《吾父朱高煦》 第1章 千古奇冤徐野驴 朱瞻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中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大明朝的纨绔子弟,身边跟着一帮狗腿子,每日里走马斗鸡、喝酒听曲,呼朋唤友好不快活。 然而就在某一天,朱瞻壑与一帮狐朋狗友出城打猎,为了一只中箭的狐狸,他甩开众人,一人一马追了上去,结果在狂奔之中马失前蹄。 当是时,上好的大宛良驹在地面上翻滚,朱瞻壑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眼睁睁看到前面有一棵两人粗的大树,最后他可怜的小脑袋狠狠的扎在了树干上。 “啊~” 朱瞻壑一声惨叫,浑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 “幸好是个梦!” 朱瞻壑心有余悸的自语道,这时他感觉自己胸口“砰砰”直响,梦中最后撞在树上的那一刹那,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眼前一片漆黑,朱瞻壑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打算看看几点了,顺便起床放放水。 然而手机没有摸到,反而摸到一面有些粗糙的木板。 “床头哪来的木板?” 朱瞻壑一愣,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他又伸出左手,结果在左边也摸到一面木板,紧接着他发现头顶同样是一面木板,虽然看不到,但他脑子中已经勾画出一个箱子的形状。 随着朱瞻壑的摸索,他发现箱子的头部空间大,脚部的空间小,这让他脑海中的箱子再次变形,终于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形状。 “棺材!” 这个发现让朱瞻壑大为恐慌,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死的? “等等!刚才那个梦……” 朱瞻壑马上又想起梦中最后的那种濒死感,难道说刚才并不是梦,他真的死了? “不可能,梦中死的那个是汉王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壑,早知道睡前就不应该看乱七八糟的明穿小说。” 朱瞻壑强自安慰自己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棺材里出去,万一棺材已经钉死了,那他说不定就要被活埋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大为恐慌,急忙用力的推上面的盖子。 不幸中的万幸,棺材盖子虽然很重,但并没有钉死,只是朱瞻壑才刚醒来,手脚有些无力,一时间竟然推不开。 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发现棺材在移动,速度并不快,但因地面不平,所以棺材一震一震的。 “怎么回事,棺材还没钉死呢,这就要下葬了?” 这显然不合乎常理。 没等一头雾水的朱瞻壑想明白,他忽然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只是隔着厚厚的棺材板,听的并不真切。 于是朱瞻壑把耳朵贴在棺材上,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最先听到的是一阵阵沉闷的鼓声,紧接着又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铁器的撞击声,以及人群的叫嚷声。 刚开始还听不清外面人叫嚷着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叫嚷声越来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嘈杂声汇聚成为一句十分清楚的话语: “为汉王世子报仇!” …………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自从朱元璋定都金陵,这个千年古都终于焕发出 然而往日里繁华似锦,人流如织的金陵城,今天却忽然全城戒严。 一队队铁甲武士手持刀弓,沿着大街小巷快速前行,甲叶与武器的撞击声连成一片,最终军队如同流水一般,汇聚向宽阔的正阳门大街。 街道上早已经见不到半个百姓,连往日无处不在的乞丐,也似乎全都消失了,偶尔会有一些胆大的,从门缝、墙头偷偷向外张望,一双双眼睛中写满了忐忑与不安。 整个金陵城都弥漫着一种紧迫的气氛,不少年长的人,想到了十几年前,还是燕王的朱棣率兵靖难,杀入金陵城的情景。 更有一些老人,想到了当初太祖皇帝刚起兵时,三次攻打金陵城,最终入主金陵,定鼎天下。 难道说今天的金陵城还要再次易主? 正阳门外中和桥,桥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河。 然而往日里“古韵凌波十里欢,风摇画舫雨含烟”秦淮河,今日的河面上却是空荡荡一片,别说画舫了,连条渔船都见不到。 河面上虽然没人,但桥上却站满了人,从城中各处赶来的军队,全都汇聚到中和桥两侧,双方以桥中心为界,刀枪箭锋都指向对方。 两侧的将士全都是一样的铠甲武器,只不过桥南的将士在头盔上绑了一条白布,从上面看宛若一片白色的海洋,军阵之中杀气腾腾,随时准备进攻。 相比之下,桥北的将士却显得畏畏缩缩,排头兵树起高大的盾牌,做足了防守的姿态。 “滴踏~滴踏……” 桥南的军阵之中,传出一阵清晰的马踏石板的声音,紧接着军阵向两侧分开,一员大将手执长枪,一人一马缓步来到桥头。 只见这员大将身材魁伟,四方脸、络腮胡,铜铃大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穿着特制的山文甲,外面却罩着一层斩衰服。 所谓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一般只有父母去世,子女才会穿上,但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嫡长子去世,父母也会穿上斩衰服,比如当初太子朱标去世,朱元璋就穿着斩衰服上朝议事。 “本王要入宫,谁敢阻拦!”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汉王朱高煦,大明皇帝朱棣的次子。 当初靖难之时,朱高煦屡立奇功,特别是东昌之战,大将张玉战死,朱棣被围,是朱高煦率领骑兵杀入重围,将他救了出来,可以说若没有朱高煦,朱棣说不定早就死在靖难的路上了。 桥北的明军显然都认识朱高煦,当看到这位号称有霸王之勇的汉王殿下时,不少将士都纷纷后退。 最终领兵的大将硬着头皮拍马上前,只见这人身材也颇为魁梧,只是与朱高煦一比,却明显小了一号,长着一张奇长的大脸,相貌十分清奇。 “兵马指挥使徐野驴,拜见汉王殿下,不知道王爷所为何来?” 徐野驴这个名字配上他那张大长脸,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竟然颇具喜感。 不过朱高煦闻言却是横眉倒竖,手中长枪一指身后怒吼道:“本王的嫡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随着朱高煦的怒吼,只见军阵中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上载着一口厚重的棺木,里面正是朱高煦的嫡长子朱瞻壑的遗体。 “王爷息怒,太子正在派人调查世子身故之事,还请王爷宽……” “查个屁,我看他是在忙着毁灭证据!” 没等徐野驴把话说完,就被朱高煦厉声打断道。 整个大明都知道,朱高煦一直觊觎着太子朱高炽的位子,去年因为迎驾迟缓之事,导致黄淮、杨溥、金问等一众太子党被下诏狱,朱高炽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今年朱棣又去草原上宰蒙古人玩了,虽然还是让朱高炽监国,但朝中文武都清楚,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已经摇摇欲坠。 甚至许多人都在传言,说是这次朱棣北伐回来后,就要废掉朱高炽,改立朱高煦为太子。 眼看着朱棣就要回来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朱高煦的嫡长子朱瞻壑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朱高煦 “王爷慎言,事情虽然还没有查清,但世子很可能只是出了意外,绝非人为……” “住口,我的儿子不可能死于意外!” 没等徐野驴解释完,就再次被朱高煦厉声打断。 “我现在就要入宫,你让是不让?” 朱高煦红着眼睛向徐野驴质问道。 “职责所在,末将不能让!” 徐野驴咬着牙道。 他身后是正阳门,门后便是皇城,看眼前的情形,若是不让,朱高煦肯定要杀他,若是让,日后朱棣回来更要杀他,索性都是死,还不如尽忠职守,也好为儿孙留条活路。 “不让,那就去死吧!” 朱高煦说完挺枪跃马,对着徐野驴就下了死手。 虽然徐野驴身后有不少弓箭手,但却无一人敢将弓箭对准朱高煦,毕竟这可是皇帝的儿子,谁敢伤他? 徐野驴抬枪格挡,却根本不敢还手,他的武力本来就不及朱高煦,现在束手束脚之下,更是左支右拙,短短几个回合就已经狼狈不堪。 “杀!” 随着朱高煦的一声怒吼,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海,徐野驴躲闪不及,被一枪刺入左肋,痛的他惨叫一声,全身再也用不上半点力气。 朱高煦本来就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现在一招得手,当即再次大吼一声,手按枪尾猛一用力,竟然将徐野驴挑在半空。 看到朱高煦如此神勇,秦淮河两岸的将士们,一时间也因震惊张大嘴巴,数万大军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就在这时,朱高煦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那副盛放着朱瞻壑遗体的棺材盖子猛然一震,随即向右侧一歪,“轰隆”一声掉了下来。 棺材盖掉落的声音,一下子将两军将士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汉王这边才刚挑了徐野驴,怎么世子的棺材板子就压不住了? 朱瞻壑被外面剧烈的阳光晃的睁不开眼,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好让自己的眼睛快一点适应外面的阳光。 好不容易等到朱瞻壑终于看清楚外面的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这些军士一个个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有人连武器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什么情况,难道是我打开棺材的方式不对?” 就在朱瞻壑纠结着是不是把棺材盖子捡回来重新盖上,然后再打开一次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猛人双手持枪,将另一个武将挑在空中的场景。 只不过无论是挑人的还是被挑的,现在都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最终还是那个被挑在半空中的武将有了反应,只见他一脸悲愤的伸手指着朱瞻壑,用尽全身力气恨声道:“你……我……” 没等徐野驴把话说完,忽然一口老血喷出,为碧蓝的天空染上一抹血红。 第2章 大明李世民 汉王府面积广阔,四周高墙林立,府墙的规格与城墙一样,墙头可以跑马行车,常年有精兵驻守。 朱瞻壑登上府墙的谯楼,手扶栏杆极目远眺。 只见金陵城尽在脚下,一排排民居如鱼鳞般铺陈开来,直到天际尽头。 曲曲折折的秦淮河从城中穿过,将金陵城一分为二,河堤上杨柳依依,河面上画舫点点,不时微风吹过,隐隐传来丝竹与吟唱声。 金陵城繁华念旧,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三天前发生在秦淮河岸的那场对峙了。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不少人都十分清楚,那天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绝对会演变成一场惨烈的流血冲突。 甚至更严重一些,很可能会导致大明的一场内乱,到时因此而死的人恐怕就要数以万计、甚至是十万计。 最终这场对峙因为朱瞻壑的死而复生告终,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当然那个倒霉的徐野驴除外。 “徐野驴倒霉,我也不比他强多少,你说穿越的时候为什么不偏一点,做朱高炽的儿子,甚至是赵王朱高遂的儿子也行啊,哪怕名声臭一点,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朱瞻壑一脸懊恼,手掌把栏杆拍的“砰砰”直响。 对于朱高煦这个人,朱瞻壑实在太熟悉了,当初朱高煦跟随朱棣起兵靖难,的确立下不少的功劳,甚至还救过朱棣的命。 比如浦子口之战时,朱棣陷入苦战,眼看着盛庸的大军就要将他重重包围,而朱棣的大军已经筋疲力尽,甚至连朱棣自己都无力再战。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朱高煦率领着手下铁骑杀到,不过他的骑兵人数不多,面对盛庸的大军并没有多少胜算。 于是朱棣出了绝招,拍着朱高煦的肩膀说:“上吧,皮卡丘……不对,是上吧,儿子,你大哥体弱多病!” 这种近乎明示的话,激的朱高煦眼睛都红了,立马开了无双,神挡杀佛,佛挡杀神。 最终朱高煦以少量骑兵将盛庸的大军杀的大败,从而夺得长江以北最后一道防线,为朱棣渡江夺取金陵扫平了障碍。 可以说从那时起,朱高煦就一直觉得太子之位应该是自己的,可最终朱棣食言,登基后只封朱高煦为汉王,立长子朱高炽做了太子。 这也导致朱高煦的心里极度不平衡,从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朱高炽争夺太子之位。朱棣可能是心中有愧,因此对朱高煦也一再纵容。 等到朱高煦的侄子朱瞻基登基后,朱高煦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造反了,但等到朱瞻基的大军一到,他又投降了,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本来朱瞻基没打算杀朱高煦,甚至还亲自去探望被囚禁的他,结果朱高煦倒好,竟然故意伸脚把朱瞻基绊了一个大跟头。 这下终于把朱瞻基惹怒了,命人用一个铜缸将朱高煦盖上,但朱高煦力气大,差点把缸顶翻,于是朱瞻基干脆把铜缸周围点上火,直接将朱高煦做成了烤鸭。 可以说在作死这方面,朱高煦自称 想到朱高煦的命运,朱瞻壑也是长叹一声,更倒霉的是,他偏偏是朱高煦的嫡长子,朱棣亲自册封的汉王世子。 换句话说,朱瞻壑和朱高煦爷俩的命运,已经被死死的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朱高煦造反被杀,朱瞻壑肯定也难逃那一刀。 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朱高煦造反被杀,他的儿子也全都被处死,一个没留,在这一点上,朱瞻基比朱棣都要狠,好歹朱棣并没有对朱允炆的儿子斩尽杀绝。 “该怎么评价这个朱高煦这个便宜老爹呢?史上 朱瞻壑再次低声自语,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对朱高煦都没什么好评价,可他偏偏成了对方的儿子。 当然朱瞻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做为汉王世子,以前的朱瞻壑也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在京城里只要提到朱瞻壑的名字,几乎人人畏之如虎。 如果说朱高煦的名声是顶风臭八百里的话,朱瞻壑也就顶风臭个七百九十九里,爷俩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唯一让朱瞻壑感到欣慰的是,现在是永乐十三年,正是朱高煦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特别是去年因为迎驾迟缓,一众太子党被下诏狱,朱高炽成了光杆司令,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朱高煦就等着朱棣回来,改立他为太子。 但朱瞻壑却知道,等到他那位便宜爷爷回来后,就会将朱高煦抓起来问罪,到时别说太子之位了,连本来的兵权都会被剥夺。 改变朱高煦的命运,甚至是帮他登上太子之位? 这个问题朱瞻壑不是没想过,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他穿越的太晚了,朱高煦又太作死,把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完了。 甚至直到现在,朱高煦还四处宣扬,把自己比做唐太宗李世民,太子朱高炽当然就是李建成了。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朱高煦没脑子,他倒是想做李世民,可朱棣并不想做李渊,更不想被儿子软禁在宫里天天造小人玩! “算了,离他造反死全家还有十年出头,就算改变不了他的命运,我自己应该也能想到脱身的办法,实在不行跟着郑和下西洋去,多抢点女人,老子在海外创造一个民族出来!” 最后朱瞻壑发狠道。 “世子爷,该吃药了!” 只见一个年轻的下人快步上楼,双手将托盘中的药送到朱瞻壑面前。 看着这碗散发着怪味的药汤,朱瞻壑也是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做为一个穿越者,朱瞻壑醒来后,对身边的环境两眼一摸黑,于是只能装失忆,为此朱高煦遍请名医,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药不离口。 “马安,最近城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朱瞻壑一边喝药一边向年轻下人问道。 马安是朱高煦刚调到他身边的亲随,以前他身边的人因为办事不力,导致朱瞻壑出意外,因此全都被朱高煦换了一遍。 “要说新鲜事,肯定还是世子您有神人保佑,在关键时刻醒来,从而阻止了城中的一场大浩劫,现在城中百姓无不对世子感恩戴德,家家户户为世子立长生牌位,听说金陵城的木价都涨了几成……” “你小子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话?” 朱瞻壑不耐烦的打断马安,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没谱,只挑好听的说,就像昏君身边的佞臣一样,哪怕快亡国了,他也能把昏君吹成千古一帝。 “这个……嘿嘿,小人的话虽然有点夸大,但世子您救世人于水火这件事却是真的,要不是您,满城上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马安脸皮厚如城墙,被朱瞻壑当面拆穿,脸皮都不带红一下,甚至还能接着吹。 “行了,我要听实话,再拿这种屁话来敷衍,我扒了伱的皮!” 朱瞻壑无奈只能拿出汉王世子的架子道。 “是是是,小人该死!” 马安倒也机灵,认错之后犹豫了一下,这才终于开口道。 “世子福大命大,许多大夫都说世子您之前是假死,所以才让王爷闹出那么大的误会,但也有不少人在背后阴阳怪气,他们说……说……” “说什么了?” 看马安吞吞吐吐的样子,朱瞻壑无奈的再次追问。 “说世子您死而复生,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定是……是撞邪了。” 马安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轻,头也垂的更低了。 “撞邪?哪个蠢蛋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言?呵呵~” 朱瞻壑嘴硬道,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点心虚。 穿越说难听一点,不就是后世的孤魂野鬼附身到一具死尸身上重新活了过来,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所以还真算是某种程度的撞邪。 “是是是,小人已经够蠢了,对这种鬼话也是半点不信,天下间肯定没有比小人更蠢的人了!” 马安做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这时拍着胸脯赌咒发誓道。 然而就在马安的话音刚落,只见朱高煦“咚咚咚”的快步上楼,冲着朱瞻壑高叫道:“儿子!走走走,为父带你去天界寺一趟!” 第3章 少师姚广孝 天界寺位于城南凤山之上,原名大龙翔集庆寺,这个名字放在后世肯定会红极一时,可惜被朱元璋改了,没能流传于世,简直是世人的一大损失。 大明设立僧录司,管理天下僧寺,而僧录司就位于天界寺内,因此天界寺也被称为天下 “爹,您不会也相信我撞邪了吧?” 朱瞻壑一脸无奈的看着朱高煦,两人的身前不远,立着一座高大的寺门,上书“天界寺”三个大字,门后是一片连绵不断的殿堂楼阁,几乎铺满了整个凤山。 “怎么可能,你爹我这辈子杀人无数,向来不信什么鬼神!” 朱高煦一脸不在乎的摆手道。 “那您为何带我来这里?” 朱瞻壑指了指天界寺的寺门。 “我带你来当然是为了见少师,你的病一直没好,少师学究天人,对医术也十分精通,他肯定有办法为伱治病!” 朱高煦说完拉着朱瞻壑就进了寺门,沿着山道拾阶而上。 朱瞻壑听到“少师”这两个字,心中却是一震。 大明朝最有名的和尚,当然是半路还俗,起兵造反建立大明朝的朱元璋。 但除了老朱外,还有一个和尚也十分有名,那就是身在空门,却野心勃勃,一个劲鼓动朱棣造反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历史上以亲王的身份造反,而且还成功的只有朱棣一个,这其中姚广孝出力极多,朱棣登基后,对姚广孝也极为看重,任命他为太子少师,因此少师也成为了姚广孝的代称。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姚广孝,朱瞻壑心中有些忐忑,传闻中这个和尚多智近妖,他又不是真正的朱瞻壑,真怕对方看出点什么。 知客僧引路,父子二人穿过重重殿堂,来到半山腰的位置,这里是一片面积不大的竹林,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道,最后来到一座精舍前。 这里就是姚广孝的住处,当初靖难功成,朱棣命姚广孝蓄发还俗,并赏赐给他府邸宫女,但都被他拒绝了,平时就住在天界寺内,主管着僧录司的事务。 朱高煦来到精舍前,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着精舍的大门,脸上罕有的露出几分纠结之色。 “爹,您和少师的关系怎么样?”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以前关系很好,少师还曾经教我们兄弟读书,我小时候特别皮,气的你皇爷爷老是动手教训我,经常都是少师替我求情,但……后来他做了太子少师。” 朱高煦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却刻意加重了“太子”两字的语气,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快。 朱瞻壑立刻明白了,看来在立储这件事上,姚广孝也是支持他大伯朱高炽,难怪朱高煦会不高兴。 紧接着朱瞻壑又有些感动,为了自己的“病”,朱高煦竟然可以放下面子,前来求见自己的政敌,这份沉甸甸的父爱,让他对这个时代也有了几分归属感。 朱高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见他挥手让知客僧退下,随后迈步走向精舍,朱瞻壑也急忙跟上。 精舍正堂是一间佛堂,上面立着佛祖的金身,佛堂前一个老僧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敲木鱼口诵佛经。 “少师,本王来看你了,最近身体可好?” 朱高煦大大咧咧的进到佛堂,对着老僧高声行礼道。 老僧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平淡的看了朱高煦一眼道:“不太好,最近晚上老是睡不着。” “咦?这是为何?” 朱高煦也不见外,直接上前坐到姚广孝面前问道。 朱瞻壑跟在朱高煦后面,同时也在悄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黑衣宰相”。 只见姚广孝一身黑色僧衣,身形枯瘦、满脸皱纹,颌下三缕白须,面目慈善,但一双三角眼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不和谐,多了几分阴郁之气。 “几天前有人在城中乱敲军鼓,这几日依旧余音未绝,老讷被吵的当然睡不着。” 姚广孝目光深遂的盯着朱高煦再次道。 “这个……嘿嘿,本王一时冲动,少师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难得朱高煦竟然会向人认错,说完他一把将身后的朱瞻壑拉到身前道:“瞻壑前几天摔伤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师您帮忙看一下吧!” “朱瞻壑拜见少师!” 朱瞻壑急忙向姚广孝行礼道。 姚广孝本来神情淡然,但是当看到朱瞻壑时,却忽然神情一怔,随即招手道:“世子上前来,我帮你把把脉!” 朱瞻壑依言上前,盘腿坐到姚广孝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递到对方面前。 朱高煦也紧张的上前,站在一边满脸关切。 只见姚广孝伸出枯瘦的右手,一下子扣住了朱瞻壑的脉门。 朱瞻壑疼的直咧嘴,别看这老和尚瘦,手上的力气却不小,同时他也心中疑惑,老和尚把脉都用这么大的力气吗? 只见姚广孝的一双三角眼猛然圆睁,犀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利箭,直视着朱瞻壑的双眼。 “少……少师,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朱瞻壑被姚广孝看的浑身不自在,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似乎所有秘密都暴露了出来? “呵呵,医术讲究望闻问切,贫僧老眼昏,当然要看仔细一些!” 只见姚广孝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露出一个笑脸道,说话时手上的力气终于放松了。 “少师,我儿子的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旁边的朱高煦等不及问道。 姚广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把了会脉,这才收回手道:“世子脉相强劲,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身体没问题?那他为何想不起以前的事?” 朱高煦皱眉问道。 “世子是落马之后得了失魂之症,对于这种病的病因,医家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更别说医治了。” 姚广孝叹息道。 一旁的朱瞻壑闻言暗自点头,失忆这种病症,连后世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方法,更何况他根本不是失忆。 “那怎么办,瞻壑的病真的没办法治了?” 朱高煦立刻焦急的问道。 “那倒也不一定,刚巧我最近闲来无事,不如就让世子在寺中留宿几日,我再帮他看看,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姚广孝笑呵呵的回答道。 “住在这?” 朱瞻壑一脸的不情愿,他才刚熟悉汉王府的环境,自然不愿意再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好,就这么说定了!” 朱高煦却是兴奋的一拍大腿,当即拍板道。 做为朱棣的儿子,没有人比朱高煦更清楚姚广孝在父亲心中的位置,虽然他自认为太子之位已入囊中,但他还是想得到姚广孝的支持。 现在姚广孝要留下朱瞻壑,这在朱高煦看来,就是姚广孝在向自己示好,他当然不会拒绝。 “爹,我……” 朱瞻壑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却被朱高煦挥手打断道:“不必多说,瞻壑你好好跟在少师身边,一切听从少师的吩咐!” “是!” 朱瞻壑一脸委屈的道,面对这个霸道的爹,他不敢不答应。 朱高煦心情大好,与姚广孝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朱瞻壑,让他老实跟在姚广孝身边,没有对方的同意不准离开。 目送兴高采烈的朱高煦离开,佛堂中只剩下姚广孝和朱瞻壑。 “请少师吩咐!” 朱瞻壑很有礼貌的向姚广孝再次行礼道。 “不必客气,你只需坐下听我诵经即可!” 姚广孝指了指旁边的蒲团,随后就闭上眼睛,再次开始敲着木鱼诵经。 朱瞻壑老实的坐到蒲团上,百无聊赖的打量了一遍整个佛堂,但整个佛堂十分简朴,除了佛像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姚广孝的诵经声不断传来,朱瞻壑不懂经文,也不知道他诵的是金刚经还是法华经,反正不可能是道德经。 刚开始朱瞻壑还能强打精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姚广孝的诵经声如同魔音入耳,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干脆打起了瞌睡。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师!时辰到了!” 朱瞻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只见姚广孝这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朱瞻壑道:“你随我一起走一趟吧!” “去哪?” 朱瞻壑一脸迷茫的问道,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 “不必多问,到了便知!” 姚广孝说完也不等朱瞻壑回答,迈步就往门外走去。 朱瞻壑无奈,只得站起来跟上。 只见门外立着一个年轻的僧人,见到姚广孝再次行礼,随后在前面引路,穿着前山的重重建筑,最后竟然来到了偏僻的后山。 新书求推荐收藏,每天中午和晚上各更新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章 高僧与舍利 相比于香火繁盛的前山,天界寺的后山就比较僻静了。 朱瞻壑跟着姚广孝来到一处园子,这里石塔林立,竟然是天界寺的墓园,当然这里安葬的都是比较有名望的高僧,一般的僧人根本没资格进到这里。 塔林的最深处,则是一处不大的断崖,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僧人。 更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断崖上修有一个石台,台上堆着九层的木柴,一个头上烫着十二枚戒疤的老和尚平躺在柴堆上,苍白的皮肤带着几分青黑,看样子应该已经去世了。 “这是……要火化?” 朱瞻壑惊疑不定的问道。 后世两个人初相识,若聊的投机,跑去搓一顿烧烤十分寻常,姚广孝倒好, “不错,台上是广善师兄,他一生为善,去年安庆府水灾之后又遇大疫,广善师兄四处奔走,筹粮筹药送到灾区,自己也亲自进入疫区救人,活人无数,他却因劳累过度身染恶疾,苦撑一年却还是圆寂了。” 姚广孝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神情也颇为悲伤,看得出来,他与这位广善大师颇有交情。 朱瞻壑闻言也是肃然起敬,本来他对佛门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知道太多借助佛门势力为恶的败类。 当然有恶就有善,佛门中肯定也有一些悲天悯人的有德高僧,眼前这位广善大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道衍师兄!” 早到的十几个僧人这时上前向姚广孝行礼道。 “不必多礼,都准备好了吗?” 姚广孝语气沉重的问道。 “都准备好了!” 为首的中年僧人神情十分悲痛。 姚广孝点头,这才对朱瞻壑道:“世子,这位是广智大师,天界寺的住持,同时也是广善师兄的师弟。” “朱瞻壑见过广智大师!” 朱瞻壑也十分礼貌的上前行礼道。 只是让人没想到,“朱瞻壑”这三个字一出,广智与身后的十几个僧人却齐齐后退一步,他们虽然身在空门,但对汉王世子的恶名也早有耳闻。 不过广智很快反应过来,他生怕朱瞻壑生气,尴尬一笑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世子乃万金之躯,今日驾临小寺,实在是贫僧等人的荣幸!” “大师您还真会说话!” 朱瞻壑无语道,自己前身的名声到底有多差,竟然连和尚都怕他? “好了,现在开始吧,不要误了时辰!” 姚广孝打断众人道。 严格来说,姚广孝并不是天界寺的僧人,而是在寺中挂单,但谁让他的身份太特殊,所以整个天界寺都以他为首。 “道衍师兄说的是,师兄一生苦修菩萨戒,摄诸善功德无数,生前更是得佛祖点化,留下遗言,圆寂后会凝结七彩舍利,万不可误了时辰!” 广智竟然越说越兴奋,微胖的脸上泛起几分兴奋的潮红。 天界寺虽然号称天下 因此与那些动辄几百上千年的名寺古刹相比,天界寺明显的底蕴不足,但如果能烧出传说中的舍利子,那天界寺在佛门中就算真正的挺直腰杆了。 “广善大师说过要留下舍利子,这种事也能预见?” 朱瞻壑听到广智的话,忍不住向姚广孝问道。 “不错,广善师兄在圆寂前几天,梦到佛祖以七彩舍利投入其胸口,因此才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姚广孝十分郑重的回答道。 身为广善的好友,姚广孝深知对方佛法精湛,一生行善积德无数,若他都结不出舍利,那天下就没有人能结出舍利了! “可是……这样恐怕烧不出舍利子!”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至于所谓的佛祖送舍利,说不定是广善大师在最后病糊涂了,从而出现的幻觉。 结果他的话一出品,立刻引来广智等人怒目而视,要不是惧于朱瞻壑的身份,他们定要让对方知道,佛祖身上的袈裟为什么那样红? “世子慎言!” 姚广孝也颇为不悦的看了朱瞻壑一眼,不过他身为长辈,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朱瞻壑暗自撇嘴,明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无奈这些人都不听,那他只好闭上嘴了。 时辰已到,广善大师的火化并没有什么繁杂的仪式,广智带人围着石台坐成一个圈,然后众人齐声诵经。 接着一个年轻的僧人点燃了石台上的木柴,雄雄的烈火燃起,将广善大师的遗体包围。 九层木柴看起来很厚,但木头这东西并不怎么耐烧,大概半个时辰后,木柴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里面的遗体也化为焦炭。 朱瞻壑和姚广孝站在上风口,倒也没闻到什么异味。 广智和尚心急,这时也不等火里的灰烬完全熄灭,亲自上到石台,用一根铁杖扒开灰烬,想要从中找到舍利子。 等到广智将灰烬扒了一遍,眼睛瞪的都快掉出来了,却还是没找到传说中的七彩舍利,只有一些没有烧尽的遗骨。 虽然佛门也有人用遗骨充当舍利,但毕竟不如真正的舍利子更有说服力。 “没有!怎么会没有?” 广智不甘心的再次扒了一遍,面如死灰的喃喃道。 其它的僧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正所谓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甚至更严重一些,若是找不到舍利,可能让他们心中的某些信仰发生动摇。 “怎么可能?” 台下的姚广孝这时也一脸的不敢相信,不过紧接着他猛然转身,目光如炬盯着朱瞻壑质问道:“你为何知道烧不出舍利子?” “少师是想听我解释,还是想看到真正的舍利子?” 朱瞻壑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随后笑着向姚广孝反问道。 “什么意思,现在人都烧没了,怎么可能还有舍利子?” 姚广孝一愣,随即再次问道。 “这个您别管,反正我有办法烧出舍利子,您听还是不听吧?” 朱瞻壑偏心满满的再次问道。 “听!” 姚广孝不愧是朱棣身边的 朱瞻壑早就猜到对方会同意,当即迈步上前,伏在姚广孝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么简单?” 姚广孝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 朱瞻壑微微一笑。 “好!来人!去香积厨运几车木炭来!” 姚广孝一咬牙,当即高声吩咐道。 之前带他们前来的年轻僧人立刻答应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不一会的功夫,几车木炭就推到了断崖这里,然后在广智等人惊愕的目光下,全都倒在了石台上。 石台上的余烬并没有完全熄灭,木炭又十分易燃,因此很快就再次烧了起来,火红的木炭堆积在一起,像是一座燃烧起来的坟茔。 “还不够,让人拿着扇子死命的煽!” 朱瞻壑再次对姚广孝道。 姚广孝点头,他现在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能完全相信朱瞻壑了。 随着姚广孝的吩咐,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站在上风口,拿着大扇子拼命的往火堆煽风,木炭的火焰也由红转白,最后甚至开始发蓝。 “少师您这是做什么?” 广智等人这时终于醒悟过来,当即跑来向姚广孝问道。 “你们不必多问!” 姚广孝大手一挥并不想解释,当然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木炭燃烧的更快,朱瞻壑生怕不保险,中间又让人运了十几车木炭,继续往火堆里加。 煽风的僧人换了几轮,一个个累的吐着舌头直喘粗气,再这么煽下去,他们就要跟着广善大师一起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最后有人把厨房烧火的风箱运过来,这才替换掉煽风的僧人。 就这么一直烧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快黑了,火堆才慢慢的熄灭。 “你确定可以烧出舍利?” 姚广孝看着渐熄的火焰,再次不放心的向朱瞻壑问道。 “应该……可以吧。” 朱瞻壑摸着下巴回答道。 “应该?伱自己也没有把握?” 姚广孝听到这里,气的三角眼都瞪成正圆形了。 “理论上说是没问题,但烧舍利这种事我也是 “混帐,舍利乃是佛门至宝,非至德高僧不可有,哪是随便就能烧出来的?” 姚广孝的涵养再好,这时也被气的大骂一声,随即又暗呼“罪过”,可怜他持戒几十年,今天却被朱瞻壑气的破戒骂人了! “少师您先别骂,要是您喜欢舍利的话,日后要多少我给您烧多少。” 朱瞻壑也不生气,说完从旁边的广智手中拿过铁杖,迈步上到石台。 姚广孝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烧出舍利,于是紧随其后上了石台,广智等人相互看了看,也都纷纷跟上。 这时朱瞻壑才发现,坚固的石台都已经被烧裂了,这让他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铁杖,朱瞻壑用铁杖将火堆中的灰烬扒开,露出下面几乎快要烧化的石头,而在石头上的灰烬中,赫然有几粒小小的珠子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第5章 相士 “舍利!真的是舍利!” “七彩舍利!传说中的七彩舍利!” “佛祖垂怜,我佛慈悲,我天界寺终于有舍利了!” …… 石台上的广智等僧人看到灰烬中的舍利,一个个大喊大叫、状若疯癫。 “明明是我烧出来的舍利,关佛祖他老人家什么事?” 只有朱瞻壑不满的嘟囔一声。 姚广孝看到舍利也很激动,但当他看到身边一脸淡然的朱瞻壑时,却忽然激动不起来了。 “这舍利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你用了什么邪法吧?” 姚广孝目光怀疑的盯着朱瞻壑问道。 “您真要我现在就说?” 朱瞻壑说话时看了看广智等人,这些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舍利,也不顾炭灰还很烫,竟然用双手在里面扒拉着寻找舍利。 姚广孝看着状若疯癫的广智等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走吧,咱们回去再聊!” 姚广孝说完带着朱瞻壑离开了塔林,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回到精舍,姚广孝与朱瞻壑相对而座,这才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道理很简单。” 朱瞻壑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继续道。 “少师肯定知道炼铁吧,铁矿石放在火里,如果火势太小,石头依然还是石头,只有达到极高的温度,才能将石头里的铁炼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火势够大,温度够高,就可以烧出舍利?” 姚广孝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刚才在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没错,所谓舍利,其实就是人体内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不光人身上有,动物身上也有,比如您把一条狗扔到炼铁的炉子里,照样能烧出舍利!”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舍利的成因在后世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后世某位高僧去世前,直接言明不会留下舍利,就是怕惹人笑话。 朱瞻壑在b站看过一个视频,有人把刚拔下来的智齿用焊枪烧,最后烧出一颗白色的珠子,竟然还十分的漂亮,多做几颗完全可以串成手链送给女朋友,当然要是真这么做了,肯定很快就没女朋友了。 姚广孝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舍利一向被佛门视为至宝,哪怕四大皆空的高僧,也希望自己圆寂后能烧出舍利。 结果现在朱瞻壑告诉他,只要温度够高,猪狗都能烤出舍利,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佛门都会因此发疯。 “这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就算你是汉王世子,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姚广孝毕竟非比寻常,只见他深吸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向朱瞻壑叮嘱道。 “少师您是我父亲的长辈,我一见少师就倍感亲切,因此才会如实相告,否则换一个人,打死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朱瞻壑笑嘻嘻的一记马屁奉上道。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好好的融入这个时代,特别是汉王府还有朱高煦这个定时炸弹,而眼前的姚广孝显然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 对于朱瞻壑的马屁,姚广孝毫无反应,只是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儿道:“伱身上的变化好大!” “呃……这个……” 朱瞻壑正想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类的话搪塞过去,却见姚广孝一挥手再次道:“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去休息吧,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住处。” “这……是!” 朱瞻壑感觉姚广孝的态度变化有点快,但也不好多问,于是只能站起来告辞,外面有知客的僧人会安排他的住宿。 目送着朱瞻壑离开佛堂,姚广孝又叫一个心腹僧人,吩咐几句让对方离开,这才闭上眼睛,但并没有诵经,而是默默的思考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轻僧人在门外禀报道:“少师,您请的人到了!” “请进来!” 姚广孝说着竟然站了起来,并且走到门口迎接,由此可知这个客人的身份绝非寻常。 只见门外的竹林小径上,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踏着月色而来。 中年人身材颀长,长方脸,细长的眉眼,颌下三缕长须,虽然身着凡服,却有仙风道骨之姿。 “拜见少师,不知少师深夜邀我前来,所为何事?”中年人迈步来到门前,向姚广孝深施一礼道。 “我遇到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想请静思你替我参详一下!” 姚广孝神情凝重,说完拉着这个名叫静思的中年人进到佛堂。 两人分宾主坐下,姚广孝亲自为对方倒下茶水道:“汉王世子的事你可听闻?” “自然,这件事最近闹的满城风雨,汉王差点因此大开杀戒,幸好世子只是假死,并且及时醒来,也算是功德无量。” 中年人手抚胡须笑道。 “知道就好,世子醒来后对之前的事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汉王都不认识了。” “这很正常,听闻世子是坠马受伤,伤到头颅很容易得失魂之症。” 中年人接口道。 “我也以为是失魂症,可今日汉王将世子带到我这里,请我为他医治,但我却发现……” 姚广孝说到这里忽然一皱眉,神情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沉声道。 “我发现他的面相大变!” “面相大变?” 中年人露出惊讶之色,思忖片刻这才皱眉道:“汉王世子我曾经见过,虽然没有特意为他相面,但也能看出他是个短寿无子的面相,绝无更改的可能。” 中年人姓袁,名忠彻,静思是他的字,他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初 据说袁洪曾经为上百名士大夫相面,无一出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为姚广孝相面,一眼看出姚广孝形如病虎,日后必定像元朝的刘秉忠一样出将入相。 “当年我得你父亲相赠相书,这些年在相术上也费了不少心血,虽然不及你们父子,却也能看出朱瞻壑的短寿无子之相,但今日一见,他的面相却……却十分矛盾。” 姚广孝说到最后时,眉头皱的更紧了,两条灰白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面相怎么会矛盾?” 袁忠彻闻言更加不解,身为袁洪的儿子,袁忠彻的相术不在其父之下,但他做了半辈子相士,却还是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朱瞻壑本来是短寿无子之相,但今日一见,他即有短寿之相,又有长寿之相,即有无子绝后之相,又有多子多福之相,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姚广孝说话时眉头已经皱成一个疙瘩,他活了大半辈子,哪怕当初劝朱棣造反,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过。 “这不可能啊,所谓面相,其实就是此人命运的表露,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这完全说不通!” 袁忠彻说到这里也大皱其眉。 他并不怀疑姚广孝的相术,要知道姚广孝与他父亲袁洪是至交,父亲更是将相术倾囊相授,天下间能胜过姚广孝的人,在他父亲死后,也只剩下他自己了。 “当时我也不敢相信,但我很快又想到城中的一些传言,说世子死而复生,醒来后性情大变,很可能是撞邪所致。” “撞邪?少师你也信这种鬼神之事?” 袁忠彻闻言却哑然失笑道。 “你一个相士,问我这个和尚信不信鬼神?” 姚广孝听出对方话中的调侃之意,当即没好气的回敬道。 “别的和尚肯定信,但您可就不一定了!” 袁忠彻哈哈一笑再次道。 从他父亲那里算,他是姚广孝的晚辈,但他与姚广孝性情相投,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因此在说话时也很随意。 “不开玩笑了,当时我真的怀疑朱瞻壑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刚好寺中的广善师兄火化,于是我就把他带了过去,想着就算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大德高僧的金身面前,也要显露出原型。” “广善大师?他生前不是说会留下七采舍利吗,不知可烧出来了?” 袁忠彻听到广善大师的名字,当即也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这个……” 姚广孝低下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抬头苦笑道。 “本来没烧出舍利,但因朱瞻壑的提醒,最终真的烧出七彩舍利,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姚广孝说着,就把朱瞻壑讲解的舍利成因讲了一遍。 本来这件事关系到佛门的颜面,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但现在他需要袁忠彻帮自己解惑,只能如实相告,而且他相信袁忠彻知道轻重,肯定不会乱说。 袁忠彻仔细听完后,却是沉思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姚广孝问道:“少师相信世子说的这些话吗?” “半信半疑,但想验证也不难,我已经吩咐人找了些牛羊的骨头去烧,很快就会有结果。” 姚广孝的话音刚落,就见之前派出去的人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且双手送上一个铁盒子。 只见姚广孝听后颓然呆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对袁忠彻苦笑道:“结果出来了,就在这个盒子里!” 袁忠彻从姚广孝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拿过铁盒子,轻轻打开后,只见里面铺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舍利子。 袁忠彻伸手摸了一下这些舍利,发现上面还带有余温,最终他猛然抬头道:“我要亲自见一见这位世子殿下!” 第6章 脸长之人比较长寿? 朱瞻壑被安排到精舍后面的厢房,不过他这一晚睡的并不好,主要是他这个人择床,之前才刚适应王府那边的床,现在又要重新适应。 折腾到半夜,朱瞻壑才勉强睡着,早上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沉沉的,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感觉好一些。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朱瞻壑把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僧人手提食盒站在门外。 “早饭已经好了,少师吩咐,说请您吃过早饭后过去一趟。” 年轻僧人向朱瞻壑施礼道,他叫慧海,平时负责照顾姚广孝的饮食起居,昨天也是他给朱瞻壑安排的住宿。 “有劳了!” 朱瞻壑打了个哈欠请对方进来。 慧海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早饭很简单,一碗厚粥,一盘青菜加一盘豆腐。 “又吃这些?” 朱瞻壑看到没一点油水的早饭也不禁皱眉道,他记得昨晚吃的就是这些。 “少师特意吩咐过,您的三餐照着他的标准来,所以少师吃什么,您就吃什么。” 慧海赔笑道。 “你们就给少师吃这个,难怪他那么瘦!” 朱瞻壑不满的嘟囔一声,这几天他在王府里天天山珍海味,吃饭的时候身前有八个美貌侍女伺候着,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只需要动嘴就行了,甚至只要他愿意,连嘴都不用自己动。 当然了,做为一个有思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朱瞻壑最看不惯这种封建贵族腐朽的生活方式。 不过想要战胜敌人,就要先了解敌人,因此朱瞻壑决定带着批判的心态深入体会一下。这样等到下辈子再穿越回去,就能更加深刻的向世人揭露封建贵族的丑恶嘴脸。 ………… 精舍佛堂,姚广孝提起火炉上的沸水,注入到茶杯之中,杯中成团的茶叶在沸水中慢慢的舒展开来,氤氲的蒸汽中带着淡淡的茶香。 茶桌对面的袁忠彻却低头沉思,昨天他想见朱瞻壑,但当时太晚了,于是就在这里留宿了一晚。 “少师,我越想越疑惑,世子既然得了失魂症,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舍利是由高温烧制而成?” 袁忠彻忽然抬起头看向姚广孝问道。 “我也想不明白,另外我发现他前后的性格变化极大,如果不是长着同一长脸,恐怕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姚广孝摇了摇头。 “这就奇了,难不成真是撞邪?” 袁忠彻手抚胡须疑惑的自语道。 “我昨晚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发现是否撞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朱瞻壑性情大变后,会对眼下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姚广孝将一杯茶送到袁忠彻面前,自己也拿起一杯抿了一口道。 “汉王世子的身份的确很特殊,汉王也很宠爱他这个儿子,但他才十五岁,就算变化再大,恐怕也不会对局势产生太大的影响吧?” 袁忠彻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以前的汉王世子只是个纨绔子弟,不值一提,但现在的世子却聪敏明辩、博学多才,甚至我感觉不比圣孙差!” 姚广孝说到最后也露出凝重之色。 所谓“圣孙”,指的是太子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也就是后来的明宣宗。 当初朱棣还在犹豫是否要造反时,忽然有一天梦到父亲朱元璋,将一个大圭送给他,结果 朱瞻基从小就聪明好学,更是深得朱棣的喜爱,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抚养,无论是巡视北京还是出兵漠北,朱瞻基都跟随在他左右。 甚至朱高炽能被立为太子,就是因为解缙的一句“好圣孙”,才让朱棣下定决心,当然解缙也因为这句话得罪了朱高煦,最后惨死在诏狱之中。 “仅仅只是烧出舍利,并不能说世子博学多才吧,也许他是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 袁忠彻并不赞同姚广孝的判断。 “不,昨天我一直在观察世子的言行举止,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可以感觉到,舍利的秘密对他来说,好像根本不值一提,他身上肯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没等姚广孝把话说完,忽然一个僧人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姚广孝脸色一变,当即吩咐道:“快抬进来!” 僧人答应一声,立刻快步出去。 袁忠彻心中好奇,但他知道姚广孝政务繁多,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于是他也正想起身回避一下。 不过姚广孝却叫住袁忠彻道:“静思你不必回避,等下还需要你帮忙!” 袁忠彻闻言也再次坐下,心中也更加好奇。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军士抬着一个软轿进来,轿上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长着一张奇长的大脸,相貌十分清奇。 袁忠彻看到来人时,也惊讶的瞪大眼睛道:“徐指挥使!他竟然没死?” 来人正是徐野驴,前几日两军对峙,引发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徐野驴被朱高煦一枪挑了,所以袁忠彻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没死,但估计离死不远了!” 姚广孝叹息一声接口道,说着迈步上前,亲自为徐野驴把脉。 这时袁忠彻才发现,徐野驴脸色潮红,嘴唇发白,呼吸十分粗重,似乎发着高烧,双眼紧闭陷入昏迷,身上带着股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姚广孝给徐野驴号了号脉,这才掀开他身上的毯子,一股药味中带着几分腐臭的味道立刻散发出来。 袁忠彻这才看到,徐野驴腋下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上虽然敷了药,但伤口四周却已经发黑,不时有黑紫的脓血流出。 “伤口肿疡,九死一生!” 袁忠彻看到徐野驴的伤情也是叹息道。 所谓疡,其实就是后世的伤口感染,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卫生条件又差,因此伤口感染的死亡率极高,比如一场仗下来,大多数士卒并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受伤后的感染。 “说起来还是世子救了他一命,否则那天他就已经死在汉王的手上了。” 姚广孝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这才皱眉道。 “为何这么说?” 袁忠彻不解。 “汉王有个习惯,长枪只要刺中敌人,就会将枪旋上一圈,这样轻伤变重伤,重伤当场就死了,而徐指挥的伤口并没有转动的痕迹,想来应该是世子醒来,汉王没来得及旋枪。” 姚广孝指着伤口讲解道,他是看着朱高煦长大的,对他的习惯当然十分了解。 “但就算是这样,徐指挥还是重伤垂危。” 袁忠彻再次叹息道,他和徐野驴虽然没什么交情,但都是燕王府的老人,彼此十分熟悉,没想到徐野驴没死在靖难的战场上,却死在汉王手下。 “是啊,太子派了最好的御医为徐指挥诊治,用药也没有问题,可依然伤口肿疡,高烧不退,太子这才将人送到寺中,但我对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姚广孝这时也摇了摇头,命人取来银刀,然后将徐野驴的伤口切开,放出里面的脓血,并剜出里面的腐肉。 剔肉导致的剧痛,使得徐野驴呻吟几声,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少师、袁……袁司丞,我还活着?” 徐野驴无神的双眼打量了半天,这才认出了姚广孝两人。 “放心吧,我已经为伱清理干净伤口,只要再敷上药,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过来。” 姚广孝微笑着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听到姚广孝的回答,徐野驴神情一振,眼睛中都多了几分光亮。 随后徐野驴又看向旁边的袁忠彻,缓了几口气这才再次道:“袁司丞,我听说脸长的人比较长寿,是……是不是真的?” 袁忠彻心中无语,要是脸长就长寿的话,驴和马岂不是万寿无疆了? 当然眼下这种情况,袁忠彻只能违背自己的职业素养道:“这话很有道理,脸长人中就长,自然也就更长寿,而且我观徐指挥你绝非短寿之人,只要熬过此次大难,必有后福!” 听到连袁忠彻也如此说,徐野驴的眼睛也更亮了,本已生出必死之念的心中,也多了几分求生之念。 很快姚广孝就清理干净伤口,徐野驴痛的全身冒汗,伤药敷上后,徐野驴终于暂时解脱,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贫僧已经尽力,接下来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姚广孝擦了把汗,说完又看向袁忠彻,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只见袁忠彻却是叹了口气道:“当初我父亲曾经给燕王府旧将相面,绝大部分都是死于刀兵之下,徐指挥也不例外,说实话,他能活过靖难,我父亲都感到惊讶。” 袁忠彻说到这里又看了昏迷的徐野驴一眼,这才继续道:“不过这次徐指挥恐怕在劫难逃了,脸上死气弥漫,生机全无,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汉王太冲动了,徐指挥是陛下的心腹,统领京城兵马,护卫皇城安全,现在他一死,陛下定会震怒,这几年汉王又得罪太多的人,到时墙倒众人推,恐怕……” 姚广孝说到最后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只见朱瞻壑从外面走了进来。 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7章 大蒜加酒(上) 朱瞻壑走进佛堂,当看到病床上的的徐野驴时,他也是一愣,随后神情疑惑的道:“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那个倒霉的徐野驴吗,竟然还活着?” “是活着,但比死人也强不了多少。” 姚广孝看着朱瞻壑目光复杂的道,徐野驴落到现在这种下场,可以说全都拜他所赐。 朱瞻壑读懂了姚广孝眼神中的意思,心中大呼冤枉,这都是上个朱瞻壑留下的烂摊子,关自己什么事? “咳,徐指挥伤的很重吗?” 朱瞻壑迈步上前问道,既然继承了汉王世子的身份,有些烂摊子注定是甩不掉的。 “伤口肿疡,高烧不退,大部分时候都昏迷不醒,再加上混乱的脉相,恐怕凶多吉少。” 姚广孝似乎感觉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于是收敛了一下情绪再次回答道。 “我来看看!” 朱瞻壑说着掀开徐野驴身上的毯子,当看到被剜出一个大窟窿的伤口时,也吓了一跳。 “谁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把伤口都感染成这个样子了?” 朱瞻壑看到伤口上敷着大量的药粉,把伤口都给糊住了,立刻皱眉道。 “这是我刚给他上的药!” 姚广孝没好气的回道。 “啊,原来是少师的药,我说徐指挥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面色红润?肯定是少师的药在起作用!” “那是烧的!” 姚广孝气的一甩袖子,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他真想狠狠的揍这小子一顿。 “额……这个……” 朱瞻壑有点词穷,一时想不出该怎么把话圆回来? “少师息怒,世子也是关心徐指挥的伤势!” 正在这时,一旁的袁忠彻终于上前开口道。 “对对对,本世子的确是一片好心!” 朱瞻壑看到有人替自己说话,当即顺坡下驴,不过他紧接着又疑惑的看向袁忠彻问道:“你是……” “下官尚宝司丞袁忠彻,拜见世子殿下!” 袁忠彻正式向朱瞻壑行礼道。 “原来是袁司丞,你是陪同徐指挥一起来的?” 朱瞻壑对袁忠彻也颇有好感,于是笑着再次问道。 “那倒不是,我是前来拜访少师,刚巧遇到徐指挥前来求医,想当初我们也是旧识,却没想到他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袁忠彻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目光也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徐野驴。 “那倒未必,徐指挥伤的虽重,但并非无药可医。” 朱瞻壑却笑着摇头道。 “什么意思,你有办法治他的伤?” 没等袁忠彻回答,旁边的姚广孝就忍不住抢先问道。 “办法倒是就,就是您这里没有我需要的药。” 朱瞻壑胸有成竹的再次道。 “我这里什么药都有,朝鲜的人参、云南的三七、藏地的红等等,只要伱说出名字,我就能拿得出来。” 姚广孝十分自信,他擅长医术,平时又喜欢收集药材,以他的身份,只要有名字的药材,几乎全都有收集。 “这些药材对我没用,我需要的药材只有两味,一味是烈酒,一味是大蒜!” 朱瞻壑笑嘻嘻的回道。 姚广孝听后也是瞠目结舌,烈酒不用说了,至于大蒜,同样是三荤之一,整个天界寺都不可能有。 “你为人治伤,要烈酒和大蒜做什么?” 刚说出去的话就被打脸,任姚广孝的养气功夫再好,这时也有些恼羞成怒。 “少师难道忘了舍利之事?” 朱瞻壑也不解释,而是笑着反问道。 姚广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就是因为无条件的相信朱瞻壑,才能烧出舍利,现在要救徐野驴,同样也要无条件的相信他。 “来人,去寺外采购烈酒和大蒜!” 姚广孝再次果断的吩咐道,他倒是要看看,朱瞻壑是否能再次创造奇迹? “要最烈的酒,越烈越好,至于大蒜先来二十斤!” 朱瞻壑在后面补充道。 执事的僧人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 烈酒和大蒜本就是寻常之物,因此大概半个时辰后,僧人就送了过来。 一坛酒,朱瞻壑打开酒封,一股辛辣的酒气直冲出来。 “不错,是蒸馏出来的烈酒。” 朱瞻壑满意的点点头,蒸馏酒出现的年代不详,有说是宋朝,有说是元朝,但无论如何,明朝的蒸馏酒已经很常见了。 “你要怎么用,该不会把这坛烈酒灌到徐指挥的肚子里吧?” 姚广孝再次质疑道。 之前的舍利倒也罢了,医术却是姚广孝看家本领之一,连他都对徐野驴的伤束手无策,因此他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朱瞻壑会有办法。 “有捣药的石臼没有,拿一个最大的过来!” 朱瞻壑也不解释,直接对执事的僧人吩咐道。 执事僧人看了看姚广孝,得到对方的同意后,这才飞奔而去,很快搬来一个一抱粗的石臼。 朱瞻壑将大蒜全都倒进去,也不扒皮,直接就用石杵捣了起来。 很快整个佛堂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大蒜味,姚广孝暗自连呼“罪过”,在佛堂里捣蒜,和在佛祖面前吃肉有什么区别? 不一会的功夫,大蒜被捣成了蒜泥,朱瞻壑让执事的僧人帮忙,将蒜泥倒都倒进了酒坛里,然后又让两个僧人抬着,剧烈的摇晃了好一会儿。 “行了,把酒坛放下吧!” 最后朱瞻壑让僧人把酒坛放下,静置了好一会儿,这才取出一杯子烈酒,酒里带着股浓烈的大蒜味,闻一闻提神醒脑,喝一口三尸暴跳。 朱瞻壑拿着大蒜酒来到徐野驴床前,刚想用酒给对方冲洗伤口,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你!你!你……” 朱瞻壑伸手连指四个膀大腰圆的军士,他们都是宫中的禁卫,之前奉命把徐野驴送来。 “你们几个按住徐指挥,千万不要让他乱动。” 按照朱瞻壑的吩咐,四个禁卫抱胳膊按大腿,将徐野驴死死的固定在床上。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朱瞻壑才将杯子凑到徐野驴的伤口上,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啊~” 随着大蒜酒倒到伤口上,本来昏迷的徐野驴惨叫一声,全身紧绷差点蹦了起来。 幸好四个壮硕的禁卫将他死死按住,朱瞻壑也没有停手,反而一边倒酒,一边用之前剜肉的小刀将伤口的药泥刮下去。 其实这玩意本来是不宜直接涂抹伤口的,但谁让这个时代没有更好的替代品,所以只能先将就用了。 烈酒和大蒜的刺激,再加上刀子在伤口嫩肉上的刮蹭,哪怕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徐野驴虽然被人按住,但依然痛的剧烈挣扎,脖子上的青筋冒起来老高,一张脸涨的血红,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这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 姚广孝看到徐野驴的惨状,忍不住再次问道,就连袁忠彻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 “少师放心,这只是很正常的反应,等下就不疼了!” 朱瞻壑头也不抬的回道。 “这么神奇,竟然只疼一会就不疼了?” 袁忠彻也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等他疼的昏迷过去,就感觉不到疼了。” 朱瞻壑说话时发现伤口深处还有些药泥没洗干净,于是用小刀往里面挑了两下。 只听徐野驴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身上上的疼痛终于超过了大脑感知的极限,大脑的保护机制自动开启,整个人再次昏迷过去。 但朱瞻壑依然没有放过徐野驴,等到清洗干净伤口后,他又倒了一杯子大蒜酒,直接给徐野驴灌了进去。 旁边的姚广孝和袁忠彻眼睛都看直了,这真的是在救人吗? 第8章 大蒜加酒(下) 香炉中散发着几缕青烟,佛堂正中的佛祖目光下垂,神情中带着无尽的慈悲。 朱瞻壑坐在姚广孝、袁忠彻的对面,神情悠闲的品着香茶,而在他的身后,徐野驴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依然还没有醒来。 “你确定只用烈酒和大蒜就能治好肿疡?” 姚广孝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少师可知导致肿疡的原因是什么?” 朱瞻壑早知道对方会这么问,但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肿疡者,邪气入体也,有内外之分,寒热之属,但无论哪种情况,都极为棘手!” 姚广孝随口答道。 朱瞻壑闻言不置可否,而是再次问道:“我曾听闻一个故事,佛祖看到一杯水,说水里有八万多虫子,不知是否为真?” “你说的‘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 姚广孝纠正道。 “原来如此,一钵水中有八万四千虫子,想来这些虫子定然极小,而且我们平时饮水做饭,以水洗漱,所以我们身上肯定沾染了这些虫子。” 朱瞻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姚广孝二人这才继续道:“不知二位想过没有,若是这些虫子钻到人的伤口里,会产生什么后果?” “世子,这个故事应该只是佛祖教导弟子,事事心怀慈悲,并不是说这些虫子真的存在吧?” 吴忠彻质疑道。 “不,佛祖神通广大,能见常人不可见之物,他敢说这样的话,定然是亲眼见到了,少师您觉得呢?” 朱瞻壑先是捧了佛祖一把,随后又把球踢到姚广孝这里。 “这个……世子说的有道理。” 姚广孝毕竟是个和尚,总不能说佛祖没这样的神通吧? “这些虫子平时倒没什么危害,但若是人受伤,虫子进入体内,就会引发各种症状,比如高烧、咳嗽、昏迷等等,而想要治伤或治病,也要从这些看不见的虫子入手。” 朱瞻壑尽量用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语言解释了一下后世医学,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一律将它们视为虫子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若要治伤病,就要消灭这些进入人体内的虫子?” 姚广孝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思想却很开放,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新知识。 这也和姚广孝的经历有关,他少时为僧,却跟随道士席应真学习阴阳术数,后来又读书学儒、学医、学法,身兼百家之长,对各种学术观点都十分包容。 “正是,这些虫子的种类很多,引发的症状也不尽相同,比如徐将军的肿疡,我更愿意称其为伤口感染,这是一种名叫细菌的小虫子在捣乱,而大蒜和烈酒都可以杀死这种细菌!” 其实朱瞻壑用的主要是大蒜素,但这东西有个缺点,就是不稳定,遇热就分解,在水中的融解度也不高,但它易融于酒精,而且还能保持稳定,所以他才用了烈酒。 当然这些细节上的东西,朱瞻壑就没必要解释了。 听完朱瞻壑的解释,姚广孝与袁忠彻彼此对视一眼。 朱瞻壑讲的这些倒是可以自圆其说,但并没能打消两人心中的怀疑,毕竟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至于正确与否,还要看一下真正的效果。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身后照顾徐野驴的僧人惊喜的叫道:“少师,徐将军开始发汗了!” 姚广孝闻言豁然起身,迈步来到徐野驴面前,只见对方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对于高烧的人来说,发汗显然是个好现象,代表着他的体温要降了。 姚广孝立刻亲自为徐野驴检查了一遍,很快欣喜的道:“高烧开始退了,呼吸有力,脉相也平稳了许多。” 说到这里,姚广孝扭头看向朱瞻壑,语气中依然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伱的药竟然真的有效!” “区区一个伤口感染而已,大蒜加酒专治这种病,以徐将军的身体情况,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朱瞻壑十分轻松的回道。 其实除了大蒜素的杀菌效果好外,徐野驴的身体条件也十分重要,人如其名,他真的壮的像头驴,所以朱瞻壑才敢那么折腾。 “等等,这种大蒜酒对所有肿疡之症都有效吗?” 姚广孝忽然变得十分激动,几步冲到朱瞻壑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当然了,只要是伤口感染,都可以用大蒜酒医治,只是它有一个缺点。” 朱瞻壑被激动的姚广孝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答道。 “什么缺点?” 姚广孝一下子紧张起来。 “大蒜酒对伤口感染有奇效,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现制,如果放置太久,则会失效。” 朱瞻壑提醒道。 大蒜素做为一个抗生素,之所以不如青霉素那么普遍,就是因为稳定性差,遇高温就分解,哪怕在常温下,也会缓慢氧化。 “原来如此,这并不算什么大的缺点!” 姚广孝松了口气,相比于大蒜酒的效果,这个缺点根本不值一提。 又过了好一会儿,徐野驴的烧彻底的褪了,整个人的呼吸平稳,脸色恢复了正常。 这让姚广孝对大蒜酒的药效再无任何怀疑,看徐野驴的样子,应该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少师,慧海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朱瞻壑终于想到自己来见姚广孝的目的,于是开口问道。 姚广孝闻言看了看旁边的袁忠彻,只见对方冲着微微点头,于是他立刻道:“今日我这里有客人,你就在寺中四处转一转吧,有事明日再说!” “额……这个……好吧!” 朱瞻壑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赶自己走,但转念一想,他也不想再听姚广孝念经,于是转身就走。 “如何,世子的面相是不是很矛盾?” 目送着朱瞻壑离开,姚广孝立刻挥退其它人,向袁忠彻问道。 “的确很矛盾,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糅合到一起,看起来十分怪异。” 袁忠彻先是点头,随后又接着道。 “但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并不是世子的面相!” “还有什么比他的面相更奇怪的?” 姚广孝讶然问道。 “少师你还是先来看一看徐指挥的面相吧!” 袁忠彻忽然叹了口气,随即一指身后病床上睡的正香的徐野驴道。 姚广孝这才猛然想起来,刚才袁忠彻可是说过,徐野驴一脸死相,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是现在他的伤势好转,这显然十分矛盾。 于是姚广孝快步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徐野驴的面相。 “这不可能,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他的面相怎么完全变了?” 姚广孝惊呼一声,以他的相术来看,徐野驴本来是刀兵加身的横死之相,可是现在死相尽去,接下来的命运多了无穷的变化,以他的相术竟然看不出深浅。 “少师也发现了,徐指挥的面相大变,虽无横死之相,但前路未卜,竟然连我也看不出他日后的命运。” 袁忠彻说到这里,也再次看向门外朱瞻壑离去的方向。 “他竟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姚广孝也同样看向门外喃喃的道。 “少师,上次汉王前来,你可留意过他的面相?” 袁忠彻忽然问道。 “没有,当时我被世子的面相吸引,根本没注意汉王。” 姚广孝摇了摇头。 “若世子真的能影响到别人的命运,汉王肯定受到的影响最大,我得想办法见一见汉王!” 袁忠彻提到朱高煦时,也不禁与姚广孝对视一眼,两人都曾经偷偷给朱高煦相过面,知道对方虽贵为皇子,却和徐野驴一样,都是横死之相,现在朱瞻壑改变了徐野驴的命运,那么汉王的命运也很可能受到影响。 “也好,若你那边有了结果,务必通知我!” 姚广孝再次点头道,他倒是要看看,朱瞻壑能影响到多少人的命运? 袁忠彻告辞离开,姚广孝亲自送他出门。 随后姚广孝回到佛堂另一侧的书房,拿起毛笔斟酌片刻,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记录下来,特别是关于大蒜酒的疗效,更是反复强调了多遍。 最后姚广孝将信纸放到一个信封里,然后提笔在信封上写下“陛下亲启”四个大字。 “啪啪!” 姚广孝拍了拍手,片刻之后,一个灰衣僧人快步进到佛堂。 “将这封信交给锦衣卫,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北方,务必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同时警告他们,这封信关系到千万将士的性命,绝不可有失!” 姚广孝严厉的吩咐道。 “是!” 灰衣僧人答应一声,接过书信放到一个密封的铁匣中,这才快步离开。 第9章 相逢即是有缘 太阳很大,朱瞻壑蹲在树荫里,看着树下的蚂蚁万军齐发,将一只大青虫团团围住。 虽然青虫在体积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但面对悍不畏死的蚁群,最终含恨而终,被蚂蚁抬回了洞里。 眼看着青虫一点点消失在蚂蚁洞中,朱瞻壑仰头吐出口气道:“人生真是无聊啊!” 这几天朱瞻壑的生活十分规律,上午去佛堂听姚广孝念经,下午则是自由活动,只要不出寺,去哪都行。 刚开始朱瞻壑还四处转转,但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今天更是无聊到看蚂蚁打架了。 “世子吃饭了!” 正在这时,负责照顾朱瞻壑饮食起居的慧海走了进来,手中提着食盒。 “有什么可吃的,无非就是青菜豆腐,实在倒人胃口!” 朱瞻壑白了对方一眼,姚广孝守诫,他也跟着倒霉,每天除了青菜就是豆腐。 “少师说了,五色使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青菜豆腐虽然平淡,却能让人心平静,如此才能一心修佛。” 慧海和朱瞻壑混熟了,知道这位世子虽然恶名在外,但其实为人随和,因此话也多了起来。 “我又不是和尚,修的哪门子佛?” 朱瞻壑嘟囔一声,但还是坐到了树下的石桌前。 慧海将午饭拿出来,果然是青菜、豆腐加米饭这老三样。 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朱瞻壑是毫无食欲,拿起筷子在青菜豆腐里挑挑捡捡,最后也没吃几口。 不是朱瞻壑娇气,其实他前世也是穷孩子出身,别说肉了,连鸡蛋都只有生日时才能吃到,每年过年时,他最期待的事,就是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可以吃到撑。 正是因为小时候太缺肉,所以后来朱瞻壑工作后,在吃上从来不亏待自己,每顿饭必须有肉,油水越重越好,恨不得把之前缺的肉全都补回来。 当然这也导致他的体重一度飙升,体重值几乎与身高值相等,后来了好大的力气才减下去。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吃惯了肉的朱瞻壑来说,现在让他天天吃素,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吃饱了,我去外面转转!” 最后朱瞻壑胡乱扒了几口白饭,丢下碗筷站起来就走,既然没胃口,就不要勉强自己。 马上就要入秋了,但太阳依然很毒,幸好天界寺中植被茂盛,朱瞻壑只挑树荫走,山风吹来,倒也十分凉爽。 天界寺占地广阔,前面是寺庙的几重大殿,后面则是一些僧舍别院,有些香客礼佛,有时会在寺中住上十天半月。 朱瞻壑穿过一片竹林,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溪流的声音。 他正想去溪边洗把脸,却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抽动了几下鼻子:“好香啊!这个味道……” 朱瞻壑说到这里眼睛一亮,他竟然闻到熟悉的肉香味,一下子将他的馋虫全都勾引了上来。 于是他寻着味快步上前,转过一丛竹子,前面赫然出现一条小溪,在溪边的凉亭里,一个大白胖子坐在石桌前,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白胖子也是刚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没想到有人忽然闯了进来,这让他也一下子愣住了,两人大眼对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这位大叔,佛门清静地,你却在这里吃独食,是不是不太好啊?” 朱瞻壑迈步来到凉亭中,一脸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面对朱瞻壑的质问,白胖子明显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白胖子很快就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说的是,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小兄弟坐下陪我喝上一杯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 朱瞻壑嘴上客气,屁股却已经坐到了石凳上。 “不知大叔怎么称呼?” 朱瞻壑说话时也在打量对方,只见这位胖大叔三四十岁的模样,和他爹朱高煦的年纪差不多,脸上肉太多,把五官都挤到一起了,一笑眼睛都没了,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模样。 “在下姓黄名泰,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胖大叔笑眯眯的问道。 “小子王世,大叔既然姓黄,那我就叫你黄叔吧!” 朱瞻壑随口应道,他是王世子,于是就取前两个字做了个假名字。 “原来是王小弟,这寺中清苦,想来小兄弟也吃了不少苦,来来来,不要客气!” 黄泰笑着递给朱瞻壑一双筷子,并且招呼道。 朱瞻壑也馋的厉害,假意客气了几句,立刻抄起筷子塞了几块羊肉,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肉香,爽的他差点飞起来。 “好吃,这羊肉应该是塞北羊吧!” 朱瞻壑边吃边夸赞道。 “咦?小兄弟在吃食一道上也有研究,竟然一下子就尝出这是塞北的羊?” 黄泰十分惊讶的看着朱瞻壑问道。 “其实也很好分辨,南边的羊膻味太大,多瘦少肥,不像北边的羊肉细嫩多汁。” 朱瞻壑再次笑道,好歹前世他也是个吃货,再加上后世发达的物流,因此天南海北的美食他几乎都品尝过。 “这倒也是,各地水土不同,物产自然也不同,比如北方的羊好吃,但金陵这边的鸭子却是一绝,小兄弟快尝尝!” 黄泰也来了兴致,说到最后一指桌子上的烤鸭。 朱瞻壑早就盯着桌子上的烤鸭,毕竟这可是金陵的招牌菜,他穿越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品尝。 于是朱瞻壑夹起一块鸭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这才微微点头道:“味道还行。” “还行?这可是京城十里楼的大师傅亲手烤制出来的鸭子,当初太祖皇帝品尝过后都赞不绝口,经常派人去十楼里采买。” 黄泰对朱瞻壑的评价有些不满,因为这道烤鸭也是他的最爱,是他每天的必吃菜。 “黄叔不要生气,这道烤鸭味道的确不错,外皮焦脆、肥而不腻,但它有个缺点。” 朱瞻壑不慌不忙的道。 “什么缺点?” 黄泰一愣,他吃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觉得这道菜还有什么缺点? “您不觉得这烤鸭的肉太老了吗?烤鸭的最高境界,是外脆里嫩,但这道烤鸭里面的肉太干太硬,从而失了口感。” 朱瞻壑十分挑剔的道。 “烤鸭是放在火炉里烤的,难免会让鸭肉变干,小兄弟你这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啊!” 黄泰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朱瞻壑的看法。 “那可未必,烹饪之法千变万化,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有一法,可以让这烤鸭变得外脆里嫩。” 两个陌生人 “什么办法?” 黄泰立刻追问道,看他的体型也能猜到,他这辈子最难戒的就是口腹之欲。 “很简单,烤鸭的时候往鸭肚子里灌上水,再缝紧后放到火炉里,外面烤里面煮,自然是外脆里嫩!”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这是后世北京烤鸭的做法,而北京烤鸭其实就是从金陵烤鸭演变过来的。 “妙啊!” 黄泰兴奋的一拍桌子,这么简单的办法,他竟然从来没想过。 吃人家的嘴短,朱瞻壑看到对方这么喜欢听美食上的逸事,索性就多说了一些。 黄泰听的是两眼放光,最后看着朱瞻壑竟然生出几分知己之感,美食是他的挚爱,但却从来没有人像朱瞻壑这样,能和他聊的这么投机。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最后朱瞻壑起身告辞。 不过这时黄泰却叫住朱瞻壑道:“王小兄弟,难得咱们聊的这么投机,不如明日我在此地设宴,到时咱们再继续把酒言欢如何?” “好啊,那咱们明日再见!” 朱瞻壑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说完哼着小曲离开了。 第10章 多好的孩子 无聊的日子终于多了些乐趣,朱瞻壑每天上午听姚广孝诵经,中午就偷溜出去与黄泰胡吃海塞。 说起来黄泰也是个妙人,只要朱瞻壑说过的菜式, 聊到美食,就难免聊到各地的风土人情,这让朱瞻壑再次发现,黄泰虽然胖,却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两人是越聊赵投机,颇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感觉。 这天中午,朱瞻壑再次来到溪边凉亭,只是让他意外的是黄泰竟然不在。 “没来,难道被我吃怕了?” 朱瞻壑心中嘀咕,但以他所见,黄泰应该不是缺钱的人,更不会在乎几顿酒菜。 就在这时,只见黄泰带着两个下人,从竹林小道上急匆匆赶来,他身形肥大,天气又热,因此一边走一边擦汗,看起来十分狼狈。 “小……小兄弟恕罪,让你久等了。” 黄泰气喘迂迂的来到凉亭赔礼道,就这么几步路,他整个人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黄叔客气了,我也是刚来。” 朱瞻壑笑着请对方坐下,两个仆人将带来的饭菜摆放到桌子上,也退到了凉亭外面。 “今日有些杂事耽误了时间,我先自罚三杯!” 黄泰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就要喝。 不过朱瞻壑却忽然伸手拦住对方道:“黄叔,听我一句劝,咱们菜可以吃,但酒就不要喝了!” “这是为何?” 黄泰一愣,这几日他们主要品评美食,酒只是附带的,而且他喝的也并不多。 “黄叔您有所不知,酒这东西喝到肚子里,主要靠肝脏化解,但人一胖,肝脏肯定会出问题,因此您能不喝就最好不喝!” 朱瞻壑十分郑重的叮嘱道。 黄泰目测应该不低于三百斤,胖成这样,至少也是个重试脂肪肝,心血管肯定也有问题,像他这种情况,早就该戒酒了。 “没想到你不但懂美食,竟然还懂医术!” 黄泰闻言十分惊讶的问道。 “算不上懂,只是胡乱看了几本杂书,有些了解罢了。” 朱瞻壑撒了小谎,他曾经胖过,对这方面的确懂一些。 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黄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只见他盯着朱瞻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黄叔你有心事?”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也不算什么心事,只是看到伱,我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要是像你这么知冷知热就好了。” 黄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苦笑着开口道。 “黄叔您的儿子是不是不懂事,惹您生气了?”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他倒不是不懂事,而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让我十分的苦恼。” 黄泰再次苦笑道。 “您这话说的,儿子懂事,您不应该更高兴吗?” 朱瞻壑也有些糊涂了,怎么懂事还懂出问题来了? “懂事是好,我儿子从小聪明好学,我父亲也十分喜欢他,对他这个孙子比对我这个儿子亲多了,干什么事都带着他,甚至许多人都说,父亲之所以选我接管家业,就是因为看中我儿子更出色,相比之下,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过渡!” 黄泰说到最后,脸上满是悲愤之色,端起酒杯就要喝,但酒到嘴边又想到朱瞻壑的忠告,于是又重重的放下,狠狠的塞了几大块红烧肉嚼了起来。 “我明白了,原来黄叔你是在嫉妒自己的儿子!”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嫉妒倒谈不上,只不过我本来就是嫡长子,那份家业也应该由我继承,可是现在说来说去,全都变成我儿子的功劳,反倒我这些年的努力竟然没人看见!” 黄泰再次愤愤不平的为自己叫屈道。 “黄叔,您就知足吧,有一个懂事的儿子,总比我有一个不懂事的爹强吧!” 朱瞻壑也被勾动了心思,这时禁不住吐槽道。 “哦?令尊怎么不懂事了?” 黄泰听到朱瞻壑的话立刻来了兴趣,当即把自己儿子的事抛之脑后。 “这个……子不言父过,我还是不说了!” 朱瞻壑忽然又反悔了,这个时代一个“孝”字大过天,所以有时候也要注意一下。 “别啊,烦心事老是憋在心里,肯定会把自己憋坏的,咱们虽然投缘,但也只是萍水相逢,出了天界寺,说不定再也没有相见之日,所以你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就是了!” 黄泰似乎对朱瞻壑的家事十分感兴趣,这时一个劲的撺掇。 朱瞻壑一琢磨,似乎也有道理。 “好吧,这些话我的确憋了很久,一直找不到人倾诉!” 朱瞻壑终于一拍桌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家里的情况其实很老套,我爹是老二,他一直想和我大伯抢家业,仗着我爷爷比较宠他,平时没少做出格的事。” “你爷爷既然那么宠你爹,说不定真的会把家业让你爹继承呢?” 没想到黄泰忽然插嘴道,神情中竟然带着几分幽怨。 “屁!我爹这个人好勇斗狠,做事冲动,就算他要夺家业,至少也要会拉拢人心吧,可他到好,平时横行霸道,把里里外外的人得罪个遍,我爷爷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家业交给他!” 朱瞻壑越说越气,这么简单的事,偏偏朱高煦却看不明白。 “你就这么不看好你爹?” 黄泰似乎十分惊讶,一张白胖的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我不看好我爹,而是事实如此,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我爷爷对我爹的宠爱也快到头了,到时我们一家恐怕都要倒霉。” 朱瞻壑说到最后再次叹了口气,朱棣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朱高煦不但会被剥夺兵权,还会被贬到山东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好好的劝劝你爹?” 黄泰探过身子轻声道。 “我倒是想劝,可我爹那个火爆脾气,您信不信,我要是敢劝一句,他能把我打出屎来!” 朱瞻壑一脸苦相,摊上朱高煦这种爹,任他是穿越者也没咒念。 黄泰听到朱瞻壑的诉苦,似乎是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 “算了,不说这些了,免得坏了兴致!” 朱瞻壑忽然摇了摇头,又把话题拉到了美食上。 黄泰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好再追问。 饭吃完了,朱瞻壑告辞离开。 黄泰目送着朱瞻壑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最后幽幽长叹道:“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摊上老二那种爹?” 第11章 阴沟里翻了船 漠南鸡鸣山下,一座座营房连绵不绝,营门处飘荡着大明的旗号。 “废物!一群废物!” 帅帐之中,大明皇帝朱棣正在大发雷霆,下面跪着一群医官,一个个体若筛糠、面无人色。 只见朱棣身材魁梧,圆脸黑面,扫帚眉下一双大眼,狮鼻阔口,颌下长须垂腹,看起来十分威武。 “陛下息……息怒,是臣无能,才会被秃罗部偷袭,请陛下降罪!”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且虚弱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躺在软榻上,胸口包着纱布,上面透着一抹刺目的殷红。 “金忠你不要动,这次都怪朕太大意了,没想到秃罗部这帮狼子野心竟然假意投降,这才导致你们身陷险境!” 朱棣快步上前,握住老者的手安慰道。 这位老者名叫金忠,曾经是燕王府的长史,相当于王府的大管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归他管,可以说是朱棣的左膀右臂。 靖难时,金忠跟随着朱棣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官至兵部尚书兼东宫首臣,即辅佐朱棣,又要教导朱高炽这个太子,由此可知他在朱棣心中的地位,满朝文武也只有姚广孝才能与他相比。 去年朱棣再次出塞亲征瓦剌,忽兰忽失温之战,大破瓦剌联军,并借此一战震慑鞑靼。 不过大胜之后,朱棣并没有立刻退兵,而是率领着手下大将,将瓦剌的势力范围扫荡一遍,降者生、抗者死,无数瓦剌部落因此灭族。 其中有个名叫秃罗部的大部落,部众有数万人,他们之前假意投降大明,却在近日忽然起兵叛乱,围攻大明的一处驻军,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粮草物资。 偏偏当时金忠巡视到那里,也落入到包围之中。 当朱棣亲自率领援军赶到时,几千驻军已经战死近半,活着的也人人带伤,粮草物资被点燃,连金忠这样的重臣也中箭受伤,由此可知此战之惨烈。 本来瓦剌的大局已定,却在秃罗部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虽然事后朱棣派兵追杀秃罗部上百里,将整个秃罗部几近灭族,却已经无法挽回这次的损失了。 “陛下,臣已年过甲,现在伤口发疡,命当该绝于此,与其让医官在臣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们去救治其它的将士!” 这时金忠强打着精神,再次对朱棣劝说道。 他在乱军之中被流矢所伤,因为天气炎热,伤口很快发黑流脓,身体高烧不退,如果是年轻人,身强体壮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以金忠的年纪,几乎宣判了他的死刑。 “金忠你……” 朱棣闻言也为之哽咽,金忠是他最依重的大臣,当初靖难之时,他在前面冲杀,金忠在后方统筹军务、运筹帷幄,历经十四战从无懈怠。 “陛下不必为老臣悲伤,想我金忠前半生庸庸碌碌,直到四十岁进入王府,才总算是一展生平所学,现今位极人臣,臣早已经死而无憾了!” 金忠紧紧握住朱棣的手,嘴角含笑再次道。 但这些安慰的话语,听到朱棣的耳中却如同刀割一般,痛的他虎目含泪。 对于朱棣来说,金忠与姚广孝一样,不仅仅是他的臣子,更是他的朋友,想他身为天子,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逝去,这让他即悲痛又无力。 就在这时,只见帐篷门帘被撩开,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祖父,秃罗部头领矢知毕,以及他的三个儿子全部伏诛!” 年轻人向朱棣行礼道,他正是大名鼎鼎的“好圣孙”朱瞻基,也就是朱瞻壑的堂兄。 朱瞻基看起来十七八岁,长相与朱棣有三分相似,但皮肤很白,五官也不像朱棣那么粗犷,身上穿着山文甲,更衬托得他英气逼人。 “传首瓦剌各部,告诉他们这就是反叛大明的下场!” 朱棣咬牙吩咐道。 “是!” 朱瞻基答应一声,但并没有立刻去办,而是伸长脖子看了病床上的金忠一眼,这才关切的问道:“金尚书的伤势可好转了?” “咳咳~,有……有劳太孙挂念,伤兵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金忠虽然虚弱的厉害,却还记挂着军中的事务。 “不太好,此次被秃罗部偷袭,受伤者甚众,而且大部分都是烧伤,再加上天气炎热,许多人都……” 朱瞻基说到这里时,发现朱棣瞪了自己一眼,他立刻会意,没有再说下去。 “金忠,伱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这些军中的杂务就交给别人去操心吧!” 朱棣接口道,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垂死的金忠还在为军务操心。 “习惯了,臣这些年跟着陛下东征西讨,每天一睁眼,就是在计算着钱粮军马、铠甲武器,一日也不得闲……” 金忠似乎陷入到回忆之中,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内容也越来越乱,最后几乎变成了梦中呓语。 朱棣伸手摸了一下金忠的额头,长叹一声道:“又烧迷糊了!” “祖父,御医也没有办法吗?” 朱瞻基再次关切的问道。 他与金忠的关系非比寻常,因为金忠是坚定的太子党,当初丘福等勋贵建议立朱高煦为太子,是金忠坚持嫡长之议不可废。 后来金忠更是做过朱瞻基的老师,亲自教导他多年,甚至连朱瞻基身边的亲卫,都是金忠亲自挑选训练的。 “药开了一堆,屁用都没有!” 朱棣冷哼一声,要不是现在军中缺医官,他真想把那些庸医全都宰了。 “报~”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近卫飞奔而来,双手举着一个铁盒大声道:“锦衣卫急报,少师亲笔书信,说是此信关系到万千将士的生死!” 听到是姚广孝的书信,朱瞻基立刻上前接过来,然后双手呈交给朱棣。 “你念给我听!” 朱棣因金忠的事心烦气躁,根本没心情看信,于是吩咐朱瞻基道。 朱瞻基立刻打开书信,习惯性的大概看了一下,结果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 “祖父,这封书信您还是亲自看一看吧!” 最终朱瞻基再次将书信呈交给朱棣道,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读信上的内容? 朱棣一愣,不过还是接过书信,低头一目十行看了下去,结果看到一半,他却忽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是真的吗?” 朱棣豁然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朱瞻基问道。 “信是少师亲笔所写,按说应该不会有假,只是……瞻壑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朱瞻基同样一脸怀疑,对于自己这个堂弟,他简直太了解了,甚至以前因为立场不同,两人没少发生冲突,当然他可从来没吃过亏,也从来没把朱瞻壑放在眼里。 只见朱棣沉思片刻,随即做出决断,当即大声吩咐道:“是真是假,让人一试便知,来人,准备大蒜和烈酒!” 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12章 下西洋之议 “好大的龙虾啊,哪来的?” 朱瞻壑来到凉亭,一眼就看到石桌上一尺来长的大龙虾,当即也惊喜的大叫一声。 “家里有些门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你快来尝尝!” 黄泰笑呵呵的递上一双筷子,金陵离大海并不近,海货运输不易,十只龙虾运过来,可能只有一只存活,因此一般人根本享受不到这种美味。 朱瞻壑接过筷子,刚准备动口,不过他却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好奇的问道:“太祖皇帝不是颁布过海禁令,甚至不许百姓下海捕捞吗,您这龙虾是怎么来的?” “海禁的确有这一条,但沿海的百姓要生活,依然有不少人偷偷下海,海禁令之所以多次重申,就是因为民间私自下海的人太多了,再加上这些年郑和不断下西洋,民间私自下海者就更多了。” 黄泰解释道。 “原来如此,听说郑和又下西洋了,这应该是他 朱瞻壑品尝着美味的龙虾,随口把话题扯到郑和身上。 “没错, 黄泰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件事颇有看法。 “下西洋宣扬我大明国威,让海外小国臣服,这么有面子的事有什么可吵的?” 朱瞻壑随口问道。 “扬我大明国威的确是真的,但每次下西洋耗费巨大,一次两次还行,可是次数多了,哪怕我大明国力强大也顶不住,因此许多大臣都在反对这件事。” 黄泰最后也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似乎也不怎么赞同下西洋。 “那就更不对了,我听说每次下西洋,郑和的船队都能带回来无数的奇珍异宝,黄金白银更是数之不尽,相比之下,出海的那点成本算什么?” 朱瞻壑这时也停下筷子再次问道。 “船队的确带回不少的金银财宝,可是这些东西又没有给朝廷,因此对于朝廷来说,下西洋是亏本的买卖,官员们当然不肯干。” “什么意思,船队带来的金银财宝没给朝廷去了哪里?” 朱瞻壑更加不解,他穿越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些东西。 “这个……” 黄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开口道。 “陛下亲征漠北你知道吧?” “知道啊,陛下去年刚打败瓦剌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朱瞻壑再次点头。 “我大明每次北征,动辄数十万大军一齐出动,消耗的物资钱财无数,你觉得这些钱都是哪来的?” 黄泰提醒道。 “我明白了,原来下西洋带来的钱都用在北征上了!” 朱瞻壑一拍桌子,朱棣北征时钱如流水,也只有下西洋带来的巨额利润才能支撑得起这种消耗。 “明白了吧,朝廷出钱下西洋,结果收益全都被陛下用于北征上,国库没有落一文钱的好处,如果我是官员,肯定也会反对。” 黄泰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倒是觉得,有些官员反对下西洋的原因没那么简单!”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神秘一笑道。 “什么意思?” 黄泰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就像黄叔您刚才说的,海禁令并不能禁止民间私自下海,而据我所知,我大明的货物在海外十分受欢迎,因为海禁,大明与海外的贸易断绝,走私的利润肯定会翻上几倍,所以在下西洋之前,肯定有不少沿海的商人靠着走私牟取暴利。” 朱瞻壑说到这里吃了口菜,这才慢条斯理的接着道。 “可是现在朝廷组织船队下西洋,必须会挤占这些走私海商的利益,要知道这些走私商人家底丰厚,培养族人读书做官,或是暗中收买一些官员为他们发声,都并非什么难事。” “这……这不可能吧?” 黄泰闻言大惊,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考虑过问题。 “怎么不可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其实只要查一查那些反对下西洋的官员背后是什么来路,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就可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朱瞻壑冷笑道。 其实这并不是他无根据的胡乱猜测,而是在后世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历史资料,下西洋后来被废,甚至连航海资料都找不到了,与这些人有不小的关系。 黄泰眉头紧急,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哈,黄叔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像这种国家大事,咱们两个小人物也根本左右不了,只能在闲聊时发几句牢骚罢了。” 朱瞻壑看黄泰的样子也不禁大笑道。 在他看来,别说黄泰了,就连他这个汉王世子,对下西洋这种事也只能远远的看着,根本插不上半句话。 “说的是,这种国家大事,还是交给满朝公卿去头疼吧!” 黄泰闻言也反应过来,当即咧嘴一笑道,只这个笑容看起来却有点别扭。 吃过午饭,朱瞻壑告辞离开,有仆人上前将碗筷收拾干净,并且送上一壶热茶。 “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黄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忽然开口道。 “不可能,世子失忆的很彻底,以前的人和事完全不记得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只见姚广孝从凉亭后走了出来,然后坐到了黄泰的对面。 “那也就是说,刚才的话只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并不是有什么算计。” 黄泰松了口气,坐在他这个位置,事事都要留几个心眼。 朱瞻壑之前化名王世,后面少了一个“子”字,而黄泰这个名字后面同样少了个“子”,没错,他正是大明的皇太子朱高炽。 不得不说两人不愧是亲伯侄,在化名这方面都这么会偷懒,唯一的区别是朱高炽早就知道朱瞻壑的身份,反而是朱瞻壑一直被蒙在鼓里。 “世子的变化很大,这段时间我之所以一直不放他离开,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他,可是越看却觉得看不透他!” 姚广孝叹了口气,关于朱瞻壑的变化,他在私下里已经告诉过朱高炽了,当然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他则隐瞒了下来。 “之前我还不相信瞻壑他真的失忆了,因此故意安排在这里与他偶遇,却没想到他开口就叫我大叔,看来是真忘了以前的事情了。” 朱高炽说到这里也是莞尔一笑,想起这段时间与朱瞻壑的相处,自从他做了太子后,好久没有遇到像朱瞻壑这么有趣的人了,相比以前的朱瞻壑,还是现在这个侄子更讨人喜欢。 “太子好像并不在乎世子的变化?” 姚广孝看到朱高炽的表情也不禁一皱眉。 “再怎么变,他也是老二的儿子,既然老二都没说什么,我这个做大伯又能说什么?” 朱高炽洒脱的一笑道,相比于朱瞻壑,他更在乎朱高煦。 “这倒也是,说到汉王,前段时间他闹的满城风雨,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汉王总该有个交待才行!” 姚广孝忽然说道。 之前朱高煦带兵冲击皇城,要不是朱瞻壑及时醒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事后朱高煦并没有做任何解释,甚至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这肯定不行。 “我明白少师您的意思,派人请老二了吗?” 朱高炽闻言知意,立刻听出姚广孝这是要从中说和,让他们兄弟坐下来好好聊聊。 虽然朱高炽与朱高煦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但至少在表面上要维持一个和平的局势,避免因他们的冲突导致大明内部的分裂。 “已经请了,应该快到了!” 姚广孝点头,他之所以更喜欢朱高炽,就是因为和聪明人说话很轻松,反观朱高煦,唯一能和他沟通的,只有朱棣的拳头和棍棒。 就在姚广孝的话音刚落,竹林小道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身材魁伟的朱高煦迈步走了过来。 第13章 朱高煦骂死太子 朱高煦进到凉亭,将手中的酒坛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摸出三只大碗,一字排开,端起酒坛倒了三碗酒。 然后只见朱高煦端起酒对朱高炽道:“老大,之前是我太冲动了,错怪了你,瞻壑落马是意外,我罚酒三碗向你赔罪!” 朱高煦说着端起洒碗,一口喝干,随即又拿起 对于朱高煦这种近乎儿戏的举动,姚广孝和朱高炽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们一个是看着朱高煦长大的,一个是陪着他长大的,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 朱高煦把三碗酒喝完,然后又再次倒满,端起 “嘿嘿,忘了少师不喝酒了,这碗我替您。” 朱高煦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收回洒碗,然后将 “老大我敬你,把这碗酒喝了,咱们之前的误会就算是解除了!” “这碗酒我不能喝!” 没想到朱高炽却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下连旁边的姚广孝都十分意外的看向了他。 “咋了,伱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朱高煦把洒碗重重一顿,两只铜铃大眼瞪的溜圆,一副随时都会发飙的模样。 “二弟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不喝酒,是因为有个年轻人劝诫我,让我不要饮酒。” “哪个小王b蛋胡说八道!” 朱高煦一拍桌子怒骂道。 “你儿子!” 朱高炽回答后两眼望天,想笑又不敢笑。 “我……” 朱高煦憋的满脸通红,想发火发不出来,想骂也骂不出口,别提多难受了。 “你见过瞻壑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这才把这口气憋了回去问道。 “见过了,我们聊的很投机,另外你还要多谢谢瞻壑,要不是他治好了徐野驴,父皇回来肯定饶不了你!” “徐野驴不是少师治好的吗?” 朱高煦一愣,随即看向旁边的姚广孝。 他听说徐野驴被送到天界寺,现在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的确是世子治好的徐指挥!” 姚广孝确认道。 “怎么可能,瞻壑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朱高煦一脸震惊,随即一拍巴掌对姚广孝兴奋的道。 “我知道了,肯定是少师你将医术传授给瞻壑,又让瞻壑治好的徐野驴对不对?” 朱高煦说到这里也是两眼放光,看向姚广孝的眼神中满是感激,在他看来,这是姚广孝在帮自己善后,他伤了徐野驴,他儿子却治好了对方,这下就算是他爹朱棣回来,也挑不出理去。 “你想多了,世子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我想教恐怕也教不了!” 姚广孝说着叹了口气,他对朱瞻壑了解的越多,反而越是看不透对方了。 “不是您教的?” 朱高煦闻言一愣,接着喃喃自语道。 “没听说瞻壑跟着谁学过医术啊,难不成是我们老朱家的种好,所以他才无师自通?” “呸,我儿子也是老朱家的种,怎么没一个无师自通的?” 朱高炽翻了个白眼道,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老二的脑子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那是你的种太差,也不看看你自己胖成什么样了,走几步就喘的要命,爹选你做太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朱高煦丝毫不给朱高炽面子,他性子就是这么直,有错就认,有屁就放,有气就骂,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当然最后他也死到这上面。 “老二你……你会不会说话?” 朱高炽被气的肝疼,想骂回去,又觉得有辱斯文,不骂又怕憋出病了。 “咋了,我说的不对?咱们老朱家的皇帝,就应该选个身强体壮的来当,你看太祖皇帝,个头比我还高,年轻时也是胳膊上跑马的好汉,可惜后来老糊涂,选了建文那个小瘦鸡做皇帝,结果怎么样,没几年就被咱爹抢了皇位!” 朱高煦说到这里瞥了朱高炽一眼,随即讥笑一声。 “你再看看你,甚至还不如建文呢,当初要不是解缙那帮腐儒在咱爹耳边吹风,太子之位早应该是我的了!” “你……你说我不如建文?” 朱高炽气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张胖脸满是悲愤,他好歹也被满朝文武称颂贤明,结果到了朱高煦嘴里,却连建文那个四年丢了江山的无能之辈都不如了。 “建文虽然无能,但人家至少身体没病,你再看看你,哪点比得上建文?” 朱高煦继续嘲讽道。 “做皇帝需要的是脑子,光身体好有屁用?” 朱高炽终于气炸了,拍着桌子对朱高煦怒吼道。 “谁说身体好没用?咱爹今年才五十五,太祖皇帝活了七十一,也就是说,你还要做将近二十年的太子,你拍着胸脯问一下自己,能活到那时候吗?” 朱高煦说到最后一脸得意。 对面的姚广孝也惊讶的抬头,他一直觉得朱高煦太笨,可没想到笨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若是朱高炽真的死在朱棣之前,就算朱棣再怎么宠爱朱瞻基,但有朱允炆这个反面榜样在前,朱棣很可能不敢让朱瞻基接班,到时改立朱高煦为太子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你……” 朱高炽气的脸色涨红,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枉他一向自诩聪明,却没想到竟然被蠢笨的朱高煦怼的哑口无言,偏偏对方说的还在情在理,一下子将他最大的骄傲都打掉了。 想到这里,朱高炽忽然有种心灰意冷之感,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虽然他才三十多,但身体情况真的比不上年过五十的朱棣,万一他走在父亲前面,那他现在的努力可就全都成空了。 人活一口气,朱高炽现在就感觉支撑自己的那股气泄掉了,整个人身子发软,紧接着他感觉天在转,地也在转,最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太子!” 姚广孝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想将朱高炽拉起来,无奈对方实在太重,他又是个老头子,根本拉不动。 朱高煦也吓了一跳,他的确想要朱高炽的太子之位,但并不想要对方的命,毕竟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大哥。 于是朱高煦一步跳过去,伸手就把朱高炽抱了起来,却只见对方脸色灰白,气若游丝,姚广孝急忙为他把脉,却惊恐的发现,好像连脉都摸不到了。 “汉王,你是不是故意的,好气死太子夺他之位?” 姚广孝愤怒的向朱高煦质问道。 “我没想气死他啊!”朱高煦一脸委屈,“您还是别骂我了,先救老大要紧!” “救个屁,老夫可没这个本事!” 姚广孝也气的再次破诫骂人,不过紧接着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当即眼睛一亮。 “快!快去把你儿子带来,也许太子还有一线生机!” 第14章 死马当做活马医 朱瞻壑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树荫下的青石上,翘着二郎腿一颠一颠的,看起来颇为悠闲。 “来天界寺多少天了?” 朱瞻壑自语一声,然后算了算日子,结果越算越糊涂。 这也不怪朱瞻壑,后世谁还算日子?拿个手机一看就知道日期了,再加上寺中的生活实在单调,每天几乎都是重复前一天,所以他自己都过乱了。 “老和尚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他不会想让我在这里出家吧?” 朱瞻壑再次自语道。 天天呆在寺里,他什么也做不了,当然现在也没什么可做的,他爹朱高煦把该做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就等着朱棣回来问罪了。 “其实反过来想,被贬出京也并非都是坏事,至少可以让那个冲动的爹冷静一下,反思以前犯下的错误,到时我再劝一劝,说不定可以让他改变想法!” 朱瞻壑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兴奋。 当然他也知道,朱高煦一心想争那个皇位,但在他看来,做皇帝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比如你要是做昏君,看起来可以肆意妄为,但却要担心国家生变,万一出个黄巢、李自成那种反贼,恐怕睡觉都难以安稳。 如果你有点追求,想要做一个明君,那更完蛋了,一个国家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你去操心,而且手下的大臣还不一定和伱齐心,每天和身边的人斗智斗勇,光是想想都能累死人。 “真是想不通啊,做个无忧无虑的安乐王爷不行吗,非得去争那个操心的皇位干什么?” 朱瞻壑长出口气叹道。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还没等朱瞻壑扭头查看,对方就已经跑到他身前,一伸手将他夹在腋下,撒腿就往回跑。 朱瞻壑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要绑架他,刚想挣扎,却忽然发现夹着自己的竟然是满脸焦急的朱高煦。 “爹?你这是干什么?” 朱瞻壑高声叫道。 “没空解释,到了你就知道了!” 朱高煦说着甩开两条大长腿,势若奔马的向前狂奔,带着一个人竟然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朱瞻壑只感觉两只耳朵里灌满了风,就算现在有人冲着他耳朵喊,恐怕他也听不见。 眨眼之间,朱高煦带着朱瞻壑来到溪边的凉亭,只见外面已经围满了侍卫,姚广孝正在全力为朱高炽救治。 “快!救救你大伯!” 朱高煦放开朱瞻壑,顺手将他推到朱高炽面前。 朱瞻壑看到躺在地上的黄泰时,也震惊的大叫一声:“他是我大伯?” “别问那么多了,太子的呼吸全无,你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旁边的姚广孝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冲着朱瞻壑大声问道。 “我不是大夫,更不是神仙!” 朱瞻壑也急了,他的确懂一些医学常识,可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他也只能抓瞎。 “那也得想办法,谁让你爹把太子气成这样!” 姚广孝再次怒吼一声。 朱瞻壑一愣,扭头看向旁边的朱高煦。 只见朱高煦一张黑脸涨的通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低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朱瞻壑听到这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爹,然后再拍死自己。 要是朱高炽今天真死了,那朱高煦可就真成李世民了,不对,李世民可没他这么二,他顶多也就是个低配版杨广,因为人家杨广长的比他帅,还比他有才! “大伯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朱瞻壑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再次向姚广孝问道。 “呼吸、心跳若有若无,老讷已经尽力了!” 姚广孝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朱高炽的头顶,对方脑袋上已经被扎成一个刺猬了,两只耳朵也被割破,正在向外放血。 “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吧!” 朱瞻壑一咬牙,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完朱瞻壑甩下外衣,团成一团垫在朱高炽的脖子下面,然后跪在朱高炽旁边,双手合在一起,用力按压对方的胸骨。 如果换成别人,朱瞻壑可能还要担心用力太大把骨头压断,但朱高炽胖的厉害,胸脯比女人都大,要不是他年轻力壮,恐怕根本按不动。 一连按了几十下,朱高炽还是毫无反应,但朱瞻壑并没有放弃,而是对站在一旁发愣的朱高煦吩咐道:“爹,您捏住大伯的鼻子,往他嘴里吹气!” “噢!” 朱高煦早就六神无主,这时听到儿子的话,本能的照着做。 不过朱高煦刚要伸手捏朱高炽的鼻子,忽然又醒悟过来,抬头一脸疑惑的向朱瞻壑问道:“为什么要我向大哥嘴里吹气?” “您身体好,火力壮,阳气足,现在大伯就差一口阳气,只有您能救他!” 朱瞻壑没空详细解释,只能信口胡诌。 “有道理!” 朱高煦眼睛一亮,说完猛吸一口气,捏住朱高炽的鼻子就吹了下去。 不得不说朱高煦的肺活量相当惊人,朱高炽那么胖,竟然被他吹的胸脯鼓了起来。 朱瞻壑让朱高煦吹了两次,然后自己接着按压,父子二人配合还算默契,就这么一连做了两套。 但朱高炽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旁边的姚广孝已经绝望,双手合什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平躺着的朱高炽剧烈的咳嗽几声,随后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声。 “醒了,老大醒了!” 朱高煦兴奋的一拍巴掌,伸手就要把朱高炽抱起来。 “您先别抱,让大伯缓口气再说!” 朱瞻壑急忙制止道。 “不能抱?” 朱高煦满腔的兴奋发泄不出来,随即他看到旁边的姚广孝,于是跳起来抱着姚广孝转了几圈。 姚广孝正震惊于朱高炽竟然真的醒了,结果被朱高煦转的晕头转向,气的他大骂几句,好不容易才挣脱对方的魔掌。 “有脉了,就是有点乱,但总比没有强!” 姚广孝 “唔~胸口好痛!” 这时只听朱高炽再次呻吟一声,随后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 第15章 朱高煦的弱点 精舍的佛堂之中,朱高炽半依在病榻上闭目养神,这张床徐野驴也曾经躺过。 姚广孝在窗边的火炉上亲自为朱高炽煎药,朱瞻壑帮着煽火。 “嘿,老大你刚才不知道,要不是我往你嘴里吹了口仙气,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去见咱娘了!” 朱高煦咧着大嘴吹嘘着自己的功劳。 “伱不是一直惦记我的位子吗,我要是死了,不刚好顺了你的心意吗?” 朱高炽瞥了朱高煦一眼,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想要你的位子,不是想要你的命,你要是自己病死了,当然和我无关,但你要是被我气死了,那我活着没脸见咱爹,死了没脸见咱娘!” “你……我……” 朱高炽一时间哭笑不得,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竟然感觉有种古怪的温暖。 “汉王,太子才刚转危为安,你就别和他说太多话了!” 这时姚广孝忽然开口道。 他真是怕了朱高煦这张嘴了,之前把活人说死,然后又把死人吹活,现在万一再说出点什么意外,别说朱高炽了,他这个糟老头子都要承受不起了。 “不说就不说。” 朱高煦不情愿的双手抱胸,找了张椅子重重坐下。 药煎好了,朱瞻壑倒进碗里,亲自端到朱高炽面前,笑眯眯的道:“大伯,吃药了!” “太烫了,等下再吃吧!” 朱高炽看着面前冒着蒸汽的药汤道。 “烫吗?那我帮您吹吹!” 朱瞻壑说着十分敷衍的吹了两下,再次将药递到朱高炽面前道:“不烫了,您快喝了吧!” “真不烫了?” 朱高炽有些怀疑。 “真不烫了!” 朱瞻壑说着直接把药怼到他嘴边。 这下朱高炽不得不张开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随即一张脸挤成一团道:“烫!” “烫点好,免得您再胡乱打听!” 朱瞻壑语气幽幽的道,之前朱高炽化名黄泰耍着他玩,这个账他还没和对方算呢! “你小子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朱高炽吸了几口凉气,随后这才压低声音道。 “不瞒您说,刚才救您的时候,的确有这个想法。” 朱瞻壑呵呵一笑,心中的气稍微散了点。 “臭小子和你爹一个德行,都巴不得我早点死!” 朱高炽瞪了朱瞻壑一眼道。 “嘿嘿,大伯您是太子,说句不客气的话,巴不得您早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们父子两个。” 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大伯,但朱瞻壑还是习惯性的将对方当成黄泰,说话也十分随意。 “这倒是句实话,不过我敢打赌,希望你爹死的人肯定比我更多,这么一想我也就平衡了!” 朱高炽呵呵笑道。 “我爹命硬,当年千军万马都拿他没办法,倒是您这身体,真该注意一下了!” 朱瞻壑说话间看了看朱高炽身上的肥肉,这块头,刚才朱高煦背他回来都有点费劲。 “对了,堂兄他还在北边吗,什么时候回来?” 朱瞻壑忽然想到朱瞻基,于是再次问道。 “瞻基会和你皇爷爷一起回来,听说已经动身了,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朱高炽说着看了朱瞻壑一眼,他记得以前两人就不对付,没少发生矛盾,当然吃亏的都是朱瞻壑,难道说他失忆了都记得他堂兄欺负他的事? “弄死他,免得日后他弄死我爹!” 朱瞻壑心中暗道,当然嘴上只是冠冕堂皇的敷衍几句,说要与堂兄亲近亲近之类的。 “唔唔~,儿砸……吾……吾的准……好麻……” 这时朱高煦忽然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调开口道。 朱瞻壑三人闻声看去,当看到朱高煦的样子时,也都是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朱高煦,嘴巴竟然肿的老高,两片嘴唇像是挂着两根香肠似的。 “爹您这是怎么了?” 朱瞻壑快步上前查看,却发现朱高煦除了嘴巴肿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的问题。 “老二你是不是来之前吃了什么东西?” 病床上的朱高炽这时也着急的问道,他怀疑朱高煦是不是中毒了。 姚广孝立刻上前给朱高煦号了号脉,随即一脸疑惑的道:“这脉相也不像是中毒啊?” “您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朱瞻壑再次问道。 “没有,就是嘴麻!” 朱高煦这时也有些慌了。 “等等,您这嘴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朱瞻壑忽然一拍脑门,仔细打量了一下朱高煦的嘴巴再次问道。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麻的?” 朱高煦想了想,忽然惊恐的指着朱高炽道:“给他吹气之后,该不会是他的病转到我身上了吧?” “不会吧,我这病还会传染?” 朱高炽也愣住了,真要是因为自己导致朱高煦生病,他心中也会不安。 “爹,您平时吃不吃海鲜,比如龙虾之类的?” 朱瞻壑再次问道。 “我从来不吃带壳的东西!” 朱高煦立刻摇头。 破案了!朱瞻壑松了口气,朱高煦明显是海鲜过敏,至于过敏源,他帮朱高炽做过人工呼吸,而朱高炽之前刚和自己吃过龙虾。 “瞻壑,老二怎么样,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朱高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关切的问道。 朱瞻壑刚想告诉他们实情,不过话到嘴边却忽然换了个说法。 “没什么大事,只是之前救大伯时,被您体内的邪气冲了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没事就好!” 朱高炽松了口气,然后再次躺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朱高炽卧病在床,朱高煦嘴也肿了,兄弟两人这次见面可谓是伤亡惨重。 最后朱高煦起身告辞,姚广孝也不好再留朱瞻壑,于是就让他回去照看朱高煦,免得有什么意外。 等到父子二人出了佛堂,朱高煦立刻低声向朱瞻壑问道:“儿子,你和我说实话,我的嘴真的没事?” “真没事,您就是对海鲜过敏,记住了,别人吃海鲜可以,你千万不要吃,会死人的!” 朱瞻壑低声叮嘱道。 刚才他之所以不说实情,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朱高煦的这个弱点,特别是朱高炽与他们父子还存在利益冲突,千万不要低估利益对人性的考验! 佛堂之中,朱高炽目送着朱高煦父子二人离开,沉思片刻之后,只见忽然开口道:“来人!” 一个护卫头子立刻快步进来行礼道:“请太子吩咐!” “对所有人下封口令,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你们自己去诏狱领罪吧!” 朱高炽冷声道,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差点被朱高煦气死,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第16章 好弟弟(上) 朱瞻壑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数丈宽的超大床上,享受着想怎么滚就怎么滚的乐趣,没错,世子爷的床就是这么任性。 据说朱瞻壑从小睡觉不老实,像个磨盘似的四处翻滚,经常会掉下床。 如果换一般人,肯定会在床四周加上护栏,但朱高煦的脑回路与众不同,直接让人打制了这张超大的床,唯一的缺点是朱瞻壑小时候被尿憋醒,没等跑下床就已经解决了。 “终于回来了,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 朱瞻壑眯着眼睛,盘算着今晚好好吃一顿,庆祝自己脱离苦海。 至于朱高煦,他的过敏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子忽然传来敲击声。 紧接着窗子被打开,一个大眼睛男孩从窗外探出头来。 “大哥,听说你之前受伤了?” 男孩见到朱瞻壑十分高兴,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是我弟弟?” 朱瞻壑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有弟弟,但王府实在太大了,许多人都还没见过。 “大哥你不是去过少师那里了吗,难道少师也没能治好伱的病?” 男孩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一脸震惊的再次问道。 “这个……你进来说话!”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这才向对方招手道。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找人聊聊天。 男孩答应一声,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男孩大概十二三岁,长相十分俊秀,脸上也一直带着无害的笑容,让人一见心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主动问道。 “大哥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二弟朱瞻圻啊!” 朱瞻圻上前坐到朱瞻壑的身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瞻圻?你是我二弟,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朱瞻壑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 “大哥以前对我最好了,去年我生日时,你送给我一份重礼,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朱瞻圻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再次回答道。 “你喜欢就好!” 朱瞻壑闻言也终于欣慰的一笑,对自己的前身有了一点改观,虽然这家伙以前名声很臭,但至少对兄弟还算不错。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以前的一些事情?” 朱瞻壑再次笑着开口道。 “当然没问题,大哥你对我的恩情我当然要报答,对了,大哥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经常对我说的话吗?” 朱瞻圻忽然再次问道。 “什么话?” 朱瞻壑当然不可能记得。 “大哥你以前经常和我说,自己的身体不好,担心无法承担汉王世子的重任,所以要把世子的位子让给我,我虽然百般推辞,但你却以死相逼,最后我只好答应了!” 朱瞻圻说话时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张小脸上满是诚恳。 “老子还没死呢,就已经人开始惦记我的位子了,这它娘的还有没有人管了?” 朱瞻壑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朱瞻圻,这小子表面看起来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但其实却是个腹黑正太,汉王府上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我真的说过这种话?” 朱瞻壑表面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出门就被雷劈!” 朱瞻圻把自己的小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并且赌咒发誓道。 朱瞻壑这下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小子年纪不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脸皮都不带红一下。 “嗯……” 朱瞻壑故意沉思了片刻,这才低声自语道。 “仔细一想,我现在失去记忆,连家里人也不认识,若让人知道堂堂汉王世子成了这种模样,父王也会跟着丢脸。” “对啊对啊,父王最要面子了,前几天那个徐野驴就是不肯给父王面子,才被他一枪挑了。” 朱瞻圻的小脑瓜点的像是磕头虫似的。 “可是我又实在不记得,说要把世子让给你,这……” 朱瞻壑这时忽然话锋一转,故意做出苦恼的表情再次道。 朱瞻圻听到这里,也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似乎想到了什么? “什么办法?” 朱瞻圻闻言也是眼睛放光,十分急切的追问道。 “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到时再遵守约定,把世子的位子让给你!” 朱瞻壑一拍巴掌再次道。 “呃?这个……” 结果朱瞻圻听后眨了眨大眼睛,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咦?不对,如果我记忆恢复了,那也意味着我的病好了,既然我身体没问题了,那是不是可以继续担任世子之位呢?” 朱瞻壑看到这个腹黑弟弟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随即又给了对方重重一击。 朱瞻圻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无论朱瞻壑是否恢复记忆,世子的位子都和自己无关! “大哥考虑的还真是周全啊!” 最后朱瞻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我是大哥,当然要替你考虑周全!” 朱瞻壑故意一脸宠溺,说着更是伸手揉捏着朱瞻圻的小脑瓜。 面对朱瞻壑这种亲密的举动,朱瞻圻本能的想要挣脱。 不过最终朱瞻圻竟然忍住了,反而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大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刚好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哦?什么礼物?” 朱瞻壑再次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他倒要看看这小混蛋还有什么招? “得知大哥生病,我也是心急如焚,幸好我之前认识一位张仙师,他炼的仙丹万金难求,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寻到一颗!” 朱瞻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五色锦盒,轻轻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枚青色药丸。 “这仙丹真能治病?” 朱瞻壑低下头打量着这枚所谓的仙丹,只见它青中透黑、黑中带紫,甚至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怎么看都和“仙丹”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大哥不必怀疑,张仙师说了,这仙丹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一枚仙丹下去立刻见效!” 朱瞻圻再次把小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那这个仙丹该怎么吃啊?” 朱瞻壑似乎有些心动,说着更是伸手将药丸捏了起来。 “直接吃就行了!” 朱瞻圻看到朱瞻壑拿起“仙丹”,眉眼再次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张大嘴巴,直接吃就行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神情中似乎又有些犹豫。 “没错,张大嘴巴,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咽下去!” 朱瞻圻怕朱瞻壑反悔,神情也有些急切。 “张多大的嘴巴,这么大行不行?” 朱瞻壑却在纠结着嘴巴的问题,说到最后又半张嘴巴,向朱瞻圻示意道。 “不够,再大点,像这样!” 朱瞻圻眼看着朱瞻壑就要吃药,这时也更加兴奋,甚至亲自向对方示范,极力的张大自己的嘴巴。 也就在这时,朱瞻壑手快如电,直接将所谓的“仙丹”丢到了朱瞻圻大张的嘴巴里,随手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托,十分“好心”的帮他把他嘴巴合上。 第17章 好弟弟(下) 朱瞻圻本以为胜利在望,眼看着朱瞻壑就要把自己送的仙丹放到嘴里,却没想到转眼间仙丹就扔进了自己嘴里。 特别是朱瞻壑一托他的下巴,让朱瞻圻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 只听“咕咚”一声,“仙丹”就这么被朱瞻圻吞进了肚子里。 感觉到凉凉的“仙丹”入腹,朱瞻圻一脸的呆滞,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偏偏朱瞻壑还一脸的无辜。 很快,反应过来的朱瞻圻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插进嘴里,拼命的扣自己的嗓子,然后干呕个不停,可是药丸已经进肚,他呕了半天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朱瞻壑你做什么!” 朱瞻圻跳起来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这么好的东西,我哪舍得吃,还是留给弟弟你补身体吧,毕竟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道。 “伱……你……” 朱瞻圻气的全身发抖,不过就在这时,只听他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这让他立刻脸色大变。 “咦?这仙丹还真有效,吃下去腹中气如鼓鸣,该不会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成为万中无一的武林高手吧?” 朱瞻壑幸灾乐祸的说起了风凉话。 “朱瞻壑你……你等……” 朱瞻圻本想按照惯例放下狠话,可是话说到一半,肚子里的叫声却越来越响,他的小脸也变得煞白,当即也顾不得再说话,转身就要往外跑。 朱瞻壑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见他竟然一把抓住朱瞻圻的手臂笑道:“二弟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你放……放手!” 朱瞻圻用力挣扎,无奈人小力微,根本挣脱不开朱瞻壑的魔爪。 “放手干什么,二弟你要去哪里,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不会放手的噢。” 朱瞻壑故意慢吞吞的啰嗦道。 “我……我要去茅房!” 朱瞻圻这时已经汗如雨下,小脸白的像一张纸似的。 “去茅房?你认识我路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朱瞻壑再次假惺惺的关切问道。 “我认识路,你放手就行!” 朱瞻圻这时都快急哭了,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有一头横冲直撞的疯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认识路就好,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两句,因为我这边的茅房有些不同,有些茅房的门是向里开的,有些是向外开的,我院子里的茅房即不是向里开,也不是向外开,哈哈~,它是个推拉门……” 朱瞻壑发挥出唐僧的本事,啰啰嗦嗦说个没完。 朱瞻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转青、由青转紫,额头上满是冷汗,肚子里的响声连成一片,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亲随马安小跑着进来,当看到朱瞻圻也在这里,顿时愣了一下。 朱瞻壑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这才放开手。 只见朱瞻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经过这次的教训后,估计日后他见到朱瞻壑都会躲着走。 “世子,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马安等到朱瞻圻冲出去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答道。 “世子,您还是要小心一下,二公子对王爷心怀恨意,连带着对世子您也恨上了。” 马安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朱瞻壑是他主子,所以他也不想朱瞻壑再出事。 “咦?他恨我我能理解,但他怎么对我爹也会心怀恨意?我爹不就是他爹吗?” 朱瞻壑闻言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个……” 只见马安再次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继续道。 “世子您有所不知,二公子的娘是王爷的妾室,几年前被王爷亲手杀了,所以他才会恨上王爷!” “什么!”朱瞻壑闻言也终于露出震惊之色,随即一把抓住马安问道:“我爹为什么要杀他娘?” “这小人可不知道,之前府里有人议论这件事,结果全都被王爷亲手宰了,如果不是世子您失忆,打死小人我也不敢提这件事。” 马安急忙解释道。 朱瞻壑一想也是,这种关于朱高煦的家事,恐怕没几个人敢乱说。 “很好,以后要是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马安你记得提醒我!” 朱瞻壑伸手拍了拍马安的肩膀再次道。 “小人明白!世子爷您英明神武,其实就算不用小人提醒,也定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马安得到朱瞻壑的夸奖,立刻原形毕露,再次一记马屁奉上。 马安的人生格言就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对方不喜欢听,但只的坚持的拍、持续的拍,迟早会让对方习惯的。 “对了,你这么急匆匆跑来干什么呢?” 朱瞻壑再次问道。 “您看小人这记性,赵王殿下来探望您了,还带来不少的礼物,王爷请您去大殿一趟。” 马安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报信的。 “赵王?我三叔?” 朱瞻壑摸着下巴陷入到沉思。 虽然之前朱瞻壑曾经懊悔,为什么没能穿越成为赵王朱高燧的儿子,但说实话,真要是穿越成朱高燧的儿子,恐怕并不比现在强多少。 对于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如果说朱高煦是光明正大的抢,那么朱高燧就是鸡鸣狗盗的偷。 相比于鲁莽冲动的朱高煦,朱高燧可就阴险多了,他明面上支持朱高煦,撺掇着朱高煦与朱高炽发生冲突,自己在背后得利,想尽办法讨好朱棣。 朱高煦把自己比做李世民,完全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如果把朱高燧比做李元吉的话,恐怕李元吉都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娘。 毕竟李元吉再怎么混蛋,也没想过给自己的亲爹下毒。朱高燧不但想了,而且还这么干了。 永乐二十一年,朱高燧勾结宫里的内侍伪造遗诏,打算毒死晚年的朱棣,自立为帝,结果被人告发。 朱棣和他爹老朱一样,都对自己的儿子心软,哪怕知道儿子要给自己下毒,他也不忍心杀自己的儿子,再加上朱高炽求情,最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从那之后,朱高燧才彻底的老实下来。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之前我受伤没见他探望,现在忽然来了,肯定没安好心!” 朱瞻壑暗自嘀咕。 “不行,我得去盯着点,免得我爹再被他当枪使!” 新书期,求推荐收藏。 第18章 没安好心朱高燧 “二哥,前几天你可真是太解气了,那个徐野驴仗着咱爹的信任,一直不把咱们兄弟放在眼里,这次你把他挑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和咱们做对!” 大殿之中,朱高燧一脸兴奋的向坐在对面的朱高煦道。 朱高燧比朱高煦小三岁,长脸短须,深眼窝、鹰勾鼻,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大的眼睛中满是精明。 “别提了,之前是我误会了老大,事后瞻壑告诉我,他是意外落马,今天我还跑去向老大认了错!” 朱高煦却兴致不高的道,他的嘴已经消肿了,但想到今天差点把朱高炽气死,他也有点后怕。 “二哥你糊涂啊,怎么能轻易的向大哥认错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伱还要不要面子了?” 朱高燧立刻皱眉道。 “话不能这么说,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他是老大,我认个错有什么?” 朱高煦却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二哥你还是老样子,那老大怎么说?” 朱高燧挑拨不成,于是转移了目标。 “老大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要认个错,他肯定不会再追究了,毕竟又没有死人。”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其实就算徐野驴真死了,他也不会在意,大不了等老爹回来再认个错就是了。 朱高燧这下也没话说了,于是只好转好正题,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 “二哥,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 朱高煦终于抬头看向朱高燧问道。 “据可靠消息,有人借着这次的事,暗中向父皇上书告你的状,说你率兵围攻皇城,意图不轨!” 朱高燧盯着朱高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告老子的状?” 朱高煦闻言拍案而起大怒道。 “皇城是我爹的家,当然也是我的家,老子带人回自己家,他们告什么状?” “说的是啊,咱们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可是现在老大住在皇城里,咱们两个只能搬出来住,好像只有老大才有资格住皇城似的!” 朱高燧撇着嘴,再次煽风点火道。 “不行,我也得写信向咱爹告状,不能让他被那帮大臣给蒙蔽了!” 朱高煦说着站起来就要往书房走。 “二哥你糊涂啊!” 没想到朱高燧却痛心疾首的拉住朱高煦。 “你和那帮文臣玩笔杆子,咱哥俩加在一块,也玩不过人家啊!” “对啊,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咱爹面前告我的状?” 朱高煦十分不甘心。 “当然不是,他们文臣有文臣的玩法,二哥你是武将,武将也有武将的玩法!” “什么意思?” 朱高煦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满脸迷茫。 “文官上书告您的状,无非就是想阻止咱爹回来改立二哥你为太子,这背后说不定就是老大指使的。” 朱高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到朱高煦眉头一皱,心中暗喜的再次道。 “但无论他们怎么告,二哥您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咱爹最重军功,哪怕做了皇帝,还几次三番北征,二哥你要想表现的话,也要从军功上想办法!” “我倒是想表现,可咱爹十几年不让我上战场了,每次北征我都提出要去,他就是不同意,你让我去哪找军功?” 朱高煦越说越气,最后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二哥你没有,但别人有啊,咱们可以借用一下!” 朱高燧眨着一双小眼睛兴奋的道。 “借用?借谁的?” 朱高煦还是不明白弟弟的意思。 “咱们大明两边用兵,北边是咱爹亲自领兵,你肯定借不到,但南方的交趾那里,却是张辅领兵,他和你是发小,又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只要你开口,他肯定愿意帮忙!” 朱高燧嘿嘿一笑道。 张辅是河间王张玉的长子,当初东昌之战,张玉为救朱棣战死,张辅接替父亲从军效力,同样是战功赫赫,特别是交趾,几乎是张辅一手打下来的,因此受封为英国公。 “等等,交趾是张辅打下来的,我又没去交趾,这功劳怎么借?” 朱高煦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不是真让张辅把功劳让给你,而是让他在报功时夸赞二哥几句,要知道现在张辅可以称得上是武将之首,只要他站在二哥你这边,太子之位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朱高燧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个……” 朱高煦却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和张辅从小一起习武、学习兵法,靖难时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他真没想过利用感情让张辅站在自己这边。 “二哥你还犹豫什么,当初丘福在的时候,你在军中是何等的威望,等他一死,连徐野驴这种家奴都敢跟你瞪眼了!” 朱高燧看到朱高煦犹豫不决,干脆用出了激将法,而且特意提到了战死的丘福。 果然,朱高煦听到“丘福”的名字,右手的拳头猛然攥紧,全身紧绷的瞪着前方,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当初张玉站死,靖难功勋之中,丘福位列 但等到丘福战死塞外,王爵被夺,朱高煦在军中的威望也大受打击,虽然还有不少武将支持他,但远不及文臣们齐心协力支持朱高炽。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紧绷的身子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只见他闭上眼睛长出口气,这才缓缓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辅那边,我会……” “呦,三叔您来了,侄儿给您行礼了!” 没等朱高煦把话说完,却只见朱瞻壑笑呵呵的从内殿走了过来,随后向朱高燧行礼道。 “哈哈~,大侄子你可算来了,身体怎么样,听说你受伤后谁也不认识了?” 朱高燧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十分亲热的问道。 “您这话说的,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三叔您啊!” 朱瞻壑也假意十分亲热的道。 “这话我爱听,听说你之前骑的大宛马也摔死了,怎么样,还敢骑马吗?” “敢啊,咱是将门虎子,哪有不敢骑马的道理?” 朱瞻壑拍着胸膛吹嘘道。 “好!不愧是我二哥的儿子,我那里好马多的是,等下我让人挑几匹给你送来,就算是给你压惊的礼物了!” 朱高燧十分豪爽的道,只是他这礼物若往深处去想,却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朱高煦平时粗枝大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但朱瞻壑却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子弟,这时听到朱高燧的话却是心中冷笑,自己才刚差点坠马摔死,朱高燧却又给自己送来几匹马,这怕不是想让自己再摔几次吧? 叔侄二人都是演戏的高手,虚情假意的寒暄起来没完,最后朱高煦在府中设宴款待朱高燧,这才总算是堵住了他们叔侄的嘴。 酒宴过后,朱高燧告辞离开,朱高煦与朱瞻壑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等到朱高燧带着护卫消失在街角,朱瞻壑立刻收起脸上的假笑,一脸严肃的向朱高煦道:“爹,三叔要您给英国公写信,恐怕没安好心!” 第19章 张辅有不轨之心? “你偷听我们之前的谈话?” 朱高煦听到朱瞻壑的话,却是脸色一沉问道。 他并不喜欢家里人插手自己的事,哪怕朱瞻壑也不行,因为在他看来,朱瞻壑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您先别生气,英国公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您若是再让他站在您这边,恐怕你们两个都要倒霉!” 朱瞻壑再次郑重的劝诫道。 “张辅自身难保?什么意思?” 朱高煦愣了一下,随即急切的追问道。 “爹,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 朱瞻壑指了指人来人往的大街,他们刚送走朱高燧,大门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高煦点头,立刻带着朱瞻壑回到府中,但没去大殿,而是去了他的书房。 不过当进到书房时,朱瞻壑却暗自撇嘴,只见书房的架子上摆放着寥寥几本兵书,其它地方全都摆放着各式武器,光是弓箭就挂了满满一墙。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摆放在右墙下面的九副铠甲,这些铠甲样式陈旧,甲叶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伤痕,最中间一副铠甲的护心镜都裂成了几块,整个铠甲近乎散架。 这哪是书房?根本就是兵器库! “爹,这些铠甲都是您曾经穿过的?” 朱瞻壑好奇的上前,打量着正中间的铠甲问道。 “不错,这些都是当初靖难时我穿过的铠甲,中间那副是白沟河之时穿的,那是我生平最为凶险的一战,瞿能父子都是神箭手,光是我身上就中了十几箭,幸好都被这副铠甲挡了下来。” 朱高煦上前抚摸着这副残破的铠甲,脸上也露出回忆之色。 “那这胸口的护心镜怎么碎的?”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护心镜是用一整块镔铁打制而成,最为坚固,用于保护心脏要害,一般来说,就算是铠甲碎了,护心镜也不会有事。 “那一战我阵斩瞿能父子,但他们父子三人都以勇武着称,特别是瞿能的次子瞿陶,身高过丈、力大无穷,擅用一柄金瓜锤,在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当时我拼着胸口挨了他一锤,这才将他斩杀,但我也因此吐血三升,休养了好长时间才康复!” 朱高煦说到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两只眼睛也爆发出无穷的光彩,他和朱棣一样,都是战争狂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战,但从眼前这块碎裂的护心镜上,也能感受到朱高煦当时的凶险。 “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你为何说张辅现在自身难保?” 朱高煦再次转入正题问道。 “爹,卫公李靖您肯定知道吧?” 朱瞻壑没有直接问题,而是再次问道。 不是朱瞻壑喜欢绕弯子,而是朱高煦脑筋顽固,想要说服他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必须讲究方法策略。 “当然知道,李靖用兵如神,一生未尝一败,卫公兵法也是我最喜欢的兵书!” 朱高煦点头。 “没错,李靖号称大唐军神,南平萧铣、北灭突厥,他最后一次用兵,两个月就灭掉了吐谷浑,但从此之后,大唐再有战事,唐太宗却再也没有让他领兵,这是为何?” 朱瞻壑看着朱高煦循循诱导道。 “这谁不知道,李世民怕李靖功高震主,所以才不敢再用他!” 朱高煦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他一直将自己比做李世民,对李世民的生平事迹也做过一些了解。 “正是这个道理,也多亏了当时的皇帝是李世民,否则换一个人,恐怕李靖都难以得善终。” 朱瞻壑赞叹道。 “等等,伱不是要说张辅的事吗,怎么扯到李靖和李世民了?”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显然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英国公的功劳虽然比不上李靖,但两人的处境却有点相似,他四征交趾,今年终于将交趾平定,而交趾远在东南,他手中又握有重兵,若您是皇爷爷,会不会对张辅心怀警惕?” 朱瞻壑终于讲出张辅现在的处境。 “不会吧,你爷爷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朱高煦摇头否定,但语气间却有些犹疑。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皇爷爷可能刚开始没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有人向他密报,说英国公在安南心怀不轨,甚至可能自立为王,您说皇爷爷会不会产生猜忌?” “谁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诽谤朝廷重臣?” 朱高煦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采办使马琪!” 朱瞻壑不再绕弯子,直接将告密的人讲了出来。 这个马琪是宦官,被朱棣派到交趾担任采办使一职,说是采办,其实和监军差不多,主要是监视张辅这些在外面领兵的人,以免他们有不轨之心。 而就在张辅刚刚平定交趾的叛乱,马琪就向朱棣告密,说张辅招募交趾当地的土人入伍。 要知道领兵的将领一般只有指挥之权,却无招兵之权,若是擅自招兵,很可能会被怀疑在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因此算是军中大忌之一。 原来历史上,正是因为马琪的告密,张辅被召回,结果交趾接下来又是叛乱不断,最终导致大明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交趾再次放弃。 因此后世许多人都在遗憾,若是大明能让张辅镇守交趾,说不定交趾早就并入中原的领土了。 “又是这帮阉人!” 朱高煦闻言气的拍案而起,以他对张辅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背叛大明,更别说什么不轨之心了! “等等,这么机密的事,我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朱高煦忽然反应过来问道。 “我……我无意中从少师那里听到了。” 朱瞻壑急中生智,直接将姚广孝搬出来挡箭,反正这种机密事,朱高煦应该不可能跑去向姚广孝求证。 “原来如此,少师掌军情,马琪这个混帐想要上报,就必须经少师的手。” 朱高煦再无怀疑,想到老朋友被诬陷,怒火中烧的他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一停。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辅被人诬陷!” 朱高煦说完迈步就要往外走,朱瞻壑急忙一把拉住他问道:“爹您去干啥?” “去找你三叔商量一下,他主意多,肯定能想到办法!” 朱高煦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您怎么还不明白,三叔他肯定早就知道张辅被人告密的事了,他让您给张辅写信,就是想一石二鸟,即加重张辅的罪名,又能把您拉下水!” 朱瞻壑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不可能,你也说这是机密了,老三肯定不知道,他刚才劝我拉拢张辅也是好心,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龌龊!” 朱高煦却十分固执,根本不相信朱高燧会坑自己。 朱瞻壑也是暗自苦笑,看来自己低估了朱高煦对朱高燧的信任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们兄弟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肯定十分深厚,绝非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瓦解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改口道:“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但爹您不必去找三叔,我自己就有办法!” 第20章 以毒攻毒 “你有办法?” 朱高煦终于停下脚步,但还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 朱瞻壑将朱高煦按到椅子上,这才开口道:“您先别急,咱们先来分析一下这件事,只要把事情分析透了,解决办法自然也就有了!” 朱瞻壑说完左右看了看,接着再次问道:“您这里有没有交趾那边的地图?” “应该有,我找一下!” 朱高煦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说完在旁边的画缸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幅卷轴,打开之后正是交趾以及周边的地图。 朱瞻壑仔细的看了一下地图,虽然与后世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还是没问题的。 “爹,您想一想,皇爷爷怀疑英国公后,最终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朱瞻壑抬头向朱高煦再次问道。 “还能怎么处置?张辅毕竟是靖难旧臣,他爹张玉要是没死,靖难 朱高煦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说的就是,马琪能做到采办使,肯定也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只凭几句莫须有的罪名,根本无法扳倒英国公,但他偏偏还是选择了告密,这其中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儿子,咱有话能不能直说,你爹我实在听不懂啊!” 朱高煦实在忍不住叫道,他本来就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现在听着朱瞻壑说话云里雾里,心情也有些烦躁。 “好吧,简单来说,马琪告密的目的并不是要扳倒英国公,而是要将他从交趾赶走,而英国公一走,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 “我明白了!” 朱高煦听到这里猛然一拍巴掌。 “张辅一走,交趾也只剩下沐晟这个老货,但他要镇守云南,不能在交趾久留,最终军政大权还是要落到马琪这个阉人手中!” 交趾与云南紧邻,因此张辅每次出征交趾,都是与云南的沐晟共同出兵,沐晟是黔宁王沐英的儿子,世袭西平侯,常年镇守在云南。 “爹,我可是听说这位西平侯是我三叔的岳父?” 朱瞻壑再次笑呵呵的开口道。 “伱怎么又扯到你三叔了?” 朱高煦有些不高兴,但他说话时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其实您刚才说错了,表面上看,英国公被调出交趾,最大的受益人是马琪,但真正的受益人却是这位西平侯!” 朱瞻壑忽然收起笑容,语出惊人的再次道。 “什么!” 朱高煦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和沐晟扯上关系。 “父亲请看!” 朱瞻壑不等朱高煦发问,直接伸手一指交趾的地图道。 “交趾与云南紧邻,甚至许多云南的土人,与交趾人本就是一族,当初太祖皇帝之所以派沐家镇守云南,就是因为云南太过偏远,当地的土人又不时作乱,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将镇守,而身为太祖义子的沐英,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沐家这些年也的确没让太祖皇帝失望,有他们在,云南就算偶有叛乱,也不足为虑,从这一点上来看,沐家是有大功的!” “沐家当然有功,当初你祖父登基时,沐家也做出表率,因此你祖父对沐家赏赐颇重,沐家对我大明更是忠心耿耿,他们怎么会和马琪这种人勾结在一起?” 朱高煦说到最后还是一脸怀疑,他根本不相信沐家会和马琪勾结一起陷害张辅。 “您往深处想,交趾是被英国公打下来的,据说朝中有人建议,让英国公像沐家那镇守云南那样,常年镇守在交趾,而您再看看地图!” 朱瞻壑说着伸手点了点交趾,然后又移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云南,两者相距不远,可以说互为呼应,也可以说互为牵制! 朱高煦读书不成,但对兵法却极为精通,这时看到朱瞻壑的指点,当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张辅若是镇守交趾,对于沐家所在的云南来说,就相当于身边有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云南有乱,张辅立刻就可以挥兵入境平乱。” “不仅仅是这些,云南经过沐家这些年的治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安定下来,唯有东南与交趾接壤的部分时有叛乱发生,现在交趾平定,云南的东南部也会逐渐安定,到时沐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暗叹一声。 沐家忠于大明是真的,哪怕大明灭亡,沐家也没有停止反抗,十分让人佩服。但沐家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利益,交趾平定对大明是一件好事,对沐家来说却未必。 “难怪沐家的军队在云南所向无敌,但一到了交趾,却是败绩连连,原来是沐晟这个家伙出工不出力!” 朱高煦猛然醒悟,瞪着大眼恨声道。 当初张辅 “父亲您别忘了,沐晟还是三叔的岳父,因此我怀疑三叔早就知道马琪告密的事,从而利用这件事拉您下水。” 朱瞻壑再次提到沐晟和朱高燧的关系。 “这都是你的猜测,也许你三叔和我一样,也都被蒙在鼓里!” 朱高煦却还是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兄弟。 朱瞻壑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朱高煦挥手打断道:“好了,既然我们知道马琪可能与沐晟有勾结,那又该如何破局?” “破局的办法很简单,咱们可以来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您现在就给英国公写信,让他上书弹劾马琪和沐晟,说他们两人来往过密,私下里常有不轨之语!”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这能行吗?先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张辅手里又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你爷爷肯定不会相信!” 朱高煦再次怀疑的道。 “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甚至皇爷爷是否相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老人家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 朱瞻壑一脸得意的道。 告黑状谁不会?只要朱棣怀疑马琪和沐晟暗中勾结,以云南和交趾偏远的位置,恐怕他睡觉都不安稳,到时肯定不敢把张辅调回来! 朱高煦闻言也终于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 “这些都是简单的逻辑分析和基础心理学,少师没教过您吗?” 朱瞻壑故作惊讶的反问道,再次把黑锅推到姚广孝身上。 “这个……” 只见朱高煦的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笑道:“学过……学过!只是我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 朱高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恨不得回到过去,把正在读书的自己抓过来狠狠的抽一顿。 当初姚广孝给他们三兄弟上课,朱高煦要么逃课,要么在课堂上发呆,盯着姚广孝光亮的脑袋,数他头上的戒疤打发时间。 等等!少师头上有多少个戒疤来着? 六个? 九个? 十二个? 这是个十分深奥的问题,朱高煦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第21章 世子上街 朱高燧倒是没有食言,答应送给朱瞻壑的好马, “好马!真是好马!” 朱瞻壑看着面前的三匹骏马,连点头赞叹道。 其实他对相马一窍不通,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一匹好马就相当于后世的超极跑车,实不实用倒是其次,主要是用来体现人的身份和地位。 “它们有名字吗?” 朱瞻壑装模作样的赞叹过后,这才向送马的赵王府管事问道。 三匹马一白一黑一红,皮毛十分艳丽,身形也高大神骏,看起来就颇为不凡。 “启禀世子,这三匹都是北地刚送来的骏马,王爷还没有给他们命名,不如就由世子您来赐名如何?” 送马的赵王府管事十分机灵的回道。 “本世子正有此意!” 朱瞻壑似乎很有兴致,只见他围着马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道。 “取名字是很有讲究的,好听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寓意,比如乌锥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却是项羽的坐骑,最后陪同主人赴死,这就显得太不吉利了!” “世子高见,从一个小小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世子您博学多才,取出的名字定然即悦耳,又古雅!” 这位赵王府的管事天天和马混在一起,拍马屁的功夫也属一流。 “有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伸手指着三匹马道。 “我看不如就叫小白、小黑、小红吧!” 赵王府的管事本来已经做好的吹捧的准备,但当听到小黑小白和小红这三个名字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吹捧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朱瞻壑却对这三个名字十分满意,他迈步来到小黑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健壮的马背,忽然有种想要骑上去的冲动。 不过马背上光秃秃的,并没有装上马鞍,于是朱瞻壑大声问道:“马鞍呢?” “小人在!” 只见马安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殷勤的道。 刚才赵王府的管事拍朱瞻壑的马屁,马安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现在总算找到表现的机会了。 “不是叫你,是可以骑的马鞍!” 朱瞻壑不耐烦的解释道。 “小人也可以骑!” 马安兴奋的转过身撅起屁股,与旁边的马臀一大一小相映成趣。 “滚!” 朱瞻壑忍无可忍的一脚踹了上去,身为天字号大直男,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挑衅。 马安被踹的差点摔倒,随后揉着屁股一脸委屈,以前世子明明很喜欢把人当马骑,王爷之所以派自己做世子的亲随,就是因为他姓马。 马鞍很快被送上来,等到固定好之后,朱瞻壑脚踩马蹬,一个翻身坐到马背上。 以前朱瞻壑倒是骑过马,是去内蒙古旅游的时候,当然骑马是其次,拍照发朋友圈才是关键。 幸好这三匹马都十分温驯,因此朱瞻壑骑上倒也没什么问题,沿着马场转了几圈后,他也很快适应,甚至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也许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被触发了。 “走,出门转转去!” 朱瞻壑来了兴致,调转马头就往府门外走,马安急忙叫上一些护卫跟着一起出了府门。 说起来这还是朱瞻壑来到这个时代后, 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两侧的店铺林立,到处都是伙计招揽生意,客人来往如织,尽显金陵城的繁华气象。 唯一不和谐的是,当街道上的百姓看到骑着马出来的朱瞻壑时,纷纷惊恐的向外散去,最后以朱瞻壑的马为中心,前面五十步,后面五十步,竟然空无一人,几乎达到了净街的效果。 “世子您天生威严,百姓们纷纷避退,也只有咱们汉王府,才有如此威风!” 马安不愧是个敬业的狗腿子,什么时候他都不忘拍自家主人的马屁。 “话不能这么说,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为上位者,更不能脱离群众,要时刻与群众们打成一片才行!” 朱瞻壑学着后世的某些官员打着官腔道,以前只能过干瘾,现在总算是可以实践一把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打成一片?” 马安眨了眨自己精明的小眼睛,忽然一拍巴掌道:“小人明白了!” 马安说着转身就走,朱瞻壑立刻叫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小人去抓几个百姓过来,世子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马安挺直胸膛一脸骄傲的道。 “我……” 朱瞻壑气的还想踹他,但身在马上,腿不够长,最终只能怒骂道。 “滚一边去!” “是!” 马安十分委屈的答应一声,不敢再乱说话。 耳朵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静,朱瞻壑打量了一下远远躲着自己的百姓,心里也十分别扭,甚至连一些小孩子看到他都露出恐惧之色。 “要不……买点果子点心?” 朱瞻壑暗自嘀咕,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自己拿着点心冲着远处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小妹妹过来哟,过来给你点心吃!” 我操,太tm猥琐了! 朱瞻壑猛然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了出去。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前方的人群一分,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大汉直奔朱瞻壑冲来。 朱瞻壑看到这人也吓了一跳, 朱瞻壑跨下的宝马小黑估计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当看到一个又高又凶的两脚兽向自己冲来,这匹马也因此受惊,当即“嘶聿聿~”一声,前面两蹄腾空人立而起。 朱瞻壑只感觉身子后仰,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 却没想到凶恶大汉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按住马脖子,竟然直接把马按了下去,小黑几次挣扎,大汉的双手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朱瞻壑惊恐之时,却只见这个凶恶壮汉咧嘴一笑道:“世子别来无恙,不知可还认得常某吗?” 听这话的意思还是个熟人,这让朱瞻壑也终于放下心来,难怪身边的护卫没有上前保护自己。 不过还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马安护主心切,这时冲上前冲着凶恶大汉怒道:“常威伱这个破落户,刚才差点吓到我家世子,要是世子摔了,把你家满门抄斩都赔不起!” “常威?” 朱瞻壑听到这个名字忽然间感觉有点好笑,这家伙会不会武功他不知道,但从他单手控马的表现来看,天生神力肯定是真的。 第22章 促织 名叫常威的壮汉身材魁伟,豹头环眼、狮子鼻、大海口,一脸的横肉,长相凶恶之极,一般人见到肯定都会躲着走,更别说招惹了。 但马安却对他大声呵斥,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就连马上的朱瞻壑都暗自为他捏着一把汗。 却没想到常威被呵斥后,竟然连连后退,一张凶恶的脸上也满是尴尬。 “世子恕罪,刚才是常某唐突了!” 常威双手抱拳赔礼道歉,一张大脸涨的通红。 “这个……常兄不必多礼,想必你也听说我受伤的事,以前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朱瞻壑摸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于是十分客气的道。 听到“常兄”这个称呼,常威竟然猛然抬头,两只大鼻孔忽闪着喘着粗气,看起来似乎十分激动。 “世子,这个常威是开平王的孙子,不过常家……嘿嘿!” 马安十分知机的向朱瞻壑介绍道,只是提到常家时,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屑。 常威听到马安的话,眼睛中闪过几分羞怒之色,但随即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开平王?” 朱瞻壑听到这个称呼感觉有点耳熟,紧接着这才反应过来:我操,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常遇春吗? 小时候朱瞻壑听单田芳先生的大明英烈,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在困龙山枪挑铁滑车的常遇春,另外他还有个儿子常茂,比常遇春还要厉害。 可惜后来朱瞻壑长大了,知道小说与历史有着巨大的差距,比如常茂虽有其人,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此朱瞻壑还失落过好一阵子。 “原来常兄是将门之后,今日在此巧遇,不如就由我做东,咱们喝上两杯如何?” 朱瞻壑甩鞍下马,十分亲热的上前邀请道,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常威的个头似乎比他爹朱高煦还要猛上几分。 其实朱瞻壑知道,常家只显赫了两代,常遇春的女儿是朱标的太子妃,也就是朱允炆的嫡母。 靖难时常家又站错了队,因此朱棣登基后,常家彻底的没落下来了,就连爵位都没了,所以马安这个奴才都敢呵斥常威。 但谁让常遇春是朱瞻壑的童年偶像,连带着他对常威也多了几分好感。 看到朱瞻壑如此客气,常威一张丑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但随即又行礼道:“多谢世子的好意,不过我今日来是……是想请世子把我的东西还我。” “还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东西?” 朱瞻壑一愣,说着看向旁边的马安,但马安也同样不知道,因为他是朱瞻壑受伤后才调到他身边的。 “世子出城打猎受伤那天,我们在一起赏玩促织,我养的“大将军”被评为 常威说到最后一脸的不好意思,但“大将军”是他的心爱之物,实在无法割舍,这段时间他经常来王府附近转悠,终于让他见到朱瞻壑了。 “促织?没想到常兄你还有这种爱好。” 朱瞻壑感觉有点好笑,看常威这长相体型,说他喜欢杀人剥人皮,都比斗蛐蛐更加可信。 “这个……嘿嘿~” 常威再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这还是朱瞻壑 “马安,我受伤时身上可有促织?” 朱瞻壑当即向马安问道。 “世子您受伤后,府里乱成一团,事后我亲自清点过您的随身物品,并没有发现促织。” 马安立刻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呢,那天世子从我这里借走,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 常威顿时急了,大将军不仅仅是他的心爱之物,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常兄不必着急,不就是促织吗,我让人买上一只,赔给伱就是了!” 朱瞻壑浑不在意的道,想他堂堂汉王世子,总不至于连一只蛐蛐都赔不起吧? “世子有所不知,现在秋兴大赛在即,上好的促织有价无市,而我的大将军是最上品的寿星头,更是万金难求,可是现在……” “等等,什么叫秋兴大赛?” 朱瞻壑打断对方不解的问道。 “世子,秋兴就是斗促织,因为只在秋天进行,才因此得名,至于秋兴大赛,则是京城的王孙公子们凑在一起,拿自己搜集来的促织比斗,每赢一场都有不小的彩头。” 马安低声向朱瞻壑解释道。 斗促织始于唐,盛于宋,而在明朝同样十分流行,比如朱瞻壑的那位堂兄朱瞻基,在做了皇帝后,更是下旨在全国搜集促织送入宫中,因此还被人冠之以“促织天子”的称号。 后世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有一篇故事叫促织,写的那位皇帝就是朱瞻基。 “那我之前有没有准备促织?” 朱瞻壑想了想再次问题,如果有的话就赔给对方是了。 “世子要是有,就不会抢……呸!是‘要’他的促织了!” 马安差点说漏嘴,轻轻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下朱瞻壑终于明白过来了,刚才常威说是借给自己,估计是顾忌自己的面子,以之前朱瞻壑的性格,强抢这种事简直再平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头打量了一下常威,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魁梧汉子,这时却佝偻着身子,凶恶的脸上硬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着都有点心酸。 另外朱瞻壑还发现,常威身上的衣服料子虽然不错,但领子和袖口已经洗的发白,腰间倒是悬着一块古玉,细看却缺了一角。 从这些也能看出,在常家没落之后,常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常兄,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我手里没有促织可以赔给你……” “世子你……” 常威闻言急的满头大汗,想发火又不敢,一张脸憋的通红。 “你先别急,你的促织我肯定不会赖账!” 朱瞻壑说着将常威拉到路边,这才再次问道。 “现在离秋兴大赛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常威得到朱瞻壑的保证也总算冷静了几分。 “时间足够了!” 朱瞻壑轻松一笑,接着又问道。 “我听说促织的产地不同,质量也不尽相同,是不是这样?” “的确是这样,从地域上划分的话,促织可以分为北虫和南虫,其中北虫体型小一些,却凶猛好斗,南虫体型健美,但在斗性上却差一些。” 常威点头道。 “那就是了,我刚巧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盛产的促织兼具北虫与南虫的优点,出产的都是一顶一的好虫,到时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朱瞻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道。 “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今日我还有其它事情,这样吧,明日你来我府上,到时咱们再详谈!” 第23章 常家兄妹 常威看着朱瞻壑远去的背影,几次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唉~” 等到朱瞻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常威长叹一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一脸的懊恼。 刚才朱瞻壑告诉常威,他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促织,兼具北虫和南虫的优点,对于这种说法,常威根本不相信,甚至怀疑对方在忽悠自己。 朱瞻壑说完并没有过多解释,约好明天再见就走了,常威几次想要叫住对方,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随着朱瞻壑的离开,街道上的百姓也终于多了起来,常威蜷缩着身子淹没在人群里,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还算不错,恐怕会被人当成一个落魄的乞丐。 也不知过了多久,常威垂头丧气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回到家中。 当初靖难之时,常威的父亲常升率军阻拦朱棣的大军,最后在浦子口战死,而朱棣登基后,剥夺了常家的爵位,家产也被没收。 当时常威还小,却已经家破人亡,只能与更加年幼的妹妹寄居在姑母家里。 常威的姑母嫁给了航海侯张荣,而张荣的父亲张赫,位列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因清剿倭寇和开辟辽东海运航线有功,才得了航海侯的世袭爵位。 常威并没有住在侯府里,而是住在侯府旁的一个小院里,也没什么下人伺候,只是每日三餐会有侯府的人送来。 推开房门,常威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到房内,他住的院子不大,房间也很小,进门就是客厅兼书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做卧室。 客厅左侧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的兵书,右侧是一排兵器架,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十分齐全。 不过无论是兵书还是兵器,上面都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倒是正中的书案上十分干净,但却摆放着十几个促织笼子,里面的促织发出欢快的叫声。 常威一屁股坐到书案前,听着促织清脆的叫声,他的心情却愈发烦躁。 案头的这些促织虽然叫的好听,其实都是些虚虫子,根本不擅长打斗。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试试我给你新做的衣服!” 高挑少女看到常威也一脸欣喜的道。 “小妹你怎么又给我做新衣服了?” 常威看到少女也急忙站起来,这个少女正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常思宁。 “现在已经入秋了,随时都会变天,刚巧姑母给姑丈做衣服剩了些好料子,我便讨来给大哥伱也做了件新衣服!” 常思宁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起一件厚重的秋装,示意常威穿上去试一试。 常威无法拒绝小妹的好意,于是只能接过衣服,然后到旁边的卧室试穿。 常思宁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鹅蛋脸,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如玉,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虽然五官中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但依然显得十分端庄大气。 不过常思宁最让人关注的还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身高,刚才她站在常威面前,竟然也只矮半头,如果朱瞻壑在这里,肯定会惊叹这姑娘真是个打排球的好苗子! 常威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一边走一边赞叹道:“还是小妹你的手巧,这衣服简直太合身了!” 常思宁看着常威身上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合身就好,我那里还有些料子,应该还能给大哥做件单衣,你刚才那身衣服都旧了。” “小妹你别只顾着给我做衣服,你今年又长个子了,身上的衣裙都显小了,所以还是先给你自己做几件衣服吧!” 常威闻言急忙摆手道,说着还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妹妹的衣裙。 常思宁的裙子的确显得有点小了,裙子下面露出一双没有裹脚的天足,以她的个子,这双脚当然也不会太小。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一向都不会以脚示人,长长的裙子把脚盖的严严实实,外人很难看到。 “我平时又不出门,不像大哥你需要经常出门交际,没有几身好衣裳可不行。” 常思宁说到这里又打量了一下常威,这才再次问道。 “大哥你眉心不展,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事,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常威立刻摆手道,他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 “大哥,咱们兄妹父母早亡,彼此间相依为命,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 常思宁板着一张小脸,神情间有些生气的问道。 “这……” 常威最疼妹妹,看到她生气,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最后只好解释道。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汉王世子向我借了件东西,他说肯定会还,但手里又没有,只说明天约我去王府详谈,我担心他这只是托词,怕他赖账。” “汉王世子?可是前段时间闹的满城风雨的那个?” 常思宁再次问道。 “就是他,之前都在传他受伤失忆,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今天他一见我,就称我为‘常兄’,客气的都让我怀疑认错人了。” 常威提到朱瞻壑对自己的称呼时,禁不住再次激动起来,虽然他努力想要融入朱瞻壑等人的圈子,但以他的出身,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看到兄长因别人的一个称呼而如此激动,常思宁却心中酸楚,自从家道中落后,她一个女子倒还罢了,可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大哥实在受过太多委屈了。 “我觉得大哥你想多了,以汉王世子的身份,若真不想还你,又何必说这些托词?” 常思宁十分聪慧,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对啊,以朱瞻壑的身份,他就算是明抢,我也拿他没办法,根本用不着拿这些话哄骗我!” 常威终于转过弯来,当即向妹妹道谢道:“还是小妹你聪明,大哥我实在太笨了!” “大哥只是当局者迷罢了,不过汉王世子的名声并不好,大哥你与他来往,还是要小心为是!” 常思宁最后再次叮嘱道。 “小妹放心,大哥我省得!” 常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常思宁点头,随后又叮嘱了常威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常威也是心生感动,虽然父母不在了,但至少还有一个贴心的妹妹时刻惦记着自己。 不过当看到常思宁出门时,头上的发髻差点撞到门框,以及裙下时隐时现的那双大脚时。 常威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是得想办法多给小妹攒点嫁妆,否则想找个好人家恐怕都不容易!” 第24章 宁津促织 “驾!” 朱瞻壑在自家的马场上策马狂奔,虽然前身就是坠马死的,但身处这个时代,又是猛将朱高煦的儿子,他不会骑马可不行。 所以从昨天朱高燧送来马之后,朱瞻壑就一直熟悉着马匹的操控,说句不好听的,会骑马后,逃命的时候都比别人多四条腿。 在马场上跑了几圈,朱瞻壑这才勒住缰绳,随后甩鞍下马,马安立刻贴心的送上一条湿毛巾。 朱瞻壑胡乱擦了把脸,又拉过马安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长出了口气,感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世子,那个常威来了,您要不要见一下?” 马安这时才开口禀报道。 “请他去我的书房,客气一点!” 朱瞻壑吩咐道。 “世子,常威只是个破落户,京城的王孙公子都不待见他,以前您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现在也犯不上和他客气。” 马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他以前虽不在朱瞻壑身边伺候,但毕竟是王府的管事,对朱瞻壑这个圈子里的事也十分了解。 “你懂什么,他对我有大用!” 朱瞻壑说完也不解释,扔下茶杯就往书房走去。 “小人糊涂,世子您目光长远,一言一行皆有深意,是小人太浅薄了!” 马安当即认错,再次一记马屁道,说完这才转身去请常威。 朱瞻壑刚回到书房,就见马安引着常威走了进来,他立刻伸手一指面前的椅子道:“常兄请坐!” “谢世子!” 常威有些紧张的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他虽然认识朱瞻壑很久了,却是 “常兄,昨天听你话中的意思,那些上好的促织应该很贵吧?” 朱瞻壑开门见山的问道。 “的确很贵,比如我的大将军,就是最上品的寿星头,说它价值千金肯定有点夸张,但之前有人拿一匹上好的战马想和我换,我都没舍得。” 常威说到最后再次露出心疼之色。 那只大将军是他亲手寻到的良种,费无数心血精心喂养,好不容易才长成,本以为可以在促织大赛上一鸣惊人,到时也能为妹妹赢一笔丰厚的嫁妆,结果现在全没了。 朱瞻壑闻言则在心里算了笔账,现在大明一直对外用兵,导致马匹的价格飞涨,哪怕最普通的驽马,也要几十贯,而上好的战马,更是几百贯甚至是上千贯。 一只促织能换一匹好马,若是捉上几百上千只,恐怕都能换来一只骑兵了。 当然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如果突然有大量的上品促织出现在市面上,肯定会让促织的价格下跌,但对于朱瞻壑来说,无论跌多少都是赚的。 “好!这生意能做!” 朱瞻壑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生意?什么生意?” 对面的常威吓了一跳,接着不解的问道。 “昨天不是说了吗,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盛产上品促织,兼具南虫的健壮和北虫的凶悍,你想一想,若是我们将这个地方的促织捉来贩卖,岂不是发财了吗?” 朱瞻壑目露精光的解释道。 别以为世子就不缺钱,朱瞻壑最近盘查了一下自己的财务情况,结果发现惨不忍睹,主要是之前朱瞻壑吃喝玩乐销太大,所以他不但没什么存款,反而欠了不少的外债,否则之前也不至于抢常威的促织。 “这世上真有这种地方?” 常威还是不敢相信,但看朱瞻壑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开玩笑。 “常兄,我就直说了吧,我需要一个懂促织的人帮我去辨别促织的好坏,而伱就是我选中的人,若你相信我,那就听我的安排,你干不干吧?” 朱瞻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这……” 常威犹豫了,理智上他还是怀疑朱瞻壑的话,但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机会。 “对了,事成之后,你若是想要促织,我可以任你挑选十只,若是你想要钱,那卖促织获利之后,我分你一成!” 朱瞻壑十分大方的道。 其实以朱瞻壑的身份,想要找一个懂得辨认促织好坏的人并不困难,只是看在常遇春的面子上,他想帮常威一把。 当然了,若是常威不相信自己,放弃这个机会的话,那只能怪他自己没眼光了。 常威这时也是犹豫不决,多年来的遭遇,让他习惯性的瞻前顾后,久久没有言语。 就在朱瞻壑马上就要失望之时,常威忽然神情坚定的抬头道:“我要钱!” “哈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朱瞻壑兴奋的大笑一声,穿越以来闲了这么久,他总算要做点正事了! 常威也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刚才他犹豫不决之时,忽然想到小妹几乎和门框平齐的个头,以及裙子下面的那双天足。 为了小妹的嫁妆,常威终于下定决心,哪怕最终朱瞻壑只是耍着自己玩,他也认了! “世子,您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啊?” 常威忍不住问道。 “山东有个宁津县,那里的促织最为勇猛善战!” 朱瞻壑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所知的信息讲了出来,以他的身份,也不怕常威反悔。 朱瞻壑之所以知道宁津县盛产促织,还要托朱瞻基这位堂兄的福。 因为正是朱瞻基登基后,命人全国各地寻找上好的促织,最后寻到了宁津,从那时起,宁津促织就做为贡品送往宫中,从而名扬天下。 据说后世各地组织促织大赛,也几乎都是宁津的促织夺冠。 “山东宁津!” 常威熟读兵法,精通地理,自然知道宁津的位置。 “好,我马上就动身!” 常威说着站起身道。 “先不要急!” 朱瞻壑却叫住常威,随即对外面喊道。 “马安你进来一下!” 随即就见马安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行礼道:“世子有何吩咐?” “我与常兄商量好了,要送他去山东一趟,你带几个忠心的下人,跟着他走一趟,路上一切都要听从常兄的安排!” 朱瞻壑吩咐道,不是他不信任常威,而是促织这东西十分娇贵,一两只还行,如果带的多了,肯定需要人帮忙照顾。 “小人也要去?可是小人实在不舍得……” 马安一脸不情愿,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挥手打断道:“行了,这次的事十分重要,若是办好了,等你回来后重重有赏,若是办砸了,以后也别跟在我身边了,去马棚养一辈子马吧!” “是!” 马安委屈巴巴的答应道。 “常兄,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朱瞻壑扭头再次向常威问道。 “现在就可以,不过我想走之前回家一趟,免得家里人担心。” 常威立刻抱拳行礼道。 “这是应该的!” 朱瞻壑点头,随即再次对马安吩咐道。 “你去把我的小红牵过来,暂时借给常兄代步!” “这可使不得,我哪能骑世子的马?” 常威闻言急忙摆手道,他怕把马骑坏了,到时赔不起。 “区区一匹马而已,现在距离秋兴大赛只剩下一个多月,你们快去快回,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促织可就不值钱了。” 朱瞻壑说着上前拍了拍常威的肩膀。 朱瞻壑的个头遗传了朱高煦,虽然还没长成,但已经很高了,可现在却要仰着头看常威,让他也有点不适应。 “我明白了,那常某就不客气了!” 常威闻言也不再拒绝,当即再次抱拳行礼,随后就告辞离开。 第25章 交趾乱局的根源 泥罐之中,两只促织正在捉对厮杀。 其中一虫色泽青黑,圆头金牙,看起来威风凛凛。 另一虫通体黄铜,头如宝石,摇头摆尾杀气腾腾。 只见金牙一个跳起,扑到宝石头身上张口就咬。 宝石头却身子一晃,甩脱金牙的利口,随即一个猛冲,将金牙撞的连连后退。 但金牙并不甘心,期间几次反扑厮咬,却都被宝石头躲开,双方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虽是两只小虫,却如同战场上的猛将一般,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杀!杀啊!” 朱瞻基瞪着眼睛,咬紧牙关为罐子中的促织加油鼓劲,就好像自己化身为虫,成为打斗中的一方似的。 最终宝石头仗着头大劲猛,将金牙顶的沿着罐子转圈,终是不敢再战。 “太孙,这两只本地寻来的促织您可还满意?” 看到罐中的促织已经分出胜负,立在一旁的太监刘宁一脸谄媚的向朱瞻基行礼道。 “满意,非常满意,这河间府的促织果然凶悍!” 朱瞻基满脸兴奋的点头道。 前段时间朱棣从草原收兵,之后又在北京休整了几天,这才再次启程回应天府。 朱瞻基喜欢促织,因此每到一地,都会派人搜集当地的促织,今天来到河间府,结果发现这里的促织个大凶猛,远比他以前玩的要强得多。 “那奴婢要不要再多寻一些回来?” 刘宁再次问道,他是朱瞻基的心腹,平时许多事情都是他替朱瞻基去办。 “多寻一些,一定要多寻一些!” 朱瞻基显得十分兴奋。 “秋兴大赛在即,有了这些河间促织,我定能横扫京城,夺得头筹,一扫去年的耻辱!” 朱瞻基身为太孙,喜欢斗促织几乎人尽皆知,之前秋兴大赛,也都是他的促织夺冠,但去年却大意失荆州,被别人夺了头筹,因此他今年也憋着一股劲。 只是朱瞻基并不知道,如果离了河间再往南走不远,就会到一个名叫宁津的地方,那里的促织更是天下无双。 收好了促织,朱瞻基心情舒畅的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朱棣的帅帐。 “又去玩了?” 书案后的朱棣听到朱瞻基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道。 “皇爷爷明鉴,什么都瞒不过您,孙儿只是觉得太过憋闷,所以才放松了一下。” 朱瞻基不敢撒谎,实说实说道。 “放松可以,但不要玩物丧志!” 朱棣教训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个长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贪玩,不过年轻人贪玩似乎也不是什么大的缺点。 “来来来,你看看这两封书信!” 朱棣忽然向朱瞻基招手道。 朱瞻基立刻上前,只见朱棣面前摆放着两封书信,他先拿起 结果发现这是太监马琪举报张辅,私自在交趾招募土人入伍,这种事可大可小,如何处理全都要看朱棣的心思了。 随后朱瞻基又拿起 这竟然是张辅举报马琪的书信,说他与西平侯沐晟来往密切,甚至私下里有不臣之语。 “这可真是奇了,他们两人相互举报对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朱瞻基感叹道。 “有可能两个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两个都是假的,锦衣卫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也快了,到时真假一看便知!” 朱棣冷笑道,身为一个帝王,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臣子有二心。 “那要不要立刻把他们都调回京城,让他们当面对质?” 朱瞻基想了想这才提议道。 “不可,交趾的叛乱刚刚平定,需要有人镇守,而张辅他们双方互相牵制,使得局势达到一个平衡,若是贸然将他们调回,不但交趾必乱,甚至还会生出其它的变故!” 朱棣摇头道。 “还是皇爷爷想的周到,孙儿太鲁莽了!” 朱瞻基立刻认错。 “你就是太年轻,不过没关系,伱有得是时间慢慢学,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肯定比我做的还要出色!” 朱棣说着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对于这个长孙,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祖孙二人闲聊了几句,最后朱棣站起来道:“走,陪我去探望一下金忠!” 朱瞻基答应一声,当即跟着朱棣出了帅帐,转个弯来到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帐篷。 朱棣亲自撩开帐篷,只见金忠躺在一张软榻上正在看书,当看到朱棣进来时,也急忙撑起身子想要行礼。 “金忠你躺着别动!” 朱棣快步上前按住金忠。 “你的伤口才刚愈合,御医说要小心休养,万不可再扯动伤口。” “有劳陛下费心了,臣本以为此次必死,却没想到竟然被汉王世子救了一命,等回去后,我定要备一份厚礼登门拜谢!” 金忠笑呵呵的说道,他的脸色虽然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精神已经大好了,伤口也开始愈合,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那是,朕的孙儿不但救了你一命,更救了无数军中将士的命,朕也想着回去要重重的赏赐于他!” 朱棣提到朱瞻壑也同样十分高兴的道。 对于朱瞻壑这个孙子,朱棣以前并不喜欢,毕竟这小子实在太会闯祸了,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到现在朱棣都有点不敢相信。 朱瞻基将祖父和金忠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对了,臣听说交趾那边出了问题,不知现在如何了?” 金忠忽然关切的问道,他是兵部尚书,出兵交趾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所以交趾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十分关心。 “这个……” 朱棣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让金忠操心,但看他现在的精神不错,终于还是将张辅与马琪互相举报的事讲了一遍。 金忠听后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头道:“陛下,其它的事我不清楚,但张辅招募土人为兵之事,我却能猜到个大概!” “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棣露出惊讶之色。 “陛下有所不知,自从打下交趾之后,张辅就多次上书,言说交趾霍乱横行,军中将士多有染病,有时严重时,甚至一营将士都无法再用,所以张辅进入交趾,经常面临着兵力不足的困局。” 金忠面色凝重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招募交趾当地的土人入伍!” 朱棣恍然道,他虽是皇帝,但大明国土辽阔,上上下下的事务繁杂无比,他不可能每一件事都知道。 “我觉得张辅的用意不仅如此,他很可能是想以蛮治蛮,加强朝廷对交趾的管控!” 金忠却再次发表意见道。 交趾从打下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叛乱不断,主要原因就是大明对交趾的管控不力,只能重点驻兵几个大城,而其它地方,就只能任由交趾当地的豪族把持。 所以金忠猜测,张辅招募土人入伍,其实就是想扶持这些土人,让他们成为对抗交趾豪族的力量,甚至利用他们消灭交趾的豪强大族。 “有道理,以蛮治蛮才是最有效的,当初沐家在云南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张辅有样学样,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交趾就能彻底的归附!” 朱棣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要不怎么说金忠是他的左膀右臂呢,这些他想不到的事情,金忠都能帮他分析的明明白白。 “沐家在云南,张辅在交趾,双方互为接应,又互为牵制,只有这样,方能保我大明边境无忧啊!” 金忠再次隐晦的提醒道。 朱棣立刻领会了金忠的意思,沐家在云南的权力的确有点太大了,有张辅在交趾牵制,的确可以让他睡觉时更加安稳一些。 “皇爷爷,我觉得此事不妥!”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开口道。 “哦?你觉得哪里不妥?” 朱棣意外的扭头看了朱瞻基一眼问道。 “英国公的大军是因为霍乱横行,才不得不招募当地土人入伍,但这治标不治本,若是日后军中土人太多,说不定他们就要率先作乱了!” 朱瞻基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棣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沐家在云南能以蛮治蛮,主要是沐家手中有支能打的军队,足以镇压土人,而张辅却兵力不足,如果土人入伍太多,恐怕张辅也弹压不住。 “想要彻底的解决交趾缺兵的问题,根子还是在霍乱上,可是这病……” 朱棣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金忠,他应该更了解情况。 只见金忠苦笑一声:“启禀陛下,对于交趾的霍乱,臣也早就请太医院想办法防治了,可惜收效甚微。” “太医院都没办法,这可就难办了!” 朱棣眉头紧皱道。 “皇爷爷,太医们拿霍乱没有办法,但别人未必没有办法!” 朱瞻基忽然再次提醒道,说话时还特意看了看金忠伤口的位置。 “你是说……瞻壑?” 朱棣猛然醒悟,朱瞻壑既然连伤口肿疡都能治,说不定真的对霍乱有办法。 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26章 过劳肥 金陵皇城,朱瞻壑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门,穿过前面的六部和宗人府,最后来到了文华殿,这里是太子读书以及处理公务的地方。 朱瞻壑下了马,立刻有太监上前迎接,然后引着他来到文华殿。 进到大殿之后,只见朱高炽坐在书案后,前面堆放着高高的奏本,几乎将他胖大的身躯都遮挡住了。 “大伯您还真是辛苦,怎么有这么多的奏本?” 朱瞻壑笑呵呵的上前行礼道。 “没办法,你皇爷爷把詹事府的官员都抓到诏狱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当然要辛苦一些。” 朱高炽说完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脖子再次道。 “你怎么有空来了,不会是你爹派伱来的吧?” “您还真猜对了,我爹担心您的身体,他又不好意思来,所以派我来探望您。” 朱瞻壑再次笑着回道。 “他少气我几次,我就知足了!” 朱高炽说着向朱瞻壑招了招,并且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道。 “你来的刚好,我也有点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现在?” 朱瞻壑一愣,他是吃过午饭来的,现在距离晚饭还早,这半晌不夜的吃什么饭? 随着朱高炽的一声吩咐,立刻有内侍送上一桌丰盛的菜肴,不过并没有酒,看样子朱高炽还记得朱瞻壑之前的叮嘱。 朱瞻壑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其中东坡肉和扣肉最为显眼,另外烤鸭、烧鹅,以及各式甜点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一桌子肥胖和心血管疾病套餐。 “来,动筷子,今天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 朱高炽说话时抄起筷子,一连往嘴里塞了几大块东坡肉。 “大伯你是因为太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朱瞻壑拿起筷子试探着问道,之前他就发现了,朱高炽尤其喜欢吃肥肉。 “午饭早吃过了,只是我这个人容易饿,一天最少吃五顿才行。” 朱高炽一边埋头造饭一边回答道。 “唉~” 朱瞻壑闻言忽然叹了口气,又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怎么,你有心事?” 朱高炽终于注意到朱瞻壑的异常,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开口问道。 “大伯您照这样吃下去,恐怕日后还会像上次那样发病,到时就算我在场,也不敢保证再把您救过来。” 朱瞻壑实话实说道。 “你说这些话,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抽你?” 朱高炽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瞻壑问道。 “我刚才是以王世的身份,劝我的朋友黄泰保重身体,关他人什么事?” 朱瞻壑面色郑重的回答道,他穿越之后,认识了不少人,但真正被他当做朋友的,也只有那个天天请他吃饭的黄泰。 另外就算朱高炽不减肥,历史上他依然做了皇帝,虽然只做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如果朱高炽多活几年,就能让朱瞻基晚几年做皇帝,这样也许就能改变朱高煦的命运了。 朱高炽闻言大笑一声,随后伸手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这时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角微微发红。 “瞻壑,其实你不是 朱高炽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长叹一声这才继续道。 “你皇爷爷虽然立我为太子,但其实我知道,他更宠你爹和老三,时不时就借他们两个敲打我,而你爹和老三也一心想抢我的太子之位。我还有个好儿子,人人都夸他‘好圣孙’,说我的太子之位全靠他才坐得稳,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这个……” 朱瞻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就直说吧,我不想被人看扁,所以只能拼命的证明自己,想要让世人知道,我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坐稳太子之位!” 朱高炽说到最后心情激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他并没有停下,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我每天卯时起床,亥时才能休息,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只要睡醒就要为忙于政务,一刻也不得闲,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而且越忙吃的越多,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朱高炽说到最后重重的一捶桌子,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彻底的明白了,朱高炽这是压力性暴食,俗称过劳肥,后世不少上班族都有这样的通病。 而且相比上班的压力,朱高炽可是太子,不但要防老爹、防兄弟,甚至连儿子都要防,再加上繁重的政务,他要是不胖简直没天理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头看了看朱高炽的头发,结果发现对方的头发也有些稀疏,这让他不禁暗叹一声,看样子朱高炽不但英年早肥,日后很可能还会英年早秃。 朱高炽将胸中的闷气一吐为快,这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只见他忽然抓住朱瞻壑的手臂再次问道:“瞻壑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有没有办法帮我把身上的肥肉减下来?” “减肥无非就两点, 朱瞻壑面露难色的打量着朱高炽道。 “管住嘴是不可能了,除非我现在就放弃太子之位,至于迈开腿……” 朱高炽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自己如同房柱子似的两条腿,他感觉自己可以拼一把。 “您可悠着点吧,以您的体重,绝大部分运动都不适合!” 朱瞻壑急忙劝道,朱高炽如果真要去跑步的话,估计没等人瘦下来,两条腿就先废了。 “我管不住嘴,你又不让我迈开腿,那不是我根本减不下身上的肥肉了?” 朱高炽有点灰心丧气的问道。 “您这种情况,倒是可以试着游泳,就在宫里挖个大池子,每天游半个时辰,应该会有一点效果。”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就一点?” 朱高炽不满。 “有一点效果就不错了,减肥这种事,控制饮食占八分,运动只占两分,您若是管不住嘴,再怎么运动,也不过变成一个灵活的胖子。” 朱瞻壑如实回答。 “好吧,有一点总比没有强,我尽量试一试。” 朱高炽叹了口气点头道。 最近杨士奇从诏狱中放了出来,另外金忠也随同朱棣在回来的路上,到时他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也能挤出一些时间活动一下身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宫女踩着小碎步进到大殿,向朱高炽行了个福礼:“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听闻汉王世子进宫,想请他过去一趟!” “伯娘见我做什么?” 朱瞻壑闻言一愣,虽说太子妃是他的长辈,但男女有别,他又成年了,更不宜见宫中女眷。 “我知道,上次你救我的事,我回来后告诉你伯娘了,她一直说要亲自向你道谢,顺便还想帮你说门亲事。” 朱高炽哈哈一笑道。 朱瞻壑闻言眼睛一亮:“伯娘有心了,不过女方漂亮吗,不漂亮我可不答应!” 朱瞻壑没心没肺的一句话,惹得朱高炽直翻白眼,皇家子弟婚配,哪有只关注女方容貌的? 不光是朱高炽,就连报信的小宫女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奴婢失礼,请太子责罚!” 小宫女急忙跪下认错道,宫中规矩森严,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任何逾矩。 朱瞻壑的目光也被小宫女吸引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小宫女眉若轻烟,杏眸流光,挺翘的琼鼻下樱唇点点,竟然是个绝色的小美女。 汉王府中也有不少美貌的侍女,但与这个小宫女相比,却一下子变成了庸脂俗粉。 “大伯好福气,宫中随便一个小宫女,竟然都如此美貌!” 朱瞻壑看着美貌的小宫女,也不禁赞叹道。 “别胡说,她是你伯娘身边的女官,可不是我的妃嫔!” 朱高炽脸色一板纠正道,这个小宫女身份特殊,他可不想让别人误会。 小宫女也听到朱瞻壑的话,一下子羞的耳朵通红,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起来吧,念你初犯,这次就先记下,以后若再失礼,自己去太子妃那里领罚!” 朱高炽是个宽厚的人,倒没有因此责罚小宫女。 “谢太子殿下!” 小宫女松了口气站起来,不过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行了,瞻壑你也快去吧,别让你伯娘等急了!” 朱高炽拍了拍朱瞻壑的手臂再次道。 朱瞻壑当即告辞,然后跟着小宫女离开了大殿。 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27章 朱祁镇他娘 美貌的小宫女在前面引路,朱瞻壑在后面跟着。 路上闲着无聊,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小宫女主动搭讪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的脸上本来就红晕未消,现在听到朱瞻壑的一句“美女”,再次羞的通红,耳朵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虽然小宫女自幼进宫,很少与外界男子接触,但还是觉得朱瞻壑的话实在太轻浮了,因此她强忍着羞意,低下头不理会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希望早点见到太子妃。 “咦?你不回答我可就不去了!” 朱瞻壑说着作势就要停下脚步。 这下小宫女也害怕了,只得小声回答道:“奴婢姓孙。” 女子的姓名不能轻易告知外人,因此她只说自己姓什么,名字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原来是孙姑娘,不知你家住哪里,芳龄几何?” 朱瞻壑笑嘻嘻的再次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其它心思,只是路上无聊,索性就逗一下这个小美女解闷。 “我……” 小宫女本不想说,但看到朱瞻壑似乎又要停下来,无奈只得开口道。 “我今年十六岁,祖籍山东。” “山东?姓孙?太子妃身边的女官?” 朱瞻壑愣了一下,将这三条线索连接起来,忽然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收起笑嘻嘻的浮浪子表情,声音也变得有些凝重的道:“我听说宫中的女官一般都是官宦人家出身,不知孙姑娘伱家中是否有人为官?” “家父的确在县中担任主薄。” 小宫女再次回答。 “哪个县?” 朱瞻壑追问道。 “永城。” 小宫女也听出了朱瞻壑的语气变化,神情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回答。 “果然是她!” 朱瞻壑心中暗骂一声,这个小宫女应该就是朱瞻基的 朱瞻壑之所以记得这位孙皇后,并不是因为朱瞻基,而是因为朱瞻基的好儿子,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叫门天子”朱祁镇,孙皇后就是朱祁镇的亲生母亲。 想到朱祁镇这个混帐东西,朱瞻壑就气不打一处来,土木堡之变,大明几十万精锐尽丧,武将勋贵被一网打尽,连张辅这样威名赫赫的老将都战死了,朱祁镇自己也做了俘虏。 可以说从这一战起,大明对北方草原彻底的失去了军事上的优势。 至于朱祁镇夺门之后复辟,重新登上皇位杀功臣于谦,诛范广,为也先立庙等恶行,更让无数后世人唾骂。 甚至有人列举史上三位最差的皇帝,虽然回答不一,但朱祁镇往往是其中之一。 未来的孙皇后,现在的孙小宫女发现朱瞻壑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不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却发现朱瞻壑脸色变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杀气腾腾,这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再次加快了脚步。 “世子,太子妃就在殿内等候!” 最后朱瞻壑被带到一处宫殿外,小宫女这才松了口气道。 “嗯。” 朱瞻壑这才清醒过来,随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孙小宫女一眼,这才迈步进到殿中。 只见殿中坐着一位雍容的中年女子,这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朱瞻壑。 “侄儿朱瞻壑,拜见伯娘!” 朱瞻壑快步上前行礼道。 “快快请起,,上次你大伯发病,多亏有你救治,事后我都快吓死了!” 太子妃十分亲热的站起来,说到最后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道。 “这些都是侄儿应该做的。” 朱瞻壑十分谦虚的回答,说话时他也在暗自打量这位太子妃。 太子妃姓张,是朱瞻基的生母,历史上朱瞻基英年早逝,张氏做为太皇太后,亲政过一段时间,史书上对她的评价也颇高。 张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询问了一下朱瞻壑父母的身体情况,这才转入正题。 “瞻壑你也成年了,听说现在也没有婚配,刚好我有一个侄女,今年才十五岁,与你年貌相当,不如我来给你们做媒如何?” 张氏说话眉飞色舞,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似乎对做媒这种事十分感兴趣。 “年龄相当倒是真的,不过伯娘您真的确定她和我容貌相当?” 朱瞻壑眨了眨眼,却开口反问道。 “这话怎么讲?” 张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看侄儿这相貌,谁见都夸我英武俊美,不输古之潘安、宋玉,若女方与我容貌相当,那至少也得是西施、杨贵妃那种美女吧?” 朱瞻壑挺直胸膛一脸自信的道。 张氏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朱瞻壑大笑道:“你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没个正经,咱们皇家娶妻,哪有只看相貌的?” “伯娘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根本不认识女方,女方的性格是否温婉,是否知书达理,这些又没写在脸上,短时间根本看不出来,所以除了相貌外,我还能看什么?” 朱瞻壑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反问道。 “你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伯娘可说不过你!” 张氏倒没有生气,接着再次笑道。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家侄女长得温婉可人,不敢说和西施、杨贵妃比,但绝对不比任何女子差!” “真的吗?有多漂亮?” 朱瞻壑眼睛一亮,说到这里忽然一指带他来的孙小宫女再次道:“比她如何?” 孙小宫女没想到朱瞻壑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当即吓的连退几步,垂下头恨不得把脸埋在胸口,脸上一阵阵发烫。 张氏看到朱瞻壑指向孙小宫女,脸色忽然一变,但随即就恢复如常,笑呵呵的回道:“怎么,你觉得这个小女官长的很漂亮?” “如果我说她漂亮,伯娘会将她送给我吗?” 朱瞻壑笑嘻嘻反问道。 “想得美,她可是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平时知冷知热的,我可离不开她!” 张氏再次笑呵呵的道。 只是不知为何,这时她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有点假,说完她忽然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竟然没再提给朱瞻壑说媒的事。 朱瞻壑也十分知趣,看到对方端茶送客,当即起身告辞,只是走的时候,他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孙小宫女,吓得对方都快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等到朱瞻壑离开后,张氏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收敛起来,只见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小宫女,这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带他来时,神情中带着几分慌乱,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孙小宫女急忙上前,行了个万福礼道:“启禀太子妃,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世子问我的姓名,以及家住哪里,年龄几何。” “哼!果然还是那个浪荡好色之徒,连太子都被他给骗了!” 张氏说到这里时,忽然转怒为喜自语道。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还担心他转了性子,会对瞻基造成威胁,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与此同时,出了大殿的朱瞻壑却在心中暗自盘算:还没见到朱祁镇他爹,却先见到朱祁镇他娘了,能不能想个办法,阻止朱祁镇这个混账东西出生呢? 第28章 狐朋狗友 朱瞻壑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之前他曾经考虑过,要把朱瞻基给弄死,免得日后他杀自己全家。 但之后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冒险,朱瞻基可是皇太孙,朱棣最宠爱的长子长孙,上次朱瞻壑死了,朱高煦就差点率兵围攻皇城。 若是朱瞻基死了,朱棣和朱高炽恐怕也得发疯,万一真查到自己头上,恐怕朱高煦也保不住他。 朱瞻基暂时还动不了,但朱瞻壑又不想让朱祁镇这个混账出生,所以办法只有一个。 “我动不了你爹,还动不了你娘吗?” 朱瞻壑低语一声,当然他不是要杀人,只要想办法阻止她成为朱瞻基的妃子就行了。 “朱瞻壑!” 这时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中还满含着怒气。 朱瞻壑也吓了一跳,刚一抬头,就见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男子气冲冲向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你是……” 朱瞻壑看到这个怒气冲冲的矮个男子也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个男子虽然个头不高,但却极为健壮,手臂几乎和大腿一样粗,站在那里如同一堵矮墙似的。 “怎么?伱在别人面前装失忆就算了,在老子面前也装失忆?” 矮壮男子伸手一指朱瞻壑再次怒道,看样子他也是朱瞻壑的老熟人。 “这位兄台,我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知你尊姓大名?”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这时他忽然有点想念马安了,之前有他在时,都是他帮着自己解释的。 “呦,我们的小壑壑真的变了,说话都这么有礼貌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那个跟在矮壮男子身后的女子,这时扭着水蛇腰上前,捂着嘴笑道。 朱瞻壑一愣,这个女子虽然穿着男装,但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位姐姐你……” 没想到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对面的女子立刻像踩了电门似的,张牙舞爪的跳起来叫道:“叫谁姐姐呢,老娘是纯纯的爷们!” “呃?” 这下把朱瞻壑也给整不会了,分不清眼前这位到底是老娘还是爷们? “瞻壑你真失忆了,连张兄都不认识了?” 矮壮男子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忘了生气,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之前他一直以为朱瞻壑是装失忆。 “张兄?他真是男的?” 朱瞻壑说话时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位“美女”,从外表看,对方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对方胸脯平坦,细长的脖颈似乎还能看出一点喉结, “看什么看,老娘小时候和你一个池子里洗澡,一张床上睡觉,要是还没看够,老娘现在就脱下裤子让你看个够!” 这位名叫张兄的美貌男子感觉受到了冒犯,指着朱瞻壑再次怒道。 他一口一个“老娘”,又男生女相,想让人不误会也不行啊! 得知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发小,朱瞻壑也放松下来,当即哈哈一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之前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两位不如介绍一下自己,咱们就当是重新认识一下如何?” 看到朱瞻壑真不记得自己了,矮壮男子与张兄对视一眼,这才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原来矮壮男子姓朱名勇,他父亲是成国公朱能,朱能在出征交趾时病逝,因此朱勇也早早的承袭了成国公的爵位。 至于美貌男子,他名叫张忠,是英国公张辅的长子,也是朱瞻壑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几乎天天混在一起。 “原来中张兄和朱兄,失敬失敬!” 朱瞻壑得知两人的身份,也十分客气的拱手道。 “朱瞻壑,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还钱!” 没想到朱勇这时的火气又上来了,直接伸手催债道。 “我欠朱兄你多少钱?” 朱瞻壑倒是不意外,因为他早知道自己的前身在外面欠了不少钱。 “你前前后后向我借了十几次,具体数目我没算过,但绝不会低于五百贯!” 朱勇再次怒气冲冲的道。 “五百贯我暂时拿不出来,不过朱兄不必担心,不出一个月,我定会把钱还上。”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常威和马安去了宁津,只要带回促织,肯定能让他大发一笔。 “这么说你现在还不了钱了?” 朱勇说着抬起双手,将左手的拳头拧的咯咯作响,狞笑一声再次道。 “不还钱也没关系,你下来让我打一顿,我可以再宽限你几天!” “朱兄,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朱瞻壑闻言也有点慌了,做为一个现代人,打架他肯定不在行,虽然身后有护卫,但做为勋贵子弟,打架一般不会让护卫上,除非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动口好啊,我也不喜欢动手,不如你就让我咬几口算了!” 张忠摇晃着水蛇腰,顺便向朱瞻壑抛了个媚眼道。 朱瞻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宁可让朱勇打一顿,也不想被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咬一口。 “两位兄长,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犯得着为这点钱动手吗?” 朱瞻壑干笑一声再次道。 “钱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你爹打了一顿,父债子还,所以我今天必须打你一顿!” 朱勇说着再次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把朱瞻壑从马上拉下来。 “等等!我爹啥时候打的你?” 朱瞻壑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朱高煦再怎么浑,至少也是个长辈,应该不会和朱勇这个晚辈动手吧? “还不是那天你落马假死,汉王赶到后迁怒我们这些和你一起打猎的人,勇哥腿短跑不快, 张忠抢先道,想到那天朱高煦发疯的场景,他也不禁拍了拍胸口,脸上一副怕怕的表情。 “就是,你看我的眼圈,现在都还没消肿呢!” 朱勇咬着后槽牙指着自己的眼睛恨声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朱勇的眼圈微微发青,嘴角还破了一块,过去这么多天伤还没好,可见之前朱高煦下手之狠。 “张兄你也挨打了?” 朱瞻壑扭头看向体态妖娆的张忠问道,实在想像不出朱高煦辣手摧的场景。 “汉王倒是没打我,但比打我更过份!” 没想到张忠提到那天的事再次炸毛,翘着兰指怒道。 “怎么过分了?” 朱瞻壑不解。 “哼,那天他抓住我,结果十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说……” “说什么啊?” 朱瞻壑着急的催问。 “他说他不打女人,然后就把我扔一边去了,老娘好歹认识你们父子十几年了,以前天天去王府转悠,他竟然不记得老娘是男人!” 张忠说到最后气的眼圈发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朱瞻壑打了个寒战,决定日后离张忠远一点,免得影响到自己的取向。 “张兄息怒,我爹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他和少师认识几十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少师头上有几个戒疤。” 朱瞻壑定了定神安慰对方道。 “别说这么多废话!” 没等张忠开口,旁边的朱勇再次等不及的叫道。 “反正我们两个在你爹那里受了委屈,今天你要么父债子偿,让我们哥俩打一顿出气,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否则就……就……” 朱勇说到这里本用“割席断交”这个成语,奈何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四个字只记得一个“断”字,结果脑子一抽,接着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否则咱们今天就分桃断袖!” “滚一边去,你才分桃断袖,你们一家都分桃断袖!” 旁边的张忠忍无可忍,一脚踹在朱勇的屁股上怒骂道。 张忠因为这副长相,经常受到一些断袖癖的骚扰,因此他对这种行为最为痛恨。 “你踢我干什么?” 朱勇委屈的问道,显然还没认识到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两位兄长,之前是我爹做的不对,让你们受委屈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愿意将两只上品的促织送给二位,还请两位兄长消消气!” “促织!” 张忠和朱勇听到这里也都露出惊讶之色,只见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这才向朱瞻壑再次问道:“你手里有上品的促织?” “当然,现在促织大赛在即,两位兄长就不想在大赛上力压群雄,扬眉吐气吗?” 朱瞻壑看到促织有了效果,再次加把劲诱惑道。 “等等,上品的促织可遇而不可求,我记得之前你也没寻到,现在怎么会有促织给我们?” 张忠忽然一脸怀疑的问道。 “不瞒两位兄长,我知道一个地方盛产上品促织,兼有南虫的健美,以及北虫的凶悍,现在已经派人去了!” 朱瞻壑实话实说道。 “不对啊,你不是失忆了吗,连我们两个都不认得了,怎么会知道哪里有上品的促织?” 张忠却不是那么好糊弄,当即再次质疑道。 “对啊,你不会是忽悠我们两个,想要躲过今天这顿打吧?” 朱勇终于也回过味来,当即一瞪眼怒道。 “好吧,两位兄长果然细察入微,那我就说实话吧,其实不是我找到的地方,而是常威找到的,我是与他合作,现在他已经亲自去捉促织了,很快就会回来。” 朱瞻壑无奈,说实话别人不信,只好编个谎话了。 “原来是常威,这小子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养促织却很有一手,今年他就养了一只上品的寿星头。” 张忠一拍巴掌,总算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怎么办,还打不打?” 朱勇明显动摇了,于是低声征求张忠的意见。 “打什么打,咱们哥仨本就亲如兄弟,刚才咱们只是和瞻壑开玩笑的!” 张忠义正言辞的大声道,说完只见他对马上的朱瞻壑娇媚一笑,张开手臂十分热情的道。 “小壑壑快点下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可想死我了,快让哥哥抱抱!” 朱瞻壑看着笑颜如的张忠,两只眼睛眨了眨,忽然觉得挨顿打好像也不算什么! 新书期,求推荐收藏。 第29章 养成系青梅竹马 秦淮河上细雨蒙蒙,秋风中夹杂着水汽,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 画舫之中炭炉烧的正旺,旁边一个歌伎素手轻摇,拨弄着案上的瑶琴,“叮叮咚咚”的琴声伴着细雨,随着秋风不知吹向何处?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三人相对而座,把酒言欢。 “瞻壑,你受伤之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朱勇给自己灌了一杯美酒,带着几分醉意的向朱瞻壑问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不光你们这么说,连少师见到我都啧啧称奇,把我留在天界寺好一阵子,我也跟着少师学了不少东西。” 朱瞻壑发现姚广孝这块招牌还真好用,无论什么场合都能挡上几箭。 “我早就说过,我们家小壑壑非同一般,毕竟和老娘我一块尿床长大的家伙,怎么可能差得了?” 张忠翘着兰指吃吃笑道,他喝了酒后,脸上也泛起两团酡红,看起来比旁边的歌伎都要娇艳。 “张兄,伱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壑壑了,我爹娘现在都不这么叫我了!” 朱瞻壑苦笑道,每次听张忠这么叫他,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就是,张忠你别老这么肉麻,即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成女人,又整天‘老娘老娘’的叫着,别人不误会才怪呢!” 朱勇也跟着帮腔道。 “老娘就是喜欢,你再敢多说半句,信不信老娘今晚钻你被窝,让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没想到张忠反应激烈,指着朱勇怒骂道。 听到对方要钻自己的被窝,朱勇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低下头一个劲往嘴里塞菜,以免再祸从口出。 朱瞻壑看到气氛有点僵,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张兄,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 张忠似乎也觉得有些失态,这时借喝酒掩饰了一下问道。 “宫中的女官,是不是一辈子都在呆在宫里?” 朱瞻壑低声问道,从见到那位未来的孙皇后,他就一直在考虑着该怎么拆散她和朱瞻基? “这个我知道!” 没想到朱勇这时抢先答道。 “女官和宫女如果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一般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嫁人。” “朱兄说的不错,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 张忠先是点头,随即又疑惑的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猛然一拍巴掌,指着朱瞻壑惊奇的道:“难道你看上了宫中的某个女官?” “不会吧?” 朱勇闻言也瞪大眼睛看向朱瞻壑。 “我没……” 朱瞻壑刚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于是立即改口道。 “果然瞒不过两位兄长的眼睛,今天我去宫中拜访大伯和伯娘,见到伯娘身边的一个女官,简直太漂亮了!” “等一下,你说的是太子妃身边的漂亮女官?” 没想到张忠听到这里竟然收起八卦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凝重之色。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朱瞻壑从对方的表情变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太子妃身边的确养了几个漂亮的女官,但她们都是你堂兄的童养媳!” 张忠说着给朱瞻壑倒了杯酒,脸上露出一种同情之色。 “皇家也要童养媳?” 朱瞻壑皱起眉头。 “瞻壑你失忆的还真彻底,当初太祖皇帝立下规矩,皇家子弟挑选婚配的女子,一般喜欢从小门小户挑选,这样可以避免宫中女子勾结外戚干政。” 张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小门小户的女子又缺少规矩,因此太子妃就让人挑选了一些家世清白,长相清秀的女童入宫亲自教导,为的就是日后有个知根知底的儿媳妇。” “原来如此!” 朱瞻壑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孙小宫女日后成了孙皇后,原来她早就注定是朱瞻基的女人。 “不光如此,之前太孙出宫时,身边经常有一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官,听说就是太子妃授意的,让她们与太孙多接触,从而培养感情。” 朱勇这时也开口补充道。 “还是宫里会玩,这又是养成系,又是青梅竹马,想拆散他们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瞻壑摸着下巴暗自思量道。 “瞻壑你就别想了,这天下间的美女何其多,宫里的女人其实也没什么好,一板一眼看着就心烦,哪有这秦淮河上的美女知情知趣?” 张忠看朱瞻壑沉默不语,于是再次劝道。 “就是,瞻壑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 朱勇也跟着劝道,说完两人强拉着朱瞻壑饮酒作乐,最终三人都是大醉而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张忠和朱勇几乎天天来找朱瞻壑,带他重新熟悉京城纨绔圈的生活,整日里走马斗鸡、喝酒赌钱,以他们三个的身份,几乎可以在整个金陵城横着走。 刚开始朱瞻壑对这种腐败的日子还感觉有点新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慢慢的感觉无聊,甚至有点空虚寂寞冷。 幸好随着秋兴大赛临近,许多人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促织拿出来,虽然还没到大赛的日子,但零星的小规模比斗却时有发生。 偶尔出现一只凶猛上品的促织,都会引圈子里的一股热潮,整个金陵城似乎都陷入到一种对促织的狂热追捧之中。 “瞻壑,你说的促织什么时候到啊?” 这天上午,张忠与朱勇找到朱瞻壑,刚见面就直接问道。 “这个……算算日子,他们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朱瞻壑有点不确定的道。 虽然常威他们是骑马去的,但朱瞻壑对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按时回来? “这眼看着秋兴大赛就在开始了,我听说你堂兄陪同陛下也在回来的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他在外这么久,肯定寻到不少上品促织!” 朱勇是个急性子,说话时也烦躁的走来走去。 “看来今年的秋兴大赛,太孙要一雪去年之耻,重新夺冠了。” 张忠也叹了口气道,就算朱瞻壑的促织到了,他也不相信能赢过朱瞻基,不是朱瞻基厉害,而是朱瞻基的身份厉害,能够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寻找上品的促织。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马管事他们回来了!” 第30章 一车促织 “世子~,小人想死您了!” 马安飞奔着跑进来,看到朱瞻壑一个滑跪,在地面上溜出去数米,刚好停在朱瞻壑面前,随即抱住他的双腿痛哭流涕! “起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朱瞻壑不耐烦的道,本来他还有点想念马安这个贴心的下人,但现在却恨不得一脚把他再踢回山东去! 紧接着就见身材高大的常威兴冲冲的快步进来,抱拳向朱瞻壑行礼道:“世子真是博学,在下佩服之至!” “怎么样,促织带回来了吗?” 朱瞻壑顾不上客气,十分急切的问道,毕竟他身后还有两个债主跟着呢。 “幸不辱命!” 常威再次兴奋的回道,说着他向后一招手,一辆马车驶了进来,车上的蛐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么多促织!” 张忠震惊的走到车边,虽然还没打开车厢,但光听这些促织的叫声就知道里面肯定不少。 “常威,你小子不会是随便捉了一些下品促织来糊弄瞻壑吧?” 朱勇这时一脸猜疑的看着常威问道,他和张忠都认识常威,以前也不怎么待见对方。 “成国公说笑了,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世子啊,而且地方还是世子……” “好了,是不是糊弄,咱们打开一看便知!” 朱瞻壑没等常威把话说,就笑着上前打断道,说完伸手亲自打开了车厢。 只见宽大的车厢里,被一层层的木板隔开,每一层的木板上都摆放着不少促织笼子,笼子之间还用稻草隔开,即能减震又能保暖。 张忠伸手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笼子,笼子是用竹蔑子编的,透过竹蔑间的小孔,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只色泽青黑,圆头钢牙的长须促织。 这只促织体型健壮,叫声嘹亮,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只上品促织。 “这只促织我要了!” 张忠仅仅看了一眼,立刻拍板道,像这种上品的促织,现在几乎是有价无市。 “你这也太草率了,再怎么心急也要多挑几只啊!” 朱勇吐槽道,说着他也拿了一只。 结果震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只黑色横纹铁门闩,促织打斗主要用牙,因此牙型十分重要,而铁门闩这种牙型只要出现,就代表着这只促织是上上品。 “这只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朱勇说着直接把促织笼子塞在怀里,一副谁要敢抢他就和谁拼命的架式。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有脸说我?” 张忠看到朱勇的样子反唇相讥道。 “伱们两个这就选好了,确定不换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走上前问道。 “不换了,打死也不换了!” 朱勇十分坚决的表态,张忠虽有些犹豫,但看到朱勇都表态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挑,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常威你来帮我介绍一下这些促织!” 朱瞻壑向常威招手道。 常威整个人显得十分亢奋,大步来到车前,伸手一指最上层的笼子道:“世子请看,上层有促织十七只,全都是我最喜欢的上品促织寿星头,每一只都不比我之前养的差……” 常威对促织极有研究,每一只促织他都能从头型、头色、斗丝、牙口等特征,分析出这只促织的优劣,让朱瞻壑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常威拿出的每一只促织几乎都是上品,就算偶有中品的促织,身上也有一些让人无法忽视的特征。 要知道促织的外表虽然能看出一些优劣,但真正的实力还要在实战中比一比才知道。 比如去年的秋兴大赛,那些被评为上品的促织,却纷纷被一只看似普通的中品促织斩于马下,连朱瞻基从北京运来,精心喂养的“定北王”都败了,爆了一个大冷门。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上品的促织,张忠与朱勇的眼睛都看直了。 虽然他们手里拿的也是上品促织,但车上的这些促织几乎都不比他们手里的差,有一些还明显更强一些,这让他们也是暗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多挑几个。 “世子,这一车共有促织一百二十只,刚才张兄与朱兄拿走两只,还剩下一百一十八只。” 最后常威总结道。 “乖乖!一百多只上品促织,瞻壑你这是要横扫秋兴大赛啊!” 朱勇咋舌道,往年就算整个金陵城的王孙公子加在一块,也凑不出这么多上品促织来。 “我一个人哪用得着这么多,而且促织的寿命也很短,天一冷就会死掉大半,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将它们卖掉。” 朱瞻壑笑了笑说道。 “卖掉?你就不怕别人买了你的促织,反而打败你夺得秋兴大赛的头名?” 张忠无法理解朱瞻壑的想法,这时也禁不住问道。 “那我就更高兴了,我这里卖出去的促织夺冠,等到明年时,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高价来我这里买促织?”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他对斗促织的兴趣并不大,这些促织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些应季的商品罢了。 “对了,有件事还想麻烦一下两位兄长!” 朱瞻壑忽然再次向张忠和朱勇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朱勇和张忠拍着胸脯道,他们刚得了好处,只要力所能及的事,肯定不会拒绝。 “这几天城中到处都在斗促织,两位兄长又新得了促织,肯定会与人比斗,若是你们赢了的话,能否在有意无意中提一下,告诉他们促织是从我这里买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笑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两位兄长白帮忙,你们可以再挑选一只促织,就当是帮我忙的谢礼了!” “还能再挑一只!” 朱勇和张忠闻言也是大喜过望,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世子,您身份尊贵,这种买东卖西的低贱事,实在不宜您亲自出面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马安忽然上前一步严肃的劝诫道,他平时马屁归马屁,但正经事却从不敢怠慢。 “有道理,瞻壑你可别亲自买卖促织,传出去落了你们汉王府的名声!” 张忠这时也一拍巴掌醒悟道。 “那怎么办?” 朱瞻壑一愣,他竟然忘了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低下的事了。 “这也好办,许多商铺都喜欢找权贵人家挂靠,咱们汉王府名下也有不少,秦淮河边有座得胜楼,就是王府名下的产业,平时经常有一些王公贵族去得胜楼宴请,不如就把促织放在那里代卖。” 马安立刻想到解决的办法道。 “这个办法好,得胜楼我也经常去,那里名气大,一提名字都知道在哪!” 朱勇当即赞同道。 “好,那就麻烦两位兄长了!” 朱瞻壑也点头同意道。 张忠和朱勇再次拍着胸膛保证,随后各自挑选了一只满意的促织,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朱瞻壑这时忽然向马安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把得胜楼的掌柜叫来,我有一些事情要叮嘱他!” 第31章 拍卖 “上!上啊!” “咬!咬它!” “……” 一座酒肆之中,一群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围在一张桌子前,脸红脖子粗的对着桌子上的罐子大喊大叫。 罐子中的两只促织正在拼命厮杀,这本是雄性促织为了争夺配偶权从而保留下来的习性,却被人当做赌斗赏玩的游戏。 朱勇也在人群之中,罐子中的那只铁门闩正是他从朱瞻壑那里得来的。 铁门闩的对手是一只大圆头,个头比铁门闩大一号,却不及铁门闩灵活,几次冲撞都无功而返。 最后大圆头力量消耗,身形越发笨拙,这时铁门闩一个飞跳,来到大圆头身后,一口咬断了对方的一条大腿。 “赢了!” 朱勇兴奋的大叫一声,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朱勇你小子行啊,哪找来这么极品的促织?” 对面的输家是个阴沉沉的瘦子,一双三角眼紧盯着朱勇问道。 “你管我从哪弄来的,反正老子就是赢了!” 朱勇说着伸手将桌子上一叠厚厚的宝钞抓起来,就要往怀里塞。。 “等等!” 没想到三角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朱勇的手道。 “姓王的,你想耍赖不成?” 朱勇眼睛一瞪,另一支手已经捏紧了拳头。 这个三角眼名叫王理,是武城侯王聪的次子,他和朱勇向来不对付,以前没少发生冲突。 “别急着走啊,我记得前几天伱还没有这么极品的促织,怎么今天忽然就有了?” 没想到王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关你什么事?” 朱勇却狠狠一甩胳膊挣脱了王理的手,随即对身边的狗腿子大笑一声道。 “走,今天我请客了,咱们不醉不归!” “公爷威武!” 狗腿子们再次轰然,纷纷拍着马屁跟着朱勇离开了。 看着朱勇离去的背影,王理却是冷笑一声,伸手拿起罐子中缺了一条腿的促织,手指用力直接将它捏死,随手扔到了一边。 “来人,上酒菜!” 王理再次吩咐一声,立刻有伙计上前招呼一声,片刻之后送上了一桌子酒菜。 王理自斟自饮,过了大半有一个时辰,只见一个闲汉打扮的人快步跑了进来行礼道:“二公子,消息已经打听到了!” “说!” 王理头也不回的道。 “刚才成国公说漏了嘴,那只促织很可能和得胜楼有关!” 闲汉再次说道,他也是刚才跟着朱勇一起离开的狗腿子之一,但他其实是王理的人。 “办得不错!” 王理闻言霍然起身,扔下一张宝钞道:“赏你了!” 王理说完迈步就离开了酒肆,那个闲汉看着一桌几乎没怎么动的酒菜,当即哼着小曲坐下来,端起酒壶“滋~”的一口,随后抄起筷子大吃起来。 王理离了酒肆,骑上马直奔得胜楼,这座酒楼位于秦淮河畔,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吃酒。 得胜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伙计在店外招揽生意,客人进进出出,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菜的香味。 王理纵马来到门前,下马抓过一个伙计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促织?” 伙计看了看王理的身后的马匹,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锦服,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客人的消息真灵通,若想要促织,您直接上二楼就是了!” 王理将马缰绳塞到伙计手里,迈步进到酒楼,“咚咚咚”的踩着楼梯上到二楼。 相比热闹的一楼,二楼却颇为安静,王理上来后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七八桌人,大部分他都认识。 “呦,王二你也来了,快来陪我喝上几杯!” 其中有个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向王理招呼道。 王理迈步来到微胖男子面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李兄你也是冲着促织来的?” 这个微胖男子名叫李安,是安平侯李远的儿子,当初丘福北征,王理的父亲王聪与李远一同战死,两家同时披孝,平时也经常有些来往。 “不错,我好不容易才养成的‘红将军’,今早上竟然败给了张忠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听说他的促织就是从这里买的!” 李安点头道,说话时还扫视了一下楼里的其它人,这些人也几乎和他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 “难怪,朱勇和张忠经常混在一起,前几天他们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忽然就威风起来了!” 王理也点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账房先生打扮中年男子走上前,冲着几桌客人作了个罗圈揖,这才高声道:“各位贵客,今日小店有几只上品促织拍卖,多谢各位的捧场!” “等等,什么叫拍卖?”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客人高声问道。 王理认识这个人,对方名叫徐显义,中山王徐达的曾孙,徐家可是后族,太子和汉王等人都是徐皇后所生,哪怕徐皇后不在了,陛下也一直没有立新皇后。 可以说在大明朝,除了皇族之位,就数徐家最为显赫。 “启禀这位客官,所谓拍卖,其实就是我们拿出促织,立一个底价,各位客官可以随意加价,最后价高者得!” 账房先生笑呵呵的解释道。 “咦?这个办法倒是颇为新奇!” 徐显义闻言一挑眉毛,似乎颇感兴趣。 “好了,现在有请 账房先生也不废话,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个伙计端着一个竹笼子走上来,然后依次送到各个客人面前,让他们亲手查验促织的品色。 等到所有人都查验过一遍,账房先生再次高声道:“想必各位都对促织颇有研究,也能看出这是一只上品的大圆头,色呈青金、油亮的黄板牙,绝对上上品之选,现在底价一百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贯!” “一百五十贯!” 账房先生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叫价道,这种品色的促织,在金陵城几乎是有价无市,别说一百贯了,就算是五百贯也买不到。 “两百贯!” “两百八十贯!” “三百五十贯!” “……” 随着各方叫价,价格很快达到了惊人的五百贯,要知道几百文就够一个普通百姓生活一个月了,估计他们根本无法想像会有人拿几百贯去买一只虫子。 “五百五十贯!” 王理这时眼睛也红了,刚才他几次叫价,都被人超过了。 不过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李安忽然拉了一下王理的袖子,轻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叫了价就必须付钱,到时拿不出钱可就麻烦了!” “怎么,要是我拿不出钱来,他们还敢去找侯府去要?” 王理面带不屑的反问道,说实话,他心里真有赖账的打算。 “呵呵,你要想赖账我也不劝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是汉王府的产业!” 李安轻笑一声再次道,说完就坐直身子不再开口。 王理听到“汉王”这两个字,吓的全身一哆嗦,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朱瞻壑落马假死那天,王理也在现场,结果被赶到的朱高煦一脚踹在胸口,肋骨当场断了两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好,每当阴天下雨时,肋骨都隐隐作痛。 现在金陵城的勋贵圈子,暗地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宁见阎王,莫惹汉王”,因为谁也不知道朱高煦这个二百五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王理叫价也变得谨慎起来,他宁可欠太子甚至是皇帝的钱,也不敢欠汉王府的钱。 最终这只促织被徐显义叫价到七百五十贯,其它人才纷纷放弃。 “咚!” 账房先生拿起一个木锤在桌子上重重一敲,这才一指徐显义道:“成交! 随着 第32章 朱瞻基回来了 二楼的拍卖十分火热,拍卖台子后面的雅间里,朱瞻壑满脸笑容的听着外面的叫价声,心中十分得意,旁边的马安瞪大眼睛,眼球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另一边的常威激动的双拳紧握,一张丑脸激动的通红,嘴里念叨个不停:“一只促织六七百贯,一百多只促织,那不得好几万贯!” “账不能这么算,现在是 朱瞻壑笑呵呵的纠正常威道。 “世子大才,老朽经商几十年,本以为经商有道,现在与世子一比,简直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这时房间中一个胖老头也激动的向朱瞻壑行礼道,他姓罗,是这家得胜楼的掌柜。 “罗掌柜客气了,今日拍卖所得,有一成是常兄的,以后每次拍卖都按这个比例分成!” 朱瞻壑心情愉悦,但也并没有忘记之前的约定。 “世子,这……这是不是太多了,我……我不能收!” 常威听到朱瞻壑要给自己分成,当即红着脸摆手道,一副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 虽然之前朱瞻壑答应要给他一成分红,但常威做梦也没想到,一只促织能卖到这么多钱,因此他有点不敢拿了。 “常兄不必客气,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促织也是你一只只亲手捕捉挑选的,因此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伱总不能让我食言吧?” 朱瞻壑笑呵呵反问道。 “这……好吧,那常某就愧领了!” 常威心情激动,两眼微微泛红,其实他刚才就做好朱瞻壑食言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信守承诺,这让他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哈哈~,这才对嘛,剩下的促织你先帮忙养着,每天拿三五只送到罗掌柜这里,一定要在秋兴大赛前卖完,否则就砸手里了!” 朱瞻壑上前,垫起脚拍了拍常威的肩膀道。 促织的饲养十分麻烦,山东的促织送到金陵,还要考虑它们水土不服的问题,需要常威让它们慢慢适应当地的环境与饮食,这些可都是学问。 “世子放心,常某一定不负所托!” 常威把胸口拍的“砰砰”作响保证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得胜楼每天都会拍卖三到五只促织,而且每只都是上品之选。 这也很快引发了金陵城的轰动,只要是喜欢促织的人,几乎一窝蜂似的涌向得胜楼,哪怕没钱买,也想见见世面。 对此得胜楼不得不限制客人的数量,甚至要求客人提前准备押金,但就算是这样,得胜楼依然每天爆满。 ………… “唧唧~唧唧~” 书案上的促织发出嘹亮的叫声,朱瞻壑用一只小木勺子,将一粒粟子肉送到笼中,看着对方一边振翅一边进食。 这是常威特意给朱瞻壑留的一只促织,据他说是这批宁津促织中的绝品,叫什么铜铡刀,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虫,绝非寻常促织可比。 朱瞻壑对斗促织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感觉这只虫子叫的还挺好听,于是就摆放在书案上,时不时的逗逗它,倒也颇为有趣。 “惨啊!太惨了!简直惨不忍睹……”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张忠哭嚎着冲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抹着眼泪,两只眼睛肿的像两颗烂桃似的。 “怎么了这是,你家里出事了?” 朱瞻壑看到张忠的模样也吓了一跳,立刻想到张辅还在交趾,难道交趾那边又叛乱了? “是出事了,我……我的青铜头……死了~” 张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边说边抹眼泪,哭的那叫一个梨带雨。 “我……” 朱瞻壑无语,青铜头就是自己送给张忠的促织,因头色青黑,如同青铜,因此才被张忠起名为青铜头。 “不就是一只促织,犯得着这么伤心吗?” 朱瞻壑无奈的劝道。 “你不懂,这段时间青铜头陪我征战四方,从无败绩,可是今日却惨死于敌人之手,我……我心里难受啊!” 张忠说到最后又要嚎啕大哭,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指着朱瞻壑怒道:“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 朱瞻壑一头雾水,这家伙不但长的像女人,性格也和女人差不多,反复无常让人摸不透。 “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把促织卖的到处都是,我的青铜头怎么会死?” 张忠怒斥道,他的促织就是死在朱瞻壑卖出去的促织之手。 没等朱瞻壑回答,就见朱勇唉声叹气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也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朱瞻壑,让人心里发毛。 “怎么了,你的促织也死了?” 朱瞻壑强笑一声问道。 “死倒是没死,就是惨胜一场,王理那小子重金买的促织,还是败在我的铁门闩手下,但对方的促织咬死不败,最后把铁门闩的大腿咬下一条,从今以后,铁门闩算是废了。” 朱勇说到最后眼睛发红,似乎不是在说一只虫子,而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一般。 “两位兄长,正所谓将军难免阵上亡,你们将促织拿出去比斗之时,就应该想到这种后果,而且你们不还有一只促织吗?” 朱瞻壑耐心的劝解道,之前他可是送给他们每人两只促织。 “有我也不敢拿出去比了,最近金陵城的促织比斗实在太惨了,以前称王称霸的上品促织,现在动不动就战死战残,我还是留着等到秋兴大赛再拿出来吧!” 张忠听到朱勇的促织也残了,似乎心理平衡了一些,这时也冷静下来道。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秋兴大赛之前我是不敢再和人比了。” 朱勇也跟着点头道。 “现在的比斗很激烈吗?”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他也想知道自己卖出去的那些促织表现如何? “何止是激烈,简直是惨烈,特别是你卖出去的促织,几乎横扫无敌,也只有同样在你这里买的促织才能分出个上下高低!” 朱勇说着想到自己战残的铁门闩,又是一阵心疼。 “这就是降维打击啊!” 朱瞻壑心中暗自感慨道。 宁津的促织体魄魁伟、勇猛好战,以前困在宁津这个小地方显不出本事,现在被朱瞻壑带到金陵城,对上其它地方的促织,完全就是碾压。 这就像朱瞻壑这个穿越者一样,熟知历史走向的他,面对古人不能说碾压吧,但有些时候的确占了许多优势。 “世子!”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马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王……王爷让您赶快准备,随同他出城迎接陛下!” “陛下回来了!” 张忠和朱勇闻言也都震惊的站了起来,虽然他们早知道朱棣要回来的事,但事先却没有接到任何风声,这也太突然了。 “别在这发愣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准备迎接吧!” 朱瞻壑向张忠两人提醒道,他们身为勋贵,肯定也要一起去迎接。 张忠和朱勇闻言也醒悟过来,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府。 与此同时,朱瞻基骑在马上,陪同在朱棣身侧,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北征大军。 当看到远处的金陵城墙时,朱瞻基也不禁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促织笼子,脸上露出踌躇满志之色,他在路上收集了那么多上品促织,这次回来定要大杀四方! 第33章 头上没毛,嘴巴不牢 朱棣北征大胜归来,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文武百官汇聚到城门外准备迎接。 朱高炽身为太子,率领文官在左。 朱高煦为武将之首,率领武将勋贵在右。 朱高燧不文不武,按说应该站在中间,但估计他怕朱棣的马踩到他,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朱高煦身后,混在武将里充数。 朱瞻壑穿着红色团龙服,头戴翼善冠,脚踏祥云靴,站在朱高煦身后扭来扭去。 主要是这身世子服看着好看,但其实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如果不是正式场合,根本没有人喜欢穿。 “大侄子,听说你最近卖促织狠狠的赚了一笔啊?” 朱高燧这时忽然撞了一下朱瞻壑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三叔您哪来的消息,买卖促织这种商贾之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撇了朱高燧一眼否认道。 “嘴还挺严。” 朱高燧并没有生气,而是再次低声道。 “大侄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发财的路子,不如拿出来咱们两个合作如何?”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朱瞻壑看了朱高燧一眼,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并没有再否认促织是自己的生意。 “很简单,我出人出力出钱,你只需要把产促织的地方告诉我,日后赚的钱咱们对半分!” 朱高燧拍着胸膛道。 “可是现在都秋天了,促织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这还怎么赚钱?” 朱瞻壑摸着下巴考虑了片刻,随后故意问道。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啊,只要咱们把产促织的地方抓在手里,日后每年都能大赚一笔!” 朱高燧说到这里龇牙一笑,拍着朱瞻壑的肩膀继续道。 “大侄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朱瞻壑却是心中冷笑,朱高燧这话简直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哄,今天把地方告诉他,明天他就会把自己踹了单干。 “三叔说的是,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随后又沉思了片刻这才继续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得慎重考虑一下,日后再给三叔您答复如何?” 朱瞻壑虽然心中厌恶朱高燧,但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皮,因此打了个太极。 朱高燧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时朱棣的队伍已经出现在官道上,朱高燧也只好闭上了嘴。 朱高炽与朱高煦整了整衣服,率领文武百官上前迎接。 不过兄弟二人这时却表情各异,其中朱高炽满脸忐忑,去年他就因为迎接朱棣去晚了,结果整个詹事府的官员被一锅端,全送到诏狱里蹲小黑屋了,现在也只放出来一个杨士奇。 相比之下,朱高煦却咧着大嘴乐个不停,直到现在他都还坚信,朱棣这次回来就要改立他为太子,因此满脑子都在做着自己的太子美梦。 朱瞻壑看了看忐忑的朱高炽,又看了看自己的傻爹,羞愧的想要捂脸。 不知道傻爹知道自己要被收回兵权,贬出京城后,会是什么反应? 迎接的队伍上前,凯旋的大军之中,黑面长须、身披铁甲的朱棣跃马而出,一人一马迈步来到两个儿子面前。 “儿臣率领文武百官,恭迎父皇凯旋而归!” 朱高炽迈步上前行礼道,朱高煦也巴巴的跟随在后。 “嗯。” 朱棣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两个儿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身后的人群。 “瞻壑何在?” 朱棣终于开口道。 人群中的朱瞻壑也是一愣,他并不知道姚广孝把大蒜素献给朱棣的事,因此做梦都没想到,朱棣会在回来的 “愣什么,快上去啊!” 朱高燧推了朱瞻壑一把道,他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看看老爹叫朱瞻壑干什么? “孙儿在!” 朱瞻壑醒悟过来,当即快步上前道。 “上马!跟在伱堂兄身边,咱们爷仨一块进城!” 朱棣看到朱瞻壑难得露出几分微笑道。 立刻有人给朱瞻壑牵来一匹战马,朱瞻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翻身上马,然后与朱瞻基并排而立。 朱高煦看到老爹让自己的儿子陪他入城,更加坚信太子之位在望。 于是朱高煦激动的叫道:“爹,儿子也上马陪您一块进城!” 没想到朱棣却看都没看朱高煦,直接双腿一夹马肋,催马走向城门,后面的朱瞻基等人也纷纷跟上,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朱高煦。 朱瞻壑回头看了看呆立的老爹,随后在马上一声长叹。 “二弟,年余未见,你的变化真是让为兄感到吃惊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旁的朱瞻基忽然笑着开口道。 朱瞻基是长子长孙,朱瞻壑比他小两岁,在同辈中排行 朱瞻壑扭头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堂兄,只见朱瞻基大概十七八岁,白面方脸,一双丹凤眼,两道长长剑眉,看起来英气逼人。 “大哥说笑了,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是个子长高了,人也更英俊了而已。”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道。 “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怎么忽然懂得医术了?” 朱瞻基并没有放弃,依然紧盯着朱瞻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懂医术?” 朱瞻壑一愣,对方才刚回来,连城都没进,应该不知道自己救了朱高炽一命的事才对啊? “你用大蒜酒治好了徐野驴的肿疡,这件事已经被少师禀报给皇爷爷,而皇爷爷也在军中使用了这个办法,救活了不少将士。” 朱瞻基笑呵呵的再次道。 朱瞻壑闻言眨了眨眼,随即叹了口气道:“头上没毛,嘴巴不牢,古人诚不欺我也!”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胡说八道,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气得他指着朱瞻壑问道:“哪个古人会说这种混帐话?” “我啊,几百年后,我就是古人!” 朱瞻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回道。 这下把朱瞻基噎的无话可说,一张白净的面皮隐隐泛青,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朱瞻壑也乐得清净,他和朱瞻基的立场不同,天生就犯冲,因此也必要刻意讨好对方。 大军沿着正阳门大街前行,穿过中和桥就是正阳门,之前朱高煦就是在这里枪挑了徐野驴。 朱棣骑着马走上中和桥时,还特意停留了片刻,依然是一言不发,最后这才穿过正阳门进到皇城。 大军不能进城,于是就驻扎在皇城外的军营中。 而朱棣则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以及文武百官,穿过洪武门和承天门,先去了太庙献俘祭祀,一排几十个人头全都是瓦剌的贵族。 不过在朱瞻壑看来,朱棣祭祀太庙,其实就是在向老爹朱元璋显摆,告诉老朱就算自己抢了侄子的皇位,但依然做的十分出色。 祭祀过后,本来朱棣应该到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顺便与大臣们商议一下朝中的政务,毕竟他出征一年有余,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但朱棣却在祭祀后遣散了文武百官,带着朱瞻壑和朱瞻基来到了武英殿,这里是朱棣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非亲近之人不得入内。 朱棣来到武英殿后,一屁股坐到龙椅上,脸色也十分阴沉,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朱瞻基与朱瞻壑束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只见朱高炽、朱高煦与朱高燧哥仨在殿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 “都给老子滚进来!” 朱棣一拍桌子怒吼道。 朱瞻壑吓的一个激灵,随即又暗叹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第34章 老子打儿子 武英殿内,朱棣背着双手不停的来回走动,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朱高炽一脸惶恐,低头不敢说话。 朱高煦面带茫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老爹为什么这么生气? 朱高燧两只眼睛乱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哥仨一字排开,旁边是朱瞻壑和朱瞻基,两人都是低头束立,安静如鸡,恨不得变身成大殿里的柱子。 最后朱棣猛然一停,指着朱高煦怒吼道:“老二你可知罪?” “啊?啥罪?” 朱高煦惊讶的抬头,铜铃大眼里写满了无辜。 “你个混帐东西,之前带兵围攻皇城,差点杀死朕的爱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朱棣气的直跳脚,指着朱高煦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也不怪朱棣这么生气,当初他在前线打仗,忽然听到家里朱高煦围攻皇城的消息,他当时真以为朱高煦要造反了,甚至都做好了再次靖难……不对,应该是带兵平乱,诛杀逆子的准备。 朱高煦却一脸的委屈,好不容易等到朱棣骂完,他这才一抹脸上被喷的口水道:“爹,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都向大哥敬酒赔罪了!” “敬酒?赔罪?” 朱高煦不说话还好,现在话一出口,朱棣刚落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再次冒了出来,只见他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想找件趁手的东西。 结果朱棣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腰刀,当即伸手抓住刀柄,“仓亮~”一声抽了出来。 看到朱棣动刀子了,朱瞻壑也不敢再装柱子了,当即跳出来大声劝道:“皇爷爷息怒,我爹他可是您亲儿子啊!” 朱棣正在气头上,闻言以刀尖指着朱高煦怒吼道:“他不是我儿子,我没他这样的儿子!” 朱高煦也是个火爆的性子,听到亲爹这么说自己,当即悲愤的叫道:“好啊,我就知道,在伱眼里,只有老大才是你亲儿子,我和老三都是后爹养的!” 旁边的朱高燧眨了眨眼:关我啥事? 朱高煦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朱棣气的全身直哆嗦,举起腰刀就要砍朱高煦。 朱高炽看到这里也吓坏了,扑上前抱住朱棣的腰大叫道:“爹您息怒,老二就是这种性子,您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给老子放手!” 朱棣被朱高炽如同肉山般的身躯挡住,一时还真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命令道。 “儿臣不放,我娘一共就生了我们哥仨,您若是伤了老二,娘泉下有知,肯定也会心疼的!” 朱高炽再次悲声叫道。 果然,朱棣听到儿子提到妻子,魁梧的身子猛然一僵,举起的腰刀也定在半空。 朱棣与妻子感情极深,当初靖难之时,徐皇后在坐镇北平,李景隆趁朱棣出兵大宁时,率兵围攻北平,是徐皇后披上铠甲,亲自登上城头督战,终于支撑到朱棣的大军回援。 可以说朱棣与徐皇后真正做到了同患难、共富贵,可惜徐皇后在永乐五年去世,直到现在皇后之位一直空悬。 想到亡妻,朱棣终于冷静了几分,最后一声长叹,举刀的手一松,只听“哐当”一声,腰刀跌落到地上。 “放手!” 朱棣再次命令道。 “哎。” 朱高炽轻声答应,松手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地上的腰刀捡起来,然后抱着刀躲到了一边,生怕朱棣再把刀抢过去。 不过刀虽然松手了,但朱棣的火气并没有消,只见他恶狠狠的瞪着朱高煦,最后猛然转身道:“你跟我来一趟!” 朱棣说完迈步去了后殿。 “去就去!” 朱高煦也是个愣头青,说完迈步就跟着去了后殿,朱瞻壑想叫都没叫住。 “大伯,我爹不会有事吧?” 朱瞻壑忐忑不安的向朱高炽问道。 “放心,刀在我这呢,肯定不会有事!” 朱高炽拍了拍手中的刀柄安慰道。 不过就在朱高炽的话音刚落,就听后殿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某件瓷器被摔碎了。 “你爷爷正在气头上,摔几件东西很正常!” 朱高炽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后殿又传来“喀嚓~”一声,似乎是某件木器折断的声音。 “你看,我就说摔东西很正常吧!” 朱高炽一脸理所当然的再次道。 结果紧接着后殿就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沙包,又像是有人抡着沙包往地上砸,当然武英殿里肯定不会有沙包。 “小场面,这些都是小场面,你爹肯定不会有事的!” 朱高炽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了,但还是嘴硬的说道。 “这还是小场面?那什么才是大场面?” 朱瞻壑无语的问道。 没想到这时朱高燧忽然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侄子,你大伯说的对,这都是小场面,永乐二年,你大伯被册封为太子时,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朱高燧说着看了朱高炽一眼,怎么看都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三你怎么又提那件事?” 朱高炽不满的瞪了朱高燧一眼,脸色有些发窘。 朱瞻壑虽然不知道朱高炽册封为太子时发生了什么,但想想朱高煦的性子,那天他肯定闹的天翻地覆,朱高炽应该也被殃及。 后殿的之中叮咣乱响,朱瞻壑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向朱高炽道:“大伯,皇爷爷他们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您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我可不敢!” 朱高炽连连摆手,当年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我觉得大侄子说的对!” 朱高燧这个搅屎棍再次凑了过来,义正言辞的对朱高炽道。 “老大你可是大哥,正所谓长兄如父,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在里面受苦?” “我……” 朱高炽词穷,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 “话不能这么说!皇爷爷可一向最宠三叔您,要劝也应该您去劝才对!” 一直没开口的朱瞻基看到父亲吃亏,终于也忍不住插嘴道。 “我可不行!” 朱高燧立刻摆手,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 “你看三叔都瘦成这样了,根本吃不住你皇爷爷一巴掌,还是你爹身上肉多,挨上几拳一点事都没有!” “我长这么多肉又不是为了挨打!” 朱高炽终于爆发,一脸悲愤的冲着朱高燧叫道。 就在朱高炽四人为了劝架吵闹之时,后殿忽然安静了下来,这让四人也立刻住嘴,按原来的位置站好。 片刻之后,只见朱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旁边有太监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随后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紧接着肿的像个猪头似的朱高煦走了过来,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鼻血,但他却不以为意,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到底是谁打谁啊?”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形也糊涂了。 “老二你还手了?” 朱高炽一把拉住朱高煦严肃的问道,旁边的朱高燧等人也都露出关切的神色。 这个时代爹打儿子是应该的,但儿子打爹可就大逆不道了。 “没有,咱爹踢我时崴到脚了!” 朱高煦一脸骄傲的回答。 朱瞻壑闻言也松了口气,随即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自己这傻爹骄傲个什么劲? 朱棣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眯着眼睛盯着朱高煦道:“行啊老二,再过几年我就打不动你了!” 脑子正常的人听到朱棣这么说,肯定会感到惶恐,毕竟连皇帝都打不动你了,下一步你岂不是要造反? 但脑回路与众不同的朱高煦却站直身子挺起胸膛,看起来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 旁边的朱瞻壑一捂脸,他这个傻爹真的没救了! 看着桀骜不驯的儿子,朱棣冷笑一声吩咐道:“拟旨,削去汉王两卫兵马!” 听到要削去自己的兵权,朱高煦立刻傻眼了,随即大叫道:“我不服!凭什么削去我的两卫人马?” “凭我是你爹!”朱棣说着再次冷笑一声,“你不是能打吗,光靠你自己就行了,要那么多人马做什么?” “我能打是我自己的事,爹您不能不讲道理!” 朱高煦真的有点害怕了,竟然和朱棣讲起道理来了。 “我不讲道理?” 朱棣闻言再次火气,一拍桌子指着朱高煦再次怒道。 “私自招募王府卫士,藏匿军马器械,率兵围攻皇城,重伤朝廷大臣,随便哪一条,朕都应该将你抓起来问罪!” 朱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瞻壑,这才喘了口气继续道。 “幸好你有一个好儿子,瞻壑你上前来!” “孙儿朱瞻壑,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急忙上前行礼道。 “瞻壑你献上大蒜酒,救治将士无数,于国有大功,你父亲太过鲁莽,现削其两卫兵马,暂交由你来统领!” 朱棣缓缓的说道。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把老爹的兵马削掉交给儿子掌管,这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朱瞻壑扭头看向朱高煦,结果朱高煦也刚巧看向他,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新书求推荐收藏 第35章 斩爹宝刀 从朱瞻壑穿越时起,历史就已经在悄然转向。 原来的历史上,朱棣回来后,朱高煦会被收回兵权,囚禁一段时间后贬到山东。 但现在徐野驴被朱瞻壑救活,他又献上大蒜素,解决了军中因伤口感染而导致的巨大伤亡率,可以说是奇功一件。 因此朱高煦只是被夺了兵权,却没有其它的处罚,甚至连兵权都只是转交给朱瞻壑,相当于左手转右手,这种处罚完全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老二,愣着干什么,赶快谢恩啊!” 朱高炽看到朱高煦父子二人相顾无言,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道。 “儿臣……谢恩!” 朱高煦不情不愿的道,兵权给了自己的儿子,算是肉烂在锅里,因此他也不好再耍性子。 “滚回去给我闭门思过一个月,日后再敢惹事,两罪并罚!” 朱棣气呼呼的道。 之前朱棣真的想过把朱高煦贬出京城,到时眼不见心不烦,但围攻皇城毕竟没死人,而且朱瞻壑又立了大功,所以他最终还是放过了朱高煦。 “是!” 朱高煦答应一声,当场告辞离开,朱高燧也跟着告辞。 朱瞻壑本来也想跟着一块走的,但朱棣忽然叫住他道:“瞻壑你留一下,我有件事要问你!” “呃?是!” 朱瞻壑只得停下脚步,朱高煦闻言扭头与朱瞻壑对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等到朱高煦与朱高燧离开后,朱棣却转向朱高炽问道:“交趾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有!” 朱高炽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 “张辅招募土人入伍确有其事,但他也有苦衷,交趾疫病横行,其中以霍乱最为严重,导致他手中近半的将士都不堪大用,逼不得已才招募土人。”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这与金忠之前的分析一致,接着又追问道:“那马琪呢?” “至于马琪与西平侯来往甚密之事,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证据,但却查到之前西平侯镇守交趾时,因为担心感染疫病,不敢管理当地的政务,导致交趾叛乱四起!” 朱高炽再次回答道。 “哼,我看沐晟是老糊涂了!”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但怒归怒,沐家镇守云南,暂时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父亲,儿臣以为交趾多次叛乱,每次都是由英国公平定,不如就让他暂时镇守在交趾,免得再生变故!” 朱高炽听出了朱棣话中的意思,当即仗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这件事可议,你与金忠他们商讨一下,把事情定下来,另外让人拟旨,采办使马琪办事不力,鱼肉当地百姓,赐死!” 朱棣十分果断的吩咐道。 沐晟这种大臣手握实权,处理起来很麻烦,但马琪只是个太监,皇帝的家奴,生死全都是朱棣一句话的事。 另外借着马琪的死,也可以敲打一下沐晟。 “儿臣明白!” 朱高炽闻言松了口气。 这几年朝廷两头用兵,北边他管不了,但现在南边有张辅镇守,日后应该不会再出大问题,朝廷也节省了一大笔军费开支。 “瞻壑,刚才的话伱也听到了,可知我为何留下你?” 朱棣终于转向朱瞻壑,和颜悦色的向他问道。 “刚才听大伯提到交趾霍乱横行,难道皇爷爷留下我与此事有关?” 朱瞻壑的反应也不慢,立刻猜到了朱棣留下自己的原因。 “哈哈~,你大难不死,果然比以前聪明多了!” 朱棣大笑一声,这才点头道。 “少师在信中夸赞你的医术无双,现在太医院对霍乱束手无策,不知你可有医治此病的方法?” “霍乱的治疗方法……我没有!” 朱瞻壑十分果决的摇头,霍乱主要的症状是上吐下泄,严重脱水,电解质流失等,这些症状在这个时代,就算有对症的治疗方法,他也不知道。 朱棣本来满怀希望,但当看到朱瞻壑摇头,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过朱瞻壑却紧接着再次道:“治疗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预防霍乱的方法!” “真的,你懂得预防霍乱的方法?” 朱棣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冒精光。 “正是,其实无论哪种疫症,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去治,而是如何去防,等到发病后再去治疗的话,其实已经晚了。” 朱瞻壑偏心十足的再次道。 后世一场席卷全球的大疫病,其实染病的症状大多不严重,治疗起来也不复杂,但怕的就是发病人数太多,导致医疗资源挤兑。 大明这个时代的医疗资源更加匮乏,一旦发生疫病,那点医疗资源几近于无,一切都只能靠人自身的抵抗力,因此预防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瞻壑你快说说,霍乱该如何预防?” 旁边的朱高炽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霍乱不光在交趾一带流行,在大明的南方各省,同样时有发生,若是有预防之法,那将是天下人的大幸! 唯有朱瞻基目光复杂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当初他提醒朱棣找朱瞻壑想办法,目的并不怎么单纯,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弟竟然真懂得预防霍乱的方法。 “想要预防霍乱,就要知道霍乱是怎么传染的,而据我所知,霍乱主要有三种传染方式……” “哪三种?” 朱棣等不及问道。 “ 朱瞻壑依次伸出三根手指道。 “蚊虫倒可以预防,军中的水和食物想要干净,恐怕有点困难!” 朱瞻基这时抢先道。 他从小跟在朱棣身边,对军中的情况十分了解,打仗时能吃饱就不错了,至于干净与否并不重要,有时一顿饭里挑出几颗石子,或是几条虫子也十分正常。 “大哥误会了,大夫眼中的干净,与普通人眼中的干净并不相同,比如我说干净的水,其实就是烧开的水,哪怕水里有泥沙,但只要烧开了,就是干净的水,同理食物也是一样。”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军中的将士喝烧开的水,吃煮熟的食物!” 朱棣恍然道。 “皇爷爷英明,孙儿正是此意,只要喝开水、吃煮熟的食物,再用药物驱赶蚊虫,做到了这三条,就可以将霍乱的传染阻隔大半,到时就算偶有病人,只需要就地隔离,减少外人与病人的接触,就能禁绝此病的传播!”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喝开水绝对是后世中国健康史上的一大创举,杜绝了相当一部分传染病,解放后人均寿命大幅度增加,与喝开水也有很大的关系。 “好,你回去写个详细的预防策略出来,到时交由张辅实行,若真有用,瞻壑你又是大功一件!” 朱棣大笑一声拍板道,今天总算是让他遇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是!” 朱瞻壑也笑吟吟的答应一声,朱高炽这时拍着他的肩膀连声夸赞。 看到朱瞻壑不但得到祖父的赞赏,甚至连父亲也对他如此亲密,站在一旁的朱瞻基忽然感觉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这时朱棣迈步来到朱瞻壑面前,颇为感慨的再次对他道:“你爹是个浑人,做事不计后果,幸好有你这个儿子,以后他要是再做傻事,你帮忙拦着点!” “我拦我爹?” 朱瞻壑面露难色,虽说朱高煦很宠他这个儿子,但以他二百五的性格,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朱瞻壑可不想去触霉头。 朱棣也看出了朱瞻壑的心思,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再次道:“放心,他要是敢打你,你就来找我告状,看我打不死他!” “您……还打啊?” 朱瞻壑说着看了看朱棣还有点瘸的脚。 “怎么,你觉得爷爷年纪大了,快要打不动你爹了?” 朱棣被朱瞻壑的目光刺痛,怒目圆睁再次问道:“去把你爹叫来,信不信我还能再揍他一顿!” “皇爷爷龙精虎猛、龙马精神,打我爹就像玩似的,这点孙儿毫不怀疑!” 朱瞻壑急忙举手发誓道。 朱棣这个年纪的人,最忌讳别人说他老。 “知道就好!” 朱棣还是气鼓鼓的道,不过脚脖子的刺痛却在提醒着他,他的确不再年轻了。 想到这里,朱棣伸手将自己的腰刀从朱高炽手里拿了过来,还刀入鞘递给朱瞻壑道:“这柄刀赐给你了!” “给我?” 朱瞻壑不明所以,自己又不喜欢打仗,要这腰刀做什么? “你爹以后若再做错事,你尽管去劝,他若是敢打你,你就用这把刀砍他,放心,砍死了算我的!” 朱棣说着把刀塞到朱瞻壑怀里,根本不容他拒绝。 朱瞻壑抱着这柄御赐宝刀,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戏文里经常有皇帝御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结果朱棣倒好,赐给朱瞻壑的宝刀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斩他爹朱高煦。 如果给这柄宝刀取个名字的话,那只有两个字——斩爹! 想到这里,一首大气磅礴的四言古诗在朱瞻壑的脑海中逐字打出: 斩爹宝刀、号令群雄! 坑儿不出、谁与争锋? 第36章 有反贼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 金陵城的宵禁早就已经开始了,大街上空无一人。 朱瞻壑骑马出了皇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手中的这柄斩爹宝刀。 只见宝刀并不华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刀柄与刀鞘上还能看到不少的划痕,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柄刀应该跟随朱棣很长时间了。 “呛~” 朱瞻壑轻轻的抽出半截刀身,只见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汪清泉,闪烁着一抹寒光。 “好刀!” 朱瞻壑赞叹一声。 看着这柄宝刀,朱瞻壑不由得联想到另一个人的武器,那就是托塔天王李靖的宝塔。 传说哪吒削肉还母、削骨还父,以莲藕为身复活后,四处追杀他的父亲李靖,最后燃灯道人将七宝琉璃塔送给李靖,专门用来收服哪吒,因此宝塔可以称之为“收儿子塔”。 试想李靖与人对战之时,扔出宝塔大喊一声:“看我收儿子塔!”。 若是敌人被收进塔里,不但身体受到攻击,精神更会受到爆击,伤害直接加倍。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斩爹宝刀就太坑了,若只用它来砍朱高煦,倒还算物尽其用。 但若朱瞻壑用它砍别人的话,每砍别人一刀,就相当于骂自己一句。 正所谓“砍在你身,痛在我心”,朱瞻壑心眼小,担心没把敌人砍死,倒先把自己疼死了。 “恭喜世子,陛下刚一回京,就将随身宝刀赏赐给您,这份殊荣,恐怕连太孙都不曾有!” 旁边的马安看朱瞻壑一直低头看着宝刀,于是十分敬业的拍马屁道。 “此兵器不详,伤敌亦伤己!” 朱瞻壑轻叹一声,说完抬头四十五度望月,一副高冷装逼的世外高人模样。 这柄宝刀跟随朱棣多年,杀人无数,因此朱瞻壑在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将这柄嗜血的杀戮之刀、绝望之刀,改造成一柄善良之刀、仁义之刀! 想到这里,朱瞻壑“呛”的一声将宝刀合上,随后拍了拍刀鞘低声道:“你就跟在我身边安心养老,绝不会再让你出鞘了!”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街边黑暗中传来“哗啦~”一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极为刺耳。 “有刺客!保护世子!” 马安大叫一声, 同时十几个弓箭手数箭齐发,向发出异响的黑暗中乱射。 结果只听黑暗中惨叫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声。 于是有护卫打着火把上前,却发现一条干瘦的野狗被射成了刺猬,钉在地上不停的呜咽,眼看是不活了,旁边还有一堆倒塌的砖头。 “启禀世子,是一条野狗弄倒了砖头,并没有刺客!” 护卫立刻跑回来禀报道。 马上的朱瞻壑这时正看着手上出鞘的宝刀,闪亮的刀身上倒映着他尴尬的脸。 “本能!都怪该死的本能!” 朱瞻壑安慰着自己,随后再次把刀插回刀鞘,暗中说服自己宝刀的养老计划,从这一刻才开始。 接着朱瞻壑看到被射成刺猬的野狗,眼睛中也闪过不忍之色。 “马安!伱小子能不能看清点再叫,这次幸好是条野狗,下次万一是人怎么办?” 朱瞻壑冲马安发火道。 “世子恕罪,但这也不怪小人,而是锦衣卫特意通知王府,说最近不太平,让府中上下都小心些!” 马安一边认错一边叫屈道。 “不太平,难道还有强人想要抢劫王府不成?” 朱瞻壑感觉有点好笑。 这里可是金陵城,他还是汉王世子,再怎么不太平也轮不到他头上。 “世子有所不知,锦衣卫说可能有反贼潜入城中,意图对皇族不轨,皇宫戒备森严,他们肯定没有机会,所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咱们和赵王府。” 马安再次解释道。 身为朱瞻壑身边的亲随,马安可不光只会拍马屁,事实上他更像是朱瞻壑的大管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靠他操心。 “什么反贼这么大胆?” 朱瞻壑一惊,要知道谋刺皇族,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个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马安摇了摇头,这种机密之事,想要知道就只能去问锦衣卫了。 不过朱瞻壑这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既然是反贼,肯定是反对朱棣做皇帝,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要知道当初靖难之时,朱棣可杀了不少的人。 “这帮欺软怕硬的反贼,老大家才是长子长孙,找老二和老三家报仇算怎么回事?” 朱瞻壑低声嘟囔一声,这才调转马头继续回府。 刚回到王府,立刻有下人请朱瞻壑去书房一趟,朱高煦一直在等着他。 于是朱瞻壑迈步来到书房,刚一进门,就见朱高煦快步上前问道:“你皇爷爷留下你做什么?” “交趾那边的事,英国公手下的将士感染霍乱,所以皇爷爷问我有没有办法?” 朱瞻壑说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懂得预防之法那太好了,若是真的有用,张辅在交趾可就轻松多了!” 朱高煦听后也为张辅感到高兴。 就在这时,朱高煦终于注意到朱瞻壑手中的宝刀,这让他立刻惊讶的上前,一把抢过来问道:“这不是你皇爷爷的佩刀吗,怎么在你手里?” “我这不是立功了吗,皇爷爷一高兴,就把这把刀赏给我了。” 朱瞻壑撒了个谎,他可不敢说这把刀是专门用来砍朱高煦的。 “你皇爷爷还真是大方,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佩刀,从靖难时就跟着他,当初我向他要了几次,他都没舍得给,没想到竟然给你了。” 朱高煦说着“仓啷~”一声抽出宝刀。 朱瞻壑想拦没拦住,只能在心中默念:别人抽出的不算! 看着如同一泓秋水的刀身,朱高煦也不禁赞叹一声:“真是好刀,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如此锋利!” 朱高煦说着习惯性的抬起手,用大拇指试一下刀刃。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柄宝刀的锋利,手指仅仅轻轻一碰刀刃,就被锋利的刀锋割破了手指,一抹鲜血沾了刀刃上。 旁边的朱瞻壑看的目瞪口呆:这刀还真邪性,自己才刚带回家,就拿了朱高煦的一血! 第37章 全军覆没的五虎上将 “上!上啊!咬!咬它……” 朱瞻基瞪大双眼,眼睛中满是血丝,眨也不眨的紧盯着罐子中的两只促织。 只见罐子中的促织厮杀正酣,其中一条通体金黄,灵活非常,另一条通体黝黑,个大劲猛。 两条促织在罐子中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 最终那条黑色促织仗着头大劲猛,将金黄色的促织撞的晕头转向,然后一个飞扑死死的咬住金黄促织的脖子,完成了一记漂亮的绝杀。 “吱吱~吱吱~” 黑色促织咬死了对方,这时在罐子中转着圈振翅而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可能!我的黄金甲怎么可能输!” 朱瞻基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这只金黄色的促织是他在河间收来的异虫,虽然个头小一些,但却凶悍无比,回来的路上他与人比斗,从来没有输过。 “太孙莫气,输赢本是兵家常事,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只见对面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笑道,说着就将桌子上的一叠宝钞全都收到怀里。 这个胖乎乎的年轻人姓徐,名叫徐显义,当初得胜楼 最近徐显义靠着买来的促织,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大杀四方,今天连朱瞻基也败在他手里了。 徐显义收好钱就准备走,没想到朱瞻基忽然叫道:“等等,我还要再比一场!” “还比?你都连输四场了!” 徐显义有点不耐烦的道。 别人怕朱瞻基,他可不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徐,最重要的还是他和朱瞻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相当深厚。 “别废话,我不信我的五虎上将会全都败给你!” 朱瞻基红着眼睛再次道。 他在路上收集了不少上品促织,其中最顶尖的五只被他称为五虎上将。 本来朱瞻基以为回京之后,可以凭五虎上将横扫京城,却没想到 “行啊,有人白送钱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伱还有钱吗?” 徐显义有些怀疑的看了朱瞻基一眼,刚才 “钱我没有了,但我可以拿这个做彩头!” 朱瞻基说着将腰上的玉佩拽下来拍在桌子上。 看到朱瞻基把腰上的玉佩拿来做赌注,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忍不住低声劝道:“世子,这可是太子妃送给你的束发之礼,若是让太子妃知道……” “闭嘴,男人的事你少管!” 没等小宫女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基不耐烦的打断道。 “是!” 小宫女委屈的低头后退一步,若是朱瞻壑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个小宫女,正是上次见过的孙小宫女,她现在身穿男装,但依然难掩天生丽质的绝色。 徐显义也让人换了只促织,他在得胜楼可不止买了一只。 朱瞻基的促织黑头白额,体型健硕,名叫黑头虎。 徐显义的促织红头金牙,体型比黑头虎小一点,名叫血屠夫。 两只促织刚一入罐,根本不用草棍撩拨,见面就掐了起来。 黑头虎仗着体型优势,几次主动进攻,将血屠夫杀的连连后退。 但很快血屠杀的凶性上来,仗着自己动作灵活,几次扑到黑头虎身上撕咬,虽然都是小伤,却让黑头虎变得更加笨拙。 看到自己的促织受伤,朱瞻基急的满头大汗,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高喊着给黑头虎鼓劲。 然而实力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血屠夫利用黑头虎行动笨拙的机会,一个起跳来到黑头虎的后侧,两片金色的大牙如铡刀一般,一口将黑头虎的一条后腿咬掉。 但这只是开始,血屠夫咬掉了黑虎头的后腿,紧接着一个飞扑,又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死死不放。 最终黑虎头剧烈的挣扎几下,随即就单腿一蹬战死沙场。 血屠夫之所以叫屠夫,就是因为它的杀性太大,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怎么可能?我的五虎上将!” 朱瞻基满脸悲愤,同时又有些失落茫然,他本以为可以靠五虎上将横扫京城,却没想到这才 “太孙你想开点,不是你的五虎上将不勇猛,而是得胜楼的促织太厉害了!” 徐显义收起桌上的玉佩,这才拍着朱瞻基的肩膀安慰道。 “得胜楼?你说的是秦淮河边的得胜楼?” 朱瞻基闻言一愣,得胜楼和促织有什么关系? “你才刚回来,不知道得胜楼也正常……” 徐显义倒没有隐瞒,当下将得胜楼卖出的上品促织,几乎横扫京城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说起来你还真是来巧了,我刚接到消息,明天是得胜楼最后一次拍卖促织,据说会有压轴的虫王,你要不要一起去?” 徐显义最后笑呵呵的再次道。 本来他也很想要那只虫王,但无奈他最近拍下的促织太多,导致手里的钱几乎光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朱瞻基。 “虫王?好大的口气!” 朱瞻基很不服气,但想到自己的五虎上将全都死在得胜楼卖出的促织手下,他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于是朱瞻基冲着徐显义点头道:“明天咱们一起去,我倒是要见见识一下所谓的虫王到底是什么样?” ………… 汉王府,朱瞻壑的书房之中。 “世子,现在促织越来越火爆,客人也越来越多,但咱们拍出去的价钱却越来越低了!” 罗掌柜拿着账本,苦着脸向朱瞻壑禀报道。 “为何?” 朱瞻壑眉头一皱,钱这东西没有人嫌多,哪怕皇帝也照样缺钱。 “世子您不知道,去拍卖的客人非富即贵,尤其是那些国公、侯爷的公子,更是无人敢惹,这些人若是叫价,一般人根本不敢加价,比如前几天魏国公家的那位公子,几乎是以底价拍走了一只上品促织。” 罗掌柜解释道。 “这倒是个问题!” 朱瞻壑闻言摸了摸下巴道。 “除此之外,有些客人也学精了,他们暗中串连在一起,你拍这个我拍那个,彼此间不再竞价,这也是导致拍卖价格上不去的原因之一。” 罗掌柜再次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商业模式,只要时间一久,肯定会被人找出漏洞。 “有办法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随后伏在罗掌柜耳边低语了几句。 罗掌柜听后也大为赞叹,随后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还是世子有办法,罗掌柜为这件事愁的几天几夜睡不着,结果一到世子这就迎刃而解了!” 这时旁边常威笑着向朱瞻壑道,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朱瞻壑书案上的促织喂食。 常威是被罗掌柜拉来的,否则罗掌柜一个商人,根本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相比之下,常家再怎么败落,那也是开平王之后。 “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场拍卖了,你那边怎么样?” 朱瞻壑伸了个懒腰,这才向常威问道。 “世子放心,剩下的几只促织都被我精心喂养着,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常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听说压轴的是一只虫王。” 朱瞻壑说着指了指书案上,常威送给自己的那只促织再次问道:“比它如何?” “肯定不如您这只,之前我刚捉到它们时,曾经让它们比斗了一场,您这只铜铡刀是绝品,要不是我及时将它们分开,那只虫王早就被咬死了。” 常威毫不思索的回道。 “我这只这么厉害!要不……也拿去卖了吧?” 相比于促织,朱瞻壑显然更喜欢钱。 “别啊,这种绝品的促织就该自己留着,而且您知道吗,去年秋兴大赛上,接连几年夺冠的太孙,就是败给了一只铜铡刀!” 常威急忙劝道,虽然促织不是他的,但做为一个喜爱促织的人,他实在不舍得将这只绝品的铜铡刀卖出去。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去年秋兴爆了一个冷门,是一只看似普通的促织夺了冠?” 朱瞻壑疑惑的问道。 “世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常威嘿嘿一笑,这才开口解释道。 “去年夺冠的那只促织看似普通,但等到这只促织在冬天死后,有人买下它的尸体研究,发现这只促织的牙品奇特,一牙大一牙小,其中小牙固定,大牙正常开合,如同铡刀一般,于是才将这种牙品命名为铜铡刀。” 常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铜铡刀是牙品中的极品,可以说万中无一,我跑遍宁津,才在一个名叫赵铁锅村的地方寻到这么一只,而且比去年的那只铜铡刀更加健壮、凶悍。” “原来如此,正是去年那只促织夺冠,才有了铜铡刀之名。” 朱瞻壑缓缓点头道,连朱瞻基的促织都败给铜铡刀,难怪常威对这只虫子如此珍惜。 就在这时,马安忽然快步跑进来道:“世子,王爷让您去校场,说是要交接两卫兵马给您。” “左手交右手的事,还搞什么交接啊?” 朱瞻壑撇了撇嘴,相比于军事方面的事,他宁可呆在房间里喂蛐蛐玩。 “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所以明面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了。” 马安耐心的劝解道。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走一趟!” 朱瞻壑无奈,只得站起身,随即他又扭头向旁边的常威问道:“常兄,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我汉王府的护卫?” “求之不得!” 没想到常威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狂喜之色,表现的比朱瞻壑还要兴奋。 第38章 木秀于林 朱高煦把汉王府修建的像个小城堡似的,分为外城与内城,内城住人,外城则驻扎着王府的护卫。 朱瞻壑与常威来到外城的校场上,只见两支骑兵分列两侧,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朱高煦一身铁甲站在校场上,身后两个千户按刀而立,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父亲!” 朱瞻壑快步上前向朱高煦行礼道。 “嗯。” 朱高煦点点头,随后就注意到比他还要猛上几分的常威。 “你是常家的那个小子吧?” 朱高煦打量了一下常威,竟然主动问道。 “启禀王爷,在下正是常威!” 常威也激动的上前行礼道。 “不错,长得倒是一副兵样子!” 朱高煦点了点头,随后这才伸手将两枚令牌取出来,递给朱瞻壑道:“拿着吧,这是调动两兵卫兵马的令牌,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了!” “爹,我又不知兵,拿这令牌也没用,不如还是由您代为保管吧!” 朱瞻壑十分真诚的道,他对军事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兴趣。 “让你拿着伱就拿着,哪那么废话?” 朱高煦却将令牌直接塞到朱瞻壑手里,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毕竟这三卫兵马都是他精心挑选,亲自操练的,哪怕只是交给儿子,他也十分不舍。 接着朱高煦又将身后的两个千户介绍给朱瞻壑,其中一个叫周成,另一个叫许烈,他们都是朱高煦的心腹,靖难时跟着朱高煦出生入死,可以说是百战的老将。 朱瞻壑对两位千户也十分客气,也难怪朱高煦愿意交出令牌,两支护卫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有没有令牌其实区别不大。 交接过后,按照军中的规矩,周成与许烈各率自己手下的将士,直接开始演武。 朱瞻壑的护卫全都是骑兵,因此演练也以骑战为主,同时穿插着马术、箭法等表演。 校场上战鼓轰鸣、将士们喊杀声震天,虽是演练,但依然有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哪怕像朱瞻壑这种对军事不感兴趣的人,这时也感觉胸中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等到将士们演练完毕,朱高煦忽然扭头向常威问道:“可学过武艺?” “学过!” 常威早就激动的脸色通红,这时听到朱高煦的问话,立刻十分激动的大声回答。 “好,有没有兴趣下去演练一番?” 朱高煦指了指校场问道。 “在下遵命!” 常威也不客气,直接迈着大步下场。 有人牵来战马,但常威并没有立刻上马,而是重重一拍马肋,激的战马向前飞奔。 直到这时,常威这才迈步飞奔,几步追上战马,随即一个飞身上马,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紧接着常威取下弓箭,距离箭靶百步开外,直接张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如闪电一般,“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着常威在马上表演了侧射、仰射等高难度动作,但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周围的将士看到如此神技,也都是轰然叫好,甚至连朱高煦也微微点头。 等到一筒箭射完,常威伸手从一个骑兵手中抢过一柄长枪,又在马上演练了一套枪法,一杆长枪被他舞的“呼呼”作响,只见枪影不见枪身。 最后常威舞的兴起,身子猛然一翻,竟然从高速奔跑的战马上跳了下来。 但常威却没有受伤,而是落地后一个打滚,紧接着“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又接着演练了一套步战枪法,长枪被他舞的风雨不透,威势十分惊人。 “常兄真是好武艺,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事!” 朱瞻壑看的兴起,这时也不禁连声赞叹道。 这时常威终于演练完毕,抛下长枪快步来到朱高煦面前行礼道:“常威一心从军报国,愿在王爷帐下效力,还请王爷收留!”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常威竟然想投靠父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扭头看向朱高煦,在他看来,常威如此出色的实力,应该会得到父亲的青睐。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朱高煦竟然冷淡的摇了摇头道:“当年太祖皇帝与你祖父开平王平辈论交,算起来你我也是平辈,所以效力什么的就不必提了!” 朱高煦说完也不等常威再说什么,十分果断的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这……” 朱瞻壑看着朱高煦离去的背影也一头雾水:难道常威身上有毒吗,这么优秀的将才都不要? 主动投靠被拒绝,常威一张脸也涨的通红,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本来挺拔的身躯也一下子佝偻下去。 “世子勿怪,是在下唐突了!” 常威垂头丧气的向朱瞻壑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孤单的背影看上去无比落寞。 朱瞻壑想叫住对方,但几次想要张口却又没能出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子想不通王爷为何不收下这个常威?” 就在这时,马安这个狗腿子忽然凑到朱瞻壑身边低声问道。 “你知道原因?” 朱瞻壑看着走远的常威一眼,这才向马安问道。 “小人的确知道一些。” “哦?那你说说!” 朱瞻壑双手抱胸站直身子道。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常家当初站错了队,常威的父亲常升,死在靖难的战场上,在王爷看来,常家是战场上的敌人,您想王爷怎么会用敌人之子呢?” 马安再次轻声解释道。 “等等,你之前说过常威在我们这个圈子的名声不好,张忠和朱勇也都不喜欢他,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朱瞻壑猛然醒悟过来问道。 “世子爷英明,正是如此,无论是英国公还是成国公,或是其它的勋贵们,那都是跟随万岁爷靖难起兵,从北京打到金陵来的,常家不识时务,妄图阻拦天兵,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要不是万岁爷念在开平王的功绩上,恐怕常家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常威的事在勋贵圈本就人尽皆知,只是朱瞻壑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才需要马安提醒。 “原来如此,不过常威武艺精湛,性子也十分沉稳,只需要稍加锻炼就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将才,弃之不用未免太可惜了。”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又一脸惋惜的道。 “世子说的是,常威天生神力,又从小读书习武,从十五岁起,他就四处寻找入伍的门路,如果他是平庸之人,收了也就收了,反正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常威的表现太过扎眼,谁知道他会不会为父报仇?别人都担心养出一个狼崽子,所以没人肯收他。” 马安嘿嘿一笑又补充道。 大明的勋贵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跟随朱元璋的开国元勋,但这批人被老朱杀了大半,靖难时又被朱棣灭了一部分。 朱家爷俩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将开国勋贵们几乎一网打尽,就算有些开国功臣还保留着爵位,也大都被边缘化了,没什么实权。 因此现在大明的勋贵,主要是跟随朱棣的靖难功臣,这些人把持着军中的大权,只要他们不松口,常威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军中建功立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朱瞻壑感慨道。 如果常威的表现不是那么优秀,那些勋贵可能也不会在意,但现在常威越是表现,反而越加重别人的戒心,就连朱高煦都不愿意用他。 第39章 中计了 朱瞻壑早早的来到得胜楼,今天是促织的最后一场拍卖,所以他当然要到场。 不过在这里并没有见到常威,问过罗掌柜才知道,常威今天送来促织后,就立刻走了,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朱瞻壑对常威倒是挺同情的,今天本想见面了劝解几句,没想到他竟然走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阵“咚咚咚”的上楼声,紧接着就见张忠与朱勇来到二楼。 “瞻壑,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张忠见到站在窗前的朱瞻壑也立刻问道。 “等客人到齐了就开始,怎么你们也对今天的虫王感兴趣?”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兴趣当然有,但钱早就被你给掏光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凑不出十文钱来!” 朱勇拍了拍自己空空的钱袋道。 上次他的促织残了,不甘心的他又自己掏钱在得胜楼拍了两只,几乎将他的零钱全都用光了。 “不对啊,朱兄你已经袭爵了,整个成国公府伱说了算,不至于就那点零钱吧?” 朱瞻壑不相信的问道。 “我爹是没了,但我娘还在啊,她管我比管我爹还狠,一个月都给不了几个零钱!” 提到自己那位老娘,朱勇就一脸幽怨,与其说他是成国公,还不如说他娘是成国公。 “我也没钱了,上次买促织,还是芸娘给我贴了些私房钱,否则我可买不起你家的促织。” 张忠这时冲朱瞻壑翻了个白眼道,朱勇买了促织,他当然也坐不住。 至于芸娘,本是秦淮河上的一位名妓,前不久被张忠赎身,养在城外一座小院里,这种事在勋贵子弟中简直太平常不过了。 没想到朱勇听到芸娘的名字立刻兴奋的道:“说起芸娘,我还真应该感谢她,以前我与张兄交好,一直被人说闲话,现在总算是还我清白了!” “咋了,你还觉得老娘配不上你?” 张忠闻言再次炸毛,他对这方面的问题极为敏感。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 朱勇反应极快,当即改口道。 “好啊,你竟然还真想配我?” 张忠拿出无理搅三分的看家本事,把朱勇给彻底整无语了。 “张兄息怒,我对那个芸娘也挺好奇的,不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见她?” 朱瞻壑急忙劝架道。 “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张忠随口推脱了一句,显然没什么诚意。 朱瞻壑和朱勇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参加拍卖的客人也陆续赶到,忽然朱勇一指窗外惊讶的道:“你们快看!” 朱瞻壑和张忠闻声看去,只见酒楼前的大街上,两个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跟着不少的随从,正向酒楼这边走来。 这两个年轻人朱瞻壑他们都认识,其中一个是徐显义,另一个赫然就是刚刚回京的朱瞻基。 “他怎么也来了?” 朱瞻壑看到这位堂兄也惊讶的自语一声。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 没想到张忠捂嘴一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你快说啊!” 朱勇是个急脾气,当即催道。 张忠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才笑意盈盈的道:“咱们这位太孙在路上收集了不少上品促织,回来后就迫不及待的找徐显义比斗,结果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五虎上将,全都是非死即残,估计今天他也是冲着那只虫王来的。” “五虎上将?这名字还真够中二的!” 朱瞻壑暗自笑道。 “这可麻烦了,以太孙的身份,如果他开口叫价,恐怕根本没人敢和他争!” 朱勇忽然一拍巴掌道。 “放心吧,如果他昨天来,可能还有这个问题,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与此同时,朱瞻基与徐显义说说笑笑,两人一起迈步进到得胜楼。 没想到刚一进门,朱瞻基就是一愣,因为进门的位置被人用黑布隔成一个小间,里面有一个伙计笑盈盈的拦住他们。 “两位贵客,请穿上罩袍戴上面具,然后才能进去!” 伙计笑着将两件黑色的袍子,以及两个面具递给两人道。 “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徐显义一愣,他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规矩。 “今天的拍卖会十分重要,因此鄙店新立了规矩,还望两位贵客海涵!” 这个伙计明显读过书,说话斯斯文文的让人生不出恶感。 “这倒是挺新奇的,咱们就客随主便吧!” 朱瞻基倒也没有多想,说着伸手接过罩袍和面具,穿戴好后,伙计又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号牌,这才请他们进到酒楼。 只见得胜楼的一楼大厅已经坐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穿着黑袍头戴面具,根本分辨不出彼此的身份。 朱瞻基发现每张桌子都有不同的号码,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牌,这才找到对应的桌子坐下。 大厅周围的窗子都被蒙上了黑布,虽然点着蜡烛,但光线还是有点暗。 来的人虽然不少,但因为戴着面具,几乎没有人说话。 朱瞻基 又等了片刻,人终于来齐了,随后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场,拍卖正式开始。 因为是最后一次促织拍卖,这次拍卖的促织数量也最多,一共有十二只。 当 于是拍卖刚一开始,朱瞻基立刻跟着叫价,很快这只促织的价格就涨到了五百贯以上。 要知道除了 “糟糕,咱们中了这帮奸商的计了!” 没想到这时旁边的徐显义忽然一拍桌子,压低声音对朱瞻基道。 “中什么计了?” 朱瞻基不解。 “你不知道,之前我拍卖时,只要叫出价格,一般就不会有人敢和我抢了,可是现在咱们戴上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别人叫价就再无顾忌了!” 徐显义恨声道,他也是刚刚反应过来。 “哎呀!还真是如此!” 朱瞻基一拍脑门也反应了过来,不过随即他又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这座酒楼是谁家的?胆子不小啊,竟然连咱们都敢算计。” “你二叔家的!” 徐显义声音幽怨的回答。 “呃……这个……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拍卖吧,无非就是多点钱罢了!” 朱瞻基想到朱高煦也有点发怵,连他皇爷爷都拿对方没办法,更别说他了。 与此同时,楼上的朱瞻壑正在透过雅间的窗户,偷偷向下观察着朱瞻基,之前他已经从伙计那里,知道了朱瞻基和徐显义的位子。 朱瞻基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接下来的拍卖朱瞻基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出价,但更多的是哄抬价格,相当于免费给朱瞻壑打工了。 直到 “哟呵~,看来我这位堂兄还真是个有钱人啊!” 朱瞻壑看到这里不禁赞叹道,要知道最后一只可是虫王,朱瞻基应该不会放过。 “你堂兄肯定不缺钱,别的不说,光是前几年他在促织大赛上赢的钱,就足够他买下十只虫王了!” 旁边的张忠这时酸溜溜的道,朱瞻基赢的那些钱中,他也贡献了不少。 很快拍卖进入到高潮部分,被拍卖的虫王送上台,这只促织不但格外健壮,头色、牙型、斗丝等特征也都是上上品,若没有朱瞻壑书案上的那只铜铡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虫王”。 朱瞻基也是识货的人,当看到这只促织眼睛都红了,开始拍卖后也是连连举牌,最终以惊人的一千贯天价,直接将其它竞拍者踢出局,拿下了这只虫王的归属权。 随着虫王拍出,拍卖会也终于结束,朱瞻基他们被带到后台,毕竟还要结账拿货,所以一时半会还不能走。 朱瞻壑不打算和朱瞻基见面,于是趁着这空档下了楼,准备先行离开, 不过就在朱瞻壑刚出酒楼的大门,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人。 这让朱瞻壑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宫中一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看来自己和她还真是有缘! 又是星期一,这章提前发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40章 打个招呼 得胜楼地方有限,因此拍卖时只允许主家进去,至于他们带的随从下人等,全都只能呆在外面。 朱瞻壑本来要走,却在无意间目光一扫,看到在外面等候的人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虽然对方穿着男装,但眉若轻烟,目似秋水,鹅蛋小脸上带着几焦急,时不时向酒楼门口张望,正是朱瞻壑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孙小宫女,也就是未来的孙皇后。 之前朱瞻壑在楼上看到朱瞻基时,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随从中的孙小宫女。 女人对男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孙小宫女也很快看到了朱瞻壑,这让她吓了一跳。 而朱瞻壑这时笑吟吟的盯着孙小宫女不放,羞得她小脸通红,想躲又没处躲,只能低下头不敢与朱瞻壑对视。 “瞻壑你看什么呢?” 一同出来的张忠与朱勇发现朱瞻壑停下脚步,于是也转过身来,随即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孙小宫女。 “咦?那边不是太孙带来的人吗,那个小女官……” 张忠说到这里看了看朱瞻壑,又看了看羞的像只小鹌鹑似的孙小宫女,当即一拍脑门道。 “等等,她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太子妃身边的美貌宫女吧?” “就是她!” 朱瞻壑笑着回道,目光依然紧盯着孙小宫女。 “你还别说,瞻壑伱的眼光真好,我终于见到一个比张忠还要漂亮的女人了,这下总算让我对女人恢复信心了!” 朱勇这时也赞赏着接口道。 “说什么呢,老娘哪点比不上她?” 张忠再次火气,掐着腰对朱勇质问道。 “我错了,你比她漂亮多了!” 朱勇惹不起张忠,当即主动认错。 “好啊,你竟然觉得我一个男人更漂亮,还敢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朱勇:“……” 朱瞻壑早就对两人的吵吵闹闹习惯了,也懒得理会他们,迈步走向孙小宫女。 看到朱瞻壑向自己走过来,孙小宫女也吓的手足无措,这里可不是皇宫,她真怕这个臭名昭着的汉王世子强抢民女。 “这么巧,你是和我堂兄一起来的?” 朱瞻壑来到孙小宫女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 “是……是!” 孙小宫女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说话时她的眼睛还一直往酒楼的门口瞄,似乎希望朱瞻基早点出来。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朱瞻壑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孙小宫女,也不禁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好像是头大灰狼要吃小女孩似的。 “奴……奴婢没……没有!” 孙小宫女虽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其实也不怪她这么害怕,主要是上次见到朱瞻壑后,太子妃说了不少朱瞻壑的坏话,当然有不少也是事实。 因此在孙小宫女心目中,朱瞻壑简直就是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幸好就在这时,朱瞻基提着三个促织笼子,兴高采烈的从得胜楼走出来。 当看到朱瞻壑在“调戏”自己带来的小女官时,朱瞻基也立刻冲上前,一脸不悦的向朱瞻壑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与孙姑娘是熟人,看到她就来打个招呼。” 朱瞻壑微笑着回答。 “不可能,你怎么会认识她?” 朱瞻基嘴上不信,但看向孙小宫女的目光中却带上几分怀疑。 “太孙殿下不要误会,上次太子妃派我去请世子过去,所以才在太子那里见了一面。” 孙小宫女急忙解释道,生怕朱瞻基误会自己和朱瞻壑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朱瞻基明显松了口气,随即低声向她问道:“刚才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 孙小宫女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下朱瞻基也终于放下心来。 “喂,大哥你们说话能不能避着我点,我耳朵又没聋?” 朱瞻壑十分无语的道,两人这话说的,好像把他当成绝世大y魔似的,见到个女人就会扑上去。 “咳,二弟你也是来买促织的,刚才怎么没听你叫价?” 朱瞻基对朱瞻壑的话就当做没听见,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我可不像大哥你这么有钱。” 朱瞻壑翻了白眼回道。 “二弟你客气了,我听说整个得胜楼都是你家的产业,怎么会没钱?” 朱瞻基笑着尬聊道。 “得胜楼只是挂靠在王府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并不想让朱瞻基知道促织生意背后是自己,因此撒了个谎。 所谓挂靠,其实就是商家投靠在某一家权贵门下,受对方的庇护,每年需要缴纳一笔分红给权贵,权贵一般也不会干预商家的生意。 朱瞻基也知道上面这些,所以对朱瞻壑的话也并没有怀疑,更没想到自己买促织的钱大部分都进到对方的口袋里。 话不投机,朱瞻壑当即告辞,朱瞻基也没有挽留。 “瞻壑,上次不是劝过你吗,天下女子那么多,又何必和你堂兄争女人?” 张忠一边走一边对朱瞻壑劝道。 “说的是啊,就算瞻壑你看上了那个小宫女,可也得避着你堂兄啊,被当场抓住多尴尬!”朱勇也跟着说道。 “你们不懂!” 朱瞻壑摇了摇头,这件事他根本没办法向任何人解释。 “算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喝酒去!” 张忠似乎是怕朱瞻壑心情不好,说完与朱勇一起,拉着他就去秦淮河上喝酒听曲,说是他们请客,但他们两个现在穷的厉害,最后还是朱瞻壑付账。 朱瞻壑骑着马回到王府,他并没有喝多少酒,主要是他不太喜欢酒的味道,因此平时都是浅尝辄止。 这时天色将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 刚进府门,就听到前面的大殿那边传来朱高煦的一阵阵咆哮声,把朱瞻壑吓了一跳。 “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朱瞻壑向马安招手吩咐道。 马安答应一声,小跑着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马安笑着跑回来道:“世子,没什么大事,是二公子惹王爷不高兴,正在前殿挨打呢。” “瞻圻这个小混蛋也有挨打的时候?那我得去看看热闹!” 朱瞻壑精神一震,跳下马就往大殿跑去。 对于自己那个腹黑的弟弟,朱瞻壑可没有任何好印象,上次教训过他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大殿前面的歪脖树上,一根绳子从树干垂下,下面绑着年仅十二岁的朱瞻圻。 朱高煦手提着马鞭,一边抽一边骂,每抽一鞭朱瞻圻都是全身一哆嗦。 朱瞻圻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破,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但朱瞻圻却十分倔强,哪怕疼的小脸煞白,但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小子,骨头还挺硬,今天老子要是抽不死你,我就叫你爹!” 朱高煦看到朱瞻圻非但不求饶,反而咬着牙对他露出仇恨的目光,更激起了他胸中的怒火,当即抽的更狠了。 朱瞻壑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但来到殿外看到这一幕时,也吓了一跳:这是打儿子还是杀儿子? 朱瞻圻再怎么腹黑,也不过才十二岁,放后世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呢。 想到这里,朱瞻壑快步上前,双手扶住怒火万丈的朱高煦,明知故问道:“爹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老二他又做错事了?” 朱高煦被朱瞻壑挡住,一时抽不到朱瞻圻,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你自己问问他,这小子越来越欠揍了!” “二弟,你又做了什么惹咱爹生气的事,还不快认个错?” 朱瞻壑转过身,故意挡在朱瞻圻面前问道,说话时还向对方使个眼色,希望朱瞻圻认个错,这样他也好从中劝解。 没想到朱瞻圻却冷哼一声,竟然将头扭向一边,根本不理会朱瞻壑的好意。 “你大哥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 朱高煦看到这里再次火起,绕过朱瞻壑对着朱瞻圻“啪啪”又是两鞭。 朱瞻圻痛的闷哼一声,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爹,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朱瞻壑急忙再次问道。 “这个混帐东西不但到我的书房偷东西,而且还故意毁坏我珍藏的铠甲,你说他该不该死?” 朱高煦说着又想抽朱瞻圻,没想到朱瞻壑突然爆发,指着朱瞻圻大骂道:“你这个混帐东西,难道不知道那些铠甲是咱爹的心爱之物?你是不是存心气咱爹?我要是咱爹,我也要抽死你!” “说得对,这小子就是存心气我,今天我不打死他,迟早也要被他气死!” 朱高煦说话时目露凶光,似乎真动了杀心。 “爹,不用您亲自动手,正所谓家有事,长子代其劳,我来替您打!” 朱瞻壑说着撸起袖子,伸手就向朱高煦要鞭子。 “好,你替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 朱高煦难得找到有人与自己同仇敌忾,当即将鞭子塞到朱瞻壑手中。 “您放心,我肯定打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这次的教训!” 朱瞻壑说着把袖子撸的更高了,狞笑着就要动手。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扭过头对朱高煦问道:“爹,您还没吃饭吧?” “呃?没呢,气都被这小子气饱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朱高煦愣了一下这才回答。 “那可不行,饿着肚子生气最伤身体,您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朱瞻壑说着上前推朱高煦回去吃饭,嘴上一再保证自己肯定会狠狠的教训朱瞻圻。 朱高煦不好意思拒绝儿子的好意,最后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等到朱高煦离开后,朱瞻壑这才提着鞭子来到朱瞻圻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哼!” 朱瞻圻小脸一绷,咬牙闭眼把脸拧到一边,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但让朱瞻圻没想到的是,他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等到鞭子落到自己身上。 第41章 小倔驴 朱瞻圻闭上眼睛等着挨鞭子,却迟迟没有鞭子落下,这让他疑惑的睁开眼睛。 只见朱瞻壑双手抱在胸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不过在朱瞻圻看来,朱瞻壑的笑容更像是在嘲笑自己,这让他的自尊心也大受伤害,当即冷笑道:“打啊!你怎么不打,难道你也没吃饭,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嘿~,你这臭小子嘴怎么这么欠,信不信我真的抽伱?” 朱瞻壑似乎被惹怒了,当即用鞭子指着朱瞻圻怒道。 “你又不是没打过,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打?” 朱瞻圻感觉自己的话刺痛了朱瞻壑,神情亢奋的叫嚣道,至于挨不挨打,他根本不在乎。 “好!这可是你说的。马安!” 朱瞻壑说到最后忽然大喊一声。 “请世子吩咐!” 之前一直躲在一边的马安立刻小跑着过来。 “去!把我的宝刀拿来!” 朱瞻壑吩咐道。 “拿刀!世子您要刀干什么?” 马安吓了一跳,说话时也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朱瞻圻一眼。 “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朱瞻壑怒斥一声,这下马安也不敢再说什么,当即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马安将朱棣赏赐给朱瞻壑的宝刀送了过来。 只见朱瞻壑接过宝刀,伸手将刀抽了出来。 朱瞻壑已经想明白了,刀就是个工具,不用它反而是种浪费。 “你……你要做什么?” 朱瞻圻虽然不怕挨打,但并不意味着不怕死,当看到雪亮的刀锋在自己面前闪烁时,他也有点慌了神。 “嘿嘿,你不是骨头硬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朱瞻壑一脸狞笑的上前,说着举起宝刀就砍。 朱瞻圻毕竟才十二岁,生死攸关之际,也不禁吓的大叫一声,本能的紧闭上双眼。 结果让朱瞻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感觉双手一松,身子立刻下坠,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时朱瞻圻才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吊着自己的绳子被砍断,这让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朱瞻壑。 朱瞻壑伸手弹了一下雪亮的刀身,这才夸赞一声:“好刀!” 随后他才向朱瞻圻微微一笑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这把刀吧,它可是仁义之刀、善良之刀,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朱瞻壑说话时也对自己佩服无比,感觉自己手中这把刀的定义再次得到了升华,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彻底的清洗掉它身上的杀戮之气。 “谁要谢你!” 朱瞻圻猛然跳了起来,冲着朱瞻壑怒吼一声转身就要走。 不过朱瞻圻全身是伤,又被吊了这么久,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但他却极为倔强,哪怕走的十分艰难,依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朱瞻壑看着朱瞻圻倔强的背影,感觉这小子真是可怜,于是好人做到底高声问道:“喂,你伤的这么重,要不要我给你送点伤药?” “不用你装好人!” 朱瞻圻头也不回的怒吼一声,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上的伤,这时走的更快了。 “真是头小倔驴!” 朱瞻壑讨了个没趣,把宝刀入鞘又扔给了旁边的马安。 “二公子太不识好歹了,相比之下,世子您简直是仁义无双,长兄之典范!” 马安借题发挥,时刻不忘自己的本职。 “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所以才让老二这么恨我?” 朱瞻壑没理会马安的马屁,而是好奇的问道。 “这个……” 马安竟然露出为难之色,似乎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你尽管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道。 “是是!小人该死!” 马安急忙认错,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世子和二公子之间的确有些矛盾,比如去年二公子生日之时……” “等等,我听老二说过,他去年生日时,我送了他一份重礼,他还说他很喜欢。” 朱瞻壑猛然想起 “礼物倒不重,其实还挺轻的,而且我觉得二公子应该不会喜欢。” 马安干笑一声纠正道。 “那我到底送了什么?” 朱瞻壑好奇的追问。 “这个……您其实也是好心。” 马安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二公子的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世子您可能是担心二公子想母亲,于是就让人用纸糊了个女子送给二公子,说是……让他想他娘时,就抱着那个纸人睡。” “我操!” 朱瞻壑听到这里都惊呆了,以前他只知道自己的前身臭名昭着,却还是低估了这个家伙的下限,要知道纸人一般是送给死人。 最重要的是,朱瞻圻的母亲被朱高煦亲手杀了,朱瞻壑糊纸人当朱瞻圻的母亲,这已经不是往伤口上撒盐了,而是撒完盐,又用烧红的刀子往伤口里反复的捅,恐怕是个人都得发疯。 “那后来呢?” 朱瞻壑震惊过后再次追问道。 “后来……后来二公子就发疯似的冲上去厮打世子,然后被世子爆打一顿,王爷知道后,又罚他关了一个月禁闭。” 马安声音越来越小,说话时还偷偷看了朱瞻壑一眼,虽然他是下人,但这时也很想抽朱瞻壑一顿。 “太欺负人了!” 朱瞻壑为朱瞻圻鸣不平道,若自己是朱瞻圻,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难怪他那么恨自己和朱高煦。 “马安,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我是不是做了很多禽兽不如的事?” 朱瞻壑忽然目光如炬的盯着马安问道。 “世子英明神武,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岂是凡夫俗子所能理……” 马安本想用一连串马屁糊弄过去,但在朱瞻壑咄咄的目光下,最后他也吹不下去了。 “我想听实话!” 朱瞻壑一字一句的再次重复自己的要求。 “这个……其实……也许……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 马安的表情十分纠结,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 “好啊,你小子竟然敢说我禽兽不如?”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勃然大怒道。 “不是……世子是您让我说的!” 马安吓的亡魂大冒,急的满头汗为自己辩解道,生怕朱瞻壑因此怪罪自己。 “哈哈~,逗你玩呢!” 结果朱瞻壑再次变脸,大笑一声拍了拍马安的肩膀。 其实不光是马安,朱瞻壑自己都觉得前身实在太禽兽了,难怪以前的名声那么差。这么一想的话,自己穿越还真是为民除害,实在是功德无量! 因为这几章都比较短,所以今天三更,等下发 第42章 秋兴大赛 “瞻壑,你不知道促织大赛多热闹,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张忠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没兴趣。” 朱瞻壑神情冷淡的摇了摇头,他对斗促织真的没兴趣,因此也不打算去参加什么促织大赛。 “你要是没兴趣,那不如把你桌子上的这只铜铡刀借给我,我带着它肯定能横扫千军!” 朱勇蹲在书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笼子里的促织道。 他对这只铜铡刀简直太喜欢了,要不是汉王府戒备森严,说不定他已经下手硬抢了。 “不行,参赛的促织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若是让人知道我把最好的留着,卖的都是差一些的,那明年人家还会来我这里买促织吗?” 朱瞻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拿这只铜铡刀参赛。 “就算伱不参加大赛,也可以陪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啊。” 张忠再次劝道。 “大赛上要么是人,要么是虫子,对我来说都十分无趣,所以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朱瞻壑再次摇头,拒绝的十分干脆。 “你确定不去?” 张忠不甘心的再次问道。 “不去!” 朱瞻壑再次坚定的拒绝。 “你不去算了,反正太孙肯定去,以他的习惯,每次出行都会带几个宫女和内侍随行。” 张忠抬头,语气幽幽的道。 “我想起来了,促织是从我这里卖出去的,售后工作一定要做好,我得亲临现场看看它们的表现才行,走吧,咱们哥仨一块去!” 朱瞻壑霍然起身,一本正经的道。 “重色轻友!” 对于朱瞻壑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朱勇也不禁撇了撇嘴道。 朱瞻壑却横了朱勇一眼,别人可以这么说他,但唯独朱勇这小子不能这么说他,因为历史上朱勇就是死于土木堡之战。 自己这么努力,连脸都不要了,不就是为了阻止朱祁镇这个混账出生,从而拯救那些枉死的将士,拯救大明的江山社稷? 英雄,注定是孤独的! 不过就算前路上布满荆棘,也无法阻止自己泡……呸!是拯救天下苍生! 这么一想的话,朱瞻壑立刻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了,走起路都是虎虎生风。 秋兴园。 是的,这里就是以斗促织为名而建的园子,园子的主人是中军都督佥事徐膺绪。 中山王徐达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早卒,还剩下三个。 长子徐辉祖,靖难时支持朱允炆,曾经率兵阻拦朱棣的大军,哪怕朱棣杀入京城,他依然不肯去见朱棣,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朱棣一刀砍了。 但谁让徐辉祖是朱棣的大舅子,所以他最后只是被削爵软禁,永乐五年去世,魏国公的爵位由他的儿子继承。 相比徐辉祖,徐达最小的儿子徐增寿却支持朱棣,靖难时还暗中给朱棣通风报信,结果被朱允炆诛杀。 朱棣登基后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徐家一门两国公,再加上朱棣的妻子徐皇后,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徐膺绪就是徐达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儿子,虽然没有爵位,但朱高炽哥仨见到对方,都得叫一声舅舅。 徐膺绪没什么大的志向,唯独好玩,走马斗鸡无一不精,促织当然更不在话下,京城每年的秋兴大赛,都是他出面组织的,为此还兴建了这座秋兴园。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来到秋兴园时,只见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有不少人朱瞻壑都在拍卖会上见过。 不过这些人见到朱瞻壑时,却都纷纷躲避,与他上街时那些百姓们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都躲着我?” 朱瞻壑不解,百姓们怕他这个恶少也就罢了,可这些人大都是王孙公子,个个身份不凡,怎么也会怕他? “还不是你上次落马假死,你爹发疯把一同去的人都暴打一顿,现在你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可是臭名远扬。” 提到上次的事,张忠的语气也带上几分幽怨。 “难怪最近只有你们两个找我出去玩!”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 朱高煦的行为的确太恶劣了,就像是后世某个小朋友在学校受伤,结果小朋友他爹跑过去,把班级所有孩子都打了一顿,这个小朋友日后肯定会受人排斥。 遇到朱高煦这种爹,朱瞻壑也只能自认倒霉,同时也认识到,张忠与朱勇真是自己的好兄弟! “二哥!”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快步上前,一脸欣喜的向朱瞻壑道。 “你是……三叔家的瞻坺吧?” 朱瞻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实在是这个小子与朱高燧长的太像了,深眼窝、鹰勾鼻,简直就是个少年版的朱高燧。 “三哥你果然还记得我,好久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朱瞻坺十分热情的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亲热的不得了。 朱瞻壑也似乎十分高兴,拉着对方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朱瞻坺遇到其它朋友,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朱瞻坺离开后,朱瞻壑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哎!你觉得你这个堂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旁边的张忠用肩膀顶了一下朱瞻壑,笑的不怀好意问道。 “这小子不光长得我和三叔像,连这份虚伪的性格,也和我三叔一模一样!” 朱瞻壑双手抱在胸前评价道。 “你从哪看出来的?” 朱勇不解的向朱瞻壑问道。 “他嘴上说想死我了,但这段时间根本没露过面,连上次我三叔去探望我,他都没跟着一起去,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朱瞻壑好歹两世为人,肯定不会被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骗过。 当然了,朱瞻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朱瞻壑家里的那头小倔驴和他一比,简直弱爆了。 “你还真说对了,朱瞻坺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前在你面前说太孙的不好,在太孙面前又骂你不好,两面挑拨、两面讨好,深得赵王殿下的真传!” 张忠笑嘻嘻的低声道,这些话可不方便被外人听到。 “太孙来了!” 朱勇忽然一指园子的入口。 只见朱瞻基一身便服,与徐显义并肩从外面走了进来。 相比朱瞻壑,朱瞻基却十分受欢迎,所到之处人人恭迎,所有人都想和朱瞻基搭上话。 就连朱瞻坺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悄咪咪的和朱瞻基聊了好一会儿。 不过朱瞻壑的注意全都放在朱瞻基身后的随从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孙小宫女,她旁边还有另一个美貌的宫女,但却被朱瞻壑直接忽略了。 孙小宫女紧紧的跟随在朱瞻基身后,估计平时也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因此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向四周偷瞄几眼,结果很快就与朱瞻壑的目光对上了。 当看到朱瞻壑也在看着自己时,孙小宫女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似的,直接躲到朱瞻基身后,借助朱瞻基的身形挡住了朱瞻壑的目光。 朱瞻壑来这里可不仅仅为了看孙小宫女几眼,而是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拆散对方和朱瞻基? 现在 这时朱瞻基也看到了自带清场光环的朱瞻壑,于是主动上前打招呼道:“二弟你也来参加秋兴大赛,不知准备了几只促织?” “我对促织没什么兴趣,就是来凑个热闹,听说大哥去年输了一次,今年肯定有备而来吧?” 朱瞻壑明知故问道。 “那是当然,今年我必定一雪前耻!” 朱瞻基再次踌躇满志的道,一如之前,他带着各地搜集的促织回到金陵城时。 “那就预祝大哥旗开得胜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再次道。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又人走了进来,整个园子的人“呼啦”一声,也全都围了上去,原来是园子的主人徐膺绪到了,这也意味着秋兴大赛要正式开始了。 第43章 变故突起 “走吧,咱们一起去向舅公行个礼!” 朱瞻基向朱瞻壑招呼道。 朱瞻壑点点头,于是两人一起迈步上前,来见徐膺绪。 徐膺绪四十多岁,身材胖大,几乎与朱高炽不相上下,只是他皮肤较黑,一脸的大胡子,哪怕脸上笑意盈盈,但看着还是有点凶。 徐膺绪被两个健壮的下人搀扶着,一边走一边与周围的人打招呼。 “拜见舅公!” 朱瞻基与朱瞻壑来到徐膺绪面前行礼道。 “哎呦!太孙、世子,你们两个可是我这里的常客,怎么样,今年都准备了什么样的促织?” 徐膺绪看到两人也十分亲热的上前,拉住两人的手问道。 “我倒是准备了几只促织,定能一雪去年之耻!” 朱瞻基十分自信的回答。 “我之前受伤还没完全好,所以今年就不参加了。” 朱瞻壑跟着回答道。 “世子受伤的事我也听说了,一切身体为重,年轻人嘛,以后有得是大把时间!” 徐膺绪安慰了朱瞻壑几句,又和朱瞻基闲聊了一下,这才继续招呼其它人。 最后徐膺绪来到园子中的一座阁楼中,这才宣布今年的秋兴大赛正式开始。 出乎朱瞻壑预料的是,秋兴虽然只是斗促织,但比赛的方式还是挺正式的。 因为初赛为组内混战,最后每组评出一只最强的促织,所以哪怕一个人报名带了一百只促织,最后还是只能有一只促织出线。 每组的 这种赛制虽然不及后世的比赛严谨,但也算不错了。 另外因为促织的体力有限,每天只能进行一到两场比斗,因此整个秋兴大赛需要费十几天,甚至是更长时间才能进入到决赛。 “费十几天时间,就为了看虫子打架,真够无聊的!” 朱瞻壑低声嘟囔一声。 再厉害的虫子也是虫子,如果有一只公鸡参赛的话,它肯定会无比鄙夷的说:“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在我这双鸡眼里,都是垃圾!” 报名过后,各个组内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主要也以抽签为主,当然若是两人看不对眼,也可以直接约战。 张忠和朱勇都报了名,抽到不同的组,现在也都带着自己的促织跑去与人比斗了。 朱瞻壑孤身一人,又不想去凑热闹,于是正准备回去。 没想到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朱瞻坺忽然钻了出来,笑嘻嘻的叫住他道:“二哥,我找你好久了!” “三弟你怎么没去比赛?” 朱瞻壑看到对方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演戏而已,谁也不比谁差。 “我对促织不感兴趣,就是来凑热闹的!” 没想到朱瞻坺这点倒与朱瞻壑一样。 “对了,刚才我看二哥一直在看大哥身边的宫女,是不是对她们感兴趣?” 朱瞻坺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再次道。 “三弟这是哪里话,我可是堂堂正人君子,怎么会对大哥身边的女子感兴趣?” 朱瞻壑一挺胸膛,大义凛然的道。 “二哥伱就别装了,咱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没想到朱瞻坺一拍朱瞻壑的肩膀,说完拉着他就走。 朱瞻壑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他也想看看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朱瞻坺到底想做什么? 秋兴园依水而建,园内亭台楼阁密布,假山流水随处可见。 朱瞻坺拉着朱瞻壑来到一处小湖边,只见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廊修建在水面上。 长廊中有两个女子依在栏杆上,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打量着水面上的美景,这两个女子正是朱瞻基带来的孙小宫女和另一个宫女。 “她们怎么在这?” 朱瞻壑看到孙小宫女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大哥只顾着斗促织,与一帮人挤在一起,她们两个女子肯定不方便跟着,所以就来到这里欣赏风景。” 朱瞻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对朱瞻壑挑眉示意,样子说不出的猥琐。 “干嘛?我可是正人君子!” 朱瞻壑一脸不屑的道,他只是想拆散朱瞻基和孙小宫女,并不是想做流氓。 “我又没让你干嘛,她们可是大哥带来的,咱们上去和她们说说话总行吧!” 朱瞻坺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不去!光说话有什么意思?” 朱瞻壑白了朱瞻坺一眼,总感觉这小子的目的不那么单纯。 “二哥你真变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去?” 朱瞻坺瞪大眼睛再次问道。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朱瞻壑一摆手,他活了两辈子,就没做过这么猥琐的事。 “那行,你帮我放风,我自己去总行吧?” 没想到朱瞻坺眼珠一转,忽然提议道。 朱瞻壑脑子中灵光一闪,猛然间猜到了朱瞻坺的用意,这让他也在心中大骂声,这小子果然不安好心。 “行啊,三弟你想去就去吧,我就在这里帮你放风!” 朱瞻壑别有用心的一笑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 朱瞻坺说完转身就往长廊上走去。 看着朱瞻坺的背影,朱瞻壑却是暗自冷笑,这小子和他爹朱高燧一样,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 他让朱瞻壑去调戏孙小宫女,用意就不用说了。 不过朱瞻壑没有上当,但他却另生一计,名义上朱瞻壑放风,但事后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告诉朱瞻基自己年纪小,是受了朱瞻壑的蛊惑,到时依然能达到离间的效果。 “臭小子和我玩离间计,那我就给你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朱瞻壑嘿嘿一笑自语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下朱瞻坺出言调戏孙小宫女两人,自己就跑出去英雄救美,即能让朱瞻坺吃瘪,又顺便刷了一波好感度,简直一举两得! 想到得意处,朱瞻壑笑的比刚才的朱瞻坺还要猥琐。 朱瞻壑躲在一棵树后面,目送着朱瞻坺踏上长廊。 长廊上的孙小宫女看到有人来了,两人也立刻露出不安之色,低着头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朱瞻坺这时却伸开手臂,看样子是想拦住她们。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起,长廊下的湖水中,忽然有一道人影从水中飞身而出,手中一柄雪亮的长刀照着朱瞻坺就砍了过去! 另外新书期不方便传太多,所以明天还是两章。 第44章 假英雄变真英雄 “啊~” 孙小宫女与同伴突然看到有刺客杀出,吓的尖叫一声连连后退,结果两人忘了身后是栏杆,竟然一下子从长廊上翻了下去,“砰”的一声落到水中。 朱瞻坺本来毫无准备,等他反应过来时,刀锋已经横着劈向了他的脖子,如果他躲不开的话,接下来就是人头飞起。 如果换做是朱瞻壑,这一刀肯定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朱瞻坺竟然猛然后仰,做出一个标准的铁板桥,刀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砍了过去。 紧接着朱瞻坺就地一滚,一下子让自己远离刺客,随即跳起来扭头就跑。 刺客一刀落空,拼命在后面追。 不得不说朱瞻坺这小子跑的真快,刺客一时间竟然追之不上。 “有刺客!救人!” 远处的朱瞻壑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即冲着身后大吼一声。 像朱瞻壑这种身份,无论走到哪都有护卫随行。 因此立刻有十几个护卫冲出,前去救援被刺客追杀的朱瞻坺。 马安更是 “救……救命!” 就在这时,湖中传来惊慌失措的求救声。 朱瞻壑立刻跑到湖边,这才发现刚才落水的孙小宫女与同伴都不会水,这时正在水里胡乱扑腾,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操!看来这次要假戏真做了!” 朱瞻壑说着甩掉外袍,就要跳水救人。 “世子不可,等护卫回来再救人也不迟!” 马安急忙拦住朱瞻壑道。 刚才情势危急,朱瞻壑身边的护卫全都跑过去捉拿刺客了,其它人还没有赶来,现在湖边只有他们主仆两人。 “等他们回来,人都已经喂鱼了!” 朱瞻壑却等不及。 “那小人替您下水!” 马安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 “你会水吗?” “不会,但小人可以学!” “滚一边去!” 朱瞻壑一把推开马安,“扑通”一声跳下水。 朱瞻壑的水性不错,很快游到孙小宫女的同伴身边,主要是她离岸边最近,所以只能先救她。 这丫头完全不通水性,只顾着手脚乱刨。 朱瞻壑可不敢让落水的人抓住自己,于是游到对方的后面,一只手臂拖住对方,这才游了回去,马安在岸边伸手,帮着将这个宫女拉上岸。 随后朱瞻壑再次游了回去,只见孙小宫女这时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随时都可能有没顶之灾。 幸好朱瞻壑在最后一刻赶到,再次拖着对方游回岸边。 马安帮着将两人拉上岸,朱瞻壑这时也累的不轻,上岸后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 “世子,这个小宫女好像没知觉了?” 马安这时忽然指着孙小宫女喊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孙小宫女被拖上岸后,就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相比之下,她的那个同伴只是蹲在一边不停的发抖,神智还是清醒的。 “糟糕!” 朱瞻壑暗叫一声,立刻抢上前查看孙小宫女的情况。 呼吸没了,脉搏若有若无,翻开眼皮,瞳孔对光线还有些反应。 “看来又得用老办法了!” 朱瞻壑暗道一声,伸手掰开孙小宫女的嘴巴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异物后,这才为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估计孙小宫女落水的时间短,所以朱瞻壑刚在她胸口按压几下,俯下身子正准备为她做人工呼吸。 结果这时孙小宫女小嘴一张,一股污水喷出。 天可怜见,朱瞻壑刚巧张嘴,就是这么寸,一下子被污水喷进嘴里。 朱瞻壑只感觉嘴里又腥又苦,恶心的他转过身干呕不停。 旁边的孙小宫女这时也趴在地上往外呕吐脏水,两人就像是比赛似的,呕吐声此起彼伏,旁边的马安听着都感觉胃里的酸水上涌。 好不容易朱瞻壑止住恶心,这才又看了一下孙小宫女的情况,只见对方吐了一地的脏水,这时正睁着茫然的大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世子,快把外袍披上,别冻坏了!” 马安急忙把朱瞻壑的外袍捡起来,准备给朱瞻壑披上,毕竟现在都秋天了,朱瞻壑衣服又都湿透了,万一受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朱瞻壑接过衣服,扭头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宫女,当即将她们拉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外袍给两人披上。 他个子高、骨架大,一件衣服足以将两个娇小的女子罩住。 孙小宫女这时也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面前替自己披上衣服的朱瞻壑,她竟然感觉有些迷茫,眼前的人似乎与她印象中的人完全对不上。 “谢……谢谢世子殿下!” 这时另一个宫女终于反应过来,哆嗦着向朱瞻壑道谢。 “不必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问起这个宫女的名字,这让旁边的孙小宫女一愣,想到当初两人 “奴……奴婢叫吴惠。” 小宫女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羞羞答答的回答道。 “原来是吴姑娘,刚才刺客潜在水中,你们可事先知道?” 朱瞻壑忽然神情严肃的问道。 “世子明察,奴婢真不知道水中藏有刺客,否则也不会被吓的落水了。” 吴惠十分聪明,立刻为自己洗脱了嫌疑。 “不错,我也觉得伱们与此事无关,等下若有人询问,你们就说我也在场,让他们来问我好了。” 朱瞻壑再次严肃的叮嘱道。 秋兴园中藏有刺客,差点将朱瞻坺一刀断头,要知道朱瞻坺可是朱高燧的长子,赵王府的世子,与朱瞻壑身份不相上下。 因此今天的事肯定会惊动朱棣,到时会变成惊天大案,所有涉案的人都会被严查。 “谢谢世子,世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吴惠也领会了朱瞻壑的意思,当即喜极而泣道,有朱瞻壑在前面挡着,她们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世子,谢谢你!” 孙小宫女这时也低声道谢,说话时她满心的愧疚,感觉自己之前误会朱瞻壑了,这位世子殿下明明是个难得的好人。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基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赶来,当看到朱瞻壑和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官都在这里时,他也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刺客呢?” 朱瞻基快步上前,皱着眉头向朱瞻壑问道,说话时眼睛也看向孙小宫女身上的衣服。 “刚才刺客潜在水中,瞻坺差点被刺,幸好我在旁边,护卫们已经去追刺客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指了指孙小宫女两人,这才继续道。 “至于她们两个,完全是殃及池鱼,被刺客吓的掉进湖里,被我给救了。” “你们没事吧?” 朱瞻基急忙向两人问道,目光却主要盯着孙小宫女。 “多亏了世子相救,我们才能转危为安。” 吴惠抢先道,孙小宫女也跟着点了点头。 朱瞻基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又向朱瞻壑道谢。 就在这时,派出去追杀刺客的护卫终于回来了,但却只带回刺客的尸体。 “属下无能,刺客被我们围住后,自杀身亡了!” 护卫头子上前请罪道,刺客要抓住活口才有价值。 “不怪你们,这种刺客肯定是死士,根本不可能抓到活口。” 朱瞻壑挥了挥道,这时只见朱瞻坺被两个护卫搀扶着也走了过来。 “三弟你受伤了?” 朱瞻基看到朱瞻坺的样子也立刻关切的上前问道。 “没事,刚才跑的时候大意了,没有闪开,被对方划了一刀。” 朱瞻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道。 这时不少人都看到,朱瞻坺屁股的位置被划了一刀,渗出不少鲜血。 “糟糕!”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忽然大叫一声,一脸焦急的来到朱瞻坺面前。 “什么糟糕了?” 朱瞻基急切的追问道。 “那个刺客是死士,怀着必杀之心,万一他在刀上涂毒怎么办?” 朱瞻壑再次焦急的道。 “有毒!” 朱瞻坺闻言小脸都吓白了。 “快,快把他放地上,我来检查一下!” 朱瞻壑说着挽起袖子。 “二哥你懂医术吗?” 朱瞻坺却怀疑的看着朱瞻壑。 “三弟放心,你二哥医术高明,连少师都对他赞不绝口,你快趴好让你二哥检查一下!” 朱瞻基这时也出言道。 这下朱瞻坺再无怀疑,在护卫的帮助下趴在地上。 朱瞻壑上去撩起他的袍子,抓住他的裤子往下一拉。 孙小宫女这些女子早就躲到一边了,至于其它人,则饶有兴趣的盯着朱瞻坺一半雪白,一半鲜红的屁股看个不停。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社死”这个词,但朱瞻坺却实实在在的体会到“社死”的感觉,他把脸深深的埋在手臂里,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朱瞻壑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这才神情凝重的来到朱瞻坺面前,长叹一声不停的摇头。 “二……二哥,我……我真的中毒了?” 朱瞻坺看到朱瞻壑的表情,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他还年轻,还有王位要继承,无论如何也不想这么早死。 “三弟,你的伤口鲜血颜色正常,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朱瞻壑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没中毒你摇个屁头!” 朱瞻坺心中暗骂一声,但随即又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散了怒火。 “没中毒就好!” 旁边的朱瞻基也长出了口气,随即他又脸色一板,杀气腾腾的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封锁整个秋兴园,任何人不得离开!” 第45章 锦衣卫接手 惊天大案。 朱瞻坺被刺受伤,朱瞻壑也在现场,朱瞻基同样距离不远,要是三人都出事的话,绝对会动摇大明的江山社稷。 像这种案子,别说县衙和府衙了,就连大理寺都没有资格插手,唯一有资格的也只有锦衣卫。 因此朱瞻基下令封锁秋兴园后,很快就有锦衣卫赶到接手,随后他们哥仨也被火速召进宫中。 武英殿内,朱棣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大殿中的气氛极为压抑。 受伤的朱瞻坺趴在一张软榻上,旁边站着朱瞻基和朱瞻壑。 另外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哥仨也全都赶到了,难得他们哥仨个站在同一战线上,这时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父亲,这次刺客明显是针对瞻坺的,请您为他做主啊!” 朱高燧看着受伤的儿子,眼角含泪的向朱棣高声请求道。 “瞻坺,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一遍!” 朱棣没理会朱高燧,而是向软榻上的朱瞻坺问道。 “是!” 朱瞻坺答应一声,先是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开口讲道。 “秋兴大赛开始,我与二哥对促织不感兴趣,所以就在园子里随意走走,刚好路过那座小湖,我看湖上风景不错,就走上长廊,结果刺客突然从水中窜出……” 朱瞻坺倒机灵,把他鼓动朱瞻壑去调戏孙小宫女的事给隐瞒了。 旁边的朱瞻壑瞥了他一眼,也懒得拆穿他。 最后朱瞻坺讲到自己被刺客砍伤,幸好被朱瞻壑的护卫赶到救下这才结束。 “瞻壑,你可有什么补充的?” 朱棣听完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启禀皇爷爷,事情正如三弟所说,事后我看他受伤,还亲自为他验伤,幸好没有中毒。”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前段时间他们不是已经知道有人要谋刺皇族吗,怎么还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朱高煦这时气呼呼的道。 “对啊,纪纲那个混账东西呢,要是瞻坺有个好歹,老子劈了他!” 朱高燧听到二哥的话,立刻找到一个发泄愤怒的目标。 “锦衣卫最近越来越懈怠了,连几个小小的反贼都抓不住!” 朱高炽这时也跟着附和道。 看得出来,他们哥仨对锦衣卫似乎都不怎么喜欢。 “行了,纪纲已经亲自去查案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朱棣打断了三个儿子的吵闹,不过对于这次的事,他也觉得锦衣卫有不少责任。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精瘦,长脸短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进入大殿,一脸惶恐的行礼道:“臣纪纲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降罪的事日后再说,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朱棣冷哼一声直接问道。 “秋兴园是中军都督佥事徐膺绪所建,当时正在举行秋兴大赛,园中非富即贵,因此防卫的也极为严密,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有刺客混入才对……” “这是什么屁话,现在刺客就是出现了,而且我儿子还差点被人砍掉脑袋,伱们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没等纪纲说完,朱高燧就跳出来指着他大骂道。 “赵王息怒,我的人将秋兴园内外都翻了个遍,结果发现刺客潜伏的那个湖,下面有水道与外面的河流相连,本来水道中有铁栅栏隔断,但现在铁栅栏却被人锯断……” “你的意思是说,刺客是由水道潜入园中行刺?” 朱棣打断纪纲问道。 “正是,而且臣觉得刺客的目标未必是赵王世子。” 纪纲说着看了朱高燧父子一眼。 “你什么意思,我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刺客的目标还不是他?” 朱高燧再次气的跳脚。 “三叔,我倒是觉得纪指挥说的有道理,我和三弟在园子里随意走动,事先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去湖上的长廊,刺客怎么会提前埋伏在那呢?” 朱瞻壑忽然插嘴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不明白,刺客怎么会知道他和朱瞻坺会去哪里? “世子说的极是,刺客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某一人,而是太孙和两位世子中的任何一个,他应该提前见过你们三人,或是见过画像,然后在湖中守候,只要你们任何一个去了,他就立刻出水行刺!” 纪纲感激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再次道。 “等等,要是一整天他们三人都没去,那刺客岂不是白等了?”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 “汉王有所不知,秋兴大赛要举行十几天,就算 纪纲再次解释道。 “有道理!” 朱高炽听完后也连连点头,若目标是孙瞻基他们三个,再加上十几天时间,那么对方行刺成功的机会就很大了。 只是朱瞻坺倒霉, “行刺方式知道了,那刺客的身份可查到了?” 朱棣再次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 纪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刺客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的线索,我已经让人将刺客的画像发布全城,若他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肯定可以查出他以往的踪迹。” “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的身份给我查清楚!”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行刺的目标是他最重要的三个孙子,对方这是要断他的根,毁掉大明的江山社稷,这让他如何能忍? “臣遵旨!” 纪纲答应一声,当即告退而去,这种天大的案子,他肯定要亲自主持。 朱棣又发了好一通火,这才让儿孙们散去。 回去的路上,朱高煦歪过头对朱瞻壑叮嘱道:“儿啊,最近尽量减少外出,就算外出,也要多带一些人马,千万不可大意!” “我最近就打算呆在家里了,爹您也要注意安全。” 朱瞻壑点头,同时也对朱高煦道。 “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倒希望那些刺客的目标是我!” 朱高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腰刀,脸上也闪过几分嗜血之色。 “不对,你最近还是要出去一趟!” 没想到朱高煦这时忽然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朱瞻壑急忙问道。 “少师病了,你之前受少师照顾,于情于理都要去探望一下。” 朱高煦解释道。 “少师什么时候病的?”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上次见到姚广孝,对方明明还好好的。 “听说病了好一阵子了,上次你皇爷爷凯旋而归,少师都没去迎接,据说就是因为生病。” 朱高煦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好,明天我就去天界寺!” 朱瞻壑点头,姚广孝是他穿越以来,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两人的关系很微妙,现在对方生病,他的确应该去探望一下。 回到家中,椅子还没坐热呢,就见张忠和朱勇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瞻壑,今天我们两个首战靠捷,杀得对方是屁滚尿流!” 张忠提着促织笼子,见到朱瞻壑就高声叫道。 “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秋兴大赛竟然还在继续?” 朱瞻壑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以为今天的事发生后,秋兴大赛肯定举行不下去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刺客而已,又没有死人,秋兴大赛一年才一次,当然不可能轻易停下。” 张忠再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朱瞻壑无语,他还是低估了这帮纨绔子弟,看他们的样子,别说刺客了,就算是大军压境,估计也不影响他们玩乐。 “不光我们,太孙也没有退赛,刚才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他正在与人比斗,只是身边的护卫增加了一倍。” 朱勇这时也补充道。 “他也在?倒是不奇怪!” 朱瞻壑暗自摇头,历史上的朱瞻基就是以好玩着称,在政治和军事上非但没有大的作为,反倒放弃了交趾,坐视北方的瓦剌统合草原各部。 大明的武备也是从朱瞻基时期开始松弛,这些都为他儿子的土木堡之败埋下了祸根。 可以说朱瞻基完全辜负了朱棣对他的期望,当初解缙夸他为“好圣孙”,更是瞎了眼。 “玩物丧志,无过于此!” 最后朱瞻壑在心中给朱瞻基做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谁能想到现在英武过人的朱瞻基,日后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帝王,政绩没被人记住,反而因为喜欢玩促织,被人冠上“促织天子”的雅号? 第46章 杀一人而利天下 天界寺,时隔月余,朱瞻壑再次来到这里。 穿过竹林,依然还是原来的那座精舍。 朱瞻壑迈步进到佛堂,只见姚广孝病恹恹的躺在一张软榻上,眼睛看向窗外露出沉思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拜见少师!” 朱瞻壑迈步上前向姚广孝行礼道。 “世子不必客气!” 姚广孝扭过头看了朱瞻壑一眼,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听说你昨天遇到刺客了?” 姚广孝再次问道。 “确切的说是我和瞻坺一起遇到了刺客,只是他比较倒霉,走在前面成为刺客的目标……” 朱瞻壑说着把昨天秋兴园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接着这才关切的问道。 “少师你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偶感风寒而已,不妨事!” 姚广孝说着坐直身子,看样子想要下床。 朱瞻壑急忙上前搀扶着,这时他发现姚广孝瘦的厉害,手臂上几乎全都是骨头。 姚广孝吃力的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庭院,庭院中种着一株银杏,因为天气冷了,银杏的叶子满树金黄,昨夜又被雨水打了一地,绚烂中带着几分凄凉。 “叶荣叶枯,又是一岁将去!” 姚广孝指着外面的银杏忽然感慨道。 “少师有心事?” 朱瞻壑十分敏感,感觉姚广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也不算什么心事,只是前些日老家来信,我的一位老友去世了。” 姚广孝神情失落的回答。 “少师的朋友,那他肯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惊讶,姚广孝助朱棣夺位后,一向深居简出,平时很少与人来往,更没听说他有什么朋友。 “我那位老友名叫王宾,他家与我家一样,都是世代行医,年少时我们就十分交好,可以说无话不谈,但后来……” 姚广孝说到这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接着道。 “后来我辅佐陛下登基为帝,有一次去苏州赈灾,我借此机会去拜访于他,却被他三次拒绝,只是让人给我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朱瞻壑好奇的追问。 “和尚误矣!” 姚广孝说到这里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向朱瞻壑问道:“世子,抛开你的身份,伱觉得我辅佐陛下靖难起兵是大错特错吗?” 朱瞻壑这时也总算明白姚广孝的意思了,姚广孝辅佐朱棣起兵,夺了建文的皇位,这在正统儒家看来是谋逆,因此姚广孝也受到许多儒生的非议。 甚至连姚广孝以前的一些朋友,包括他的亲姐姐,都与他断绝了往来,这对姚广孝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壑忽然轻笑一声道:“少师,其实别人觉得您是对是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自己怎么看待自己?” “我自己?” 姚广孝眉头微皱,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民间传闻,说少师 朱瞻壑忽然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开始就认定你皇爷爷会夺位成功?” 姚广孝哭笑不得的摇头道。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姚广孝身上少了一种上位者的凌厉,现在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那您是什么时候想要劝皇爷爷起兵造反呢?” 朱瞻壑再次追问道,这可是历史上的一大谜团,也只有当事人才能解答。 “你还是 姚广孝倒是没有拒绝回答,而是回想了一下这才继续道。 “那还是洪武二十五年,懿文太子朱标去世,太祖皇帝悲痛过后,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从那时起,我才有了劝你皇爷爷起兵的想法。” “为何?” 朱瞻壑继续追问。 “当时朱允炆身为太孙,聪敏而好学,朝中许多大臣都对他赞不绝口,但在我看来,朱允炆性格轻浮、冲动,遇大事又容易犹豫不决,身边的黄子澄等人更是一群腐儒,这种人若是为帝,必将祸乱天下!” 姚广孝提到朱允炆时,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少师所言极是,太祖皇帝去世,但北方的边患未除,皇爷爷刚登基时,派丘福出兵草原,结果全军覆没,最后不得已几次御驾亲征,这才将鞑靼与瓦剌打压下去,却依然未能彻底消除边患。”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一顿,眼睛直盯着姚广孝问道。 “面对北方的威胁,我皇爷爷尚且要亲自披挂上阵,您觉得若是换朱允炆在位,他能做到这些吗?” “不可能!” 姚广孝猛然站直身子,目露凶光。 “朱允炆若在位,恐怕只会坐视北方的鞑靼和瓦剌统合草原诸部,到时他们挥兵南下,朱允炆定然无法抵挡,说不定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就要彻底毁在他的手里!” “正是如此,朱允炆刚登基就急不可耐的削藩,九大塞王是北方的屏障,肯定毁于他手,若草原人南下,定然长趋直入,到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苦守长江一线,长江以北的地区,就要再次落入胡人之手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姚广孝忽然振作起精神,眼睛似乎再次燃起一股不屈的火焰,只见他双拳紧握大声道:“建文无道,我为天下苍生劝陛下起兵,何错之有?” “没错,世人多短视,唯独像少师和我这样的人,才能看清楚这天下大势的走向,从而防范于未然!” 朱瞻壑说着拍了拍姚广孝的肩膀,一副“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孤傲之色。 姚广孝长笑一声,心病尽去,其实这些道理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身在局中,又受旧友感情羁绊,所以才钻进了牛角尖。 朱瞻壑扶姚广孝坐下,然后给对方倒了杯热茶。 姚广孝端起茶一饮而尽,虽然病还没好,但精神却恢复过来了。 “多谢世子了,你帮我解开了一大心结!” 姚广孝这时十分诚恳的向朱瞻壑道谢。 “少师客气了,不过我帮您一次,您能不能也帮我一次?” 朱瞻壑忽然笑嘻嘻的开口道。 “世子也遇到难事了?” 姚广孝讶然,自从朱瞻壑失忆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在姚广孝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我有个类似的问题想要向少师请教。” “什么问题?” “若是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日后肯定会祸乱天下,无数人因他丧命,少师您会怎么做?” 朱瞻壑诚心请教道。 “当然是一刀杀了,杀一人而利天下,哪怕背负无尽的骂名,老夫也认了!” 姚广孝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如果婴儿还没有出生呢?” 朱瞻壑再问。 “那就杀了他父母,如此反倒更容易下手了。” 姚广孝再次面不改色的道。 朱瞻壑暗自咋舌,难怪当初袁珙称姚广孝为“病虎”,老虎再怎么生病,那也是老虎,这杀性够大的! “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将婴儿的父母拆散,从而阻止婴儿出生吗?” 朱瞻壑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道。 “不可,拆散后依然有复合的可能,与其留下后患,不如斩草除根!” 姚广孝解开心结,终于显露出一代枭雄的狠辣本色,难怪他能成为朱棣身边的 这章还是有点短,所以后面两章联系紧密,所以今天还是三更,等下更 第47章 计划顺利 书房之中,朱瞻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张大纸。 朱瞻壑拿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一下墨水,在右边工工整整的写下一个“孙”字,代表孙小宫女,然后又在左边画了个猪头。 在大明朝,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是一句十分写实的陈述。 如果朱瞻壑是姚广孝,最优的选择就是杀掉孙小宫女,这样就可以彻底杜绝朱祁镇的出生。 其实在秋兴园那天,朱瞻壑救孙小宫女时,也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念头,当时只要他动作慢一点,就可以彻底的消除这个隐患。 但最终朱瞻壑还是把人救了,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姚广孝是个了不起的人,为达目的可以抛去一切,功成后也不贪恋权势,一辈子绝情绝性、无儿无女。 朱瞻壑不想学姚广孝,更不愿意像他那样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再次动笔,在“孙”字和猪头之间,画上一只促织,刚好将它们隔开。 “世子,好消息,锦衣卫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就在这时,只见马安一脸喜色的跑进书房叫道。 “刺客的同伙抓住了?” 朱瞻壑放下毛笔,抬头问道。 自从上次去探望过姚广孝后,朱瞻壑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是朱瞻壑胆小,而是他想到在原来的历史上,朱瞻壑死的很早,就算他不穿越,朱瞻壑也没几年好活了。 另外还有那天遇刺的朱瞻坺,历史上的他也同样早丧,死的比朱瞻壑还要早。 一个汉王世子,一个赵王世子,两人竟然都是早亡,而且史书上对他们的死因也没有详细记载,这绝不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释的。 结合现在出现的刺客,朱瞻壑推断,历史上的朱瞻壑和朱瞻坺,很可能是遭人暗杀,史官顾忌皇家的颜面,因此才写的模糊不清。 “抓住了,那个刺客之前在城西租了一个院子,平时与一些人来往密切,锦衣卫顺着这条线索,一下子抓住几个同伙,现在全都在诏狱里审问了。” 马安欣喜的回答道,这段时间朱瞻壑不出门,他也快憋坏了。 “有没有朝廷的官员牵涉其中?”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朝廷的官员怎么会与这种反贼来往?” 马安一愣,随后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个刺客认识我们兄弟三人,哪怕只是见过画像,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他还知道我们的喜好,平时会去哪里,所以在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策划这一切,这个人不抓住,只抓几只小鱼小虾根本没什么用。” 朱瞻壑失望摇了摇头。 “世子思维缜密,小人拍马都赶不上!” 马安闻言再次拍起了马屁。 “这方面的消息你多留意一下,有什么新消息再来通知我。” 朱瞻壑挥手道,马安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结果就在马安刚走,就听外面再次快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张忠和朱勇闯了进来。 不过这两人却是表情各异,其中张忠神采飞扬,骄傲的像只下蛋的小母鸡,而朱勇却是垂头丧气,像是一只斗败的矮公鸡。 “朱兄这是怎么了,你又欺负他了?” 朱瞻壑好奇的向张忠问道。 “什么叫又?明明是他技不如人,最后一只促织也战败了,这次秋兴大赛是彻底无望了。” 张忠兴灾乐祸的看了朱勇一眼道。 “那张兄你这么高兴,肯定是赢了吧?” 朱瞻壑笑呵呵的再次问道,这几天两人经常往他这里跑,每次都会带来一些秋兴大赛的消息。 “没错,我的一字眉不但赢了,而且还被评为组内 张忠再次眉飞色舞的道。 “那是伱运气好,没和太孙分到一组,否则你和我一样,肯定也被淘汰了!” 朱勇这时忍不住吐槽道。 他和朱瞻基分到一组,今天是组内决赛,结果他输的很彻底。 “运气好也是实力,如果明天和后天我都没有遇到太孙的虫王,那说不定可以进入到决赛!” 张忠说到最后兴奋的直拍桌子,这可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成绩了。 “进入决赛好啊!” 旁边的朱瞻壑眼睛一亮,如果张忠能进到决赛,那自己的计划就更方便实施了。 “咦?瞻壑你这么兴奋干嘛,你不是对秋兴大赛不感兴趣吗?” 朱勇看到朱瞻壑的表情惊讶的问道。 “你们两个天天在我耳朵边说秋兴大赛的事,我想不感兴趣也不行啊。” 朱瞻壑随口敷衍道,说完又主动询问了一下朱瞻基在大赛上的表现。 相比于朱瞻壑的足不出户,朱瞻基却天天厮混在秋兴大赛上,他买下的虫王也的确厉害,几乎是以碾压般的优势击败所有对手,与张忠的一字眉一样,成为大赛的八强之一。 ………… 接下来的两天里,秋兴大赛分别进行了八强赛和四强赛,最终有两只最强的促织杀入决赛。 其中一只毫无疑问是朱瞻基的虫王,而另一只则是走了狗屎运的张忠。 张忠今年的运气爆棚,竟然真的像他希望的那样,在决赛之前完美的避开了朱瞻基。 当然张忠的一字眉也颇为不凡,这只促织是当初朱瞻壑送给他的 决赛的日子到了,朱瞻壑一反常态,在前一天就约好张忠与朱勇,三人结伴再次来到秋兴园。 本来因为上次刺客的事,秋兴园被锦衣卫封锁了一段时间,但因为案情的进展,这座园子也没什么好查的,锦衣卫也撤走了。 “快来看一看了,虫王大战一字眉,想押注的快点来啊!” 朱瞻壑他们刚进园子,就听门口传来一声高喊。 扭头看去,只见有人在园子里开档口,虫王的赔率是十赔一,而张忠的一字眉则是一赔五,赔率越高,显然在庄家的眼里胜算越小。 “这帮混蛋,就这么不看好我的一字眉!” 张忠看到赔率气的脸色铁青。 “就是,这帮人狗眼看人低,张兄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朱勇拍着张忠的肩膀安慰道,说完迈步来到档口,掏出一叠宝钞道:“押虫王!” “没义气的家伙,张兄我支持你!” 朱瞻壑说着也掏出一叠宝钞,秋兴大赛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所以他准备入乡随俗。 “朱兄你准备押我赢?” 张忠眨着一双桃眼,颇为惊喜的向朱瞻壑问道。 “虫王是我卖出去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支持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 朱瞻壑大义凛然的拍着张忠的肩膀道。 “呸!口不应心!” 张忠翻了白眼,接着自己也掏出一叠宝钞塞给朱瞻壑低声道:“帮我也押虫王!” 朱瞻壑无语,连张忠都不看好他自己,那还比个屁啊? 秋兴园中有座将军楼,决赛就是在这里举行。 朱瞻壑三人来到楼中,只见大厅中搭了一座台子,台子四周已经挤满了人,只有参赛双方才能登上台。 徐膺绪做为主人,也早就到了,看到朱瞻壑他们三人进来,立刻拖着胖大的身躯上前迎接,随后将他们三人迎上台。 台下众人看到张忠三人时,也都是议论纷纷,朱瞻壑仔细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也都不怎么看好张忠的一字眉。 又等了片刻,朱瞻基也终于到了,对于他的到来,台下观众们的反响强烈,不少人都纷纷挤上前,争抢着与朱瞻基打招呼。 朱瞻基也对周围的人微笑致意,最后在徐膺绪的迎接下,也登上了台子。 朱瞻壑只看了朱瞻基一眼,随后就被他身后的孙小宫女吸引了目光,看来自己这位堂兄还真喜欢孙小宫女,几乎每次出宫都带着她。 孙小宫女也注意到朱瞻壑的目光,这次她没有再躲闪,而是感激的向朱瞻壑微微一笑,经过上次的救命之恩,她对朱瞻壑的印象也终于大为改观。 看到孙小宫女,朱瞻壑暗自松了口气,随后他凑到张忠身边,低声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张忠听到朱瞻壑的话先是一愣,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这下朱瞻壑也终于放下心来:计划一切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朱瞻基应该会上钩! 第48章 翻盘 小小的泥罐之中,两只促织正在拼命厮杀。 右侧的朱瞻基一脸轻松,胜券在握。 左侧的张忠紧握双拳,为自己的一字眉加油鼓劲,但他也看得出来,一字眉已经难以招架。 最后眼看着一字眉已经多处受伤,张忠叹了口气举手道:“我认输!” 看到张忠认输,台下的观众也是嘘声一片,不过这也并没有出乎太多人的预料,朱瞻基的虫王之前太强势了,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一字眉。 身为评判的徐膺绪急忙将两只促织分开,然后才宣布道:“一字眉认输,今年秋兴大赛获胜者为太孙的虫王!” 随着徐膺绪的正式宣布,下面也是一片欢腾,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押虫王胜,虽然赔率有点低,但总比输了强。 身为赢家的朱瞻基也很高兴,但同时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点不尽兴。 主要是虫王赢的太轻松了,几乎没怎么用力,张忠就主动认输,反而让朱瞻基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 没想到就在这时,对面的张忠忽然对朱瞻基一抱拳,似乎十分不服气的道:“太孙,你虽然赢了我,但我在我看来,你的虫王再怎么厉害,也不及瞻壑手中的铜铡刀!” “铜铡刀”这个名字一出,一下子让场上安静下来了,就连徐膺绪也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去年之所以爆了一个大冷门,就是因为夺冠的是只 “瞻壑手中有铜铡刀?” 朱瞻基闻言一下子站直身子,目光如炬的看向旁边的朱瞻壑。 去年朱瞻基的促织输给铜铡刀,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输掉了秋兴大赛,直到现在都不甘心。 “大哥不要听张忠胡说,我哪有什么铜铡刀?”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连连摆手道。 “怎么没有,你书案上的那只铜铡刀我眼馋了好久,要不是伱不肯带来参赛,怎么会轮到虫王夺冠?” 张忠这时竟然不依不饶的再次道。 “没错,瞻壑是有一只铜铡刀,我劝了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带来参赛。” 这时朱勇也站出来证实道。 “二弟,既然你有铜铡刀,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参赛?” 朱瞻基再无怀疑,不过他对朱瞻壑的做法却倍感不解。 “好吧,我的确有一只铜铡刀,不过我对促织没什么兴趣,所以那只促织留在我那,只是为了听个响而已。” 朱瞻壑双手一摊,终于承认道。 “哗~” 下面的众人听到朱瞻壑把价值连城的铜铡刀,拿去当做听响的虚虫子,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人都在心中暗骂朱瞻壑败家。 “太好了,既然二弟有如此绝品的促织,不如拿过来与我的虫王比斗一番如何?” 朱瞻基当即提议道,刚才打一字眉实在太轻松了,现在他想要来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比斗。 “这就不必了,大哥你已经夺冠,我那只铜铡刀从来没有与人比斗过,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朱瞻壑却想也不想的摇头道。 朱瞻基却不甘心放弃,又是几次劝说,但朱瞻壑就是不同意。 最后朱瞻基也急了,猛然一拍桌子道:“二弟,只要你同意比斗,条件随你开!” 朱瞻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见他忽然轻笑一声问道:“大哥你说话算数,条件真的随我开?” “当然,当着舅公和所有人的面,我既然敢说出此言,就绝不反悔!” 朱瞻基热血上头,当众宣布道。 “好!大哥果然豪爽!” 朱瞻壑看到对方中计,当即伸手一指朱瞻基身后的孙小宫女道:“我要她做为赌注!”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全场炸锅,旁边的张忠和朱勇扑上来想捂朱瞻壑的嘴,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你说什么?” 朱瞻基怒目圆睁,愤怒中又带着几分迷茫,他做梦也没想到,朱瞻壑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至于被指着的孙小宫女,这时更是张大嘴巴,她更没想到朱瞻壑会把自己拉到赌桌上。 “怎么,大哥你反悔了?” 朱瞻壑慢条斯理的反问一声,故意用一种轻视的眼神看着朱瞻基。 这时台下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些人在震惊过后,也全都打起精神,这可是太孙与世子争女人的好戏,几百年也难得遇到一次,这么大的八卦绝不能错过!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以及朱瞻壑那抹轻视的眼神,这让朱瞻基也是骑虎难下,眼看着他猛一咬牙,就要答应下来时。 却没想到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二哥你这也太无耻了吧,设下圈套让大哥往里跳!” 朱瞻壑心中一惊,立刻扭头看去,只见朱瞻坺竟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迈步上台来到朱瞻基身边,显然他的伤已经好了。 “三弟你说什么圈套?” 朱瞻基这时也愣住了,片刻后才向朱瞻坺问道。 “嘿嘿,这个您就要问一下二哥他自己了!” 朱瞻坺看着朱瞻壑咧嘴一笑道。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对大哥设圈套?” 朱瞻壑表面冷静,但心中却暗叫糟糕。 虽然他不知道朱瞻坺为何会知道自己给朱瞻基下套?但他这时也只能嘴硬到底。 “呵呵,得胜楼所卖的促织,本就是二哥派人寻来的,换句话说,大哥你们手里的促织,都是从二哥手里买下的,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朱瞻坺再次轻笑一声道。 “什么?得胜楼的促织生意竟然全都是世子的?” 下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再次炸锅,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得胜楼那边又被朱瞻壑下了封口令,因此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朱瞻壑这时脸色阴沉,因为他忽然想到,之前在城门迎接朱棣进城时,朱高燧就知道促织生意是自己的,还要和他合作,所以朱瞻坺知道这个消息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让朱瞻壑想不通的是,朱瞻坺为何忽然跳出来坏自己的好事? “瞻壑,你真是好算计啊!” 朱瞻基这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即冷笑一声看向朱瞻壑。 他一向自负聪明,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落入朱瞻壑的圈套,差一点就要被对方得逞了。 朱瞻壑这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议论纷纷,甚至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 若今日朱瞻壑无法破局,他不但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甚至名声会变得比他爹朱高煦还要臭。 在万众瞩目中,只见朱瞻壑深吸口气,忽然向旁边的徐膺绪道:“舅公,可否借笔墨一用?” “拿笔墨来!” 徐膺绪虽不知道朱瞻壑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吩咐道。 很快有人送上笔墨,朱瞻壑拿起纸笔,背对众人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好后这才转过身。 “大哥,我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比斗促织?” 朱瞻壑对朱瞻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 “朱瞻壑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的促织都是从你那里买的,你觉得我还会傻到和你比吗?” 朱瞻基神情奇怪的看着朱瞻壑,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气坏了脑子? “不错,大哥你的虫王的确是我卖出去的!”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直接点头承认,然后又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再次道。 “包括你们在得胜楼买的促织,也都是我卖出去的,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促织兼有南虫的健壮,以及北虫的凶悍,我只派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带回一百多只上品促织,卖了四五万贯!”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将手中折成方块的纸举起来,再次高声道:“我已经将盛产促织的地方写在这张纸上,任何人拿到它,都可以寻到那个地方!” “轰~” 朱瞻壑的话就像是引爆了一颗核弹,所有人都一脸狂热的看向他手中的纸片,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这张纸片恐怕会立刻烧成灰烬! 朱瞻壑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赚了四五万贯,若是时间充足,一年最少也得十万贯,京城一些有名的富商,全部身家也不过才这个数。 朱瞻壑举着纸片转了一圈,这才再次来到朱瞻基面前,将这枚价值连城的纸片放在对方面前道:“大哥,我以这个地方做赌注,你可满意?” 朱瞻基看着桌子上的纸片,眼睛中也闪过一抹狂热,做为一个痴迷促织的人,这显然是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不过朱瞻基却最终摇头冷笑道:“这本是你必赢之局,赌注再重又有什么用?” “大哥你误会了,我以这个地方做赌注,你赢了,这张纸你拿走,你输了,这张纸还是你的,但……”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一指孙小宫女:“她必须跟我走!” “瞻壑你疯了!” 旁边的张忠和朱勇闻言大叫一声,恨不得立刻把朱瞻壑拦下。 一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不但满足人们对促织的喜爱,同时更能带来巨额的利润,一年几万甚至十几万贯,买一个后宫都足够了!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大为震惊,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比,无论输赢,这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了,而代价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官。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不禁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孙小宫女。 虽然朱瞻基挺喜欢这个小女官的,但他身边又不止一个女官,所以对于他来说,孙小宫女是可以替代的。 相比之下,一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却无可替代,即能满足他对促织的狂热,同时也能为自己带来巨额的收益。 只见朱瞻基脸上神情变幻,最后终于缓缓伸手,将桌子上的纸片抓在手中。 只是朱瞻基并不知道,盛产促织的宁津,本就是十几年后他派人找到的,朱瞻壑相当于拿他的东西,换走了他未来的皇后。 第49章 还有没有一点契约精神了? “我答应了!” 朱瞻基紧紧攥着写有促织产地的纸片,喘着粗气盯着朱瞻壑道。 虽明知这是朱瞻壑的圈套,但朱瞻基还是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另外朱瞻基觉得自己的虫王的实力超群,就算是对方有铜铡刀,他也未必会输。 在场的其它人看到朱瞻基答应,不少人都露出羡慕之色,暗恨为何这种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 “大哥爽快!” 朱瞻壑轻笑一声,心中也松了口气。 “你的虫王已经比斗了一场,要不要休息一天,明日再比?” 朱瞻壑再次提议道。 “不必!刚才虫王没消耗什么体力,只算是热身罢了,现在就可以比!” 朱瞻基摇头,他的虫王本来就以个大劲猛,体力强劲着名,一天斗两场丝毫不受影响。 “好,拿我的铜铡刀来!” 朱瞻壑一招手,马安立刻小跑上台,双手将装有铜铡刀的笼子交到他手中,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绝品铜铡刀对上百战百胜的虫王,这必将是一场龙争虎头,老夫有眼福了!” 徐膺绪抚着胡须笑眯眯的道。 徐膺绪的话让下面发愣的众人也终于清醒过来,一个个都露出狂热之色。 盛产促织的地方他们是得不到了,但眼前这一场大战却不容错过。 到底是朱瞻壑抱得美人归? 还是朱瞻基一文不,平白得到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呢? 两只促织分别放入泥罐,等它们熟悉了一下环境后,中间的挡板被抽掉,两只促织也终于会面。 朱瞻壑这时也有些紧张,虽然常威说过铜铡刀比虫王厉害,但铜铡刀被他养在笼子里,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打斗过。 相比之下,虫王却四处比斗,厮杀的经验肯定十分丰富,因此朱瞻壑心中也没底。 两只促织似乎也感觉到对方不好惹,见面后都没有主动进攻,而是围着罐子饶圈子。 直到转了几圈后,虫王率先发动进攻,一个飞扑咬向铜铡刀。 铜铡刀非但不避,反而跳起来迎头撞上,两只虫子牙对牙、脚对脚,在罐子中扭成一团,外面的朱瞻壑甚至都能听到虫牙撞击时的“咔咔”声。 虫王个头比铜铡刀大一点,但面对铜铡刀这种异虫,它却被撞的连连后退。 特别是铜铡刀一大一小,如同铡刀般的大牙,更是锋利无比,眨眼间就已经在虫王身上咬出数个伤口。 看到虫王情形不妙,朱瞻基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自己跳进去帮忙。 然而已经晚了,只见铜铡刀忽然咬住虫王的一只獠牙,忽然一甩脑袋,结果竟然将这只獠牙齐根咬断。 紧接着铜铡刀再次扑过去,一口咬断了虫王的脖子,随即猛然一甩,竟然将虫王的尸体从罐子中甩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干净利落的赢得了比赛。 “我……我输了!” 朱瞻基失魂落魄的看着桌子上的虫王尸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最后一分希望破灭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朱瞻基身后的孙小宫女这时也脸色煞白,虽然朱瞻壑曾经救过她,但她并不想成为对方的玩物。 朱瞻壑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抓住孙小宫女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朱瞻基本欲阻拦,但面对众人的目光,他伸出的手却又收了回去。 “大哥,愿赌服输,纸上写的地址,你尽可以派人去查证!” 朱瞻壑向朱瞻基一拱手,说完拉着孙小宫女就离开了将军楼。 “世子!我……我不能跟你走!” 没想到刚出将军楼,被朱瞻壑拉着的孙小宫女忽然挣扎着开口道。 “这可由不得伱!” 朱瞻壑扭头,故意对她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没想到孙小宫女却丝毫不惧,再次开口劝道:“我知道世子是好人,但身为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按照宫中的规矩,除非太子妃开口,否则谁也不能让我们离宫,因此还请世子放过小女子!” “宫中的规矩是给你们立的,又不是给我和朱瞻基立的,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些!” 朱瞻壑却毫不在意的道,说完也不管孙小宫女再说什么,拉着她就出了秋兴园。 刚出门口,就见张忠与朱勇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瞻壑你跑那么快,促织都不要了吗?” 张忠抱着两个促织笼子,刚才朱瞻壑急着走,连促织都扔在桌子上不管了,所以他和朱勇收拾完才追了上来。 “我知道,瞻壑是怕太孙反悔,所以急着回去把生米做成熟饭!” 朱勇一拍巴掌,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笑容道。 孙小宫女闻言又羞又怕,用力想要挣脱朱瞻壑的魔掌,但她的那点力气对于朱瞻壑来说,几乎和一只兔子没什么区别。 “我怕大哥反悔倒是真的,至于生米煮成熟饭……” 朱瞻壑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不停挣扎的孙小宫女一眼,嘿嘿一笑继续道。 “看情况吧,如果她再不听话,我不介意立刻把米煮熟了! 听到朱瞻壑的话,孙小宫女吓得立刻停止挣扎,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行了,看你们两个把人家姑娘给吓的!” 张忠对朱瞻壑两人翻了个白眼,随后这才再次对朱瞻壑道。 “不过瞻壑你可真够大方的,一年十几万贯的生意,就这么说给就给了?”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朱瞻坺那个小混蛋在哪,要不是他坏我的好事,我哪用得着把促织的生意让出去?” 朱瞻壑气的一跺脚,一年十几万贯,十年就是一百多万贯,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几千万贯,光是想想都感觉肉疼。 “你还有脸说,上次朱瞻坺走在前面,替你挡了刺客,结果你却当着许多人的面,扒下他的裤子戏弄他,他不恨你恨谁?” 张忠却捂嘴笑道。 “屁,根本就是他鼓动我去调戏良家女子在先,我戏弄他在后,至于刺客,那也只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朱瞻壑再次气呼呼的道,今天他和朱瞻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迟早要这小子好看! 正在这时,园子里的人也散了,当看到门口的朱瞻壑时,这些人也纷纷驻足,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朱瞻壑可不想被人当猴看,于是与张忠和朱勇告辞,这时马安也让人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怎么改乘马车了,我的马呢?” 朱瞻壑看到马车也是一愣。 “世子,可不敢骑马啊,您身边这位姑娘可是几十上百万贯换来的,就算拿上好的白玉雕成真人,也没有这么贵,所以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 马安哭丧着脸回答道。 宁津县的促织是马安和常威亲自去捉的,结果现在被朱瞻壑甩手送人了,他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已经把朱瞻壑认定为天字 “没见识,这点钱就让你心疼了,那以后有你心疼的时候!” 朱瞻壑骂了一句,拉着孙小宫女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汉王府。 当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朱瞻壑总算松开了手,这一路上他生怕孙小宫女跑了,因此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腕。 “好了,总算到家了,你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可以随意活动!” 朱瞻壑来到房间坐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这才指了指外面的院子对孙小宫女吩咐道。 孙小宫女刚才一直暗自流泪,现在似乎认命了,低头默默站在一边,对朱瞻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朱瞻壑忽然感觉有点好笑,于是对孙小宫女问道。 果然,听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孙小宫女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双哭红的大眼睛问道:“世子明明是好人,上次不惜冒险救我们的性命,为何现在又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好人?这是你 朱瞻壑吐槽一声,灵机一动又道。 “说起好人,我倒是认识一个和尚,他佛法精深,一辈子吃素行善,真正做到了‘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逢年过节,他还会搭棚施粥,赈济穷苦百姓,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这样的有德高僧,当然是好人!” 孙小宫女点头道。 “呵呵,但也正是这个和尚,为了天下苍生,可以毫不手软的杀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甚至鼓动别人发动战争,导致无数将士战死,百姓流离失所!” 朱瞻壑说到这里紧盯着孙小宫女,一字一句的再次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吗?” 孙小宫女为之语塞。 朱瞻壑拿这么深奥的问题来问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根本就是为难人家。 就在这时,只见马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叫道:“世子,大事不好,太子妃来了!” “伯娘?她不会是来……” 朱瞻壑反应极快,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孙小宫女。 “没错,太子妃应该是接到消息,所以来要人了,王妃已经去迎接了,估计马上就会来这里。” 马安再次急切的道。 “我擦,人是她儿子输给我的,我还送给他那么大一条财路,她竟然想把人要回去,还有没有一点契约精神了?” 朱瞻壑一拍桌子怒道。 当然话是这么说,太子妃毕竟是长辈,又是个妇道人家,如果对方不顾脸面硬要,朱瞻壑还真拿她没办法。 第50章 打我 “世子咱们该怎么办啊?” 马安不安的向朱瞻壑问道,说话时还不停的看向旁边的孙小宫女。 在马安眼中,这位孙小宫女就是个真人比例的黄金雕像,是朱瞻壑这个败家子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绝不能轻易交出去。 “有办法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大腿,当即指着马安吩咐道。 “你快去拦着我娘和太子妃,尽量拖延时间!” “我?小人哪敢拦王妃和太子妃啊?” 马安都快吓尿了,这两位一个是王府的女主人,另一个是未来大明的女主人,他一下小小的随从,何德何能敢去拦她们? “拦不住也得拦,另外她们若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就说我早回来了!” 朱瞻壑发怒道,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准备的时间。 “是,小人遵命!” 马安看到朱瞻壑发怒,只得苦着脸答应一声,然后迈着杀身成仁的步伐离去了。 朱瞻壑“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又把房间的窗子关好。 孙小宫女这时正满心的喜悦,认为太子妃出面,肯定能把自己接回宫中,却没想到朱瞻壑把门窗都给关上,这让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脱衣服!” 朱瞻壑忽然对孙小宫女命令道。 孙小宫女一愣,紧接着惶恐的双手抱胸大叫“不要”,眼泪也再一次涌出来。 看到对方不肯,朱瞻壑也不客气,迈步上前一把将孙小宫女抓过来,按在自己数丈宽的大床上,三下五除二将她身上的衣服扒光。 这期间孙小宫女吓的尖叫连连,但在汉王府里,真正的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管。 朱瞻壑并没有那么禽兽,他把光着身子的孙小宫女塞到被窝里,然后将孙小宫女的衣服四处乱丢,特别是贴身的肚兜和亵衣,更是扔在十分显眼的位置。 孙小宫女本以为自己清白不保,却没想到朱瞻壑只是扒下她的衣服,然后四处乱丢,对她反倒没有什么兴趣。 就在这时,院子中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很多人正向这边走来。 朱瞻壑几下扒下自己的衣服,同样是四处乱扔,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衣。 做完这些后,朱瞻壑打量了下四周,总感觉似乎还缺点什么。 虽然朱瞻壑只和太子妃见过一面,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如果不做的专业一点,恐怕骗不过她的眼睛。 “细节决定成败!” 朱瞻壑脑子中闪过后世的一句名言,于是他快步来到床前,再次对孙小宫女命令道:“打我!” “啊?” 孙小宫女双手紧紧的抱着被子,瞪大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傻愣着干什么,快打我的脸!” 朱瞻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语气也急迫起来。 “为……为什么要打你?” 孙小宫女彻底懵了,宫里嬷嬷给她们上课的时候,好像没提过有这个步骤? “少废话,伱要是不打我,我现在就把你先奸后杀!” 朱瞻壑恶狠狠的威胁道。 “啊!” 孙小宫女吓的尖叫一声,一巴掌打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朱瞻壑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山。 “嘶~,小娘皮下手还真狠!” 朱瞻壑痛捂住了脸,随后又跑到铜镜前看了一下脸上的掌印,感觉十分的完美。 “咚咚咚!” 这时房门终于被人敲响。 “谁啊?” 朱瞻壑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高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七分不耐烦和三分疲惫。 “瞻壑开门,是我!”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正是汉王妃。 “娘您等一下啊!” 朱瞻壑再次装出一种惊慌的声音,随后又是拍床又踢凳子,制造出各种声响,就是不去开门。 床上抱着被子的孙小宫女都看呆了,心想这位世子殿下是不是有病? 与此同时,门外的汉王妃听到里面的响动,捂着嘴咯咯一笑对旁边的太子妃道:“大嫂你听,瞻壑这孩子从小就毛手毛脚的。” 汉王妃个子高挑,小圆脸,细眉杏眼,相貌秀丽,虽年过三十,但因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同龄的太子妃要年轻许多。 “他的确毛手毛脚的,否则怎么会把我身边的女官带走?” 相比于一脸轻松的汉王妃,太子妃则是脸色发青,神情十分难看。 “大嫂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身边的女官,会和瞻壑一起回我们汉王府?” 汉王妃神情不变,但话中暗藏锋芒。 汉王妃其实也是一头雾水,自己这位大嫂忽然登门,开口就找自己要人,说她的女官被朱瞻壑带回来了,到现在汉王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子不懂事,因几句玩笑话,就将一个大活人送来送去,这成何体统?” 太子妃不愧是高手,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朱瞻基输给朱瞻壑的事给揭过去了。 “是吗?” 汉王妃一脸怀疑,随即对旁边道:“马安,你来说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 后面的马安站出来答应道,只见他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这是刚才他卖力阻拦汉王妃两人时,被一个管家婆打的。 “启禀王妃,今日世子与太孙在秋兴园比斗促织,太孙答应以身边的女官为赌注,最后世子赢了,所以才将对方带了回来。” 马安不敢废话,十分简洁的将事情大概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个女官是我家瞻壑赢来的了?” 汉王妃恍然,随即又有些得意。 以前朱瞻壑可没少受朱瞻基的欺负,身为母亲,汉王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天儿子总算是争气了一把,把场面找回来了,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看到妯娌脸上的得意,太子妃心中更加恼火,但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语气冷淡的道:“女官的户籍都在宫中登记造册,哪有随便几句话就送人的?” 汉王妃冷哼一声,刚想绵里藏针的讽刺自己这位大嫂几句,不过就在这时,房间中终于传来朱瞻壑的脚步声。 紧接着只见右边的那扇门打开一条缝,朱瞻壑从中伸出脑袋,对汉王妃嘿嘿一笑道:“娘,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朱瞻壑其实很不想和这位汉王妃接触,主要是他刚穿越时,汉王妃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激动的一把抱住,“心啊、肝啊”又哭又亲,甚至高兴的几度昏厥。 虽然是亲母子,但朱瞻壑的身体里却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他对此感觉很不适应,平时都故意躲着汉王妃。 “瞻壑,我身边的女官呢?” 没等汉王妃开口,旁边的太子妃就抢先问道。 “咦?伯娘您怎么也来了?” 朱瞻壑好像才看到太子妃,一脸惊讶的问道。 “瞻壑,您伯娘大老远跑来要人,你要是真的带回她的女官,不妨就还给她,免得让人以为咱们汉王府缺下人!” 汉王妃笑呵呵的插嘴道,她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女官。 对于汉王妃来说,朱瞻壑赢了朱瞻基,儿子脸上有面子,太子妃不顾脸面跑来要人,自己再把人还回去,说出去她也能落一个宽宏大度的美名,一下子就把斤斤计较的太子妃比下去了,这样母子二人都赢了一次,这就叫双赢! 面对妯娌的奚落,太子妃虽然气的脸色铁青,但她理亏在先,因此只好把这口气硬咽了下去。 “女官?什么女官?” 朱瞻壑却故意装糊涂,似乎打算咬死了不承认。 “你把门打开!” 太子妃懒得和朱瞻壑废话,直接命令道,她感觉孙小宫女就在房间里。 “伯娘,我都这么大了,您进我房间是不是不妥?” 朱瞻壑却扭扭捏捏的反问道,就是不愿意打开房门。 “瞻壑,听你伯娘的话,把门打开,咱们汉王府光明磊落,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汉王妃得理不饶人,说的话更是句句带刺。 “这个……” 朱瞻壑还在犹豫,却没想到太子妃直接伸手,一把将房门推开。 门后的朱瞻壑被推的后退两步,房门彻底大开,房间中的一切也终于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瞻壑你脸上怎么了?” 汉王妃这时忽然指着儿子的脸问道,只见朱瞻壑的右脸上,赫然有一个纤细的巴掌印。 刚才朱瞻壑侧着脸从门缝伸出头,右侧脸被挡住,所以汉王妃一直没有看到。 太子妃看到屋内的情形也是目瞪口呆,只见满地的狼藉,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床头甚至还挂着女子的肚兜和亵衣。 床上的被窝中,一个女子全身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几缕青丝,这时根本不敢抬头见人。 再看朱瞻壑,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衣,上衣敞开,露出少年白净的胸膛,脸上那个纤细的巴掌印更是十分刺眼。 看着这些,太子妃几乎可以脑补出,朱瞻壑化身禽兽,小女官虽百般反抗,甚至怒打他一巴掌,但依然无法逃脱朱瞻壑的摧残的场景。 “这个……大嫂,好像我们来晚了一步。” 同为女人,汉王妃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太子妃道,说话时还瞪了朱瞻壑一眼,区区一个小女官,你也太心急了! 第51章 好人没好报 看着衣物满地,床铺凌乱的“爱”发现场,太子妃气的全身发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朱瞻壑早就被她杀了千百遍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大嫂,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也消消气,等下我一定狠狠的教训一下瞻壑!” 汉王妃口不应心,所谓的教训,估计也就是骂几句而已。 “弟妹你真是养的好儿子!” 太子妃气的一跺脚,对着汉王妃怒道。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没必要再忍了。 “大嫂这话说的,这姑娘是我们家瞻壑赢来的,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另外还请大嫂帮忙,将她的户籍从宫里转过来!” 汉王妃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针锋相对回敬道。 听到汉王妃拿自己刚才的话呛自己,太子妃气的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既然人都已经是朱瞻壑的了,她也不可能再要了。 “大嫂慢走~” 汉王妃轻飘飘的道,高昂的脸上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旁边的朱瞻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人给糊弄过去了。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太子妃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太子妃缓缓转身,脸上的怒火神奇的消失不见,反而弯起嘴角笑道:“弟妹真是豪气,一年十几万贯的生意,就这么说舍就舍了!” “什么十几万贯的生意?” 汉王妃一愣,刚才马安讲的太简略,她并不知道秋兴大赛上的详细经过。 朱瞻壑暗叫糟糕:这太子妃要疯,自己也要跟着倒霉了! “弟妹不知道吗?” 太子妃婊里婊气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了看旁边一脸惊慌的朱瞻壑这才再次道。 “瞻壑与瞻基比斗,甩手就拿出一年十几万贯的促织生意做赌注,无论输赢都送给瞻基,为的就是要瞻基身边的小宫女。” 汉王妃听到这里已经笑不出来了,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大嫂说笑了,什么促织生意一年能赚十几万贯?” 汉王妃说到这里也扭头看向朱瞻壑,结果发现他目光闪烁,根本不敢和她对视,这让她心中再次一沉。 “呵呵,看来弟妹是真不知道,瞻壑在得胜楼卖促织,听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四五万贯,这要是时间充足的话,一年十几万贯都是少的,十年可就是一百多万贯啊!” 太子妃说着目光转向朱瞻壑,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再次道。 “本来这么大的生意,我是想让瞻基还回去的,但想到这是瞻壑的一片孝心,我这个伯娘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太子妃说完这才再次转身,迈步出了房门,就在她刚走出十几步,就听背后的房间中传出汉王妃的尖利的怒吼:“朱瞻壑!你干的好事!” 紧接着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 听到背后房间里的声响,太子妃嘴角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老娘的人岂是那么好拿的?” …… “疼疼疼!娘您轻点!” 房间里的朱瞻壑弯着腰连声求饶,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掉了。 “你还有脸叫疼,一年十几万贯啊,伱竟然就这么送给了别人!” 只见汉王妃额头青筋暴跳,一手拧着朱瞻壑的耳朵,一手指着他怒骂道。 “没那么多,今年是 朱瞻壑强忍着耳朵的巨痛解释道。 宁津可是一个县,朱瞻基拿到地方后,肯定有不少人盯着他,只要他派人去宁津,肯定会泄露消息,到时宁津促织曝光,抢生意的人一多,估计促织的价格会一落千丈。 “几万贯也不少了,你知不知道,娘为了养你,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几个钱,你倒好,这么大的生意转手就送人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汉王妃越说越气,最后竟然抹起了眼泪。 朱瞻壑却暗自翻了个白眼:拜托您可是王妃,编瞎话也要讲究逻辑好不好,别的不说,光您手上的一只玉镯子,就足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了。 当然面对一个暴怒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老娘时,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于是朱瞻壑只能连声求饶,勇于认错,死不悔改! 毕竟是亲儿子,汉王妃骂了几句后,心中的火气也渐渐的消了,手上的劲了松了,朱瞻壑的耳朵总算保住了。 不过汉王妃这时却忽然转身,看向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孙小宫女。 “金山银山换来一个丫头,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汉王妃说着迈步来到床前。 做为王妃,她对儿子身边出现的任何女子都保持巨大的戒心,更何况因为这个女子,竟然让她损失一座金山银山,因此她对这个女子也充满了怨气。 想到这里,汉王妃满含怒气的伸手抓住被子,用力往下一拉。 只见被窝里露出一张泫然欲泣、倾城倾国的小脸,汉王妃看到后也是神情一呆。 “好漂亮的小丫头,真是我见犹怜,瞻壑还真是有眼光!” 汉王妃说着拍了拍孙小宫女的小脸,胸中的怒火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旁边的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 记得后世某乎上有人提出一个问题,叫“女生长得漂亮有什么用”,现在朱瞻壑可以用亲身经历告诉你们,长得漂亮,被男方母亲抓奸时,都可以免于挨打。 汉王妃没有为难孙小宫女,转头又对朱瞻壑怒斥道:“穿好你的衣服,自己去佛堂跪着,好好反思一下!” “啊?” 朱瞻壑一脸委屈,自己为了天下苍生,钱不要了,脸也不要了,结果最后没落到半点好处,还要被罚跪反思,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啊什么啊,信不信老娘拿鞭子抽你?” 汉王妃发飙,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钱,虽然那是朱瞻壑的钱,但儿子的钱就是老娘的钱,因此她现在也是满肚子的火气。 朱瞻壑想到那天朱瞻圻挨鞭子的情形,吓的全身一哆嗦,再也不敢触霉头,只能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捡起衣服穿好,这才迈步来到王府的佛堂。 佛堂里没什么人,朱瞻壑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无聊的与佛祖玩不眨眼游戏,结果每次都是他输。 “世子,小人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吧?” 没想到就在这时,马安偷偷摸摸的进到佛堂,压低声音问道。 朱瞻壑一回头,与马安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马安看着朱瞻壑脸上纤细的手掌印,朱瞻壑看着马安脸上粗壮的巴掌印,主仆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你脸上……” 朱瞻壑与马安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随后又是同时长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 朱瞻壑忽然一拍大腿,目光逼视马安质问道。 “刚才我挨打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朱瞻壑明明记得,当他打开门时,马安就站在门外,等到汉王妃发怒,他却不见了,直到现在才出现。 “小人看到王妃发怒,所以跑去给您搬救兵了!” 马安急忙解释道。 “搬什么救兵?” “王爷啊。” “我爹人呢?” “小人没找到。” 朱瞻壑气的又想踹人,没找到你说什么? “世子息怒,小人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要禀报!” 马安说着退后两步,一副随时打算跑路的姿势。 “什么坏消息?” 朱瞻壑有气无力的问道,今天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他都快麻木了。 “小人回去的时候发现……发现世子您的床板被翻开了。” 马安吞吞吐吐的说道。 “床板!” 朱瞻壑闻言像是屁股下面安了弹簧似的,一下子跳起来老高,一把抓住逃跑不及的马安质问道:“床下的东西呢?” 朱瞻壑平时攒的私房钱,包括卖促织赚的几万贯,全都被他藏在床板下的箱子里。 “没了,听下人说,王妃让人把箱子都抬走了。” 马安惊惶失措的回答,他就知道朱瞻壑会有这种反应。 “完了,全都完了!” 朱瞻壑失魂落魄的道,要知道那可是他的全部积蓄啊。 “等等,我娘怎么知道我把私房钱藏在床板下面?” 朱瞻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也是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超级大床下面有暗格,刚好可以用来藏东西。 “世子您从小就喜欢在床下面藏东西,整个王府都知道,更别说王妃了。” 马安苦笑着解释道。 “知子莫若母,我的私房钱啊!” 朱瞻壑闻言气的直捶大腿,努力了那么久,一朝回到了解放前,这种打击谁能受得了? “咦?不对,我好像也没怎么努力,更没多少时间?” 朱瞻壑忽然想到,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生气。 想到这里,朱瞻壑抬头,看到对他垂目微笑的佛祖。 “看什么看,今天礼拜天吗,你们今天都不上班啊?不对,礼拜天也是上帝那老小子休息,关你们什么事,总不会你和三清都被他拉去打麻将了吧?” 朱瞻壑满腹怨气的嘟囔道。 明明为了天下苍生,结果他却好人没好报,这以后还让不让人做好事了? 第52章 你想要什么? 秋夜、寒风、细雨。 佛堂前一盏烛火,烛光下的蒲团上,朱瞻壑蜷缩着身子侧躺着,双手笼在袖子里,紧紧的抱住自己,却依然感觉孤单、寂寞、冷。 佛堂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朱瞻壑看到对方也惊讶的坐起来问道,对方正是孙小宫女,只是身上的衣服换了,因为她之前的衣服被朱瞻壑撕成条了。 “王妃让我来给世子送晚饭。” 孙小宫女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旁边的矮桌上,然后将里面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 “我娘?她身边没人了吗,怎么让你来送饭?”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王妃说了,让我暂时跟在她身边伺候。” 孙小宫女轻声回答道。 “得,钱没了,人也没了!” 朱瞻壑端起碗拿起筷子,他都懒得生气了,当下扒了一口饭再次道。 “你回去告诉我娘,就说我现在四大皆空,以后就住在这里,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话音刚落,朱瞻壑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当即不满的再次道:“肉呢,怎么全都是素菜?” “扑哧~”一声,孙小宫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朱瞻壑还青灯古佛,结果转眼就要肉吃,这哪像要修佛的样子? “笑什么,没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朱瞻壑白了孙小宫女一眼反问道。 “世子恕罪,这里是佛堂,当然不能送酒肉进来。” 孙小宫女解释道。 “算了,就当是忆苦思甜了。” 朱瞻壑也真饿了,而且王府的素菜比天界寺的好吃多了,因此他一口气连扒了两碗饭,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孙小宫女等朱瞻壑吃完了,这才开始收拾碗筷。 这时朱瞻壑忽然开口问道:“认识伱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孙小宫女犹豫了一下,终于回答道:“小女子双名若微。” (ps:孙皇后本来没留下名字,但大明风华太深入人心,所以就用这个名字吧。) “孙若微?好名字,比我的名字强多了!” 朱瞻壑称赞道。 “世子客气了,小女子的名字哪能与您相比?” 孙若微摇头道。 “怎么不能比,我叫朱瞻壑,瞻是往前看,壑就是大坑,连在一起,就是‘姓朱的,你看前面有个大坑’,你说这种破名字,我这辈子迟早都得掉坑里。” 朱瞻壑吐槽道。 当然最坑的还不是朱瞻壑,而是朱瞻基,套进上面的句子简直不忍直视。 孙若微听到朱瞻壑的解释再次笑出声来,她突然发现朱瞻壑不但是个好人,而且还很会逗人发笑。 朱瞻壑看着笑颜如的孙若微,忽然凑近身子道:“你笑的这么好看,现在佛堂孤男寡女,就不怕我继续今天白天的事?” 听到朱瞻壑提到白天的事,孙若微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我知道世子是好人,白天那样做,只是不想让太子妃带走我罢了。” “那可不一定,白天是时间不够,否则我不介意多做点什么。” 朱瞻壑再次凑近嘿嘿笑道。 “咳~” 没想到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咳嗽声,紧接着汉王妃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聊的还挺热闹啊!” 孙若微没想到汉王妃在外面,还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时羞的不敢抬头。 朱瞻壑脸皮厚,当即爬起来嘿嘿一笑道:“娘,我知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真知道错了?” 汉王妃这时气消的差不多了,也不舍得真的处罚儿子。 “真知道错了!儿子在此立誓,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朱瞻壑举手发誓道。 他现在就算是想犯也犯不了了,因为他全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没有,更别说豪掷千金了。 “好吧,今天的事就算了,你的那些私房钱,我先替你存着,等以后你真正长大了再给你。” 汉王妃终于点头道。 对于汉王妃关于私房钱的话,但凡上过幼儿园大班,估计都不会相信。 但朱瞻壑嘴上只能说:“是是是!我的钱就是娘的钱,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看到朱瞻壑认错的态度良好,汉王妃也终于消气了。 “对了,若微名义上做我的侍女,但实际上还是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你不要再欺负她了!” 汉王妃忽然看了看孙若微说道。 “母亲放心,儿子刚才都只是开玩笑的!” 朱瞻壑急忙解释,孙若微虽然漂亮,但也太小了,他对这种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根本没啥兴趣。 当然这话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信,一句“没兴趣你还那么多钱把人家换回来?”,就能把朱瞻壑堵死。 “行了,回去休息吧,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别再给我惹事!” 汉王妃再次吩咐道。 朱瞻壑当然是连声应是,这才带着孙若微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刚巧他也缺一个贴身侍女,就由孙若微充任了。 本来今天朱瞻壑是想听汉王妃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的,却没想到宫里忽然来人,朱棣召他入宫。 于是朱瞻壑只好骑上马,带着马安等一帮下人护卫出了门。 一路上朱瞻壑也在心里暗自嘀咕,该不会是昨天秋兴大赛上的事,连朱棣都惊动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朱棣身为皇帝,应该没精力理会儿孙间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朱瞻壑来到皇城,最后进到武英殿。 “孙儿朱瞻壑,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上前行礼道。 “瞻壑不必多礼,快来看看这个!” 朱棣看到朱瞻壑也十分高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奏本递过去道。 朱瞻壑心中一松,看样子应该不是昨天的事。 于是朱瞻壑迈步上前,接过奏本打开看了一遍。 这竟然是远在交趾的张辅送过来的报喜文书,原来上次朱瞻壑献上的预防霍乱的方法,已经被张辅在军中推广,效果十分喜人。 据张辅在文书上所说,现在霍乱的传染势头已经被遏制住,军中的情况更是大为好转,八成以上的军队都恢复了战斗力,再也不需要依靠当地招募的土人了。 “恭喜皇爷爷,霍乱平息,再加上英国公坐镇,估计用不了多久,交趾就能像云南一样,彻底划入我大明的疆域了!” 朱瞻壑当即向朱棣道喜。 “哈哈~,说的不错,交趾平定,朕也去了一块心病,此事你当属首功!” 朱棣大笑一声,说到这里又看向朱瞻壑郑重道:“瞻壑,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皇爷爷我绝不拒绝!” “想要什么?” 朱瞻壑闻言眨了眨眼,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第53章 情种与冤种 朱瞻壑接二连三立下奇功,朱棣一高兴,直接问他想要什么,这反而把他给难住了。 要什么呢? 要官?他已经是世子了,以后还会是亲王,再进一步就只能是皇帝了。 要权?亲王的权力本来就不小,再要也只能要皇帝的玉玺了。 要人?如果朱瞻壑开口要十万精兵,估计朱棣会当场大义灭亲,要这么多兵除了造反还能干什么?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啥可要的了。 看到朱瞻壑露出为难之色,朱棣忽然一笑道:“瞻壑,听说你昨天重金,换回你大哥身边的一个女官?” “这个……” 朱瞻壑闻言大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年慕艾,本是人之常情,你若是喜欢,不如我赏赐给伱几个美貌的侍女如何?” 朱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询问道。 女人对于皇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相反,朱棣更希望儿孙们多多开枝散叶,增加他们这一脉的人口。 “多谢皇爷爷的好意,因为昨天的事,我娘罚我去佛堂跪到半夜,所以我可不敢再要什么美女了!” 朱瞻壑急忙拒绝。 经过昨天的事后,他身上“好色”的标签肯定是抹不掉了。 “哈哈哈~” 朱棣闻言大笑一声,这才再次道。 “你娘也是为你好,你还年轻,正所谓少年戒之在色,你身体还未长成,万不可沉迷于女色!” “谢皇爷爷的教诲,不过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孙儿,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神情兴奋的道。 “你想要什么?” 朱棣身子前倾,也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嘿嘿,我……这个……” 朱瞻壑竟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想向皇爷爷要点零钱!” 朱瞻壑终于将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 “什么?你……你向我要钱?” 朱棣也愣住了,他做了皇帝之后,有人向他封地,有人向他要官职,甚至还有人向他要兵权,但头一次遇到有人向他要钱的,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孙子。 “是零钱,不用太多,够就行了!” 朱瞻壑故意哭丧着脸再次道。 他当然知道向皇帝要钱十分荒唐,但他表面上是要钱,其实真正要的却是亲情。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孙子缺钱了,向爷爷要点零很正常,甚至孙子不要,爷爷也会硬塞,因为这是爷孙间交流感情的方式之一。 但对于皇家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一是皇家子孙一般不缺钱,二来缺钱也不敢向皇帝要,所以朱棣应该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祖孙间交流感情的方式。 现在朱瞻壑就是要让朱棣补上这一课,加深两人间的感情。 朱瞻基为什么那么受宠?除了他是长子长孙外,最重要的就是他从小跟在朱棣身边,祖孙间培养起深厚的感情,只要这种亲情还在,他的太孙之位就牢不可破。 看着孙子向自己哭穷,朱棣体会到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即想笑又很温暖,孙子越过他的父母向自己求助,这让朱棣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你怎么会缺钱,你爹娘不给你零钱?” 朱棣对朱瞻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 “您不知道,昨天我娘说我乱钱,所以把我的私房钱一锅端了,我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大街上的乞丐可能都比我有钱。” 朱瞻壑说着把身上钱袋拿出来,头朝下抖了抖,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活该!让你乱钱。” 朱棣笑骂道,他就知道朱瞻壑缺钱肯定是有原因的。 “朕的孙子,出门的确不能太寒酸了,说吧,你想要多少零?” 朱棣十分大方的答应道,说话时也感觉对这个孙子更加亲近了。 “一千……” 朱瞻壑刚一张口,就见朱棣脸色一沉,于是立刻改口道:“一百贯。” “这还差不多,一贯钱就够五口之家用度一个月,一百贯足够你一阵子了!”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头道。 他倒不是扣门,只是和汉王妃一样,不希望朱瞻壑拿太多的钱,免得他再大手大脚。 朱瞻壑听到朱棣的话却哭笑不得,一贯钱是不少,但要说够五口人用上一个月,这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因为朱棣登基后禁止金银和铜钱流通,只允许使用宝钞,但大明的宝钞超量发行,朝廷又不回收,这就导致宝钞贬值的厉害,一贯宝钞要是换成金银或铜钱,最少先砍一半。 朱棣很快命人拿来一百贯宝钞,还十分贴心的全都是最小面值的一百文,估计是想让朱瞻壑着更方便。 一千张宝钞摞在一起,足有两个新华字典那么厚,再加上宝钞的纸张比较大,拿在手里份量十足,毫不夸张的说,朱瞻壑拿着这些宝钞真能砸死人。 “谢皇爷爷!” 朱瞻壑接过宝钞,好不容易把它们揣到胸口,感觉胸前像是塞了两块板砖似的。 “去吧,完了再来找我要!” 朱棣十分大方的一挥手道,做足了一个慈爱祖父的姿态。 朱瞻壑告辞离开,等出了洪武门见到等候的马安,立刻把胸前的两块砖头塞到他怀里。 “世子哪来的宝钞?” 马安捧着这么厚厚一摞宝钞也惊讶的问道。 “皇爷爷赏的零钱。” 朱瞻壑翻身上马道。 “原来是御赐之物,那可得收好了!” 马安闻言立刻露出慎重之色,说着将厚厚宝钞一分为二,一边胸口塞了一摞,这让他的胸肌顿时伟岸起来,看起来像个变态似的。 朱瞻壑回到王府,这才得知张忠和朱勇已经等他好一会儿。 于是朱瞻壑来到客厅,张忠和朱勇看到他立刻跳起来叫道:“瞻壑,你现在可真的名动京城了!” “早就猜到了,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 朱瞻壑无所谓的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你可错了,现在许多人给你取了个响亮的绰号!” “哦,叫什么?” 朱瞻壑有些好奇的问道。 “现在京城都在传,说你昨天豪掷百万贯,就为了从太孙手中换一个女子,因此现在许多人都称你为大明 朱勇表情夸张的讲述道。 “等等,我什么时候了百万贯?” 朱瞻壑虽知传言不靠谱,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没有百万,你算一下,一个女子再怎么天姿国色,最多也就美个十年吧,而你的促织生意一年最少赚十万贯,十年不就是百万贯吗,这还是往少了算呢。” 张忠立刻补充道。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朱瞻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情种就情种吧,虽然不是夸奖,但也不算贬低。” 朱瞻壑说着长出口气,这已经比他预想的情况要好多了。 “瞻壑你别高兴了太早了,除了情种外,还有些人在背后嫉妒你,叫你……” 没想到张忠忽然再次开口,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叫我什么?” 朱瞻壑追问道。 “叫你大明 朱勇接口道。 秦淮河上美女如云,有些名妓希望能够赎身,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一千贯,一般都是几十几百贯,像朱瞻壑这种拿一百万贯换一个女子,不是冤种是什么? “今天我刚一出门,就被一群无耻之徒围住,争抢着说他们身边也有美貌的侍女,想请我帮忙问问你感不感兴趣?” 张忠再次补充道,旁边的朱勇也狂点头,显然他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切~,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区区一百万贯而已,他们觉得我是冤种,我反而觉得自己赚了!” 朱瞻壑却轻蔑一笑道。 一百万贯看似不少,但若是能换回土木堡之战损失的那几十万大明精锐,以及大明丢掉的国运,反而是大赚特赚。 “咣当~” 没想到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客厅的屏风后忽然传出一声剧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谁在后面?” 朱瞻壑眉头一皱问道。 只见孙若微抱着一个茶盘,双目垂泪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显然刚才三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孙若微快步上前,竟然对朱瞻壑跪下行礼道:“秋兴园中,世子对奴婢先有救命之恩,后有一掷千金之情,如此恩情,奴婢实在无以为报!” “哎~不是……” 朱瞻壑急的抓耳挠腮,这真让人没办法解释了! “瞻壑,别人叫你情种我还不信,总觉得你别有用心,现在看你毫不后悔,这下我真的相信了,你就是我大明 张忠拍着朱瞻壑的肩膀,一脸佩服的道。 “俺也一样!” 朱勇也跟着凑热闹。 “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朱瞻壑最后无力的坐回椅子,这次他彻底认命了。 第54章 新的财路 深秋已至,天气渐冷。 汉王府的城门楼里,朱瞻壑与张忠、朱勇三人围桌而坐,桌上的铜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水,旁边摆放着羊肉等材料。 朱瞻壑夹了片羊肉在锅里涮了一下,蘸上蒜蓉放入口中,一股鲜美辛辣的感觉充溢着口腔,味蕾无比的满足。 “喂,你们两个最近怎么老是来我这里,一呆就是一天,不出去玩了?” 朱瞻壑把羊肉咽下去这才向张忠和朱勇问道。 虽然张忠和朱勇经常来找他,但像这几天这么频繁绝不正常。 “还能是啥,没钱呗!” 朱勇夹了一筷子羊肉狠狠的塞到嘴里道。 “不对啊,秋兴大赛上你不是赢了不少钱吗?”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朱勇虽然输给朱瞻基,但他的促织之前表现不错,帮他赢了一大笔钱。 “别提了,最近我手痒,去赌场玩了几把全都输了,都怪这只该死的手!” 朱勇说着抬起左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右手一巴掌。 “你呢?” 朱瞻壑又看向张忠,他记得张忠在秋兴大赛上赢的更多。 “我不光手痒,还养了个外室,所以现在比他还穷呢。” 张忠垂头丧气的回答。 “咱们仨穷鬼还真是凑一块了!” 朱瞻壑闻言也叹了口气。 他也好不到哪去,朱棣给的一百贯,现在只剩下一半多点,像他这种身份,出门钱就像流水一样,哪怕呆在家里,时不时也得打赏个下人,那点钱根本不经。 “瞻壑,伱上次玩促织,随随便便就搞了几万贯,能不能再想个发财的路子,顺便拉我们兄弟一把?” 张忠忽然向朱瞻壑提议道。 “赚钱的路子哪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朱瞻壑苦笑一声。 其实他不是没有赚钱的路子,只是有些前期投入大,有些不适合现在拿出来,所以暂时也没想好该用哪一个? “我倒是有一条发财的路子!”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勇忽然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你?” 张忠一脸怀疑,他认识朱勇这么多年,只见过对方钱,就没见过对方能挣钱的,当然赌博不算。 “你别看不起人,我不但有路子,而且还带来了证据!” 朱勇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 朱瞻壑和张忠定晴一看,这竟然是一本书,不对,应该叫小册子,用的纸张也比较粗糙,封面上印着《秦淮春》三个大字。 “这个小册子就是你的财路?” 张忠说着伸手拿起这本小册子翻了一下,结果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却是脸色铁青,最后将册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怒道:“朱勇,你就让我们看这东西?” 朱瞻壑不解,伸手拿过小册子看了一下。 明朝小说十分兴盛,四大名着中有三个都出自明朝。 当然小说有正经小说,也有不正经的小说,比如朱瞻壑手里的这本《秦淮春》,就十分的不正经,里面主要描写秦淮河上一群名妓们的风流韵事,有些情节写的十分露骨。 朱瞻壑津津有味的看了几页,忽然发现张忠脸色不善的盯着自己,立刻脸色一板对朱勇道:“朱兄,我好歹也是个王世子,你不会让我去卖这种风月小说吧?”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让你们看里面的内容,而是让你们看它的印刷!” 朱勇终于开口解释道。 “印刷?” 朱瞻壑随手又翻了一下册子,发现这本书的印刷比较粗糙,经常有漏墨和缺墨的地方,显然是某些小印刷作坊搞出来的东西。 “这印刷差成这样,有什么可看的?” 朱瞻壑再次不解的抬头问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朱勇嘿嘿一笑,显得十分得意。 “现在市面上的印刷,一般都是雕板印刷,但雕刻需要费大量的时间,更需要手艺精湛的木匠,因此雕板印刷的成本并不低……” “等等,你不会是想说,我手里的这本是活字印刷出来的吧?” 朱瞻壑打断朱勇,一脸惊讶的问道。 虽然活字印刷早在宋代就发明了,但一直没有得到重视,也没有大规模应用,发展更是十分缓慢,现在好像还是以木活字为主。 “咦?没想到瞻壑你连活字印刷都知道!” 朱勇十分惊讶,他要不是为了挣钱,也不会去了解什么雕板和活字。 “这个小册子真的是活字印刷出来的?” 朱瞻壑这时再次翻了一下这本册子,虽然印刷粗糙,但字迹还是很清晰的,这说明这种活字印刷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当然了,我亲自去看这家作坊看过,作坊主是个福建人,年纪大了想回家养老,所以准备把作坊卖了。” 朱勇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再次道。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家作坊用的活字印刷成本低,印刷出来的书本十分畅销,你们有没有兴趣?” “废话,这种不正经的书,能不畅销吗?” 张忠却翻了个白眼道。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印的有不正经的,但也有正经的,我只是随便挑了一本做样子。” 朱勇说着把小册子拿回来,小心的放在怀里收好,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品读呢。 “朱兄,那你知不知道这家作坊用的是木活字,还是金属活字?” 朱瞻壑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啊?活字还分木头和金属?” 朱勇一愣,他只记得作坊里的活字都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材质。 “那作坊里的工匠几何,是否都是熟练的老手,另外印刷用的油墨配比怎么样?” 朱瞻壑又问出几个关键问题。 朱勇闻言眨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显然他除了知道作坊赚钱外,其它的一无所知。 “敢情你啥也不知道,估计被人卖了都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张忠嗤之以鼻,对这桩生意十分不看好。 “朱兄,要不然咱们吃过饭再去看一下,我倒是觉得这个作坊挺有意思的。” 朱瞻壑却摸着下巴道。 现在的印刷还是以雕板印刷为主,但活字印刷才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瞻壑你也觉得这桩生意能成?” 张忠听到朱瞻壑的话惊讶的问道。 “这么说吧,如果这桩生意做成了,那以前的促织生意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印刷业的利润,可不是促织这种小众行业可比的,真要搞大了,绝对可以日进斗金。 “看!我就说我有眼光吧,咱们快吃,吃完我就带你们去!” 得到朱瞻壑的肯定,朱勇也兴奋的一拍桌子,满脸得意之色。 “切~,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张忠嘴硬道,但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过火锅,三人骑马出了王府。 朱勇指路,最后带着他们来到金陵城东南。 金陵城的人口主要集中在西边,东南这边地广人稀,地租便宜,因此有不少作坊都开设在这里。 朱瞻壑三人最后来到一条凌乱的小巷,穿过巷子,旁边就是一家印刷作坊,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油墨味。 朱勇让人进作坊通报,很快就见一个身材矮小,一脸精明的老者跑了出来。 “哎呦,朱公子您又来了,考虑的怎么样,只要您盘下老朽的这间作坊,保您两月就能回本,三月就能赚钱!” “吴掌柜,我这两个朋友也对你家的作坊很感兴趣,所以我带他们来看看。” 朱勇没接对方的话,而是指了指朱瞻壑和张忠道。 “两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吴掌柜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呼道。 “我叫王世,他叫张忠。” 朱瞻壑在外习惯用化名,随后又指了指张忠介绍。、 “原来是王公子和张公子,快快请进,老朽这作坊开了几十年了,一向是稳赚不赔,只可惜老朽年纪大了,家里儿孙又不愿意接手,否则老朽真的不舍得卖掉……” 吴掌柜一边请朱瞻壑他们进作坊,一边啰啰嗦嗦的讲起自己卖掉作坊的原因。 印刷作坊是个大院子,里面建有数座工棚,每个工棚都有工匠在忙碌,有人在裁切,有人在装订,也有人在调制油墨。 朱瞻壑最关心的当然是活字,于是让吴掌柜带自己来到排字间,这里是印刷作坊的核心,因此不再是简陋的工棚,而是砖石建造的房屋。 迈步进到排字间,只见地上立着几个巨大的轮盘,几个排字工匠转动轮盘,从上面挑选需要的活字,然后在一张铁盘里排列成需要的文字。 朱瞻壑知道这种轮盘叫转轮排字盘,是元朝王桢发明的,上面的字按照音韵排好,大大提高了工匠的排字效率。 朱瞻壑迈步来到排字盘前,伸手拿起一个活字。 结果惊讶的发现,活字入手颇沉,竟然是金属制成,只是上面一层黑色的墨泥,看不出是什么金属。 朱瞻壑用指甲刮掉墨泥,却失望的发现,并不是铜活字,而是锡活字,这种活字在元朝就已经有人应用了。 吴掌柜察言观色,看到朱瞻壑的动作,立刻知道这个人不好糊涂,于是急忙上前道:“这位公子,您也看到了,我这里的活字都是金属做的,比寻常用的木活字经久耐用,而且还不会变形,印刷出来的字更加工整。” “金属活字的确比木活字多了一些优点,但造价也高,你这里的锡活字还算精致,应该出自高手匠人之手吧?” 朱瞻壑把活字放回原处,这才笑呵呵的向吴掌柜问道。 虽然还不太确定,但朱瞻壑已经隐约能猜到,这个吴掌柜为何急着把作坊卖出去了。 第55章 三人凑成二百五 听到朱瞻壑一口道出自己用的是锡活字,吴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公子好见识,我作坊里有专门的锡匠,负责这些活字的修复和重制。” 吴掌柜再次笑着介绍道。 “哦,那不知我们能不能见一见这些锡匠?” 朱瞻壑再次笑着问道。 刚才吴掌柜脸上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让朱瞻壑也更加认定,这家作坊肯定有猫腻。 “呃……这个……没问题,三位稍等,我这就去把人叫来!” 吴掌柜笑的有些不太自然,但最后还是答应一声,转身亲自去叫人了。 “瞻壑,咱们不是来买作坊的吗,见锡匠做什么?” 朱勇不明所以的问道。 “知道什么是锡吗?” 朱瞻壑淡淡的问道。 “当然知道,锡不就是用来造铜钱的吗?” 朱勇理所当然的道。 铜钱并不是纯铜,而是需要加入一定的锡,虽然大明禁止铜钱流通,但还是铸造了不少铜钱,主要用于对外贸易,以及赏赐附属国之用。 “那你知不知道,锡在寒冷的天气下,会变得很脆,可能一碰就碎?” 朱瞻壑横了朱勇一眼,幸亏他今天来了,否则朱勇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坑的。 “我明白了,眼看就冬天了,这个作坊的锡活字马上就不能用了!” 张忠猛然一拍巴掌道。 “没那么严重,用还是可以用的,毕竟金陵这边的冬天还不算太冷,只是锡活字会变得很脆,十分容易损坏,需要一个高明的锡匠及时修补重制。”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在零下十三四度时,锡会变得十分松散,就像是煤灰似的,被称之为锡病。 当然金陵这边的冬天,一般不会达到零下十三四度,但锡还是会受到影响,导致锡器的损坏率大增。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作坊最重要的不是这些锡活字,而且背后的那个锡匠!” 张忠总算明白朱瞻壑为何要见锡匠了。 朱勇听的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听朱瞻壑的肯定没错。 片刻之后,吴掌柜带着一个清瘦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王公子,这位许春就是我们这里的锡匠!” “这么年轻?”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这个许春,明显露出怀疑之色。 “王公子您别看他年轻,但技艺精湛,我这作坊里的活字,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 吴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对吧,刚才你明明说这个作坊开了几十年,几十年前,这位许工匠应该还没出生吧?”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个吴掌柜精明过了头,说谎话都不知道打好草稿。 “这个……” 吴掌柜被朱瞻壑拆穿谎言,一时间也成了手脚。 “姓吴的,你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今天伱要再敢说半句谎话,信不信老子让你走不出这金陵城?” 朱勇这时气的大吼一声,他好歹也是国公,没想到竟然差点被一个奸商骗了。 随着朱勇的怒吼,朱瞻壑带来的护卫也一下子闯了进来,这把吴掌柜吓的全身一软,知道眼前这几位公子肯定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于是吴掌柜竹桶倒豆子,把作坊的虚实全都交待了。 原来作坊有个老锡匠,也就是许春的父亲,作坊里的活字都是他一手制作的。 但老许头今年开春去世了,许春的手艺远不及他父亲,现在马上就要冬天了,锡活字极易损坏,只靠许春一人,根本不可能保证锡活字的使用。 再加上作坊的租期也快到了,可以说整个作坊最值钱的,只有那十几个熟练的工人。 “都怪小老儿贪心,三位公子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吧,我这作坊不卖了,就算砸到手里,我也绝不敢再坑人了!” 吴掌柜最后连连求饶。 本来吴掌柜打算的很好,想要借别人不了解情况,坑上一笔钱就跑路,到时就算被坑的人报官,也别想找到他,却没想到碰上朱瞻壑这种懂行的人了。 “开个价吧!” 朱瞻壑没理会吴掌柜的哭求,而是十分冷静的再次道。 “开价?” 吴掌柜一愣,随即又惊喜的问道。 “王公子您还要买?” “不错,但你别再给我玩什么活,直接给个实价!” 朱瞻壑冷声道,人老成奸,特别是吴掌柜这种老奸商,更是奸上加奸。 “好!王公子果然痛快!” 吴掌柜喜形于色,略一思量就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千……” “嗯?” 朱瞻壑闻言一瞪眼,吴掌柜立刻改一为五道:“五百贯!” “三百贯,爱要不要,你这作坊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朱瞻壑可不是吃亏的人,直接砍到了底价。 “这……好吧!” 吴掌柜虽然肉痛,但还是咬牙答应。 马上就要冬天了,再不出手,作坊真要砸到他手里了,到时可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价格谈好,接下来就是立文书,双方签字画押,只要等到朱瞻壑他们把钱一给,这个印刷作坊就是他们的了。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分别回家凑钱。 朱瞻壑把床板翻开,找了半天凑出五十七贯钱。 朱勇和张忠比他强点,一个一百出头,一个还不到一百贯,最后三人刚好凑成一个二百五。 “咋办,还差五十?” 张忠感觉十分悲哀。 他们一个王世子,一个国公,一个国公家的嫡长子,结果就凑出个二百五。 “马安,拿五十贯出来!” 朱瞻壑忽然向马安吩咐道。 “小人哪有钱啊?” 马安立刻哭穷。 “别废话,上次促织你出了力,我赏了你好几百贯,你现在拿五十贯出来,这桩生意算你半成股,日后这桩生意也挂在你名下。”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他们三个都不能做生意,因此让马安这个心腹出面最稳妥。 “哎呦,小人想起来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巧捡了五十贯!” 马安说着飞奔而去,很快就取来一叠厚厚的宝钞。 钱凑齐了,朱瞻壑让马安去找吴掌柜,把剩下的手续办好,顺便接收清点一下作坊。 等到马安办妥了这些事情后,朱瞻壑这才对张忠和朱勇道:“印刷作坊买下来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占作坊的四成半,你们两个一人两成半,剩下的半成给马安。” “等等,马安的半成我没意见,后面还需要他出面,但瞻壑你出钱最少,为何占最多的份子?” 朱勇不解的问道。 “你们有办法让印刷作坊起死回生吗?” 朱瞻壑呵呵一笑反问道。 朱勇立刻摇头。 “那就行了,我有办法,所以我这是技术入股,本来就应该占大头!” 朱瞻壑把话挑明,省得兄弟间生出间隙。 “我赞成,反正我不懂印刷,就等着跟瞻壑发财了。” 张忠表态道,朱勇也表示没有异议。 分成谈好了,朱勇再次忍不住问道:“瞻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印刷作坊起死回生?” “作坊用的锡活字缺点太多,所以我准备让人铸造一套铜活字。” 朱瞻壑眉毛一挑得意的道,铜活字虽然造价高一些,但耐磨耐用,不易损坏,比锡活字强太多了。 “用铜造活字?” 张忠闻言却一皱眉道:“瞻壑,咱们哥仨可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哪还有钱去买铜料找工匠?” “铜料好办,咱们现在就去各家的库房里找一找,就算没有铜料,也能找到一些黄铜做的器具,三个人凑一凑,造一副活字应该问题不大。” 朱瞻壑小声提醒道。 “好办法,我书房里立着一个关公的纯铜像,回去我就搬回来融了!” 朱勇闻言一拍大腿道。 “我家里应该也有,铜料的问题解决了,那工匠呢?” 张忠先是点头,随即再次问道。 “工匠的确是个问题,最好的铜匠在哪找?” 朱瞻壑摸着下巴沉思道,铜活字要求很高,又需要刻字,一般的工匠恐怕做不了。 “我知道!” 朱勇忽然一拍桌子,兴奋的道:“最好的铜匠肯定在宝泉局!” “废话!” 张忠骂了一句,宝泉司就是朝廷铸造铜钱的机构,肯定集中了天下最好的铜匠。 “有办法了,看来我得再舍下脸,去白嫖几个铜匠了!” 朱瞻壑一拍巴掌自语道。 ………… 当夜,金陵城忽然刮起大风,黑云压城天欲雨。 “轰隆~” 雷霆伴随着闪电,将整个乾清宫照的一片通明。 刚刚入睡的朱棣,也被这天地间的轰鸣震醒,年纪大的人睡眠本来就不好,醒来就再也没有半分睡意。 朱棣从龙床上坐起来,本想让人煎一服安神的汤药,以助自己能够再次入睡。 没想到就在这时,司礼监太监黄俨一脸惊惶的跑进来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天雷击中宫殿一角,引发宫中大火!” “哪里着火了?” 朱棣闻言一皱眉,金陵这边多雨,皇城中的宫殿太高,几乎每年都会被天雷击中,从而引发火灾,他都习惯了。 “文……文渊阁!” 黄俨偷看了一下朱棣的脸色,这才吞吞吐吐的回答。 “什么?” 朱棣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文渊阁倒没什么特殊的,但他费数年,动用几千人编纂而成的《永乐大典》,就藏在文渊阁中。 又是星期一,求推荐收藏,今天三更。 第56章 差点被毁的永乐大典 次日,天还未亮,姚广孝就匆匆忙忙赶到宫中。 昨晚天雷击中文渊阁引发大火,姚广孝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一夜未睡。 因为整个《永乐大典》就只有一部,而这唯一的一部,就藏在文渊阁中。 姚广孝是永乐大典的监修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解缙,不过解缙在今年初已经死在诏狱之中了。 因此若是永乐大典被毁,想要重修恐怕都找不齐当初的人了。 穿过内五龙门,东边不远就是文渊阁,姚广孝直接来到火灾现场。 文渊阁本来就是用来珍藏和编修书籍的地方,分为东阁和西阁,而永乐大典就收藏在东阁之中,占了满满一层。 当姚广孝来到文渊阁,看到被烧毁的西阁时,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东阁没事,永乐大典还在! 不过姚广孝还是不放心,迈步进到东阁的二楼,只见这里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平放着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这些书籍分门别类,包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等等,可以说华夏几千来的智慧结晶,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这些所有书加在一起,也就是唯一一部《永乐大典》。 “少师你也来了!” 就在这时,朱棣忽然从另一角走了出来,他来的更早,刚才亲自去查看了一下永乐大典才放下心。 “陛下,西阁里的书籍损失几何?” 姚广孝上前行礼问道。 “损失惨重,昨晚雷打的震天响,却没下多少雨,西阁的火势巨大,里面的书籍十不存一!” 朱棣痛心疾首的回答道。 皇城的宫殿一般都是以巨木建造,最怕烈火,其中天雷引发的火灾,更是皇城火灾的主要原因之一。 “至少永乐大典没事,其它的藏书还有副本,但永乐大典却只一部啊!” 姚广孝安慰朱棣道。 永乐大典的编纂费数年,动用了三千多人,最后成书有两万多卷,将近四亿字,据说定稿后光是抄写,就抄了整整一年。 因为这部书太过浩大,因此也只抄写了一部。 后来嘉靖皇帝在位时,选拔出一百多人重录永乐大典,最后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抄录出一部副本。 “是啊,朕的大典没事,这部书可是太祖皇帝的心愿,朕继承父志,好不容易才编纂成书,绝不可有失!” 朱棣点头道。 当初朱元璋在位时,就想编纂出一部囊括“经历百家”的《类要》,但没能编成,朱棣登基后刚坐稳江山,就立刻下旨编了永乐大典。 其实就是朱棣得位不正,心里太虚,因此事事都想证明自己比父亲朱元璋更强,永乐大典只是其中之一。 “走吧,咱们去武英殿坐坐!” 朱棣说着拉着姚广孝的手臂,一如以前那般并肩而行,两人与其说是君臣,其实更像是老友。 来到武英殿,朱棣让人送上茶水,君臣二人相对而座。 “陛下,这次永乐大典逃过一劫,但下次未必就会如此幸运了,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姚广孝劝诫道。 “这个朕已经想过了,要么治标,要么治本,但都不容易啊!”、 朱棣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道。 “治标只能加强对永乐大典的保护,但像这种天灾,根本防不胜防,至于治本……” 姚广孝说到最后也苦笑一声。 治本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把永乐大典多抄几部,分别收藏在各处,就不怕这部大典失传了。 但永乐大典的内容实在太浩大了,当初几百人抄了一年,也才抄出一部。 而且不要以为抄书是件很简单的事,后世有种游戏,就是商家让人从1写到500,中间不能出错,如果写完了可以得到礼物,但真正能一字不错写完的人少之又少。 抄书更加复杂,不但有文字,而且还有图画,对抄书人的要求极高,一般人根本无法胜任,如果强行抄写,最后也只会错误百出。 至于把永乐大典拿去印刷,就更不可能了,光是雕刻需要的木材,都够修建好几座紫禁城了。 “实在不行,就把永乐大典分开存放,这样就算其中一部分毁了,剩下的还能保存下来。” 姚广孝最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行,永乐大典必须完整的传下去,若是剩下一些残本,那我宁可它全都毁了!” 朱棣却大手一挥拒绝道。 如果朱瞻壑在这里,一定会吐槽朱棣是个完美主义者。 就在姚广孝进宫的同时,朱瞻壑也来到皇城,但他并没有来见朱棣,而是来到了文华殿见朱高炽。 刚进文华殿,朱高炽竟然站起来大笑道:“哎呦,我们家的散财童子来了,你看我这里的宫女怎么样,我也不多要,十万贯随便你挑!” “大伯伱也取笑我?” 朱瞻壑一脸无奈,他这个大明 “我哪是取笑你?那天你 朱高炽再次哈哈笑道。 “大伯您对这件事就一点也不生气?” 朱瞻壑迈步上前,在朱高炽面前一屁股坐下问道。 “我生什么气,你伯娘身边养着七个还是八个女官?都和那个孙女官一样,给你还是给你大哥不都是一样?” 朱高炽胖手一挥道,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真把朱瞻壑当儿子看了。 “谢谢大伯,不过伯娘好像挺生气的,您帮我劝劝。”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上次太子妃跑去王府要人,虽然最后摆了朱瞻壑一道,但心里估计还是不舒服。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大哥送出去的人,她还跑过去要,实在太不像话,我都懒得说她!” 朱高炽半躺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的吐槽道。 当然朱高炽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和太子妃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不过夫妻嘛,平时免不了拌嘴吵架,朱高炽已经达到了婚后男人的最高境界:只要老婆做的不太过分,他就当做没看见。 聊了几句家常,朱瞻壑这才步入正题。 “大伯,我今天来是想求您个事!” 朱瞻壑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什么事?” 朱高炽关切的问道。 “这不是因为我乱钱吗,我娘把我攒的零钱全都拿走了,所以我现在穷的厉害……” “等等,你不会是找我借钱吧?” 朱高炽打断朱瞻壑问道。 “不用,我已经找皇爷爷要了点零钱!” 朱瞻壑随口回答道。 “你……你找你皇爷爷要零钱?” 朱高炽瞪大一双肉缝眼,感觉荒唐又有点好笑。 “对啊,孙子没钱了,找爷爷要点零不很正常吗?” 朱瞻壑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这……好像也没毛病。” 朱高炽一愣,随后低声自语,但又总感觉不太对劲。 “当然了,我也不好意思老是找皇爷爷要钱,所以最近我找了条财路,需要几个工匠,大伯您能不能帮忙给我调几个人?” 朱瞻壑终于讲出今天来的目的。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几个工匠吗,你想要什么工匠?” 朱高炽十分豪爽的道。 “我想要铜匠,最好是宝泉局手艺最精湛的铜匠。” 朱瞻壑嘿嘿一笑再次道。 调工匠的确是件小事,朱瞻壑不想去麻烦朱棣,而且这件事虽小,却属于挖大明的墙角,所以他宁愿跑来找朱高炽帮忙。 “宝泉局?” 朱高炽先是一愣,紧接着大惊失色道:“等等,你不会是想私铸铜钱吧?我可告诉你,再缺钱也不能这么干,让你皇爷爷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朱棣登基后禁止铜钱流通,对于私铸铜钱者,一经发现立刻处死,哪怕皇族也不例外。 “大伯您想哪去了,我就是想做一些开作坊用的铜器,这些铜器要求很高,只有宝泉局的铜匠才能做成。”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朱高炽闻言这才放下心,随后点头道:“行吧,那我等下让人去宝泉局打个招呼,派几个手艺好的铜匠去王府找你。” “太好了,谢谢大伯!” 朱瞻壑兴奋一拍巴掌,有朱高炽这句话,他的铜活字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事情办妥了,朱瞻壑正准备告辞离开。 不过朱高炽忽然叫住他道:“瞻壑,自从秋兴园那天后,你大哥回来就有点不对劲,这件事因你而起,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去劝一劝他?” “大哥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朱瞻壑惊讶的问道。 “三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朱高炽说到这里眉头微皱,看样子也十分担心朱瞻基的情况。 “这个……好吧!”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也终于点头,毕竟人家才帮了自己一个忙,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第57章 连锁反应 春和殿,这里是太子和太孙的寝宫,朱瞻壑上次见太子妃时,曾经来过一次。 宦官刘宁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自从太孙那日从秋兴园回来后,前两天还挺高兴的,后来却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沉默起来,甚至无缘无故发脾气……” 刘宁是朱瞻基的心腹,对他的情况最了解不过,因此朱高炽才让刘宁给朱瞻壑带路,顺便介绍一下朱瞻基的情况。 据刘宁所说,朱瞻基最近的脾气变得有些反复无常,整个人也十分烦躁,宫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伺候着。 “这两天太孙忽然安静下来了,人也变得十分平静,时而看书,时而抚琴,就是不说话,奴婢看在眼里都感觉心里发毛,昨天……” 刘宁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犹豫之色。 “昨天怎么了?” 朱瞻壑追问道。 “昨天太孙也不知为何,竟然把自己养的促织全都放了。” 刘宁一张脸皱成一团,做为朱瞻基的身边人,他可是深知朱瞻基对促织的痴迷,每年都费无数时间和精力,为的就是把促织养过冬天。 “放了!”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停下脚步。 这时他们也来到了朱瞻基住的院子外面,忽然朱瞻壑抽动了几下鼻子,眉头一皱道:“怎么这么大的烟火气,难道哪里着火了?” “昨晚宫里的确失火了,但是在文渊阁那边,离这边远着呢。” 刘宁也有些疑惑,因为他也闻到了烟熏火燎的味道。 朱瞻壑感觉味道是从朱瞻基住的院子里传来,于是快步进到院子。 只见整个院子颇大,四周种满了草,哪怕已经深秋,草木依然长的郁郁葱葱。 园中立有假山,山下修有一座鱼池,池中有几条火红的鲤鱼游动,而在鱼池边上,一个火盆烧的正旺。 朱瞻基一袭白袍,披头散发站在火盆旁,怀里抱着一堆促织笼子。 这些促织笼子有竹编的,也有木雕的,一个个精美绝伦,放在市面上绝对价值不菲,但却被朱瞻基毫不在乎的丢到火盆里,在“噼噼啪啪”的燃烧中化为灰烬。 看到朱瞻基如此不正常,朱瞻壑感觉心中发毛,于是向旁边的刘宁努了努嘴,示意他上前试探一下,万一朱瞻基真的发疯了,他也好逃命。 但刘宁也不傻,缩着脖子连连摇头,开玩笑,他可是宫里最有前途的宦官,日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享受,当然不肯轻易冒险。 “滚!” 朱瞻壑气的怒骂一声,刘宁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也终于惊动了朱瞻基,只见他扭头看到朱瞻壑时,竟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二弟来了,快过来!” 朱瞻基说着,把怀里剩下的促织笼子全都扔到火盆里,使得火头一下子冒出来老高。 朱瞻壑心中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尽量让自己火盆远一点,这才开口问道:“大哥怎么把这些促织笼子都烧了?” “以后用不着了,留着也是占地方,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 朱瞻基笑呵呵的回答,言谈举止十分正常,丝毫没有发疯的迹象。 朱瞻壑暗自松了口气,这才上前一步再次问道:“刚才听刘宁说,大哥昨天把养的促织都放了,现在又烧了笼子,难道你以后不玩促织了?” “不玩了,往事如梦,今日我才终于大梦初醒!” 朱瞻基摇头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尽的洒脱。 “这……” 朱瞻壑都有点凌乱了,促织天子不玩促织了,你让后世的历史爱好者咋给你起外号? 朱瞻基却心情很好,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腕,拉着他进到鱼池旁的暖阁,并且吩咐人送上一桌酒菜。 “二弟,咱们好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相对而座聊天喝酒了,来,我敬伱一杯!” 朱瞻基说着亲手给朱瞻壑倒上一杯酒,自己也倒满,然后举杯敬酒道。 朱瞻壑只得端起酒杯,与朱瞻基碰了一下,放到嘴边做了个样子,他可没敢喝,怕酒里有毒。 “大哥你怎么……” “是不是觉得我身上的变化很大?” 没等朱瞻壑问完,朱瞻基就主动开口道。 “是很大,感觉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心中一惊,朱瞻基不会也被人穿越了吧? 只见朱瞻基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二弟!” “谢我?” 朱瞻壑一头雾水。 “那天你用写有山东宁津的字条,换走了我身边的孙女官,刚开始我的确十分高兴,感觉自己大赚特赚,如果不是天气冷了,我早就派人去宁津了!” 朱瞻基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这才再次道。 “但是在最初的兴奋过后,我却感觉有些无聊,有些烦躁,最终我静下心来,开始反思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 “大哥反思到了什么?” 朱瞻壑感觉有点不妙,禁不住出言问道。 “我发现自己身为太孙,却在不知何时,竟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皇爷爷日渐衰老,父亲的身体又不好,而我不思为他们分忧,却整日与人嬉戏玩乐,即不忠,又不仁,更加不孝!” 朱瞻基说到最后目光坚定,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闪烁着绝世的锋芒。 “所以从今日起,我决定积极的参与到政务之中,为皇爷爷和父亲分担一些压力,现在我大明看起来繁似锦,但其实四周危机未除,若我稍有懈怠,恐怕我大明就将陷入到危机之中!” 朱瞻基一拍桌子,当着朱瞻壑的面表达了自己的志向。 朱瞻壑听完感觉心里很慌,自己只不过从朱瞻基手里换走一个孙皇后,怎么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大哥真是好志向!” 朱瞻壑干笑一声,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瞻壑!” 没想到朱瞻基忽然抓住朱瞻壑的一只手,再次激动的道。 “我听父亲说过,你并不支持二叔与父亲争位,而我也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我为君,你为臣,咱们兄弟联手,到时我大明依然无敌于天下!” 朱瞻壑闻言恍然,朱瞻基不光要励精图治,而且还要拉拢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汉王府,让自己为他所用,这的确是一位帝王才有的胸襟和气度。 朱瞻壑这时也收起玩笑的心态,只见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问道:“大哥,在你看来,天下是什么?” “天下?” 朱瞻基愣了一下,随后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天下不就是大明吗?” “是啊,在大哥眼里,天下就是大明,顶多再加上北方的草原人,以及朝鲜等藩属,再远一些的倭国、琉球等海外诸国。” 朱瞻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但在我眼里,大明以及大明周边,只是天下的一小部分,这个世界远比大哥你想像的还要广阔!” “大明只是天下的一小部分?二弟你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朱瞻基十分震惊的追问道。 “这个问题,还是大哥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朱瞻壑并没有回答,不过他紧接着又好心的提醒一句。 “听说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又要回来了,大哥到时若有时间,可以找他多聊聊!” 朱瞻壑说完站起来告辞,毕竟朱瞻基并没有事,反而脱胎换骨,朱高炽显然是白担心了。 不过就在朱瞻壑转身要走时,朱瞻基忽然叫住他,犹豫一下问道:“她还好吗?” “怎么,大哥你后悔了?” 朱瞻壑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朱瞻基问道。 “你太小看我了!” 朱瞻基却再次洒脱一笑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 朱瞻壑微微点头,这才再次转身离开。 出了春和殿,朱瞻壑忽然头疼起来。 朱瞻基对孙若微应该是有感情的,而自己设计抢走了朱若微,导致朱瞻基受到刺激。 要知道朱瞻基被称为好圣孙,本身就聪慧过人,哪怕仅仅只是一点感情上的刺激,就让他整个人开悟了,从而性格大变,开始奋发图强起来。 可以预见,历史上的叫门天子、大明战神朱祁镇没有了,却多一个不玩促织、励精图治的朱瞻基。 “看起来这对大明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我们父子……” 朱瞻壑自语道,忽然感觉有点不妙,若朱高煦依然像历史上那样,等到朱瞻基登基后造反,恐怕会败的更快,死的更惨。 “历史上就已经被做成闷炉烤鸭了,再惨还能怎么惨?” 朱瞻壑再次自语一声,脑海间恍惚出现一个画面:朱高煦被朱瞻基按在案板上,用刀子细细的切成臊子,加入葱姜末和白菜,最后做成皮薄馅大十八个褶的人肉大包子。 想到这里,朱瞻壑猛然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很不孝,很对不起朱高煦! 第58章 拿去融了 见过朱瞻基后,朱瞻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早上醒来,破天荒的想吃点素的。 孙若微带着四个侍女,帮着朱瞻壑穿衣梳洗。 看着面前洗脸用的盆子,朱瞻壑忽然伸手敲了敲,扭头对孙若微道:“这盆是铜的吧?” “是啊,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孙若微拿着梳子,帮着朱瞻壑梳头,男人留了长头发后,并不比女人好打理。 “以后换成木盆,这个盆拿去融了!” 朱瞻壑欣喜的吩咐道。 铜活字需要用大量的铜,昨天他去仓库转了转,倒是找到一些铜料,但还远远不够,于是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些铜器上了。 “是!” 孙若微听朱瞻壑说过铜活字的事,倒也不意外。 这时头发梳好了,孙若微捧起桌子上的镜子,让朱瞻壑看一下是否满意? 不过朱瞻壑看到她手中的铜镜却眼睛一亮:“这个也是铜的,拿去融了!” “镜子没了,您以后还怎么梳洗?” 孙若微不满的问道。 “你们看着梳洗就行了,我又不是张忠,天天照什么镜子?” 朱瞻壑满不在乎的道。 张忠爱美,随身带着一个小铜镜,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照一照,经常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好吧。” 孙若微不情不愿的答应道,说完低头帮朱瞻壑整理衣服。 这时朱瞻壑又看到孙若微头上插的簪子,再次惊喜的叫道:“你这个簪子也是铜的吧?” “奴婢也是铜做的,要不要也拿去融了?” 孙若微终于生气道,她头上的簪子可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这个……嘿嘿,我就是随便问问。” 朱瞻壑尴尬一笑,感觉自己的确有点走火入魔。 “今天早上吃什么?” 朱瞻壑转移话题问道。 “今天早上厨房准备了香米粥,以及羊肉馅的包子……” “等等,我不吃包子!” 没等孙若微说完,就被朱瞻壑着急的打断道,昨晚的噩梦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世子以前不是挺喜欢吃包子的吗?” 孙若微惊讶的问道。 “我换口味了,不光今天,最近几天都别给我做任何包子!”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这……好吧,我去通知厨房!” 孙若微点头,说完转身就去厨房。 “饺子和馄饨也不行!” 朱瞻壑对着孙若微的背影高声补充道。 早饭以素菜为主,但朱瞻壑还是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就让撤下去了。 朱高炽昨天答应的铜匠,今天应该会来府上报到,所以朱瞻壑也没打算出门。 “会下棋吗?” 闲着无聊,朱瞻壑向孙若微问道。 “会,世子想下围棋还是象棋?” 孙若微点头,太子妃对她们这些女子的教育很上心,琴棋书画都有专门的人教。 “围棋和象棋都太费脑子了,咱们玩点不费脑子的!” 朱瞻壑说着,让孙若微拿出围棋,然后教她下五子棋。 刚开始孙若微不熟悉五子棋的规则,被朱瞻壑连赢三局。 但等到 就在 “张兄来了,不玩了!” 朱瞻壑一下子跳起来,挥手把棋盘上的棋子抹成一团,这才冲了出去。 孙若微气的直跺脚,但随即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看了一眼跑出去的朱瞻壑,她这才哼着小曲,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到棋罐里。 朱瞻壑冲出房门,只见张忠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两辆马车,车上全都是各种铜器。 “你这是要打仗去啊?” 朱瞻壑快步上前,看到车上的铜器也有些发懵。 只见 “ 张忠指了指马车介绍道。 话音刚落,又听院门外传来马车声,紧接着只见朱勇带着三辆马车走了进来。 朱勇的马车更加显眼,只见在 对于关公的崇拜很早就有了,唐朝关公就成为佛教的护法神,后来又与道教扯上关系,甚至连儒家的读书人也喜欢拜他。 “张兄,伱才两辆,我可比你多一辆!” 朱勇看到张忠身后的两辆马车,立刻咧嘴笑道。 “关老爷的神像你也敢拉来,就不怕他老人家怪罪?” 张忠撇了一下朱勇身后的关公神像讽刺道。 “你知道什么,关老爷可是武财神,咱们把财神做成活字,让他帮咱们干活,日后想不发财都难!” 朱勇振振有词的道。 敢把财神当成苦力,还要让人家保佑发财的,估计也就朱勇一个了。 朱瞻壑这时也来到朱勇的马车边,当看到车上的一件东西时,不禁抚额苦笑道:“朱兄,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东西就不必了吧?” 朱瞻壑说着伸手一指,只见车上的铜器之中,有几个肚大口小,并且口子向上的铜器,正是起夜用的夜壶。 “这可都是纯铜的,我已经让人洗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朱勇说着伸手拿起一把夜壶,自己闻了一下还要递给朱瞻壑。 吓的朱瞻壑后退几步,连摆双手道:“不必,我相信你,放车上就行了!” 看到朱瞻壑嫌弃的样子,朱勇只得悻悻的放下夜壶。 朱瞻壑也是无语,用夜壶做成活字,印出来的书估计都带着骚气,不过用来印不正经的小说倒是挺合适的。 这时马安来报,宝泉局的铜匠已经到了,于是朱瞻壑叫马安将他们带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行五个铜匠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 为首是个约有五十岁左右老者,须发带着点点斑白,见到朱瞻壑立刻跪下行礼道:“宝泉局铜匠周七,拜见世子老爷!” 其它四人也都跟着跪了一地。 “周铜匠快快请起!” 朱瞻壑急忙道,看着几个比自己大好几轮的人跪在面前,他感觉不太舒服。 周铜匠五人依言起身,只见他们衣着粗陋,脸上带着常年烟熏火燎之色,手掌与五指格外粗壮,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干活的人。 “周铜匠,你们在宝泉局干了多少年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 “启禀世子,小人都是世袭的匠户,从出生就在宝泉局,成年后就顶了父亲的班。” 周七立刻回答道。 匠户和军户一样,只要入了户籍,就要生生世世为军为匠,这种制度在明初时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严重影响到大明社会的发展。 “周铜匠,我想打造一套铜器,样式倒是挺简单,就是每件铜器上都需要刻字。” 朱瞻壑说着向马安示意一下,对方立刻从怀里拿出几枚锡活字,然后交给周七五人。 “就是这种印章样子的活字,可能需要造几千几万枚,不知你们有没有办法打造?” 周七等人将手中的锡活字看了几眼,低声商量了几句,周七当即点头道:“启禀世子,打造这种活字的难度不大,就是需要的铜料可能不是个小数目。” “铜料我来负责,你们看车上,这些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朱瞻壑指了指几辆马车,随后又吩咐马安从厢房里搬出不少的铜料和铜器。 看着这些五八门的铜器,周七等人也是眼睛发直,他们做铜匠的,自然一眼能看出这些铜器造型精美,价值肯定不低。 “世子,这些铜器都要融了做成活字?” 周七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毕竟这些铜器可比普通的铜料值钱多了。 “你们先用铜料,铜料不够就融这些铜器,如果还不够,我再想办法!” 朱瞻壑也不知道一套铜活字需要多少铜料,但肯定不能让这些铜匠倒贴钱。 “够了够了,这里铜器有些掺杂了杂质,并不适合重铸,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了!” 周七急忙解释道,他可不敢在这种事上糊弄朱瞻壑。 “够了就好,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开铸?”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世子,铸铜器需要专门的工具,所以小人认为,最好是把这些铜料拉到宝泉局,借用局里的工具铸造,这样明天就能出几枚样品,如果世子不满意我们再修改。”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周七立刻变得大胆起来。 “行,马安你负责与周铜匠他们交接,有什么问题及时回来禀报!” 朱瞻壑一指马安道,印刷作坊挂在他名字,当然需要他去跑这些事情。 马安也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毕竟他也在作坊占有份子,给自己挣钱当然无比积极。 不得不说周七等人的手艺真好,铜活字比原来的锡活字精美数倍,朱瞻壑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其实这也很正常,永乐通宝是历史上最为精美的铜钱之一,在一枚小小的铜钱上,就要铸刻数个文字,所以周七他们做起活字来,也是得心应手。 样品没问题,于是朱瞻壑一声令下,让周七他们全力铸造活字,争取早点将铜活字完工。 到时印刷作坊就可以开工了,印刷出来的书籍质量就算比不上雕板,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第59章 重录永乐大典 “一派胡言!” 朱棣将一份奏章狠狠的甩到地上,气呼呼的又上去踩了几脚,这才感觉消了点气。 奏章上说前几日天雷击中文渊阁,是上天对朱棣的警示,因此这个上奏章的大臣希望朱棣多修仁德,以免触怒上天等等。 对于这种混账大臣,朱棣恨不得把对方一刀砍了。 但身为皇帝,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上奏本的是个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哪怕说得不对,朱棣也不能随意处置。 就在这时,朱高炽带着朱瞻基进到武英殿,迈步上前一同行礼。 “你们父子两个怎么一块来了?” 朱棣看到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朱瞻基从小跟着朱棣一起长大,与朱高炽不能说不亲近吧,但也很少一块出现。 “启禀父皇,瞻基懂事了,说要帮我分担一些政务,因此我就将一些事情交给他打理。” 朱高炽笑呵呵的回答。 自从上次他让朱瞻壑去探望了一下儿子,次日朱瞻基就跑来找他要活干,这让朱高炽也高兴坏了,感觉还是自己的侄子有本事。 “行啊,瞻基你竟然也懂得为父分忧了,你爹都把什么事情交给伱了?” 朱棣也颇为欣慰的问道。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对方什么都好,就是太贪玩,平时能偷懒就偷懒,从来不会主动找事干,现在总算懂事了。 “启禀皇爷爷,孙儿现在负责永乐大典的重录一事!” 朱瞻基上前回答道。 “你爹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朱棣一愣,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高炽。 永乐大典差点被毁,朱棣在与姚广孝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用治本之法,重录永乐大典,而且还要多抄写几份分别存放,保证万无一失。 朱棣把这件事交给朱高炽去做,却没想到他又转交给了朱瞻基。 “父皇,永乐大典重录一事关系重大,而且需要从中调度,十分锻炼人,因此儿臣就将此事交给瞻基,就算做不成,也能锻炼一下他的能力。” 朱高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做不成?这么说你还是觉得重录永乐大典不可行了?” 朱棣面色一冷质问道。 之前他将这件事交待给朱高炽时,朱高炽就明确反对过,最后还是他强压着才让对方点头。 “这个……” 朱高炽露出犹豫之色,说实话,他的确不赞成重录永乐大典。 “皇爷爷,孙儿也觉得重录永乐大典不可行!”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替父亲解围道。 “什么?” 朱棣长眉一皱,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竟然也会反对他的决定。 “皇爷爷,孙儿这几天去了翰林院,也去了国子监,与各位学士、编修、博士、助教等人商谈,甚至还与一些监生交谈,但除了极少数人外,绝大部分人都不赞成这件事。” 朱瞻基感受到祖父快要发怒了,于是急忙解释道。 若是重录永乐大典,那么抄录的人肯定要从翰林院和国子监挑选,因此朱瞻基才会去这两个地方。 “为何?” 朱棣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要以为皇帝要做什么事,只需要下一道圣旨就行了,就比如重录永乐大典,若下面办事的人不配合,到时消极怠工,甚至故意拖延时间,朱棣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事。 “这个……皇爷爷可还记得,当初编纂永乐大殿时,有一位崔翰林,以及国子监的一位赵博士吗?”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当初编纂时用了将近三千人,我哪记得他们?” 朱棣冷漠的摇头,他只记得监修是姚广孝和解缙,至于其它参与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崔翰林是永乐初年的进士,学识渊博,负责校正永乐大典的一部分内容,但因为需要校正的书籍太多,他感觉苦不堪言,于是每日借酒浇愁,最后因饮酒过量而死。” 朱瞻基说到这里看了朱棣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道。 “至于赵博士,他负责后期的抄写,但因为任务繁重,朝廷规定的期限又短,结果他竟然在抄写时发疯,差点将抄写的书籍一把火烧了。” “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博士,差点毁了朕的大典!” 朱棣闻言一拍桌子怒道。 “皇爷爷息怒,当初只是抄写一部永乐大典,就逼死了一位翰林,逼疯了一位博士,他们两人当初都是年轻博学之辈,本应前途无量,却因一部永乐大典毁了自己,因此……” “朕明白了,就因为这两人,所以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都不愿意再重录永乐大典!” 朱棣须发皆张,他是皇帝,让臣子做这么一点小事,他们竟然还敢推三阻四? “皇爷爷,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人,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官员中,有一半以上都参与过当初的永乐大典,他们对重录永乐大典也都十分反对,甚至有几个年纪大的,当场提出要告老还乡,还请皇爷爷体谅!” 朱瞻基再次大声禀报道。 那可是两万多卷书啊,哪怕几百人一起抄写,一个人也要分到上百卷,而且还不能出错,一两天还好,若是成年累月的抄,是个人都得被逼疯。 “哼,朕不管那些官员怎么想,朕只要结果!” 朱棣却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不过面对最宠爱的孙子,朱棣最后还是缓了口气再次道。 “瞻基,你既然接下了这件事,那就想办法去做好,至于别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我……” 朱瞻基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父亲朱高炽在向自己使眼色,于是只好垂头丧气的道:“孙儿遵旨!” 父子离开武英殿,刚一出殿门,朱瞻基立刻向父亲问道:“父亲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有用吗?你从小跟在你皇爷爷身边长大,还不了解他的脾气?” 朱高炽笑呵呵的反问一句。 “就算没用,我也得让皇爷爷知道官员们的态度。” 朱瞻基再次执拗的道。 “你刚才没看到啊,你皇爷爷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态度,甚至是别人的死活,他只要结果!” 朱高炽苦口婆心的再次道。 “那……那总不能为虎作伥,拿刀逼着那些官员去重录永乐大典吧?” 朱瞻基急的满脸通红道。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为虎作伥?那叫为君分忧,你啊,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朱高炽急忙将儿子拉到一边,这才低声叮嘱道。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这件事要是换做您,您会怎么做?” 朱瞻壑最后双手一摊,只能向父亲求助了。 “嘿嘿,儿子,今天我就教你一招!” 只见朱高炽笑的十分鸡贼,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这才再次道。 “我这招叫做拖字决,你皇爷爷不是逼着你找人重录吗,那你找几个人,装模作样的慢慢录,反正这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的,你就这么慢慢的拖,拖到你皇爷爷烦躁,拖到他不安,拖到他自己都想放弃,甚至拖到他把这件事直接忘了,到时也就算解决了!” “这……这不是糊弄皇爷爷吗?” 朱瞻基目瞪口呆的问道,他没想到一向忠厚的父亲,竟然会教自己这种损招? “什么叫糊弄,这叫智慧懂不懂,当初你皇爷爷就是用这招对付我们哥仨,他登基后不立太子,整整拖了我们一年多,直到你二叔和三叔忍不住了,最后跳的太高惹怒了你皇爷爷,太子之位才落到我的头上!” 朱高炽一脸得意的再次道。 做为长子,朱高炽一向奉行“不争而争”,无论朱高煦和朱高燧再怎么跳,他只需要做好一个大哥的本份就行了。 “不行,这是我 朱瞻基却十分不甘的摇头道。 “行吧,你们年轻人心气高,我也不劝你了,到时你在外面多碰几次壁,自然知道为父都是为你好!” 朱高炽说着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 第60章 惯偷朱瞻圻 排字盘“吱呀吱呀”的转动,排字工双手如电,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将需要的活字从盘上取在手中,随后排在一块铜盘上。 不一会的功夫,一块铜盘已经排好,随后软木插入活字的空隙,使之在盘上固定。 立刻有油墨工将调好的油墨刷在活字上,最后一步才是真正的印刷。 当 张忠和朱勇也立刻凑了过来,今天是铜活字制成后, “不错不错,字迹清晰,感觉不比雕板印刷的差!” 朱瞻壑看着纸上墨迹未干的文字,脸上也满是喜悦。 相比以前的锡活字,这铜活字印刷出来的效果大为提升。 倒不是因为材料不同,而是因为周七他们这些铜匠的手艺精湛,铜活字的工艺远超原来的锡活字,因此才能达到这种印刷效果。 张忠这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是他今天跑到书肆买的,为的就做一个对比。 张忠将书页打开,朱瞻壑将手中的纸与书上的内容对比了一下,发现其实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主要还是墨的问题,咱们印刷出来的文字有点浸纸。” 朱瞻壑很快发现了问题的原因。 金属活字不容易着墨,之前锡活字使用的是粘稠的油墨,但油墨的配方并不是最佳,因此印刷出来的效果比雕板差一些。 “这点差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咱们成本低,质量差一点也不会有人在意。” 张忠笑呵呵的道,他对这种效果已经很满意了。 “话是这么说,但技术这东西就讲究精益求精。” 朱瞻壑说着向马安吩咐道:“在作坊里悬赏,谁能改进油墨的配方,赏钱五十贯!” “啊?又要钱?” 马安本来欣喜的脸立刻变成了苦瓜。 朱瞻壑他们买下作坊就没钱了,铜活字都是靠三人偷拿家里的铜器,白嫖宝泉局的铜匠才做好。 可作坊的运营更需要钱,比如工匠们的工钱,纸张、油墨等原料的采购等,这些都是马安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顶着。 “我知道你往作坊里投了不少钱,不过咱们作坊马上就要赚钱了,到时双倍补偿给你!” 朱瞻壑再次给马安画饼道。 “这……好吧!” 马安只好同意,反正之前已经往作坊投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点钱。 “对了,书籍的销路你都搞定了吗?” 朱瞻壑再次向马安问道,光有技术是不行的,销路才是一个作坊活下去的保证。 “这个没问题,我已经和京城各家书肆谈妥了,只要多让一点利,咱们的书籍可以拿到他们的店铺代销,到时只要销路好,自然会有书商找上门来!” 马安当即一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刚开始可以多让点利,价钱也订的低一点,反正咱们成本低,只要打开了销路,到时就等着数钱吧!” 朱瞻壑哈哈一笑,在见到铜活字的印刷效果后,他对作坊的前途更加有信心了。 “想要等着数钱也得诚心啊,来来来,每人一柱香!” 这时朱勇拿着一把线香走了过来,每人发了一支。 作坊院子里立着一座关老爷的铜像,正是朱勇之前从家里拉出来准备融成活字的,但因为铜像是青铜,有太多的杂质,根本不能用,于是就被他拉到作坊里了。 朱瞻壑与张忠接过线香,哈哈一笑来到关老爷面前点上香,恭恭敬敬的插到香炉里。 虽然朱瞻壑不信这个,但讨个好彩头也不错。 作坊里的油墨味并不好闻,朱瞻壑看到作坊运转正常,也就放下了心,最后与张忠、朱勇各自离开了作坊。 回到王府,天色也不早了,但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 朱瞻壑来到自己的住的院子,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吵闹。 “二公子伱不能离开!” 孙若微焦急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让开!” 紧接着里面竟然传出朱瞻圻这个小倔驴的声音。 这让朱瞻壑感觉奇怪,快步进到院子,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是一愣。 只见孙若微带着几个侍女,手中拿着各种工具,将朱瞻圻团团围住。 朱瞻圻涨红着一张小脸,几次想要冲出包围,但他个子小,力气也不大,每次都被挡了回去。 “怎么了这是,你们在打仗啊?” 朱瞻壑感觉有点好笑,迈步上前问道。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立刻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低声禀报道:“二公子他……他偷东西!” “什么?” 朱瞻壑一皱眉,扭头向朱瞻圻问道:“你怎么又偷东西了?” 上次朱高煦之所以把朱瞻圻吊起来打,起因就是他偷东西。 “谁……谁偷东西了?” 朱瞻坺脖子一梗,嘴强牙硬道,但说话时的眼神已经开始躲闪起来。 “他偷了什么?” 朱瞻壑没理朱瞻圻,再次向孙若微问道。 “世子的促织一直在书案上放着,二公子今日来找世子,结果他去了趟书房,促织就不见了。” 孙若微再次低声禀报道。 “什么促织?我根本没拿,如果是我拿的,让我天打雷劈!” 朱瞻圻听到孙若微的话,高叫着赌咒发誓道。 “吱吱~吱吱~” 朱瞻圻话音刚落,他怀里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鸣叫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拿出来吧!” 朱瞻壑走上前伸手道,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养的那只铜铡刀。 “拿就拿,谁稀罕?” 朱瞻圻红着脸,伸手从怀里掏出促织笼子塞到朱瞻壑手中,只是眼神中还是十分的不舍。 朱瞻壑拿起笼子看了看,里面的铜铡刀依然活力十足。 秋兴大赛虽然结束了,但促织的热潮还没有完全褪去,街头巷尾也能经常见到斗促织的身影,不过再怎么勇猛的促织,最后也难逃寒冬的浸袭,只能相继逝去。 “你喜欢这只铜铡刀?” 朱瞻壑忽然低头向朱瞻圻问道。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朱瞻圻昂着倔强的小脸,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 “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朱瞻壑呵呵一笑,声音柔和的再次问道:“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这只铜铡刀吗?” 听到朱瞻壑要把这只在秋兴大赛上,咬死虫王的铜铡刀送给自己,朱瞻圻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看向促织笼子的目光也变得十分炽热。 朱瞻圻毕竟是个孩子,最终还是欲望占了上风,小声的说道:“喜……喜欢。” “大声点,我听不到!” 朱瞻壑猛然道。 “喜欢!” 朱瞻圻似乎破罐破摔,闭着眼睛大声吼道。 话音未落,朱瞻圻就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当睁开眼睛时,促织笼子已经被塞到自己手里了。 “拿着吧,以后你若想要什么东西,直接来告诉我,不许再偷了!” 朱瞻壑拍了拍朱瞻圻的肩膀,说完带着孙若微她们回到了房间。 朱瞻圻看了看手里的促织,又看了看朱瞻壑离去的背影,小脸上竟然变得有些迷茫。 今日三更,中午和晚上各有一章。 第61章 死奸商 秋风萧瑟,陆平裹紧了身上有些单薄的儒衫,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陆平现在很烦躁,明年又是科举之年,他之前连续两次落榜,若是今年再考不中,那真的没脸去见江东父老了。 “破题破题,为何老是感觉不太对呢?” 陆平一边走一边自语,他对自己的文章很不满意,特别是在八股的破题上,上次科举他之所以落榜,就是在这个步骤出了问题。 “公子留步!”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街角冲出一人,一下子拦住了陆平。 陆平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呵斥,对方却抢先笑道:“公子,我观您额头饱满,鼻梁丰起,眼大而有神,一看就是富贵之相,明年定能高中榜首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开口就夸自己要高中,正戳到陆平的痒处,他也不好再生气,清咳一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只见拦路这样三四十岁,长的尖嘴猴腮一脸精明,身上穿着厚厚的袍,显得十分臃肿。 “小人汪四,平时以赎买书籍为生,看公子生的富贵,定是明年榜上之人,因此想问一下公子,是否需要买点书籍?” 汪四说着一掀身上的袍,只见两边的袍子里全都是暗兜,里面装着各色书籍,难怪看着那么臃肿。 “不必了,我可是正经人,你这些书还是卖给别人吧!” 陆平立刻摆手道,这种小贩他见多了,路上拦个人就问“要书吗?”,卖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书。 更可恨的是,有人拿正经书充当不正经书卖,陆平以前没少上当。 “公子误会了,我这里也都是正经书,您看这边是四书,这边是五经,而且还十分便宜,一卷只要一百六十文!” 汪四急忙解释道。 他以前的确卖不正经的书,但现在科举临近,满京城都是举子,因此科举的书籍十分畅销,他现在也改行卖四书五经了。 “一卷才一百六十文!这么便宜?” 陆平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平时去书肆买书,一卷最低也要两百文。 “等等,你这书的质量肯定有问题吧?” 陆平猛然反应过来,立刻质疑道,除非书籍的印刷质量有问题,否则不可能这么便宜。 “公子您这可冤枉小人了,不信伱可以随便拿一本看看,要是有问题,我免费送给您!” 汪四十分诚恳的再次道。 陆平看对方不像撒谎,心中更加好奇,于是伸手从对方袍子里随便抽了一本《尚书》。 “咦?印刷竟然真的不错!” 陆平看到书页上的文字工整,几乎不比书肆里卖的书籍差,这让他也大为赞叹。 “公子是识货的,这是新上市的书籍,质量好又便宜,你要不要买上几本?” 汪四看到陆平心动,当即加了把劲道。 “四书五经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要这些也没用啊。” 陆平将书还回去道,他来京城除了盘缠衣物,就背了这些四书五经,因此根本不缺。 “四书五经您不缺,但您肯定缺这个!” 汪四说着从袍子后面抽出一本册子,十分宝贝的双手送到陆平面前。 “八股集锦?” 陆平看到书名也来了兴趣。 “公子,这可是咱们大明朝开国以来,历代状元参加科举时所写的文章,虽然每年题目不同,但八股的精髓都是一样的,您要不要买回去参考一下?” 汪四再次殷勤的道。 陆平打开书看了一下,感觉里面的文章的确不错,于是开口问道:“这书怎么卖?” “都是一个价,一卷一百六,这书共有上下两卷,共三百二十文。” 汪四十分利索的回答。 “好,我买了!” 陆平终于点头,说着从怀里拿出宝钞。 汪四也高兴的拿出另一卷下册,将两本书交给陆平。 陆平给了汪四一张三百文的新宝钞,然后又拿出一张缺角烂边的一百文旧钞交给对方道:“给,刚好三百二十文!” 后世的纸币无论再怎么破,只要大体完整,面值一般不会变的。 但大明的宝钞是个奇葩,因为大明朝廷发行宝钞时,就没想过回收,导致市面上有许多面临作废的旧钞。 这些旧钞许多人不愿意收,想要流通只能折价,比如八成新的一百文宝钞折成八十文,五成新的宝钞折成五十文,依此类推。 当然每个人对新旧的定义不同,这也导致旧钞的折价混乱,普通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坑。 汪四接过旧钞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下旧钞拱手道:“多谢客官!” 买了两本有用的书,陆平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不过在路过一家书肆时,陆平忽然又停下脚步,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上次买的一刀纸已经快用完了。 于是陆平扭头进了书肆,伙计立刻上前招呼道:“客官想买点什么?” “来一刀竹纸!” 陆平开口道,竹纸便宜,当然质量也不太好,但他只是用来练习文章,也用不着太好的纸。 伙计答应一声,立刻拿来一刀纸。 陆平结账后正准备离开,无意间眼睛一扫,却忽然看到书肆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卷熟悉的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八股集锦”四个大字。 陆平摸了摸怀里的书,这才好奇的向伙计打听道:“这卷八股集锦怎么卖?” “客官好眼力,这卷八股集锦是刚送来的,每卷一百五十文!” 伙计笑呵呵的回答道。 “什么?才一百五十文!” 陆平惊叫一声。 “对啊,才一百五十文,比以前便宜多了,客官要不要来上一卷?” 伙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十分殷勤的推荐道。 “死奸商!” 陆平终于反应过来,气的怒骂一声。 “哎?这位客官你不买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伙计立刻不高兴了,虽然自家店铺的确挺奸的,但也没必要当面这么骂吧? “不是骂你,我在街角被人骗了,一卷八股集锦卖我一百六十文,上下两卷就要了三百二,一文都没便宜!” 陆平气呼呼的解释道。 “不对啊!” 伙计闻言却十分疑惑的再次道:“八股集锦只有一卷,从来没听说还有下卷啊?” “什么!” 陆平听到伙计的话再次一惊,急忙将两卷八股集锦打开。 这时陆平才发现,两卷八股集锦里的内容一模一样,刚才他只看了 “这个死奸商,陆某若是高中,定要将你们这些奸商一网打尽!” 陆平怒火万丈,从今之后,他与这些奸商世不两立! 第62章 初版三国 吃过晚饭,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 每到这种时候,朱瞻壑都感觉十分痛苦。 前世消磨时间的方式太多了,看看电影、动漫,或是打上一盘游戏,刷会手机,好像才一眨眼,就到下半夜了。 但在这个时代,朱瞻壑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要么拉着孙若微下几盘棋,要么在对方的陪伴下写几行字。 所谓的“红袖添香夜读书”,听起来很美,但三次元的美女哪有二次元的小姐姐可爱? 幸好,今天晚上马安回来了,朱瞻壑终于不用那么无聊了。 “世子大喜啊!” 马安一见到朱瞻壑立刻夸张的大叫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瞻壑怀孕了呢。 “好好说话,这段时间你天天泡在作坊里,生意是不是很好?” 朱瞻壑训斥了一句,这才笑着问道。 “不止是好,而是大好特好,今天还有一个书商找上门,开口就要印五千册的论语。” 马安眉飞色舞的回答道。 “要这么多论语?京城有这么多读书人吗?” 朱瞻壑一惊,这个时代的识字率低的惊人,读书人绝对可以说是千里挑一。 “世子有所不知,像这种书商,一般都是批量买入后,运输到外地贩卖的,以前印刷书籍主要集中在福建一带,直到咱们大明立国后,大批福建的印刷商才来到京城办作坊。” 马安显然是下了功夫,对印刷业的发展变迁都有所了解。 “难怪,我记得原来的那个吴掌柜就是福建人。” 朱瞻壑点头道,他也听人说过,明初时福建的印刷业十分兴盛,是全国的印刷中心。 “说到那位吴掌柜,小人在作坊的书库里发现一样好东西,特意送来给世子解闷。” 马安说着像是献宝似的,将手里提的一摞书送到朱瞻壑的桌子上。 “哎呦,不愧是印刷作坊的掌柜,送礼都只会送书了?” 朱瞻壑看到面前的这摞书也不禁调笑道,说着他伸手拿起一本,只见封面上写着《三国志通俗演义》。 “这不会是……” 朱瞻壑看到书名也吓了一跳,急忙打开书翻了翻,虽然与后世的内容有许多出入,但他可以确定,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国演义》。 “真的是它!真的是它!” 朱瞻壑喜形于色,高兴的都快要跳起来。 历史上的三国演义成书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重视,存世的最早版本还是嘉靖年间的,可能之前有人印刷过,但没能保存下来。 “世子看过这本书?” 马安看到朱瞻壑兴奋的样子,也不由得好奇问道。 “看过,当然看过,不过我看的不是这个版本的!” 朱瞻壑兴奋的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了两趟,随即这才向马安问道:“你说这书是在作坊的书库里找到的?” “是啊,只要作坊印刷过的书,都会存几部样本放进书库,我雇了几个落 马安立刻将发现书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部书的印刷记录有没有,是谁让人印刷的,之前一共印刷了多少?” 朱瞻壑急忙再次问道,罗贯中似乎是在洪武年间去世的,算一算也没多少年,这很可能是初版的三国演义。 “没有记录,我问过作坊里的老人,他们说当初吴掌柜从福建来京城办作坊时,也带了不少样书,这两部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可能就是吴掌柜从福建带过来的。” 马安再次回答道。 “等等,福建!” 朱瞻壑这时猛然想起,罗贯中晚年时,想要将自己的着作印刷成书,于是就去了印刷业发达的福建,但好像没等印刷成书,他就去世了,他的着作就落入到他的亲戚和朋友手中。 “我明白了,这些书也许是他的亲戚或朋友印刷的,其中有两部落到吴掌柜手中,又被他辗转带到了京城。” 朱瞻壑将两部书的来龙去脉理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事实如何?就要问那个吴掌柜了,可惜对方早就回福建老家了。 但不管这书的来历如何,现在它都是朱瞻壑的了。 朱瞻壑数了一下,发现这部书共有十册,纸张都发黄了,看起来的确有些年头了,幸好保存的还不错。 至于这些书的印刷质量,就相当的一般了,有些地方甚至还能见到错别字,这让朱瞻壑也是连连摇头。 “马安,你说这本书有两部?” 朱瞻壑再次抬头向马安问道。 “是啊,另一部在作坊里,小人打算以它为样书,将这本书重印,就是不知道日后的销路怎么样?” 马安说到最后也心里没底。 “印!一定要印!至于销路伱不用担心,哪怕赔了都不怕!”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开玩笑,这可是四大名着之一,后世到处都是三国迷,为此衍生出的电视、电影、游戏数不胜数。 “有世子这句话,小人就放手去做了!” 马安也十分欣喜的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朱瞻壑也极为信服,除了对方太败家这一点。 “去吧,去吧,别影响我看书!” 朱瞻壑也急不可耐的道。 好久没看过三国了,虽然与后世的版本不同,但对他依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马安立刻退下,朱瞻壑坐在灯下,认真的看起这本最初版本的三国。 “嗯?开头少了那首临江仙!” 朱瞻壑看到三国的开篇自语一声。 《临江仙》是杨慎所写,号称明朝三大才子之首,离他出生还早着呢,而这首词也是清朝时才加到三国上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少了这个,开篇就少了气势。” 朱瞻壑再次自语道,随即就吩咐孙若微研墨。 只见朱瞻壑拿起毛笔,蘸了一下墨水后,在三国的开篇的空白处,写下了这首杨慎的《临江仙》,同时打定主意,作坊重印三国时,必须把这首词加上。 旁边的孙若微看到朱瞻壑一气呵成,写下一首气势磅礴、慷慨悲壮的词,也震惊的瞪大眼睛:这还是那个没脸没皮,和自己下五子棋都要作弊耍赖的世子殿下吗? 第63章 老三想出头 一个大木桶正在快速的旋转,里面发出“哗哗哗~”的声音,旁边一个学徒卖力的蹬着踏板,以链条带动木桶的转动。 “行了,倒出来!” 周七这时走过来吩咐道。 满头大汗的学徒如蒙大赦,停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另外有几个学徒上前,将木桶一侧的盖子打开。 只听“哗啦”一声,里面倒出一堆的细沙,而在沙子之中,一枚枚黄铜制成的活字,闪烁着如同金子般的光芒。 铜活字铸造出来后,会有一些毛刺,需要打磨一下才更加精美。 周七拿起一枚打磨好的活字看了一下,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不错,打磨的恰到好处,等下挑捡出来装到箱子里,明天世子殿下会派人来取!” 几个学徒答应一声,开始从沙子里挑捡活字。 看着这些活字,周七也松了口气。 上一套铜活字已经交付了,但最近那位世子又加购了两套,另外还要增加一些比较生僻的字,因此周七等人也再次忙碌起来。 正在这时,工棚外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到周七等人也立刻上前打招呼道:“周大哥又有私活干了?” “这哪是私活?我也是听上头的吩咐,帮着一位官老爷铸造这些东西。” 周七看到这个黑瘦的中年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 黑瘦的中年人名叫张大郎,也是宝泉局的匠户,他和周七是邻居,从小一块长大,关系也不错,经常凑在一块喝酒。 “哪位官老爷这么大的脸,能把手伸到咱们宝泉局里?” 张大郎闻言好奇的问道。 宝泉局负责铸造铜钱,关系重大,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动用宝泉局的工匠。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但不管哪位贵人,咱们这些小工匠都惹不起!” 周七没敢说朱瞻壑的身份,倒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他深知祸从口出,所以有些事情能不说就不说。 “周大哥说的是,那些达官贵人,可不会把咱们的小命放在眼里。” 张大郎似乎大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上前搂着周七的肩膀道:“周大哥,今天有人送了我一壶上好的烈火烧,我让婆娘准备了两个小菜,咱们好好的喝上一杯如何?” 周七是个好酒之人,听到有好酒喝,馋虫也立刻勾了上来,当即点头答应,跟着张大郎来到他家,张大郎的婆娘果然准备好了酒菜。 酒是好酒,菜也不错,因此周七最后喝的昏天暗地,稀里糊涂也不知道都说了哪些醉话? 张大郎亲自将喝酒的周七送回家,但他却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沿着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又来到一处大街上,街角那里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 张大郎迈步来到车前,只听车子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都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那批东西名叫活字,是给汉王家的世子打造的,之前已经打造了一批,现在又增加了几批。” 张大郎声音恭敬的回答道。 “办得不错,赏!” 说话间一个钱袋从车子里扔了出来,张大郎双手接住,喜笑言开的再次道:“谢谢老爷,以后您还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里面的人没有出声,马夫一声鞭响,赶着车子飞奔而去。 这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车子穿过一条条街道,最后从赵王府的后门进去,然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车里下来,快步来到朱高燧的书房,进去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书房之中,朱高燧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打着节拍,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与朱高燧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朱瞻坺,这时也凑过来低声道:“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大伯批的条子,动用宝泉局的工匠给朱瞻壑干私活,你说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那个大侄子死而复生后,就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朱高燧这时抬起眼,撇了儿子一眼再次道。 “上次你办的不错,谁能想到,一个皇太孙,一个汉王世子,竟然会去争夺一个女人?” “谢父亲夸奖,但这次朱瞻壑和大伯走这么近,万一他和朱瞻基再和好怎么办,毕竟一个女人而已,皇家最不缺这个。” 朱瞻坺说着露出担忧之色。 “嘿嘿,咱们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现在都打听清楚了,难道还能让他们如愿吗?” 朱高燧说着冷笑一声。 做为家里的老三,唯有上面的两个哥哥斗的天昏地暗,他才有机会出头。 就比如历史上的那位唐高宗李治,如果不是他的两个哥哥斗的你死我活,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登上皇位! “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朱瞻坺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开始跟着朱高燧做事,心机之深远超常人,以前朱瞻壑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没想到对方忽然变得如此聪明了。 “好办,咱们之前养的那几个言官,就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是时候放他们出去咬人了!” 朱高燧呵呵一笑道。 “父亲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捅到皇爷爷那里去?” 朱瞻坺眼睛一亮问道。 “不错,动用宝泉局的工匠干私活,而且还是一个太子、一个世子,这件事看似不大,但只要几个言官把事情闹大了,伱皇爷爷肯定会暴怒,到时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朱高燧再次得意的笑道。 “父亲英明!” 朱瞻坺一记马屁奉上,但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开口道:“父亲,我有点好奇,朱瞻壑动用宝泉局的铜匠,做那些名叫活字的东西干什么?” “无关紧要,不管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反正他们动用工匠干私活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最终都会受到处罚!” 朱高燧却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道。 “这个……” 朱瞻坺还是比较谨慎的,本想劝父亲查清楚再说,但看父亲不在意的表情,他最终也明智的没有开口,免得惹父亲不开心。 第64章 朱棣有召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朱瞻壑哼着后世的小曲,手里提着马安送给他的三国演义,晃晃悠悠的来到文华殿。 自从拿到三国演义后,朱瞻壑了几天时间,把整部书看了三遍,虽然有许多内容与后世的版本不一样,但大体上还保持着三国的味道。 朱高炽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矗立于书案之后,前面是一成不变,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奏本。 看着埋首在公文奏本间的朱高炽,朱瞻壑忽然有点可怜自己这位大伯了。 上头有个强硬任性的老爹,下面两个想要抢自己位子的弟弟,儿子太优秀,把自己的风头盖住了,偏偏朱高炽又不愿意躺平,赌上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最后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满打满算只做了十个月皇帝。 想到这里,朱瞻壑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三国演义。 之前在天界寺时,朱瞻壑与朱高炽谈天说地,知道对方喜欢读书,更喜欢收藏书,文华殿的侧殿全都是他的藏书,其中尤以史书类居多。 上次朱高炽帮他找了宝泉局的铜匠,朱瞻壑也不能没有表示。 这部最初版的三国演义,虽然印刷质量不怎么样,但对于朱高炽来说,反而是一件不错的礼物。 “在外面探头探脑干什么呢?” 没想到殿内的朱高炽竟然看到了朱瞻壑,当即抬头冲着殿外高声道。 “大伯真是天赋异禀,每天对着这么多公文奏本,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眼力!” 朱瞻壑笑嘻嘻夸赞一声,这才迈步进到大殿。 “你小子就不能正经一点?” 朱高炽笑骂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他挺喜欢朱瞻壑来自己这里,因为每次和他聊天,都能让他格外的放松。 “我今天可是很正经的,您看,我还给您带来了谢礼!” 朱瞻壑走上前,将手中的三国演义放到满是奏本的书案上。 “行啊,都知道给人送礼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请客吃饭?” 朱高炽哈哈一笑,说着还好奇的拿起一本三国演义。 “三国志通俗演义?” 朱高炽看到书名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就给我送几本演义小说啊?” “大伯有所不知,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说,您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侄儿的良苦用心了!” 朱瞻壑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一部三国,写尽了英雄情义,道尽了世间人心,影响了后世无数人,希望朱高炽看后能有所感悟,不要再拿老命去拼了。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高炽也产生几分好奇,当即翻开书页,一眼就看到了开篇朱瞻壑所写的那首《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高炽不由自主的将这首词诵读出声,猛然拍案叫绝道:“好!好词!” “词好,书里面的内容更好!” 朱瞻壑哈哈一笑,他就知道加上这首临江仙后,肯定会有这种效果。 “光凭这一首词,你这部书就已经价值千金了!” 朱高炽再次赞叹一声,接着又好奇的问道:“瞻壑,这首词是何人所作?”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得到这本书时,就已经有了。” 朱瞻壑撒了个谎,若是承认词是自己写的,万一朱高炽高兴,拉着他谈论诗词歌赋,那他岂不是要当场露馅了吗? “看这墨迹还新,这词应该是近日所写,真想结识一下这位大才子,就是字丑了点。” 朱高炽颇为遗憾的道,完全没注意到朱瞻壑脸色一黑。 朱高炽说完继续往下看,刚看了个开头,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开篇就将东汉末年的形势交待清楚,接着就是刘关张桃园结义。 朱高炽看到三人开始整军备马,眼看着就要率兵清剿黄巾贼,结果朱瞻壑却伸手把书抽走了。 “哎,快给我,后面我还没看呢!” 朱高炽急忙伸手去抢,但却被朱瞻壑劝住道:“大伯,看书也不差这一会,您等我走了以后再看也不迟。” “这倒也是!” 朱高炽尴尬一笑,自己刚才太入迷,都忘了朱瞻壑还在。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 朱高炽这时忽然一拍脑门,随后扶着桌子站起来,在朱瞻壑面前走了两步,一脸得意的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大伯伱这……走路有什么可看的?” 朱瞻壑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朱高炽让自己看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我走路不用人搀扶了,甚至我都感觉自己瘦了一些了!” 朱高炽再次兴奋的道。 “还真是啊,大伯你开始减肥了?” 朱瞻壑闻言也眼睛一亮问道,之前朱高炽走路时,都需要有人扶着,走快一点就会累的喘气。 “你忘了?上次还是你教我的法子,让我在宫里挖个池子游泳,最近我都按你说的,每天游半个时辰左右,效果还真不错,感觉手脚都有劲了!” 朱高炽说着还跳了两下来证明。 看着朱高炽身上的肥肉乱颤,朱瞻壑也有点不忍直视,于是好心的再次道:“效果的确不错,如果大伯您再减少一两顿加餐的话,效果肯定会更好。” “这个……我尽量……尽量吧!” 朱高炽干笑一声,显然对节食没什么信心。 聊了几句闲话,朱瞻壑忽然想到那天励精图治的朱瞻基,于是好奇的问道:“大哥最近在干嘛呢?” “说起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那天你去找过他后, 朱高炽再次笑道,自己身体好转,儿子也更懂事了,简直双喜临门。 “永乐大典?这书不是早就编好了吗?” 朱瞻壑一愣,接着不解的问道。 “是编好了,这不是前段时间天雷击中文渊阁,差点把永乐大典烧了,所以你皇爷爷想将大典多录几份……” 朱高炽简单的将永乐大典的事讲了一遍。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眨了眨眼,不会这么巧吧,自己才造好铜活字,朱棣就要重录永乐大典? 没等朱瞻壑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宦官飞奔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陛下召您去武英殿!” “噢,我马上就去!” 朱高炽闻言也不在意,以为父亲要找自己商议什么政务。 朱瞻壑闻言也急忙告辞,然而没想到宦官再次开口道:“世子殿下,陛下说让您也跟着太子一块过去!” ………… 汉王府的校场之中,两支骑兵正在拼命的厮杀,人对人、马对马,战鼓在轰鸣,喊杀声震动天地。 “杀~” 朱高煦手持一柄长枪,将敌军一个个挑落下马,身后的将士也是人人争先,终于将敌人的队伍截断,随后再次穿插,将敌军杀的落流水。 “胜负已分,汉王胜!” 这时旁边有将士高喊道,正在激战的双方也立刻分开。 朱高煦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长枪扔给身后的护卫,他们用的武器都没有枪头,只是用白布包着石灰,用以计算伤害。 只见朱高煦身上只有淡淡的几个白点,而他手下以及对面的“敌军”身上,却已经像是从面口袋里钻出来似的,到处都是白灰。 “二哥勇武不减当年,咱爹要是带你去北征草原,什么鞑靼瓦剌早就被平了!” 这时只见朱高燧笑嘻嘻的上前,将手里的一块湿毛巾递给朱高煦道。 朱高煦接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语气中带着分牢骚的道:“也不知道咱爹是怎么想的?老是让我留在京城,说后方不能没有大将坐镇,就是不让我去战场!” “我估计咱爹是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坐镇后方,所以让你留在后面牵制一下大哥,毕竟你要一走,光靠我一个人可斗不过大哥。” 朱高燧嘿嘿一笑道,话中包藏祸心,但偏偏朱高煦就是听不出来。 “不过也快了,咱爹年纪大了,上次他打我,我都能感觉到他拳脚无力,等他连刀都提不动了,就该轮到我上战场了!” 朱高煦嘿嘿一笑,神情中满是自己率领大军,纵横草原的憧憬。 如果朱瞻壑在这里,肯定会心里暗骂自己的傻爹,朱棣不让朱高煦上战场,就是不想让他再立战功,否则朱高煦功高盖父,到时可就真成李世民 说话之间,忽然只见一个宦官飞奔而来,看到朱高煦立刻高声道:“陛下有旨,召汉王殿下入宫!” “叫我?该不会北方又乱了,终于要让我上战场了吧?” 朱高煦说到最后也露出狂喜之色,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二哥别高兴太早了!” 朱高燧这时却提醒一声,随后向宦官问道:“我爹叫我二哥去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这个……” 宦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心情不好!” 朱高煦闻言心中一虚,该不会老爹心情不好,又要打自己出气吧? “二哥,要不你这身铠甲也别脱了。” 朱高燧指了指朱高煦身上的铠甲,看似好心的提醒道。 “有道理,我就穿着这身铠甲去,看他怎么打!” 朱高煦眼睛一亮,觉得还是三弟对自己好。 “汉王殿下不可,宫中除禁卫外,是不允许外人着甲的!” 宦官急忙劝道。 “有什么不可的,我爹他不是经常穿着铠甲在宫里四处晃荡,爹穿得,儿子就穿不得?” 朱高煦牛眼一瞪,吓的宦官连退几步,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第65章 大惊喜 朱高煦与朱高燧一块来到武英殿,却在殿门口看到朱高炽和朱瞻壑也在。 “瞻壑你怎么也在这?” 朱高煦看到儿子惊讶的问道。 “爹您怎么穿着铠甲来了?” 朱瞻壑看到朱高煦顶盔贯甲的模样眉头一皱。 “我正在练兵,接到你皇爷爷召见来不及换衣服就赶来了。” 朱高煦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没错,我证明二哥说的是实话。” 朱高燧跳出来道。 “老三,父皇也召见你了?” 朱高炽向朱高燧问道,一次召见他们哥仨,那肯定不是小事。 “没有,我是跟着二哥来看看情况。” 朱高燧立刻摇头道。 “伱们怎么不进去?” 朱高煦向朱高炽和朱瞻壑问道。 “父皇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然后一块进去。” 朱高炽说话时露出担忧之色,从这点他就能感受到,父亲今天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爹,您不会又做什么事,惹皇爷爷不高兴了吧?” 朱瞻壑慎重的向父亲问道,他刚才和朱高炽交换了一下意见,一致觉得是朱高煦又闯祸了。 “没有吧,我最近都呆在王府里,老老实实的练兵,也没惹什么事啊?” 朱高煦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也在怀疑自己,毕竟每次朱棣不高兴,一般都是因为他。 旁边的朱高燧心中暗笑,四人中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他让人把宝泉局的事捅上去后起作用了。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朱高炽提议道,但说话时腿却长在地上,一动不动。 “进去吧,你是老大,你先进!” 朱高煦立刻提议,这次他倒是机灵了。 “你穿着铠甲呢,还是你先进!” 朱高炽也不傻,谁先进去,谁就可能先承受父亲的怒火。 “你肉厚,你先进吧!” “你个高,还是你先进!” 哥俩谦让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进,朱高燧和朱瞻壑老老实实的躲在两人身后,安全感十足。 武英殿内,书案上摆放着十几份奏本,朱棣面沉似水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高炽和朱高煦磨磨蹭蹭的进到大殿,上前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棣抬眼看了一下几人,随即目光就集中到朱高煦身上,冷哼一声道:“穿着铠甲来见朕,你是想逼宫吗?” 看到父亲向自己发火,朱高煦暗道不妙,果然是自己又惹事了,当即上前一步道:“儿臣认错!” “你认什么错?” 朱棣明显愣了一下。 “儿臣也不知道什么错,反正父皇您是打是骂,儿臣都认了!” 朱高煦倒是十分光棍,从小都是这么长大的,他都习惯了。 “滚一边去,这次的事和你无关!” 朱棣终于反应过来,狠狠瞪了朱高煦一眼,该认错的时候不认,不该认的时候又瞎认,简直就是故意捣乱。 “和我无关!” 朱高煦惊喜的叫道,长这么大,总算扬眉吐气一次了。 “和你无关,但和你的好儿子有关,朱瞻壑!出来!” 没想到朱棣冷哼一声,对躲在后面的朱瞻壑怒道, “啊?” 朱瞻壑惊愕的抬起头,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父皇,是不是搞错了,瞻壑最近很懂事啊?” 脸上笑容还没来得收敛的朱高煦,同样一脸惊愕的问道,自己没事,结果自己儿子摊上事了。 “孙儿认错!” 朱瞻壑反应过来后,上前直接认错,儿子跟爹学肯定没错。 “你的确该认错!” 朱棣冷哼一声,随即一指朱高炽怒道:“还有你!” “啊?儿臣也有错?” 朱高炽也愣住了,自己最近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啊? “自己看看!” 朱棣将面前的十几份奏本甩到朱高炽的脚下。 朱高炽捡起一本看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并且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 朱瞻壑也心生奇怪,于是也捡起一本看了一下,这才发现竟然是有言官将他私自使用宝泉局工匠的事捅了出来,顺便还弹劾了朱高炽。 “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朱棣指着朱高炽怒骂道。 虽然只是几个铜匠,但往大了说,这是公器私用,身为太子,朱高炽对这方面更要谨慎才对。 “儿臣知错,此事责任主要在儿臣,瞻壑只是年纪小不懂得轻重,还望父皇不要责罚他!” 朱高炽倒是挺讲义气,直接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旁边的朱高燧暗自冷笑,朱高煦则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和老大扯上关系了? “大伯说的不错,此事的责任主要在他!”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站出来,指着朱高炽向朱棣道。 朱高炽一脸惊愕,心想你小子也太白眼狼了,明明是你来找我帮忙的好不好?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都是你大伯教唆你的?”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神情一变,接着眯起眼睛问道。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朱高炽又主动承担下来,朱棣本打算骂几句就算了,但朱瞻壑却忽然跳出来主动指责朱高炽,这让朱棣心生反感,感觉自己这个孙子的本性难移,还是和以前一个样。 “不错,我本来是想早点禀报皇爷爷的,但大伯却想给皇爷爷一个惊喜,没想到却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 朱瞻壑说到最后故意干笑一声,似乎显得有些尴尬。 “惊喜?什么惊喜?” 朱棣听到这里也糊涂了。 其实不光朱棣,朱高炽也同样糊涂了,自己什么时候要给老爹惊喜了? “皇爷爷有所不知,大伯得知永乐大典差点被毁后,一直想为皇爷爷分忧,刚好我知道一种活字印刷,在印刷大量书籍时,可以极大的节省成本,于是我们就让人制作了一种铜活字,这才用到宝泉局的工匠!” 朱瞻壑说到这里,伸手捅了一下朱高炽,故意问道:“是吧大伯?” “呃……对对对,儿臣的确是想为父皇分忧,所以才私下里做了那个铜活字!” 朱高炽如梦初醒,立刻也顺着朱瞻壑的话道。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铜活字,但他相信朱瞻壑应该不会坑自己。 “什么铜活字,它可以印刷永乐大典?” 朱棣露出怀疑之色,他遗传了朱元璋的疑心病,本能的对所有人报有一种不信任感,哪怕儿孙也一样。 “所谓活字,其实就和皇爷爷您手边的印章一样,上面刻着一个反体字,多个活字按照书中的顺序排列,就可以印刷成书……” 朱瞻壑以印章为例,简单给朱棣讲解了一下活字印刷的原理。 朱棣一听就明白了,这种活字印刷可以重复使用,印一两本可能还不算什么,但若是大量印刷,的确可以节省大量的成本。 “你说的这种铜活字真的可行?” 朱棣这时也转怒为喜,急切的向朱瞻壑问道。 “绝对可行,孙儿已经试验完工,并且印刷了一些书籍,质量比之雕板印刷并不差多少,最关键是成本低廉!” 朱瞻壑十分自信的回答。 “好好好!瞻壑不愧是朕的好孙儿,若此事可行,你当属首功!” 朱棣兴奋的来回走动几趟,随即指着朱瞻壑夸赞道。 “皇爷爷,此事并非孙儿一人之功,若非大伯帮忙,我也找不到铜匠做活字。” 朱瞻壑有些羞赧的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又道。 “另外还有孙儿的两位好友,成国公朱勇和英国公的长子张忠,他们也帮了大忙!” “那两个小子也知道干正经事了?” 朱棣露出惊讶之色,朱勇和张忠他当然知道,成天只知道闯祸,以前没少人被人告到朝堂上。 “正是,铸造铜活字需要大量的铜料,皇爷爷您也知道孙儿最近比较穷,我把自己洗脸的铜盆都融了,却还不够,张忠将英国公收藏的兵器,朱勇将家中的神像,都拉出来融掉,这才凑够了铜料!” 朱瞻壑话九真一假,这么大的功劳,绝不能忘了兄弟,反正朱棣不可能为这点小事查证。 “不错不错,朱勇与张忠不愧是我大明的勋贵,年纪轻轻就懂得为国分忧了!” 朱棣畅快的一笑,感觉自己当初分封勋贵,终于得到了回报。 后面的朱高燧看着笑意盈盈的朱棣,以及神采飞扬的朱瞻壑,气的直咬牙,心中暗恨自己棋差一招,竟然忘了搞清楚活字的作用,让朱瞻壑一下子翻了盘! ………… 与此同时,在外奔波忙碌了许久的朱瞻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宫中。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泡在翰林院和国子监,费尽心思游说那些翰林和博士们,希望他们可以出面,组织人手进行永乐大典的重录。 这些翰林和博士大都参与过当年大典的编纂和抄录,许多人回想起当年的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因此一开始也都十分的抵触。 但朱瞻基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段时间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算是说动了一部分人,有这些人帮忙,他就可以着手开始永乐大典的重录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很快来到了武英殿外。 朱瞻基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昂头挺胸的迈步进到大殿,他要给皇爷爷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66章 兄弟齐心 朱瞻基嘴角带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进到武英殿。 当看到父亲和两位叔叔,以及朱瞻壑竟然都在殿中时,朱瞻基明显的愣了一下。 “瞻基你来的正好,朕正打算派人找你呢!” 朱棣这时心情大好,看到朱瞻基也哈哈笑道,有了活字印刷,重录永乐大典的事,也就不用国子监和翰林院了,只需要动用一些工匠就行了。 “孙儿也正有一件喜事要禀报皇爷爷!” 朱瞻基上前行礼道。 “朕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不过还是伱先说!” 朱棣哈哈一笑,心情格外的好。 “孙儿已经协调了国子监和翰林院的人,马上就可以开始永乐大典的重录!” 朱瞻基大声禀报道,说完就等着朱棣的夸奖。 然而出乎朱瞻基意料的是,夸奖没有来,反而等来一阵沉默。 他疑惑的扭头看了看,发现父亲等人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抬头看朱棣时,发现他的神情也不太对。 “这个……” 朱棣满心的尴尬,毕竟自己这个长孙费尽心思做成了一件事,结果全都白费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朱瞻基解释? “瞻壑,你来告诉你大哥!” 朱棣倒是会使唤人,伸手一指朱瞻壑吩咐道。 朱瞻壑十分无语,没办法,谁让他在这里辈份最小? 于是朱瞻壑只能尴尬的上前对朱瞻基道:“大哥,永乐大典不用人抄写了,用活字印刷就可以了,而且一次能印刷许多份。” “活字印刷?那是什么?” 朱瞻基对这方面没有任何概念,于是朱瞻壑只得把活字印刷的原理又重新讲了一遍。 “瞻基,这可是瞻壑想出来的办法,而且还和你父亲商量好了,要给你皇爷爷一个惊喜!” 这时朱高燧冒出来,对着朱瞻基呵呵一笑道,他时刻都不忘自己挑拨离间的本职工作。 “父亲你早就知道?” 朱瞻基闻言都快气哭了,这段时间自己这么辛苦,若是父亲早知道活字印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把自己当猴耍吗? “这件事说来复杂,等下有时间了再给你细说!” 朱高炽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于是低声劝道,说着还背对朱棣向朱瞻基使了个眼色。 朱瞻基感觉到父亲似乎有难言之隐,终于没有再追问。 “瞻壑,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印刷永乐大典?” 朱棣这时再次急不可待的问道。 “启禀皇爷爷,我建了一座作坊试用铜活字,但作坊规模比较小,人也是从民间招募的,怕他们粗手粗脚损坏永乐大典,因此我觉得可以让印书局派人去作坊学习一下,我将活字印刷之法教给印书局,到时由他们印刷永乐大典。” 朱瞻壑解释道。 作坊是他用来挣钱的,可不是给朱棣印刷永乐大典的,两万多卷书,那得印得什么时候? 幸好皇家有专门的印书局,以前主要用于印刷一些皇家需要的书籍,以及朝廷的邸报等,现在刚好可以用上。 “儿臣也是这么打算的,永乐大典关系重大,还是交给印书局更放心一些。” 朱高炽也跟着帮腔。 “也好,既然瞻基之前负责永乐大典的事,那现在就由你暂时掌管印书局,派工匠去学习瞻壑的活字印刷之法,瞻壑你尽量协助你大哥做好这件事!” 朱棣大手一挥做出决定道。 朱瞻基之前忙了那么久,也不能让他白忙了,所以朱棣还是把永乐大典的事交给他。 “孙臣接旨!” 朱瞻基与朱瞻壑同时应道。 一场大臣对朱高炽的弹劾,最终被朱瞻壑化解,所有人都很高兴,当然朱高燧除外。 最高兴的当属朱高煦,儿子出息了,竟然都懂得为国分忧了,甚至朱棣最后还破天荒的夸了他几句,说他养了个好儿子,搞得他晕呼呼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武英殿? 朱瞻壑借口和要朱瞻基商量印刷的事,于是先送朱高煦离开,朱高燧也没理由留下,只能跟着朱高煦一起走了。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终于将憋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大哥,是这么回事,我最近手头缺钱,朱勇找了个印刷作坊……” 朱瞻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刚才自己为了自保,才将活字印刷扯到永乐大典的头上。 “原来是这样。” 朱瞻基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怀疑的看向朱瞻壑问道:“你事先真的不知道永乐大典的事?” “我上哪知道去?刚才我还是问了大伯,才知道永乐大典差点被毁的事。” 朱瞻壑翻了个白眼,他们老朱家祖传的疑心病,朱瞻基显然在怀疑自己故意抢他的功劳。 “没错,这件事瞻壑事先的确不知道,我之前也不知道什么叫活字,当初他找我要铜匠时,我还以为他穷疯了,要私铸铜钱呢。” 旁边的朱高炽这时也插科打诨道。 “那活字印刷真的能印刷那么多卷永乐大典吗?” 朱瞻基忽然又怀疑起活字印刷的效果了。 “这个你不必怀疑,印刷肯定没问题,我建议最好印它个一百部,免得后世失传了!” 朱瞻壑提议道。 历史上永乐大典几经遭劫,火灾、战乱,甚至还被人偷走不少,到清朝时,那位十全老人为了修四库全书,将剩余的永乐大典连删带减,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直到后世时,两万多卷的永乐大典,却只余八百多卷存世,简直是中华文明史上最大的损失。 现在有这个机会,朱瞻壑当然希望,能够将这部记录中华文明史的伟大着作流传下去。 “一百部是不是多了点?”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狮子大开口,也吓了一跳,他之前跑前跑后,其实也只想重录一部而已,结果朱瞻壑开口就翻了一百倍。 “一点也不多,印刷这东西,印一部和印一百部消耗的时间差别不大,反而印的越多,成本越低。”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没地方存,国子监、翰林院,都可以存上一部供人翻阅,另外若是哪家藩王表现好了,也可以拿出去赏赐,即有面子又有里子,这么一算的话,一百部还不够呢!” “我赞成瞻壑这个想法,至于消耗的纸张和油墨,这些都是小问题!” 朱高炽当即表态道,他本就喜欢收藏书,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私人收藏一部永乐大典。 “好,印刷多少我再请示一下皇爷爷,现在当务之急,是派印书局去你那里学习活字印刷。” 朱瞻基也跟着点头道。 “那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接管印书局,我去作坊让人做好准备!” 朱瞻壑再次提议道。 “没问题!” 朱瞻基点头,说完两人就要向朱高炽告辞。 不过这时两人却同时发现,朱高炽这时神情激动,两只眼睛也微微发红,像是快哭了似的? “爹您这是怎么了?” 朱瞻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朱瞻壑也同样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没事,只是看到你们兄弟齐心、配合无间时,我心甚慰,这才是兄弟该有的样子!” 朱高炽说到最后竟然抹起了眼泪,他也有兄弟,可一个明着想抢他的位子,一个暗着想抢他的位子,有这种兄弟还不如没有呢! “大伯想要亲密无间的兄弟,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朱瞻壑上前拍着朱高炽的手臂安慰道。 “真的,你有办法劝你爹放弃和我争位的想法?” 朱高炽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我爹和三叔您就别指望了,唯一有指望的是我皇爷爷,让他再给您生个弟弟,到时您亲自来教,当然要是再教出一个我爹或三叔那样的兄弟,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朱瞻壑话刚说完,就见朱高炽气的伸手要打,却被他笑嘻嘻的躲开了。 “臭小子编排我也就罢了,连你皇爷爷都敢编排,信不信我让你皇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朱高炽气的骂道。 “我信,大伯高抬贵手,我开玩笑的!” 朱瞻壑笑哈哈的说着跑开了。 看着朱瞻壑跑远了,朱高炽忽然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还真别说,这小子脑子转的真快,这是唯一能让我有个亲密无间兄弟的办法了。” “爹,您可得三思,有二叔和三叔就够您受得了,万一再来个四叔……” 朱瞻基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扭头看了看左右这才低声道:“皇爷爷可就排行 “滚,你怎么也跟着他学,编排起你皇爷爷来了!” 朱高炽气的怒斥一声,结果朱瞻基也笑哈哈的跑远了,他最近的确受朱瞻壑的影响有点大。 第67章 爹娘吵架 华灯初上,王府中一片通明。 书房之中,孙若微拈着一块松墨,纤手轻摇,石砚中的清水慢慢的化为墨汁。 朱瞻壑手执一杆狼毫大笔,盯着桌子上铺开的一张大纸,凝神静气许久,这才终于蘸下墨汁,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愁”字。 孙若微看朱瞻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愁字,也不禁哑然失笑道:“人家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世子你身份尊贵,有什么可愁的?” “男人发愁,九成九都是因为没钱!” 朱瞻壑叹了口气,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其实也挺不错。 “世子的印刷作坊不是生意很好吗,怎么会没钱?” 孙若微颇感意外的问道。 “你不懂,生意好和没钱并不冲突。” 朱瞻壑再次叹了口气,后世许多公司看起来生意兴隆,但真查账时,却发现不但没钱,甚至可能还会欠钱。 印刷作坊生意好,也的确挣钱了,但这些钱全都被投入到作坊的扩张上了,这段时间马安吃住都在作坊里,天天忙着招工、扩建等事。 本来朱瞻壑并没有打算扩张这么快,甚至还计划着靠着作坊赚的钱,在年底拿到一笔分红,足够下一年的开支了。 但永乐大典的事却打乱了朱瞻壑的计划。 铜活字印刷的技术已经交给印书局了,他倒不怕印书局抢生意,毕竟光是永乐大典,就足够印书局忙上一年半载了,而且印书局只负责皇家和朝廷印书,不会参与商业上的事。 可是在印书局那种地方,铜活字印刷的秘密肯定守不了多久,这年头又没有专利法,谁学会了就是谁的。 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不得不让印刷作坊加快扩张,争取在别人也拿到铜活字印刷技术之前,抢占一部分印刷市场,这就叫先发优势。 “光靠赚的钱扩张,速度还是太慢啊!”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后世一个公司想要快速扩张,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投资,但他们三个大股东都是穷鬼,不拿作坊的钱就已经不错了,更别说再投钱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门被推开,汉王妃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 朱瞻壑颇为惊讶,急忙上前行礼道。 “闲着无聊,就来看看你睡了没?” 汉王妃说着来到书桌前,看到字上写的“愁”字时,也不禁哑然失笑道:“看看伱这手破字,从七八岁之后,就没有一点长进!” “母亲教训的是,所以孩儿连觉都不睡了,就为了练习写字!” 朱瞻壑嘿嘿笑道。 “听说你最近在忙一个什么印刷作坊,而且还挺挣钱的?” 没想到汉王妃话锋一转,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朱瞻壑看了旁边的孙若微一眼,不用问,肯定是这丫头说的,当初汉王妃收她为侍女,却派她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另一个目的就是盯着自己。 “娘,作坊可不是我一个人,张忠和朱勇也都占着份子呢!” 朱瞻壑怕汉王妃再抢自己的作坊,当即挑明道。 “小气劲,娘还能抢你的东西不成?” 汉王妃气的瞪了朱瞻壑一眼,随后忽然又有些欣慰的道:“知道你干了些正事,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汉王妃说着向外面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健妇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咦?这个箱子好眼熟啊!” 朱瞻壑说着猛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自己之前存钱的箱子吗,后来被汉王妃连箱子带钱全都一锅端了。 “你的钱还给你,娘知道开作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处处都需要用钱,这些钱就还给你了,别再给我乱!” 汉王妃说着又扯了一下朱瞻壑的耳朵,生怕他忘了上次的教训。 “太好了,娘您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朱瞻壑兴奋的一把将母亲抱起来转了个圈,随即跑过去抱着钱箱就不肯撒手。 汉王妃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双脚落地,惊魂未定的她看到儿子没出息的样子,也不禁气恼的道:“臭小子,见到钱比见到娘都亲,没良心!” 晚上,朱瞻壑躺在床上,床板下是装着几万贯的钱箱,感觉无比的安心,入睡都比平常快上许多。 不过就在朱瞻壑睡的迷迷糊糊时,忽然被人摇醒。 “世子快醒醒!” 孙若微面色焦急的低声道,她平时睡在外间,方便有什么事情通传。 “怎么了,天这么快就亮了?” 朱瞻壑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才刚睡一会。 “不是,王妃身边的侍女来报信,说王妃和王爷吵起来了!” 孙若微再次焦急的道。 “嗨~,我还当什么事呢,夫妻间拌几句嘴不是很正常吗?” 朱瞻壑不以为意的道,说着又要蒙上头继续睡。 但孙若微却拉下他的被子再次道:“这次不一样,听说王妃都哭了,所以侍女才跑来请您过去。” “我娘哭了!” 朱瞻壑闻言一下子蹦了起来,感觉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快!帮我穿衣服!” 朱瞻壑急忙跳下床,孙若微叫来两个侍女,三人七手八脚的帮朱瞻壑穿好衣服。 朱瞻壑也顾不上梳头,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来到内宅。 刚来到朱高煦与汉王妃的寝宫,立刻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宦官和侍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越过一道屏风,进到里面卧室,只见朱高煦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地上还有一个摔碎的瓶。 汉王妃坐在一旁的床榻边,一边小声抽泣一边抹着眼泪。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朱瞻壑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家务事最麻烦,更何况这还是爹娘吵架,当儿子的夹在中间更不好处理。 “瞻壑你来的正好,好好劝劝你娘,我去书房睡!” 没想到朱高煦连解释都没有,说完迈步就走。 “睡睡睡,抱着你那堆铠甲武器睡去吧!” 没想到汉王妃闻言再次暴发,冲着朱高煦再次怒道。 但朱高煦却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寝宫离开了。 “没良心的,看到我哭连哄都不哄,这日子没法过了!” 汉王妃发挥女人的特长,抱着被子哭天抹泪、没完没了。 “娘,我爹都不在这了,您哭的再厉害他也看不见啊!” 朱瞻壑无奈的上前劝道。 “谁让他看了,我哭给我自己看不行吗?” 汉王妃一拍床板,眼看着就要把怒火转移到朱瞻壑身上。 “行行行,但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吵什么架啊?” 朱瞻壑上前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么远他至少得搞清楚两人吵架的原因吧? “哼,都怪你爹,天天在校场上和一群兵汉舞枪弄棒,搞的一身青紫,我见到后说了他两句,结果他倒先急了!” 汉王妃这时也不哭了,一抹眼泪向儿子告状道。 “就……就因为这个你们吵的这么厉害?” 朱瞻壑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觉得这是小事?” 没想到汉王妃眼睛一瞪质道。 “我爹是武将,他又喜欢带兵,平时对将士的操练肯定不能放松,受点小伤不是很正常吗?”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汉王妃听到儿子的话却忽然站了起来,随即对房间里的侍女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侍女们答应一声,依次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儿子,你爹的心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现在咱们大明强盛,根本用不着他一个亲王再带兵打仗了,但他还是天天练兵,你觉得他这是想干什么?” 汉王妃一脸严肃的向朱瞻壑问道。 “不会吧,我爹应该没这个胆子……吧?” 朱瞻壑说这话都有点心虚,因为历史上朱高煦的确造反了。 “怎么不会,我告诉你,当初我刚嫁给你爹时,你爷爷还是燕王,那时也是天天在王府里操练将士,和你爹现在一模一样!” 汉王妃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这个……” 朱瞻壑无从反驳,朱棣的确给儿子做了一个坏榜样。 “儿啊,当初你爷爷刚起兵时,你还没有出生,记得那年建文大军军围困北京,你爹和你爷爷又不在城中,当时是你奶奶披上战甲,亲自登上城头督战,她虽是将门虎女,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又是 汉王妃说到这里再次抹起了眼泪。 “当时我和你伯娘、三婶,妯娌三人都准备好了毒药,睡觉的时候都攥在手里,就是怕南军万一杀进城中,我们也好服毒殉节,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为娘我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 别看汉王妃上次和太子妃斗来斗去的,但其实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也不希望丈夫走上公公的老路。 “这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梦到你爹满身是血,你和你的弟弟们也都倒在血泊里,我抱着你怎么叫都叫不醒,吓醒后枕头上都湿透了。” 汉王妃最后再次哭诉道。 朱瞻壑听后沉默不语,原来的历史上,朱高煦造反失败,不但所有儿子被处死,汉王妃这些女眷也同样被杀。 但这能怪朱瞻基吗?政治清洗本来就残酷无比,就算换做是朱瞻壑,恐怕也不会比他强多少。 只是苦了汉王妃,死之前她面对噩梦成真,不知道会有多绝望? 想到这里,朱瞻壑长吸了口气,神情坚定的握住母亲的手道:“娘,您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爹走上那条路的!” 第68章 借个太子玩玩 印书局位于皇城东城墙边上,距离之前被烧毁的文渊阁不算太远。 以前印书局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衙门,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但自从太孙朱瞻基接管印书局,并且要在这里印刷永乐大典后,印书局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今天朱棣更是亲自来到印书局参观。 “皇爷爷请看,这就是活字,排字工将需要的活字挑选出来后,排列在这个字盘上,固定之后就可以印刷了。” 朱瞻壑指着转轮排字盘里的活字,然后又介绍了一下排字工的工作。 这里虽是朱瞻基的地盘,但铜活字是朱瞻壑搞出来的,因此他也被叫来,亲自给朱棣讲解。 甚至这些铜活字,都是朱瞻壑暂时借给朱瞻基的,因为他之前又多铸造了几套铜活字,打算存在作坊里备用,现在印书局急用,所以就先借给他们一套,宝泉局的周七那边,也在紧急铸造。 朱棣对这小小的活字也很感兴趣,伸手捏起一个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活字虽小,却心思巧妙,实在让朕叹为观止!” “瞻基,这次就先印刷两百部,你这边没问题吧?” 朱棣扭头向旁边的朱瞻基问道。 朱瞻壑之前提议印一百部,但朱棣的野心更大,直接又翻了一倍。 “皇爷爷,印刷两百部倒是没问题,就是这个费……” 朱瞻基有点为难,活字印刷虽然节省了人工,但纸张和油墨也需要钱啊,两百部永乐大典,估计京城的纸价都要上涨不少。 “费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一切都从朕的内帑来出,反正郑和也要回来了,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朱棣十分豪爽的一挥手道。 朱棣有两大财源,一是超发的宝钞,二是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这也为他几次北征提供了强大的财力支持。 “若费没问题,孙儿这边自然也没问题!” 朱瞻基当即保证道,对于活字印刷来说,印的越多反而越省钱。 “好好,你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的永乐大典定可流传于后世,让无数人记住朕的功绩!” 朱棣老怀大慰,再次夸赞道。 随后朱棣又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下印刷的流程,以及书籍的裁切与装订等,最后这才离开了印书局。 朱瞻基走不开,于是就由朱瞻壑送朱棣回到了武英殿。 扶着朱棣坐下,朱瞻壑又接过宦官送来的茶水,又让其它人退下,这才亲自送到他面前殷勤的道:“皇爷爷请喝茶!” “瞻壑啊,这次活字印刷伱又立了大功,朕都不知道该赏你什么了?” 朱棣接过茶水,随后又有点头疼的道。 “皇爷爷言重了,孙儿为您分忧,本就是份内之事,赏不赏的并不重要。” 朱瞻壑十分谦虚的道。 “那可不行,有错必罚,有功必赏,我带兵靠的就是这两条,所以这次必须要重赏,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朱瞻壑越是谦虚,朱棣却越是要赏,而且还要大赏特赏。 “您要觉得过意不去,孙儿还真有件事想求您!” 朱瞻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你不会又想要零钱吧?” 朱棣感觉眼前的情景有点似曾相识,当即笑着问道。 “不是,我娘把钱还给我了,我现在不缺钱了。” 朱瞻壑很老实的回答。 “那你尽管开口,只要不是让皇爷爷把皇位让给你,其它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朱棣心情格外舒畅,竟然和孙子开起了玩笑。 “皇爷爷说笑了,您就是把皇位给我,我也不敢要!” 朱瞻壑连连摆手,说着他又嘿嘿一笑继续道:“不过您能不能把太子之位暂时借给我爹?” 朱棣一口茶水喷出去一丈多远,胡子、胸前全都湿了。 随即朱棣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瞻壑高声叫道:“你说什么?” “皇爷爷别激动,我不是替我爹要太子之位,而是借,一个月就行!”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借?你当太子之位是件东西吗,随随便便就能借走玩两天?” 朱棣一张黑脸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就算朱瞻壑屡立大功,但这个要求也太胡闹了。 “皇爷爷您先听我说,我这么做其实全都是为了我娘,也为了整个汉王府的安宁……” “怎么,是你娘让你这么说的?还是没了太子之位,你们汉王府就不得安宁?”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就被朱棣冷笑一声打断道。 “皇爷爷您误会了,我爹的心思您肯定知道,但我娘并不赞同他,甚至前几天还因为这事,两人在半夜吵了起来,到现在他们还都谁也不理谁。” 朱瞻壑说以这里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那天我娘和我我爹吵过架后,哭着向我说起当初靖难的事,说到奶奶亲自登上城墙督战,回来后吐的天昏地暗,一连几天没有吃饭,说到她和我伯娘等女眷,事先都准备好了毒药,时刻准备殉节,孙儿听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听到孙子提到亡妻,朱棣也神情震动,这些事情他当然都知道,这也是他对妻子儿女格外宽厚的原因,因此他总觉得自己对家人亏欠的太多了。 “你娘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朱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问道。 “我说实话,皇爷爷您可不要生气。” 朱瞻壑神情忐忑的道。 那天晚上,他和母亲聊过之后,苦思冥想许久,觉得与其任由朱高煦这么胡闹下去,还不如趁早解决这个隐患,打消他对太子之位的执念,于是才有了“借太子之位”的想法。 “说吧,我不生气!” 朱棣再次冷静的道。 “是!我娘说她最近老是做噩梦,担心……担心我爹跟着您学。” 朱瞻壑心中一横,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 他不是没想过巧妙的办法,或者委婉一些的说辞,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实话更有效果,反正自己年纪小,又立下那么多功劳,大不了被朱棣臭骂一顿,或者挨顿打他也认了。 “砰!这个不肖子,他还真打算要造反不成!” 朱棣闻言果然暴怒,狠狠的一拍桌子,一双扫帚眉都快立起来了。 朱瞻壑这时也豁出去了,当即凑上前低声道:“您在我爹肯定不敢,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您不在了,恐怕……” 朱瞻壑一句话,立刻让朱棣冷静下来。 别看他平时对朱高煦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对朱高煦以前的功劳,朱棣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在靖难的战场上,朱棣和朱高煦可是真正的上阵父子兵,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而朱高煦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多次亲率铁骑扭转战局,几次救下朱棣的命。 没有父亲就不会有儿子,但没有朱高煦这个儿子,朱棣也早就死在靖难的战场上了。 因此朱棣对朱高煦也格外容忍,哪怕明知道这些年朱高煦嚣张跋扈,做了不少的错事,但他都当做没看见。 “皇爷爷,我爹和大伯一样,都是您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您心里都不好受,与其一直把这个隐患藏起来,当做看不见,还不如拿出来解决掉,这样对大家都好。” 朱瞻壑双手一摊,十分坦然的再次道。 “解决?怎么解决,太子只有一个,总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借给你爹玩两天再还回去吧?” 朱棣冷哼一声道。 他又何尝不想解决,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当做看不见。 “孙儿前日在大街上,见到一位父亲带着两个儿子,街上有卖的,于是父亲给两个儿子都买了块。” 朱瞻壑没有直接回答,却忽然讲起了故事。 “大儿子拿着很满足,但小儿子却觉得自己的不如大儿子的甜,吵着要哥哥手里的,最后父亲被吵的没办法,就把两个儿子手里的互换了一下,结果您猜怎么着?” 朱瞻壑说到这里笑嘻嘻的看向朱棣。 “有话快说!” 朱棣可没心情和他打哑谜。 “嘿嘿,小儿子拿到哥哥的后,刚开始欢天喜地的舔了两口,但很快又觉得还是自己原来的更甜,于是把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一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你爹又不是小……” 朱棣话说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知子莫若父,仔细想想,朱高煦的任性妄为的性格,其实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爹的性格您最清楚,他就不是做太子的料,但您越是不给,他就越是想要,现在几乎成为他心里的一个执念了,等到他真的拿到时,恐怕他又不稀罕了。” 朱瞻壑再次加了把劲道。 朱高煦之所以想当太子,根源还在于当初朱棣为了鼓励朱高煦,说出“世子多疾”这句话,让朱高煦误以为朱棣将太子之位许诺给他,结果事后朱棣又没兑现,更加重了朱高煦心中的怨气。 历史上朱高煦造反,更是如同儿戏一般,先是设立五军,然后大封手下为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 但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朱高煦这个战场上的无敌悍将,竟然连打都没打就投降了,似乎就是为了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如果当时是朱棣或朱高炽在位,估计会把朱高煦造反当成胡闹,可惜他遇到了朱瞻基,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所以朱瞻壑一直认为,朱高煦争的并不是太子之位,而是争的一口恶气。 “那也不行,一国太子,岂是说废就废,说立就立的?” 朱棣摇头道,但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 “不用真的封我爹做太子,只要您随便找大伯个错,暂时夺了他的太子之权,然后将大伯平时的政务,全都扔给我爹,以他的性子,要是他能坐得住,孙儿把名字倒着写!” 朱瞻壑最后信誓旦旦的再次道。 朱棣听后终于露出沉思之色,说实话,这个计划虽然荒唐,但还真有几分道理,万一真的解决了两个儿子间的矛盾,他也能少一大块心病。 “可是你大伯心眼也不大,无缘无故的夺了他的太子之权,我担心他会想不开。” 朱棣的态度终于有所改变。 “这个您不用担心,等下我去说服大伯!”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你要是能说服你大伯,那我就陪你胡闹一回!” 朱棣终于点头道。 第69章 朱高煦的圆梦之旅 文华殿,大明太子的办公之所。 朱瞻壑每次来文华殿见朱高炽,对方的姿势几乎没怎么变过,不是看奏章就是批公文。 书案上的公文奏章来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远都批阅不完,书案后面的人却只有一个。 朱瞻壑迈步进到大殿,朱高炽看到他也十分高兴,当即放下手中的奏章问道:“你不是陪你皇爷爷去印书局了吗,怎么样,你皇爷爷满意吗?” “满意,皇爷爷一高兴,说要印两百部,费都从宫中的内努出!” 朱瞻壑笑呵呵的坐到朱高炽的对面道。 “那可太好了,内努出钱,我也就不用头疼去和户部扯皮了。” 朱高炽闻言哈哈一笑,只要钱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解决了一大半的问题。 “大伯,上次送您的三国,您看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感悟?”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还没看完呢,现在才看了一半。” 朱高炽颇为遗憾的道。 “这么久了都还没看完?” 朱瞻壑有点不敢相信,上次他只用了几天就看了三遍。 “我也想看啊,可实在没时间,这么多公文奏章等着处理,我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朱高炽说到这里忽然又得意的一笑,接着又道。 “不过最近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每天我去游泳时,就让人在旁边读给我听,一心两用,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看完了。” 朱瞻壑听后一阵无语,以前只听说过把时间掰成两半用,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 “大伯,您知不知道极西之地有个名叫大秦的国家?” 朱瞻壑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知道,后汉书上曾经提到过,说大秦派使节抵达洛阳,还送上不少礼物。” 朱高炽点头,他熟读史书,对一些奇闻异事也十分感兴趣。 “大秦真正的国名应该叫罗马,而在罗马之前,还有一个名叫希腊的古国,这个国家有许多有趣的神话故事,大伯想不想听?”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伱从哪知道的这些?” 朱高炽十分意外。 “一个番邦商人那里听来的,大伯您听不听吧?” 朱瞻壑再次问道。 “听!难得你有心情讲故事。” 朱高炽终于点头。 “在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名叫西西弗斯的人,他本是一个国王,因为触怒了众神,于是众神罚他将一块巨石推到山顶,但巨石太重了,每次未到山顶,巨石就滚下去了,于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推着石头上山,再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石头滚落,永远重复这无止境的惩罚。” 朱瞻壑说到最后,伸手拍了拍朱高炽面前的公文和奏章。 在他看来,这些就是朱高炽每天要推的巨石。 “我明白了,这是在取笑我啊!” 朱高炽猛然醒悟,当即无奈的看着朱瞻壑道。 “我可不敢取笑大伯,不过您面前这么多公文奏章,我看着都感觉累,您就不觉得累吗?”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露出佩服之色,反正要是他的话,肯定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发疯。 “累啊,怎么不累,但再累也得坚持,谁让我是太子,这本就是我职责!” 朱高炽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大明 朱高炽是 “就算是职责,也没必要拿命去拼吧,毕竟身体才是根本。” 朱瞻壑再次劝道。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特别是你大哥懂事了,知道为我分担一些事务了。” 朱高炽说到这里,看着朱瞻壑忽然眼睛一亮道:“要不你也来帮我分担一些事务?” “我可不行!” 朱瞻壑连连摆手。 “你就别谦虚了,你要不行就没人行了!” 朱高炽却十分看好朱瞻壑,之前他没想到,若是让朱瞻基和朱瞻壑一起帮他,那他可就轻松多了。 “别,我不行,但我觉得我爹行!” 朱瞻壑急忙推出朱高煦这个挡箭牌。 “别开玩笑了,先不说你爹能不能坐得住,就算他能坐得住,又怎么会愿意帮我?” 朱高炽说到最后自嘲一笑,朱高煦可是盼着他早点死的人,唯一的底线是不会自己动手。 “我没说让我爹帮您,而是让您把太子的权力让给他!” 朱瞻壑终于说出来找朱高炽的目的。 “啊!” 朱高炽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再次道:“你再说一遍!” “我想让您把太子的权力让给我爹,不过您放心,只是暂时的!” 朱瞻壑就知道朱高炽会是这种反应,于是再次解释道。 “好啊,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你爹派来的卧底,最终还是为了帮你爹争我的位子!” 朱高炽却根本没听进去,直接一拍桌子怒道。 枉他那么喜欢朱瞻壑,甚至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却没想到他接近自己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大伯您冷静点,就算我想帮我爹争位子,也没必要直接找您要吧?” 朱瞻壑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谁知道你们父子打的什么算盘?” 朱高炽气呼呼的再次道。 “您是和我爹一块长大了,应该最了解他的性子,刚才您自己也说了,我爹就是个坐不住的人,您真觉得让他坐在您这个位子,就能立刻胜任太子之位了?” 朱瞻壑最后反问道。 这下还真把朱高炽问住了,虽然他还在生气,但理智也在慢慢恢复。 只见朱高炽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问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直接和您说吧,在来见您之前,我已经去见过皇爷爷了,和他聊了一下我爹和您的情况……” 朱瞻壑看朱高炽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将自己去见朱棣的经过,以及自己家中父母吵架的原因详细的讲了一遍。 “皇爷爷已经同意了,只要大伯您点头,就能让我爹有个圆梦之旅,不过在我看来,这个梦最后只会变成他的噩梦。” 朱瞻壑说到最后十分坦白,反正他就这点心思,同不同意就看朱高炽的一句话了。 朱高炽听后也是沉思不语,最后皱着眉头道:“万一你爹把这个梦做成美梦怎么办?” “这话您自己信吗?” 朱瞻壑直接反问。 朱高炽也不信,以前他们兄弟一块读书,朱高煦要是能安静的坐上一刻钟,所有人都会以为他生病了。 教他们读书的先生,不知道被朱高煦气走了多少,有几个年轻的甚至被当场气哭。 最后姚广孝亲自教他们,可朱高煦还是屡教不改,别人可能没见过姚广孝骂娘,但朱高炽见过,还不止一次。 想到朱高煦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一天又一天的批阅奏章和公文,朱高炽忽然有点想笑,这场景他做梦都想像不出来。 “还真别说,光是想一想,我竟然还有些期待!” 朱高炽伸手抚摸着胡须自语道。 “期待就对了,我比您还要期待,要不这件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朱瞻壑欣喜若狂,拍案而起道。 “等一下,万一你爹做不来,最后又不肯交权怎么办?” 朱高炽忽然又露出担心的表情问道,事关手中的权力,他不得不谨慎。 “您才是正牌的太子,我爹只是暂时顶替您一段时间,名不正言不顺的,到时要收回他手中的权力,也就是我皇爷爷一句话的事。”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凑到朱高炽面前十分真诚的道。 “刚好您也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调养一下身体,如果能减掉一些肥肉就更好了。” 朱高炽闻言也再次心动,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感觉身心交瘁,很想抛开一切,躺下来什么都不干,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但想到要交出手中的权力,朱高炽又有些犹豫,万一朱高煦表现的比自己优秀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几近于无,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一。 看到朱高炽犹豫不决,朱瞻壑决定再加把劲,于是又开口道:“大伯,您不是一直希望兄友弟恭,兄弟间互相扶持、亲密无间吗?” “什么意思,你又想劝你皇爷爷给我生个弟弟?” 朱高炽脑子里都在权衡利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我爹要是醒悟了,知道自己不是当太子的那块料,那你们之间的冲突也就消失了,我爹虽然脾气臭,但至少比我三叔那阴险的性子强多了。” 朱瞻壑嘿嘿一笑,如果朱高炽与朱高煦联合到一起,不知道朱高燧会是什么反应? 上面的话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朱高炽猛一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今日三更,中午和晚上还各有一章,顺便求个推荐收藏。 第70章 悲喜交加的日子 大明的建立者朱元璋是个工作狂,规定每天都要朝会。 朱棣登基后处处学习老爹,每天朝会的惯例也依然保存着。 今天的朝会本来没什么特别的,朱棣主要与大臣们商议了一下迁都北京的事。 当初朱棣刚登基,就改北平为北京,永乐四年开始重新营建北京城,去年更是开凿了清江浦,使大运河重新贯通。 种种迹象都表明,朱棣早就在迁都北京做准备了,一些大臣也是心中有数。 但今天朝会之时,太子朱高炽忽然站出来,力陈迁都北京的种种弊端,被朱棣呵斥之后依然不肯退让。 最后朱棣暴怒之下,下旨夺去朱高炽的参政之权,命其在春和宫禁足一月,政务暂由汉王代为处理! 这道旨意一出,立刻引发群臣的反对,尤其以兵部尚书金忠反对的最为激烈,毕竟他本来就是坚定的太子党。 但朱棣这次却一意孤行,无论谁反对都没用,最后甚至因为金忠反对的太过激烈,被他以“殿前失仪”之罪,命锦衣卫将金忠下到诏狱之中。 金忠被抓,百官为之胆寒,谁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要知道金忠可是燕王府的长史,与朱棣即是君臣,亦是好友,连他都被抓了,谁还敢触这个霉头? “父皇~!您终于看到儿臣的努力了!” 武英殿内,朱高煦抱着朱棣的大腿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朱棣一腿,旁边的朱瞻壑都没眼看了。 “起来,堂堂一个亲王,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朱棣也嫌弃得要命,一脚把儿子踹开怒道。 朱高煦一个骨碌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破涕为笑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今日是喜极而泣,日后再也不哭了!” “行了,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偏心你大哥吗,这次我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朱棣呵呵一笑道。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朱高煦再次大声保证道。 “别把话说的太满,伱就暂时在文华殿处理公务,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你大哥。” 朱棣看着儿子满怀信心的模样,忽然心中一软,最后出言提醒道。 “不用,儿臣会让您知道,大哥和我一比,完全不值一提!” 朱高煦再次自信心爆棚的道。 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即挥手道:“行行行,你有信心就好,快去文华殿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儿臣告退!” 朱高煦双手抱拳,随后转身迈步,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离开武英殿。 “谢谢皇爷爷,孙儿告退!” 朱瞻壑不放心自己的傻爹,当即向朱棣道谢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文华殿,朱高炽与朱瞻基父子正在指挥着宦官收拾东西。 “爹,迁都本就是皇爷爷早就定下的事,您又何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对,这不是让皇爷爷下不来台吗?” 朱瞻基一边卷起一幅字画,一边向朱高炽抱怨道。 “我当时也是脑子一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别抱怨了!” 朱高炽将自己的私印收到袋子里,然后小心的收好回答道。 让朱高煦圆梦这件事,只有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壑三人知道,连朱瞻基都被蒙在鼓里。 “您这脑子一抽,可是让我二叔捡了一个大便宜。” 朱瞻基还是忍不住道,虽然皇爷爷没有正式废掉父亲的太子之位,但夺走了父亲参政的权力,相当于朱高炽的太子有名无实,被彻底架空了。 反观朱高煦,这些年上窜下跳,为了争位想尽了办法,甚至一度将詹事府的官员全都送到了诏狱里,但依然没能如愿。 结果今天朱高煦啥也没干,就这么白得了太子之权,估计下一步就要为他正名,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了。 “老二愿意捡就去捡吧,刚好我也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好好把身体调理调理。” 朱高炽再次笑呵呵的回道。 “咦?父亲您什么时候这么有心胸了,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朱瞻基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对方现在应该是唉声叹气,甚至是哭天抹哭才对啊? 朱高炽暗叫不好,没想到被儿子看出破绽来了,刚想编个理由解释,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大殿的光线一暗,如同房柱子似的朱高煦就迈步进到文华殿。 “呦,大哥还没走呢?” 朱高煦背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前,脸上满是胜利者的笑容。 争了这么多年,朱高煦终于如愿了,这让他面对朱高炽时,也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二弟你来的正好,我特意留在这里,就是想等你来了,有些未完成的政务,需要和你交接一下。” 朱高炽心平气和的道,反正就是演一场戏,以朱高煦的脑子,他也不怕对方像朱瞻基那样看出破绽。 “不用,区区一点政务而已,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想到朱高煦却是大手一挥,现在的他,自信心几乎膨胀到没边了。 “行吧,反正重要的事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朱高炽也没坚持,说着指挥手下的宦官加快收拾。 朱高煦这时环顾了一下四周,伸出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吩咐道:“把那些墙上的字画,以及窗边的草草全都给我扔出去!” “别啊!” 朱高炽闻言却一下子急了,上前两步开口劝道。 “老二,这些可都是陶冶情操之物,等你批阅奏章累了,欣赏一下字画,或修剪一下草,能很快恢复精神。” “不用,我长这么大,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在战场上我能杀上一整天!” 朱高煦再次一挥手道。 后面跟着的朱瞻壑听着老爹吹牛,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杀上一整天?那要不要送你一个“大明队长”的称号? “可……可你把这些东西扔出去了,空落落的也不好看啊!” 朱高炽急的直冒汗,这些字画和草都是他的心爱之物,本来想着就离开一个月,所以不打算带走了,结果朱高煦进来就要把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谁说不好看,我打算从家里搬一些收藏的兵器进来,到时摆放在这里,那看着才叫一个赏心悦目呢!” 朱高煦眼睛一瞪,从今天起,文华殿就是他的了,他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对了!” 朱高煦这时忽然一拍脑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 “我记得侧殿好像全都堆放着你的那些破书,现在也让人快点搬出去,我收藏的兵器有点多,正殿这里摆不下!” “这里叫文华殿,你全都摆上兵器算怎么回事?” 朱高炽也终于有些恼火的道。 “咱爹那里还叫武英殿呢,不照样摆着许多的书,我在文华殿摆放点兵器怎么了?” 朱高煦振振有词道,他这张无理搅三分的嘴,朱高炽还真说不过他。 朱瞻壑看到气氛不对,急忙跑上前打圆场道:“大伯、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什么?” 朱高炽听着别扭,自己失势了,怎么就成大喜的日子了? “不对,口误,今天是个让人悲痛的日子……” 朱瞻壑急忙改口,结果又看到朱高煦一瞪眼,吓的他急忙再次改口道:“今天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停下来,感觉自己都快凌乱了,怎么说都不对! “算了,别管今天是什么日子,您二位也没必要吵架!” 朱瞻壑说着将朱高煦拉到一边,伏在他耳边低声道:“爹,您马上就要做太子了,日后治理天下,还需要依靠那些文臣,所以哪怕是做个样子,也要让那些文臣知道,您不光能上马治军,下马也能治民!” “有道理啊!” 朱高煦闻言伸手挠了挠了自己的短须,随即就再次吩咐道:“好吧,殿里的东西就暂时先留着,大不了我让人少搬点兵器就是了!” 看到自己的的东西总算保住了,朱高炽也松了口气,这时他也将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只剩下一叠没有处理完的奏章。 “二弟,这些就留给你了!” 朱高炽指了指桌子上的奏章再次交待道。 “才这么点?” 朱高煦看到桌子这十几份奏章也不禁轻蔑一笑,他以为做太子有多忙呢? “这是我昨天没处理完的,今天的奏章还没送上来呢!” 朱高炽看到朱高煦脸上的神情冷冷一笑,随后向外面招了招手。 只见十几名宦官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公文奏章,然后依次放到书案上,将宽大的书案塞的满满当当,朱高煦眼睛都看直了。 第71章 詹事府开在诏狱吗? 朱高炽带着朱瞻基走了,大殿里留下朱高煦和朱瞻壑大眼瞪小眼,旁边是一桌子半人高的奏章和公文,父子二人半天谁都没有说话。 “儿子,你大伯是不是故意的,他以前也要处理这么多公文吗?” 朱高煦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呃?差不多吧,反正我每次来见他,桌子上的公文奏章都能把他的身躯挡住。” 朱瞻壑十分诚实的回答道。 其实这也要怪朱元璋这个工作狂,他把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胡惟庸给砍了,然后取消了宰相之职,把皇权与相权集于一身。 朱元璋精力过人,没有宰相也不影响他治国,但他的儿孙可没他那么变态的精力。 朱棣登基后,几次御驾亲征,政务只能交给朱高炽这个太子,这就导致朱高炽身上的担子极重。 虽然已经有了内阁,但现在内阁只有议政之权,没有决策权,因此大部分事情都要朱高炽处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高炽其实是承担了宰相的职责。 也正是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下,朱高炽才会患上压力性暴食,吃成了三四百斤的大胖子。 “老大能行,我也能行!” 朱高煦说着一咬牙,一屁股坐到桌子后面,拿起一副奏章就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着书案后神情严肃的朱高煦,朱瞻壑忽然发现,朱高煦认真起来,与朱棣还真是十分神似。 朱高煦看着奏章上的内容,眉头忽然越皱越紧,似乎上面的事十分棘手,他也在苦思着对策。 这让朱瞻壑连连点头,虽然自己这个老爹有时候脑子缺根弦,但真要认真的时候,表现的还是挺不错的。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高煦猛然抬头,一脸茫然的向朱瞻壑道:“儿子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字念啥?” 朱瞻壑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连字都认不全,还做个屁的太子? 当然这是亲爹,朱瞻壑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只能老实上前,看到朱高煦胡萝卜粗的手指指着的一个字。 “这个字……嗯……” 字有点生僻,朱瞻壑也不认识。 这下可就有点尴尬了! “等等,我记得詹事府的官员是辅佐太子的,现在父亲您暂代太子之权,为何不把詹事府的官员叫来,协助您一同处理政务?”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提议道,顺便转移了自己不认识字的尴尬。 “对啊,我怎么把詹事府那帮人给忘了?” 朱高煦闻言也是眼睛一亮,身为准太子,总不能事事都让自己亲自操心吧? 想到这里,朱高煦当即吩咐道:“去,把詹事府的官员全都叫过来!” 宦官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 “儿子,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朱高煦再次兴奋的向朱瞻壑夸赞道。 “父亲只是刚来还不适应,否则就算儿子不说,您肯定也能想到。” 朱瞻壑笑呵呵的谦虚道,随后父子二人就满怀希望的看着殿外。 片刻之后,詹事府的官员终于到了,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官员迈步走进大殿,向朱高煦行礼道:“詹事府谕德杨士奇,拜见汉王殿下!” “杨士奇?” 朱瞻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也惊讶的打量了对方几眼,只见这位未来的内阁首辅大约四五十岁,个子不高,国字脸、长胡须,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干练。 “怎么就伱一个谕德了,詹事府的詹事哪去了?” 朱高煦眉头一皱,十分不高兴的问道。 “启禀殿下,太子詹事由兵部尚书金忠兼任,今天朝会时,因殿前失仪被陛下关到诏狱了。” 杨士奇如实回答道。 朱高煦闻言一拍脑门,他都忘了金忠被关起来的事了。 “那詹事府的其它官员呢?” 朱高煦再次不悦的问道,詹事府好歹是太子的幕僚机构,不可能只有一个杨士奇。 “詹事府还有黄淮、杨溥、金问等人,但去年就被关到诏狱里了。” 杨士奇昂起头回答道。 “你们詹事府是开在诏狱里的吗?” 朱高煦闻言也不禁吐槽道。 旁边的朱瞻壑拉了拉朱高煦的袖子低声道:“爹,您怎么忘了,去年因为迎驾迟缓一事,您带头上书参奏詹事府的官员办事不力,所以黄淮等人才被关了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朱高煦猛然醒悟,难怪刚才他觉得黄淮等人的名字有点耳熟。 “不对啊,别人都被关起来了,你怎么没进去?” 朱高煦忽然向杨士奇反问道。 “臣之前也被关进去了,但后来陛下觉得臣无关紧要,就又把臣放出来了。” 杨士奇十分平静的回答道。 “原来你是因为太没用才被放了出来。” 朱高煦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旁边的朱瞻壑也是满脸无语,眼前这位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他要是没用的话,那别人就更没用了。 “殿下,太子之前命下官参议明年科举的章程,这是臣针对之前科举弊病所写的条陈,还请殿下代为批阅!” 只见杨士奇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章,然后双手呈上道。 朱高煦脸色一黑,他叫杨士奇来是想让对方帮自己处理政务的,结果他倒好,竟然又给自己上了一本。 “行了,奏章放下,你回去吧!” 朱高煦十分嫌弃的挥手道,既然是个无用之人,留下来也帮不上他。 “谢殿下!” 杨士奇放下奏章,脚步奇快的出了文华殿,朱瞻壑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开口。 看着杨士奇逃也似的背影,朱高煦重重的冷哼一声,坐在那里生闷气。 朱瞻壑只好再次提议道:“父亲,要不要去求一下皇爷爷,让他把詹事府的人暂时放出来,帮着您先熟悉一下政务?” “不行,没了詹事府的人,你大伯照样干了一年,我若是求你皇爷爷放人帮我,岂不是承认我不如你大伯吗?” 朱高煦却十分固执,说完他恶狠狠的盯着面前小山般的奏章,狠声道:“老子和它们拼了,今天不是它们死,就是老子死!” 朱高煦说完,伸手抓过一副奏章,咬牙切齿的看了起来。 看着发狠的朱高煦,朱瞻壑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所以也没敢走,就坐在一旁陪着。 期间朱瞻壑也想帮朱高煦,于是挑了个奏章看了一下,随即就绝望的放下,他对大明的政治结构、权力运作几乎没什么了解,根本看不懂这些奏章,只能爱莫能助了。 无聊的时候很容易犯困,朱瞻壑更是如此。 就在他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时,忽然听到“嘎吱嘎吱~”的奇怪声音。 朱瞻壑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环视四周这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只见朱高煦眉头紧皱,一手拿着奏章,一手拿着毛笔,笔头被他咬在嘴里,牙齿与坚硬的笔杆较劲,这才发出那种奇怪的声响。 看着朱高煦咬笔头的模样,朱瞻壑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考场上,一群学渣遇到不会做的题目时,要么咬笔头要么啃指甲,与眼前的朱高煦一模一样。 “嘎嘣~”一声,这杆上好紫竹制成的毛笔终于不堪重负,被朱高煦一下子咬成两截。 “呸!什么破毛笔,这么不经用!” 朱高煦把嘴里笔头吐出来,一脸不悦的道,说完伸手又拿起一杆新的毛笔,然后继续咬。 第72章 蹲监狱就不用干活了? 一整天下来,朱高煦只把桌子上的奏章处理了三分之一,毛笔倒是咬断了十来根。 最后天都黑了,朱瞻壑劝朱高煦先回王府休息,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但朱高煦那股战场上的狠劲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走,打算连夜批阅奏章。 最后朱瞻壑劝不动,只好由着他去了,自己先回了王府。 刚进王府的大门,朱瞻壑立刻就被汉王妃叫了过去。 朱高煦成为准太子,整个汉王府上下,都带着一股欢欣鼓舞的气氛。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朱高煦真的成为太子,汉王府的所有人都会跟着沾光。 朱瞻壑来到王府的内宅,却发现汉王妃这里已经有客人了。 “姐姐,今天可是咱们王府的大喜日子,等下王爷回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一个二十多岁的贵妇满脸喜色,坐在汉王妃的身侧兴高采烈的说道。 “妹妹说的是,但王爷才刚代替太子参政,若是太张扬了,恐怕会被人说三道四,到时给王爷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汉王妃笑吟吟的回道。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倒是妹妹我得意忘形了!” 贵妇当即点头,一双桃眼都快乐开了。 朱瞻壑认识这个贵妇,对方是朱高煦的侧妃郭氏,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女,她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朱高炽做庶妃,也就是日后的郭贵妃。 “母亲,姨娘!” 朱瞻壑迈步上前,向汉王妃和郭氏分别行礼道。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王爷呢?” 郭氏等不及的问道。 “因为政务太多,我爹今晚就不回来了。” 朱瞻壑如实相告。 “王爷也真是的,不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给他准备些喜欢的饭菜,不知道宫里的饭菜他是否吃的习惯?” 郭氏闻言十分失望的道。 “妹妹就不要担心王爷了,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忙起来吃什么都一个味!” 汉王妃呵呵笑道。 “这倒也是,那我回去准备几件厚衣服送到宫里,现在一天比一天冷,别让王爷着凉了。” 郭氏说完起身告辞。 “妹妹慢走!” 汉王妃也起身相送。 等到郭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汉王妃却忽然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小狐狸精!” “娘,您这刚才还姐姐妹妹的,怎么转眼就骂上姨娘了?” 朱瞻壑看到母亲的变脸戏法,一时间也哭笑不得的问道。 “我就是想骂,怎么着吧?” 汉王妃瞪着一双凤眼,一副老娘就是不讲道理的模样。 “行行行,您是王府的女主人,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朱瞻壑可不敢和老娘顶杠,当即服软道。 其实他也知道,汉王妃是怕郭氏威胁到她的位置。 汉王妃姓韦,出身不算低,父亲是指挥使,当初她嫁给朱高煦时,朱高煦还只是郡王,倒还算般配。 但后来朱高煦成为亲王,朱棣想着儿子的身份不同了,又将武定侯的孙女嫁给他做侧妃,郭氏年轻漂亮,出身又高,自然会让汉王妃倍感威胁。 值得一提的是,郭氏的姐姐郭贵妃,也是同样的情况,历史上朱高炽宠爱郭贵妃,朱瞻壑的那位伯娘嫉妒郭贵妃,于是在朱高炽死后,强逼郭贵妃殉葬。 要知道郭贵妃不但出身高贵,而且还生了三个儿子,与她出身相似,却一个儿子都没有张敬妃都没有殉葬,按规矩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郭贵妃。 “你爹在宫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汉王妃终于问起成朱高煦的情况。 “不太适应,那么多奏章和公文,我看着都头疼。” 朱瞻壑没敢说的太具体,怕母亲担心。 “一国太子,当然会很忙,慢慢就会适应了!” 汉王妃倒挺想得开,随即她又凑近低声问道:“儿子,伱觉得这次你爹能不能把你大伯挤下去?” “您不是不喜欢我爹去争皇位吗?”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上次她还因为这事,和朱高煦在半夜大吵了一架。 “我是不希望他去造反,并不是不想他做太子,如果你皇爷爷点头,我当然也不介意坐一坐太子妃的位子!” 汉王妃说着小圆脸一仰,都是朱家的儿媳妇,她可不觉得自己比太子妃差多少。 “这我可说不准,谁知道皇爷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瞻壑撒了个谎。 他本来想劝母亲对这件事别报太大的希望,但转念一想,与其现在就浇冷水,还不如让家里人做几天美梦,反正也没什么危害。 当他来到文华殿,还没进门时,就听到大殿中传来如同打雷般的呼噜声。 朱瞻壑站在殿门外,向里面勾头看了一下,只见朱高煦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被子睡的正熟。 前面的书案上,奏章已经不多了,书案旁边扔了一地没有笔头的毛笔。 朱瞻壑向殿内招了招手,一个中年宦官轻手轻脚的跑了出来。 “我爹什么时候睡的?” 朱瞻壑向中年宦官问道,这个宦官叫高广,是朱高煦身边的心腹,平时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才刚睡不到一个时辰,王爷几乎熬了一夜批阅这些奏章,就这还是没能批阅完。” 高广指了指书案上最后一摞奏章低声回答道。 “我爹还真是拼了老命啊!” 朱瞻壑咋舌,他自问都没有这种毅力。 “谁说不是啊,我从小伺候王爷,还是 高广说到最后露出心疼之色。 “对了,今天是不是又有一堆奏章?” 朱瞻壑再次问道。 “是啊,比昨天还多,我暂时把奏章挡下来了,至少也要等王爷睡醒了再说。” 高广说着也替朱高煦发愁,恨不得自己替他批阅,可惜他不识字。 “让我爹睡吧,我去皇爷爷那里转转!” 朱瞻壑点了点头道。 这才刚过去一天,朱高煦就已经吃到苦头了,希望接下来他还能撑得住。 武英殿与文华殿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文楼和武楼,因此朱瞻壑转了个弯,很快就来到武英殿。 朱棣正在喝茶休息,看到朱瞻壑进来直接问道:“你爹睡醒了吗?” “没呢,听高广说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朱瞻壑上前回答道。 “我知道他熬了一夜,所以今天早朝都没叫他。” 朱棣叹了口气道。 让朱高煦顶替朱高炽,本来就是让他吃苦头的,但现在看到儿子吃苦,朱棣反而又有些心疼了。 “我爹不想让皇爷爷您失望,更不想让您觉得他不如大伯,所以真是拼了老命在努力。” 朱瞻壑也跟着夸起朱高煦,毕竟他们父子高度捆绑,爹好儿子才好。 “努力是真的,但效果……呵呵~” 朱棣说着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宦官抬着一个书案上前,书案上是一摞又一摞的奏章。 “这些奏章……” 朱瞻壑感觉很眼熟。 只见朱棣随手拿起一本,打开看了一眼递给朱瞻壑道:“这就是你爹昨天批阅的,你可以看看!” 朱瞻壑接过奏章打开,这是苏州府送上的奏章,说今年夏天苏州遇到旱情,导致作物减产,可朝廷摊派的税收过重,导致民间怨言鼎沸,甚至有人暗中串连,抵制朝廷的税收。 因此苏州府请求,希望朝廷能够适当的减免一些税收,安抚一下当地的百姓,毕竟苏州的税收本来就比较重。 奏章后面有朱高煦的批示,朱瞻壑看后也不禁大摇其头,因为朱高煦非但没有同意,反而要调动当地的驻军,协同官府向百姓收税。 不过这也符合朱高煦粗暴跋扈的性格,在他眼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至于民间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朱棣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我?” 朱瞻壑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回答道。 “若我来办, “不错不错,你爹要是有你一半的脑子,当初就没你大伯什么事了!” 朱棣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他对自己这个孙子是越来越满意了。 “那这些奏章……” 朱瞻壑忽然有些担心,如果这些奏章都是按照朱高煦的意思去办的话,大明恐怕会多出不少的乱子。 “放心吧,等下这些奏章都会送到金忠那里去,让他重新批阅一遍。” 朱棣看出了朱瞻壑的想法,当即呵呵一笑道。 “金尚书不是被关在诏狱里吗?”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诏狱怎么了,别以为蹲监狱就不用干活了!” 朱棣却一脸理所应当的道。 朱瞻壑愕然,不过紧接着又想到朱元璋在位时,因为抓的官员太多,导致许多公务无人处理,于是干脆把犯罪的官员戴上镣铐,让他们白天去衙门上班,晚上再关到监狱里。 朱棣不愧是老朱的亲儿子,其它方面先不说,人尽其用这方面真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73章 诏狱 锦衣卫诏狱,京城之中人人闻之变色。 金忠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关到这里。 甚至今天早上醒来时,金忠看着潮湿发霉的墙壁,摸着身下的稻草,以及墙角尿桶传来的刺鼻味道,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于一个噩梦之中? 不过在冷静下来后,金忠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子朱高炽不是个莽撞的人,昨天朝会怎么会忽然反对迁都?就算他不同意,明明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根本没必要与陛下硬碰硬。 另外金忠更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反对朱棣将太子禁足,结果就被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关到诏狱里,这完全不符合金忠对朱棣的了解。 “该不会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 金忠将所有事情详细的梳理一遍,最后低声自语道。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牢门被打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金尚书,昨天多有得罪,希望您不要介意!” 只见纪纲十分客气的向金忠拱手道。 “纪指挥使客气了,是陛下派你来放我出去的?” 金忠手抚胡须微笑道。 看到纪纲进来的那一刻,金忠就感觉自己可以出去了,毕竟他又没犯什么大罪,朱棣不可能一直把他关着。 “那倒不是,不过陛下派人送来一些东西。” 纪纲说着一招手,立刻有四个锦衣卫抬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进来,然后重重的放到地上。 金忠疑惑,上前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满满的奏章和公文。 “这是……” 金忠更加疑惑,不明白朱棣这是搞的什么鬼? “陛下口谕,让您暂时在诏狱里安心呆着,顺便帮忙把这些奏本都重新批阅一遍。” 纪纲笑呵呵的再次道。 “在诏狱里批阅这些?” 金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睡醒,否则怎么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 “当然了,陛下知道金尚书年纪大了,一个人肯定批阅不完,所以就让我给您找了几个帮手!” 纪纲说着再次招手,随后三个犯人被带了进来。 “金尚书!您怎么也在这里?” 为首的犯人看到金忠也吃惊的大叫一声,其它两人也同样露出不敢相信之色。 “黄淮,杨溥,金问!” 金忠看到三人也颇为惊喜,这三人全都是他的老部下,去年因为迎驾迟缓,全都被关到诏狱之中,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见到他们。 “金尚书,你们想要叙旧没有问题,但咱们能不能先把正事办了?” 纪纲这时笑呵呵的再次问道。 锦衣卫虽然权势滔天,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比如汉王和赵王,以及姚广孝和金忠都在锦衣卫不敢招惹的名单之中。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老朽自当遵从。” 金忠先是点头,随后又环顾了一下昏暗的牢房,这才开口问道:“纪指挥使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批阅这些奏章吧?” “哎呦,您看我这脑子,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带你们去个能写字的地方。” 纪纲说着亲自带路,引着金忠他们出了牢房。 最后纪纲将他们带到诏狱后面一个单独的小院里,这里有三间正房,里面有书桌与纸墨,勉强可以用于处理公务。 “金尚书,伱们四位就在这里安心处理公务,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和我提!” 纪纲最后再次交待一声,然后就带人离开了。 “金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被关到这里,这两个箱子里的奏章又是哪来的?” 黄淮是个急性子,一下子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们被关在诏狱里,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件事还要从昨日朝会说起,太子……” 金忠先是将昨天朝会,以及朱高炽被禁足,朱高煦暂代太子之权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太子殿下被架空了,现在大权尽落于汉王之手!” 黄淮听后一脸的震惊,他们身为朱高炽的心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这不可能,太子不是那么冒失的人,怎么会公然顶撞陛下?” 金问连连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只有杨溥沉默不语,只是眉头也皱了起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因反对陛下禁足太子,所以也被下到诏狱之中。” 金忠苦笑一声无奈的道。 “金尚书,那些奏章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杨溥指着两个箱子终于问道。 “我也不知道,陛下让纪纲给我带了口谕,说让我呆在诏狱里帮着处理这些奏章,你们几个就是我的助手。” 金忠再次回答。 “奇怪,这件事从头到尾,怎么都透着几分诡异呢?” 杨溥皱起眉头自语道。 “先别想这些了,咱们还是看看这些奏章是怎么回事吧?” 金忠这时提议道,说着伸手拿起一份奏章看了一遍。 “咦,竟然已经批阅过了?” 金忠看到最后,也不禁惊讶的道。 黄淮三人闻言也立刻围了上来,果然看到后面已经有了批阅。 “这个字……怎么这么眼熟……” 金忠看着批阅的字皱紧眉头,最后猛然一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汉王的手书!” 金忠是燕王府长史,对朱高煦兄弟三人的字迹都十分熟悉,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明白了,陛下让汉王暂代太子之权,这些奏章本应是太子批阅,现在改由汉王来批阅。” 黄淮这时也反应过来,一脸悲愤的说道。 “可陛下又为何送到诏狱,让我们再重新批阅一遍?” 金忠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杀人诛心,陛下这是要杀人诛心啊,我等身为太子心腹,岂能为汉王效力?” 金问一拍桌子,红着眼睛愤恨道。 “金兄,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没想到杨溥这时翻看了几份奏章,随后笑呵呵的将奏章递给他们几人。 三人接过奏章看了一下,金忠看后连连摇头,黄淮气的直跺脚,金问更是把奏章重重合上怒道:“糊涂!一塌糊涂,这是嫌我大明还不够乱吗?” “汉王接手政务,但他的能力却不及太子,因此陛下才将他批阅过的奏章让我们重新批阅一遍。” 杨溥这时再次补充道。 “那我们不是变相为汉王效力了吗?” 金问 “金问,你这话就说错了,咱们非是为汉王效力,而是为陛下效力!” 金忠却开口纠正道。 “金尚书说的不错,这些奏章若是真按照汉王的批阅执行,受苦的还是天下人,因此我等重新批阅,也是为了天下人,非是为汉王一人!” 杨溥也跟着赞同道。 听到金忠和杨溥都这么说,黄淮与金问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四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埋头批阅这些奏章。 最后忙了半天,四人这才将所有奏章重新批阅了一遍。 这时纪纲再次出现,拿走批阅好的奏章,并且送来被褥,请他们四人暂时住在这里。 午饭也是纪纲特意送来的,不但十分有酒有肉,而且还有京城十里楼的烤鸭,这可是金陵一绝,黄淮与杨溥三人被关了一年,见到烤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纪指挥使,这些酒菜也是陛下吩咐的?” 金忠好奇的向纪纲问道,这饭菜未免有些太丰盛了,甚至还有一坛好酒,这可不像是朱棣的手笔。 “那倒不是,这是有人特意给金尚书您送来的。” 纪纲摇头笑道。 “谁给我送的?” 金忠一愣,诏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更别说送东西了,这个人能把酒菜送来,显然身份不一般。 “这个您就别问了,对方不让我说,我可不敢泄露。” 纪纲嘿嘿一笑再次道。 这下金忠也更加好奇了,连纪纲都惹不起,那恐怕只有皇家那几个有限的人了。 “不是陛下,太子被禁足了,赵王与我们又素无来往,总不会是汉王为了感谢我们帮他纠正批阅的奏章吧?” 金忠在心中暗自猜测。 与此同时,朱瞻壑看了看身后阴森恐怖的诏狱,也不禁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没有地狱他不知道,但诏狱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间地狱,如果有可能的话,朱瞻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里。 第74章 内阁之议 一连七天,朱高煦呆在文华殿里几乎没有挪过地方,饿了就随便吃一点,困了就眯一会,只要眼睛还能睁开,手里的奏章就没有断过。 朱瞻壑每天都来探望,亲眼看着朱高煦整整瘦了三圈,脸上的胡子没时间修理,长得像乱草似的,眼睛里也布满血丝。 因为睡眠不足和饮食不规律,朱高煦整个人也变得愈发烦躁,一点小事就可能惹得他大发雷霆,宦官高广等人都得小心伺候着。 当然也有好的方面,比如朱高煦的牙口越来越好了,不管什么象牙笔、玉石笔,到他嘴里那叫一个嘎嘣脆,没有一个能坚持半个时辰,现在只能换成黄铜笔了,虽然咬的满是牙印,但至少不容易断。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况,即担心又没有办法,不让朱高煦吃够苦头,他根本不会醒悟。 另外朱高煦看似努力,但他批阅的奏章,最后都被金忠他们重新批阅,据他们禀报,朱高煦批阅的奏章中,十本里都挑不出一本能用的,相当于做的全都是无用功。 这天朱瞻壑再次去探望了一下朱高煦,看到愈发消瘦的父亲,他也只能劝对方注意身体,但朱高煦明显没听进去。 告别父亲后,朱瞻壑习惯性的来到武英殿,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朱棣这里坐坐,陪他聊聊天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没想到刚进武英殿,正在批阅奏章的朱棣忽然开口问道:“听纪纲说,你现在每天给金忠他们送去丰盛的酒菜?” “呃……是的。”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这件事本来就瞒不过朱棣。 “为何?” 朱棣头也不抬的再次问道。 “为了能让父亲圆梦,您和大伯陪着他演戏,但金尚书却十分无辜的被卷入其中,现在不但下了诏狱,还要帮父亲擦屁股,因此孙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朱瞻壑老实回答道。 朱瞻壑没有见过金忠,却和金忠颇有瓜葛,之前金忠受伤,就是被朱瞻壑的大蒜素所救。 金忠回京后,还托人送给朱瞻壑一份厚礼,他之所以没有亲自登门,一是当时伤还没完全好,二是他与朱高煦立场不同,实在不方便去汉王府。 “你这孩子,倒是挺好心的!” 朱棣这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将批阅过的奏章放到一边。 相比朱高煦那边,朱棣需要处理的奏章也不在少数,有时遇到一些为难的政务,还要召集一些大臣商议过后才能决定。 “孙儿做事,只求心安。” 朱瞻壑低头回答道。 “你爹那边怎么样了,还能撑多久?” 朱棣终于问起朱高煦的情况。 “我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也变得十分烦躁,有时候我想劝他放弃,但又不敢开口。” 朱瞻壑苦笑道。 “还不到时候,烦躁不安,说明他还没有认清现实,等到什么时候他彻底撑不住了,自然就会放弃了。” 朱棣倒是挺沉得住气。 “皇爷爷,通过对父亲这段时间的观察,我也考虑了很多,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伱还是想讲,想说什么就说吧,说错了皇爷爷也不怪你!” 朱棣哈哈一笑道。 这段时间朱瞻基忙于永乐大典的事,只剩朱瞻壑天天往他这里跑,倒让他们祖孙间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厚了。 “那孙儿可就大胆讲了!” 朱瞻壑精神一震,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我觉得咱们大明执政,特别是皇帝对政务的处理方式,有极大的问题!” “胆子不小啊,竟然直接把矛头指向我了!” 朱棣讶然,大明的皇帝不就是自己吗? “皇爷爷误会了,我不是说您,而是说从太祖皇帝开始,咱们大明处理政务的方式就有问题。” 朱瞻壑急忙纠正道。 但朱棣的脸色反而更黑了,朱瞻壑没说他,却把矛头指向他爹,这还不如直接骂他呢。 “皇爷爷息怒,太祖皇帝精力过人,哪怕废掉宰相,独揽皇权与相权,依然游刃有余,但他却忘了,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却没有他老人家那么充沛的精力啊!” 朱瞻壑说到最后苦笑一声。 朱元璋开局一个碗,硬生生打下一个庞大的帝国,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才能都是顶尖的,但人无完人,他同样给后世子孙留下无数的隐患,比如废掉宰相就是其中之一。 “听你话中的意思,你认为太祖皇帝废掉宰相是一件错事了?” 朱棣面无表情的再次问道,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废掉宰相,的确避免了宰相专权,加强了皇权,但这也导致皇帝身边没有了助手,一切政务皆由皇帝来操心,但皇帝也是人,面对如山的政务也会力不从心,皇爷爷当初设立内阁,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朱瞻壑站直身子,侃侃而谈道,既然决定要说了,那就索性说个痛快。 最早的内阁成员有解缙、胡广、杨荣等人,他们入驻文渊阁当值,朱棣遇到一些疑难政务时,会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不过这个时期的内阁只算是皇帝的私人顾问,并没有任何实权,直到朱高炽和朱瞻基登基后,内阁才慢慢掌握了实权,后来几经反复,才形成了明朝的内阁辅政制度。 “说的不错,朕设立内阁,的确是被一些政务搞的头疼,这才召集一帮聪明人帮朕想办法。” 朱棣点了点头再次道。 “皇爷爷您雄才大略,不输太祖皇帝,只是您更喜欢带兵打仗,不愿在政务上太多精力罢了。” 朱瞻壑先是拍朱棣一通马屁,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但您看看大伯和我爹,大伯还好,比较擅长处理政务,又十分努力,就算是这样,每天还是被沉重的政务压的喘不过气,只能靠暴饮暴食来缓解压力……” “等等!你说太子之所以那么胖,是因为政务太多?” 朱棣忽然打断朱瞻壑问道。 “是啊,大伯就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暴食,而他批阅奏章一坐就是一天,吃的多又不活动,肯定会发胖,这种病有个很形象的称呼,叫做‘过劳肥’。” 朱瞻壑解释道。 朱棣闻言皱起眉头,他对肥胖的朱高炽一直有些嫌弃,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政务才发胖的。 仔细一想,以前朱高炽还是世子时,虽然也有点胖,但体型还算正常,绝不像现在这样,走路都要人搀扶。 “相比大伯的身体,我爹的身体绝对强得多,当年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跃马挺枪勇不可当,但这么强悍的一员猛将,才仅仅替我大伯七天,就已经瘦了几圈,整个人也十分憔悴,若长年累月下去,恐怕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被累得倒下去。” 朱棣听完上面这些,眉头皱的更紧了。 知子莫若父,对于两个儿子,朱棣自问还是很了解的,长子擅政,次子擅兵,但就算这两人,也撑不住那些繁重的政务。 再想想以后的皇帝,从小长于深宫之中,才能、见识恐怕比朱高炽兄弟差的更多,到时他们该怎么承担起那么繁重的政务? “刚才你提到内阁,又说了你大伯和你爹不堪重负的事,是不是想让朕将一部分政务交给内阁,从而分担他们身上的压力?” 朱棣不愧是一代雄主,很快就猜到了朱瞻壑的心思。 “皇爷爷英明,内阁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制度,只要对它进行一些改革,完全可以承担宰相的职责,但又没有宰相对皇帝的威胁。” 朱瞻壑笑呵呵的点头道。 朱瞻壑并不打算照搬历史上明朝的内阁制度,因为明朝的内阁制度缺点很多,比如阁臣大多出身翰林,没有地方行政经验,进入内阁也难有大的作为,以及内阁的权力划分不清,导致内阁与六部争权时有发生。 另外阁臣与皇权对立,皇帝不得不培养身边的太监与内阁互相牵制,加剧了帝国的内耗与矛盾等等。 “即能承担起宰相之职,又无宰相之威胁,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朱棣却笑了笑并不相信,甚至觉得朱瞻壑是在异想天开。 “皇爷爷,您设想一下,若是朝廷中有一个机构,没有正式的衙署,也没有专门的官员,但却掌握军、政、财、人等各项大权,机构中的官员全都是皇帝挑选的心腹,任免全看皇帝的心意,而且内部处理事务,对外也全都是保密的,您觉得这个机构会对皇帝产生威胁吗?”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朱棣也是脸色一变。 一个没有正式衙署,没有专门官员的机构,从法理上基本不可能威胁到皇权,最重要的是这个机构的官员任免,全都掌握在皇帝手中,更能让这个机构完全受制于皇帝。 偏偏这个机构又掌握着军政财人等大权,可以说将朝政大权一把抓,这也间接等于将所有权力交给皇帝,加强了皇帝对朝廷的控制。 最妙的是,这个机构处理事务,对外完全保密,朝堂上的大臣只能听命执行,却再无建议之权,这也就少了许多的纷争,再次加强了皇帝手中的权力。 朱棣越想越觉得兴奋,朱瞻壑的话虽然不多,却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第75章 似无实有的内阁 朱瞻壑像许多后世人一样,对清朝十分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但再极端的清黑,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清朝是封建帝王的权力巅峰,特别是雍正和乾隆这对父子,更是将皇帝的权力加强到极致。 这并不是说雍正和乾隆比其它皇帝聪明,而是他们继承了前朝的体制,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再加上本身就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从而将皇权无限扩张,使得少数满人就能够统治华夏两百多年。 而雍正与乾隆加强皇权的关键,是一个没有正式的衙署,也没有专门的官员的政府机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军机处”。 军机处本来是雍正对准噶尔部用兵时,因觉得内阁处理政务太过拖拉,临时成立的一个机构,主要用于处理军务,避免内阁扯皮。 但后来雍正发现,军机处一切大权都在自己手中,大臣只能听命办事,效率比内阁高多了,所以等到战争结束,军机处却被保留下来。 后来乾隆当政,更是将军机处发扬光大,内阁与六部慢慢被架空,军机处成为实际的权力核心,而皇帝更是这个核心中的核心,大臣们也彻底的失去了制衡皇帝的权力。 朱瞻壑向朱棣所说的改革内阁,其实就是披了一张内阁的皮,里面却是军机处的骨子, 朱棣以几千护卫起家,从北向南杀出一条帝王路,才智自然也非常人可比。 只见他在大殿中不停的走动,脸上满是亢奋之色,最后朱棣猛然抓住朱瞻壑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外走。 “皇爷爷您要带我去哪?”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去找你大伯,咱们爷仨好好商量一下!” 朱棣头也不回的道。 春和殿,自从朱高炽被禁足之后,这里就显得冷冷清清,宫女和太监说话都不敢大声。 朱棣拉着朱瞻壑来到春和殿,从宦官那里得知,朱高炽在一个名叫暖阳殿的侧殿,于是两人也没让人通报,直接迈步来到了暖阳殿。 刚来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像是有一头海牛在水里翻腾似的。 朱棣抬手推开殿门,看到里面的情形也吓了一跳。 只见大殿正中被挖出一个数丈长的池子,池子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汽,就像是温泉一般。 “好一条浪里白鲸!” 朱瞻壑看到水池里的情形也不禁暗自赞道。 只见朱高炽一身白肉,如同一个巨型汤圆一般,在水里不停的扑腾,先不说游泳的姿势怎么样吧,反正这运动量是真不小。 朱高炽并没有发现朱棣和朱瞻壑进来,这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游泳的快乐之中,白胖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就像个三十多岁的孩子似的。 “殿下,陛下来了!” 池子边的宦官看到朱棣,也吓的一哆嗦,急忙趴在池子边提醒道。 朱高炽闻言猛一扭头,这才看到殿门口的朱棣和朱瞻壑,这让他也吓了一跳,手脚一抽差点沉下去。 幸好朱高炽这段时间已经把水性练出来了,很快他控制好身子,反身游到池边,抹了把脸向朱棣道:“拜见父皇,恕儿臣无法行礼!” “你倒是挺会享受啊,什么时候在宫里挖了这么大一个池子?” 朱棣脸色阴沉的问道。 现在天气冷了,宫里又没有温泉,所以想要加热这么大一池子水,每天消耗的木炭都不是小数目,虽然朱高炽是太子,但这也未免太奢侈了。 “父皇息怒,池子是瞻壑建议我挖的!” 朱高炽可能是没穿衣服的原因,竟然很没有义气的把朱瞻壑给出卖了。 “嗯?” 朱棣闻言撇了一眼朱瞻壑, “启禀皇爷爷,孙儿这是为了给大伯减肥,他太胖了,双腿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因此只有游泳才最适合他,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大伯的体质已经好多了,走路都不用别人搀扶了。”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没错,这几天儿臣不断练习游泳,已经比以前瘦许多了!” 朱高炽说着,让几个宦官帮忙,将他从水池里拉了上来,然后光着身子在朱棣面前转了一圈。 旁边的朱瞻壑感觉自己的钛合金狗眼都要瞎了,只看到一堆肥腻腻的白肉在自己面前晃荡。 “好像真瘦了一些!” 朱棣不愧是亲爹,竟然真看出朱高炽瘦了,反正朱瞻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区别。 相比儿子的健康,区区一点木炭钱倒也不算什么了,因此朱棣的气也消了。 “父皇,现在天气冷了,泡在这热水池子里可舒服了,不如您也一起下水游上两圈如何?” 朱高炽竟然向朱棣提出邀请。 “也好,刚好我有事情和我商谈,咱们就边泡澡边谈!” 朱棣竟然也来了兴致,立刻有宦官上前帮他宽衣。 朱棣虽是南京出生,但长年生活在北京,朱高炽更是如此,因此父子二人早就习惯了泡澡,自然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不一会的功夫,朱棣也脱光了,他不光脸黑,身上的皮肤也黑,胸口更是长着黑乎乎的胸毛,与白胖的朱高炽站在一起,父子二人像极了一对黑白双煞。 朱棣刚要下水,忽然想到朱瞻壑,猛一扭头,却见朱瞻壑正蹑手蹑脚的往门口的方向蹭。 “瞻壑你干什么呢,快下来陪我们一块泡澡!” 朱棣当即吩咐道。 “啊?我……这……来了!” 朱瞻壑哭丧着脸答应道,怕什么来什么,他就是不想下水,所以才打算悄悄的溜出去,却还是没能逃脱朱棣的魔掌。 有宦官上前帮朱瞻壑脱下衣服,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他无论如何也不让宦官再脱了,毕竟总得保留一点隐私,另外也不想勾起宦官们的伤心事。 “咦,瞻壑怎么穿着这么一条奇怪的短裤?” 朱高炽看到朱瞻壑身上的短裤也好奇的问道。 明朝男人里面穿开裆裤或合裆裤,都比较肥大,再往里一般就不穿东西了。 “这个……” 朱瞻壑被问住了,这条内裤是他让孙若微帮自己做的,样式和后世的四角内裤差不多,毕竟他好歹也是王世子,平时吊儿郎当的实在不成体统。 当然了,朱棣和朱高炽他们愿意吊儿郎当那是他们的事。 不过很快朱瞻壑灵机一动,信口胡诌道:“这个叫四角内裤,不但可以保暖,而且还可以保证日后生儿子!” “这么神奇,那我得给瞻基也准备几条!” 朱高炽当即欣喜的道,这个时代,生儿子传宗接代的观念早就刻在人的骨子里了。 朱瞻壑穿着内裤下了水,暖阳殿本来就是为了冬天取暖而建的宫殿,四周墙壁都有烟道夹层,使得殿内的温度很高。 水池下面也同样有烟道,外面有火炉房,烧热的空气在烟道中流通,可以将池水加热,如同温泉一般。 不得不说,这大冷的天泡在热水里,真是一件挺舒服的事。 朱高炽游泳时,搅动整个池子的水,恍惚间还让人感受到一种冲浪般的刺激。 爷仨个游了几圈,最后坐到池子边休息。 朱棣这才看向朱瞻壑吩咐道:“把伱的想法给你大伯说说吧!” “瞻壑有什么想法?” 朱高炽一愣,他也在奇怪,自己还在禁足中,父亲忽然跑来找自己,这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又会引发无数人的猜测。 “是这样的,这几天我爹被繁重的政务搞的疲惫不堪,我又想到大伯你之前也同样累的不轻,于是思考了一下咱们大明权力架构,从而有了一个想法……” 朱瞻壑说着把自己关于改革内阁,其实就是设立一个类似军机处的机构讲了一遍。 朱高炽刚开始还以为朱瞻壑在异想天开,毕竟他年纪太小了,懂得一些杂学他承认,但不可能对政务上有什么高明的见解。 却没想到随着朱瞻壑的讲述,朱高炽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这个侄子了。 朱瞻壑的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却切中要害,建立一个似无实有的内阁,绝对可以大大的加强皇帝手中的权力。 “父皇您觉得呢?” 朱高炽听完后沉思片刻,这才向朱棣问道。 “我觉得十分可行,当然瞻壑讲的只是个框架,这个内阁如何建立?该如何挑选大臣?另外内部的运作都需要咱们商量着来。” 朱棣提到这件事就显得十分兴奋。 “儿臣也觉得可行,只是担心此事没有先例,实施起来恐怕会遇到不小的阻力。” 朱高炽说出自己的担忧道。 “有阻力就对了,现在的内阁可有可无,若是让它掌有实权,必将触动不少人的利益,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谁若敢挡朕的路,那就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子硬了?” 朱棣说到最后杀气毕露,暖阳殿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瞻壑!” 朱棣忽然对朱瞻壑吩咐道。 “我不方便经常来找你大伯,最近你就辛苦了一下,帮我们两头传话,咱们三个都参与到这件事中,争取在你爹离开文华殿之前,把内阁的改制的具体方式确定下来。” 第76章 武臣入阁 “阁臣是帮皇帝处理政务的,自然要挑选文官入阁,怎么可能让武臣入阁?” 朱高炽脸红脖子粗的向朱瞻壑争辩道。 “武臣怎么了,一国之君,文武并重才是长久之道!” 朱瞻壑也是丝毫不让,大声驳斥道。 内阁可不仅仅只管行政,军国大事也同样要处理,这时就需要武臣给出更加专业的建议,而不是让不通军事的文臣去瞎搞。 朱棣要改革内阁, 而接下来就是对内阁人员的挑选,朱高炽坚持内阁只是个行政机构,自然只能挑选文官入阁,但朱瞻壑却坚持文武并重,因此两人也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两人认识以来, “以文御武本就是传统,若是让武臣入阁,那成何体统?” 朱高炽再次激动的道。 “屁个传统,大唐强盛时,从来就没有什么以文御武,李靖是武将,可也官拜尚书右仆射,与房玄龄并称宰相,长孙无忌是文臣,可人家照样能率兵击退突厥大军,那时文武间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界线。” 朱瞻壑说到这里喘了口粗气,随即一脸鄙夷的道。 “要说传统,那不过是宋朝才立下的规矩,结果呢,终宋一朝,打不过北辽也就罢了,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西夏,都能压着他们打,最后连皇帝都被女真人捉去跳舞了,好不容易南宋出了个岳武穆,却又以‘莫须有’之罪诛杀,最终亡国更是活该!” “你……” 朱高炽被朱瞻壑怼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大伯,我今天说话可能有点难听,但您信不信,若是让文官把持内阁,百年之后,我大明军政将败坏殆尽,就算空有数十万大军,面对敌人也将形同虚设!” 朱瞻壑这时也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于是冷静了一下这才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可不是朱瞻壑危言耸听,历史上土木堡之败后,明朝勋贵死伤惨重,朝政也彻底被文官把持,武将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就是整个军事方面的败坏。 等到了嘉靖年间,几十名倭寇竟然可以在南方攻城掠地,甚至打到南京城下。 要知道整个南方几乎有十几万驻军,光是南京城就有上万军队,可这些军队面对几十名倭寇,竟然无人愿意出战,可见当时的军政败坏到何种地步? 最后崇祯亡国时,对外无法抵御小小的女真人,对内无法剿灭各地的流寇反贼,根源也是军政败坏所致。 朱高炽喘了几口粗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你怎么说,但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武臣只需要听从朝廷的指挥即可,绝不可参与政务!” “那看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将各自的意见写下来,交给皇爷爷裁决了!” 朱瞻壑双手一摊不再争辩。 朱高炽点头,于是两人各自柄笔,将自己的想法写成奏本,然后由朱瞻壑带走,来到武英殿面见朱棣。 朱棣看过两人的奏本后,闭上眼睛沉思良久,最后这才睁开眼睛道:“瞻壑你为何觉得武臣必须入阁?” “军队是一国之根基,万千将士舍生忘死,必须有人为他们在朝堂上发声!” 朱瞻壑十分简短的回答道。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的太多,朱棣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他肯定比朱瞻壑更能理解。 “说的不错,伱大伯其它方面都好,就是对军队这方面不太重视,有时我真希望他能和你爹互补一下!” 朱棣叹了口气,说着拿起朱高炽的奏本,随手扔到了旁边的火盆里。 “皇爷爷英明!” 朱瞻壑看到朱棣的举动也是心中大喜,这说明朱棣赞同武臣入阁的事了。 “你先别急着高兴!” 没想到朱棣这时一抬手,脸上也带着几分愁容。 “让武臣入阁没问题,朕现在心中就有几个人选,张辅不用说了,武能开疆,文能治理一方,另外还有泰宁侯陈珪、武安侯郑亨,也都是不错的人选。” 朱瞻壑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张辅肯定没问题,就是得让人接替他镇守交趾。 陈珪在军中的资历最老,曾经跟随徐达打下北京城,后来又参加靖难,可以说打了一辈子仗,深受朱棣的信任。 至于武安侯郑亨,人品也相当稳重,这两人都是老成持重之人,进入内阁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 “这三人都是跟随我靖难起兵的心腹,人品、才能都没得说,可是我担心军中后继无人,朕的子孙就算想让武臣入阁,恐怕也挑不出合适的人啊!” 朱棣皱着眉头继续道。 靖难功臣的确不少,但许多人的年纪都不小了,比如陈珪,今年都八十了,虽然身体很好,可也撑不了几年。 至于那些勋贵子弟,看看张忠和朱勇,整天走马斗鸡,就这,他们在勋贵子弟中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没有欺男霸女、胡作非为。 这主要是靖难功臣一般出身不高,大都是当年朱棣手下的百户、千户,打仗的能力倒是锻炼出来了,但却不会教儿子,因此勋贵子弟大多骄纵。 这些勋贵子弟日后继承他们父辈的爵位,在军中亨有高位,若是让他们入阁,恐怕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朱瞻壑沉思片刻忽然再次道。 “你有解决的办法?” 朱棣十分惊讶,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这个孙子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皇爷爷不要心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内阁搭建起来,至于勋贵们的事,可以放在后面慢慢解决。” 朱瞻壑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办法,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如果一次做的事情太多,反而会贪多嚼不烂。 “哈哈~,这倒也是,朕的确有点心急了,总想把所有事情一次全都做好!” 朱棣闻言也大笑一声,事情要分清主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内阁。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票拟和批红,朕也觉得相当不错,阁臣对奏本写下建议,由朕来决定是否施行,如此一来,倒也让朕省了不少的事。” 朱棣这时拍着朱瞻壑的肩膀再次赞叹道。 “多谢皇爷爷夸赞,只是票拟和批红虽好,但后面还有一条备注,那就是必须严禁宫中的宦官识字!”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神情也十分凝重。 历史上明朝的皇帝重用宦官,主要是为了牵制文官集团,以防他们将皇权架空。 但现在朱瞻壑建议的内阁却大变样,不但有武臣入阁,内阁也成为皇帝的附庸,再无法威胁到皇权,如此一来,也就没必要再培养宦官了。 现在反而要担心皇帝批红的权力,落到宦官手中,而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因为大明初期,宫中本来就禁止宦官识字,只要将这一规定贯彻下去就行了。 “我懂你的意思,当初靖难功成,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因此用了不少的宦官,其中也出了像郑和这样的人才,但对于他们这群人,还是不得不防!” 朱棣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宦官专权,这是历朝历代的取乱之道,当初朱元璋就对宦官极为提防,朱棣虽然用了不少宦官,但也没有放松对宦官的警惕。 直到朱瞻基当政时,才开始让宦官识字,从而开启了司礼监太监与内阁分庭抗礼的道路。 接下来朱棣又和朱瞻壑聊了一下内阁组建的事,相比于朱高炽,朱棣与朱瞻壑的政见有更多的相同点,就算偶有分歧,问题也不大。 最后朱瞻壑又陪朱棣吃了晚饭,不过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朱棣却叫住他道:“对了,你今天去看你爹了吗?” “早上去过了,当时我爹正在忙,所以我也没有打扰,在殿外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朱瞻壑老实回答道。 “那你最好再去一趟,我估计你爹那边快要顶不住了。” 朱棣说到最后呵呵一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有结果了。 “我爹那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朱瞻壑心中一惊,急忙向朱棣打听道。 这段时间下来,朱高煦越来越瘦,脾气也越来越暴跌,连高广这个心腹宦官,昨天都被朱高煦臭骂了一顿,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朱瞻壑也十分担心朱高煦的情况。 “嘿嘿,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去看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朱棣却故意卖了个关子道。 “孙儿告退!” 朱瞻壑心中担忧,也不再耽误时间,当即快步离开了武英殿。 不一会的功夫,朱瞻壑就来到文华殿外,还没进大殿,就听殿里传出“哗哗哗~”的甲叶撞击声,以及“呼呼呼~”的破风之声。 朱瞻壑心中疑惑,没敢直接进门,而是趴在窗口向里面看了一下,结果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朱高煦顶盔贯甲,手持一杆长柄大刀,在空旷的大殿里舞的正疾,刀锋闪烁着道道寒光,虽只一人,却让整个文华殿中杀气腾腾,宛若战场一般。 今日三更。 第77章 朱高煦中毒(上) 朱高煦将一柄大刀舞的像车轮一般,脸上的神情狰狞,吓的窗外的朱瞻壑更不敢进去了。 最后只见朱高煦舞的兴起,猛然大吼一声,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竟然照着书桌上的奏本狠狠的劈了下去。 朱瞻壑看到这里也吓了一跳,这些奏本可都是各地官员呈上来的,关系重大,因此他刚想跳起来出声制止。 却没想到朱高煦在最后关头收手,长刀的刀锋距离奏本仅剩三寸之时,竟然一下子停住了。 再看朱高煦,脸上的狰狞也消失不见,只是整个人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毕竟这段时间他瘦了太多,舞一趟刀都累的不轻。 “进来,在窗外探头探脑干什么?” 朱高煦收刀而立,头也不回的说道。 朱瞻壑急忙一溜小跑的进到大殿,看到朱高煦神情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以前只知道父亲喜欢用枪,没想到用刀也这么厉害!” 朱瞻壑笑嘻嘻的拍马屁道。 这时宦官高广送上毛巾,朱瞻壑亲自接过递给父亲。 朱高煦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这才长出口气道:“多日不练,动作都生疏了。” “父亲最近勤于政务,自然没时间像以前那样天天练习。” 朱瞻壑这时又倒了杯茶,送到父亲面前。 朱高煦接过茶一饮而尽,觉得还是渴,干脆拿过茶壶,嘴对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朱瞻壑看了看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父亲,这些奏本……” “先别管这些奏本了,来,陪我喝酒!” 朱高煦说着看了一眼桌子上小山般的奏本,随即就厌恶的转移目光,似乎连看都不想看它们。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高广带着几名宦官,送上一桌丰盛的菜肴。 朱瞻壑本来已经陪朱棣吃过饭了,而且还吃的很饱,但看父亲有心事,所以他还是坐下来陪着朱高煦喝酒。 朱瞻壑本想给父亲倒酒,但没想到朱高煦伸手拿起坛子,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半坛子。 最后朱高煦把酒坛重重的往桌子上放,伸手拿起一只羊腿啃了起来。 看到朱高煦有这么好的食欲,朱瞻壑也暗自高兴,这段时间对方废寝忘食,整个人瘦的厉害,实在是让人担心。 “父亲有心事?” 朱瞻壑明知故问的道。 “没什么心事,就是今天心情不好,吃饭吃饭!” 朱高煦却不愿意多说,举起酒坛再次喝了几口闷酒。 看到朱高煦的模样,朱瞻壑也暗自叹了口气,更没心情吃饭了。 “瞻壑你别不动筷子,尝尝这个狮子头,宫里的御厨手艺还是不错的!” 朱高煦看到朱瞻壑不吃,于是也好心的劝道,说着他用筷子扎起两个狮子头,往嘴里一丢就咽下了肚子。 朱高煦的确饿了,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好好吃饭,刚才又练了趟刀,身子活动开了,食欲一下子就打开了。 朱瞻壑本来很饱,但架不住父亲的劝说,于是也拿起筷子夹了个狮子头,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嗯?” 不过朱瞻壑品尝到狮子头的味道却是一愣,感觉这味道有点不对。 狮子头说白了就是肉丸子,一般都是将猪肉剁碎,加上面粉和其它配菜做成。 猪肉朱瞻壑吃得多了,对它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但这狮子头的味道却不像是只有猪肉,似乎还有其它的肉,而且还让朱瞻壑感觉有点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肉? 朱高煦挺喜欢吃狮子头的,他看到朱瞻壑尝了一口皱起眉头,以为他不喜欢吃,于是伸手将盘子里剩下的三个狮子头也扎到筷子上,然后就要往嘴里丢。 “不要!” 朱瞻壑忽然大叫一声,伸手一巴掌打掉了朱高煦的筷子,三颗狮子头滚的到处都是,他想起来狮子头里是什么肉了! “瞻壑你干什么?” 朱高煦吓了一跳,随即一脸不高兴的问道。 “这狮子头里有虾肉,父亲你快吐出来!” 朱瞻壑急切的上前,说着伸手就想扣朱高煦的喉咙。 “虾肉怎么了,又不是毒药?” 朱高煦还不明所以,一把打掉了朱瞻壑的手。 “父亲您怎么忘了,上次伱为了救大伯,不是因为过敏嘴巴都肿起来了吗?” 朱瞻壑急的都冒汗了,上次朱高煦帮朱高炽做人工呼吸,仅仅因为朱高炽之前吃过龙虾,就导致朱高煦出现了过敏,所以他是绝对不能吃虾肉的。 “我想起来了,你上次的确说过我不能吃虾肉,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嘴肿一次就是了。” 朱高煦毫不在乎的道。 “父亲,上次你只是间接接触了一下,就让嘴巴肿的老高,这说明你对虾肉严重过敏,刚才你吃的狮子头里有虾肉,过敏会更加严重,甚至可能会死人的!” 朱高煦再次着急的解释道。 “这么严重?” 朱高煦闻言也瞪大眼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您快扣自己的喉咙,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样可能会减轻症状!” 朱瞻壑看朱高煦还是不动,再次急切的叫道。 “这……好吧!” 出于对儿子的信任,朱高煦终于点头,说完把手伸进嘴里扣自己的喉咙。 只见朱高煦干呕几声,却没能吐出来,这让旁边的朱瞻壑急的团团转,甚至想要亲自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朱高煦却忽然身子一僵,随即嘶哑着声音道:“瞻……瞻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朱高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张脸也憋的通红,似乎是喘不起气? “糟糕!” 朱瞻壑急忙上前,扳开朱高煦的嘴巴查看,结果发现他的喉咙处已经肿了起来,甚至堵塞了气管,严重影响到他的呼吸。 朱高煦张大嘴巴,拼命的想要呼吸,可肿涨的喉咙已经将呼吸道堵住,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御医!” 高广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 任你有霸王之勇,可若是无法呼吸,也会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脆弱。 朱高煦挣扎的撞翻桌子,桌上的奏本撒了一地,他的脸色由紫转青,眼看着就要窒息而亡。 朱瞻壑也同样急的要命,可他并不是大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反正人工呼吸肯定不行。 不过就在这时,一件从桌上掉落的东西慢悠悠的滚到朱瞻壑脚下,他看到这样东西时忽然眼睛一亮,也许这东西可以救朱高煦一命。 第78章 朱高煦中毒(下) 一支笔,一支毛笔,一支铜管毛笔。 确切说是一只满是牙印,被咬的遍体鳞伤的毛笔。 这支笔是宫里特意给朱高煦做的,因为他批阅奏本时喜欢咬笔头,在他的钢牙下,其它材料的毛笔坏的太快,于是才制了这种铜杆毛笔。 朱瞻壑看到这支毛笔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当即捡起来,扯掉笔尖和笔尾,果然发现笔杆是中空的。 “把我爹给按住!” 朱瞻壑对着高广等一群宦官怒吼道。 高广等人这时也都是六神无主,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不管对不对吧,反正是一拥而上,将朱高煦死死的按住。 也幸亏朱高煦这时因为缺氧已经手脚无力,否则以他的神力,这帮宦官还真不一定能按得住他。 朱瞻壑拿起朱高煦之前练的大刀,结果发现太重,根本不能用,幸好朱高煦收藏的兵器多,朱瞻壑很快又从墙上找了柄锋利的短剑。 朱瞻壑脑子里回想了一下生物书上喉咙的解剖图,以前上学时他的生物很好,经常都是满分,因此他记得很清楚,气管是在食管前面,舌头根部的下面。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再犹豫,用短剑在朱高煦的喉头下面横切出一条口子。 朱瞻壑下手有点狠,一下子切开了朱高煦的气管,鲜血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过朱瞻壑却十分冷静,他将铜管插到气管里,只听管子里传出一阵“嘶嘶”的气流声,朱高煦终于能够呼吸了。 这让朱瞻壑心中一松,自己真的赌对了,这种气管切开术果然有用。 随着新鲜空气流入肺腔,朱高煦也终于停止了挣扎,胸口急速起伏,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紧接着就见朱高煦的嘴唇、眼睛等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吓人,但至少不会危及生命。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终于恢复了神智。 “嗬嗬嗬~” 朱高煦想要说话,但却感觉喉咙里有根管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这让他本能的伸手就拔! 朱瞻壑急忙抱住对方劝阻道:“爹您先别动,您的喉咙肿了,现在只能靠这根管子呼吸。” 朱高煦闻言也不敢再动,他喉咙里插着根管子,不但说不了话,连点头都不行,甚至因为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连眨眼都做不到。 朱瞻壑安慰了朱高煦几句,这才又给他号了下脉,发现他的心跳极快,这也是过敏的反应之一。 幸好朱瞻壑之前及时阻止,朱高煦吃的虾肉不算太多,现在神智还算清醒,并没有发生休克,否则很容易造成死亡。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朱棣也终于一脸焦急的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御医。 没等朱瞻壑回答,朱棣就看到肿的像个猪头,喉咙里还插着一根古怪的铜管的朱高煦,立刻吓了一跳。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朱棣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朱高煦的手臂关切的问道。 “皇爷爷不必担心,我爹这是过敏,虽然凶险,但现在已经安全了。” 朱瞻壑急忙在一边解释道,看朱棣焦急的表情,他对自己老爹其实还是很在乎的。 “过敏?那是什么,一种毒药?” 朱棣听到儿子没有危险,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不解的问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皇爷爷稍等!” 朱瞻壑说着对赶来的御医交待了几句,让他们不要动朱高煦脖子上的管子,另外时刻关注他的情况,最后这才将朱棣拉到后殿。 “皇爷爷,我爹对海里的龙虾过敏,别人吃龙虾肉没事,但他若是吃了龙虾肉,却无异于吃下毒药!” 朱瞻壑一脸严肃的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 朱棣一愣,随即又一拍大腿道。 “我想起来了,你爹嫌水里的东西有腥味,所以别说海里的了,连河里的东西他都不怎么吃。” “皇爷爷,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今日为我爹做菜的厨子抓起来!” 朱瞻壑急切的道,刚才只顾着救人,现在必须要找到凶手。 “来人,去尚膳监把今日为汉王做菜的厨子全都抓起来,朕要活的!” 朱棣咬牙命令道。 大太监黄俨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亲自去办了。 “你确定是厨子故意下毒?” 朱棣这才向朱瞻壑求证道。 “十分确定,我爹吃的狮子头中混入了虾肉,这道菜中一般是不会加虾肉的,而且刚才我又问过高广,他说我爹之前也在宫里吃过狮子头,并没有出过事,所以今天的狮子头肯定是有人故意加入了虾肉!” 朱瞻壑将自己的判断讲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朕的爱子下手,真以为朕的宝刀不利吗?” 朱棣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双目中杀气四溢,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等等,伱爹对虾肉过敏这件事,连我都不清楚,别人怎么会知道?” 朱棣忽然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道。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这件事除了我父亲外,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 朱棣厉声问道。 “我!” 朱瞻壑指了指自己。 “除了你呢?” 朱棣连想都没想就再次问道。 “如果除了我,那只有两个人可能知道。” 朱瞻壑叹了口气再次道。 “他们是谁?” 朱棣再次问道。 “我大伯,以及少师。” 朱瞻壑再次暗叹一声,然后就把当初在天界寺时,他为救朱高炽,让朱高煦给朱高炽做人工呼吸,又因为朱高炽之前吃了龙虾,从而导致朱高煦过敏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当时我父亲的嘴巴肿起来,我多了个心眼,没告诉大伯和少师实情,只说父亲被大伯体内的邪气冲撞了一下,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父亲对龙虾过敏才对。” 朱瞻壑最后补充道。 “那可不一定!” 朱棣眼神闪烁着寒光道。 “你爹过敏发生的那么快,还那么明显,你大伯见识广博,万一见过类似的情况,再想到自己吃过虾肉,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你父亲身上的弱点。” “至于少师,那就更简单了,他家世代行医,他本人更是精于医术,更可能知道过敏这种病!”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说,大伯和少师都有嫌疑?”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的事,比之前他和朱瞻坺遇刺还要严重无数倍。 第79章 余孽 “皇爷爷,现在都还只是猜测,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做菜的厨子,顺着他应该能找到幕后黑手!” 朱瞻壑并不愿意怀疑朱高炽和姚广孝,于是再次开口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之前跑出去的黄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为汉王做菜的御厨名叫何厚,已经自杀身亡了!” “什么时候死的?” 朱棣闻言眉毛立起,声音阴沉的问道。 “应该刚死不久,尸体都还带有余温。” 黄俨再次禀报道。 “他死在哪里,有人动过他的尸身吗?” 旁边的朱瞻壑忍不住问道。 “他死在自己的住处,奴婢已经让人封锁了现场,没有让任何人进去。” 黄俨立刻回答道。 “皇爷爷,我想亲自去这个何厚的住处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朱瞻壑当即道,这个时代各个方面都很落后,他虽然不懂刑侦,但至少看过不少侦探小说,懂一些医学常识,比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要强得多。 “我和你一起去!” 朱棣也想看看,这个敢给自己儿子下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时朱高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属于急性过敏,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喉咙还没有消肿,但心跳和呼吸已经开始平稳,估计再过几个时辰就能恢复。 朱棣叮嘱朱高煦安心休息,同时让黄俨封锁了消息,这才带朱瞻壑离开了武英殿。 御膳房离文华殿和武英殿不算太远,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平时归尚膳监管理。 御膳房中人员众多,主要有御厨、帮厨、小工、火工等等,上上下下加在一起,总共有好几百人。 不过御膳房的人虽多,但有资格为皇帝、太子和亲王做菜的人却不多,何厚就是其中之一。 做为御厨,何厚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用于当值时的休息之用。 黄俨在前面带路,引着朱棣与朱瞻壑来到何厚的住处,只见这里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严禁任何人靠近,指挥使纪纲也站在门外等候。 “陛下,刚才我亲自带人来抓何厚,但来到这里时,他已经这样了!” 纪纲一脸惶恐的推开房门,指着里面介绍道。 乱党竟然潜入皇城,并且毒害亲王,这绝对是锦衣卫的失职,所以纪纲现在也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朱棣理都没理纪纲,带着朱瞻壑迈步进到房间。 只见房梁上垂着一条长绳,绳子下吊着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这时却眼睛上翻,舌头吐出老长,显然早就死去多时了。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这个何厚,只见对方身材微胖,因为吊死,脸色红中带紫,嘴唇发黑,看起来有些可怖。 “仵作呢?” 朱棣终于向纪纲问道。 “已经到了!” 纪纲说着一招手,立刻有一个头发白的老仵作进到房间,对何厚的尸体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启禀陛下,此人身上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应该是自杀身亡,而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老仵作很快得出结论,并且向朱棣禀报道。 朱瞻壑不放心,虽然他也是 于是朱瞻壑又亲自检查了一下何厚的尸体,发现他的关节还很柔软,并没有任何尸僵出现。 结合刚才黄俨说他发现何厚的尸体时,对方的尸体还带着体温,说明对方的死亡时间很短。 随后朱瞻壑又找来凳子,踩上去看了一下何厚的脖颈,发现只有一道向上的勒痕,并没有抓挠的痕迹,而且对方的指甲也很干净。 这些迹象都表明,何厚的确是自杀的,若是他杀,勒痕会不一样,而且死者会挣扎,脖颈上会留下伤痕。 “看出什么了吗?” 朱棣的疑心病更重,相比老仵作,他显然更信任朱瞻壑。 “的确是自杀!” 朱瞻壑点了点头道。 “畏罪自杀!给我仔细的搜!” 朱棣一声令下,立刻冲进来十几个锦衣卫,将何厚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 “床板上有字!” 很快一个锦衣卫高喊道。 朱棣和朱瞻壑快步上前,只见床上的被褥被掀开,露出下面的白茬的床板,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大字: 伪帝朱棣、谋篡大位,先杀贼子、再诛国贼! 看到床板上这大逆不道的十六个字,朱棣气的脸都青了。 “又是这帮余孽!” 朱棣恨声道。 旁边的朱瞻壑心中了然,朱棣口中的余孽,其实就是指朱允炆的旧党。 虽然朱棣夺得了帝位,但朱允炆下落不明,忠于朱允炆的旧部并没有完全消亡,这些人潜于暗中,或是煽动地方叛乱,或是暗杀朝中重臣,之前朱瞻壑和朱瞻坺在秋兴园遇刺,也是这些人所为。 “臣无能,未能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请陛下责罚!” 纪纲这时满头冷汗的请罪道。 打击建文旧党,一向都是锦衣卫的主要任务之一,之前有朱瞻壑两人遇刺,现在又有乱党潜入宫中,给汉王下毒,一下子将锦衣卫衬托个像个废物似的。 “你的确无能,现在乱党都潜伏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你们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朱棣指着纪纲就是一顿臭骂。 何厚可是御厨,说不定朱棣还吃过他做的菜,想想都让人感到后怕。 其实尚膳监对御膳的管理十分严格,每一道工序都有专门的人盯着。 送给朱棣或朱高煦吃的菜肴,更有专门的人试菜,就算是御厨,想给他们下毒也几乎不可能。 但谁让朱高煦的身体有个bug,虾肉对别人来说是美味,对他来说就是毒药了,所以才让何厚找到下毒的机会。 “三天,朕再给伱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到这个何厚的同党,你自己去诏狱,把所有刑罚都在自己身上试一遍!” 朱棣最后指着纪纲命令道。 “臣遵旨!” 纪纲脸色惨白,但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哪怕他明知道三天实在太短了,但也只能咬牙答应。 朱瞻壑这时却眉头紧皱,他在考虑一个问题,朱高煦对虾肉过敏这件事,除了自己外,只有朱高炽和姚广孝两人可能知道,那么这个何厚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该不会真是大伯或少师中的某一个动的手吧?” 朱瞻壑最后低声自语道,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推论。 第80章 当面对质 夜已经深了,文华殿内依然灯火通明。 朱高煦中毒一事,被朱棣下了封口令,现在只限于文华殿和锦衣卫的人知道,至于御膳房那边,虽然有人知道死了人,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爹,真的是大哥或少师要杀我?” 朱高煦声音嘶哑,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脸上肿已经消了,喉咙里的铜管也拔了出来,伤口是朱瞻壑亲手为他包扎的。 像这种切开术,只要患者脖子上的肌肉足够强壮,是根本不用缝合的,而朱高煦虽然瘦了许多,但底子还在。 不过可能伤口的原因,也可能是伤了声带,导致朱高煦的声音嘶哑难听,整个人的精神也十分萎靡,但他却不肯休息。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你对虾肉过敏这件事,除了瞻壑就只有他们两个最有可能知道。” 朱棣表情沉重。 无论是朱高炽还是姚广孝下的手,对于朱棣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这也不对啊,那个御厨不是建文余孽吗,大哥和少师怎么可能和他们搞在一起?” 朱高煦还是不愿相信的问道,但神色间已经有了几分动摇。 朱高炽是太子,姚广孝是朱棣靖难时的 “何厚的身份还不能确定,他留下的那几行字,也许是为了误导我们,而且就算他真是建文余孽,也可能被人利用。” 朱棣再次沉重的回答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大伯和少师根本没有动机啊!” 朱瞻壑这时终于皱着眉头插嘴道,他从朱高煦过敏到现在,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怎么分析都想不出两人的动机是什么? “怎么没有,少师先不说,大哥犯了大错,太子之位眼看就要不保,所以他迁怒于我也很正常!” 朱高煦忽然一拍巴掌得出结论。 “咳,你大哥只是被禁足,并没有废除太子之位,而且你也了解他,他会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朱棣干嘛一声接口道,说话时还与朱瞻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朱高煦现在还不知道,他代替朱高炽执政只是一场戏,所以他的结论根本站不住脚。 “父皇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而且老大好像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朱高煦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他对朱高炽的了解,对方的确做不出这种事。 “要不这样吧,还是把这件事交给锦衣卫,让他们去查一下太子和少师,看看他们是否与何厚有所关联?” 朱棣最后决定道,他觉得还是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查一下更让人放心。 “不可!”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站出来反对道。 “为何?” 朱棣眉头一皱。 “皇爷爷,无论是大伯还是少师,都是您身边最为亲近之人,现在的一切都还只是推测,若只凭这些就派锦衣卫调查他们,万一消息泄露,恐怕会离间皇爷爷伱们之间的感情。” 朱瞻壑的话音刚落,朱高煦也站出来道:“爹,我觉得瞻壑的话有道理,与其派锦衣卫偷偷摸摸去调查,还不如把大哥和少师叫来,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去问!” “父亲真是高明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朱瞻壑听到朱高煦的话也是眼睛一亮赞同道。 把朱高炽和姚广孝叫来当面质问, 朱棣也是个聪明人,听到儿孙的对话也立刻明白过来,当即吩咐道:“来人,召太子与少师来文华殿!” 大太监黄俨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通知。 朱高炽离的近,因此不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文华殿。 朱高炽这时也是满心的疑惑,本来睡的正香,却被人叫了起来,因此他头发都来没得梳,眼角上还挂着眼屎。 刚一进文华殿,朱高炽立刻感觉气氛不对,随即又看到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也都在,老爹朱棣板着一张脸,更让他心中一沉。 “参见父皇,不知深夜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朱高炽小心翼翼的上前向朱棣行礼道。 朱棣却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的冲他一挥手。 这下朱高炽也糊涂了,挥手是什么意思,让他回去? “大伯,您先坐这,等下少师到了咱们再聊!” 朱瞻壑开口招呼道。 “少师也要来!” 朱高炽一惊,半夜把他和姚广孝都叫来,显然不可能是小事。 又等了好一会儿,姚广孝也终于赶到文华殿,他和朱高炽一样,看到殿内的情形就猜到有大事发生。 “陛下,可是宫中发生什么事了?” 姚广孝快步上前问道,他事先没有接到任何风声,因此只可能是宫里发生了大事,消息被封锁了。 “不错,老二今日被人下毒,差点窒息而死,幸亏瞻壑救了他一命!” 朱棣点了点头道。 “什么!二弟被人下毒了?” 旁边的朱高炽闻言也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刚才一直在猜测着什么事,却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等等,二弟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紧接着朱高炽又感觉不对,扭头看着朱高煦一脸不解的问道。 朱高煦脖子上的伤口很小,又有衣领遮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大伯有所不知,确切的说,我爹是严重的过敏,其实也和中毒差不多,若不及时施救,同样也会死人。” 朱瞻壑开口解释道,随后又将今天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我爹对虾肉过敏这件事,还是上次救大伯时,我爹的嘴肿起来,刚好大伯之前吃过龙虾,因此我才断定他对虾肉过敏,当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按理说不应该有外人知道才对。” 朱瞻壑最后又补充道。 “原来如此,难怪那天二弟的嘴巴肿的那么厉害。” 朱高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老二对虾肉过敏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瞻壑,也只有你们两个可能知道!” 朱棣也开口道,说话时眼睛也一直盯着朱高炽和姚广孝。 “爹,我发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当时瞻壑说二弟被我体内的邪气冲撞,为此我还担心了好久。” 朱高炽一脸郑重的向朱棣说道。 随后朱高炽又转过身,向朱高煦再次道:“二弟,那天你救了我,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 朱高煦眨了眨眼睛问道,他说的话多了,有时候刚说过就忘了,更别说隔了这么久了。 “那天你对我说,你想要我的位子,不是想要我的命,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别说你还没有夺走我的位子,就算你真做了太子,我也绝不会为了一个位子做出伤害你的事!” 朱高炽盯着朱高煦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朱高煦闻言也是心中激动,拍案而起道:“老大,我信你!” 朱棣也相信朱高炽,毕竟他和朱瞻壑都知道,朱高炽根本没有杀朱高煦的动机。 想到这里,朱棣的目光也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广孝。 “陛下,我知道汉王对虾肉过敏的事!” 没想到姚广孝对朱棣深施一礼,十分坦然的道。 “果然如此,你精通医术,知道过敏这种病也不奇怪。” 朱棣点了点头,朱高炽、朱高煦和朱瞻壑三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姚广孝身上。 “那天世子没有说实话,但我之前见到太子吃过龙虾,又看到汉王的症状,因此已经猜到了实情,但我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姚广孝最后再次坦然的道。 “不对吧,少师你可是支持我大哥的,现在看到我坐镇文华殿,难道你就不心急?” 朱高煦却忽然怀疑道。 他已经排除了朱高炽,那么剩下唯一可能的凶手,就只有姚广孝,更何况姚广孝也承认知道他对虾肉过敏的事。 姚广孝听到朱高煦的话并不生气,而是淡定的一笑道:“汉王你错了,我支持太子,只是从大局考虑,但若是陛下执意立你为太子,我也不会太反对,毕竟我不是金忠!” 对于姚广孝的话,朱棣和朱瞻壑也都暗自点头。 靖难功成后,姚广孝对朝堂就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平时虽然会参与一些事,但更多的还是呆在天界寺中修行。 金忠是铁杆的太子党,可以为了朱高炽顶撞朱棣,甚至被捕入狱也无怨无悔,但姚广孝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因此与其怀疑他,还不如怀疑狱中的金忠,他的动机反而更大。 “不是大哥,也不是少师,那就没有人知道我对虾肉过敏的事了!” 朱高煦感觉自己的脑子更乱了,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了头绪。 “爹,您会不会把自己对虾肉过敏的事告诉过别人?” 朱瞻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朱高煦的大嘴巴一向没有把门的,说不定无意间就把这个关系生死的秘密说了出去。 “没有,那天你叮嘱我后,我自己就忘了,直到今天你再次提起,我才想起来。” 朱高煦双手一摊委屈的道。 既然消息不是从朱高煦这里泄露出来的,朱瞻壑的目光又转向姚广孝。 除了朱瞻壑父子外,也只有姚广孝知道这件事,难道消息是他那里泄露出去的? 但朱瞻壑很快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姚广孝知道轻重,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不是今天的问起,恐怕他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世子,你只盯着我和太子,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人?” 姚广孝看到朱瞻壑看向自己,也立刻猜到他的想法,于是出言提醒道。 第81章 真凶找到了 “忽略了一些人?” 朱瞻壑听到姚广孝的提醒也是一愣,可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朱高煦过敏时,房间里的确只有他们四个人啊? “那天房间里的确只有我们四个,但房间外面,却还有太子殿下的近侍和护卫,以及我身边的一些僧人,你们离开时,他们同样看到了汉王过敏后嘴肿的样子。” 姚广孝耐心的再次提醒。 “他们只见到我爹嘴巴肿了,但只凭这个就能猜到他是对虾肉过敏吗?” 朱瞻壑愣了一下,却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 “世子你有所不知,你所说的过敏,我们医家称之为风疹块,这种肿块形状特殊,如果精通医术的人见到,定然可以认出来。” 姚广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至于太子那天吃了虾肉,他身边的护卫和近侍都知道,我身边的人如果留意的话,想知道也同样不难,而且他们有不少人都见到汉王给太子吹气,由此我怀疑,这些人中,有人猜到了汉王对虾肉过敏!” 姚广孝不愧是朱棣身边的 “有道理,那天我怕下面人乱说,还下了封口令,没想到他们之中潜有奸细!” 朱高炽听到这这里也是一拍大腿。 “少师所言有理,是我疏忽了!” 朱瞻壑也被姚广孝说服,当即认错道。 “世子不必自责,其实相比太子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人嫌疑更大,因为我的关系,他们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医术。” 姚广孝再次补充道。 “查!一查到底!太子和少师伱们尽快把名单写下来,交给锦衣卫给我狠狠的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朱棣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臣遵旨!” 朱高炽与姚广孝齐声答应一声,随后又关心了一下朱高煦的身体情况。 朱高煦身上的肿块虽然消了,但喉咙的伤口还在,过敏的反应也没有完全消失,这时还头晕头痛,精神也十分萎靡,完全没有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朱棣看着儿子也十分心疼,于是开口道:“老二,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整个人都瘦了这么多,现在又中了毒,不如就先回府休息吧!” “可是文华殿这边……” 朱高煦这时看了看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和文书,他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文华殿这边你不必担心,大不了先送到我那里,我帮你处理就是了!” 朱棣迈步上前,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魁梧的儿子, 朱高煦 听到朱高煦的话,不但朱棣愣了,连朱高炽也愣了。 不过朱高炽脑子里更多在想:你让咱爹注意身体,让我帮着扛,这是把我当成驴使了吗? “儿啊,你……你放心,我会的!” 朱棣心中激动,伸手拍着朱高煦的肩膀道,一双虎目竟然微微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旁边的朱瞻壑也是松了口气,虽然老爹没有明说,也没有正式请辞,但他让大伯帮皇爷爷,其实已经在表明一种态度了。 “瞻壑,护送你爹回府,让他好好休养几天!” 朱棣最后吩咐道。 朱瞻壑立刻站出来答应一声,然后扶着朱高煦离开文华殿,朱高炽和姚广孝也各自回去,将那天身边的人写成名单,由锦衣卫详查。 朱高煦身体虚弱,因此朱瞻壑就没有骑马,而是让人准备了马车,父子二人一起登上车子。 车轮滚滚,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外面显得格外安静。 “儿子,爹对不住你!” 朱高煦忽然有些沮丧的开口道。 “对不住我?” 朱瞻壑这下真愣住了,没想到朱高煦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文华殿批阅奏本这种事,真不是人干的,还是你大伯更适合干这些,所以我打算找个时间,正式向你皇爷爷请辞!” 朱高煦最终一咬牙,说出了憋在心里一整天的话。 其实今天早上的时候,朱高煦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只是他性子执拗,不肯认输罢了。 直到被人暗算,因过敏差点惨死,朱高煦这才猛然醒悟,人生苦短,自己何必浪费时间去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父亲您想请辞尽管去,为何说对不住我?” 朱瞻壑还是不明白。 “儿子你想啊,我若是能坚持下去,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可若是现在请辞,岂不是放弃到手的太子之位,到时你也做不成太孙了!” 朱高煦说到最后时,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也满是愧疚。 “我……” 朱瞻壑即好笑又十分感动,他本来就没有做太孙的打算。 “父亲不必顾虑我,无论是太孙还是世子,我不都还是您的儿子吗,而且做太孙也未必有我现在这么逍遥快活。” 朱瞻壑也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面临着朱高煦造反死全家的结局,朱瞻壑宁愿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要知道明朝的亲王只要不造反,几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到了封地上把门一关,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还不用承担皇帝的职责,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职业吗? 看到儿子这么懂事,朱高煦反而更加愧疚了,最后他猛然一咬牙道:“儿子,要不我再坚持一段时间,也许慢慢的就能适应了。” “父亲,您这段时间吃的苦,儿子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宁愿您去战场上打仗,都比憋屈的坐在文华殿里处理奏本强。” 朱瞻壑生怕朱高煦父爱爆发,于是再次劝说道。 “谁说不是啊,我宁愿孤身一人杀进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些让人头大的奏本了!” 朱高煦一拍大腿赞同道。 想到文华殿里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本,朱高煦眼神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恐惧,显然那些东西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这就对了,父亲您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想通这个道理的?” 朱瞻壑赞叹一声,随即又好奇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我要是今天真死在几口虾肉上,那才叫憋屈!” 朱高煦是个粗人,说到这里重重的一拍车厢,慷慨豪迈的道。 “想我堂堂汉王,本就应该亲率铁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只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我这种人的死法,而不是死于小人的阴谋诡计之下!” “父亲这是开悟了,您看看您自己,本就是天生的大将之材,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实现您的价值。” 朱瞻壑一拍巴掌怒赞道,不过紧接着他又好心的提醒道:“当然您这些话千万别让我娘听到,否则让她知道您满脑子只想着打仗,肯定又要埋怨了!” “你也别告诉她我中毒的事,就说我累的病倒了,免得她担心!” 朱高煦也同样提醒道。 他虽是无敌猛将,可面对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他也没办法。 “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马车回到王府,汉王妃和郭侧妃听到朱高煦回来了,也都十分惊讶,一起前来迎接。 当看到朱高煦憔悴的模样,汉王妃两人也都吓了一跳,朱瞻壑按照朱高煦的叮嘱,说他这是累病了,这让汉王妃两人也无比心疼,一人一边搀扶着朱高煦回到内宅休息。 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朱瞻壑也长出了口气。 虽然中间出了意外,朱高煦更是差点把命搭上,但无论如何,总算是让他打消了心中的执念。 但这并不意味着汉王府就彻底安全了,毕竟人心与形势都会随时变化。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只见朱高炽和姚广孝也都在这里,其中姚广孝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参见皇爷爷!” 朱瞻壑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那个泄露你爹虾肉过敏的人找到了,锦衣卫已经把人监视起来,随时可以抓捕归案!” 朱棣直接道,他之所以把朱瞻壑叫来,就是因为这个人与他还有几分关系。 真凶的线埋的比较深,前文曾经出现过,大家可以猜一猜这个真凶的身份。 第82章 小人物的复仇 天界寺山腰的竹林之中,前面是姚广孝居住的精舍,后面还有一些房屋,居住着姚广孝身边的一些僧人。 慧海像往常一样,做过早课来到餐堂,打上一碗厚粥,一碟青菜和一碟豆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早饭。 慧海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又将自己的碗筷清洗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后,这才离开了餐堂。 上午没什么事,于是慧海回到住处,拿起一本医书认真的看了起来,遇到不懂的地方,他还会拿笔在书上圈下来,打算等到少师回来再请教。 姚广孝对于身边的僧人很随和,尤其喜欢教人医术,而慧海在医术方面很有天赋,因此也很受姚广孝的青睐,上次朱瞻壑来天界寺时,就是让慧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慧海看了好一会儿医书,也许是感觉到有些累了,于是起身泡了壶茶,一边品茶一边休息,看起来颇为悠闲。 不过慧海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在自己的住处周围,至少有七八双眼睛在盯着他。 刚才慧海去餐堂时,同样遇到几个陌生的僧人在他周围活动。 对于这一天,慧海早有准备,甚至从他开始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被推开,姚广孝与朱瞻壑迈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以及十几个锦衣卫。 “你们不必跟进来!” 姚广孝迈步进门,随后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 “少师,此贼潜藏颇深,不可轻易涉险啊!” 纪纲急忙劝道。 “无妨,他若是想要对我不利,之前有的是机会!” 姚广孝却淡定的摇了摇头,随后迈步上前,朱瞻壑也紧随其后。 纪纲不放心,但又不敢违抗挑广孝的命令,最后他一咬牙,自己一人跟了上去。 朱瞻壑看着慧海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实在无法相信,他竟然也参与了毒杀父亲的计划。 之前经姚广孝提醒,有嫌疑的人扩大到他和朱高炽身边的人,于是锦衣卫按照这个线索查下去,很快就查到,慧海曾经与何厚有过几次接触,从而让锦衣卫锁定了他。 “少师您回来了,快请座,我也正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慧海看到姚广孝立刻站起身相迎,随后又向旁边的朱瞻壑温和一笑:“世子,好久不见!” 朱瞻壑在慧海的对面坐下,面色复杂的打量着他问道:“为什么是你?” “什么为什么?” 慧海讶然,似乎不知道朱瞻壑在问什么? 后面的纪纲这时却沉不住气了,单手按刀厉声道:“别装糊涂,快说,你是不是建文余孽?” 慧海抬眼看了纪纲一眼,随即似乎有些好笑的问道:“难道在伱们锦衣卫看来,只有建文帝的余孽,才有资格给汉王下毒吗?” “你……” 纪纲被怼的恼羞成怒,但姚广孝和朱瞻壑都在这里,他也不敢造次。 “这么说你承认参与了给我父亲下毒的事了?” 朱瞻壑听到这里,再次忍不住问道。 “不错,那天太子发病,汉王将你带去凉亭,我也跟着去了,刚好看到整个过程,再加上汉王嘴上出现风疹块,因此断定他不能吃虾肉。” 慧海点了点头,十分爽快的承认了这件事,事实上从被锦衣卫盯上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打算为自己狡辩。 “你即不是建文余孽,为何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汉王?” 姚广孝终于沉声问道。 慧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少师,您一向谨慎,对于我们这些身边的僧人,肯定都有过一番调查吧?” “你本名李沐,金陵人,十岁时父母双亡,从而流落街头,一次广善师兄在街头偶遇,见你可怜,就带你回天界寺,从小沙弥开始做起,后来我见你聪明好学,这才将你带到身边。” 姚广孝点了点头,将慧海的生平讲了一遍。 “少师调查的很清楚,不过您可知我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慧海双目清澈的看着姚广孝再次问道。 “这……” 姚广孝最终摇了摇头。 “我父母都是外地人,后来才迁到金陵,父亲在城中做点小生意,母亲温柔贤惠,无论我怎么调皮,母亲也只是温柔的说我两句,父亲要打我时,也是母亲护着我,我们一家人生活虽然清苦一些,但却十分和睦美满。” 慧海说到这里时,似乎回忆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脸上也露出几分温馨的笑容。 “十岁那年,母亲怀孕了,我们一家都在期待着这个弟弟或妹妹的出生,但也是在那一年,北方的燕王杀进金陵,大明的皇帝要换人了。” 慧海这时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愤怒,两只眼睛也直盯着朱瞻壑。 “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根本不关心上头的皇帝是谁,可燕王的大军入城,四处抓捕建文旧臣,同时宣布全城戒严,而我母亲受到惊吓,早产加上难产,痛苦的在床上不停翻滚!” 这时的慧海双目通红,似乎母亲痛苦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父亲为了救我母亲,冒险出门去请大夫,结果刚出家门,就遇到汉王率领着骑兵巡视,见到我父亲出现在大街上,不由分说一箭射中他的胸膛,当时我从门缝中,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在家门十几步的地方抽搐,最终一动不动。” 两行清泪从慧海年轻的脸庞上滑落,但他并没有停下,接着再次悲愤的道。 “没有大夫,我母亲最终痛苦的死在难产之下,一尸两命,仅仅一夜之间,我的家没了!” 姚广孝和朱瞻壑闻言也都是沉默良久,对于慧海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决定为家人复仇?” 纪纲忍不住再次插嘴问道。 “复仇?”慧海惨然一笑,“你不觉得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复仇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吗?” “父母双亡,我又没有其它的亲人,只能流落街头,甚至和野狗抢东西吃,幸好遇到了广善大师,他可怜我,这才将我带回天界寺,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在寺中安心修佛,像广善大师那样,做一个有德的高僧,但……后来却被少师挑中。” 慧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姚广孝,继续说道:“当初汉王射杀我父亲,我虽然记住了他的相貌,却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后来有次汉王来见少师,我才终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慧海说到这里长吸了口气:“当我再次见到汉王的那张脸,父母惨死的画面就再次涌上心头,可这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非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报应,反而还贵为亲王,与少师这样的有德高僧谈笑风生,从那一刻起,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杀念,决意复仇!” 姚广孝和朱瞻壑听完慧海的这些经历,两人都是暗自长叹,有时候人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如果慧海没被姚广孝挑中,甚至再也没见过朱高煦,也许他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模样。 “为什么,你那么恨我父亲,之前为什么不给我下毒,当初你可是有太多的机会了?” 朱瞻壑忽然禁不住问道。 当初慧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如果他想给朱瞻壑下毒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世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慧海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淡定一笑反问道。 “真话通常不好听,我还是先听假话吧。” 朱瞻壑看到对方镇定自若的表情,忽然感觉有些泄气。 “假话就是,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恨的是汉王,自然要找他报仇,不会牵连其它人。” “那真话呢?” “世子你之前已经死过一次了,汉王为了你,甚至率兵围攻皇城,若是你死在天界寺,以他的性子,恐怕会血洗天界寺上下,到时少师也拦不住他,而对于我来说,天界寺就是我的 慧海坦然的回答道。 其实他在负责朱瞻壑的饮食起居时,曾经不一止一次动过杀念,但想到寺中上下几百名僧人的性命,最终还是忍住没有下手。 朱瞻壑闻言吓出一身冷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时他才刚穿越,就时刻生活在危险之时,万一慧海没忍住,恐怕他就要成为史上活的最短的穿越者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是暗自庆幸,有个二百五的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别人想杀你时,都要考虑一下后果。 旁边的姚广孝也暗自后怕,如果朱瞻壑真的死在他这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别那么多废话了,既然你承认了毒杀汉王,那就跟我去一趟诏狱吧!” 纪纲再次厉声道。 他本以为抓到一条大鱼,说不定可以顺着对方抓到更多的建文余孽,却没想到只是个为父母报仇的小人物。 没想到慧海却依然淡定如水的一笑道:“不劳纪指挥使动手,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 就在慧海的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倒在地。 第83章 纪纲有问题(上) “慧海!” 姚广孝看到慧海吐血倒地,立刻抢步上前扶住他,只见慧海这时面若白纸,气若游丝,眼看命不久矣。 姚广孝这时也注意到桌子上的茶水,端起来闻了一下,神色一变道:“茶水有毒!” “少……少师!” 慧海忽然挣扎着伸手,握住姚广孝枯瘦的手,声音虚弱的道。 “对不起,你教我医术,我却没用它去救人,反而用来给别人和自己下毒!” “痴儿,你修佛这么多年,为何还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姚广孝痛心疾首的道。 他对慧海还是很看重的,身边众多僧人之中,就数他学医最为勤勉,姚广孝甚至想将自己的医术尽数传给对方,却没想到慧海竟然用医术去复仇,最后更是毒死了自己。 “我……也曾经想过放下仇恨,可惜……可惜我佛法浅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慧海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时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强撑着一口气继续道:“少师,我还有一个医术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 “你说!” 姚广孝沉痛的道。 “我……我苦心学医,其实最想学的还是妇科,因为我一直想知道,若女子难产,少师能否以医术救他们母子的性命?” 慧海一个和尚,却说自己想学妇科,听起来很诡异,其实他还是放不下当初母亲难产而死的事。 “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转一圈,若是遇到难产,更是九死一生,我虽精通医术,但遇到这种情况,药石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只能用一些按摩的手段,尽量帮产妇生产,至于能否救他们母子的性命,那只有看上天的意思了。” 姚广孝实话实说,最后更是叹了口气。 慧海听到姚广孝也没办法,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更加灰败,眼睛也在慢慢失去神采。 “那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朱瞻壑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插嘴说道。 “世子有办法?” 慧海闻言眼睛再次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当初可是亲眼看到,朱瞻壑将垂死的朱高炽救活了。 “我知道有一种名叫产钳的工具,对生产有帮助,可以让一部分难产的产妇顺利产子。” 朱瞻壑说着,简单给慧海介绍了一下产钳的结构和功能。 “只能帮一部分?” 慧海睁大无神的双眼,似乎对产钳的效果并不是很满意。 “剩下一部分无法用产钳的孕妇,那只能用剖腹产,顾名思义,就是把产妇的肚子剖开,然后把孩子取出来就行了。” 朱瞻壑双手一摊无奈的再次道,这种技术虽好,但对产妇造成的伤害也很大。 “把人的肚子剖开,那人还能活吗?” 这次不是慧海在问,而是姚广孝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可以,剖开肚子后还可以再缝上,就像是缝衣服似的,只要下刀位置够精确,技术够精湛,术后用药物防止伤口感染,几个月后产妇就能恢复,甚至日后还能怀孕生子。”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当然剖腹产涉及到的技术很多,绝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慧海这时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听到朱瞻壑的讲解,像是为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竟然让他心中涌上一股喜悦。 只见慧海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豁然的微笑,低声道:“朝闻道,夕……可死矣!谢……谢世子!” 慧海最后一个字出口,眼睛中的神采完全消失,最后缓缓的闭上,整个人再无任何声息。 姚广孝试了一下慧海的脉搏,随后无力的摇了摇头,只见他将慧海平躺着放好,随后双手合什,低声诵经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朱瞻壑也叹了口气,他知道姚广孝念的是往生咒,据说可以消除死者身上的种种罪孽,但慧海身上真的有罪吗? 这个问题朱瞻壑也无法回答,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慧海的一生。 “纪指挥使,慧海已经死了,就让他在天界寺安葬吧!” 朱瞻壑最后向纪纲道,如果慧海的尸体落在锦衣卫手中,估计会被随便找个乱葬岗一扔,最后被野狗啃食。 “下官明白!” 纪纲也很给面子,毕竟汉王府他可招惹不起。 姚广孝念了几遍往生咒,最后站起来神情冷峻的道:“案子还没有完结!” “怎么没完结,这个慧海不就是给汉王下毒的幕后真凶吗?” 纪纲一愣,立刻着急的问道。 “慧海只说他知道汉王对虾肉过敏,御厨何厚应该就是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但伱有没有想过,他与何厚是怎么结识的,总不会恰巧他们两人都与汉王有仇,然后就遇到一起吧?” 姚广孝淡淡的解释道。 “少师您的意思是说,慧海与何厚背后,可能还有人,甚至就是那些建文余孽?” 纪纲说到最后也再次头疼起来,他本以为可以向朱棣交待了,却没想到案情如此复杂。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慧海从小在天界寺长大,平时很少与外人来往,何厚是宫中御厨,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因此必定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姚广孝十分肯定的道。 “我明白了,我会继续让人去查何厚,看看他还与哪些人有过来往?” 纪纲垂头丧气的道,这下他们锦衣卫又有得忙了。 姚广孝让人收敛了慧海的尸身,然后与朱瞻壑一起回宫,向朱棣禀报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臣有罪,竟然让乱党潜伏在身边,导致汉王中毒,请陛下责罚!” 最后姚广孝向朱棣请罪道。 无论怎么说,慧海都是他身边的人,所以他至少也要负一个失察之罪。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从小在寺中长大的僧人,竟然与汉王有这么深的恩怨。” 朱棣摆了摆手,并不打算怪罪姚广孝,毕竟对方也是无心之失。 当然最重要的是,朱高煦中毒后并没有死,如果朱高煦真的死了,朱棣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迁怒于姚广孝? “皇爷爷,上次我与三弟在秋兴园遇到刺客,这次又有人给父亲下毒,这让我感觉在这些事情背后,似乎是有支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日后不可不防啊!” 朱瞻壑这时也站出来道。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总感觉两件事有关联。 “你说的有道理,说起来纪纲真是个废物,查了这么久,却只抓了几只小鱼小虾!” 朱棣说到最后重重的一拍桌子,他现在对纪纲也越来越不满了。 朱瞻壑闻言却忽然心中一动,因为他想到历史上纪纲的下场十分蹊跷。 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一度权势滔天,但他的权力主要来自于朱棣的信任,如果失去了朱棣的信任,那么他将一无所有。 历史上纪纲最终被朱棣凌迟处死,罪名十分离谱,竟然是“谋大逆”。 而且史书上还记载了纪纲“指鹿为马”的事,说是在端午那天,纪纲故意没有射中柳枝,纪纲手下起哄说射中了,结果在场的大臣竟然无人敢指正,以此说明当时纪纲的权势之大。 在上面这个故事里,朱棣似乎都被纪纲架空成为秦二世。 但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朱棣可是一代雄主,手握军政大权,几次御驾北征,纪纲不过是锦衣卫指挥使,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朱棣手下的一条猎犬,何德何能骑到主人头上拉屎撒尿? 最关键的是,纪纲之所以被定罪,竟然是因为朱棣身边的几个太监出头,告发纪纲图谋不轨。 按说像谋反这种重罪,再怎么着也得让人调查一下吧,可朱棣根本没有让任何人插手,当天就给纪纲定罪,然后直接凌迟处死,都没让纪纲见到 一天之内被定罪凌迟,纪纲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历史记录。 “难道……纪纲有问题?” 朱瞻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这两次刺杀背后,都与纪纲有关联的话,那么锦衣卫查不出什么,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光自己,甚至整个皇家都将处于危险之中,纪纲可能没有造反的本事,但他手握锦衣卫,如果真想暗杀某个人话,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 “瞻壑!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朱棣看到朱瞻壑脸上神情变幻不断,于是出言询问道。 “啊……这个……没什么,孙儿只是想到父亲不能吃虾肉的事被更多人知道,担心他日后还会有人对他不利。” 朱瞻壑猛然醒悟,随口编了个理由道。 “这倒是个问题,只能让你父亲严格注意自己的饮食,食材不明的东西绝对不能入口!” 朱棣倒没有怀疑,反而觉得朱瞻壑是个至孝之人。 “也只能如此了!” 朱瞻壑点头应道。 虽然他怀疑纪纲有问题,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甚至这个猜测也只是靠着史书上不靠谱的记载而来,连他自己都对此抱有怀疑,更不可能告诉别人。 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立刻生根发芽,朱瞻壑回想了一下最近锦衣卫的表现,越想越觉得纪纲可疑。 最后朱瞻壑从武英殿离开,准备回去好好的把事情捋一遍,但就在这时,姚广孝忽然拦住他道:“世子,刚才你在殿上神色不定,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第84章 纪纲有问题(下) 朱瞻壑在武英殿内神情有异,他可以骗得过朱棣,但却骗不过姚广孝。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觉得与姚广孝商量一下也不错。 于是朱瞻壑神情凝重的开口问道:“少师,您能不能给我讲一讲纪纲这个人?” “纪纲?” 姚广孝寿眉一挑,神情诧异的看了朱瞻壑一眼,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姚广孝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回答道:“纪纲此人颇有胆略,当初陛下刚起兵,他就跑去投靠,从而成为陛下的心腹,这些年掌管锦衣卫,也帮着陛下做了不少事。” “既然纪纲能从一介布衣,成为皇爷爷身边的宠臣,绝非是一个庸人,但为何这段时间锦衣卫出了这么多的纰漏,甚至让乱党都潜到宫中来了?” 朱瞻壑意有所指的问道。 “你在怀疑纪纲?” 姚广孝立刻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说话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是我怀疑他,而是他的表现实在让人生疑,比如今天慧海刚死,他就着急的把慧海定为幕后真凶,丝毫没想过慧海背后可能还有人,这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 朱瞻壑将心中的怀疑讲了出来。 姚广孝听后也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道:“纪纲这两年的表现的确差强人意,之前我以为是他懈怠了,但现在仔细一想,好像真有点奇怪。” “少师也觉得他表现奇怪,那咱们要不要去禀报给皇爷爷?” 朱瞻壑眼睛一亮,他自己势单力薄,但如果加上姚广孝的话,肯定能引起朱棣的重视。 “先不急,我让人暗中查一下纪纲,等到查清楚了再禀报给陛下也不迟。” 姚广孝摇了摇头道。 “您去查纪纲?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 朱瞻壑十分惊讶,从来只听说锦衣卫去查别人,还是 “呵呵,世子你不会以为咱们大明就只有锦衣卫才有侦缉、探察官员之权吧?” 姚广孝颇为得意的一笑道。 “难道说少师您手中……” 朱瞻壑震惊的瞪大眼睛,他还是 “不错,我手中也掌握着一支密探,不过他们主要是对外收集军情之用,但若是事情紧急,对内调查一下某个官员也不是什么难事。” 姚广孝点头承认道。 “那太好了,若少师您调查有了结果,不要忘了通知我!”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巴掌道。 有姚广孝的介入,朱瞻壑也放心多了。 告别了姚广孝,朱瞻壑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因为历史上纪纲的死太过蹊跷,所以后世有不少猜测,其中有一条说是因为纪纲与朱高煦勾结,所以才会被朱棣处死。 另外还有解缙的死,据说纪纲也是受到朱高煦的收买,才将解缙灌醉后埋在雪里冻死。 “糟糕,万一老爹和纪纲真有什么勾结,这要是被少师查出来,那可真够尴尬的!” 朱瞻壑暗叫一声,当即加快了速度了。 回到家中,朱瞻壑 王府大殿前的演武场中,身形依然有些削瘦的朱高煦,将一杆鸭蛋粗的大铁枪舞的呼呼作响,高广等宦官全都躲的远远的,生怕王爷一个失手砸死他们。 这柄铁枪重约七八十斤,但这种武器并不是用于实战,而是用来打熬力气,和后世的哑铃作用差不多。 朱高煦舞的并不快,但一套枪法练下来,依然累的一身透汗,接过高广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 刚好就在这时,朱瞻壑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朱高煦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道:“爹,咱们快去书房,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别去书房了,我现在听到‘书’这个字就感觉不舒服,咱们就在大殿里说吧!” 朱高煦说完拉着朱瞻壑来到大殿,并且让高广等人都退了下去。 “爹,有件事我想问您,咱先说好了,您可得实话告诉我。” 朱瞻壑一脸严肃的道。 “什么事这么严重?” 朱高煦也十分惊讶,看儿子的样子,应该不是件小事。 “外界传闻,说年初解缙之死,是您收买纪纲干的,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朱瞻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 “一派胡言!” 朱高煦拍案而起怒道。 “我朱高煦杀人,何需借别人之手,更何况纪纲这种小人行事阴险,性格毒辣,得志便猖狂,我怎么会去和他这种人搅在一起?” 朱高煦再次气呼呼的道。 “这么说父亲您和纪纲真的没有关系了?” 朱瞻壑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没有,纪纲是伱皇爷爷养的一条狗,我根本看不上他,至于解缙,他本来就该死,你皇爷爷能容忍他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对他不薄了!” 朱高煦最后提到解缙时,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屑。 朱瞻壑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解缙的确是个大才子,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但他这个人用后世的话来评价,就是智商有余,情商不足。 比如当初在立储这件事上,别人都不敢插手,偏偏解缙上蹿下跳,力挺朱高炽,最后还以“好圣孙”这句话,帮朱高炽夺得太子之位。 当然金忠也表态支持朱高炽,但你也不看看人家金忠是什么资历?那可是燕王府长史出身,靖难时朱棣的后勤大总管,岂是解缙一个小小的内阁学士可比? 朱高炽成为太子,解缙更是努力和他打好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解缙这是想提前押注太子,以便日后朱高炽登基后,得到重用。 朱高炽也知道解缙的心思,但他却担心朱棣猜忌,因此还故意与解缙保持距离,可解缙却不自知,反而在被贬官后,又趁着朱棣北征时,跑去拜见朱高炽,简直就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最终朱棣忍无可忍,毕竟自己还没死了,解缙就开始巴结自己的儿子了。 于是在某一天,朱棣随口问了纪纲一句:“解缙还活着吗?” 纪纲立刻就明白了朱棣的意思,最终解缙就被活活冻死了。 可以说在作死这件事上,解缙与朱高煦一文一武,两者几乎不相上下。 “没有就好,我这下终于放心了!” 朱瞻壑这时也长出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怎么了,为何忽然问起纪纲,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 朱高煦也不傻,立刻向朱瞻壑追问道。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忽然一拍巴掌转移话题道。 “对了,那个泄露父亲您不能吃虾肉的人找到了!” “真的!他是谁?” 朱高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咬牙切齿的问道。 “对方名叫慧海,是少师身边的一个僧人,他的家人死在靖难之中,因此对父亲心怀恨意,这才与御厨勾结给父亲您下毒。” 朱瞻壑没说的太详细,毕竟这种事根本没有对错之分。 “原来如此!” 朱高煦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靖难时他杀的人太多了,想找他报仇的人自然也更多。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纪纲是不是有问题呢?” 没想到朱高煦并不好糊弄,竟然再次问道,看样子在文华殿的这段时间,也让他生锈的脑子变得灵活了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纪纲陪我们去抓人时,我感觉他这个人德不配位,而且前几任锦衣卫指挥使,都没有好下场,因此纪纲日后肯定也会倒霉,我怕父亲您受到他的牵连。” 朱瞻壑再次撒了个谎。 不是他不信任朱高煦,而是朱高煦脾气火爆,他要是知道自己中毒的背后,可能与纪纲有关,说不定立刻就会抄刀子去砍了对方。 “原来是这样,你想多了,纪纲这种小人,不光我看不上他,你大伯、三叔都看不上他。” 朱高煦闻言哈哈一笑,并没有怀疑朱瞻壑话中的真假。 两天之后,姚广孝派人将朱瞻壑请到天界寺。 精舍佛堂之中,朱瞻壑与姚广孝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份情报。 “你先看看这一份!” 姚广孝将最右边的一份情报推到朱瞻壑面前。 朱瞻壑拿起来打开,发现这是一份纪纲横行不法的情报。 比如纪纲与阳武侯薛禄为一个女道士争风吃醋,最后竟然用铁瓜将薛禄的脑袋打破,薛禄差点因此死掉,事后薛禄惧于纪纲的权势,竟然不敢声张,硬忍下这口恶气。 另外还有纪纲贪污索贿、中饱私囊等罪名,一桩桩看起来是触目惊心。 “好一个纪纲,以前只听说锦衣卫权势滔天,没想到他竟然利用手中的权力,犯下如此多的重罪!”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情报也恨的咬牙切齿,他终于知道京城百姓提到锦衣卫时,为何会畏之如虎了,光是一个纪纲,所行之事就比之虎狼更加可怕。 “这些纪纲的罪行虽然可恨,但他是陛下养的一条恶犬,本来就是用来咬人的,因此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最关键的还是这两个!” 姚广孝说着,把中间和左边的情报一并推到朱瞻壑面前。 第85章 刻意抹掉的关键信息 姚广孝将剩下的两份情报都送到朱瞻壑面前,他拿起其中一份打开。 “咦?这不是之前纪纲之前呈交给皇爷爷的情报吗?” 朱瞻壑看到这份情报上的内容也愣住了。 这是一份关于御厨何厚的情报,上面记录着何厚的一些详细情况,比如长相、性格、籍贯等等,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何厚与慧海有过来往的记录。 “不错,这正是纪纲调查的关于何厚的情报,你再看一下这份,这份是我派人调查何厚的记录。” 姚广孝指了指最后一份情报。 朱瞻壑急忙拿起来打开,将两份情报做了一下对比。 两份情报都是调查何厚的,内容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纪纲的情报还要详细一些。 但是姚广孝的情报中,却有一条关于何厚的信息,并没有出现在纪纲的情报中。 “何厚不识字!” 朱瞻壑一脸震惊,随即又将纪纲的情报翻看了几遍,却根本没找到这条信息。 “不用看了,何厚不识字这件事,只要熟悉他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么明显的信息,纪纲却没有记录,显然是被刻意抹掉了!” 姚广孝神情凝重的道。 之前朱瞻壑怀疑纪纲,姚广孝心中还存着几分怀疑,但现在调查结果出来,立刻让他肯定,纪纲绝对有问题。 “何厚的确是自杀的,这点不用怀疑,但他不识字,那么他死时写在床板上的字是怎么来的?” 朱瞻壑立刻联想到一个关键信息。 “所以可以断定,何厚在宫中肯定还有一个同伙。” 姚广孝笃定道,慧海进不了宫,肯定无法在何厚的床板上留字。 “等等,我记得那天我和皇爷爷去何厚的房间时,纪纲就已经提前到了,把守房门的人都是锦衣卫,说不定纪纲已经提前进去了,而且房间里的字也是他故意留下的。” 朱瞻壑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字是纪纲留下的,那么他事后隐瞒何厚不识字也就说的通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他故意留下那十六个字,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转移注意力,让人以为何厚下毒与建文余孽有关,从而隐藏真正的幕后凶手。” “这个凶手不是建文余孽,难道真是纪纲?” 朱瞻壑也顺着猜测道,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 “不对,若是纪纲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他肯定知道何厚不识字的事,所以他应该不是幕后真凶,而是更像一个帮凶。” “那就说得通了,假设下毒背后,有一个隐藏的真凶,对方能量巨大,可以让纪纲帮着他隐瞒实情,同时也能动用慧海和何厚这些暗中潜藏的棋子,那这个人的身份,恐怕也十分惊人!” 姚广孝最后总结道。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两人的推论,并不能排除还有其它的可能,但目前来看,这个推论却可以解释整件事中的所有疑点。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朱瞻壑立刻问道,他感觉这件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还是由姚广孝拿主意最好。 “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好擅自行动,还是交给陛下决定吧!” 姚广孝倒是会省事,苦活累活全都推到朱棣身上,谁让他是皇帝呢? 朱瞻壑赞同,于是两人带上三本情报火速入宫。 武英殿。 朱棣看完这三份情报久久不语,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熟悉朱棣的姚广孝和朱瞻壑都知道,朱棣脸上的表情越是平静,说明他心中的怒火越盛,这时千万不要招惹他。 “消息确定吗?” 过了许久,朱棣终于开口问道。 “十分确定,臣让人多方打听,确定那个何厚大字不识,更别说写字了!” 姚广孝上前回答道。 “嘿嘿,好一个纪纲,好一个锦衣卫!” 朱棣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让人心中发寒的笑容。 正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可以预见,接下来朱棣将会对整个锦衣卫进行一场残酷的大清洗。 “陛下息怒,纪纲虽然该死,但他在锦衣卫经营多年,上下皆是他的心腹,若是贸然动他,恐生变故,另外臣与世子都猜测,在纪纲身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正是他几次对皇家行刺,因此对纪纲一事,陛下最好徐徐图之!” 姚广孝却再次劝说道。 旁边的朱瞻壑暗自点头,自己真找对人了,也只有姚广孝,才敢在朱棣暴怒之时出言劝阻。 听到姚广孝的这些话,朱棣猛然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最后这才睁开眼睛冷静的道:“少师说的不错,以前朕倒是小看纪纲了,锦衣卫关系重大,若是因他生出乱子,反而会坏了朕的大事!” “陛下英明!” 姚广孝也松了口气道。 “瞻壑!” 朱棣忽然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朱瞻壑。 “这次你能识破纪纲,实在出乎朕的意料,朕必须赏你点什么!” 朱棣说到最后也有点不好意思,朱瞻壑几次三翻立下大功,但他却没有什么像样的赏赐。 “皇爷爷言重了,孙儿身为皇族,维护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本就是份内之事,更何况皇爷爷您待我不薄,之前还陪着孙儿胡闹,相比之下,孙儿更应该感谢您!” 朱瞻壑十分谦虚的站出来道。 “哈哈哈~,伱小子这张嘴也真是会说!” 朱棣也不知为何,现在看到朱瞻壑就感觉高兴,越看他越是顺眼,毕竟这种居功不自傲,里里外外都透着谦虚的孙子上哪找去?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这次的赏赐绝不能少!” 朱棣说到这里,自己反而露出发愁的表情,因为赏赐朱瞻壑实在太难了。 朱棣能给的,朱瞻壑一般都不缺。 朱瞻壑缺的,朱棣又给不了,比如长生不老,朱棣自己都还想要呢。 “陛下,纪纲一事关系重大,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现在就论功行赏是不是有点早了?” 姚广孝这时再次提醒道。 “少师说的是,我也觉得赏赐这种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朱瞻壑也主动表态道。 “朕又心急了!” 朱棣闻言一拍巴掌,随即抬头对朱瞻壑道。 “这样吧,瞻壑你先等两天,我也好好考虑一下,该赏赐给你什么才好。” “谢皇爷爷!” 朱瞻壑也不再推辞,否则就显得太假了。 “纪纲的事关系重大,朕会慢慢处理,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爹!” 朱棣显然也了解自己儿子的品性,十分郑重的叮嘱道。 “孙儿明白!” 朱瞻壑点头,这一点上他和朱棣英雄所见略同。 “对了,明天郑和的船队就到京城了,我听你大伯说,你对郑和他们挺感兴趣的,不如就和你大伯一起去迎接一下。” 朱棣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对朱瞻壑道。 “郑和要回来了,那太好了,孙儿遵命!” 朱瞻壑闻言也大喜过望,之前他早就听朱高炽说过郑和要回来,心里一直想要见一见这位华夏历史上最有名的航海家。 第86章 郑和回来了 朱瞻壑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睡, “世子今天怎么这么兴奋,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孙若微一边帮朱瞻壑梳头一边好奇的问道。 “怎么,又替我娘打探军情?” 朱瞻壑撇了这丫头一眼故意问道。 “人家只是好奇问一问嘛,王妃若想知道世子的事,哪还用得着问我,世子您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王妃安排的?” 孙若微十分委屈的道。 虽然汉王妃的确让她盯着朱瞻壑,但除了上次印刷作坊的事,她还真没向汉王妃告过密。 “好吧,是我冤枉你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郑和的船队回来了,皇爷爷让我去迎接,我可是等这一天好久了!” 朱瞻壑也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因此兴奋的说道。 “可是那个下西洋的船队?” 孙若微闻言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已经是郑和 “不错,听说这次郑和到了非洲,那边的人肤黑如墨,风物与中原大不相同,肯定又带回许多有趣的东西!” 朱瞻壑再次兴奋的介绍道。 前三次下西洋,郑和最远也只抵达阿拉伯半岛一带,直到这次下西洋,郑和才真正的抵达非洲。 “肤黑如墨,那不就是古书中记载的昆仑奴吗?” 孙若微平时挺喜欢读书的,连昆仑奴也知道。 “差不多,唐朝时的昆仑奴,有可能是从非洲卖过来的,也有可能是从南洋抓的,两边的人都挺黑的。” 朱瞻壑想到唐朝时万邦来贺的情景,也不由得心向往之。 可惜大明虽然组织了下西洋的船队,但对外还是太封闭了,白白浪费了郑和与整个船队的努力。 “世子对海外好像挺了解的?” 孙若微这时又好奇的问道。 “那是当然,别的不说,整个大明都找不出 朱瞻壑自夸道,当然这也是事实,就算是郑和,恐怕也不如他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 “是是是,世子最厉害了!” 孙若微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明显不信。 “你别不信,就拿郑和他们去的非洲来说吧,那里气候炎热,各种奇珍异兽随处可见,比如草原之王狮子、身上一条黑一条白的斑马、敢和狮子抢食物的鬣狗,脖子比大树还高的长颈鹿……” 朱瞻壑小时候好歹也看过十几遍动物世界,因此对非洲的各种动物如数家珍。 孙若微越听越惊讶,朱瞻壑说的这么详细,不像是吹牛,通过朱瞻壑的描述,她对海外的各种动物也更加好奇,脸上不禁露出向往之色。 “看伱的样子,是不是也想去看看热闹?” 朱瞻壑看到孙若微脸上的神情,也不禁笑着问道。 “想……” 孙若微本来想点头,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却最终又摇头改口道:“不想!” “走吧,今天我带你出去开开眼界!” 朱瞻壑心血来潮,当即吩咐道。 自从孙若微被他带到王府,就一直没出过王府大门,长此以往,恐怕人都要闷傻了。 “真的?世子您要带我出去?” 孙若微惊喜的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想去就快点换身衣服,我可是不等人的!” 朱瞻壑推了一把孙若微笑道。 孙若微当即欢喜的跑去了外间,不一会的功夫,就换了一身男装又跑了回来,可能是因跑的太快,也可能是太兴奋,让她的小脸也微微泛红。 吃过早饭,朱瞻壑带着孙若微登上马车。 最近接连两起刺杀,还都和朱瞻壑有关,所以他现在也不敢骑着马招摇过市了,还是坐马车安全一些,车厢都用铁板加固过,外面的护卫也多了一倍。 这是朱瞻壑 朱瞻壑倒也很有耐心,对孙若微有问必答,只是感觉自己像是要带孩子去动物园似的? 最后马车出了定淮门,再往北走不远,就是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那里也将是郑和宝船的停靠处,因为宝船太过宽大,吃水又深,根本进不了秦淮河。 朱瞻壑来到这里时,朱高炽已经到了,随同他来的还有朝中的文武百官。 甚至连姚广孝也来了,因为郑和早就拜姚广孝为师,并且受了菩萨戒,法名福吉祥,算是姚广孝正式的弟子。 朱瞻壑来到这里后,先是向姚广孝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来到朱高炽身边笑道:“大伯来的挺早啊?” “那是当然,每次郑和回来,都从海外带回不少的新奇玩意,我从前几天就十分期待了。” 朱高炽抚着胡须笑呵呵的道,说话时他也看到了朱瞻壑身后的孙若微,对此他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不光是朱高炽,其它的文武百官这时也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着郑和下西洋的奇闻异事,神情间也都颇为轻松。 “大伯别只顾着想海外的新鲜玩意,我听说郑和他们下西洋,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的危险,他们能安全回来,也相当不容易啊!” 朱瞻壑却开口提醒道。 不是他扫兴,而是他希望朱高炽要记得郑和等人的辛苦和功劳,历史上的朱高炽好像并不赞同下西洋一事。 “世子所言极是,当初我之所以给郑和取号为福吉祥,就是希望他能福星高照,万事吉祥,毕竟海上的天灾人祸不断,绝非陆上可比!” 姚广孝这时也听到朱瞻壑的话,神情颇为严肃的走过来说道。 “郑和他们的功劳我也都记得,比如上次他们回航时,狮子国王欲对船队不轨,先是引诱郑和上岸,又发兵五万攻打船队,幸亏郑和亲率两千人攻陷狮子国都,擒获对方的国王,这才化险为夷。” 朱高炽笑呵呵的回答道。 狮子国也就是后世的斯里兰卡,郑和下西洋时,每次都会在那里停靠。 “这么说郑和竟然还有灭国之功?”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问道,他虽然知道郑和七下西洋,但对具体的经过却不是很了解。 “也算是灭国之功吧,只是狮子国太过遥远,就算打下来也无法统治,因此郑和将对方的国王押送到京城后,你皇爷爷又把人放回去了,当然为保请船队日后的安全,郑和在狮子国派驻了一支军队。” 朱高炽再次笑呵呵的回答道。 “啧啧,可惜了!” 朱瞻壑只感觉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斯里兰卡盛产宝石,风景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斯里兰卡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近可虎视印度次大陆,远可图谋西亚北非。 后世中国积极对斯里兰卡进行投资,就是为了达成上面的战略目的。 “对了,老二最近在干什么呢?” 朱高炽忽然转移话题,问起朱高煦的情况。 “吃饭、练武、睡觉,最近我爹让人打造了一支长枪样式的铁笔,说是在文华殿悟出一套铁笔枪法,以后他就靠这支铁笔去战场上杀敌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一脸无奈,有时候连他也无法理解自己老爹的脑回路。 “老二这还真是……” 朱高炽说到这里也词穷了,他博览群书,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这个弟弟。 “大伯您怎么样?”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朱高炽肥大的身材问道。 朱高煦已经正式请辞,再也不愿意去文华殿,所以朱棣下旨解除了朱高炽的禁足,让他再次参政。 “别提了,前面一个月每天游泳,而且饭也吃的少了,好不容易瘦下来一些,结果这几天又全都长回来了。” 朱高炽拍了拍自己的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无奈的道,他都快够不到自己的肚脐眼了。 “来了来了~” 就在这时,江边的码头上一片喧哗,朱瞻壑与朱高炽闻言也向远处江面上看去。 只见远处碧波荡漾的江水中,一艘艘如同小山般的宝船劈开浪,缓缓的向这边驶来,郑和的船队终于到了。 第87章 长颈麒麟 一艘艘宝船如同一只只远古巨兽一般,沿着江水逆流而上,江面上其它的商船与这些宝船相比,简直就像是侏儒与巨人一般。 朱瞻壑还好,毕竟后世他见过更大的船。 但码头上不少人却都惊叹出声,虽然有些人并不是 为首的宝船最为雄伟,长数十丈,船头一个身材高大的宦官按刀而立,凛冽的江风吹的他衣袍“烈烈”作响,却无法撼动他如山岳般的身躯。 看到船头的男子,朱瞻壑也不禁出言赞道:“好一个郑和,不愧是能够统率千军、威宣海外,立下灭国之功的人!” “呃~,瞻壑你看错了,船头那个人名叫王景弘,是郑和的副手。” 旁边的朱高炽纠正道。 “一个副手都能有如此风采,更不用说郑和了!” 朱瞻壑脸皮奇厚,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道。 宝船码头停靠,一个中年宦官大步走下船,只见对方四十多岁,一张宽脸,黑红的脸膛,一双浓眉下两眼炯炯有神,虽是宦官,却极为威武。 “内宫监太监郑和,拜见太子殿下!” 只见郑和大步上前,向朱高炽深施一礼道。 “哈哈,三保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请起!” 朱高炽十分亲热的上前搀扶起郑和道。 郑和小名三保,他从小就在朱棣身边服侍,与朱高炽几乎一起长大,因此朱高炽还是习惯称呼郑和的小名。 “多谢殿下,不知陛下的身体如何,腿上的旧疾没有再发作吧?” 郑和站起身,随即就十分关切的问起朱棣的情况。 “放心吧,父皇的身体好着呢,上次刚从北边回来,就把老二揍的鼻青脸肿。” 朱高炽再次大笑道。 “陛下不愧是陛下,就是苦了汉王了!” 郑和闻言也是大笑道。 唯有后边的朱瞻壑一脸郁闷,自己老爹都没来,这也能躺枪? 郑和与朱高炽寒暄了几句,随即又向姚广孝行礼,神情恭谨的道:“老师,弟子回来了,您身体可好?” “为师很好,这次你辛苦了!” 姚广孝拍着弟子宽阔的肩膀,十分欣慰的道。 “弟子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再辛苦也值得!” 郑和挺直脊梁回答道。 与姚广孝见礼过后,郑和又来到朱瞻壑面前,习惯性的行礼道:“郑和拜见太……嗯……世子殿下!” 郑和刚才没仔细看,以为站在朱高炽身边的肯定是朱瞻基,可礼行到一半才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好像是汉王世子朱瞻壑,于是急忙改口。 只是让郑和想不通的是,太子为何不带自己的儿子,反而带着汉王的儿子来了? “郑内宫不必多礼,我对宝船下西洋一事,也是心幕已久,因此今日特来陪大伯前来迎接郑内宫归来!” 朱瞻壑笑呵呵的还礼道。 郑和官拜内宫监大太监,因此宫里一般称他为郑内宫。 “多谢世子!” 郑和和朱瞻壑不熟,只能很客气的回道。 “三保,这次伱去了将近三年,不知途经哪些国家,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这时朱高炽再次问道。 “启禀殿下,臣这次途经占城、爪哇、旧港、暹罗等国,越过狮子国又向西走,最终抵达麻林国,那边的人肤黑如墨,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这次他们更是派遣使节而来,并且向吾皇献上一件祥瑞!” 郑和说到最后时,脸上也满是亢奋之色。 “祥瑞!” 朱高炽与姚广孝对视一眼,随即都露出大喜之色。 后方的文武百官等人,也是“嗡”的一声,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欣喜,亦有人不屑。 旁边的朱瞻壑却是一脸愕然,心想:这个所谓的祥瑞,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三保,麻林国所献的祥瑞是何物,现在在哪里?” 朱高炽这时急切的问道。 “殿下稍等,祥瑞就在船上!” 郑和说着向船上招了招手,只见刚才那个站在船头装逼的王景弘带头,引着几个皮肤黝黑的非洲人下船,而在其中一人手中,牵着一头高约两丈的异兽。 只见这头异兽遍体彩纹,身形似鹿,羊头牛尾,头上还长着两根肉角,竟然与传说中的麒麟十分神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头异兽长着一根长长的脖子,嘴巴一撇一撇的嚼着东西,呆萌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人群中的朱瞻壑一捂脸,还真是它,这玩意就是一头长颈鹿。 史书上曾经有过记载,郑和从非洲带回一头麒麟,朱棣还让画师将这头麒麟画了下来,也就是后世有名的《瑞应麒麟图》,上面画的麒麟根本就是一头长颈鹿。 “殿下,此异兽正是麻林国献给陛下的瑞兽麒麟!” 郑和再次兴奋的上前禀报道。 “麒麟!真是麒麟!” 人群中有人惊呼,不得不说,除了脖子长一点,长颈鹿与古书中记载的麒麟还是有一些相似的。 朱高炽上下打量了一下长颈鹿,最后猛然一拍巴掌赞道:“好一头麒麟,没想到海外竟然还有此瑞兽!” 朱高炽说完再次大声吩咐道:“快!快派人去宫中报信,有瑞兽麒麟现世!” “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今有麒麟现世,正当我大明盛世,此乃上天对我大明的嘉许啊!” 这时大臣中有人高声贺道,立刻引来不少大臣的赞同,现场的所有人也都把目光投到麒麟身上。 站在朱瞻壑身边的孙若微这时却眉头微皱,小脸上满是疑惑,最后她忍不住对朱瞻壑问道:“世子,这不就是你刚才给我讲的长颈……” 没等孙若微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免得她再乱说话。 却没想到朱高炽耳朵很灵,而且两人本就紧挨着,这时听到孙若微的话也好奇的转过身问道:“瞻壑,孙女官刚才说长颈什么?” “长颈……” 朱瞻壑看了看周围狂热的人群,最后灵机一动道:“她想说是长颈麒麟,这是麒麟之中的异种,麒麟是神兽,主太平、长寿,长颈麒麟的脖子越长,也就意味着国主越长寿,国家越长治久安!” “原来是长颈麒麟,还是瞻壑你有见识!” 朱高炽双手一拍,再次兴奋的大声道。 郑和听到朱高炽和朱瞻壑的对话,也是眼睛一亮,当即上前对朱瞻壑行礼道:“世子真是博学,在下佩服之至!” “郑内宫客气了,我也只是恰巧在一些杂书上见过对麒麟的描述罢了。” 朱瞻壑谦虚道。 唯独旁边孙若微一脸委屈和不解,眼前的麒麟明明就是世子刚才讲的长颈鹿,可他为何不让自己说,而且还要编谎话骗太子? 应付完郑和,这时朱高炽已经率领着文武百官上前,近距离的观看所谓的瑞兽麒麟。 朱瞻壑这才拉着孙若微来到一个僻静之地,看了看她撅着的小嘴笑道:“是不是感觉很委屈?” “是很委屈,那明明就不是麒麟,为何世子也要跟着骗人?” 孙若微说到最后眼圈微红,小女生没什么见识,一点委屈就让她受不了了。 “想不想听个故事?” 朱瞻壑却嘿嘿一笑,说着也不等孙若微同意,就直接开口讲道。 “从前有个国王,十分喜欢漂亮的衣服,有两个骗子去见国王,说可以做出世上最华丽的衣服,而且这种衣服还有个妙用,就是只有聪明人能看见,傻瓜和笨蛋是看不见的……” 朱瞻壑口才很好,将《国王的新衣》这个故事讲的十分精彩,孙若微也慢慢听得入神。 “最后,国王光着身子走在大街上,向百姓们展示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华丽新衣,结果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男孩指着国王说:‘他实在没有穿什么衣服呀!’,你猜最后怎么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故意卖了个关子,笑呵呵的向孙若微问道。 “小男孩说了实话,那些百姓也明明没有看到国王穿衣服,当然是一起嘲笑国王了!” 孙若微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错了,小男孩被国王吊死了,然后所有路过的百姓都会指着小男孩的尸体说:看,他就是那个连国王的衣服都看不到的傻瓜!” 朱瞻壑魔改了故事的结尾。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是因为它是讲给孩子听的,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现实往往十分残酷。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说实话难道就该死吗?” 孙若微都快哭了,她也不傻,当然听出朱瞻壑是在用故事里的小男孩来讽刺自己。 “说实话并不该死,但也要注意一下场合!” 朱瞻壑说着看了看不远处围观长颈鹿的人群,这才继续道。 “你以为大伯和少师不知道那不是麒麟吗?还有那些文武百官,真以为他们是好糊弄的吗?” “什么意思?” 孙若微更加惊讶了,甚至连眼泪都忘记往下掉了。 “意思就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就算明知道那不是麒麟,但也要硬着头皮说它是麒麟,因为那是瑞兽,是我大明兴盛,上天赐下来的祥瑞!” 朱瞻壑耐心的再次解释道。 孙若微还是不懂,总感觉朱瞻壑的话颠覆了心中的某些东西。 看到孙若微还是一脸的困惑,朱瞻壑也不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懂就对了,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第88章 相依为命的兄妹 麒麟现世,立刻引发整个京城的轰动,不但百姓们蜂拥到码头围观,连朱棣也被惊动,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赶往城外迎接祥瑞。 能够被一国皇帝亲自迎接,这应该是历史上最有面子的一头长颈鹿……不对,应该叫长颈麒麟。 等到朱棣派禁军护送长颈麒麟入城时,更是引发了数十万百姓们的围观。 因为人围观的人太多,两侧的街道上都堵满了人,所有人都努力伸长脖子,希望可以看一眼传说是的祥瑞麒麟,结果好多人麒麟没看到,自己的脖子倒是长长了几分。 朱瞻壑陪同着朱棣和朱高炽,一同护送麒麟进城,看到百姓们如此热情,于是朱棣下旨,命人将麒麟放在皇城正门前,向百姓们展示三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头麒麟最后会被安置在北苑,那里算是皇家的动物园,养着许多的珍奇动物。 接下来朱棣在宫中设宴,为郑和以及海外的各国使节接风洗尘。 朱瞻壑本来是想找郑和好好聊一聊的,但在酒宴上根本没有机会,特别是他眼看着郑和被人灌了不少酒后,彻底的打消了这个想法,只能日后再找时间和对方畅谈了。 朱瞻壑不喜欢饮酒,因此酒宴开始没多久,他就悄悄的退场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朱瞻壑出了奉天殿,转个弯从东华门出宫,孙若微和他的护卫都在宫门外等候。 本来平时朱瞻壑都是从承天门那边出宫,但今天长颈鹿在皇城正门外展示,不用想也知道,围观的百姓肯定早就把路堵死了,所以才只能改走东华门。 不过当朱瞻壑刚出东华门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马车前,正在与孙若微说话。 朱瞻壑迈步上前,面带微笑的打招呼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没去参加宴会吗?” 正在与孙若微说话的人正是朱瞻基,他看到朱瞻壑到来,先是有些尴尬,随即又坦然的笑道:“印书局最近太忙,所以我就没去凑热闹,刚才本想去宫里与郑和见个面,却没想到出门就遇到孙女官,所以就来打个招呼。” 朱瞻壑这才想起来,印书局好像就在东华门附近,在这里遇到朱瞻基也很正常。 “那你可得早点去,再晚一点,估计郑内宫就要被人灌到桌子底下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又向孙若微问道:“吃东西了吗?” “没!” 孙若微红着脸摇了摇头,他们这些人没资格入宫,所以在朱瞻壑进宫后,只能在宫门外守着,更不可能去吃饭。 “给你,酒宴上的点心,味道还不错。” 朱瞻壑顺手将一个纸包塞到孙若微的手中道。 “谢谢世子!” 孙若微欣喜的道,虽然只是几样点心,但至少说明朱瞻壑记得自己,这让她也感觉心中甜滋滋的。 朱瞻基看到朱若微手拿点心,笑颜如的模样,眼神也是一黯,对方跟着朱瞻壑,的确比跟在自己身边强多了。 “二弟,时间不早了,我这就进宫了!” 朱瞻基这时向朱瞻壑抱拳道。 “大哥慢走!” 朱瞻壑也没有挽留,目送着对方进入宫门。 马车缓缓的驶离皇城,车厢里十分安静,孙若微捏着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啃着,刚断奶的小奶猫吃东西都比她快。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都和伱说了什么?” 没想到孙若微却“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 朱瞻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我……我还以为世子能忍住不问呢。” 孙若微笑的直不起腰,似乎觉得朱瞻壑的反应很有趣。 “什么叫忍住,我只是随口问问好不好?” 朱瞻壑嘴硬道。 “好吧,世子就是随口问问,那奴婢就随口答答。” 孙若微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还是颇为郑重的回答道:“太孙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在王府过的怎么样,是否习惯等小事。” “他对你还挺关心的。” 朱瞻壑眉毛一挑再次道。 “世子想多了,太孙若真关心我,又怎么会……” 孙若微说到最后忽然闭口不言,毕竟有些话她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朱瞻壑也明白她的意思,看样子上次朱瞻基同意拿她当赌注,也让这小丫头生出了怨气。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沉闷,朱瞻壑打开车窗,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 看着外面的街道,朱瞻壑忽然想到,航海侯府好像就在附近,而常威就寄居在航海侯府。 自从上次常威在校场演武,想投靠朱高煦遭拒后,他就一直没有再露面。 朱瞻壑曾经几次想找他,但最近的事情太多,又是刺客又是秋兴大赛,搞得朱瞻壑老是没有时间。 刚好今天有空,于是朱瞻壑对车夫吩咐道:“不回王府了,去航海侯府!” ………… 航海侯府外,常威住的小院子,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比以前乱多了,两侧的兵器架和书架上,灰尘也更厚了。 常威躺在椅子上,怀中抱着一坛子老酒,脚下还有两个坛子,再看他两颊酡红、醉眼朦胧的样子,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身材高挑的常思宁走了进来,随后被房间里的酒气熏的直皱眉。 “大哥你怎么又喝酒了?” 常思宁迈着大长腿上前,一把将常威手中的酒坛夺了过来。 “小……小妹,你怎么又来了?” 常威似乎很不愿意见自己的妹妹,因为她每次来都会抢走他手中的酒。 “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喝死才算完?” 常思宁也生气了,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紧绷着,恨不得把手中的酒坛砸到常威头上,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我现在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你说我能干什么?” 没想到常威忽然爆发,拍案而起怒吼道。 看着发怒的大哥,常思宁没有害怕,更没有生气,而是轻叹一声柔声道:“我知道大哥心情不好,肯定在外面又遇到挫折,你不肯告诉我没有关系,但我希望大哥不要自暴自弃。” 听到妹妹的这些话,常威似乎清醒了几分,只见他全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自语道:“想我常威,开平王长孙,三岁识字,五岁习武,不敢自比家祖,但也学得一身的文韬武略。” 常威说到这里忽然自嘲一笑:“可是学的再多又有何用,别人早就把路给堵死了,我想重振家门,想要报国尽忠,可是人家却连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常思宁 不过常思宁很快一抹泪水,伸手拿过两个洒碗,端起酒坛倒上两碗酒道:“大哥,哪怕世人都不容咱们常家,但你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妹妹!” 常思宁说着端起酒碗,对常威再次道:“来,我陪大哥喝酒!” 常思宁说完猛喝了一口,结果被辛辣的烈酒呛的直咳嗽,一张鹅蛋脸涨的通红,眼泪都涌出来了。 看到妹妹狼狈的模样,常威感觉即好笑又感动,端起桌子上的洒碗一饮而尽。 “有妹妹你这句话,大哥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值了!” 常威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放下洒碗道:“小妹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常威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跄的进到自己的卧室,很快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 “咚~”的一声,常威把箱子放到桌子上,听声响份量还不轻。 “小……小妹你来打开!” 常威虽然晃晃悠悠的站不稳,但还是十分兴奋的向常思宁道。 常思宁心中好奇,依言上前,轻轻的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或黄或白,竟然是一箱子金银。 “大哥你哪来这么多钱?” 常思宁看到这箱金银也吓了一跳。 他们兄妹寄人篱下,虽然姑母对他们很好,但侯府的情况也不太好,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太多余钱。 因此兄妹二人平时也都紧巴巴的过日子,常思宁的衣裙小了,甚至都没钱换件新的。 “上……上次我帮世子寻找促织,他是个守信的人,这是给我的一成报酬,宝……宝钞贬值太快,因此我托人换了金银!” 常威说到这里,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他,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这是他最近几年里,最有成就的一件事了。 “小妹,这……这箱金银你拿着,就当是大哥……大哥为你准备的嫁妆!” 常威交待完事情,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趴到桌子上不醒人世,紧接着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看着大哥醉成这副模样,又看到桌子上他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常思宁即心疼又感动,眼圈也一下子红了,自从父母去世时,除了姑母,也就只有大哥才真心为自己着想。 就在常思宁伸手想要将常威搀扶起来,送他到旁边的卧房休息时,忽然只听院子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常兄?常兄在家吗?” 第89章 世子勇擒女飞贼 朱瞻壑本以为常威住在航海侯府,结果去了侯府才知道,常威竟然住在这个紧挨着侯府的小院子里。 院门没关,所以朱瞻壑就直接进到院子,冲着客厅喊了常威的名字。 房间里并没有回应,却又听到里面有动静。 朱瞻壑以为常威在房间里没听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上前,准备进客厅直接见常威,毕竟两人也算是朋友。 “世子,要不还是派护卫进去,把人叫出来吧?” 没想到孙若微这时却拦住朱瞻壑道,马安不在身边,所以孙若微开始承担起朱瞻壑日常安全的事务。 “不必,旁边就是航海侯府,常威更是我朋友,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朱瞻壑摇头拒绝道,即是朋友,派护卫进去叫人实在有点不礼貌。 于是朱瞻壑走到客厅门口,客厅门也是大开着,但他还是伸手敲了敲门叫道:“常兄?” 结果回应朱瞻壑的是一阵响亮的呼噜声,这时他才看到,半截铁塔似的常威趴在桌子上睡的正熟。 旁边的孙若微看到客厅中的常威,又闻到里面熏人的酒气,这时也放下心来,让护卫在院子里守候。 “好大的酒气,常兄你这大白天喝什么酒啊?” 朱瞻壑哈哈一笑,迈步进到客厅,打算把常威叫醒。 不过朱瞻壑刚进客厅,就听旁边的卧房之中传出“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撒了一地? 朱瞻壑刚好走到卧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好奇的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 结果只见地面上撒了一地的金银,旁边蹲着一个惊慌失措的人,正手忙脚乱的捡地上的金银。 “有贼!” 这是朱瞻壑脑子里的 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王世子,没必要和一个小贼拼命,外面多的是护卫。 “咦?竟然还是个女贼!” 当朱瞻壑看清捡金银的竟然是个少女,而且容貌十分秀丽时,这让他忽然觉得,对付区区一个女贼,实在没必要麻烦护卫,自己亲自来就行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当即大吼一声:“女贼哪里走?” 只见朱瞻壑纵身扑了上去,从明天起,“世子勇擒女飞贼”将成为京城八卦的头版头条。 “唏里哗啦……砰!” 只听一阵乱响,朱瞻壑成功的被“女飞贼”按压在床板上。 朱瞻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长得如此娇俏可人的少女,不但个子不比自己矮,力气也不比他小,更离谱的是,她还会武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制服,轻松的像是按着一只小鸡崽似的? 少女正是常思宁,她现在也是又羞又怒,刚才她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兄长,应该是兄长的朋友,因为女子不便见外客,所以就躲到了卧房中。 常思宁走的时候,也没忘把桌子上的金银带走,毕竟大哥喝的烂醉如泥,把金银放在桌子上岂不是考验人心吗? 但常思宁抱着金银躲到卧房,却低估了金银的重量,一个失手打翻了箱子,导致金银撒了一地,接着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卧房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客厅中的孙若微,当她冲进房间,刚好看到一个女子压在朱瞻壑身上。 “放开世子!” 孙若微吓的尖叫一声,挥舞着两个小拳头就扑了上去。 可怜孙若微那点力气,几乎和兔子差不多,又不会打架,扑到常思宁身上又捶又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人家捶背呢。 “世子?” 常思宁听到朱瞻壑的身份也是一愣,紧接着就想到大哥之前帮汉王世子捉促织的事。 这让常思宁立刻松手退到一边,脸色微红向朱瞻壑道歉道:“世子恕罪,小女子姓常,常威是家兄!” 朱瞻壑恢复自由,刚想抱着孙若微夺门而逃,却听到“女飞贼”自报家门,这让他立刻一脸的尴尬,搞了半天,人家是常威的妹妹。 “原来是常小姐,刚才都是误会,望你不要见怪!” 朱瞻壑尴尬一笑道。 提到刚才的事,常思宁小脸一红,但很快恢复如常,落落大方道:“我听家兄提起过世子,多谢世子前段时间对家兄的照顾!” “常小姐客气了,我与常兄一见如故,在我朱瞻壑看来,他就是我的兄弟,他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 朱瞻壑挺起胸膛道。 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外面的护卫也终于反应过来,手执刀枪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也是一愣。 “都给我退下!” 朱瞻壑一挥手,让侍卫们全都退下,怕吓到人家女孩子。 常思宁却显得十分镇静,等侍卫退下后这才开口道:“不知世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家兄喝醉了,若有事情,小女子可以代为转达。” “也没什么事,只是上次常兄从王府离开后,就一直没再去找我,我最近又比较忙,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时间前来拜访,却没想到常兄又喝醉了。” 朱瞻壑解释道。 “那不如这样,等家兄酒醒之后,我告诉他世子来过,明日让他去王府拜见世子如何?” 常思宁十分有条理的再次道。 “没问题!” 朱瞻壑立刻点头,说到这里他忽然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 “我与常兄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只是他这个人太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等他醒了你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他想办法的!” 常思宁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能听得出来,朱瞻壑这些话是发自真心,而且大哥刚才也说过,朱瞻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因此他的话十分可信。 想到这里,常思宁心生感动,当即向朱瞻壑行了个万福礼道:“小女子替家兄谢过世子,世子之言,我定当转达!” “常小姐客气了,在下告辞!” 朱瞻壑回礼道,说完又看了对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常威的院子,朱瞻壑拉着孙若微上了马车,然后就盯着她看个不停。 孙若微被朱瞻壑看的脸色羞红,最后忍不住问道:“世子这么盯着我干嘛?” “伱胆子挺大啊,刚才就那么冲上去救我,万一对方真是贼人,你就不怕把小命丢了?” 朱瞻壑微笑着问道,说实话,到现在他心里都还十分感动,没想到孙若微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竟然愿意舍命相救。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孙若微红着脸低头道。 “没想那么多?那还是想了!” 朱瞻壑说着凑到孙若微面前,好奇的追问道:“告诉我,你当时都想什么了?” “没……没想什么!” 孙若微似乎不好意思说。 “说吧,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瞻壑锲而不舍的再次追问。 这让孙若微终于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羞意的轻声道:“那我说了,世子可不要生气。” “你可是对我舍命相救,我怎么会生气?” 朱瞻壑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我……我当时在想,若世子没了,以后就不会有人给我带点心了。” 孙若微再次低头害羞的说道。 “搞了半天,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点心铺子啊?” 朱瞻壑听后也是哭笑不得。 其实孙若微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在那种生死之际,绝大部分人都是凭本能行事,根本没时间去思考太多。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郁闷的表情也感觉想笑,但很快她又正色道:“世子您今天也太冲动了,遇到贼人叫外面的护卫就是了,为何要自己冲过去?” “我……”朱瞻壑老脸一红,随后尴尬的道,“我也没想到那位常小姐是位将门虎女,不但长的漂亮,而且还学过武艺,否则她一个女子哪是我的对手?” “世子觉得那位常小姐长的漂亮?” 没想到孙若微的关注点却转移到常思宁身上,这时一脸惊愕的问道。 “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她漂亮?” 朱瞻壑认真回忆了一下,那位常小姐五官精致,皮肤洁白如玉,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比之孙若微也丝毫不逊色。 “常小姐的脸长的倒挺漂亮,可你不觉得她……” 孙若微说着努力把手伸高,并和自己的个头比较了一下。 “噢,你说她的个子太高,不过个子高不是挺好的吗?” 朱瞻壑不解,在后世,大长腿的美女谁不喜欢? “一个女子长那么高,世子你还觉得挺好?” 孙若微终于震惊了,甚至怀疑朱瞻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不好吗?” 朱瞻壑眨了眨眼,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审美了。 “世子若觉得女子个高挺好,那是不是觉得女子的脚大也没问题?” 孙若微再次反问,她想起刚才见到常思宁时,对方裙下的那双大脚,绝对不比男子小多少。 “这个……其实脚大脚小无所谓,只要健康自然就好。”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明朝女子裹脚成风,这让他脸色一变,低头就看向孙若微的脚。 这么一个绝色美女,若是把脚裹成畸形,那就太可惜了! 第90章 古代审美的变迁 孙若微发现朱瞻壑看自己的脚,立刻又羞又急,急忙把脚缩在裙摆里。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脚一向都是秘不示人,只有自己的丈夫才能欣赏。 “你躲什么,我就看看又不摸?” 朱瞻壑着急了,他很想知道孙若微到底有没有裹脚。 “不行,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看!” 孙若微脸红的要命,却还是坚持道。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朱瞻壑说着抬起双脚,在孙若微面前比划了一下又道。 “你看我也有,比你的还大!” “男子的脚怎么能和女子相比?” 孙若微红着脸就是不肯。 “好吧,我不看,那伱告诉我,你有没有裹脚?” 朱瞻壑不再强求,毕竟他对脚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以前也没留意过,现在只是想求证一下。 “那世子是喜欢大脚还是小脚?” 孙若微没有回答,反而大胆的向朱瞻壑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脚大脚小无所谓,只要健康自然就好。” 朱瞻壑耐心的回答道。 其实他是被前世教科书的那些畸形的小脚搞出心理阴影了,就算再怎么漂亮的美女,要是有那么一双脚,都让朱瞻壑有点无法接受。 “我天生脚比较小,所以没有裹脚,而且宫中有规矩,女官和宫女只要进宫,就算是裹脚也要放开,否则怎么伺候宫中的贵人?” 孙若微终于小声的回答道。 “没裹就好!没裹就好!” 朱瞻壑长出一口气。 其实朱瞻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明初的女子虽然裹脚,但并不像后世那么极端,有些只是把脚裹的窄一些,有些干脆就不裹,比如朱元璋的妻子马皇后,就没有裹脚。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裹脚也越来越极端,裹的也越来越小,甚至从三四岁就要裹脚,脚背还要弓起来,朱瞻壑在书中看到的裹脚图片,其实是明朝中后期和清朝才有的。 “世子就这么不喜欢女子裹脚?”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如释重负的样子,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喜欢,好好的一个健康女子,偏偏把自己的脚裹成残疾,看着都吓人,不但是女子裹足,宦官我同样也不喜欢,你没看我身边都没用过宦官吗?” 朱瞻壑振振有词的道。 按照大明的礼制,王世子也可以配给宦官,朱瞻壑穿越后,身边的人被换了一遍,本来要安排新的宦官,但最终在他的坚持下,还是用了马安这些正常人。 “世子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 孙若微赞叹道,同时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虽然天生脚小,但比裹足的女子还要大得多,因此一直担心朱瞻壑发现后会介意,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喜欢裹脚。 “对了,你真觉得那位常小姐不漂亮?” 朱瞻壑忽然又想到常思宁,于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漂亮是漂亮,可就是个子太高了,世子在男子中已经是少有的高个子了,但她的个子竟然和世子差不多,像她这样的女子,恐怕日后嫁人都难。” 孙若微如实回答道。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比后世要矮,男人低于一米六的也不在少数,至于女子就更矮了,以常思宁的身高,与其它女子站在一起,就像是小学老师带着一群三四年级的小朋友。 “那在世人看来,什么样的女子才叫美女呢?” 朱瞻壑又好奇的向孙若微问道。 “当然是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娇小纤细的女子才叫美女了。” 孙若微说着挺直身子,小脸上满是骄傲。 她虽然不是特别娇小,但长得瘦,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对美女的定义。 “我明白了,原来大明的男人都是贫乳萝莉控!” 朱瞻壑一拍巴掌醒悟道,而且这个贫乳萝莉还必须是个小脚! 其实古代对女子的审美一直在变化,比如汉朝时,就以女子身材修长高挑为美,唐朝时以女子丰腴为美。 而到了宋朝之后,却以女子娇小纤细为美,比如明清时期十分有名的扬州瘦马,就是其中的代表。 所以常思宁生错了时代,她若生在汉朝,定然会被人称之为绝世美女。 “世子勿怪,昨天小妹没伤到您吧?” 常威见到朱瞻壑急忙赔礼道歉,昨天他酒醒之后,常思宁把朱瞻壑去找他的事讲了一遍,也没有隐瞒她和朱瞻壑之间发生的误会。 “没事,我和常小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其实朱瞻壑很想问一下,常威和妹妹是不是一母所生?毕竟常小姐那么漂亮,但眼前的常威却又丑又凶,两人除了个头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常兄,那天你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这段时间我也挺担心你的,只是一直被其它事情缠住,所以才拖到昨天去拜访。” 朱瞻壑拉着常威来到书房坐下,面色诚恳的道。 “都怪在下,有劳世子挂念了!” 常威也有些尴尬的道,他不好意思说自己颓废了许久,这段时间一直酗酒度日。 朱瞻壑也没有点破,这时语重心长的再次道:“常兄,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一时的挫折并不算什么,以你的本事,日后肯定会有出头之日!” “谢殿下吉言,我已经好多了。” 常威双手抱拳道。 人在失意的时候,有时也许只需要别人的一点善意,就能让他们走出来,而常威在昨天得知朱瞻壑竟然会主动拜访自己,已经让他十分感动,因此今天的精神已经与昨天大不相同。 “那就好!” 朱瞻壑欣慰的点头,随后考虑了片刻再次道。 “如果常兄你想加入军中的话,我倒是愿意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真的?世子愿意帮我!” 常威先是一愣,紧接着欣喜若狂的道,如果朱瞻壑愿意帮自己,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常兄你不必太激动,现在我大明看似强盛,但四周依然危机四伏,南方的交趾虽然打下来了,但却叛乱不断,北方更不用说,估计用不了多久,皇爷爷还会御驾亲征,另外还有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同样需要大军随行。”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所以我大明用兵的地方很多,正需要常兄你这样的人才,只要日后的机会,我就帮你举荐一下,在军中寻个职位应该不成问题!” 像常威这样出身的人,自然不可能以大头兵的身份入伍,他们进入军中,最少都是从百户开始干起,如果上面有人,日后升迁极快,当然常威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明白,多谢殿下,若是日后常威能够出人投头,必将报答世子的知遇之恩!” 常威猛然站起来,郑重的向朱瞻壑行了一礼。 说话时常威两眼微红,他这么多年接连碰壁,总算是有人愿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拉他一把了,这个恩情他会记一辈子。 朱瞻壑急忙上前搀扶住常威笑道:“我帮你并不是图什么回报,只是看你是个人才,不忍心你被埋没罢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再次笑道:“昨天我去你家里时,看到你客厅中的兵器架上,都落满了灰尘,若常兄你有心从军报国,万不可懈怠啊!” “让世子见笑了,最近我心灰意冷,的确是太过懈怠了,不过您放心,从明日起,我会每天习武读书,日后进入军中绝不会让世子失望!” 常威神情坚定的保证道,他之前停止习武读书,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可是现在朱瞻壑给了他最需要的希望,当然让他立刻振作起来。 “我相信常兄!”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并且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了,昨天令妹的身手不凡,你们常家的女子也习武吗?” 朱瞻壑忽然又想到常思宁,于是好奇的问道。 “也算是吧,我姑母自幼不喜欢女红,反而喜欢舞刀弄剑,她的武艺是我祖父教的,而我和小妹跟着姑母长大,因此也从小跟着姑母习武,我姑母常说,女子习武是好事,免得日后被婆家欺负了。” 常威笑着解释道。 “令姑母真是女中豪杰,只是航海侯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啊!”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大笑道。 听到朱瞻壑提到自己那位姑丈,常威也跟着笑了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送走常威之后,朱瞻壑还没来得及坐下,朱高炽却忽然派人来请他入宫赴宴。 朱瞻壑心中奇怪,问了一下报信的宦官这才知道,原来朱高炽今天在春和殿单独宴请郑和,他知道朱瞻壑对郑和下西洋之事很感兴趣,因此才特意请他过去一同赴宴。 朱瞻壑一直想和郑和单独聊聊,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因此他也立刻让人备车,火速赶往皇城。 第91章 畅谈海外诸国 朱瞻壑来到春和殿,却见朱瞻基站在殿门口等着他。 “大哥你也对郑和感兴趣?” 朱瞻壑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道。 “那是自然,上次你和我谈论起天下时,不是提醒过我,让我与郑和多聊聊吗?” 朱瞻基笑着回答道,上次他和朱瞻壑的谈话,他可一直没有忘记。 “郑内宫来了吗?” 朱瞻壑笑了笑再次问道。 “已经到了,不但是郑内宫,另外王少监也来了。” 朱瞻基再次笑道。 王少监就是之前站在船头装逼,被朱瞻壑误认为是郑和的王景弘,他任内宫监少监,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郑和的副手。 “那太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朱瞻壑说着与朱瞻基迈步进殿。 只见朱高炽正在与郑和、王景弘闲聊,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郑和与王景弘也立刻站起来向两人行礼道:“拜见太孙、世子!” “两位不必多礼!” 朱瞻壑和朱瞻基也十分客气的道。 虽然郑和两人是宦官,但他们率船队出海,立下功劳无数,若是换做其它人,早就该封侯了,因此在朱瞻壑和朱瞻基眼中,郑和他们更像是领兵在外,凯旋而归的将军。 几人分宾主落座,朱高炽坐在主位,朱瞻基和朱瞻壑坐在左边,郑和和王景弘坐在右边。 这时朱瞻壑也仔细打量了一下郑和和王景弘,后世许多人的印象中,宦官一般都是身形佝偻,捏着嗓子说话的娘娘腔。 但其实宦官被阉割后,反而会比一般人长的更高大,比如郑和与王景弘,都是身材魁梧之人,因常年生活在海上,脸上也都是粗糙的黑红色,除了没有胡子,看着比一般的武将还要威武。 几人闲聊了几句后,朱高炽立刻命人送上酒宴,随后朱高炽举起酒杯道:“三保、王少监,你们出海三年,实在是辛苦了,来,我敬伱们一杯!” “谢太子殿下!” 郑和与王景弘也一同举杯,两人虽然立下大功,但回到宫里依然十分谦逊。 “郑内宫,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下你们这次下西洋的经过?” 这时朱瞻基终于忍不住问道。 “太孙殿下不必着急,在讲之前,我还有件东西要送给太子!” 只见郑和说着,向旁边的王景弘示意了一下。 王景弘立刻从身边拿起一幅卷轴,然后双手送到朱高炽面前道:“殿下,这是臣等一路途经的海域与番国,臣将它们画成《西洋疆域图》,特意送与殿下!” 朱高炽闻言也十分高兴,命身边的宦官拿过来打开,只见这张图以大明为起始,包括整个南洋与西洋,甚至还有非洲的一部分,上面详细标注着船队经过的海域和各个国家。 朱瞻壑看着宦官手中的这张《西洋疆域图》,也是心中激动,这应该是古人所能探索到的,最为广阔的世界区域了,虽然它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但依然可以称之为世界地图。 “殿下请看,我们这次出海前期,与前三次差不多,都是经福建抵达占城,随后又到暹罗、满剌加、旧港等地,不过我们途经苏门答腊时,当地的权臣苏干剌阴谋篡位,并且还要率兵截杀我们的船队,最终被我们击败并且生擒……” 王景弘能说善道,指着《西洋疆域图》为朱瞻壑他们讲解这一路的行程和经过。 下西洋的船队可不是一路太平,除了不可预测的天灾外,沿途所经的国家也并不友好,几乎每次船队都会遇到危险,要么是这些番邦小国,要么是一些势力强大的海盗。 幸好郑和他们的船队规模庞大,光是士卒就有上万人,再加上郑和与王景弘都是当初跟随朱棣起兵的王府老人,战场上的经验十分丰富,因此才能一次次的打败敌人。 王景弘所提到的那个苏干剌,正是苏门答腊的权臣,昨天就和长颈鹿一起献给了朱棣,这次朱棣没有再仁慈,直接将苏干剌斩首示众,也算是对海外小国的一个威慑。 王景弘的口才极佳,将一路的见闻讲的绘声绘色,朱高炽与朱瞻基也听得十分入神。 朱瞻壑同样也被吸引,听着王景弘的讲述,他也对这个时代,特别是南洋和西洋局势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 最后王景弘讲到他们越过阿拉伯半岛,沿着非洲的海岸线南下,终于抵达了献上长颈鹿的麻林国,也就是后世的肯尼亚一带。 这时的船队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毕竟船员们出海太久,人人都是思乡心切,再加上船队的补给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郑和与王景弘,以及船队的官员、将领商议过后,决定再次返航,最后又了一年时间,才终于回到大明。 “三保,你途经这么多国家,可遇到能与我大明相比的国家吗?” 朱高炽听完王景弘的讲解后,再次扭头向郑和问道。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那些海外小国大多野蛮,国力也十分孱弱,若非距离太远,臣只需率领一卫兵马,就能将其屠城灭国!” 没等郑和回答,王景弘就一脸不屑的抢先道。 “景弘说的不错,那些海外小国的确不足为惧,不过我听一些番邦的商人说,天竺以北的帖木儿一度十分强大,甚至还要率领二十万大军远征我大明,可惜死在了路上。” 郑和先是点头,随后又提到了帖木儿帝国。 “这件事我知道,当初这个帖木儿东征,父皇还让西北加紧防范,却没想到他竟然病死了。” 朱高炽闻言哈哈一笑道。 当初帖木儿东征时,朱棣才刚登基不久,国内并没有安定,建文的旧党更是十分活跃,因此得知帖木儿的大军杀来,朱棣也十分担心,结果却是虚惊一场。 “帖木儿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帝国还是十分强大的,另外听说帖木儿帝国以西等地,还有数个强盛的国家,比如黑衣大食、白衣大食等,至于真正的实力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 郑和再次说道。 古代的消息闭塞,哪怕国家与国家也是如此,虽然大食屡次出现在中原的史书上,但对于它们的人口、疆域等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正在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朱瞻壑忽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瞻壑你知道?” 朱高炽闻言也十分惊讶的看向他,朱瞻基则看着朱瞻壑若有所思。 至于郑和与王景弘,这时却面带怀疑的看着朱瞻壑,毕竟他们远赴海外,都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朱瞻壑这个世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据我所知,帖木儿帝国以西,还有黑羊王朝、马木留克,以及奥斯曼突厥人等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最强大的应该是奥斯曼人,他们曾经被帖木儿击败过,连国主都被俘虏,但他们很快就恢复过来,现在重新开始扩张,日后肯定会比帖木儿更加强大。” 朱瞻壑将脑海中这个时代几个有名的国家情况讲了出来,可能有些不太准确,但奥斯曼帝国绝对是未来西亚一带的霸主。 听到朱瞻壑对西亚一带的几个国家如数家珍,朱高炽也更惊讶了,郑和和王景弘一脸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朱瞻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么才短短几年不见,就变得如此博学了? “这个……这些都是我从一个番邦商人那里听说的,也不知道是否准确?” 朱瞻壑看到众人的表情,感觉有些不妙,于是急忙解释道。 “又是番邦商人,上次你给我讲那个推石头的故事,好像也是从一个番邦商人那里听到的吧?” 朱高炽开始有些怀疑的问道。 “没错,上次那个故事也是从这个番邦商人那里听说的。” 朱瞻壑当即点头。 “那这个番邦商人在哪?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他。” 朱高炽紧接着问道。 这段时间朱瞻壑的表现实在太过出彩,屡次做出惊人之举,甚至连对海外的情况也如此了解,这让朱高炽也不得不疑心。 “死了,他从西方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结果因为水土不服,染上重症而亡,我遵从他的遗嘱,按照他家乡的习俗将他火化,并且将骨灰撒到长江里,顺着江水流入大海,希望他可以飘回自己的家乡。” 朱瞻壑做得很绝,直接给虚构的商人来了个毁尸灭迹。 朱高炽听后一脸无语,对方连渣都没有留下,那还见个屁啊? “世子真是博学,你所说的那个奥斯曼人,应该就是我们听说过的鲁迷国,对方的国主的确被帖木儿俘虏过,现在好像又打败了帖木儿的儿子,重新夺回了失地,在西方十分强大。” 郑和这时也印证了朱瞻壑的话。 鲁迷就是明朝对奥斯曼帝国的称呼,历史上奥斯曼帝国曾经五次向大明派出使节,大明也送给奥斯曼许多瓷器,一直被珍藏在伊斯坦布尔宫廷中。 “郑内宫,听说你们上次下西洋时,攻破了狮子国的国都,俘虏了对方的国王,不知现在狮子国如何了?” 朱瞻壑这时也趁机向郑和问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对于斯里兰卡的宝石,他可一直惦记着呢! 第92章 打草的棍子 春和殿的酒宴十分融洽,朱高炽带头,朱瞻基和朱瞻壑也时不时插嘴,三人向郑和与王景弘提出了许多关于海外的问题,他们两人也一一做了回答。 比如朱瞻壑感兴趣的狮子国,朱棣虽然释放了对方的国王,但让郑和在岛上派驻了两千人,并且就驻扎在狮子国的王宫旁边,相当于将整个狮子国都控制在手中。 至于狮子国的宝石,郑和这次也带回来十几箱,但这些财物都入了朱棣的内帑,朱瞻壑如果想要,就只能厚着脸皮向朱棣讨要了。 最后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郑和与王景弘两人也都是喝的大醉而归,宾主都十分的尽兴。 当天晚上,朱瞻壑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指挥着大明的无敌舰队,先屠倭国,后灭天竺,最后绕过非洲,浩浩荡荡君临欧洲。 然而就在朱瞻壑在船上架起大炮,准备炮轰整个欧洲大陆之时,忽然一员猛将跳出来,只见对方身穿星条旗,手拿振金盾牌,赫然正是五五开的美国队长。 “等等,这里是欧洲,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而且现在连美国都还没有呢,你从哪冒出来的?” 梦中的朱瞻壑看到美国队长,当即怒声质问道。 “哈哈~,无知小儿,岂知我漫威的时间线错乱大法之妙,受死吧!” 美国队长说着挥舞着盾牌,飞身扑向船头的朱瞻壑。 不过就在这时,朱高煦忽然跃马挺枪而出,迎着美国队长大吼一声:“番贼休要猖狂,看我大明队长前来会你!” 紧接着朱高煦与美国队长就战成一团,后边的朱瞻壑看着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打的如此热闹,整个人都凌乱了。 “该死的漫威!” 凌乱的朱瞻壑从梦中醒来,开口就骂道,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搅成一团浆糊了。 刚吃过早饭,朱棣又派人召朱瞻壑入宫,这让他也十分无奈,最近他参与的事情太多,几乎每天都要进宫,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住到宫里了。 朱瞻壑来到武英殿,发现不但朱棣在,姚广孝竟然也在这里。 “皇爷爷,少师!” 朱瞻壑上前行礼。 “瞻壑伱上前来,我给你准备了点小礼物!” 朱棣似乎十分高兴,向朱瞻壑招了招手道。 朱瞻壑好奇的上前,只见朱棣面前放着一个箱子。 “打开看看!” 朱棣指了指箱子示意道。 朱瞻壑伸手掀开盖子,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也不禁呼吸一窒。 只见箱子里分成两格,右边一格是猫眼石,左边一格全都是通透的蓝宝石,个个都有乒乓球大小。 “听郑和说,你对狮子国的宝石挺感兴趣的,于是就让人从库房里挑了些给你!” 朱棣笑呵呵的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也没客气,直接笑嘻嘻的收下道。 “对了,昨天你和郑和他们聊的那么久,有没有什么感想?” 朱棣再次笑着问道。 现在朱棣对朱瞻壑越来越重视,许多事情都愿意听一听他的想法。 “昨天孙儿听郑内宫和王少监两人的讲述后,也是大开眼界。” 朱瞻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南洋盛产香料、木材,西洋盛产黄金、宝石,由此可知,海外富饶之地并不在少数,若我大明今日不取,日后岂不是便宜他人?”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朱棣也一脸的愕然,连旁边的姚广孝都是一挑长眉,颇为诧异的看向朱瞻壑。 “海外虽然富饶,可都是有主之地,如何去取?” 朱棣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爷爷贵为天子,这天下间的土地,自然都是我大明的!” 朱瞻壑却野心勃勃的道,甚至还从诗经中为自己的话找到了依据。 “这……话是这么说,但南洋与西洋皆有人居住,人家生活的好好的,我总不能直接派人去抢吧?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朱棣依然觉得朱瞻壑的想法太过儿戏,说话时也是连连摆手。 大明太强大了,强大到已经有了天朝上国的心态,看待周边或海外的小国,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再加上儒家“仁义”的心态作祟,不愿意对弱小动用武力。 “皇爷爷,北方的草原人每年秋天时,都会派兵南下抢掠,为何?因为草原缺粮,如果不去抢,他们背后的妻子儿女,就要冻死、饿死在寒冷的冬天里,您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去同情那些草原人吗?” “嗯?” 朱棣眉头一皱,隐约猜到朱瞻壑要说什么了。 只见朱瞻壑继续又道:“皇爷爷您肯定不会同情那些草原人,因为他们是敌人,同理,南洋与西洋的那些土人,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下西洋的舰队,多次遇到这些土人的袭击,就算有人表现出善意,恐怕也只是惧于舰队的实力,而不是什么仁义道德!” “世子,你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的读书人唾骂一辈子的!” 姚广孝这时忽然插嘴道。 不过姚广孝话是这么说,但看向朱瞻壑的眼神中却满是赞许,他本就不被儒家所容,自己也对儒家的一些理念十分排斥,现在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简直让他有种知音之感。 朱棣这时也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海外诸国距离遥远,光靠一支船队,恐怕也占据不了多少地方。” “此事可以缓缓图之,孙儿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觉得我大明对海外的一些小国实在太仁慈了!” 朱瞻壑微笑着道。 其实他也是在向朱棣提个醒,比如狮子国的事,明明对方的国王都被郑和捉到京城了,国家也灭亡了,无论是直接占领狮子国还是扶持傀儡,都比朱棣把狮子国王放回去要强得多。 “好啊,你小子竟然敢教训起我来了!” 朱棣这时猛然一拍桌子,他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 “孙儿不敢,这可是您让我说的。” 朱瞻壑反将一军道,他看得出来,朱棣并不是真的生气。 果然,朱棣虽然拍桌子瞪眼,但并没有真的生气,很快就再次道:“算了,朕也懒得和你计较,今日叫你前来,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可是和纪纲有关?” 朱瞻壑立刻认真的问道,说着还看了一下旁边的姚广孝。 纪纲有问题这件事,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不错,正是和纪纲有关。” 只见朱棣沉吟了片刻,随后这才开口道。 “上次朕给纪纲三天时间,让他抓获给你父亲下毒的幕后真凶,结果他只找到慧海这枚棋子,幕后的真凶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因此朕打算将他贬为锦衣卫佥事。” “皇爷爷英明,纪纲此人不足为虑,现在留着他,更方便钓出那个幕后真凶!” 朱瞻壑听后也松了口气,他真怕朱棣一怒之下,直接把纪纲杀了,到时再想找到幕后真凶可就更难了。 “纪纲被贬,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就空了出来。” 没想到朱棣再次开口道,说话时还直盯着朱瞻壑。 这让朱瞻壑暗叫不好,当即抢先道:“孙儿以为,可以派一个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重臣,接替纪纲为指挥使。” “老成持重的人好找,但纪纲在锦衣卫多年,气焰十分嚣张,一般人去了锦衣卫,恐怕根本压不住他。” 朱棣说话时还是一直盯着朱瞻壑,意思再明显不过来。 朱瞻壑都快哭了,自己本来逍遥快乐,若是接管了锦衣卫,先不说其它,纪纲肯定会恨他入骨,要知道锦衣卫上下可都是纪纲的人,到时真要搞点事情,那朱瞻壑可就危险了。 “陛下,您就别逗世子了!” 这时旁边的姚广孝忍不住笑道。 “逗我?” 朱瞻壑一愣,随即狂喜道:“我就知道皇爷爷肯定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去锦衣卫涉险的!” “谁说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还是你的,不过不用你实际任职,而是遥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朱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原来是遥领!” 朱瞻壑闻言也终于放下心来。 所谓遥领,也就是担任职名,却不用亲自去任职,这种事在唐宋时十分常见,但明朝就很少见了,朱棣也算是给朱瞻壑破例了。 “纪纲的党羽遍布锦衣卫,若只是降职,恐怕他根本不会在乎,甚至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官复原职,因此朕打算让你遥领锦衣卫指挥使,用这个办法来敲打纪纲,到时他看不清虚实之下,很可能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朱棣再次解释道。 “我明白了,皇爷爷您这是要打草惊蛇,而我就是打草的那根棍子!” 朱瞻壑立刻会意道。 “世子说的不错,而且你若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锦衣卫转上几圈,到时更能让纪纲感受到压力,说不定会与幕后的那个真凶联系。” 姚广孝这时也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他和朱棣商议了几天后,终于想出的一个办法。 第93章 朱瞻壑来夺权了 北镇抚司,是朱棣登基后特意增设,专门管理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权力远超南镇抚司。 因此在锦衣卫中,并不是官职越大,权力就越大,而是谁掌握着北镇抚司,谁的权力就越大。 北镇抚司衙门紧挨着诏狱,或者说两者本就是一体。 而在衙门的一间密室里,纪纲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面,房间中的气氛十分压抑。 “指挥使,陛下只是将您降职为指挥佥事,北镇抚司还是由您掌管,这说明陛下还是离不开您啊!”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轻声劝道。 只见这个中年人三十多岁,国字脸,长胡须,看起来一身的正气。 但人不可貌相,此人名叫庞英,官拜锦衣卫镇抚使,也是锦衣卫中赫赫有名的刽子手,极为擅长用刑,据说无论什么样的铁汉,落在他手里都撑不过一时三刻。 “话是这么说,陛下若只是降我的职,倒也十分正常,可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何派汉王世子接替我的职位?” 纪纲皱着眉头沉声道。 庞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十分受纪纲的信任,因此许多事情他都会和庞英商量。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汉王世子只是遥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根本不会实际任职,这锦衣卫中,还不是您说了算?” 庞英满脸不在乎的道。 “不对,遥领官职一事,只在唐宋盛行,咱们大明可几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陛下破例让汉王世子遥领锦衣卫,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纪纲掌管锦衣卫久了,疑心病并不比朱棣差多少。 “我倒觉得挺正常的,汉王世子最近经常入宫,陛下对他也越发的重视,说不定就是想培养一下汉王世子,给他增加点资历。” 庞英再次说道。 “不可能,汉王世子又不是官员,官场上的资历对他根本没用,更何况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让人刷资历的?” 纪纲再次摇头道。 “该不会是陛下真打算立汉王做太子,所以先让世子掌控咱们锦衣卫,前段时间汉王不是还入主文华殿吗?” 庞英忽然一拍巴掌兴奋的道,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笨蛋!汉王都已经正式请辞了,还做个屁的太子?” 纪纲气的大骂道,庞英这小子长的人模狗样的,但除了用刑外,实在是一肚子草包,要不是看在他足够忠心,纪纲早就弄死他了。 “小人该死,实在猜不透陛下的用意了!” 庞英看到纪纲生气,急忙认错道,随后就老实的呆在一边,不敢再乱说话。 纪纲终于可以安静的思考了,但他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通朱棣的用意。 “还是得找个人商量一下!” 纪纲最后在心中暗道,至于商量的人,他早就想好了,当然不是庞英这个笨蛋。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人禀报道:“指挥使,汉王世子带人来了,说是要巡视一下镇抚司。” “世子来了?他不是遥领吗,怎么亲自跑来了?” 纪纲听到外面的禀报,再次疑惑的自语道,他总感觉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这很正常,少年得志,自然要耍耍威风。” 庞英这时仗着胆子再次道。 “咦?这倒很有可能!” 纪纲终于感觉这个草包心腹有点用处了,不过转念又一想,之前他接触朱瞻壑时,感觉对方挺稳重的,应该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带着满心的疑惑,纪纲快步来到前厅,看到厅中喝茶的朱瞻壑也急忙上前行礼道:“属下纪纲,拜见世子殿下!” “不要叫世子,皇爷爷命我掌管锦衣卫,以后要叫我指挥使!” 朱瞻壑品了口茶纠正道。 “指挥使教训的是,是属下疏忽了!” 纪纲倒是能屈能伸,更何况朱瞻壑身份尊贵,他也招惹不起。 “我虽是遥领,但也不能对锦衣卫不管不问,特别是诏狱,更是重中之重,现在诏狱中一共关押着多少犯人?” 朱瞻壑又品了口茶,随后再次问道。 “启禀指挥使,诏狱中一共关押着三百五十七人,全都是陛下钦点的重犯。” 纪纲立刻回答道。 “当然全都是重犯,否则何必关到诏狱里?” 朱瞻壑横了纪纲一眼,似乎是在借故敲打对方,而纪纲也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对了,金尚书现在做什么呢?” 朱瞻壑接着再次问道。 “宫中的奏本不再送来后,金尚书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平时读书写字,倒也十分悠闲。” 纪纲低下头再次回道。 “把人放了吧!” 朱瞻壑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道。 “放了?” 纪纲惊讶的抬起头,一脸惊愕的表情。 “皇爷爷刚下的旨意,金尚书本来也没什么大错,关上几天就算了。” 朱瞻壑来镇抚司,主要就是为了传朱棣的口谕,敲打纪纲只是顺便。 “这……” 纪纲却有些为难,因为像诏狱里的那些犯人,一般都是朱棣亲口对他吩咐,他才会进行下一步,从来没有让人代传过口信。 “怎么,你不相信?要不要你亲自去问一下皇爷爷?” 朱瞻壑看到纪纲不动,当即冷笑一声反问道。 “属下不敢,我这就去放人!” 纪纲说着就要借故离开。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站起来道:“我即为指挥使,放人这种事,当然还是由我亲自来做,你带路吧!” 听到朱瞻壑的吩咐,纪纲心里也是一阵憋屈,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朱瞻壑亲自跑来,估计是向金忠示好,毕竟他才刚做上锦衣卫指挥使,就把对方放了,这对金忠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但对朱瞻壑的吩咐,纪纲也不敢不听,于是只能答应一声,亲自带朱瞻壑进诏狱来见金忠。 这也是朱瞻壑 现在真正踏入诏狱后,朱瞻壑这才发现,诏狱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狱卒和血迹斑斑的刑具,这里其实和普通的监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诏狱的守卫更加森严,锦衣卫的权力也更大,抓到这里的犯人,可以随意审问、拷打,哪怕伱以前是朝廷重臣也一样,可以说进到这里的犯人,几乎是九死一生。 纪纲带着朱瞻壑来到金忠之前批阅奏本的那个小院,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这里。 朱瞻壑推门走进院子,阳光正好,金忠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着瞌睡。 “金尚书好悠闲啊!” 朱瞻壑哈哈一笑,迈步上前道。 金忠抬头,当看清来人是朱瞻壑时,他也惊讶的站了起来问道:“世子你怎么来了?” “皇爷爷说您在诏狱应该休息够了,所以请你出去帮他干活。” 朱瞻壑微笑着回答道。 “休息?是谁让我蹲着监狱干活的?” 金忠却是不满的嘟囔一声,被朱棣关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对于金忠的抱怨,朱瞻壑就当没听见,再次笑呵呵的道:“金尚书,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车马,随时可以送您回府,到时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好吧,那就多谢世子了!” 金忠对朱瞻壑还是很感激的,虽然他不知道前几天给他送酒菜的人是朱瞻壑,但之前他重伤垂死,也多亏了朱瞻壑的大蒜酒才能活命。 于是金忠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在朱瞻壑的陪伴下,迈步出了诏狱。 朱瞻壑亲自送对方上了马车,然后目送着对方的马车离开。 旁边的纪纲这时也松了口气,本以为朱瞻壑的事情做完了,这下总该离开了吧,却没想到朱瞻壑转身又进了镇抚司。 纪纲头疼,却又不得不跟上。 朱瞻壑回到大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才再次对纪纲问道:“锦衣卫监察百官,监察记录肯定都登记在册吧?” “这个……的确都登记在册。” 纪纲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这可是锦衣卫的机密,以前除了他这个指挥使外,严禁任何人查看。 “拿来我看!” 朱瞻壑直接命令道。 “可是……” 纪纲急的满头大汗,指挥使有查看之权是不错,但朱瞻壑只是遥领,能不能查看还要打个问号。 “怎么,我这个指挥使的话不好使吗?” 朱瞻壑脸色一沉,隐隐的发怒的迹象。 “指挥使息怒,属下这就去拿!” 纪纲最终还是不敢得罪朱瞻壑,确切的说是朱瞻壑背后的朱高煦,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说完转身去往库房。 “指挥使,咱们真的把资料交给世子看啊?” 庞英这时跟上纪纲,压低声音问道。 “别叫指挥使,以后叫我佥事,否则让世子听到肯定又借机发难!” 纪纲纠正道,随后又冷笑一声继续道。 “咱们这位世子殿下野心不小啊,陛下让他遥领,但现在看来,恐怕他是想要锦衣卫的实权,说不定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那咱们怎么办?” 庞英立刻追问道。 “不怎么办,他年轻气盛,咱们先顺着他,等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打算!” 纪纲再次冷笑道。 朱瞻壑的到来,也让纪纲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感觉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第94章 中年危机 金陵的冬天很少下雪,但却经常下雨,长江上的水气吹入城中,化为绵绵细雨降落下来,伴随着小股的寒风直往人的衣领子里钻。 遇到这样的冬雨天,朱瞻壑也不愿意再出门。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跑去镇抚司转一转,让纪纲以为自己是为了图谋锦衣卫的实权,给了对方不小的压力。 而纪纲的一举一动,也都被姚广孝手下的人紧紧的盯着,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个专门监视别人的锦衣卫头子,竟然会被别人监视。 另外朱棣也开始在锦衣卫中暗中布局,以方便日后处置纪纲后,能够让锦衣卫迅速安定下来,毕竟锦衣卫的职责重大,绝不能发生任何乱子。 书房之中,朱瞻壑将一幅地图小心的展开,这是王景弘送给朱高炽的《西洋疆域图》。 这张图朱瞻壑很喜欢,于是朱高炽就让人临摹了一幅,今天才送到他手中。 看着这张熟悉的地图,朱瞻壑也心中激动,随后伸手拿起桌子上一个木制的大圆球,用炭笔在上面画出经纬线,准备制作出一个地球仪出来。 虽然这张图并不全,但朱瞻壑对七大洲和四大洋的大概轮廓还是记得的,到时用自己的记忆帮它补齐就是了,当然肯定会有许多的错误。 其实王景弘画的这张《西洋疆域图》也不是很准确,许多地方都与朱瞻壑记忆中有不小的差别,但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没有卫星的年代,只靠在陆地和海洋上的探索,能够画出一份精确的地图十分困难。 “世子这是做什么?” 孙若微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要把整个世界,都画在这个木球上!” 朱瞻壑故弄玄虚的说道。 “我明白了!” 没想到孙若微却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你明白?” 朱瞻壑一脸怀疑的看着孙若微问道。 “古人曾经说过,浑天如鸡子,地如蛋中黄,世子你手中拿着圆球,是想把桌子上的《西洋疆域图》画在这个代表大地的球上。” 孙若微才智过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朱瞻壑的用意。 “女孩子太聪明,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朱瞻壑气的白了孙若微一眼,他本来还想装个逼,展示一下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想到人家小姑娘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嘻嘻,那我就不嫁了!” 孙若微看朱瞻壑吃瘪的模样,调皮的一笑道,她才不在乎嫁不嫁人呢。 朱瞻壑用木炭在木球上打出线条,他自学过素描,因此还算有点绘画的基础,很快就将《西域疆域图》画到了地球仪上。 旁边的孙若微看朱瞻壑画完了,正准备上前收拾东西,却没想到朱瞻壑接着又在其它空白地方画了起来,这让她也露出惊讶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瞻壑终于把七大洲,以及一些他记得的岛屿都画完了,剩下的地方自然全都是海洋。 “好了!” 朱瞻壑画好最后一条线,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这还只是个半成品,等下他还要把府里的木匠叫来,让他按自己画的线,将木球雕刻一下,并且在两极之间打孔,再配上个木架子,摆放在书桌上肯定十分漂亮。 “世子你后面画的都是些什么啊,难道也是陆地和大海?” 孙若微再次忍不住问道。 “伱不是知道的挺多的吗?” 朱瞻壑故意反问道。 “世子我错了,求您快告诉我吧!” 孙若微抱着朱瞻壑的手臂撒娇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孙若微早就摸清了朱瞻壑的脾气,再加上她之前舍命相救,朱瞻壑对她也更加纵容了。 “好吧,今天我就给你上门地理课!” 朱瞻壑说着指了指球大明的位置,介绍道。 “这里是咱们大明,位于地球最大的一块陆地上,算是世界之中,就叫它中洲吧……” 朱瞻壑一直觉得亚洲的名字不好听,好像万年老二似的,因此直接改成了中洲,其它几洲的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 人类从诞生之初,就一直不断的探索自己周围的环境,这种本能也让人类对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孙若微虽然知道浑天说,但对于整个地球内部的环境,却所知不多,直到现在随着朱瞻壑的讲述,她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地球上,海洋竟然比陆地大得多,而陆地又分成七大块,以及无数的岛屿。 “世子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孙若微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也不禁惊叹的问道。 “一个番邦商人那里。” 朱瞻壑再次搬出自己的挡箭牌,并且还贴心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想见一见这个番邦商人?” “我一个小女子,见番邦商人做什么?他们一个个长得都挺吓人的。” 没想到孙若微立刻摇头,在大明普通人眼中,番邦人大都长相怪异,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那就好!” 朱瞻壑松了口气,如果孙若微想见,他又得让这个番邦商人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侍女进来禀报道:“世子,王爷请您过去,说是陪他喝酒!” “喝酒?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朱瞻壑有些无奈,但还是收拾了一下,然后迈步来到前殿。 外面的冬雨越下越大,寒风挟裹着细雨,更是倍添寒意。 朱瞻壑进到大殿,只见朱高煦盘腿坐在一张虎皮上,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地面上已经有了一个空着的酒坛,看样子他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 “儿子,快来陪我喝酒!” 朱高煦带着几分醉意的向朱瞻壑招呼道。 朱瞻壑迈步上前,忽然被一件东西差点绊倒,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件怪模怪样的长枪。 朱瞻壑弯腰捡起长枪,只见这杆枪的枪头做成了毛笔的样子,弯弯曲曲的笔尖像极了张飞的丈八蛇矛枪。 “父亲怎么把这杆铁笔枪扔地上了?” 朱瞻壑提着枪走到桌前坐下,顺手把枪放到朱高煦的身边问道。 这杆枪正是朱高煦离开文华殿后,让人特制的铁笔长枪,平时也经常练习。 “刚才本想练枪,但却怎么练都不对,所以就顺手扔了。” 朱高煦说着又喝了杯酒,看样子心情不太好。 “父亲有心事?” 朱瞻壑追问道。 其实朱瞻壑这段时间也在关注着朱高煦,刚开始他离开文华殿后,整个人还表现的十分兴奋,每天吃饭习武,身体也迅速恢复。 但这几天朱高炽却又开始变得烦躁起来,动不动就训斥下人,高广在私下里还找过朱瞻壑,就是希望他能帮着劝一劝朱高煦,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朱高煦反而主动找他来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高煦果然有心事,这也是他找朱瞻壑来的原因,经过上次差点过敏而死的事后,他觉得在这个家里,也只有朱瞻壑才能理解他。 “父亲是不是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哪怕以前最喜欢的习武、练兵,也都不想去做了?” 朱瞻壑忽然问道。 上次高广去找他,朱瞻壑也详细的打听了一下朱高煦的情况,对他的情况也有一个大概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 朱高煦一愣,他现在的确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每天都像是混吃等死似的,这种感觉让他格外烦躁。 “您这种情况很正常,以前您一心的想要大伯的太子之位,但现在却主动放弃了,这让您一下子没有了目标,您又不愿意庸庸碌碌的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因此才会觉得烦躁。”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朱高煦就是典型的中年危机,本来他一心想要争夺太子之位,这是他的目标,而人只要有目标,就不会陷入迷茫。 可是现在朱高煦放弃了太子之位的争夺,一下子让他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儿子你真是神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朱高煦兴奋的一拍桌子,他就知道儿子肯定会理解自己。 以前朱高煦习武练兵,其实本质上还是为争夺太子做准备,甚至在他潜意识里,就有用武力夺位的想法,现在彻底放弃了,自然对这些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儿子,我今年才三十五岁,你皇爷爷肯定不会再让我上战场了,下半辈子还有几十年,我总不能像其它亲王那样,去自己的封地等着老死吧?” 朱高煦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 朱瞻壑这时也犹豫了,像中年危机这种事,还真不好解决,他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想好,所以才一直没来找高煦,现在对方主动问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95章 谨慎多疑的纪纲 人与人是不一样,中年人的危机也各不相同。 比如像朱高煦,他生在皇家,荣华富贵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十八岁时,朱高煦跟随朱棣起兵靖难,四年征战换来赫赫的战功,名声、地位、权力全都不缺。 可以说除了皇位,朱高煦已经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 可是现在这个唯一的追求,也被朱瞻壑给彻底搞没了,因此朱高煦才会对前路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朱瞻壑这时也在发愁,他不希望看到父亲迷茫下去,可要解决对方的中年危机,也绝非易事。 后世的中年人,对抗中年危机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培养几项兴趣爱好,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与迷茫。 比如许多人到了中年,就开始盘串、钓鱼、养、溜鸟等等。 对于中年人,就不要说什么玩物丧志了,因为中年人生过半,剩下的路几乎一眼能看到尽头,与其在焦虑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还不如随自己的心意,做一些让自己感到高兴的事。 “这个……父亲您有没有什么爱好?” 朱瞻壑沉思良久,终于向朱高煦问道。 虽然培养兴趣爱好不能治本,但至少能缓解一下朱高煦心中的烦躁。 “你还不了解我吗,除了习武和练兵,我对其它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朱高煦双手一摊,但这两个最大的爱好,现在也不想再去做了。 “除了这两个呢,有没有什么与打仗无关的爱好?” 朱瞻壑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除了这两个?” 朱高煦挠着自己的胡子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桌子道:“骑马!我不但喜欢骑马,还喜欢收集好马!” “这个……也算吧!”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虽然骑马还是和打仗有关,但至少比习武和练兵好一点。 后世不少有钱人都喜欢收集豪车,好马就是这个时代的豪车,因此朱高煦的这个爱好也算正常。 “父亲,既然您觉得无聊烦躁,不知道该干什么,不如就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有时间就去骑骑马,散散心,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朱瞻壑终于开口建议道。 “这能行吗?” 朱高煦有点怀疑。 “人到中年,最好培养点兴趣爱好,比如大伯,他就喜欢读书,最近又喜欢上游泳,虽然身上的肥肉没减下来,但身子却比以前强多了。” 朱瞻壑拿朱高炽举例道。 “好吧,那我试一试!” 朱高煦终于点头道,读书写字之类的爱好,他肯定玩不来,还是骑马更适合自己。 看到朱高煦愿意尝试,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 朱高煦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也不再一个人喝闷酒,而是经常骑着马在王府跑上几圈,兴致来了,还会骑马到城外转转。 人只要有事做,就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高煦也是一样,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大为改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高广私下里也对朱瞻壑说,朱高煦这两天的脾气好多了。 看到朱高煦的变化,朱瞻壑也暗自高兴。 不过朱瞻壑也知道,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说不定朱高煦在什么时候就会对骑马失去兴趣? 这天一早,朱瞻壑被朱棣再次召进宫中,这段时间因为纪纲的事,他也经常入宫。 “参见皇爷爷,可是纪纲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朱瞻壑满怀希望的向朱棣问道,这段时间他经常去锦衣卫转一转,给了纪纲不小的压力,想来他也应该沉不住气。 “动静倒是有,还是让少师给你说吧!” 朱棣指了指旁边的姚广孝道。 最近一直都是由姚广孝的人在暗中监视着纪纲。 “世子遥领锦衣卫,的确给了纪纲不小的压力,因此也开始有了一些动作。” 姚广孝微笑着开口道,似乎很满意朱瞻壑最近的表现。 “那他有没有私下里见过什么人?” 朱瞻壑追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幕后真凶。 “他的确见过不少人。” 姚广孝点头。 “不少人?他都见了谁?” 朱瞻壑闻言却顿感不妙的问道。 “前几天太子妃的兄弟违法,被锦衣卫查到,因此纪纲去见了太子,赵王的一个侍妾死了,怀疑是建文余孽所为,所以纪纲又去了赵王府,甚至就在前天,纪纲得知汉王喜欢骑马,还亲自给汉王送去一匹好马。” “大伯、我爹和三叔,他竟然都见了一遍!” 朱瞻壑也懵了,这纪纲还真是交游广阔,消息更是灵通,朱高煦刚开始骑马,他就送了匹好马上门。 “不光是太子他们,纪纲最近还拜访了不少朝中的重臣,比如金忠、夏原吉等人,甚至昨天他还去了我那里,说是慧海的一些事还没有查清楚,因此找我询问了一些事情。” 姚广孝再次开口道。 “等等,他是不是察觉到了咱们在监视他,所以故意用这种办法掩人耳目?” 朱瞻壑猛然醒悟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应该不会,若他察觉的话,以他的性格,要么立刻逃跑,要么孤注一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弄玄虚。” 朱棣这时却摇了摇头道。 “纪纲执掌锦衣卫多年,早就养成了谨慎多疑的性格,因此他就算是去见那个幕后真凶,恐怕也会多番准备,比如像现在这样,让人摸不清虚实。” 姚广孝也开口道,到了纪纲那种位置,谨慎多疑甚至已经成为他的本能,许多事情根本不用加以思考就会做出来。 “我明白了,纪纲还真是个人才,他这么一搞,我们也无法锁定那个幕后真凶的真正身份了。” 朱瞻壑倍感头疼的再次道。 “没那么严重,虽然无法确定,但那个幕后的真凶,肯定在他见的这些人之中,我已经将他见过的人拟了个名单,世子你可以看一下!” 姚广孝说着一份情报递给朱瞻壑。 朱瞻壑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这哥仨的名字。 “等等,大伯不是早就排除嫌疑了吗?” 朱瞻壑不解的抬头问道。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老大的确有毒杀老二的可能!” 朱棣这时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爹呢,他总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朱瞻壑再次不解的问道。 “殿下,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也不能放弃!” 姚广孝这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朱瞻壑一眼道。 朱瞻壑闻言却撇了撇嘴,在他看来,朱高煦的确不怎么聪明,但也不会傻到给自己下毒,至于什么苦肉计、以退为进之类的,朱高煦更没那个脑子。 除了朱高炽三兄弟外,情报上列了一连串大臣的名字,姚广孝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看到这里,朱瞻壑也释然了,姚广孝这种连他自己都怀疑的狠人,去怀疑朱高煦这个被害人也就很正常了。 “咦?” 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竟然是朱棣的小舅子,也就是秋兴园的主人徐膺绪。 旁边有注释,写着纪纲去见徐膺绪的原因,竟然是聚赌,原来纪纲好赌,徐膺绪正是他的赌友之一,另外还有其它的几个勋贵,也都一起参与了赌博。 朱瞻壑看到这里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大明的勋贵中好赌成风,张忠和朱勇这两个赌鬼,经常输的跑到汉王府去躲债。 “怎么样,看完有没有怀疑的人?” 朱棣耐心的等朱瞻壑看完,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这些人我大部分都不认识,更别说怀疑了。” 朱瞻壑苦笑着摇头道,他之前还是小看纪纲了,以为对方感受到压力下,会直接去见那个幕后真凶,却没想到他竟然放出这么多的烟雾弹。 “放心吧,那个幕后的真凶隐藏那以深,自然不是轻易就能抓住的,但只要有个范围,迟早就能将他揪出来!” 朱棣却反而开始安慰起朱瞻壑道。 “皇爷爷所言有理,孙儿有足够的耐心等着纪纲他们露出马脚!” 朱瞻壑也立刻表态道。 看到朱瞻壑的表现,朱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想到朱高煦,于是开口问道:“伱爹最近怎么喜欢上骑马了?” “是我建议的,最近父亲他心情烦闷,对其它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我就建议他培养个爱好,这样即能消磨时间,又能散散心。”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算起来老二也都三十五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朱棣说到这里,回想起当初靖难之时,未满二十的朱高煦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英姿焕发的模样,可现在他也已经步入中年之列了。 就在朱棣回忆当初的峥嵘岁月之时,忽然只见一个宦官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户部尚书夏原吉求见!” 听到夏原吉的名字,朱棣的脸色明显一沉,并没有立刻召见,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让朱瞻壑也有些惊讶,夏原吉善于理财,朱棣北征、营建北京城,包括郑和下西洋,都是夏原吉在背后筹措钱财。 虽然后来夏原吉因为反对朱棣再次北征而下狱,但朱棣死在北征的路上之时,却体会到夏原吉的苦心,因此后悔的大叫一声:“夏原吉爱我!” 当然这个“爱”不是男男之爱,而是臣子对君王的爱。 按说像夏原吉这样的重臣,朱棣应该会立刻召见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吟不决。 第96章 打开一道口子 “召他进来吧!” 朱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宦官立刻飞奔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官员大步进到武英殿。 “臣夏原吉拜见吾皇!” 夏原吉上前行礼道,只见他大概四十岁左右,四方脸,五官端正,就是瘦的厉害,似乎全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 “你又来做什么?” 朱棣却显得十分不耐烦。 “臣请陛下停罢下西洋!” 夏原吉面对朱棣却丝毫不惧,直接道明来意。 旁边的朱瞻壑也是一惊,他知道朝中许多大臣不赞成下西洋一事,却没想到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竟然带头反对。 “够了!朕上次已经说了,下西洋一事关系重大,不但可以宣扬我大明的国力,更能扬我国威于海外,岂可轻易放弃?” 朱棣气的一拍桌子怒道,看样子他和夏原吉在这件事上,已经不是 “宣扬国威这种事,一次两次就够了,可现在陛下三番五次下西洋,每次都是消耗巨大,国库已经支撑不住了!” 夏原吉这时也痛心疾首的道。 做为大明的财务大总管,夏原吉身上的担子尤其重,北征、营建北京城,下西洋等都是费巨大,夏原吉已经竭尽全力搞钱,却还是入不敷出。 “下西洋的确消耗巨大,但同样也有巨额的收益,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朱棣却厉声反问道。 “下西洋的确有收益,却无一文进入国库!” 夏原吉也是个硬脾气,竟然当着朱棣的面抱怨道。 “内帑和国库有什么区别,朕北征时,还不是主要从内帑拿钱?” 朱棣再次恼火的道,他把下西洋的钱收入内帑,主要是用的时候更方便,不需要与大臣们扯皮。 “可是据臣所知,这次郑和下西洋,费很大,收益却持续减小,再这么下去,恐怕下西洋就要赔钱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尽早停下!” 夏原吉寸步不让的再次争辩道。 “你……” 朱棣竟然被说的哑口无言,显然夏原吉说的都是事实。 旁边的朱瞻壑这时也猛然醒悟,难怪郑和这次回来要把长颈鹿当做麒麟献给朱棣,搞这么一出祥瑞的把戏,原来是因为这次下西洋没有挣到钱。 不过朱瞻壑却想不明白,以大明商品在海外的畅销程度,下西洋的船队消耗再大,但也不可能赔钱啊? 想到这里,朱瞻壑悄悄拉了拉姚广孝的衣袖,低声问道:“少师,前几次下西洋不是挺赚钱的吗,怎么可能赔钱?” 姚广孝垂目低眼,神情不变的低声回道:“陛下对番邦赏赐过重,挣再多钱也不够!” 朱瞻壑闻言也猛然醒悟,郑和下西洋时,带着货物与海外交易,的确带回不少的金银财宝。 但同时也带回不少海外小国的使节,而朱棣为了表示大明富有四海,对这些小国赏赐很重,甚至还高价购买这些小国的特产,做足了天朝上国的姿态。 前几次郑和下西洋时,番邦的小国数量还比较少,贸易也有利可图,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国向大明进朝贡,朱棣不好意思挣这些朝贡国的钱,别人送来一文钱的贡品,他恨不得赏赐回去一百文。 赏赐过重,再加上朝贡体系建立后,郑和与他们交易时,也赚不到高额的利润,如此一来,下西洋的船队自然就没有太多的收益了。 “朕不管伱怎么说,反正明年郑和还要再下西洋,到时你们户部必须做好准备!” 这时朱棣也被惹怒了,十分强硬的指着夏原吉命令道。 夏原吉还想争辩,但在朱棣的威压之下,他最终还是没敢再开口。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上前一步道:“皇爷爷,若是朝廷缺钱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肯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有办法?” 朱棣一愣,本来像这种国家大事,朱瞻壑是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但听到他能解决钱财的问题,朱棣也不禁露出好奇之色。 夏原吉更是惊愕的看着朱瞻壑,甚至连姚广孝也没想到朱瞻壑会在这时候开口。 “士农工商,四者各司其职,其中商人负责商品的流通,从而积聚了大量的财财富,比如京城一些有名的大商人,个个都是家财巨万,既然经商这么赚钱,为何朝廷不把商业收归国有,由国家来经营,到时肯定也能像商人一样,积聚大量的财富!” 朱瞻壑装出一副兴奋的表情,似乎真的相信自己想到一个解决财政问题的好办法。 朱棣听到一半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他了解朱瞻壑,这小子绝对不会想出这种昏了头的办法。 但夏原吉却 “怎么可能,商人靠着经商都能赚钱,朝廷把持商路怎么会赚不到钱?” 朱瞻壑一脸不信的再次问道。 “世子你刚才也说了,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商人可以靠经商赚钱,但我们这些官员却不懂经商,怎么可能赚钱,经商这种事,还是交给商人去办才行!” 夏原吉可能是看朱瞻壑年轻,因此颇有耐心的解释道。 “噢~,我明白了,专门的事需要交给专门的人去干,比如赚钱这种事,就需要交给商人们去干。” 朱瞻壑先是露出恍然的表情,说到这里忽然又笑呵呵的向朱棣和夏原吉反问道。 “既然下西洋的船队赚不到钱,那为何不让商人参与进来,让他们帮着朝廷赚钱?” 夏原吉闻言一愣,随即就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朱瞻壑,眼前这位世子殿下,似乎与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臭小子,有话就直说,别在我这里绕弯子!” 朱棣却气的骂道,他就知道朱瞻壑刚才装傻,肯定另有目的。 “皇爷爷息怒,我之前与郑内宫聊天时,听他提到在沿海一带,有一些商人违反海禁,将大明的货物走私到海外,赚取十倍甚至是百倍的收益,从而富甲一方,既然他们可以靠海贸赚到那么多钱,别人自然也可以!”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下西洋的船队都是官船,虽然也带有一些货物,但经商却只是次要的,因此我觉得可以组织一些商人,让他们自备船只和货物,跟随下西洋的船队一起出海,到时从他们的交易中收税即可!” 这个时代出海,除了天灾之外,最大的危险就是人祸,除了随处可见的海盗外,还要防备其它的海商,因为对方随时可能变身海盗,来个大鱼吃小鱼。 另外就算把货物运到了目的地,还要防备那些海外小国的刁难,有时这些小国比海盗还黑,连人带船都能彻底吞下,因此在这个时代,海外贸易不但要有船、有人、有路子,还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行。 但若是跟着郑和的船队,除了天灾之外,上面的这些问题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可以说只要能把货物运到地方,立刻就能赚取巨额的利润,这种好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所有商人都会抢破头。 “等等,若是允许商人出海,这……这不是相当于开海禁了吗?” 夏原吉这时忽然反应过来,立刻皱着眉头问道。 海禁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严苛到禁止百姓下海捕鱼,更别说经商了。 朱棣也同样皱起眉头,他得位不正,因此处处都以老朱为榜样,自然不可能打破海禁,至于郑和下西洋,那都是官船,属于大明水师,不受海禁的限制。 “我哪说要开海禁了?” 没想到朱瞻壑却一脸无辜的反问道。 “让商船下海还不算开海禁?” 夏原吉忽然觉得这个汉王世子有点无赖。 “皇爷爷当初起兵靖难,不少勋贵们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下西洋利润巨大,皇爷爷皇恩浩荡,赏赐每家勋贵几条船的名额,难道不应该吗?” 朱瞻壑再次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其实他这个办法真的有点无赖,把出海的名额赏赐给勋贵,勋贵肯定不能亲自出海,他们也不懂经商,但没关系,挂靠在他们名下的商人却不在少数,所以到时出海的还是这些商人率领的商船。 夏原吉觉得朱瞻壑有点强词夺理,但朱棣却露出沉思之色,好像是在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 至于姚广孝,脸上永远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似乎对朱瞻壑想出这样的办法并不意外。 朱瞻壑看着沉思的朱棣,心中远不像他表面上那么轻松。 海禁就像是修筑在大明沿海的一道城墙,或者说是枷锁,将大明牢牢的困死在陆地上,哪怕郑和七下西洋,也没能打破这道枷锁。 朱瞻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道坚固的城墙上,打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这个口子一开,日后再想堵住就不可能了。 第97章 把名额全都给我 历史上对于郑和下西洋的原因,一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郑和下西洋是为了宣扬国威,有人说是为了从海上包抄当时强大的帖木儿帝国,达到军事目的。 当然最广为流传的,就是郑和下西洋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朱允炆。 但无论上面哪种原因,都说明郑和下西洋主要是为了达到军事或政治目的,这才是船队的首要任务。 至于下西洋船队带来的财富,对于朱棣来说只是意外之喜,据后世的估计,郑和七下西洋,光是黄金就带回三十万两,白银更是高达千余万两,至于其它的珠宝珍奇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金银财物的获取,主要有两种途径, 大明的商品在海外极为畅销,比如刚开始时,一个瓷盘就能换回等重的黄金或白银,这也让郑和他们获取了巨额的利润。 但随着海外小国向大明称臣,朱棣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人为的提高小国商品的价格,这就导致互市的利润大为减少。 至于 比如朱棣赏赐给朱瞻壑的一箱宝石,就是郑和攻破狮子国王宫抢回来的。 但经过前几次下西洋,郑和的船队威名日盛,海外的大小势力除非是瞎了眼,否则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郑和又不像某些白皮海盗,没有任何理由就直接烧杀抢掠,如此一来,打仗这方面的收益几乎断绝了。 正是上面的原因,导致郑和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 武英殿。 朱棣面色凝重,权衡着让商船加入下西洋船队的利弊。 姚广孝面色淡然,神游物外,似乎俗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朱瞻壑表面轻松,实则内心忐忑,焦虑的等待着朱棣的决定。 至于夏原吉,这时面色复杂,一会看看朱棣,一会又看看朱瞻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终于抬头看向朱瞻壑道:“赏赐勋贵几条船的名额不难,但你有没有想过,赚了钱固然好,但万一赔了钱,恐怕会生出许多怨言!” “皇爷爷,您不是一直没想好该赏赐给我什么吗?今天孙儿就大胆向您讨要,将随同下西洋的船只名额,全都赏赐给我!” 朱瞻壑深吸了口气,这才郑重的上前行礼道。 “全都给你?” 朱棣一愣,想不明白朱瞻壑要那么多名额做什么? “不错,名额全都给我,由我私下里找各家勋贵分配名额,这样赚了钱自不必说,若是赔了钱,责任由孙儿一人承担!” 朱瞻壑挺起胸膛再次道。 郑和已经四下西洋了,船只、人员、航线等各方面早已成熟,这要是还能赔钱的话,朱瞻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臣以为世子之言可行!”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直老神在在的姚广孝忽然站出来表态道。 “少师你赞同瞻壑的意见?” 朱棣也颇为惊讶的问道,刚才姚广孝一直不说话,他以为对方在这件事上不愿意发表看法呢。 “世子最近屡立奇功,又对下西洋一事颇感兴趣,陛下爱孙心切,赏赐世子一些下西洋的船只名额也是人之常情!” 还是姚广孝老辣,明明是一桩国家大事,却被他说成了是朱棣与朱瞻壑祖孙间的感情交流,至少表面上让人挑不出毛病。 朱棣一想还真是这样,他若是把名额赏赐给勋贵们,可能还会有大臣反对,但他把名额全都赏赐给朱瞻壑,那这就是皇家的家事了。 谁不知道他更喜爱汉王?现在赏赐给汉王的儿子一些东西,那也是祖父对孙子的宠爱,谁若敢说三道四,就是挑拨皇家亲情,都该直接派锦衣卫将他们抓到诏狱里去! 想到这里,朱棣终于点头道:“好!既然瞻壑伱有此心,那朕就答应你!” 朱棣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随即一拍桌子道:“这样吧,因为之前没有先例,朕就给先你五十条船的名额,船只、人员与货物你自己筹备,明年随同郑和再下西洋!”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狂喜之色,这个口子终于被自己打开了,只要经营得当,海禁日后迟早会形同虚设! “等等!” 没想到就在这时,夏原吉忽然站出来正色道。 “陛下,若世子的船随行下西洋,那是否需要向朝廷交税?” “这个……” 朱棣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下西洋的都是官船,收入全都是他这个皇帝的,但现在打着朱瞻壑的名义下海的却是商船,按理说的确应该收税。 “交!一定要交,而且还要收得比商税更高!”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主动开口道。 想要让大明的海贸持续下去,就必须让所有人都从中受益,像朱棣那样,朝廷出钱,收益却全都进入自己的内帑,肯定行不通。 所以朱瞻壑不但要拉勋贵们入伙,同时也要让夏原吉这些官员受益,因此商税肯定要交,甚至日后若有机会,还要把大明的关税正式建立起来。 “比商税还要高?” 夏原吉闻言更加惊讶。 大明的商税相当粗糙,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营业税,开始是五十税一,后来增加到三十税一,另一种是通行税,由地方按照货物的比例收取。 “不错,海贸的风险很高,但利润更高,另外我名下的船随同郑和他们下西洋,受到朝廷的保护,因此自然也要更多的税,否则朝廷岂不是白忙了吗?” 朱瞻壑义正言辞的再次道。 这些交的税,最后肯定会入国库,而朱瞻壑就是要用这些钱,堵上夏原吉这帮反对下西洋大臣们的嘴。 “这……” 夏原吉这下也无话可说了,毕竟拿人家的手短,朱瞻壑都主动要交钱给朝廷了,他这个户部尚书还能说什么?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后续出海的事宜,朕会让郑和找瞻壑你商量!” 朱棣看到夏原吉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都被朱瞻壑搞的无话可说,当即老怀大慰的拍板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再次道谢,说完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武英殿。 但朱瞻壑没有走出去太远,忽然只听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世子留步!” 朱瞻壑回头,看到姚广孝迈步走了过来,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刚才多谢少师帮我说话!” 朱瞻壑向姚广孝道谢,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帮他,朱棣恐怕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姚广孝微微一笑,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朱瞻壑这才问道。 “世子你为何对下西洋一事如此上心?” “当然是为了赚钱了!” 朱瞻壑双手一摊,十分坦然的回答道。 “世子你会缺钱?” 姚广孝哑然失笑,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当然缺了,本来卖促织赚了点钱,但后来建印刷作坊,结果钱没挣到,反而把之前挣的钱也都投进去了,不光我缺钱,我们汉王府也缺钱,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吃饭穿衣都要钱,我爹想买好马好刀,我娘想修宅子买田地,这可都需要钱。” 朱瞻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续再次道:“其实最缺钱的还是皇爷爷,他老人家想要北征,想要修北京城,想要打通运河,想要下西洋,哪一个不需要钱?” “世子真是好口才,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竟然都能攀扯到陛下身上!” 姚广孝闻言也有点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朱瞻壑的话也不无道理,大明上上下下的许多问题,本质上还是一个“钱”字闹的。 “可就算是大明缺钱,但只靠一个海贸,就能解决钱的问题吗?” 姚广孝再次问道。 “少师您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您不知道海外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道。 “你知道海外的世界有多大?” 姚广孝一挑眉毛,颇为惊讶看着朱瞻壑问道。 郑和下西洋的海图姚广孝见过,但听朱瞻壑话中的意思,显然他所说的海外并不局限于郑和走过的地方。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最终抬头笑道,“少师若想知道海外的世界有多大,不如随我回府一趟,我家中有样东西,到时您一看便知!” 朱瞻壑知道,姚广孝一直对他“死而复生”后,表现出的各种才能、见识而感到奇怪,甚至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 但朱瞻壑却早就不在乎这个问题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说自己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所以有些东西该拿出来就拿出来,反正朱瞻壑已经在大明站稳了脚根,别人就算再怎么怀疑,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第98章 毁灭你,与你何干? 朱瞻壑的书房之中,姚广孝缓缓转动着桌子上的地球仪,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姚广孝声音有些沙哑的向朱瞻壑问道。 “没错,虽然它上面的海水面积更大,但我还是喜欢称它为地球,毕竟我们生活在陆地上。” 朱瞻壑点头道。 只见姚广孝将地球仪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大明的位置。 “本以为天下就是大明,大明就是天下,可是现在看来,大明与整个世界的陆地相比,甚至还不到一成!” 姚广孝再次惊叹道。 孙若微都知道浑天说,姚广孝当然知道的更清楚,只是他却 “其实咱们已经相当不错了,从炎黄二帝开始算起,咱们华夏从黄河边上开始向外扩张,经过历朝历代的努力,打败了无数强敌,终于把领土扩张到了极限。” 朱瞻壑说到这里,伸手在大明周围画了个圈继续道。 “您看咱们大明周围,东边是大海,西边是高原与戈壁,北边是草原,南边是瘴气横行的湿热之地,基本上已经没有可扩张的地方了。” “难怪你那么重视下西洋的船队,甚至想要参与进去,这个世界如此广阔,若我大明的船队纵横四海,那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财富!” 姚广孝终于体会到朱瞻壑的苦心。 “没错,咱们大明现在要有人有人,要船有船,要技术有技术,要货物有货物,如此好的条件,若只苦守于中洲一角,岂不是暴殄天物?”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后世他每次看到郑和下西洋的历史,总是感觉心里难受,那么强大的一支舰队,除了在海上武装游行了几圈,竟然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听世子你话中的意思,好像并不只限于经商,难道你还想在海外占地?” 姚广孝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朱瞻壑话中的野心,当即一皱眉头再次问道。 朱瞻壑也不掩饰,直接反问道:“少师您博古通今,应该十分清楚历朝历代的灭亡原因吧?” “历朝历代的灭亡,虽各有原因,但土地兼并却是其中的主因。” 姚广孝回答道,土地兼并这个概念很早就有了,特别是宋朝尤其严重,虽然当时不少有识之士看到了土地兼并的恶果,但却无法改变。 “没错,历朝历代的兴亡,其实都与土地与关,一个王朝开国时,因为前期的战争,导致人口大减,使得大部分人都拥有足够的土地,因此王朝呈现出一种兴盛之势。” 朱瞻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但等到王朝的后期,人口大增,土地却集中于少数豪强贵族手中,普通人只能去做佃户,一家人勉强糊口,稍有天灾人祸,就会流民四起,反叛不断,若再遇到外族入侵,更会加快帝国的灭亡。” “我明白了!” 姚广孝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既然大明的土地已经无法再增加,那不如向外开拓,将多余的人口迁到海外去,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了人与土地的矛盾,我大明才能万世长存,跳出王朝兴亡的圈子!” “少师说的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当然如果只靠向外迁移人口,就想跳出王朝兴亡的圈子,依然是不太可能,但却给姚广孝这些人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世子,伱快给我讲一讲,这海外哪些土地更加适合耕种定居?” 姚广孝再次兴奋的指着地球仪向朱瞻壑问道。 “那可就太多了,比如南洋的几座大岛,虽然炎热潮湿,但只要能把土地开垦出来,无论种植香料还是水稻,都十分适合,而且这些岛上还盛产黄金和铜,绝对是一片富饶之地。” “如果觉得开垦荒地太麻烦,也可以去西洋,天竺那边的人口众多,许多土地都耕种多年,直接就能拿来用……” 朱瞻壑的手指在地球仪上移动,给姚广孝讲解着个地区的情况。 姚广孝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开口询问几句。 两人都很有默契,谁都没提这些土地上本来的居民,就好像这些土地全都是无主之地似的。 并不是他们忘了,而是他们都清楚一个道理:当人们要在一块土地上修建房屋时,根本不会去询问这块土地上,那些蛇虫鼠蚁的意见。 借用后世三体中的一句话:毁灭你,与你何干? 不是朱瞻壑冷血,而是在原来的历史上,某个种群早就将他所计划那些事全都做了一遍,最后非但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还成为文明世界的代表,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荒唐可笑。 等到朱瞻壑讲完之后,姚广孝也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些全新的知识。 片刻之后,姚广孝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朱瞻壑,忽然笑着开口问道:“世子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 “一个番邦商人那里!” 朱瞻壑早就练熟了,谎话张嘴就来,反正这个番邦商人已经死了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无妨。 “让我猜猜,这个番邦商人肯定不在人世吧?” 姚广孝玩味的一笑反问道。 “少师真是神机妙算,这个番邦商人的确因水土不服去世了!” 朱瞻壑脸皮奇厚,这时神情不变的回道。 “那他的尸体在哪?” 姚广孝故意刁难道。 “按照他们的习俗,我已经将他的尸身火化,骨灰也按照他的遗愿撒入长江,最终流入大海,希望他可以顺着海水回到自己的家乡。” 朱瞻壑说到最后,还故意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 姚广孝这时也无语了,耍无赖能耍到朱瞻壑这种境界,也算是少有了。 最后姚广孝告辞离开,朱瞻壑也亲自送他出了王府。 “对了,你那个地球仪能不能送我一个?” 姚广孝走的时候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没问题,我让人再做一个,过几天送到少师那里。”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 姚广孝点头致谢,随后这才转身离开了王府。 送走了姚广孝,朱瞻壑回到房间,终于有时间盘算一下船只名额分配的事。 但还没等朱瞻壑想明白,忽然只见汉王妃带人走进了房间。 “娘您怎么来了?” 朱瞻壑急忙站起来上前迎接道。 “给你送几件衣服!” 汉王妃说着向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侍女端着托盘上前。 “送什么衣服?我又不缺衣……” 朱瞻壑话还没说完,当看清托盘里的衣服时,整个人也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托盘之中,赫然摆放着一打整整齐齐的内裤,就是他身上穿的四角内裤。 “娘,这些内裤您哪来的?”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这世上除了他之外,难道还有人知道四角内裤?或者说又有人穿越了? “当然是买来的,这种内裤最近才出现,据说可以保证生儿子,你从今天就穿上,争取婚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汉王妃说到孙子时,一张小圆脸也笑得像朵似的。 “生儿子?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朱瞻壑眨了眨眼,随即这才想起来,之前他被朱棣逼着脱衣服游泳时,就是用生儿子这种话搪塞过去的。 “这内裤您是从哪买的?” 朱瞻壑忽然有些恼火,竟然有人抢了他的创意,好吧,严格来说他也是抄后世的,但他依然很生气。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 没想到汉王妃脸色一板,一脸不高兴的道。 “那家成衣店背后是彭城伯,你伯娘的娘家,要不是听说这内裤神奇,我才不会买他们家的东西!” 汉王妃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因为这种内裤的生意很火爆,眼看着自己的妯娌赚钱,她当然眼红。 朱瞻壑听到这里一拍脑门,他总算明白了,肯定是朱高炽见到自己穿的内裤,回去后告诉了太子妃,结果商业嗅觉灵敏的太子妃看出了其中的商机,从而让娘家人大赚了一笔。 “不能让娘知道内裤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否则她肯定要疯!” 朱瞻壑在心中暗自嘀咕,隐约间感觉自己的耳朵又疼了。 就在这时,孙若微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看到托盘上的内裤时,她以为这是自己之前给朱瞻壑做的,看到汉王妃也在,更让她又羞又急。 于是孙若微快步上前,一把将内裤抢在怀中,这才对汉王妃行礼道:“奴婢的女红一般,做的内裤不好看,让王妃见笑了!” “什么你做的内裤?那明明是我让人刚买的!” 汉王妃听到孙若微的话也糊涂了。 “怎么可能?这内裤明明是世子让我做的,他还说整个京城只有他一个人穿,外面怎么可能买到?” 孙若微也迷糊了,说着打开手里的内裤,结果发现这内裤虽然与她做的样式一样,但的确不是她做的那些。 汉王妃听到孙若微的这些话,也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当即扭头看向朱瞻壑。 结果只见朱瞻壑正蹑手蹑脚的往外蹭,当看到汉王妃发现自己时,立刻尴尬的一笑道:“娘,你们聊,我去趟茅房!” “给我回来,这内裤到底是怎么回事?” 汉王妃怒声质问道。 “都怪大伯,我上次去宫里和他一起游泳,他见到我穿的内裤,我就随口敷衍了他一句,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还把事情告诉了伯娘,所以……” 朱瞻壑不敢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 “好啊,你这个败家子,明明是咱们家挣钱的路子,你竟然便宜了外人!” 汉王妃说着迈步上前,伸手就要拧朱瞻壑的耳朵。 其实内裤这种生意,真让汉王妃去做,恐怕她都觉得丢人,但这事情实在太气人,明明是儿子想出来的主意,却被别人,特别是太子妃抢了去,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眼看着自己的耳朵又要受苦,朱瞻壑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大叫一声道:“娘您手下留情,我这里还有一桩天大的生意!” “天大的生意?你别想忽悠老娘!” 汉王妃冷笑一声,却根本不信,说着手已经拧上了朱瞻壑的耳朵。 “真是天大的生意,而且还和下西洋有关,皇爷爷亲口答应我的,到时您不但能赚钱,还能赚足了面子,整个京城的贵妇们,都要争抢着巴结您!”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把朱棣搬了出来。 第99章 老娘出马 朱棣的金字招牌还是很有用的,汉王妃拧着朱瞻壑的手果然停了下来。 “你皇爷爷会答应你去做生意?” 汉王妃这时还有些怀疑的问道。 “这次的生意可不一样,下西洋的船队您肯定知道吧?” 朱瞻壑感觉到耳朵上的力道松了,这时也松了口气继续道。 “下西洋的事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郑和不是刚回来吗,还带回一头长脖子的麒麟,另外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咱家库房里,还有不少你皇爷爷之前赏赐的海外奇珍呢。” 汉王妃回答道。 “没错,郑和明年还要下西洋,皇爷爷给了我许多随行船只的名额!” 朱瞻壑兴奋的说道。 “什么随行船只?” 汉王妃还是有点不明白。 “也就是郑和他们下西洋时,我可以安排船只随行,当然这些船、人员和货物都需要咱们自己准备,赚的钱除了交税之外,也都是咱们自己的!” 朱瞻壑再次兴奋的介绍道。 “什么!伱说的是真的?” 汉王妃听到这里两眼放光,一把抓住朱瞻壑的肩膀,一张脸也激动变得通红。 “疼疼疼~,娘您抓到肉了!” 朱瞻壑疼的直吸凉气,汉王妃激动之下太用力,长长的指甲都快扎到他肩膀里了。 汉王妃闻言也急忙放手,但随即再次激动万分的问道:“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皇爷爷真的同意咱们插手下西洋的事了?” “千真万确,今天我去见皇爷爷时,他亲口承诺的,当时少师和户部尚书夏原吉都在场。” 朱瞻壑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解释道。 他很想问一下,九阴白骨爪是不是他们汉王府的家传绝学? “太好了!” 汉王妃激动的手都快哆嗦了,随即她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再次问道:“你皇爷爷给了你多少名额?” 朱瞻壑伸出一支手掌。 “五艘?” 汉王妃小心翼翼的猜测道。 “您再大胆点!” 朱瞻壑挑了挑眉毛提醒道。 “五百艘!” 汉王妃震惊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有点过了!” 朱瞻壑一捂脸,郑和下西洋的船队,最多也只有两百艘船,少的时候只有几十艘,汉王妃开口就是五百艘,这也太膨胀了。 “五十艘!那也不少了!” 只见汉王妃说话时身子一晃,她只感觉一股幸福感涌直冲脑门,一时间竟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朱瞻壑看到这里也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前扶住汉王妃关切的道:“娘您冷静点,千万不要激动!” 没想到汉王妃很快恢复过来,只见她一下子站直身子,攥紧拳头激动的盘算道:“五十艘船,若是经营得当,一趟就能拉回来一座金山银山,到时我们汉王府,恐怕几辈子都不完!” “等等,娘您不会是想把这五十条船的名额独吞吧?” 朱瞻壑听到这里感觉不对劲,当即开口问道。 “废话,这是你皇爷爷给你的,也就是给咱们汉王府的,当然全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汉王妃眼睛一瞪,十分霸道的说道。 朱瞻壑无语,自己这亲娘不但会九阴白骨爪,还是属饕鬄的,到她嘴里的东西就别想再吐出来! “娘,那可是五十艘船啊,这么大的利益,咱们一家吃独食是不是不太好?” 朱瞻壑十分有耐心,循循善诱的引导道,希望汉王妃能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 “说的有道理!” 汉王妃竟然听进去了,朱瞻壑这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只见汉王妃沉思了片刻,随即一拍巴掌道:“那就分给你舅舅家两个名额,免得别人说我嫁了人就忘了娘家!” 汉王妃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得意,感觉自己真是出嫁女子的典范,对娘家一出手就是两艘船,说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 朱瞻壑无力的摇了摇头,他和老娘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娘,我就直说了吧,这五十艘船不是全都给我的,而是皇爷爷让我代为分配的!” 朱瞻壑干脆把话挑明了,免得汉王妃再误会。 “让你代为分配?分给谁?” 汉王妃终于从美梦中醒来,一脸不高兴的问道。 “当然是咱们大明的勋贵们,虽然不可能每家都照顾到,但一些重要的公侯,最好都能让他们参与进来!”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真的要分给别人?” 汉王妃还是有点不死心的问道。 “我的亲娘啊,您老仔细想一想,一艘船的价格可不低,每条船上都要好几十人,另外还要凑齐一船的货物,说句不好听的,您就算是把整个汉王府都卖了,恐怕也凑不齐这五十艘船啊!” 朱瞻壑苦口婆心的再次劝道。 汉王妃听后终于彻底的死心,沉默片刻再次问道:“既然名额由咱们分配,那能不能咱们多留几艘,另外照顾一下与咱们亲近的人?” “这个肯定没问题,毕竟人也要分个亲疏远近,既然皇爷爷把分配名额的事交给我,咱们自然要挑一些亲近的人分配!” 朱瞻壑看到母亲想通,立刻点头道,这点权力如果再没有的话,那他岂不是白忙了吗? “这还差不多!” 汉王妃终于点头道。 不过就在汉王妃的话音刚落,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捂着嘴笑个不停。 “娘您笑什么?”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我……我笑你伯娘!” 汉王妃这时笑的更厉害了。 “笑我伯娘什么?” 朱瞻壑还是不明白。 “你……你想啊,她好歹也是太子妃,却让娘家人去卖男人的内裤,还是偷你的想法,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再看看咱们家,一出手就是几十艘船下西洋,相比之下,她那点小聪明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汉王妃说到最后,感觉即得意又好笑,最后整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都直不起来了。 汉王妃完全忘了,刚才她得知内裤是朱瞻壑的想法时生气的样子。 朱瞻壑愕然,女人奇怪的攀比心,连这种事都要分个上下高低? “娘,关于名额分配这件事,赚钱其实是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尽量把一些有影响力的勋贵都拉进来,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件事中!” 最后朱瞻壑再次叮嘱道。 “赚钱怎么成次要的了?” 汉王妃听到儿子的话却有点不高兴,她掌管着整个汉王府的开销,几千号人的吃穿用度,每天都不是个小数目,因此汉王妃才会对赚钱那么执着。 “娘您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下西洋可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这次只是个开始,只有将更多的人拉进来,让所有人都赚到钱了,日后才能将下西洋的规模扩大,到时您还怕赚不到钱?” 朱瞻壑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有道理啊!” 汉王妃倒是个听人劝的人,当然主要是劝她的人是朱瞻壑,毕竟亲儿子肯定不会坑自己。 “娘,名额分配的事,我就交给您了,您也要仔细斟酌一样,最好是将一些公侯家的夫人请到家里,面对面谈一下,到时你们形成一个圈子,您就是这个圈子的核心!” 朱瞻壑再次建议道。 把分配名额的事交给汉王妃,也是朱瞻壑灵机一动想到的办法,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特别是对于一些贵族来说,家里的田地、商铺等财产,都是由女主人掌管。 因此像下西洋这种事,最好还是由汉王妃出面,她们一帮女人坐在一起,反而比男人更容易做出决定。 “哪还用得着请?信不信我只要放出去一点风声,整个金陵城的贵妇们,都要争先恐后的往咱们家跑,到时咱们家的门槛恐怕都要被人踩破了!” 汉王妃想到日后的风光,这时也再次得意的一笑道。 “我信,我也更信娘您的本事!” 朱瞻壑一个马屁拍过去,但随即又一次叮嘱道:“娘您一定要记住,这次最重要的是,是尽量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另外咱们赚钱是其次,必须要让其它参与的人都尝到甜头!” “我又不傻,当然分得清轻重!” 汉王妃白了儿子一眼,接着继续道。 “这两天我先和各家夫人见个面,探听一下她们的虚实,等到拟名单时,你也帮我参详一下!” “没问题,那这件事咱们娘俩就商量着来!” 朱瞻壑也立刻拍板道,他也不敢彻底放手,毕竟汉王妃也 母子二人商量好了,汉王妃也立刻要走,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汉王妃走的时候,把孙若微也带走了,说是要借去用几天,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她身边的人手肯定不够。 不要小看孙若微,这丫头能写会算,读过不少书,这已经超过绝大部分女子了。 当然汉王妃也是想借这件事,培养一下孙若微的能力,以便日后她能帮朱瞻壑做更多的事情。 只是可怜了朱瞻壑,马安去了印刷作坊回不来,现在孙若微也走了,他又成孤家寡人了。 第100章 闻风而动 朱瞻壑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就看到面前有两张笑得十分猥琐的大脸,吓的他大叫一声,两个拳头就打了过去。 只听两声惨叫同时响起,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瞻壑你干什么,怎么一见面就要打人?” “就是,我们好心的叫你起床,你怎么还打我们?”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跟着抱怨道。 朱瞻壑从床上跳起来,这才看清是张忠和朱勇这两个家伙,两人各自捂着眼睛一脸的幽怨。 “伱们两个搞什么?大早上跑我这里也就算了,还笑的那么猥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想非礼我呢?” 朱瞻壑看清是他们两个,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呸,你又不是美女,我们非礼你干嘛?” 张忠揉着眼睛抱怨道。 幸好朱瞻壑刚睡醒时手脚无力,打的倒不是很疼。 “你们两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朱瞻壑一屁股坐回被窝里,本想叫孙若微给自己穿衣洗漱,却想到她被母亲叫去帮忙了。 “我陪我娘来的,早饭还没吃。” 张忠 “我也是陪我娘的,早饭只吃了几口。” 朱勇也跟着回答道。 “你们两家的消息还挺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下西洋的事情了!”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赞叹道,不用问也知道,两位国公夫人肯定是为了下西洋的名额来的。 “听你这么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 张忠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传言都是怎么说的?”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从昨天开始,也不知道哪传出的消息,说你在朝中立了大功,陛下赏赐给你一些下西洋的随行船只名额,据说数量还不少,现在全都握在汉王妃手中,我娘听到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这才带我们来打听消息。” 朱勇抢先回答道。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传言肯定是汉王妃让人放出去的。 “瞻壑你快告诉我,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张忠再次向朱瞻壑求证道,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亲耳听到朱瞻壑承认才行。 “没错,这些传言都是真的,皇爷爷赏赐给我五十艘船的名额,也就是说,除了郑和他们的官船外,我还能额外组织五十艘船,随同船队一起下西洋!” 朱瞻壑点头道。 “我的天哪!五十艘!” 张忠闻言也激动的全身发抖,随即再次一把抓住朱瞻壑叫道:“瞻壑,咱们三家把这些名额分了吧,只要去一趟,咱们三家就再也不缺钱了!” “你怎么和我娘一样贪心?” 朱瞻壑无语的看着张忠,这家伙不但长得像女人,有时一些行为也和女人差不多。 “就是,张忠你小子也太贪心了!” 朱勇也跟着起哄,说着他转向朱瞻壑认真的道。 “瞻壑,你给我十个名额,这十艘船的收益,我给你一成怎么样?” 朱瞻壑一捂脸,朱勇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去,小小年纪都学会贿赂人了! “你们两个都先消停一会,我让人准备早饭,咱们三个边吃边聊!” 朱瞻壑懒得再搭理两个损友,叫来其它的侍女帮自己穿衣梳洗,然后送来了三人的早饭。 “你们两个都别太贪心,皇爷爷虽然给了我五十个名额,但我打算尽量多拉一些人进来,所以每家占的名额肯定都不会太多。” 朱瞻壑一边喝着香米粥一边向张忠两人说道。 “拉那么多人干什么?” 张忠不满的抱怨道,朱勇也是一脸不懂的表情看着朱瞻壑。 人越多,每家能获取的利益自然就会大为减少。 “海禁懂不懂,我那五十个名额,其实已经踩到海禁的线上了,只有拉更多的人进来,到时大家的力量联合起来,律法才不能责众,这样有了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后世有句名言: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世上的一切律法。 朱瞻壑对这句话十分赞同,海贸的利润可不止一倍,只要让各家勋贵们尝到海贸的甜头,就绝对无法再停下来,到时打破海禁只是迟早的事。 “有道理,还是瞻壑你想得长远!” 张忠很快想明白了朱瞻壑的话,当即一拍桌子赞同道。 朱勇倒是没想那么多,但他知道既然张忠也赞同,那他就只需要跟着随大流就行了。 张忠和朱勇在朱瞻壑这里呆到下午才走,两位国公夫人也在汉王妃的招待下,吃过午饭才一同离开。 而且两位国公夫人走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喜色,刚回到家,两家的管事就四处打听买船买货的事,这下终于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金陵城中的贵妇们闻风而动,三五成群的全都往汉王府跑。 汉王妃刚开始还十分高兴,毕竟这些贵妇见到她,一个个都表现的无比恭敬,恭维的话更是一套连着一套,身为女人,谁不喜欢被人捧着? 但很快汉王妃也有点招架不住了,毕竟这么多贵妇,她一个人根本见不过来,无奈只得把郭侧妃也叫来,帮着她应付这帮疯狂的贵妇们。 春和宫。 傍晚时分,太子妃张氏气冲冲的找到朱高炽抱怨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把参与下西洋的名额这种事,交给汉王府去做?” “这件事本就是瞻壑向父皇提出来的,而且瞻壑前段时间接连立下大功,父皇也一直没有什么正式的赏赐,刚好就把那些名额赏给他了。” 朱高炽一脸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三国,抬头对妻子解释道。 这件事他也是事后才听别人说的,不过朱高炽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毕竟以朱瞻壑的功劳,也的确该有这样的赏赐。 “瞻基才是长子长孙,父皇老是这么宠着瞻壑算什么事?” 太子妃再次抱怨道。 之前她还以为朱瞻壑不足为虑,可是现在朱瞻壑的表现越来越优秀,已经让她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威胁。 “话不能这么说,父皇对瞻基也挺重视的,永乐大典的事不就一直交给他负责吗?” 朱高炽再次说道。 “既然重视瞻基,为什么不把下西洋的名额分给我们一些?” 太子妃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 今天太子妃的大嫂来宫里见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想要下西洋名额的意思,可是现在太子妃自己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娘家? “你啊,就是心眼太小,父皇赏赐给瞻壑的东西,你这个长辈也想要,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朱高炽终于忍不住说道。 在朱高炽心中,朱瞻壑即是他的侄子,又是他的忘年交,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瞻壑在他心中的份量,比朱瞻基这个亲儿子都重。 “丢什么人?那可是五十艘海船,光靠汉王府能吃得下吗,那根本就是给汉王府拿去收买人心的!” 太子妃却气的眼圈发红,别人不理解她也就罢了,连丈夫也向着外人,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那算什么收买人心,只是因为这种事父皇不方便出面,所以才让瞻壑帮着分配一下名额,你要是想要的话,就去老二府上转一转,我相信弟妹肯定愿意给你几个名额的!” 朱高炽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挑明了太子妃的心思道。 “什么叫我想要?我们才是长房,那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 太子妃也拿出女人无理搅三分的气势,叉着腰怒声道。 “我的确是老大,但老二和老三也是咱爹娘的孩子,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一点东西也不给兄弟留吧?” 朱高炽倒是挺有耐心,这时再次开导妻子道。 “我……” 太子妃也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气呼呼的坐到朱高炽身边,竟然生起了闷气。 “行了,你就别生气了,我知道今天大嫂进宫了,估计就是和你说这件事,你如果想要,就直接去找弟妹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开口,弟妹肯定不会拒绝!” 朱高炽再次耐心的劝道。 “你怎么不去?” 太子妃还在生闷气。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见女眷?” 朱高炽也有些生气了。 “我……我就是不想看见老二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太子妃还是不服气的道,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她可是太子妃,大明未来的皇后,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她什么时候求过别人? “你还说别人趾高气扬,也不看看你自己,记得当初在燕王府时,你和老二、老三家相处的都挺好的,可是后来呢,自从你做了太子妃,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人家忍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向别人低个头怎么了?” 朱高炽忍不住吐槽妻子道。 不过就在朱高炽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宦官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太子,陛下忽然将汉王召到武英殿,听……听说又打起来了!” “什么?” 朱高炽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上问原因,迈步就往武英殿赶去。 与此同时,朱瞻壑也在火急火燎的赶往皇宫,他也是刚接到消息,朱高煦好像是犯了什么错,惹得朱棣暴跳如雷,搞不好又会来一场父子间的拳脚友好交流大赛! 第101章 邪恶的想法 朱瞻壑心急如焚,一个劲的催车夫快点,现在天已经黑了,宵禁也开始了,因此车夫也把马车打的飞快,马蹄子都快跑出火星了。 本来这几天喜事连连,特别是汉王妃那边,天天被无数贵妇追捧着,眼角都快笑出鱼尾纹了,整个王府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 朱瞻壑在背后帮着汉王妃出谋划策,母子二人甚至都开始盘算着,这次下西洋能带回多少收益了? 结果乐极生悲,朱高煦这个不省心的爹又出事了,朱瞻壑都没敢告诉汉王妃,打算自己先去宫里看看情况再说。 说起朱高煦,朱瞻壑也真是头疼,别人都是当爹的操心儿子,结果到他这却反过来了。 有时候朱瞻壑也在想,他和朱高煦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 马车冲进皇城,朱瞻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武英殿。 当他进到大殿时,一眼就看到眼圈发黑,嘴唇破皮的朱高煦,地面上一片狼藉,奏本、毛笔、砚台等扔的到处都是。 朱棣坐在书案后喘着粗气,旁边的朱高炽则是一脸的无奈,看样子已经打完了。 自己来晚了,朱瞻壑叹了口气,但想到朱高煦皮糙肉厚,挨顿打也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要担心朱棣别伤到自己。 “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老爹犯错了,他这个当儿子的来领人,这叫什么事? 没想到朱棣看到朱瞻壑,却是气的一拍桌子,指着他冲朱高煦再次怒吼道:“看看你儿子,小小年纪都这么懂事,还要替你这个当爹的操心,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我又没犯什么错,是那个御史没事找事!” 朱高煦却一挺胸膛,理直气壮的叫道,显然刚才那顿打并没能让他服气。 “伱个混帐东西,自己犯了大错,竟然还敢和我顶嘴,信不信老子……” 朱棣的怒火再次爆发,指着朱高煦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趁着这个机会,朱瞻壑悄悄向旁边的朱高炽问道:“大伯,我爹又惹了什么祸?” “你爹在城外与属下赛马,践踏了不少百姓的菜地,刚巧被御史刘进碰上,于是刘进就上前劝阻,结果你爹非但不听,还把人家刘进打了一顿,现在整个都察院都炸锅了,纷纷上书弹劾你爹!” 朱高炽有气无力的回答道,遇到朱高煦这种兄弟,他也十分头疼。 朱瞻壑听后也是以手扶额,身为儿子,他比朱高炽更头疼。 金陵城的冬天不是太冷,因此城外许多百姓在秋天时种下蔬菜,冬天这些蔬菜刚巧长成,也不用收割,只要不遇到大的霜雪,地里的蔬菜就不会冻坏。 冬天新鲜的蔬菜价格很高,许多菜农就是靠着地里的蔬菜,每天进城卖菜赚点钱,以便能养活家人。 结果朱高煦倒好,赛马时踩了菜农的菜不说,还殴打御史,这也就是亲儿子,否则朱棣早就抽刀砍死他了。 朱棣指着朱高煦高声怒骂,但朱高煦却不服气,时不时的顶撞几句,而且每次都是在朱棣火气快要下去他才顶嘴,惹得朱棣不停发火,简直就是天生的拱火大师。 最后朱瞻壑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得上前一步劝道:“皇爷爷息怒,此事是父亲错了,对于那些菜农的损失,我们汉王府愿意加倍赔偿!” 听到儿子也说自己错了,朱高煦气呼呼把头扭向一边,但也没说什么。 “赔偿是肯定的,我已经让人去办了,到时就从你爹的俸禄里扣!” 朱棣喘了几口粗气,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随即又再次道:“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都察院,御史刘进被打,整个都察院都疯了,从下午到现在,弹劾的奏本就没有断过,明天早朝他们肯定会对你爹群起攻之,到时我该怎么下台?” “一帮只会动嘴的酸腐文人而已,我会怕他们?” 朱高煦却一脸不屑的道。 “给我闭嘴,天天呆在京城给老子惹祸,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封地去!” 朱棣气的再次想扔东西砸朱高煦,但桌面上的东西早就被他扔光了,最后只能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 “去就去,反正呆在京城也挺没意思的,还不如去封地逍遥快活!” 朱高煦竟然一反常态道。 以前若是让朱高煦去封地,他肯定十分不愿意,但现在他对太子之位也死心了,与其呆在京城处处受人管制,还不如去自己的封地更加自由。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三天时间,收拾好东西赶紧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朱棣也动了真火,指着朱高煦再次骂道。 “滚就滚!” 朱高煦也十分光棍,说完转身就走,整个大明敢和朱棣这么硬顶的,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了。 朱瞻壑想劝都没来得及开口,最后只得向朱棣行礼道:“皇爷爷息怒,我爹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朱高炽这时也开口道:“父皇您把老二赶回封地,那不是让他祸害封地的百姓吗?还不如让他呆在京城,这样您还能看着他点!” “他爱祸害哪就祸害哪,我不管了,到时眼不见心不烦,免得我被他气死!” 朱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再次气呼呼的道。 朱瞻壑这时看到朱高煦马上就要走出武英殿了,于是再次向朱棣道:“皇爷爷,我爹正在气头上,我去帮您看着他,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明天我再代他向您赔罪!” “去吧去吧,遇到老二这种爹,瞻壑你也辛苦了!” 朱棣无力的摆了摆手,他这时竟然与朱瞻壑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朱瞻壑告退一声,这才快步去追朱高煦。 朱高煦身高腿长,生气时走的又快,朱瞻壑追出去好远才追上他。 “爹,您干嘛打人家御史啊?” 朱瞻壑开口就向朱高煦问道,希望他能说出个不一样的理由。 “是他先骂我的,别以为他说话文绉绉的我就听不出来!” 朱高煦怒气冲冲的回道。 “好,就算是刘御史先骂的您,可您为什么去踩踏菜农的菜地啊?” 朱瞻壑耐心的再次问道。 “想踩就踩了,我堂堂一个亲王,踩了点菜算什么?又没有伤人,那个刘进竟敢骂我,我不打他打谁?” 朱高煦振振有词的再次说道,一脸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悔改。 朱瞻壑听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别生气!别生气!你打不过他! 虽然打不过,但朱瞻壑还是想抽朱高煦一顿,听听他刚才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话不能这么说,对于城外的菜农来说,菜地里的蔬菜是一家老小的生计来源,您毁了他们的生计,那人家日后怎么生活?” 朱瞻壑强压着怒火,再次耐心的向朱高煦解释道,希望他能体会到平民百姓的生活不易。 “你怎么和那个刘进说一样的话?” 朱高煦却十分不耐烦的反问道。 朱瞻壑闻言更是无语,敢情人家刘进只是劝他体谅百姓,结果就被他给打了。 “爹,您不是一向喜欢将自己比做唐太宗吗,唐太宗可是有一句名言,叫做‘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随意欺压百姓,就不怕引发民愤吗?” 朱瞻壑虽强压着怒火,但言语间还是带上了几分不满。 “区区几个菜农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 朱高煦这时也有些生气,说完冷哼一声加快脚步,不愿意再听朱瞻壑的唠叨。 看着前面朱高煦的背影,朱瞻壑也皱起眉头,他无法理解朱高煦,为何无缘无故的去欺压百姓?而朱高煦也不会理解他,为何会去在乎几个草民? 这不仅仅是他们父子间观念的冲突,同时也是贵族与平民间的冲突,对于朱高煦这种生于皇族,性格也骄横跋扈的贵族来说,平民百姓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朱高煦也永远不会知道,就算他能力足够,甚至超过朱高炽,朱棣也不会把太子之位给他,因为他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一国的太子,更不适合做皇帝,历史上的杨广早就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朱高煦还只是亲王,可以不在乎几个菜农的死活,日后若他为皇帝,恐怕也不会在乎天下百姓的死活。 就像李世民说的那样,百姓如水,看似好像柔软无比,但无数的水滴一旦变成洪水,哪怕是高山也会被冲垮。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世上哪有只受欺压,却不会反抗的百姓? “等等!好像还真有!” 朱瞻壑这时脑子中灵光一闪,想到某个号称奇葩的民族,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个想法似乎有点太邪恶了吧? 第102章 效仿蒙古人 甚至还有不少人揭朱高煦的老底,历数他之前犯下的罪行,包括率兵围攻皇城,重伤指挥使徐野驴等等。 面对群臣的弹劾,朱棣也不好再包庇朱高煦,于是只得下旨,暂时将朱高煦禁闭在府中,至于如何惩罚,朱棣暂时还没有想好。 武英殿,朱棣坐在椅子上愁眉不殿。 旁边的朱高炽也同样皱着眉头,对于处置朱高煦这件事,除了朱棣外,也只有朱高炽才有资格参与。 “还是让老二去封地吧,他再呆在京城的话,不但京城的百姓受苦,我迟早也会被他气死!” 朱棣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这是他昨天的气话,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却觉得很有道理,与其让朱高煦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还不如让他滚远一点,到时眼不见心不烦。 “父皇,让老二去封地,您倒是清静了,京城的百姓也解脱了,可封地的百姓就要受苦了,到时没人管着,老二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朱高炽一脸为难的回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苦一苦封地的百姓了!” 朱棣大手一挥道。 不过说到这里,他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沉吟了片刻再次道:“实在不行,就挑一个稳重刚毅的人做汉王府的长史,到时说不定能规劝一二。” “还给老二找长史?父皇您忘了当年的教训了?” 朱高炽闻言却是哭笑不得。 王府都有自己的属官,其中长史最为重要,但汉王府的长史一职却长期空缺,或者说没人敢去。 其实以前汉王府也有过长史,但几乎都干不长,每次都被朱高煦动手打跑了,有个性格刚硬的,更是差点被朱高煦打死,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担任汉王府的长史一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朱棣一拍桌子再次怒道。 “这个……” 朱高炽也一脸的尴尬,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就在这时,眼睛贼尖的朱高炽,却忽然看到朱瞻壑在殿门外探头探脑的,似乎是在犹豫着不敢进来。 这让朱高炽眼睛一亮,当即一指殿外道:“我没有办法,但也许瞻壑会有办法!” 朱棣闻言看去,也看到了殿外的朱瞻壑,当即没好气的叫道:“进来!” “孙儿拜见皇爷爷!” 只见朱瞻壑一溜小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 “你拿的是什么?” 朱棣看到朱瞻壑怀里的箱子也好奇的问道。 “这是孙儿给皇爷爷准备的礼物!” 朱瞻壑嘿嘿一笑,说着迈步上前,将箱子放到了朱棣面前的桌子上。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送礼?” 朱棣眉头一皱,随即又没好气的继续道:“我倒希望这箱子里装着伱爹的人头,这样也可以拿出去平息百官的怒火!” 还真别说,朱瞻壑送的这个箱子,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头。 “皇爷爷您别开玩笑了,这件礼物可非同凡响,之前少师见到后,也主动向我讨要,我觉得皇爷爷您肯定也喜欢,所以就让人多做了一个,特意送给皇爷爷!” 朱瞻壑说着主动打开箱子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地球仪,并且轻轻的放到书案上。 “这是什么,一个木头球?” 朱高炽这时也好奇的凑上前问道。 “此物名为地球仪,本是一个番邦商人所献,我又根据郑和他们下西洋的路线做了改良,上面标注着整个世界的陆地和大海。” 朱瞻壑怕朱高炽再问地球仪的来历,先把自己的挡箭牌搬了出来。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地如球?” 朱棣终于露出惊讶之色,当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球仪,并且很快找到了大明的位置。 “朕的大明怎么这么小?” 朱棣看到大明后立刻不满的叫道。 “已经不算小了,在这个世界上,咱们大明无论是疆域、人口等,绝对是世界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那也不行,这也太小了!” 朱棣还是不满意,在他看来,大明至少要占到世界的一半以上,否则怎么叫天朝上国? “父皇,不是咱们大明太小了,而是这个世界太大了,您想啊,郑和他们走了三年,也才勉强到了麻林国。” 朱高炽说到这里,再次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给我指一下,麻林国在哪里?” “麻林国在非洲,就在这里!” 朱瞻壑说着转动地球仪,找到麻林国的位置向朱棣和朱高炽道。 朱棣也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看了一下麻林国的位置,又用手量了一下到大明的距离,结果发现距离绕世界一圈还差得很远。 “三年时间才走这么点,若想绕世界走上一圈,那岂不是要上九年甚至是十年?” 朱棣这时也咋舌道。 “用不了那么久,郑内宫他们出航的目的,主要是拜访沿途的各国,经常在各个港口停留,有时甚至要停留几个月,因此费的时间较多,如果一心想要绕整个地球的话,估计三年时间就差不多了。” 朱瞻壑笑着纠正道。 后世麦哲伦环球航行,只有五条船两百多人,航行条件远比郑和他们恶劣的多,但也只了三年时间就绕了地球一圈。 “有意思,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大,而且陆地还被大海分割成几块!” 朱棣抚着胡须赞叹道。 朱瞻壑看朱棣有了兴趣,趁机给他和朱高炽初了一堂世界地理课,其实就是把之前他给挑广孝讲的那些,再次重复了一遍。 “皇爷爷您看,当年蒙古人从草原出兵,几次发动西征,最后竟然杀穿了整个中洲,一直杀到欧洲地区,哪怕直到现在,蒙古人依然活跃在这片地区。” 朱瞻壑最后从草原划了一条线,最后一直划到欧洲的东部才算结束。 “原来那些蒙古人不仅打下了中原,竟然还打下这么广阔的一片区域!” 朱棣看着朱瞻壑划出的区域,这时也不由得赞叹道。 虽然蒙元是大明的敌人,但对于这种强大的敌人,朱棣也不得不心生敬意。 “我记得那个帖木儿,好像就是蒙古人吧?” 朱高炽这时也开口道,上次他听朱瞻壑和郑和都提到过帖木儿的事。 “没错,确切的说,帖木虽是蒙古人,但习俗信仰更像是突厥人,他后来娶了察合台汗国的公主,所以咱们大明又称他为驸马帖木儿。” 朱瞻壑点头道。 察合台是成吉思汗的次子,正宗的黄金家族。 “等等,咱们刚才不是要说你爹的事吗,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事了?” 朱棣忽然一拍脑门,感觉自己被朱瞻壑带歪了。 “皇爷爷您打算怎么处置我爹?” 朱瞻壑微微一笑向朱棣问道,他拿出地球仪时,就已经为接下来的事做好铺垫了。 “还能怎么处置,我打算让他回封地去!” 提到朱高煦,朱棣再次气呼呼的道。 不过说到这里,朱棣又忽然补充一句道:“当然瞻壑你不必走,留在京城就是了,下西洋的事还要你与郑和一块商量着办!” “谢皇爷爷恩典!” 朱瞻壑先是道谢,随后又摇了摇头道:“但我觉得让我爹回封地,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我也是这么说的,老二去了封地,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朱高炽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大为赞同的说道。 “不让他去封地去哪,总不能削了他的王爵,把他抓到诏狱里吧?” 朱棣再次没好气的说道。 “皇爷爷息怒!” 只见朱瞻壑这时忽然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声音郑重的再次道。 “其实对于我爹的处置,孙儿刚才已经告诉过皇爷爷了!” “告诉我什么?” 朱棣一愣,不懂朱瞻壑是什么意思。 “当年成吉思汗有四个儿子,最后皆建立自己的汗国,对外称汗,建立大元的忽必烈,只是四子拖雷的儿子,既然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可以做到这些,为何我朱家做不到?” 朱瞻壑语气幽幽的回答道。 他的话一出口,朱棣和朱高炽全都是一惊。 特别是朱高炽,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朱瞻壑,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雄心! 朱棣在震惊过后,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当初朱元璋虽然灭掉了大元,但严格来说,并不算彻底的打败蒙古人,因为大元只是蒙古人建立的国家之一。 后来帖木儿打着蒙古人的旗号东征大明,也是想恢复蒙古人对中原的统治。 朱棣一直以为大明的国土面积已经够大了,但刚才见到地球仪,又得知蒙古人的统治区域,对比之下,朱棣反而觉得大明的国土太小了。 现在朱瞻壑忽然给朱棣指出一条不一样的路,让大明效仿蒙古人,去征服、开拓更加广阔的土地。 而且大明比当初的蒙古人更有优势,因为郑和几次下西洋,已经将沿途的一些国家情况早就摸透了,又有朱高煦这样能征惯战的儿子。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差朱棣点头了。 第103章 天赐之地天竺 武英殿中,朱棣已经将所有宦官和宫女都赶了出去,殿门也被关上,整个大殿之中,只有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壑三人。 只见朱棣轻轻的转动着眼前的地球仪,脸上的神情凝重。 旁边的朱高炽也眉头紧皱,父子二人似乎都在权衡着利弊。 反倒是朱瞻壑脸色轻松,他已经把解决方案摆放在朱棣面前了,接下来就看对方是不是有点头的魄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棣终于抬头看向朱瞻壑,声音低沉的道:“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是,那孙儿就从公私两方面来说一下。” 朱瞻壑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再次说道。 “首先从私人方面来说,我并不希望我爹去封地,他天生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之前在文华殿让他认清了现实,放弃了对太子之位的争夺,这也导致他的精力无处发泄,日后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去封地,恐怕都会搞出一些事情来。”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所以必须给他找点事情去做,而且还得是他感兴趣的,这点我爹和皇爷爷一样,都喜欢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感觉,但大明根本没有我爹的用武之地,因此让他率兵在外最合适。” “等等,万一老二在外面翅膀硬了,率军杀回大明怎么办?” 朱高炽这时忽然插嘴道。 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很复杂,即希望朱高煦离开大明,少给自己惹麻烦。又担心日后朱高煦有了实力,从而威胁到大明,特别是等到朱棣不在了,到时朱高煦就更无顾忌了。 “这个……” 朱瞻壑并没有回答,而是神情微妙的看向朱棣。 只见朱棣冷哼一声道:“朕将大明的江山社稷交给你,若你和伱的儿孙连守都守不住,那活该被老二夺了江山!” “我……” 朱高炽被怼的哑口无言,虽然觉得心里别扭,但也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话有道理。 “大伯,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啊!” 朱瞻壑笑呵呵的宽慰道。 他就知道朱棣会这么说,毕竟站在朱棣的角度来看,如果真发生朱高炽担心的事,那也是肉烂在锅里,反正他都不亏。 就是不知道当初朱元璋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想法? “你只说了私的方面,那公的方面呢?” 朱棣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于公来说,这件事对我大明的意义更加重大,之前我曾经与少师讨论过,历朝历代的兴亡,本质上就是人与土地之间的矛盾,特别是到了王朝末期,土地兼并严重,大量的贫民无地可种,最后不得不成为流民……” 朱瞻壑把那天他与姚广孝讨论的内容再次讲了一遍。 虽然现在大明还处于王朝的初期,向外移民似乎还有点早,但移民这种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真要到了人地矛盾激烈时再准备移民,就已经晚了。 “另外随着郑内宫几次下西洋,皇爷爷您肯定已经知道,海外的富饶之地并不在少数,我敢断言,今日若我们不取,日后必定会便宜它人,到时后世的子孙后代们,恐怕都要骂咱们太过短视!” 朱瞻壑最后斩钉截铁的再次道。 这番话一出口,朱棣与朱高炽也都为之动容,连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如此长远。 只见朱棣再次深思了片刻,随即目光如炬的盯着朱瞻壑再次问道:“若我同意,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天竺!” 朱瞻壑立刻回答。 “天竺?为何去那里?” 朱棣有些不解,按说南洋一带也有不少大岛,比如吕宋、爪哇、苏门答腊等,距离大明可比天竺近多了。 “皇爷爷请看!” 朱瞻壑上前,伸手指在了地球仪上狮子国的位置。 “狮子国中有我大明的驻军,以这里为根基,可以图谋整个天竺,而天竺本就是乱战之地,安息人、波斯人、突厥人等等,随便一个外来者,都能在天竺称王称霸……” 朱瞻壑将印度的历史大概讲了一遍,其实整部印度历史,就是一部被外族入侵的历史,而本土的印度人几乎就没有赢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印度出现了奇葩的印度教,将人分为四等,再加上轮回等思想,导致普通的印度人极为温驯,哪怕被上层欺压至死,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比如在后世时,中国大地上掀起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最终建立了独立自主的国家。 而印度人却搞出一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核心就是任打任骂,但我就是不和你合作。 不得不说印度人的运气真好,当时英国在二战后,无力控制殖民地,最终允许印度独立,但因为留下的糟粕太多,所以后来印度的发展始终是一言难尽。 以朱高煦嚣张跋扈的性格,留在大明始终是个祸害,与其让他祸害大明的百姓,还不如让他去祸害天竺人,那边的人的任打任骂,与朱高煦简直就是绝配! “唐朝时的王玄策只是一个五品散官,此前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战绩,但他却只靠借来的几千人马,就横扫整个天竺,更何况父亲身经百战,我大明的精兵更非吐蕃等国的番兵可比!” 朱瞻壑说到最后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所以在我看来,天竺根本就是我大明的一块天赐之地,若不取之,恐怕连上天都不会答应!” 朱棣听完朱瞻壑的这些话,整个人也显得十分激动,只见他在大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停下道:“好!好一个天赐之地!” “皇爷爷您这是答应了?” 朱瞻壑看到朱棣的反应,当即欣喜的问道。 “哈哈,就像你说的那样,若我不答应的话,恐怕上天都看不过去!” 朱棣爽朗的大笑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狂喜万分的再次行礼道,有了朱棣点头,大明的向外扩张之路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你选择天竺,而不是选择南洋各岛,除了上面说的这些原因外,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吧?” 朱棣在激动过后,忽然笑呵呵的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 只见朱瞻壑嘿嘿一笑,然后看了旁边的朱高炽一眼道:“相比南洋,天竺距离大明更远,这样大伯日后也能睡的更安稳一些。” “你这个臭小子,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朱高炽闻言气的骂道。 不过说实话,朱高炽在得知朱瞻壑把目标定在天竺时,也的确松了口气,毕竟天竺距离大明比较远,就算日后朱高煦想杀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棣闻言也是哈哈一笑,不过这样也好,身为父亲,他也不希望看到儿孙间骨肉相残。 “等等,咱们在这讨论的这么热闹,老二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事先知道这些事情吗?” 朱高炽忽然想到了朱高煦,于是再次问道。 “这个……嘿嘿,我事先并没有告诉父亲,所以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朱瞻壑实话实说,这个想法还是他昨晚才想到的,根本没来得及告诉朱高煦。 “那要不要把老二叫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朱棣提议道。 “这可不行。” 朱瞻壑却立刻摇头,随即这才解释道。 “我爹的脾气您和大伯最清楚,他就像是头犟驴,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如果让他知道咱们先商量好了再通知他,说不定他反而不愿意去了。” “还真是,老二最不喜欢听别人的安排,哪怕是为他好也不行。” 朱高炽这时也赞同道。 “这么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朱棣说着再次看向朱瞻壑,意思很明显。 “孙儿遵命,我去想办法说服父亲,在此之前,还请皇爷爷和大伯你们两人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朱瞻壑无奈的说道。 事实是他提出来的,而且当事人还是他亲爹,所以他不出头谁出头? “放心吧,这件事除了咱们爷仨,只有天知地知,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朱棣再次大笑道。 这件事如果真的做成了,不但解决了大明日后的隐患,同时也让朱高煦有了一个更好的去处,对他来说,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自然乐见其成。 事情说定了,朱瞻壑立刻起身告辞。 在回去的马车上,朱瞻壑也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说服那个倔强的老爹,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天竺? 等到朱瞻壑回到王府,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这时才刚到下午,朱高煦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城中贵妇们赚钱的热情,这时依然有不少人前来拜访汉王妃,所以府门前也十分的热闹。 朱瞻壑下了马车,问了一下府中的下人才知道,朱高煦被朱棣责令呆在府中,所以他哪也去不了,这时一个人呆在大殿里喝闷酒。 于是朱瞻壑迈步来到大殿,一眼就看到宦官高广在殿门外守着。 朱瞻壑上前低声向高广问道:“我爹怎么样了?” “不太好,刚才发了一通脾气,王爷本想去找王妃和郭侧妃聊聊,但太子妃与彭城伯夫人一起来了,王妃忙着接待,根本没空理王爷。” 高广苦着脸回答道。 上架了,早上暂时更三章,中午三章,晚上再更三章。 第104章 大忽悠朱瞻壑(上) “伯娘来了?” 朱瞻壑先是惊讶,紧接着又觉得很正常。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却有永远的利益,更何况太子妃和汉王妃本就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我去和我爹聊聊,别让任何人靠近!” 朱瞻壑对高广吩咐道。 “世子放心,奴婢会亲自守在门外。” 高广立刻答应一声,然后送朱瞻壑进入大殿。 依然还是之前的那个位置,朱高煦坐在虎皮上,自斟自饮的喝着闷酒。 “你怎么来了?” 朱高煦看到朱瞻壑也没好气的道。 昨晚父子二人因为观念不同,爆发了 “我不是来劝父亲的,而是来陪父亲喝酒的!” 朱瞻壑笑了笑道。 他已经放弃了改变朱高煦观念的想法,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高煦又是个固执的人,想让他改变观念难比登天,不过也无所谓了,让他去祸害别人就行了。 听到儿子是来陪自己喝酒的,朱高煦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些。 今天朱高煦过的十分不顺,先是被父亲下旨禁闭在家,他想去找妻子诉苦,却被告知对方在接待太子妃,而且郭侧妃也去了。 两个老婆都在忙事业,唯独他这个大男人无事可做,昨天还和儿子生气,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让朱高煦终于体会到中年男人不如狗的凄凉。 朱瞻壑坐到朱高煦对面,亲自给对方倒了杯酒,这才开口道:“我刚才进宫打听了一下,听皇爷爷的意思,恐怕父亲您这次必须要去封地了!” “去就去,反正呆在京城也挺没意思的!” 朱高煦毫不在乎的道。 他也想明白了,与其呆在京城处处受人管制,还不如去封地上自由一点。 “您走了,我娘怎么办,她现在可是一心扑到下西洋的事情上,根本走不开啊?” 朱瞻壑随便找了个理由劝阻道。 “她要是不想走,那就暂时留在京城,另外你也留下陪着她,到时我一个人回封地!” 朱高煦再次赌气道。 朱瞻壑哭笑不得,但却故意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压低声音道:“爹,伯娘来咱们府上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知道啊,你娘忙着接待大嫂,连这个丈夫都不管了,我估计她现在肯定得意极了,毕竟大嫂都来求她帮忙,说出去多有面子!” 朱高煦再次气呼呼的道,对于妻子的那点小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平时懒得理会罢了。 “唉,说起这件,我娘这次真是做错了,甚至我都开始担心起咱们王府以后的日子了!”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长叹一声,故意做出一副愁容的表情道。 “什么意思?” 朱高煦不懂。 “您想啊,伯娘可是太子妃,大明未来的皇后,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她可从来没求过别人,结果这次因为下西洋的事,她却跑来求我娘给几个名额,您觉得她心里会没有怨气吗?” 朱瞻壑最后反问道。 “有怨气怎么了?是她自己想要名额,又没人逼着她?” 朱高煦不屑的道,他可没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父亲您怎么还不明白,伯娘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她今天因为这件事记恨上我娘,日后我皇爷爷不在了,她就是大明的皇后,万一她在大伯耳边吹吹枕边风,到时咱们汉王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朱瞻壑倒不是给太子妃扣黑锅,她的确不是个大度的人,否则也不会逼郭贵妃殉葬了。 “放心吧,老大虽然有点婆婆妈妈,但绝不是听信谗言的人,区区一个女人想离间我们兄弟间的情谊,根本不可能!” 朱高煦却大手一挥再次道,在这点上,他相信朱高炽这个大哥。 “好吧,大伯的确不是那种人,但您再往下想,以大伯的身体,说句不好听的,肯定不会比伯娘长寿,到时伯娘做了太后,大哥登基为帝,就更没有咱们好果子吃了!” 朱瞻壑看到朱高煦不上当,只能让朱高炽也陪着朱棣一块去了。 “瞻基这小子的心胸,的确比不上老大,反而有点像他娘!” 朱高煦这时也终于认真起来,抚着自己的短须说道。 “对啊,我从小就和大哥不对付,特别是前段时间,我还把他身边的女官的给赢走了,这件事他可一直都记着呢!” 朱瞻壑看到有效果,再次加了把劲,把孙若微的事也讲了出来。 “一个女人而已,瞻基会这么小心眼?” 朱高煦眨了眨铜铃大眼,再次有点怀疑的问道。 “不一样,那个女官从小被伯娘养在宫中,大哥对她颇有感情,特别是被我赢走后,他更是不甘心,几次三番想要回去,都被我拒绝了。” 朱瞻壑真话假话一块说,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 “这要是等到日后大哥登基,再加上身为太后的伯娘,母子两人大权在握,真想要收拾咱们汉王府,简直易如反掌啊!” 朱瞻壑再次来了一记重锤,虚构出一幅汉王府未来危机四伏的画面。 “糟糕!早知如此,当初在文华殿时,我就不应该轻易放弃!” 朱高煦这时也急了,一拍桌子万分后悔道。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他入主文华殿根本就是朱瞻壑一手搞出来的骗局,当然他更不知道,现在朱瞻壑又给他挖了一个更大的坑。 “父亲,现在后悔也晚了,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免得日后自己的生死都要掌握在别人手中!” 朱瞻壑再次挖坑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瞻壑这个名字取的还真不错,只是他看到的大坑后,自己不跳,却喜欢把别人,特别是朱高煦往坑里推。 “没什么可打算的,看来我平时的习武练兵还是不能落下,真要有那么一天,老子就起兵造反,到时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朱高煦咬牙切齿的道,若是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那还叫男人吗? “父亲,不是我给您泼冷水,皇爷爷当初能靖难功成,那是因为遇到朱允炆这样的皇帝,可您觉得大哥像是 朱瞻壑的一句话,立刻让朱高煦的心凉了半截。 第105章 大忽悠朱瞻壑(下) 朱高煦虽然有些鲁莽,偶尔也会冲动,但他并不傻,朱棣做皇帝后, 朱高煦手里倒是有几千人马,可这点人面对整个大明,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更何况朱瞻基又不是笨蛋,有靖难的教训在,他根本不可能给朱高煦半点机会。 “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汉王府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吗?” 朱高煦有点颓丧的自语道,他死倒是无所谓,可他不想看到妻子儿女受到牵连。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一步,咱们还有时间做准备,而且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朱瞻壑看到朱高煦终于入坑,当即松了口气再次道。 “什么机会?” 朱高煦急切的追问道。 “我娘不是在忙下西洋的事情吗,这就是个好机会!” “下西洋?这算什么机会?”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 “父亲您先稍等一下,我让高广去我房间里拿样东西!” 朱瞻壑说着跑到门口,让高广去自己的房间,把桌子上的地球仪拿来。 高广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抱着地球仪跑了回来。 “这是什么?” 朱高煦看着地球仪也一脸茫然。 “这叫地球仪,简单来说,就是把整个世界的大地与海洋,都刻画在这个木球上……” 朱瞻壑又耐心的给朱高煦补了一堂地理堂,费了不少的时间,因为朱高煦这种学渣,连浑天说都不知道。 “郑和他们几次下西洋,带回的财富无数,沿途经过的国家更是数不胜数,在这些国家中,有些国家实力弱小,偏偏又十分富有,若咱们大明不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朱瞻壑最后总结道。 “我明白了,你是说咱们去海外,打下一片真正属于咱们自己的基业!” 朱高煦这时也两眼放光,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治天下的料,但对打天下却充满了兴趣,毕竟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正是如此,父亲您看,这个世界远比咱们想像的要大,大明也只占了世界的一角而已,当年蒙古人强盛时,可是从中洲一直杀到欧洲,既然他们能做到,咱们为何做不到?”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桌子,再次拿出蒙古人做例子。 “说得有理,以前我就是眼界太窄了,只顾着看大明这一亩三分地,却没想到外面还有如此广阔的世界!” 朱高煦再次兴奋的道,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读书不努力,竟然连世界有多大都不知道。 当然朱高煦不知道,他以前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知道真实的世界有多大。 不过在兴奋过后,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地球仪却又犯了难,随即向朱瞻壑再次问道:“儿子,这世界这么大,咱们该去哪啊?” “父亲请看这里!” 朱瞻壑伸手一指狮子国的位置,然后给朱高煦讲了一下狮子国的情况,以及对面的印度次大陆。 本来朱高煦看到朱瞻壑指向一个岛屿,还有些不满意,可是当听到天竺的情况时,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如此富饶的一片土地,当地的土人却弱的要命,随便一个外来者,都能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既然别人可以,他朱高煦更加可以。 想到这里,朱高煦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好,那咱们就去狮子国和天竺,到时咱们父子一起去,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这个……父亲,我还不能走!”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 “父亲您也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到时您打下了整个天竺,总不能依靠当地人去统治吧,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还是需要依靠咱们汉人。”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才再次道。 “您去天竺,顶多带上万人左右的军队,只靠这点人肯定不够,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大明迁移人口,而这些事情也需要人主持,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有道理,治理天下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统治异族更加困难,当初蒙古人打下中原,满打满算也不到百年就被赶跑了。” 朱高煦赞同的点了点头道,看样子在文华殿的那段日子,也让他学到了一些东西。 “父亲您在天竺打仗,肯定也需要钱、物、人,这些东西,前期也需要从大明运输过去,现在我娘在准备下西洋的事,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必要的物资和钱财。”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压低声音继续道:“另外天竺孤悬海外,咱们不能老是依靠郑和的船队,必须培养出咱们自己的船队,这样日后无论是打仗还是交易,都比跟着别人方便多了。” “没错,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么一来的话,大明这边必须有人盯着,特别是造船的工匠,你也得想办法送到天竺一些,这样日后咱们在那边就能直接造船了!” 朱高煦猛然一拍巴掌,再次兴奋的道。 多亏有朱瞻壑替他想这些,否则以他的性子,恐怕只有遇到问题时,才会想到自己缺了什么。 “不光是造船的的工匠,各种工匠咱们都需要,这些人到了天竺,可都是人才,所以在短期内,咱们与大明必须保持着一种紧密的联系,从而获得需要的人、财、物等各方面的支援!”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故意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去说服皇爷爷,让他愿意支援咱们出海?” 演戏要演全套,朱瞻壑主动提出这个问题,本来是想为难一下朱高煦,然后自己再主动请缨,亲自进宫“说服”朱棣,到时他和朱棣再联手演戏糊弄一下朱高煦就行了。 但朱高煦的脑子却不按常理出牌,只见他略一思量,当即拍案而起,然后转身就向外走。 “父亲您要去哪?” 朱瞻壑有点慌,怎么对方不配合自己的剧本? “进宫!我要亲自说服伱皇爷爷!” 朱高煦头也不回的道。 第106章 仆从军 “父亲您不必亲自出马,还是由我进宫去说服皇爷爷吧!” 朱瞻壑急忙追上朱高煦道。 说服朱高煦去海外的计划,是朱瞻壑在路上临时想的,事先根本没有和朱棣通过气,这要是朱高煦进宫,万一朱棣露出什么马脚,那这场戏可就演砸了。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去,老是让你一个人去忙怎么行?” 朱高煦却十分固执,身为父亲,他不能老是让儿子挡在前面。 “可是您还被关着禁闭呢,皇爷爷不让您出门!” 朱瞻壑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 “屁个禁闭,我去进宫见我老子,谁敢拦我?” 朱高煦却十分蛮横的道,说完就吩咐高广备马。 “那我陪您一块进宫!” 朱瞻壑劝不动,只好无奈的说道,进宫后自己见机行事,希望朱棣能配合自己把朱高煦糊弄过去。 父子二人骑上马出了府门,门口有朱棣派来的锦衣卫守着,看到朱高煦出府,为首的百户立刻上前道:“王爷,陛下有旨,让您不能出……哎呦!” 没等百户把话说完,朱高煦就一鞭子抽了过去,痛的百户惨叫一声连连倒退。 朱高煦却连理都不理,直接打马而去。 朱瞻壑无奈,掏出一叠宝钞让人递给那个挨打的锦衣卫百户道:“对不住了,我父亲心情不好,这点钱就当是众位兄弟的辛苦费了!” 朱瞻壑说完一拱手,这才拍马离去。 “大人您没有受伤吧?” 这时一个小旗上前扶住挨打的百户问道。 “没事,都说宁见闯王,莫惹汉王,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百户愤愤不平的道。 “大人,这位世子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十贯!” 这时另一个小旗拿着宝钞跑上前兴奋的道。 “以前听说世子顽劣,现在看来,世子可比王爷强多了!” 百户接过宝钞感慨一声,心中的愤恨也立马烟消云散,挨一鞭子就能得五十贯,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朱瞻壑跟着朱高煦进到皇城,很快来到武英殿。 朱棣和朱高炽都在,之前朱瞻壑的提议太过惊人,因此在朱瞻壑走后,他们父子又重新把事情讨论了一遍,却没想到这时朱高煦闯了进来。 “爹,儿子来给您认错了!” 没想到朱高煦进到大殿,直接迈步上前行礼道。 朱棣和朱高炽也都吓了一跳,朱高煦主动认错,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后边跟着的朱瞻壑拼命的向朱棣两人使眼色,可惜眼睛不会说话,传递的信息有限,朱棣也根本搞不清楚情况? “老二你又发什么疯?” 朱棣只能沉声反问道。 “爹,我不但认错,另外把王爵和封地也都还给您,我只求您一件事!” 朱高煦面色郑重的再次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朱棣眉头皱的更紧了,连亲王的爵位都不要了,他不是发疯是什么? “我没说胡话,我拿王爵和封地,向您换三万兵马,只求您能允许我率兵下西洋!” 朱高煦再次郑重的说道。 他既然准备离开大明,那么王爵和封地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朱棣也没想到朱高煦会来这么一出,立刻看向朱瞻壑。 只见朱瞻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点头是他想告诉朱棣,自己说服了朱高煦出海,摇头则是告诉他,拿王爵和封地换兵马,是朱高煦自己的主意,与自己无关。 朱棣根本看不懂朱瞻壑的意思,但朱高煦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朱瞻壑真的说动了对方。 于是朱棣清了清嗓子,这才再次向朱高煦问道:“老二,伱为何忽然想下西洋了?” “我就是想明白了,留在大明老是惹麻烦,还惹得父皇您生气,索性走远一些,这样对大家都好!” 朱高煦还不算太傻,没有把朱瞻壑与他密议的那些话讲出来。 朱棣闻言再次看了朱瞻壑一眼,只见对方轻轻点头,这让朱棣也放下心来。 “你想带兵去哪?” 朱棣故意问道。 “先去狮子国,以此为根基扫平天竺!” 朱高煦这次没有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老二,狮子国距离遥远,你要三思啊!” 朱高炽这时也搞清楚了状况,跟着演戏道。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若父皇不同意,那我就率自己的几千亲卫出海!” 朱高煦却表现的十分坚决,自从得知海外的情况后,他就像是被人打通了奇经八脉,脑海中一片清明,对自己的前路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出海,日后不会后悔?” 朱棣眯着眼睛再次向朱高煦问道。 “儿臣绝不后悔!” 朱高煦再次大声道。 “好,那朕就答应你,不过王爵和封地你是留着吧,人马我可以给你,但你在下西洋之前,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朱棣终于点头道。 “做事?” 殿中的朱瞻壑听到这里再次一愣,事先没听朱棣说过这件事啊,怎么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按照自己的剧本来演,随便给自己加戏? “没问题,请父皇吩咐!” 朱高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张辅马上就要回来了,交趾那边无人镇守,郑和明年底才会下西洋,所以这段时间你就顶替张辅坐镇交趾如何?” 朱棣将自己的条件讲了出来。 之前朱瞻壑建议组建内阁,现在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张辅就是内阁的人选之一,所以才将他从交趾召回。 “没问题!” 朱高煦立刻答应道。 不过是坐镇交趾而已,对朱高煦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皇爷爷,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站出来说道。 “你想问什么?” 朱棣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爹在交趾坐镇,能不能在交趾招募一些仆从兵,日后带他们一起去天竺?” 朱瞻壑笑呵呵的提议道。 朱棣虽然答应给朱高煦三万人马,看起来是不少,但还要考虑战争中的损失,或是伤病等原因的减员,所以这点人马还是远远不够的。 第107章 长史的人选 后世的英国殖民全球,号称日不落帝国,但其实整个英国的人口并不多,只有一两千万。 英国之所以靠着这么少的人口,就能统治大片的殖民地,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使用仆从军。 比如在亚洲地区,英国人就大量使用锡克人,帮助他们维护殖民地的统治,比如印度、香港,以及上海的一些租界等,印度阿三这个外号,就是称呼这些锡克人的。 朱棣让朱高煦去交趾坐镇一段时间,朱瞻壑也 使用仆从军的好处很多, 交趾人口众多,才刚归附大明没几年,局势并不稳定,时不时就会发生叛乱。 因此若朱高煦能从交趾招募一些仆从军离开,也能减小交趾当地的压力,毕竟青壮都没有了,哪还有资格闹事? 朱瞻壑把上面的想法讲出来,朱棣当即拍板道:“这个办法不错,朕准了!” 朱棣说着又看向朱高煦道:“老二,去了交趾你自己看着办,能招多少人全看你的本事,这些仆从军不算人头,我答应给你的三万人马,日后会陆续送过去!” “谢父皇!” 朱高煦激动的大声道,多少年了,他终于可以再次上战场了,而且还是自己独力领兵,这可是他做梦都想拥有的机会啊! “我给伱十天时间准备,十日后能否出发?” 朱棣再次问道。 看到朱高煦兴奋的样子,朱棣心中也颇为欣慰的,自从靖难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老二这么高兴过。 “不用十天,三日后我就能离京出发!” 朱高煦却直接保证道,他现在去心似箭,只想着早点到交趾,除了招募仆从军外,也能在交趾练练兵,毕竟他都十几年没上战场了。 “好吧,那你早点回去收拾一下,三日后启程!” 朱棣也知道朱高煦是个急性子,当即大手一挥同意道。 朱高煦告退离开,但朱瞻壑并没有走,他还有事情要和朱棣商量。 不过在朱高煦刚离开大殿,朱棣就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到底是怎么和你爹说的,他这么急切的想去天竺?”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罢了!”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不肯说实情,随即转移话题道:“皇爷爷,我爹性格冲动,光靠他自己去天竺,实在让人不放心,所以最好还是有一个足智多谋、老成持重的人辅佐他!”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老二虽然能打硬仗,但打下的地方还需要有人治理,必须给他身边安排个帮手!” 朱高炽这时也立刻赞同道。 “汉王府的长史一直空缺,朕也想指派一个,但却没有适合的人选。” 朱棣这时也皱起眉头道。 王府的长史一般都是由皇帝亲自指派,主要用于辅佐亲王,处理王府内外的大小事宜。 “皇爷爷,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朱瞻壑忽然再次开口道。 “谁?” 朱棣好奇的问道。 按说朱瞻壑很少接触朝政,对朝中的大臣也不太熟悉,忽然说要给朱高煦找个长史,这可有点奇怪了。 “这个……” 朱瞻壑这时竟然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扭头看向朱高炽。 “看我干嘛?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爹当长史吧?” 朱高炽被朱瞻壑看的心中发毛,他可是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去给人做长史? “不是您,大伯您的詹事府有位杨谕德,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杨谕德?你说的是杨士奇!不行,他可不能给你爹!” 朱高炽闻言立刻摇头,杨士奇老成持重,是个栋梁之材,他可不舍得给别人。 “原来是他,这个杨士奇倒的确是个人才!”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点头道。 他对杨士奇有印象,虽然对方不是科举出身,但却博学多才,办事的能力也很强,所以才被他安排到詹事府任职,打算留给朱高炽重用。 “皇爷爷,之前父亲还在文华殿时,就曾经见过杨士奇,面对我父亲时,杨士奇也丝毫不惧,表现的有礼有节,这样的人担任王府的长史,定能辅佐父亲开拓天竺!” 朱瞻壑再次笑呵呵的向朱棣道。 自从上次见到杨士奇后,他就已经惦记上对方了,毕竟这可是大明未来的首辅,号称三杨之首,连杨荣和杨溥都只能做他的副手。 “父皇,詹事府的其它人都不在,就靠杨士奇帮着我处理政务,他若是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朱高炽看到朱棣有些意动,当即一脸不情愿的向他诉苦道。 “行了,金问和杨溥那些人也关的够久了,也是时候放他们出来了,至于杨士奇,你就忍痛割爱,让给老二吧!” 朱棣却是大手一挥道。 对于朱高煦,朱棣还是心存愧疚的,当初靖难时,朱高煦出了大力,现在非但没落到什么好处,反而还要远走海外,因此只要是朱高煦需要,朱棣也都会尽量满足。 “儿臣遵旨!” 朱高炽虽然还是不情愿,但想到一个杨士奇换回杨溥与金问等詹事府的旧臣,也不再好反对。 说起来杨溥等人被关了一年多,到现在都还呆在诏狱里,朱高炽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现在总算是能将他们放出来了。 长史的人选定下来,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 杨士奇出身低微,年轻时曾经在乡间教书游历,后来经人举荐进入朝堂,在内阁中任职四十多年,其中担任首辅就有二十一年,历经五朝而不倒。 可以说杨士奇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传奇,而且经过朱瞻壑的观察,杨士奇为人圆滑,懂变通,只有这样的人担任长史,才不会与朱高煦硬杠,否则换个性格强硬的人,恐怕没几天就会被朱高煦打跑。 第108章 吃着火锅唱着小曲 下值了,杨士奇心情愉悦的收拾东西,打算早点回家。 最近也是喜事连连,先是汉王离开文华殿,太子恢复了参政之权,然后汉王又犯了众怒,被百官围攻。 做为朱高炽的心腹,杨士奇当然也十分的高兴,汉王倒霉,也就意味着太子的位子越来越稳固了。 离开詹事府出了皇城,杨士奇乘车回到自己的府中,天色将晚,竟然下起了雪。 金陵城难得遇到下雪,因此杨士奇也来了兴致,让下人准备了火锅,自己一个人吃着火锅赏着雪,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看着院子中纷纷扬扬的雪,杨士奇也颇为感慨。 杨士奇是江西人,自幼丧父,母亲带着他改嫁,继父姓罗,对他很好,甚至还允许他改回杨姓,可惜继父在后来得罪权贵,死在了陕西。 从那时起,杨士奇就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边教学一边照顾母亲,当时母子二人生活的十分清苦。 记得也是一个冬天,母亲生病想吃羊肉,但杨士奇却根却根本拿不出买肉的钱,最后还是找好友借了些钱,才勉强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想起年轻时那段清苦的日子,杨士奇也不由得有些唏嘘,对现在的生活也倍感珍稀。 只见杨士奇挟了片羊肉,在沸汤里滚了三滚,蘸上蒜泥放入口中,仔细品味着这羊肉的鲜香,脸上也露出享受之色。 品尝着美味,杨士奇也再次考虑起眼下的局势,以及自己的处境。 随着汉王越来越失势,太子的位子也算是彻底坐稳了,日后继承皇位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对于杨士奇来说,朱高炽若是继位,对他的意义更加重大。 要知道当初内阁初立,杨士奇在各位学士之中并不起眼,特别是相比于才华横溢的解缙来说,他只是个连进士都不是的小人物。 对于解缙这个人,杨士奇还是很佩服对方的才学的,可惜解缙太沉不住气,又没有眼色,最终引发陛下的猜忌,落得个惨死诏狱的下场。 想到解缙,杨士奇也不禁暗自警醒,自己绝不能走解缙的老路。 除了解缙,黄淮、金问与杨溥等人,现在也在诏狱里,可以说整个詹事府,现在只剩下杨士奇一个人在顶着。 不过这对杨士奇来说也是件好事,詹事府中只有他自己,使得朱高炽对他越发的重视,现在他已经成为朱高炽心腹中的心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朱高炽继位,杨士奇也肯定会平步青云,成为朝中的重臣。 想到这里,杨士奇忽然感觉有点好笑,当初解缙上窜下跳,为的就是成为朱高炽的心腹重臣,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而是杨士奇什么都没做,就成为了朱高炽的心腹,若是解缙泉下有知的话,说不定会气的再死一次。 “黄淮和杨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杨士奇忽然低声自语道。 黄淮与杨溥等人都是杨士奇的好友,对于他们入狱这件事,杨士奇也十分担心。 当然了,从功利上来看,黄淮等人关的越久,朱高炽就越依赖杨士奇,对他就越是有利。 不过杨士奇的度量很大,而且他也有自信,就算黄淮等人现在出狱,也依然动摇不了他在朱高炽心中的位置。 “幸好上次金尚书入狱,倒是带出一些关于黄淮他们的消息,虽然狱中生活苦闷,但至少几人的情况都还好。” 杨士奇这时再次自语一声,说着他端起酒杯,冲着诏狱的方向遥敬了一下,这才一饮而尽。 雪越下越大,杨士奇吃着美食,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酒助人兴,最后杨士奇干脆用筷子敲打着酒杯,喝起了老家的乡间小曲,离乡多年,他也有些想家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杨谕德好兴致啊!” 话音刚落,就见身材胖大的朱高炽踏着积雪前来,一张脸上也满是笑容。 “太……太子!您怎么来了?为何不让府中的下人通知下官,我也好前去迎接?” 杨士奇看到朱高炽也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行礼道。 想到刚才自己唱着小曲喝酒的模样,杨士奇也感觉有些窘迫,毕竟他平时都挺正经的,没想到私下却被朱高炽看到自己如此放浪不羁的一面。 “哈哈,是我让府中的下人不必通禀的,今日难得遇到这雪景,我也来了兴致,刚巧想到你,所以就不请自来,还望你不要见怪才是!” 朱高炽大笑一声再次道。 “殿下登门,寒舍蓬荜生辉,这是下官的福气,别人想请殿下,恐怕都请不来!” 杨士奇再次客气的道。 不过他心中也在奇怪,为何太子会忽然来到自己家里? 两人寒暄了几句,朱高炽也不客气,让杨士奇又上了些羊肉和蔬菜,然后两人吃着火锅闲聊。 “士奇,咱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 朱高炽忽然问道。 “是啊,永乐二年时,我就成为太子的属官,算起来也有十二年了。” 杨士奇笑着回应道。 “十二年了!” 朱高炽似乎有些感慨。 这十二年来,朱高煦和朱高燧为了争位,可没少给他使绊子,他身边的官员也有不少因此遭殃,现在也就只有杨士奇还能陪伴在自己身边。 “士奇,今日父皇和我说,想对你有一个新的任命。” 朱高炽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目的道。 “什么任命?” 杨士奇也好奇的问道,他就知道,朱高炽踏雪而来,肯定不会没有原因。 “这个……” 朱高炽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父皇想任命伱为汉王府长史!” “轰隆~” 就在朱高炽的话音刚落,就听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竟然是大冬天打雷了,雷声伴随着闪电,照的大厅中一片通明。 “啪嗒”一声,只见杨士奇手中的筷子也随之掉落,脸上凝固着之前的表情。 朱高炽没来之前,杨士奇吃着火锅唱着小曲,不知道有多快乐,结果轰隆一声,这么一个天大的噩耗砸下来,哪怕以他的城府,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第109章 杨士奇上任 “轰隆隆~” 大冬天下着雪,却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惊雷。 都说六月飞雪,必有冤情,可这大冬天打雷又预示着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心中百味杂陈的杨士奇才能回答。 “汉王府的长史不是一直空缺吗,为何忽然让我担任?” 杨士奇沉默良久,最后终于抬起头,声音干涩的向朱高炽问道。 “本来这件事是机密,但既然你要担任长史一职,那我也不瞒你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然后就把朱高煦要去狮子国,进而图谋整个天竺的计划讲了出来。 “之前老二在文华殿时,瞻壑对你的印象很好,觉得伱是个栋梁之材,而老二身边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因此才特意向父皇举荐你为长史。” 朱高炽没有任何隐瞒,连朱瞻壑举荐杨士奇的事也说了出来。 杨士奇闻言也是苦笑一声,当初在文华殿时,他还故意给朱高煦上了一本,当时他还有点沾沾自喜,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那位世子给盯上了。 但紧接着杨士奇又被朱高煦出海这个奇特的计划吸引,他通读史书,却还是 “汉王真的同意去西洋,而不再呆在大明了?” 只见杨士奇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错,其实老二的心思很简单,他有野心也有能力,更有精力去折腾,留在大明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反而是海外才能让他一展所长。” 朱高炽点头道,做为大哥,他对朱高煦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这也是他以前那么包容朱高煦的主要原因。 “不对,汉王就算有野心有能力,也不会有这样长远的目光!” 杨士奇却忽然摇头道,做为朱高炽的心腹,他研究过朱高煦这个人,对方绝对不是那种目光长远的人。 听到杨士奇对朱高煦的评价,朱高炽也无奈的笑道:“好吧,我实话实说,老二去西洋的整个计划,其实都是瞻壑一手策划的!” “果然如此!” 杨士奇恍然,以前他并没有关注过朱瞻壑,直到刚才听到是对方举荐他担任长史,才让杨士奇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这位名声不太好的世子殿下了。 “士奇,对你的任命,明天就会正式下达,而且二弟说了,三日后他就要启程去交趾,即是坐镇,也是为了招募仆从军,所以到时你也要和他一起出发。” 朱高炽这时再次提醒道。 说实话,朱高炽心中也万分不舍,他对杨士奇十分重视,甚至将他看做是自己未来的肱骨之臣,但朱棣那边点头了,他也没有办法。 “若我走了,詹事府那边……” 杨士奇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父皇已经答应,要将黄淮与杨溥等人都放出来了。” 朱高炽急忙说道,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也好,用我一人,换回黄淮他们算是值了!” 杨士奇轻叹一声,之前的踌躇满志,现在看来竟然有些可笑。 “士奇你也不必灰心,其实海外同样大有可为,而且二弟身边也需要得力的人辅佐,若是做好了,说不定士奇你日后能成为姜尚、张良一般的人物!” 朱高炽看杨士奇神情低沉,于是再次宽慰道。 “也许吧,但海外蛮夷之地,又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杨士奇却苦笑一声道。 杨士奇虽然是这个时代的顶尖人才,但也有这个时代共有的缺点,那就是眼睛只盯着中原大地,对海外抱着一种俯视的的姿态,或者说是鄙夷。 因此在杨士奇看来,朱高煦选择下西洋,并不是一种明智之举,自己跟着他更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朱高炽本想给杨士奇讲解一下世界之大,但手中又没有地球仪,而且他也没有朱瞻壑那种口才和见识。 于是朱高炽最后只得叮嘱杨士奇道:“士奇,若你明日去见二弟的话,可以找时间与瞻壑聊一聊,我相信他肯定会让你改变看法的!”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雪也越下越大,朱高炽起身告辞,杨士奇也亲自送对方离开。 当晚,杨士奇彻底不眠, 接过圣旨,杨士奇叹了口气,家里人也都是一片惨淡,毕竟汉王的名声,在整个大明都是无人不知,去他府上担任长史,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士奇让人备车,然后乘车去汉王府,因为朱棣的圣旨上说了,让他即刻上任,三日后就要随同朱高煦离京去交趾。 汉王府大殿,朱高煦与朱瞻壑父子相对而座,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地图,以及最显眼的地球仪,他们正在研究着对天竺的攻略计划。 “爹,天竺现在四分五裂,其中北边的势力最强,现在应该是帖木儿派人统治着北天竺,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宜硬碰硬,可以从南边开始,一点点向北推进。” 朱瞻壑指着天竺的地图介绍道。 “不行,天竺既然势力众多,若一个个打下去,天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所以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从北边最强的势力下手,然后挟着大胜之威席卷天竺,这样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朱高煦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道。 “可咱们手头的兵力并不多,而且对天竺也不熟悉,直接就攻打北天竺,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朱瞻壑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道。 “你自己也说了,当初王玄策只是出使天竺,对那边的情况更不清楚,结果怎么着,他只靠着借来了几千人,就灭掉了北天竺最强大的王国,我难道还不如他一个小小的使节吗?” 朱高煦却坚持自己的看法道。 其实朱高煦说的也有道理,像天竺那种小国林立,势力纷杂的地方,如果一个个去征服,恐怕朱高煦这辈子都别想做其它的事情了。 因此还不如直捣黄龙,挑一个最强大的下手,如此一来,那些弱小一些的势力,估计不用朱高煦再动手,就会望风而降。 “这个……好像也有道理。” 朱瞻壑仔细的想了想,竟然被朱高煦说服了。 “儿子,别的方面你可能比我强,但要说到打仗,你还差得远呢!” 朱高煦得意的大笑道,当爹的总不能处处都被儿子比下去。 “父亲说的是,我对打仗这方面的确不怎么了解。” 朱瞻壑也承认,但随即他又嘿嘿一笑再次问道:“父亲,您若打下了天竺,打算怎么治理?” “这个……” 朱高煦的笑容僵在脸上,想到在文华殿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恐惧。 但打下江山就必须得守住,否则不是白打了吗? “儿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我在外面打仗,你在后方处理政务,咱们父子二人联手,肯定能事半功倍!” 朱高煦再次提议道。 “父亲,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从大明往天竺移民这件事,还需要我在这边盯着,根本走不开,而且我也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您的忙啊。” 朱瞻壑两手一摊无奈的回答道。 “那可怎么办?” 朱高煦露出一脸的愁容。 “其实也好办,人无完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太祖皇帝那样,即能打仗又能处理政务,为君者,其实最重要的能力是识人用人!” 朱瞻壑说着嘿嘿一笑,接着又道。 “昨天我已经向皇爷爷建议,让他给您指派一位有能力的长史,就像是金忠金尚书那样,到时您在前面打仗,他就在后面帮您管家!” “像金尚书那样的人才?” 朱高煦眼睛一亮,他虽看不起文官,但对金忠这种跟随他们父子一起靖难起家的功臣,还是另眼相看的,至少他承认在靖难时,金忠调度有方,若没有他,恐怕他们前线的将士连饭都吃不上。 “儿子你快告诉我,这个新任的长史是谁?” 朱高煦急切的追问道。 “这个人您也见过,就是之前在文华殿时,那个詹事府的谕德杨士奇。” 朱瞻壑笑呵呵的将杨士奇的名字讲了出来。 “他?他不是个无用之人吗,连你皇爷爷都懒得把他关到监狱里?” 朱高煦眉头一皱,他对杨士奇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父亲,那只是杨士奇自谦的话,您仔细想想,皇爷爷把其它人都关到诏狱里,唯独留下杨士奇帮大伯,竟然一点也没耽搁政务,由此可知此人是如何的出众了!” 朱瞻壑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对啊,这么说来,当初他是故意不帮我的?” 朱高煦猛然一拍桌子怒道。 当初他可是被一堆奏本搞的差点发疯,结果杨士奇非但不帮忙,反而还给他送上一本,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暗叫糟糕,他竟然忘了这一点,以朱高煦的脾气,如果杨士奇前来任职的话,说不定会被他直接暴打一顿。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想要劝说朱高煦消消气,但就在这时,忽然只见高广快步进殿禀报道:“王爷、世子,新任长史杨士奇求见!” 第110章 威与恩 “来的正好,我找他算账去!” 朱高煦听到杨士奇来了,迈着大步怒气冲冲来到殿外,朱瞻壑想拦都没拦住。 只见杨士奇一身官服,孤身一人站在殿外等候。 朱高煦看到杨士奇,怒火更加上涌,几步来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道:“好大的胆子,之前在文华殿不帮我,现在竟然还敢来?” 朱高煦说着提拳便要打人,后面的朱瞻壑大急,正准备扑上前抱住对方的手臂。 却没想到杨士奇竟然面不改色的大声道:“之前杨某身为太子属官,自当为太子尽忠,岂可轻易改换门庭?” 朱高煦闻言,拳头终于没有打下去,但却冷笑一声反问道:“听你这话中的意思,你还是个忠臣了?” “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杨某虽然不才,但还不屑去做那左摇右摆的墙头草!” 杨士奇正色回答道。 “那你现在身为我府上的长史,算是吃我的俸禄,这么说以后也要效忠于我了?” 朱高煦再次反问道。 “自然!” 杨士奇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听到杨士奇这么爽快的说要效忠于自己,朱高煦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一时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父亲,咱们以后与杨长史都是一家人了,您就别计较以前的那些事了!” 朱瞻壑这时也急忙上前劝道,于是朱高煦顺势放开了手。 这时朱瞻壑向朱杨士奇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对方倒是大度的一笑,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朱瞻壑现在对杨士奇也是刮目相看,以前他只知道杨士奇有才能,但现在看到他只用了几句话,就能让朱高煦的怒火平息,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以前的事就算了,伱即为长史,当为我效命,三日后你做准备,随同我一起去交趾!” 朱高煦终于向杨士奇吩咐道。 “没问题,在此之前,殿下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下官去做?” 杨士奇十分主动的问道,既然成为汉王府的长史,他自然也会尽职尽责。 “这个……” 朱高煦却摸着下巴不知道该让杨士奇做些什么,毕竟他都这么多年没用过长史了。 “杨长史,我与父王正在商量攻略天竺的事宜,不如你来听一听,也能帮我们提一些意见!” 朱瞻壑主动邀请道。 “对对对,攻略天竺时,有些事情还需要你来处理!” 朱高煦一拍巴掌赞同道,到时把所有杂事都丢给杨士奇,他只需要专门打仗就行了。 于是杨士奇跟着朱高煦父子二人进到大殿。 朱瞻壑知道杨士奇对海外的了解肯定有限,于是就拿起地球仪,结合桌子上的地图,给杨士奇大概讲解了一下海外的情况。 结果杨士奇越听越是震惊,他终于明白昨天朱高炽为何让他和朱瞻壑好好聊一下了,原来整个世界竟然这么大,大明也只占了世界的一角。 有了这个发现,杨士奇也不敢再小看海外,于是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些疑惑,朱瞻壑也都一一帮他解答。 这让杨士奇也更加震惊,昨天与朱高炽的谈话后,杨士奇在心中已经十分重视朱瞻壑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世子殿下,对方的博学绝对远超他的想像。 接着朱瞻壑又介绍了一下朱高煦的出兵计划,简单来说,就是先去交趾招募仆从军,明年与郑和的船队一起下西洋,暂时到狮子国落脚。 最后又说到朱高煦直捣黄龙,打算从天竺北方的强国下手,以此来加快对天竺的征服。 杨士奇听完之后,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世子,整个计划倒没有什么问题,特别是以狮子国根基,进而图谋整个天竺,更是步步为营,但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朱高煦抢先问道。 “王爷在出兵征服天竺之时,是以威为主呢,还是以恩为主呢?” 杨士奇表情郑重的问道。 所谓威与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比如当初朱元璋打天下,主要敌人是蒙古人,自然是以威为主,哪怕追杀到漠北,也要灭掉残元。 相比之下,朱棣靖难之时,虽然打仗时也十分残酷,进入南京后更是清洗了一批建文旧臣,但接下来却开始以恩为主,或者说怀柔,除了忠于朱允炆的大臣外,其它大臣并没有受到牵连。 比如夏元吉就是朱允炆时期的旧臣,照样得到了重用,毕竟都是老朱家的臣子,朱棣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清洗一遍。 朱瞻壑明白杨士奇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向他反问道:“那以杨长史之见,到底是该威还是该恩呢?” “天竺人是外族,按说应该以威为主,但我们在天竺没有任何根基,哪怕世子想向天竺迁移大明的百姓,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因此在天竺时,我们是少数,以少数统治多数,最好还是以恩为主,当然必要的施威手段也不能缺少。” 杨士奇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杨长史错了,在天竺必须以威为主,因为天竺有一个奇特的宗教,将人分为四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低贱的贱民……” 朱瞻壑将印度教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下,简单来说,印度教其实是一种政治产物,是被外来入侵者发明出来的,主要就是便于用少数人来统治多数人。 现在整个天竺都已经接受了这种宗教,因此朱高煦完全没必要和他们客气,以武力清洗宗教的上层,或者取而代之,或者在最上面再造一个阶层。 无论哪种方法,都可以将印度教利用起来,加快他们对天竺的统治步伐。 “将人分为四等?这……这不就是元人对我中原的统治方式吗?” 杨士奇猛然一拍桌子怒道。 “没错,当初蒙古人入主中原时,重用色目人,而这些色目人,许多都来自中亚一带,他们经常入侵天竺,对天竺的情况肯定十分了解,因此我怀疑当初元人对中原统治方式,就可能参考了天竺。” 朱瞻壑点头道。 “可是元人对中原的统治不足百年,咱们若用这种方式,会不会走上元人的老路?” 杨士奇这时再次担心的问道。 第111章 一举两得(到) 对于杨士奇的担忧,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杨长史你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不了解天竺的情况,相比于咱们中原,天竺那边早就习惯了这种将人分为四等的统治方式,越是底层的百姓,就越是温驯,所以咱们完全不用担心会走上元人的老路!” “可我还是觉得有问题,虽然我们也有士农工商的说法,但只是择业上不同,高低上下之分并不明显,而像天竺那样,直接将人由高到低分为四等,是不是有违仁义?” 杨士奇还是有些不赞同这种统治方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上天看来,世间所有人都如同草芥,只要不影响天地的运转,它才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生死,皇帝身为天子,代天行事,自然也是如此!”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在皇帝看来,只要利于自己的统治,无论这种统治方式再怎么离谱,再怎么缺乏仁义,都不会影响到它的施行!” …… 杨士奇和朱瞻壑各执观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辨认。 旁边的朱高煦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这让朱高煦感觉到,自己身为学渣的尊严被狠狠的践踏成泥。 最终还是朱瞻壑占据上风,毕竟他不但更了解天竺的情况,而且还多了几百年的见识。 “好吧,我承认世子说的有道理,但对于天竺的情况,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日后到了天竺我会详细的了解一番!” 杨士奇最后还是有点不服气的道。 “没问题,我相信杨长史你了解过天竺后,会更加赞同我今日的这些话!”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能够驳倒杨士奇这位未来的首辅,也让他颇有成就感。 接下来他们三人又对整个计划进行了一些细节上的补充,让计划也更加的完整。 就这样三人一直商谈到半夜,午饭和晚饭都是让人送到桌子上边吃边聊。 最后杨士奇走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也大为振奋,不再像来之前那么灰心丧气。 因为经过这次的交谈,特别是从朱瞻壑那里,让杨士奇深深的感受到,海外的确是大有可为,难怪昨天朱高炽说,他会成为姜尚、张良一般的人物。 三日之后,准备妥当的朱高煦率领两千亲卫,带上杨士奇等属官,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金陵城。 对于朱高煦的离开,朱棣则对外宣称,因汉王横行不法,殴打朝廷命官,因此贬他去往交趾坐镇。 对于这一结果,之前参与弹劾朱高煦的官员们,一个个也都是额手称庆,一些都察院的官员更是激动的眼圈发红,连称天子圣明。 据说那位被殴打的御史刘进,更是激动的坐在病床上嚎啕大哭,随后抹着眼泪又亲笔给朱棣写了一份奏本,将朱棣夸的拳打三皇、脚踏五帝,简直就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 当然也有些一些人觉得不对劲,虽然他们都知道,像朱高煦这种身份,就算是面对百官的围攻,最终顶多也就是被贬到封地去。 可是现在朱高煦竟然去了交趾,而且还有了领兵之权,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处罚。 但无论如何,朱高煦总算是离开京城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哪怕这个结果有些奇怪,但也没有人去追究。 朱高煦走了,还带走了两千亲卫,使得整个汉王府一下子变得有些冷静。 “唉,你说伱爹是怎么想的,怎么偏偏要去交趾那种荒蛮之地?” 汉王妃以手托腮,轻叹一声开口道。 “您也知道,我爹之前闯了祸,皇爷爷也压不住朝堂上的弹劾,所以只能让我爹出去避避风头。” 朱瞻壑一边翻看着一份名单,一边向母亲解释道。 汉王妃并不知道朱高煦去交趾的目的,更不知道他日后还要去狮子国和天竺,毕竟这些事让她知道了,也只是凭添许多担心,还不如瞒着她。 “你爹也真是的,就不知道让人省点心!” 汉王妃忽然有些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这段时间她春风得意,因为下西洋的事,整个京城的贵妇都要巴结她。 甚至连太子妃,前段时间也亲自登门拜访,哪怕再怎么不情愿,对自己也要笑脸以对,事后汉王妃笑的直不起腰,晚上都兴奋到后半夜才睡着。 结果就在这个当口,朱高煦却又惹祸了,本来她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关几天禁闭也就算了,却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 “娘您也别太生气,我爹走之前,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而且皇爷爷还给他指派了一个得力的长史,他也接受了,说不定有了这次的教训,能让我爹改一改他那臭脾气。” 朱瞻壑再次劝道。 “这倒也是,他那个臭脾气再不改,咱们娘俩迟早都要跟着他倒霉!” 汉王妃半是气话半是认真的道。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点头,真别说,自己这位老娘的眼光真准,如果没有自己,朱高煦真的会害死整个王府的人。 说话之时,朱瞻壑也把手中的这份名单看完了。 这是最近来王府拜访汉王妃,并且希望可以参与下西洋一事的贵妇名单。 最上面当然是张忠和朱勇的老娘,下面也是一排的公侯夫人,至于伯夫人,那都得排到最后,其中朱瞻壑还看到航海侯夫人的名字,也就是常威的姑母。 “财帛动人心啊,整个京城只要叫得上名号的勋贵,几乎都想从下西洋中捞一笔!” 朱瞻壑看完这份名单,也不由得感慨道。 “那是当然,谁会嫌自己的钱多?” 汉王妃当即笑道,至于朱高煦的事,也暂时被她抛之脑后。 “娘,那您打算怎么分配那五十艘船的名额?” 朱瞻壑这时好奇的问道,名额分配的事他已经交给汉王妃做主了,哪家近哪家远,汉王妃可比他更清楚。 “说起这件事,我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汉王妃忽然眉飞色舞的说道。 “一举两得?什么意思?” 朱瞻壑不懂。 “一举两得的意思就是,我不但要把名额分配出去,顺便还要帮你相亲!” 汉王妃说到这里得意的一笑,丈夫她是指望不上了,还不如多指望一下儿子,朱瞻壑过了今年就十六了,早就该为他的婚事做准备了。 第112章 真凶是赵王? 汉王妃要给朱瞻壑相亲! 她要借着这次下西洋的事,在王府邀请各家的贵妇赴宴,而且还会请她们带上自家的女儿,没有女儿也可以带侄女或外甥女,反正只要年龄合适,都可以带到王府来。 而且这场酒宴就在半个月后举行。 朱瞻壑得知这件事后,心中也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痛? 虽然结婚是一件好事,但朱瞻壑才十五岁啊,明年也才十六,放在后世,也才刚上高一,正处于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的大好年华。 可是这么好的年华,就要活生生的跳入婚姻这个大火坑中! 想想两个十五六岁的高一男女,也不管性格是否合适?三观是否一致?或者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连真正的三观都还没有形成呢! 但只要长辈觉得合适,就会被安排着步入婚姻,可能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呢,孩子就生下来了,然后一辈子就被捆绑在一起。 就算日后发现性格与三观不合,却已经晚了,于是就这么彼此折磨一辈子。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壑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可不是为了受这种封建包办婚姻残害的!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朱瞻壑却无法反抗,因为这个时代的风俗就是如此,男子十五岁就算成年,顶多晚一两年就要成婚,就算不成婚,也要把婚事订下来。 当天晚上,朱瞻壑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世子有心事?” 外间的孙若微听到动静,这时也走来问道。 朱瞻壑抱着被子坐起来苦笑道:“我娘要给我相亲,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王妃还安排我在酒宴那天,将各家小姐们的表现记录下来,以便她从中挑选一个中意的女子。” 孙若微神情一黯,低声回答道。 从跟着朱瞻壑开始,她就注定是朱瞻壑的人了,但她是朱瞻壑赢回来的,基本不可能做正妃,顶天了也就做个侧妃,甚至朱瞻壑再没良心一点,可能也只是让她做个没名没份的妾室。 “来,你坐床上再说!” 朱瞻壑看孙若微衣衫单薄,虽然屋子里有暖炉,外面可是大冬天,所以还是有些冷。 孙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床,然后坐在朱瞻壑对面的被窝里。 朱瞻壑的床有几丈宽,床大被褥自然也大,十几个人大被同眠也不会觉得挤。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想这么早就成婚,特别是和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子!” 朱瞻壑把自己的苦恼讲了出来。 “可是成婚不都是这样吗,父子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是否见过面并不重要。” 孙若微并不理解朱瞻壑的意思。 “从来如此,便对么?” 朱瞻壑引用后世鲁迅先生,那让人振聋发聩的名言反问道。 可惜对面的孙若微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根本听不懂先生的微言大义,反而再次向朱瞻壑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 朱瞻壑终于感受到这相差几百年的代沟,在这个问题上,他完全无法与这个时代的人沟通。 “算了算了,不说了,睡觉!” 朱瞻壑灰心丧气的躺上,掀起被子蒙上了自己的头,这种无人理解的孤独,也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了。 孙若微不懂朱瞻壑,但她看得出来朱瞻壑很苦恼,于是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道:“其实……若是世子想见一见那些要相亲的女子,我倒是可以帮着安排一下,但只能偷偷的看几眼。” 朱瞻壑闻言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正色道:“这是什么话,我朱瞻壑是那种只在乎女子外表的浅薄之人吗?” “奴婢失言,望世子不要怪罪!” 听到朱瞻壑如此说,孙若微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当即认错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我怎么好意思拒绝?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伱帮我安排一下,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朱瞻壑义正言辞的大手一挥,说完就再次蒙头大睡。 生活就像是那啥,既然反抗不了,那还不如躺下来好好的享受!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刚进大殿,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 只见朱棣面沉似水的坐在那里,姚广孝也坐在一旁,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人。 “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上前行礼道。 “嗯,你看一看吧!” 朱棣直接将手中的一份情报递给朱瞻壑道。 朱瞻壑上前接过情报,打开之后发现,这依然是一份对纪纲的监视记录。 “三叔?真的是他?” 朱瞻壑看到情报后,也一脸震惊的说道。 这份情报清楚的记录着,最近纪纲曾经两次悄悄找到朱高燧,每次两人都密议很久,期间严禁任何人靠近,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朱瞻壑虽然吃惊,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朱高燧本来就有前科,不对,应该叫后科,历史上他就曾经给朱棣下过毒。 既然连亲爹都敢下毒,那么给自己的亲哥哥下毒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也没想到,竟然是老三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朱棣这时也咬着牙恨声道。 身为父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儿子间的骨肉相残,可是朱高燧竟然与纪纲勾结在一起,因此上次给朱高煦下毒,很可能就是他在背后指使。 下毒的动机也有,当时朱高煦入主文华殿,外界都以为他马上就要顶替朱高炽成为太子了,一直觊觎太子之位的朱高燧不甘心,于是铤而走险给朱高煦下毒。 “陛下息怒,现在还只是知道纪纲与赵王交往甚密,至于上次给汉王下毒一事,还不能确定就是赵王所为!” 没想到姚广孝这时忽然开口道。 朱瞻壑听后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啊,现在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指明,朱高燧就是给朱高煦下毒的幕后真凶,只凭他和纪纲勾结这一点,根本无法给对方定罪。 今天四更,中午先更两章,剩下的两章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第113章 东厂的诞生(上) “少师,可查到我三叔与何厚、慧海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朱瞻壑急切的向姚广孝问道。 虽然还不能确定真凶是朱高燧,但他却是最大的嫌疑人,因此姚广孝肯定会调查对方。 “我已经让人详细的查过了,并没有发现赵王与慧海两人有任何的联系,当然因为时间太紧,所以我查到的线索也很有限。” 姚广孝立刻回答,这也是他为什么说,不能确定朱高燧就是真凶的主要原因。 “哼,老三从小就心思重,以他的身份,秘密豢养一些人为他办事也是轻而易举,所以他根本不必亲自与何厚、慧海有什么联系,照样可以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朱棣却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说最近老三怎么这么安静,连进宫的次数都少了,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他了,原来是因为心虚!” 知子莫若父,现在朱棣越想越觉得,也只有朱高燧才有动机有实力去毒杀朱高煦。 “皇爷爷,此事关系到皇家的颜面,不能只凭猜测就给三叔定罪,因此最好还是慎重行事!” 朱瞻壑却十分冷静的劝说道。 其实他也很怀疑朱高燧,因为最近朱高燧的确安静的有点过分,比如朱高煦离京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朱高燧出现,这绝对不正常! “世子所言极是,若真是赵王,那也是皇家的丑闻,绝不能传到外界,还请陛下三思!” 姚广孝也跟着劝说道。 像这种皇家丑闻,外人其实是不方便参与的,甚至日后还可能会被清算,但姚广孝却根本不担心,除了他与朱棣的关系特殊外,最重要的是他孤身一人,年纪又大,根本不用担心日后的事。 听到朱瞻壑和姚广孝的劝说,朱棣也终于冷静下来,只见他皱着眉头沉思良久,终于抬头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臣以为应该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加派人手,紧盯着赵王与纪纲,尽量多收集两人交往的证据,说不定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查到有用的线索。” 姚广孝建议道。 “孙儿也觉得如此最好,毕竟若真是三叔,他给我爹下毒的目的,也只有太子之位,可现在我爹去了交趾,对他没有了威胁,那么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对大伯下手!”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既然如此,只要派人盯紧了三叔,他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说的对,老三性格阴沉,以前只是挑拨你爹和老大斗,现在老二不在了,他只能亲自动手了!” 朱棣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三个儿子间的龌龊事,朱棣其实很清楚,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他们三个做的不太过分,他就当做没看见,这次朱高燧显然已经越过了他的底线。 只见朱棣来回走动几趟,最后猛然停下脚步道:“朕决定了,不能让锦衣卫一家独大!” “陛下的意思是?” 姚广孝不解的问道。 旁边的朱瞻壑却是一惊,想到一个传说中的机构。 “锦衣卫一家独大,纪纲专权,朕无法再信任锦衣卫,所以必须要有人监督锦衣卫!” 朱棣说到这里略一思量,当即拍板道。 “不如就从锦衣卫中抽调一部分精干人手,单独设立一个衙门,即有锦衣卫的侦缉之权,同时还要监督锦衣卫,至于衙门的位置,就设在东华门那边吧,名字就叫东缉事厂!” 果然是它! 朱瞻壑这时在心中哀叹一声,自己竟然亲眼见证了东厂的诞生,如果说锦衣卫臭名昭着,那么东厂的臭名更在锦衣卫之上,史书上对它几乎没有任何好的评价。 在原来的历史上,东厂应该是在永乐十八年才设立,可是因为朱瞻壑的影响,竟然让东厂提前了五年出现。 “陛下这是要分锦衣卫之权,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避免锦衣卫一家独大的局面!” 没想到姚广孝竟然十分赞成的道。 “少师,你手中的那支探子,也编入到东厂之中,再加上从锦衣卫抽调的人手,应该可以尽快牵制锦衣卫的实力,到时就由你来掌管如何?” 朱棣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气,既然决定了要做,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陛下,臣手中的探子编入东缉事厂倒没问题,只是臣的年纪大了,这几年越发的感觉精力不足,实在无力再掌管东缉事厂了!” 姚广孝最后却请辞道,他这些年修身养性,对这些权势之类的看的也越发淡了。 朱棣看着满脸皱纹,胡子雪白的姚广孝,这时也不由得长叹一声:“伱比朕大十五岁,算起来今年也七十了,当初朕让你还俗娶妻生子,可你就是不肯,否则现在说不定孩子都快成年了。” “臣是和尚,当初太祖皇帝亲自下旨,严禁僧人娶妻生子,我自然也不能违背,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对娶妻生子也实在没什么兴趣。” 姚广孝微微一笑再次道。 旁边朱瞻壑听到这里,想到家里要为自己相亲的事,忽然有些羡慕姚广孝了。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东缉事厂初立,必须要找一个能力足够,而且还要绝对忠心的人来负责!” 朱棣说到最后,再次皱起眉头,有能力的人好找,可一个绝对忠心的人却十分不好找。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暗叫糟糕。 东厂为什么名声不好,就是因为历代厂公,皆是由宦官担任,宦官本来名声就不好,再加上东厂的权势过大,使得宦官拥有了执法之权,这也导致了日后宦官的专权。 纵观大明一朝,凡是专权的宦官,比如刘瑾、魏忠贤等人,都有东厂有着密切的关系。 “陛下,绝对忠心之人的确不好找,但眼前不是恰巧有一个吗?” 就在这时,姚广孝忽然再次开口道,而且在说话之时,竟然面带笑意的看向了朱瞻壑。 看到姚广孝的目光,朱瞻壑也吓了一跳,甚至他很想反问一句:少师你啥意思,哥们就那么像厂公吗? 第114章 东厂的诞生(下) “少师你看我干啥?” 朱瞻壑心虚的向姚广孝问道,说实话,他挺排斥东厂这个臭名昭着的特务机构的。 姚广孝却看着他笑而不语。 朱棣本来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让身边的宦官掌管东厂? 现在忽然听到姚广孝的提醒,这让朱棣猛然一拍巴掌道:“对啊,瞻壑你年轻有能力,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执掌东缉事厂了!” 除了能力之外,朱瞻壑的身份也十分关键,他是朱棣的孙子,忠心方面就不用说了,而且朱高煦还要去天竺,朱瞻壑日后肯定也要跟着去。 所以对于朱棣来说,朱瞻壑即忠心又有能力,日后注定要远离大明的权力核心,简直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爷爷,我可还担任着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呢!” 朱瞻壑急忙说道,他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总不能再兼任东厂的厂公吧? “锦衣卫只是遥领,根本就是有名无实,而且东厂本来也是从锦衣卫抽调人手,伱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掌管东厂,倒还更加名正言顺了!” 朱棣却再次大笑道。 “我……” 这下朱瞻壑也无话可说了,但脸上却还是写满了不情愿。 看到孙子脸上的不情愿,朱棣也有些心软,于是再次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大不了多身边的宦官中挑选一个出来,让他掌管东缉事厂好了!” “不用,皇爷爷您既然有用到孙儿的地方,孙儿当然不能推辞,我愿意掌管这个东缉事厂,以后就简称它为东厂吧!” 朱瞻壑急忙阻止道。 开玩笑,与其让宦官去管东厂,还不如他来管呢,这样至少斩断了宦官专权的道路,再加上披着内阁皮的军机处,应该能让大明减少许多的隐患。 另外历史上的东厂也不全都是宦官,甚至除了顶头的几个,其它基本都是正常人。 “哈哈,我就知道瞻壑你肯定会愿意!” 朱棣大笑一声,眼睛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刚才他故意提到宦官,其实就是知道朱瞻壑不喜欢宦官,之前还建议他不让宦官识字,因此朱瞻壑肯定不会让宦官掌管东厂这么重要的机构。 朱瞻壑并不知道自己被朱棣算计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群东厂番子跪在自己面前,齐声口称“拜见厂公”的画面,不得不说真的很辣眼。 相比于至今还在筹备中的内阁,东厂这种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特务机构就简单多了,甚至只需要朱棣一句话,东厂就算是成立了。 朱瞻壑答应执掌东厂,朱棣也给他封了个正式的官职,名叫“提督东厂官校办事钦差”,简称“提督东厂”。 官职有了,衙门和手下当然也要有,于是朱瞻壑和姚广孝向朱棣告辞,两人一起来到东华门以北。 这里有大片的官署机构,比如朱瞻基掌管的印书局就在这里。 朱棣倒是很大方,直接给朱瞻壑批了一片占地面积最大的官署,分为前后左右四个院落,占地绝对不比北镇抚司小,足够数百人一起办公。 “这里不错,不但够大,而且就在皇城边上,进出皇宫也都十分方便。” 姚广孝看过整个官署后,也是连连点头道。 “少师,您真的认为我能管好这个东厂?” 朱瞻壑这时却有些无精打采的问道。 “你若不接手,那就只能由宫中的宦官来管了,比如陛下身边的那个黄俨,我估计他肯定十分愿意掌管东厂。” 姚广孝呵呵一笑回答道。 “那我该干什么啊?” 朱瞻壑还是有些不自信,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没有掌管过这么复杂的一个机构,而且还是个特务组织。 “锦衣卫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当然你比他们多一个职能,那就是监督锦衣卫!” 姚广孝看朱瞻壑真的有点慌,于是耐心的对他说道。 “锦衣卫管的事情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朱瞻壑再次问道。 “所以你要分个轻重,对于东厂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监督锦衣卫,而不是和他们抢权力,而且东厂又不是你一个人,我手下的人马上就到,到时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了。” 姚广孝再次耐心的道。 正说话时,有一群人赶到官署,除了为首的一人身穿官服外,其它人皆穿便衣。 “护卫军百户曹雷,拜见世子、少师!” 为首的军官大步上前,向朱瞻壑和姚广孝行礼道。 “曹百户不必多礼!” 朱瞻壑说话时,也惊讶的打量了一下这位曹百户。 所谓护卫军,其实就是朱棣当初还是燕王时的亲卫,张玉、朱能等靖难功臣,大部分都是从护卫军走出来的,按说这支亲卫早就应该没有了,却没想到还保留着一支。 “世子,曹雷他们这支人马,当初就是专司刺探军情之用,后来靖难功成后,陛下觉得北方未定,军情依然十分重要,因此就保留了曹雷他们这一支,交给我专门负责探查军情之用。” 姚广孝这时也开口介绍道。 “原来如此。” 朱瞻壑听后点头道,朱棣做为战争狂人,哪怕做了皇帝,也时刻为打仗做着准备。 “曹雷,日后你们就并入东厂之中,听侯世子的调遣!” 姚广孝这时再次对曹雷吩咐道。 “属下遵命!” 曹雷向姚广孝抱拳道,随即再次向朱瞻壑行礼道:“请世子吩咐!” “曹百户不必客气,咱们进厅再聊!” 朱瞻壑说着率领众人进到大厅,然后曹雷又给朱瞻壑介绍了一下他手下的这些人,人不多,只有三十多个。 虽然曹雷只是个百户,但其实他手下的编制早就越过了百户的限制,今天来的也只是在京城的人,除此之外,他手下还有大批人活跃在北方的草原上,收集着草原各个部落的动向。 等到曹雷介绍完手下的人后,姚广孝这才再次提醒道:“世子,只凭曹雷这些人,还撑不起整个东厂,所以接下来你还要去锦衣卫挑人,他们才是东厂的主力!” 第115章 分化锦衣卫 历史上的东厂与锦衣卫关系复杂,即要监督锦衣卫,同时也要借助锦衣卫的力量,甚至东厂的番子,也大都出身锦衣卫,因此东厂和锦衣卫才被人合称为“厂卫”。 朱瞻壑执掌东厂,不可能凭空变出人来。 曹雷手下的主力都在北方打探军情,也根本不可能调回来,因此只能从锦衣卫抽调人手。 与此同时,锦衣卫北镇抚司中,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东厂成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锦衣卫,纪纲立刻召集所有人议事,两个指挥同知、两个镇抚使,包括所有在京城的千户、副千户全都来了,整个锦衣卫的高层齐聚一堂。 但大厅中的人虽多,却没有人说话,这些人表情各异,有人看向纪纲,等着他拿主意,有人则低头冷笑,等着看纪纲的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纪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各位,陛下设立东厂,以汉王世子为提督,明显是要分我们锦衣卫之权,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 “佥事,咱们锦衣卫为朝廷效力,没日没夜四处稽查,可现在区区一个东厂就想分我们之权,属下 北镇抚司庞英当即站出来表态道,他是纪纲的心腹,自然要跳出来表忠心。 没想到就在庞英的话音刚落,就见上座的一人冷笑一声开口道:“听庞镇抚使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违抗陛下的旨意不成?” 看到说话的人,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只见此人坐在纪纲的上首,大约四十多岁,圆脸微胖,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此人名叫刘勉,官拜锦衣卫指挥同知,人送外号“泥菩萨”,他与纪纲向来不和,因此虽然官职很高,却早就被架空了,在锦衣卫中就是个摆设,就像是泥菩萨一样,被人供了起来,其实屁用没有。 “刘同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纲这时眯着眼睛向刘勉问道。 自从纪纲被降为佥事后,算起来比刘勉这个同知还要低一级,但他掌管着北镇抚司,因此在整个锦衣卫中,还是他纪纲说了算。 “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提醒各位,设立东厂是陛下的意思,而且陛下还说了,要从咱们锦衣卫中挑选精干之人,充实东厂!” 刘勉轻飘飘的再次说道,说话时甚至都没看纪纲一眼。 刘勉的话一出口,下面的千户等人也都是神情各异,甚至有人低头打起了算盘。 没有人是傻子,东厂设立的目的,除了分权外,最重要的就是监督锦衣卫,没人喜欢被人骑在脖子上,但若是被挑选进入东厂,那他们就能骑在别人的脖子上了。 想到这里,下面的一帮千户们中,有不少都露出意动之色。 “砰!” 纪纲看到下面这些人的表情,也气的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老子还没死呢,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只要我纪纲还在,锦衣卫就倒不了,你们谁若是敢三心二意,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纪纲执掌锦衣卫多年,这些千户看到他发怒,一个个也都是吓的全身一颤,当即站直身子做出恭顺之色。 但人心易变,特别是一些有野心的人,想到日后若能进入东厂,就能将原来的同僚踩在脚下,这让不少人都在暗中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不得不说朱棣真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仅仅成立一个东厂,并且还让东厂从锦衣卫中挑选人手,就已经让锦衣卫的内部开始分化了。 纪纲当然看出这帮手人已经有了二心,这让他再次冷哼一声,随即狠狠的瞪了刘勉一眼。 不过刘勉却丝毫不在乎,反而老神在在的品了口茶。 “哟!各位都在呢,这倒是巧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壑带人走了进来,看到大厅中的情况也是哈哈一笑。 朱瞻壑虽然只是遥领锦衣卫指挥使,但他前段时间为了给纪纲压力,经常来锦衣卫转悠,因此对锦衣卫上下也都混了个脸熟,大厅中的不少人他都认识。 看到朱瞻壑来的这么快,纪纲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 反倒是刘勉竟然带头站起来,快步上前迎接道:“参见世子,下官听闻世子提督东厂,因此早早的命人在这里恭候,就为了等候世子的大驾光临!” 不得不说刘勉真是厚脸皮,明明是纪纲召集人手商议应对东厂,但现在却成了他召集人手等候朱瞻壑,完全变成了他的功劳。 旁边的纪纲气的脸色铁青,但却没办法辩驳。 不过更让纪纲生气的是,以前刘勉在锦衣卫,连个屁都不敢多放,可是现在眼看着自己要失势了,他竟然变得如此活跃,而且还拼命的巴结朱瞻壑,这显然是想借东厂的势,日后好爬到自己的头上。 “有劳刘同知了!” 朱瞻壑笑着向刘勉拱手道。 他熟悉锦衣卫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刘勉以前的处境,现在看到对方如此热情,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这也正合他意,有刘勉这个内应,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只见朱瞻壑迈步上前,直接在主位上坐下,从名义上来说,他本来就是锦衣卫的老大。 “诸位,本世子奉陛下旨意,提督东厂事宜,现在需要从锦衣卫中挑选人手,充实东厂,至于这个人手该怎么挑……”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先是扭头看了一下纪纲,随即又伸手一指旁边的刘勉道:“刘同知熟悉锦衣卫的情况,不如就由刘同知你来帮我推荐如何?”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大厅中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特别是纪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挑选锦衣卫进入东厂,若这件事让纪纲来做,他肯定会把自己的心腹送到东厂,到时他甚至还能把手伸到东厂里。 但现在朱瞻壑把这件事交给刘勉,明显就是借此来打击纪纲,刘勉挑选的人,肯定和他一样,都是以前不受纪纲待见的人。 换句话说,这些人若是进入东厂,肯定死死的盯着纪纲和他的亲信,到时纪纲恐怕什么事都别想做了,手中的权力也会一落千丈。 第116章 什么叫东厂? “谢世子的信任,下官定当挑选精干人手充实东厂,绝不让世子失望!” 刘勉看到朱瞻壑把挑选人手的事交给自己,激动的上前行礼道。 而且刘勉说话时,还特意加重了“精干”两字的语气,同时看了旁边的纪纲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纪纲气的七窍生烟,只见他大步上前向朱瞻壑行礼道:“指挥使,下官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朱瞻壑抬眼看了看纪纲,这才开口问道。 “刘同知以前并不掌实务,对锦衣卫内部并不算了解,若要推选精干之人,还是由下官来做更合适!” 纪纲竟然主动争取道,他知道这个机会很渺茫,但还是想试一试。 没想到朱瞻壑听到纪纲的话后,竟然真的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朱瞻壑忽然点头道:“纪佥事说的也不无道理!” 听到朱瞻壑竟然赞同自己的话,纪纲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旁边的刘勉却面带焦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样吧!” 只见朱瞻壑猛然一拍巴掌道:“锦衣卫之中,北镇抚司最重,不如就让北镇抚司庞英协同刘同知,一同挑选锦衣卫中的精干,但一切还要以刘同知为首!”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纪纲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了,朱瞻壑不让他插手,反而让他的心腹庞英参与挑选人手,而且还要听刘勉的吩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庞英这时也愣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下来差事?于是只能一会看看纪纲,一会看看朱瞻壑,想答应又觉得不妥。 反倒是刘勉这时再次欣喜的道:“谢世子体谅,有庞镇抚使协助,属下就更有把握了!” 刘勉心思灵活,他一眼就看了出来,朱瞻壑让庞英协助自己,其实是为了分化纪纲与庞英之间的关系,虽然庞英是纪纲的心腹,但在利益面前,心腹也并非一定可靠。 纪纲很快想通了上面这些,当即狠狠的瞪了庞英一眼,吓的庞英退到一边,根本不敢接朱瞻壑的话。 不过朱瞻壑可没打算放过庞英,而是笑呵呵的来到庞英面前再次开口道:“庞镇抚使,你来协助刘同知挑选人手,这件事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 庞英吓的冷汗都下来了,但面对朱瞻壑的询问,他又不能不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下……下官见识粗鄙,怕办不好此事!” “无妨,还有刘同知在旁边盯着,你尽力去办就是了!” 朱瞻壑说着,竟然还拍了拍庞英的肩膀,似乎对他这个镇抚使颇为看重。 当着面挖自己的墙角,这让纪纲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朱瞻壑这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转身扫视了一下大厅中的所有人,最后还特意在纪纲身上停留了一下。 “奉皇爷爷的旨意,日后凡是诏狱审讯犯人,必须有我东厂的人在一旁听记,审迅的口供,必须由交收我东厂审核盖印,否则一率无效!”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再次道。 “这怎么行,若事事都让东厂插手,那还要我们锦衣卫做什么?” 纪纲听到朱瞻壑的话,当即急切的反对道。 对于锦衣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诏狱和审讯罪犯的权力,可是现在却要由东厂插手,这相当于他们手中的权力被东厂把持,完全受制于人了。 “怎么,纪佥事是在质疑皇爷爷的旨意?” 朱瞻壑冷笑一声于次质问道。 “属下不敢,只是诏狱犯人众多,每日审讯多次,属下担心口供太多,东厂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纪纲看到朱瞻壑把朱棣搬出来,气势也为之一泄,但还是强自找借口道。 “这个不劳纪佥事操心!” 朱瞻壑冷哼一声,随即扭头再次对刘勉道。 “刘同知,可否有兴趣在我们东厂兼个职?” “为东厂效力,就是为陛下效力,属下万死不辞!” 刘勉再次兴奋的上次道。 “很好,东厂要诏狱中调转听记,现在人手不足,刘同知可愿担任听记一职?” 朱瞻壑先是赞许的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听记只是个派遣的差事,谁都可以担任,甚至如果有必要,朱瞻壑也可以亲自去旁听锦衣卫的审讯。 “下官愿意,只是……只有下官自己吗?” 刘勉先是一喜,随后又有点为难的问道。 就像纪纲说的那样,锦衣卫每天要提审不少的犯人,有时多人同时审讯,只凭他自己,根本听不过来。 “当然不是,我会再给你派几个帮手,到时伱也帮我指点一下他们!” 朱瞻壑再次笑道。 到锦衣卫听记审讯,这种活最好还是交给曹雷的手下来办,只是他们不是锦衣卫,对锦衣卫内部的情况不熟悉,如果有刘勉这个锦衣卫的内奸带着,肯定更容易接手。 “没问题,谢世子的信任!” 刘勉兴奋的答应一声。 帮东厂挑选人手只是一时的,等到挑完了人,刘勉也就没事可做了,但如果接下东厂听记的差事,那他相当于打上东厂的印记,以后就算是纪纲也要忌惮他三分! 旁边的纪纲听到这里,气的都快把牙给咬碎了,朱瞻壑这是当着他的面,挖锦衣卫的根,偏偏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大厅中的众人之中,也有不少是纪纲的铁杆心腹,这些人看到朱瞻壑如此肆无忌惮,一个个也都露出不忿之色,有些胆大的,甚至对朱瞻壑怒目而视。 面对纪纲和他党羽的愤怒,朱瞻壑却是冷笑一声,这些人跟着纪纲嚣张跋扈惯了,现在看到有人比他们更嚣张跋扈,自然十分的看不惯。 不过朱瞻壑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态度,反正他们日后都是要被彻底清洗掉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忽然灵机一动,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表情,随即再次扫视了一下众人。 “我知道你们中的某些人可能看不惯我们东厂,不过没关系,今天我率人前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们!”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更加嚣张的表情道。 “有我们东厂在,以后锦衣卫破不了的案由我东厂来破、锦衣卫不敢杀的人我杀,锦衣卫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话,锦衣卫管得了的我要管,锦衣卫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东厂!谁若不服,就来找我雨化……呸,就来找我朱瞻壑!” 第117章 朱高燧的后宫路线 朱瞻壑执掌东厂,开始他还有些排斥,但慢慢他也想通了。 东厂与锦衣卫一样,都是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间谍机构,后世的国家中,间谍机构更加神秘,手段也同样十分残酷。 这也注定了,东厂与锦衣卫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不过没关系,只要利于国家的稳定,那么他们就有存在的价值。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身为朱高煦的儿子,日后朱高煦在天竺站稳脚根后,朱瞻壑肯定也要过去,到时就不是执掌一个间谍机构,而是整个国家了。 因此朱瞻壑决定,从东厂开始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甚至还要积极的向朱棣和朱高炽学习,毕竟管理一个国家可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做到的。 所以在接下来几天里,朱瞻壑也全身心的投入到东厂的搭建之中。 幸好姚广孝给他留下了曹雷这个好帮手,锦衣卫中也有刘勉这样的内奸,因此整个东厂搭建的也十分顺利。 虽然纪纲并不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但他也不敢明着违抗朱棣的旨意,再加上朱瞻壑的特殊身份,压的纪纲喘不过气来,所以东厂的探子也很快融入到锦衣卫的体系之中。 这天下午,朱瞻壑看着从北镇抚司送来的审讯记录,也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审讯犯人的权力已经被东厂渗透,这也意味着锦衣卫最大的权力被东厂钳制,接下来就只剩下锦衣卫抓捕犯人的权力了。 对于这一点,朱瞻壑并不打算完全收回,毕竟只要掌握了审讯犯人的权力,那么是否给犯人定罪,就却要看东厂的意思。 至于抓捕犯人,其实是个很辛苦的活,完全可以交给锦衣卫去办。 这样锦衣卫更像是东厂的下属机构,脏活累活全都是他们干,但最后却是东厂说了算。 “世子,这是刘同知送来的锦衣卫举荐名单,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只有少数几个可能有问题!” 曹雷这时快步上前,双手将一份名单呈交给朱瞻壑道。 朱瞻壑接过来看了一下,这是他让刘勉拟定的举荐名单,这些人将从锦衣卫中抽调出来,加入到东厂之中,因此自然需要调查清楚。 “办的不错,刘勉此人一向纪纲不和,他举荐的人应该问题不大,这些能用的人你明天通知他们来东厂,到时你安排一下!” 朱瞻壑看完名单点了点头道。 “属下遵命!” 曹雷抱拳行礼道。 曹雷和他手下都是行伍出身,说话做事都是雷厉风行,因此整个东厂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军事机构。 “对了,纪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他最近去过赵王府吗?”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之前调查纪纲的一举一动,就是由曹雷这些人负责,现在东厂成立,而且探子也直接安插到锦衣卫中,调查纪纲也就更容易了。 “我也正准备向世子禀报此事!” 只见曹雷说着,从袖子取出一份情报,再次呈到朱瞻壑的面前。 朱瞻壑接过来看了一下,情报上记录着纪纲最近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而且比之前更加详细,甚至连纪纲每天三顿吃什么都记录了下来。 至于纪纲和朱高燧,最近的确见过一面,而且就在东厂成立的 “还是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情报有些失望的道。 “赵王每次见纪纲,都会让所有人退出去,书房只留下他们两人,严禁任何人靠近,因此我们的探子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曹雷立刻回答道。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见面频繁,肯定是在密谋着什么,总是让我心中不安!” 朱瞻壑最后叹了口气道,这个时代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想要探听就只能靠人,因此能探听到的消息自然也很有限。 “世子,虽然我们不知道赵王与纪纲密谋了什么,但却意外探听到一则关于赵王的消息!” 曹雷忽然开口道。 朱高燧是皇子,以前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曹雷,都不敢探听他的举动,但最近朱高燧与纪纲扯上关系,再加上东厂的成立,因此曹雷才敢在赵王府布下探子,这也意外发现了一个关于朱高燧的情报。 “什么消息?” 朱瞻壑急忙问道。 “赵王与司礼监太监黄俨疑似有所勾结!” 曹雷压低声音禀报道。 “砰!好大的胆子!” 朱瞻壑闻言气的重重一拍桌子。 外臣勾结内臣,一向都是君王的大忌,更别说朱高燧身为亲王,竟然与朱棣身边的近侍勾结,这若是让朱棣知道,恐怕也会气的半死。 “等等,你们都查到了什么,有没有确实的证据?” 朱瞻壑很快又冷静下来再次问道。 这则情报不光关系到朱高燧,更关系到朱棣身边的近臣,所以必须有确实的证据才行。 “有证据,就在前两年,赵王将大笔财物赠与一个名叫黄成的人,甚至还送给对方不少的田产,而这个黄成,就是黄俨的儿子!” 曹雷再次爆出一个大料道。 “不对啊,黄俨不是宦官吗,他哪来的儿子?” 朱瞻壑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他记得黄俨从小就进宫了,朱棣还是燕王时,黄俨就已经在他身边伺候了。 “黄成不是黄俨的亲儿子,是他弟弟的儿子,后来过继给黄俨。” 曹雷急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 朱瞻壑恍然,宦官因为不能生育,对后代反而比普通人更加看重,因此只要宫中有点身份的宦官,都想尽办法给自己搞一个“儿子”。 当然这个儿子肯定不是亲生的,最好是兄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这样双方有血缘关系,在古人的观念中与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兄弟的儿子,那只能从同族里过继,甚至连族人都没有的话,那就只能认干儿子了。 比如历史上大名鼎鼎九千岁魏忠贤,他的干儿子干孙子遍布天下,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世子,黄俨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他与赵王走的这么近,所以您看咱们要不要……” 曹雷说到最后,也不敢再说下去了,毕竟这种关系到皇家亲情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可不敢轻易发表看法。 朱瞻壑这时也眉头紧皱,他想到历史上朱高燧阴谋给朱棣下毒,同样也是勾结宦官,只是这件事关系到皇家的丑闻,因此史书上只是一笔而过,并没有详细的描述。 现在朱高燧与黄俨勾结,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走后宫路线,只是他的目标却是宫中的宦官。 虽然明初时的宦官没什么权势,但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人的能量,他们出入宫禁,又长伴在帝王身边,甚至连帝王的衣食起居,都需要依靠这些宦官。 所以朱高燧如果真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的话,这些宦官简直就是他最佳的帮手。 第118章 朱瞻基扮演的角色? “我进宫一趟!” 朱瞻壑霍然起身道。 虽然曹雷他们并没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只是朱高燧赠与了黄俨儿子一些财产,根本不足以给朱高燧和黄俨定罪。 但朱瞻壑想到历史上朱高燧给朱棣下毒的事,而且据说在下毒之前,朱高燧就勾结宫中的宦官伪造了传位的诏书。 虽然史书上没记录这张伪造的诏书是谁写的,但既然是诏书,肯定要用到皇帝的玉玺,而黄俨掌管着司礼监,朱棣的玉玺本就由他保管,所以那张诏书很可能与黄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另外关于黄俨这个人,整个明史上都没有任何的记载,只在明实录上记载着他出使朝鲜,以及参与皇位争夺的零星记录。 但在朝鲜国的史书中,却清楚的记载着黄俨几次出使朝鲜的经历,以及他掌管着司礼监,是朱棣最为宠信的宦官之一。 要知道朱棣重用了不少宦官,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郑和,而黄俨的身份地位丝毫不比郑和差,但明史却没有他的任何记录,这绝对不正常。 朱瞻壑正是想到上面这些,所以才决定进宫去见朱棣,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也要让朱棣知道这件事,毕竟黄俨可是朱棣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要是想对朱棣不利,简直太容易了。 于是朱瞻壑急匆匆的出了东厂,旁边就是东华门,拐个弯就能进宫,十分的方便。 但朱瞻壑刚出东厂,就见对面有一个少年走来,鹰勾鼻薄嘴唇,赫然正是他的堂弟朱瞻坺。 朱瞻坺这时也看到了朱瞻壑,两人四目相对,随即这小子拔腿就往回跑。 “给我站住!” 朱瞻壑气的大吼一声,迈步就追上了去。 上次在秋兴园时,朱瞻壑被朱瞻坺算计,不得已将促织的生意白送给朱瞻基,最后落下了一个天下 从那天起,朱瞻坺这小子就故意躲着朱瞻壑,甚至朱瞻壑想找他都找不到,没想到今天在宫门口遇见了。 朱瞻壑这时也是满腔的怒火,虽然他和朱瞻基早就和解了,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生朱瞻坺的气。 当初遇刺时,要不是朱瞻壑派护卫救他,说不定他早就死在刺客的手下了,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朱瞻壑身高腿长,朱瞻坺却还没有成年,他本以为自己能很快追上。 却没想到朱瞻坺这小子跑的飞快,当初遇到刺客时,那个刺客都追不上他。 “你给我站住!” 朱瞻壑气的在后面大喊。 “哈哈~,傻子才站住!” 没想到朱瞻坺看到朱瞻壑追不上自己,反而得意的扭头大笑道。 朱瞻壑看到这里火气更大,再次加速拼命往前追,但朱瞻坺这小子的速度更快,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再次拉开。 “你小子属兔子的吗?” 朱瞻壑眼看着追不上,再次气的大吼一声。 “咦?还是二哥你关心我,竟然连我属兔子的事都记得!” 没想到朱瞻坺扭过头惊讶的叫道。 朱瞻壑气的都快炸了,没想到这小子真是属兔子的!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坺忽然一转身,竟然跑进了旁边的一座官署之中。 这让朱瞻壑喜出望外,如果对方再这么跑下去,他就打算放弃了,却没想到这小子昏了头,竟然跑进了官署之中,这下他定要给对方来一个瓮中捉鳖。 “伱们几个给我守在门口,见到朱瞻坺立刻把他拦下!” 朱瞻壑来到官署前,直接对身后的护卫吩咐一声,随即迈步就往里走。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基从里面走了出来,朱瞻坺这小子畏畏缩缩的躲在他的背后,看到朱瞻壑立刻抓着朱瞻基的袖子叫道:“大哥你看,二哥一见我就要打我!” “臭小子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朱瞻壑气的撸起袖子真想抽朱瞻坺这小子几巴掌,这时他也才发现,这座官署正是印书局,难怪朱瞻基会在这里。 “二弟不要生气,瞻坺年纪还小,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朱瞻基笑呵呵的劝道。 对于朱瞻壑和朱瞻坺的矛盾,朱瞻基也是门清,算起来也是因自己而起,他又是大哥,自然要出面调解。 “这臭小子实在太气人了,我明明救了他一命,他竟然还算计我,大哥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朱瞻壑却气呼呼的道,不过当着朱瞻基的面,他也不好再动手。 “当初的确是三弟做的不对,最近三弟也经常和我说,他都不敢再见你了。” 朱瞻基笑呵呵的再次劝道:“这样吧,不如今天就由我做个和事佬,让三弟给你道个歉,你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消如何?” 朱瞻基都这么说了,朱瞻壑也不好表现的太小气,于是气鼓鼓的盯着朱瞻坺。 只见朱瞻坺这时也终于从朱瞻基背后挪了出来,对着朱瞻壑嘿嘿一笑道:“二哥息怒,当初是我做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小弟计较了!” 朱瞻坺说着向朱瞻壑深施一礼,算是正式认错。 面对这种情况,朱瞻壑也不好再追究,最终一挥手道:“罢了,既然大哥为你求情,那我就卖大哥一个面子,以前的事就算了!” “哈哈,我就知道瞻壑你肯定会原谅三弟,毕竟咱们都是兄弟,平时打打闹闹很正常!” 朱瞻基看到朱瞻壑不再追究,当即也是大笑一声,上前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笑道。 矛盾解决,朱瞻壑与朱瞻基闲聊了几句,随后就以自己要进宫见朱棣为由告辞离开。 朱瞻基还带着朱瞻坺亲自送朱瞻壑离开了印书局。 不过就在朱瞻壑离开印书局,刚进到东华门时,他忽然脚步一顿,脑子出现一个疑问? 朱瞻基与朱瞻坺似乎走的很近,刚才朱瞻基自己也说了,朱瞻坺经常去找他。 而据朱瞻壑所知,朱瞻坺虽然年纪小,却是朱高燧的好帮手。 如果朱高燧真的是毒杀朱高煦的幕后真凶,甚至他还像历史上那样,准备给朱棣下毒,那么朱瞻基在这件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是否也与朱高燧有所勾结呢? 第119章 朱棣的决断(上) 也许是老朱家祖传的疑心病犯了? 也许是做了东厂的督主后,朱瞻壑养成了怀疑一切的职业病? 反正朱瞻壑竟然开始怀疑起朱瞻基,虽然没有任何的理由,但自从朱瞻基痛改前非,不再贪玩之后,朱瞻壑就感觉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位堂兄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之前,朱瞻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他却在心中打定主意,暗中派人关注一下朱瞻基最近的动向。 朱瞻壑很快来到武英殿,只见朱棣正在喝茶休息,黄俨就站在一旁伺候。 “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迈步进到大殿行礼道。 “来的正好,你爹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从松江府出海了,估计现在已经到宁波府了。” 朱棣看到朱瞻壑也笑招呼道,并且让黄俨给朱瞻壑倒茶。 “父亲 朱瞻壑坐到朱棣对面,随后又有些担忧的道。 “让他多吃点苦头才好,免得日后嚣张跋扈,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朱棣似乎还有点生朱高煦的气,但紧接着他又关心的问道:“你爹不能吃虾肉,现在他出海了,万一吃了海里其它的东西也会中毒怎么办?”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叮嘱过高广了,让他注意父亲的饮食,海里的东西一律不吃就是了!”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其实对虾肉过敏的人,并不一定对鱼肉也过敏,只是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海里的东西一律不吃才是最保险的,反正船那么大,多给朱高煦准备一些食物就行了。 朱棣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和朱瞻壑闲聊了几句。 “皇爷爷,我有要事想向您禀报!” 朱瞻壑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开口道,说话时还看了看黄俨等人。 “你们都退下吧!” 朱棣一挥手道,黄俨等人也都依次退下,自从朱瞻壑接管东厂后,商议事情时都会让其它人退下,免得泄密。 “是不是老三和纪纲那边又有新消息了?” 等到黄俨把殿门关上,朱棣这才低沉的向朱瞻壑问道。 “不错,就在东厂成立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下殿门的方向,这才再次压低声音道:“而在调查三叔时,我们意外发现一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皇爷爷!” “什么事?” 朱棣看到朱瞻壑异常的表现也十分惊讶的问道。 “黄俨有个过继的儿子黄成,三叔之前赠送给黄成大笔的财物田产。” 朱瞻壑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情报,这是曹雷整理出来的清单,记录着朱高燧赠送给黄成的所有财物田产。 朱棣听到黄俨的名字,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只见朱棣接过单子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朱瞻壑却知道,朱棣的神情越是平静,反而代表他越是愤怒。 “有没有查到老三和黄俨勾结的证据?”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声音低沉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但我担心皇爷爷的安全,所以……” 朱瞻壑说到这里看了朱棣一眼,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只见朱棣这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朱瞻壑不敢出声打扰,于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这时朱瞻壑忽然发现,朱棣额头的皱纹似乎比以前更深了,头上的白发也比以前更多了,年过五十的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暮年。 过了许久,朱棣这才猛然睁开眼睛道:“我以前还是太心软了!” “皇爷爷您这是……” 朱瞻壑一愣,不明白朱棣为何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去把黄俨叫进来!” 朱棣并没有解释,而是对朱瞻壑吩咐道。 朱瞻壑虽然不明白朱棣要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一声,迈步来到殿外,只见黄俨等宦官都守在门外。 “黄监,皇爷爷叫伱进去!” 朱瞻壑对黄俨说道。 黄俨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又伺候朱棣多年,所以许多人都尊称他为黄监。 “是!” 黄俨答应一声,也没有多想,毕竟身为朱棣身边的近臣,朱棣的许多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办。 于是黄俨跟着朱瞻壑进到大殿,但当看到朱棣的脸色时,黄俨立刻心中一沉。 他伺候朱棣这么多年,对朱棣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了,只凭对方的脸色,他就知道现在朱棣的心情极其恶劣,而且这股怒火好像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面对朱棣如同利剑般的目光,黄俨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的越发厉害,整个人甚至都开始哆嗦起来。 “黄俨,你跟我多少年了?” 朱棣声音越发平静,但越是这样,黄俨抖的反而越是厉害。 “从……从陛下十五岁时,老奴就一直伺候在陛下身边!” 黄俨声音颤抖的回答道。 “四十年了,人的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朱棣有些感慨,随即又冷哼一声,抬头将朱瞻壑交给他的情报甩到黄俨的脚下道:“自己看!” 黄俨哆哆嗦嗦的弯腰捡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双手抖的更厉害了,最后连情报也拿捏不住,直接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陛下恕罪,老奴一时糊涂,还请陛下看在老奴伺候陛下多年的份上,饶过老奴一家老小的性命!” 只见黄俨当即扑倒在地,哭喊着向朱棣求饶道。 他太了解朱棣的性子了,对于背叛他的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他死倒是无所谓,但他却不希望让自己的儿子一家也跟着自己陪葬。 “这么说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了?” 朱棣冷笑一声再次道。 “是,老奴本不敢收,但奈何赵王给的实在太多了,都怪老奴一时糊涂,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黄俨说到最后,趴在地上哭成一团,他其实也后悔过,但有了 “拿别人的手短,老三总不会白白给你这么多财物吧,他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朱棣压了压再次上涌的怒火,紧盯着黄俨质问道。 今天四更,最后一章可能要到八点了。 第120章 朱棣的决断(下) 面对朱棣的质问,黄俨犹豫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赵王……赵王刚开始并没有要求老奴做什么,只是后来会向我打听一些平时听到的政务。” 黄俨是朱棣身边最亲近的宦官,平时与大臣议事时,黄俨也在一旁侍立,因此他能接触到一些十分机密的事。 “只有这些?” 朱棣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朱高燧收买黄俨,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些政务。 “还……还有……” 黄俨偷偷看了朱棣一眼,似乎不敢说,但最终在朱棣的逼视下,他只能咬牙继续道。 “赵王还向我打听,陛下平时的饮食起居情况,特别是对陛下的身体情况格外关心,比如平时得了病会吃什么药,吃药后会有什么反应等等。” “砰!” 朱棣闻言终于忍不住,当即拍案而起,整个人焦躁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朱高燧打听的这些所谓的小事,其实却关系到朱棣的身体健康,特别是饮食起居情况,更关系到朱棣的安全,这些情况若是被有心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也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朱高燧身为儿子,关心父亲的身体健康,但若真是如此好心,他完全可以明着打听,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收买黄俨去打听。 另外朱高燧现在只是向黄俨打听朱棣的情况,但日后若是时机成熟,很可能会让黄俨做更多的事,甚至针对朱棣设计一些阴谋。 朱棣也正是想到上面这些,所以才会如此的愤怒,他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竟然在暗中算计自己。 “来人,召赵王入宫!” 朱棣猛然吩咐道。 旁边的朱瞻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劝道:“皇爷爷,现在就召三叔进宫,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爹中毒那件事,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啊?” “不必,皇家行事,证据并不重要,我之前就是太心软了,早在当初发现他与纪纲勾结时,就该将他召进宫中质问了!” 朱棣却大手一挥道。 当初得知朱高燧可能是下毒的幕后真凶时,朱棣心中还存着一分奢望,希望可以通过调查,找到证据证明,朱高燧与此事无关。 可是现在下毒的事还没调查清楚,竟然又查出朱高燧疑似要对自己不利,这让朱棣对朱高燧也彻底失望,所以才下旨召朱高燧入宫,他要当面质问一下自己的好儿子! 看到朱棣如此愤怒,朱瞻壑也不好再劝,于是立刻有宦官领旨,飞奔出宫前去召朱高燧入宫。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只见朱高燧面带慌张的来到武英殿,当他看到面沉似水的朱棣,以及跪倒在地的黄俨时,立刻让他猜到了召他入宫的原因。 朱高燧倒是十分光棍,只见他“咚”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道:“儿臣有罪!” “现在知道认罪了,早干什么去了?” 朱棣说到最后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镇纸,照着朱高燧就扔了出去。 朱高燧根本躲闪不及,被沉甸甸的镇纸一下子砸到额头,疼的他惨叫一声,鲜血立刻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但朱高燧却一动不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若真追究起来,甚至能够以谋反论处。 “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朱棣气的眼睛通红,指着朱高燧命令道。 “儿……儿臣贿赂内臣黄俨,打听一些机密的朝政,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朱高燧一脸惶恐的回答道。 “还不老实,到现在还只挑最轻的说。” 朱棣冷笑一声。 “你向黄俨打听朕的饮食起居,甚至连我吃什么药都要打听,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棣再次拍着桌子质问道。 “儿臣冤枉啊,我只是关心父皇的身体情况,绝无其它的心思!” 朱高燧闻言吓的连连磕头,但却依然死不认账,毕竟这种事他若真的认了,那可就真的与谋反无异了。 看到朱高燧不承认,朱棣怒极反笑,这时他反而不感觉生气了。 “不承认是吧?好,就算伱是关心我的身体,那你二哥的那件事呢?” 朱棣再次冷笑着问道。 朱高燧打听朱棣饮食起居的用意,很可能是想对他不利,但事情毕竟没有发生,朱棣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朱高煦之前中毒,种种证据都指向朱高燧,所以朱棣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抵赖? “二哥?二哥什么事,他不是去交趾了吗?” 没想到朱高燧这时却一愣,抬起头一脸迷茫的问道。 “还在装糊涂,老二之前中毒险死,不就是你在背后指使的吗?” 朱棣再次火起,甚至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逆子。 “儿臣冤枉啊,我一向与二哥交好,怎么会指使人给他下毒?” 朱高燧立刻高叫道。 “混账东西,竟然还不承认,你与纪纲勾结,合谋给老二下毒,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吗?” 朱棣却根本不信,再次一拍桌子怒声质问道。 “儿臣真的冤枉,二哥中毒一事,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至于与纪纲勾结,更是无从谈起啊!” 朱高燧这时却连连喊冤,急的满头都是汗水,看他一脸着急的模样,似乎不像是说谎。 “还在嘴硬,你自己看!” 朱棣说着又取出几分情报,甩手扔到朱高燧的面前。 这些都是朱高燧私下里与纪纲密谋的记录,虽然没有两人的谈话内容,但足以证明他和纪纲有勾结。 朱高燧慌乱的捡起情报,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也是神情大变,但他随即就再次辩解道:“父皇,儿臣私下里的确与纪纲谈过一些事,但绝对与二哥无关,我甚至敢以我娘的名义发誓,二哥中毒一事,真不是我干的……” “住口,你还有脸提你娘?你娘要是还活着,恐怕会被你活活气死!” 没等朱高燧把话说完,朱棣就指着他破口大骂道。 旁边的朱瞻壑一直静静的观察着朱高燧的反应,这时他也是眉头紧急,从朱高燧的反应上来看,似乎不像是说谎,难道说这件事真的另有隐情? 第121章 抓捕纪纲(上) 朱高燧承认与纪纲有勾结,但对于给朱高煦下毒一事,无论朱棣怎么问,他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说谎。 最后朱瞻壑终于找机会问道:“三叔,我爹中毒一事,真的与你无关?” “当然无关,我说实话,二哥中毒这件事,就是纪纲在事后告诉我的!” 朱高燧看到瞒不住了,于是再次爆出一个大料道。 “纪纲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们两个后来又在密谋着什么?” 朱瞻壑皱着眉头再次追问道,他感觉自己好像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 面对侄子的质问,朱高燧本来还不想说,甚至还偷偷看了朱棣一眼。 没想到朱棣这时愤怒的一拍桌子道:“回答瞻壑的话!” “是!” 朱高燧吓的全身一哆嗦,当即回答道。 “二哥中毒的消息被封锁,事先我也不知道,但有天纪纲找到我,告诉我二哥中毒的事,而且他……他还说……” 朱高燧说到最后忽然变得吞吞吐吐,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他说了什么?” 朱棣再次一拍桌子追问道。 “他说……二哥中毒很可能是大哥下的手!” 朱高燧终于说出了实情。 “好一个纪纲!” 朱棣闻言气的直咬牙,他真是小看了纪纲,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挑拨离间朱高炽和朱高燧的关系。 “那后来呢,三叔您和纪纲又在密谋着什么?” 朱瞻壑却不为所动,再次追问道。 “后来纪纲告诉我,二哥受此打击后一蹶不振,决意要退出太子之位的争夺,如此一来,大哥的对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而纪纲愿意支持我争夺太子之位,所以……” “伱这个狗东西,就凭你也想和你大哥争太子?” 朱棣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朱高燧怒吼道。 面对父亲的辱骂,朱高燧先是吓的全身一颤,但随即他又猛然抬起头,眼含泪水委屈的叫道:“父亲,我知道自己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二哥,但您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大哥和二哥能争那个位子,为什么我不能?” 朱高燧说到最后,整个人双拳紧握,眼睛涨的通红,声音也变得十分高亢,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朱棣和徐皇后只有他们三个儿子,朱高炽从小做为世子培养,而朱高煦则是勇武过人,上面有两个如此出色的哥哥,一下子让朱高燧变得十分不起眼,甚至朱棣平时都对他有所忽视。 朱高燧很委屈,都是一个娘生的,凭什么老大老二有机会,他身为老三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所以朱高燧不甘心,只要能让自己得到那个位子,哪怕用的手段再龌龊,哪怕日后会背上无尽的骂名,他也不在乎! 面对儿子的责问,朱棣竟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朱瞻壑这时也暗叹一声,其实不光是朱高燧,以前朱高煦恐怕也抱有同样的想法,而且朱高煦比朱高燧更委屈,因为他不但立下赫赫的战功,还被朱棣亲口许诺过,结果最后啥也没捞着。 “皇爷爷,若三叔所言属实,那么我们和三叔恐怕都落入到别人的圈套里了!” 朱瞻壑上前一步提醒道。 “又是纪纲!” 朱棣闻言也立刻醒悟,当即咬牙切齿的道。 “什么圈套?” 朱高燧却不明所以的问道。 “三叔你有所不知,我爹中毒一事,纪纲很可能也参与了,我们也一直在调查着他,却没想到他事后找到你,把所有嫌疑都引到了你的身上!”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当初会主动投靠我!” 朱高燧闻言也是一拍大腿懊悔的道,他不是后悔勾结纪纲,而是后悔自己竟然没看出纪纲的用心。 “不能再等了,瞻壑你立刻带人,去将纪纲抓捕归案!” 朱棣当即向朱瞻壑命令道。 无论朱高燧说的是否是实情,这件事都与纪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而且朱高燧已经暴露,纪纲若是得到消息,说不定会来一个鱼死网破,所以还不如尽早抓捕归案。 朱瞻壑也知道事情紧急,于是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朱瞻壑回到东厂,立刻召集曹雷等人,然后火速赶往北镇抚司。 如果在东厂成立之前,想要抓捕纪纲还要担心一下锦衣卫的反应,但现在东厂已经渗透到锦衣卫,又有刘勉这样的内奸,纪纲手中的权力已经大为减弱。 甚至一些纪纲的心腹,也开始暗中与东厂接触,因此现在抓捕纪纲,简直易如反掌。 朱瞻壑带着东厂的番子气势汹汹的杀到北镇抚司,刘勉 “纪纲在吗?” 朱瞻壑见到刘勉立刻问道。 “刚才还在,但半个时辰前,他好像遇到什么事情,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刘勉立刻回答道。 “糟糕!” 朱瞻壑暗叫不好,因为半个时辰前,正是朱高燧被召进宫的时候,纪纲很可能是接到了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对刘勉吩咐道:“立刻派人全城搜捕纪纲,务必要抓活的!” “抓纪纲?为什么?” 刘勉一愣,这消息也太突然了,虽然纪纲马上就要失势了,但他毕竟还掌管着锦衣卫,抓捕他的消息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引发锦衣卫内部的一场地震。 “皇爷爷亲口下的旨意,刘同知你真想知道原因?” 朱瞻壑说到最后撇了刘勉一眼。 “下官失言!” 刘勉吓了一跳,立刻认错道。 陛下要抓纪纲,肯定有非抓不可的理由,他胡乱打听反而是犯了锦衣卫的大忌,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有太多的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算了,刘同知你立刻带人去抓纪纲,我坐镇锦衣卫,将纪纲的党羽控制起来,免得再生出其它的乱子!” 朱瞻壑摆了摆手道。 既然要抓捕纪纲,那么纪纲的党羽自然也一同剪除,这就叫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下官遵命!” 刘勉答应一声,立刻点齐人手去抓捕纪纲。 第122章 抓捕纪纲(下) 诏狱之中,庞英探试干净手上的血迹,旁边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犯人。 书吏将犯人的口供记录下来,然后交由庞英,他看过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犯人的手掌,蘸着鲜血在口供上按下手印。 “贱骨头,早招供的话,哪还用得着老子亲自动手?” 庞英把口供收好,随即对犯人冷笑一声道。 他身为镇抚使,早就不需要亲自给犯人用刑了,但他却喜欢这种折磨别人的感觉,因此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亲自动手,甚至还发明了不少刑具。 然而就在庞英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队东厂的番子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朱瞻壑。 “世子?您来这里做什么?” 庞英看到朱瞻壑,又看到他身后气势汹汹的东厂番子,立刻感觉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抓起来!” 朱瞻壑却懒得废话,直接命令道。 立刻有几个番子扑上前,将庞英按倒在地,旁边有现成的刑具,直接就将庞英给铐上了。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抓下官?” 庞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挣扎着大叫道。 “纪纲在哪?” 朱瞻壑问道,这个庞英是纪纲的心腹,现在纪纲下落不明,他很可能知道对方的去向,所以他才亲自带人抓捕。 “纪佥事?他不在镇抚司吗?” 庞英一愣,他记得自己来诏狱前,还见过纪纲,怎么这一会的功夫,锦衣卫就变天了? “我告诉你,纪纲犯下天大的案子,皇爷爷下旨,务必要将他活捉,若你能戴罪立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瞻壑冷哼一声解释道。 庞英听到这里,也吓的几乎要瘫倒在地,做为纪纲的心腹,他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自然也清楚纪纲若是事发,他肯定也难逃一死。 但是现在朱瞻壑的话,又给了他一线生机,他可不是什么愚忠之人,因此立刻求饶道:“世子饶命,下官愿意戴罪立功,我知道纪纲的几处私宅,另外也知道他平时喜欢去哪里,下官愿意亲自带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带庞镇抚使去抓人!” 朱瞻壑呵呵一笑吩咐道。 喜欢折磨别人,看着别人痛苦的人,大部分反而是个懦夫。 类似庞英这样的事,在锦衣卫各处都在上演,所有纪纲的党羽全都被抓捕归案,他们也许与朱高煦中毒的事没有任何瓜葛,但做为纪纲的党羽,他们同样也不无辜,天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里? 随着纪纲党羽被清除,整个锦衣卫也很快安定下来,但奇怪的是,纪纲却一直没有抓捕归案。 庞英带路,将纪纲所有的私宅,以及经常去的地方全都转了一遍,却依然没有找到纪纲。 最后天都黑了,金陵城宵禁开始,纪纲还是没能找到。 朱瞻壑无奈之下,只得进宫向朱棣禀报。 “老三,是不是伱把纪纲给藏起来了?” 朱棣 “儿臣冤枉,我接到您的召见,立刻跟随内侍进宫,没有片刻的停留,根本不可能派人去通知纪纲啊!” 朱高燧再次喊冤,他感觉这一下午,几乎把一辈子的冤枉都喊出来了。 “皇爷爷,很可能是那个幕后真凶,在赵王府或皇宫中布下眼线,所以三叔刚一进宫,对方立刻察觉到不对,这才通知纪纲藏了起来。” 朱瞻壑这时开口分析道。 “那他能藏到哪里呢?” 朱棣一拳砸到桌子上,恨声道。 “纪纲家中的妻子儿女都还在,现在已经被抓入诏狱,由此可知,纪纲走的十分匆忙,连家人都顾不上了,而且我也 朱瞻壑再次分析道。 “让人连夜去查,哪怕是把整个京城搜个底朝天,也要把纪纲给我找出来!” 朱棣当即命令道。 在朱棣眼中,纪纲只是自己养的一条鹰犬,是他用来放出去咬人用的。 可是他却从来没到,这条鹰犬竟然会反过头来,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甚至把他们父子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孙儿遵命!” 朱瞻壑答应一声,再次离开了英武殿,前往北镇抚司坐镇。 纪纲的家人和党羽,现在也都被关押在诏狱之中,这些人之中,可能会知道纪纲去向的线索,因此曹雷已经亲自去审问了。 另外刘勉也率领着锦衣卫,在京城各处大肆搜查,只要是纪纲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被他们搜查了一遍。 朱棣最后怕朱瞻壑的人手不够,竟然把五军营也暂时借调给朱瞻壑,让他们随同东厂和锦衣卫四处搜查。 要知道五军营与神机营、三千营合称为“三大营”,是朱棣靖难时的老班底,其中五军营主要由步兵组成,人数也最多,平时驻守京城,轻易不得动用。 这次为了抓捕纪纲,朱棣把自己的老底子都亮出来了,由此可知他的决心之大。 朱瞻壑坐镇锦衣卫,同样十分焦急,虽然他推断纪纲还在城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一直没有找到纪纲的踪迹,时间每过去一秒,纪纲逃离京城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 万一纪纲真的逃出去了,以他对锦衣卫的熟悉,日后再想抓到他,恐怕就要难比登天了。 “世子,有纪纲的消息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东厂的档头兴冲冲的跑进来叫道。 “找到纪纲了?” 朱瞻壑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 “还没有,但一个锦衣卫的总旗说,他曾经在下午看到纪纲穿着便服,往秦淮河的方向去了!” 档头再次回答道。 东厂的人事机构很简单,办事的人只有两级,上级是役长,又叫档头,下级叫番役,也叫番子或干事,一个档头手下有数名番子,必要时可以调动锦衣卫。 “封锁秦淮河,严查河面上所有的画舫、船只!” 朱瞻壑立刻命令道,但他心中却暗叫不好,因为秦淮河贯通京城,纪纲很可能从这条水路逃出了京城。 第123章 纪纲死了 纪纲找到了,确切的说,应该是纪纲的尸体找到了。 冬天的清晨带着几缕薄雾,阳光照在波光鳞鳞的河面上,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 朱瞻壑踩着岸边的湿泥,迈步来到河边。 这里是一处河湾,秦淮河在这里转了个大弯,在河水的冲涮下,许多河面上的杂物会被冲到河湾的岸上。 而在这些杂物之中,一具身穿着灰布短衣的男尸格外显眼,两个仵作正在尸体旁检验。 “确认身份了吗?” 朱瞻壑开口问道。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刘勉立刻上前回答道:“确认过了,我把纪纲的妻子带来亲自认的尸,他胸口有三处刀剑旧伤疤,背后还有一颗长毛的大痣,绝对是纪纲本人无疑!”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这才迈步来到男尸前。 只见尸体脸朝上,被河水泡的惨白的肤色,以及微微变形的五官,使得他与生前有些不一样,但朱瞻壑依然认出他就是纪纲。 当然只凭长相,还不能断定尸体的身份,毕竟天下间长相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但纪纲身上的伤疤和痣应该做不了假,他妻子也肯定不会认错人。 看着纪纲的尸体,朱瞻壑也有些感慨,昨天他还是权势滔天的锦衣卫头子,可仅仅一夜之间,对方就变成了一具冰冻的尸体。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朱瞻壑再次问道。 “昨天世子让我们封锁秦淮河,所以我就派人在河两岸巡视,今天早上终于在岸边发现纪纲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从上游飘下来的。” 刘勉说话时指了指上游的方向。 朱瞻壑抬眼望去,只见上游的两岸到处都是亭台楼阁,甚至有许多园子都修到河面上来了。 “上游都住了哪些人?” 朱瞻壑看到上游的情况也是一皱眉。 “上游都是城中权贵修的别院,有些住人了,有些干脆就空着,根本没办法查啊。” 刘勉这时苦笑一声道。 朱瞻壑闻言再次看向纪纲的尸体,现在也许只有尸体上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两个仵作也检验完毕,刘勉抢先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启禀大人,此人是被人勒死的!” 年长的仵作指着纪纲的脖子说道。 朱瞻壑这时也发现,纪纲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并且在脖子后面交叉成一圈,显然是有人用绳子狠狠的勒住了纪纲的脖子。 并且在勒痕周围,还有抓挠的伤痕,这应该是纪纲在挣扎时留下的。 “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外,死者身上再无其它的伤痕,勒痕很深,说明杀人的人下手果决,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力量极大!” 这时另一个仵作也跟着介绍道。 朱瞻壑闻言也蹲下身子,亲自查看了一下纪纲脖子上的伤痕,随后久久不语。 “世子,是不是仵作的检验有什么问题?” 刘勉看到朱瞻壑盯着纪纲脖子上的伤痕不说话,于是上前问道。 “不,仵作的检验没问题,只是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朱瞻壑眉头紧急的抬起头说道。 “什么问题?” 刘勉好奇的问道。 “若我记得不错,纪纲这个人的武艺相当不错吧?” 朱瞻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问道。 “不错,纪纲曾经是陛下的亲卫,武艺十分精湛,特别是箭术极为惊人,我就亲眼见过,他可以在百步外射中一枚树叶!” 刘勉立刻点头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一个武艺精湛的人,怎么会让人走到他的背后,并且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呢?” 朱瞻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也许是纪纲当时大意了,毕竟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刘勉想了想提出一种可能。 “别的时候倒是有这种可能,可昨天纪纲出逃,连家里人都顾不上通知,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所以他肯定对任何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备,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后背给别人!” 朱瞻壑却摇头道。 “对啊,在那种情况下,哪怕平时再怎么信任的人,恐怕纪纲都会抱有怀疑,更不可能把后背给对方!” 刘勉闻言赞叹一声,但随即又皱眉道,“可这么一来就说不通了,纪纲身上没有其它的伤痕,不可能被人制住后再勒死,除非他……中毒了!” 刘勉说到最后猛然一拍手,想到唯一一种可能。 “不可能,如果杀他的人能给他下毒,那干脆毒死他算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他活活勒死呢?” 朱瞻壑再次摇头道。 “那如果不是下毒,那就没办法解释了!” 刘勉也被朱瞻壑搞糊涂了。 “不!还有一种解释!” 朱瞻壑却十分自信的道。 “凶手应该是纪纲很熟悉的人,而且在纪纲看来,对方应该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或者说没有杀他的能力,所以他才没有任何的防备。” “我明白了,比如说一个女人!” 刘勉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 “如果凶手是个女人,那这个女人肯定天生神力。” 朱瞻壑指了指纪纲脚上深深的勒痕道,女人一般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所以我更倾向于对方是个男人,而且在男人中也属于很强壮的那种,只是他平时装成生病,或是有残疾之类的,使得纪纲误以为对方没有威胁,结果遭到了暗算。” “只凭这一点,恐怕还是无法确定凶手啊?” 刘勉先是点头,随后又为难的说道。 “当然不光是这一点,这个凶手能接近纪纲,肯定身居高位,甚至可能是勋贵中的某一个,另外上游这些宅子的主人,也是重点调查的对象!” 朱瞻壑怀疑,纪纲之死,很可能是那个幕后真凶亲手动的手,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他带了帮手,肯定会引发纪纲的怀疑,以纪纲的武艺,反抗时肯定会留下其它的伤痕。 幕后真凶的身份肯定不低,再加上平时示人以弱,在秦淮河上游拥有宅子这些特点,应该可以极大的缩小调查的范围。 “下官明白了,我这就去亲自排查!” 刘勉说完转身就走。 纪纲死了,锦衣卫群龙无首,做为最可能接替纪纲的人,刘勉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第124章 真凶浮出水面 “纪纲死了?好一个杀人灭口!” 朱棣得知这个消息时,在愤怒之余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如果他是那个幕后真凶,恐怕也不会让纪纲再活下去。 “皇爷爷,纪纲虽然死了,但那个幕后真凶仓促行事,也露出不少的马脚!” 朱瞻壑并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十分兴奋的上前道,他感觉自己距离那个真凶已经很近了。 “你都发现了什么?” 朱棣立刻追问道。 “纪纲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而且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外,再无其它的伤痕……” 朱瞻壑把纪纲的死因,以及自己的推论详细了讲了一遍。 “我几乎可以猜想到,昨天纪纲匆匆忙忙逃离北镇抚司,肯定是去找那个幕后真凶,对方刚开始也许并不想杀纪纲,但随着我们关闭城门,并且全城搜查后,幕后真凶也怕我们搜查到他那里,于是才杀人灭口,并且故意将纪纲的尸体扔到秦淮河,就是想让我们找到,从而停下搜捕!” 朱瞻壑最后再次补充道。 “有道理,这么说来,对方不但身居高位,而且在秦淮河上游还修有宅院,最重要的是,他还故意示人以弱。” 朱棣也很快将这个真凶的范围大为缩小。 “另外我们还有这个!” 朱瞻壑忽然又从怀里拿出一份册子,然后放到朱棣面前道。 朱棣打开册子,发现里面记载的东西让他感觉很熟悉。 “皇爷爷,这是当初我们刚开始怀疑纪纲时,少师让人调查纪纲的记录,当时他故布疑阵,见了不少的人,甚至连大伯和我爹他都去见了一遍,这就是当初的那份名单。” 朱瞻壑解释道。 “我明白了,当初纪纲肯定去见了那个幕后真凶,我们一直以为真凶是老三,但其实真凶还是在这个名单里!” 朱棣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正是,刘勉和曹雷他们已经去查了,根据这次我们总结出的真凶特点,他们很快就能列出一个名单,到时将两个名单做一个对比,应该就能锁定真凶!” 朱瞻壑同样十分兴奋的道,等了这么久,这个真凶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那份名单什么时候能送来?” 朱棣更加心急的问道。 “马上就好,许多信息在锦衣卫中都有记录,只要查找一下就能列出名单!” 朱瞻壑再次回答,他之所以提前来,就是想向朱棣报喜。 朱棣闻言也大喜过望,随即就让朱瞻壑坐下,陪他一同等候。 仅仅在一个时辰后,东厂和锦衣卫就联名送上一份有嫌疑的名单。 朱瞻壑将两份名单并排放在一起,然后一个个对比,很快就找到一个共同的名字。 “金忠金尚书!” 金忠在秦淮河上有宅子,而且距离发现纪纲尸体的位置并不远,另外他平时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也的确能让纪纲放松警惕。 “不可能,金忠都六十多岁了,他从年轻时身体就不好,今年在北边又受了重伤,因你的大蒜酒总算活了过来,但却留下病根,就算纪纲站着不动,他都没有杀人的力气!” 朱棣却毫不犹豫的摇头道。 对于金忠这个老部下、老朋友,朱棣简直太了解了。 “我也觉得金尚书不太可能是真凶!” 朱瞻壑点了点头,说完又继续往下对比。 “靖安侯王宏。” 朱瞻壑又找到一个共同的名字,这个王宏是纪纲的赌友,而且也符合杀死纪纲的凶手特征。 “王宏的父亲王忠战死在漠北,只留下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幼就体弱多病,朕还派御医给他治过病,从这一点来看,的确能让纪纲放松警惕。” 朱棣这时也摸着下巴怀疑道,相比于金忠,他对王宏就不是那么了解了。 “这里还有一个!” 朱瞻壑忽然再次道,只是看到这个名字时,他却皱起了眉头。 “谁?” 朱棣看到朱瞻壑的表情也好奇的问道。 “中军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徐膺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竟然是他!” 朱棣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唯一在世的小舅子,竟然也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徐膺绪身材胖大,平时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因此从表面上看,他的确对纪纲毫无威胁,但万一他是伪装的呢,比如大伯,以前也胖的走不动,但现在经过锻炼,虽然还是胖,却比以前灵活多了。” 朱瞻壑再次分析道。 他觉得相比体弱多病的靖安侯,徐膺绪的嫌疑更大,因为胖子的力量一般都不小,毕竟他们平时比一般人多负重几十上百斤,哪怕只是简单的动作,也能锻炼到肌肉。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身大力不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徐膺绪绝对有独立杀死纪纲的力量。 另外当初朱瞻壑和朱瞻坺在秋兴园遇刺,那里正是徐膺绪的产业,现在想来,那个刺客能够潜入园中,恐怕很可能与徐膺绪有关。 从感情上来说,朱棣很排斥这个结果,他与徐皇后的感情很深,徐皇后有四个弟弟,现在只剩下徐膺绪一人在世,朱棣平时对徐膺绪也极为宽厚,从来没想过他会是那个幕后真凶。 “还有其它人吗?” 朱棣沉默半晌,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急忙将剩下的名单详细的对照了几遍,最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只有他们三人,排除金尚书,只剩下他们两人最有嫌疑。” 朱瞻壑说到这里,看到朱棣脸上的神情复杂,于是犹豫了一下再次道:“皇爷爷,要不我再派人去调查一下吧,也许还有遗漏的人。” “不必了,都这种时候了,再调查只会耽搁时间。” 朱棣却挥手道,说完只见他再次沉思了片刻,当即命令道:“来人!召靖安侯王宏,指挥使徐膺绪入宫!” 听到朱棣要召两人入宫,朱瞻壑略一思量,也立刻明白了朱棣的用意。 纪纲刚死,朱棣就召两个嫌疑人入宫,若其中有人不敢来,那相当于不打自招,若他们都来了,那就当面对质,然后再派人搜查两人的住处,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朱棣派出去的人刚走没一会儿,忽然又有东厂送来一则密报。 朱瞻壑打开后看了一下,随即呈交给朱棣道:“皇爷爷,不必召靖安侯入宫了!” “又死了一个?” 朱棣一惊,以为靖安侯也被人杀人灭口了。 “那倒不是,靖安侯昨天与人聚赌,玩了一整天,傍晚还因赌资问题,与成国公朱勇发生争斗,被朱勇打断了好几根骨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朱瞻壑无奈的道,靖安侯和朱勇一样都是赌鬼,两个赌鬼遇到一起,自然没什么好事,但也正是这场赌博,却洗清了靖安侯身上的嫌疑。 “这么说来,只剩下徐膺绪一人有嫌疑了!” 朱棣拿起密报看了一遍,随即也是叹了口气道。 半个时辰后,派去召徐膺绪进宫的宦官回来禀报,说徐膺绪生病了,现在无法进宫。 这下立刻坐实了徐膺绪身上的嫌疑,朱棣的眼神也一下子凌厉起来,他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身为帝王,哪怕真相再残酷,他也必须面对。 “瞻壑,命东厂与锦衣卫点齐人马,朕要亲自去抓徐膺绪!” 朱棣神情冷酷的对朱瞻壑吩咐道。 “孙儿遵命!” 朱瞻壑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去召集人马。 不一会的功夫,东厂与锦衣卫能够调动的人手全部集结。 朱棣亲自率领着这批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徐膺绪的住处。 徐膺绪平时并不住在自己的府邸,而是住在秋兴园中,秋兴园本来就修建在秦淮河上游,除了每年秋天举行促织大赛外,平时徐膺绪也会住在这里。 锦衣卫最先赶到秋兴园,将整个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连河道上都安排了船只围堵,防止有人从水道中逃出。 朱棣与朱瞻壑也很快赶到,看着这座熟悉的园子,朱瞻壑也暗自皱眉,谁能想到,当初只见过一面的徐膺绪,竟然就是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真凶? 锦衣卫包围了秋兴园,按理说园子里早就应该乱成一团才对。 但奇怪的是,整个秋兴园里却是静悄悄的,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撞门!” 随着朱棣的一声令下,指挥同知刘勉亲自率领着一队人马,抬着圆木撞开园子的大门,随即就杀了进去。 结果锦衣卫刚一进园子,对面的假山后竟然射出一阵箭雨,冲在前面的锦衣卫躲闪不及,不少人纷纷中箭,就连刘勉的胳膊上也中了一箭,不得不退了回来。 “好一个中军都督佥事,竟然敢公然拒捕!” 朱棣看到锦衣卫被杀退,也不由得怒极冷笑道。 来的时候他心中还怀着一分奢望,希望是自己冤枉了徐膺绪,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早有谋反之心。 刘勉吃了个亏,特别是在朱棣面前,更让他又羞又怒,于是也顾不得箭伤,当即调来盾牌手,一手提刀再次杀进秋兴园。 假山后的弓箭手失去作用,只能跳出来与刘勉等人杀成一团,同时园子中也杀出更多的仆从,这些人皆是年轻力壮、训练有素之辈,显然都是徐膺绪蓄养的私兵。 第125章 中山王之子 秋兴园的前园已经喊杀声震天,锦衣卫与私兵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但秋兴园的后园却还十分安静,只见在一座水边的凉亭中,两个人相对而座,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 棋局已经下到了最后,马上就要分出生死。 “我输了,与先生下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就在这时,坐在右侧的胖棋手却扔下棋子道,他正是秋兴园的主人徐膺绪。 “徐公心不静,否则不会输的这么快!” 对面一个四五十岁,长相古拙的中年人笑道。 虽然前面的厮杀不时传来,但徐膺绪两人却都是神情自若,似乎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先生真的不打算走了?” 徐膺绪的确心不静,毕竟锦衣卫已经包围了整个园子,他苦心培养的私兵正在苦苦支撑,但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锦衣卫随时都可能杀进来。 “不走了,这十几年来,我早就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与其在躲藏中死去,还不如死在这里!” 中年人笑了笑,随后十分洒脱的说道。 听到中年人的话,徐膺绪也叹了口气,随后自责道:“都怪我太不小心,竟然被人抓住了马脚!” “这也不能怪你,若昨天不杀纪纲,我们恐怕都要被他牵连,只是我也没想到,那位汉王世子竟然如此精明,仅仅只靠着那一点线索,就查到了你的头上。” 中年人也同样叹了口气,这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小,锦衣卫的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 听到外面的声音,只见中年人淡定一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青绿色的药丸。 只见中年人把旁边的茶壶打开,然后将药丸丢进壶中,晃动了几下这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徐公,锦衣卫马上就要杀进来,你我一同共赴黄泉如何?” 中年人说着就要给徐膺绪倒茶,刚才他放到茶水中的是一种剧毒,服下后必死无疑。 “不必!” 没想到徐膺绪却摆手拒绝道。 “我父亲是中山王,当年随太祖皇帝起兵,亲率大军扫平群雄、北灭蒙元,是大明 徐膺绪提到父亲的功绩时,脸上也露出骄傲之色,随即只见他抓起身边的宝刀,霍然起身道:“我徐膺绪虽然比不上家父,但也是中山王之后,绝不能丢了父亲的脸!” 就在徐膺绪的话音刚落,一队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终于杀到,只见他们不少人都带着伤,手中的武器上也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徐膺绪在这里!”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一眼就看到了身材胖大的徐膺绪,当即大叫一声,率领着手下就冲了过来,他想要活徐膺绪,从而向陛下邀功。 看着越来越近的锦衣卫,徐膺绪却丝毫不惧,只见他缓缓的抽出宝刀,随即虎吼一声,竟然主动杀了过去。 徐膺绪身材胖大,以前走路时都需要下人搀扶,可是现在他一人一刀,却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哪还有半点肥胖臃肿之态? 立功心切的百户冲在最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膺绪的宝刀已经砍了过来。 幸好这个百户也是武艺精湛,当即立起手中的绣春刀,想要挡下徐膺绪的刀。 只听“呛~”的一声,百户的刀成功挡住了徐膺绪的刀,可当两刀相触时,百户却心生绝望,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他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一刀。 事实上也是如此,徐膺绪一刀砍断了百户手中的绣春刀,刀势不减的又劈中了百户的脖子。 百户只感觉脖子一凉,然后整个世界似乎都翻滚起来,随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百户!” 后面的锦衣卫却亲眼看到,徐膺绪竟然一刀砍掉了百户的头颅,鲜血喷出数丈,溅了他们一身。 “为百户报仇!” 一个总旗看到百户被杀,怒吼一声再次扑了上来,其它锦衣卫也纷纷醒悟,列出战阵围攻徐膺绪。 然而徐膺绪却似乎对锦衣卫的战法极为熟悉,进退之间接连砍杀数人,上百名锦衣卫竟然拿不下他。 看着如同虎入狼群般的徐膺绪,坐在棋盘前的中年人哈哈一笑,随后举起茶杯向徐膺绪遥敬一杯,这才一饮而尽。 片刻之间,中年人的脸上就出现痛苦之色,紧接着鼻子嘴巴开始不停的向外涌出鲜血,整个人瘫倒在棋盘上,最终鲜血将棋盘染成一片血红。 当朱瞻壑陪同朱棣来到秋兴园的后园时,只见徐膺绪已经满身是血,却还兀自酣战不休。 他利用凉亭临水的地形,孤身一人守在凉亭的门口,使得锦衣卫无法将他包围,一次只需要面对数个敌人,虽然全身是伤,却也砍杀了数十名锦衣卫。 不过这时徐膺绪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毕竟就算他武艺精湛,但力量也并非无穷,接连的厮杀已经让他遍体鳞伤,力量也一点点的耗尽,随时都可能倒在锦衣卫的刀下。 “退下!” 不过就在这时,朱棣忽然命令道。 正在厮杀的锦衣卫令行禁止,立刻收刀退到一边,只剩下如同血人般的徐膺绪拄刀而立,强撑着身子不肯退后半步。 朱棣迈步上前,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徐膺绪,就像是 “老二,我真是小看伱了!” 朱棣看着徐膺绪沉声说道。 “嘿嘿,你眼里只有老大和老四,何曾看过我一眼?” 没想到徐膺绪冷笑一声反问道,满是鲜血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的狰狞。 “听你这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带着怨气啊?” 朱棣再次沉声问道。 “我们兄弟四人,老三死的早,老大和老四皆封国公,唯独我只是个小小的指挥使,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有怨气?” 徐膺绪再次冷笑着反问道。 徐膺绪的大哥徐辉祖,承袭了徐达魏国公的爵位,而他的四弟徐增寿,则因为向朱棣报信有功,甚至因此被朱允炆杀害,被朱棣追封他为定国公。 徐家一门两国公,唯独徐膺绪却只是个指挥使,也难怪他心里会不平衡。 “原来如此,都怪我,怪我不听你大姐的话!” 没想到朱棣闻言却一脸懊悔的道。 “我大姐说了什么?” 徐膺绪听到徐皇后时,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大姐曾经对我说过,在你们几兄弟中,就数你的武艺最为精湛,也最有野心,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胸太过狭窄,可惜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朱棣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这些年卧薪尝胆,甚至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平时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就为了不引人怀疑,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行踪!” 徐膺绪说到这里,目光也转向旁边的朱瞻壑,竟然露出一个赞叹的表情道:“世子,当初我看走眼了,没想到竟然会输在你的手里!” “不,你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你自己的野心!” 朱瞻壑却摇头道。 有时候他真的无法理解徐膺绪这种人,明明出身显赫,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因为自己的野心,不但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还要连累身边的家人,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聪明还是傻? “野心?嘿嘿,也许吧,但这个世上谁没有野心,你爹的野心恐怕比我还要大!” 徐膺绪却根本不为所动,对于他这样的野心家来说,从踏上这一条路时,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你身后亭子中的人是谁?” 朱棣指了指伏在棋盘上的中年人问道,对方早已经没有了声息,估计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他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徐膺绪早已经将生死抛之脑后,这时也再无丝毫的顾忌。 “我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朱棣眉头一皱,再次追问道。 “他就是前任监察御史叶希贤!” 徐膺绪嘿嘿一笑,终于说出了中年人的身份。 听到“叶希贤”的名字,朱棣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旁边的朱瞻壑也是心中一惊,因为叶希贤这个名字,牵扯到朱允炆的去向。 当初朱棣杀进金陵城,皇宫中发生大火,据说朱允炆就死于大火之中。 但也有传言,说朱允炆在朱棣进城之时,从宫中一条秘密甬道中逃出京城,随后不知所踪。 而在陪同朱允炆逃跑的人中,最重要的有三个大臣,分别是程济、杨应能和叶希贤,对于这三人的踪迹,历史上有许多种说法,却没想到叶希贤竟然藏在徐膺绪这里。 对于朱允炆的生死,朱瞻壑一直很好奇,甚至他还在闲聊时问过朱高煦,但朱高煦说他也不知道,因为当初杀进金陵时,朱高煦率兵在城中巡视,朱棣则亲自带兵进了皇城,随后就宣布朱允炆死于大火之中。 所以对于朱允炆的生死,恐怕只有朱棣最清楚。 “叶希贤竟然在你这里,你果然暗中投靠了他,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朱棣咬牙质问道。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豁然开朗,朱棣口中的那个“他”,除了朱允炆就没有 第126章 输给了自己的野心 “他给的,你肯定给不了!” 面对朱棣的质问,徐膺绪惨然一笑道。 成王败寇,从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徐膺绪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朱棣这时也怒火中烧,正准备命令锦衣卫将徐膺绪拿下,但却被朱瞻壑抢先道:“皇爷爷,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他!” “世子你就不必费心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徐膺绪这时却冷笑道。 他以为朱瞻壑要向他询问朱允炆的下落,这件事别说他了,连叶希贤都不知道对方现在藏在哪里? “徐指挥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一下,当初我和瞻坺遇刺,以及我父亲中毒一事,是不是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朱瞻壑看出徐膺绪心存死志,担心对方死后,心中的一些疑问无法解开,所以才抢先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没想到徐膺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我并不赞同暗杀伱们这些晚辈,因为我觉得没有太大的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可是我背后的人恨你们一家入骨,因此只要是你们这一系的人,在他眼中都该杀,这才有了秋兴园刺杀的事。” 徐膺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解释道。 “至于你父亲中毒的事,的确是我亲自策划的,杀他其实并不是目的,而是嫁祸给太子,离间他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你竟然救了汉王一命。” “既然是嫁祸给大伯,何厚床板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 朱瞻壑闻言再次好奇的问道。 “那是纪纲这个蠢货自作聪明,他以为留下那些字后,会让陛下以为是太子乱人耳目,从而会加重陛下对太子的怀疑,可他并不知道,何厚根本不识字,无奈只得在事后补救,但最后应该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吧?” 徐膺绪说到这件事也十分恼火,朱瞻壑问到这件事,显然是发现了何厚不识字这个关键线索。 “纪纲也是你们的人?”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如果连纪纲这个锦衣卫头子,都能被徐膺绪这些人策反,那他们就太可怕了。 “纪纲还不算我们的人,他与我们更像是合作关系,因为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有时会让他帮我们做一些事情。” 徐膺绪倒也没有隐瞒,毕竟这些事情就算他不说,朱瞻壑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难怪他不知道何厚不识字的事!” 朱瞻壑闻言恍然,这点和他当初的猜想差不多。 “陷害老三也是你们故意设计的吧?” 这时朱棣忽然忍不住插嘴问道。 “哈哈~,赵王还用我们陷害吗,他为了那个太子之位,本就不择手段,陛下你信不信,哪怕他知道纪纲和我们的关系,但只要对他争位有帮助,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与我们合作!” 徐膺绪提到朱高燧时,也不禁大笑一声,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朱高燧是同一类人,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徐膺绪他们让纪纲搭上朱高燧这条钱,无论结果如何,最后都能成功的离间的朱棣与朱高燧父子间的关系,如果不出意外,朱高燧肯定也要被贬到封地去,到时朱棣身边的帮手又少了一个。 “好一个毒辣的阳谋!” 朱棣恨声道。 从朱高燧与纪纲接触的那一刻起,无论最终事情是否会暴露?对徐膺绪和叶希贤这些人来说,已经是稳赚不赔了。 “借用世子刚才的话,赵王不是输给我们,而是输给了他自己的野心!” 徐膺绪得意的一笑,竟然又把朱瞻壑刚才的话还了回去。 “所以你们做这些事,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挑起皇家的内斗!” 朱瞻壑这时再次说道。 “不错,只有皇家内部斗起来,我们才能有机会!” 徐膺绪再次点头,紧接着他忽然向朱瞻壑反问道。 “世子,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是否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 朱瞻壑问道。 “你怎么猜到是我在幕后策划的这一切,仅仅因为纪纲的死吗?” “其实早在慧海死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怀疑纪纲了,因此还调查过一份与纪纲有过接触的人员名单。”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解释道。 “至于纪纲之死,的确是你的一大败笔,因为他暴露了一些关于你的信息……” 朱瞻壑把自己之前推断出的几个信息,以及两份名单对比找到徐膺绪的经过讲了一遍。 “若我猜的不错,你手背和手臂上,应该还留有一些抓伤吧?” 朱瞻壑最后再次向徐膺绪问道。 “世子真是厉害!” 徐膺绪闻言也不禁赞叹一声,说着他挽起袖子,只见他手臂和手背上,的确布满了抓伤,这是纪纲在死前挣扎时,给徐膺绪留下的伤痕。 也正是因为这些伤痕,所以徐膺绪才会心虚到不敢进宫,却没想到还是被朱瞻壑看穿了破绽。 “你到底是怎么杀的纪纲?” 朱棣这时再次忍不住插嘴问道,虽然之前朱瞻壑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想听徐膺绪亲口交待。 “告诉你们也无妨。” 徐膺绪冷笑一声,随后也不再隐瞒,将他杀死纪纲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徐膺绪他们的确没有故意陷害朱高燧,他让纪纲与朱高燧接触,其实就是想拉朱高燧下水。 当然朱高燧一开始也只以为,是纪纲想要投靠他,帮他争夺太子之位,因此也表现的十分积极,这段时间经常与纪纲联络。 不过昨天朱高燧忽然被召入宫,徐膺绪安插在赵王府的探子立刻向徐膺绪禀报。 徐膺绪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对,于是派人通知纪纲,想和他商议一下。 却没想到纪纲刚离开锦衣卫,朱瞻壑就带人去抓纪纲,刚好扑了个空。 在这种情况下,徐膺绪不得不将纪纲暂时藏在秋兴园中,躲过了锦衣卫的 不过朱棣已经下令,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纪纲挖出来,所有纪纲去过的地方,都有锦衣卫搜查,而纪纲之前为了查案,也曾经去过秋兴园,因此锦衣卫登门也只是迟早的事。 当时纪纲也十分焦躁,一直催促着徐膺绪,让他想办法安排自己潜逃出城,否则万一他被抓,到时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徐膺绪与叶希贤商议过后,终于决定杀人灭口。 当时的纪纲已经成为惊弓之鸟,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而且他又精通武艺,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他,甚至他见徐膺绪时,都不许对方带护卫。 所在在这种情况下,徐膺绪也顾不得再隐藏身手,借助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痴肥,使得纪纲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 说起来纪纲死的也真冤,估计他做梦也没想到,徐膺绪这个平时走路都需要下人搀扶的大胖子,竟然是个隐藏的高手,不但武艺精湛,力量更是十分惊人。 于是最终纪纲被徐膺绪亲手勒死,而他在死之前,也抓伤了徐膺绪的手臂,导致他怕暴露,从而不敢进宫,结果更坐实了他真凶的身份。 “纪纲这个人虽然有些才能,但见小利而忘义,做大事又惜身,当初我就看出此人不可重用,所以才让他偶尔帮忙做一些事,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坏在他的手里。” 徐膺绪说到这里也颇为懊恼,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老二,放下手中的刀,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都交待了,我可以保你不死!” 朱棣看朱瞻壑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于是向徐膺绪劝降道。 虽然徐膺绪犯下了谋反的重罪,但朱棣看在徐皇后的面子上,还是不忍心杀他,所以只要徐膺绪愿意交待建文余孽的动向,甚至是帮他抓到朱允炆,那么他可以饶过对方的性命。 对于朱棣的劝降,徐膺绪却是龇牙一笑:“多谢陛下的好意,可惜我徐某人自从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徐膺绪说着,低头看了看手中满是鲜血的长刀,他虽然已经无力杀敌,但了结自己的力气还是有的。 “等等!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妻子儿女着想吗?” 朱瞻壑看到这里,当即也大叫一声道。 “没错,你只有将功赎罪,才能保下你的妻子儿女!” 朱棣也看出徐膺绪心存死志,也跟着朱瞻壑叫道。 果然,听到自己的妻子儿女,徐膺绪举刀的手也立刻停住了。 不过紧徐膺绪只是稍一犹豫,立刻又狠厉的大叫一声:“徐某妻子儿女之生死,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徐膺绪话音刚落,手中长刀也自脖颈间划过,随即一道鲜血喷出,尸体也随之跌倒在地。 亲眼看着徐膺绪自刎在自己面前,朱棣也是久久不语。 “命人收敛徐膺绪的尸体,好生安葬,对于他的妻子儿女,除爵,贬云南!” 朱棣最终长叹一声道,看在徐皇后的面子上,他终于还是决定饶过徐膺绪的家人。 第127章 收尾 朱瞻壑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中,晚饭也只是胡乱的吃了几口,随即就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这段时间为了查出徐膺绪这个真凶,朱瞻壑也是竭尽全力,现在真凶终于伏法,他也松了口气,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 等到朱瞻壑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孙若微服侍着他穿衣洗漱,随后朱瞻壑吃过早饭,拿上刀就准备去东厂,毕竟徐膺绪虽然死了,但后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收尾。 “世子要出去?” 没想到孙若微忽然叫住他问道。 “有什么事情?” 朱瞻壑一愣,自从他接手东厂后,最近经常早出晚归,孙若微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世子你怎么忘了,今天是王妃宴请各位贵妇的日子,同时也要为你相亲,各家的贵女可都要跟着一同赴宴。” 孙若微说到最后时,还特意加重了“贵女”两个字的语气。 朱瞻壑这才想起来,孙若微之前答应过,要帮自己安排一下,让他提前见一见各家的贵女,这样无论汉王妃选中谁,他至少也能知道自己未来老婆长什么样。 “酒宴什么时候开始?” 朱瞻壑想了想再次问道,公事重要,但自己的婚姻大事更加重要。 “下午。” 孙若微再次问道。 “那没问题了,我在中午之前肯定会赶回来的!” 朱瞻壑立刻道,他去东厂安排一下再回来,完全可以兼顾公私。 于是朱瞻壑打马来到东厂,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又进宫来到武英殿,有些事情还需要请示一下朱棣的意见。 不过刚来到大殿,就听到朱棣骂人的咆哮声。 只见大殿里跪着两个身穿国公服的年轻人,低着头挨骂,一动不敢动。 这两人朱瞻壑都认识,一个是魏国公徐钦,另一个是定国公徐景昌,这哥俩都是徐膺绪的侄子,虽然徐膺绪谋反与他们无关,但肯定也受到牵连。 朱高炽也在大殿里,朱瞻壑不敢打扰朱棣骂人,所以就悄悄上前,站在朱高炽的身后。 朱棣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他也骂累了,这才不耐烦的将两人赶走,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并且还罚了两人一年的俸禄。 徐钦和徐景昌闻言也是如蒙大赦,当即谢恩,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武英殿。 “父皇英明,两位国公与此事并无关系,实在是无辜受到牵连!” 朱高炽这时上前称赞道。 “唉,老二不争气,我总不能把老大和老四家的也一并罚了,否则你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不会答应。” 朱棣喘了口粗气,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但随即朱棣又打起精神,向朱瞻壑问道:“怎么样,伱们有没有搜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东厂和锦衣卫将秋兴园,以及徐膺绪的府邸,包括他的几座别院,全都搜了个底朝天,却只在秋兴园的书房中发现一堆灰烬,估计在我们去之前,他们已经将所有证据都毁灭了。” 朱瞻壑这时也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徐膺绪死后,朱棣又亲自确认,凉亭中的中年人就是当初跟随朱允炆一同出逃的叶希贤,随后东厂和锦衣卫就开始搜查徐膺绪的住所,希望可以找到关于朱允炆的线索。 结果直到现在,厂卫依然一无所获,徐膺绪他们将所有证据都毁灭的十分干净。 “那些徐膺绪的手下可审问出什么消息?” 朱棣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徐膺绪虽然死了,但他豢养的那些手下,却有不少被生擒,现在都被关入到诏狱之中,由东厂与锦衣卫共同审问。 “昨晚已经连夜审问了,这些人只负责听命行事,对真正的机密知道的很少,不过他们倒也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据他们所说,叶希贤已经在秋兴园住了好几年了,但他平时都呆在自己的住处,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不过每隔半年左右,都会有一个僧人来见他,我怀疑这个僧人很可能就是建文派来与叶希贤联络的人。” “又是和尚!” 朱棣闻言也皱紧眉头。 对于朱允炆的下落,他派出多支人马四处寻找,其中有不少传闻都说,朱允炆已经出家为僧,现在又有僧人来找叶希贤,虽然不可能是朱允炆,但也间接证实,朱允炆很可能真的出家了。 “你们继续审问,将有价值的信息全都记录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不必理会了!” 朱棣沉思片刻,这才开口吩咐道。 “是!” 朱瞻壑答应一声。 寻找朱允炆下落这件事,有专门的人负责,连东厂和锦衣卫都没资格插手。 “父皇,徐膺绪已经伏法,但老三还在宗人府关着呢,他该怎么办?” 朱高炽忽然开口问道。 朱高燧勾结黄俨、纪纲,虽然还没来得及犯下太重的罪行,但依然不能轻饶,所以朱棣暂时将他关押到宗人府,等候处置。 只见朱棣这时眉头紧皱,沉思半晌之后,这才终于开口道:“传旨,收回赵王左右两护卫,徙封彰德府,三日后离京就藩!” 朱棣对儿子终究还是心软,只是收了他的护卫并且赶他出京,估计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对儿子最严重的惩罚了。 “父皇英明!” 朱高炽松了口气,当即上前再次行礼道。 朱高燧离京了,也代表着他彻底的失去了对皇位的争夺权,再加上朱高煦也去了交趾,这下朱高炽也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朱瞻壑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毕竟历史上朱高燧给朱棣下毒,最终也只是不了了之,现在朱棣能将朱高燧赶出京城,已经算是下了狠心了。 除了朱高燧外,纪纲和徐膺绪的事还需要有一个收尾。 两人犯下的罪行不宜公开,因此朱棣下旨,宣布纪纲谋反,现已伏诛。 至于徐膺绪和叶希贤的死,则被冷处理,虽然外界会有种种的猜测和流言,但只要不正面回应,那些猜测和流言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第128章 朱高炽也中毒了 正事谈完了,朱高炽与朱瞻壑一同告退。 出了武英殿,朱瞻壑正准备向朱高炽告辞,却只见朱高炽脸色发白,随后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朱瞻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朱高炽。 幸好朱高炽很快站稳身子,否则以他的重量,朱瞻壑还真扶不住他。 “大伯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御医?” 朱瞻壑感觉朱高炽身子发软,十分担心的问道。 “不必,最近太累了,晚上又没有睡好,所以才有些头晕目眩,早上请御医看过了,说是劳累过度,让我多休息就行了。” 朱高炽这时喘了几口气,这才睁开眼睛勉强笑道,不过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那我扶您去文华殿休息!” 朱瞻壑不放心,于是亲自搀扶着朱高炽来到文华殿,等到朱高炽坐下喝了几口水后,脸色才好转过来。 “大伯你最近是不是把游泳停下了?” 朱瞻壑这才向朱高炽问道。 “这个……嘿嘿,最近太忙了,的确没时间去游泳,不过内阁马上就要组建了,到时我身上的担子就轻多了。” 朱高炽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皇爷爷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组建内阁,别到时内阁还没组建,您先累的病倒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 算起来从他提出内阁的建议到现在,也过去好长时间。 “已经筹备好了,内阁随时都能组建,只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你皇爷爷想等到年后,到时在大朝会上宣布这件事。” 朱高炽再次解释道。 组建内阁可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大明权力核心的变动,因此朱棣和朱高炽在此之前也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准备。 “好吧,那大伯您也注意点身体,黄淮和杨溥他们不是放出来了吗,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做就行了!” 朱瞻壑再次叮嘱道。 “放心吧,我会的!” 朱高炽拍了拍朱瞻壑的手臂说道。 “对了,我还忘了恭喜大伯!” 朱瞻壑这时忽然一拱手,竟然向朱高炽道了声喜。 “伱这喜从哪来啊?” 朱高炽却是一愣。 “我爹去了交趾,三叔这次也要去彰德府,大伯你今天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了!”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笑道。 “臭小子,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朱高炽也不禁笑骂道。 不过朱瞻壑的话还真提醒了他,两个弟弟都不在京城了,自己的太子之位总算是彻底的稳固下来了。 “说实话,刚才我还真怕您替三叔求情,万一皇爷爷心一软,依然让三叔留在京城,您日后就等着头疼吧!” 朱瞻壑笑呵呵再次道。 历史上朱高燧给朱棣下毒,就是朱高炽当面求情,结果这件事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我也说实话,刚才我的确想帮老三求情的,但后来转念一想,你爹都去了交趾,日后还会去天竺,若只剩下老三留在京城,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乱子,所以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朱高炽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相比朱高燧,他宁可让朱高煦留在京城。 “幸好您没开口!” 朱瞻壑庆幸道。 “瞻壑,你爹去了天竺,你说能不能也把老三迁到海外去?” 朱高炽忽然有点异想天开的道。 “千万别!除非您能让皇爷爷下狠心,让我三叔跑的比我爹还要远,比如非洲、欧洲,甚至是美洲去!” 朱瞻壑急忙劝阻道。 “为什么要跑那么……噢~,我明白了!” 朱高炽问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 当初朱高煦去天竺时,他就担心日后朱高煦拥有实力后,会杀回大明。 其实以朱高煦的性子,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 但朱高燧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心眼小,报复心强,若真把他迁到海外,日后只要他有实力,肯定会想办法杀回大明。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朱瞻壑说的那样,让朱高燧去更远的非洲、欧洲或美洲,到时他想回来都难比登天。 “算了,还是让他去彰德府吧,至少在大明境内他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朱高炽十分明智的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朱瞻壑看朱高炽没事了,正准备告辞。 没想到朱高炽忽然摸了摸肚子,当即对朱瞻壑说道:“我又饿了,咱们两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不如我让人送上饭菜,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朱瞻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离中午还有段时间,于是就点头答应,对于朱高炽一天吃五六顿的习惯,他早就放弃劝说了,只希望日后内阁成立后,朱高炽身上的担子轻了,他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不一会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饭菜就送到桌子上。 “咦?好漂亮的漆盘!” 朱瞻壑看到盛菜的盘子时,也不由得惊叹道。 只见这些漆盘以红色为底,金银丝为钱,再加上螺钿等制成的人物、鸟兽等,组成一副副精美绝伦的漆画。 朱瞻壑在前世时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一些漆器,但都没有眼前的这些漆器漂亮。 “漂亮吧,这可是你大哥特意送给我的礼物!” 朱高炽哈哈一笑道。 他是个爱吃之人,不但追求食物的美味,同时也要求盛放食物的器物精美,朱瞻基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特意寻来这批漆器送给他做礼物。 “大哥真是有心了!” 朱瞻壑拿起一个碟子,一边打量一边赞叹道。 这些漆器很重,应该是以金银为胎,上面涂上一百多层漆,再用镶嵌、雕刻等工艺,将漆器加工的精美绝伦,一般只有权贵才能用得起这样的漆器。 器美食精,朱瞻壑感觉这一顿也吃的格外美味。 吃过饭后,朱高炽让人送上一壶茶,他和朱瞻壑边品茶边闲聊。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犹豫了一下,随后终于还是开口道:“大伯,和您说个事您可别生气!” “什么事还怕我生气?” 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那个……” 朱瞻壑似乎很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民间有句俗语,叫‘牙好,胃口才好’,大伯您喜欢美食,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的牙齿,平时也要记得多刷牙!” 原来在喝茶时,朱瞻壑发现朱高炽的牙齿上有些污渍,不是饭菜的残渣,更像是好久没刷牙了。 朱高炽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却连牙都懒得刷,说出去都有点丢人,所以朱瞻壑才好心提醒。 “什么意思,我每天都刷牙啊?” 朱高炽一愣,不明白朱瞻壑为何说刷牙的事。 “不可能,您肯定没刷,不信您看看自己的牙!” 朱瞻壑根本不信朱高炽的话。 “我明明刷了,而且刷的挺仔细的。” 朱高炽倍感奇怪,当即让人取来镜子,然后自己照了一下牙齿。 结果让朱高炽惊讶的是,他的牙齿根部,果然有一些蓝紫色的脏东西,他用指甲刮了刮,却发现根本刮不下来。 “奇怪了,我明明每天都刷两次牙,以前也不记得有这些脏东西,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朱高炽看着牙齿根部的脏东西自语道。 听到朱高炽的话,朱瞻壑也感觉奇怪,当即探出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朱高炽牙齿,紧接着就是神色一变。 只见朱瞻壑几乎弹跳着站起来,一步冲到朱高炽面前,伸手扒开他的嘴巴就仔细观察。 “瞻壑你干什么?” 朱高炽吓了一跳,刚想甩开朱瞻壑的手。 却没想到朱瞻壑神情严肃的沉声道:“大伯别动,你可能中毒了!” 一听到“中毒”这两个字,朱高炽也吓的全身一哆嗦,毕竟之前有朱高煦的例子在前,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朱瞻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朱高炽的牙齿,发现他的牙齿和牙龈接连的地方,出现一些蓝紫色的线,猛一看还以为是脏东西,但其实是长在牙齿和牙龈上。 “铅中毒!”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前世朱瞻壑的老家就有一座铅矿,那里的工人常年与铅接触,很多人都有慢性铅中毒的症状,而这种齿龈铅线,正是铅中毒的典型表现。 “什么铅中毒,严重吗?” 朱高炽提心吊胆的向朱瞻壑问道,上次朱高煦中毒虽然没死,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可没有朱高煦那么强壮的身体。 “大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吃什么丹药了?” 朱瞻壑再次严肃的问道。 朱高炽身为太子,只有一种情况可能接触到铅,那就是道士炼的丹药。 古代有不少人为了求仙问道,从而服食一些用各种矿物质炼出来的丹药,这些丹药中往往含有大量的重金属,很容易导致重金属中毒。 “我又不是鲁王,吃什么丹药啊?” 朱高炽听到朱瞻壑的话,立刻摇头否认道。 朱高炽提到的鲁王名叫朱檀,是朱元璋的 朱棣对自己那位十弟也一向没好感,经常拿他当反面教材教育儿子,所以朱高炽从来不碰什么丹药。 “那就奇怪了,不是丹药的话,大伯你从哪中的毒呢?” 朱瞻壑皱着眉头自语道。 第129章 漆器 “瞻壑你快告诉我,我中的毒严重吗?” 朱高炽看到朱瞻壑沉默不语,急的他立刻追问道。 “这是慢性毒药,刚开始您可能只会感觉到头晕头痛,全身无力等症状。” 朱瞻壑怕朱高炽担心,于是耐心的解释道。 “难怪我最近老是头晕目眩,御医说我是休息不足,却没想到我竟然中毒了,这帮庸医!” 朱高炽气的一拍桌子,他今天早上还特意让御医为自己诊治,结果几个御医都没有发现,要不是朱瞻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不能怪御医,毕竟这种铅中毒十分隐晦,刚开始症状轻微,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大伯你中毒的原因,因为这种慢性中毒,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长时间食用、或是接触含铅的东西,才导致的中毒,若不及时中止,后果十分严重,甚至会导致人发疯,并且大大缩短寿命!”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怀疑的向朱高炽问道:“大伯您真的没有服食丹药?” “我真的没有!” 朱高炽都快冤枉死了,而且听到朱瞻壑说的这么严重,他也一下子慌了手脚。 “那就奇怪了,您是什么时候出现头晕的症状的?” 朱瞻壑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随即再次向朱高炽问道。 “也就这几天,我以为是因为太忙的原因,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朱高炽立刻回答。 “如果没有服食过丹药,难道您接触一些含铅的东西,甚至经常拿到手中把玩?” 朱瞻壑又提出一种猜想,铅这种东西对人影响很大,哪怕仅仅只是接触,也可能引发中毒。 “我也没经常把玩什么东西啊,而且我用的东西,都是由身边的心腹宦官保管,也不可能让人有机会下毒啊?” 朱高炽回想了一下,再次满脸疑惑的回答道。 “对了,把您身边的几个宦官都叫来!”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他想到若朱高炽是接触物品中毒的话,他身边的宦官肯定也会经常接触,因此也可能出现中毒的症状。 朱高炽立刻召来身边的几个心腹宦官,朱瞻壑亲自给他们检查了一下牙齿,并没有发现他们有铅中毒的症状。 朱瞻壑让宦官们退下后,这才皱紧眉头道:“大伯,宦官都没有中毒,只有你自己中了毒,所以排除了接触性中毒,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您的食物中下毒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上次伱爹中毒后,尚膳监从上到下都换了一遍,对饮食安全方面也更加严格,全程都有人盯着,还有专门的人试毒,别人就算想下毒,恐怕也找不到机会啊!” 朱高炽却再次摇头道。 他一天要吃五六顿,对饮食安全方面更加注重,按理说更不可能出问题。 “把那个给您试菜的人也叫来,如果是饭菜有问题,他肯定也中毒了!” 朱瞻壑再次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这种慢性毒药最麻烦,试菜的人也根本试不出这种慢性毒药。 于是朱高炽立刻将为自己试菜的宦官召来,这种试菜的宦官有个专门的称呼,名叫奢员,属于尚膳监。 御膳房做出菜后,奢员会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专门给朱高炽试菜的奢员就被带了过来,对方也是大胖子,只比朱高炽小几号,看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个尽职尽责的奢员,身上的肥肉都属于工伤。 朱瞻壑让奢员张开嘴巴,本以为对方牙齿上也会出现齿龈铅线,结果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奢员的牙齿很干净,丝毫没有铅中毒的迹象。 “一直都是你给大伯试菜吗?” 朱瞻壑眉头紧锁,但还是不甘心的向对方问道。 “正是,小人一直负责给太子试菜,已经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朱高炽才刚吃过饭,奢员以为刚才的那顿饭出了问题,所以才有些紧张的保证道。 朱瞻壑闻言也更想不通了,虽然奢员试菜吃的不多,但朱高炽一天吃五六顿,每顿都是几十道菜,累积下来也不少了,而且奢员比朱高炽还瘦一些,因此更容易表现出中毒的症状。 “你们都是怎么试菜的?” 朱瞻壑再次向奢员问道。 “启禀世子,御膳房的厨子做好一道菜后,都要盛出一部分,放到一个单独的碗里,由我来品尝味道,如果可以,才会正式装盘,送到太子这里来。” 奢员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终于抓到了重点。 于是朱瞻壑挥手让奢员和其它人都退下去,这才低声对朱高炽问道:“大伯,最近你是不是一直用那套精美的漆盘进食?” “是啊。” 朱高炽先是点头,紧接着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朱瞻壑问道:“你不会是……” “大伯冷静,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摆脱嫌疑!” 朱瞻壑没等朱高炽把话说完,就沉声打断他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朱高炽神情慌乱,那套漆盘是朱瞻基送给他的,若真是有问题,那岂不是说,自己要亲儿子要毒害自己?这个结果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看到朱高炽的表情,朱瞻壑也暗叹一声,但还是冷静的劝道:“大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清楚真相,到时若与大哥无关,也能还他一个清白!” “对对对,瞻基肯定不会害我,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高炽这时也失了方寸,完全没有平时的冷静睿智。 “让人把漆盘送来,我有办法验证一下漆盘上是否有毒!” 朱瞻壑再次开口道。 其实朱瞻壑心中,已经对朱瞻基产生了怀疑,特别是想到朱瞻基与朱瞻坺交好,那么他是不是与朱高燧也有来往呢? 朱高燧敢给朱棣下毒,难道就不敢给朱高炽下毒吗? 随着朱高炽的的吩咐,刚才使用的漆盘也很快送了过来。 朱瞻壑拿起其中一只盘子仔细打量。 制作漆器使用的是漆树的汁液,和橡胶差不多,都属于纯天然的树脂,并没有任何毒性,除非有人往里面添加了有毒的物质。 这个漆盘很重,里面应该是用金银为胎,而不是木制,这种漆器在宋朝时出现,并且成为皇家的御用贡品。 “拿个火盆来!” 朱瞻壑吩咐道,立刻有宦官抬着一个火盆上前。 朱瞻壑把漆盘平放到火盆里,表面的漆本就是树脂,十分易燃,因此整个漆盘很快就燃烧起来,并且露出里面的器胎,果然是一只精巧的金盘。 真金不怕火炼,火盆里的温度根本不足以融化黄金,但外面的漆层很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残渣。 又过了片刻,在这些漆层的残渣之中,竟然出现一些银白色的液体,就像是水银一般,在黄金盘里十分的显眼。 朱瞻壑拿起火钳,将黄金盘子小心的夹出来,然后平放在地面上。 那些水银般的金属融液,也很快变成固体,原来的银白色很快变成了青白色,表面就是蒙上一层灰似的,远不如之前漂亮。 “没错了,这就是铅!” 朱瞻壑声音低沉的道,铅的融点很低,只有三百多度,而且铅在空气中容易氧化,变成青白色。 想到自己刚刚用这些盘子吃过饭,朱瞻壑也心中发虚,甚至想当场把东西吐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区区一顿饭而已,摄入的铅应该很有限,事后多喝点牛奶,多吃点水果蔬菜,很快就能排出去。 “怎么可能,这盘子里怎么会有铅?” 朱高炽这时也一脸的失魂落魄,如果说刚才他保留着一分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彻底绝望了。 自己的儿子竟然想杀了自己,这对于任何一个父亲来说,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 “大伯你不要乱想,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大哥做的,或者说大哥也是受人蒙蔽!” 朱瞻壑忽然十分肯定的道。 “为何?” 朱高炽一把抓住朱瞻壑,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 “因为大哥没有动机,说句不好听的,大伯您若出事,大哥受到的损失最大!” 朱瞻壑解释道,这也是他刚刚才想到的。 “对啊,我只是太子,若真的中毒身亡,最大的受益者是老二和老三,有朱允炆的教训,父皇肯定不会把皇位传给孙子!” 朱高炽闻言眼睛一亮,也立刻想通了这个道理。 “走吧,大伯咱们一起去见皇爷爷,请他下旨调查此事吧!” 朱瞻壑这时站起来说道。 朱高炽中毒,比之上次朱高煦中毒还要恶劣,因此必须查清楚。 “不行,不能让你皇爷爷知道,你大哥虽然没有动机,但盘子毕竟是他送的,万一真查出点什么,那他可就毁了!” 朱高炽却脸色大变的拒绝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朱高炽在这时依然在替朱瞻基着想。 “这……”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无奈的道:“那我们至少也要把大哥叫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真倒霉,电脑坏了,修了一上午才修好,存稿差点没找回来,今天还是三更,等下传 第130章 朱高燧的后手 朱瞻基被叫到文华殿,刚进到大殿,就见父亲和朱瞻壑一脸严肃的盯着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少的漆盘,仔细一看正是他送的那些。 “父亲,你们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朱瞻基看到两人严肃的表情,也十分不解的问道。 “大哥,大伯中毒了!” 朱瞻壑直接开门见山道。 “什么!严重吗?为什么不叫御医?” 朱瞻基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快步上前想要扶住朱高炽,但却被朱高炽躲开了,这让他也更加错愕。 “大伯是慢性的铅中毒,有人在给大伯送了一套含铅的餐具,也正是这些餐具,才让大伯中毒。” 朱瞻壑没有明说,而是盯着朱瞻基再次道。 “餐具?” 朱瞻基再次一愣,随即就看向桌子上自己送的这套漆盘,这让他猛然一惊。 “等等,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是我送给父亲的这套餐具,才导致中毒的吧?” 朱瞻基这时满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瞻基,你告诉我,这套餐具伱是从哪得来的?” 朱高炽这时也终于忍不住问道。 “父亲,真的是因为我送你的餐具,导致你中毒的吗?” 朱瞻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向朱高炽询问道。 “我这几天不是经常头晕目眩吗,本以为是太累了,直到今天瞻壑发现,我其实是中了铅毒。” 朱高炽说着,拿起刚才朱瞻壑烧过的那个盘子接着道。 “你自己看吧,这是刚才烧过之后,盘子里出现了铅粒,确定是有人将含铅的东西涂在了盘子上。” 朱瞻基接过盘子,果然看到里面有几粒金属颗粒,他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下,确定正是铅粒无疑。 “这怎么可能?” 朱瞻基一脸失魂落魄,但紧接着他猛然醒悟过来,当即咬牙切齿的道:“三叔!你好狠的心啊!” “老三?这件事又和他有关?” 朱高炽听到朱瞻基的话也震惊的叫道。 朱高燧勾结黄俨、纪纲,疑似想给朱棣下毒的事才刚了结,结果现在忽然又爆出对方要给自己下毒,这让朱高炽也有些不敢相信。 反倒是旁边的朱瞻壑暗自冷笑,这件事果然和他预想的那样,与朱高燧有脱不开的关系。 “父亲,这套餐具是三叔,确切的说,应该是瞻坺送给我的,而我又将它转送给您做为礼物,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餐具上下毒!” 朱瞻基终于冷静下来,当即向朱高炽坦白了实情,并且将自己得到餐具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朱瞻坺请朱瞻基到赵王府赴宴,当时用的就是这种漆盘。 朱瞻基看到这些漆盘精美绝伦,于是忍不住问了两句,结果朱瞻坺十分大方,说家里还有一套,索性就送给朱瞻基做礼物。 朱瞻基也没多想,就收下了这批餐盘,后来他又想到朱高炽喜欢美食美器,于是这才将这批漆器送给朱高炽做礼物,朱高炽果然十分喜欢,经常用它们进食。 “好深的心思啊,他们这是算准了,大哥会将漆器送给大伯,而且漆器上的铅毒性缓慢,长年累月之下才会有效果,到时就算大伯真出了事,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这套餐具上!” 朱瞻壑听完经过之后,也不由得惊叹道。 “父亲,都怪我,其实在三叔被关到宗人府时,我就应该想到这套漆器有问题了!” 朱瞻基再次上前认错道。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一时间没想起来也正常,只是我没想到,老三他不但要对父皇下手,竟然连我也不肯放过!” 朱高炽说到这里时,也气的脸色铁青。 虽然朱高炽平时表现的像个老好人似的,但不要以为他没有脾气,事实上做为大明的太子,该狠的时候他可绝不会妇人之仁! “父亲,我这就去向皇爷爷坦白,绝不能让他轻易放过三叔!” 朱瞻基猛然站起来,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 没想到朱高炽却一把抓住朱瞻基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道。 “瞻基你不能去,虽然这件事你是受了老三父子的蒙蔽,但餐具毕竟是你亲手送给我的,若是你皇爷爷怪罪下来,到时你也要受到牵连啊!” “我不怕,哪怕把我抓到诏狱里问罪,我也不能让三叔他们好过!” 朱瞻基却坚持道。 朱高炽却还是不肯让朱瞻基去,但朱瞻基年轻气盛,无论如何也不忍不下这口恶气,于是父子二人竟然争执起来。 最后朱高炽向旁边的朱瞻壑叫道:“瞻壑你快帮我劝劝你大哥!” “这个……” 朱瞻壑却犹豫了一下,随后无奈的对朱高炽道。 “大伯,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与其将这件事隐瞒下来,还不如向皇爷爷坦白,这样即能让三叔父子受到惩罚,同时也能让大哥心中好受一点!” 听到朱瞻壑也这么说,朱高炽终于松开了手,朱瞻基向朱瞻壑一拱手,随即就迈步出了文华殿。 “大伯,咱们也一块去吧,皇爷爷知道这件事后,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朱瞻壑再次对朱高炽说道。 “唉~” 回应朱瞻壑的却是一声长叹,随后朱高炽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也离开了文华殿。 朱高炽走的太慢,当朱瞻壑扶着他来到武英殿时,朱瞻基已经向朱棣坦白了整个事情。 只见朱棣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在极力的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如果说朱高燧勾结黄俨与纪纲,还只是意图对朱棣不利的话,那么这次针对朱高炽的下毒,却是真正的实施了,若不是朱瞻壑眼尖,恐怕朱高炽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朱高煦已经决定远离大明,日后朱高炽一死,朱棣就只剩下朱高燧这一个儿子了,到时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一想到这里,朱棣就感觉怒火直冲顶门,恨不得现在就提刀砍了朱高燧这个逆子。 不过朱棣最终还成功把怒火压了下去,毕竟之前朱高燧意图对自己不利时,他就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透了,现在只不过又失望了一次。 于是只见朱棣缓缓的长出口气,随后睁开眼睛看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能确定老三对老大下毒一事吗?” “大哥是人证,漆盘是物证,大伯中毒的症状也十分明显,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朱瞻壑躬身回答道。 “真是胆大包天!” 朱棣说到这里一拍桌子命令道:“来人,将赵王带过来,朕要好好的款待一下朕的好儿子!” 宗人府位于皇城之中,与吏部紧挨着,但却比吏部更靠近承天门,代表着宗人府与皇家的关系更加亲近。 宗人府原名大宗正寺,洪武二十二年改称宗人府,专门负责管理皇家宗室事务。 比如皇族中有人犯了罪,不会交给刑部或大理寺,而是交由宗人府处置,朱高燧暂时就被关押在宗人府中。 说是关押,其实更像是软禁,朱高燧被安排到宗人府中的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居住,平时除了不能出院子外,其它的不受任何限制。 “爹,听说黄俨已经被赐死了,看样子皇爷爷真的动怒了,他不会把您也……” 朱瞻坺这时一脸担忧的向朱高燧说道。 他今天前来探望父亲,顺便也给他送一些生活用品,免得朱高燧在这里住不惯。 “放心吧,我毕竟是你皇爷爷的亲儿子,他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朱高燧却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道。 对于朱棣的性格,朱高燧早就摸透了,别说他还没做什么,就算真的做了,恐怕朱棣也不会真的杀了他这个儿子,因此他虽然被关到宗人府,却一点也不担心。 “希望如此吧!” 朱瞻坺闻言松了口气,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 毕竟朱高燧要是死了,那赵王的封号可就是他的了。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呢?” 朱瞻坺的那点小心思,却根本瞒不过朱高燧的眼睛,只见他一把抓住朱瞻坺的领口怒声质问道。 “爹您冤枉我了,咱们父子可是一体的,您倒霉,我不也要跟着倒霉吗?” 朱瞻坺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哼,你明白最好,别忘了你大伯那边,还有咱们留下的后手,那件事可还是你提出来的!” 朱高燧对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于是再次警告道。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宦官快步进来道:“陛下有旨,召赵王入宫!” “父皇召我入宫?” 朱高燧闻言也有些惊讶,随后他好奇的再次问道:“父皇召我入宫做什么?” “陛下说了,请赵王入宫赴宴!” 宦官笑呵呵的回答道,不过他说话时心里也犯嘀咕,看陛下的表情,似乎不像是有心情吃饭的样子? 朱高燧听到父亲请自己进宫吃饭,当即也是喜上眉梢,随即对旁边的朱瞻坺道:“看看,我说准了吧,你皇爷爷肯定不舍得处罚我!” “父亲说的是,皇爷爷平时最疼您了,难得皇爷爷心情好,我陪您一块进宫!” 朱瞻坺当即做出一副欣喜的表情道。 存稿一定要做好备份,硬盘坏了,差点没找回来。 第13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朱高燧换了身衣服,满心欢喜的跟着宦官出了宗人府。 朱瞻坺也跟着一块进宫,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老爹暂时还死不了,所以他也收起了野心,先帮老爹应付一下皇爷爷,到时自己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就能把这次的事情糊弄过去了。 父子二人一同来到武英殿,不过刚进大殿,他们就立刻感觉气氛不对。 只见朱棣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面,朱高炽和朱瞻基、朱瞻壑三人也都在,看到他们父子时,三人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特别是朱瞻基,眼睛中更是冒着怒火。 更让朱高燧感到心惊的是,明明说是设宴,可朱棣等人面前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酒宴的样子。 “儿……儿臣参见父皇!” 朱高燧虽然感觉情况不对,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 后边跟着的朱瞻坺也发现情况不妙,整个人只感觉头皮发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来? “来人,赐宴!” 朱棣似乎都懒得废话,直接开口道。 紧接着只见一排宦官鱼贯而入,送上桌椅以及一道道菜肴,不一会的功夫,朱高燧父子面前就摆放上一桌丰盛的酒菜。 朱高燧本来就感觉不对劲,当看到送上来的酒菜时,更是大惊失色,关键不在于菜,而在于盛菜的盘子,正是他通过朱瞻基之手,送给朱高炽的特制漆盘。 父子二人看到这些漆盘,又看到朱棣和朱高炽等人的脸色,立刻猜到这件事肯定暴露了,这让朱高燧吓的一哆嗦,当即跪倒在地叫道:“儿臣罪该万死!” “起来!朕让你吃饭!” 朱棣却是冷哼一声,指着朱高燧命令道。 朱高燧吓的几乎瘫倒在地,可又不敢违抗朱棣的命令,于是扶着桌子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伸手去拿筷子时,又几次掉在桌子上。 最后在朱棣逼视的目光中,朱高燧终于拿起筷子,然后夹了块鱼肉放到嘴里。 御厨的手艺精湛,鱼肉也做的十分美味,但这美味的鱼肉在朱高燧嘴里,却如同嚼蜡,甚至他几乎干呕的想吐出来,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你也吃!” 朱棣再次一指朱瞻坺道,这小子虽然年纪小,却跟着朱高燧一块算计朱瞻基,否则这些有毒的漆盘也不会送到朱高炽手中。 “孙儿……孙儿遵命!” 朱瞻坺这时也是欲哭无泪,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如此的话,他刚才就不应该跟着进宫。 朱瞻坺跟着拿起筷子,父子二人虽然明知道这漆盘有毒,可在朱棣的逼视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朱瞻壑看的心中大爽,他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是吃了不少铅含量超标的食物,现在终于轮到朱高燧父子了。 等到一桌子菜被朱高燧父子吃的七七八八了,朱棣再次冷笑着问道:“这漆盘装的食物好吃吗?” “好……好吃!” 朱高燧父子二人再次硬着头皮回答道。 “很好!传朕的旨意,日后你们父子的饮食,都必须用这套漆盘盛放!” 朱棣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朱高燧父子用这些漆盘,这让旁边的朱瞻壑也大呼解恨。 “父皇(皇爷爷)饶命啊!” 朱高燧父子闻言终于吓破了胆,再次跪下苦苦求饶道。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漆盘有毒,吃一两顿还没什么,可若长时间吃,就算人不死,恐怕也会变成疯子。 看着伏在地上,苦苦向自己求饶的朱高燧父子,朱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却再次冒了出来。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只见朱棣几步来到朱高燧面前,抄起桌子上一个最大的漆盘,照着朱高燧的脸上就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朱高燧的一声惨叫,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父皇饶命!饶命啊!” 朱高燧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可朱棣却一点也不手软,拿着盘子不停的往朱高燧身上砸,很快朱高燧就满头满脸全都是鲜血。 以前朱棣虽然也打朱高煦,但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否则就算朱高煦再怎么强壮,恐怕也早就被打的爬不起来了。 但这次朱棣却动了杀心,手中的盘子有好几斤重,抡起来就像是个锤子似的,把朱高燧砸的惨叫连连。 旁边的朱瞻坺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一张小脸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最终还是朱高炽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抱住朱棣的手臂劝道:“父皇息怒,您再打下去,老三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打死正好,他活着也是个祸害!” 朱棣挣了几下手臂,无奈却实在甩不开朱高炽这堆肥肉,只好停手怒道。 “您要真把老三打死了,日后也没办法向我娘交待啊!” 朱高炽再次劝道,提到母亲时,他眼圈也微微发红。 果然,徐皇后就是朱棣的软肋,无论朱高燧再怎么混蛋,那也是他和徐皇后的骨肉。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被打的半死的朱高燧,朱棣的火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不过一顿打并不能抵消朱高燧父子犯下的罪行,于是朱棣喘了几口粗气后,立刻下旨道:“来人,剥去赵王父子的冠服,贬为庶人,将他们囚禁在西华门看管!” 随着朱棣的一声令下,立刻有禁卫上前,将朱高燧父子拖出去囚禁。 听到朱高燧父子被贬为庶人,朱高炽本想再劝一下,但想到他们父子给自己下毒的事,朱高炽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皇爷爷,孙儿识人不明,被人利用,害父亲中毒,请您责罚!” 朱瞻基这时主动上前请罪道。 朱棣看着这个最宠爱的长孙,有心让他免于责罚,但又想让他长个教训,于是最后开口道:“伱明日启程去北京吧,那边正在营建皇城,就由你主持,这次的事就当长个教训,日后万不可再轻信人言!” “皇爷爷的教诲,孙儿定当谨记在心!” 朱瞻基郑重的道,对于罚他去北京主持皇城营建一事,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处罚过朱瞻基,朱棣的目光又转向朱瞻壑,随即就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因为这小子又立了大功,他都不知道该赏他什么了? 第132章 婚姻的自主权 帝王赏无可赏,如果是某个大臣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万幸朱瞻壑不是大臣,他是皇帝的孙子,而且朱高煦还决意离开大明,因此朱棣再怎么也不会猜忌他。 不过该如何赏赐朱瞻壑,也的确是个大问题。 “这个……瞻壑啊……” 朱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不过没等朱棣把话说完,朱瞻壑就主动道:“皇爷爷,孙儿身为东厂提督,做这些本就是份内之事,至于赏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并不是朱瞻壑高风亮节,一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二来现在不是要赏赐的时候。 毕竟朱棣刚把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贬为庶人,又把最宠爱的孙子贬到北京,所以他现在就要赏赐,实在有点不合适。 “不行,你都立下这么多功劳了,朕却没给过一件像样的赏赐,老是这么欠着,我心中不安!” 没想到朱棣却十分固执的道,但话说完了,他又不知道该赏些什么? 朱瞻壑也很头疼,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旁边的朱高炽看着朱棣和朱瞻壑这对爷孙,忽然感觉有点好笑,赏赐的人头疼,接受赏赐的人也头疼,这可真是生平仅见。 “父皇,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先让瞻壑回去,明天再给他赏赐如何?” 朱高炽最终站出来劝道,晚一天再赏,也好让朱棣和朱瞻壑都好好的想一想。 “天色已晚?” 朱瞻壑听到朱高炽的话先是一愣,扭头看了看殿外,果然发现天都快黑了,这让他心中一动,感觉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紧接着朱瞻壑才忽然一拍巴掌叫道:“糟糕,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情?” 朱棣看到朱瞻壑懊恼的表情,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娘今天在家中设宴,一是为了商量明年下西洋的事,二是想给我相亲。” 朱瞻壑苦笑着解释道,他本来想着中午前回去的,可是看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酒宴肯定都已经结束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相亲又用不着你去,有你娘帮伱把关就行了!” 朱棣闻言哈哈一笑,自己的孙子都要成亲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抱上重孙子了。 朱瞻壑当然知道自己不用去,但孙若微答应帮他安排,让他提前见一见相亲的贵女们,现在看来肯定是泡汤了。 “对了!” 朱瞻壑这时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向朱棣请求道:“皇爷爷,我还真有件事想求您!” “你想求什么?” 朱棣闻言大喜,朱瞻壑有要求最好,这样也省得他头疼了。 “我娘给我相亲,可我觉得自己还小,暂时还不想成婚,所以我想求皇爷爷,能不能让我娘晚几年再给我相亲?” 朱瞻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肯定说服不了汉王妃,但没关系,只要朱棣下旨,汉王妃不听也得听。 “不行!” 没想到朱棣却一口回绝道。 “你娘给你相亲,也是为了你好,而且你身为世子,给汉王府开枝散叶也是应该的,所以越早成婚越好!” “这……” 朱棣的话中逻辑严密,朱瞻壑毕竟找不到能够反驳的地方。 幸好朱瞻基这时还没走,朱瞻壑看到他时,立刻眼睛一亮道:“可是大哥也没有成婚,我身为弟弟,怎么能在大哥前面成婚?” “咳~,二弟你就别念叨我了,我娘也正在给我相亲,成婚肯定会比你早!” 朱瞻基却根本不给朱瞻壑机会。 “没错,瞻基的婚事也就这一两年了,瞻壑你也要抓紧了!” 朱高炽这时也笑呵呵的说道。 三个对一个,朱瞻壑现在十分被动,但他并不甘心放弃,于是再次向朱棣请求道:“皇爷爷,成婚我不反对,但能不能让我自己挑选心宜的女子做妻子?” “胡闹,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朱棣却再次摇头,其它的事情他都能纵容朱瞻壑,但唯独在婚姻大事上不行。 “那我娘给我挑选的世子妃,必须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只有我点头了,才能和对方成婚,这总可以了吧?” 朱瞻壑一退再退,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这个嘛……” 朱棣闻言想了想,他和徐皇后自幼就相识,可以说青梅竹马,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后来成婚也是顺理成章。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这是他的婚姻大事,总得让他心甘情愿才行。 “好吧,那我就派人给你娘说一下,日后她相中的女子,尽量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最终朱棣终于点头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总算能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拥有一定的发言权了。 虽然这个赏赐还是有点轻,但朱棣总算是安心一点。 而且这时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朱棣也感觉身心俱疲,特别是每次想到朱高燧这个逆子,他都感觉又气又恨。 朱高炽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告退,朱棣也摆了摆手,三人这才一同离开了英武殿。 出了大殿,朱瞻壑看了看西边只剩下半个的太阳,心中也骂了朱高燧一句,要不是他搞出这么多事,自己又怎么会错过今天的酒宴?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朱瞻壑与朱高炽父子告别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店铺,取了点东西这才赶回王府。 等到朱瞻壑回到府中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至于酒宴,自然也早就结束了,各家贵妇带着自家的女儿、侄女之类的都已经回去了。 朱瞻壑来到内宅,汉王妃刚见到他,立刻一脸不高兴的问道:“你去哪了,酒宴你可以不参加,但分配各家船只名额的事,你不是说好要帮我参详一下吗?” 分配船只名额的事,一直是朱瞻壑在背后帮汉王妃谋划,今天宴请那些贵妇,就是正式商量名额的分配,按说朱瞻壑也得在府中帮忙,结果他倒好,一整天都没沾家。 “娘您别生气,宫里发生了点急事,所以我实在走不开。”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站的孙若微。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丫头一张脸拉的老长,毕竟被人放了鸽子,换谁肯定都不高兴。 第133章 母子间的一场大戏 相比孙若微,当然还是哄老娘更重要。 所以朱瞻壑这时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娘,告诉您一件天大的事,三叔被贬为庶人了!” “什么!” 汉王妃果然大吃一惊,随即就神情激动的问道:“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三叔又做了什么错事?” 女人对八卦缺乏免疫,特别是这个八卦还出在自己的亲戚家。 “这个……我只能告诉您这些,至于三叔犯的错,皇爷爷下了封口令,绝不能外传。” 朱瞻壑为难的回答道。 “我是你娘,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保证,绝不会外传!” 汉王妃心急的再次道。 对于汉王妃的保证,朱瞻壑根本不敢相信,甚至他可以肯定,今天他要是说了,明天朱高燧给朱高炽下毒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的贵妇圈。 “娘您就别打听了,反正您只要知道,三叔被贬为庶人就行了,其它的无关紧要。” 朱瞻壑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道。 “娘您快看,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果然,转移女人对八卦的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礼物。 汉王妃看到儿子竟然给自己送礼物,更是兴奋的两眼放光,当即伸手接过小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一串蓝宝石打造的项链。 “好大的蓝宝石!” 汉王妃惊呼一声,随即将宝石项链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简直是爱不释手。 “瞻壑伱哪来的这些宝石?” 汉王妃兴奋过后,忽然又疑惑的向朱瞻壑问道。 蓝宝石倒不稀奇,但像这么大的蓝宝石,却十分罕见,比如项链上最大的那颗,几乎都快和小鸡蛋差不多大了。 “皇爷爷赏的,这可是郑和从狮子国得来的,整个大明都找不到比这些更大的蓝宝石了。”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上次朱棣赏赐给他一箱子宝石,他留着也没用,于是就找了家店铺,加工成首饰送人。 “狮子国!明年咱们下西洋,是不是也会去狮子国?” 汉王妃再次兴奋的问道。 “肯定去啊,那边盛产各种宝石,据说宝石极为便宜,一个瓷器都能换块不错的宝石。”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那可太好了,到时我一定让人多换点宝石回来!” 汉王妃说到这里时,眼睛都快变成宝石的形状了。 可惜她并不知道,明年朱高煦也会跟着船队下西洋,而且目的就是狮子国,到时她想要多少宝石都行,就是等她知道这件事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有了宝石项链,汉王妃果然把朱高燧被贬的事抛之脑后,甚至还让朱瞻壑给自己戴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最后汉王妃还一个劲的说可惜,因为朱瞻壑早点送的话,她今天就能戴着出席宴会了,肯定能出个不大不小的风头。 当然汉王妃高兴归高兴,也并没有忘了正事,她让孙若微把今天拟定的分配名额拿出来,让朱瞻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之前汉王妃会见各家贵妇,主要是谈条件,今天的酒宴,才是正式的名额分配,主要是根据各家的实力,以及关系远近来分配。 如果朱瞻壑对分配名单没有意见,这个分配就要定下来,到时要通知各家做准备了。 分配的名单上, 接下来就是最有实力,同时关系也最近的一些公侯,比如英国公府、成国公府,他们两家各占了两条船的名额。 至于最后面,则是一些关系比较远,实力也较弱的勋贵,一般都是两家或多家一起,合占一条船的名额。 对于后面的这些勋贵来说,赚钱其实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参与进来。 毕竟谁都不傻,都知道这只是 因此 而在后面的勋贵中,朱瞻壑也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航海侯府,只是堂堂一个开国侯,却混在一群伯爵之中,看起来十分的显眼。 “娘,航海侯好歹也是开国功臣,怎么和另外两家合占一条船的名额?” 朱瞻壑好奇的开口问道。 “航海侯府早就没落了,与咱们又没什么来往,本来他家是没资格占名额的,不过当初老航海侯开辟辽东的海运航道,留下一些走过海路的老人,对海外的情况也比较熟悉,所以才让他们占了点份子。” 汉王妃一边抚摸着脖子上的蓝宝石,一边随口回答道。 “太少了,您看彭城伯才只是个伯爵,就占了两条船的名字,人家堂堂侯爵,却只能占三分之一,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朱瞻壑觉得这个分配有点不合理。 “那怎么能比,彭城伯可是你伯娘的娘家,那两条船说是给彭城伯,其实是给你伯娘的面子。” 汉王妃再次笑着解释道。 “您不是和伯娘的关系不好吗,怎么又要给人家面子了?” 朱瞻壑不解,他可还记得之前汉王妃与太子妃见面时,那场龙争虎斗,丝毫不比两军对阵差多少。 “平时斗嘴归斗嘴,你伯娘毕竟是太子妃,而且你爹又犯了错,现在被贬到交趾去了,我还指望着借此向你伯娘示个好,让她请你大伯在父皇面前求个情,说不定能让你爹早点回来。” 汉王妃终于把自己的苦心算计讲了出来。 “您想多了,我爹根本不用大伯去求情,他……”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不能告诉汉王妃实情,于是急忙改口道。 “他这次去交趾,说是避风头,其实是皇爷爷特意安排的,至于原因,我就不好说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故作神秘,反正都是国家机密,汉王妃身为女子,也不好乱打听。 “真的?” 汉王妃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眼睛一亮,这段时间她虽然沉迷于下西洋的事,但其实也一直担心着丈夫,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当然是真的,这种机密,要不是看到您担心,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 “太好了,这么说来,咱们也没必要刻意讨好你伯娘了!” 汉王妃惊喜的叫道,丈夫的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一直压在她心里,却没想到完全是白担心。 “没错,当然伯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分给彭城伯一条船的名额已经足够了,至于多出来的一条,我看不如就分给航海侯府吧。” 朱瞻壑笑呵呵的提议道。 “给他们倒是可以,但你你怎么对航海侯府这么上心了?” 汉王妃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那个……常威算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觉得他是个人才,所以想借这个机会拉他一把。” 朱瞻壑解释道。 “你说的那个常威,可是航海侯夫人的娘家侄子?” 汉王妃知道航海侯夫人出身开平王常家,因此一听常威的名字就猜到了他的来历。 “没错,常家虽然落败了,但常威却是个人才,我看好他,日后肯定能重振家门!” 朱瞻壑立刻点头。 “今天宴会上,航海侯夫人带着一个少女一同前来,应该就是那个常威的妹妹,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个子太高了。” 汉王妃对常思宁的印象很深,毕竟那么高个子,想让人不注意也不行。 “很高吗,娘您的个子也不低啊!” 朱瞻壑明知故问道。 汉王妃个子高挑,在女子中也算是高个子了。 “我就是因为个子高,所以才能嫁给你爹!” 没想到汉王妃这时得意叉腰道。 “为什么,不是说世人都喜欢娇小玲珑的女子吗?” 朱瞻壑再次故意问道。 “你也不看看你爹,长的像个房柱子似的,一般的女子可能只到他的腰间,看起来像大人带孩子似的,也就只有我,和你爹站在一起才像是夫妻!” 汉王妃说到自己当初嫁给朱高煦的事,也是一脸的骄傲。 当初朱高煦选郡王妃,竞争可是十分激烈,最终汉王妃就是凭借着自己的个头杀出重围,否则今天哪来的朱瞻壑? “对啊,娘您的话还真提醒我了!” 朱瞻壑闻言忽然一拍巴掌激动的道。 “娘您看我这个子,虽然还不如我爹,但我还在长,估计再过两年,可能比我爹还高,所以您可千万别给我挑个矮小的女子!” “还真是如此,这么看来,今天来的那些女子,大部分都不合格啊!” 汉王妃听到朱瞻壑的话也露出恍然之色,今天各家贵妇带的少女,大多是娇小玲珑的身材,与朱瞻壑站在一起差距的确有点大。 “就是啊,娘,相亲的事你多费心,不要着急,慢慢挑,一定要找个和我般配的女子!” 朱瞻壑嘿嘿一笑,感觉自己临场发挥的不错,至少改变了汉王妃给自己相亲的标准。 正事谈完了,朱瞻壑又陪母亲闲聊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开。 不过在朱瞻壑刚走,汉王妃却忽然向身边的孙若微问道:“瞻壑是不是认识那个常家小姐?” “这个……之前在常威家中见过一面。” 孙若微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实说道。 “臭小子,敢和老娘耍心眼,你还嫩了点!” 汉王妃闻言得意一笑道。 第134章 用谎言维持的脸面 航海侯府。 “姑母,您也别太着急了,现在分配的名额还没有下来,也许还有转机!” 内宅的客厅之中,常思宁轻声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看王妃的态度,以及各家拿出的条件,咱们这点家底,实在差太多了,恐怕能和别人合占一个名额都有点勉强。” 常夫人叹了口气道。 常夫人今年四十多岁,身为常家人,个子也不低,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愁苦之色,让她看着比实际年龄似乎要老几岁。 “姑母,要不我再去王府一趟,说不定能见到世子,到时求他帮个忙,也许能增加一点名额。” 这时坐在一旁的常威也忽然开口道。 今天常威也去汉王府了,当然他是去找朱瞻壑,却没想到朱瞻壑不在府中,他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 “算了,你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世子,也许对方是故意避而不见,毕竟这种关乎各家利益的大事,世子也未必能帮上忙。” 常夫人却有些灰心的摇了摇头道。 “不会,世子就算帮不上忙,也肯定不会避而不见,我相信他的为人!” 常威却摇头说道。 “我也觉得那位世子不是那种人!” 常思宁也赞同兄长的话。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宴会上王妃虽然没有公布名额,但估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常夫人再次叹了口气,脸上的愁苦之色也更重了。 “可是……” 常威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被常思宁用眼色制止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胖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正是现任的航海侯张荣。 “拜见姑丈!” 常威兄妹见到张荣,也立刻行礼道,只是常威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名额分配下来了吗?” 张荣却没理会常氏兄妹,而是直接对常夫人问道。 张荣说话时的神情也十分的冷淡,并没有半点夫妻间的温情。 常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常威和常思宁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夫君说些事情!” “姑母……” 常威不愿意走,但看到常夫人眼睛一瞪,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常思宁看了看姑母,也叹了口气,然后行了个万福这才转身离开。 “分配的名额还没有下来,但看情况不太妙,可能会和别人合占一个名额。” 看到侄子侄女离开,常夫人这才向丈夫行礼道。 “与别人合占一个名额?你不知道府里现在的情况吗,若是再不开财路,恐怕咱们府里的老底就要被吃光了!” 张荣听到妻子的回答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面对丈夫的怒火,常夫人却是淡然处之,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些年常夫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显赫一时的娘家倒了,偏偏她的肚子不争气,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因此张荣对她的态度也日益恶劣,动不动就会指责她。 虽然常夫人自幼习得一身武艺,真要动手,两个张荣也不够她打的,但没有娘家的支持,她又要抚养常威兄妹,因此只得忍气吞声。 这次张荣更加过分,甚至提前对常夫人威胁,若是她不能拿下一条船的名额,他就要休妻另娶,所以刚才常威和常思宁才会那么着急。 等到张荣发了一通脾气,常夫人这才淡定的道:“夫君,府里的情况我很清楚,今天的宴会上,我也尽量帮家中争取了,可咱们实力有限,实在无法与那些新贵相比,所以能占一点份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常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而且我听王妃的意思,这次下西洋只是开始,只要能占上一点份子,积累一下经验,日后还会有 “哼!别给我找借口!我才不管以后什么样,这次伱没有办成,就是你无能,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小七去!” 张荣再次怒斥道。 所谓小七,是指张荣的 听到丈夫说自己不如一个小妾,常夫人就算再怎么能忍,这时也气的全身发抖,她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开平王之女,年轻时求亲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却没想到眼瞎选中了张荣这个白眼狼。 “夫君真觉得我不如一个小妾?” 只见常夫人深吸一口气,这才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声音平静的质问道。 “怎么?你还当自己是开平王之女吗,不要忘了,现在是永乐朝,你们常家连爵位都没了,出了这个侯府,你也不过是个庶人!” 张荣却丝毫不给妻子面子,指着她的鼻子再次骂道。 “砰!” 常夫人忍无可忍,最后愤怒的拍案而起。 张荣吓的连退几步,脸上也露出慌张之色质问道:“你……你干什么,想打人吗?” 别看张荣刚才那么嚣张,但他却深知常夫人武艺精湛,真要打起来,养尊处优的他绝对不是对手。 “你骂我可以,但不要辱我常家!” 常夫人看到丈夫胆怯的模样,也不由得心中鄙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至于休妻,常夫人也看开了,大不了她带着常威兄妹离开侯府,也总比留在这里受气强。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常思宁一脸欣喜的快步进到大厅道:“姑母,王妃派人来了!” “王妃怎么说?” 常夫人这时也顾不得和丈夫生气,十分紧张的问道。 “一条船,整整一条船的名额!” 常思宁说到这里也眼圈发红,她深知这条船对姑母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这条船,恐怕姑母就要承受被休之辱,甚至还要被扫地出门,面对无家可归的窘迫。 “真的!王妃竟然给了咱们一条船的名额!” 旁边的张荣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立刻转怒为喜,对于一直吃老底的航海侯府来说,这条船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让他高兴的甚至差点手舞足蹈。 常思宁对这个姑丈也没什么好感,这时也没理会对方,而是再次向常夫人道:“姑母,王妃派来的人还说,她与您一见如故,所以日后请您多去王府走动!” “哎呀!还是夫人厉害,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夫人你也不能怠慢了,去王府时多备点礼物,咱们侯府的库房应该还有点好东西,千万不要小气!” 张荣听到汉王妃如此看重自己的夫人,当即也是脸色一变,十分热情的对常夫人道。 毕竟侯府就指着下西洋的财路翻身呢,现在汉王妃看中常夫人,张荣当然也不敢再用之前的态度与她说话。 面对前倨后恭的丈夫,常夫人虽然心中冷笑,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些年来,她早就看透了丈夫的为人,甚至要不是张荣无能,航海侯府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等到兴奋的张荣离开后,常夫人却忽然向常思宁低声问道:“思宁,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一条船的名额是真的,至于王妃让您去王府走动,是我私自加上去的!” 常思宁狡黠的一笑回答道。 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张荣对常夫人变得那么热情。 “你这丫头!” 常夫人即感动又有些心酸,谁能想到他们常家,现在都落魄到,需要借助撒谎来维持最后的一丝脸面了。 第135章 内阁成立 朱高燧被贬为庶人,这个消息被朱棣封锁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过年之前,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发了整个京城的轰动。 要知道朱棣一共就三个儿子,之前朱高煦又被贬到交趾,现在朱高燧忽然被贬为庶人,这让许多人都在怀疑,是不是陛下在为太子扫平障碍? 但一些有心人却联想到,之前纪纲突然被杀,据说是因为谋反,另外还有指挥使徐膺绪,也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只是徐膺绪的妻子儿女被贬到了云南。 这些事情若是串联起来,甚至能让人猜测到一个惊人的真相,当然像这种关系到皇位之争的事,就算真有人猜到真相,也不敢在外面乱说。 因此对于朱高燧被贬为庶人这件事,虽然私下里众说纷纭,但最终却没有一个定论。 也就在朱高燧被贬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之时,却有一件事被所有人都忽略了,那就是朱棣下旨,宣布废除内阁。 现在的内阁本就是一个不太起眼的机构,更没有任何实权,只是朱棣给自己配的一个私人顾问团,所以内阁被废,除了内阁的几个学士外,根本没有人在意。 除夕夜,民间都有守岁的习俗,但朱瞻壑非但不能守岁,反而还要早早的睡觉,因为大年初一的早上,是十分坑爹的大朝会。 所谓大朝会,还是秦始皇定下来的规矩,每年岁首这一天,文武百官都要上朝向皇帝道贺,据说秦始皇为了显得大朝会更气派,还让人修建了阿房宫,结果阿房宫被项羽一把火烧了,但大朝会却保留下来。 在大明朝做官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京官更是如此,以前每天都有朝会,当然这只折腾那些品级够高的官员,但大朝会却不同,几乎所有官员全都要参加。 朱瞻壑这个汉子世子当然更逃不掉,特别是朱高煦不在京城,因此他就要代表朱高煦出席。 朱瞻壑感觉自己才刚躺下,然后就被孙若微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他任由孙若微带着几个侍女折腾,又是梳头又是穿衣服,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 最后朱瞻壑身穿着大红色团龙服,头戴翼善冠,脚踏祥云靴,配上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五官,看上去英武过人,孙若微和几个侍女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 “世子,马车已经让人备好了,到了朝会上千万要注意仪表,会有御史纠察百官的!” 孙若微上前为朱瞻壑整理了一下领口,这才再次叮嘱道。 “放心吧,就算我要打瞌睡,也会躲到大伯身后,肯定没人能看见!” 朱瞻壑打了个哈欠,顺便开玩笑道。 听到朱瞻壑拿朱高炽的身材打趣,孙若微也笑的枝乱颤,头上一枚宝石钗熠熠生辉,更衬托的孙若微人比娇。 朱瞻壑伸手抚了一下钗子下的猫眼石,这才夸赞道:“真漂亮!这钗子送给你真是送对人了!” “世子是说我漂亮还是这钗子漂亮?” 孙若微竟然十分大胆的看着朱瞻壑问道。 “都漂亮!” 朱瞻壑哈哈一笑回答道。 上次因为朱高燧的事,导致朱瞻壑放了孙若微的鸽子,那天朱瞻壑哄完老娘后,又送给孙若微这枚猫眼石制成的钗子,这才平息了这丫头的怒火。 “世子要是觉得漂亮,那我就一直戴着这枚钗子!” 孙若微再次大胆的说道,汉王妃为朱瞻壑相亲这件事,显然让这丫头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那可不行!” 没想到朱瞻壑却忽然摇头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 孙若微一愣,同时也有些生气。 “你若是一直戴着这枚钗子,那我以后送你的钗子戴在哪?” 朱瞻壑笑着反问道。 这种有点土味的情话,却让朱若微转怒为喜,甚至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看到孙若微害羞的模样,朱瞻壑再次大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说这些也是为了让她安心,免得胡思乱想。 朱瞻壑乘车出了王府,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大街上却人头涌动,全都是各家的官员赶往皇城参加大朝会的身影。 大朝会在奉天殿举行,但文武百官却需要先到奉天门前集合,然后再排队通过奉天门。 而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锦衣卫设下仪仗,礼仪司陈列诸国文书、贺表,两侧还有教坊司的乐师准备好了乐器,所有人都在等候着朱棣的到来。 朱瞻壑身为皇孙,倒是不用在奉天门等候,而是直接进到皇城,来到华盖殿。 不光是朱瞻壑,以朱高炽为首,另外还有金忠、夏元吉等重臣也都在,在武臣之中,为首的是正是英国公张辅。 张辅也是昨晚才回到京城,仅仅回家见了家人一面,就立刻赶来参加大朝会,因为今天的大朝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那就是内阁的成立。 等了片刻之后,只见朱棣身穿龙袍,盛装来到华盖殿。 朱高炽与朱瞻壑等人也齐声上前行礼。 按照大朝会的规矩,朱棣会在华盖殿接受重臣的朝贺之后,才会去奉天殿,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诸位爱卿平身!” 朱棣面带微笑的说道,随后又扫视了一下大殿中的这些重臣。 有资格进到华盖殿的大臣并不多,文臣有二十多个,武将则有十几个,加上朱高炽和朱瞻壑这些皇子皇孙,一共也才五十多人。 “朕登基已有十四载,这些年朕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总算让我大明四海升平,百姓无战乱之苦,但朕却已经老了!” 朱棣说到最后时,似乎也有些感慨。 “父皇,您正值盛年,正如我大明一般如日中天,何谈一个老字?” 朱高炽郑重的上前劝道。 金忠等人也都感觉奇怪,这大喜的日子,朱棣却说自己老了,这是不是有些不吉利? 有些人则想到了朱高燧被贬为庶人的事,这让不少人都暗自猜测,看样子这件事对陛下的打击应该很大,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会承认自己老了? 不过看到朱高炽上前劝说,于是其它人也都跟着劝说了几句。 对于群臣的劝说,朱棣却一摆手道:“好了,朕已经年近甲,也的确不年轻了,近年来处理政务时,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说到这里,朱棣忽然话锋一转,抬头再次扫视了一下群臣这才宣布道:“因此朕决定从大臣之中挑选几个重臣,组建一个内阁,帮朕处理政务!” “内阁?内阁不是已经废除了吧?” 夏元吉率先不解的问道。 不光是他,包括金忠在内的所有大臣,这时也都是一头的雾水,搞不明白朱棣这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朱棣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宣布名单道:“兵部尚书金忠、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夏元吉……” 朱棣道出六位重臣的名字,其中文臣有四个,武将有两个,除了张辅外,还有武安侯郑亨。 六位内阁大臣不分主次,但需要轮流当值,随时听侯朱棣的召唤,遇到有什么急事时,朱棣也会召集内阁大臣议事。 至于内阁办公的地方,则设在文渊阁,上次大火只烧毁了文渊阁的西楼,东楼还是完好的,足够内阁办公之用了。 当然除了这六位内阁大臣外,内阁还需要一批辅助的官吏,至于这些事情,就不需要朱棣去操心了,到时让金忠他们商量着去办就行了。 内阁的成立太过突然,就连被选定的几位内阁大臣,事先也没有接到任何风声。 但能进到华盖殿的重臣,一个个都是人精,很快就有回过味来,这个内阁虽然与之前的内阁同名,但作用却截然不同,因为内阁掌有实权,而且内阁大臣个个位高权重,绝非以前的那几个学士可比。 不过他们也只能看出上面这些,对于内阁具体的作用,除了朱棣、朱高炽和朱瞻壑外,大殿中根本没有人能够看透。 毕竟内阁才刚成立,具体负责哪些事务?有什么样的权力?对于这些大臣来说,都还只是未知之数。 那些被选中的大臣自然十分高兴,没有入选的大臣,出于谨慎的心理,也没有太过反对,毕竟他们对这个内阁还没有什么概念,一切还需要看看再说。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披着内阁的皮,实则是军机处的骨子的权力核心,总算是正式成立了。 朱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随着内阁的成立,将极大的增强皇权的对外延伸,加强对大臣的控制,使得大臣只能听命于皇帝,再也不可能像以前的宰相那样,甚至可以去对抗皇权。 当然有利也有弊,内阁加强皇权的同时,也使得皇帝成为整个帝国的中心,对皇帝个人的能力要求也提升了许多。 如果遇到一位能力出众的皇帝,自然可以使得帝国蒸蒸日上,但若是遇到一个残暴无道的昏君,也会对帝国造成更大的破坏。 第136章 珠钗会 朱瞻壑当然知道内阁有利也有弊,但纵观整个大明朝,皇帝与大臣们的争斗,几乎是贯穿始终。 后世总结明朝的得失,得出一句“明亡于党争”的结论,但所谓党争,其实本质上还是皇帝与大臣之间的斗争,阉党其实就是皇帝的代言人。 皇帝与大臣争权的矛盾不解决,日后大明还会走上党争亡国的老路。 朱瞻壑身为皇族,不可能将权力交给大臣,事实上若大臣掌权,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改朝换代,所以只能加强皇权,这就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内阁成立,最高兴的当属朱高炽,因为他可以把手中的政务全都甩给内阁,体会到无事一身轻的惬意,上次他这么轻松,还是朱高煦代他坐镇文华殿时,可惜那种幸福的日子实在太短暂了。 文渊阁,内阁的办公之所,这里位于皇宫内外的交界线上,距离武英殿和文华殿都很近,十分方便与皇帝、太子保持沟通。 朱高炽带着朱瞻壑,笑呵呵的来到文渊阁,只见六位内阁大臣一字排开,每人的桌面上都堆放着不少的奏本,这些以前都是朱高炽负责处理的。 除了这六位内阁大臣外,还有不少的官吏进进出出,时不时有人抱着一摞厚厚的奏本,整个内阁显得一片繁忙。 “以前我看到这些奏本就头疼,可是现在看到它们在别人的书案上,反而感觉这些奏本亲切了许多!” 朱高炽低声向朱瞻壑说道,脸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色。 “大伯您也别得意忘形了,要知道这些奏本经过票拟后,还需要批红,而皇爷爷经常离京,到时批红还是需要你去做。” 朱瞻壑给朱高炽泼了一盆冷水道。 “批红只是画个圈而已,那可比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写处理办法强多了!” 朱高炽却毫不在乎的道。 其实就算朱棣在京城,许多奏本还是交给朱高炽批红,一来是朱棣相信他的能力,二来朱棣也想偷懒。 “太子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下!” 这时夏元吉看到了朱高炽,当即站起来向他招呼道。 “夏尚书客气了!” 朱高炽呵呵一笑,迈步上前帮夏元吉处理政务。 这些政务本来都是朱高炽在处理,现在夏元吉等人接手,有些事情也并不熟悉,需要经常询问朱高炽,所以这段时间他也经常来文渊阁转悠。 朱瞻壑也没有闲着,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几份情报,走到张辅面前笑道:“英国公,这是北边刚送来的情报!” “有劳世子了!” 张辅抬头对朱瞻壑笑道。 只见张辅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一副标准的儒将模样,张忠与他完全没有半点相似。 “对了,内阁这边已经组织了足够的人手,从明日起,我们会派人去东厂取情报,就不需要麻烦世子伱每天来送了!” 张辅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再次对朱瞻壑道。 内阁初立,各方面都缺人,许多事情也没有形成规章制度,因此初期有些混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阁也在慢慢走上正轨。 “那太好了,如果内阁觉得哪些事情需要重点调查,也可以派人吩咐东厂的人。”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他一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不是东厂的人不方便来文渊阁,他才懒得天天往这边跑。 内阁这边事务繁多,朱瞻壑看朱高炽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索性就自己离开了。 天色还早,但朱瞻壑并没有去东厂,而是直接出了皇城。 东厂的成立比内阁还早,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再加上朱瞻壑的督促,使得东厂也早早的步入正轨。 而且朱瞻壑舍得放权,许多事情都喜欢交给曹雷这些属下去办,因此他现在再次清闲下来,每天只需要早上去东厂坐坐,听手下们汇报一些重要的事情就行了。 乘车回到家中,却发现孙若微不在,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被汉王妃叫去了。 最近汉王妃也十分头疼,名额分配下去后,各家都开始准备,结果矛盾一下子爆发出来。 船只、人手、货物都需要各家自己准备,因为时间紧促,各家都是用尽了手段,比如这家看中了一条船,但另一家也看中了,结果双方就发生了争执。 另外还有货物的种类,谁都知道瓷器和丝绸最畅销,但整个船队若全都准备这两种商品,那到了海外各家竞价,反而卖不上好价格,甚至赔钱都有可能。 这些各方面的矛盾,都需要汉王妃从中调节,毕竟她是发起人,整个船队都是打着汉王府的名义下西洋,所以汉王妃不想管也得管。 朱瞻壑来找母亲,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两个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朱瞻壑在外面侧耳听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吵架的两个女人是哪家的贵妇,但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其中一家订了一批货物,也付过订金了,结果却被另一家截了胡,因为人家付的是全款。 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理,于是就来找汉王妃评理。 不要以为这些贵夫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模样,事实上人性本质是相通的,在利益面前,两个贵妇吵起架来,和村头的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 最后汉王妃估计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一拍桌子将两个贵妇镇住,然后把货物一分为二,两家各拿一半。 虽然两家都不太满意,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再加上她们也不敢得罪汉王妃,所以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等到两个贵妇离开后,朱瞻壑这才迈步来到客厅。 只见汉王妃脸上的怒气未消,孙若微站在身后,正在轻声的劝着什么,估计是让她不要气坏了身子。 “娘,您这样和稀泥不行啊!” 朱瞻壑直接开门见山道,毕竟和自己老娘也没什么客气的。 “你行你来!老娘都快被这帮蠢女人给气死了!” 汉王妃正在气头上,听到儿子的话,立刻将炮口转移。 “嘿嘿,我可不敢和这帮贵妇们打交道!” 朱瞻壑厚着脸皮一笑,随即凑到汉王妃身边再次道。 “娘,最近来打您打官司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谁说不是呢,前段时间顶多是一天一个,结果这几天倒好,早中晚都不带停的,刚才走的那两个,已经是我今天处理的 汉王妃气鼓鼓的再次道。 她是王妃,又不是审案子的大理寺,而且这些利益上的纠纷,有时根本说不清对错,就算是狄仁杰在世,恐怕也审不清楚,让汉王妃一个女人家来处理这些,也实在太为难她了。 “所以啊,我说您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朱瞻壑不再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有办法?” 汉王妃听出了朱瞻壑的话外之意,他既然敢说,肯定有办法。 “也不算是办法吧,我只是觉得您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朱瞻壑再次说道。 “什么意思,这些事情我不管的话,总不能上报给大理寺,让他们帮着断案吧?” 汉王妃还是不明白。 “您可以这样,通知所有参与下西洋的贵妇们,定期聚一次会,比如每月的初一或十五,有什么矛盾,拿到聚会上讲出来,到时由所有人评理,至于如何处理,可以用投票的方式,到时输赢都怪不到您身上!” 朱瞻壑的提议,其实很像公司董事会的那一套,现在下西洋牵扯到的利益太多,组建一个严密的商业机构也势在必行。 “听着好像挺有趣,不过若是一人一票,那我岂不是和其它人一样了?” 汉王妃最后又有点不情愿,虽然处理这些矛盾让她很烦,但也体会到了权力的滋味,因此她也不想放弃。 “这个好办,您是主办人,而且在下西洋时占的名额最多,因此自然可以拥有更多的投票权,甚至您可以直接规定,每人拥有的票数,直接和下西洋名额一样就行了。” 朱瞻壑再次提议道。 谁拥有的票数越多,谁就在这个团体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这已经和公司董事会一模一样了。 “就这么办,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干脆就举办一次上元灯会,以后也形成定制,每月十五聚会,所有下西洋遇到的问题,都可以拿出来讨论,有争论时就投票,到时我可就轻松多了!” 汉王妃越说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王妃,我听说前宋时,有女子结社,而且还会取一个别致的社名,现在王妃与各家贵妇议事,也相当于结社,不如也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站在一旁的孙若微这时也试着提议道。 “若微的这个想法很好,是应该有个名字,但叫什么好呢?” 汉王妃闻言拍手赞道,但对于叫什么名字却犯了难。 朱瞻壑这时却看到孙若微头上的发钗,于是灵机一动道:“我想到一个好名字,参加聚会的都是女子,不如就叫珠钗会吧!” 朱棣那边成立了内阁,朱瞻壑这边却成立了一个珠钗会,一个是国家的核心机构,一个只是贵妇间互相沟通的私人聚会,两者似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但从长远来看,这两个机构谁的影响更大,现在还真说不准。 今天只有两章了,每章三千字,本来是可以拆成三章的,但会影响阅读,所以就不拆了,明天还是三更。 第137章 上元佳节(上)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这绝对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连平时的宵禁也被解除,十五十六连着两天两夜的狂欢。 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早就挂满了各式的彩灯。 特别是一些权贵的家门前,更是在年前就开始打造灯,神仙、动物、景物等,各种造型的灯应有尽有。 汉王府门前也特制了一座猛虎下山灯,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围观。 而在王府的内宅之中,同样也挂满了各种灯。 借着今天过节,汉王妃在府中举办了一个赏灯会,宴请参与下西洋的各家贵妇们,当然赏灯是其次,主要是宣布成立珠钗会的事,同时将最近各家的矛盾集中解决一下。 常夫人也接到了请柬,于是天刚黑下来,她就带上常思宁,乘上马车赶往王府。 常夫人翻看着手中的请柬,忽然颇为欣喜的向常思宁道:“思宁,王妃的请柬上特意提到要带你一同赴宴,你说这会不会是……” “怎么可能,那天那么多女子,相貌家世许多都比我强,您就不要多想了!” 没等常夫人把话说完,就被常思宁打断道。 上次汉王妃要求各家带未婚的女子赴宴,常夫人没有女儿,所以才硬拉着常思宁前去,但她对此并没有抱任何希望,毕竟光是她的身高,就能吓退不少人。 “那可不一定,王妃自己就是个高个子,说不定她给儿子选媳妇,就喜欢挑个更高的!” 常夫人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发虚。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希望渺茫,如果常家还没倒,常思宁倒还有可能选为世子妃,可现在常家都没落到这种地步了,以汉王府的显贵,又怎么可能挑选常家的女子? 想到上面这些,常夫人也不禁叹了口气。 常思宁知道姑母的心思,于是伸手握住常夫人的手安慰道:“姑母不必再想这些,人们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王府了,对于我们女子来说,嫁入那深宅大院之中,其实未必是好事!” 常思宁说到最后时,又想到姑母这些年的委屈,这让她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出来。 常思宁记事很早,在她的印象中,姑母以前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可是这些年婚姻的不幸,却让常夫人日渐苦闷,整个人都比同龄人苍老几分。 有姑母的例子在前,常思宁对婚姻也颇为排斥,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 常夫人也知道自己的经历,对常思宁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想要劝说,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再次叹息一声,车厢里也变得有些沉默。 很快马车到了王府,常夫人带着常思宁下车,只见王府中彩灯处处,宾客往来如云,好一派繁盛的景象。 只是常夫人看到这些却暗叹一声,当初常家未倒之时,每逢年节时,常府中也是如此的热闹。 “咦,这么巧,常姐姐你也来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旁边的马车下来位贵妇,看到常夫人也立刻热情的上前打招呼道,只是她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假。 “原来是郭家妹妹。” 常夫人看到这位贵妇时,神情也有点不自然。 这位姓郭的贵妇,是武定侯郭英的女儿,嫁给金吾卫指挥同知范聚为妻,虽然范聚没有爵位,但却位高权重,颇受朱棣的信任。 而且郭家与皇家世代联姻,郭夫人的大哥是驸马,几个姐姐也都嫁给了各家藩王,特别是郭夫人的侄女,一个是太子侧妃,一个是汉王侧妃,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郭夫人都比常夫人强多了。 “听说姐姐分到一条船的名额,以航海侯府的情况,还能拿到一条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 郭夫人再次笑着说道,只是她话里话外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常夫人与郭夫人从小就认识,那时常夫人出身高,又懂武艺,简直就是孩子王,而郭夫人只是常夫人的小跟班。 但后来随着身份上的变化,郭夫人对常夫人的态度也随之改变,每次见面都要夹枪夹棒的说上几句。 “多谢郭妹妹了,姐姐我也本以为要和郭妹妹一样,与人合占一条船的名额,却没想到王妃赏识,让我捡了个便宜!” 常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回敬了过去。 郭夫人的兄弟姐妹虽然显赫,但她只是庶出,而且丈夫虽然身居要职,但毕竟没有爵位。 因此最后还是看在郭侧妃的面子上,与另一家合占了一条船的名额,这也是她眼红常夫人的原因,毕竟在她来,自己现在的实力可比没落的航海侯府强多了。 郭夫人被怼了个哑口无言,毕竟名额是汉王妃分配的,她再怎么不服,也不敢找汉王妃理论。 不过郭夫人很快又看到了旁边的常思宁,当即冷笑一声道:“姐姐也真是的,今天王妃请咱们过来,是要商量下西洋的事,伱怎么把晚辈也带来凑热闹了?” “妹妹没把女儿带来吗?” 常夫人一愣,紧接着这才发现,不但郭夫人没带女儿,其它的贵妇也大多是一个人来的。 “我家女儿说了,来一次就够了,毕竟她又不愁嫁!” 郭夫人说着,对着常思宁嗤笑一声,她若有儿子,肯定不会让他娶这么高的女子! “让郭姨母失望了,王妃的请柬上特意点名,让我陪姑母一同前来!” 常思宁却神情淡然的开口道。 “什么?” 郭夫人闻言脸色一变,上次王妃为世子相亲,她和其它人一样,都把女儿带了过来,结果这次王妃竟然点名让这个常家的女子前来,这代表着什么还用说吗? “郭妹妹,侄女没能再来王府,真是让人遗憾啊!” 常夫人这时也趁机补上一刀。 这一刀正中要害,郭夫人被破防,也顾不得再演戏了,气的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看着郭夫人气呼呼的背景,常夫人也畅快的一笑,这些年她可受了不少郭夫人的气,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思宁,王妃单独召你前来,该不会真的是相中你了吧?” 随后常夫人就一脸欣喜的向常思宁道。 虽然婚配讲究门户,但大明皇族对门户也并不怎么看重,比如太子妃,娘家也不过是个指挥使,甚至还有传言,说皇家选妃,可能会从小门小户中挑选,这样可以避免外戚的权势过大,导致外戚干政。 “姑母您想多了,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一个!” 常思宁这时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只见马车上同样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 “我明白了,这是汉王妃筛选了一批人,今天又将你们请来参加灯会,这说明世子妃还是要从你们中挑选!” 常夫人猛然醒悟过来,说到这里又再次欣喜的一指下车的少女道。 “你看这个女子也是身材高挑,这说明汉王妃的确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比较高的儿媳妇,毕竟汉王就身材魁梧,汉王妃也不低,想来世子的个子肯定也比较高,说不定与思宁你正相配!” 常思宁闻言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她见过朱瞻壑一面,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但那只是因为对方帮过自己的兄长,并不意味着她想嫁给朱瞻壑。 而且常思宁很清醒,知道除了自己身高的缺点外,最重要的是家世太差,当初要不是看在她祖父开平王的面子上,恐怕常家也要被打入建文旧党之列了,这样的家世,又怎么可能嫁入汉王府? 常夫人与常思宁来到内宅,一路都是灯火通明,各种灯随处可见。 而在内宅的园里,还举行了游园会,可以一边赏灯,一边猜灯谜,猜中了还有精美的礼品。 而且王府还请了不少女子艺人,表演各种杂戏,更有王府的侍女,排成长队踏歌而行,整个园子里热闹非凡,常夫人和常思宁也都觉得不虚此行。 等到二更天时,常夫人这些贵妇们,被汉王妃请去了客厅商议正事,只留下常思宁这十几个少女,带着各自的侍女自由活动,可以在园子里赏灯看百戏,也可以去旁边的暖阁中休息。 上元佳节,本是呼朋唤友,一同上街赏灯的日子。 当然赏灯是其次,主要是看美女,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各家小姐们,今天却百无禁忌,三五成群上街游玩。 若是一对青年男女彼此看对了眼,女方甚至会留下地址,等待男方登门求亲。 可惜这么好的节日,朱瞻壑却出不了门,本来张忠、朱勇都和他约好了一同上街,但汉王妃宴请各家夫人,商议成立珠钗会的事。 另外汉王妃还请了几个她相中的女子前来,让朱瞻壑见上一面,毕竟这是朱棣下的旨意,如果平时想见这些女子,还真有些不方便,但今天是上元节,自然就没问题了。 所以朱瞻壑只好回绝了两位好友的邀请,乖乖的呆在家里,直到二更天时,他才在孙若微的陪伴下来到内宅的园。 第138章 上元佳节(下) 灯摇曳,人影重重。 请来的艺人表演着喷火、杂耍、顶缸,王府的侍女载歌载舞,时不时打闹成一团。 哪怕平时再苛刻的管事,这时也变得十分宽容,毕竟一年只有一次的佳节,这时若再摆架子,那可是要犯众怒的。 朱瞻壑一身便服,借着夜色的掩饰,倒也不算太显眼,毕竟园子里除了他外,也有一些宦官身穿男装在走动。 “世子快看,那边正在猜字谜的女子,就是成国公的妻妹,比你小一岁,个子高挑漂亮,平时喜欢读书画画,性子十分的文静!” 孙若微这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猜字谜的女子介绍道。 “朱勇的小姨子?” 朱瞻壑闻言也好奇的看过,果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这让他却哑然失笑道。 “如果她姐姐也和她一样高的话,那朱勇岂不是还没他妻子高,下次我一定要问一问!” 朱勇个子不高,只到朱瞻壑的胸口,但四肢却极为粗壮,否则也不会把靖安侯的骨头打断。 看朱瞻壑对成国公的妻妹没什么兴趣,于是孙若微又带着朱瞻壑往前走。 很快孙若微再次一指右前方道:“世子看那个登上假山灯的女子,她是成阳侯的女儿,性格颇为活泼,人也长的漂亮,上次王妃见到她也十分喜欢。” 朱瞻壑抬头,只见园子打造了一座规模巨大的假山灯,可以让人沿着梯子登到顶上,现在就有一个女子站在灯顶,正欣赏着整个园子中的美景。 “的确挺漂亮的!” 朱瞻壑点头道,不过漂亮归漂亮,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孙若微自然会意,然后再次带着朱瞻壑在园子里四处走动,将今天被汉王妃点名请来的女子都给朱瞻壑介绍了一遍。 虽然朱瞻壑混在人群中,但那些女子也并不傻,自然有人注意到他,虽然她们不认识朱瞻壑,但却认识孙若微,能让王妃身边的侍女亲自陪同的男子,肯定只有汉王世子了。 所以这些女子在见到朱瞻壑时,有人害羞,有人却十分大胆,更有人刻意表现,希望给朱瞻壑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过让这些女子失望的是,朱瞻壑见到她们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走了,这让不少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注意到在园子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秋千上,孤零零的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显然格外的孤独。 常思宁喜静,而且刚才已经陪着姑母在游园会上转了几圈,于是就在秋千上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却没想到朱瞻壑来了,而且还向她这边走来。 这让常思宁心中一慌,急忙站起来行礼道:“参见世子!” “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朱瞻壑笑着问道。 “刚才已经转了几圈了,所以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常思宁经过最初的慌张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再次大方的回答道。 “这倒也是,园子虽然热闹,但还是太小了,肯定不如外面的灯会精彩。” 朱瞻壑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竟然向常思宁邀请道:“常小姐若觉得这里无聊,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欣赏一下外面的灯会如何?” “我……” 刚冷静下来的常思宁,再次被朱瞻壑的话吓的手足无措,她做梦也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会邀请她一同出游,这可是上元节,没有血缘关系的青年男女一同出游,要么是夫妻,要么是即将成为夫妻。 “世子……世子不是要相亲吗?园子里的其它女子可都在等着世子呢!” 常思宁乱了方寸,一不小心竟然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园子里还有其它的女子,让朱瞻壑去找她们。 “我这不是正在相亲吗?” 朱瞻壑笑意盈盈的看着常思宁再次道。 此话一出,常思宁也立刻羞的小脸通红,低下头不敢与朱瞻壑对视。 看着常思宁低头不语,朱瞻壑再次上前一步低声笑道:“园子里不少人可都看着咱们呢,你要是不和我走,那我可就太没面子了。” 常思宁闻言,也立刻感觉到周围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特别是那些与她一样的少女,一道道目光就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人身上十分不舒服。 在这种情况下,常思宁也无法再呆在园子里,只得点头道:“好吧,但我姑母……” “这个伱不必担心,我会让人去告知航海侯夫人的!” 朱瞻壑说着向身后的孙若微使了个眼色,这丫头很不情愿的答应一声,这才吩咐人去将这件事告知航海侯夫人,自己却依然紧紧的跟在朱瞻壑身边。 这下常思宁再无拒绝的理由,只得跟着朱瞻壑出了园子,外面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朱瞻壑带着孙若微,常思宁也带着自己的侍女,四人一同上了马车,离开王府去了最热闹的南门大街。 皇城在金陵城的东边,西边才是城中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城西的南门大街靠近聚宝门,门外就是十里秦淮,那里也是整个上元节最热闹地方。 朱瞻壑的马车刚到聚宝门附近,就已经走不动了,于是几人就下车步行,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上的灯。 朱瞻壑见识广博,遇到一些有趣的灯,也会讲几个相关的小笑话,惹得常思宁和孙若微也笑个不停,连常思宁带来的那个小侍女,也对朱瞻壑这位汉王世子好感大增。 好不容易来到聚宝门前,只见一群已婚女子排成长队,挨个去摸城门上的铜钉,据说摸到铜钉可以保佑来年生个儿子。 “世子,听说这聚宝门,是当初首富沈万三捐钱修建的,而且他还在门下埋了一个聚宝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孙若微这时指着聚宝门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沈万三有没有聚宝盆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之所以能积聚万贯家财,就是因为他将大明的货物卖到海外去,可以说是当时的 朱瞻壑笑着说道。 “那王妃和姑母她们现在做的,当年沈万三岂不是都已经做过了吗?” 常思宁闻言也惊讶的说道,她只知道沈万三是当年 “不一样,我娘她们现在做的,可比沈万三做的规模大多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咱们大明的海船会越走越远,到时七大洲四大洋中,都将遍布咱们明人的脚步!” 朱瞻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说道。 常思宁这时也不禁好奇的看了朱瞻壑一眼,两次见面,这位世子殿下似乎与外界的传言相差太大了? 出了聚宝门,外面就是秦淮河,无数人来到河岸边放灯,河面密密麻麻的灯顺流而下,如同天际的银河一般。 朱瞻壑亲自去买了几盏灯,然后与常思宁她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岸边,将点燃的灯小心的放入水中。 常思宁与孙若微急忙闭上眼睛许愿,朱瞻壑不信这个,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和常思宁比了一下身高。 却没想到常思宁忽然睁开眼,看到凑到自己身边的朱瞻壑正色问道:“世子在做什么?” “呃~,我想看看我们两个谁更高?” 朱瞻壑大窘,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常思宁闻言也不禁失笑道:“那世子比出来了吗?” “比出来了,我好像比你高那么一点。” 朱瞻壑一扬眉毛得意的说道。 “可是我还在长个子啊。” 常思宁竟然调皮的一笑道,她平时有点不苟言笑,再加上她的身高,因此让许多人都忘记了,她其实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我也在长,而且女孩子长得早,到十五岁身高基本就定型了,不像我们男的,十五岁也才刚开始而已。” 朱瞻壑一挺胸膛再次道,男人嘛,难免会在乎自己的身高。 旁边的孙若微听到朱瞻壑两人的对话,却是嫉妒的瞥了两人一眼,她 “鳌灯来了!” 正在这时,河两岸的游人忽然惊叫一声,紧接着就见一座巨型鳌灯从上游漂了下来。 与其说它是灯,还不如说它是一条船,只是做成巨鳌的样式,并且遍布灯火,上面甚至还有驾驶的人。 而当鳌灯临近之时,忽然船上爆出一团又一团的烟,将秦淮河上面的夜空照的五光十色,所有人都抬头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朱瞻壑欣赏着难得的美景,以及身边的美人,一时间也有些沉醉,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国家兴亡,在这一刻都被他抛之脑后,也许这才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告别了常思宁后,朱瞻壑回到马车上,脑子里也在考虑着,该怎么应付回府后母亲的拷问? 不过就在马车刚回到王府,却没想到朱勇早就在府中等着他,只见对方快步上前急切的道:“瞻壑快跟我走,张忠那边出事了!” 第139章 命苦的张忠 朱瞻壑刚回到王府,就被朱勇拉上马车,然后火急火燎的赶往英国公府。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瞻壑现在是一头雾水,昨天他们还约好一起赏灯,当时张忠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晚上就出事了? “别提了,昨晚你没和我们一起去赏灯,所以我就和张忠四处转了转,又去喝了点酒,清晨时我们才各自回家,结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回家后和英国公吵了起来,气的英国公把他吊起来打,他身边的人跑来找我求救,我担心一个人劝不动,所以才来找你一块去。” 朱勇说到最后长叹一声。 “不就是挨打吗,用得着你这么兴师动众吗?” 朱瞻壑却有些不解的问道,毕竟在这个时代,老子打儿子简直太常见不过了,比如之前朱高煦,儿子都成年了,照样被朱棣打的鼻青脸肿。 “伱啊,把什么事都忘了,难道你不记得以前张忠挨打,甚至差点被打死的事吗?” 朱勇却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把张忠的处境给朱瞻壑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张忠与张辅父子间的关系十分恶劣,张辅十分不喜欢张忠这个儿子,因此张忠从小到大经常挨打,甚至有几次差点被打死。 前几年张辅去交趾,最高兴的就是张忠,一连几天喝的烂醉如泥,这几年也是他过的最舒服的日子,却没想到张辅又回来了,这意味着张忠的噩梦再次出现了。 “张忠也是命苦,明明是嫡长子,而且他还没有兄弟,可英国公就是不喜欢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以前我每次见到张忠挨打,甚至都庆幸我爹死的早,否则我爹要是那么打我,我肯定会和他拼命!” 朱勇说到最后,也气的重重一捶车厢,做为发小,他对张忠的遭遇十分的同情,可又没办法插手别人的家事。 “这就奇怪了,英国公为什么不喜欢张忠呢,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朱瞻壑不解的再次问道。 其实张辅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历史上 “这个说来也简单,张忠的样子你也知道,猛一看男不男、女不女的,甚至还动不动自称老娘,英国公对他十分看不惯,没事也会故意找事打张忠一顿。” 朱勇再次解释道。 “这……” 朱瞻壑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相貌是天生的,张忠本就是男生女相,这种事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张辅因这个原因打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英国公府离汉王府很近,说话之间,马车也赶到了英国公门前。 朱瞻壑与朱勇冲下马车,直接就往府里闯。 守门的人都认识他们,因此也没人敢阻拦。 当朱瞻壑和朱勇来到国公府的前厅,还没进门时,就听到里面抽鞭子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张忠的惨叫声。 这让朱瞻壑也更加心急,一个箭步冲进大厅,只见张忠被吊在房梁上,张辅满脸怒火,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张忠身上。 “英国公息怒!” 朱瞻壑飞奔上前,一下子挡在张忠面前。 朱勇更绝,飞奔上前跳起来抱住张辅的手臂劝道:“世兄息怒,父子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你这么打孩子?” 朱勇其实比张忠高一辈,因为朱勇的父亲朱能,与张辅的父亲张玉平辈论交,所以朱勇和张辅其实是一辈人。 只是朱勇比张辅小得多,平时与张忠、朱瞻壑厮混在一起,所以他见到张辅叫哥,见到张忠叫兄弟,反正就是各论各的。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张辅看到朱瞻壑两人,脸上也有些不快,毕竟自己教训儿子,并不想让外人看见。 “英国公,张兄到底犯了什么错,用得着您生这么大的气?” 朱瞻壑回头看了一眼被打成血人的张忠,这才强忍着怒火质问道。 哪怕是爹打儿子,张辅下手也太狠了,之前朱高煦打朱瞻圻,虽然也是吊着打,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否则以朱瞻圻的小体格,早就被朱高煦抽死了。 但现在张忠却伤的比朱瞻圻还要重,整个人甚至都已经陷入到昏迷之中,张辅简直是下了死手,这哪是打儿子?完全是打仇人! “怎么,我打儿子还要向世子你解释吗?” 张辅也听出朱瞻壑话中的怒火,当即不满的反问道。 别人怕朱瞻壑的身份,张辅可不怕,要知道他和朱高煦是至交好友,朱瞻壑也是他的晚辈,因此在张辅看来,朱瞻壑根本没资格教训自己。 “世兄别生气,瞻壑和张忠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十分深厚,现在看到他受伤,情急之下带了点情绪,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朱勇这时倒是机灵,急忙打圆场道,说话时还向朱瞻壑使了个眼色。 “世伯,刚才是小侄语气不好,望您不要怪罪!” 朱瞻壑也知道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只得低头认错,连对张辅的称呼都变了。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下张忠,否则再让张辅打下去,恐怕张忠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说来也怪这坑儿子的三纲五常,在大明朝,当爹的哪怕打死儿子,在律法上甚至可以判无罪,就算有罪,受到的处罚也很轻。 父权社会可不是说说而已,当爹的对儿子真的拥有生杀大权。 而且身为父亲,对儿子还有拥有全部管教权,所以张辅管教张忠,别说朱瞻壑了,就连朱棣这个皇帝,从法理上都没有插手的权力。 当然这只是法理上,如果朱棣下旨,张辅肯定也不敢违抗。 看到朱瞻壑认错,张辅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有外人在,他也没办法再教训儿子,索性就卖朱瞻壑和朱勇的面子道:“罢了,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今日就饶过这个不孝子!” 张辅说完转身就走,朱瞻壑急忙把张忠放了下来。 直到这时,张忠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只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朱瞻壑和朱勇时,张忠才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道:“我……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大夫给你治伤!” 朱瞻壑轻声道,说着就要站起来去叫人。 不过张忠却忽然拉住朱瞻壑,神情坚定的道:“不要叫人,我不想呆在这里,你们带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人为我治伤!” 第140章 天阉 朱瞻壑和朱勇抬着张忠上了马车,随后张忠说出一个地址,车夫立刻打马离开了英国公府。 张忠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把衣服都渗透了。 朱瞻壑想要帮张忠查看伤势,但没想到张忠猛然睁开眼睛,摇头拒绝道:“瞻壑你别忙了,我的伤不碍事,等下自然有人帮我医治!” 听到张忠这么说,朱瞻壑也不好检查,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张忠,朱瞻壑刚开始认识他时,就对他抱有几分好奇,因为历史上的张忠很神秘,史书上也只有寥寥几句的记载。 同为国公的嫡子,朱勇在史书上就有详细的记载,包括他何时出生,何时袭爵,甚至中间做了什么事,最后又怎么死在土木堡之变的,每一件事都记载的很清楚。 但张忠却不一样,做为英国公张辅的嫡长子,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忠都是张辅唯一的儿子,直到张辅晚年时,才又有了一个庶出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 但奇怪的就在这里,张忠做为嫡长子,却没有继承英国公的爵位,反而在张辅死后,传给了年仅九岁的庶子张懋。 至于张忠,史书上只说他身有残疾,因此无法袭爵,至于什么残疾史书上却没说。 现在朱瞻壑严重怀疑,张忠是不是被张辅给打残的? 马车穿着几条街道,最后停在秦淮河畔的一座小院门前。 朱瞻壑上前敲门,朱勇背着张忠下马车。 只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相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打开院门,当看到外面的朱瞻壑时,她也愣了一下。 “芸娘?张忠竟然把你藏在这里!” 背着张忠的朱勇看到这个女子,也不由得惊讶的叫道。 朱瞻壑闻言才猛然想起来,张忠曾经为一个名叫芸娘的名妓赎身,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朱公子认错人了,世上已无芸娘,小女子名叫白芍。” 白芍对朱瞻壑和朱勇行了一礼,随后快步来到张忠面前,面带责备的道:“早说过不让公子回去,偏偏不听,这下挨打了吧!” “我错了,本想着这上元佳节,我回去见我娘一面,却没想到又遇到他!” 张忠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但还是露出几分歉意的对白芍道。 白芍看张忠遍体鳞伤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于是就请朱勇送张忠进到院子里的房间,并且拿出药箱亲自为张忠包扎伤口。 朱瞻壑本想亲自看一下张忠的伤势,但却被白芍赶出了房间,无奈他只能和朱勇在外面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白芍这才将张忠的伤口处理好,然后请朱瞻壑和朱勇进到卧室。 只见张忠除了脑袋,身上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不过脸色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瞻壑,朱兄,让你们见笑了!” 张忠挣扎着撑起身子,半躺在床上向朱瞻壑两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 身为一个成年人,却让朋友看到自己挨打时的狼狈,这让张忠也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伱和我们客气啥?以前你哪次挨打,不是我们去救你?” 朱勇却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白芍这时也给两人送上茶水。 “张兄,英国公到底因为什么打你?” 朱瞻壑忍不住再次问道。 “当爹的想打儿子,哪还需要什么理由,若真的想找理由,可能就是我进家门迈了右脚而不是左脚,都会被他暴打一顿!” 张忠却面色平静的道,提到张辅时,他甚至都不愿意叫对方一声父亲。 “要我说,你以后干脆就别回家了,否则迟早都得被你爹打死!” 朱勇这时开口劝道。 “这个看看再说吧,不过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白芍这里养伤。” 张忠含糊的说道,他对张辅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却放不下家里的其它人,比如他的母亲。 “张兄,你和我说实话,英国公为什么对你这么狠心,甚至都恨不得直接将你打死,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父亲所为啊?” 朱瞻壑却忍不住再次问道。 张忠是嫡长子,而且还是张辅唯一的儿子,哪怕张辅再残暴,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狠的手,所以朱瞻壑严重怀疑,张忠到底是不是张辅的亲儿子? 听到朱瞻壑的询问,张忠却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时旁边的白芍忽然对朱瞻壑行了一礼道:“世子不必再问了,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您作为公子的朋友,就更不应该让他为难!” “这……好吧!” 朱瞻壑无奈,这个白芍说的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穿越的事,就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 没想到就在这时,张忠忽然伸手将白芍拉到身边,神情也变得十分决绝。 “瞻壑、朱兄,你们都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有些事情我也的确不应该再瞒着你们!” “公子!” 旁边的白芍听到张忠这么说,也立刻脸色大变的想要阻止。 但张忠却对白芍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相信瞻壑和朱兄的为人,若他们因为我身体上的残缺而嫌弃我,我也绝不会怪他们!” “身体残缺?张兄你别开玩笑了,你四肢健全、五官也都在,哪有什么残缺?” 朱勇听到这里十分不解的问道。 旁边的朱瞻壑却是一皱眉,有些残疾可不仅仅是四肢五官上的缺陷。 只见张忠看了看朱瞻壑和朱勇,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开口道:“我的确有残疾,因为我是个天阉!” “什么!” 朱勇闻言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张忠竟然是这样的残疾,对于男人来说,天阉就是天生的太监,根本不可能生育,也难怪张辅会那么嫌弃张忠。 朱瞻壑听到“天阉”这两个字,在震惊之余,却又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这下一切都说通了,难怪刚才张忠不让自己检查他的伤势,难怪张辅那么不喜欢张忠,难怪历史上是由庶出的张懋继承爵位,这一切都因为张忠无法生育,可以说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悲剧。 “张兄,你不会和我开玩笑吧,你即是天阉,又怎么和芸娘……不对,又怎么和白芍在一起?” 朱勇这时反应过来,十分激动的向张忠问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震撼了。 “朱兄你冷静一下!” 朱瞻壑却将朱勇拉回椅子上,免得他再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兄,据我所知,天阉也分很多种的,你的情况严重吗?” 朱瞻壑关切的向张忠问道。 “这个……” 张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隐私的问题,最后他一指旁边的白芍道:“还是让白芍和你说吧,她精通医术,当初我为她赎身,就是想让她帮我医治。” “对啊,白芍以前以医术闻名,特别是精通男科,据说八十老翁吃了她开的药,都能让小妾再怀个儿子!” 旁边的朱勇再次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秦淮河上美女如云,竞争自然十分激烈,能被称为名妓的,几乎都有一技傍身。 比如有的女子精于诗画,有的精通音乐,至于像白芍这样精通医术的虽然少见,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更多人都对白芍趋之若鹜,张忠当初也了大价钱才能为她赎身。 “白姑娘你能治张兄的病?” 朱瞻壑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白芍,不是他看不起白芍,而是天阉这种残疾,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治好。 哪怕放在后世,也同样十分麻烦,甚至需要做不少手术,再配合服用一些药物才有可能改善。 面对朱瞻壑质疑的目光,白芍似乎有些慌乱,但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那白姑娘打算怎么治张兄的病,是用针灸还是用汤药?” 朱瞻壑心中冷笑一声,再次向白芍逼问道。 虽然对方与自己无冤无仇,但他却不能任由对方欺骗自己的兄弟。 “我……我每三日为公子针灸一次,再配合汤药服用,虽然起效很慢,但日积月累之下,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白芍硬着头皮回答道。 她听张忠多次提到朱瞻壑,知道对方也精通医术,绝对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哼!就算你身世可怜,但你也不能这么欺骗我兄弟!” 朱瞻壑听到这里气的一拍桌子,张忠都已经够可怜了,却没想到还要被人欺骗,天阉这种残疾,哪是针灸和汤药就能治好的? “奴婢知罪!” 白芍吓的跪倒在地,她当初的确欺骗了张忠,因为她想脱离苦海,希望张忠为自己赎身,这才骗对方自己可以治他的病,却没想到今日被朱瞻壑揭穿了。 “瞻壑你不要怪白芍,其实我早知道她在骗我!” 没想到病床上的张忠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的说道。 “公子你早就知道?” 白芍闻言也震惊的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张忠,她本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甚至每天还督促张忠服用一些无害的补药,却没想到张忠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第141章 讨公道(上) 张忠并不傻,人若是受了点轻伤,当然可以恢复,但若是断掉一条手臂,再怎么治也不可能重新长出来。 因此张忠对自己的病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也知道白芍在骗他,但他并不在意,当初他只是看白芍是个苦命的女子,一心想要脱离风尘,这才帮了她一把。 “公子,我……” 白芍感激涕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白芍你站起来,把我的病情告诉瞻壑吧,他精通医术,也许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惑。” 张忠对白芍豁达的一笑,随后又指了指朱瞻壑道。 “是!” 白芍抹着眼泪答应一声,这才站起来给朱瞻壑讲解了一下张忠的病情。 天阉是一种先天性的残疾,与一些天生就目盲耳聋的残疾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天阉出问题的是人的生殖系统。 据白芍介绍,张忠的情况十分严重,如果让朱瞻壑来描述的话,那就是他有男人的枪,但枪后面却没有子弹匣,像他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让女子怀孕。 “我明白了,难怪张忠你从来不长胡子!” 朱勇听到最后,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道。 “不错,我的情况和那些阉人差不多。” 张忠苦笑一声道。 随着年纪渐长,张忠身体上的缺陷会越来越明显,更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这也是他决定向朱瞻壑两人坦白的原因之一。 “这段时间我也并不是一直在骗公子,而是希望可以寻找到治疗这种病的方法,虽然方法没找到,但我却找到疑似公子生病的原因。” 没想到就在这时,白芍忽然再次开口道。 “这种病属于先天遗传,发病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你确定找到发病的原因了?” 朱瞻壑却再次怀疑的向白芍问道。 像这种先天性残疾,很可能是基因出了问题,朱瞻壑不认为白芍这个古人会懂基因遗传学。 对于朱瞻壑的质疑,白芍也不生气,而是冷静的解释道:“想要治病,自然要找到生病的原因,我仔细问过公子,他告诉我,在英国公夫人怀着他的时候,曾经服用过一种药,我怀疑正是这种药,才导致了公子现在的情况。” “服药?什么药?” 朱瞻壑也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即向张忠问道。 要知道在怀孕期间,孕妇服用药物需要格外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张忠只得开口解释道:“伱也知道,我上面有四个姐姐,所以我娘在怀上我时,也担心自己再生个女孩……” 随着张忠的讲述,朱瞻壑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张忠有四个姐姐这件事,朱瞻壑当然知道,而且他还知道,其中两个姐姐都是英国公夫人生的,另外两个是张辅的小妾生的。 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这也让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张辅命中无子,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无后可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因此张辅对这件事也一耿耿于怀。 后来英国公夫人再次怀孕,张辅担心又是个女儿,于是就托人求到一种生儿子的秘药,据说这种药只要让孕妇服下,百分百保证能够在十月怀胎后生下儿子。 张辅当时想儿子都想疯了,不惜重金买了这种秘药,然后让英国公夫人服用,结果竟然真的生下了张忠这个儿子。 “当时我刚出生时,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男婴没什么两样,整个英国公府都高兴坏了,甚至连摆了三天的酒宴庆贺,但后来……” 张忠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糊涂!无知!愚蠢!” 朱瞻壑这时猛然一拍桌子骂道,他总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瞻壑你骂谁呢?” 朱勇不解的问道。 “我骂英国公,不必怀疑了,就是因为那种药,才导致张兄你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朱瞻壑气的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以前只听说过这种事,却没想到张忠就是这种惨案的受害者。 “世子你知道那种药吗,真是它将公子害成这样吗?” 白芍看到朱瞻壑如此肯定,当即也激动的问道。 如果朱瞻壑知道那是什么药,那是不是能对症下药,治好自家公子的病呢? “虽然我也是猜测,但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是什么药!” 朱瞻壑再次气呼呼的回答道,之前他对张辅的印象还挺好的,可是经过家暴和刚才那件事,他对张辅的印象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瞻壑你冷静一下,我娘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张忠这时也开口问道。 虽然他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还是想知道导致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唉,这件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朱瞻壑终于停下脚步,再次郑重的向张忠问道:“张兄,你确定在你娘怀孕期间,是你爹重金买来了那种秘药,并且让你娘服用吗?” “十分肯定,因为这件事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我也问过府中的老管家,他也可以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张忠再次点头道。 “那就行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巴掌,随即认真的看着张忠道:“张兄,你想不想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讨公道?怎么讨?” 张忠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这个你不必管,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吧?” 朱瞻壑再次逼问道。 “当然想了,这些年我挨了无数的打,受了无数的委屈,我做梦都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可……可我天生就是这模模样,打我的是我爹,我又该怎么讨回这个公道?” 张忠先是激动,随即又一脸颓丧的道。 “想就行了!” 朱瞻壑说着伸手将张忠从床上搀扶了起来,并且对朱勇吩咐道:“来,帮我抬着张兄!” “瞻壑你要干什么?” 张忠惊讶的问道。 “抬你回家,咱们找你爹讨一个公道!” 朱瞻壑神情愤怒的说道,有些人作恶而不自知,今天如果没有他的话,恐怕张忠身上的冤屈,到死都不可能为人所知! 第142章 讨公道(中) 张辅气呼呼的回到内宅,一想到张忠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他就来气,刚才要不是朱瞻壑和朱勇拦着,他真想直接把张忠打死算了。 “忠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少打一顿,那可是咱们的亲儿子啊!” 就在这时,张辅的妻子李氏进来哭诉道。 刚才张辅打张忠时,李氏也去阻拦过,但张辅根本不听,李氏的性格比较软弱,也不敢硬拦着。 “什么儿子,都怪你,把他生的没一点男人的样子!” 张辅闻言眼睛一瞪再次怒道,对于张忠不男不女的模样,他反而觉得是李氏生的不好,因此平时对李氏也经常横挑鼻子竖挑眼。 “呜呜~” 面对丈夫的指责,性格软弱的李氏只会一味的哭泣。 其实张忠的悲惨命运,也和李氏有很大的关系,她但凡强硬一点,也不会让张忠从小被打到大。 “哭什么哭,要哭回后边哭去!” 张辅本来就心烦,现在听到妻子哭个不停,更是一拍桌子发火道。 这下李氏也吓的不敢再出声,只能悄悄的抹着眼泪。 李氏软弱也和张忠有关,毕竟她生下的儿子是个天阉,这种丑事若是传出去,整个英国公府都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因此李夫人也十分自责,平时见到张辅自然就矮上三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管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道:“老……老爷,世子和成国公又把公子抬回来了,而且还硬往内宅这边闯,我们也不敢拦着。” “什么?他们竟然还敢回来?” 张辅拍案而起,迈步就要往外走。 “不劳英国公大驾,我们自己来了!” 没想到外面传来朱瞻壑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他和朱勇亲自抬着张忠走进了内厅。 “忠儿!” 李夫人看到被包成粽子似的张忠,心疼的大叫一声扑上前,抱着张忠失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没看到还有外人在这里,传出去让人家笑话吗?” 张辅再次对李夫人怒吼道。 其实他这话也是说给朱瞻壑和朱勇听的,让他们两个外人知趣的离开,不要掺和他们的家事。 “英国公不必指槡骂槐,我带张兄回来,自然有回来的理由!” 朱瞻壑说着将张忠放下,然后扶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李夫人这时不敢再哭,只是拉着张忠的手默默的流眼泪,反倒是张忠安慰了母亲几句。 “你们两个到底想搞什么鬼?” 张辅这时眉头一皱问道,他这时也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了,朱瞻壑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之前英国公在交趾时,我曾经给您写过一份预防霍乱的方法,效果应该很好吧?” 朱瞻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到了当初霍乱的事。 张辅闻言也立刻露出尴尬之色,当初他在交趾时,也的确多亏了朱瞻壑的预防霍乱之法,才阻止了霍乱在军中的传播,算起来他还真欠朱瞻壑一个人情。 “那份预防方法的确很有效,后来我还向陛下上书。” 张辅最终点头道,对朱瞻壑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不光是霍乱,另外我还发明了大蒜酒,对伤口肿疡有奇效,英国公应该也知道吧?”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个……知道,这也是世子伱的功劳,军中将士无不称颂!” 张辅再次点头,对朱瞻壑的态度也再次软化。 “那就好,我说这些,只是想让英国公你知道,我在医术上颇有见地,哪怕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是远不及我!” 朱瞻壑自夸了一句,当然真要论医术,他肯定比不上太医,但如果讨论对人体和医疗健康的了解,那些太医肯定不如他。 “世子到底想说什么?” 张辅被朱瞻壑搞糊涂了,对方和朱勇把张忠抬回来,总不会是为了显摆他的医术吧? “我带张兄前来,是想给他讨一个公道!” 朱瞻壑神情一冷,目光直视着张辅大声道。 “公道?什么公道?” 张辅再次愣了一下,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儿子找老爹讨公道的说法。 “张兄已经向我坦白了他的身体情况,而且从他出生时就是如此,这点英国公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张辅的脸色立刻一沉,随即对满身是伤的张忠怒目而视。 毕竟有一个天阉的儿子,实在是一件天大的丑事,这件事哪怕在英国公府,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现在张忠告诉了外人,难免会流传出去,到时他可就真的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面对张辅的愤怒,张忠却倔强的拧着头与父亲对视,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张忠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哪怕从小被打到大,他也从来没有向张辅屈服过,这也是他们父子间经常发生冲突的主要原因之一。 “英国公,您先别急着对张兄生气,我想问一下,难道你就不好奇,张兄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吗?” 朱瞻壑上前一步,挡在张辅和张忠之间,再次冷笑着对他问道。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因为他自己命不好,所以才生成那副样子吗?” 张辅冷哼一声回道。 “万事皆有因,生病也是一样,张兄告诉我,李夫人在怀着他的时候,英国公你曾经重金寻到一种秘药,据说可以保证生儿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朱瞻壑强压着怒火,再次冷静的问道。 “哼,我倒是希望当初没用这药,免得生出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气我!” 张辅毫不掩饰自己对张忠的厌恶,同时也直接承认的确有这件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当初你用的这种药,才害得张兄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朱瞻壑这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指着张辅大声质问道。 “一派胡言,那是我重金求来的秘药,而且也的确生下了儿子,是他自己不争气,关药什么事?” 张辅依然死不认账,反而认为朱瞻壑是在故意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张辅!” 朱瞻壑气的大吼一声。 “我告诉你,从女子受孕的那一刻起,胎儿的性别就已经确定下来了,你再看看张忠的长相和神态,可以说他本应该是个女子,就是因为你乱用药,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种不男不女的模样!” 第143章 讨公道(下) 朱瞻壑一语道破张忠本应该是个女子,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震的大厅中的几人全都是目瞪口呆。 “瞻……瞻壑,你不会是在说笑吧,咱们可是和张忠一块长大了,他怎么可能是女子?” 朱勇这时结结巴巴的向朱瞻壑问道。 张忠这时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瞻壑,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以男儿身活了十几年,结果忽然就变成女子了。 至于李夫人,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 “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自己运气不好,关药什么事?” 张辅却根本不信,反而再次愤怒的叫道。 “是你懂医术,还是我懂医术?” 朱瞻壑直接反问一句。 这下立刻把张辅问的哑口无言,刚才朱瞻壑就已经拿出几个例子,证明他医术惊人,这点张辅也无法反驳。 “瞻壑,我……我真的本就是个女子?” 张忠终于从震惊中醒来,这时也一脸苦涩的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看着张忠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当初李夫人怀你的时候,吃的那种药,应该叫做转胎丸,哪怕最开始她怀的是女胎,也能转成男胎……” “不对,当初那位仙长说了,他的药名叫童子丹,根本不是什么转胎丸!”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张辅就兴奋的打断道。 “药物的名字当然可以随便取,无论是转胎丸还是童子丹,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种童子丹在制作时,肯定需要宰杀大量的动物才行。” 朱瞻壑最后十分肯定的道。 “没错,当初那位仙长制药时,的确让我们每月送去大批的动物,说是炼药之用!” 李夫人闻言也立刻叫道。 其实张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夫人也曾经怀疑过那种药,但因为没有证据,她又不懂医术,因此一直觉得是自己乱想,可是现在朱瞻壑的话却让她醍醐灌顶,原来真是那种药害了他们母子! 所谓转胎丸,其实就是一种含有大量雄激素的药物,后世一些人为了求男孩,愚昧无知的被人哄骗,高价去买这种转胎丸服用,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如果孕妇本来怀的是男孩,影响可能还小一些,但如果怀的是女孩,就会导致女婴发育异常,甚至长出男性的器官,表面上看着是男孩,但其实从基因上看来,依然是个女孩,根本没有男性的功能。 张忠就是这种情况,可能是那种童子丹含有的雄激素不足,所以他虽然长出一部分男性的器官,但却缺少关键的东西,就连外表也保持着女子的形态。 而朱瞻壑之所以肯定这种药需要屠杀动物,是因为这个时代无法合成雄激素,只能从动物体内提取。 (ps:转胎丸的事情是真的,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 “老爷~,真的是我们害了忠儿,要不是那种药,忠儿本应该是个女子才对啊!” 李夫人对朱瞻壑的话再无怀疑,这时满心自责的对张辅哭诉道。 “我……” 张辅还想嘴硬,但这时面对朱瞻壑炯炯的眼神,狡辩的话被噎在嘴里实在说不出口。 “英国公,当初那个炼药的人在哪里,只要抓到对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朱瞻壑向张辅问道,张辅夫妇只是愚昧,那个炼药的人才是最该杀的真凶! “早就不知所踪了,而且十几年过去了,估计对方早就死了。” 张辅垂下头回答道,心中也是百味杂阵。 朱瞻壑闻言也叹了口气,他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世子,伱既然知道忠儿的情况,那能不能想办法治好他?我不要儿子了,只求忠儿能恢复女儿身就行!” 正在哭泣的李夫人忽然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臂问道。 “伯母对不起,我帮不了张兄!” 朱瞻壑无奈的摇头道,像张忠这种情况,放在后世经过手术治疗,再配合激素药物,也许还能恢复一些,但他现在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转身向张辅再次道:“英国公,现在你知道了吧,张兄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拜你所赐,否则你应该有一个乖巧的女儿,而不是一个身体残缺的儿子!” 面对朱瞻壑的怒斥,张辅根本无法辩解,当初那种药的确是他寻来的,也是他让妻子吃的,所以张忠也的确全都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张辅!都怪你,当初非要什么儿子,把我的忠儿害成这样样子,而且这些年你还嫌弃忠儿,动不动就打他出气,要不是世子的话,我的忠儿恐怕要背负一辈子的委屈!” 李夫人这时也气疯了,指着张辅怒骂道。 面对妻子的指责,张辅也是低头不语。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暗叹一声,其实李夫人也并非没有一点责任,当初张辅求子心切,她恐怕也同样想生个儿子,只是她事后比张辅强得多,至少没有嫌弃过自己的骨肉,更没有虐打过张忠。 张忠做为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自从得知自己本应该是女儿身时,就一直低头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旁边的朱勇怕张忠想不开,于是低声说道:“兄弟,无论你是男是女,在我朱勇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兄弟!” 听到朱勇的话,张忠总算是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 朱瞻壑这时忽然上前一步,对张辅再次道:“英国公,张兄被害成这副模样,你要负最大的责任,而且这些年你没少因此虐打张兄,甚至恨不得把他打死,现在真相大白,哪怕你是父亲,恐怕也要对张兄说一句‘对不起’吧?” 张辅闻言猛然抬头,当爹的给儿子道歉?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哪怕朱瞻壑说的都是真的,张辅心中也的确有几分愧疚,但做为一个爱面子如命的人,他实在抹不下脸去向儿子道歉。 “不必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张忠忽然制止了朱瞻壑,随后就见他挣扎着站起身,对朱瞻壑和朱勇道:“事情已经说明白了,我们走吧!” “忠儿你要去哪?” 李夫人闻言急切的问道,她现在对张忠满心的愧疚,只想留下他,好好的补偿一下他这些年受的委屈。 “去我该去的地方!” 张忠轻声回答道,然后就在朱瞻壑和朱勇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英国公府。 背后的李夫人已经哭成一团,她有种预感,从今天起,自己的忠儿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第144章 张忠的道路 一路上张忠十分沉默,朱勇几次想要开口,但都被朱瞻壑用眼神制止了。 对于现在的张忠来说,最需要的是安静,做为朋友,他们只需要静静的陪着就行了。 最后马车回到白芍住的那个小院,朱瞻壑和朱勇扶着张忠下了马车,白芍也神情紧张的迎了出来,她身份低微,根本没办法跟着去国公府,只能在这里等候。 白芍看到张忠的神情木然,刚想开口询问,但再次被朱瞻壑制止,然后三人扶着张忠回到卧室躺下。 张忠本来浑身是伤,活动之后,一些伤口又渗出鲜血,于是白芍将他身上的绷带打开,将一些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 在这期间,张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依然是一言不发,哪怕处理伤口时,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等到处理完伤口,白芍这才将朱瞻壑拉到外厅,急切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这才把之前国公府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白芍虽然欺骗过张忠,但她也算是有情有义,要不是她的提醒,朱瞻壑也不会猜到张忠身体残缺的原因。 “公子他……他本来应该是女儿身!” 白芍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也是震惊的不敢相信。 不过白芍毕竟精通医术,很快就恍然道:“若真是如此,那一切也就能说通了,难怪他身体残缺,而且还长得与女子无异,原来一切都是那种童子丹害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最担心的,还是张兄他自己想不开,毕竟做了十几年男人,忽然得知自己本来应该是女人,而且他身体上的缺陷,又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子,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 朱瞻壑叹了口气再次道。 相比身体上的残缺,朱瞻壑担心张忠心理上的伤害更大,一般人如果遭受到这种打击,恐怕早就万念俱灰了。 “世子错了,以我对公子的了解,他远比普通人要坚强的多,所以我相信他肯定能挺过来!” 白芍却十分有信心的道。 朱瞻壑转念一想,也觉得白芍说的有道理,张忠自幼就身体残缺,又被父亲嫌弃,动不动就是一顿暴打,如果不是心理强大的人,恐怕早就想不开,一死了之了。 张忠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天,期间白芍给他换药,喂他吃东西他也会配合,但就是不肯说话。 朱瞻壑和朱勇怕张忠出意外,因此这三天就住在小院里,甚至两人轮流休息,保证随时都有人陪着张忠。 直到 “可是……” 白芍刚想说张忠的伤还没好,不宜饮酒时,却被朱瞻壑打断道:“我家里有好酒,马上就让人去取!” 不一会的功夫,酒送了过来,白芍简单做了几样小菜。 朱瞻壑也把昨天熬夜,现在睡的正熟的朱勇叫了起来,三人就在客厅里围成一桌,白芍亲自为三人倒酒。 张忠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只是不停的向朱瞻壑两人劝酒,他自己是杯来酒干,倒酒的白芍几乎都忙不过来了。 最后三人都是喝的烂醉如泥,只是苦了白芍,将他们三个一一拖到床上休息。 窗外还是一片青光,显然天还没亮。 朱瞻壑这时睡意全无,索性就起了床,然后推门来到院子里。 只见张忠一袭白衣立在那里,抬头看着东方微微发白的天际,似乎是在等候着日出。 “怎么醒的这么早?” 朱瞻壑迈步上前开口问道。 “睡不着,索性就出来看看日出。” 张忠声音平静的回答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张忠的人生虽然被毁了,但生活还要继续,很残忍也很无奈。 “不知道。” 张忠轻轻摇头,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迷茫。 他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但以他现在的情况,离家后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对日后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打算。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朱瞻壑再次道,这几天守着张忠,他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伱说。” 张忠点头,他现在的确需要有人帮自己。 “其实摆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朱瞻壑十分认真的建议道。 像张忠这种情况,在后世只要发现,都要面临着做男或做女的选择。 “还是算了吧,我从小就以男人的身份长大,根本不可能去做女人!” 张忠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对于张忠的拒绝,朱瞻壑也并不意外。 记得后世有一个新闻,一个男人结婚多年,因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于是就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xx染色体,只是因为一种罕见的疾病,导致他长成了男人。 后来这个人也选择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据说他妻子也同意,除了不可能有孩子,夫妻二人的生活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如果你不愿意做回女人,那就只能以男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在这个社会中,男人虽然比女人自由,也比女人拥有更多的权力,但同样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特别是你的情况,以后的路可能会更加艰难!” “路难走我知道,我也不怕,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忠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迷茫之色。 自幼拖着残缺的身体,被父亲残暴殴打,这些他都挺过来了,所以生活再苦再累他都不怕,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这世上身体完好的男人很多,但真正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却少之又少,而身体残缺的男人,却未必不能成事。” 朱瞻壑说着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比如内宫监大太监郑和,四次率领船队下西洋,一路上乘风破浪、屠城灭国,扬我大明国威于海外,像他那样的人,谁敢因他身体残缺而小看他?” 听到“郑和”的名字,张忠也精神一震,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人最怕的就是前路迷茫,找不到努力的方向,而朱瞻壑却以郑和为例,给他指明了道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只见张忠猛然一挥拳头,十分激动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了两趟。 郑和是宦官,张忠并不打算去做宦官,但他同样也可以出海,因为汉王妃就在组织船队,准备今年跟随郑和的船队一同下西洋,而且这还只是 张忠完全可以效仿郑和,投身到下西洋的船队中,相信朱瞻壑肯定愿意帮他安排,只要他肯努力,迟早能在下西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另外最重要的是,那天在国公府时,朱瞻壑让张辅向张忠道歉,但却被张忠拒绝了。 并不是张忠原谅了张辅,事实上在得知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张辅时,张忠对他的恨意就已经深深种下,在他心中,早就不认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了。 所以张忠离开英国公府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回去,甚至想要离张辅越远越好,还有什么比下西洋跑的更远的? “瞻壑,下西洋的船队什么时候动身?” 张忠急切的向朱瞻壑问道,这时东方的天际出现一缕晨曦,天地间也明亮了起来。 “张兄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跟随船队下西洋吗?” 朱瞻壑再次确认道,毕竟下西洋可不是一件小事,冒的风险也极大,哪怕跟着郑和,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 “我想好了,上天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我从女人变成男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活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来,我也要让他看看,哪怕离了他,我也可以活的更好!” 张忠说到最后,再次露出咬牙切齿的之色。 显然他对张辅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对方。 “好,张兄你既然想去,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更大的计划!” 朱瞻壑说着,就把朱高煦去交趾的目的,以及日后还会随船队去狮子国,进而图谋整个天竺的计划和盘托出。 张忠听后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他本以汉王妃组织船队,跟随郑和下西洋已经是个天大的计划了,却没想到在这背后,竟然还隐藏一个更大的计划。 “你们这一家子到底要干什么?” 张忠在震惊过后,随即又惴惴不安的问道,这又是下西洋,又是图谋天竺,这动作可不比起兵谋反小多少。 “原因很简单,我爹的性子你也知道,他留在大明,要么和我大伯争皇位,要么去欺压百姓,与其留他祸害大明,还不如放到外面祸害那些异族去!”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嘿嘿一笑,凑到张忠面前继续道。 “你爹平时一副牛逼轰轰的模样,不就是因为他是国公吗,你到了海外去投靠我爹,日后也让他给你封个国公玩玩,到时看你爹还怎么显摆?” 第145章 什么事这么好笑?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去杀了他,而是活得比他更好、更精彩! 张忠也深知上面的道理,更何况他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杀肯定是不能杀,因此比他活的更好,才是唯一报复他的方法。 不过张辅身为国公,又是当世名将,想要比他活的更好,放在大明国内根本不太可能。 但朱瞻壑却给张忠指出一条明路,只有下西洋,才是他唯一的出路,这一点张忠也深表赞同,当即就决定要跟随船队出海。 朱瞻壑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告诉张忠,让他再慎重的考虑一下,反正现在离下西洋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也不必着急。 张忠也知道朱瞻壑是为自己好,于是也点头答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早饭的时候,朱勇和白芍都惊讶的发现,张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甚至连饭量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看到张忠恢复过来,朱瞻壑也为他高兴,这段时间他真的担心张忠会走上绝路,之前他那么卖力的给张忠描绘海外的情况,也是为了给他寻找一个人生目标,从而更加积极的面对以后的人生。 张忠没事了,朱瞻壑和朱勇也不用再陪着他了,于是早饭过后,两人也相继告辞离开。 不过朱瞻壑刚回到家,就立刻被汉王妃叫了过去。 上元节那天,朱瞻壑请常思宁游玩灯会,其实已经代表他在相亲这件事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刚一见面,汉王妃立刻指着朱瞻壑怒道。 经过 倒不是说常思宁不好,而是常家实在太特殊,当年显赫一时的开平王府,却因为靖难没落了,常思宁的父亲,就是因为率兵阻拦朱棣的大军战死的。 要不是看在常遇春的面子上,朱棣早就把常家拿下问罪了。 可以说常家与建文余孽只有一线之隔,结果朱瞻壑偏偏挑选了一个常家的女子,这让汉王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朱高煦交待? 另外还有朱棣那一关,世子妃可是需要得到朝廷的册封,因此如果朱棣不同意,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娘,是您把人家请来的,您也早应该料到这个后果才对!” 朱瞻壑却理直气壮的道。 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半点也勉强不得。 “你还有理了?我只是把人请来,想让你看一看,到时咱们娘俩再商量,结果伱倒好,竟然把人带出去游玩了一整晚,这要是不娶的话,别人都会在背后戳咱们汉王府的脊梁骨!” 汉王妃说到最后,感觉两根手指开始发痒,眼睛也开始打量着朱瞻壑的耳朵,似乎是在为攻击找准角度。 朱瞻壑看到母亲的眼神不对,立刻暗叫不好,当即一步来到汉王妃身后,假装给她捏肩躲开了对方的眼神,并且讨好的道:“娘您别生气,常小姐的出身虽然特殊了点,但她为人温婉大方,我觉得她挺不错的!” “温婉大方的女子多了,你怎么不选别人?” 汉王妃却不依不饶的质问道。 “但常小姐长得比她们漂亮啊!” 朱瞻壑理所当然的道,相亲嘛,除了看脸还能看什么? “你……” 汉王妃气的又要拧耳朵,却发现朱瞻壑躲在身后,根本够不着。 “娘您消消气,我娶个漂亮的,也是想给您生几个漂亮的孙子孙女,您看我爹那么威武,您这么漂亮,才生出我这么高大英俊的儿子,以后我的儿子肯定不能比我差吧!” 朱瞻壑嘴里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还真别说,汉王妃就吃这一套,一想到日后膝下有几个如同瓷娃娃似的孙子孙女,她的火气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你真相中了常家那姑娘?” 汉王犹豫片刻,终于有些动摇的问道。 “就她了,您就相信儿子的眼睛吧!” 朱瞻壑再次央求道。 “你想娶也可以,你爹那边我帮你解释,但你皇爷爷那关,你自己去想办法!” 汉王妃终于点头道,但还是把朱棣这个难题扔给了朱瞻壑。 “行,我自己去和皇爷爷说!”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 反正朱棣都欠他那么多赏赐了,大不了厚着脸皮再要一次。 打铁要趁热,朱瞻壑怕汉王妃再反悔,因此也没有休息,刚回家就再次离开,然后乘车来到皇城。 不过朱瞻壑没有直接去找朱棣,而是转了个弯,先去文华殿找朱高炽,打算先说服朱高炽后,再让他帮自己一起说服朱棣。 但没想到扑了个空,朱高炽并不在文华殿,问过宦官才知道,原来他今天又去了内阁那边。 朱瞻壑闻言一拍脑袋,他都忘了,自从内阁成立后,朱高炽几乎天天泡在内阁里,名义上帮几位内阁大臣熟悉政务,其实是看别人干自己以前的活,他心里很爽。 于是朱瞻壑只得转道去了内阁,结果刚走到文渊阁门口,就听到里面哄笑成一片,就像有人在里面讲相声似的。 朱瞻壑心中奇怪,按说内阁这么严肃的地方,平时金忠又不苟言笑的,怎么会容许内阁里面的官吏笑成这个样子? 带着心中的疑惑,朱瞻壑迈步进到内阁,结果惊讶的发现,朱棣竟然也在这里。 只见朱棣这时手抚长须,笑的前俯后仰,旁边的朱高炽和金忠,也都是笑的捂着肚子,似乎是遇到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 至于其它的官吏,自然也都是哈哈大笑,毕竟皇帝和太子都在笑,你若是不笑,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瞻壑你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这个奏本,说起来这事还和你们东厂有关,简直太好笑了!” 朱高炽眼尖,一眼看到了朱瞻壑,当即笑着向他招呼道,朱棣这时也看到了他,同样向他招了招手。 “什么事这么好笑?” 朱瞻壑十分好奇,上前接过朱高炽递来的奏本,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也不禁惊讶的说出两个字:“飞天!” 第146章 飞天 朱高炽递给朱瞻壑的奏本,是大理寺呈交上来的,记录的是一份案宗,犯案人名叫陶穹,字承志,本来担任军器局提举一职,掌管着各种军器的打造。 就在前段时间,东厂接到消息,说有人偷盗军器局的火药,于是就与锦衣卫联合调查,结果最后查到这个陶穹头上,正是他偷偷运了一些火药出去,并且还将火药藏在城外的庄园中。 要知道大明的火器犀利,从当初朱元璋起兵抗元,到朱棣数次北伐,火器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甚至朱棣还成立了神机营,这也是世界上 所以大明对冷兵器的管制很松,几乎不怎么禁止,但却严禁民间私藏火器,更别说这个陶穹身为军器局提举,却监守自盗,简直就是罪无可赦。 于是东厂与锦衣卫派出一队人马,冲进了陶穹在城外的庄园,果然找到私藏的火药,并且将陶穹抓捕归案。 陶穹对自己私藏火药的事供认不讳,但对于私藏火药的原因,他却给出一个在这个时代看来比较魔幻的解释,因为他竟然想利用火药送自己飞上天。 说实话,锦衣卫办案无数,还 但陶穹就是咬死了自己只是想用火药飞上天,而且他身边的下人也都是这么说,感觉不像是是假的。 最后东厂和锦衣卫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陶穹了?索性就将他甩给大理寺,让大理寺那边的人去头疼吧,结果大理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就上书内阁请示,也就有了朱瞻壑手中的这份奏本。 “这……有什么可笑的?” 朱瞻壑看完奏本,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张忠,东厂那边的事都交给曹雷等人处理,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瞻壑你不知道,这个陶穹一家都是疯子,他祖父陶成道,当初就是想飞天想疯了,竟然让人把火药装在椅子上,想像烟一样飞上天,结果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朱高炽这时揉着笑的发疼的肚子,这才向朱瞻壑解释道。 “陶成道!” 朱瞻壑讶然,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紧接着他才猛然想起来,这个陶成道,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万户吗,号称“世界航天 思想超前一步的人是天才,超前十步的人却往往被世人认为是疯子,陶成道显然就是这样的疯子。 在大明这个时代,陶成道竟然想要用火箭飞上天空,达成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达成的飞天之梦,最终却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自然也成为这个时代的笑柄。 现在陶成道的孙子陶穹,竟然也要学着他那样,利用火药飞上天,这要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动作快,说不定他也会被炸的粉身碎骨,因此朱棣他们才会感觉好笑。 看着乐不可支的朱棣与朱高炽等人,朱瞻壑很想告诉他们:用火箭飞上天空,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最终朱瞻壑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上面这句话,因为他也不想被人当成疯子,更何况他还有重要的事求朱棣,更要表现的正常一点。 “皇爷爷,那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陶穹?” 朱瞻壑最后向朱棣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朱棣也终于止了笑,随后也有些头疼的道:“这个陶穹偷盗火药,监守自盗本该重罚,但陶家世代为军器局效力,多次改良火器,现在朕的神机营中,有不少火器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再次道:“而且他和他祖父陶成道一样,都是个痴人,若真因这个原因重罚于他,朕又有些于心不忍,所以这件事还真不好处理。” “若皇爷爷觉得头疼,不如就将这个陶穹交给孙儿吧,我想亲自审问一下他,到时再做处置!” 朱瞻壑主动请求道,要是他早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把陶穹推到大理寺去。 “行啊,难得你主动要求为朕分忧,而且陶穹本就是伱们东厂发现的,由你处置也最合适!” 朱棣大手一挥道,这种小事,东厂和锦衣卫本就有权自行处置。 看到内阁一切井井有条,朱棣又对金忠等人勉励了几句,这才与朱高炽、朱瞻壑一起离开。 出了内阁,朱棣这才向朱瞻壑问道:“看你刚才急匆匆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皇爷爷明鉴,孙儿的确是有件事想求您!” 朱瞻壑心中忐忑的行礼道。 本来他想说动朱高炽再见朱棣,却没想到朱棣也在内阁,这下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说吧!” 朱棣微微一笑,对于朱瞻壑,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肯定不会拒绝。 “这个……” 朱瞻壑再次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咬牙道:“上元节那天,我从母亲为我相亲的女子中,选定了一个女子!” “咦?这可是好事啊!” 旁边朱高炽听到这里,立刻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朱棣也高兴的咧开大嘴,伸手拍着朱瞻壑的肩膀道:“你的婚事早该定下来了,快告诉我,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朕要亲自下旨,册封她为世子妃!” “对方姓常,是开平王的孙女!” 朱瞻壑终于说出了常思宁的身份。 朱棣和朱高炽听到这里,笑容也一下子僵在脸上。 片刻之后,朱棣这才板着脸问道:“你想娶常升的女儿?” “是!” 朱瞻壑感受到朱棣身上的威压,但还是正色回答道。 常升正是常威和常思宁的父亲。 “不行!” 只见朱棣立刻拒绝道。 当初常升可是率兵阻拦他南下的大军,最终宁愿战死也不愿投降,对于朱棣来说,常升就是自己的敌人,自己的孙子怎么能娶敌人的女儿? “皇爷爷,常家当初的确不识时务,但您并没有追究常家的罪责,毕竟当初各为其主,常家也只是为国尽忠而已,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爷爷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朱瞻壑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没想到朱棣大手一挥再次拒绝,说完可能还觉得语气不够坚决,于是再次补充道:“就像那个陶穹飞不了天一样,你也别想娶常家的女儿!” “那要是陶穹能飞上天呢?” 朱瞻壑却眉毛一挑,神情兴奋的追问道。 第147章 陶家三代追梦人 “胡闹!” 朱棣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他根本不信什么飞天的鬼话。 “皇爷爷您别走啊,如果陶穹真的能飞上天,那我是不是就能娶常家的女子了?” 朱瞻壑却不依不饶的追上朱棣,再次追问道。 “瞻壑你就别胡闹了,人怎么可能飞上天?” 朱高炽这时也哭笑不得的走上来,想要劝他早点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万一真有奇迹发生呢,皇爷爷您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朱瞻壑再次坚持道,说话时又看向朱棣。 朱棣气极反笑,他都感觉朱瞻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好,朕就和你打这个赌,如果那个陶穹真的能飞上天,朕就同意你和常家的婚事!” 朱棣终于点头道,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不打这个赌的话,朱瞻壑肯定不甘心,所以他要让朱瞻壑输的心甘情愿。 “太好了!”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巴掌,当即拉过朱高炽道:“大伯您可听到了,皇爷爷和我打赌,只要陶穹能飞上天,我就能娶常家的女子,您做这个见证人!” 朱高炽虽然感觉朱瞻壑是在胡闹,但既然他这么坚持,所以朱高炽也只好点头答应。 “伱小子来真的?” 朱棣这时终于感觉有点不对,看朱瞻壑兴奋的样子,又拉朱高炽做见证,似乎不是像是在胡闹。 “当然是真的,您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后,陶穹肯定能飞上天!”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 火箭他是造不出来,但想送一个人上天简直太容易了! “好,就半个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陶穹飞上天?” 朱棣终于认真起来,正式承认了这个赌约。 “多谢皇爷爷!” 朱瞻壑再次兴奋的行礼,说完就立刻告辞离开,时间紧迫,他也要马上去见一见那个陶穹。 来到东厂,朱瞻壑立刻询问了一下陶穹的情况,这才得知,原来陶穹的案子虽然被甩到大理寺,但人还在诏狱里关着。 朱瞻壑本想让人把陶穹带来,但转念一想,自从纪纲死后,他也好久没去过诏狱了,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巡视一下诏狱。 于是朱瞻壑再次转道,赶往了北镇抚司。 纪纲死后,庞英等心腹也被清算,现在北镇抚司由刘勉接管。 得知朱瞻壑来了,刘勉急忙亲自出门迎接。 进到衙门里,朱瞻壑向刘勉询问了一下锦衣卫的现状,这才进入正题问道:“陶穹关在哪?” “世子对那个疯子有兴趣?” 刘勉闻言十分惊讶的问道。 “皇爷爷把他的案子交给我了,带我去见他!” 朱瞻壑直接说道。 “是!” 刘勉也不敢多问,立刻亲自带着朱瞻壑来到旁边的诏狱。 自从纪纲死后,朱瞻壑就让刘勉收敛一些,毕竟以前锦衣卫实在太招人恨了。 另外对诏狱里的犯人重审,该平反的平反,该释放的释放,因此现在诏狱里的犯人也大为减少,朱瞻壑来到这里, 刘勉带朱瞻壑来到诏狱边上的一排牢房,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犯人,陶穹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在诏狱里已经算是轻罪了。 朱瞻壑迈步来到陶穹的牢房外,只见里面的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背对牢门,手中拿着一块黄土块,在墙上又写又画,口中中念念有词,的确像个疯子似的。 “陶穹!” 刘勉对着里面叫了一声。 陶穹这才转过身,当看到外面的朱瞻壑和刘勉时,他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刚才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 朱瞻壑也在打量着陶穹,但很可惜,陶穹的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把脸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陶穹,这位是汉王世子,东厂提督,还不快上前行礼!” 刘勉看陶穹不动,当即出声呵斥道。 得知朱瞻壑的身份,陶穹也吓了一跳,急忙抢步上前行礼道:“罪官陶穹,拜见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你在墙上写什么?” 朱瞻壑看陶穹的言行举止很正常,并不是一个疯子,这才好奇的问道。 “启禀世子,罪官自知死罪难逃,因此想将自己对飞天的设想记录下来,以便留给后人!” 陶穹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世子别听他的,他们陶家都是疯子,他爷爷和他爹都是因为这个飞天死的,要不是我们抓住他,说不定这小子也早就把自己炸死了!” 这时刘勉听不下去了,于是开口对朱瞻壑提醒道。 “他父亲也死是因为飞天死的?”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问道,他只知道陶成道,却不知道陶成道后人的经历。 “没错,我父亲的确死在飞天的试验中,但他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 没等刘勉回答,牢中的陶穹就抢先道。 “哦?他怎么成功了一半?”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追问道。 “我父亲改进了我祖父的办法,设计了一个用火药驱动的飞鸟,并且带着他飞起来数丈高,可惜最后火鸟失控,导致我父亲从高空坠落,这才不幸罹难。” 陶穹说到最后时,眼睛中也满是悲伤之色。 为了追求飞天的梦想,他们陶家三代人不懈的努力,但付出两代人的性命,却还是没能成功,而他在祖父和父亲的基础上,又对火器进行改进,却还没来得试验,就被锦衣卫抓了。 “这……” 朱瞻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陶家了,虽然追求梦想的确让人佩服,但也不能玩命啊,难怪别人都视陶穹一家为疯子。 “打开牢门!” 朱瞻壑对刘勉吩咐道。 刘勉答应一声,亲手打开牢门,朱瞻壑弯腰走了进去,然后仔细看了一下陶穹在墙上写的东西。 陶穹写的图文并茂,十分生动,简单来说,他也要造一只用火器驱动的飞鸟,不过这个飞鸟的形状有点抽象,更像是一根大柱子,两边加了对翅膀而已,颇有点后世火箭的风采。 “你父亲不是已经试验过这种飞鸟吗,为什么你还要用它?” 朱瞻壑看完墙上的内容不解的问道。 “不一样,我对父亲的飞鸟做了很大的改进,增加了火药的装填量,而且改变了火药的配方,使它的推力更大,肯定可以飞的更高!” 看到朱瞻壑对自己的飞天计划感兴趣,陶穹立刻两眼放光的介绍道。 “好吧,就算你这个飞鸟真的能飞,但万一飞太高的话,你怎么安全的回到地面?”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也想过了,只是后面的内容还没写。” 陶穹这时显得格外兴奋,说着连比带划,将自己后续的想法讲了出来。 原来陶穹还真想过降落的事,而他的灵感则来自雨伞,据陶穹说,他打算让人打造一柄铁骨的大伞,到时就背在身上,等到飞鸟没有动力时,他就把大伞打开,从而让自己安全的落下。 朱瞻壑闻言一拍脑门,再次庆幸锦衣卫抓人及时,否则陶穹必死无疑。 陶穹的想法在朱瞻壑这个后世人看来,的确有点可笑,但其实也颇有创新精神,比如他设想的那个降落铁伞,已经有后世降落伞的影子了。 “陶穹的案子由我接手,给我们找个地方,我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朱瞻壑这时再次对刘勉吩咐道。 刘勉立刻答应一声,然后带朱瞻壑和陶穹来到一间审讯室,四周挂满了刑具,房间中还燃着火盆,火盆里也放着烙铁,只要是犯人进到这里,基本不用动刑,就能让对方直接招供。 陶穹进到审讯室后,明显变得有些紧张,毕竟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诏狱,他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也不想在死前受尽折磨。 “不要紧张,你的案子已经交给我处理,虽然你监守自盗的确犯了重罪,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甚至还能帮你圆飞天的梦想!”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真的?世子能帮我飞天?” 陶穹听到这里,眼睛立刻变得贼亮,只要能让他飞上天,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不错,我有飞天的方法,但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你不但飞不了天,而且还要受要重罚!” 朱瞻壑强调道。 像陶穹这种人,为了飞天甚至不惜偷盗火药,显然是个胆大包天之徒,所以朱瞻壑必须得把丑话说到前面,免得对方擅自行事,打乱自己的计划。 “没问题,只要能让能飞上天,无论世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陶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看到陶穹答应,朱瞻壑也满意了点了点头,随后让人打来水,让陶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毕竟他现在蓬头垢面的样子,也实在见不了人。 等到陶穹梳洗过后,朱瞻壑这才发现,对方大概三十多岁,四方脸,长相普通,唯独一双眼睛特别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忠厚,完全想不到他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 “世子,既然要飞天,那能不能我的东西还给我,之前锦衣卫抓我,把我飞天时用的东西全都抄走了。” 这时陶穹忽然向朱瞻壑请求道。 “陶穹的东西都在吗?” 朱瞻壑向旁边的刘勉问道。 “在,他的东西全都是证物,所以全都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了,就在审讯室的隔壁!” 刘勉说着审讯室旁边的一道门,只见在隔壁的房间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型的飞鸟,这正是刘勉制作出来,准备飞上天的工具。 朱瞻壑看了看飞鸟,又看了看房间里的火盆,两者相距并不远。 “你制的飞鸟里装火药了吗?”朱瞻壑心情忐忑的向陶穹问道。 “装了!”陶穹点头。 朱瞻壑闻言沉默数秒,随即与陶穹拔腿就跑! 第148章 钻进牛角尖的陶穹 朱瞻壑把锦衣卫上下,包括刘勉在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帮子二百五,竟然连最基本的火药安全都不知道,直接就把装满火药的飞鸟放在距离火盆不远的地方。 那么巨大的飞鸟里,足足装了上千斤火药,这要是爆炸了,不说把诏狱炸上天吧,反正距离最近的朱瞻壑他们几个,肯定必死无疑。 刘勉在事后反应过来后,也吓出一身的冷汗,他不是不知道火药危险,只是一时大意了,根本没想到手下人办事这么不靠谱。 最后那个巨大的飞鸟,被锦衣卫送回军器局折解,毕竟这玩意太危险了,放哪都不安全。 至于陶穹,则被朱瞻壑带到了东厂。 “世子,飞鸟被拆了,那我该怎么飞上天啊?” 陶穹这时一脸心疼的问道,那具飞鸟可是他费了无数心血,甚至不惜监守自盗,才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送去拆解。 “你就别想你那个飞鸟了,若你真乘着它飞上天,除非伱像猫一样有九条命,否则必死无疑!”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那……那世子您有什么好办法?” 陶穹不敢和朱瞻壑顶嘴,只好悻悻的问道。 “走,我让人准备了样东西,你一看就知道了!” 朱瞻壑说完带陶穹来到东厂的后院,这里收拾出一个院子,这段时间陶穹就暂时住在这里。 朱瞻壑让人准备的东西也送了过来,当陶穹看到这样东西时,也惊讶的道:“孔明灯?” “没错,就是孔明灯!” 朱瞻壑说着,让人将孔明灯点燃。 随着热气充满了孔明灯的灯罩,孔明灯也缓缓的飞了起来,最后越飞越高。 朱瞻壑看着孔明灯消失在天际之间,这才一脸装逼的向陶穹问道:“你明白了……”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这才看见陶穹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脸上一副虔诚之色。 “你在干什么?”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许愿啊!” 陶穹睁开眼睛,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一是飞上天,二是保佑家人平安,毕竟他监守自盗的事,也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朱瞻壑气的双拳紧握,心中一直默念:不要虐待犯人!不要虐待犯人! 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朱瞻壑这才循循善诱道:“我让你看孔明灯,不是让你许愿的,难道你就没觉得孔明灯对你有什么启发吗?” “启发?” 陶穹闻言终于露出沉思之色,过了许久之后,他忽然一拍脑袋兴奋的道:“我想起来了!” “明白了吧,快说说你的想法!” 朱瞻壑笑呵呵的道,这小子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世子,刚才孔明灯飞的太慢,如果能把下面的蜡烛换成火药,并且持续让火药燃烧,产生向上的热气,肯定能让孔明灯飞的更高更远!” 陶穹兴奋的一拍大腿道。 “你除了火药就不会想点别的了吗?” 朱瞻壑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他要的是热气球,而不是什么用火药推动的孔明灯。 “世子息怒,下官家中世代研制火器,除了火器外,下官也实在不会什么东西了。” 陶穹吓了一跳,急忙躬身解释道。 其实陶穹并不是笨,而是钻进了牛角尖,从他祖父那一代开始,陶家就精于火器的研制,把飞天的梦想也寄托在火器上,因此根本没想过其它的飞天方式。 “好吧,我要用的飞天工具,名叫热气球,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放大的孔明灯……” 朱瞻壑认输,老老实实的将热气球的原理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这……能行吗?” 陶穹听完朱瞻壑的讲解后,却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 只靠一个巨大的孔明灯,就想把人带到天上去,这已经超出了陶穹的认知范围。 “我说能行就一定行,你之前掌管军器监,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有没有把握造出热气球?” 朱瞻壑也不再废话,直接用强硬的语气问道。 “按照世子你所说,制作这个热气球的难度并不高,只要给我需要的工匠,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陶穹说到最后也拍着胸膛保证道。 “好,你把需要的工匠和材料列一个单子,明天我就会把人和材料都给你送来!”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半个月后,他一定要给朱棣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另外朱瞻壑也在打算,要不要把打赌的事传出去,让越多人知道越好,这样到时朱棣想要反悔都不可能。 与此同时,回到武英殿的朱棣也在想着与朱瞻壑打赌的事。 “你说这小子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会和我打一个必输的赌?” 朱棣这时皱着眉头,向旁边的朱高炽问道。 “父皇,我觉得是您大意了,瞻壑的鬼点子很多,说不定他真的能帮那个陶穹飞上呢?” 朱高炽却开口提醒道。 “不可能,古往今来,只有传说中的神仙能飞上天,瞻壑若是飞上天,那他岂不是神仙了?” 朱棣却十分固执的摇头道。 其实也不怪朱棣,毕竟从人类诞生之初,飞天就一直只存在于人的梦想之中,唯一一个敢于追求这个梦想的陶成道,也被火药炸了个粉身碎骨,所以朱棣根本不相信什么飞天的鬼话。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朱高炽也有点动摇,随即他猛然眼睛一亮道:“难道说瞻壑根本没打算娶那个常家的女子,所以才故意和您打了个必输的赌,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有这个可能,年轻人脸皮薄,有些事情就算心中不愿意,也不敢说出来,所以才用这个方法来拒绝!” 朱棣一拍巴掌点头道。 接着只见朱棣嘿嘿一笑再次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朕就再帮瞻壑一把!” “父皇您想怎么帮?” 朱高炽不解的问道。 “吩咐人把这个消息传遍全城,到时瞻壑输了,他不能娶那个常家的女子,别人也不会说他什么!” 朱棣笑着解释道。 “那要是咱们猜错了,瞻壑是真想娶常家的女子呢?” 朱高炽忽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那就更好了,到时他打赌输了,即娶不了常家的女子,又能让他长点教训,免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朱棣说到最后,得意的大笑起来。 第149章 满城皆知 春风抚面,天气渐暖。 常思宁站在廊桥上,看着水中的几条红鲤,再次发起呆来。 自从那天与朱瞻壑同游上元节,常思宁回家之后,整个航海侯府都疯了,谁也没想到,汉王世子会选择自家的府中的表小姐。 常夫人高兴的直抹眼泪,航海侯张荣亲自下令,将府中这个最漂亮的院落腾出来,让常思宁居住。 但常思宁却很不安,巨大的压力甚至让她接连失眠,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常思宁很聪明,她知道姑母想让她嫁给世子,从而帮助她大哥重振常家,而她那位姑丈,同样也希望通过这桩婚事,提升侯府在勋贵中的地位。 一想到上面这些,常思宁就感觉自己像是水中的这几条鱼儿,只能困守在这片小小的池塘之中,任由别人的摆布。 对于朱瞻壑,常思宁对他的印象很好,特别是在上元节那天,她也玩的很开心,朱瞻壑表现出来的博学和风趣,更让她颇为心仪。 但想到嫁人,常思宁又本能的感到有些畏惧,她从懂事时起,就跟着姑母生活,也亲眼看着姑母从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步步沦落到差点被休的地步。 这使得常思宁对婚姻一事抱有很大的戒心,对于一个仅仅只见了两面的男子,她也很难就托付自己的终身。 “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常思宁一惊,转身这才看到,姑母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过来。 “没想什么,姑母你怎么来了?” 常思宁勉强一笑道。 “你这丫头,从小就心思重!” 常思宁虽然不说,但常夫人其实也能猜到一些,但她也没有追问,而是指了指侍女手中的托盘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几件衣服,等下伱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嗯!” 常思宁没有拒绝,自从上元节后,姑母就再次掌握了整个侯府的大权,毕竟对于她姑丈张荣来说,他们常家现在可比那几个妾室有用多了。 看到侄女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常夫人叹了口气,挥手让侍女们退下,这才上前低声道:“思宁你不要多想,咱们身为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我……我知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常思宁低声回答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那位世子也像你姑丈那样,刚开始表现的很贴心,可后来却暴露出本性,甚至对你日渐疏远?” 常夫人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我没想那么远,但的确有点担心。” 常思宁微微点头道,她自幼父母双亡,在她心中,姑母就是自己的母亲,因此有什么心事也不会瞒着她。 “你这丫头还是想多了!” 常夫人伸手抚摸着常思宁的秀发,随后这才再次道。 “别的我不敢说,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世子应该很喜欢你,要知道上元节那天,去的十几个女子,哪一个家世不比咱们强?” 常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要知道世子选择你,恐怕也要顶着很大的压力,王妃甚至是陛下那边,都不会轻易同意,可他依然还是选择了你,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喜欢!” “可是一时的喜欢并不能证明什么,姑母以前不也说过,男人很容易变心吗?” 常思宁闻言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再次问道。 “男人容易变心的确不假,但也要考虑影响,其实对于皇家来说,正妻的位子一般都是很稳固的,特别是生下儿子之后。” 常夫人说到儿子时,神情也一黯,没有子嗣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不过常夫人很快打起精神再次道:“咱们不说别人,就说太子妃和汉王妃,她们两人的出身同样不高,但嫁入皇家又生下儿子后,地位一个比一个稳固,哪怕出身更高的郭家女子,也只能嫁过去做侧妃。” “姑母怎么老是提到生孩子?” 常思宁听到这里,脸色也微微发红,毕竟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这种事还是十分放不开。 “没办法,对于咱们女人来说,只有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才能稳固家中的地位,你是不知道,那些公侯家的媳妇们,为了生儿子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常夫人是不知道张忠的事,否则肯定也会拿来当例子讲给常思宁听。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个张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叫道:“夫人不好了,世子那边出事了!” “世子怎么了?” 常思宁闻言吓的脸色一白,抢先问道。 “世子向陛下求亲,想娶咱家的思宁,但却被陛下给拒绝了,而且陛下还给世子出了一道难题,说除非有人能飞上天,否则世子就别想娶思宁!” 张荣焦急万分的解释道。 自从知道朱瞻壑选中了常思宁后,张荣就恨不得把常思宁当成亲女儿看待,可是现在婚事出现了波折,他当然十分着急。 “夫君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常夫人也急切的问道。 “外面都在传,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但既然能说出世子与咱们家思宁的事,应该不会是假的!” 张荣急忙解释道。 今天一大早,张荣像往常一样出去喝茶,结果遇到几个相熟的朋友,这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刚开始他还不信,派人四处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 甚至还有人跑来向张荣打听,他府上与汉王府结亲的事是不是真的? 常思宁听到不是朱瞻壑出事了,立刻放下心来,至于自己和朱瞻壑的婚事受阻,她反而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窃喜,如果陛下反对,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嫁人了? “这下完了,陛下反对,又故意为难世子,这根本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啊!” 张荣这时急的直跳脚,好不容易天上掉下这么一个大馅饼,结果现在倒好,只能干看着却吃不到。 不过就在张荣着急之时,只见一个管事飞奔而来禀报道:“侯爷,世子前来拜访!” 第150章 拜访侯府 朱瞻壑也有点发懵,今天早上他刚起床,就被东厂的人告知,他和朱棣打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城。 本来朱瞻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但他明明还没来得及去做,结果消息就已经泄露出去了,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等到朱瞻壑冷静下来后,略一思量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打赌的事只有他和朱棣、朱高炽三人知道,既然他没有泄密,那么泄密的人就只有朱棣和朱高炽了。 朱高炽只是个见证人,与打赌的事没什么利益冲突,因此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如此一来,唯一有理由泄密的人也只有朱棣了。 对于朱棣泄露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他认定朱瞻壑不可能赢,因此才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从而避免朱瞻壑反悔,可以说爷孙两个都想到一块去了。 想明白了上面这些,朱瞻壑也是哈哈一笑,随即吩咐人在背后又加了把力,让消息传播的更快一些,他很期待半个月后,朱棣眼睁睁看着热气球飞天时,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在此之前,朱瞻壑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一趟航海侯府。 本来上元节后,朱瞻壑就应该去一趟航海侯府的,不说正式提亲吧,但至少也要表个态,让常家的人也能心中有个底。 但因为张忠的事,他一连几天都走不开,所以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于是朱瞻壑让人备车,并且准备了一些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朱瞻壑的到来,也让航海侯府为之震动,虽然之前都知道表小姐与世子在上元节同游,但毕竟只是同游,并没有完全确定关系,而现在世子登门,也意味着两人的关系确立,甚至可能过几天就会正式订婚了。 管事点头哈腰请朱瞻壑来到前厅落座,并且送上最好的茶水。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航海侯张荣快步走了进来,一张胖脸笑得如同一朵似的。 “世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海涵!” 张荣热情的迎上前道。 “航海侯客气了,是在下不请自来,还望您不要见怪啊!” 朱瞻壑也打了个哈哈道。 身为东厂头子,朱瞻壑当然知道,张荣与常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对常思宁兄妹也不怎么关心,但无论如何,对方还是常思宁的姑丈,所以必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朱瞻壑与张荣寒暄了几句,这才步入正题道:“常小姐在家吗,我想见一见她?” “在!我带世子过去!” 张荣当即欣喜的道。 其实朱瞻壑提出见常思宁,这个要求也有点过分了,毕竟就算是订婚了,两人也不方便私下见面,更何况还没订婚。 但张荣巴不得朱瞻壑和常思宁多接触,因此十分热情的将朱瞻壑引到内宅,送到常思宁住的院子。 常思宁得知朱瞻壑来了,也变得十分忐忑,于是常夫人就留在这里陪她说话。 结果就在这时,张荣带着朱瞻壑走了进来。 姑母就在身边,这让常思宁也倍感害羞,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至于常夫人,则好奇的打量着朱瞻壑,虽然她听说过朱瞻壑的一些传闻,也去过汉王府多次,但却是 如果只说外表,朱瞻壑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特别是高大的身材,更让常夫人十分满意,毕竟以常思宁的身高,想找个比她还要高的男子也并不容易。 “朱瞻壑拜见常夫人!” 朱瞻壑快步上前,向常夫人行礼道。 对于这位开平王之女,常威兄妹的姑母,朱瞻壑自然也十分的敬重。 “世子殿下客气了,之前早就听王妃说,世子长得一表人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常夫人十分满意的笑道。 客气了几句后,常夫人立刻有些担忧的问道:“外面都在传,世子与陛下打了个赌,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我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朱瞻壑说着对常思宁微微一笑,然后将自己与朱棣打赌的事讲了一遍。 结果张荣和常夫人听后,脸上却是一片苦色,他们和朱棣一样,根本不相信人能飞到天上,因此认为朱瞻壑输定了,而这也意味着,他和常思宁的婚事肯定成不了。 “两位不必担心,我其实已经有了必赢的方法,所以我和常小姐的事,就请两位多操心了!”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自信的一笑,然后向张荣和常夫人行礼道。 常思宁父母双亡,因此她的婚姻大事,也只能由张荣和常夫人来操办。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张荣和常夫人虽然还心存怀疑,但看朱瞻壑自信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 “常夫人,我有些话想和常小姐单独聊一下,不知……” 朱瞻壑这时忽然再次开口道。 “这个……” 常夫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旁边的张荣却一把拉过妻子道:“世子你和思宁聊,我和夫人到外面商量一下日后订婚的事!” 张荣说完,强拉着常夫人离开了院子,甚至连侍女都带走了,只留下朱瞻壑和常思宁两人。 “让你见笑了!” 常思宁看着离去的姑父和姑母,随后不好意思的对朱瞻壑道。 她知道张荣的那点心思,肯定瞒不过朱瞻壑的眼睛,只是对方急功近利的态度,实在有点拿不上台面。 “没什么可见笑的,有时候人有所图,反而比什么都不要更让人放心。” 朱瞻壑微微一笑,然后迈步上前,与常思宁并肩而立。 “你……真的有把握让人飞上天?” 常思宁这时好奇的扭头看着朱瞻壑问道。 “那伱是希望我赢呢,还是希望我输呢?” 朱瞻壑也扭头看向常思宁,然后嘿嘿一笑问道。 “那我要是希望你输呢?” 常思宁秀眉一挑,故意和朱瞻壑抬杠道。 “那你只能失望了,因为我肯定会赢!” 朱瞻壑得意的笑道。 “你这么有把握还问我?” 常思宁闻言也有点生气的扭过头。 “你好像很不情愿做我的世子妃啊,为什么?” 朱瞻壑也看出常思宁表露出的不情愿,于是好奇的问道。 常思宁不答,只是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廊桥的栏杆。 “你在害怕!” 朱瞻壑观察着常思宁的神情,最后一语中的的道。 “我才没有!” 常思宁嘴硬道,但眼睛却看向一边,根本不敢与朱瞻壑对视。 “其实你害怕也正常,之前我娘要给我相亲时,我也十分的排斥,甚至害怕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日后会相互折磨,但后来我却不害怕了,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朱瞻壑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 “你怎么做的?” 常思宁果然上当,这时扭过头,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其实恐惧的本质是未知,我不知道自己要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担心害怕,于是我积极的投入到相亲这件事中,想办法与相亲的女子见一面,最后我挑选了一个长得漂亮,性格温婉的女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如此一来,我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常思宁。 对于朱瞻壑如此大胆的话,常思宁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长这么大,还是 “所以啊,常小姐若是想克服心中的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多多交往,增加对我的了解,只要了解加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朱瞻壑最后再次笑道。 “我……我们又不能经常见面,怎么增加了解?” 常思宁虽然害羞,但还是强撑着问道。 “虽不能经常见面,但我们可以经常写信啊,不过你不许嫌弃我的字丑!” 朱瞻壑最后先给常思宁打了个预防针,他的字已经没救了,朱棣说过他,朱高炽也说过,甚至连汉王妃都对他的字颇有微词。 常思宁也被朱瞻壑逗笑了,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最后常思宁点头道:“写信可以,但我不知道写什么,不如你先给我写一封,到时我再给你回信如何?” “好,就这么办!” 朱瞻壑当即点头答应。 古代就这点不好,信息交流方式太过匮乏,这要是放在后世,直接加了微信就行,哪还用得着写信这么原始的手段? 朱瞻壑陪着常思宁闲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告辞离开。 张荣一直在院子外等候,当看到朱瞻壑出来,一再挽留想请他吃顿饭再走,不过朱瞻壑还要忙制作热气球的事,因此实在没时间,就只能婉言拒绝了。 告别了张荣和常夫人,朱瞻壑离开航海侯府,不过还没等他上马车,忽然只见路边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走了出来,正是朱瞻壑未来的大舅哥常威。 只见常威这时面色复杂的看着朱瞻壑,自从得知他和自己妹妹的事后,常威心中就十分矛盾,也一直想找朱瞻壑问个清楚,可朱瞻壑最近都不在府中,他也一直没能见到,今天总算在侯府门前堵住他了。 第151章 又忽悠一个 看到常威,朱瞻壑却显得十分淡定,只见他迈步上前笑道:“多日不见,常兄你一向可好?” “你和思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威却单刀直入的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回事,母亲为我相亲,我挺喜欢思宁的,所以就邀她一同出游,今日来侯府,也是把事情定下来!” 朱瞻壑毫不掩饰的回答道。 “可是我听说陛下并不同意伱娶思宁,还给你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常威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对于妹妹的婚事,他也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他没想到朱瞻壑会喜欢自己的妹妹。 “这个你放心吧,我和皇爷爷打的那个赌,我有必赢的把握!” 朱瞻壑再次自信的道。 “你真能让人飞上天?” 常威却还是怀疑的问道。 “常兄,你若是相信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朱瞻壑不想再解释,于是目光直视着常威说道。 “好吧,半个月后,我等着世子你的好消息!” 常威也不再纠缠,终于点头道。 “对了,我听思宁说,常兄你这段时间读书习武,从无懈怠,看来你的确将我当初的话听进去了。” 朱瞻壑这时又把话题扯到常威身上。 “也要多谢世子你的鼓励,我才能振作起来,毕竟只有随时做好准备,才能抓住机会!” 常威说着也向朱瞻壑行了一礼做为感谢。 “常兄不必谢我,刚好我这里就有几个机会!” 朱瞻壑呵呵一笑再次道。 对于常威的安排,朱瞻壑早就有了一些想法,刚好今天遇到他,索性就一并说了。 “真的!都是什么机会?” 常威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急切的问道。 “ 朱瞻壑当即开口道。 “危险我倒不怕,但我对做探子一窍不通,而且我这长相也太显眼了吧?” 常威说到最后看了看自己,凶恶的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的确,东厂的探子需要混入草原打探消息,长相越普通越有利,常威这魁梧凶恶的长相,也的确不适合做探子,而且做探子也发挥不出他的所长。 “那就说 朱瞻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英国公前段时间从交趾回来,我父亲前去接任,就在这段空档时期,交趾再次有人叛乱,等到我父亲到了交趾,肯定又会是一场恶战,不如我推荐你去我父亲那里,肯定能让你一展所长!” “这……” 常威却苦笑一声道:“上次汉王殿下都已经拒绝我了,就算有世子你的推荐,恐怕他也不愿意收我,所以……” 常威说到最后,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毕竟朱瞻壑的两个提议,都被他给拒绝了,这显得他也太挑剔了。 “没关系,我就猜到常兄你可能会拒绝前两个,所以把最重要的机会放在最后。” 朱瞻壑哈哈一笑,这才继续介绍 “郑和马上就要 “真的?我太愿意了!” 常威闻言也欣喜的大叫一声。 虽然在常威心中,最想去的还是北边的战场,但陛下才刚北伐完,下次北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相比之下,下西洋的机会就在眼前,因此他必须要抓住。 “既然常兄你同意,那我就帮你安排,不过思宁那边……” 朱瞻壑说到最后,忽然又有点犹豫,他才刚和常思宁定情,结果就把人家的大哥忽悠下海了,这可实在不好交待啊。 “放心吧,思宁那边我会去说,她肯定会支持我的!” 常威拍着胸膛保证道。 “也好,你们兄妹说话更方便,不过常兄你若去了海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海上不比陆地,一不小心就可能有性命之危!”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严肃之色,在这个时代,出海绝对是一件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事,就算是郑和四下西洋,但每次都会有不小的伤亡。 “富贵险中求,当初我祖父跟随太祖皇帝起兵,同样也是玩命的事,若没有他的一生征战,又哪来日后的富贵?” 常威却早就做好了准备,对于他来说,与其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还不如拼死搏一个前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到时我再帮你介绍个同伴。” 朱瞻壑点头,同时也想到了张忠。 常威是进入军中效力,属于朝廷的正规军。 张忠则是打着汉王府的名义,各家自己组织的船队,不过无论性质怎么样,都是一同下西洋,而且常威和张忠也认识,彼此也有个照应。 当然常威并不知道,他参加下西洋的船队,也肯定会遇上朱高煦,因为朱高煦也要乘船一同去往狮子国,到时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朱瞻壑与常威告辞,这才乘车回家,结果刚到家里,又被汉王妃叫去询问他和朱棣打赌的事。 打赌的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甚至朱瞻壑在回去的路上,都能听到路边有人讨论这件事。 这件事之所以传播的这么快, 甚至还有一些好事者,竟然把陶家的事迹也挖了出来,陶穹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但他祖父陶成道一炸成名,成为整个大明的笑柄,名气还是相当大的。 现在陶穹不吸取教训,竟然还想再次飞天,甚至不惜偷盗火药。 对于陶穹的这种行为,有人说陶家都是疯子,有人说陶穹继承祖志,虽然手段不光彩,但也让人佩服。 可以说对于这件事,京城中说什么的都有,有时双方各执观点,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甚至能打的头破血流。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关于这场打赌所产生的争论,也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第一次飞天(上) 今日就是朱棣与朱瞻壑打赌的最后期限。 正阳门外,大早上就围满了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只见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甚至还有人爬到树上和墙头。 上次正阳门外这么热闹,还是长颈鹿放在这里展示之时,今天朱瞻壑也要在这里,在万众瞩目中送陶穹飞上天。 汉王妃也早早的进宫,然后陪同宫中的妃嫔一同登上城头,因为朱棣特别开恩,让宫中的妃嫔们也一同来看热闹。 汉王妃与几位贵妃寒暄了几句,随后就焦急的看着城门外的空地,毕竟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当然比任何人都要关心。 就在这时,常夫人与常思宁也在宫女的引导下登上城头,然后一同上前向汉王妃行礼。 “常夫人不必多礼,你们就站在我身边来!” 汉王妃微笑着招呼道。 之所以请常夫人和常思宁来,也是朱瞻壑叮嘱汉王妃的,这段时间他和常思宁通信,也经常提到飞天的事,不过常思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朱瞻壑索性就让她亲眼见识一番。 这时太子妃也登上城头,当看到汉王妃时,也立刻笑吟吟的走上前招呼道:“妹妹来的挺早啊!” “姐姐也来了,难道你也对这个飞天感兴趣?” 汉王妃故作惊讶的问道,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又不关你的事,伱来干嘛? “咯咯~,妹妹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瞻壑的伯娘,事关他的终身大事,我当然也要来看看!” 太子妃也不生气,而是把姿态放的很高的回答道。 其实她就是来看笑话的,等下如果朱瞻壑不能把人送上天,那汉王府都要成为世人的笑柄,这么好的事她怎么能错过? 太子妃说到这里,也看到了汉王妃身边的常思宁,当即惊讶的上前道:“这位就是常家小姐吧?” “拜见太子妃!” 常思宁十分大方的行礼道。 “不必多礼,瞻壑的眼光还真是……真是与众不同!” 太子妃抬头看着身高腿长的常思宁,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姐姐,我家瞻壑可是选好了人,不知你家瞻基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到时让我们家瞻壑走在前面啊?” 汉王妃听到太子妃的话也十分不悦,于是故意问道。 “我们家瞻基可是父皇亲封的皇太孙,对于选妃这件事上,当然要好好挑选一下!” 太子妃这时也不再客气,特意提到朱瞻基太孙的身份回敬道。 “是得好好挑挑,就是姐姐不要挑了眼,而且听说瞻基又去了北京,估计姐姐就更不好挑了,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汉王妃也不好惹,同样夹枪夹棒的回道。 旁边的常思宁看着太子妃和汉王妃之间的争斗,忽然感觉很有趣。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城墙上,朱棣与朱高炽一起,率领着文武官员也登上城头。 看着城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朱棣向陪同而来的朱瞻壑笑道:“瞻壑,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若你不能让那个陶穹飞起来,那可真够丢人的啊!” “不劳皇爷爷操心,等下您可要看清楚了,这将是史上 朱瞻壑却针锋相对的道。 “好,那就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人飞天?” 朱棣一拍城墙吩咐道。 “孙儿告退!” 朱瞻壑拱手离开。 “父皇,只是个打个赌而已,用不着闹的这么大吧?” 朱高炽这时心有不忍的说道。 他本以为让朱瞻壑在宫里找个地方试试就行了,如果失败也不至于太难看,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官员和百姓的面,如果朱瞻壑失败了,那他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无妨,年轻人总要吃点教训,否则怎么担当大任?” 朱棣却一挥手道。 “陛下,我觉得世子敢打这个赌,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把握!” 没想到就在这时,旁边一向沉稳的金忠竟然也上前开口道。 “哦?你知道些什么?” 朱棣认识金忠这么多年,立刻听出他话里似乎有话。 “内阁经常派人去东厂取一些情报,而据派去的人说,他们见到世子组织了不少工匠,另外还准备了各种材料,似乎真的要建造什么?” 金忠立刻禀报道。 “故弄玄虚罢了,除非他像传说中的鲁班一样,能够削木为鸟,带着他飞上天!” 朱棣却依然固执的摇头道。 人的年纪越大,对一些事情的成见就越深,朱棣也是如此,在他的认知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飞上天。 朱瞻壑来到城下,只见陶穹已经带着一群工匠在等候,他们身后还有数辆大车,费半个月研制而成的热气球就在车上,使用时只需要组装起来就行。 “陶穹,马上就要试飞了,你有没有信心?” 朱瞻壑向陶穹问道。 热气球的研制,比朱瞻壑预想的要复杂,因此也多了一些时间,昨天才算是彻底完成,所以现在才是 “世子放心,整个热气球都是我和工匠们一起打造的,对它的原理和操作也都烂熟于胸,我不敢说有自己有十万的把握,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陶穹一脸激动的回答道。 之前刚见到朱瞻壑时,他对朱瞻壑的飞天想法还不太信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特别是随着热气球的研制,使得陶穹的眼界大开,对热气球也产生了极大的信心,别的不说,热气球可比他之前研制的那个飞鸟强太多了。 “好,那咱们就入场准备!”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吩咐,陶穹指挥着工匠们赶着马车,穿过皇城的城门,来到城门的广场,随后工匠开始卸车,然后组装热气球。 只见周围人山人海,见到他们到来时,所有人也都激动起来,甚至有人还想往前挤。 幸好朱瞻壑早就把锦衣卫调来维持秩序,在锦衣卫的凶名之下,这才让围观的百姓不敢再放肆。 不过也就在这时,人群的西北角忽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朱瞻壑闻声看去,只见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顾锦衣卫的阻拦,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边高呼着陶穹的名字一边往广场里挤。 第一次飞天(中) 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高呼陶穹的名字,一边硬往里闯,引发了人群和锦衣卫的一阵混乱。 陶穹看到那些老者时,也立刻脸色一变,当即向朱瞻壑请求道:“世子,能不能放我的老师们进来?” “他们是你的老师?” 朱瞻壑看了看那十几个老者,这陶穹的老师也未免太多了点吧? “世子有所不知,他们都是我祖父的学生,在我祖父去世后,也都曾经教过我。” 陶穹解释道。 陶成道原名陶广义,本来是陶家书院的山长,元末时向朱元璋献上火器,这才被朱元璋赐名成道,而他和学生也投入大明,在军器监效力,现在大明的火器,很多都是出自陶家或陶家的学生之手。 “放他们进来!” 既然是陶成道的学生,朱瞻壑也立刻吩咐道。 十几个老者踉跄着快步进到广场,陶穹也急忙上前,扶住手为首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 只见为首的老者带着众人来到朱瞻壑面前行礼道:“老朽柳黄,拜见世子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老朽等人的冲撞之罪!” “无妨,不知老丈你们所为何事?” 朱瞻壑对这些老者还是很尊敬的,毕竟这可都是大明火器的功臣。 “启禀殿下,我等是为了给承志送两样东西!” 只见柳黄说着,伸手将抱在怀里,用黑布蒙上的东西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两块牌位,一张写着“先师陶成道之位”,另一张写着“师兄陶飞升之灵位”。 不用问,陶飞升肯定就是陶穹的父亲,只是这名字取的实在不太吉利。 “世子,这是先师和师兄的灵位,一直供奉在我们陶家书院之中,今日承志飞天,希望他能带上这块灵位,若是功成,先师和师兄也定能含笑九泉!” 柳黄老眼含泪的向朱瞻壑请求道,至于旁边的陶穹,早已经泣不成声。 看着陶成道父子的牌位,朱瞻壑也感觉眼圈发热,随即点头道:“可以,今日就让陶穹带着两位先人的灵位,完成他们毕生的心愿!” “谢殿下!” 陶穹和柳黄闻言,也全都感激涕零的跪下道谢。 朱瞻壑急忙将这些老者搀扶了起来,他可不敢受这些老人的跪拜。 朱瞻壑并没有让这些老者离开,而是安排他们就在广场边坐下,然后与陶穹一起,继续指挥工匠们组装热气球。 一个时辰后,热气球终于组装完毕,巨大的气囊也被吊了起来,否则平铺在地上很难让热气进入。 陶穹怀抱着祖父和父亲的牌位,也进到吊篮之中,不过他这时却提出最后一个请求:“殿下,我能不能请柳先生帮我点火?” “为何?” 朱瞻壑一愣,柳黄年近古稀,身体好像也不太好,刚才走路都是一颤一颤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点火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初我祖父乘火箭飞天之时,就是柳先生点的火,我父亲试验飞鸟时,也是柳先生点的火,所以今天我也想请他帮我点火!” 陶穹再次解释道。 “这……” 朱瞻壑有点无语,甚至怀疑柳黄是不是和陶家什么深仇大恨,亲手送走了陶家两代人。 “好吧,那就请柳老先生亲自为你点火!” 朱瞻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道。 这也算是陶家的传统了,而且他对热气球有信心,就算柳黄长了一双死神之手,应该也送不走陶穹。 柳黄被请了过来,朱瞻壑将火把递给他,然后由他亲手点燃了吊篮上的喷火器。 这个喷火器是整个热气球的关键,也是朱瞻壑和陶穹亲自设计的,上面是火嘴,下面连着油囊和气囊,按压气囊可以将油囊里的猛火油喷出,从而加大火势。 随着喷火器点燃,热气上升进入气囊,使得干瘪的气囊也慢慢的鼓了起来,最后气囊变成一个大圆球,原来吊着它的长木也被撤走,只剩下气囊悬浮在地面上。 看着如此巨大的气囊,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惊叹出声,城头的朱棣等人,在惊讶之余,又感觉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我明白了,这不就是个放大的孔明灯吗?” 朱高炽 “对啊,孔明灯能飞上天,如果将之变大,还真有可能把人也带上天啊!” 金忠这时也赞同道。 “若飞天如此简单,那为何古人一直做不到?” 这时夏元吉却发表的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孔明灯可以飞上天,但放大之后,却未必能将人也带上去。 这时其它大臣也纷纷表态,有人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有人则觉得不行,最后双方分成两派,彼此争执不下。 “都别吵了,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朱棣这时打断众臣的争吵道。 只见朱棣这时眉头紧皱,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对于朱瞻壑这个孔明灯带人的设想,也的确有飞天的可能。 这时城下广场上的情况再次有了变化,随着气囊中的热气越来越多,不光气囊悬浮在地面,甚至带动下面的吊篮,似乎随时都可能飞起来。 幸好吊篮被一根绳子拉住,绳子另一头则绑在最后一辆大车上,车上是一个巨大的铁狮子,足有几千斤重,就是用来固定热气球的。 抓住这最后的时刻,朱瞻壑再次对吊篮上的陶穹叮嘱道:“陶穹伱记住,系着吊篮的绳子只有数十丈,千万不能解开,咱们只要升到数十丈的高度,就足以向世人证明飞天是可行的,到时你就熄灭喷火器,热气球会慢慢的降下来!” 因为是 “世子放心,下官明白!” 陶穹拍着胸膛保证道,配合他忠厚的长相,的确让人很放心。 这时热气球的升力越来越大,带动吊篮一跳一跳的,引得周围的百姓,以及城头的官员们一阵阵惊呼。 最后在万众瞩目之中,吊篮终于被气囊带动,缓缓的离开了地面。 第一次飞天(下) “飞……飞起来了!” 随着吊篮的离地,周围的百姓震惊的大叫出声,甚至引发了一阵骚乱。 城头的朱棣等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热气球缓缓升高,甚至气囊已经超过了城墙,连下面的吊篮都要与城墙平齐了。 城下本来坐着的柳黄等老者,这时也激动站了起来,随即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当初他们的恩师陶成道,在晚年时拼命一搏,希望可以达成飞天的梦想,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成为世人的笑柄。 从那时起,柳黄等人就立下志愿,定要为恩师正名,洗刷恩师背负的耻辱,为此陶穹的父亲也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今日陶穹终于背负着祖父和父亲的遗志,成功达成了飞天的梦想! 热气球稳步上升,吊篮中的陶穹已经与城头的朱棣等人平齐。 只见陶穹这时忽然对着城头的朱棣跪下,撕心裂肺的高叫道:“陛下,我陶家三代矢志飞天,受尽无数人的嘲笑,但我今日要向所有人证明,我祖父绝不是世人的笑柄,我陶家也绝不是疯子!” 陶穹说完,伏在吊篮中也是嚎啕大哭,似乎要将陶家三代人受到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陶穹本来是戴罪之身,现在竟然冲着朱棣高喊,这若是放在平时,肯定要治他一个失仪之罪。 但朱棣这时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对陶家的遭遇还颇为同情,不说别人,以前朱棣也同样把陶成道看做是一个笑话,可是现在陶穹却向他证明,飞天真的可以实现。 城头上的百官,城外无数的百姓,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热气球越升越高,最后下面的缆绳用尽,终于被固定在数十丈的高度。 这个高度其实已经十分惊人了,大概有后世二三十层楼那么高,如果是恐高的人站在上面,恐怕连往下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朱瞻壑这时也进到皇城,然后登上城头来到朱棣面前,笑嘻嘻的行礼道:“皇爷爷,孙儿已经如约将陶穹送到天上!” “办得不错!” 朱棣倒也输得起,竟然赞许的点头道,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 “传朕的旨意,为汉王世子与航海侯的内侄女常氏赐婚!” 朱棣再次吩咐道,立刻有官员将旨意记录下来,事后才会写成正式的圣旨。 “谢皇爷爷恩典!” 朱瞻壑欣喜的拜谢道。 “瞻壑,这个能送人上天的东西叫什么名字,能飞多高?” 朱棣向朱瞻壑问道,朱高炽与金忠等人也都好奇的等着他的回答。 “启禀皇爷爷,此物名叫热气球,若无下面的缆绳牵引,估计能飞到千丈高空。” 朱瞻壑回答道。 对于热气球的最大的飞升高度,朱瞻壑心里也没底,据说后世的热气球,甚至可以升到几万米的高空,但他这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小型热气球,能不能飞到几千米都要打个问号。 “上千丈!这岂不是比一般的高山还要高!” 朱棣再次震惊的道。 他想到行军之时,想要翻越一座高山,最少也要费几天的时间,可若是乘坐这个热气球,翻山越岭恐怕就容易多了。 “瞻壑,这个热气球的造价几何,能不能用于军中?” 想到军队,朱棣立刻急切的向朱瞻壑问道。 “热气球的造价倒不高,也可以用于军中,只是它的载重有限,一次能只能带一到三个人,所以它在军中能发挥的作用,也只有侦查敌情,或是小规模的突袭之用。”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听到一次最多带三个人,朱棣也露出失望之色,他设想中让千军万马乘坐热气球行军的画面,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听到侦查敌情和小规模突袭时,朱棣也眼睛一亮,做为历史上少有亲自带兵打仗的皇帝,朱棣立刻想到了对热气球的一些应用。 比如光是侦查敌情一项,就能在北方草原帮上大忙,之前他几次北征,已经把鞑靼和瓦剌打怕了。 现在草原人见到朱棣的大军就躲藏起来,导致他根本找不到这些草原人的踪迹,最后粮草耗尽才不得不班师回朝。 但如果有热气球的话,就可以升到高空查看敌情,到时草原人的动向一览无余,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想到这里,朱棣当即一拍巴掌道:“这个热气球有大用,立刻让军器局打造,至于陶穹,就让他戴罪立功,暂时官复原职吧!” 陶穹本就是军器局提举,现在他和朱瞻壑一起发明的热气球,自然由他来督造最合适。 “孙儿代陶穹谢皇爷爷,我这就叫他下来!” 朱瞻壑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离空中的热气球近一点,然后对上面高声道:“陶穹,熄灭喷火器,皇爷爷对你另有安排!” 朱瞻壑本以为上面的陶穹会立刻答应,却没想到上面竟然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之后,这才只见陶穹从吊篮中探出头,高声向下道:“殿下恕罪,下官恐怕不能从命!” “你要做什么?”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这段时间他和陶穹合作制作热气球,对方一直表现的十分老实听话,所以朱瞻壑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对方竟然会违抗自己的命令。 后面的朱棣等人看到这里,也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结果竟然又出现了波折。 只见陶穹这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朱瞻壑都不知道他竟然带了武器。 “殿下,我祖父和父亲为了飞天,炸的粉身碎骨,而我继承他们的遗志,好不容易才飞上天空,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离地数十丈!” 陶穹再次向下高喊道。 “陶穹你可不要发疯!” 朱瞻壑看到陶穹手中的短刀,也立刻猜到他要做什么,当即急切的高喊道。 但陶穹却置若罔闻,反而再次高声道:“我想飞上九天,见一见传说中的神仙,我想飞上月亮,会一会月宫中的仙子,甚至说不定我也能遇到仙缘,从而成仙得道!” 陶穹说到最后,脸上也露出狂热之色,随即手起刀落,将连接吊篮的缆绳一刀两断,热气球没有束缚,眨眼间就飞上了高空。 第155章 陶大仙人 陶穹想要飞上九天和月亮,甚至去见所谓的神仙。 这些话在朱瞻壑听来虽然十分荒谬,但城头上的朱棣与朱高炽等人听到耳中,却一个个都露出心动之色,甚至恨不得自己也登上热气球。 这也不怪陶穹和朱棣他们愚昧,而是古人的认知有限,神仙之说早就深入人心,哪怕平时嘴上说不信鬼神,但真要遇到无法解释的现象,他们的 眼前的飞天就是如此,陶穹飞上天空, 看着热气球越升越高,城头的朱瞻壑气的要命。 “瞻壑,陶穹他真的能飞到九天之上吗?” 朱棣这时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如果真的能飞上九天成神仙,那他还做什么皇帝,直接再造一个热气球飞上天好了。 “皇爷爷不要被陶穹给误导了,他根本飞不了那么高,而且很快就会落下来。” 朱瞻壑想说愚昧无知害死人,天上除了云层什么也没有! 至于月亮,若只靠一个热气球就能登上月亮,那陶穹恐怕就真成神仙了,而且月球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没什么月宫,更没有仙子! 不过上面这些根本和朱棣这些人解释不清楚,就算他真的说了,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所以朱瞻壑就没过多解释。 “那他会落到哪,要不要派人跟着?” 朱高炽这时也开口道。 “肯定要,我这就派锦衣卫骑快马跟上!” 朱瞻壑说着向朱棣拱手告辞,快步下了城头吩咐人跟着陶穹飞走的方向寻找。 看着朱瞻壑匆匆忙忙的下城,朱棣忽然哈哈一笑。 本来打赌输了,朱棣虽表现的大度,但心中还有些郁闷,可没想到自己这个精明的孙子也没占到便宜,最后反倒被陶穹算计了。 另一侧的城墙上,宫中的妃嫔亲眼目睹了这场飞天的奇迹,在赞叹之余,也纷纷向汉王妃道喜。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汉王妃高兴的都快笑成一朵了,对于道喜的各位妃嫔,也都十分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有几个妃嫔还借机向她打听了一下下西洋的事,顺便帮自己娘家说几句好话,汉王妃也一一应付了过去。 至于太子妃,虽然十分的眼红,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因此也装作欣喜的上前道贺,结果自然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等到应付过周围的人后,汉王妃这才亲热的对身边的常思宁问道:“常小姐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汉王妃刚才见到常思宁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也没有单独和她说话,但现在朱瞻壑赢了赌约,也意味着他和常思宁的婚事定了下来,所以汉王妃才开始询问常思宁的情况。 “启禀王妃,小女子今年十五,双名思宁。” 常思宁上前回答道。 “十五?倒是和瞻壑一样,都是生在那几年的战乱之中,难怪你会叫思宁。” 汉王妃点了点头。 十五年前,正是靖难打的最激烈的时候,无论是朱棣还是朱允炆,双方都是人心惶惶,所以常思宁取这样的名字也就很正常了。 汉王妃说着,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这才笑着再次道:“来,把手伸出来!” “王妃我……” 常思宁本想推辞,但旁边的常夫人却向她猛打眼色,这可是汉王妃做为准婆婆送给准儿媳的礼物,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常思宁会意,只好害羞的伸出手,任由汉王妃将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对玉镯还是当初我嫁给王爷时,皇后送给我的礼物,今日就转送给你了,日后你和瞻壑相互扶持,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伱也要时常提醒!” 汉王妃说到最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毕竟儿子要成婚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 朱瞻壑现在的确忘了老娘,确切的说,他现在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陶穹这个混账东西! 说起来也是朱瞻壑大意了,明明知道陶穹这小子为了飞天,甚至不惜监守自盗,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 可惜朱瞻壑却被陶穹那副忠厚的外表给迷惑了,再加上之前的半个月,陶穹也表现的极其听话,因此朱瞻壑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擅自行动。 随着朱瞻壑一声令下,东厂与锦衣卫顺着热气球飞走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幸好今天刮的是北风,热气球向南边飞走了,否则如果往北的话,说不定会掉到长江里去,到时陶穹就等着喂鱼吧。 今天只是试飞,朱瞻壑记得很清楚,热气球上准备的油料并不多,所以陶穹肯定飞不远。 但就算如此,想要寻找到陶穹的踪迹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在升高之后,在地面上就很难看到他的方位了,再加上空中的风向也会变动,因此更难以确定他最终的位置。 于是朱瞻壑只能广派人手,利用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密切监视京城以南的广大区域。 终于,就在 热气球的安全性,其实比许多人想像的要高,哪怕燃料耗尽,热气球也不会一下子掉下来,而是缓缓的下降,所以陶穹的生还机率还是很高的。 于是朱瞻壑骑马出城,亲自率人寻找热气球的下落。 最后终于在目击位置以南的数里外,发现了坠毁的热气球。 热气球坠毁的位置是一片山崖边的树林,热气球的气囊挂在树枝上十分的显眼,所以才能让朱瞻壑派来的人找到。 朱瞻壑亲自来到山崖,然后进入树林来到热气球下,并且很快找到了被挂在树丛中的吊篮。 不过陶穹并没有在吊篮里,而是被甩到了树下的灌木丛中,当朱瞻壑顺着呻吟声找到对方时,只见陶穹满身是伤,右腿不正常的扭曲着,看样子应该是断了。 陶穹还活着,而且看到朱瞻壑时,脸上还露出几分尴尬,说明伤的还不算太重。 这让朱瞻壑也冷笑一声道:“这不是陶大仙人吗,怎么这么快就下凡了?” 第156章 朱高煦在交趾(上) 交趾清化府,这里是交趾本土势力最为强盛的地区,府内各个州县,几乎皆由当地的豪强把持。 哪怕大明占据交趾后,清化府各地的豪强势力也依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甚至清化府的各级官员,也都由本地的豪强担任。 大明也曾经想派驻官员进入清化府,但自从几个被调来的官员不明不白的死在任上后,就再也没有官员敢来了。 可以说清化府只是明面上承认大明的统治,但内部依然由交趾当地的豪强说了算,甚至每次交趾叛乱,也几乎都是从清化府而起。 哪怕张辅在任的时候,也有不少暗中反明的交趾人,在清化府内部四处活动,寻求机会赶走大明的军队,可以说这里就是交趾的反明大本营。 然而清化府的局势,却随着朱高煦的到来彻底改变。 “开炮!” 随着千户许烈的一声令下,十几门火炮一同轰鸣。 只见前方那座看似坚固的寨门,立刻被火炮打的稀烂,墙后的交趾人也吓的尖叫连连,不少人甚至直接扔下武器逃跑。 趁着火炮造成的混乱,许烈一马当先,率领着手下的上千人杀进这座胡氏大寨,凡是遇到敢于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两个时辰后,整个胡氏大寨投降,胡氏的几个族老被砍下脑袋,送往清化府城,胡氏的财物、女子被没收,日后用于赏赐军中的将士,至于胡氏大寨,则被许烈一把火烧成白地。 类似的事情在整个清化府都在上演。 主要原因就是在三天前,朱高煦忽然从交州府来到清化府,随后命令府内所有豪强全都要到府城去议事,三日内若有不到者,诛! 清化府的豪强早就做惯了土皇帝,对大明也一向听调不听宣,因此对于朱高煦的命令,许多豪强根本就当成放屁。 可惜这帮豪强却算错了,朱高煦可不是张辅,以前张辅在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下影响,毕竟身为武将,不但有文官盯着,还有朱棣派来的宦官监督,三方互相牵制,避免一家独大。 如果张辅要对某个豪强动武,可能还会引来文官的弹劾,说他擅启战端之类的。 但朱高煦可没有任何的顾忌,文官和宦官对他也没有任何的牵制作用,对于他来说,交趾就是自己的地盘,在老子的地盘上,你就得听老子的! 因此在三天的期限一到,朱高煦手下数路大军齐发,凡是未到府城的豪强,全都在他的打击范围内。 仅仅一夜之间,盘踞在清化府各地的当地豪强们,纷纷迎来灭顶之灾,虽然有人拼命反抗,但根本无法抵挡朱高煦手下的精兵强将,最终依然难逃灭亡的命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蠢,还是有一些豪强十分有眼色,早就知道朱高煦这个人不好惹,因此乖乖的来到府城拜见,这才逃过一劫。 黎利就是其中最有眼力的一个,他与其它豪强一样,早在张辅时就投靠大明,并且还担任了巡检的官职,不过他和许多交趾人一样,都希望能将大明赶出交趾的土地。 借着官职的便利,黎利开始尽量收集关于大明的信息,因为他深知想要打败敌人,就必须了解敌人。 当初张辅被调走时,许多暗中反明的交趾人也都奔走相告,黎利也同样十分兴奋,认为起事的时机已经到了。 但是当得知接替张辅的是汉王朱高煦时,黎利一下子冷静下来,他可是深知这位汉王殿下的厉害,当初朱棣之所以能夺得天下,也与汉王有极大的关系。 因此自从朱高煦抵达交趾后,黎利就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向,而朱高煦率兵来到清化府,黎利也立刻前来拜见,并且还送上大批的礼物,这才保住了一命。 今日朱高煦在知府衙门设宴,宴请黎利这些清化府的官员与豪强。 于是黎利也换上自己的巡检官服,早早的来到知府衙门等候,不一会的功夫,所有赶来府城的各地豪强就来齐了,一共也才十几个人。 要知道清化府是交趾北方最大的一个州,光是府城直辖的县就有七个,另外下面还设了三个州,每州有四个县,所有县加在一起,就有十九个。 而且清化府人口稠密,之前胡朝时,甚至还把国都迁到清化府,因此整个清化府内豪强众多,光是黎利知道的,就有三四十个。 可是现在来的人却不到一半,这让黎利也心中沉重,他已经听说朱高煦派兵四处清剿那些没来的豪强,估计这些人也是凶多吉少。 “入宴~” 这时只听宦官高呼一声,黎利他们分成两队,然后跟随宦官来到内厅,只见这里已经摆放好了酒菜,并且有三个官员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 黎利认识这三人,其中最上首的人是交趾布政使兼按察使黄福,坐在他旁边的则是清化府的知府孙信。 这个孙信虽然也是交趾当地人,但他父亲是汉人,当初张辅攻打交趾时,孙信 另外还有一人坐在黄福和孙信的对面,这个人黎利前两天也见过,对方是汉王府的长史杨士奇,也是汉王身边的 杨士奇与黄福三人表情轻松,在黎利他们来之前似乎是在聊着什么,但等到这些人一到,三人都立刻闭上嘴巴,一个个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清化府的土皇帝。 黎利被杨士奇三人看的心中发毛,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三人看着自己时,就像是看着一块砧板上的肉。 黎利他们各自落座,本以为朱高煦很快就会来,但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露面,这让黎利等人开始交头接耳,反观杨士奇三人,却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厅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铠甲的甲叶的撞击声。 紧接着只见朱高煦顶盔贯甲的走了进来,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右手提着长刀,左手却提着一个人头。 只见朱高煦进来后扫视了一下黎利等人,这才龇牙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吓得不少人神色大变,感觉朱高煦如同地府中杀出的阎罗王一般。 第157章 朱高煦在交趾(下) 只见朱高煦扫视了一下黎利等人,随即将手中的人头扔到众人面前道:“古滕县陈氏,距离这里最近,本应 陈氏的人头在黎利等人面前滚过,眼尖的人也一眼认出来,人头正是陈氏的头人,这让在座的人也无不胆寒。 要知道陈氏盘踞在古滕县多年,据说还是陈朝皇族的远亲,家族势力十分强大,当初胡朝篡位时,都不敢拿古滕陈氏怎么样,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大明灭掉,连人头都被汉王提了过来。 “汉王威武,陈氏在古滕县横行不法,早已经惹的天怒人怨,幸好殿下为百姓主持公道,实乃我大明之福啊!” 黄福 黎利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也纷纷表态,痛斥陈氏的罪行,说到最后,好像就算朱高煦不动手,他们就要抢先动手灭掉陈氏似的。 看着这些豪强们的表演,朱高煦与杨士奇对视一眼,两人也是相视而笑。 清化府这件事,完全是杨士奇在背后一手策划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灭掉当地的豪强势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开宴!” 随着朱高煦一声吩咐,立刻有下人送来丰盛的酒菜。 朱高煦虽然满身是血,但他也懒得换衣服,直接坐在主位上,一边大吃大喝,一边与杨士奇等人谈笑风生。 黎利等人看到朱高煦如此豪迈,一个个也都是暗自心惊,特别是黎利,想到一些关于这位汉王殿下的残暴传说,更让他心中恐惧,暗自警告自己,万不可惹怒对方。 “报~,河中胡氏到!”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报令声。 河中县的胡氏也是清化府有名的豪强,黎利等人听到对方来了,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胡氏服了软,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然而让黎利等人没想到的是,胡氏的头人没来,反而是人头来了。 只见一个明军将士手捧着人头走进内厅,看他手上的人头,赫然正是胡氏的头人。 “又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放下吧!” 朱高煦冷哼一声,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报~,安乐阮氏到!” 随着报令声,又一颗人头被送了进来,接着又有 人头越来越多,黎利等豪强已经吓的脸色惨白,这些豪强平时称霸一方,甚至有不少还是他们的熟人,可现在却全都只剩下一颗人头,被送到酒宴上供人观赏。 最后整个内厅的地面几乎被摆满了,面对一个个死不瞑目的人头,朱高煦却是谈笑自若,一点也不影响他喝酒吃肉。 再看黎利等人,有几个胆小的甚至都快要瘫软在地,哪怕是胆大之人,面对这么多人头也根本吃喝不下,没吐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最后朱高煦吃饱喝足,这才对黎利等人嘿嘿一笑道:“你们记住,我朱高煦想请的人,哪怕化成了灰,也要把骨灰送过来!” “殿下一言九鼎,这些人不识抬举,实在罪该万死!” 黎利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当即抢先道。 “很好,父皇让我来交趾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也正愁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若你们有谁不服,尽管来试试!” 朱高煦说着再次扫视众人,却无人敢与他对视。 朱高煦这话倒不是假的,毕竟在大明憋了十几年没上战场,现在来到交趾,他把之前憋的火气全都发泄到这帮子豪强身上了。 “杨长史,宣布本王的 朱高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对杨士奇吩咐道。 “是!” 杨士奇答应一声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汉王殿下有令,征用各家的出海的大船,另外还有工匠和青壮,用以造船,各位对此可有什么异议?” 对于这条命令,黎利等人虽然感觉奇怪,但也松了口气,毕竟只是征用船只和工匠、青壮,而不是要了他们的命,正所谓破财免灾,因此他们也都齐声答应。 看到黎利这些人全都答应,杨士奇也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他和朱高煦的主要目的。 毕竟下西洋肯定需要船,只靠郑和的福船,光是运送军队都不够,另外朱高煦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脉交给别人,因此必须拥有自己的船队。 而交趾这边临海,许多交趾人或做海商,或做海盗,清化府这边人口众多,自然也有不少的海商,甚至不少豪强本身,就是大海商,有些人还拥有自己的造船作坊。 所以朱高煦来到交趾后,才把目标转向清化府,那些被剿灭的豪强自不必说,所有财产全都充公,至于黎利这些人,同样也不能放过。 朱高煦征用的那些工匠和青壮,就没打算还回来,日后也要带到天竺去的。 黎利等人哪知道朱高煦的险恶用心,他们还以为和平时的劳役一样,只是帮着朝廷干活而已,却没想到这些人将一去不回。 “殿下,趁着今日大家都在的机会,下官也有一项政务要宣布!” 就在这时,只见黄福忽然笑着开口道。 “黄布政使请讲!” 朱高煦大手一挥笑道。 黄福和夏元吉一样,都是建文帝的旧臣,但后来朱棣并没有将他问罪,而是依然重用,他镇守交趾期间,也颇有政绩,除了清化府外,交趾其它地方也治理的相当不错。 “每三年一次的朝觐考察到了,虽然交趾偏远,但每次还是需要派出一部分官员赴京,而今年刚好轮到清化府,因此在座的各位也要做好准备,十日后启程赴京!” 黄福笑呵呵的打量着在座的众人道。 黎利等人听到“朝觐考察”这四个字,也全都是脸色大变。 所谓朝觐考察,是当初朱元璋定下的规矩,专门针对地方官,刚开始规定地方官每年必须进京朝觐一次,接受皇帝和吏部的考核。 这项规定完全是老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根本不合理,京城附近的官员倒是能办到,但偏远地区的官员,一来一回可能就要一年,若真的实施,那这些官员一年也就别干其它事了,全都在路上来回跑算了。 因此朝觐考察后来改成三年一次,但特别偏远的地区,或是战乱不安定的地区,官员可以免于进京。 交趾显然满足上面的两条,当地官员是不用进京的,但黄福现在却提出让黎利等人进京,这一来一回,最少一年时间,等他们一走,整个清化府恐怕就要彻底的变天了。 第158章 密本制度 去还是不去,对于黎利等人来说,绝对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如果去,那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对清化府的掌控,日后只能听命于大明的安排。 如果不去,看看这满地的人头,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怎么,尔等身为朝廷命官,进京朝觐考察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们想违抗太祖皇帝的旨意?” 朱高煦看这些人沉默不语,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不给他爷爷面子,就是不给他朱高煦面子,那可不要怪他发飙了! 面对朱高煦这个浑身是血的杀神,黎利等人皆是胆寒,最终黎利只得站起来强笑道:“殿下息怒,下官等人非是不愿进京,只是交趾距离京城遥远,这一来一去实在不方便啊。” “对对对,这路途太遥远了,还望王爷和黄布政使体谅我等啊!” 其它人闻言也纷纷赞同道。 “哼,本王就是从京城赶来的,有什么可遥远的,本王能走,你们就不能走,难道你们比本王还要娇贵吗?” 朱高煦冷笑一声质问道。 这下黎利等人也被怼的哑口无言,的确,人家王爷都能从京城赶来,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报怨路途遥远? “我不管伱们有什么理由,十天之内,将本王需要的工匠和青壮准备好,十天后立刻启程进京,若敢不从,以谋逆罪论处!” 朱高煦也不管黎利这些人是否同意,直接再次命令道。 面对蛮横的朱高煦,黎利等人根本没有讲理的资格。 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还可以暗中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朝廷的命令。 但现在清化府的豪强被杀了大半,说起来也怪他们大意了,根本没想到朱高煦会这么果决,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就直接动手,让他们再也没有联合的机会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这十几个,根本兴不起什么风浪。 酒宴结束,黎利等人跨过满地的人头,心惊胆战的离开了知府衙门。 “恭喜殿下!” 杨士奇让人把人头收走,这才向朱高煦道贺。 “哈哈,此事如此顺利,也多亏了杨长史你的谋划,这帮交趾人果然是一群畏威而不怀德之悲,只有用这种雷霆手段,才能让他们老实顺从!” 朱高煦大笑道。 对于杨士奇这个长史,刚开始他还有些看不上,但因为朱瞻壑的极力推荐,所以朱高煦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他。 没想到杨士奇还真是厉害,这段时间帮他将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对交趾提出一整套的计划,使得他能从交趾搜刮出更多的东西。 “这次也多谢殿下鼎力相助,才能消除清化府的隐患,殿下有什么需要,下官一定尽力配合!” 就在这时,黄福忽然笑呵呵的插嘴道。 “黄布政使客气了,接下来就你和杨长史一起,一方面帮我打造船只,另一方面组织更多的工匠和青壮,日后好随我下西洋!” 朱高煦竟然十分客气的道。 黄福也知道朱高煦要去天竺的事,毕竟他要征用交趾大量的人口,肯定需要黄福的配合,所以在刚抵达交趾时,就向对方出示了朱棣的密旨。 “下官遵命,定当全力配合杨长史!” 黄福也立刻保证道。 对于地方官来说,治下百姓的人口数量,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政绩。 但朱高煦却是奉旨征调交趾的人手,因此黄福根本不用担心政绩的问题,反而希望朱高煦多带走一些交趾人,他好从广东、广西、云南一带迁移更多人口,这也是朱棣密旨上同意的。 “行,那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朱高煦大手一挥,有杨士奇这样的得力助手,他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酒宴结束,朱高煦尽兴而归,杨士奇和黄福则来到知府衙门后的书房,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士奇,当年一别,我本以为你会在朝中平步青云,却没想到你竟然要跟随汉王去天竺。” 黄福这时忽然向杨士奇道,神情中也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当初黄福在京城时,与杨士奇也是旧识,他只比对方大四岁,彼此都佩服对方的才学,因此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却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会在交趾再聚。 “世事难料,当初我进入内阁,本以为日后内阁会大放异彩,却没想到陛下连内阁也废除了,却又成立了一个不是内阁的内阁。” 杨士奇也微微一笑,把话题扯到了朝廷新成立的内阁上。 “说起这个内阁,陛下还真是高明啊,一个无定员、无定所,却又把握实权的内阁,简直就是另一个锦衣卫,权力再大,也不过是帝王手中的工具,随时都可能抛弃掉!” 黄福提到内阁时,表情也颇为复杂,因为内阁成立后,会极大的增强皇帝手中的权力,而大臣们恐怕再也无法制约帝王了。 “是啊,我在路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大感震惊,不过身为帝王,陛下想要加强手中的权力也无可厚非。” 杨士奇叹了口气道,做为臣子,他也不希望看到帝王手中的权力过大。 “除了内阁,陛下最近又宣布了一条政令,不知士奇你可知道?” 黄福忽然再次问道。 “什么政令?” 杨士奇好奇的追问道。 “陛下特许,让我们这些地方官可以直接上奏密本,而且密本上的内容只有陛下才可以观看,现在我也在观望,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黄福说到最后也皱起眉头。 “密本?那不就是让地方官互相监督举报吗?” 杨士奇闻言也大惊失色,目光犀利的他,一下子就看出这种密本制度,根本就是为了分化监督官员之用,与锦衣卫有异曲同功之妙。 “说的就是啊,上递密本是陛下特许的权力,至少每月一次,而且必须派亲信直接送到京城,中间不能假手它人,在交趾境内,不光我有密本之权,孙信等一些知府,也同样可以上奏密本。” 黄福说到最后,脸上也露出苦笑之色,他不愿意做打小报告的小人,但却担心被别人在背后举报,所以才找杨士奇商量。 第159章 进京告御状 “好一个分化瓦解官员的阳谋啊!” 杨士奇得知朱棣新颁布的密本制度后,也不由得赞叹道。 哪怕像黄福这么精明强干的官员,又主管着交趾一方的政务,但面对密本制度时,也要时刻担心手下的官员打自己的小报告,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敢有任何懈怠,更不敢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士奇,你倒是帮我想个办法啊,我可是布政使兼按察使,手下不少人都盯着我的位子,万一他们中有人背后诋毁我可怎么办?” 黄福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无奈。 身为交趾的一把手,再加上交趾新附,位置又太过偏远,因此黄福的位置可以说十分敏感,万一有人在朱棣面前进谗言,说不定他很可能会因此问罪。 要知道当初在永乐三年时,黄福就曾经被人弹劾,再加上受别人的牵连,导致自己被锦衣卫拿下关到诏狱之中,那次的牢狱之灾让他记忆深刻,绝不想再来 “黄兄,这是陛下的阳谋,根本没有破解之道!” 杨士奇却摇头道,他面对密本制度,也同样是束手无策。 “唉,连你都没有办法,看来我也只能身正不怕影子斜,希望陛下那里不要听信那些谗言!” 黄福叹了口气再次道。 “自从纪纲被杀后,陛下对锦衣卫就不再信任,之前成立了东厂,现在又启用了这个密本,本质上都是削减锦衣卫的权力,使陛下有更多的消息来源!” 杨士奇低声分析道,随即他抬头对黄福再次道。 “若黄兄你真不放心,日后可以给锦衣卫行些方便,让他们能将交趾的信息尽快传递回去,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暗中诋毁伱,陛下也能从锦衣卫中得到正确的消息。” “也只能如此了,先是内阁,然后是这个密本制度,陛下身边有高人呐,该不会又是少师出的主意吧?” 黄福最后猜测道。 听黄福说到“高人”,杨士奇脑海中却浮现出朱瞻壑的身影。 密本制度杨士奇不敢肯定,但内阁这件事,他却听朱高煦在无意中提到过,似乎这个内阁就是朱瞻壑提出来的,而且还参与了内阁的设计。 清化府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园中。 竹楼之中,气氛十分的沉闷,黎利看了一下在座的众人,所有人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也没有人愿意开口。 他们在离开朱高煦的酒宴后,就立刻赶来到这里商议对策。 “各位,咱们大家聚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发呆的,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就说出来!” 黎利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有什么可说的,汉王的态度那么强硬,要么降,要么死,咱们除了乖乖听话,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这时人群中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颓丧的道。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李证公,据说祖上也是汉人,不过他却忠于交趾,以前在陈朝时还担任过将军一职,与那个铁了心投靠大明的知府孙信完全不同。 “要我说,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和那个汉王拼了,我不信他能把咱们都杀光!” 忽然有一人站起来发狠道。 只见这人身材矮小,但却极为精壮,他名叫潘獠,是土生土长的交趾人,同时他也是黎利的好友,正是因为黎利的提醒,他才一起来到府城,从而躲过了灭门之灾。 “如果汉王来之前,我们整个清化府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倒还能让大明忌惮几分,可现在只剩下咱们这十几个人,就算联合,恐怕也不够那位汉王一口吞的!” 李证公闻言却再次苦笑道。 “是啊,听说汉王这次来交趾,带了不少的精兵强将,他下手又狠辣果决,远比张辅还要可怕,咱们与他硬碰硬,绝不会有好下场!” 这时另一个豪强也附和李证公道。 “那咱们就躲进山里,我不信那个汉王能追到山里把咱们灭掉!” 潘獠再次提议道。 交趾境内多山,山上密林处处,又极为阴暗潮湿,除了他们当地人外,外人很难适应,因此只要他们躲进山里,根本不用担心大明军队的清剿。 “躲进山里倒是容易,可咱们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基业,难道就这么白白送给它人吗?” 李证公再次摇头道。 要知道他们身为一方豪强,不但族人众多,而且还拥有大批的田产土地,以及城中的店铺住宅,进山只能把人带走,其它的财产只能抛掉,这换谁都会舍不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潘獠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潘獠不要生气,咱们坐在一起本就是各抒己见,而且李兄说的也很有道理。” 黎利看到潘獠发脾气,急忙站起来劝道。 李证公这时也气的一甩袖子坐了下来,他懒得和潘獠这个浑人计较。 看到气氛这么僵,于是黎利只得再次开口道:“各位,汉王让咱们在十天内交出船只,以及造船需要的工匠和青壮,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最麻烦的还是那个进京朝觐考察,咱们一走就是一年,黄福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将清化府上下完全接管。” “其实我倒觉得,咱们应该去京城一趟!” 没想到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有人站起来道。 只见这个人年纪不大,大概二十岁左右,长的比较白净,一看就知道有汉人的血统。 事实上交趾的上层之中,绝大部分都有汉人的血统,有些干脆就是汉人。 “郑兄何出此言?” 黎利看到这个年轻人也惊讶的问道。 这个年轻人名叫郑高,和李证公一样,都是汉人出身,郑家算是一个小家族,以前也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这次他这么机灵,竟然也跑来了府城。 只见郑高嘿嘿一笑,这才开口解释道:“刚才酒宴上时,那位汉王不是亲口说了吗,他是被大明皇帝贬到交趾来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到了京城,能不能联合在一起,向大明皇帝告他一状呢?” 郑高的话一出口,黎利也眼睛一亮,朱高煦被贬的原因他并不知道,但想来要么是失宠,要么是受到政敌的打击? 无论哪种原因,如果黎利他们趁机去告状,说朱高煦在交趾擅启战端,欺压百姓,尽量把事情说的夸大一些,说不定真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160章 胡濙 黎利? 朱瞻壑看着情报上这个熟悉的名字,也不由得冷笑一声。 黎利正是越南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黎太祖,号称抗明十年,终于赶走了大明的驻军,使越南再一次恢复了独立。 事实上却是大明的军队被拖在交趾,消耗了大批的粮草物资,无法平定交趾的叛乱,最终因朝中大臣的反对,大明只好主动放弃了对交趾的统治。 而且事后越南还是向大明称臣,国王也需要得到大明的册封。 “情报上的郑高是你们锦衣卫的人?”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情报,这才抬头向刘勉问道。 “正是,郑高早就被我们锦衣卫策反,他向黎利等人建议进京告御状,也是想将他们诓骗到京城来,到时这些人任由世子处置!” 刘勉笑呵呵的禀报道。 黎利与郑高等人商议要进京告御状,仅仅一个月后,他们商议的内容就通过锦衣卫送到朱瞻壑手中,因为那个郑高正是锦衣卫安插的奸细。 “办得不错,这个郑高也很机灵,是个可造之材!” 朱瞻壑哈哈一笑夸赞道。 本来他只是让锦衣卫关注一下交趾那边,以便更好的了解朱高煦在那边的动向,结果没想到竟然捞到一条大鱼。 “对了,徐膺绪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那个经常去找叶希贤的和尚有没有找到?”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当初徐膺绪和叶希贤都死了,那个经常去找叶希贤的和尚就成为唯一的线索,这段时间也一直由锦衣卫去查办。 “已经查到一点眉目,那个和尚对外宣称法号为济世,我怀疑他很可能就是原翰林院编修程济。” 刘勉立刻回答道。 寻找朱允炆的下落不归锦衣卫管,但抓捕程济这些建文余孽,却是锦衣卫的主要职责之一,因此刘勉上任后,也一直派人四处搜捕,希望可以找到那个和尚的下落。 “程济?济世?都有一个济字,还真有可能是他!”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道,虽然从一个名字猜测对方的身份有点不靠谱,但有资格能与叶希贤联络的人并不多,程济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程济这个人的经历,也相当的传奇。 当初朱允炆刚登基时,程济就上书,说北方将有叛乱,当时许多人都不信,甚至还有人说他妖言惑众,要将他抓起来问罪。 于是朱允炆就将程济召回京城,准备将他问罪,结果程济却主动要求进监牢,说如果明年北方没有叛乱,到时再杀他也不迟。 结果 后来朱棣杀进南京城,朱允炆本想自杀,也是程济劝他出逃,并且一直陪伴在朱允炆左右,所以只要找到程济,就很可能找到朱允炆。 “另外我们还查到,济世和尚最近一次出现,是在城外一座名叫佛香寺的小寺院中,寺中有七八个僧人,我怀疑其中就有建文余孽,所以就让人暗中盯着,希望可以钓到大鱼。” 刘勉说到这里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可是关系到建文帝下落的大事,虽然他主要是抓程济,但万一顺带着找到朱允炆的下落,到时也是大功一件。 “行吧,这件事就由你们锦衣卫去办吧,我们东厂就不插手了!” 朱瞻壑点了点头笑道。 他对抓捕朱允炆没有任何兴趣,索性就不参与了。 “谢世子!” 刘勉闻言也立刻眉飞色舞的道谢。 东厂不参与,也就意味着日后真的钓到大鱼,东厂也不会分他们的功劳。 不过就在刘勉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道:“指挥使不好了,有人抓了咱们锦衣卫的人!” “什么?有人敢抓锦衣卫?” 朱瞻壑和刘勉几乎同时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从来只有锦衣卫抓别人,什么人敢抓锦衣卫? “他们不光抓了人,而且还带人去了咱们镇抚司衙门,说要指挥使您立刻去见他!” 报信的人再次急切的道。 纪纲死后,朱瞻壑已经卸任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现在由刘勉接任。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去镇抚司撒野!” 刘勉闻言气的一拍桌子,随即向朱瞻壑拱手道:“世子恕罪,下官马上要回镇抚司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朱瞻壑也站起来道,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不但抓了锦衣卫,而且还敢找上门去,这可比他们东厂还要嚣张,难道朱棣又成立了一个西厂? 于是朱瞻壑与刘勉骑上快马,离开东厂很快就来到北镇抚司衙门。 刚一进衙门,就见有一群人站在大厅之中,其中还有几个人被绑着,旁边围着一圈锦衣卫,但却没有人敢上前。 “谁敢绑我的人,还不快放开!” 刘勉进来看到被绑的几人,当即气的怒声质问道,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人正是他派去暗中监视佛香寺的探子。 “我!” 只见大厅中站出一人,只见对方大概四十多岁,国字脸,长相端正,但神情古板,说话时也没有任何的神情波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似的。 “胡濙?” 刘勉看到这个中年人先是一愣,随即就上前一步再次质问道:“伱凭什么抓我的人?” “本官奉旨查案,谁让你们锦衣卫的人胡乱插手的?” 没想到胡濙却丝毫不惧,依然神情木然的向刘勉反问道。 朱瞻壑听到胡濙这个名字,也露出惊讶之色,这个胡濙的官职不算高,只是户科给事中,正七品的官职,但他的身份却十分特殊,因为追查朱允炆下落这件事,就是由胡濙主持。 而且据朱瞻壑所知,胡濙手中掌握着一支独立的秘密力量,专门用于调查朱允炆的下落,必要之时,还可以调动锦衣卫和各地驻军协助,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胡濙的权力比刘勉这个锦衣卫头子都要大。 “原来如此!” 朱瞻壑微微一笑,想到刚才刘勉说过,他正派人调查那个济世和尚,估计是和胡濙查到一块去了,因此双方才发生了冲突。 果然,只见刘勉气呼呼的道:“我们锦衣卫正在追查建文余孽的下落,这几人也是我派出去监督佛香寺的,你凭什么抓人?” “那我也告诉你,佛香寺的线索由我们来查,你们锦衣卫现在就把人都撤回来!” 胡濙虽然面无表情,但说话却相当的霸道,连锦衣卫都敢直接命令。 “不可能,我们好不容易顺着叶希贤这条线,查到疑似程济的线索,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刘勉也是寸步不让,毕竟他都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很可能钓到大鱼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我不管,反正佛香寺不是你们能动的,否则坏了陛下的大事,你刘勉担当得起吗?” 胡濙冷哼一声,古板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喜怒。 看到这个胡濙如此蛮横,刘勉虽然气的要命,但还真拿对方没有办法,幸好他这时看到旁边的朱瞻壑,当即眼睛一亮:“世子您来帮我们评评理,他们是不是太霸道了?” 听到“世子”这两个字,胡濙也终于注意到了朱瞻壑,他也是 “胡给事中不必多礼!” 朱瞻壑笑了笑,他本不想掺和朱允炆的事,但现在看来,想躲都躲不掉了。 “胡给事中,你们要查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别人的确无权干涉,但锦衣卫搜捕建文余孽,也是份内之事,现在你们查到一块去了,也没必要争个上下高低,毕竟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打算给双方和稀泥。 “世子说的是,不过我们要查的案子关系重大,实在不便让外人插手,如果锦衣卫非要插手,那下官也只能上报陛下,由陛下来定夺了!” 没想到胡濙却丝毫不给面子,反而将朱棣搬出来压人。 “上报就上报,我们锦衣卫堂堂正正的搜捕建文余孽,哪怕闹到陛下那里,也是我们有理!” 没等朱瞻壑开口,刘勉就忍不住再次怒道,他早就听说胡濙这个人十分古板,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连朱瞻壑这位世子的面子都不给。 朱瞻壑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接口道:“好啊,那咱们就上报给皇爷爷,让他老人家来评评理,不过胡给事中你把事情闹的这么大,甚至连我们东厂都牵涉与其中,到时皇爷爷那边恐怕也不好交待吧?” 朱瞻壑语气虽然轻柔,但话中却带着刺,追查朱允炆下落这件事,本就属于机密,连锦衣卫都不能参与,可胡濙现在又是抓人又是上报朱棣评理,这已经违背了朱棣的初衷,所以到时他肯定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果然,胡濙听到朱瞻壑的话,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随即就向朱瞻壑行礼道:“世子恕罪,是下官考虑不周,佛香寺的线索,下官愿意与锦衣卫共同查办!” 看到胡濙变脸这么快,朱瞻壑也露出惊讶之色,这个人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物,难怪皇爷爷要把寻找朱允炆的事交给他去办。 第161章 又见郑和 解调过锦衣卫与胡濙之间的冲突,朱瞻壑并没有在北镇抚司久留。 对于胡濙追查朱允炆下落这件事,朱瞻壑并不想插手,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的意义不大,无论朱允炆是死是活,都无法动摇朱棣的江山。 出了北镇抚司,朱瞻壑并没有回东厂,也没有回家,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了军器局。 上次热气球当着大明君臣,以及无数百姓的面飞上天空,引发了全城轰动,所有人都在争相讨论飞天的事,这件事的热度足足过了半个月,才慢慢的消退下去。 朱棣也看出了热气球的军事价值,命军器局打造热气球,朱瞻壑做为热气球的发明者,自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毕竟从实验到量产,有许多地方都需要改进。 朱瞻壑进到军器局,严格来说,这里只是军器局下属的一座作坊,刚被单独划分出来,专门用来制作热气球之用。 “世子您来的正好,之前热气球遇到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量产了!” 只见陶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迎上前道。 上次陶穹不听命令,砍断缆绳飞上天,结果不但摔断了一条腿,肋骨也断了几根。 本来朱瞻壑想狠狠的教训一下陶穹,但他看伤的这么惨,最终也只能臭骂了他一顿,而且朱棣也说了让陶穹戴罪立功,所以现在制作热气球的事,还是由陶穹负责。 “走吧,咱们去看一下!” 听到马上就要量产了,朱瞻壑也十分高兴。 陶穹虽然不听命令,擅自砍断了缆绳,但他在飞上天空后,也发现了更多热气球的问题,因此这段时间他和朱瞻壑一起,对热气球做了许多改进,同时也精减了成本,一切都在为量产做准备。 陶穹带朱瞻壑来到作坊后面的一片空地,只见这里已经有一架热气球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点火。 朱瞻壑先进到热气球的吊篮里,陶穹亲自为他讲解了一下改进的地方,比如喷火器,以及绳索、配重等部件,这些东西虽不起眼,但依然会影响到热气球的稳定。 本来朱瞻壑还想在热气球上备几个降落伞的,但后来一想觉得没必要,热气球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降落伞,哪怕燃料耗尽,只要气囊完好,降落速度也很慢,一般不会出危险。 比如陶穹上次,要不是他倒霉落到树林里,导致他从吊篮里甩了出来,也不会断了那么多骨头。 最后热气球进行了一次升空实验,陶穹的伤还没好,因此由另一个工匠操作,对方可不像陶穹那么大胆,老老实实的飞到一定高度后就降了下来。 不得不说,改进后的热气球升空速度更快,而且降落时也更平稳,据工匠说,操作也比以前简单,完全可以量产了。 不过朱瞻壑却不同意,出于安全考虑,他让陶穹对热气球多做一些升空测试,而且不再用绳缆牵引,收集一些热气球可能遇到的问题,比如风向、风力对热气球的影响,并针对这些做更多的改进。 毕竟热气球是要交付到军中使用的,提前做的测试和改进越多,军中将士在使用时,遇到的问题才会越少,说不定现在的一个小改进,日后就能救不少将士的命。 陶穹之所以急着想要量产,主要是怕朱棣那边催促,对此朱瞻壑让他不用担心,自己会找朱棣说明情况,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有朱瞻壑的保证,陶穹也彻底的放下心。 随后朱瞻壑又和陶穹讨论了一些热气球的问题,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了,今天又是十五,以汉王妃为首的珠钗会,再次在王府中聚会。 珠钗会的成立,一是商量下西洋一事的进展,二是解决各家在这件事上的矛盾。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珠钗会的权力也在扩大,许多与下西洋无关的事,各家贵妇也会拿出来讨论,一些小事顺手就解决了。 所以这段时间珠钗会在京城的贵妇间也掀起巨大的反响,已经入会的,自然是趾高气扬,没资格入会的,也在想尽办法打听,希望可以得到入会的机会。 朱瞻壑做为珠钗会的创始人,但却没有资格进会,因为珠钗会只收女子,不收男人,对此他也十分无奈。 就在朱瞻壑刚回到府中,忽然下人前来禀报,说郑和来了。 朱瞻壑急忙来到自己的客厅,只见郑和正坐在厅中喝茶,当即笑着打招呼道:“郑内宫你怎么来了?” “汉王妃请我来赴宴,说了些下西洋的事。” 郑和也急忙站起来行礼道。 这段时间郑和也经常被请到王府,与汉王妃及各家贵妇一起商量下西洋,他是宦官,与这帮贵妇们打交道反而更方便。 “原来你是参加珠钗会的,怎么样,都商量些什么事?” 朱瞻壑好奇的打听道。 “刚开始倒是商量了些正事,比如船只与人员的调度,还解决了一些各家的矛盾,但后来就开始东家长西家短,我也听不明白,所以就来世子这里坐坐。” 郑和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脸的无奈。 朱瞻壑闻言也感觉好笑,一帮贵妇们聚在一起,肯定免不了说一些八卦,郑和估计是听得头疼,所以才跑到他这里躲清净来了。 “对了,世子上次和我说的那个常威,我已经帮他安排好了,暂在军中担任百户一职,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郑和忽然再次开口道。 常威想进入下西洋的船队效力,朱瞻壑早早就和郑和打过招呼了,如果放在以前,可能还有些麻烦,但常威现在是朱瞻壑的准大舅哥,自然是一路绿灯。 “那太好了,我代常威谢谢郑内宫!”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感激的道,他和郑和其实也只见过几面,人家能帮这个忙,他也要欠对方一个人情。 “世子客气了,不过常威若想入职的话,还需要经过一个考验。” 郑和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下西洋的船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可以卖给朱瞻壑一个面子,但有些考验却根本不是面子的问题。 第162章 珠钗会的信物 郑和所谓的考验,并不是人为设置的,而是大自然为所有出海的人设置的,那就是登上海船,适应残酷的海洋。 “三天之后,我要派一支船队去泉州运送一些物资,到时可以安排常威上船,熟悉一下船上的生活,不光是他,所有 郑和向朱瞻壑解释道。 “我明白,常威以前的确没有出过海,需要先适应一下,不过我相信他肯定能坚持下来!” 朱瞻壑点头道。 对于常威来说,振兴家族是他最强大的动力,乘船出海虽然艰苦,但相信以他的毅力,肯定能坚持下来。 “对了,能不能再加一个人,我有个朋友日后也要出海,不过是跟随我娘他们的船队,所以我想他肯定也想提前体验一下。” 朱瞻壑忽然想到张忠,于是再次向郑和问道。 “没问题,到时让他和常威一块登船,只是这一去可能要月余时间,而且等他们回来后,下西洋的船队就要正式启航了,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 郑和十分爽快的答应道,毕竟这次运输物资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这么早?” 朱瞻壑闻言一愣,一个月后就要 “去年随同船队回来的一些使节要送回去,另外陛下也想看看,各家准备的船只与货物,是否真的能赚钱,所以才让我们提前下西洋。” 郑和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娘他们的船只与货物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这段时间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热气球上,对汉王妃那边的情况也没怎么关注。 “已经差不多了,之前主要是差海船,毕竟新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造好,幸好我们之前四下西洋,有一些旧船淘汰下来,但并不是不能用,只需要修葺一下依然可以装载货物。” 郑和再次解释道。 朱瞻壑闻言这才放下心,随后他和郑和又聊了许多关于海外的事情。 朱瞻壑向郑和打听他下西洋的一些见闻,而郑和则是向朱瞻壑打听,那些他们还没有探索到地方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已经在朱棣那里见过地球仪了。 聊到最后,朱瞻壑忽然站起来道:“郑内宫你等一下!” 朱瞻壑说完迈步去了自己的书房,很快就拿着自己书案上的地球仪,然后双手交给郑和道:“郑内宫,这是我亲手制作的 “这……” 郑和想要推辞,但他对地球仪又实在太喜爱了,而且这东西也的确对他很有帮助。 郑和也是个十分豪爽的人,最终接过地球仪谢道:“多谢世子,郑某就不客气了!” “哈哈,本该如此,这地球仪上的地形,许多本就是郑内宫伱们探索出来的,至于其它地方,地形可能并不准确,因此您只能做个参考,千万不能照着它上面的地形行驶!” 朱瞻壑最后还不忘叮嘱道。 地球仪上各大洲的地形,大都是朱瞻壑凭自己的记忆画的,如果郑和真照着上面的地形走的话,后世的史书上很可能会这么记载:汉王世子撰假图,郑和信之,未几,船队俱灭! “郑某明白,当初我们 郑和哈哈一笑道,这时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他起身告辞,朱瞻壑也送他出了府门。 汉王妃那边的珠钗会也散了,各家贵妇的马车也纷纷离府。 于是朱瞻壑就来见汉王妃,没想到刚来到内宅的客厅,就听到里面传出女子的说笑声。 朱瞻壑以为是哪家贵妇没走,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等下再来?却忽然又觉得里面的声音有点耳熟。 于是朱瞻壑来到门口,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汉王妃正在拉着常思宁说话,两人也不知道都聊些什么,似乎都挺高兴的。 看到常思宁在,朱瞻壑也不再避讳,当即迈步进到客厅向汉王妃行礼,顺便还向常思宁微微一笑。 常思宁虽然害羞,但之前朱棣已经下旨,为她和朱瞻壑赐婚,所以很快就恢复如常,大大方方的对朱瞻壑微笑还礼。 “瞻壑你来的正好,看看我们这珠钗怎么样?” 汉王妃却指了指头上的一枚珠钗,十分得意的向朱瞻壑道。 朱瞻壑还在奇怪,区区一枚珠钗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不但汉王妃头上有一枚珠钗,常思宁头上竟然也有一枚同样的珠钗,这让他也猛然醒悟。 “娘,难道您打造了一批珠钗,做为珠钗会的信物?” 朱瞻壑一拍巴掌问道。 “没错,这可是我亲自画出来的图样,然后让人打造了一批,今天发给所有人,以后要参加珠钗会,就得戴上这枚珠钗才行!” 汉王妃再次得意的道,说着取下头上的珠钗递给朱瞻壑。 既然名叫珠钗会,没有珠钗怎么行,因此她就亲自设计了这枚珠钗。 朱瞻壑接过珠钗看了一下,发现这枚珠钗通体用黄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枚红宝石打磨成的珠子,珠钗整体的样式如同波浪,钗头做成了海船的样式,正应了珠钗会成立的初衷。 “母亲真是有才华,小小一枚珠钗,都设计的如此别致!” 朱瞻壑当即奉上一记马屁,这倒也不倒是恭维,有枚信物,也显得珠钗会更加正式。 “那是,而且每枚珠钗都有编号,每个编号对应一个会员,这样免得被人造假。” 汉王妃再次介绍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在珠钗的钗头下面,的确有一个小小的“壹”字。 “思宁怎么也戴着珠钗,难道你也入会了?” 朱瞻壑随后又好奇的向常思宁问道。 常思宁点头,旁边的汉王妃笑着回答道:“我忙不过来,所以让思宁加入珠钗会,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一笑,看来母亲已经接纳了常思宁,这是在为她培养接班人,日后好让常思宁执掌珠钗会。 第163章 合欢树 在母亲这里遇到常思宁,朱瞻壑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又询问了一下各家船只的准备情况。 与郑和说的差不多,各家的船只、人员和货物,基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集结出海。 对于这次下西洋,各家也都是铆足了力气,不但准备的货物精心挑选,而且也都派出最精干的管事,以及门下挂靠的商人,争取将利益最大化。 聊完正事后,朱瞻壑又亲自送常思宁回去,然后又见了常威,将三天后登船去广州的事告诉对方,常威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朱瞻壑又乘车来到张忠的住处。 马车在小院的门前停下,这段时间,张忠一直住在白芍这里,也没有和英国公府再联系过。 期间英国公夫人倒是去王府找过朱瞻壑,打听张忠的情况。 朱瞻壑虽然同情英国公夫人,但张忠不愿意见任何英国公府的人,所以他只告诉对方,张忠现在很好,最后英国公夫人也只能失望而归。 朱瞻壑下了马车,直接上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只见张忠一身短衣,手中拿着一个镐子,正在卖力的挖坑,旁边的白芍笑意盈盈,双手扶着一棵树苗。 “你们这是打算种树?” 朱瞻壑笑着走上前道。 “是啊,白芍说院子里有点空,所以我们就去城外挖了棵树苗,估计过几年就能长成大树。” 张忠擦了把汗水笑道。 离家之后,张忠有了新的追求,整个人的精神反而更好了,举手投足间也更有男子气概,以前经常以“老娘”自称,现在也再没有这样说过。 其实以前他在外面自称老娘,时不时做一些女子举动,也是一种对张辅虐待他的抗争,因为张辅越是嫌弃他,他就越要表现的不男不女。 “那你们挺会挑啊,竟然种了颗合欢树。” 朱瞻壑看到树苗上如羽毛般的叶子,也不由得笑道。 “原来这就是合欢树!” 张忠竟然不认识合欢树,闻言也有些惊讶,随后又看了旁边的白芍一眼,因为树苗是她选的。 看到朱瞻壑一眼认出合欢树,白芍就害羞的低下头。 因为合欢树又名“有情树”,一般都是新婚夫妻成婚后,会在自家宅院种下一颗,寓意夫妻和睦,生活美满。 张忠看到白芍害羞的表情,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再次笑道:“坑挖好了,白芍你把树放下吧!” “嗯!” 听到张忠这么说,白芍欣喜的抬起头,双手用力将合欢树苗放到坑中,然后与张忠一起填土、浇水。 朱瞻壑站在一旁并没有帮忙,毕竟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等到树种好了,张忠这才请朱瞻壑来到客厅,白芍在一旁为两人烹茶。 “张兄,今天郑内宫来找我,告诉我一件事……” 朱瞻壑就把常威参与下西洋,以及郑和安排常威登船去广州的事讲了一遍。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伱愿意的话,到时可以和常威一起登船,提前适应一下海上的生活。” 朱瞻壑最后说道。 “什么时候动身,要去多久?” 张忠毫不犹豫的开口问道。 “三天后,要去一个月左右,而且等你回来时,下西洋的船队也要启程了。” 朱瞻壑回答道。 也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旁边“哐当”一声,一只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公子恕罪,是我太不小心了!” 白芍脸色发白站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小心些,不要伤到手!” 张忠柔声道。 “嗯!” 白芍答应一声,但眼圈却一下子变红了,两滴泪水也随之滚落。 朱瞻壑看到这里,也是心中一叹,于是改口道:“张兄,要不你就别去了,反正你只是跟着商船,不必像常威那么辛苦。” “不,我去!” 没想到张忠却十分坚决的道。 他可不甘心只做一个跑商船的商人,而是想要统率一支船队,日后还要建立更大的功业,因此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常威能做到的,他也必须做到。 “这……” 朱瞻壑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白芍,最终还是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三日后你和常威一块登船。” 看到事情已定,旁边的白芍身子一晃,随即神情黯然的低下了头。 但张忠却似乎十分狠心,并没有理会白芍的变化,而是再次对朱瞻壑道:“瞻壑,明天下午你和朱兄一块来一趟,咱们三个好好的喝一顿,就当是提前为我践行了!” “行!” 朱瞻壑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就告辞离开,至于张忠和白芍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张兄真的准备要随同郑和一起下西洋了?” 路上朱勇颇为不舍的向朱瞻壑问道。 张忠是他最好的朋友,以前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干什么坏事都一起,现在对方要离开了,朱勇当然十分不舍得。 “人各有志,张兄决意离开英国公府,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下去,自然也想开创出一份属于男人的事业,而下西洋则是他最好的机会。” 朱瞻壑叹了口气回答道,身为朋友,他当然也不舍得张忠离开,但没办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的人生道路不同,分别也就难免了。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勇的情绪也变得十分低落,这段时间他了解过不少海外的事,对海外也颇为向往,有时也真想抛下一切,像张忠那样前往海外见识一下。 但很可惜,朱勇也是家里的独苗,他要是敢去,他娘非得打断他的双腿不可。 朱瞻壑两人骑马来到张忠的住处,当走进院子时,两人却都是一愣。 只见院子中张灯结彩,地面铺着红布,张忠身穿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正踩在梯子上挂着红灯笼,旁边的白芍一身凤冠霞帔,帮张忠扶着梯子。 这时张忠扭头看到了朱瞻壑两人,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瞻壑、朱兄,你们来的正好,快来帮我挂灯笼。” 第164章 一对苦命人 “一拜天地!” “二拜亲朋!”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朱瞻壑和朱勇的主持下,张忠与白芍相互对拜,完成了这场简陋的不再简陋的婚礼。 没有双方父母的参与,也没有什么宾客,只有朱瞻壑和朱勇两个朋友兼司仪,帮他们见证了这场婚礼。 不过尽管如此,做为新人的张忠与白芍,却都笑得十分灿烂,特别是白芍,小脸上的幸福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张忠与白芍进到洞房换了身衣服,然后一同出来陪朱瞻壑和朱勇喝喜酒,白芍就坐在张忠身边,两人依偎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对于张忠要娶白芍这件事,朱瞻壑和朱勇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在震惊过后,也很快接受了双方的决定。 白芍对张忠的倾慕,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而张忠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成婚生子,但他远航在即,又不想让白芍失望,因此才举办了这场婚礼。 一个曾经沦落风尘,一个身体残缺,两个苦命人能够走到一起,也许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虽然只有两个客人,但张忠和白芍都表现的十分满足,不停的给朱瞻壑两人劝酒。 最后朱勇 朱瞻壑也醉得差不多了,但还在强撑着坐直身子,这时他看向白芍问道:“白芍,你确定不会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白芍自幼沦落风尘,早就厌恶了男女之事,本以为此生永坠地狱,是公子将我从黑暗中搭救出来,本来我只求能一生陪伴公子左右,就心满意足了,却没想到公子愿意娶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芍小脸微红,说话时看向张忠,眼神中也带着无尽的温柔。 就在白芍的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朱瞻壑也一头扎到桌子上,醉的不醒人世。 朱瞻壑推门走出厢房,只见白芍正在给前天种下的合欢树浇水,张忠则在一旁的空地练武,做为勋贵子弟,练武和兵法几乎是必修课。 “朱勇那么大的呼噜声你也能睡到现在,看来定力见涨啊!” 张忠看到朱瞻壑也不由得收刀笑道。 “这也就是喝醉了,否则我肯定睡不着!” 朱瞻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道。 “早饭马上就好了,世子吃过早饭再走吧!” 白芍这时也上前说道。 “好的,有劳嫂子了!” 朱瞻壑笑着点头道。 一声“嫂子”,让白芍再次红了脸,随后快步进到厨房准备早饭。 看着白芍离去的背影,朱瞻壑这才低声向张忠道:“张兄,你娶白芍这件事,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其实也没什么,白芍跟了我这么久,除了一个名分,我也没什么可给她的。” 张忠神情平静的道。 “对了,印刷作坊的分红,日后就送到白芍这里,我离开后,也要麻烦伱照看一下她。” 张忠再次对朱瞻壑叮嘱道。 “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另外要不要让白芍搬到王府那边,毕竟她一个人住处在这里,难免会有些不方便?” 朱瞻壑最后提议道。 “昨晚我也是这么和白芍说的,但她不想搬走,想守着这个院子等我回来,不过她一个人的确不方便,所以我打算给她找个丫鬟婆子,再加上你不时派人照看,应该就没问题了。” 张忠再次说道。 “丫鬟婆子好办,我让王府给你找几个手脚勤快点的,到时你们自己挑!” 朱瞻壑点头道。 两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就是张忠和常威登船的日子。 常威有常夫人和常思宁为他送行,而张忠却只有白芍一个家人,当然还有朱瞻壑和朱勇。 白芍将行李交给张忠,最后又拿出一个长条的布包,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两柄短剑。 “夫君,这柄短剑你拿着防身!” 白芍将其中一柄短剑交给张忠道,至于另一柄,则被她拿在手中。 “你留一柄短剑做什么?” 张忠不解的问道。 “我会在家中等候夫君的归来,若夫君不回,我就用这柄短剑随夫君而去!” 白芍郑重的说道。 她知道出海的风险很大,特别是遇到一些天灾时,绝非人力可以抗拒,若是张忠出了意外,那她也不打算活了。 张忠闻言心生感动,郑重的将短剑收好道:“放心吧,我定会活着回来!” 另一边,常威也郑重的向姑母和妹妹告别。 “威儿,海上风浪大,你定要照顾好自己,振兴常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常夫人声音悲切的叮嘱道,她其实并不希望常威冒险,甚至想为常威说门亲事,等他有了子女再说振兴常家的事,但常威却执意要下西洋,她也根本劝不动。 “姑母放心!” 常威抱拳道,说着他又向旁边的常思宁叮嘱道:“小妹,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姑母!” “我会的,大哥你也要注意身体!” 常思宁眼睛微红的道,她有时候也恨自己为什么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就能帮大哥分担一部分压力了。 常威与张忠告别过家人,又一同前来与朱瞻壑、朱勇告别。 “张兄、常兄,你们这次可算是同舟共济了,到了船上,也要互相照顾才是!” 朱瞻壑也向两人叮嘱道,有个认识的朋友一同登船,对张忠和常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世子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张公子的!” 常威一拍胸膛保证道,在他看来,张忠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自己当然要照顾对方。 “话别说的那么满,到时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张忠却白了常威一眼,他最不喜欢别人因自己的外貌而小瞧他。 “你们两个还是留着力气,到了船上再争吧!”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这时船队也要启航了,于是张忠与常威两人一起登船,在家人的目送中离开了码头。 就在送走张忠和常威的当天,朱瞻壑忽然被朱棣火速召进宫中,因为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朱允炆的下落找到了! 第165章 谷王与建文帝 武英殿内,朱棣神情凝重的坐在书案后,朱瞻壑站一旁。 除了他们爷孙外,大殿里还有一个人,正是寻访朱允炆下落的胡濙。 胡濙这时一脸的兴奋,正在向朱棣禀报发现朱允炆下落的经过。 朱瞻壑还以为是佛香寺那边有了什么线索,毕竟之前胡濙还和刘勉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但没想到根本和佛香寺无关,而是胡濙刚刚查到的消息。 原来就在几个月前,胡濙得到消息,疑似在长沙一带发现建文余孽的活动踪迹,于是他就派人前去调查,希望可以查到朱允炆的一些消息。 却没想到就在昨天,派去长沙的人竟然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找到了朱允炆的下落! “陛下,建文帝就藏在谷王府里,而且还是谷王亲口承认的,他说当初陛下杀进京城时,是他打开了金川门,请陛下的大军进城,同时也是在那时,他趁乱将建文帝放出京城,这些年建文帝也一直藏在他的府上。” 胡濙最后十分兴奋的为禀报道。 谷王朱橞,是朱元璋的 “你们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朱棣闻言也震惊的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向胡濙问道。 “十分确定,这件事是谷王亲口所说,而且我们的人还找到一个证人,对方不但亲耳听到谷王这么说,而且在谷王府还见到一个疑似建文帝的人,对方的长相与建文帝的画像十分相似!” 胡濙再次肯定的道。 这些年为了追查朱允炆的下落,胡濙也四处奔波,脚步几乎遍布大明,今天总算是找到对方的下落了。 朱棣闻言却还是有些怀疑,于是扭头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怎么看?” 朱棣把朱瞻壑叫来,就是想听一听他对此事的看法,另外他也有意让东厂参与到寻找朱允炆下落的这件事中。 “肯定是假的!” 朱瞻壑却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无语,本以为是个天大的消息,结果他火急火燎的跑进宫,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朱瞻壑之所以断定这件事是假的,是因为后世的史书上曾经记载过,谷王朱橞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自己想要造反,还要拉上他一母同胞的哥哥蜀王。 刚好蜀王有个儿子跑去长沙投靠朱橞,结果朱橞就把让对方假扮成朱允炆,宣称他就是当初自己放走的建文帝,想要以此拉蜀王下水。 胡濙他们打听到的所谓建文帝,其实就是蜀王的儿子。 “世子!这可是谷王亲口承认的,怎么可能有假?” 胡濙对朱瞻壑的回答十分不满,当即反问道。 朱瞻壑却不理会胡濙,而是向朱棣行礼道:“皇爷爷,据我们东厂探到的消息,谷王被封到长沙后,日益无道,夺百姓田地,侵吞赋税,连他的长史虞廷纲都被他杀了,甚至他还招兵买马,造战舰弓弩,操练士卒,疑似想要造反!” “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才说?” 朱棣闻言大为震惊,当初谷王引他入京城,立下了大功,因此他对谷王也格外优厚,待遇在其它藩王之上,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想造反。 “皇爷爷恕罪,我们东厂也是刚成立,许多情报运转还有些问题,我也是刚接到谷王的情报,而且事关藩王,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我也不敢擅自开口。” 朱瞻壑一脸委屈的回答道。 其实东厂对谷王掌握的情报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在长沙横行不法,至于那些造反的事,完全是朱瞻壑从后世的史书上看到的。 朱棣一听也有道理,东厂才成立还不到半年,而且又事关藩王,朱瞻壑当然要谨慎一些。 “世子,若谷王意图谋反,岂不是更有可能与建文帝勾结吗?” 就在这时,胡濙再次插嘴道,他并不在乎朱橞是不是造反,只在乎能不能找到建文帝的下落。 “谷王意图谋反,是想自己做皇帝,他府中所谓的建文帝,很可能只是个幌子,估计只是想打着对方的旗号起事,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朱瞻壑再次摇头道。 虽然知道实情,但他却不能直说,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强行解释。 “可也不排除他真的与建文帝有勾结的可能!” 胡濙十分不服气的再次道,在他看来,朱瞻壑就是故意找茬。 “好了,这件事关系到谷王,的确需要小心谨慎,这样吧,伱们双方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早日将谷王与朱允炆的事情查清楚!” 朱棣最后大手一挥道。 “是!” 朱瞻壑与胡濙不敢再争吵,双双答应道。 朱棣让两人退下,刚出武英殿,胡濙就板着一张脸向朱瞻壑问道:“世子是不是在针对胡某?”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我还是要好心的提醒你一句,谷王府里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建文帝!” 朱瞻壑淡淡的道。 他并不喜欢胡濙这个人,总感觉对方的心机太深,与这样的人相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对方给卖了。 “世子就这么肯定?” 胡濙眉毛一挑,甚至怀疑朱瞻壑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不信算了!” 朱瞻壑懒得解释,说完转身就在去东厂。 没想到胡濙再次上前拦住他笑道:“既然世子与我看法不同,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想赌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来了兴趣,有人上赶着逼自己打一个必赢的赌,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若胡某输了,日后听凭世子的调遣!” 胡濙神情认真的说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若我输了,那就要听你的调遣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反问道。 “世子身份尊贵,下官可不敢调遣您,不过若您输了,日后若我有需要,东厂和锦衣卫都要听从我的安排,不能再出现类似佛香寺的事!” 胡濙显然是个小心眼,上次被朱瞻壑占了点便宜,到现在都想把场子找回来。 第166章 长江上的截杀 “啪!啪!啪!” 朱瞻壑与胡濙击掌为誓,正式订下了赌约。 如果建文帝真的在谷王府中,就算朱瞻壑输,日后东厂和锦衣卫要听胡濙的调遣,反之则是朱瞻壑赢,胡濙也要听从朱瞻壑的命令。 “下官这就派人去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胡濙向朱瞻壑告辞道。 “呵呵,我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朱瞻壑微微一笑,也向对方拱手道。 随后两人各自离开,朱瞻壑去了东厂,但却根本没有布置关于谷王的任务。 因为朱瞻壑知道,根本不用他调查,很快蜀王那边就会上书,举报谷王造反,并且让他儿子假扮朱允炆的事一同上报,所以他和胡濙的打赌,完全就是躺赢。 相比于朱瞻壑的悠闲,胡濙在回去之后,立刻发动手中所有的力量,赶往长沙调查谷王的情况,希望可以早日证实,朱允炆就在谷王府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数情报从长沙发出,最后汇聚到胡濙手中。 结果当看到这些情报,胡濙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关于朱允炆是否在谷王府这件事,他手下并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唯一的一个证人,也只是听谷王提了一句,并且见到一个疑似朱允炆的人,并不能肯定对方就是朱允炆。 不过胡濙的手下却查到不少谷王豢养死士,打造利弩与战舰的消息,这些与朱瞻壑说的几乎一样,由此可知,谷王的确有谋反的想法。 自己查到的信息反而印证了朱瞻壑的话,这让胡濙本来坚定的信心也因此动摇。 ………… 金陵上游的长江河道上,一艘普通的小客船顺流而下,混在周围的商船与客船中并不起眼。 顾瞻手按腰刀,一脸紧张的坐在船舱之中,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做为蜀王的女婿,顾瞻与妻子富顺郡主的感情很好,两人可以说是夫唱妇随,又生了两儿一女,生活再美满不过了。 但是顾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身陷险境,甚至随时都可能丧命。 前段时间,蜀王将顾瞻叫去,让他带上一封自己的亲笔书信,送到京城交给陛下。 顾瞻也没有多想,带上随从和护卫就乘船出发,一路顺江而下,速度十分的快捷。 只是让顾瞻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船抵达岳州府时,却在一天夜里遇到一伙身份不明的贼人袭击。 当时毫无准备的顾瞻,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身边的护卫和随从战死大半。 幸好顾瞻是镇远侯顾成的侄子,他们顾家是扬州人,世代以操船为业,因此顾家的男人大都精通水性,顾瞻也不例外,他从小几乎是泡在江水里长大的。 于是顾瞻趁着别人不注意,一头扎进江水里游出去数里,这才逃过了一劫。 但顾瞻并没有因此安全,那伙人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期间顾瞻几次改换行装,甚至改走陆路,但都差点被对方发现。 最终顾瞻再次雇了这条小船,混在来往的商船之中,这才暂时摆脱了追杀。 不过眼看着就要到达金陵城了,顾瞻却再一次感受到那些追杀者的存在,前天甚至有船只试图靠近他的小船查看,因此顾瞻怀疑自己的行踪再一次暴露了。 “岳父啊,你到底是让我送我什么信啊,这简直要害死小婿了!” 顾瞻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信筒,信筒用黄铜打造,接口处还用火漆封上,因此就算落水,里面的信也不会受到影响,有时顾瞻真想打开看看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但是蜀王交待过,必须把信筒交给陛下,期间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连顾瞻自己都不行,所以他最终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冲动。 漫长的白天终于过去了,随着夜晚的降临,船老大将船停靠在江边,毕竟人也需要休息,而且前面就是金陵城,江面上的船只又多,如果晚上行船,很容易出事。 顾瞻随便吃了点东西,得知明天就能抵达金陵,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但想到那伙阴魂不散的神秘人,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对方要动手的话,今晚将是最后的机会,一想到这里,顾瞻立刻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对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如果呆在这里,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顾瞻低声自语道,随即他做出决定,今晚不能再呆在船上了。 于是顾瞻立刻收拾了一下东西,又给船老大留下一些银票,自己则偷偷来到甲板上,然后悄悄的下了水。 顾瞻现在无比感激自己那位早死的老爹,当初要不是他逼着自己从小下水,他也不会练出这么好的水性,哪怕在晚上,他也有把握在长江中游个来回。 口中衔着钢刀,顾瞻在水中无声的向前游,之前天还没黑时,他就已经看中了一条商船,那条船上装满了货物,而且也是向下游行驶,傍晚时,这条船也停靠在岸边,距离他乘坐的小船并不算远。 只要顾瞻游到商船上,然后藏在货物之中,应该就能逃过今晚的追杀。 然而就在顾瞻刚向前游了不远,忽然感觉水中有些不对,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上一紧,竟然被一条渔网给缠住了。 这让顾瞻脸色大变,做为从小在江水中泡大的人,他深知水里最大的危险不是江中的大鱼怪兽,而是渔民的渔网,任你的水性再好,只要被渔网缠住处,那也是死路一条。 更加糟糕的是,这条渔网显然有人操控,他刚一入网,立刻就有人开始拉扯渔网,紧接着一条沙船从黑暗中驶来,船头也亮起火把,一个中等身材,却极为健壮的中年人立在船头。 “果然是你们!” 顾瞻看到船头的中年人,咬牙切齿的怒道,对方正是之前偷袭他的那灰神秘人首领。 “嘿嘿,本以为伱只是个纨绔子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机灵,还有如此好的水性,差点让你给逃了!” 中年人得意一笑,说完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两个弓箭手上前,尖利的箭头对准了水中的顾瞻。 第167章 绝处逢生 顾瞻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身陷渔网中的他,甚至绝望的闭上眼睛。 只见弓弦“砰”的一声,顾瞻脑海中闪过妻子儿女的身影,随即又闪过岳父蜀王那张可恶的老脸。 相比这些追杀他的人,顾瞻更痛恨蜀王。 你说这么危险的任务,蜀王事先竟然没有任何提醒,也没给他多派护卫,这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他是多嫌弃自己这个女婿,宁愿让女儿守寡也要让他送怀里那封该死的书信? “咦?” 顾瞻脑海里都已经演绎了一出大戏,却依然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反而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身上渔网拉扯的力量也小了。 这让顾瞻疑惑的睁开眼睛,结果只见沙船上的中年人与两个弓箭手,竟然已经中箭倒地,无数箭支从黑暗中射出,船上的其它人也都在狼狈的逃命。 紧接着四周亮起火把,数只官船出现在江面上,船上满是弓箭手,刚才的箭正是从这些船上射出来的。 绝处逢生,这就足以让顾瞻欣喜若狂,只见他奋力挣开身上的渔网,然后朝那只最大的官船游去。 等到游近了顾瞻才发现,官船上的弓箭手竟然都是锦衣卫,这也是他 “你是何人?” 就在顾瞻刚靠近官船,船上立刻有人高声问道,同时有人将弓箭也对准了手中的他。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顾瞻闻言一愣,他还以为这些锦衣卫知道自己遇险,所以特意来救自己,没想到对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中年人走到船头,看了看水中的顾瞻这才问道:“伱到底是谁,刚才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我乃蜀王府仪宾顾瞻,镇远侯顾成是我伯父,此次奉蜀王密令,进京给陛下送一封书信!” 顾瞻当即表明身份和来意,免得这帮锦衣卫手一滑,那自己就死的太冤了。 公主的丈夫称驸马,郡主的丈夫称仪宾。 船头的中年人听到顾瞻的身份,也露出震惊之色,当即命令道:“快将顾仪宾救上船!” 立刻有锦衣卫伸出长杆,顾瞻拉着杆子上到船上,立刻有人为他送来毛毯。 顾瞻裹着毛毯,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了,这让他也激动的想要大哭一场。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顾瞻强忍着激动向中年人问道。 “在下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勉。” 刘勉微笑着回答道。 “原来是刘指挥使,这次真是多谢您的搭救,否则我就要死于贼人之手了!” 顾瞻得知对方竟然是锦衣卫头子,当即也再次道谢。 “顾仪宾,这些追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勉忽然好奇的问道。 “刘指挥使你们也不知道?” 顾瞻闻言更加惊讶,如果刘勉不知道这些人是谁,那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调查另一起案子,无意间发现这些人的动向,所以才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却没想到救了顾仪宾。” 刘勉解释道。 原来刘勉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还是和之前的佛香寺有关。 经过朱瞻壑的调解,锦衣卫与胡濙的人合作,共同监视佛香寺,但在前段时间,胡濙为了调查谷王那边的事情,把人都调到了长沙去了。 毕竟在胡濙看来,朱允炆很可能就在谷王府,再监视佛香寺也只是浪费时间,如此一来,监视佛香寺的人也只剩下锦衣卫。 而就在前段时间,锦衣卫的暗探发现,佛香寺中的僧人竟然有了异动。 先是有人与寺中的僧人频繁接触,接着又有一些大箱子被运送到寺中。 本来这时候就已经可以抓人了,但刘勉却很有耐心,想等着更大的鱼上钩,比如那个疑似程济的和尚。 但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佛香寺的僧人与另一伙人,带着武器离开了寺院,并且乘船入江,看来之前的大箱子里装的就是这些武器。 这下刘勉也更加兴奋,在他看来,佛香寺的这帮人总算是要有大动作了,而他只要跟着这帮人,肯定能抓到几个重要人物。 于是刘勉亲自登船,带上锦衣卫的精锐,悄悄的跟在这帮人的身后,结果发现这帮人的船在江面上四处搜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或东西? 昨天傍晚,这帮人终于找到了顾瞻的事,于是刘勉就给他们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才在关键时刻救下顾瞻的命。 顾瞻也把自己遇袭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刘勉听后眉头紧皱:“这么说顾仪宾你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不知道啊,要不是刘指挥使救下我,恐怕我就要死的稀里糊涂了。” 顾瞻这时也一脸的委屈,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怀里的书信,当即再次道。 “不过我觉得他们之所以追杀我,很可能与我送的书信有关,请刘指挥使你立刻派人送我入京,只要陛下看到书信,应该就会明白一切了。” “有道理,顾仪宾稍等,我消灭了这些贼人,立刻与你一同回京!” 刘勉点头,随即催促手下快点结束战斗。 追杀顾瞻的这伙人可不只一条船,而是有四艘沙船,虽然都不大,但每条船上也有十几个人。 而且这帮人似乎都是悍不畏死,哪怕被锦衣卫包围,却宁死不降。 刘勉想要抓活口,所以命手下尽量只伤敌不杀敌,但这帮人受伤之后,竟然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落到锦衣卫手中,毕竟他们都知道,如果进到诏狱,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 刘勉气的要命,同时他也看出来了,这帮人根本就是被人豢养的死士,就算是抓到活口,恐怕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巴。 于是刘勉也不再留手,直接命手下强攻,很快就杀上四条船,船上的人大部分战死,少数几个因为重伤垂危,成为锦衣卫的俘虏。 刘勉让人找大夫为重伤的俘虏医治,尽量从他们口中审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随后他亲自带着顾瞻火速回京。 第168章 蜀王的信 胡濙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他将手中大部分的人手都调到长沙,关于谷王的情报也源源不断的送到他手中。 通过这些情报,胡濙几乎可以肯定,谷王的确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但关于朱允炆是否在谷王府这件事,却依然没有太大的进展。 万幸今天送来的情报之中,胡濙却发现一个值得关注的信息。 原来就在最近几天,谷王府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和尚,这个和尚法号济世,似乎十分受谷王的重视,两人曾经多次密谋,一聊就是半天,有时济世还会住在谷王府。 当看到“济世”这个名字,胡濙立刻精神一震,因为之前监视佛香寺时,他与锦衣卫合作,曾经从锦衣卫那里得到一些情报,知道这个济世和尚曾经与徐膺绪、叶希贤有过来往。 甚至锦衣卫还怀疑,济世很可能就是当初随同朱允炆一块逃亡的程济。 如果济世真的就是程济,那么他出现在谷王府,是不是意味着朱允炆也在谷王府上?这是不是间接证明了,自己之前得到的情报并没有错? 有了这个发现,胡濙也是兴奋无比,甚至想要立刻下令,让手下将济世和尚抓起来。 但转念又一想,济世在谷王府上做客,现在谷王已经在图谋造反,自己若抓人,很可能惊动谷王,说不定对方马上就会起兵造反。 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胡濙也不敢擅自做主,带上情报立刻进宫。 即发现了谷王意图谋反的证据,又发现了济世和尚这条大鱼,胡濙感觉自己这些天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特别是想到自己和朱瞻壑打的那个赌,更让胡濙心中得意,就算是王世子又怎么样?日后东厂也要和锦衣卫一样,听从自己的调遣! 想到得意之处,胡濙那张古板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个看着很别扭的笑容,没办法,他这个人很少有表情波动,脸上的肌肉都不记得该怎么笑了。 与此同时,武英殿之中,朱棣正在大发雷霆,气的把桌子上的镇纸都摔了。 朱高煦处理政务时,毛笔用的特别快,朱棣处理政务时,镇纸也换的特别勤。 刘勉与顾瞻站在下面,其中刘勉还好,顾瞻却 “皇爷爷息怒,顾仪宾遇袭之事,很可能与建文余孽有关,咱们还是先看一看蜀王送的书信上写了些什么吧?” 这时站在一旁的朱瞻壑上前劝道。 原来刘勉带着顾瞻火速进京,然后 得知顾瞻在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一伙人袭击,身边的随从护卫尽皆战死,只剩下他一人脱身,最后却还是差点死在长江里,这让朱棣自然是怒火万丈。 听到朱瞻壑提到蜀王的书信,朱棣也终于冷静了几分,拿起顾瞻用性命保护的书信。 撕开信封,朱棣将整个书信看了一遍,脸上的怒火却消失不见,反而平静的可怕。 朱瞻壑知道,这是朱棣极度愤怒时的表现,朱棣越是平静,代表着他越是愤怒,甚至已经动了杀心。 “你们都看一下吧!” 朱棣将书信递给朱瞻壑,他与刘勉、顾瞻一起,将整个书信看了一遍。 其实朱瞻壑早就猜到了书信的内容,肯定是蜀王举报谷王造反的事,而且还有谷王把蜀王的儿子假扮成朱允炆的事。 谷王这家伙不但要坑死侄子,连一母同胞的亲哥都要坑,也难怪蜀王会大义灭亲举报他。 顾瞻看到书信上的内容,心中也是百味杂陈,原来这竟然是一封关系到谷王谋反的书信,难怪那些人要追杀自己。 “陛下,这么说来,那些追杀我的人,都是谷王的手下了?” 顾瞻提到谷王时,也恨的咬牙切齿,他身边的随从和护卫尽皆战死,有几个随从可是他陪他从小一块长大的,一想到他们的死,顾瞻都恨不得将谷王碎尸万段,哪怕对方是妻子的亲叔叔。 “不一定,昨晚船上的那些人中,有佛香寺的僧人,这些人都是建文余孽,所以追杀你的人应该是建文余孽,当然其中也可能有谷王的人,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刘勉将自己的推断讲出来道。 “我赞同刘指挥使的猜测,这帮建文余孽在躲在暗中,不断鼓动一些权贵谋反,前有徐膺绪,现有谷王,背后都有这些人活动的影子!” 朱瞻壑也点头道。 “好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渗透到朝廷内部,连谷王都被鼓动起来要造朕的反!” 朱棣龇牙冷笑道。 对于谷王谋反这件事,朱棣虽然感到愤怒,却一点也不担心,毕竟现在早不是当初他造反的时候了。 谷王手中只有几千护卫,就算暗中招兵买马,甚至是打造战船,打算从长沙沿江而下,直接杀到金陵城。 但谷王的这个计划看似很好,其实根本行不通,别的不说,光是朱棣在长江沿线布置的水师,就不是谷王打造的那点战船能突破的。 “皇爷爷,谷王意图谋反,是不是派兵前去将他捉拿回京?” 朱瞻壑这时向朱棣询问道。 对于谷王造反这件事,朱瞻壑只知道他让蜀王的儿子冒充朱允炆,至于后来的结果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没能成功,而且也没闹出太大的风浪,否则史书上早就大写特写了。 “不必,老十九这个人,有贼心却没贼胆,别看他在长沙招兵买马,其实真让他造反,恐怕他自己都要犹豫个十天半个月,所以我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派人召他入京,他肯定不敢不来!” 朱棣却再次冷笑道,做为兄长,他对谷王的性格简直再了解不过了。 “皇爷爷英明!” 朱瞻壑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只要朱棣一道圣旨,如果谷王来了,直接抓起来问罪,如果对方不来,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 就在这时,胡濙也终于来到武英殿门外,他在殿外整理了一下衣冠,收起脸上的笑容,这才迈步进到大殿之中。 第169章 三方合作 “臣胡濙参见陛下!” 胡濙大步上前,向朱棣行礼道。 当他看到朱瞻壑也在殿中时,也在心中暗喜,这倒是巧了,等下自己拿出证据,相信这位世子殿下的脸色肯定不太好看! “不必多礼!” 朱棣心不在焉的道,脑子里也一直在想着谷王的事。 “启禀陛下,臣最近派人调查到一些关于谷王的事,特意前来向陛下禀报!” 胡濙并没有察觉到朱棣脸上的异常,而是十分欣喜的再次道。 “谷王?你查到了什么?” 朱棣闻言一愣,怎么今天的事都和谷王有关? “臣已经查到确实的证据,谷王在长沙招兵买马,打造强弩战船,意图谋反!” 胡濙说到这里,也兴奋的抬起头看向朱棣。 “这些瞻壑早就说过了,而且今天蜀王也来了信,揭发谷王谋反一事。” 朱棣本以为什么大消息,结果却是谷王谋反,这让他有些失望。 “陛下,臣不但查到这些,而且还查到谷王最近一个名叫济世的和尚来往甚密,而这个济世,之前就曾经与徐膺绪、叶希贤有过来往,锦衣卫怀疑他就是程济!” 胡濙却丝毫不气馁,再次爆出自己的大料道。 “济世竟然出现在谷王府?” 旁边的刘勉听到这里,也震惊的叫道,就连朱瞻壑也露出惊讶之色。 “这就说得通了!” 朱棣一拍巴掌道。 刚才他们还推断,谷王与建文余孽可能有勾结,现在胡濙查到这个济世出现在谷王府上,这就证明他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陛下,如果济世真的就是程济,那么他出现在谷王府,是不是也意味着,建文帝真的就在谷王府中?” 胡濙看到自己的证据得到认可,当即趁热打铁,将自己的推断也讲了出来。 结果此话一出,大殿中的朱瞻壑与刘勉、顾瞻三人也都露出惊愕之色。 胡濙本以为自己的推断一出,就能得到朱棣的认可,却没想到朱棣等人的反应如此奇怪? 朱棣闻言也是哭笑不得,随后向朱瞻壑示意一下。 朱瞻壑立刻会意,将蜀王的书信递给胡濙道:“胡给事中,你最好先看一下这封信再说吧!” 胡濙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书信看了一遍,随即不愿相信的问道:“这……这真的是蜀王的亲笔书信吗?” 传说中的那个“朱允炆”,竟然是蜀王的儿子,这也实在太离谱了! “在下蜀王府仪宾顾瞻,这封书信是我冒死带到京城的,绝不会有假!” 顾瞻听到胡濙的话也有些不乐意了,当即介绍了一下自己说道。 听到眼前这人是蜀王的女婿,信也是人家送来的,肯定做不了假。 这下胡濙不信也得信了,最后只得向朱棣苦笑着行礼道:“臣错了,请陛下责罚!” “罢了,谷王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也不怪你上当。” 朱棣倒是没有怪罪胡濙,毕竟在寻找建文帝这件事上,真真假假的线索实在太多了,更何况胡濙以前也不是没出过错。 “谢陛下!” 看到朱棣不怪罪,胡濙也松了口气,但随即就看到朱瞻壑笑呵呵的看着他,这让他也是心头一紧,想到当初自己追着对方立下的赌约。 “皇爷爷,既然那个济世和尚出现在谷王府,那咱们是不是派人将他抓捕归案,毕竟若是召谷王入京,济世很可能察觉不妙,甚至立刻逃离长沙,到时再想找他恐怕就难了。” 朱瞻壑这时忽然开口提议道。 “的确不能让他跑了!” 朱棣点了点头,随即就看向朱瞻壑、刘勉和胡濙。 “这次伱们三个不要单独行动了,把你们手中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将那个济世给盯紧了,等到谷王离开长沙后,立刻将对方抓捕归案!” 听到朱棣让东厂、锦衣卫和胡濙三方联合起来行动,朱瞻壑三人也彼此对视一眼。 最后只见刘勉主动站出来道:“陛下,臣等三方联合没有问题,但就是需要有人统筹指挥,世子身份尊贵,能力又强,臣建议由他来指挥我们三方。” “臣……赞同!” 胡濙这时虽不情愿,但也上前点头道,毕竟打赌输给了朱瞻壑,他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因此只能听从朱瞻壑的指挥。 “好,那这次抓捕僧人济世的事,就由瞻壑你来指挥!” 朱棣也觉得朱瞻壑挺合适,当初让他执掌东厂,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锻炼一下他的能力,而朱瞻壑现在的表现也十分出众,足以担当这次的重任了。 “孙儿遵命!” 朱瞻壑也没有推辞,直接上前一步道。 对于这些建文余孽,朱瞻壑也觉得不能再任由他们折腾下去了,之前出了一个徐膺绪,甚至连朱高燧也牵连其中,现在又出了一个谷王,天知道他们日后还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 朱瞻壑三人告退,然后一同来到东厂,商议具体的抓捕事宜。 东厂成立的时间太短,在长沙那边并没有安插什么人手。 不过锦衣卫却无孔不入,各个地方官府,都有锦衣卫的坐探,长沙这种大城,锦衣卫在那边的势力当然也不小。 至于胡濙就更不用说了,之前他把手下大部分人手都调到长沙去了,再加上锦衣卫的补充,因此人手十分的充足。 朱瞻壑让人取来长沙城的地图,刘勉和胡濙分别上前,将自己手下在长沙城的分布标注在地图上,再加上他们探查到谷王的实力分布,整个长沙城的局势也就一目了然了。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济世就是建文余孽,至于他是不是程济,现在还不能肯定,但他能接触叶希贤,又能得到谷王的亲自接见,由此可知他在建文余孽中的身份十分重要,若是真能抓到他,建文帝的下落也就浮出水面了。” 朱瞻壑率先开口道。 “世子说的极是,我和这帮建文余孽打交道多年,深知他们这帮人狡猾无比,稍有风吹草动,立刻远遁而逃,因此必须一击即中,绝不能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胡濙也赞同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在京城这边遥控手下人去抓捕,就显得不切实际了,因此最好能派一个人前去长沙主持大局!” 朱瞻壑说着,再次看了持刘勉和胡濙,郑和下西洋在即,他肯定走不开,所以就必须让刘勉或胡濙走一趟了。 第170章 老子英雄儿混蛋 “瞻壑,张兄去了海外,你又经常找不到人,现在老是剩下我一个人,真是没意思!” 朱勇躺在摇椅上,一边啃着一只烤羊腿一边抱怨道。 自从张忠走后,朱瞻壑又太忙,朱勇感觉连赌钱都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化孤单为食量,这段时间竟然胖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更像个水缸了。 “你好歹也是个国公,就不能去五军都督府寻个差事,办点正事?” 朱瞻壑却瞥了朱勇一眼道。 说起来朱勇也二十多岁了,早该找点事情做了,但他却整天没个正形,东游西荡的混日子,实在有点不像话。 “五军都督府太无聊了,我还没玩够呢。” 朱勇却是不情愿的道。 做为家中的独子,朱勇的老娘对他虽然管的严,但也极为宠溺,哪怕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也还任由他整天胡闹。 “那你可想好了,虽然我不喜欢英国公,但他好歹也是我大明的名将,伱可是和他同辈,现在人家凭自己的能力立下赫赫战功,而且还进入内阁,你和他一比,可差太多了。” 朱瞻壑再次慢悠悠的说道。 当初靖难之时,朱棣手下有三员大将最为重要,分别是张玉、朱能和丘福,这三人也都封国公。 其中丘福因兵败导致爵位被夺,张玉则因为战死后被追封为荣国公,因此国公之位不能世袭,但张辅自己争气,又给自己挣了一个英国公的爵位。 唯独朱勇的运气最好,他爹朱能是在远征交趾时病死的,因此国公的爵位也顺利的传给他,但这也导致朱勇不思进取,二十多岁了也不想着谋个差事,要知道朱瞻壑比朱勇小几岁,现在也已经执掌东厂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向英国公学?” 朱勇眨了眨眼,似乎也在思考着朱瞻壑的话。 “只要你别学他那么虐待孩子,其它方面你还真应该向英国公多学学!” 朱瞻壑点头。 虽然国公的身份尊贵,但如果没有实职,再尊贵的爵位也会慢慢没落,比如就像航海侯,这才两代而已,就已经快要离开大明的权力核心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点害怕了!” 没想到朱勇这时忽然坐起身上,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害怕什么?”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你看我都成婚好几年了,结果我家娘子生了个女儿,一个小妾又生了个女儿,现在我娘子又怀孕了,万一再是个女儿怎么办?” 朱勇忽然开始担心自己也像张辅那样,因为连生三个女儿,结果为了求子犯下天大的错事,从而导致张忠的悲剧自己身上发生。 “你不用担心儿子的问题,就算这次生的还是女儿,但我给你相过面,你命中注定最少有两个儿子!” 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 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朱勇有两个儿子,而且他的长子似乎还挺不错,至少名声比朱勇这个当爹的可强多了。 “你还懂相面?” 朱勇十分怀疑,他认识朱瞻壑这么久,可从来没不知道他还有这份本事? “当然懂了,而且我的相术可是得到了少师的真传,一般人我都懒得帮他们相!” 朱瞻壑十分臭屁的道。 当然朱瞻壑不会告诉朱勇,他的相术十分有局限性,只有那些上了史书的人他才能帮对方相面,至于史书上没有记载的人,那他的相术可就不灵了。 “你学会了少师的本事?那可太好了,快帮我看看,我以后的命运如何?” 朱勇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他知道朱瞻壑和姚广孝的关系很好,所以学了对方的相术也很有可能。 “你嘛……” 朱瞻壑也坐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朱勇,似乎真的是在为他相面。 “朱兄,你知不知道当初我皇爷爷起兵时,曾经命相士袁珙为府中的众将相面,结果袁珙说,燕王府中的众将多是战死沙场的命?” “当然知道!” 朱勇一拍巴掌道。 “当初我爹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因为他是少数几个不是战死沙场的命,为此我爹还很不高兴,说自己以后恐怕只能老死在家里,结果他想错了,最后竟然病死在军营里,估计他死前一定十分的郁闷。” 朱能病死在远征交趾的大军之中,因此朱勇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人各有命,有时不信也不行,但命运其实是可以改变的,比如像朱兄你,现在就有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摆放在自己面前。”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准备好好的忽悠一下朱勇。 “哪两条?” 朱勇立刻追问道。 “ “那 “相比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而朱兄你也同样是天生的将才,若一心投入军中,日后就算比不上你父亲,但至少也是一代名将,保家卫国威名赫赫,同时也能让成国公的威名更加强盛,甚至盖过英国公也未必不可能!” “真的?我日后真的能超过英国公?” 朱勇闻言狂喜的瞪大眼睛,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张辅可是有灭国之功,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超过对方。 “超过英国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想当初要不是你父亲病死军中,灭掉交趾之功,本来就应该是你们成国公府的,而你超过英国公,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朱瞻壑拍了拍朱勇的肩膀再次鼓励道。 其实他也不算撒谎,历史上张辅因功劳太高,受到朱瞻基的猜忌,于是解除了他的兵权,而接替张辅的人,就是朱勇。 别看现在朱勇这么不着调,其实他在战死之前,在军中的表现还相当不错,曾经几次打退了蒙古人,深受朱瞻基和朱祁镇这爷俩的信任,最后更是被朱祁镇给坑死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若是入军任职,日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朱勇眼睛发亮的再次道。 他之所以不想去军中任职,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担心一个问题,毕竟他爹朱能是军中名将,朱勇一直担心自己进到军中后,若是表现不佳,丢的也是他爹的脸。 这世上“老子英雄儿混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远的不说,李景隆就是个活着的例子,当初他爹李文忠英勇善战,十九岁时就击败天完军,号称诸将之首,死后追封岐阳王,在武将中位列 再看看李景隆,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反面教材,甚至朱棣夺得天下后,竟然对投降的李景隆大封特封,让他位列群臣之首,结果引发靖难功臣的不满,遭到连番弹劾,最终落得个削爵圈禁的下场。 “前途无量是真的,当然了,战场上刀枪无眼,朱兄你也要想清楚,若真入了军中,日后也可能……” 朱瞻壑说到最后不再说下去了。 虽然朱瞻壑赢走了孙若微,应该不会再有朱祁镇这个人了,但万一朱瞻基的其它儿子也不争气,甚至还不如朱祁镇的话,说不定朱勇还会落得一个战死沙场的结局。 “将军难免阵上亡,这句话我爹一直挂在嘴上,我也早就想明白了,既然我们勋贵靠军功起家,战死沙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想到朱勇大手一挥,毫不在乎的道。 他怕的是自己没儿子,没人继承家中的香火,怕的是自己表现太差,丢了老爹的脸。 但现在听朱瞻壑说他命中注定有儿子,而且还是天生的将才,一下子将他所有的顾虑都打消了。 “朱兄真是豁达!” 朱瞻壑闻言也向朱勇拱手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进宫,求陛下给我寻个差事!” 朱勇当即拍板道。 张忠出海,决意建立一番男人的事业,朱瞻壑是世子,却也执掌东厂这么庞大的机构。 这让朱勇也感受到一种危机感,如果自己再不努力,恐怕日后都没资格和两个朋友坐在一起了。 不过就在朱勇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下人快步赶来,然后在朱瞻壑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瞻壑闻言也惊喜的一拍桌子道:“朱兄,明天你先不要进宫了,张兄他从泉州回来了!” 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这两天就要出发了,朱瞻壑还以为张忠他们不回京城,直接就在外面登船出发了,没想到张忠竟然有时间回来一趟,这可是意外之喜。 “真的?” 朱勇闻言也兴奋的跳起来。 算算时间,离张忠登船也的确过去了一个月,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过的怎么样,是否能适应海上的生活? 第171章 这世上最缺的是机会 船刚在码头停下,张忠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船,当看到码头上的朱瞻壑和朱勇时,他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的天,张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勇见到船上下来的张忠,却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相认。 朱瞻壑也很惊讶,这才一月不见,张忠不但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精干了,再也没有以前的脂粉气了。 “哈哈~,海上的太阳毒的很,刚登船没几天就晒脱了一层皮,结果就越来越黑了!” 张忠大笑道,露出一嘴的白牙。 虽然又黑又瘦,但张忠的精神却比以前强多了,整个人都带着种勃勃生机。 “怎么就你一个,常威没回来?” 朱瞻壑忽然探头向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常威的身影,这才好奇的问道。 “常兄留在苏州了,朝廷的船队在那边集结,他负责的船也在那里,因此就没有回来,不过他让我替他带了封信给家人。” 张忠说着从怀里拿出常威的信,然后交给了朱瞻壑,给他就相当于给常威的家人了。 “走吧,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接风酒,咱们边吃边聊!” 朱瞻壑收下信后,拉着张忠就上了马车。 三人来到十里楼,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大酒楼,朱瞻壑也早就在这里订了包间。 酒菜刚一上来,张忠就抄起筷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上来的菜肴一扫而光。 “伱这是饿死鬼投胎啊,难道这一个月,你在船上都没吃过东西?” 朱勇看到张忠吃饭的模样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一条船上一百多人,每次吃饭都像是打仗一样,慢一点就得饿肚子,不快不行啊!” 张忠将啃的精光的一块骨头丢在盘子里,看着空空的盘子意犹未尽的道。 “张兄你行啊,饭量就涨了一倍还多,以前你可没这么能吃!” 朱瞻壑看着满桌的狼藉,也不由得惊叹道,随后又让人再送上一桌酒菜。 等到吃饱喝足后,张忠这才长出了口气道:“还是京城的饭菜好吃,船上虽然不缺肉,但做饭实在太糊弄了,什么东西就是一锅煮,据说这还是好的,日后若出了海,船上可能都开不了火,只能每天啃干粮。” “以前我只听我爹说过军中苦,却想像不出到底苦成什么样,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朱勇咋舌道,本来他昨天还决心要入伍的,可是现在看到张忠的惨状,竟然又有点动摇了。 “张兄你和常威怎么样,在船上吃了这么多苦,能不能坚持下去?” 朱瞻壑也担心张忠受不了这样的苦,于是再次问道。 “放心吧,船上虽然苦,但苦中也有乐趣,特别是出了长江之后,大船行驶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那种天地之大,让人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见识过这样的天地,连我的心胸都开阔起来了!” 张忠说到自己在海上的经历,整个人也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对海上的生活竟然还十分喜欢。 朱瞻壑也很好奇张忠他们在海上都经历了什么,于是就让张忠给他们详细的讲一讲。 随着张忠的讲述,朱瞻壑对这个时代海上的生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张忠与常威一同登上一艘大福船,也就是郑和他们下西洋的宝船,船上装着不少的物资,要送到泉州去。 同行的还有其它的船,船上除了物资外,大都是像常威和张忠这样的新人,他们需要在一些老船员的指挥下,学习船上的各种技能,操控船只、观察水情、看风向识天气等等。 像常威那样的武将,还要学习跳帮战,这也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流战术。 张忠和常威刚开始都不太适应船上的生活,特别是常威,刚登上船就吐的天昏地暗,晕船晕的厉害。 不过两人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开始慢慢的喜欢上这种海上的生活。 做为勋贵子弟,张忠和常威从小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文亦能武,学东西也比别人快,因此很快就受到船上长官的赏识。 而且两人学习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张忠主要学习船只的操控和指挥,而常威则以海战的战法为主,毕竟他是武将,打仗才是他的主要职责。 “常兄是军中的百户,已经去自己负责的官船上任职,需要时间和手下磨合,而我需要回京登船,所以才独自一人回来了。” 最后张忠再次道,说着还看向朱瞻壑。 “放心吧,我们王府的三条船早就准备好了,你登上船后,就代表我掌管我们王府的船,另外对其它家的商船,也不用客气,该命令就命令,只要不影响他们挣钱,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瞻壑立刻说道。 下西洋的船队中,官船自然是以郑和为首,但汉王妃他们组织的商船队,却没有一个明确的首领,现在主要还是听从郑和的安排。 所以张忠去了商船队后,暂时只能指挥汉王府的三条船,至于能否让其它船听从他的命令,那就要看张忠自己的本事了。 “我明白!” 张忠点了点头,但看他脸上的神情,却似乎又有些忐忑。 “张兄你怎么了?” 朱瞻壑看出张忠的神情不对,于是再次追问道。 “这个……” 只见张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苦笑道。 “瞻壑,我到了船上才知道,这世界何其之大,想要统率一只船队,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只有像郑内宫那样人,才可以做到,而我只是个离家的勋贵子弟,哪怕有你们在背后支持支持,但想要掌控整个商船队,也是难比登天,所以我……” 张忠说到最后,脸上也满是不安之色,显然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张兄你想多了,不光王府的三条船,我们家的船日后也听你指挥,另外还有英国公府的船,就算你离家了,他们又哪敢不听你的命令?有我们三家带头,整个商船队谁敢不听你的?” 朱勇这时拍着胸膛保证道。 “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没信心能率领那么庞大的一只船队。” 张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能理解张兄,其实当初皇爷爷让我接管东厂时,我也像你一样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做不好,但你看我现在,不照样做的挺好吗?”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即又拿自己做例子宽慰张忠道。 “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能做好,不代表我也能做好。” 张忠还是有些心虚的道。 其实这也不怪张忠,以前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凭家世在京城无人敢惹,但直到遭逢人生变故,又去了船上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深知掌管一条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掌控一支船队了。 “张兄,你可听说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吗?”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当然听说过,这句话正是说明人才难得,而我担心自己根本没有统率千军的本事。” 张忠点头,说话时更没有信心了。 “一将真的难求吗?我看未必!” 没想到朱瞻壑再次摇头,随即举例道:“当初太祖皇帝离开濠州去定远,身边有二十四人跟随,也就是有名的淮西二十四将,日后这些人皆因功封为公侯,难道这二十四人一开始就是将帅之材吗?” “怎么不是,民间都传说,正是因为太祖皇帝注定夺得天下,因此身边才会将星云集,否则怎么会随便二十四个人,皆是大将之材?” 朱勇却不赞同朱瞻壑的看法。 “朱兄你错了,其实这世上根本不缺人材,缺的只是机会罢了!”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说出一个有点反常识的道理。 “机会?” 张忠和朱勇都为之讶然,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你想啊,淮西二十四将中,大部分都是太祖皇帝的老乡,许多还是他的童年玩伴,而且还在太祖皇帝最低谷时忠心跟随,因此太祖皇帝对他们自然要重用,给他们无数次带兵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机会,哪怕再蠢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长处,从而发挥自己的才能!” 朱瞻壑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又指了指张忠和朱勇继续道。 “当初皇爷爷还是燕王时,张忠你祖父只是燕山卫的指挥佥事,朱勇你父亲更只是个副千户,勉强算是军中的中层将领,若不是皇爷爷起兵,给了他们统兵的机会,在打仗中积累经验,恐怕也不会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名将。” “我明白了!” 张忠听到这里终于一拍桌子道。 “不光是我爹,靖难功臣之中,绝大部分当初都只是中下层将官,可正是有了靖难的机会,他们才能锻炼自己的能力,名将绝不是天生,而是需要经常战场的磨炼才能铸造而成!” “说的不错,名将如此,人才也是如此,张兄你有抱负有心胸,又有我们给你的机会,何愁不能成才?”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今天只有两章了,每章都是三千字,拆开影响阅读,所以就不拆了。 第172章 谷王朱橞 郑和又一次下西洋,这也是他 下西洋的船队并不是全都集中在京城,而是分布在长江的数个港口,比如扬州、京口、苏州等,其中大部分船只早就赶到苏州停靠,那里也是长江的出海口。 不过相比前四次下西洋,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除了郑和率领的官船外,还有各家勋贵组织的商船,他们打着汉王府的名义,跟随郑和他们一同出海。 因此这天郑和离京之时,各家的贵妇们纷纷赶到码头,为自家的船只送行。 朱瞻壑指挥着锦衣卫,将码头隔出一片空地,只允许各家的贵妇进入,免得被人冲撞了。 本来锦衣卫是不用干这种事的,但没办法,今天来的人太多,这帮贵妇们又身份尊贵,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因此他才特意调集了一批锦衣卫维持秩序。 汉王妃做为珠钗会的会主,又是下西洋商队的组织者,自然也亲自前来。 不过汉王妃可没空理会朱瞻壑,她来到这里后,立刻被一群贵妇们包围。 常思宁做为准儿媳,也跟着汉王妃一块来的,她倒是远远的看到了朱瞻壑,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前来为郑和送行的是朱高炽,他率领着文武官员,亲自将郑和送到船上。 郑和登上宝船后,也再次向码头上的朱高炽等人行礼告别,最后在三声礼炮声中,郑和的坐船大福号拉起船锚,张开船帆,缓缓的驶离了码头。 随着大福号的启程,其它的船只也纷纷起锚,因为这些船只太过宽大,只能排成一条长线行驶,免得堵塞了长江河道,因此启航的速度也十分缓慢。 不过这也让人们有足够的时间与船上的人告别。 朱瞻壑也趁着这个机会,来到张忠所在的船下与他告别,至于白芍早在码头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等到张忠的船离开后,朱瞻壑这才派人送白芍回去。 可以说整个启航过程,热闹中又带着几分混乱,随着船只的离开,码头上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汉王妃带着贵妇们也离开了,这让朱瞻壑也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刘勉这时擦了擦汗水走了过来,他做为锦衣卫指挥使,也被朱瞻壑叫来帮着指挥手下,免得出什么意外。 “几年也就这一次,等到下次出海时,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朱瞻壑也长出了口气道。 “对了,胡濙那边有消息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到长沙了?” 朱瞻壑忽然向刘勉问道。 上次朱棣下令,让他们三方合作抓捕那个济世的尚,朱瞻壑走不开,所以最终还是胡濙辛苦一趟,亲自去了长沙主持抓捕行动。 “还没有消息,不过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到长沙了,陛下召谷王入京的圣旨,也应该送到谷王手里了。” 刘勉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若谷王像皇爷爷判断的那样,接到圣旨会进京的话,说不定胡濙已经在让人抓捕济世了。”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却一直在担心,谷王在接到圣旨后,真的会乖乖入京吗? …… 长沙谷王府的书房之中。 谷王朱橞坐在椅子上,面色纠结的看着手中的圣旨。 圣旨是朱橞那位四哥亲笔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咱爹的祭日快到了,今年你和老五、老十一进京陪我祭祀! 是的,朱棣的圣旨就是这么随意,其实这还算好的,朱元璋写圣旨那才叫一个随心所欲,有时直接把脏骂都写进圣旨里。 “忽然叫我进京祭祀,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朱橞这才皱着眉头自语道。 “十九叔,那您去还是不去?” 就在这时,只见旁边的一个青年人笑呵呵的向朱橞问道。 只见这个青年人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圆脸,细眼长眉、鼻若悬胆,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斯文,他正是蜀王的儿子朱悦燇,因长得与朱允炆很像,被朱橞对外假称他就是朱允炆。 “我……” 朱橞想说不去,但想到自己那位四哥的狠辣,那个“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你说我应不应该去?” 最后朱橞实在拿不定主意,竟然扭头问起朱悦燇的意见。 “这个……小侄可不敢乱说!” 没想到朱悦燇竟然卖起了关子。 “你尽管说,哪怕说错了我也不怪伱!” 朱橞大手一挥道。 朱橞和朱悦燇的关系很微妙,虽然是亲叔侄,但朱悦燇忽然跑来投靠他,却被他利用,现在也相当于软禁在谷王府中,一是假扮朱允炆,二是借他逼蜀王和朱橞一起造反。 “那我可说了。” 朱悦燇似乎鼓足勇气,这才继续道。 “要我说的话,您不应该在这时进京!” “为什么?” 朱橞其实也不想进京,但又惧怕朱棣,所以想听一下朱悦燇的理由。 “您想啊,之前您逼我假扮建文帝,甚至还对外宣称建文帝就在您府上,要知道锦衣卫可是无孔不入,说不定您说的那些话,已经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他让您进京,恐怕就是为了抓您问罪的!” 朱悦燇似乎真的站在朱橞的立场上,替他分析道。 “应该不会吧,建文帝在我府上这件事,我也只对几个心腹说过,他们应该不可能背叛我吧?” 朱橞却怀疑的说道。 “心腹又如何?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锦衣卫的奸细?而且您不要忘了,这几年您在长沙又是招兵买马,又是打造利弩战船,这些事的动作那么大,锦衣卫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朱悦燇忽然冷笑一声反问道。 这下朱橞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书房中不停的走动。 朱橞的确有野心,甚至在长沙当起了土皇帝,连他的长史都被他杀了,忠诚伯茹瑺没有来王府拜见他,也被他给杀了,结果朱棣知道这两件事后,也只是斥责了他两句,并没有降罪。 这也更加助长的朱橞的气焰,在长沙几乎是说一不二,甚至有了谋反的心思。 可野心归野心,真让朱橞造反的话,他反而没那个胆子了,这一点几乎和朱棣预料的一模一样,由此可知,朱棣真的把朱橞给看透了。 第173章 都督张兴(上) 朱橞在书房中焦躁的走个不停。 朱棣召他入京,他不敢不去,但朱悦燇的一番话,却又他担心自己去了京城,就是自投罗网。 这让朱橞一时间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的话,他之前就应该收敛一些,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十九叔,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无论去还是不去,您都应该早做打算!” 就在这时,旁边的朱悦燇忽然再次开口道。 “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很希望我不去啊?” 朱橞忽然转身看向朱悦燇质问道。 面对朱橞的怀疑,朱悦燇却收起笑容,一脸郑重的道:“您可是我的亲叔叔,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您收留了我,所以我自然要替您着想!” “你会有这么好心?” 朱橞却还是不信,他收留了朱悦燇不假,但主要是为了利用他,所以他根本不相信朱悦燇会感激自己。 “您要是觉得我不怀好意,那您就听从陛下的旨意去京城吧,到时若有什么意外发生,您可别怪小侄没有提醒。” 朱悦燇叹了口气,说完就退一边,似乎对朱橞的怀疑十分失望。 “行了,你先退下吧,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朱橞对朱悦燇一挥手道。 “侄儿告退!” 朱悦燇也不再多说,拱了拱手就离开了书房。 等到朱悦燇离开后,朱橞一个人却更加坐立不安,最后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请都督张兴!” 张兴是谷王府的随侍都督,掌管着谷王手下的护卫,也是朱橞最信任的手下,现在他想听一听对方的看法。 很快,张兴来到谷王的书房,只见对方身材高大,相貌刚毅,颇有大将之风。 事实上张兴的确是员不错的将领,当初谷王被封在宣府,也是九大边塞王之一,而张兴就负责统御宣府当地的重兵,这些年一直跟随朱橞左右,可谓是忠心耿耿。 “参见王爷!” 张兴大步进到书房,郑重的向朱橞行礼道。 “不必多礼,伱来看看这个!” 朱橞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张兴道。 张兴接过圣旨看了一下,随后抬头笑道:“陛下祭奠太祖皇帝,请王爷与周王、蜀王一同前去,这足以说明陛下对您的看重!” “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朱橞却皱着眉头问道。 “这……” 张兴闻言一下子明白过来,朱橞这是心虚了,毕竟他在长沙做的那些事,张兴再清楚不过了,以前他也劝过朱橞要收敛一些,可对方根本不听,后来甚至把长史虞廷纲给杀了,如此一来,张兴也不敢劝了,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去还是不去?” 张兴试探着开口问道,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敢乱说话,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朱橞,到时丢了自己的性命。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叫你来商量一下!” 朱橞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对方也没主意,张兴也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要我说,王爷您尽管去,毕竟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您若不去,岂不是抗旨不遵?” “那要是去了,陛下将我抓起来问罪怎么办?” 朱橞再次恼火的问道。 “您有什么罪?长沙附近水网密布,水盗横行,您在长沙整备军事,以求消灭水盗,保境安民,此何罪之有?” 张兴一脸正气的反问道。 别看张兴是武将,但他为人相当机敏,否则也不会被朱橞引为心腹。 “对啊!” 朱橞闻言眼睛一亮,他招兵买马、打造强弩战船,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消灭水盗之用,哪怕做法激进一些,但也不至于将他问罪。 “等等,还有朱悦燇的事,我之前可是对人说过,他就是建文帝。” 朱橞忽然又想到朱悦燇,立刻又皱起眉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崇阳郡王本就长得像建文帝,您见到侄子后开了几句玩笑,难道陛下还能因这几句话就将您治罪?” 张兴再次避重就轻的说道。 “有道理!” 朱橞闻言兴奋的一拍巴掌,只要他咬死了自己是开玩笑,以他的身份,谁也拿他没办法。 “不对!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橞忽然脸色大变道。 “王爷忘了什么事?” 张兴好奇的问道,他虽是朱橞的心腹,但朱橞平时任性妄为,许多事情都不会和他商量。 “我……我之前给蜀王写信,想借悦燇的事逼他和我结盟,共谋大事。” 朱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件事他的确有点冲动了。 “我……” 张兴听后想要骂娘,造反这种事,朱橞竟然还要拉上蜀王,难道他就不怕蜀王把他给卖了? “那蜀王怎么说?” 张兴强忍着怒火再次问道。 “哼,一提到这事我就生气!” 没想到朱橞这时一拍桌子怒道:“他好歹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结果他倒好,不同意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人举报我,幸好我提前得知此事,于是派人去截杀送信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 “应该?这么说蜀王的举报信也有可能送到陛下手中了?” 张兴这时都已经彻底无语了,甚至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免得日后受朱橞牵连,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前去截杀的人神通广大,应该不可能失败,只是这次陛下召我和蜀王一块进京,到时他若当面告发我,那可就糟糕了!” 朱橞说到最后,也露出绝望之色,自己意图谋反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人在绝望之时,往往会做一些疯狂的举动,朱橞也是如此,只见他咬牙切齿的怒道:“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 “王爷您不会想……” 张兴闻言大吃一惊,虽然他知道朱橞有异心,甚至早早开始为谋反做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感到无比的恐惧。 “怎么?你不愿意?” 朱橞一双疯狂的眼睛紧盯着张兴质问道。 “属下愿意跟随王爷左右!” 张兴毫不犹豫的表忠心道,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有犹豫,等待他的就是杀身之祸! 第174章 都督张兴(下) “传我的命令,立刻集结所有将士到王府,随时听我号令!” 看到张兴表忠心,朱橞当即命令道。 “属下领命!” 张兴答应一声,立刻告退去集结王府的大军。 朱橞虽然为这一天准备了多年,可是当这一刻的来临时,他还是激动的全身发抖。 当然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准备。 于是随着朱橞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出,将他手下的其它心腹也召进王府议事。 不过在见这些人之前,朱橞还要见一个人。 只见朱橞来到王府的前院,这里设有一座佛堂,一个中年僧人坐在佛堂中品茶。 朱橞进到佛堂,看了僧人一眼道:“我决定了,可以和你们合作!” “王爷真的想通了?” 中年僧人一挑长眉,面露欣喜的问道,他正是锦衣卫一直苦苦追寻的僧人济世。 这段时间他与朱橞多次交谈,希望可以说服对方与自己这些人共图大业,可是朱橞一直推三阻四,哪怕他们付出十足的诚意,帮对方拦截蜀王府送信的人,朱橞也依然没有松口。 “咱们合作可以,但我想知道,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朱橞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王爷若与我们合作,好处自然很多,比如我们可以提供许多情报,特别是关于朝中的动向,另外若是王爷起兵,我们也能在其它地方策应,到时大明战火四起,自然更容易成事!” 济世再次欣喜的说道。 “不要和我说这些虚的,我现在起兵在即,你们能不能支援给我一批粮草武器?” 朱橞大手一挥十分烦躁的道。 “起兵在即?王爷为何这么急?” 济世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就算双方合作,也需要徐徐图之,而不是仓促之间就起兵造反。 “我能不急吗,伱们派去拦截书信的人,现在还没有消息,而京城那边又召我入京,如果我不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到时不反也得反了!” 朱橞没好气的怒道。 “朱棣竟然要召你入京?” 济世听到这个消息也震惊的站了起来,嗅觉敏锐的他,立刻从中闻到一股不妙的气味。 “怎么,你害怕了?” 朱橞看到济世脸上的神情不对,当即恶狠狠的向对方质问道。 “当然不是!” 济世说到这里神情凝重,接着又道。 “朱棣在这时召王爷入京,的确不同寻常,我怀疑我们派去拦截书信的人,恐怕已经失败了,现在对于王爷来说,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拼死一搏。” “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我被抓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朱橞厉声威胁道。 他与济世和尚这些人,已经不是 “王爷请冷静,对于咱们双方来说,合则双利,我们当然也不希望王爷您出事,所以我们肯定会尽力帮王爷您的!” 济世再次郑重保证道。 “好,我已经召集了手下议事,你也参加吧,咱们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宜!” 朱橞对济世的话虽然还抱有几分怀疑,但这时除了相信对方,他也别无选择。 “没问题,王爷请先行一步,我吩咐手下人做好准备,马上就到!” 济世点头道。 朱橞没再说什么,迈步离开了佛堂。 而就在朱橞刚一离开,济世的脸色也立刻为之一变。 “蠢货,要不是你自作聪明的去拉蜀王下水,又怎么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济世冷哼一声自语道。 说完他立刻迈步来到佛堂后自己的住处,取出一套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下人衣服,脱下僧袍换好,然后又戴上假发,粘上假胡子,整个人顿时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没错,济世准备潜逃出王府,从刚才得知朱棣召朱橞入京的消息时,他就已经知道,朱橞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对于济世这些人来说,朱橞和徐膺绪一样,都只是他们鼓动大明内部不稳的工具,当这些工具失去价值时,他们也会毫不留恋的丢弃掉。 王府中有济世的眼线,等到液化化妆成一个王府的下人手,立刻有人安排从王府的一个角门出来,角门外是一个小巷,只要出了小巷,立刻就能消失在长沙城中,到时谁也别想再找到他。 然而就在济世刚来到小巷,忽然只见一队又一队的明军将士冲来,将谷王府的团团围住,王府中的任何人不得离开! 与此同时,朱橞来到王府大殿,这里已经坐满了他这些年精心培养的心腹,有王府的属官,也有长沙府的官员。 这些人齐聚一堂,却都不知道谷王召他们前来所为何事?因此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 直到谷王进到大殿,这些人才安静下来。 只见朱橞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这些人,其实他也知道,除了少数几个铁杆心腹外,其它人若是知道自己要造反,恐怕根本不愿意把身家性命押在自己身上。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些人就算不想造反,也由不得他们了。 朱橞命令张兴集结王府的护卫,到时谁若敢不从,就让他当场血溅五步。 想到这里,朱橞也露出一个冷血的笑容,正准备开口宣布自己的谋反大计之时。 忽然只见殿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就见张兴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大殿。 朱橞看到张兴也是一愣,他只是让对方集结兵马,等候他的命令,可他这还没有命令呢,怎么对方就闯进来了? “王爷,下官已经将大军集结,将整个王府团团围住!” 只见张兴迈步上前行礼道。 “围王府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干的?” 朱橞听后一头的雾水,他不记得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啊? “谷王殿下,是下官让张都督围的王府,目的自然是抓捕建文帝的余孽!”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从张兴身后走出一人,赫然正是胡濙。 第175章 没有开始就已结束 随着胡濙的出现,朱橞造反的这场闹剧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说起来这场兵变,本来也不在胡濙的计划之中,他被朱瞻壑派到长沙,只是想等朱橞接到圣旨,离开长沙去京城之后,他再派人将济世和尚抓起来。 没想到朱橞竟然不甘束手就擒,铤而走险的想要立刻造反,甚至让张兴集结王府的兵力。 只是朱橞做梦都没有想到,张兴竟然会背叛他,而且还和胡濙搞在一起。 其实朱橞不知道,张兴早就倒向了锦衣卫,与锦衣卫联合起来收集朱橞谋反的证据,本想日后上报,却没想到还没收集完证据,胡濙就来长沙了,所以张兴才通过锦衣卫与胡濙搭上了线。 面对朱橞马上就要造反的局面,胡濙只得出面,指挥张兴包围了谷王府,然后将所有人捉拿归案,就连谷王也被他软禁在王府中。 刚开始谷王还摆出亲王的架子,指着胡濙怒骂,哪怕有张兴的指认,他也不肯承认自己要造反,反而说张兴在诬告自己。 但是当胡濙将抓获的济世和尚带过来时,朱橞这才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 济世和尚虽然化妆成王府的下人,但依然没有逃脱胡濙的抓捕,他将整个王府包围,严禁任何人离开,然后将整个王府的人一个个抓过来辨认。 最终混在下人中的济世和尚被认出,当时他还企图自杀,但却被锦衣卫的人阻止,这才抓了活口。 三天之后,胡濙亲自押送着谷王与他的党羽,乘船离开了长沙。 “张兴,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船舱之中,朱橞咬牙切齿的向看押他的张兴质问道。 “王爷恕罪,末将不怕死,但我却不想我的家人受我的牵连,所以只能弃暗投明了!” 张兴神情冷峻的回答道。 造反可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张兴可不想自己的父母妻子也跟着自己掉脑袋。 “那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我成功登位,你就是开国的功臣,日后最少也能位列国公,难道不比伱一个小小的都督强得多?” 朱橞再次痛心疾首的质问道。 “王爷您就别做梦了,当初陛下能靖难功成,并不意味着您也可以!” 张兴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做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张兴十分清楚谷王府与朝廷的实力对比,以朱橞的实力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朱橞也远没有朱棣的雄才大略。 哪怕是朱棣,当初靖难时也是险死还生,如果不是他运气好,遇到朱允炆和李景隆这对君臣,恐怕朱棣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 朱橞被张兴的话气的脸色通红,却又没办法反驳。 不过朱橞很快就冷哼一声再次道:“别以为你背叛我会有什么好下场,身为王府的都督,你今天能背叛我,日后当然也可以背叛别人,以我那位四哥的心性,你就算到了京城,恐怕也要被问罪!” 朱橞的这些话果然切中要害,张兴身为王府的都督,掌管着谷王府的护卫,但他却任由谷王在长沙招兵买马,甚至是打造强弩战船。 这至少也可以治张兴一个包庇之罪,哪怕张兴之前已经投靠了锦衣卫,并且还帮胡濙阻止了这场叛乱,但顶多是功过相抵,甚至可能功不抵过,照样会被问罪。 想到上面这些,张兴也露出沉默之色,如果真要问罪,他的罪名应该也不会太重,但有一点,他的前程恐怕就要彻底毁了,毕竟谁会重用一个背主之人?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后悔了,早知如此,你就该帮着本王拼死一搏!” 朱橞看张兴不说话,立刻一脸得意的嘲讽道。 “王爷错了,我并不后悔投靠陛下!” 没想到张兴抬起头,洒脱的一笑道。 “这些年我跟着殿下,从北边到南边,走过太多的地方,漂泊半生也没什么大的成就,可以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陛下若要治我的罪,我也认了,大不了我无官一身轻,带着家小回老家种地去。” 听到张兴这些话,朱橞也愣了好一会儿,在他印象中,张兴一直都是一个意气风发,满怀志向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回老家种地的话。 “呦,王爷和张都督聊的挺热闹的啊!”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胡濙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说道。 他其实早就来了,站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进来。 “胡濙,你真行啊,竟然在关键时候赶到长沙,是不是我四哥早就知道我的事了?” 朱橞看着胡濙神情阴郁的问道。 “王爷真是厉害,陛下的确已经知道您在长沙做的那些事,不过这也要多亏了您自己啊!” 胡濙笑呵呵的回答道。 “我自己?什么意思?” 朱橞不解。 “要不是您想拉蜀王下水,蜀王也不会写信举报您谋反,不过您还真是厉害,竟然勾结建文余孽,在半路上截杀送信的人,要不是锦衣卫刚巧遇到,说不定还真让你们成功了。” 胡濙提到锦衣卫救了顾瞻的事时,也气的牙痒痒。 本来他和锦衣卫一块监视佛香寺,就因为谷王吹牛,说朱允炆在他府上,导致胡濙把人调走了,结果让锦衣卫白捡了一个大功劳。 “济世那帮人办事果然不靠谱!” 朱橞闻言恨声道。 “王爷,您到底是咋想的,竟然让蜀王的儿子,您的亲侄子冒充建文帝,您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可被您给坑惨了!” 胡濙提到这件事就来气,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也不会和朱瞻壑打赌,而且还输了。 “哼,本王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朱橞一甩袖子怒道,哪怕被抓,但他现在还是亲王,该有的架子还不能倒。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隔壁的船舱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叫道:“胡给事中,你既然知道我是蜀王的儿子,冒充建文帝也是被我十九叔逼的,那能不能现在就放了我?” 原来隔壁的船舱关押的是朱悦燇,他也和朱橞的党羽一起被抓了起来,因为船舱的墙壁太薄,因此刚才朱橞等人的对话,他也全都听见了。 第176章 胡濙的怀疑 胡濙押送着朱橞及其党羽回到京城,朱瞻壑与刘勉也前去接收犯人。 “世子,前面两条船上是谷王和他的家眷,后面的几条船上都是他的党羽!” 胡濙下船后,将犯人的名册交给朱瞻壑介绍道。 “谷王和家眷都关押到西华门那边,他的党羽就送到诏狱里吧!” 朱瞻壑接过名册,一边看一边吩咐道。 谷王是皇族,哪怕犯了谋反之罪,待遇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不光是他,朱高燧和朱瞻坺爷俩,也同样关押在西华门那边。 “咦?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朱瞻壑忽然看到名册上“朱悦燇”的名字,当即惊讶的抬头问道。 据朱瞻壑他们掌握的情报,朱悦燇完全是个倒霉蛋,跑去谷王那里避难,结果却被谷王利用,让他冒充朱允炆,所以他应该只是个受害者,完全可以将他送回蜀王那里。 “世子有所不知。” 没想到胡濙这时竟然露出凝重之色,将朱瞻壑拉到一边这才低声道:“下官之所以将崇阳郡王带到京城,实在是因为他与建文帝长的太像了!” “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长得像一点也很正常啊。” 朱瞻壑闻言却哭笑不得的道,就因为长得像朱允炆,就把朱悦燇带回京城,这理由也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朱悦燇和朱允炆在年龄上也根本对不上。 “可我还是觉得有问题,两人不敢说长得十分像吧,但七八分还是有的,至于年龄……” 胡濙说到这里,忽然再次压低声音道。 “世子您可知道,当初建文帝失踪,他的长子朱文奎也一同失踪,而朱文奎与崇阳郡王年龄差不多。” “什么!” 朱瞻壑闻言大吃一惊,难怪胡濙要把朱悦燇带回来,原来他怀疑对方就是失踪的朱文奎。 “这……这不可能吧,崇阳郡王可是蜀王的儿子,怎么可能变成建文帝的儿子?” 朱瞻壑在震惊过后,忽然又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于是怀疑的问道。 “下官也觉得此事离奇,可崇阳郡王与建文帝长得实在太像了,所以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下官也觉得应该查清楚最好!” 胡濙这时也苦笑道。 之前在谷王府时,胡濙见到朱悦燇也是吓了一跳,简直以为对方真的是建文帝了,幸好两人年纪对不上,但胡濙又很快想到了失踪的朱文奎,这才将朱悦燇带了回来。 “行吧,此事关系重大,咱们还是上报给皇爷爷,让他来做决定吧!” 朱瞻壑点头,皇族内部的事情最麻烦,就算是有宗人府,有些事情也不好管,最终还是需要朱棣亲自处置。 “世子请看,那个下船的年轻人就是崇阳郡王!” 这时胡濙忽然指了指一个正在下船的年轻人介绍道。 “原来建文帝年轻时长这样!” 朱瞻壑仔细打量了一下朱悦燇,只见对方中等身材,长圆脸,细眼长眉,长相十分斯文,与其说他像个帝王,还不如说他更像是个书生。 朱悦燇这时也一脸的委屈,下了船四处打量,很快也看到了与胡濙站在一起的朱瞻壑。 朱悦燇不认识朱瞻壑,但他很聪明,知道能让胡濙垂立在一旁的,自然是个重要人物,而且对方还这么年轻,很可能也是皇族。 想到这里,朱悦燇立刻向朱瞻壑高喊道:“我是崇阳郡王,与谷王谋反的事无关,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朱悦燇说着还想往朱瞻壑的方向闯,但却被锦衣卫拦了下来,可他却不甘心,一直不停的想要挣脱,锦衣卫怕伤到他,也不敢太用力。 “放开他吧!” 朱瞻壑对阻拦的锦衣卫吩咐道。 朱悦燇闻言大喜,甩脱锦衣卫的阻拦后,快步来到朱瞻壑面前问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咳,在下汉王世子朱瞻壑,拜见崇阳郡王!” 朱瞻壑听到对方的称呼,也不禁有些尴尬的行礼道。 朱悦燇是蜀王的儿子,算起来和朱高煦是同辈,所以严格来说,朱瞻壑还得称对方一声堂叔。 “原来是汉王世子,久仰久仰!” 朱悦燇也没摆叔叔的架子,而是十分亲切与朱瞻壑打招呼道,毕竟他比朱瞻壑也大不了几岁。 “瞻壑,你看能不能放我回去,他们这帮人根本就抓错人了,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朱悦燇这时苦着脸向朱瞻壑央求道,他是个自来熟,和朱瞻壑一点也不生分。 “我知道郡王是受害者,但谷王谋反之事关系重大,所有相关人员都要带回京城,由皇爷爷来亲自处理,所以这几天就只能委屈郡王了!”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还要见陛下?” 朱悦燇闻言脸色更苦了,随后轻叹一声道:“这下惨了,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如果陛下怪罪下来,真的没办法向我爹交待了!” “这个郡王不必担心,蜀王也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到时伱可以当面向蜀王解释。” 朱瞻壑笑着说道。 “我爹也要来?” 没想到朱悦燇闻言一脸惊慌的叫道。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我爹要是来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看到朱悦燇惊慌的样子,朱瞻壑也心中好奇,据说朱悦燇之所以跑去长沙谷王那里,就是因为和蜀王闹了矛盾,现在看来这个矛盾似乎还不小。 “郡王,不知你和蜀王到底闹了什么矛盾?” 朱瞻壑忍不住问道。 “呃~,这件事和谷王谋反的案子有关吗?” 朱悦燇听到朱瞻壑这么问,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问道。 “倒没什么大的关系,但若是你能如实交待的话,也许能让皇爷爷对你有一些好印象。” 朱瞻壑并没有诓骗对方,而是实话实说,他这么问也完全出于自己的好奇。 “那还是算了吧,我们的家事还是让我和我爹自己处理吧,就不劳陛下操心了!” 朱悦燇立刻松了口气,随即十分果断的拒绝道。 看到对方不愿意说,朱瞻壑也没有再追问,与对方闲聊了几句后,就送朱悦燇先去了西华门暂住,估计等到处理完谷王的事情后,朱棣才有时间见他。 第177章 谷王落下帷幕 “老十九,你好大的野心啊!” 武英殿内,朱棣神情复杂的看着殿中的朱橞。 对于朱橞这个弟弟,朱棣还是十分看重的,特别是对方在靖难的最后关头,与李景隆打开城门迎他入城,这个功劳他一直记得,因此称帝后对朱橞也格外宽厚。 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弟弟,竟然想造自己的反,甚至还想把蜀王也拉下水。 面对朱棣的质问,朱橞却显得十分光棍,只见他嘿嘿一笑道:“四哥,咱们哥俩彼此彼此,当年你给我们这帮兄弟起了个坏头,毕竟咱们都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你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到了现在伱还不知悔悟?” 朱棣闻言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就算是悔悟又如何,我在路上早就想明白了,反正你肯定不会杀我,否则你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咱爹?” 朱橞丝毫不惧的再次道,神情竟然还有些嚣张。 “砰!” 朱橞的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就从他脸颊旁飞过,狠狠的砸到他身后的柱子上,正是朱棣桌子上的黄金镇纸。 “混帐东西,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将你推出去斩首!” 朱棣指着朱橞怒骂道。 但朱橞却冷笑一声扭过脸,似乎都懒得和朱棣争辩。 其实朱橞还真猜对了,朱棣的确不敢杀他,当初朱允炆削藩,逼得湘王朱柏自焚而死,又将周王、齐王、代王等人贬为庶人,这也成为朱棣起兵时指责朱允炆的理由。 所以朱棣夺得天下后,虽然也推行削藩,但对各个藩王的待遇还是十分优厚的,哪怕谷王谋反,但朱棣若因此杀了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将自己拉到与朱允炆同一档次? 面对如此笃定的朱橞,朱棣除了将他臭骂一顿,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宣布,夺去朱橞的王爵,将其贬为庶人,并且暂时关押到西华门看管。 对于这个结果,朱橞也早就想到了,毕竟他犯的可是谋反的重罪,朱棣连朱高燧都贬为庶人了,更何况他了。 等到侍卫将朱橞押下去,朱高炽这才上前劝道:“父皇息怒,谷王犯下如此重罪,却还执迷不悟,父皇已经仁至义尽,犯不着因他再生气!” “大伯说的极是,谷王这些年在长沙府胡作非为,早已经惹得天怒人怨,皇爷爷将其捉拿归案,也是顺应了民心!” 朱瞻壑这时也跟着劝说道。 听到儿孙的劝说,朱棣也总算感觉气消了一些,随后这才向朱瞻壑问道:“朱橞的那些党羽审问的怎么样了?” “正在审问,大部分都已经招供,其中牵涉到谷王所行的不法之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触目惊心!” 朱瞻壑立刻禀报道。 朱橞这些年为了造反积累财力,想尽办法压榨长沙的百姓,甚至侵吞朝廷的税收,逼死当地的官员,这些事以前不是没有人上报,只是朱棣没有去追究罢了。 “审问清楚后,所有人都从严从重处置!” 朱棣冷哼一声道,他杀不了朱橞,但却杀得了朱橞的党羽,不过从这些人犯下的罪行来看,他们本就是死有余辜。 “皇爷爷,谷王府都督张兴深明大义,早早的就在收集谷王谋反的证据,这次若不是他及时通知胡濙,恐怕长沙那边就要出大乱子了!” 朱瞻壑这时再次上报道,处置过谷王和他的党羽,接下来就要论功行赏了,而张兴的功劳也不容抹杀。 不过朱棣听到这些后,却是冷哼一声道:“张兴身为都督,却不思阻止谷王谋反,反而纵容他胡作非为,本就是失职之罪,但看在他最后关头醒悟的份上,朕就不处罚他了。” 朱棣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当即宣布道:“刚好南阳卫那边有空缺,就让他去南阳卫任指挥使吧!” 南阳位于大明的腹心之地,基本不可能遇到什么战乱,朱棣让张兴去南阳卫任职,其实是将他放弃了,要知道张兴今年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若他去了南阳卫,也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卫指挥使了。 对于朱棣的这个决定,朱高炽则是微微点头,虽然张兴的前途到头了,但至少还能保留一个卫指挥使的官职,只要不出差错,也能保一世富贵,这已经是朱棣格外开恩了。 朱瞻壑闻言却暗自叹了口气,他之前了解过张兴这个人,知道对方以前辅佐谷王镇守宣府,在边关颇有威名,年纪轻轻就与朱棣手下的张玉齐名,号称“二张”。 可惜张兴没有遇到明主,跟着谷王从北到南,蹉跎半生也没能立下什么太大的功劳,最后还落得个如此结局,实在是明珠暗投。 不过可惜归可惜,朱瞻壑与对方素不相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瞻壑,这次的事你和胡濙办的不错,锦衣卫也出力颇大,朕日后自会论功行赏!” 朱棣也没有忘记朱瞻壑几人的功劳,当即再次开口道。 “孙儿代胡濙、刘勉谢过皇爷爷!” 朱瞻壑再次行礼道。 胡濙回来后,与刘勉一同审问谷王的那些党羽,特别是那个济世和尚,所以两人都没来,毕竟谷王是皇族,在皇家这些破事上,他们两个外人知道的越多,对他们越是不利。 “对了,皇爷爷您要不要见一见崇阳郡王?” 朱瞻壑忽然想到朱悦燇,于是再次向朱棣问道。 “崇阳郡王?你们怎么把他也带回来了?” 朱棣的反应与朱瞻壑之前一样,都没想到朱悦燇也被带回了京城。 “启禀皇爷爷,崇阳郡王被谷王强逼装成建文帝,一直被软禁在谷王府,也算是此案的受害者,再加上他是皇族,于情于理皇爷爷都应该见一见他。” 朱瞻壑故意找了个理由道。 他没有直接说胡濙怀疑朱悦燇是朱文奎的事,而是想让朱棣先见一见对方,只要他见到朱悦燇那酷似朱允炆的相貌,估计根本不用朱瞻壑说,朱棣自己就会产生怀疑。 第178章 只差三岁 朱棣和朱高炽也不傻,很快感觉到朱瞻壑好像很希望他们见一见朱悦燇,这让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奇怪。 出于对朱瞻壑的信任,朱棣最后点头道:“好吧,宣崇阳郡王觐见!” 随着朱棣的点头,立刻有宦官飞奔而去。 朱悦燇暂时被安置在西华门居住,因此也很快接到消息,跟着宦官进宫。 当朱悦燇踏进武英殿,朱棣和朱高炽也一起看向他。 结果只见朱棣猛然站了起来,眼睛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旁边的朱高炽也瞪大一双肉缝眼,从朱瞻壑认识他这么久,还 “崇阳郡王朱悦燇,拜见吾皇万岁!” 朱悦燇神情忐忑,似乎十分紧张,也并没有发现朱棣和朱高炽的异常,快步上前行礼道。 直到这时,朱棣和朱高炽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朱瞻壑,他们总算知道朱瞻壑为何一定要他们见一见朱悦燇了。 “咳~,不必多礼!” 朱棣在震惊过后,很快也恢复了冷静,只是看向朱悦燇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怀疑。 “谢陛下!” 朱悦燇这才站直身子。 看着对方这张酷似朱允炆的脸,朱棣和朱高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殿中竟然陷入到一个短暂的尴尬之中。 “崇阳王,皇爷爷听说你被谷王囚禁的事,怕你受到惊吓,因此特意召你进宫询问。” 朱瞻壑急忙打圆场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虽被囚禁,但谷王毕竟是我叔父,因此也并没有太为难我。” 朱悦燇闻言也急忙再次向朱棣说道。 “没有就好,伱父亲的身体怎么样,平时还喜欢看书吗?” 朱棣终于把目光从朱悦燇脸上移开,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 “父亲身体很好,每天最少抽出两个时辰用来看书,偶尔也会出去与蜀中的文人聚一聚。” 朱悦燇立刻回答道。 “呵呵,你爹还真是个蜀秀才,不过这样也好,若谷王多向你爹学学,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朱棣先是欣慰的一笑,随后又叹了口气道。 蜀王朱椿自幼好学,喜欢读书写文章,连朱元璋都称他为“蜀秀才”,可惜与他一母同胞的朱橞,却与蜀王截然不同。 “十九叔的确是罪大恶极,臣斗胆问一句,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没想到朱悦燇竟然主动问起朱橞的情况。 “你觉得朕会怎么处置他?” 朱棣忽然笑了笑反问道。 “这个……” 只见朱悦燇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开口道。 “臣以为十九叔虽然犯下谋逆之罪,但毕竟是太祖皇帝的儿子,陛下的兄弟,因此还请陛下开恩,饶过十九叔一命!” “咦?谷王都逼着你假扮建文帝,而且还要拉你爹下水,你现在竟然还帮他求情?” 朱棣闻言惊讶的看向朱悦燇问道。 “陛下恕罪,十九叔毕竟是我父王的亲弟弟,而且他虽然囚禁了我,但也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想来还是念着亲情,因此我也不希望十九叔因此送掉性命!” 朱悦燇最终一咬牙再次道。 对朱橞的处罚才刚刚下达,他显然并不知道朱橞只是被贬为庶人。 “你和你爹还真像,都是个仁厚的性子!” 朱棣点头夸赞道,随后和朱悦燇聊了几句家常,又勉励了对方几句,这才让朱悦燇回去休息。 目送着朱悦燇离开武英殿后,朱棣立刻看向朱瞻壑问道:“这就是你让朕见他的原因?” “启禀皇爷爷,胡濙在 朱瞻壑立刻实话实说道。 “这不可能吧,朱悦燇是蜀王的儿子,怎么可能变成建文帝的儿子?” 朱高炽闻言却一脸怀疑的问道,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立刻去宗人府,将宗族名册拿来!” 朱棣立刻吩咐道。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宦官将皇族名册送了过来。 朱棣亲自翻看,朱高炽和朱瞻壑也都凑了过来。 宗族名册不但记录着朱氏皇族每个男丁的姓名,而且还有出生年月等信息。 朱棣很快就从名册上找到了朱文奎和朱悦燇的名字,当即开口道:“朱文奎生于洪武二十九年,而朱悦燇则生于洪武二十六年,他比朱文奎只大了三岁!” “父皇,朱悦燇先出生,如此说来,他应该不可能是朱文奎吧?” 朱高炽闻言眼睛一亮道,朱悦燇出生时,还没有朱文奎,因此应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可未必,宗族名册上的年龄,都是各家亲王上报的,虚报几岁谁也看不出来,而且就算没有虚报,原来的朱悦燇也可能被人偷梁换柱,毕竟只差三岁而已,年龄越大越看不出差别!” 朱棣说话时,眼睛中也闪烁着几分锐利的锋芒,他显然已经对蜀王产生了怀疑。 “这……蜀王叔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吧?” 朱高炽闻言也皱起眉头,他对蜀王的印象很好,两人都是爱书之前,以前蜀王进京城时,都会给他送许多珍藏的书籍。 “高炽你记住,在咱们皇家,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朱棣冷哼一声再次道。 “可万一朱悦燇只是凑巧与建文帝长的像呢,毕竟咱们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长得像也很正常。” 朱高炽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总感觉太过离奇。 “皇爷爷,其实大伯说的也有道理,只凭崇阳王的长相,并不能确定他就是朱文奎,更不能因此就怀疑蜀王,这件事咱们最好还是从长计议!” 朱瞻壑这时也开口劝道,他生怕朱棣一个冲动,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朱悦燇杀了,万一对方真的和朱允炆没有关系,那可就死的太冤了。 听到朱瞻壑的话,朱棣也终于冷静下来,蜀王毕竟是他的亲兄弟,没有确实的证据前,他可以怀疑,但却不能随意给他们定罪。 第179章 蜀王家的狗血剧 朱瞻壑出了武英殿,心中也十分怀念后世的科技,这要是有个dna鉴定,直接把蜀王和朱悦燇鉴定一下,是不是父子一目了然。 可惜在这个时代,想要确定亲子关系实在太困难了,至于传说中的“滴血验亲”,根本就不靠谱。 所以朱棣对于如何处置朱悦燇这件事,也十分的头疼,最后他只能让朱瞻壑这段时间先和朱悦燇接触一下,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异常?至于其它的事情,等蜀王来到京城再说。 朱瞻壑对朱悦燇也挺好奇的,如果对方真的是朱文奎,那他是怎么变成朱悦燇的? 如果朱悦燇不是朱文奎,他与朱允炆长得像完全是个巧合,那朱瞻壑绝对会送对方一个“天下 与东华门一样,西华门两侧也有不少的官署建筑,而在最靠近城门的两座院子里,分别囚禁着朱高燧和朱橞。 不过说是囚禁,其实他们的待遇还是远超常人,妻子儿女也都和他们关押在一起,平时也有专门的人伺候,除了没有自由外,其它的与以前他们在王府差不多。 朱瞻壑出了西华门,左转来到关押朱橞旁边的一个院子,朱悦燇就暂时被安排到这里居住。 进到院子来到客厅,很快就见朱悦燇一脸欣喜的大步前来。 “世子大驾光临,可是陛下要放我回去了?” 朱悦燇颇为兴奋的问道。 刚才朱棣召见他,除了说了一些客套话,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他离京。 “皇爷爷已经决定,让郡王在京城多住处一些时日,等到蜀王进京祭祀后,你们父子再一同离京,到时如果蜀王要怪罪你,皇爷爷也能帮你说几句好话。” 朱瞻壑笑呵呵的道。 “这……好吧。” 朱悦燇闻言一脸不情愿的点头道。 “对了,皇爷爷刚才骂了我一顿,说我把郡王安排在西华门这边实在不妥,所以让我给郡王重新安排个住处!”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做出一脸懊悔之色。 西华门是关押皇族罪犯的地方,比如朱高燧和朱橞都在旁边住着,现在还不能确定朱悦燇就是朱文奎,让他住在这里的确有些不妥。 “不必了,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换来换去太麻烦了。” 朱悦燇却并不在意的摆手道。 “这可不行,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我既然已经犯了错,就不能让错误再持续下去。” 朱瞻壑说着,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随后一拍巴掌道:“不如这样吧,会同馆那边的条件不错,之前住处了不少的番邦使节,随着郑和下西洋,这帮使节也都走了,会同馆那边就空了下来,不如就请郡王去那里居住如何?” 会同馆是专门让国外使节居住的官署,条件设施都相当不错,比西华门这边强多了。 面对朱瞻壑的热情邀请,朱悦燇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得点头,然后他和朱瞻壑一同来到会同馆,朱瞻壑亲自帮着安排住处,显得十分热情。 最后朱瞻壑又让人置办了一桌酒席,一是为自己安排住处不妥赔罪,二是给朱悦燇接风洗尘。 朱悦燇比朱瞻壑大不了几岁,两人年纪相仿,等到酒一下肚,彼此间也聊的十分投机。 最后朱悦燇借着酒劲,搂着朱瞻壑的肩膀道:“瞻壑,本来我对进京这件事还颇有埋怨,不过认识伱这个朋友,也算是值了!” “哈哈,我与郡王一见如故,也感觉是不虚此行,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朱瞻壑说着再次给朱悦燇敬酒,男人嘛,只要酒到位了,嘴上就没有什么把门的了。 果然,朱悦燇又是几杯酒下肚后,脸上也醉意也更浓了。 就在这时,只见朱悦燇忽然叹了口气,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神情也变得颇为萧索。 “郡王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朱瞻壑立刻问道。 “我……” 朱悦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拍桌子道。 “罢了,难得遇到瞻壑你这个朋友,有些憋在心里的事,我也想找个人好好的倾诉一番!” “郡王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如果有什么难处,我也能帮上一点小忙!” 朱瞻壑拍着胸膛保证道。 “嗨~,其实都是我家的那些破事,之前你不是问我和我爹闹了什么矛盾吗?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说出来实在太丢人了!” 朱悦燇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这些事情他真的在心里憋太久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丢人的,郡王你尽管说!” 朱瞻壑说着又给朱悦燇倒了杯酒,他虽然也喝了些酒,但依然十分清醒。 “那我可说了,你不要笑话我!” 朱悦燇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这才将自己与蜀王的矛盾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悦燇是蜀王的 嫡长子去世,蜀王世子的位置空悬,如此一来,蜀王的其它儿子立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纷纷想要争夺世子的位子。 其中以蜀王的次子,也就是朱悦燇的二哥朱悦燿最为积极,而在朱悦燿眼中,仅比他小一岁的朱悦燇,显然是他最大的威胁。 于是朱悦燇就成为朱悦燿的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有事没事就找朱悦燇的麻烦。 朱悦燇承认,他对世子的位子也很动心,但他的性格和蜀王有点像,不争不抢一切都看父亲的意思,给了他就要,不给他也不争,平时对朱悦燿的欺负,也是能躲就躲。 但朱悦燇越是这样,朱悦燿就越是嚣张,甚至不再顾忌亲情,开始给朱悦燇下套。 就在几个月前,朱悦燇与朋友聚会喝酒,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醉的一塌糊涂。 结果就在朱悦燇 “事情就是这样,我发誓那天我醉的一塌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到父王小妾的房间里,随后父王就带人冲了进来,气的把我绑起来问罪。” 朱悦燇说到最后一摊手,满脸无奈的道。 “那你怎么肯定是你二哥陷害你,你又为何跑去谷王那里呢?” 朱瞻壑闻言沉思片刻,这才问出两个关键的问题。 第180章 巧合 “是我二哥亲口告诉我的!” 朱悦燇苦笑一声,继续解释道。 原来朱悦燇被蜀王绑了,要将他问罪,因为这事属于家丑,根本不可能外传,所以蜀王本来要将朱悦燇家法处置,至于世子的位子,更是与他无缘了。 也就在朱悦燇被关押的期间,朱悦燿得意洋洋的找到他,毫不避讳的告诉他,就是自己陷害的他。 朱悦燇气的要命,事后向蜀王告发,可惜蜀王根本就不信,朱悦燿也反咬一口,说朱悦燇诬陷他,这让蜀王更加恼火。 “我母亲早亡,父亲不信任我,整个蜀王府都找不到一个帮我说话的人,最终我心灰意冷之下,索性逃离了蜀王府,可天下之大,又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最后只好去长沙投靠谷王,却没想到又入了虎口。” 最后朱悦燇长叹一声再次道。 “难怪你不想见蜀王,可既然事情不是你做的,也不能老是背着这个黑锅啊!” 朱瞻壑闻言先是点头,随后又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不想背黑锅,但自从大哥去世后,父王也不太管王府的事情,导致二哥在府中一家独大,王府的里外都是他的人,我就算是想查明真相,也根本无处可查。” 朱悦燇双手一摊再次无奈的道。 “那可不一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让锦衣卫帮伱调查一下,如果真是你二哥陷害的你,肯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朱瞻壑眉毛一挑,颇为自信的道。 以前锦衣卫是没有权力监察藩王的,但自从朱棣登基后,他怕自己的兄弟们跟自己学,开始让锦衣卫监督各地藩王,所以只要锦衣卫出动,肯定能查清楚朱悦燇被陷害的真相。 “真的?世子能调动锦衣卫帮我调查?” 朱悦燇闻言欣喜的大叫一声,甚至激动的抓住了朱瞻壑的手臂。 “当然,我现在掌管着东厂,有节制锦衣卫之权,更何况郡王你平白遭受冤屈,锦衣卫也有职责帮你平反!” 朱瞻壑点头,并且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可太好了,若锦衣卫愿意介入,我总算可以洗刷身上的冤屈了!” 朱悦燇再次激动的道,说话时眼圈甚至都红了,看样子这件事真的让他受了太多的委屈。 有了朱悦燇的点头,锦衣卫就算是师出有名,可以光明正大的介入蜀王府的家事,说不定顺带还能查一查朱悦燇的身世。 这顿酒双方都喝的十分尽兴,最后朱悦燇先醉倒,朱瞻壑让人将他抬回房间休息,自己也晃晃悠悠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壑也时不时来会同馆找朱悦燇,有时还会带上朱勇,两人陪着对方在京城里闲逛,让他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别看朱悦燇被封为郡王,但其实他们这些郡王平时只能呆在自己的封地上,没有皇帝的允许不能离开,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大点的牢狱里似的。 比如朱悦燇,他也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朱瞻壑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朱悦燇,却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的异常。 幸好这天一早,朱棣派人通知朱瞻壑,蜀王已经抵达京城。 于是朱瞻壑立刻进宫,因为朱棣已经决定,要当面向蜀王询问,朱悦燇与建文帝到底有没有关系? 虽然没凭没据,当面质问也显得有些鲁莽,但朱悦燇的长相其实就是最好的证据,只要蜀王在回答时稍有异常,就足以证明朱棣他们的怀疑了。 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朱高炽也已经提前赶到,很快风尘仆仆的蜀王朱椿也赶到宫中,他下船后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就直接被召进宫中,因为朱棣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了。 “臣弟拜见皇兄!” 朱椿上前行礼道。 只见这位蜀王四十多岁,身材瘦长,长方脸,颌下三缕长须,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的确像个读书的秀才似的。 “不必多礼,十一弟路上辛苦了!” 朱棣假笑着客气道。 “父皇祭日在即,身为人子,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蜀王倒是十分会说话,紧接着他就上前请罪道:“臣弟有罪,不肖子朱悦燇被谷王利用,假扮建文帝,实属罪大恶极,还请陛下责罚!” “十一弟言重了,谷王谋反一事,也多亏了你的举报,至于你儿子的事,完全是被谷王逼的,因此朕也没打算罚他。” 朱棣大手一挥,似乎十分的大度。 “谢陛下!” 朱椿闻言似乎也松了口气,毕竟再怎么说,朱悦燇也是他儿子。 不过朱棣却没打算放过蜀王,对他来说,接下来才是正题。 于是只见朱棣探出身子,目光盯着朱椿再次道:“十一弟,我记得你曾经见过建文帝,也应该记得他的长相吧?” 蜀王闻言身子一震,立刻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只见朱椿当即跪倒在地,面色郑重的道:“启禀皇兄,悦燇的确是我的儿子,至于他的长相,完全只是巧合而已!” “真的只是巧合?” 朱棣眯着眼睛问道,显然他还是有些不信。 “绝对是巧合,皇兄您请想,就算是亲父子,也不可能长的一模一样,就比如太祖皇帝,我们兄弟二十多个,可唯有皇兄您与太祖皇帝最像,剩下的我们这些兄弟,反而与太祖皇帝的长相相差很大!” 朱椿是个聪明人,这时竟然拿太祖皇帝和朱棣来举例子。 朱棣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他们二十多个兄弟,也只有他和太祖皇帝长得有点像,当然最像的还是性格,所以朱允炆的儿子,未必会和他就长得一模一样。 “哈哈~,十一弟快快请起,是朕多疑了!” 只见朱棣快步上前,亲手将朱椿搀扶起来道。 旁边的朱瞻壑和朱高炽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也觉得朱椿的话有道理,难道说真的是他们想多了,朱悦燇与朱允炆的长相相似,完全只是个巧合? 第181章 打消怀疑 朱棣在武英殿设宴,亲自为蜀王接风洗尘,朱高炽和朱瞻壑都在一旁坐陪。 酒宴上谁也没再提朱悦燇的事,似乎之前的对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等到酒宴结束,朱椿告辞离开,朱棣却向朱瞻壑使了个眼色。 朱瞻壑立刻会意,当即飞奔着追了出去。 朱椿喝了点酒,走的时候也被宦官扶着,因此走的并不快。 很快朱瞻壑追上蜀王,笑着上前行礼道:“蜀王留步,我有些话想和您单独聊一聊!” “哦?世子有什么话要说?” 朱椿闻言也站直身子,挥手让扶着自己的宦官退下问道。 “是这样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与崇阳郡王多有来往,他也给我讲了一些蜀王府的事情。” 朱瞻壑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说了什么?” 蜀王闻言脸色一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崇阳郡王说他是被人陷害的,那天他喝的烂醉如泥,根本不可能闯入王府的内宅!” 朱瞻壑也不再打哑谜,直接挑明话题道。 “哼,这个不肖子,这种丑事他也有脸往外说!” 蜀王气的脸色铁青,虽然只是小妾,但这种事说出去也够丢人的。 “蜀王您先不要生气,经过我和锦衣卫的调查,崇阳郡王还真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再次道。 上次他答应朱悦燇,会帮他调查他被人陷害的事,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锦衣卫也在调查这件事?” 蜀王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他的老脸上就越是无光,因此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不希望让任何外人知道家中的丑闻。 “锦衣卫参与这件事,也是希望调查清楚,从而还崇阳郡王一个清白,而据他们调查到的信息,那天崇阳郡王喝醉之后,其实是被华阳郡王带走的,而且在事后,那几个陪崇阳郡王喝酒的人,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有人甚至搬到了其它地方居住。” 朱瞻壑直接将锦衣卫调查到的内容讲出来道。 华阳郡王就是朱悦燇的二哥朱悦燿,那天朱悦燇喝醉后,一向与他不和的朱悦燿忽然出现,然后带走了他, “此事当真,锦衣卫真的查到这些?” 蜀王闻言也是一愣,虽然嘴上怀疑,但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那天与崇阳郡王喝酒的人,已经被锦衣卫找到两个,他们已经招供,口供就在北镇抚司,若蜀王不信,您可以随时去查看!”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另外您府上那位小妾身边的人,肯定也有大问题,如果您愿意让锦衣卫进府查案的话,相信会查出更多的东西!” “不必了,现在这些已经足够了!” 蜀王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对于他来说,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至于其它的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这件事是本王错了,多谢世子为悦燇查明真相!” 朱椿说着向朱瞻壑行了一礼道。 “您太客气了,我与崇阳郡王一见如故,帮他也是应该的。” 朱瞻壑微笑着客气道。 送走了蜀王,朱瞻壑又转身回到武英殿,只见朱棣和朱高炽也都在等着他。 “蜀王怎么说?” 朱高炽急切的问道。 “父子两人说的一致,崇阳郡王的确是被华阳郡王陷害,才不得不逃到谷王那里!” 朱瞻壑立刻禀报道。 对于朱悦燇之前说的去谷王那里的原因,朱瞻壑和朱棣都带着几分怀疑,因此蜀王进京,在他们父子见面之前,朱瞻壑这才拦住蜀王,结果父子二人说的话完全一致,这也证明朱悦燇之前的确没有撒谎。 “看来真是我们误会崇阳郡王了,他和蜀王都没有撒谎,也的确与建文帝没有关系!” 朱高炽闻言松了口气道。 他与朱棣、朱瞻壑不同,比较倾向于相信朱悦燇,现在的结果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想到老十一家里也是一摊子烂事!” 朱棣这时也叹了口气道,说着还看了一眼朱高炽,这让朱高炽也羞愧的低下头。 蜀王的几个儿子因为争位发生矛盾,朱高炽哥仨比他们闹的更大,现在朱高煦远走海外,朱高燧更是因为给朱高炽下毒被囚禁。 相比之下,朱悦燇兄弟间的矛盾,完全是小打小闹。 “皇爷爷,既然崇阳郡王与建文帝无关,长相完全只是个巧合,不如就放他回去吧!” 朱瞻壑这时也打消了对朱悦燇的怀疑,当即向朱棣请求道。 “先不急,太祖皇帝的祭日马上就到了,就让他陪蜀王一块参与祭祀,到时祭祀完后,再让他们父子一块回去也不迟。” 朱棣一摆手道。 让朱悦燇参与祭祀,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补偿,毕竟就算是藩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朱悦燇能陪蜀王一块祭祀,就相当于朱棣对他的肯定,说不定日后蜀王世子的位子,也要落到他的头上。 “皇爷爷英明!” 朱瞻壑闻言也欣喜的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觉得朱悦燇这个人不错,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如果他能成为蜀王世子,至少比他那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二哥强。 打消了对朱悦燇的怀疑,朱瞻壑也感觉心中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看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也不希望朱悦燇与建文帝有关。 五月初十是朱元璋的祭日,每年这天,朱棣只要在京城,都会亲自前去孝陵祭祀,今年更是请周王、蜀王一同进京,现在蜀王到了,周王路远一些,因此要晚几天才能到。 这天上午,朱瞻壑像往常一样,来到东厂听曹雷等人禀报一些重要的情报,顺便处理一下东厂的事务。 不过今天却有一个朱瞻壑期待已久的消息传来,黎利等从交趾赶来京城朝觐考察的官员,终于来到了京城。 得知这个消息,朱瞻壑也是十分兴奋,这帮家伙还打算进京告朱高煦的御状,可惜他们却不知道,只要来了京城,就别想再回去了! 第182章 睡不着的黎利 江水起伏,高大的官船微微摇晃,如同婴儿的摇篮一般,让人更容易犯困。 但黎利却再次一次失眠了,确切的说,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离开交趾之后,黎利他们乘船经琼州抵达广州,在那里感受到了 虽然海禁对广州的影响很大,但随着郑和下西洋,广州港也再次热闹起来,当黎利他们的船抵达广州港时,只见到船帆如云,几乎将整个港口都给覆盖了。 不过黎利他们并没有进入广州城,而是在港口休整了一天后,就再次启航北上。 当黎利他们抵达泉州海域时,再次感受到 当那一艘艘如山岳般高大的福船从身旁经过时,黎利等人心中都涌出一种绝望,大明能造出如此高大的战船,他们一个小小的交趾,又怎么可能与大明对抗? 然而接下来的震撼一个接一个,特别是进入到长江之后,沿途经过的都是大明的繁华之地,哪怕只是站在船头遥望,都能让黎利等人感受到大明的强大。 特别是在前几天,黎利亲眼看到在一条渔船上,一个渔夫站在船头打渔,船尾一个孩子坐在那里高声背书。 这一幕直接让黎利破防了,一个普通渔民的孩子,竟然也可以读书,这在交趾根本就是不敢想像的事,读书一直是他们豪强士族的专利,什么时候穷苦的百姓也能和他们一样读书了? 然而这一切在大明都是如此的自然,绝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这也代表着大明现在的国力依然在上升之中。 面对如此强大的大明,这帮交趾的豪强大部分都沉默了,随后就有人开始私下讨论,认为做大明的子民也没什么不好,生活在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让人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安全感。 黎利也有些动摇,这也是他最近一直睡不着的原因,一边是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大明,一边是他复国的执念,这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瞪着眼睛直到半夜,黎利索性翻身起床,然后推开舱门来到甲板上,吹着江风欣赏着江面上的夜景。 只见四周渔火处处,江北是扬州,江南是京口,都是长江上有名的港口,哪怕已经是深夜,码头上依然灯火通明。 看着远处繁忙的码头,黎利双手握紧栏杆,心中也更加的纠结。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黎利立刻扭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兄你怎么也出来了?” 黎利看到对方,立刻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来人十分年轻,正是当初在交趾时,建议他们借着这次进京,向大明皇帝告御状的郑高。 “睡不着,黎兄你怎么也没睡?” 郑高似乎情绪不太好,这时也勉强一笑道。 “和你一样,也是睡不着,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实在让黎某心中无法平静啊!” 黎利说到最后叹了口气道,他相信郑高肯定也有同样的感受。 “黎兄说的极是,以前在交趾时,只是听闻大明的强大,也知道大明军队的厉害,却并不知道大明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可直到来到大明,才发现大明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以前的想像。” 郑高这时也叹了口气说道。 “伱说我们还能成功吗?” 黎利忽然向郑高问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郑高以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但上次他提出告御状的建议后,黎利就开始关注对方,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他发现郑高虽然年轻,但颇有见识,性格也十分果决,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黎利也对他格外看重。 “我不知道!” 郑高几乎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脸上也是一片迷茫。 对于郑高的回答,黎利即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就算是他,也同样不知道交趾未来的命运如何? “黎兄,我们的计划该怎么办,御状还要去告吗?” 郑高忽然向黎利再次问道。 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要告御状,以此来打击朱高煦在交趾的气焰,从而为他们争取夺回清化府的机会。 “当然要告,而且还要闹得越大越好!” 黎利果断的一拍船舷,继续分析道。 “这一路我已经打听过了,汉王之所以被贬,就是因为与太子争位,最终失败被人弹劾,才被贬到了交趾,我相信那位太子殿下,也肯定希望汉王再犯一些错,从而彻底的解除对方的威胁,我们这时上书告御状,肯定会得到太子一系的支持!” 黎利虽然动摇过,但御状却一定要告,因为在他看来,无论交趾日后的命运如何,他们必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清化府的控制权,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告御状,借助大明内部的矛盾,达到自己的目的。 “黎兄说的有道理,只有将清化府掌握在咱们手里,日后无论是进是退,都由咱们说了算,哪怕大明再怎么强大,可对于偏远的交趾,恐怕也鞭长莫及!” 郑高闻言也赞同的点头道。 黎利将心事说出来后,也感觉舒服多了,又与郑高闲聊了几句,这时困意来袭,于是就告辞回船舱休息。 等到黎利离开后,郑高脸上的表情却是冷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锦衣卫的密探悄悄凑了过来,郑高低声说道:“上报指挥使,黎利是个死硬派,没有收买的价值!” 密探答应一声转身离开,郑高悠哉游哉的回到船舱休息,做为锦衣卫的探子,他最近也一直在探听着黎利等人的动向,挑出一些有收买价值的人上报,以便更好的掌控这些人。 至于像黎利这种没有收买价值的人,自然也就是大明的敌人,而大明对敌人一向不会心慈手软。 第183章 朱允炆的活动范围 诏狱之中,朱瞻壑迈步穿过一重又一重牢房。 记得当初朱瞻壑 最后朱瞻壑来到诏狱最深处的一座牢房,旁边就是一个审讯室,这里也是专门为超极重犯特意打造的,比如济世和尚。 之前刘勉猜测,济世很可能就是程济,但胡濙抓住对方后, 但是紧接着胡濙就惊喜的发现,济世和尚竟然是个阉人,所以对方肯定是朱允炆身边的宦官,当初随同朱允炆一同逃出皇宫。 虽然这个宦官不像程济、叶希贤那么有名,但他却是朱允炆的身边人,因此他在建文余孽中,几乎可以代表朱允炆,很可能知道朱允炆的下落。 不过这个宦官的嘴巴很硬,刚开始无论胡濙怎么审问,对方都不肯开口,甚至一般的刑罚也没用。 胡濙怕对方受不过刑罚死掉,因此也不敢太用刑,最后只好将他带回京城,由诏狱中的用刑高手来审问。 经过这些天的刑讯,这个硬骨头的宦官也终于挺不住开始招供。 朱瞻壑进到审讯室时,只见胡濙正一脸欣喜的整理着口供,至于济世和尚,则半死不活的绑在架子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块好肉。 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朱瞻壑脸上也闪过几分不忍,但想到这帮建文余孽,四处鼓动别人造反,不知道拉了多少人下水,因他们而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济世落到这种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世子您来的正好,这是他刚招供的口供!” 胡濙看到朱瞻壑进来,也十分兴奋的将手中的口供递给朱瞻壑查看。 朱瞻壑接过口供看了一下,这才知道济世和尚原名王义,当年本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宦官,城破之日跟随朱允炆潜逃出城。 在朱允炆逃亡期间,王义一直跟随在朱允炆左右伺候,他们先是在江淅一带躲藏了一段时间,后来朱棣派人四处搜查,于是他们又改道去了湖广一带躲藏,并且一躲就是好几年。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王义与叶希贤这些建文余孽开始暗中活动,并且与谷王、徐膺绪等人搭上关系,利用这些人的野心,鼓动他们谋反,企图动摇朱棣的统治。 不过些上面这些事情早就暴露了,对朱瞻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朱允炆的下落。 但很可惜,王义也不知道朱允炆在哪里,因为早在几年前,朱允炆就命令王义这些人分散活动,彼此间也是单线联系。 至于朱允炆,则是和杨应能一起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王义也不知道,他也只在前两年,见过杨应能一面,对方向他传达了一些朱允炆的旨意。 “这个王义说的都是实话吗?” 朱瞻壑看完这份口供后,也皱起眉头向胡濙问道,没有朱允炆的下落,这份口供就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大刑之下,他不可能说假话,另外我还抓到他的一些手下,他们也同样不知道建文帝的下落。” 胡濙郑重的回答道。 “这建文帝还真是谨慎,连王义这样的心腹都要防备!”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头疼的道,甚至他很想吐槽几句,你说朱允炆要是把躲藏的精力放在治国上,恐怕也不会那么快就丢了皇位。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知道建文帝曾经的活动范围,而且他最后只带着杨应能走了,应该走不了太远,所以我怀疑他们很可能还在湖广,或者是杀了个回马枪,又回到江淅一带,毕竟有句话叫灯下黑,江淅离京城很近,我们反而容易忽略!” 胡濙却并不气馁,而是细心的分析道。 他奉命追查建文帝的下落十几年,刚开始时甚至没有任何线索,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朱允炆的下落,也并不比海底捞针容易多少。 相比之下,现在已经强太多了,至少知道朱允炆活动的大概范围,也知道他曾经在哪里居住过,只要耐心寻找下去,迟早都能将对方找出来!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朱瞻壑对胡濙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十分佩服,于是开口问道。 “我打算向陛下求官,亲自去江淅、湖广一带巡视一番,将建文帝走的路,亲自走一遍,也许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胡濙神情坚定的道。 “好吧,到时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直接找锦衣卫和我们东厂的人,平时我也会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建文帝的线索!” 朱瞻壑赞叹的点头道,之前他对胡濙的印象还不太好,可是现在看来,胡濙还真是寻找建文帝下落的最佳人选,不得不说朱棣眼睛真毒。 事不宜迟,胡濙带上口供,与朱瞻壑一同进宫面见朱棣,并且将自己想要亲自巡视江淅、湖广的想法讲出来。 朱棣也十分干脆,直接命胡濙领江淅兼湖广巡抚,有节制地方官,调动当地的驻军之权。 这也是巡抚 胡濙有了新的任命,朱瞻壑也向他道贺,两人一同告辞离开皇城,不过就在这时,胡濙忽然笑着开口道:“世子可有时间?” “伱要请我喝酒就免了,你马上就要离京了,该是我请你才对!”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世子您要请我喝酒的话,可以留到明天,因为今天已经有人请我了,不如世子陪我一同前去如何?” 胡濙向朱瞻壑发出邀请道。 “谁请你喝酒?我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太唐突了?” 朱瞻壑有些为难,毕竟人家请的是胡濙又没请自己。 “这个人世子您也认识,正是谷王府原都督张兴,他不但请了我,而且还请了刘勉,我想他若是知道世子也去,肯定也是求之不得!” 胡濙笑着解释道。 第184章 时运不济 十里楼的雅间之中,张兴对朱瞻壑的到来,也感到十分惊喜,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分宾主落座。 “世子,后天我就要启程去南阳赴任,多谢您能前来赴宴,我敬您一杯!” 张兴这时举起酒杯向朱瞻壑敬酒道。 虽然他将功抵过,并没有受谷王谋反牵连,但也前途尽毁,日后只能窝在南阳那边养老了。 “张将军客气了!” 朱瞻壑也举起酒杯,遥敬对方之后,两人也一饮而尽。 张兴接着又敬了胡濙,双方在长沙配合默契,路上胡濙也对他颇为照料。 最后张兴又向刘勉举杯道:“刘兄,当年宣府一别,没想到会在京城再遇到你,承蒙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敬你!” “张将军客气了,当初在宣府时,也多亏了您的照顾!” 刘勉也郑重的站起来说道,然后两人将酒也是一饮而尽。 “咦,张将军和刘指挥伱们以前就认识?” 朱瞻壑听到两人对话,也顿感好奇的问道。 “不瞒世子,当初我本在宣府任百户,归张将军管辖,后来才投靠陛下参加靖难!” 刘勉笑着解释道。 当初朱棣起兵时,因为手下兵力不够,不但夺了兄弟宁王的兵权,连镇守宣府的谷王,也被他夺了军队,刘勉就是在那时起,才投靠到朱棣手下效力。 “那可真是巧了,没想到你和张将军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那咱们可得再喝一杯!” 朱瞻壑说着哈哈一笑,然后再次举杯。 张兴和刘勉也都笑着举杯痛饮,顺便还讲了一些当初镇守宣府的趣事。 宣府古称上谷郡,这也是谷王封号的由来,当初谷王到宣府时,才十二岁,府中的军情事务,几乎都依靠张兴处理。 据刘勉说,张兴十五岁从军,在军中屡立战功,十八承袭父职,短短几年就在军中展露头角,成为军中最耀眼的年轻将领。 有一次朱棣与谷王联合出兵,共同击退了来犯的蒙古大军,其中以张兴和朱棣手下的张玉表现最为出色,因此张兴与张玉才被人合称为“二张”。 提到过去的辉煌,张兴骄傲中又带了几分落寞,毕竟当初与他齐名的张玉,号称靖难 甚至刘勉这个当初不起眼的百户,现在竟然也执掌锦衣卫,无论官职还是权力,都远在张兴之上。 想到上面这些,张兴也不免心中郁闷,男人只要不高兴,就容易喝闷酒,张兴在不知不觉之中,也不免多喝了几杯,很快就醉的一塌糊涂。 朱瞻壑也看出张兴的心情不好,他又醉的这么厉害,于是只好让人扶他回去休息。 不过走的时候,张兴借着醉意还在嘟囔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张将军时运不济,当初他若是没有护着谷王离开宣府,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将!” 刘勉看着被人搀扶走的张兴,也是十分惋惜的道。 当初朱棣杀到宣府,谷王是个滑头,不想与朱棣硬扛,索性就带人逃到了京城,把手下的大军都扔给朱棣,但却唯独让张兴率兵护送自己,结果让张兴错失了投靠明主的时机。 “时也、命也,张将军就是太重情义,所以才错失了良机,哪怕这次他举报谷王,其实也是希望谷王不要错的太多,从而连累整个王府都给他陪葬!” 胡濙这时也叹息一声道。 张兴举报谷王,虽有自保的想法,但也是为了救谷王一命,毕竟真要让谷王造反了,到时绝对是死路一条。 “不光是谷王,张将军对手下也极为宽厚,这次谷王府被抓的人中,有几个是他的老部下,哪怕明知道他们犯了死罪,张将军也请我帮忙代为照顾一下,免得他们死前受太多的折磨。” 刘勉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当初他只是个小的百户,也承蒙张兴的照顾,那份恩情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忘记。 “一个对上忠诚,对下仁义的好将军,可却因时运不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也实在太可惜了!” 朱瞻壑听后沉思片刻,这才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老爷你都快五十了,以后就别老是喝酒了!” 正在这时,只见张兴的妻子李氏走了过来,一边唠叨着一边扶起张兴,让他把自己亲手做的醒酒汤喝下。 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下肚,张兴这才感觉好受多了。 “有劳夫人了!” 张兴这才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妻子李氏,这时他忽然发现,李氏本来青黑的发丝间,竟然多了几根白发,光洁的脸庞也多了数条细纹。 “夫人,这些年你辛苦了!” 张兴看着已经显得苍老的妻子,忽然十分愧疚的说道。 “老爷的酒还没醒吗,怎么说出这种醉话?” 李氏闻言也不禁笑道,毕竟都是老夫老妻了,丈夫忽然说出这么客气的话,她也有些不适应。 “唉~,想当初咱们成婚时,我曾经答应过你,要给你挣一个侯夫人的封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 张兴说到最后,也因愧疚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氏出身显贵,当初嫁给他也是下嫁,他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至少也能凭军功封侯,可是蹉跎这么多年,也没能完成当年许下的诺言。 “老爷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咱们夫妻这么多年,现在儿女双全,感情和睦,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只求老爷您少喝点酒,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足够了!” 李夫人坐到张兴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 “好!我听夫人的,从今日起,戒酒!” 张兴一拍床铺决定道,反正他都要去南阳养老了,平常只需要操练一下军队,也没什么迎来送往,索性就把酒戒了,免得妻子再担心。 不过就在张兴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管事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老爷,汉王世子前来拜访!” 第185章 招揽张兴 “拜见世子殿下!” 张兴急匆匆来到客厅,然后向朱瞻壑郑重行礼道。 他这时也感到奇怪,昨天酒宴上才见过朱瞻壑,怎么对方今天就找来了? 难道是自己昨天酒后说错了话,对方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里,张兴心中也忐忑起来,毕竟他才刚逃过一劫,实在不想再惹麻烦了。 “张将军不必多礼,冒昧前来,还请你不要怪罪才是!” 朱瞻壑也十分客气的站起来笑道。 张兴闻言心中一松,看来自己想多了,对方应该不是来问罪的。 寒暄了几句后,张兴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世子您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难道说谷王那边有什么新情况?” “那倒不是,我其实是特意为了张将军你而来!”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昨天在酒宴上,在听说了张兴的经历后,朱瞻壑就有点坐不住了,因此这才一大早跑来张兴这里。 “为我?” 张兴不解,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有什么事情值得让这位出身尊贵的世子亲自跑一趟? “张将军,我就直说吧!” 朱瞻壑面色郑重的道。 “对于张将军你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可惜伱时运不济,导致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实在是可惜,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机会,若你愿意去的话,定可一展所长,实现自己的抱负!” “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张兴听后, “我可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想给将军你指一条明路!” 朱瞻壑说着向外面招了招手,立刻有随从上前,将一个地球仪送到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张将军请看,此物名为地球仪,天下的土地与海洋,尽皆刻画在上面……” 朱瞻壑的地球仪送给郑和了,但后来他让人又新制了一批,专门用来送人之用,地球的概念传播的越广,对华夏向外扩张就越是有利。 张兴虽是武将,但也喜欢读书,对浑天说也并不陌生,因此很快就明白了地球仪的作用。 最后朱瞻壑指向天竺,将朱高煦攻略天竺的计划详细的讲了一遍。 张兴看到地球仪时,刚开始只是感到新奇,毕竟这是他 但后来随着朱瞻壑的讲解,他脸上的表情也由惊讶转为兴奋。 汉王要在海外立国,自然需要将领为他打天下,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相当于一个从龙之功放在面前,只要表现出色,公侯之位几乎唾手可得! “我父亲在交趾,已经征调了大批战船,只要等到郑和的船队一到,他们双方就会汇合,然后一同赶往天竺,如果张将军有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写一封推荐信,以张将军你的才能,肯定会得到重用!” 朱瞻壑最后再次郑重的说道。 他也是看张兴的确是个人才,人品也相当不错,这样的人如果被埋没了,实在太过可惜,因此才起了招揽之心。 张兴在兴奋过后,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以朱瞻壑的身份,肯定不会骗他,而且朱高煦也的确被贬到交趾,再加上下西洋兴师动众,更不可能有假。 不过张兴也有顾虑,毕竟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现在前途毁了,但至少还是个卫指挥使,家庭也十分美满,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可现在若是出海追随朱高煦,危险先不说,肯定也要和家人暂时分别,另外大明的官职也要辞掉,可以说他要把自己的后路全都断掉,押上自己的后半生,为自己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出路。 想到这里,张兴也有些犹豫,于是他很快抬头道:“世子,这件事关系重大,能不能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我也想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但下西洋的船队已经出发一段时间了,估计很快就要抵达交趾了,如果你现在骑快马赶往交趾,应该还可以赶上,否则恐怕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道。 这还要多亏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走的很慢,特别是在泉州和广州时,还要停靠一下,增加一些补给,以及对船只做最后的检查,所以需要费更多的时间。 “下午,我下午就会给世子答复!” 张兴站起来行礼道,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和家人商量一下。 “好,下午你若想清楚了,可以去东厂找我!” 朱瞻壑点头,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让张兴马上做出决定也不太现实。 “多谢世子!” 张兴双手抱拳再次行礼。 随后朱瞻壑起身告辞,张兴也亲自送他出门。 等到朱瞻壑离开后,张兴也立刻回到内宅,找到妻子李夫人后,将朱瞻壑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李夫人听后看了看丈夫,随后这才开口问道:“老爷您怎么想?” “我……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世子肯定不会骗我,而且这对于我们武将来说,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又担心家里……” 张兴说到这里看了妻子一眼,眼睛中也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早上他还刚说要去南阳,一家人安心过日子,可现在又遇到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实在不舍得放弃。 “老爷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李夫人哪会看不出丈夫的心思,当即开口表态道。 “可是……” 张兴听到妻子这么说,心中却更加愧疚,甚至想说自己不去吧。 不过李夫人却微笑着打断张兴道:“老爷,当初我们刚成婚时,你就和我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身为武将,日后难免会率军远征,对此我也早有准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你若是放弃,恐怕下半辈子都难以心安!” “夫人,我……” “老爷不必多说,海外凶险,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另外我听说汉王脾气暴躁,你也要小心些,万不可顶撞了对方……” 李夫人虽然同意,但依然放心不下,拉着张兴叮嘱了好多。 张兴听在耳中,心中也颇为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186章 卖地 “臭小子,你倒是挺会挖墙角啊!” 武英殿内,朱棣听完朱瞻壑的禀报后,也不由得笑骂道。 张兴下午找到朱瞻壑,表明自己愿意跟随朱高煦去天竺,于是朱瞻壑也立刻进宫,向朱棣请求放张兴离开,毕竟张兴好歹是大明的官员,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去天竺。 “皇爷爷,咱们大明人才济济,无论文武,您肯定都不缺人才,但我爹那边可没几个能用的人,文官勉强有了一个杨士奇,武将却只能让他自己挑大梁,所以我也才想帮他找个帮手。” 朱瞻壑厚着脸皮笑道。 朱棣肯定不会重用张兴,与其让他去南阳养老,还不如让他去朱高煦那里拼一把。 “张兴可是个背主之人,他已经出卖了一个亲王,你就不怕他把你爹也给出卖了?” 朱棣看着朱瞻壑再次问道。 “不怕,他孤身一人去了天竺,妻子儿女可都在大明,而且我也调查过,张兴是个忠义之人,哪怕他这次出卖谷王,也是为了保全谷王的性命,从这里也能看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做出背叛我父亲的蠢事!” 朱瞻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看到朱瞻壑如此坚持,朱棣也只好同意道:“好吧,既然伱想用他,那朕就给他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朱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叹了口气这才又道:“说起这个张兴,当初一度与荣国公张玉齐名,甚至张玉活着的时候,也曾对我夸赞过张兴,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张兴是不是真能与朕的爱将相比!” 提到张玉时,朱棣也露出痛心之色,张玉战死,绝对是靖难时他遇到的最大挫折,甚至一度认为自己不可能成功了,毕竟连自己最看重的大将都战死了,这仗还怎么打? “多谢皇爷爷,我相信张兴这些年也憋着一股气,想要找机会来证明自己,是否能与荣国公并称‘二张’?” 看到朱棣答应,朱瞻壑也十分欣喜的道。 告别了朱棣,朱瞻壑回到东厂,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等候的张兴。 张兴本来还担心陛下不会答应,却没想到朱瞻壑这才去了一会,就带回好消息,这让他也终于醒悟,看来眼前这位世子殿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受宠。 事不宜迟,毕竟下西洋的船队可不等人,万一张兴赶不上的话,那可就全都完了。 因此张兴立刻向朱瞻壑告辞,然后又和家人道了别,这才快马加鞭,连夜离开了京城,他必须赶在下西洋的船队之前,到达交趾与朱高煦他们会合。 至于张兴的家人,他们在京城没有住宅,本来是借助在朋友的住宅,所以在张兴走后,李夫人本想带着家人回老家居住。 不过张兴是开封人,距离京城相当遥远,而且朱瞻壑很看好张兴,当然不能对张兴的家人不管不问。 因此朱瞻壑以汉王府的名义,将一座住宅送给了张兴的家人,然后安置他们在京城住下,张兴的俸禄也由汉王府支付,毕竟人家跟着朱高煦卖命,总不能光干活不拿钱。 李夫人本来还想推辞,但朱瞻壑却亲自出面,说服李夫人在京城等候,这样张兴那边有了什么消息,可以 安置好张兴的家人,朱瞻壑也放下了一件心事,接下来就全看张兴能否及时赶到交趾了? 这天又是十五,珠钗会照常举行聚会,虽然船队已经离开了,但这帮贵妇们凑一起,依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汉王妃更是目光长远,已经开始为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朱瞻壑今天休息,却没想到朱勇也来了,上次他听朱瞻壑的劝说,在五军都督府寻了个佥事的官职,终于开始做点正事了,有时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 “这不是陪我娘和我家夫人来参加珠钗会,顺便也有点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 朱勇也不客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道。 “什么事值得让你亲自跑一趟?”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最近京城附近的地价见涨,刚好成阳侯家中要卖地,我娘觉得不错,想钱买下来,但我总感觉这事有点蹊跷,你手下人消息灵通,所以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 朱勇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为了自己的私事动用东厂的力量,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是一块地而已,用得着你跑来向我打听吗?” 朱瞻壑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块地可不小,全都是上好的水田,若是放在平时,最少也值十万贯,可成阳侯府却愿意九万贯出手,可明明最近的地价见涨,他怎么会低价卖地呢?” 朱勇把自己的怀疑讲了出来。 “上好的水田还打九折?这事还真奇怪,而且这好端端的,成阳侯府怎么会卖这么大一块地?” 朱瞻壑闻言也更加奇怪。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土地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无论是经商还是做官,有钱后的 “我娘问了,成阳侯府给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们说之前为了下西洋,置办船只和货物,把侯府都给掏空了,不得已之下,才决定卖掉那块田地应急。” 朱勇再次解释道。 下西洋的费可不小,每家分到的船只名额虽然不多,但为了买船、买货,招揽船员等,依然让许多勋贵掏空了家底,因此成阳侯的解释倒也说得通。 “就算是应急,可也没必要降价啊!” 朱瞻壑也感觉这事十分的蹊跷。 “说的是啊,我劝我娘不要买,但我娘觉得这么大的便宜不捡太可惜了,非要想买,我们娘俩争执不下,所以我才跑来向你打听一下情况。” 朱勇再次道,自从他去五军都督府任职后,胆子也大了许多,竟然都敢和他娘顶嘴了。 “我明白了!” 朱瞻壑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即一拍巴掌,随即一把抓住朱勇的手臂道:“兄弟你猜对了,那地千万别买,谁买谁上当!” 第187章 迁都 “瞻壑你快给我说说,为啥不能买?” 朱勇看朱瞻壑兴奋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的问道。 “迁都!迁都啊!皇爷爷马上就要迁都了!” 朱瞻壑兴奋的一挥手臂,说到最后又压低声音,似乎怕别人听到。 “迁都?这事都传了好多年了,不会真迁吧?” 朱勇闻言却一脸怀疑的问道。 其实也不怪朱勇不信,主要是从朱棣登基之后,就将北平府改为北京,并且大肆营建北京城,从那时起,迁都的传闻就不时传出。 刚开始的确引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变卖应天府的资产,转而在北京那边买地。 但是十几年过去了,迁都的传闻每年都有,却一直没有落实下来,反而应天府内的资产一直在涨价,导致最初一些卖掉资产的人损失惨重。 狼来了的故事都知道,迁都就像是传说中的那头狼,被人喊的太多,听的人都听麻了,甚至许多人根本不相信朱棣真的会迁都,毕竟这件事的阻力实在太大了。 “这次肯定是真的,成阳侯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提前处理应天府这边的资产,你家千万别买,反而最好把应天府这边的田地房产处理一下,早点去北京买田地!”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迁都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记错,就在今年,朱棣就会正式宣布迁都北京,到时应天府这边的地价肯定会一落千丈。 “迁都真的要来了!” 朱勇看朱瞻壑这么肯定,也终于打消了怀疑,不过紧接着他忽然一拍桌子叫道。 “糟糕,今天是珠钗会,我娘肯定会和成阳侯夫人商量买地的事,我必须去阻止她!” 朱勇说着跳了起来,就想往内宅方向跑。 不过他却被朱瞻壑一把拉住道:“你就别去了,内宅那么多贵妇,别说伱了,我都不方便过去,所以还是派个侍女去通知一下你娘就是了!” “对对对,你快派人去,别到时我娘把事情定下来,到时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朱勇闻言这才醒悟道。 于是朱瞻壑叫来一个侍女,怕对方表述不清,他还亲笔写了张字条,告诉对方迁都的事,想来成国公夫人看到后立刻就会明白过来。 就在送信的侍女刚走,忽然又有人来禀报,朱悦燇竟然登门拜访。 这倒是巧了,于是朱瞻壑和朱勇前去迎接,却发现朱悦燇不光来了,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瞻壑,多谢你的帮忙,这才还了我一个清白啊!” 朱悦燇见到朱瞻壑,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道。 朱瞻壑让锦衣卫调查,这才查明他是被二哥朱悦燿陷害的,蜀王知道后也大为懊悔,现在父子二人已经重归于好了。 “哈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今天刚好朱兄也在,不如就在府中设宴,咱们三个边吃边聊!” 朱瞻壑也十分热情的道,说着就让人准备酒宴。 “瞻壑,你不但帮我洗刷了罪名,而且这次去孝陵祭祀,陛下也钦点让我跟随,现在父亲对我也十分重视,这可都要多谢你啊!” 酒宴上朱悦燇再次向朱瞻壑表达了感谢之情,毕竟要不是朱瞻壑,他现在还要背着私通父亲妾室的黑锅。 “郡王你太客气了,还你清白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一见如故,我更不能看你被人陷害,让为恶者逍遥法外!” 朱瞻壑再次笑道。 “郡王,你也别老是嘴上感谢,恩情是要记在心里的,日后不要忘了瞻壑今日对你的帮助才是啊!” 朱勇这时不软不硬的说道,他也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对朱悦燇喜欢不起来,这要不是看在朱瞻壑的面子上,他都懒得和朱悦燇说话。 “朱兄说的极是,是我肤浅了,来来来,我自罚三杯!” 朱悦燇闻言立刻认错道,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朱勇觉得他太过油滑,也让他更加想念下西洋的张忠了。 “世子,祭祀孝陵那天,你肯定也要去吧?” 朱悦燇知道朱勇不喜欢自己,于是转而向朱瞻壑再次问道。 “是啊,我爹不在京城,所以我肯定要代表汉王府前去,听说周王也快到了,到时咱们就得准备祭祀的事情了。”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那可太好了,祭祀孝陵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是没有丝毫的经验,到时还要瞻壑你帮我指点一下。” 朱悦燇再次向朱瞻壑举杯道。 “其实我也是 朱瞻壑随口回答道。 三人边吃边闲聊,虽然朱勇不喜欢朱悦燇,但有朱瞻壑从中调和,气氛倒还算融洽。 最后天色将晚,朱悦燇和朱勇也正准备告辞离开。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汉王妃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常思宁和孙若微。 不过汉汉王妃看到朱瞻壑这边正在会客时,她也不禁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还有外人。 “母亲,这位是华阳郡王,蜀王的三子!” 朱瞻壑这时也急忙站起来为汉王妃介绍道,至于朱勇就不用介绍了。 “朱悦燇拜见王妃!” 朱悦燇当即向汉王妃行礼道。 “原来是蜀王家的堂弟,不必客气!” 汉王妃收起怒容,摆出一副王妃的姿态微笑道。 朱悦燇也知道不便见王府的女眷,于是立刻告辞离开,走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有礼节。 等到朱悦燇离开后,汉王妃这才再次恼火的对朱瞻壑怒道:“你搞什么鬼,迁都这种事都喊了多少年了,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汉王妃说话时,孙若微也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正是朱瞻壑写给成国公夫人的那张。 “王妃,我娘没买成阳侯府的地吧?” 朱勇看到纸条立刻担心的问道,他真怕他娘不听劝,万一真迁都了,那买的田地可就砸手里了。 “没有,眼看着生意要成了,却被这张纸条给搅黄了。” 汉王妃没好气的道,原来成国公夫人与成阳侯夫人商量买田地,还请汉王妃做保,她也答应了,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被朱瞻壑给搅和了。 “没成就好,娘,你也赶快准备一下,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吧!” 朱瞻壑当即提醒道。 第188章 状告朱高煦(上) 朱勇也走了,房间中只剩下朱瞻壑一家人。 只见汉王妃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抬头问道:“瞻壑你确定吗,你皇爷爷真的要在今年迁都?” “千真万确,您不必有任何的怀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应天府这边的田地、房产、商铺等处理一下,否则就要砸到手里了!” 朱瞻壑耐心的再次说道。 相比之前的雷声大雨点小,今年朱棣却连一点声都没发出来,甚至连朱瞻壑事先都没有接到消息,如果不是成阳侯卖地,恐怕他也不会想到这件事。 不过朱棣正式迁都的确就是在今年,而且据史书上记载,朱棣迁都的决心很大,对于敢反对的大臣,要么革职要么严惩,这才把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 “好吧,那我听你的!” 汉王妃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在她看来。朱瞻壑掌管着东厂,又经常进宫,朱棣如果要迁都,肯定瞒不过儿子的耳目。 “太好了,那咱们一定要尽快,我怀疑成阳侯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不定很快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朱瞻壑再次催促道。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常思宁开口道:“世子,我觉得此事不妥!” “呃?有何不妥?” 朱瞻壑一愣,他没想到常思宁会在这时发表意见。 “据我所知,王府在应天府的田产不在少数,如果大规模抛售,肯定会引人怀疑,再加上世子的特殊身份,说不定会让人猜到迁都的事,这件事陛下还没有宣布,若从世子这里传出去,说不定会引来陛下的责怪。” 常思宁冷静的分析道。 “说的有道理,迁都这么大的事情,父皇都还没有宣布,若从咱们这里走露了风声,那可就不好交待了!” 汉王妃闻言一拍巴掌道。 “这倒是个问题!” 朱瞻壑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就再次笑道:“我有个办法,即可以让咱们王府顺理成章的抛售田产,又不会让人怀疑到迁都的事情上!” “什么办法,瞻壑伱快说!” 汉王妃再次惊讶的问道。 “嘿嘿,先让我卖个关子,娘您先应天府的田产盘点一下,哪些该卖的提前做好准备,我这边也需要做一些准备,过两天您就知道了!” 朱瞻壑不肯多说,气的汉王妃又想拧他的耳朵。 不过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汉王妃立刻叫上常思宁和孙若微,回到内宅清点王府在应天府的田产。 朱瞻壑则叫来王府的几个管事,对他们吩咐了一番后,几人也都心领神会的离去了。 ………… 大报恩寺,黎利等交趾的官员来到京城之后,就暂时被安置在寺中居住。 说起来大明的官员真的很不容易,哪怕进京朝觐考察,朝廷也不会给官员安排住处,而是让官员自己去找。 但大明官员俸禄是出了名的低,如果去住客栈的话,会被人怀疑是个贪官,如果去同乡或朋友家中借住,又会被疑心病极大的朱元璋怀疑结党营私。 因此这些官员慢慢的也学精了,许多朝觐考察的官员,进京后直接就找寺庙去借住,这样一来清净,二来还不用钱,寺庙也乐得与这些官员结下一些香火缘,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黎兄,咱们都进京好几天了,怎么也没人见咱们,是不是把咱们给忘了?” 大报恩寺的一间静室之中,潘獠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他们四天前就到了京城,然后被安置在寺中居住,结果这四天除了在寺里听和尚念经,就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了。 “我已经打听过了,像咱们这种进京朝觐考察的官员,一般都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得到吏部官员的召见,如果有问题的话,吏部才会上报,甚至可能还会惊动皇帝陛下。” 只见最为年轻的郑高站起来说道。 “惊动皇帝?那可太好了,咱们不是要告御状吗,这就是个好机会!” 潘獠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兴奋的说道。 “潘兄,告御状可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容易,而且我只说可能会惊动陛下,并不是说咱们会见到陛下。” 郑高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你们汉人这些繁文缛节真是麻烦!” 潘獠听不懂郑高的话,再次气呼呼的道。 “好了,潘兄你不要心急,郑兄说的很清楚了,以咱们的身份,恐怕很难当面向陛下告御状。” 这时黎利终于开口,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向郑高请教道。 “郑兄,你对大明的情况比较了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把御状告上去?” 看到黎利向自己请教,郑高故意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其实咱们想告御状也不难,据我所知,吏部尚书名叫蹇义,此人曾经做过太子詹事,属于太子一党,如果我们共同写一份状纸,交给这位蹇尚书,他肯定十分高兴,到时只要在朝堂上闹起来,汉王必定会被太子一党群起攻之!” “好办法,还是郑兄你厉害!” 黎利闻言也大为赞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郑高的确是个人才! 其它交趾官员看到黎利表态,这时也都是纷纷表示赞同。 唯有潘獠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这么多绕绕,你们也不嫌累得慌!” 计议已定,黎利亲自执笔,写下一份状告朱高煦的状子,上面列举了朱高炮到达交趾后,犯下的一桩桩所谓的“罪名”,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朱高炽擅启战端,残害交趾的世家大族,导致交趾天怒人怨云云。 最后黎利写完状纸后,郑高与潘獠等人签上名字,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印上血手印,以表示他们都朱高煦胡作非为的受害者。 说来也巧,就在黎利他们写下血书状纸的 这些朝觐考察的官员,一般都需要经过吏部,对官员各个方面进行考核,看对方是否合格,如果表现优异,可能还会得到皇帝的召见及赏赐。 不过黎利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朝觐考察来的,因此他们刚到吏部,立刻齐声喊冤,然后将准备好的状纸呈上。 手滑了,把中午的一章也一块发了。 第189章 状告朱高煦(下) 十几个交趾来的官员一字排开,顶着状纸在吏部喊冤。 这么大的场面,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不光是吏部,附近衙门的其它官员也凑过来看热闹。 不过当搞清楚这些官员喊冤的原因后,围观的官员也全都是义愤填膺,当初朱高煦就是因为横行霸道,甚至殴打御史,才被百官围攻贬去了交趾。 却没想到朱高煦去了交趾后,竟然还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利的欺压交趾的百姓,连这些交趾官员都跑来喊冤,简直是罪大恶极。 而当这个消息传到都察院时,整个都察院也再次沸腾。 特别是上次被朱高煦打成重伤的御史刘进,更是带头写了弹劾的奏本。 其它的御史自然也不甘人后,于是在当天上午,各种弹劾朱高煦的奏本就如同雨点般落到朱棣的书案上。 武英殿内,朱棣将一份奏本甩到桌子上,随后扭头向旁边的朱瞻壑道:“看看你爹办的好事,走到哪他都能给我惹麻烦!” “这可不怪我爹,明明是黎利那帮人在诬告,他们是想借朝廷之手,帮他们恢复交趾土皇帝的身份地位!” 朱瞻壑这次却坚定的站在朱高煦这边。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诬告,可是你看看这桌子上的奏本,都察院、六科给事中、吏部、刑部,甚至是兵部都上书弹劾你爹了!” 朱棣再次没好气的道。 虽然朱高煦用雷霆手段解决了交趾的隐患,对大明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关键是朱高煦竟然把黎利等人送到京城,而且还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才是朱棣生气的原因。 “言官和吏部、刑部上书我能理解,但兵部凑什么热闹?” 朱瞻壑闻言却十分不解的问道。 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都是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黎利等人又是在吏部告状,所以吏部上书是应该的,至于刑部就更不用说了,毕竟这种案子他们也有权插手,可兵部好像没有理由弹劾朱高煦才对。 “兵部怎么是凑热闹了?人家奏本上说的很清楚,汉王擅自对交趾内部用兵,这本就越权了,兵部当然要参他一本!” 朱棣再次没好气的道。 他气朱高煦办事太不干净,这要是换他来做,黎利等人根本不可能有发声的机会! “他们想弹劾就弹劾吧,反正我爹也要离开交趾了,他们总不能追到天竺去!” 朱瞻壑呵呵一笑再次道。 “伱爹走了一身轻松,可我还得面对大臣们的怒火,别的不说,明天朝堂上肯定又是群情鼎沸,到时我也得给大臣们一个交待。” 朱棣瞪了朱瞻壑一眼,想到明天上朝的事,他都感觉头疼,甚至考虑要不要请假算了? “皇爷爷放心,您明天尽管上朝,到时我请您看一场好戏!” 朱瞻壑却胸有成竹的笑道。 既然早就知道黎利等人进京,他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甚至连黎利等人在吏部告状,都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你已经有了安排?” 朱棣闻言也惊讶的看向朱瞻壑问道。 “是的,到时皇爷爷您不但能看一场好戏,而且还能堵上群臣的嘴,让他们长点教训,免得一个个听风就是雨,屁大点事他们都想闹翻天!” 朱瞻壑冷笑一声道。 朱棣对朱瞻壑最后面的话也深表赞同,虽然他需要官员帮他治理天下,但这帮官员也同样会给他找麻烦,许多时候还会团结起来对抗皇权,使得朱棣也十分恼火。 如果朱瞻壑能让这帮官员吃个教训,这对朱棣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刘进的一番话,立刻点燃了朝会上其它官员的怒火。 只见一个又一个官员站出来,纷纷上书弹劾朱高煦,罪名也是大同小异。 可以说眼前这一幕,再次重演了当初百官围攻朱高煦的场景。 面对官员们的弹劾,朱棣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开口问道:“交趾告状的官员在哪里?” “启禀陛下,黎利等交趾官员皆在午门外等候!” 吏部尚书蹇义站出来回答道。 “宣他们进来!” 朱棣吩咐道,既然有告状的苦主,当然要见一见,总不能只听刘进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吧? 黎利等人也是 虽然自从进入到大明之后,这一路上已经给了他们很多的震撼,但那些震撼完全无法与大明的皇城相比,眼前这座宏伟的宫殿,甚至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人间? 最后黎利等人被带到朝会上,这时他们才想起正事,于是当即上前跪拜道:“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你们昨日在吏部状告汉王,今日朕召你们前来,是想亲自听一听汉王在交趾都犯下什么样的恶行?” 朱棣神情冷峻的道。 说话之时,朱棣还特意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今天朱瞻壑也特意参加了朝会,毕竟他要请朱棣看一场好戏,自己肯定也不能错过。 “启禀陛下,臣等本是清化府的官员,一向听从朝廷的号令,从来不敢有半分懈怠,但是汉王去了交趾后,却无缘无故出兵清化府,将当地数十个世家大族灭门,随后又逼迫我等筹备民夫工匠,甚至还征用我等的财产……” 只见黎利站出来,添油加醋的将朱高煦所谓的“恶行”讲了一遍,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悲愤,甚至失声痛哭,后边的潘獠等人也跟着一块痛哭流涕。 这并不是完全在演戏,毕竟他们离开交趾,之前苦心经营的势力也被瓦解,这让他们如何不伤心? 朝会上的大臣看到黎利等人的可怜模样,一个个也更加气愤,甚至有人把愤怒的目光投向朱瞻壑身上,正所谓父债子偿,朱高煦犯了错,朱瞻壑这个儿子自然也要受到惩罚。 第190章 背后插一刀 朱高煦远在交趾,群臣的怒火竟然冲向了朝会上的朱瞻壑。 面对大臣们的怒目而视,朱瞻壑非但没有半分羞愧,反而挺直腰杆,对着大臣们嗤笑一声,似乎十分的不屑。 朱瞻壑这种挑衅的举动,立刻激怒了不少的大臣,其中最激进的刘进当即站出来发难道:“世子殿下,汉王犯下如此重罪,身为人子,本应代父请罪,何故对我等发笑?” 只见朱瞻壑不慌不忙的看了刘进一眼,这才慢悠悠的道:“刘御史,你们都察院虽然有风闻奏事之权,可有些话也不能乱说,谁告诉你我父亲犯下重罪?” “这些交趾官员不远万里来京告状,难道世子还想否认吗?” 刘进闻言也更加恼火,当即上前一步质问道。 “是吗?” 只见朱瞻壑轻笑一声,竟然迈步来到黎利等面前。 黎利等人也十分紧张,毕竟他们已经见识过朱高煦的凶残,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眼前这个汉王世子肯定也不好惹。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这些交趾的官员,最后目光在黎利身上停下,这才冷笑一声道:“你们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告我父王的状?” “启禀世子,汉王在交趾横行无忌,我等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交趾的百姓,这才以下犯上,还请世子体谅我等的苦衷!” 黎利倒是十分冷静的开口道,言语间将自己和交趾百姓捆绑在一起,似乎都成为了朱高煦暴政下的受害者。 “这么说来,伱们都认为我父王在交趾做得不对了?” 朱瞻壑忽然问出一句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自然,若非汉王逼迫,我等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请求陛下为我等主持公道!” 黎利再次嘴硬道。 “很好!” 朱瞻壑冷笑一声,随即一指黎利等人道:“你们谁认为我父王有罪的,向前走三步!” 听到朱瞻壑的这句话,黎利当即毫不犹豫的上前三步,随即挺直胸膛看向朱瞻壑,他们这十几人早就统一的意见,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汉王告倒! 然而让黎利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上前三步后,周围的大臣却忽然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黎利也是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身后,结果这才震惊的发现,身后除了潘獠等五六个人外,其它人竟然站着一动不动,而这些站着不动的人,隐然间以郑高为首。 “郑高你做什么?” 黎利看到郑高等人,心中也大感不妙,当即急切的向对方低声质问道。 却没想到郑高连看都没看黎利一眼,反而躬身向龙椅上的朱棣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并不觉得汉王有罪,反而是黎利等人心怀叵测,故意诬告汉王,以此来离间陛下与汉王父子间的关系!” “轰~” 郑高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片哗然,文武百官也都顾不得礼仪,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毕竟刚才黎利他们还同心协力状告汉王,结果朱瞻壑刚一出面,这些交趾官员自己就内讧了,竟然分裂成两派,而且各执一种相反的说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为何这么说?” 朱棣看到局势扭转,也大感有趣,于是和颜悦色的向郑高问道。 昨天朱瞻壑说请他看一场好戏,他本还有些怀疑,不过现在看来,这场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启禀陛下,臣叫郑高,现任统宁县县尉一职,汉王在交趾时,并没有欺压百姓,反而是黎利这些清化府的豪强,平日里对下欺压,对上欺瞒,根本不听朝廷的号令……” 郑高显然早有准备,将清化府豪强抱团,不听朝廷号令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最后才讲到朱高煦出兵清剿豪强,黎利这些人眼看硬的不行,这才暗中商议进京告御状,希望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打击朱高煦。 黎利看到郑高反水,并且将他们密谋的事全都交待出来,一时间也吓的脸色惨白,他身边的人也同样如此,哪怕那个野蛮的交趾土人潘獠,这时也吓的面无人色。 相比之下,郑高身边的几个却都是神情自若,他们早就被郑高招揽,愿意弃暗投明归顺大明,现在是戴罪立功,自然也不用担心朝廷怪罪。 “陛下,臣等被黎利等人逼迫,才不得不假意同意与他一起告状,可是今日来到朝堂之上,臣等实在不愿再违背良心,因此才将真相说出,还请陛下还汉王一个清白!” 郑高最后大义凛然的指着黎利怒斥道。 这时不光是黎利等人面色大变,刚才还指责朱高煦的官员们,一个个也是脸色难看,特别是刘进这位御史,更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脸都快绿了。 毕竟这时哪怕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黎利被郑高从背后捅了一刀,而且这关键的一刀还正中要害,黎利也根本无法反驳,这也意味着郑高并没有撒谎。 “皇爷爷,郑高所言才是交趾的真相,黎利这些交趾豪强不听号令,妄图自成一国,父王才会出兵清剿,以消除交趾的隐患,现在他们又跑来京城倒打一耙,用心何其险恶?” 朱瞻壑这时也郑重的向朱棣说道,算是再次给黎利等人插了一刀! “启禀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郑高他们诬陷我等,他肯定被汉王收买了!” 黎利这时还不肯认输,再次高声狡辩道。 “黎利!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认罪?难道你以为皇爷爷是那么好蒙骗的吗?” 朱瞻壑时这时大吼一声,紧接着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奏本,向朱棣行礼道。 “皇爷爷,这是东厂与锦衣卫查到的证据,黎利与他身边的潘獠等人,明面上投靠大明,甚至做了我大明的官员,但背地里依然妄图复国,暗中支持一些交趾反贼起兵,这些罪行一桩桩全都记录在案,还请皇爷爷明察!”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黎利等人立刻变得面如死灰,他们没想到对方连他们图谋复国的事都知道。 至于朝堂上的大臣,看到朱瞻壑竟然连黎利等人的罪证都提前准备好了,这才终于醒悟,他们中计了,今天这件事,很可能都是朱瞻壑早就策划好的! 第191章 谣言 当朱瞻壑把黎利等人的罪证拿出来时,这场告御状的闹剧,也终于迎来了结局。 黎利等人被当场拿下,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审理,锦衣和东厂协助,三法司和两大特务机构伺候之下,这桩案子显然被办成了铁案,黎利等人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至于刘进这些弹劾朱高煦的官员,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责罚,但也被朱棣借机发难,狠狠的骂了一顿。 “瞻壑,你这场好戏演的真不错,看看那帮御史,被朕的狗血淋头,却不敢有半分反驳,实在是痛快!” 回到武英殿后,朱棣对朱瞻壑畅快的大笑道。 虽然平时他也经常骂官员,但却不像这次有理有据,骂的官员还不了嘴。 “这都是皇爷爷您教导有方,另外还有锦衣卫也帮了我的大忙。” 朱瞻壑十分谦虚的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爹帮朕消除了交趾的隐患,你又帮我教训了一下朝中的那些大臣,朕心甚慰!” 朱棣说到朱高煦时,脸上也露出几分欣慰之色,虽然自己这个儿子平时太骄横,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早点将他放出去。 “对了!” 朱棣想到朱高煦,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皱眉道:“最近京城都在传,说伱爹要去天竺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怎么会传出去?”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也很正常,下西洋的船队估计已经到交趾了,我爹那边也准备好了船只,双方一会合,去天竺的事自然也隐瞒不下去了!” 朱瞻壑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这倒也是,说起来你爹去天竺这件事,本就是光明正大,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甚至在国内宣扬一下,说不定还能吸引一些有野心的人前去投靠。” 朱棣闻言也微笑的点了点头。 “皇爷爷还真猜对了,这几天还真有不得志的书生跑去王府,说要辅佐我爹开创一番宏图大业,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毕竟现在我爹现在最需要的是开疆拓土的武将,这些读书人去了也没什么大用。” 朱瞻壑也笑着回答道。 “那你可错了,这些读书人还是挺有用的,毕竟你爹打下来的疆土,也需要官员去治理,光靠一个杨士奇可不行,而读书人哪怕再落魄,至少也识文断字,做个基层的小官还是可以的,所以对那些投靠的人,你也不必客气,直接收下就是了。” 朱棣却不赞同朱瞻壑的话。 “那……孙儿可就不客气了!” 朱瞻壑闻言大喜,当即也高兴的道。 他当然知道治理地方需要官员,但对这些读书人,他还是十分谨慎的,怕朱棣认为自己贪心,刚挖走一个张兴,现在又开始挖大明的读书人,所以才不敢贸然收下。 不过现在有了朱棣的点头,那朱瞻壑可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你小子就别和我耍心眼了,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就是,不要有什么顾忌,另外你爹这一去,需要的钱粮物资也不在少数,虽然大头由我出,但你们王府的开支也肯定会增大不少,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朱棣瞪了朱瞻壑一眼,他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朱棣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孙,特别是对朱高煦这个儿子,他也觉得有些亏欠,因此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皇爷爷教训的是,前段时间我爹让人送信,的确要走了一大笔钱,为此我娘还抱怨了几句,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我爹那边要用钱的地方会更多,所以我也要多想点聚财的办法。” 朱瞻壑不敢再耍滑头,实话实说道。 “行吧,你小子的鬼主意多,缺钱这种事你就自己先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再来找朕。” 朱棣也有心锻炼一下朱瞻壑的能力,并没有大包大揽。 “谢皇爷爷的信任!” 朱瞻壑再次行礼道,随后这才告辞离开。 出了武英殿,朱瞻壑这才松了口气,朱高煦要去天竺的消息,是他让王府的管事悄悄传出去的,现在已经闹的满城皆知,虽然还没有证实,但这么新奇的事情,而且还关系到朱高煦,自然引得无数人议论。 “皇爷爷不会知道是我传出去的消息吧?” 朱瞻壑这时低语一声,越想越觉得朱棣可能猜到了,不过这件事本来也没办法再保密了,朱棣也没有怪罪,算是默认了。 “管他呢,反正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接下来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朱瞻壑忽然再次低语一声,随后大步离开了皇城。 当天下午,关于朱高煦要去天竺的流言又有了新料,据说朱高煦要去天竺,费十分巨大,因此汉王府入不敷出,所以开始处理手中的一些田产铺面。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爆了整个京城的舆论,特别是一些商家接触过王府的管事后,证实王府的确要卖掉一些田产店铺时,这下也从侧面证实了朱高煦要去天竺这件事。 如果说之前的流言还只限于街头巷尾,那么现在王府开始卖田产后,也终于引起了京城上层的注意,一些官员和勋贵们也私下里议论纷纷,讨论着这件事的真假? 有人觉得这件事是真的,毕竟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各个方面都对得上,而且王府也的确在卖田产,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但也有人觉得是假的,毕竟哪有人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跑去天竺那种地方吃苦? 但了解朱高煦性格的人却觉得,别人可能做不出这样的事,朱高煦肯定做得出来。 不管外界怎么议论,反正王府手中的田产开始一点点的卖出去了。 汉王妃看着手中的地契一点点减少,即不舍又高兴的对朱瞻壑道:“儿子,还是你有办法,竟然想到造谣说你爹要去天竺,这下无论卖多少田产,别人都不会怀疑和迁都有关了!”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汉王妃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也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告诉她实情? 第192章 郑和抵达交趾 “这个……,娘,如果外面传的不是谣言呢?” 朱瞻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试探着问道。 算算时间,说不定朱高煦已经与郑和会合了,所以这件事肯定瞒不下去了,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向汉王妃坦白算了。 “什么不是谣言?” 汉王妃一愣,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万一我爹真的去天竺了,您会怎么办?” 朱瞻壑再次小心的询问道。 “不可能,你爹又不傻,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天竺那种地方?” 汉王妃却想也不想的就摇头道。 “娘您再认真的想一想,也许对于我爹来说,去天竺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朱瞻壑再次提示道。 这下汉王妃也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只见她紧绷着一张脸,眼睛中露出思索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汉王妃这才冷静的看向朱瞻壑问道:“你爹真的要去天竺?” “我和您说实话吧,其实早在我爹去交趾前,就已经决定要去天竺了,皇爷爷也同意了,他去交趾也是为去天竺做准备。” 朱瞻壑一狠心,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想像中的斥责或哭闹并没有出现,汉王妃竟然表现的十分冷静,只见她再次沉思良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难怪他那段时间表现的那么奇怪,原来有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 “娘您不生气?” 朱瞻壑看到汉王妃的表现,也十分惊讶的问道。 “生气有用吗?我嫁给你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任性妄为,以前我还会劝一劝,但后来我也懒得劝了,而且就像伱说的,他去天竺打天下,也许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他在大明胡闹,从而惹出天大的祸事!” 汉王妃说到最后,也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想到丈夫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又要四处征战,她身为妻子怎么会不担心? “娘,您其实也不用担心,我爹去天竺这件事,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而且还带了数万大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朱瞻壑也看出了汉王妃的担心,于是开口劝道。 “行了,你也不必再宽慰我,做为王妃,我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背后帮上你爹的忙。” 汉王妃对朱瞻壑摆了摆手再次道,她还是十分理智的,与其担心丈夫,还不如尽量给朱高煦一些帮助。 “其实娘您已经在帮我爹了,只要将下西洋的事情做好了,日后就能让我爹与大明保持顺畅的联系,到时他那边需要人、财、物,也都可以从大明运过去。” 朱瞻壑急忙再次道。 “难怪你当初那么放心的把下西洋的事交给我,原来就是让我替你爹打通道路!” 汉王妃闻言也白了朱瞻壑一眼。 其实刚开始时,她还挺生气朱瞻壑竟然瞒了她这么久,但转念一想,儿子也是怕自己担心,所以她的火气也就消了。 “嘿嘿,我这也是想让娘您做点事,毕竟天天呆在王府里家长里短,岂不是埋没了娘您这一身的才华?” 朱瞻壑厚着脸皮拍着母亲的马屁,反正说几句好话又不用钱。 “算你有眼光,不过以前我只把下西洋看做是一桩生意,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还关系到你爹的大业,这可得好好谋划一番!” 汉王妃说到最后时,也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甚至让她有些压力了。 “娘您也不必感到压力,就把下西洋当成一门生意来做,只要能将下西洋的规模越做越大,拉拢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件事中,那我爹在天竺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朱瞻壑再次劝说道。 “行吧,我听你的,日后好好的经营下西洋,争取多赚点钱,你爹那边肯定十分缺钱。” 汉王妃闻言点了点头,丈夫不在,也多亏了有儿子帮她拿主意,否则她一个女人家恐怕会慌了手脚。 与此同时,交趾清化府的九真港,郑和的船队在广州经过最后的修整后,终于抵达了这座港口。 朱高煦亲自来到码头,迎接郑和的到来,他和郑和本就是老相识,因此也没什么客气的,见后面聊了几句后,就请他们进入城中休息,他也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酒宴。 “拜见汉王!” 没想到就在这时,从后面的商船队中下来一人,快步上前向朱高煦行礼道。 “张家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朱高煦看到来人也是一愣,因为来人正是张忠。 “是瞻壑安排我上船的,我也想跟随船队出海见识一番,这是瞻壑托我带给您的书信!” 张忠笑着解释了一下,随后将朱瞻壑的书信拿出来交给对方。 “没想到你小子长得女里女气的,竟然这么有志气!” 朱高煦也惊讶的打量了一下张忠,这才发现张忠身上的变化很大,虽然长相还有些像女子,但整个人黑了瘦了,身上也没有以前的脂粉气,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只是个英俊的美少年。 面对朱高煦的夸奖,张忠腼腆的一笑,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遭遇,虽然他有心投靠朱高煦,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也要等到他能独力掌控一支船队,才能显露出自己的价值。 张忠不是外人,因此朱高煦叫上他一起进城,然后与郑和等人一边饮酒一边商议下西洋的事。 这次郑和下西洋,虽然准备的时间有点短,但还是组织了一百六十艘大船,另外还有各种中小型的船只,再加上五十艘商船,规模已经十分的庞大。 朱高煦在交趾这边也组织了一批船,不过交趾这边的造船技术落后,所以这些船只大多比较小,放在郑和的船队里,只能算是中小型的船只。 朱高煦的这些船主要是用来拉人,毕竟他手中有几千王府的护卫,另外还有从交趾征调的工匠和青壮,这些人也都需要带到天竺去。 至于朱棣答应送给朱高煦的人马,也被郑和带来了,不过因为船只有限,所以 第193章 自愿报名 朱高煦在九真港宴请下西洋的官员,只见他身居主位,右边坐着郑和,左边则是张忠,而在张忠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常威。 刚开始船队的官员也有些不理解,毕竟常威刚入军中,资历很浅,又不像张忠那样是汉王的子侄辈,怎么会坐在上位? 不过很快就有知情的人将常威的出身讲了出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常威的妹妹已经与汉王世子订婚,所以算起来常威也是半个汉王府的人。 得知了这一消息,酒宴上许多人都用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看向常威。 毕竟常家虽然显赫,但却早已经没落了,却没想到在常威这一代,竟然又攀上汉王府的高枝,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面对众人的目光,常威显然很不自然,毕竟他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振兴家族,而不是靠自己妹妹的婚事上位。 因此在酒宴上,常威也显得坐立不安,希望这场酒宴能早点结束。 “常兄,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 张忠发现了常威的异常,于是笑呵呵的凑过来低声问道。 “这些人的目光的确让人不舒服。” 常威实话实说,他和张忠之前一块上船,在船上同甘共苦,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其实你不必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你妹妹嫁给瞻壑,本就是一桩良缘,而你也注定是瞻壑的大舅哥,这个身份伱无法改变,与其在意这些,还不如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张忠笑着低声劝道。 做为过来人,张忠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我明白,多谢张兄!” 常威闻言点了点头,向张忠道谢道,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等到酒宴结束,杨士奇安排郑和等人休息。 趁着这个机会,常威这才单独找到朱高煦行礼道:“拜见王爷!” “嗯,你妹妹嫁给瞻壑,咱们也是亲家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干吧!” 朱高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对常威吩咐道。 “这可不行,我还要下西洋,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不可能留在交趾啊?” 常威闻言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当初他想投靠朱高煦被拒绝,现在好不容易寻了个正式的官职,自然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谁说让你留在交趾了?我也要下西洋,你们船队有一半的人马,本就是要划到我手下的。” 朱高煦得意一笑道。 “您也要下西洋?” 常威闻言大吃一惊,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朱高煦下西洋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很少,船队中除了郑和与王景弘等少数几个高层外,连常威这些中层将领也不知道。 “我不光要下西洋,而且还要去狮子国和天竺,在那里打下一片属于我朱高煦的江山社稷,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个开国功臣?” 朱高煦倒是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这也就是常威是自己儿子的大舅哥,换做别人,他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常威闻言更加震惊,没想到朱高煦竟然还有这么惊人的计划。 紧接着常威就猛然醒悟道:“难怪瞻壑要把我安排到下西洋的船队中,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你明白就好,其实去天竺也是瞻壑帮我出的主意,毕竟呆在大明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你也一样,就算入了军中,可错过了靖难之后,想要凭军功封侯简直难比登天!” 朱高煦说到这里,看向常威的目光中竟然露出几分同病相怜之色。 常威也知道朱高煦说的是实话,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最大的机会就是跟随明主,立下开国之功,比如太祖皇帝的淮西勋贵,以及现在陛下的靖难功臣。 他出生的太晚了,上面的两个机会都没有赶上,但他又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了朱瞻壑,为他创造了眼前这个机会,只要跟随朱高煦去天竺,照样可以立下开国之功。 想到这里,常威当即点头道:“谢王爷的赏识,常威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如果放在之前,常威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刚才在酒宴上,张忠的话提醒了他,他本就是朱瞻壑的大舅哥,这个身份无法改变,与其在乎别人的目光,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身份。 另外常威也想到,如果朱高煦要在海外立国,那么朱瞻壑肯定就是未来的太子,自己的妹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日后还会是皇后。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身为皇后,背后没有强力的娘家支持可不行,就比如他的另一位姑母,就嫁给了前太子朱标,而现在自己的妹妹,也要重新走上这条路。 看到常威点头,朱高煦也高兴的勉励了他几句,随后这才让他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郑和他们的船队就暂时停靠在九真港,主要是将朱高煦的手下安排上船,同时也要将朱高煦的船编入到船队之中。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郑和他们经验丰富,最终费了十天的时间,这才终于让朱瞻壑的船只融入到整个船队之中。 也就是在这十天之中,朱高煦一起下西洋,并且前往狮子国和天竺的事,终于在船队中传开了。 这让船队的上下都极为震惊,特别是对于军中的将士来说,有人兴奋,想要追随朱高煦做从龙的功臣,有人则暗自担忧,怕自己被选中,毕竟他们的家人都在大明,并不愿意背井离乡。 对于船队中的反应,郑和与杨士奇都有所预料。 整个船队约有军队两万多人,其中有一万人要划分给朱高煦,如果划分的人都不愿意留在天竺,恐怕会给留下很多的隐患。 所以郑和与杨士奇商量后,又请示过朱高煦,这才在船队公开招募前往天竺的人员,一切以自愿为主,不过只要愿意去天竺,军中的将官立刻官升一级,同时还有丰厚的赏赐,就算是普通的士卒,每人也可以在天竺获得三百亩良田。 如此优厚的待遇,立刻引发船队的热议,甚至有不少人当场报名。 等到船队准备启航,马上离开九真港时,就已经有七千多人报名,虽然还未报满,不过杨杨士奇也不着急,反正在抵达天竺后,无论愿意与否,都要有一万将士留下。 只是眼看着船队就要启航了,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投靠朱高煦的张兴,却一直还没有出现。 第194章 张兴来也 “常兄,咱们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兄弟,你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汉王殿下要去天竺这件事靠不靠谱?” 船舱之中,几个将官将常威围在中间,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犹豫和忐忑。 “都那么多人报名了,你们还在怀疑什么?” 常威无奈的扫视了一下众人问道。 短短十天,就有七千多人报名要去天竺,毕竟朱高煦给的实在太多了,哪怕一个普通的士卒,去了天竺就能分三百亩田地,至于军中的将官,赏赐就更加丰厚了。 但军中还是有不少人在观望,毕竟古往今来,从来没听说过亲王在海外立国的,所以他们对这件事也抱有很大的怀疑。 特别是一些军中的将官,他们可不像那些大头兵,什么都没有,去哪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身为将官,要么背后有家世,要么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官职,都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因此报名的七千人中,几乎都是普通的士卒。 “海外立国之事,从来没听说过,而且我可是听说,汉王是因为犯错才被贬到交趾,这万一他去海外立国,也是被逼无奈,日后得不到朝廷的支持,那恐怕很难在海外打开局面啊?” 这时有人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身为将官,他们考虑的更加现实,如果朱高煦出海得不到大明在背后支持,恐怕难有什么大的作为,而他们跟着朱高煦,自然也是前途暗淡。 “这个你们就放心吧,据我所知,当初汉王来交趾,其实就是陛下演的一场戏,主要是为了让汉王招募一些交趾人做炮灰,想必伱们也看到了,最近几天不是有很多交趾人加入船队吗?” 常威耐心的解释道。 这段时间他已经遇到过太多这种事情,船队中许多人都知道他是朱瞻壑的大舅哥,肯定知道许多内幕,因此纷纷跑来打听情况。 “那这么说,陛下对汉王依然宠信,日后也会全力支持殿下了?” 这时另一人再次确认问道,言语间还是有几分怀疑。 “当然,而且也不怕告诉你们,汉王妃和汉王世子都留在京城,并不是不愿跟随汉王去天竺,而是他们需要做好后勤,日后需要从大明运输人、财、物到天竺。” 常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另外据我所知,陛下答应送给汉王三万人马,咱们这一万人只是 听到皇帝陛下要送给朱高煦三万人,他们只是 这帮将官也终于变色,毕竟谁都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错过了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与此同时,在官船后外围的商船上,张忠也在与一群人议事。 自从得知朱高煦也要随船下西洋,并且还要在天竺立国的计划后,这些各家勋贵派来的管事们也都为之沸腾。 各家勋贵为了下西洋赚钱,也是下了血本,派出的管事都是精明强干之辈,有些甚至还跟随自家的老爷上过战场。 这帮人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因此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自然全都坐不住了,前几天还在私下里讨论,后来又有人跑来向张忠打听,最后张忠也烦了,索性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商议。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之所以上船,就是和汉王出海立国有关,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开口吧!” 张忠把朱高煦出海立国的经过详细了讲了一遍,随后这才向众人问道。 “大公子,汉王这要出海立国,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表示一下?” 这时立刻有个管事站起来问道。 这人姓吴,是朱勇家的管事,以成国公府和汉王府的关系,他在这件事上也十分积极。 “表示肯定是要表示的,你们船上还能装多少人?” 张忠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 “我们船上装满了货物,但不算太重,如果不太挑的话,应该能再装个几十人左右。” 吴管事立刻回答。 “行,我看不如这样,各家的船都尽量挤一挤,腾出一些空间来,一条船多装几十人,五十条船最少也能多装一两千人,我想汉王殿下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张忠当即拍板道。 朱高煦招募的交趾人太多,光靠他们和郑和的船,根本装不下,如果商船再帮帮忙的话,朱高煦肯定会承这个人情。 对于这种顺水人情,各家管事也纷纷赞同,甚至有人还在心中盘算,要不要给汉王提供更多的帮助?可惜他们只是管事,没有主家的同意,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看到各家同意,张忠也立刻去禀报朱高煦,这让朱高煦也十分高兴,随后杨士奇亲自出面,安排人手上船。 等到这最后一批人员登船之后,整个船队也终于准备完毕。 交趾布政使黄福率领着当地官员,前来为朱高煦送行。 这段时间多亏了朱高煦,不但扫除了交趾当地的顽固势力,而且还带走了交趾大批的青壮,可以说现在交趾相当于经历了一场大战,最少也能安定十年。 朱高煦与杨士奇在码头上与黄福等人告别,然后这才登上郑和的坐船大福号。 其中杨士奇看着码头上的黄福等人,更是心情复杂,交趾虽然偏远,但也是大明的土地,可自己这一走,恐怕就要永远离开大明,日后恐怕再无归来之日了。 相比之下,朱高煦这时却是踌躇满志,他虽然也想念家中的妻子儿女,但大丈夫行事,自然以国事为先,他朱高煦命中注定是要做皇帝的,朱棣这个当爹的不给,那自己就亲自打下一片江山! 就在下西洋的船队扬帆起锚,眼看着就要离开港口之时,忽然只见码头远处一骑飞弛而来,马上一人高声喊道:“殿下留步,张兴来也!” 第195章 彭城伯张昶 朱高煦随同下西洋的船队离开交趾没多久,朱瞻壑就接到了消息。 当得知张兴在最后一刻赶上船队时,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希望张兴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因为朱高煦要去天竺这件事,最近汉王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特别是汉王府打着朱高煦需要钱的名义,把应天府的田产店铺售卖后,京城关于汉王府的流言也再次多了起来。 甚至许多人都在传,说汉王府不行了,现在竟然要靠卖地为生,甚至还有人说,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彻底的失去了陛下的宠信,日后也要和朱高燧的赵王府一样没落。 对于外界的这些流言,朱瞻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希望外界传的更离谱一点,这样也更方便王府卖地,现在王府手里还有一块最大的地没有卖出去呢。 这天下午,朱瞻壑从东厂下值,正准备回府时,却没想到朱勇带着一个人拦住了他的马车。 “瞻壑,这位是彭城伯张昶,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他说有事情找你商量!” 朱勇伸手一指身边的中年人介绍道。 朱瞻壑听到中年人的身份也露出惊讶之色,彭城伯正是太子妃张氏的大哥,太子妃和汉王妃一向不怎么对付,因此他和彭城伯也没什么来往。 “下官张昶,拜见世子殿下!” 只见张昶笑着向朱瞻壑行礼道。 “彭城伯客气了,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 朱瞻壑还礼问道。 “是这样的,听说汉王府最近在卖地,下官刚好手头比较宽裕,所以也想买一些,不知王府现在是否还有地?” 张昶眉毛一挑开口问道。 听到对方是为买地而来,朱瞻壑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当即灿烂的一笑道:“彭城伯想买地当然最好不过,刚好我手中还有一块最大的地,只整卖不零卖,不知彭城伯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不知这块地有多大,作价几何?” 张昶闻言立刻追问道。 “多大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价格倒是不便宜,以前估价得有二十万贯,但现在只卖十九万贯,如果您有兴趣,明天可以去王府一趟,我让管事带您去看看如何?”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刚好有空!” 张昶当即拍板道,说完又和朱瞻壑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你家的地还没卖完呢?” 朱勇看着张昶离开后,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马上就卖完了,这是最后一块。” 朱瞻壑笑呵呵的道,除了田地外,王府在应天府各地还有不少的店铺、住宅等,这些东西比田地好卖,再加上降价处理,因此也早就卖的差不多了。 “伱家怎么样,好像没听说你家卖田产啊?” 朱瞻壑忽然又向朱勇问道。 “别提了,在我的坚持下,倒是偷偷卖了几块地,但我娘那个人爱地如命,在她眼里,估计那些地比我这个儿子还要亲,所以后面无论如何也不肯卖了,说哪怕是地价跌了,至少地还是地,每年出产的粮食也不会少。” 朱勇说到最后也一脸的无奈。 朱瞻壑闻言也感到好笑,但同时又感觉正常,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土地是可以传给后代的财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恐怕没有人愿意卖掉。 “对了,彭城伯忽然找你买地,会不会是从太子妃那边得到什么消息,或者是迁都的事有什么变化?” 朱勇这时忽然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太子妃做为朱高炽的枕边人,消息一向十分灵通,如果迁都的事有了变化,说不定太子妃比朱瞻壑还要提前知道。 “放心吧,迁都这件事我皇爷爷嘴严的很,连大伯都被蒙在鼓里,更别说伯娘了!” 朱瞻壑自信的一笑道,这段时间他曾经去找过朱高炽,旁敲侧击的打听迁都的事,结果发现朱高炽知道的并不比外人多。 “好吧,反正我已经派管事去北京那边了,我娘不让卖地,只能去北京多买点地,这样就算应天府这边的地价降了,也能弥补一些损失。” 朱勇先是点头,随后再次叹气道,遇到他娘那么顽固的人,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朱瞻壑也管不了朱勇的家事,所以只能宽慰了对方几句。 “对了,张兄他们那边有消息了吗,现在到哪了?” 朱勇忽然又想到张忠,当即追问道。 “刚传来的消息,下西洋的船队已经离开了交趾,算算时间,应该进入到南洋海域了,过了满剌加海峡后,才会正式进入西洋的海域。” 朱瞻壑回答道。 “竟然还没到西洋,那等他们回来,得等到什么时候?” 朱勇立刻苦着脸再次道。 “不是船队慢,而是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又和朱勇聊了几句下西洋的事,这才告辞离开。 所以彭城伯对这块田地也十分满意,很痛快的就交了钱,然后办理了过户。 随着这块田地卖出,汉王府在应天府的田产几乎处理完毕,朱瞻壑也早早的派人去了北京,正在悄悄的收购北京周边的田产。 本来像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以前朱瞻壑其实有点看不上,但没办法,现在朱高煦出海,到处都需要用钱,下西洋还没有见到收益,因此他也必须想办法搞点钱。 这天早上,本是一个很普通的朝会。 因为朱高煦不在,再加上朱瞻壑掌管着东厂,因此经常需要参加朝会。 今天的朝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太祖皇帝的祭日马上就要到了,周王也抵达京城了,朱棣与大臣们商议了一下祭祀的事情,然后又听大臣禀报了几件政务。 就在朱瞻壑和群臣都以为朝会要结束时,却只见朱棣忽然站起来:“朕初登基时,就立北京为陪都,并且营建北京城与皇宫,历时多年,北京城的营建已经结束,现在也到了正式迁都的时候了!” 朱棣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发了朝堂上一片哗然! 第196章 迁都之议(上) “陛下不可,定都金陵是太祖皇帝的旨意,岂可随意更改?” 朱棣想要迁都的话刚一出口,御史刘进就 “正是,北京虽是陛下龙兴之地,但地处偏远,位于北疆,正面应对北方的威胁,若草原人南下,北京首当其冲,实在不宜做为国都!” 随着刘进的反对,立刻有其它官员站出来附和,很快朝堂上反对声连成一片,就连金忠和夏元吉这几个内阁大臣,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也没有站出来表态支持。 面对群臣的反对,朱棣却表现的极其强硬,只见他冷哼一声,扫视了一下反对的大臣道:“迁都之事,朕意已决,此事不容更改!” 朱棣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离开了朝会,根本不愿意听大臣们反对的意见。 不过朱棣如此强硬的态度,并没有吓倒群臣,特别是都察院的御史,以及六科给事中,身为专门的言官,他们对此事也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继续上书,直到陛下改变主意为止。 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朱瞻壑本想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走。 却没想到他才刚走没几步,忽然被一人拉住道:“世子留步!” 朱瞻壑扭头一看,却发现拉住自己的竟然是彭城伯张昶,只见对方一张脸气的通红,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满是愤怒。 “彭城伯有事?” 朱瞻壑明知故问道。 “世子,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啊,明知陛下要迁都,自己却悄悄把应天府的田产变卖,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彭城伯气的想要打人,前两天他才刚了十九万贯,买下汉王府的一块田地,可是现在迁都的消息一出,应天府的田地价格肯定会一落千丈,这让他心疼的都快流血了。 “彭城伯你可不要污人清白,我家明明只是缺钱才卖地,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而且买卖都是自愿的,我又没逼你买,什么叫欺负老实人?” 朱瞻壑立刻反驳道。 两人的争吵也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随即就有六七个官员围了上来,他们都是之前贪便宜,买了汉王府的田产,这时自然不甘心,一个个都吵着要朱瞻壑退钱。 朱瞻壑当然不肯退,坚称自己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因为朱高煦下西洋,王府缺钱才卖地。 彭城伯等人虽然气愤,可也拿朱瞻壑没办法,幸好这时有宦官来请朱瞻壑去武英殿议事,这才让他有了脱身的机会。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只见金忠等几个内阁大臣全都到齐了,朱高炽也在,于是他乖乖来到朱高炽的身后站好。 “伱们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也认为朕不应该迁都?” 朱棣看到人来齐了,这才扫视了一下金忠等人质问道。 朝会上金忠等人没有表态,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沉默的反对,这也引得朱棣十分不悦。 “陛下,臣以为迁都北京之事可行,我大明最大的威胁尽在北方,金陵距离北方太过遥远,若北方发生战事,不但不利于指挥,光是消息传递就有半月有余,若国都设在北京,更方便抵御北方的威胁!” 只见张辅这时 他并不是拍朱棣的马屁,而是身为武将,自然希望国家重视军事,迁都北京,使得大明直面北方草原人的威胁,到时大明肯定会加强武备,这对于武将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 随着张辅的表态,内阁中的另一个武将,武安侯郑享也同样站出来表示支持,力陈迁都北京的种种好处。 看到这种情况,站在朱高炽身后的朱瞻壑也暗自点头,这就是他当初坚持让武将入阁的原因,毕竟在国家大事上,军中的将士需要有人为他们在朝堂上发声。 “陛下,臣以为迁都北京之事不可行!” 就在这时,夏元吉忽然站出来反对道。 “我大明的税收大部分出自南方,北京虽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但周围的土地贫瘠,粮食产量有限,若定都北京,到时不但需要养活京城大量的人口,还要养活京城周围大量的驻军,粮食肯定需要从南方调集,这光是运费就是一笔巨额的开支啊!” 不得不说夏元吉真是个理财高手,他反对的理由也十分充分,自从宋朝之后,华夏的经济中心开始南移,大明的税赋大半都来自南方。 若是定都北京,光是运输粮食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到时肯定会给大明的财政增加很大的压力。 在原来的历史上,南粮北调一直是明清两朝的大问题,漕运也是因此而生,而这条运输线,也最容易发生贪污腐败之事。 “臣以为夏尚书所言有理,而且北京位于北疆边陲之地,极易受到北方的威胁,天子坐镇边陲,实在太不安全了!” 蹇义这时也站出来赞同夏元吉的意见。 这下内阁大臣二比二了,还有两位内阁大臣没有发表意见,一个是金忠,另一个则是吕震。 金忠这时眯着眼睛,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就发表看法,于是吕震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迁都北京之事可行!” 吕震的话一出口,夏元吉和蹇义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神情间也颇为恼火。 吕震官拜礼部尚书,但他的名声却并不好,做为朱棣的宠臣,他经常毫无底线的附和朱棣,以朱棣的意见马首是瞻,因此被许多人视为小人。 但吕震却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见他继续说道:“至于夏尚书所说的粮食运输问题,去年工部尚书宋礼、平江伯陈瑄治河有功,已经将运河疏通,有了这条运河,南方粮食物资送到北方,费也并不多,完全可以支撑北京之用!” “吕尚书说的轻巧,就算是走水运,也同样消耗不小的人力物力,你以为我们户部的钱粮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夏元吉气不过,当即怒声驳斥道。 “可定都北京也同样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区区一点钱粮算什么?” 吕震却毫不示弱的回怼道。 第197章 迁都之议(下) 做为朱棣的宠臣,吕震深知自己想要坐稳位子,就必须跟随陛下的旨意行事,因此他自然也要坚定的支持迁都。 夏元吉当然知道吕震的想法,刚想要反驳,却被朱棣厉声打断道:“行了,朕让你们来是商议事情的,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臣失仪!” 夏元吉和吕震看到朱棣发怒,也吓的急忙认错道。 这时场上已经变成了三比二,现在只剩下金忠这最后一票了。 虽然内阁没有设首辅一职,但金忠的资历和威望都在众人之上,因此内阁中也隐然以他为首,而他对朱棣的影响也最大,可以说金忠这一票十分关键。 所以在场的众人也都看向金忠,希望他能投出这决定迁都的一票。 只见金忠终于上前一步,郑重的向朱棣道:“陛下,臣想问一下,您为何一定要迁都?” 面对金忠的询问,朱棣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回答道:“迁都的利弊,我早就考虑清楚了,而且当初太祖皇帝时,就已经看出金陵不适合做为大明的国都,只可惜太祖皇帝没能达成迁都的心愿就去世了,朕身为人子,自然也要承袭父志!” 朱棣这话倒是真的,当初朱元璋在位时,就多次想要迁都,甚至派太子朱标巡视西安,看看那里是否适合做为都城? 结果没想到朱标去了西安转了一圈,回来就病逝了,将朱元璋的计划完全打乱,导致他晚年一直为皇位继承人的事忙碌,根本没空再去考虑迁都的事。 听到朱棣的回答,金忠再次考虑片刻,随即正色道:“臣相信太祖皇帝和陛下的眼光,因此对于迁都一事,臣也支持!” 金忠的话一出口,夏元吉和蹇义也都露出颓然之色。 相比之下,朱棣却满意的点了点头,金忠这个老部下、老朋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很好,迁都一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朝堂上大臣们的反对,朕自会处理,若有人不识抬举,那可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朱棣再次强调道,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冷冽的杀气,做为一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皇帝,“仁慈”这两个字从来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面对强硬的朱棣,夏元吉和蹇义也不敢再反对,只得低头答应,这也代表着内阁在迁都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商议有了结果,金忠等人也告辞离开,不过朱高炽和朱瞻壑并没有走。 “对于迁都之事,你们两人以为如何?” 朱棣这才向朱高炽和朱瞻壑问道。 “皇爷爷英明,迁都北京绝对是一步妙棋,不但方便指挥北方的战事,同时也能让我大明的历代帝王保持警惕,不敢有懈怠之心!” 朱瞻壑立刻表态道。 他对迁都这件事,本就是十分赞同,甚至如果朱棣再不迁都的话,恐怕他就要主动建议了。 “这个……,父皇,北京那边的气候不好,而且皇宫也没有完全建好,现在就迁都,是不是有些仓促?” 朱高炽虽然没有明着反对,但还是隐晦的表态了自己的意见。 “哼,身为皇帝,一切以国事为重,岂能一味的贪图享乐?” 朱棣瞪了朱高炽一眼怒道。 这也是朱棣对朱高炽最不满意的地方,因为有许多时候,父子两人的政见完全相左,相比之下,朱瞻壑的政见反而与他更接近。 “是,孩儿知错!” 朱高炽不敢和朱棣顶嘴,当即认错道。 不过这只是嘴上认错,至于他心里怎么想,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爷爷,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想向您请教一下!” 朱瞻壑看到气氛不对,急忙转移话题道。 “什么事?” 朱棣对朱瞻壑倒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刚才夏尚书和吕尚书说起从南方运粮时,都提到了漕运,可为何不用海运呢?”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相比漕运,海运的运输量更大,成本也更低。 而且历史上的漕运弊病丛生,成为明清两朝的一大顽疾,甚至逼得清朝最后重启海运,再加上后来铁路兴起,才将漕运彻底的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听到朱瞻壑提到海运,朱棣也不禁哑然失笑道:“我看伱是下西洋的事情想得太多了,什么都想海运,其实以前从南边往北边运粮,的确是用海运,航海侯的爵位就是这么来的,但去年时,我却亲自下旨停了海运。” 去年工部尚书宋礼疏通了运河,上书请停海运,朱棣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后,也终于同意了,这件事并没有引发太多人的关注,朱瞻壑也没听说过。 “为何?” 朱瞻壑十分不解。 “原因有两个, 朱棣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海运的成本低,运输量也更大,至于海上的风险,只要摸清了海情,提升造船的技术,同样也是可以避免的!” 朱瞻壑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毕竟在他这个后世人看来,海运才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至于河运,限制条件实在太多了。 “谁告诉你海运的成本低的?” 朱棣却反问一句。 “不是吗?海运一条船可以运几千石粮食,可在河运恐怕最多只能运几百石。” 朱瞻壑不服气的辩解道。 “当然不是,河运的船的确比较小,但需要的人手也少,比如运两百石的船,只需要十人,若用海船,一船可能运两千石,但却需要上百人,所以算下来比不比河运划算!” 朱棣耐心的讲解道。 “没错,而且我听说海船的造价很高,两千石的海船,造价比十艘两百石的内河船都要贵,再加上海上的风险,船只损坏的也更快,因此父皇才会停了海运。” 朱高炽这时也笑着插嘴道。 “不对!账不是这么算的,就算海船造价贵一些,需要操作的人多一些,但真正算起来,还是海运更划算!” 朱瞻壑听后却再次坚定的摇头道,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198章 重启海运 “瞻壑你确定吗?” 朱高炽看到朱瞻壑坚持海运更划算,一时间也怀疑他是不是算错了,或者是发烧烧糊涂了? “皇爷爷、大伯!你们请想,漕运的成本可不止船只和船员,最重要的还是河道的维护!” 朱瞻壑神色郑重的解释道。 “现在运河虽然疏通了,但这并不是一劳永逸,而是每年都需要派人维护河道,甚至每隔几年,还要清理疏通一下河道,光是维护和疏通河道的成本,就远比船只和人员的成本高上无数倍!”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但运河疏通后,可不仅仅只用于运粮,南北货物都可通过这条运河运输,另外运河流经之处,也可以灌溉两岸的农田,防止旱涝灾害等,所以疏通运河的开支,不能全算在漕运头上。” 朱高炽却并不赞同朱瞻壑的看法,当然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承认运河的确还有其它的便利,可大伯您想一想,南方的粮食经运河运到北方,这途中经过多少州县,又需要过多少关卡?运费、船只的修理费用、粮食运输过程中的损耗等等,这些费用又都要从谁身上出?”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现在可能还不明显,但漕运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日后肯定会有人想要从中捞钱,途经那么多州县和关卡,又有那么多的开支项目,如果真有人伸手,想要捞钱简直太容易了,而且想查都没办法查,最后可能运一石粮食,就需要费两三倍,甚至是四五倍的粮食费用!” 朱瞻壑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上漕运一直被人诟病,就是因为利益太大,导致弊病丛生,官吏贪腐、勒索百姓、沉重的徭役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甚至聚众反抗。 就连负责漕运的中下层官兵,也同样苦不堪言,不断出现军士逃亡的现象。 “瞻壑伱说的太严重了吧,我大明立国以来,严惩官员贪腐,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捞钱吧?” 朱高炽被朱瞻壑的描述也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些怀疑的问道。 “大伯,随着漕运的发展,日后的情况只会比我描述的严重百倍,甚至等到漕运形成一条牢固的利益链,到时就连朝廷想要动它,也根本不可能了!” 朱瞻壑痛心疾首的再次道。 漕运的出现,初期的确为明清两朝带来一些便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贯通南北的利益链条,却成为一部分人牟取私利的工具,使得漕运就像是一条吸血虫一般,不断的吞噬着帝国的鲜血。 所以到了清朝道光年间,撑不住的满清终于重启海运, 要知道那时经过明清两朝的海禁,中原的造船技术并没有太大的进步,甚至可能还不如郑和的福船,因此满清能做到的事情,大明没有理由做不到! 相比于朱高炽的怀疑,朱棣这时却眉头紧锁。 之前他没有仔细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现在经过朱瞻壑的提醒,他这才猛然醒悟,自己的确太大意了,漕运这条线的利益太大,日后肯定会有无数人伸手,到时再想整顿可就来不及了。 “瞻壑,漕运的确可能会发生你说的情况,但若是改为海运,就能避免这些情况了吗?” 朱棣沉思良久,终于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海运最大的好处,就是从点到点,中间不需要在别的港口停靠,比如从苏州那边出海,直接就可以抵达天津,所以只要管好起始点和终点,就可以杜绝大部分的贪污腐败,更不会惊扰沿途的百姓,让他们在农忙时去做劳役!” 朱瞻壑十分肯定的道。 正是海运的这些优点,所以满清才会最终启用海运,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代了漕运。 “那出海的风险呢,万一遇到一场大风暴,就可能导致整个船队倾覆!” 朱高炽这时再次提出反对的意见道。 “海上的天灾是可以预测的,比如风暴一般只发生了夏秋两季,冬天和春天很少遇到风暴!”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向朱棣行礼道。 “皇爷爷,当初我献给您地球仪,就是想让您知道,这个世界之大,海洋占了整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所以我大明绝不能忽视海洋,反而要积极投身于大海,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已经开了一个好头,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再努力一把,让海运代替漕运呢?” 朱棣闻言再次沉思片刻,随后这才神情凝重的问道:“你真的觉得海运能代替漕运?” “肯定可以!” 朱瞻壑听出朱棣语气中已经有所松动,当即加了把劲继续道。 “出海的风险的确很大,但并非无法克服,比如造船的技术一直在进步,郑和他们驾驶的福船,如果放在千年前,恐怕古人都无法想像能造如此坚固巨大的船只,皇爷爷现在也可以鼓励工匠改进海船,造出更大、更安全,操作更简单的船只,到时海运的成本自然也会更低。” “有了更大更安全的海船,你爹与大明的联系也就更紧密了,你小子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朱棣呵呵一笑,一语道破朱瞻壑的想法道。 “孙儿承认,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我希望能有一种日行千里的船只,这样我爹若是想皇爷爷了,可以乘船在几日内回到大明探望!” 朱瞻壑十分诚实的承认,但随即又继续道:“不过相比这些私事,我更希望见到我大明的海船巡游于四洋之中,各地港口皆有我大明官商的身影!” 听到朱瞻壑描述的场景,朱棣也不禁心中激动,只见他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停下道:“好,朕就依你所言,重启海运,不过此事必须由你来亲自督办!” “孙儿领旨!” 朱瞻壑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下来,重启海运不但利国利民,对他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磨炼,最重要的是,掌控海运,对日后支援朱高煦也极为重要! 第199章 明东陵 下值了,朱瞻壑却躲在东厂的门房里,向外探头探脑,似乎生怕被人看见。 正在这时,一个番子从门外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世子,小人已经查探过了,周围并没有见到彭城伯等人的踪迹!” “办的不错!” 朱瞻壑闻言一喜,伸手摸出几贯宝钞就赏给了对方,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大门,登上马车准备回府。 自从朱棣宣布正式迁都之后,整个金陵城都为之震动,朝堂上反对的大臣一群接着一群,反对的奏本更是成堆的送到朱棣的书案上。 但朱棣却早就与内阁达成一致,因此对这些反对的意见,根本充耳不闻,最后甚至还将几个闹的最厉害的官员,直接撤职或贬官。 这下也终于让反对的大臣冷静下来,毕竟他们也不傻,看到自己的同僚被贬或撤职,而朝堂上那几位影响力最大的内阁大臣,也都统一口径,支持迁都这件事,所以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于是在朱棣的强力打击下,这股反对迁都的风波也终于被压了下去。 而在迁都这件事传出去后,整个应天府的地价、房价全都是应声而跌。 刚开始还没有跌的太厉害,毕竟朝堂上的大臣都在反对,许多人还希望朱棣能够收回成命,却没想到朱棣表现的如此强硬。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田产的价格如同瀑布般飞流直下三千尺,甚至一天连降几次。 但就算是降价,还是无人敢买,毕竟谁都知道要迁都了,应天府若不再是京城,现在的地价哪怕降了,也还是虚高,谁都不愿意做那个接盘的人。 之前买了汉王府田产的人,自然也都是后悔的要命,其中以彭城伯张昶为首,他最倒霉,不但买了王府最大的一块地,而且还是在宣布迁都的前几天买的,简直就是冤大头中的冤大头。 买地买到山顶上,张昶等人自然不甘心,所以这段时间天天围堵朱瞻壑,吵着要把之前买的地退掉。 朱瞻壑当然不肯退,毕竟买卖都是自愿的,如果对方买后地价涨了,他们也不会把涨的钱还给自己,现在降价了,自己也没义务为他们负责。 双方根本谈不拢,于是张昶等人就天天到王府和东厂堵朱瞻壑,当然他们不敢来硬的,但却敢来软的。 想想看,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穷,这个说老娘生病了无钱请大夫,那个说老婆怀孕了连肉都吃不起。 还有一个更离谱,说他一个小妾怀孕了本来要生儿子,结果买了王府的地风水不好,生下来竟然是个女儿,所以一定要退地。 气的朱瞻壑破口大骂:你小妾生不出儿子关老子屁事? 说起来张昶这帮人,一个个在京城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朱瞻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惹不起只能躲得起,所以这段时间朱瞻壑出行,都得让人四处探查一下,免得被张昶他们堵住。 回家的路上,朱瞻壑将最近的事情整理了一下。 下西洋的船队还在路上,暂时用不着他操心。 迁都的事也定下来了,估计今年朱棣就会去北京,其实朱棣自从登基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北京,这次在金陵呆了快一年,已经算是相当长的时间了。 另外还有海运的事,朱棣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漕运并不会废除,而是与海运并行,到时比较一下两者的优劣,所以朱瞻壑必须要将海运承办起来。 不过重启海运的事还没有对外宣布,估计要等到朱元璋的祭日之后了。 现在朱瞻壑手中最重要的,就是朱元璋的祭日,他不但要参加,而且祭祀那天的安全事务,也由东厂和锦衣卫负责,绝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想到去孝陵祭祀这件事,朱瞻壑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吩咐车夫转道去北镇抚司一趟。 虽然名义上是东厂和锦衣卫共同负责祭祀的安保事宜,但其实主要还是锦衣卫出面,毕竟锦衣卫本身就有护卫皇帝出巡的职责。 来到北镇抚司,这时天色将晚,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门口进进出出的全都是人,一片繁忙的景象。 朱瞻壑找到刘勉,只见对方正和几个千户围着桌子,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讨论着什么? 当看到朱瞻壑进来时,刘勉也立刻上前行礼道:“拜见世子!” “不必多礼,孝陵的防卫安排怎么样了?” 朱瞻壑摆了摆手,迈步来到桌前,看着地图问道。 “我们已经与皇陵卫商议过了,也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他们负责皇陵外的安全,皇陵内由我们锦衣卫负责。” 刘勉指着桌子上的孝陵地图介绍道。 明孝陵位于钟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设有一支皇陵卫,主要负责皇陵的安全。 整个孝陵依山而建,占地相当的广阔,皇陵中葬着朱元璋与马皇后,朱棣前几年都在北京那边,因此已经好几年没有来孝陵祭拜过了,所以今年的祭祀他也格外重视。 刘勉给朱瞻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孝陵的布局,然后又详细介绍了一下锦衣卫在孝陵内的分布,以及一些需要重点防守的区域。 朱瞻壑对安保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知道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因此对刘勉的安排,他也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发现,地图上孝陵的东侧还有一片相似的建筑,但规模要小一些,这让他好奇的指着这片建筑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呃……这里是东陵,懿文皇太子的陵墓。” 刘勉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恍然之色,这是朱棣大哥朱标的陵墓,历史上如果朱标没死,恐怕就算是借给朱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反。 可惜朱标死的太早,朱允炆登基后,曾经尊朱标为孝康皇帝。 但朱棣夺位之后,为了自身的合法性,撤消了朱标孝康皇帝的封号,依然使用懿文皇太子的封号,就是不知道朱棣去祭祀朱元璋时,会不会去自己大哥的陵墓前烧点纸钱? 第200章 一张纸条 早上朱瞻壑起床,孙若微服侍他穿衣洗漱。 趁着孙若微给自己梳头的机会,朱瞻壑忽然好奇的问道:“最近你去我娘那边的次数少了许多,是不是船队下西洋后,珠钗会也比较空闲了?” “王妃那边有世子妃就足够了,哪还需要我一个闲人?” 孙若微却轻叹一声,语气幽幽的回答道。 “你这丫头,人家还没有过门,你这边的醋就先吃上了?”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道。 “奴婢争又争不过,也只能吃吃干醋了。” 孙若微再次幽怨的说道。 自从朱瞻壑和常思宁订婚后,虽然还没有正式完婚,但汉王妃已经开始培养自己这个准儿媳了,珠钗会的许多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做,如此一来,孙若微自然会感到自己被冷落了。 “伱啊,就是闲的,不过你也别抱怨了,趁着这几天先休息一下,等祭拜过太祖皇帝之后,我再给你找点事做,到时你肯定没功夫再去抱怨这些!” 朱瞻壑却丝毫不以为意的道。 在他看来,皇宫或是大户人家的妻妾争宠,完全就是因为她们太闲了,比如像皇宫里,那些妃嫔一个个成天吃饱喝足没事干,皇帝又只有一个,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干什么? 所以说解决皇宫争宠的问题很简单,比如直接在皇宫中开个纺织厂,让那帮闲着没事干的妃嫔全都纺去,一天干八个时辰,看她们还有没有力气去争风吃醋? 吃过早饭,朱瞻壑正准备去东厂当值。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孙若微匆匆忙忙的从房间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交给朱瞻壑道:“世子您看,这是我在书案上发现的。” 朱瞻壑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弯弯扭扭的两个字:小心! 看到纸条上的字,朱瞻壑眉头一皱,这明显是有人在提醒他小心,而且字写的这么丑,很可能是故意用左手写的,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写字者的字迹。 换句话说,写这张纸条的人,很可能是朱瞻壑认识的人,而且还十分熟悉,所以对方才会如此谨慎。 “你在哪发现的纸条?” 朱瞻壑向孙若微低声问道。 “就在公子的书案上,昨晚我还亲自收拾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书案上并没有这张纸条,可是今天早上它却出现在书案上了。” 孙若微一脸担忧的回答道。 放纸条的人是谁先不说,这张纸条上写着“小心”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朱瞻壑要小心什么呢? 只见朱瞻壑沉思片刻,随即忽然大笑一声道:“肯定是谁故意放到我桌子上,让我疑神疑鬼拿我开玩笑,我才不会上当呢!” 朱瞻壑说完,当着许多下人的面,把手中的纸条撕成碎片,然后随手扔到地上,也不等孙若微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王府。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朱瞻壑回到家中,吃过晚饭看了会书,然后就在孙若微的服侍下休息了。 随着朱瞻壑房间中的灯光熄灭,整个院落也慢慢的安静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只见他十分灵活的从墙上跳下,然后悄悄的来到朱瞻壑的书房外。 书房这里有一扇窗,因为天气热了,所以窗子只是虚掩着。 瘦小的身影打开窗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正准备放到窗子下面的书桌上。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书房中灯光亮了起来,只见朱瞻壑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那个瘦小的身影道:“瞻圻,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窗外瘦小的身影正是朱瞻壑的二弟朱瞻圻,只见对方这时一脸的惊愕,估计没想到朱瞻壑会在书房里等着自己,甚至连手中的纸条都忘了收回去了。 朱瞻壑迈步上前,一把抢过朱瞻圻手中的纸条,上面果然弯弯扭扭的写着“小心”两个字。 “你……你是故意撕了今早上的纸条,用来引我上钩!” 朱瞻圻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悲愤的指着朱瞻壑怒道。 原来朱瞻壑撕毁纸条,而且还说写纸条的人是开玩笑,其实就是设下的一个圈套,他算准了写纸条的人如果得知自己不信,肯定还会有所行动,结果朱瞻圻果然上钩了。 “二弟你不要生气,咱们是兄弟,有什么话你不能当面对我说,非要用这种写纸条的方式?” 朱瞻壑却没有再开玩笑,而是颇为郑重的向朱瞻圻问道。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朱瞻圻反而低下头,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 “瞻圻你进来吧,咱们兄弟坐下来好好聊聊!” 朱瞻壑说着把手伸到窗外。 朱瞻圻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伸手握住宅了朱瞻壑的手,然后被他拉到房间里。 随后朱瞻壑请朱瞻圻坐下,孙若微为两人倒上茶,然后也退了出去,并且还关上了书房门。 这时朱瞻壑才神情凝重的问道:“说吧,这里只有只有咱们兄弟两人,你为何要写纸条要我小心?” 朱瞻圻是个挨打都不肯求饶的小倔驴,以前对朱瞻壑这个大哥也十分厌恶,但后来朱瞻壑几次示好,使得朱瞻圻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只是朱瞻壑平时太忙,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朱瞻圻。 “我……” 朱瞻圻张口欲言,但却又停了下来,随后继续低头不语,似乎是不愿意开口解释。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但你提醒我小心,总该让我知道要小心什么吧?” 朱瞻壑抖了抖手中的写着“小心”两个字的纸条再次问道。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要你小心什么,但我却知道你最近很危险,可能有人在暗中针对你!” 朱瞻圻终于抬起头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暗中针对我?” 朱瞻壑闻言再次惊讶的问道。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一些,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危险!” 朱瞻圻忽然变得不耐烦,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第201章 陈年旧案 朱瞻圻不肯解释警告朱瞻壑小心的原因,并且站起来就要离开。 朱瞻壑本想拦住他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以自己这个倔驴弟弟的脾气,恐怕他越是逼问,对方就越是不肯说,所以最终他也没有阻拦,任由朱瞻圻离开了。 “世子,二公子有没有告诉您,他为何要警告您小心?” 朱瞻圻刚一走,孙若微立刻冲进来问道。 “没有。” 朱瞻壑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您为何要放他离开?” 孙若微闻言更加不解的问道,这可是关系到朱瞻壑的安全,所以在她看来,必须要问个清楚。 “以他的脾气,不想说再问也没用,而且我还有其它的办法调查这件事。” 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道。 天亮之后,朱瞻壑来到东厂,立刻动用东厂和锦衣卫的力量,让他们调查朱瞻圻最近的动向,特别是与哪些人有过接触,更要详细的调查清楚。 两大特务机构的能量相当庞大,更别说京城还是他们的大本营,因此仅仅一天时间,关于朱瞻圻最近的动向就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世子,二公子最近接触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嫌疑,唯独一个名叫王洽的人最近才出现,与二公子多次见面,而这个王洽的身份也十分可疑!” “怎么可疑?”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这个王洽明面上是个商人,但我们查了他名下的产业,却都是有名无实,而且他的行踪诡秘,我们和锦衣卫合作,竟然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曹雷再次禀报道。 “好一个神秘的王洽!”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几乎可以监督京城中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可现在竟然找不到这个王洽的下落,这说明对方肯定有问题。 “你们继续调查这个王洽,一定要将对方给我挖出来!”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属下遵命!” 曹雷答应一声,立刻亲自去办。 做为一个特务头子,曹雷有一种远超常人的直觉,他感觉这个王洽很可能是一条大鱼。 得知了王洽这个神秘人,朱瞻壑也兴奋的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王洽为何要与朱瞻圻接触? 朱瞻圻是朱瞻壑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两人以前的关系恶劣,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外人知道的不多,而且朱瞻圻今年才十三岁,算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王洽与他接触又有什么目的? “难道瞻圻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才让那个神秘的王洽与他接触?”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紧接着就想到朱瞻圻的悲惨的身世。 虽然都是朱高煦的儿子,但朱瞻壑是嫡长子,而且汉王妃与朱高煦的感情很好,但朱瞻圻的母亲,相传却被朱高煦亲手所杀,这也导致他对朱高煦充满了恨意。 “难道说与他的母亲有关?” 朱瞻壑想到这里一拍桌子,感觉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对于朱瞻圻的母亲,朱瞻壑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被朱高煦所杀,毕竟这种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他身为人子,实在不方便去打听。 不过现在想要查清楚那个王洽的来历,就必须搞清楚朱瞻圻母亲的死因。 于是朱瞻壑立刻离开东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 想要搞清楚朱瞻圻母亲的身份和死因,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朱高煦这个当事人,可惜对方不在,但没关系,汉王妃肯定也知道一些内情。 朱瞻壑来到内宅,见到汉王妃后,立刻将其它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这才严肃的对母亲问道:“娘,瞻圻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她真的是被我爹所杀吗?”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汉王妃闻言,立刻一脸不高兴的道。 “娘,这件事关系重大,甚至可能还和我的安全有关,您一定要把实情告诉我啊!” 朱瞻壑看汉王妃不愿意说,当即把自己的安全拿出来做筹码。 果然,汉王妃听到这件事关系到儿子的安全,也是吓了一跳,当即坐直身子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建文余孽又在闹事了?” “建文余孽?” 朱瞻壑立刻抓住这个关键的字眼,随即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当即瞪大眼睛问道:“难道说瞻圻的母亲,与建文余孽有关?” “不是有关,瞻圻的母亲本就是建文余孽!” 汉王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随后这才把当年的旧事讲了出来。 原来当初朱棣杀进金陵城后,诛杀了忠于朱允炆的大臣一百二十多人,史称“壬午殉难”,他们的家眷要么被杀,要么充军,下场十分的凄惨。 而在这些官员中,有一个名叫王艮的官员,他有个女儿极为美貌,被朱高煦一眼相中,于是就带回府中做了小妾,这个王姓女子,也就是朱瞻圻的母亲。 “瞻圻的母亲不但长得极美,性格也十分温婉,只是因为她父亲被杀,家人被充军流放,导致她经常郁郁寡欢,身体也不太好,你爹对她也极为宠爱,一年后她就生下了瞻圻这个儿子,说实话,当时我都有些嫉妒她。” 汉王妃这时继续介绍道。 “既然我爹宠爱她,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朱瞻壑闻言再次好奇问道。 “我不知道!” 没想到汉王妃一摊手,神情颇为无奈的回答道。 “您怎么可能不知道?” 朱瞻壑也愣住了,毕竟汉王妃可是王府的女主人,按说不应该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才对。 “我真不知道。” 汉王妃这时也显得颇为无奈,继续解释道。 “瞻圻的娘是在十年前死的,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伱爹在王氏房中留宿,然后忽然就有人跑来向我禀报,说王氏死了,我赶到时,房间中只有你爹,王氏伏在桌子上,嘴角带着鲜血,后来发现是中毒死的。” “那事后您就没问过我爹吗?” 朱瞻壑急忙再次问道。 “当然问过,可你爹那个驴脾气就是不肯说,一问他就生气,后来我也不敢问了。” 汉王妃再次无奈的说道。 第202章 朱瞻圻的身世(上) 朱瞻壑听完汉王妃的讲述后,也陷入到沉思之中,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朱瞻圻母亲身死这件事,透着几分的诡异。 “娘,您确定王氏是中毒死的?” 朱瞻壑忽然抬头向汉王妃问道。 “当然确定,我当时虽然害怕,但还是查看了一下,当时王氏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而且事后也发现,桌子上的酒中有毒。” 汉王妃立刻回答道。 “这就不对了!” 朱瞻壑忽然皱起眉头自语道。 “哪里不对?” 汉王妃不解的问道。 “您想啊,以我爹的脾气,如果他真要杀一个人,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弱女子,会用下毒这种手段吗?” 朱瞻壑解释道。 后世朱瞻壑喜欢看侦探小说,懂一些犯罪心理学,一般来说,只有弱者杀强者时,才会用下毒这种手段,特别是女人要杀男人时,许多人都会选择下毒,毕竟女人的体力很难杀死一个男人。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汉王妃听后也点头赞同。 “而且就算王氏真是我爹杀的,那他杀人的理由是什么呢?” 朱瞻壑再次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也想不明白,而且我还记得,在王氏死前的几个月,她还变得开朗了许多,因为你爹出面,将他充军发配的弟弟免了罪,那段时间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汉王妃再次说道。 “弟弟!” 朱瞻壑脑子中灵光一闪,猛然一拍巴掌问道:“娘,王氏的弟弟是不是叫王洽?”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得找人问问。” 汉王妃说着叫来一个侍女吩咐道:“去,把后院管园的春梅叫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管事快步来到房间,汉王妃这才开口问道:“春梅,当初王氏有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已经从汉王妃口中得知,这个春梅曾经是王氏身边的侍女,所以对她的情况最清楚不过。 听到汉王妃问起王氏的事,春梅也露出惊讶之色,但随即就回答道:“启禀王妃,王夫人的弟弟名叫王洽,在夫人死前几个月才从边疆回来。” “果然是他!” 朱瞻壑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王洽竟然是朱瞻圻的亲舅舅,而且还是建文旧臣之子,他父亲死于壬午殉难,他自己也被充军流放,姐姐又被朱高煦抢走做了小妾,心中肯定怀有怨恨,因此他与那些建文余孽走到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 “春梅,你见过那个王洽吗,记不记得他的长相?” 朱瞻壑再次向春梅问道。 “奴婢只陪王夫人见过他几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洽的长相我也不记得了,但他额头右边有一条很长的刀疤,据说是充军时受的伤,十分的明显。” 春梅立刻回答道。 “很好,你还记得与王洽有关的事情吗,不要怕说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朱瞻壑再次询问道,除了朱瞻圻外,这个春梅是所有人中, 春梅闻言再次回想了一下,最后再次道:“我想起来了,王夫人曾经说过,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只有王洽这个弟弟还活着,所以她每次见到王洽时,都十分高兴,但唯独最后一次见过王洽后,却变得心事重重的,然后没几天就……” 春梅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 “王夫人死的那天,伱没有在一旁伺候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他已经可以肯定,王氏的死,肯定和王洽有着极大的关系。 “没有,那天夫人似乎心情不错,也可能是王爷要来,所以她亲自做了几样王爷爱吃的菜,等到王爷来了后,就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后来房中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 春梅摇了摇头解释道。 “菜是王夫人亲自做的,那酒呢?也是王夫人准备的吗?”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汉王妃说过,王夫人死后发现桌子上的酒有毒,所以这壶毒酒肯定是关键。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想来应该就是府中的酒吧,因为王爷喜欢吃饭时小酌几杯,所以夫人那里也常备着几坛好酒。” 春梅回答道。 “这倒是真的,你爹喜欢喝酒,不光王氏那里,我住的院子里也常备着酒。” 汉王妃这时接口证实道。 “王夫人见王洽时,他们姐弟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朱瞻壑想了想再次向春梅问道。 “这个……” 春梅面露难色,毕竟这都过去十年了,她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们说的话奴婢不记得了,但大概都是一些家事,另外有时王夫人也会让我们出去,他们姐弟私下里交谈一些事情,这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春梅最后再次说道。 “那王夫人最后一次见王洽,是不是也私下里谈了些事情?” 朱瞻壑眉毛一挑再次问道。 “没错,而且那次他们交谈的时间特别长,我在门外还隐约听到他们的争吵声,似乎两人因什么事情发生了矛盾?” 春梅这时又想到一点具体的细节,立刻如实禀报道。 “很好,春梅你办的不错,去帐房支二十贯钱,就说是我赏的,如果你又想起关于王夫人和王洽的事,也可以随时去找我禀报!” 朱瞻壑满意的点头道。 “谢世子!” 春梅听到还有赏钱可拿,当即兴奋的道谢,然后喜滋滋的离开了。 “瞻壑,听春梅说的这些,该不会是王氏想要给你爹下毒,结果被你爹识破,然后逼她自己喝下了毒药,这才导致她被毒死吧?” 汉王妃也很聪明,结合这些线索也得出自己的推断。 “有这种可能,但现在还不能肯定,可惜我爹去了天竺,否则直接问他就行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朱瞻圻身上会出问题,当初就该提前找朱高煦打听清楚王氏的事。 “王氏姐弟的事对你有用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汉王妃再次关切的问题,刚才朱瞻壑可是说过,王氏的事关系到他的安全。 “有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我去找瞻圻!” 朱瞻壑说说向汉王妃告辞,他必须找朱瞻圻问个清楚。 第203章 朱瞻圻的身世(下) 朱瞻壑来到朱瞻圻的住处,就在他住处的隔壁,两个院子紧挨着。 院门开着,朱瞻壑迈步走了进去,结果发现房间里没人。 就在朱瞻壑以为朱瞻圻不在时,却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哭泣的声音。 这让他也心生好奇,当即迈步来到后院,只见这里长着一片竹子,而在竹林中的空地上,一个瘦弱的身影一边烧纸,一边哭泣,赫然正是朱瞻圻。 看着背对自己哭泣的朱瞻圻,朱瞻壑也停下脚步,不知道是否要上前打扰? 不过朱瞻圻却十分警觉,听到背后有声音,立刻扭头看去。 当看到来人是朱瞻壑时,他立刻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恼火的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朱瞻壑迈步上前,这才看到在朱瞻圻的身前,立着一个小小的牌位,上写“亡母王淑之灵位”。 “你娘叫王淑,那个王洽应该是就是你的舅舅吧?” 朱瞻壑看着王夫人的灵位叹了口气问道。 王夫人也是个苦命的女子,父母被杀,自己却又被仇人抢入府中,最后又死的不明不白,恐怕除了朱瞻圻这个儿子外,已经很少会有人记得她了。 “伱在调查我!” 朱瞻圻听到朱瞻壑一口道出自己舅舅的名字,当即更加恼火,他好心提醒朱瞻壑小心,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调查自己的隐私。 朱瞻壑却没有理会朱瞻圻的愤怒,只见他迈步来到王夫人的灵位前,然后蹲下身子,拿起旁边的纸钱放到快要熄灭的火盆里,使得火盆再次燃烧起来。 看到朱瞻壑的举动,朱瞻圻先是一愣,随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自己外,还从来没有外人祭拜过母亲。 “瞻圻,我的确让人调查了一下你最近的举动,但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怕你被别人利用,而且我还查到一些关于你娘生前的事情。” 朱瞻壑看着燃烧的火盆,这才轻声对朱瞻圻说道。 “你查我娘做什么?” 朱瞻圻一愣,随即又有点生气的问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朱瞻壑站起身,低头看着朱瞻圻的眼睛问道。 “这还用想吗,整个王府谁不知道,就是他杀了我娘!” 提到母亲的去世,朱瞻圻一张小脸扭曲着怒吼道。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咱爹对你娘一向十分宠爱,事发时还去你娘房中吃饭,他就算要杀你娘,也总该有个杀人的理由吧?” 朱瞻壑冷静的反问道。 “他是王爷,想杀就杀了,就像他之前纵马踩踏百姓的菜地,不也是一时兴起,想踩就踩,哪有什么理由?” 朱瞻圻对朱高煦的成见极深,将其视为杀母仇人,在他眼中,朱高煦作恶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一样,咱爹的脾气虽然暴躁,有时也十分骄纵,但他不是喜怒无常的疯子,你娘是他宠爱的女子,而且还为他生下你这个儿子,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所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甚至我怀疑,你娘根本不是死于咱爹之手!” 朱瞻壑并没有生气,而是再次冷静的为朱瞻圻分析道。 “他没杀我娘?你有证据吗?” 情绪是会传染的,面对冷静的朱瞻壑,朱瞻圻也渐渐的冷静下来问道。 “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把你娘出事前的一些事情讲给你听,由你自己来判断……” 朱瞻壑说着,就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那天你娘亲手准备了酒菜,但最终却是自己中毒而亡,以咱爹的脾气,他要是真想杀人,又何必用下毒这种手段?” 最后朱瞻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与我听说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没想到朱瞻圻听后,却显得十分激动的大声道。 “你听说的事情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你舅舅告诉你的?” 朱瞻壑抓住朱瞻圻的手臂,让他冷静下来再次问道。 “舅舅告诉我,我娘一直想要为父母报仇,对我爹也十分厌恶,可为了我,也为了救舅舅,她才一直忍辱偷生,后来她不小心惹怒了父亲,所以才被他痛下杀手!” 朱瞻圻再次激动的说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父亲和你娘还有了你这个儿子,咱爹虽然性格暴躁,但对身边的亲人还是很不错的,又怎么可能因一点小错就杀了你娘?” 朱瞻壑立刻抓住朱瞻圻话中的漏洞质问道。 “怎么不可能,他性格残暴,从小到大我挨了多少打,要不是我命大,恐怕也早就和我娘一样,死在他的手里了!” 朱瞻圻说到这里,也十分的愤恨,他从小被朱高煦打到大,因此在他的印象中,朱高煦一直是个残暴的形象,所以他对朱高煦杀死自己母亲的事也深信不疑。 “你怎么还不明白,咱爹是个武将,力量远超常人,他打你的时候如果不留手,恐怕一巴掌就把你拍死了。” 朱瞻壑苦笑一声,接着继续道。 “就拿上次你在大殿前被吊起来打,我故意说帮咱爹打你,然后把他劝走了,你真以为咱爹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这不可能,他才不会那么好心!” 朱瞻圻听到朱瞻壑的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极大的冲击,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 “没什么不可能,虎毒还不食子,哪怕你平时故意气他,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至于你娘的事情,我怀疑其中肯定有隐情,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帮你写信,问一下咱爹,但可能需要一两年才会有结果。”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有些无奈,现在朱高煦估计都已经过了马六甲海峡了,哪怕写信想要送到他那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 朱瞻圻终于有些动摇了,身为人子,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 “瞻圻,你娘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从你舅舅那里都知道了些什么,为何警告我小心?” 朱瞻壑看出了朱瞻圻的动摇,于是趁势问道。 第204章 城东半山寺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朱瞻圻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抬头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舅舅他消失好几年了,最近忽然出现,并且还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就这些?” 朱瞻壑眉毛一挑,惊讶的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也不傻,知道他与一些人行踪诡秘,现在忽然打听你的情况,显然是想对你有所图谋,所以才写纸条提醒伱。” 朱瞻圻双手一摊,十分坦然的回答道。 之前他之所以不愿意说,主要就是不想暴露王洽。 “那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平时都住在哪里,与什么人来往?” 朱瞻壑再次问道。 对于朱瞻壑这个问题,朱瞻圻也面露难色,显然他不想出卖自己的舅舅。 朱瞻壑看到朱瞻圻为难,也不禁暗叹一声,他能体谅对方的难处。 于是朱瞻壑伸手拍了拍朱瞻圻的肩膀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舅舅很可能就是建文余孽,他们这帮人都是一群疯子,之前已经拉三叔和谷王下水,你千万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三叔的事也和他们有关?” 朱瞻圻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谷王谋反的事他听说过,但对于朱高燧被贬为庶人这件事,虽然传言很多,却没有一个定论。 “三叔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被建文余孽拉下水,甚至还丧心病狂的给大伯下毒,皇爷爷不杀他,已经是看在父子的情分上了!” 朱瞻壑苦笑着解释道。 朱瞻圻闻言沉默良久,最后这才抬头道:“大哥,我以前的确恨过你,但你最近变化很大,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绝不会像三叔那样给你下毒!” “你小子还真想给我下……” 朱瞻壑闻言哭笑不得,但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他刚和朱瞻圻见面时,这小子就送给他一枚所谓的“仙丹”,其实就是强力的泄药,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己。 想到当初的事,朱瞻壑也不禁哑然失笑。 朱瞻圻也猜到他在笑什么,当即也是小脸一红,当初那枚泄药可把他害惨了,一整天都没离开过茅房。 笑过之后,朱瞻壑忽然又语重心长的对朱瞻圻道:“瞻圻,我知道你不喜欢咱爹,甚至是恨他,但我想告诉你,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过的比他更好!” 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朱瞻圻再次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道:“大哥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朱瞻圻虽然还未成年,但他悲惨的身世却让他比同龄人要早熟的多,同时也更加的敏感。 “你知道张忠吧?” 看着朱瞻圻,总让朱瞻壑想到张忠,两人的遭遇虽然不同,但本质上其实差不多。 “知道,他以前不是老来王府找你吗,最近好像没见过他了。” 朱瞻圻不解的问道,不明白大哥为何提到张忠? “他跟着船队下西洋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张忠下西洋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这种事英国公府肯定不会去宣扬。 “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吗,英国公会放他离开?” 朱瞻圻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 “他和英国公闹翻了,而且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并不比你和咱爹间的矛盾小。”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但也没有说的太详细。 “就算是闹翻了,但他为何要下西洋,难道是为了故意气他爹?” 朱瞻圻还是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张忠下西洋,其实就是想建立一番属于自己的功业,咱爹要在天竺立国,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张忠就是想让他爹看看,他离开了英国府后,依然可以过的很好,甚至日后在功业上超过英国公!”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长吸一口气继续道。 “瞻圻你想想,日后等到张忠功业有成,带着一身的荣耀回到大明,到时英国公见到他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朱瞻壑的一番话,让朱瞻圻也是精神一震,他将自己代入到功成名就的张忠,想像自己回到大明时的场景,一时间竟然让他无比的向往。 “所以啊,瞻圻你就算恨咱爹,也不要像以前那样,故意做一些事情去气他,这样做只会显得小家子气,真正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做出一番更大的功业,证明你比他还要强!” 朱瞻壑这时再次拍着朱瞻圻的肩膀说道。 “可……可是他都要去海外立国了,我又怎么和他比?” 朱瞻圻忽然又有些泄气的道。 “咱爹可以在海外立国,你为什么不可以,要知道你也是个郡王,而且这个世界那么大,足够咱们父子几人去折腾了!” 朱瞻壑笑着开解道。 “大哥知道这世界有多大?” 朱瞻圻闻言再次惊讶的问道。 “当然知道,我书桌上有个地球仪,送给你了,有空你自己去拿,到时你仔细看一下,就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也可以问我!” 朱瞻壑再次笑道,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 “好,谢谢大哥!” 朱瞻圻重重的点头道,经过朱瞻壑的开解,他也感觉自己的心胸开阔了许多。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就呆在王府,免得牵连到一些事情里!” 朱瞻壑最后再次叮嘱一声,然后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圻犹豫了一下,最终忽然开口道:“大哥,城东有座半山寺,你可以派人去那里找找!” 朱瞻壑闻言脚步一顿,随后扭头对朱瞻圻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弟!” 离开王府,朱瞻壑立刻来到东厂,然后派人通知刘勉,双方调集了一批人马,火速赶往城东的半山寺。 而且这次朱瞻壑亲自带队,那个王洽虽然是朱瞻圻的舅舅,但他算计到自己头上,甚至不惜把朱瞻圻也拉下水,这已经越过了朱瞻壑的底线,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抓捕归案! 第205章 又是火药 半山寺是个很小的寺院,而且就在皇城边上,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惊讶,再三确认周围真的没有其它寺院叫这个名字后,这才率人包围了整个寺庙。 不过半山寺虽然距离皇城很近,但这里却十分偏僻,因为皇城东面就是钟山,这里全都是一片山林,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根本不会想到,在这片山林中竟然藏着一座寺院。 半山寺就在山腰间的一片平地上,只有一条山石小路与山下相通。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将整个寺院团团围住,朱瞻壑与刘勉来到寺前,只见这座小寺十分破旧,院墙上满是斑驳,屋檐上甚至都能见到荒草。 掉漆的寺门紧闭,寺内也是静悄悄一片,不像有人的样子。 不过朱瞻壑还是不敢大意,命前面的刀盾手做好准备,然后有人一脚踹开寺门,刀盾手举着盾牌就冲了进去。 寺外虽然破败,但寺内倒还算干净,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扫过,但寺中却空无一人。 锦衣卫和番子冲进寺中的各个房间,将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很快有一个锦衣卫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寺中无人,不过寺中有人居住的痕迹!” 朱瞻壑闻言立刻进寺,只见寺中许多房间都破败不堪,根本没办法住人,但是在大殿后面的几间房却被人收拾了出来,当他进到房间时,还能看到桌子上摆着没吃完的饭菜。 “世子,看这几间房的样子,至少有七八人在这里住过!” 这时一个东厂的档头上前禀报道。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房间,只见这里除了床铺外,还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有些凌乱,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轻微变质,说明这些人已经离开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世子,隔壁的一个房间有情况!” 又有一个锦衣卫前来禀报,朱瞻壑与刘勉也立刻来到隔壁的房间。 只见这个房间并没有床铺,也没有什么生活用品,整个房间十分空旷,似乎什么也没有。 “世子请看,地面有大箱子压出来的痕迹,说明这里堆放过一些东西,而且还十分沉重。” 报信的锦衣卫指着地面向朱瞻壑介绍道。 朱瞻壑闻言立刻上前,果然看到地面有一些方形的压痕,压痕很深,说明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很重,当然也可能是数个箱子摞在一起,这就说明那些东西的数量还不少。 “什么味道?” 朱瞻壑这时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因为他闻到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 刘勉等人闻言也凑上前,很快就有人高声叫道:“是硫磺!” 朱瞻壑闻言也猛然想起来,这种熟悉的味道就是硫磺。 “不对,应该是火药!” 刘勉这时忽然惊声叫道,自从上次锦衣卫把陶穹的火药拉到诏狱后,他就对火药极为敏感。 “真的是火药!” 朱瞻壑这时也发现地面上有一些黑色的粉末,用手指拈了一点闻了一下,果然是一股火药的味道。 “竟然有人这里堆放了火药,他们要干什么?” 刘勉即震惊又恼火,要知道大明对火药的管制极严,普通人别说火药了,连制造火药的原料都买不到,比如陶穹要用火药飞天,他虽然自己就会配火药,但没的原料,所以只能去偷军器局的火药。 “刘勉,我记得谷王在长沙打造军械,其中就有火药和火器吧?” 朱瞻壑忽然向刘勉再次问道。 “没错,火药的数量还不少,而且我们查到的实物与账目也对不上!” 刘勉立刻点头,随即他也醒悟过来道:“谷王与建文余孽勾结,难道说这些火药就是谷王送给他们的?” 朱瞻壑没有开口,但神情却变得十分严肃。 只见他迈步出了房间,抬头打量了一下寺后的山头。 这时刘勉也跟了出来,看到朱瞻壑的举动也好奇的问道:“世子在看什么?” “山后面是什么地方?” 朱瞻壑指着山头问道。 “山后面……” 刘勉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即一拍巴掌道:“我想起来了,山后是一片湖,名叫前湖,和护城河通着。” “湖后面呢?” 朱瞻壑却再次问道。 “湖后面?” 刘勉一愣,随后又仔细的想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叫道:“孝陵!” 半山寺本就建在钟山的一座山峰上,与孝陵隔着山头和湖泊,所以感觉上似乎很远,但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 “世子你怀疑这些人要对孝陵动手?” 刘勉这时还是十分的不敢相信。 要知道建文余孽再怎么疯狂,那也是忠于建文帝,而建文帝可是太祖皇帝的亲孙子,按照常理来推算,他们不可能在孝陵乱来才对。 “也许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毕竟越是想不到,就越是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朱瞻壑抬头看着山顶低声道。 “后天就是陛下进孝陵祭祀的日子了,到时周王、蜀王,以及太子和您都要进孝陵,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刘勉说到这里,也不禁吓得全身一哆嗦。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朱棣和朱瞻壑他们全都被一网打尽,那大明真的就要变天了。 “世子,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不劝一劝陛下,推迟祭祀的日期行不行?” 刘勉这时慌了手脚,甚至还想出一个馊主意。 “推迟日期?你说行不行?” 朱瞻壑气的瞪了刘勉一眼,后天就是五月初十,也就是朱元璋的祭日,朱元璋死的时候可不会和你挑日子,所以肯定不行。 刘勉也知道自己的主意很臭,当下厚着脸皮笑了笑。 “不要慌了手脚,咱们还有时间,只要在后天之前查清楚那帮人的计划,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朱瞻壑倒是十分沉得住气,毕竟他与这帮建文余孽也不是 “还是世子冷静,那咱们这就去孝陵严密搜查,对方手中有火药,很可能是想用火药对陛下不利!” 刘勉这时也冷静下来,当即就要命令手下赶往孝陵调查。 “等一下!”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拦住了刘勉,沉思片刻这才再次道。 “孝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而且还要将火药送到孝陵,更是难上加难,所以……” “我明白了!”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刘勉就再次兴奋的道:“孝陵驻扎有五千皇陵卫,他们中肯定有人与建文余孽勾结,否则不可能把火药送到孝陵!” 第206章 龙王 天色将晚,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 王洽戴着斗笠,遮挡住额头上的伤疤,低头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最后来到一条死胡同,在胡同的最里面,隐藏着一扇隐蔽的小门。 王洽来到门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戴上,这才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 三长一短的敲门声响起,门内很快有了动静,只见门被打开,一个同样蒙着脸的人请他进来。 门后是一座宅院,开门的人带着王洽穿过一重院落,最后来到一处隐蔽的书房中。 只见书房中已经有几人等候,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王洽的到来引得这几人看向他,但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又转过头去。 王洽找了个位置坐下,房间里十分安静,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期间又有两个戴着面具的人赶到,最后只见书房里侧的一个门被推开,然后一个戴着龙王面具的身影走了进来。 只见龙王打量了一下书房中的众人,这才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启禀龙王,陵区那边一切正常,只是今天锦衣卫提前入驻陵区,我们的人暂时无法进入。” 只见旁边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魁梧身影站起来回答道。 “很正常,锦衣卫本就负责此次祭祀的护卫事宜,另外还有东厂,不过他们的人少,主要还是在锦衣卫在办事。” 龙王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次祭祀的事了若指掌。 随后龙王又看向王洽的方向,这才开口问道:“火神,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洽戴着一个红色的火神面具,火神也正是他的代号。 “启禀龙王,火药已经安装完毕,有罗刹他们的配合,一切都十分顺利,到时只需要有人引火,立刻就能引爆,定教伪帝等人粉身碎骨!” 王洽神情兴奋的回答道。 做为建文旧臣的后代,他早就将朱棣恨之入骨,对方不但杀了自己的父母亲人,连最亲的姐姐,也被对方的儿子抢走做了小妾,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亲手将对方碎尸万段。 “很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龙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其它几人,这些人也都各司其职,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朱棣。 对于王洽等人来说,刺杀朱棣不仅仅是为了报私仇,同时也是为了光复大明正统,只要朱棣和朱高炽一死,现在的朝廷肯定会乱成一团,到时他们趁乱举事,只要打出建文皇帝的旗号,大事可成,他们也都将是从龙之功。 一想到自己将成为大明的复国功臣,王洽等人也不由得心中激动,即能复仇又能立下复国之功,这也是他们这些年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 最后龙王问完所有人的情况后,这才再次满意的道:“各位做事都十分用心,而且据我所知,东厂和锦衣卫对我们暂时还没有任何察觉,明天就是五月初十,只要计划顺利,定能将朱棣父子全都炸死在孝陵之中!” “龙王,我们在孝陵中动手,会不会给人留下口实?而且这次的行动有些仓促,并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意,万一陛下那边怪罪下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站出来问道。他口中的陛下,自然是指朱允炆。 这次在孝陵中对朱棣的刺杀,完全是龙王一手策划的,虽然龙王的身份特殊,但毕竟不是建文皇帝,万一日后建文皇帝怪罪下来,他们也不好交待。 “无妨,若计划成功,我立刻会让人散布流言,就说朱棣得国不正,引得太祖皇帝震怒,于是降下神雷将其劈死,到时咱们再举旗复国,定可一呼百应!” 龙王一摆手十分自信的道。 “可这话别人会信吗?” 这时狐狸再次提出了质疑。 “放心吧,世人愚昧,越是鬼神之说,就越能蛊惑人心,日后我们举旗复国,少不得还要借助这些鬼神之说!” 龙王显然很有想法,在他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使用任何手段都十分正常。 看到龙王如此坚持,狐狸也只好闭上嘴巴,至于王洽等人,也都觉得龙王的话很有道理,至少这段时间他们跟着龙王,也的确隐藏的很好,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对了,火神你那边打听的怎么样了,朱瞻壑那边可有什么异动吗?” 龙王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再次向王洽问道。 “龙王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朱瞻壑最近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异常。” 王洽立刻回答道,他是朱瞻圻的亲舅舅,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利用起来。 “没有就好,不过伱那个外甥可靠吗,会不会出卖你?” 龙王这时忽然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朱瞻壑掌管东厂,又能节制锦衣卫,是他们这次行动最大的障碍,但他们现在也不敢动对方,所以只好利用王洽的关系打听对方的情况。 “龙王不必担心,我那个外甥早就恨透了汉王府,与朱瞻壑的关系也极为恶劣,肯定不会出卖我的行踪!” 王洽十分自信的回答道。 不过他对朱瞻圻的了解显然还停留在几年前,并不知道朱瞻壑早就与朱瞻圻和解了。 “没有最好,我这段时间与朱瞻壑接触了一下,此人心思缜密,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千万不能让他抓住半点马脚,否则咱们都有暴露的可能!” 龙王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似乎对朱瞻壑极为忌惮。 “龙王,不管这个朱瞻壑再怎么厉害,明天也都将与伪帝一同陪葬!” 王洽这时阴笑一声说道,他对整个汉王府都抱有极大的敌意,唯一让他遗憾的是,朱高煦不在京城,否则若是朱高煦也一同前去祭祀,那可就太完美了。 “诸位,复国成败,皆在明日!” 龙王这时也显得十分兴奋,说完对着众人竟然深施一礼,似乎是在感谢他们这些人的辛苦。 “诛杀伪帝,迎回吾皇!” 王洽等人也立刻还礼,声音坚定的高呼道。 第207章 祭祀孝陵 五月初十,太祖皇帝的祭日。 天还没亮,朱瞻壑就赶到皇城与众人会合。 只见朱棣一身冠服,坐于车撵之上,朱高炽、周王、与蜀王各乘一车,在后面陪同,朱瞻壑则骑马跟在车撵的一侧,顺便也能指挥锦衣卫加强防卫。 时辰一到,队伍也缓缓启程,从东华门离开皇城,直奔孝陵而去。 孝陵本是为了安葬马皇后而建,马皇后的谥号为“孝慈皇后”,孝陵也因此而得名。 而且孝陵与皇城几乎是紧挨着,据说也是当初朱元璋经历丧妻之痛,不忍将妻子远葬,于是就选定钟山为墓地,这样他可以时常前去祭拜亡妻。 朱瞻壑骑在马上,在队伍中四处巡视,刚巧看到同样骑着马,跟在蜀王车驾旁的朱悦燇。 于是朱瞻壑打马上前,但这时他却发现,朱悦燇的脸色苍白,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郡王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朱瞻壑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昨天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 朱悦燇勉强一笑回答道,声音也十分的虚弱无力。 “要不你进马车里休息一下吧!” 朱瞻壑建议道,看朱悦燇的脸色,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今天是祭拜太祖的日子,我不想让父亲他们为我担心,不过你放心吧,我还能撑得住。” 朱悦燇却摆了摆手再次道。 看到朱悦燇坚持,朱瞻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叮嘱他注意身体,然后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金陵城的五月,已经十分炎热了,朱瞻壑他们又都是一身厚重的冠服,顶着大太阳赶路,简直就是受罪,偏偏这身衣服还不能脱,只能任由全身不停的冒汗。 朱瞻壑还好,让人送上来冰水,连喝带浇倒也凉快了几分。 但朱悦燇身子虚弱,他又是吃坏了肚子,根本不敢喝凉的,因此一路上一直在冒虚汗,脸色也越发的苍白,朱瞻壑真担心他会一头栽倒。 幸好进入到钟山的区域后,山区的植被众多,海拔也比较高,使得周围一下子凉爽下来。 很快他们来到下马坊,这里也是孝陵的入口,石坊上写着“诸司官员下马”六个楷书大字。 朱瞻壑与其它官员也都纷纷下马,不过朱悦燇在下马时,身子也是一晃,差点摔倒,幸好被身边的下人扶住。 这时朱棣与朱高炽、周王、蜀王四人也下了车驾,虽然下马坊只规定官员下马,但身为子孙,为了表示对朱元璋的尊敬,他们也要从这里步行进入孝陵。 锦衣卫早就已经进入孝陵,通道两侧全都有锦衣卫巡视,孝陵外还有五千皇陵卫驻守,保证整个孝陵绝对的安全。 朱棣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周王在左、蜀王在右,朱高炽虽是太子,但却是晚辈,因此也只能跟在后面,他旁边是同辈的朱悦燇,至于朱瞻壑则跟在朱悦燇身后,再往后才是文武百官。 朱棣率领着兄弟儿孙,以及文武百官,步行进入孝陵,一路穿过大金门、碑亭以及神道等建筑。 朱瞻壑在后世时曾经来孝陵旅游过,不过那时的孝陵几经战火,许多建筑都被破坏了,远不及现在看到的宏大完整,特别是神道两侧那些高大的石兽和石像,每一件都极为精美。 穿过御河桥后,就进入到孝陵的正门,也就是文武方门。 这一路走来,朱棣与文武大臣们也都累的不轻,毕竟孝陵的规模太大,再加上天气又热,哪怕在山间,也是走的一身的汗。 而在文武方门这里,就要进行祭祀前的准备了。 其中在正门两侧各有一处建筑,西边主杀,名叫宰牲亭,所有祭祀需要用到的牲畜,都要在这里宰杀。 正门东边的建筑名叫具服殿,朱棣他们要在这里沐浴更衣,换上祭祀用的衣服,才能进入到孝陵之中。 朱瞻壑看朱悦燇走路都打晃,于是亲自搀扶他进到具服殿,找了个空房间送他进去,里面有热水毛巾,可以擦洗一下。 安排好朱悦燇,朱瞻壑也进到隔壁的房间,擦洗过后换上祭祀用的衣服。 等到朱瞻壑换好衣服,这才来到大殿中休息,殿中备有冰盆,十分的凉爽,甚至还有时鲜的水果,以便让人补充一下体力。 朱瞻壑 不过朱瞻壑却发现,房间中的朱悦燇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他也有些担心,于是迈步来到朱悦燇换衣服的房门前,然后敲了敲门问道:“郡王?”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担心,于是推开房门,结果一眼就看到朱悦燇倒在地上。 这让朱瞻壑吓了一跳,急忙快步上前,将朱悦燇扶起来。 这时朱悦燇才终于转醒,当看到扶着自己的朱瞻壑时,他也有些惊讶的问道:“世子伱怎么在这,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晕倒了,可能是你身体虚弱,又在太阳下晒了这么久,所以中暑了。” 朱瞻壑说着摸了摸朱悦燇的额头,但奇怪的是,对方的额头似乎并不怎么烫。 “不行,我得赶快换好衣服,不能让陛下和父王久等了!” 朱悦燇这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因手脚无力,却几次都没能成功。 “郡王,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了,我去帮你向皇爷爷和蜀王禀报一下,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朱瞻壑急忙按住朱悦燇说道。 “可是……” 朱悦燇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朱瞻壑再次打断道:“等下祭祀可需要费很长时间,以你现在的情况,肯定坚持不下来,万一在祭祀时晕倒了,肯定会让皇爷爷更不高兴,所以还不如在这里休息。”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悦燇也只好点头道:“好吧,那就麻烦世子了!” “咱们朋友一场,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朱瞻壑哈哈一笑,说完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不过在走出房间之后,朱瞻壑却忽然脚步一顿,有些狐疑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自语道:“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是不是太巧了?” 第208章 朱悦燇有问题 对于朱悦燇的突然生病,朱棣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每次祭祀,都会有几个老弱撑不住。 而且孝陵这边还是比较近的,以前他有一次去凤阳祭祀,一路上病倒的官员更多,所以朱棣也只是派御医给朱悦燇看病。 蜀王得知儿子病了,倒是来到房间探望了一下,不过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因此他也很快与朱棣一同离开了具服殿。 朱瞻壑也向朱悦燇告辞,然后跟着朱棣穿过文武方门,一路上又经过几道陵门,这才来到了一处名叫享殿的位置。 这里就是祭祀的主要场所,再往前就是方城、明楼和宝顶了,那里可是禁地,一般不会有人进去,以免打扰到朱元璋夫妻的安宁。 享殿也叫孝陵殿,殿中供奉着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的神位,整个大殿高约十丈,宽约百步,十分的雄伟壮观。 朱棣率领文武百官来到殿前,再次整理了衣冠后,等到吉时到来,朱棣这才迈步进到大殿,同时刚刚宰杀的三牲也送到神位前祭祀。 朱瞻壑本应该跟在朱高炽的身后,随同朱棣他们一起祭祀才对,但他这时却脱离了队伍,然后悄悄的来到右边的侧殿。 只见侧殿这里埋伏着不少锦衣卫,刘勉撅着屁股趴在窗子前,像个偷窥狂一样正在悄悄向外张望。 朱瞻壑放轻脚步,来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窗子被打开一条缝,可以看到外面一处亭子,距离侧殿大概有几十步的距离,周围有树木的遮挡,十分的不显眼。 “怎么样,有动静吗?” 朱瞻壑低声向旁边的刘勉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引线就连在那里,陛下已经开始祭祀,他们如果想对陛下不利,肯定会在这时下手!” 刘勉也压低声音回答道。 自从那天搜查过半山寺后,朱瞻壑和刘勉就猜到对方会在祭祀时对朱棣不利,于是他们借着锦衣卫进驻皇陵的机会,将所有可疑的地点都搜查了一遍。 结果很快他们就查到,在享殿的粗大的房梁上,被人安装了不少的炸药,这些炸药如果引爆,足以将整个享殿炸塌,到时整个大殿里的人都会被活埋。 而那些炸药的引线,则一直连接到殿外的那个凉亭里,而且引线被油纸包着,外面还套上竹筒,显然做足了准备。 当然了,现在房梁上的炸药已经被锦衣卫拆掉了,否则朱瞻壑根本不敢让朱棣他们进殿。 但引线却被保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肯定会有人前来点燃引线,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定时炸弹,一切都得靠人来操作。 朱瞻壑趴在窗前,与刘勉等人耐心的等待。 朱棣那边的祭祀虽然会费一些时间,但也不会一直持续。 因此就在朱瞻壑他们等了不一会后,果然只见一人鬼鬼祟祟的靠近了亭子,这人穿着侍卫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谁带来的侍卫。 “有资格带护卫进来的,只有周王和蜀王,难道是他们两个要对陛下不利?” 刘勉看到对方竟然是个侍卫,当即也震惊的说道。 这次进孝陵,除了他们锦衣卫外,也只有周王和蜀王带了少数的侍卫,毕竟身为王爷,出行时身边肯定也需要一些仪仗。 “王府的侍卫服饰几乎一样,根本分不出他是谁家的侍卫……不对!” 正在冷静分析家朱瞻壑忽然瞪大眼睛叫道:“周王和蜀王都陪在陛下身边,若他们要炸掉享殿,岂不是连自己也炸死了?” “对啊,难道是建文余孽混入到王府的侍卫里,他们并不知情?” 刘勉再次猜测道。 “糟糕,朱悦燇有问题!” 朱瞻壑马上想到留在具服殿休息的朱悦燇,对方忽然生病,刚才他只是觉得有些太巧合了,可是现在想来,对方很可能是为了借生病不来享殿。 而且现在点燃引线的人也是王府的侍卫,除了蜀王和周王外,也只有朱悦燇才能在侍卫中安排自己的人。 “崇阳郡王有什么问题?” 刘勉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一愣,他一直守在享殿这里,并不知道朱悦燇因生病留在了具服殿休息。 “来不及解释了,立刻将那个侍卫抓住,另外你分派出一支人马,随我去抓捕朱悦燇!” 朱瞻壑立刻命令道。 刘勉不敢多问,立刻命令侧殿的分出一支人马,随后朱瞻壑急匆匆的带人离开了侧殿。 与此同时凉亭中的那个侍卫已经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只见他推开亭子中的一个石凳,拉出下面的引线,立刻就用火折子将引线点燃。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埋伏的锦衣卫一拥而上。 这个侍卫也没想到周围埋伏着这么多锦衣卫,反应过来的他刚想自杀,但却被扑上来的锦衣卫死死按住,随即就被一条绳子捆的结结实实,连嘴巴也被一块破布塞住,免得他咬舌自尽。 直到全身无法动弹,这个侍卫眼中也终于露出绝望之色,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落到锦衣卫手中,绝对会生不如死。 与此同时,朱瞻壑率领着一队锦衣卫,火速杀向具服殿。 刚才是他大意了,只是感觉朱悦燇病的太巧,并没有往深处想。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朱悦燇再怎么说也是郡王,之前又排除了他是朱允炆儿子的可能,因此朱瞻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如果说他生病是个巧合,那么这个王府的侍卫就是 想到这里,朱瞻壑就暗自后悔,早知道如此,刚才自己就应该派人盯着朱悦燇,这样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能将对方拿下。 具服殿距离享殿不近也不算太远,很快朱瞻壑赶到具服殿,当他冲进大殿时,并没有见到朱悦燇的身影,只看到朱棣派来的御医正在收拾药箱。 朱瞻壑快步上前,急切的对御医问道:“崇阳郡王呢?” “郡王说有急事,刚才就走了!” 御医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果然是他!” 朱瞻壑恨声道,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但现在朱悦燇逃跑,已经坐实了他就是刺杀朱棣的幕后真凶! 第209章 祭祀东陵 朱瞻壑从具服殿追到下马坊,却得知朱悦燇在小半个时辰前来到这里,然后骑马离开了,至于去哪根本无从得知。 但朱瞻壑还是不甘心,立刻派出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全城搜捕朱悦燇,对方刚离开孝陵不久,说不定还可以抓到他。 就在抓捕朱悦燇的人刚派出去,只见刘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怎么样,那个侍卫审问过了吗,他是不是朱悦燇的人?” 朱瞻壑立刻向刘勉问道。 “没错,那小子招了,他就是朱悦燇的人,说起来这位崇阳郡王可真够狠的,竟然连蜀王都想一块炸死!” 刘勉喘着粗气回答道。 “他根本不是朱悦燇!” 朱瞻壑冷着脸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 刘勉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大吃一惊道。 “世子您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是建文帝的儿子朱文奎?” “没错,也只有朱文奎,才能调动那些建文余孽,甚至为了刺杀皇爷爷,不惜让蜀王也一同陪葬!” 朱瞻壑冷笑一声再次道,枉他当初还对朱悦燇十分同情,却没想到对方完全是扮猪吃虎,甚至一直在耍着他玩。 “这……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是朱文奎,蜀王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他儿子,总不会认错吧?” 刘勉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道。 “嘿嘿,这就要问一问蜀王了!” 朱瞻壑冷笑道,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相信蜀王肯定知道一些内情,之前他把朱棣和自己全都骗了! 朱悦燇跑了,但蜀王还在孝陵,因此朱瞻壑立刻来到享殿,只见这里的祭祀才刚刚结束。 朱瞻壑找了个机会,单独找到朱棣,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禀报了一遍。 朱棣知道有人要在孝陵刺杀自己,也知道朱瞻壑在祭祀时跑出去是抓捕刺客,但却没想到这个刺客竟然就是朱悦燇,而且现在看来,朱悦燇很可能就是朱文奎,他们之前全都被对方给骗了。 “皇爷爷,要不要将蜀王叫来,当面质问他?” 朱瞻壑低声询问道。 只见朱棣沉思片刻,随即摆手道:“不必,蜀王的事我来处理,你让刘勉加派人手,全力追捕朱悦燇!” “是!” 朱瞻壑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去找刘勉,让他加派人手寻找朱悦燇的下落,自己则依然跟在朱棣身边。 朱棣这时看了看殿中的蜀王,眼睛中也闪过一丝冷芒。 祭祀结束了,朱棣面对蜀王时,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异常,随后他率领百官离开孝陵。 不过就在刚出孝陵时,周王却忽然看向东侧的一片陵园,犹豫了一下这才向朱棣行礼道:“四哥,我想去大哥那里一趟!” 当初朱元璋与马皇后生下五个儿子,其中朱标最大,周王最小,朱元璋太忙,根本没空管教儿子,都是朱标这个大哥带着四个兄弟,对他们也极为爱护,真正做到了长兄如父。 现在祭祀过父亲,但大哥朱标那里却无人祭拜,周王也于心不忍,因此才大胆提出要去东陵。 周王的话一出口,旁边的朱高炽吓了一跳,看着自己这个亲五叔,他都恨不得给对方跪下,怎么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蜀王也是神色一变,随后就低下头沉默不语,这事是周王挑起来的,与自己无关,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为妙。 面对周王的请求,朱棣竟然没有生气,当然这也就是周王,朱棣上面三个哥哥全都不在了,周王是他唯一在世的亲兄弟,因此朱棣对周王也极外亲厚,兄弟间也经常有书信来往,绝非其它藩王可比。 只见朱棣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忽然看向蜀王问道:“十一弟,你觉得呢?” “这个……” 蜀王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朱棣把这个难题甩给自己,有心说不去,可又拗不过自己的良心,这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一咬牙道。 “启禀皇兄,大哥在世时,对臣弟也极为宽厚,所以臣弟也想去大哥那里祭拜一下!” “既然伱们两个都想去,那咱们兄弟三个就一起去祭拜一下大哥!” 没想到朱棣竟然同意了,这让旁边的朱高炽和蜀王都松了口气。 至于周王,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周王知道,自己这位四哥虽然夺了建文帝的皇位,但对大哥还是十分尊敬的。 朱棣这次没有再带文武官员,而是只带上周王与蜀王,再加上朱高炽和朱瞻壑,可以说全都是朱家人,然后迈步来到了旁边的东陵。 东陵与孝陵紧挨着,里面的建筑与孝陵如出一辙,只是规模要小一些。 在进入东陵时,蜀王却悄悄找到朱瞻壑问道:“世子,刚才出孝陵时,为何没见到我家悦燇?” “崇阳郡王身体不适,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回去休息了。” 朱瞻壑随便敷衍了一句道,他现在还不知道朱棣打算如何处置蜀王? 听到儿子回去休息了,蜀王也放下心没有再问。 这让朱瞻壑更加惊讶,看样子蜀王并不知道朱悦燇要炸死朱棣的计划,更不知道朱悦燇连他也要一起杀,否则蜀王不可能这么平静。 一行人来到东陵的享殿,殿中立着朱标的神位,朱棣带着周王四人,一同上前祭拜,并且送上祭品。 这次朱瞻壑没办法偷懒了,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朱棣他们身后,从头到尾参加了这场祭祀。 等到祭祀完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享殿中点上了蜡烛,朱棣的脸色在灯光中明暗不定,眼睛也一直盯着朱标的神位,不知道他这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周王和蜀王也发现了朱棣的异常,不过他们两人都很有眼色,不敢出声打扰,至于朱高炽和朱瞻壑,更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从沉思中醒来。 只见朱棣转过身,先是看了看周王,随即又把目光转向蜀王,并且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起来,这让蜀王立刻不安起来。 过了许久,朱棣终于沉声问道:“十一弟,今天在大哥的神位前,你老实告诉我,朱悦燇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第210章 真的是朱文奎 朱棣质问蜀王,朱悦燇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这个问题一出,不但蜀王愣了,旁边的周王与朱高炽也都愣住了,甚至连朱瞻壑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朱棣竟然会在朱标的神位前质问蜀王。 “皇……皇兄何出此言?” 蜀王毫无准备之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 “瞻壑,你来告诉他吧!” 朱棣也不废话,当即向朱瞻壑吩咐道。 面对众人的目光,朱瞻壑迈步上前,然后将今日有人意图用炸药暗杀朱棣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点火的人是蜀王府的侍卫,他已经交待,就是崇阳郡王指使他前去点火,而崇阳郡王在祭祀前装病,随后匆匆忙忙逃离了孝陵,现在不知所踪!” 朱瞻壑说到最后,目光也看向脸色苍白的蜀王,继续问道。 “蜀王,不知您能否给我们一个解释,朱悦燇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如果不是,他到底是谁,如果是,他又为何连您也一块炸死?” 面对朱瞻壑的质问,蜀王的脸色越发苍白,手脚也哆嗦个不停,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老十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悦燇是不是朱允炆的儿子?” 这时周王等不及了,当即怒吼一声质问道。 周王也不傻,自从见到朱悦燇的 “我……我……” 蜀王声音颤抖,神情也变得十分挣扎,眼睛一会看看朱棣,一会又看向了朱标的神位。 “十一弟,他连你都要一块炸死,难道你现在还要袒护他吗?” 朱棣再次沉声问道。 其实从蜀王的神情上,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他还是想知道,蜀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哥!我对不起伱!” 蜀王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当即扑倒在地痛哭道。 “果然如此,他真的是朱文奎?” 朱棣看到蜀王的样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再次问道。 “是,当初他逃出京城,潜逃到蜀地,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靠于我,刚好我的三子不幸夭折,于是就将朱文奎改了名字,收养在王府!” 蜀王说到最后时,神情也变得十分悲愤,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收养了一个白眼狼,今天竟然连他也要一起炸死,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为何要这么做?” 朱棣听后却显得十分冷静,当即再次向蜀王质问道。 “四哥~” 没想到蜀王这时悲呼一声,伸手指着朱标的神位大声道。 “建文帝无道,四哥你起兵靖难,我并不反对,但我怕四哥你把大哥的儿孙斩尽杀绝,所以才冒死留下朱文奎,就是想给大哥留下一条血脉!” 蜀王说到最后,也是伏地痛哭,他自幼喜欢读书,平时也以读书人自居,对亲情也极为看重,哪怕明知道私藏朱文奎是灭门的重罪,但他还是冒险收养了对方。 听到蜀王这么说,旁边的周王也是心生同情,他和蜀王的想法差不多,对于当初靖难,他并不反对,因为他曾经被朱允炆抓捕,甚至被贬为庶人。 但等到朱棣登基后,周王也不忍心看到大哥的血脉断绝,所以他也曾私下里多次找到朱棣,哭求他放过大哥的血脉,也正是他的劝说,所以朱棣对朱标的儿孙只是软禁在凤阳,而不是斩尽杀绝。 “四哥,当初父皇也说过,老十一是个重亲情的人,做出这样的傻事也并不意外,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这时只见周王迈步上前,郑重的向朱棣行礼道。 看到周王也为蜀王求情,朱棣也叹了口气,随即转向蜀王道:“老十一,我和大哥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比你还要深厚,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臣弟……” 蜀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你起来吧,不过你收养朱文奎,却收养了一只白眼狼,他又是怎么和建文余孽勾搭上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朱棣再次问道。 他想知道,蜀王在朱悦燇这件事上,有没有真正的参与进去? “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与建文余孽勾搭上的,但也的确有所察觉,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的丧心病狂,毕竟我好歹也养了他十几年,他竟然连一点亲情也不顾!” 蜀王说到最后也是老泪纵横,当初朱文奎逃到他那里时才五六岁,虽然两人差着辈,但蜀王真的把对方当成亲儿子来养,结果这个养子却连他都要一块杀。 “那他当初去谷王那里的原因,也是你们父子演的一场戏了?” 朱棣再次逼问道。 “那倒不是,我二儿子朱悦燿年长一点,当初朱文奎去王府时,他已经记事了,虽然他不知道朱文奎的真正身份,却一直知道朱文奎是我收养的,根本没资格与他争夺王位,这才设计陷害了朱文奎。” 蜀王急忙解释道。 “那他去谷王那里,肯定也有其它的目的吧?” 这时朱瞻壑忍不住接着追问道。 只见蜀王再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其实当时我已经察觉到,自从朱文奎成年后,就有一些建文余孽与他接触,所以借着他二哥陷害他的事,这才跑去找老十九,估计老十九也是被他给算计了!” 谷王正是见到与朱允炆长得极像的朱文奎,才助长了他造反的心思,甚至口不择言说朱允炆就在自己府上,结果引来锦衣卫的调查,最终逼得他不得不造反,可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朱文奎!” 朱棣闻言冷笑一声,心中也生出几分火气。 谁能想到,朱文奎做为朱允炆的儿子,竟然在京城顶着朱悦燇的名字四处招摇,甚至多次进出皇城,还得到朱棣的亲自接见。 结果朱棣他们全都被朱文奎给骗了,竟然没有人识破他的身份,要不是这次他策划了皇陵的刺杀,恐怕朱棣和朱瞻壑依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第211章 下落不明 蜀王全都坦白了,朱悦燇就是朱文奎。 但很可惜,虽然东厂与锦衣卫四处搜查,却还是没能找到朱文奎的下落,不过朱瞻壑也不是一无所获。 诏狱之中,朱瞻壑一边走一边对刘勉问道:“怎么样,他都招了吗?” “这家伙是个硬骨头,了我们不少的时间,不过他最终还是挺不过诏狱的手段,现在就等世子您前去问话了!” 刘勉当即表功道,只要进了诏狱,哪怕你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了几天。 “办得不错,朱文奎下落不明,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 朱瞻壑点头赞许道。 从孝陵回来后,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派人四处追捕朱文奎,可是这小子简直是属耗子的,离开孝陵后就消失无踪,完全找不到他的任何线索。 “世子,蜀王那边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刘勉忽然问道,蜀王可是朱文奎的养父,可惜锦衣卫没资格审问蜀王,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朱瞻壑去向蜀王询问一些情况。 “没有,蜀王虽然知道朱文奎暗中与建文余孽来往,但他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所以也并不知道朱文奎的去向。” 朱瞻壑摇了摇头道。 说起来蜀王也挺可怜的,当初他收养朱文奎,完全是看在朱标的面子上。 可是等到朱文奎成年后,却开始与建文余孽来往,这时蜀王骑虎难下,想反悔都不行,只能帮着朱文奎掩盖真实的身份。 结果就是这么个重亲情的老好人,却养出朱文奎这个白眼狼,为了暗杀朱棣,甚至不惜让蜀王陪葬。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蜀王?” 刘勉好奇的问道,他也知道蜀王有点可怜,这么问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好奇。 “这事皇爷爷也在头疼呢,不过周王和大伯都希望能放过蜀王一马,估计蜀王应该不会受到重罚。” 朱瞻壑摇了摇头,他在这事上并没有发表看法,因为上次朱棣怀疑朱文奎是朱允炆的儿子时,朱瞻壑还帮对方求了情,结果证明他也被朱文奎耍了。 所以现在朱瞻壑的疑心病极大,哪怕证明蜀王无辜,但他心中依然抱着几分怀疑。 说话之时,朱瞻壑两人来到一处审讯室,推开门之后,只见一个魁梧的男子被绑在架子上,旁边还有几个锦衣卫看守。 被绑的魁梧男子大概三十多岁,袒露的上身十分强壮,但现在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整个人也低着头,精神十分的萎靡。 朱瞻壑迈步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个魁梧的男子,对方这时也在看着朱瞻壑,眼神中满是绝望。 “周胜,皇陵卫副千户,祭祀前几日在你当值期间,擅自调动手下巡视的士卒,让建文余孽进入皇陵,将火药安装在享殿之中,意图炸死陛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朱瞻壑这时停下脚步,语气轻缓的看着对方说道。 早在朱瞻壑查到半山寺时,就猜到皇陵卫中有建文余孽的奸细,当时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到祭祀之后,才开始调查皇陵卫。 而这个周胜心虚,很快就露出马脚,这才被锦衣卫抓获。 听到朱瞻壑这些话,周胜却是沉默以对,成王败寇,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吧,朱文奎现在在哪里?” 朱瞻壑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龙王一向谨慎,只有他联络我们,我们根本无法联络到他,更别说他的去处了。” 周胜咬牙回答道,他已经尝试过诏狱中的审讯手段,绝不想再来 “龙王?这是你们给朱文奎取的称号?”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 “不错,龙王行事诡秘,平时根本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着一副龙王面具,虽然我们知道龙王就是太子,但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直到被抓之后,才得知龙王竟然就是崇阳郡王!” 周胜再次回答道。 “那伱们一共有多少人?”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不知道!” 周胜十分干脆的再次摇头。 “不知道?” 朱瞻壑怀疑的看着对方。 “我真的不知道,龙王心思缜密,每件事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比如负责火药的是火神,而我在军中潜伏多年,这次也因为龙王需要用到我,所以才会召见我,让我配合火神,将火药安装在皇陵中。” 周胜再次回答道。 他们这些人平时潜伏起来,只有需要时才会接到召唤,他一共也只见过龙王几面,根本不知道龙王手中掌握着多少人马。 “那你们平时都是在哪见面,又怎么接到见面的通知?” 朱瞻壑皱起眉头,接着再次问道。 从周胜的回答中,他再次感受到朱文奎此人的谨慎,这绝对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 “我们平时见面的地方并不固定,只有需要见面时,龙王才会派人通知我们,上次见面的地点是城西一座隐蔽在巷子中的宅院里……” 周胜将上次见面的地点交待出来,旁边的刘勉立刻派人去查,虽然不太可能查到些什么,但依然是条线索。 朱瞻壑再次询问了周胜几个问题,对方也都如实回答。 不过周胜所知的情况并不多,因为他在军中潜伏多年,最近才受到朱文奎的召唤,因此对许多事情并不清楚,能提供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你觉得朱文奎现在最可能藏在哪里?” 最后朱瞻壑向周胜问出一个颇为刁钻的问题。 “我……我真不知道。” 周胜苦笑一声回答道。 “如果你是朱文奎,你会藏在哪里?” 朱瞻壑却没有放弃,而是再次问道。 这下周胜只得沉思片刻,随后这才回答道:“如果我是龙王,很可能还会藏在京城中,毕竟京城人口百万,哪怕锦衣卫和东厂也不可能将每个人都查清楚,而且龙王手中还不知道掌握着多少人,他们许多都潜藏在城中,能为龙王提供更多的掩护。” “很好!” 朱瞻壑对周胜的回答十分满意,因为这和他的猜想差不多,虽然锦衣卫和东厂四处搜查,但也不可能真的翻遍全城,所以朱文奎很可能还藏在城中,甚至在暗中盯着自己。 第212章 朱瞻圻的变化 “搜!”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一座宅院,很快将整个宅院翻了个底朝天。 这里是朱文奎与手下议事的地方之一,朱瞻壑从周胜那里得到地址,亲自带人前来搜查。 然而很遗憾,番子与锦衣卫里里外外的搜查了几遍,却依然一无所获,这让朱瞻壑也眉头紧急。 这已经是周胜交待的最后一个议事的地方,现在不但朱文奎找不到,连王洽这些人也像是泥牛入海,完全没有半点消息。 “世子,最近我们几乎把京城都搜遍了,依然没找到对方的半点线索,是不是他们已经撤出京城了?” 这时一个带队的档头找到朱瞻壑说道。 “有这种可能,加大搜索的范围,京城方圆十里的村镇,全都给我搜索一遍!”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刚开始朱瞻壑坚信,朱文奎应该还在城中,可是随着这段时间的搜查,已经让他产生了动摇,毕竟对方就算藏的再严实,可也不能没有半点线索。 一无所获的朱瞻壑只能下令收队,回到东厂后,朱瞻壑又召见了几个档头,他们也都在四处搜查朱文奎和他手下的下落,可惜同样没有任何线索。 下值之后,朱瞻壑一边整理着手头的线索,一边考虑朱文奎可能的藏身之处。 现在风头正盛,朱文奎肯定藏的很结实,所以朱瞻壑现在把目标转向了他手下的那些人,现在只抓了一个周胜,另外还有一个已知的王洽。 “王洽之前十分活跃,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朱瞻壑自语道,而且王夫人的侍女春梅曾经说过,王洽有个明显的面部特征,就是额头有一道长疤,虽然只凭一道伤疤很难抓住王洽,但至少是个线索。 回到王府,朱瞻壑来到自己的住处,不过他经过朱瞻圻住的院子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这让朱瞻壑也有些好奇,于是迈步来到朱瞻圻的院门前。 只见在前院的空地上,朱瞻圻手握一杆长枪,正在演练着一套枪法,虽然还显得有些生疏,却也虎虎生风。 “大哥!” 这时朱瞻圻也看到了门口的朱瞻壑,急忙收枪而立道,小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也满是汗水。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武了?” 朱瞻壑笑着走进院子问道。 “这几天刚跟王府的教头学的,还不算熟练,让大哥见笑了。” 朱瞻圻接过旁边下人递来的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道。 “至少比我强多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做为朱高煦的儿子,他从小就没练过武,主要是汉王妃对他太过宠溺,怕练武伤到自己。 “大哥你来的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正想向你请教一下。” 朱瞻圻说着,上前将朱瞻壑拉到自己的书房。 朱瞻圻这里的房间布局几乎和朱瞻壑那边一样,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地球仪,正是他前几天从朱瞻壑那里拿来的。 “大哥,最近我一有空闲,就在研究这个地球仪,越看越感觉有意思,下西洋的船队走了整整三年,也才抵达非洲,而且还带回一头麒麟……” 朱瞻圻转动着地球仪,嘴巴一直说个不停,显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也是朱瞻壑希望看到的,毕竟人的眼界开阔了,心胸自然也会开阔,希望朱瞻圻不要执着于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开启自己更加美好的人生。 接下来朱瞻圻又问了一些关于地理上的问题,朱瞻壑也一一帮他做了解答。 “大哥,按伱所说,整个非洲大陆如此广阔,却连一个成形的国家都没有,所有土人都在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朱瞻圻听到朱瞻壑介绍非洲时,禁不住插嘴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非洲的北部有个名叫埃及的国家,是世界上最为古老的国家之一,不过他们与非洲南部的土人不同,埃及应该算是地中海国家。” 朱瞻壑沿着地中海画了一圈介绍道。 “地中海?” 朱瞻圻这时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被陆地包围的大海,随后他指向埃及对面的一个国家问道:“这个东罗马帝国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极西之地的大秦吗?” “严格来说,东罗马帝国是大秦一部分,因为历史上的大秦早就分裂成东西两部分,其中西罗马帝国早就灭亡了,至于东罗马帝国……”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思索之色。 “东罗马帝国怎么了?” 朱瞻圻好奇的追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不确定东罗马帝国还在不在,因为它东边崛起一个强大的奥斯曼帝国,一直侵占着东罗马帝国的领土,而东罗马帝国也早就衰落不堪,估计就算没有亡国,也距离不远了。” 朱瞻壑记不清东罗马帝国是哪一年亡国的,但肯定是亡于奥斯曼帝国之手,而且好像就是在大明初期灭亡的。 朱瞻圻闻言,很快从地图上找到奥斯曼帝国的位置,果然就在东罗马帝国旁边,随后他好奇的问道:“这个奥斯曼帝国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他们真的很强大吗?” “强大只是相对的,这个奥斯曼帝国曾经是帖木儿帝国的手下败将,连皇帝都被人家俘虏了,后来好不容易才夺回失地,而帖木儿帝国只是蒙古人一个分支,曾经还狂妄的想要东征咱们大明,可惜帖木儿却死在路上,东征也不了了之了。” 朱瞻壑笑着介绍道。 “原来只是一群蒙古人的手下败将!” 朱瞻圻闻言嗤笑一声,似乎完全不把奥斯曼帝国放在眼里。 朱瞻壑本想提醒朱瞻圻,奥斯曼是个上升期的帝国,绝不能小视。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大明驱除蒙元之后,大明对蒙古人一直处于军事上的优势地位,特别是朱棣几次北征,更是打的蒙古人溃不成军。 所以大明上下对自己的军事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是帖木儿没死在北伐的路上,恐怕最终也只会铩羽而归,更别说一个奥斯曼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改口,顺着朱瞻圻的话勉励了对方几句,让他对大明的军事实力有一个更加正面的认识。 兄弟二人聊得兴起,不知不觉聊到了半夜,最后朱瞻壑困的厉害,这才起身告辞。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圻忽然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大哥,你找到我舅舅他们的下落了吗?” 第213章 意外的线索 “没有,这段时间东厂和锦衣卫都在四处搜查,却是一无获。” 朱瞻壑倒是没有隐瞒朱瞻圻,如实回答道。 听到舅舅并没有被抓,朱瞻圻似乎松了口气,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舅舅。 “对了,这段时间你没再和王洽有过联系吧?” 朱瞻壑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没有,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王府里,从来没有外出过。” 朱瞻圻立刻摇头,这段时间他开始习武学文,没有离开过王府半步。 “没有就好,王洽那帮人简直疯了,意图趁着皇爷爷去孝陵祭祀时,炸毁皇陵刺杀皇爷爷。” 朱瞻壑郑重的警告道。 “什么!他……他们这么大胆!” 朱瞻圻闻言也吓了一跳,那可是太祖皇帝的陵寝啊,而且还要刺杀朱棣,这简直就是在掘大明的根基,甚至可能因此毁掉整个大明。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疯子,暗中策划这件事的人,名义上蜀王的儿子朱悦燇,但其实他是蜀王收养的,而他真正的身份,正是建文帝失踪的儿子朱文奎……” 朱瞻壑为了让朱瞻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将朱文奎的事情也讲了出来。 朱瞻圻听后也吓的满头大汗,自己的舅舅竟然跟着朱文奎这样六亲不认的疯子做事,恐怕日后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瞻圻,我知道你是个顾念亲情的人,但在你舅舅这件事上,千万要和他划清界线,否则日后只会牵连于伱!” 最后朱瞻壑再次郑重的警告道。 “我明白,大哥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就呆在王府习武学文,哪也不会去,更不会见任何人!” 朱瞻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色也有点发白的说道,看样子他真是被吓到了。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是我弟弟,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朱瞻壑拍了拍朱瞻圻的肩膀安慰道。 感受到大哥对自己的爱护,朱瞻圻也眼圈发红,从母亲死后,他一直梦想着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人,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于是朱瞻壑转道去了天界寺,打算去找姚广孝聊聊天,也许对方能给他一些指点。 天界寺半山腰的竹林,这里竹木茂盛,清凉的山风吹过,引得竹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更让竹林中显得十分宁静,似乎无论外界如何喧嚣,都对这里没有什么影响。 朱瞻壑踏入竹林,感觉自己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进入佛堂,正在诵经的姚广孝睁开眼睛,当看到朱瞻壑时也微微一笑道:“世子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自从将手下的曹雷等人交给朱瞻壑,做为东厂的班底后,姚广孝就更加脱离世外,许多朝中的事务也交还给了朱棣。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姚广孝年纪太大了,今年都已经八十出头了,他可不是姜子牙,能够八十岁还拜相,像他这么大的年纪,早该安心养老了。 “心烦,所以来找少师您聊聊。”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旁边的茶几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因为孝陵的事?” 姚广孝放下手中的经书,微笑着问道。 他虽然不问政务,但对外界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特别是孝陵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想不知道也不行。 “是啊,朱文奎这帮人就像是属耗子的,东厂和锦衣卫把京城都快翻遍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任何的线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逃出京城了。” 朱瞻壑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面对姚广孝,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整个人也十分放松,这也是他喜欢来找姚广孝聊天的主要原因。 “朱悦燇就是朱文奎,这件事我刚听说时,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建文帝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蜀王的养子,这还真是离奇之极!” 姚广孝说话时一挑寿眉,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少为什么事情感到惊奇了。 “更离奇的是,蜀王这么仁厚的人,竟然养出朱文奎这种白眼狼,为了刺杀皇爷爷,甚至不惜让蜀王也陪葬,简直是毫无人性!” 提到朱文奎,朱瞻壑也恨的牙痒痒,枉他当初还把对方当成朋友,却没想到那全都是对方的伪装。 “世子,朱文奎等人行事如此隐秘,当初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要对孝陵动手的?” 姚广孝忽然再次问道。 他虽然知道孝陵的事,也知道朱文奎的身份,但对朱瞻壑发现这桩阴谋的经过并不清楚。 “这件事也多亏了我弟弟瞻圻,他有个舅舅名叫王洽……” 朱瞻壑将事情的起因,以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希望借助姚广孝的智慧,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线索。 只见姚广孝听完之后,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才再次睁开眼睛问道:“你说的那个半山寺,可是在城东钟山的一座半山腰上,并且紧挨着皇城?” “对啊,少师您去过那里?” 朱瞻壑惊讶的问道。 刚才他听说了去半山寺寻找王洽的下落,无意间找到火药的痕迹,并没有说半山寺具体的位置。 “半山寺,好久没有听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只见姚广孝似乎颇为感慨的自语一声,随后眯上眼睛看向窗外,整个人似乎有些出神,像是在回想一些事情? 朱瞻壑好奇,想要再次追问,但又怕打扰到姚广孝的思绪,于是只能强忍着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姚广孝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看了朱瞻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半山寺这个地方,让我想到一个人,也许他可以为你提供一点线索。”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狂喜之色,没想到在姚广孝这里,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真的?这个人在哪?” 朱瞻壑急切的问道。 “诏狱!” 姚广孝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第214章 溥洽保守的秘密 姚广孝再次下山,而且还跟着朱瞻壑来到诏狱。 刘勉得知姚广孝来了,也是吓了一跳,急忙亲自迎接,然后带两人进入诏狱之中。 诏狱分为数个区域,不同的罪犯关押在不同的区域,而在最里面的一个区域中,这里不但关押着罪名最重的犯人,同时也是关押的时间最久的犯人。 刘勉带着朱瞻壑和姚广孝,来到这片区域的最里层,这里有一个单独的牢房,昏暗不见天日,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有阳光照进来。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坐在牢房的空地上,双手合什正在低声诵经,阳光照着在他乱糟糟的白发上,恍然间似乎带着几分神圣之意。 “世子,他就是溥洽!” 刘勉指了指牢房中的犯人介绍道。 溥洽,朱允炆身边的主录僧。 朱元璋曾经做过和尚,因此规定皇帝与亲王身边,都要有一群僧人帮忙做法事,而这群僧人的首领就是主录僧,比如姚广孝就是朱棣身边的主录僧。 当年朱棣杀进金陵城,朱允炆却忽然失踪,据说就是溥洽帮朱允炆逃脱的,但他自己并没有跟随朱允炆逃走,朱棣就将他抓起来审问,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就一直关押到现在。 朱瞻壑这时也好奇的打量着溥洽,这个僧人的经历也颇为传奇,历史上他被关押十几年,最后姚广孝在临死时,请求朱棣放过溥洽,这才让溥洽恢复了自由。 不等朱瞻壑开口,只见姚广孝就迈步上前,神情悲切的低声道:“溥洽!” 正在诵经的溥洽听到姚广孝的声音,声音也为之一顿,紧接着睁开眼睛,当看到牢房外真的是姚广孝时,他竟然十分平静的站起来行礼道:“道衍师兄!” 虽然溥洽被关了十几年,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但整个人依然显得十分平和,没有丝毫的怨气。 “溥洽,这些年你受苦了!” 姚广孝看着披头散发的溥洽,语气中也十分悲伤的道。 他与溥洽同为佛门弟子,年轻时就相识,彼此都佩服对方在佛法上的造诣,因此结下深厚的交情,可惜后来各为其主,溥洽帮朱允炆逃亡,却又不肯交待帮他逃亡的经过,所以朱棣一怒之下将他关押起来,姚广孝也帮不了他。 “道衍师兄错了,你我同在佛门,身苦并不算什么,只有心苦才是真正的苦,我虽身在囚室,但却心怀天地,所以我一点也不苦!” 溥洽面带微笑,神情洒脱,丝毫没有半分被囚禁的样子,隔着牢房的栅栏,好像他才是自由身,而朱瞻壑和姚广孝他们才身处囚笼之中。 “溥洽师弟你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道衍佩服!” 姚广孝闻言也是肃然起敬,当即再次行礼道。 “他一直都是这样子?” 朱瞻壑却对溥洽的洒脱产生几分怀疑,于是悄悄向旁边的刘勉问道。 “没错,这位溥洽大师的确是位难得的高僧,在诏狱中关押十几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在诵经,就好像这里不是诏狱,而是佛堂一般。” 刘勉低声回答道。 朱瞻壑心中一惊,如此看来,这位溥洽的确是个难得的高僧,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平和的心境,就绝非常人可有。 姚广孝让刘勉打开牢门,然后与朱瞻壑一同进到牢房中。 这时朱瞻壑才注意到,溥洽的牢房虽然昏暗,但却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床铺上的稻草都排列的十分整齐。 甚至在唯一有光线的窗台上,还放着一只破碗,碗里长着几株青翠的杂草,虽只是杂草,却也为整个囚室增添了几分生机。 刘勉让人送来桌椅,姚广孝为溥洽带来了好茶,两人边品茶边闲聊,朱瞻壑也在一旁坐陪。 其实朱瞻壑很想问一问姚广孝,为什么带自己来见溥洽,毕竟对方被关押了十几年,肯定不可能与朱文奎有联系,又怎么能为自己提供线索? 但姚广孝却只字不提,只是和溥洽聊了一些陈年旧事,朱瞻壑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姚广孝这才忽然说道:“朱文奎找到了!” 听到朱文奎这的名字,溥洽终于脸色一变,但随即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陛下当初既然能饶过懿文太子的后人,想来也不会为难这个命苦的孩子吧?” 朱文奎出生于十月的晦日,据说当初朱元璋对此很不高兴,说了一句“日月皆终,大凶之象”,对自己这个重孙也不太喜欢。 结果朱文奎做了几年太子,果然遭逢国破家亡之祸,所以溥洽才说朱文奎是个命苦之人。 “可是伱所说的这个命苦之人,却被蜀王收养,虽然做不成太子,却也得到郡王的封号,如果他能安乐知足,当可保一世的富贵,但他却狼子野心,不但意图对陛下不轨,甚至连养育他多年的蜀王,也不肯放过……” 这时朱瞻壑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将朱文奎最近的所做所为讲了一遍。 溥洽听完之后,整个人也陷入到沉默之中,估计他也没想到,当年的那个苦命的孩子,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刺杀朱棣也就罢了,竟然连对他有收留、养育之恩的蜀王,也会痛下杀手,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溥洽,我知道你一直守着一个秘密,我也从来没有逼问过你,可是现在朱文奎竟然敢炸孝陵,那可是太祖皇帝的陵寝,若不抓住此人,还不知道他日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所以你能不能……” 姚广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盯着溥洽。 只见溥洽沉默了许久,最后忽然长叹一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太祖皇帝在去世前,的确将一桩秘密交给我保守,而我感念太祖皇帝的恩德,因此一直替他保守至今。” 朱瞻壑闻言,终于精神一震,虽然他不知道溥洽保守的是什么秘密,但既然牵扯到朱元璋,想来肯定是个惊天的大秘密。 “当年建文皇帝逃亡,的确是我帮他的!” 只见溥洽从容的回答道,这也是他被抓之后, 第215章 朱元璋留下的秘道 “当初我皇爷爷的大军已经进城,建文帝还在皇宫,但随后就忽然消失不见,你到底是怎么帮他的?” 朱瞻壑听到溥洽的话,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自从知道朱允炆没死后,他就对朱允炆消失的经过了解了一遍,胡濙那里有详细的记录,虽然没有证据,但胡濙也怀疑这件事和溥洽有关。 “太祖皇帝临终前,将一条宫中的秘道托付给我!” 溥洽也不再隐瞒,当即说出了自己守护多年的秘密。 “真的有秘道!” 朱瞻壑和刘勉都是惊呼一声,就连姚广孝也露出惊讶之色。 当初朱允炆在宫中神秘失踪,许多人都在猜测,怀疑宫中是不是有秘道,能够直通城外,否则当时朱棣大军围城,朱允炆根本不可能逃脱才对。 但朱棣进城后,派人将皇城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所谓的秘道,事后胡濙也多方查探,同样没有找到秘道,于是对于所谓的秘道,也只能当做一个传闻。 却没想到现在溥洽证实,皇城中的确有一条秘道,这可实在太惊人了,万一有人利用这条秘道,直接杀入宫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溥洽,你说那条秘道是太祖皇帝所留?” 姚广孝很快恢复了冷静,当即向溥洽再次问道。 “不错,当年懿文太子突然去世,太祖皇帝仓促间选定建文帝为继承人,但他一直担心建文帝坐不稳大明的江山,于是借着修建孝陵之时,让人修建了一条宫中通往钟山的秘道,这样如果有个万一,也好让建文帝有个逃生的机会。” 溥洽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当然太祖皇帝将秘道托付给他时,他甚至还怀疑太祖皇帝的判断,但出于对太祖皇帝的忠诚,他还是严守秘密,结果在太祖皇帝去世四年之后,这条秘道就派上了用场。 “原来如此,太祖皇帝英明神武,连我都看出朱允炆不似人君,更别说从微末起家的太祖皇帝了!” 姚广孝这时叹了口气低声道。 当初他之所以劝朱棣起兵造反,就是看出朱允炆绝非明主,大明交到他手里,肯定会大乱。 “那这条秘道的入口和出口都在哪,现在还能使用吗,如果被人利用杀进宫中,皇爷爷岂不是危险了?” 朱瞻壑再次急切的问道,这条秘道无论如何也要毁掉,绝不能落到朱文奎这些人的手中。 “世子放心吧,当初建文帝出逃时,为了防止被人追杀,已经将宫中的入口毁掉了……” 没等溥洽说完,姚广孝就忽然脸色一变打断道:“等等,那个入口被毁,难道和宫中的那场大火有关?” 朱允炆在皇城中消失时,曾经放了一把大火,他的妻子马皇后赴火自焚而亡,同时也烧毁了宫中的许多建筑,事后朱棣不得不重建了不少宫殿。 “不错,那个入口就在被毁的一座宫殿下,而且入口四周布置了火药,随同大火发生爆炸,使得整个入口彻底毁掉了,不可能有人从秘道进宫。” 溥洽再次解释道。 “那出口呢?” 朱瞻壑猛然一惊,如果这条秘道的出口还在,朱允炆又是从秘道中逃脱的,所以朱文奎肯定知道出口在哪里。 这段时间朱瞻壑翻遍了皇城,却一直没有找到朱文奎的下落,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躲在那条秘道里。 “出口……” 只见溥洽竟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出口就在半山寺!” 半山寺是溥洽当年修行的寺庙,他虽是朱允炆身边的主录僧,但平时很少进宫,一般都居住在半山寺中,目的也是为了亲自守护那条秘道的出口。 溥洽虽然只是个僧人,但却深明大义,而且他效忠的并不是朱允炆,而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为了当年答应朱元璋的诺言,他可以在诏狱苦守十几年。 可是在得知朱文奎竟然要炸毁孝陵,溥洽也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保守这个秘密了。 “竟然在半山寺!” 朱瞻壑和刘勉闻言也都大为懊悔,半山寺他们早就去过,也发现了王洽等人的痕迹,从而猜到他们要用火药炸孝陵,却没想到那里竟然还有一条秘道。 “出口在寺中哪里?” 朱瞻壑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向溥洽再次问道。 “寺后有一口井,出口就在井中!” 溥洽如实回答道。 “少师,我要立刻带人前去半山寺!” 朱瞻壑闻言,立刻向姚广孝告别道。 迟则生变,像朱文奎这种危险人物,还是早点抓捕归案为好。 “去吧!” 姚广孝点头,他并不打算离开,也不打算再参与这些皇家的争斗中。 于是朱瞻壑和刘勉起身告辞,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点齐人手,骑上快马再次杀向半山寺。 上次去半山寺时,他们已经将半山寺搜查了一遍,但却没想到寺后的井中竟然另有乾坤。 很快朱瞻壑他们赶到半山寺,只见这里荒凉依旧,寺中还保持着上次他们来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过这次他们却是有备而来,直接冲到寺后,果然找到一口深井。 这口井并不宽大,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似乎就是寺中取水之用的井。 只是井特别深,借助井口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井下水光鳞鳞,水面上似乎有不少的杂物。 “世子你看,井口有新鲜的磨痕!” 很快就有锦衣卫发现了水井的异常,只见在井口的石壁上,有一些绳子留下的擦痕,不过并不明显,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放人下去!” 随着刘勉的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拿来绳子,随后一个身手不凡的锦衣卫主动请缨,顺着绳子就下到井中。 朱瞻壑等人也都在井口紧张的看向观望,只见下井的锦衣卫还没下到井底,忽然惊喜的向上叫道:“井壁上有个门……” 还没等这个锦衣卫把话说完,井中忽然异变突起,只见井壁上刀光一闪,下井的锦衣卫惨叫一声,眼看着就要从绳子上跌落。 第216章 朱文奎被抓(上) 下井的锦衣卫突然遇袭,惨叫一声眼看就要掉下去。 万幸这个锦衣卫身手不凡,哪怕身体受伤,双手也紧紧抓住绳子。 上面拉绳子的人也连拖带拽,总算是把人救了上来。 “腿!我的腿!” 受伤的锦衣卫捂着自己的大腿根不断惨叫,嘴上叫的是腿,可看他受伤的位置,显然是男人的命根子。 朱瞻壑急忙让人把他按住,然后亲自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只见锦衣卫的大腿根部被人砍了一刀,深可见骨,鲜血将他的裤子都染红了。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放心吧,虽然伤的很重,但没伤到关键,不影响你娶妻生子!” 朱瞻壑查看过伤口后,这才松了口气道。 听到自己不用进宫做宦官了,受伤的锦衣卫立刻停止了嚎叫,感觉连伤口都不怎么痛了。 随后朱瞻壑又询问了井下的情况,对方也忍着疼痛将下面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原来他在下井之后,在快要接近水面时,发现井壁上出现一道门户,门并不大,只能让一个人弯腰进去。 于他才向上禀报,结果话还没说完,门中就有人向他挥刀,当时他悬在半空,井中的空间又有限,根本无法闪避,结果大腿上挨了一刀,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朱瞻壑让人将受伤的锦衣卫抬下去治伤,随后与刘勉再次来到井口向下张望。 “世子,不太好办啊,这口井不大,一次只能下去一个人,下面的人如果守在门口,完全可以一刀一个,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刘勉打量着井下的情况,神情焦急的说道。 “的确不好进去,让人冲下面喊话,告诉他们如果不出来,咱们就把井给填死,到时活活的闷死他们!” 朱瞻壑想到一个办法。 于是刘勉找来几个大嗓门,冲着井下高声威胁。 结果还没喊几句,就听下面“呯”的一声,一枚弹丸击在井口的石头上,差点伤到其中一个锦衣卫。 “糟糕,下面的人有火枪!” 刘勉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想到,这帮人连火药都能搞到,搞到几支火枪也很正常。 “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瞻壑气的怒骂一声,随即就再次吩咐道:“来人,往井里丢木柴!”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刻找来各种木柴,一古脑的往井里丢。 井中虽然有水,但木柴却可以浮在水面,随着丢的木柴越来越多,上面的木柴完全可以点燃。 随后一桶火油又倒了下去,朱瞻壑亲自丢下一根火把,导致井中的木柴剧烈的燃烧起来。 朱瞻壑让人把井口盖上,导致里面的浓烟出不来,最后只能钻进地道里去,而且火焰的燃烧,也能消耗地道里的氧气,他不信下面的人能撑多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井下的火烧了好久,地道中却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传出求饶的声音。 “世子,该不会他们都被烧死了吧?” 刘勉这时有点担心的问道,朱文奎这帮人最好还是抓活的,这样才有价值,毕竟朱允炆还下落不明,如果能抓住朱文奎,很可能找到朱允炆。 “灭火,再次派人下井!” 朱瞻壑也担心朱文奎死了,于是再次下令。 立刻有锦衣卫提水灭火,这时井中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很快就被灭掉,为了防止缺氧,朱瞻壑还特意等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人准备下井。 锦衣卫也准备了更方便的绳梯,随后一个锦衣卫穿上铠甲,一手执盾下到井中。 这次并没有发生意外,井下的锦衣卫很快向上禀报,说地道中无人,也没有危险。 于是有更多的锦衣卫下地道,朱瞻壑也想下去,但却被刘勉拦住了,毕竟地道中的情况未知,他可不敢让朱瞻壑冒险。 随着锦衣卫下到地道中,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地道中的确有人,而且并没有被熏晕,因为地道中有其它的排气孔道,只是地道出口被火灼烧后,使得地道里的人无法靠近,所以才不得不退走。 但随着锦衣卫的进入,这些躲在地道中的人这才杀了出来,冲在前面的锦衣卫一个不察,还吃了点小亏。 锦衣卫这次也是有备而来,不但准备了铠甲盾牌,还有强弓硬弩,很快就掌握了主动,将地道中的人杀的大败。 不过这条地道十分幽长,锦衣卫进去这么多人,现在却还没有抵达尽头。 朱瞻壑在井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开始有俘虏被送了出来,这些俘虏人人带伤,另外还有一些受伤的锦衣卫也退了回来,足可见地道中的战况之激烈。 “世子,地道的入口虽小,但里面却十分宽畅,藏的人也不少,足有上百个,现在已经擒拿近半,剩下的人还在负隅顽抗!” 一个受伤的锦衣卫百户禀报道。 “你们干的很好,日后我为伱们请功!” 朱瞻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才让对方下去养伤。 随后朱瞻壑再次下令,从城中调集更多的人手赶来,一定要尽快攻下地道,因为他担心地道还有其它的出口,到时如果让朱文奎跑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地道中不断传来好消息,那些顽抗的人已经支持不住了,毕竟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却敌不过锦衣卫的武器精良。 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俘虏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然也有不少的尸体被抬出,甚至还有一些锦衣卫因此殉职。 朱瞻壑看着井口摆放的几具锦衣卫尸体,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吩咐人把这些战死的锦衣卫记录下来,日后做好抚恤的事宜。 说起来锦衣卫对部下还是十分优厚的,战死者不但能得到大笔的钱财补偿,而且还能从亲人挑选适合的人接替,因此锦衣卫上下,也可以说是世袭的,这也极大的保证了锦衣卫的忠诚。 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一个锦衣卫一脸狂喜的从地道中上来禀报道:“世子,朱文奎抓到了!” 第217章 朱文奎被抓(中) 朱瞻壑也没想到,朱文奎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捉住。 直到下地道的锦衣卫回来禀报,他才得知,原来下面的地道只有井口这个出口,里面的地道在尽头塌方了,估计就是当初朱允炆逃亡时炸塌的。 所以朱瞻壑他们守在井口,完全是瓮中捉鳖,朱文奎想逃都没办法逃。 等到锦衣卫将地道巡视了几遍,确定没有危险后,朱瞻壑和刘勉这才下到井中,穿过矮小的门户,进到地道之中。 刚进去时,地道口还显得十分狭小,特别是朱瞻壑这种身材高大的人,必须得弯着腰走路。 但只要往前走上十几步,地道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至少朱瞻壑站直身子没有一点问题。 另外朱瞻壑还发现,整个地道全都是由青砖垒成,修建的十分坚固,地道中的空气也并不沉闷,想来应该有其它的出气孔。 地道斜着向下,又前走了几百步,前面再次变得开阔起来,墙壁两侧的青砖也变成了石头,这时朱瞻壑才发现,这里应该是个天然的石洞,被人为的改建成一条秘道。 沿着石洞再往前走不远,周围变得更加开阔,竟然像是一个大厅似的,只见大厅四周站满了锦衣卫,中间绑着一群伤痕累累的建文余孽。 朱瞻壑一眼就看到了朱文奎,以及他身后一个额头带疤的中年人,想来他应该就是王洽了。 只见朱文奎披散着头发,手臂与胸前有数道伤口,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看到朱瞻壑时,更是冷笑一声。 朱瞻壑迈步上前,打量了一下朱文奎,这才开口问道:“我是该叫你朱悦燇,还是叫你朱文奎呢?” “明知故问?” 朱文奎看着朱瞻壑冷笑道。 “就算你是朱文奎,可蜀王毕竟养了伱十几年,对你不但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恩,你竟然连他也要一块炸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瞻壑终于问出一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蜀王身为太祖皇帝的儿子,为了恢复太祖皇帝传下来的皇位正统,献出区区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 朱文奎却是不屑一顾的回道。 朱瞻壑闻言,差点没忍不住抽对方几巴掌,这话要是被蜀王听到,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带下去,严加看管!” 朱瞻壑不想再和朱文奎废话,他怕被对方气死。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将朱文奎等人全都送到地道外,朱瞻壑和刘勉则将地道转了一遍。 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占地面积很大,周围还有一些耳洞,被朱文奎他们改造成卧室、储藏室等,里面储藏着大批的食物与饮水,看样子他们这段时间一直躲在这里,也难怪朱瞻壑他们一直找不到。 山洞的另一侧,还有一条通道,本来应该是通往皇宫的方向,但是这条通道往前走不远,就会发现已经塌方了,这里也是地道的尽头了。 只是让朱瞻壑感到震惊的是,这里虽然塌方了,但现在却被人重新开始挖掘,而且已经挖出几十步的距离,周围还扔着不少挖掘的工具。 “世子,他们这是打算重新挖通地道,悄悄杀进皇城去啊!” 刘勉看到地道尽头这条重新挖出来的地道,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道。 “真是个疯子,幸好咱们及时把他们抓获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感到一阵后怕,这要是真被朱文奎挖通了地道,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世子,这条地道怎么办?” 刘勉冷静下来再次问道,虽然地道前面塌了,但如果再挖掘下去,说不定真的能直达皇宫。 “先派人守着,等我回宫请示一下皇爷爷。”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说道。 他本来想着直接把地道毁了,但又怕朱棣有其它的想法,所以还是请示一下为好。 朱瞻壑在地道里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这才出了地道,只见朱文奎等人也都被绑在外面,等候着处置。 “先把他们都带回诏狱里关押,至于朱文奎,将他单独关押,严加看管,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审问!” 朱瞻壑再次向刘勉吩咐道。 朱文奎可是朱允炆的儿子,他很可能知道朱允炆的下落,所以朱瞻壑打算亲自审问。 “属下明白!” 刘勉立刻答应道,其实以朱文奎的身份,就算是让刘勉去审问,他也不敢,因为他怕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日后惹祸上身。 刘勉带着朱文奎等人去了诏狱,朱瞻壑则火速进宫。 当来到武英殿时,只见朱棣正在与几位阁臣商议事情,朱瞻壑没有打扰,而是垂手站在一旁等候。 朱棣看了一眼朱瞻壑,知道他肯定有事,于是很快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就让几个阁臣退了下去。 “皇爷爷,朱文奎已经抓获!” 朱瞻壑也不绕弯子,直接上前禀报道。 “真的!在哪抓到的?” 朱棣闻言惊喜的站起身问道。 这段时间朱瞻壑四处搜查朱文奎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朱棣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朱瞻壑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在一条通往皇宫的秘道中,当初建文帝也是从这条秘道逃出宫的!” 朱瞻壑再次回答道。 “真的有秘道!” 朱棣震惊的大步上前,当初因为怀疑有秘道,他把整个皇城都翻了个遍,却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皇爷爷不必担心,秘道在皇宫中的入口,早在建文帝出逃时就已经炸毁了。”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那秘道的出口在哪?” 朱棣再次追问道。 “城东半山寺!”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半山寺?好熟悉的名字?” 朱棣听到半山寺的名字也是一愣,回想了一下这才惊讶的道:“我想起来了,那里是溥洽修行的寺庙!” “正是,其实孙儿也是从溥洽那里,才得知了这条秘道……” 朱瞻壑说着,就把自己早上去找姚广孝,然后又通过姚广孝找到溥洽,从而得知秘道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第218章 朱文奎被抓(下) “溥洽他竟然承认了?” 朱棣听完朱瞻壑的讲述,也不禁惊讶的自语道。 溥洽被关押了十几年,如果不是朱瞻壑提起,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溥洽应该是听到朱文奎意图要炸毁孝陵,所以才会供出秘道。” 朱瞻壑解释道。 说起来他最佩服的还是姚广孝,对方应该在得知他搜遍全城,都没找到朱文奎后,就猜测对方可能藏身在传说中的地道中,所以才会带他去见溥洽。 “溥洽倒还算是深明大义,没有辜负太祖皇帝对他的信任!” 朱棣闻言点头道。 “皇爷爷,溥洽还透露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朱瞻壑忽然故做神秘的再次道。 “什么消息?” 朱棣好奇的问道。 “那条秘道,是太祖皇帝让人偷偷挖掘的,因为他早就看出朱允炆非是明君,担心他守不住江山,所以才早早为他准备了退路,并且让溥洽亲自保守这个秘密。” 朱瞻壑神情凝重的开口道。 “当真?” 朱棣闻言脸色大变,甚至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臂激动的追问道。 对于朱棣来说,抢夺侄子的皇位其实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特别是朱允炆的皇位,是自己的父亲传给他的,夺了对方的皇位,就相当于违背了父亲的决定,这件事一直沉甸甸的压在朱棣的心头。 可是现在朱瞻壑告诉他,朱元璋竟然早就为朱允炆准备了逃跑的秘密,这也就意味着,朱元璋很可能推算出了朱允炆的下场,甚至他可能猜到自己的某个儿子会起兵造反。 “皇爷爷您冷静一点,秘道的事千真万确,这些都是溥洽亲口所说!” 朱瞻壑看到激动的全身发颤的朱棣,也吓了一跳,急忙再次劝道。 “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朱棣闻言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似乎一件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停下笑声,然后转身看向孝陵的方向低声道:“爹,您可真狠心啊,明知道朱允炆不是个好皇帝,却还是不肯废长立幼,就这么在天上看着我们这帮儿孙争来争去,您就不怕我们把大明给争没了?” 朱瞻壑听着朱棣这些抱怨的话,心中也暗自叹息,朱标的去世,导致朱元璋所有的计划全盘被打乱。 虽然朱元璋有二十多个儿子,但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一向都是取乱之道,哪怕长子去世,但长孙还在,所以朱元璋出于多方面考虑,最终还是立了长孙,虽然明知道日后儿子们可能会造反,但他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朱棣抱怨归抱怨,但总得来说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他对自己夺取侄子皇位一事,少了许多的愧疚。 “瞻壑,溥洽在诏狱过的怎么样?” 朱棣很快收拾了心情,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这十几年来,溥洽几乎每天都打坐念经,哪怕是在牢房之中,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此人心性之强,实在让人感到佩服!”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把他放了吧,另外找人重修半山寺,还让他在寺中修行,算是朕为他做的一点补偿吧!” 朱棣当即下旨道。 “孙儿遵命!”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高兴,溥洽是个守信的人,这样的人让人佩服,而且他被关了十几年,也的确应该还给他自由了。 “对了,那条秘道怎么办,要不要全部毁掉?”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那条秘道只毁了一部分,而且又被朱文奎重新挖掘,如果日后被人发现,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毁了吧,虽然马上就要迁都了,但金陵这边的皇城毕竟是皇家重地,有一条秘道也实在不像话。” 朱棣挥手吩咐道。 “是!” 朱瞻壑闻言答应一声,随后犹豫了一下再次问道:“那个朱文奎该如何处置?还请皇爷爷示下!” 听到朱文奎的名字,朱棣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如果是普通人意图炸毁皇陵,谋刺皇帝,肯定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朱文奎本身就是皇族,诛九族是不可能的,甚至就连公开他的罪行都不行,因为这属于皇家的丑闻。 想想看,朱文奎可是朱元璋的重孙子,甚至还曾经被立为太子,可就是这个重孙,竟然要炸了朱元璋的皇陵,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甚至对朱文奎的处置,也是一件难事,以他的罪行,凌迟都不为过。 但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处死皇族的先例,哪怕当初朱允炆削藩,也只是把藩王贬为庶人,甚至就连朱棣杀进金陵城,也没有杀死朱允炆的兄弟和儿子。 朱棣不想破这个先例,一是他知道老爷朱元璋重亲情,最不喜欢亲族相残,二是他才刚去过东陵,对于大哥朱标,他从小就十分敬重。 如果杀了朱文奎,朱棣担心自己死后,没办法向老爹和大哥交待。 “朱文奎被抓后可认罪了?” 朱棣沉默半晌,最后终于向朱瞻壑问道。 “没有,此人死不悔改,对所犯的罪行没有丝毫的悔意,甚至对蜀王都没有半分歉意。” 朱瞻壑如实禀报道。 在他看来,朱文奎完全就是个疯子,一个满心仇恨,为了复国而不惜一切的疯子。 听到朱瞻壑的回答,朱棣脸上也闪过一丝怒容,随即来回走动几趟,最后猛然一停道:“你亲自审问他,问清楚建文帝的下落,以及建文余孽的情况,之后就将他关到溥洽原来的牢房里,永世不得离开!” “孙儿遵命!” 看到朱棣最终还是没有处死朱文奎,朱瞻壑有些失望,不过当听到要将对方关押至死,倒觉得这个处置比直接杀了朱文奎还要残酷。 本来朱文奎身为皇族,就算犯了重罪,一般也只会关押到西华门那边,比如朱高燧和谷王都在那边关着。 但朱棣却将朱文奎关押到诏狱中,这其实也变相的否定了朱文奎的皇族身份,毕竟一个敢炸孝陵的不孝子孙,估计朱元璋地下有知也会将他逐出皇族。 第219章 朱允炆不是大BOSS 夜已经深了,但朱瞻壑却根本顾不上休息,顶着夜色再次来到诏狱之中。 “溥洽走了吗?” 朱瞻壑边走边问。 “走了,而且还是被少师亲自接走的,暂时会在天界寺居住,半山寺那边需要时间修葺。” 刘勉立刻回答道。 “王洽那些人审问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交待更多的情报?” 朱瞻壑再次问道。 “正在审问,他们交待出不少有用的情报,现在我们正在全城抓捕漏网之鱼。” 刘勉再次回答道。 城中潜伏着不少的建文余孽,这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也只有王洽这些人才会与他们接触,而通过审讯王洽,才能找到这些人的位置。 正说话时,两人来到诏狱最深处的一处牢房,说来也巧,这里正是溥洽牢房的隔壁。 朱瞻壑来到牢门看,只见牢房中的朱文奎坐在床铺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甚至地面上还有一些饭菜,毕竟他是皇族,刘勉也不敢为难他。 “你终于来了,是不是朱棣要杀我?” 朱文奎看到牢门外的朱瞻壑时,脸上也冷笑一声问道。 自从被抓之后,朱文奎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或者说从他决心复国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我大明立国以来,就没有处死皇族的先例,你还不值得让皇爷爷破例!” 朱瞻壑也以冷笑回应道。 “他不杀我?哈哈哈哈~,他是不敢杀吧,因为他怕杀了我后,死后无脸去见太祖皇帝和孝康皇帝!” 朱文奎闻言癫狂的大笑道。 孝康皇帝就是指朱标,朱允炆登基之后,曾追尊朱标为皇帝,但朱棣后来还是恢复了朱标懿文太子的封号。 “你还有脸提太祖皇帝?” 朱瞻壑冷哼一声,扭头对刘勉吩咐道。 “打开牢门,将他换到溥洽的牢房去。” “是!” 刘勉答应一声,立刻让人打开牢门,然后将朱文奎换到溥洽的牢房里。 朱文奎也没有反抗,当进到溥洽的牢房时,他也不禁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得意一笑道:“这里还挺干净的,看来皇族的身份就是好用,连牢房也要如此干净。” “伱就别自恋了,诏狱可不是关押皇族的地方,真正的皇族,只会关押在西华门那边!” 朱瞻壑提醒对方道,说着他向刘勉等人挥了挥手,对方也十分知趣,锁上朱文奎的牢房立刻离开了。 “那又如何,就算关在诏狱里,也无法否认我身上流着皇族的血!” 朱文奎却死不悔改的再次道。 “我实话告诉你,这里本是关押溥洽的牢房,今天皇爷爷刚下旨放他离开,现在换你来住,而且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离开这间牢房了!” 朱瞻壑看到刘勉等人离开后,这才笑呵呵的来到牢门前,与朱文奎相对而立。 “溥洽?他竟然还没死!” 朱文奎闻言总算是神情一变。 溥洽当年被抓后,一直被关在诏狱之中,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就被朱棣处死了,连朱文奎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当然没死,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找到半山寺,又怎么可能找到井下的秘道?” 朱瞻壑掌握了谈话的主动,这时轻笑一声反问道。 这下朱文奎也终于失去了淡定,只见一把抓住牢门,神情狰狞的恨道:“是溥洽!他竟然出卖了我们,辜负了太祖皇帝对他的信任!” “我刚才就说过,你还有脸提太祖皇帝?要不是你意图炸毁孝陵,溥洽又怎么会开口说出秘道的位置?”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不禁对着朱文奎摇了摇头,说来说去,全都是朱文奎自己作下的孽。 朱文奎闻言也是身子一震,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难道说这都是自己炸毁孝陵的报应? “朱文奎,现在已经半夜了,我也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虚耗,老实交待吧,你父亲现在在哪里?” 朱瞻壑看了看天色,随即直接向朱文奎问道。 这一天下来他忙的要命,现在也是又困又饿,如果不是想早点审问清楚朱允炆的下落,他早就去休息了。 “你们这么在乎他的下落?” 朱文奎很快恢复了冷静,这时目光紧盯着朱瞻壑反问道。 “你别管我们在乎不在乎,现在你落在我手里,就必须老实交待!” 朱瞻壑蛮横的命令道。 “如果我不说呢?” 朱文奎咬牙怒道。 “呵呵,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朱瞻壑冷笑。 “皇爷爷将你关在诏狱,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我不介意请诏狱里的人帮忙,我不信你的嘴巴能比溥洽还要严!”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朱文奎再次变色,他本以为自己被抓后,会被立刻处死,可是现在朱棣将他关在诏狱,显然是要他交待出所有事情,否则就要用刑,他可是知道,在诏狱这种地方,几乎没有人能挺过狱中的酷刑。 “好吧,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朱文奎并不相信自己能挺过酷刑,于是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你会不知道?” 朱瞻壑显然不相信朱文奎的回答。 “其实你们根本没必要找他,他虽是我的父亲,但我也实话告诉你,他早就被你们吓破了胆,也没有了复国的胆量,早在多年前就和杨应能出走,除了偶尔派杨应能出面了解一下情况外,他根本不参与我们的事!” 朱文奎双手一摊,说出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建文余孽在四处活动,背后并不是你爹在指挥?” 朱瞻壑这时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朱允炆才是背后的大boss,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以我爹的性子,他要是真有本事,又怎么会在四年里就丢了太祖皇帝留给他的铁桶江山?” 朱文奎在提到朱允炆时,竟然轻蔑的一笑,似乎对他父亲十分的不屑。 “这……” 朱瞻壑闻言也皱起眉头,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道理,这些年建文余孽四处活动,搞得锦衣卫都是焦头烂额,如果朱允炆真有这种本事,恐怕他根本不可能被朱棣夺了皇位。 第220章 曹贼 朱文奎虽然狠毒,但倒还算识时务,很快就把所知的事情全都交待了出来。 据他所说,朱允炆早就打消了复国的想法,以前出家为僧是为了避祸,结果后来竟然真的甘愿为僧,不再过问世事,身边也只留下一个杨应能陪着。 至于剩下的建文余孽,则主要由叶希贤、济世和尚,以及朱文奎三人负责。 其中叶希贤自杀了,济世和尚早在谷王时被抓,审问过后已经处死,现在最后一个朱文奎也已经落网。 虽然除了朱文奎这三个主要人物外,建文余孽还有一些其它的小头目,但这些人无论是号召力还是实力,都无法与朱文奎三人相比,因此根本不足为虑。 至于朱允炆的下落,朱文奎与济世和尚一样,真的不知道,不过他比济世和尚知道的多一些,很肯定朱允炆应该在云贵一带,至于具体的位置,他就不得而知了。 云贵也就是后世的云南和贵州,这两地大部分都是山区,后世连修高铁都十分困难,现在想要藏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朱文奎提供的这条线索根本没有太大的价值,朱瞻壑只能记录下来,日后让人通知胡濙,让他亲自去云贵那边看一看,尽一尽人事就行了,至于能否找到,朱瞻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可以了吧,我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你可满意?” 朱文奎最后十分冷静的向朱瞻壑问道。 “等等,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人?” 朱瞻壑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再次问道。 “谁?” 朱文奎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又没发现自己漏了谁? “程济呢,他可是跟随你父亲一同逃亡的关键人物,甚至若不是他,伱和你父亲早就死在城破之时了!” 朱瞻壑沉声问道。 在跟随朱允炆逃亡的大臣中,程济绝对排名 “哈哈~,原来你们还在找程济!” 没想到朱文奎闻言大笑一声,似乎有点啼笑皆非,随即他这才回答道:“程济早就和我父亲分开了,因为他是最早劝我父亲放弃复国的人,后来因与叶希贤等人发生矛盾,索性就离开了,据我所知,他应该在姑苏城西的穹窿山中出家为僧。” 朱文奎再次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再次惊讶,没想到程济竟然会劝朱允炆放弃复国,而且还因理念不同,早早的离开了朱允炆。 不过朱文奎也总算交待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就算找不到朱允炆,找到程济也是个不错的收获。 “今天就问到这里吧,你先休息,改天我有空再来探望你!” 朱瞻壑满意的一笑道,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文奎反而主动叫住他道。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但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忘了问了?” 朱瞻壑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惊讶的看着朱文奎问道:“什么问题?”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疯狂的想要复国,甚至不惜炸掉孝陵,连养育我的蜀王也要一起炸死?” 朱文奎眯着眼睛,紧盯着朱瞻壑问道。 “这还需要理由吗,你是朱允炆的儿子,曾经还是太子,为了复国,为了夺回自己的太子之位,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朱瞻壑冷笑一声回答道。 “不!你错了,我虽然想要复国,但并不是个疯子,甚至在来到京城后,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复国的想法,安心做一个郡王了此残生?” 朱文奎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真诚,似乎不像是说假话。 “你要是真这么做,哪怕你的身份曝光了,我相信皇爷爷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甚至可能默许蜀王对你的收养,顶多让他对你严加看管罢了。” 朱瞻壑闻言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希望看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也许吧,但我之所以决意复国,全都是因为你!” 没想到朱文奎忽然指着朱瞻壑怒道,脸上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十分狰狞,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 朱瞻壑伸手一指自己,满脸不解的问道:“我好像没招惹过你吧,甚至你来京城后,我还对你热情招待,难道这也得罪了你?” “你是热情招待我,但更多的恐怕是想试探我,而且自从在汉王府见到一个人后,我就再也无法隐忍,这也终于让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复国!” 朱文奎两只眼睛瞪着朱瞻壑,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你见了谁?” 朱瞻壑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你的未婚妻,开平王的孙女常思宁!” 朱文奎咬牙切齿的道。 “你怎么会知道思宁的名字?” 朱瞻壑先是吃惊,随后更加不解的问道。 未婚女子的名字一般不会外传,除非是在订婚时,男女双方才会交换姓名和生辰等。 “因为她本应该是我的妻子!” 朱文奎愤恨的大叫一声,两只眼睛也变得通红。 “你的妻子?” 朱瞻壑一愣,随即就冷笑道:“你是不是疯了,思宁与我已经订婚,怎么会是你的妻子?” “订婚?” 没想到朱文奎却冷笑一声。 “我实话告诉你,当初常思宁刚出生时,我父皇就已经决定,日后要立她为太子妃,她的父亲常升也同意了,可恨后来朱棣杀进金陵,这桩婚事才无法达成!” “哈哈哈哈~” 朱瞻壑闻言竟然大笑起来,似乎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好笑。 朱文奎被朱瞻壑笑声惹怒,感觉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这让他愤恨的握住牢门的栅栏,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朱瞻壑,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朱瞻壑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 朱瞻壑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朱文奎道:“你……你就因为一桩无头无尾的口头婚约,就生这么大的气,甚至还要炸毁皇陵,就你这种气量,想要复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懂什么,当年我父亲身为皇帝,自然金口玉言,而且常升也同意了,虽然没有正式订婚,但常思宁本就应该是我的妻子!” 朱文奎目眦尽裂的怒吼道。 “思宁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现在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朱瞻壑却根本不信,说完似乎也懒得再和对方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朱文奎在背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回到王府,朱瞻壑将朱文奎的口供整理了一下,随后也陷入到沉思之中。 虽然嘴上说不信,但对于朱文奎所说的关于常思宁的事,他其实是相信的,因为朱文奎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而且常家本就与皇家联姻,朱标的太子妃就是常思宁的姑姑。 “朱文奎是我堂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思宁应该是我的堂嫂才对!” 朱瞻壑自语一声,紧接着他又想到孙若微,她本应该是朱瞻基的皇后,算起来同样也是自己的堂嫂。 “这下可真是误会大了,老子又不是人妻控!” 朱瞻壑嘟囔一声,然后继续低头整理手头的资料。 恍然之间,朱瞻壑似乎看到一个细眼长髯、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曹贼!” 朱瞻壑猛然大叫一声,但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书案旁空无一人,这让他抹了一把冷汗,原来刚才他太累,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221章 航海侯不能用 “世子你想什么呢?” 常思宁见朱瞻壑看着自己发愣,虽然害羞,但她还是在朱瞻壑面前挥了挥手问道。 “啊?没什么,在想海运的事情。” 朱瞻壑这才清醒过来,随即找了个借口道。 他并不打算告诉常思宁关于朱文奎的事,虽然朱文奎说他疯狂复国是因为见到常思宁,但在他看来,常思宁只是个引子,真正的原因还是朱文奎自己的野心。 自从朱文奎被抓后,潜伏在京城的建文余孽被一扫而空,而且随着他的落网,建文余孽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虽然朱允炆还没找到,但他已经放弃了复国,其实已经无关大局了。 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也终于开始接手重启海运的事,这也是他和朱棣早就说好了,要不是朱文奎的事,在祭祀孝陵过后就要开始了。 “世子你怎么忽然重启海运了?” 常思宁好奇的问道。 今天朱瞻壑找到她,其实也是和海运有关,因为当初的海运就是航海侯在主持, “下西洋的事你比我清楚,在我看来,咱们大明的未来在海上,海运也绝不能丢,只是我对海运没有经验,所以想找伱问一下,航海侯这个人能用吗?” 朱瞻壑这才将自己来找常思宁的目的讲了出来。 对于张荣这个人,朱瞻壑并不喜欢,但以前他掌管着海运,对海运应该很有经验,朱瞻壑想用他,但又有些犹豫,所以想听一听常思宁的意见。 听到朱瞻壑问起自己那位姑父,常思宁却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开口道:“虽然姑父对我们并不好,但至少在我们兄妹最无助的时候,容许姑母收留了我们,所以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也他还是很感激的。” “这么说你赞同我用他?” 朱瞻壑听到这里开口问道。 “不!若世子你想重启海运,就绝不能用我姑父!” 没想到常思宁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为何?” 朱瞻壑十分意外,刚才他听常思宁那么说,还以为她要帮航海侯说话呢? “身为晚辈,我本不该说长辈的坏话,但我姑父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为人贪婪,当初掌管海运,就没少收受贿赂,可以说之前海运之所以废除,也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常思宁毫不留情的揭发张荣道。 “竟然是这样!” 朱瞻壑闻言也大为惊讶,他相信常思宁肯定不会骗自己,毕竟这是家丑,如果不是怕朱瞻壑误用小人,恐怕她也不愿意说出来。 “好吧,我明白了,那我再去寻找一下别人,毕竟当初参加海运的人还有不少,肯定有人对海运比较熟悉。” 朱瞻壑点头道。 告别了常思宁,朱瞻壑转身就来到北镇抚司,并且让人找来与海运有关的人事资料。 虽然海运这种事,去五军都督府或吏部肯定也有记载,但肯定不如锦衣卫这边的详细。 朱瞻壑找到张荣的资料,果然发现锦衣卫这边记录着张荣在执掌海运期间,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也正是因为他的无能和贪婪,才导致海运的亏空越来越大,最终停止了海运。 要不是因为张荣的父亲于国有功,朱棣早就将他拿下问罪了,所以这几年航海侯府越来越没落,其实完全是因为张荣自作自受。 “真是不孝子,张赫那么辛苦才好不容易打通了航道,结果全都被你这个不孝子给败光了!” 朱瞻壑看完张荣的资料也气的一捶桌子怒道。 不过气归气,朱棣都没处罚张荣,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对方还是常思宁的姑父,就像常思宁说的那样,张荣对他们兄妹虽然不好,但至少有收留之恩。 随后朱瞻壑又翻看了一下与海运有关的资料,很快发现一个关键人物。 “张芾,张荣的堂弟,现任镇海卫指挥使!” 朱瞻壑看着海运的资料自语道。 据资料记载,这个张芾是张赫兄弟的儿子,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张赫长大,十五岁就进入军中,跟随张赫开辟海运航线,立下不少的功劳。 张赫死后,张荣接手海运,但他是个纨绔子弟,根本不懂海运,因此在最开始,海运一直由张芾帮着张荣打理,当时的海运也是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直到后来张荣看到海运的利益巨大,于是开始胡乱插手,这才导致海运亏空。 期间张芾劝过张荣,甚至两人还因为意见不合多次争吵,可却没办法改变海运的状况,毕竟张荣是他堂兄,而且是正牌的航海侯,张芾根本争不过张荣。 最后海运停罢,张芾调任镇海卫指挥使,镇海卫在苏州太仓,那里也是海运的起始点,以前海运的粮草物资,都要通过水陆运到苏州集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太仓也是下西洋的起点,郑和的船队一般也是到太仓集合,经过修缮与补给后,才会正式启航。 锦衣卫中有张芾的详细资料,朱瞻壑仔细的看了一遍后,感觉此人的确是个人才,他能因功成为一卫的指挥使,虽然和航海侯张赫有关,但也的确立下不少的功劳。 “刚好要去苏州一趟,到时可以见一见这个张芾!” 朱瞻壑自语道。 海运要重启,苏州做为海运的起点,朱瞻壑肯定要亲自去一趟,以前海运的船只和人员,也都需要亲自考察。 离开北镇抚司,朱瞻壑回到王府,结果还没坐下,常思宁就派人送来一封信。 朱瞻壑打开书信,原来常思宁回去后,又询问了一下她姑母常夫人,结果常夫人的反应和她一样,都十分反对朱瞻壑用张荣,坚称用张荣肯定会坏事。 而且常思宁还在信中说,常夫人向朱瞻壑推荐了一个人,也就是张荣的堂弟张芾,说此人极有才能,对海运更是熟悉,肯定能帮上朱瞻壑的忙。 “这倒是巧了,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这个张芾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朱瞻壑看完书信也不禁笑道,常夫人不推荐自己的丈夫,而是推荐张芾,由此可见,这个张芾的确是个十分出色的人才。 第222章 百万仓 苏州太仓。 太仓名字的由来有许多种说法,有人说是战国春申君建仓,名东仓,有人说是汉吴王濞建仓,也有人说是三国孙权建的粮仓。 但无论哪种说法,太仓这里的确是一座十分重要的粮仓,毕竟这里背靠苏杭,又是长江的入海口,水运交通十分方便。 现在的太仓也同样有一座巨大的粮仓,官名叫海运仓,但民间更喜欢称这里为百万仓,因为据说这里能存储上百万石粮食。 吴仓头提着一壶老酒,和往常一样,挨个巡视着这巨大的粮仓。 只见他喝一口老酒,辛辣的酒水入喉,让他的老脸也皱成一团,随即打了个酒嗝,从怀里摸出一根干硬的鱼干,放进嘴里,用仅有的几颗牙齿慢慢的磨着。 来到一排巨大的粮仓前,吴仓头打开仓门,一股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但里面却空空如野。 “空的!” 吴仓头带着几分醉意的自语道。 接着他又打开 一排的粮仓巡视下来,所有粮仓全都是空的。 接着吴仓头又来到 但吴仓头虽然喝着酒,却依然十分尽责,将每个空粮仓都打开,亲自巡视一遍,如果遇到粮仓破损的地方,他还会记录下来,日后好找人修补。 就在吴仓头巡视到最后一排仓房时,刚打开一个仓门,只见里面一道黑影扑出来,吓的他连退几步,酒也一下子醒了。 “喵~” 黑影落地,竟然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看到吴仓头也不害怕,竟然还十分亲昵的上前,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两只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讨巧。 “原来是你这只黑猫,我还以为你早就饿死了!” 吴仓头看到黑猫,竟然十分惊喜的道,说着从怀里摸出条鱼干,蹲下来喂给黑猫吃。 黑猫也不客气,叼着鱼干大嚼起来,看样子也是饿坏了。 吴仓头看黑猫可怜,也不禁伸手将它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它比看起来更瘦,全身上下似乎都没几两肉了。 “粮仓空了,老鼠也没了,你这个老伙计也没用武之地了!” 吴仓头抱着黑猫,一边喂它一边嘟囔道。 这只黑猫是粮仓养的,专门用来抓老鼠,毕竟只要有粮食的地方,就少不了老鼠,以前粮仓养了不少猫,可是随着粮仓空了,老鼠少了,许多猫也跑了。 猫如此,人也如此。 自从去年朝廷停了海运,这偌大的百万仓,也一下子失去了作用,光靠太仓周围的产粮,根本用不了这么大的粮仓,也就今年下西洋的船队经过时,用了一下粮仓,等到下西洋的船队一走,粮仓也再次空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再守着百万仓,也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因此有门路的人都走了,连主管粮食的提举也调走了,剩下吴仓头带着一些走不了的老弱病残还守着粮仓。 想到百万仓的现状,吴仓头也不禁叹了口气,随后打开酒葫芦,“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辛辣的老酒,这才抱着黑猫继续巡视粮仓。 不过没走几步,吴仓头忽然看到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这让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感觉这个人点眼熟。 于是吴仓头快步上前,当看清前面站的人时,他也惊喜的叫道:“张指挥使,您怎么来了?” 前面的人转身,只见对方身材魁梧,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四方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起来一身的正气。 “老吴,伱又在巡视粮仓了?” 这位张指挥使看到吴仓头也笑着打招呼道。 “是啊,您也知道,我在粮仓干了一辈子,每天不转一圈就心里难受。” 吴仓头笑呵呵上前行礼道。 中年人名叫张芾,现任镇海卫指挥使,以前也掌管着海运,和吴仓头是老相识了。 “张指挥使您怎么来了,难道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咱们海运要重启了?” 吴仓头说到最后也是两眼放光,他守了一辈子粮仓,当然不希望看到粮仓这么衰败下去,唯有重启海运,才能让粮仓恢复往日的热闹。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 张芾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做梦都想重启海运,可是朝廷已经决定改用漕运了,听说去年漕运就十分顺利,成本还比海运低,张芾估计,海运已经被朝廷彻底放弃了。 听到张芾的回答,吴仓头也叹了口气,随后这才再次道:“来看看也好,往年这个时代,都是粮食最热闹的时候,可现在冷冷清清的,连只耗子都见不到,您看我这怀里的这只猫都瘦成什么样了。” 张芾看了看吴仓头怀里的黑猫,伸手抚摸了两下,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新粮运到的时候,我还记得新粮运到仓口时,你都会大喊一声‘新粮入仓’,然后各地运来的粮食才能进到粮仓之中。” “是啊,真让人怀念!” 吴仓头低语一声,忽然他突发奇想的对张芾问道:“我也好长时间没喊了,要不我再喊一声?” “喊!” 张芾大手一挥道。 只见吴仓头放下手中的猫,然后挺直腰杆,长吸一口气冲着空旷的粮仓高喊道:“新粮入仓喽~” 一声高喊,声音在空旷的粮仓中不断回荡。 吴仓头天生的破锣嗓子,高喊的声音也并不好听。 但张芾听在耳中,眼前却似乎出现了一辆又一辆的粮车,打着各地的旗号运送到粮仓之中,然后又分批装上海船,从港口出发北上,运送到北京与辽东等地,补充那里的军需之用。 “大伯,侄儿对不住您!” 张芾眼眶含泪的低语一声,北上的这条海路,是他大伯张赫冒险开辟出来的,也是他大伯最大的功绩,甚至因此封侯,可惜现在海运停了,粮仓也空了,以前运粮的大船,现在只能停靠在港口一天天的腐朽下去。 第223章 刘家港 “新粮入仓喽~” 张芾离开百万仓时,身后依然不断传来吴仓头的呼喊声,他喝醉了,依着粮仓在发酒疯。 相比于随性的吴仓头,张芾却感觉憋屈的要命。 他自幼父母双亡,是大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教他读书习武,可以说在他心中,大伯就是自己的父亲。 海运是大伯张赫最大的功绩,从这里运到北方的粮草,支撑着大明北方军队的补给。 太祖皇帝北伐灭元,需要的粮草就是从海上运过去的,当今陛下几次北伐,粮草物资也大半走的海运。 可是去年海运却被废除了,张芾明知道海运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他那位堂兄胡作非为,才导致海运亏空,可却没什么办法,毕竟那是他堂兄,他总不能进京去告他堂兄的状吧? 想到这里,张芾也是长叹一声,伯父一生的心血被毁,偏偏还毁在他的亲生儿子手里,这难道说都是命吗? 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张芾骑马来到了刘家港,也叫太仓港。 这里是长江南岸最大的港口,无论是海运还是下西洋,都会在这里停靠,另外海外的使节进京,也同样要在刘家港休整,因此这里也被人称为天下 张芾来到港口,自从下西洋的船队离开后,整个港口就显得冷清多了,而在港口的一角,停靠着上百艘海船,这些就是用于海运的粮船。 相比下西洋的宝船,这些粮船就显得“圆润”了许多,一个个都是大肚子,看起来矮矮胖胖的,不装粮的时候,吃水也比较浅。 这些粮船都是特制的,主要用于装载粮食之用,行驶起来比较平稳,但速度比较慢,也没办法改成战船,所以现在全都闲置在港口。 张芾下了马,迈步来到这些运粮的海船前,只见这些船体高大,一个个都如同小山一般。 但走近就会发现,船体上的木头已经有了几分老化,吃水的位置,更是长满了水藻。 这些船已经在港口停放了整整一年,因为缺少人手打理,这些船正在迅速老化,估计最多三五年,这些船就彻底不能用了。 张芾伸手拍了拍坚固的船体,随后长叹一声。 这些船就像房子一样,有人住的话,哪怕房子再破,但至少看起来有人气,坏的也比较慢,可只要没有人住,哪怕再新的房子,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荒芜破败。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张芾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击着什么? 这让张芾也眉头一皱,以为有人要偷船上的东西,虽然船空了,但船上的木头还挺值钱的。 于是张芾迈步上前,很快找到发出声音的船,于是他迈步来到船上,却只见一个头发白的身影,手中举着锤子正在修补着一处破掉的甲板。 “刘老哥?” 张芾看到这个身影有些眼熟,于是试探着叫了一声。 头发白的老者闻言扭头,当看到张芾时,也惊讶的笑道:“少将军您怎么来了?” “真的是你!” 张芾十分惊讶道。 眼前这位刘老哥曾经是他大伯的亲兵,多次跟随航海侯北方运粮,张芾从小跟着航海侯长大,这位刘老哥还教过他武艺,因他是航海侯的侄子,所以刘老哥这些人就一直称他为少将军。 “你不是下西洋了吗,怎么在这?” 张芾看到刘老哥再次惊讶的问道。 之前下西洋时,各家勋贵也组织了船队,到处招募出过海的人,刚巧海运停了,于是这些参加过海运的人全都成了香饽饽,哪怕你是军籍,只要伱点头,那些神通广大的勋贵照样能把你挖走。 而据张芾所知,以前海运的那帮老兄弟,几乎全都被各家的勋贵瓜分一空,所以他看到刘老哥才会这么惊讶,以对方的经验,只要愿意参加勋贵的船队,肯定能拿到一笔天价的报酬。 “我让我家老大去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凑下西洋的热闹了,毕竟咱们这些老伙计还停在港口,不能没有人照顾。” 刘老哥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笑道。 他的腿早些年受了伤,所以前几年从军中退了下来,由家中的长子顶替。 “你……” 张芾闻言也是鼻子一酸。 别看刘老哥腿脚不好,但他多次出海,航海经验丰富,只要愿意下西洋,肯定比他儿子挣得多,但他却宁愿守着这些运粮的海船也不去,估计也是舍不得这些老伙计。 “少将军,咱们以后还能出海吗?” 刘老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带着几分希冀的问道。 他之所以留下来,其实就是想等着朝廷重开海运,毕竟他跟随老航海侯干了一辈子,对于他来说,这条海路就相当于自己的命一样。 “不……不好说,朝廷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 张芾本想说“不可能了”,但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实在不忍心让刘老哥失望。 刘老哥也不傻,看到张芾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当下强笑一声道:“少将军,今天咱们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不光我在这,还有几个老兄弟也和我一样,都留在这里照看船只,咱们一块喝上几杯如何?” “还有人?” 张芾闻言更加惊讶,随后刘老哥带着他下船,来到另外几条船上,叫下七八个老卒,都是当年出海的老兄弟,他们见到张芾也都十分高兴。 于是张芾做东,带着这帮老兄弟来到港口的一个酒馆里,叫上几个硬菜,一帮人边喝边聊着当初出海时的风光。 看着这帮头发白的老兄弟,张芾也感觉眼睛发热,海运停了,只剩下港口那些没人要的运粮船,以及这帮念旧情的老兄弟们了。 想到这里,张芾也放开了,与一帮老兄弟们连连举杯,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敞开的喝酒了。 不过就在张芾喝到微醺之时,忽然只见一个亲兵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指挥使,京城来人,要您火速回镇海卫!” 第224章 齐先生(上) 张芾急匆匆的赶到镇海卫指挥府,却见京城来人是一个信使,带来一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汉王世子要来镇海卫?” 张芾对这个消息百思不得其解。 汉王世子他当然知道,毕竟下西洋的船队就是从镇海卫出发的,许多船只都打着汉王府的旗号,他手下海运的将士,也有不少被汉王府招募走了。 只是让张芾想不通的是,汉王世子这种大人物,为什么要来自己这种小地方,而且还点名让他准备迎接,朱瞻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明天就能到达。 张芾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于是他来到府后的一座独立小院门前,上前敲了敲门道:“齐先生在吗?” “请进!” 只见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张芾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的凉亭之中,一个中年书生坐在亭中,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执着书卷,当看到张芾进来时,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将军你不是去百万仓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先生看到张芾也站起来笑着问道。 镇海卫和太仓虽然在一个地方,但毕竟还有些距离,而且张芾去百万仓肯定也会去刘家港,以齐先生的估计,他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遇到一件怪事,让我不得不提前回来。” 张芾迈步来到亭中直接说道。 这位齐先生是他的幕僚,几年前他遇到还在教书的齐先生,与对方相谈甚欢,于是就请对方入府成为自己的幕僚,许多事情都会征求他的意见。 “怪事?” 齐先生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刚才接到消息,说汉王世子明天要来,而且还点名让我前去迎接,你说这事怪不怪?” 张芾将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讲了出来。 “汉王世子!” 齐先生闻言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十分的震惊。 “先生你怎么了?” 张芾也吓了一跳,平时齐先生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来没见他如此失态。 “没什么,就是最近老是听闻汉王世子的大名,现在听说他要来,我也十分惊讶。” 齐先生很快恢复了冷静,说着又坐了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下西洋的时候,那些勋贵就打着汉王府的旗号,而且我还听说,那些勋贵的商船之所以能跟着一起下西洋,就是汉王世子求的情,现在他来镇海卫,是不是也和下西洋有关?” 张芾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么一个有可能的推断。 “下西洋的船队都已经出发这么久了,如果世子要来,应该早就来了,而且以他的身份,也实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齐先生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张芾的推断。 “如果不是下西洋,那会是什么事?” 张芾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朱瞻壑与堂兄张荣的内侄女订婚了,但这和自己也八杆子打不着啊? “世子点名要将军伱亲自迎接,所以这件事肯定和将军有关!” 齐先生却很快分析出朱瞻壑此行来的重点。 “和我有关?我一个小小的镇海卫指挥使,何德何能让一位世子亲自跑一趟?” 张芾更加不解的问道,虽然他这个指挥使也算是军中的中层,但和世子的身份相比,还是相差太远了。 “海运!” 刘先生却忽然微微一笑道,除了海运外,张芾身上再也没有值得让朱瞻壑关注的地方了。 “海运?先生你说世子是为海运而来?难道说朝廷要重启海运了?” 张芾兴奋的跳起来,一向稳重的他,这时也满脸的狂喜之色,这可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啊! “虽然只是我的推断,但我有六七成的把握。” 齐先生摇着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先生你怎么这么肯定?” 张芾在兴奋过后,这时也冷静下来,随后又有些怀疑的问道,毕竟自从海运停了之后,他做过太多重启海运的梦了,可每一次都十分的失望。 “将军你刚才也说了,下西洋的事和汉王世子有关,甚至还是他向陛下求情,才能让各家勋贵的商船跟随下西洋,这说明了什么?” 齐先生摇着扇子再次问道。 “说明……他和各家勋贵的关系很好,或者他想借此收买人心?” 张芾苦思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 “呵呵,说明这位世子殿下对海外之事很感兴趣,他让勋贵们下西洋,其实就是想借此打开海禁,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海贸之中,而不是由朝廷独揽。” 齐先生笑呵呵的纠正道。 “海禁和海运有什么关系?” 张芾还是不明白齐先生的意思,毕竟他虽然精明强干,但毕竟是个武将,对这些弯弯绕的东西实在不擅长。 “当然有关系,无论是海禁还是海运,都和大海有很大的关系,他想打破海禁,就必须让朝廷更加积极的投身于大海之中,下西洋是个契机,海运同样是个契机。” 齐先生说到这里,伸手一指张芾继续道。 “将军你之前参与海运多年,特别是在老侯爷去世后,海运更是全靠你支撑着,所以汉王世子指名要见你,肯定和海运有关!” “有道理啊,我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恐怕也只有海运这件事,才能入得了汉王世子的法眼了!” 张芾闻言也是一拍巴掌,终于明白了过来。 “恭喜将军了,这次世子前来,海运恐怕就要重启了,到时将军定会得重用!” 齐先生说着站起来,向张芾深施一礼道。 “先生客气了!若重启海运,张某也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举荐先生入朝为官!” 张芾这时也激动的说道。 听到张芾要举荐自己为官,齐先生则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只见数条官船顺流而下,上面打着汉王府的旗号,而在船头的位置,一个青年迎风而立,正是从京城赶来的朱瞻壑。 第225章 齐先生(下) “世子请!” 刘家港中,张芾为朱瞻壑接风洗尘,不停的连连劝酒,显得十分的热情。 朱瞻壑与张芾闲聊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道:“张指挥使,我这次前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海运的事!” 果然如此!张芾心中大喜,随即坐直身子正色道:“世子请讲!” “去年因一些事情,导致海运停了,但我觉得海运关系重大,因此再次向皇爷爷建议,要重启海运,不知张指挥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出自己的来意道。 “下官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张芾当即站起来双手抱拳大声道,他等的就是朱瞻壑这句话。 看到张芾如此兴奋,朱瞻壑在高兴之余,却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他发现张芾虽然兴奋,但这种兴奋好像是在意料之内,似乎他对重启海运的事并不意外? “张指挥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重启海运的事?”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这个……” 张芾一惊,他刚才太高兴了,竟然忘了掩饰,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张芾再次拱手道:“启禀世子,昨日听说您要来,我就与身边的幕僚商量了一下,他猜测您很可能是为了海运而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身边的幕僚竟然能猜到我此行的目的?”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惊讶,因为重启海运的事他并没有大肆宣扬,知道的人也十分有限,却没想到张芾身边的一个幕僚竟然能猜到。 “张指挥使,伱的那位幕僚叫什么名字,今日可来了?”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他很想见一见这个未卜先知的幕僚。 “我的幕僚名叫齐成,以前以教书为生,后来我与他一见如故,所以就请他入府做了幕僚,世子若想见他,等下回到府中我可以为你们引见!” 张芾看到朱瞻壑对齐先生感兴趣,当即也十分高兴的道。 他本来就想举荐齐先生为官,如果能得到这位世子殿下的重视,那齐先生的仕途可就更顺利了。 “好啊,那就有劳张指挥使了!” 朱瞻壑也没有客气,当即点头道。 他也想多招揽一些人才,现在可以帮自己,日后也可以送到天竺去帮朱高煦,毕竟那边可太需要人了。 随后朱瞻壑又向张芾询问了一下海运的情况,特别是海运仓和海船,那是海运的根本。 张芾详细的介绍了一下海运的情况,朱瞻壑也听得十分认真。 当得知百万仓和海船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后,朱瞻壑也松了口气,只是海运的人员流失不少,主要是被下西洋的勋贵招走了。 不过影响不是很大,因为张芾还在,他手下还有一批多次参加海运的将士,到时只要再多招募一些人员,完全可以重启海运。 当然耳听为虚,朱瞻壑还是打算明天巡视一下百万仓和海船,这也是他来苏州的主要目的。 酒宴过后,张芾热情的请朱瞻壑到自己的指挥使府休息,顺便给他介绍一下齐先生。 于是朱瞻壑随同张芾来到镇海卫指挥使府,张芾本想请齐先生过来拜见,但朱瞻壑得知齐先生就住在府后,而且平时不喜欢外出时,也觉得自己应该做足礼贤下士的姿态,于是亲自来到齐先生的住处拜访。 张芾上前敲门,朱瞻壑在旁边等候。 但奇怪的是,张芾敲了几次,院子里却无人回应,这让他不禁低语道:“奇怪了,平时齐先生很少外出,怎么会不在家?” “若齐先生不在,那今天就算了,改日再见也不迟。” 朱瞻壑看到对方不在,于是笑着开口道。 张芾也觉得遗憾,毕竟他还想帮齐先生引见一下,只要能攀上朱瞻壑这根高枝,日后入朝为官可就顺利多了。 就在张芾与朱瞻壑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只见迎面有一个中年人走来,张芾见到对方也十分惊喜的上前道:“齐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快来拜见一下世子!” 朱瞻壑这时也在打量着这位齐先生,只见对方四十岁左右,长方脸,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团书生气。 “草民齐成,拜见世子殿下!” 齐成这时也迈步上前,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齐先生不必多礼!” 朱瞻壑也十分客气的道,虽然是 随后齐先生请朱瞻壑进到家中,三人在客厅分宾主落座,齐先生也亲手烹茶。 “听齐先生的口音,似乎不是苏州本地人吧?” 朱瞻壑忽然向齐先生问道。 “启禀世子,我本是蜀人,年轻时四处游历,后来才在苏州安家落户。” 齐先生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听张指挥使说,齐先生之前帮他管理海运,许多海运的条例皆出自先生之手?”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将军太夸奖我了,海运之事主要是将军在做,我也只是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而已。” 齐先生十分谦虚的回答道。 “齐先生你就不要谦虚了,当初要不是你,海运恐怕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张芾这时插嘴道。 因为他堂兄张荣的胡作非为,导致海运的亏空越来越多,多亏了齐先生帮他尽力补救,但人力有穷尽,再怎么补救也只能帮海运撑到了去年。 朱瞻壑知道其中的原因,心中对张荣也更加恼火,要不是对方是常思宁的姑父,他早就想办法将对方问罪了。 随后朱瞻壑又询问了一下齐先生对重启海运的看法,对方也十分赞同,并且将自己对海运的一些具体规划也讲了出来。 朱瞻壑与齐先生越聊越投机,在海运这方面,两人的想法十分相似,甚至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朱瞻壑感觉得出来,齐先生对大明的海禁政策也并不赞同。 聊到最后,朱瞻壑忽然站起来道:“齐先生,明日我要巡视一下海运仓与海船,顺便也想游览一下苏州的美景名胜,不如你也一起陪同如何?” 第226章 穹隆山普渡寺 百万仓。 朱瞻壑 吴仓头难得没有喝酒,换上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亲自为这位世子殿下讲解着粮仓的结构。 海运虽然去年才停的,但海运仓却在多年前就已经空置了,因为之前海运亏空,导致北上的粮食开始用其它方式运输,比如漕运或陆运。 所以朱瞻壑看到这些空置多年的海运仓,还能保持如此干净的状态,也不由得夸赞了几句,使得吴仓头都快乐开了。 “吴仓头,你们做好准备,很快会有一批粮食运送到这里,这也将是重启海运后的 朱瞻壑走的时候,特意对吴仓头叮嘱道。 “世子殿下放心,有我老吴在这里守着,绝对不会少一粒粮食!” 吴仓头把干瘦的胸膛拍的“砰砰”作响保证道。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对这个尽忠职守的仓头印象不错,现在海运仓没有提举,也许可以让他顶替上。 随后朱瞻壑又去了港口,亲自查看了一下海运的粮船,这些粮船虽然有些破旧,但只要稍加修缮,完全可以使用。 于是朱瞻壑立刻叫来本地的官员,让他们安排这些船只进入船坞维修。 正事处理完了,张芾这时建议道:“世子,既然来了苏州,您要不要去虎丘欣赏一下当地的美景?” “虎丘?” 朱瞻壑闻言却考虑了片刻,随后扭头向旁边的齐先生问道:“齐先生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将军说的虎丘的确是苏州最有名的美景之一,世子若有时间,可以去那里转一转!” 齐先生也赞同张芾的建议。 “虎丘肯定要去,不过不是今天,有个地方我早就想去了,不如两位就陪我一同前去如何?” 朱瞻壑却笑着拒绝了两人的提议,又不肯说自己想要去哪。 张芾虽然感觉奇怪,但还是点头答应,齐先生也很冷静的点头。 于是两人就跟着朱瞻壑,骑马来到苏州的西郊,这里有一座名山,叫做穹隆山,是太湖东岸的最高峰,山上还有几座寺院,虽然不太出名,但风景却十分秀丽。 “原来世子想来穹隆山,这里可是当年孙子隐居之地,据说《孙子兵法》就是在这里写成的!” 张芾看到朱瞻壑带他们来到穹隆山,当即也笑着介绍道。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 朱瞻壑闻言颇为惊讶,他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孙子着书的地方。 “不光是孙子,当年前宋时,名将韩世忠也曾经在这里与部下在此相聚赏月……” 张芾对久居苏州,对穹隆山这里的典故也是如数家珍,一边跟随朱瞻壑上山,一边讲述着山中的各种典故。 相比于活跃的张芾,齐先生却显得十分安静,一路上都只是默默的跟在张芾的身旁。 穹隆山虽然号称是东湖东岸的最高峰,但其实附近的山峰都比较低矮,穹隆山也只有几百米左右,因此朱瞻壑他们沿着山路,很快就来到山腰的位置。 虽然山不高,但爬山还是挺累的,刚巧在山腰的位置有一座古寺。 于是朱瞻壑迈步上前,只见寺门上的匾额上写着“普渡寺”三个大字。 “走的累了,咱们进寺中看看,顺便休息一下如何?” 朱瞻壑向身后的张芾和齐先生提议道。 “好啊,这座普渡寺虽然不大,但寺中的普宁大师却颇有名气,我以前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张芾大笑道,随后亲自带着朱瞻壑他们进到寺中。 只是在进寺之时,齐先生却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暗叹一声,这才迈步进到寺中。 寺中的普宁大师得知张芾来了,也十分热情的出来迎接,然后亲自带他们在寺中游览了一遍。 其实普渡寺很小,除了前面供奉着佛祖的大殿外,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整个寺院加上普宁大师,一共也才七八个僧人。 最后普宁大师请朱瞻壑他们来到后面的静室品茶休息。 “普宁大师,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这时朱瞻壑忽然向普宁大师开口道。 “公子想打听谁?” 普宁大师好奇的问道。 虽然张芾没有介绍朱瞻壑的身份,但普宁大师早就发现,张芾在朱瞻壑面前也表现的十分谨慎,事事以对方为首,所以普宁大师也早就猜到朱瞻壑的身份不凡。 “我听说寺中有位普济大师,不知他现在何处?”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听到“普济”这个名字,对面的普宁大师明显一僵,片刻之后这才问道:“公子你找普济可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闻普济大师佛法精深,所以想见一见他。” 朱瞻壑随便找了个理由道。 旁边的张芾心中奇怪,他来过普渡寺几趟,却从来没听说寺中有个普渡大师,而且朱瞻壑好像 “唉,公子来晚了,普济师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普宁大师忽然叹了口气,面带悲伤的说道。 “去世了,那太可惜了。” 朱瞻壑先是有些惋惜,随即就再次追问道:“那普济大师的墓在哪里?” “就葬在寺后!” 普宁大师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有劳大师带我前去祭拜一番!”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要求道。 普宁大师十分随和,当即带着他们来到寺后,这里有一片墓地,安葬着寺中去世的僧人。 而在墓地的角落,立着一块墓碑,上写“僧人普济之墓”六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朱瞻壑看着普济的墓碑,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之所以知道这座普渡寺,又知道寺中有位普济大师,就是因为朱文奎的招供,按他所说,程济早就与朱允炆分开,并且在穹隆山出家为僧。 为此朱瞻壑派人调查,终于查到了这位普济大师很可能就是程济,刚好他要来苏州,所以也没让东厂和锦衣卫再插手,自己亲自来到寺中,却没想以只见到一块墓碑。 不过朱瞻壑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坟墓肯定是假的,因为程济根本就没死! 第227章 程济 朱瞻壑在普渡寺后,简单的祭拜了一下那个普济的墓,随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带着张芾与齐先生,一起游览了一下穹隆山。 晚上回到指挥使府,张芾再次设宴款待,然后三人这才各自回住处休息。 不过朱瞻壑回到住处没多久,就再次带人离开了住处,然后来到了后府齐先生居住的院门前。 院门开着,院子里也亮着灯,似乎里面的人早知道有人要来。 朱瞻壑也没敲门,直接迈步就进到院子,当来到客厅时,只见齐先生坐在茶几后面,正在专心的烹茶。 “齐先生好雅兴!” 朱瞻壑笑呵呵的走进客厅,他身后有数个王府的亲卫,院子周围也被他的人包围,因此根本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世子请座!” 齐先生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道。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坐到齐先生的对面,然后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这才开口道:“我是该叫你齐先生,还是叫你普济呢?或者干脆叫你的真名,程济!” 朱瞻壑刚见到齐先生时,就感觉对方有点眼熟,那是因为他见过程济的画像,虽然成先生的胡子留长了,面容也有一些变化,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他就是程济。 “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去,我猜太子那边应该出事了吧?” 只见程济叹了口气,随后说出自己的推断道。 知道他在穹隆山的人并不多,朱文奎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朱瞻壑能找到穹隆山,肯定是朱文奎那边泄露了消息。 “不错,朱文奎想趁着皇爷爷祭祀孝陵之时,用火药炸毁皇陵,被我察觉后抓了起来,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 朱瞻壑点头道。 “既然世子伱认出了我,为何还要去穹隆山?” 程济给朱瞻壑倒了杯茶,随后这才十分冷静的问道。 “无论是朱文奎还是叶希贤,他们可都有不少忠心的下属,我虽然认出了你,但还想将你的下属一网打尽,所以才带你去了穹隆山,结果只见到一个普宁和尚,他应该知道你假死的内幕吧?” 朱瞻壑呵呵一笑再次问道。 “普宁师兄的确在帮我隐瞒假死之事,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出于道义帮我,还望世子不要连累他!” 程济这时终于紧张起来,开口为普宁求情道。 “哦?这么说来,你没有其它的手下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世子你掌管东厂,号令锦衣卫,我有没有手下,你一查便知,事实上自从我与陛下分开后,就一直独自隐居在苏州,再也没和他们接触过!” 程济说到最后一摊手,十分坦然的回答道。 “那你藏的还挺深啊,先是有普济的假身份,然后又化名齐成藏身在张芾府上,恐怕别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位指挥使身边的幕僚,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程济。”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不由得露出赞叹之色。 说实话,要不是他碰巧见到程济,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会藏身在官员的府邸里。 “在下只求自保,希望能安安静静的过完自己的下半生罢了。” 程济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这话我倒是相信,所以我在认出你后,并没有揭穿你的身份。” 朱瞻壑微微一笑再次道。 本来今天在普渡寺时,他是打算直接揭穿程济的身份的,但后来他却又改变了想法。 “世子你没有揭穿我的身份,又在夜间来访,到底有何打算?” 程济眉头一皱,他算到朱瞻壑今晚会来,却想不通对方为何不直接揭穿他的身份? “这个问题先不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朱瞻壑却摆手道。 “世子是想问我,建文皇帝的下落吗?” 程济叹了口气,直接就猜到了朱瞻壑要问的问题。 “不错,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朱瞻壑对这个问题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连朱文奎这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更何况程济了。 “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建文皇帝也已经放弃了复国的想法,说句不好听的,他的死活,根本影响不了大明现在的稳定,所以朝廷又何必苦苦寻找他的下落?” 程济苦笑一声说道。 “你说的不错,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没办法,皇爷爷对建文帝的下落有心结,他可能也只是想再见对方一面,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朱瞻壑也同样无奈的回答道。 “世人皆苦,没想到陛下也不能免俗。” 程济叹息道,对于朱棣和朱允炆叔侄间的恩怨,他实在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你藏身张芾府上,真的没有其它想法?”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在刚认出程济时,朱瞻壑甚至怀疑张芾也和建文余孽有关,可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张芾完全不知道程济的身份,显然只是被程济利用的藏身工具。 “不管世子信不信,我藏身在张将军府上,一是想要安静的生活,二来可能也是不甘心,所以想借助张将军之手,为大明做点事,毕竟无论谁做皇帝,大明依然还是大明,百姓还是那些百姓。” 程济再次坦然的回答道。 对于程济的回答,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考虑了片刻后,这才再次道:“既然你想为大明做点事,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程济和普济已经死了,你是齐成,张芾身边的幕僚,这段时间就帮他把海运撑起来!” “世子不抓我?” 程济闻言十分震惊的看着朱瞻壑,他本来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你一个孤家寡人,就算抓了你,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你发挥自己的才能,为大明办点实事。” 朱瞻壑轻笑道。 其实早在朱文奎交待了程济的情况后,朱瞻壑就考虑过是不是放过程济?毕竟他和朱文奎、叶希贤等人有着本质的区别,除了当初劝朱允炆逃跑外,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行。 结果这次来苏州又刚好遇到了,对方藏身的张芾府上,也的确帮着张芾做了不少事,刚好现在海运要重启,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程济这种劳力不用白不用。 第228章 满剌加港 满剌加港。 港口一座简易的草棚下,张忠带着一帮商人坐在右边,对面是一群满剌加本地的商人。 “#@¥%@#%……” 对面的满剌加商人似乎十分愤怒,为首一个又叫又跳的说了一大堆,满脸都是愤怒之色。 “大公子,他们说咱们压价,以前朝廷购买他们的商品可比咱们出的价高多了。” 一个通译十分简略的将对方的话总结了一下说道。 “告诉他们,朝廷是朝廷,我们是我们,现在就这个价,不想卖就算了,咱们的货拉到天竺去卖,收益更大!” 张忠冷哼一声吩咐道。 当初朱棣为了显示大明的恩德,人为的提高藩属国的商品价格,导致下西洋的船队无利可图,但张忠他们可不是朝廷的官船,价格当然是自己说了算。 通译答应一声,刚想把张忠的话翻译过去,但张忠忽然又加了一句道:“带点气势,不要被对方压住了!” “小人明白!” 通译十分机灵,说完对着满剌加的商人又拍桌子又骂娘,吐沫星子乱飞,把对面的满剌加商人骂的一愣一愣的,刚才的气焰也一下子被打压了下去。 看到通译的表现,张忠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通译是他特意挑选的,不但嗓门大,而且精通多国语言,可以用几十种语言骂街,据说可以骂上几天都不带重样的,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 满剌加的商人刚开始被骂懵了,但反应过来后,也立刻开始还嘴,张忠又命其它的通译帮忙,双方就在这个简陋的棚子里骂个不停,完全不像是做生意,反而像是要打仗一样。 对于这种场景,张忠早就习惯了,自从离开大明后,他们跟随郑和的船队来到南洋,一路上也与各个小国做生意,这让张忠也很快成长起来。 对于张忠来说,这些海外小国都是蛮夷之地,一个个畏威而不怀德,你越是表现的强硬,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若你稍有一点仁慈之心,反而会被对方示为软弱可欺,到时对方会想方设法的占你的便宜。 满剌加国是南洋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也是下西洋航线上,最重要的港口,这里商人云集,船队将在这里出售相当一部分商品,因此更不能表现出半点的软弱。 骂到最后,别人都骂累了,唯有张忠身边的那个通译还中气十足,指着对面的满剌加商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满剌加语、渤泥语、真腊语轮着骂,骂得对方没一点脾气。 “好了,告诉他们,价格现在由我们定,他们爱买不买!” 张忠最后制止了身边的通译,然后再次吩咐道。 通译急忙将张忠的话翻译过去,结果对面的满剌加商人又是一阵激愤,随即又说了一大堆。 “大公子,他们不同意,还说要去找郑内宫告状。” 通译禀报道。 “告诉他们,请便,或者他们直接去找郑内宫交易,看看官船能卖给他们多少货物?” 张忠冷笑一声道。 郑和的官船虽然又大又多,但这次主要是拉人,毕竟朱高煦要去狮子国,所以郑和的船上全都是将士和军中的物资,当然也有一部分货物,但全都交给张忠他们代卖了,毕竟官船需要遵守朱棣定下的规矩,根本卖不上价。 满剌加的商人看到对方丝毫不怕自己去告状,也一下子全都蔫了,其实他们早就去告过状了,但郑和说张忠他们是商船,与朝廷无关,根本不管。 这些满剌加商人背后,也都有当地的权贵支持,如果遇到其它的商人敢这么强硬,他们早就派人直接硬抢了。 但对面可是大明的商人,去年苏干剌谋反,刚好遇到郑和的船队经过,直接就被郑和给灭了,苏干剌被大明皇帝处死,人头也刚送回来,现在就挂在港口的旗杆上。 所以面对大明的商人,这些满剌加的商人也没有丝毫的底气,当然他们也可以不买,但满剌加这里可不止他们,另外还有其它国家的商人,他们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和大明交易呢。 因此最终这些满剌加的商人也只能低头,没办法,谁让大明的商品都是硬通货,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那就只能眼红别人了。 看到这帮满剌加的商人屈服,张忠也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只搞定了这帮本地的商人,港口的其它商人也就只能跟随,再也别想和他讨价还价了。 商品的定价谈好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就在港口开始交易,满剌加的商人主要是以黄金和香料,换取大明的丝绸、瓷器和布匹,以及一些手工艺品等。 等到满剌加的商人与张忠他们交易过后,港口的其它商人这才蜂拥而上,毕竟这里是满剌加的地盘,只有当地的商人交易过后,才能轮到他们。 经过半个月的交易,张忠他们卖掉了十五船的货物,换到了无数的黄金和白银,另外还有香料、珠宝等贵重的货物。 这天傍晚,张忠来到大福号,找到郑和商议道:“郑内宫,我们卖出去十五船的货物,换来的金银和货物集中起来,应该能装满十艘船,我打算让这十艘船先回大明。” “伱是不是担心安全的问题?” 郑和听到张忠的话也立刻猜到了他的来意。 “正是,这一路上并不太平,虽然实力大一些的海盗都被您清剿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些小股的海盗出没,我担心这十艘船回去时遇到危险,所以想请您派几条船护送。” 张忠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之所以打算让这十艘船带着黄金白银和货物回去,主要是想这些船回去报喜,毕竟勋贵们拼了老命下西洋,就是为了赚钱,现在这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到这些收益后,朱棣估计也会动心,那道封锁大明沿海的海禁,说不定也会因此而松动,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挡住那么多勋贵的财路。 第229章 旧港求援 “好吧,我可以抽调一艘大型战船,以及两艘中型战船护送他们回去!” 郑和在考虑过后,也很快点头道。 张忠他们这些人赚了钱,日后也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下西洋,不光是勋贵们,朝廷也会从这些收益中抽税,到时夏元吉等人恐怕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太好了,谢谢郑内宫!” 张忠看到郑和答应,当即欣喜的道谢。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人快步而来禀报道:“启禀正使,旧港宣慰使施进卿派人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郑和的正式官职是下西洋正使太监,因此船队中的人一般都称他为正使。 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郑和也立刻露出凝重之色,当即让人进来。 张忠本想告辞,但想到大家都在同一支船队中,担心有什么危险,所以最好还是听一听,于是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很快就见一个肤色黝黑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郑和立刻行礼道:“旧港宣慰使施进卿之女施二姐,拜见正使!” “不必多礼,你有何军情禀报?” 郑和见过这个施二姐,知道对方是施进卿的次女,虽然是个女子,但却精明强干,是施进卿最得力的助手。 “正使,小女子是来向您求援的,满者伯夷不讲信任,擅自发兵攻打旧港,我们人少力微,只能苦苦支撑,还请正使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只见施二姐一下子扑倒在地,眼睛含泪高声道。 “又是满者伯夷!” 郑和闻言也立刻皱紧眉头。 满者伯夷是南洋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甚至比满剌加还要强大,他们从爪哇岛起兵,一直在侵占三佛齐的领土,多年前甚至灭掉了三佛齐。 不过生活在三佛齐的汉人梁道明起兵,他以一千多汉人起家,又从老家广东迁移几万人口,终于保住了三佛齐北部的领土,被手下拥护为新三佛齐王。 后来朱棣派人招安,于是梁道明回到大明接受招安,回到大明生活,他的副手施进卿接替他,成为三佛齐王,并接受大明的册封,成为旧港宣慰使。 “上次我不是已经帮你们调停过,满者伯夷也答应不会再用兵,为何他们会出尔反尔?” 郑和沉声问道。 前几次下西洋时,他也在下西洋的路上安插了不少自己信得过的势力,比如旧港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员,施进卿手下大都是汉人,又面对满者伯夷的威胁,只凭他们的实力,很难在南洋生存下去。 于是郑和就选中了施进卿,不但将他们招安,而且还册封他们为大明的官员,这也表明了大明的态度。 至于满者伯夷,之前一直在侵占施进卿的领土,但面对郑和强大的船队,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后来郑和出面,给双方调停了一下,这才让双方停战。 “正使您有所不知,因为您这次下西洋没有去旧港,所以满者伯夷认为,大明已经抛弃了我们,这才贸然兴兵。” 施二姐苦笑着解释道。 原来郑和前四次下西洋,都会去旧港停靠,而且还会和港口的商人交易。 但这次下西洋却情况特殊,主要是朱高煦急着去天竺,再加上船队这次拉的人太多,补给也有些紧张,因此许多能不去就不去的地方,就干脆不去了,尽量走最短的航线去天竺。 刚巧旧港在满剌加东南方向,如果要去旧港的话,还要绕一点远路,因此郑和才决定这次不去旧港,直接穿越满剌加海峡进入西洋。 结果就是他的这个决定,让满者伯夷误以为大明放弃了对旧港的支持,于是急不可耐的出兵攻打旧港,想要将这支残余的三佛齐势力一网打尽。 得知了原因,郑和即恼火又有点好笑,谁能想到,仅仅因为船队没去旧港,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搞不好旧港就可能因此灭亡。 “正使,满者伯夷出兵两万,兵分三路攻打旧港,我爹和我夫君都亲自率兵前去迎敌了,现在只能苦守,若无人支援的话,恐怕我们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施二姐看郑和沉吟不决,当即再次央求道。 “你快起来,伱父亲接受了我大明的册封,旧港自然也属于我大明的领土,我也的确应该派兵救援,只是现在船队要护送汉王,所以我不能做主,需要请示一下汉王的意见!” 郑和这时也十分无奈的回答道。 朱高煦一直催促着船队加快速度,现在要救援旧港,就必须调转船头绕上一段路,而且还要打退满者伯夷的进攻,估计最少也得上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郑和担心朱高煦会不同意。 “郑内宫,我觉得汉王肯定会同意的!” 没想到就在这时,旁边的张忠忽然插嘴道。 “哦?大公子你觉得汉王一定会同意?” 郑和一愣,但随即又有些惊喜,毕竟张忠和汉王府关系紧密,肯定比他更了解汉王,所以他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这个您不用担心,就算汉王不同意,杨长史肯定也会劝他同意的!” 张忠呵呵一笑,十分自信的道。 “那太好了,不如大公子你陪我一同前去见汉王如何?” 郑和当即邀请道,有张忠陪同前去,他也有更大的把握说服朱高煦。 “好!” 张忠想也不想的就答应道。 于是郑和让施二姐在这里等候,他与张忠快步来到大福号另一侧的船舱中,只见朱高煦和杨士奇都在这里,旁边还有张兴,三人似乎正在商议事情。 张兴好不容易才赶上船队,随后送上朱瞻壑的举荐信,朱高煦对他也十分重视,暂时任命他为千户,主要是张兴才刚投靠,并没有立下功劳,如果给他太高的官职,怕引起王府其它将官的不满。 不过就算张兴的官职不高,却以自身的才能得到朱高煦的重视,甚至让他参与对天竺的作战计划,这段时间他帮朱高煦完善了整个计划,与杨士奇一文一武,成为朱高煦的左右手。 “王爷,旧港宣慰使示援……” 郑和进到船舱,立刻将旧港的事向朱高煦禀报了一遍。 “要去旧港?” 朱高煦明显有些不愿意,毕竟他一直憋着一股劲,想早点去天竺开创自己的事业,自然也不愿意绕远路。 “王爷,旧港必须去救!” 没想到就在这时,杨士奇与张兴几乎不约而同的说道。 第230章 旧港之战(上) 朱高煦满脑子都是天竺,甚至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就飞到天竺去,因此自然也不愿意在路上耽误时间。 但杨士奇和张兴却十分冷静,他们都和朱瞻壑交谈过,深知在攻打天竺的初期,背后少不了大明的支持,因此大明与天竺间的交通必须通畅。 换句话说,下西洋的航线对朱高煦十分重要,甚至最好将这条航线掌握在手中。 旧港接受了大明的招安,名义上属于大明的一块飞地,同时也是郑和安插到南洋的一枚钉子,借助旧港,大明甚至可以影响整个南洋。 因此旧港绝对不能丢,甚至日后若有机会,还要以旧港为根基,持续向外扩张,最好是把满剌加也拿下,因为他们控制的满剌加海峡实在太重要了。 朱高煦只是性格冲动,但在战略大局上还是没有问题的,听到杨士奇和张兴的提醒,他也立刻醒悟过来,当即同意支援旧港。 于是郑和一声令下,停靠在满剌加的船队立刻启航,调头杀向旧港。 旧港也就是后世的巨港,这里是三佛齐王国的发源地,期间几经战火,多次重建又多次被摧毁。 多年前三佛齐被满者伯夷所灭,满者伯夷对旧港也实行残暴的统治,当的土人不堪重负,于是在一个三佛齐王子的带领下逃到满剌加,建立了满剌加王朝。 而旧港的汉人却起兵反抗,当时的汉人头领梁道明,从老家迁移数万人,挡住了满者伯夷的进攻,于是被人推荐为新三佛齐王,后来他接受大明的招安,王位由他的副手施进卿继承。 刚巧郑和下西洋,于是施进卿趁机投靠大明,接受大明的册封,使得旧港这里成为大明在海外的一块飞地,也多亏了大明的支持,使得旧港保持了多年的和平。 但这种和平却在几日前被打断,满者伯夷忽然起兵,大举入侵旧港,施进卿不得不率兵抵抗。 不过旧港虽然有几万汉人,但真正能打仗的军队只有五千人,剩下的大都是老弱病残,只能做一些辅助。 相比之下,这次满者伯夷却有备而来,竟然集结了两万大军,四倍于旧港的军队,并且兵分三路杀来。 施进卿本来就兵少,如果分兵抵抗,恐怕更容易被消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施进卿不得不忍痛放弃城外的一些城镇,将所有人口都迁到旧港城中,然后集中兵力死守旧港,希望可以撑到援军到来的一天。 “杀!” 施进卿高喊一声,手中长刀挥出,一刀砍掉一个攀上城头的土人脑袋,随即上前一脚,又将一个土人踹下城头。 看到施进卿如此勇猛,旧港的将士们也是士气百倍,一鼓作气之下,将杀上城头的土人赶了下去,最终土人在城头下丢了一地的尸体,随后仓皇退兵。 “岳父,满者伯夷的军队终于退了!”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将领欣喜的走过来道,他正是施进卿的女婿丘彦城。 “不要大意,满者伯夷一直想要吞并我们,绝不会轻易退兵,估计接下来还会有更凶猛的进攻!” 施进卿却眉头紧皱道,脸上没有丝毫的高兴之色。 说起来这也怪施进卿大意了,自从攀上大明的关系后,旧港在军事方面就有些放松,认为依靠着大明的势力,满者伯夷应该不敢再进攻他们,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突然起兵,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施进卿的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满者伯夷的军队被杀退没多久,就再次卷土重来,而且是全军压境,两万大军聚焦在旧港城下,黑压压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 “糟糕,瓦哈纳来了!” 正在这时,眼尖的丘彦城忽然一指城外的大军之中,面带焦急的道。 施进卿闻言看去,只见在满者伯夷的大军之中,出现了一支象军,而在群象之中,一头战象被装饰的极为华丽,象背上设有王座,一个土人男子端坐在王位上,虽然看不清长相,但肯定就是满者伯夷的国王瓦哈纳。 这个瓦哈纳是上任国王的侄子,他娶了自己的堂妹,也就是上任国王的女儿为妻,所以在老国王死后,以公主丈夫的身份继承了王位。 这个瓦哈纳自继位以来,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吞并旧港,将整个苏门答腊岛全都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中。 只是之前因大明的阻挠,才让瓦哈纳没能如愿,这次他听说大明下西洋的船队没有来旧港,认为施进卿没有了靠山,于是火速出兵,想要彻底的吞并旧港。 “岳父,瓦哈纳亲自率兵前来,看来他不达目的肯定不会罢休啊!” 丘彦城看着城外的瓦哈纳,额头也因紧张冒出了冷汗。 满者伯夷民风剽悍,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对敌人更是十分的残忍,如果让他们杀进旧港,恐怕这满城的百姓都会被他们血洗。 “不要怕,二姐已经去向大明求援了,只要大明的船队一到,瓦哈纳肯定会退兵!” 施进卿却显得十分镇定的道。 “可是大明下西洋的船队,以前每次都来咱们这里,这次为何忽然不来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咱们得罪了大明,所以满者伯夷才敢出兵。” 丘彦城都有些担心的道。 “上次大明途经咱们这里时,一切都好好的,我想应该是正使他们有什么事情,所以才没来咱们这里,反倒是那些传言,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为的就是引诱满者伯夷攻打咱们。” 施进卿说到最后时,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 南洋这边的势力复杂,旧港做为唯一的一个汉人势力,自然十分招人嫉恨,这些年他们之所以没有被灭掉,全都靠大明在背后的支持,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会不会是满剌加?” 丘彦城怀疑道。 满剌加是三佛齐逃出去的王子建立的,旧港是三佛齐的都城,施进卿又对外称三佛齐王,自然会引来满剌加的嫉妒,这几年满剌加与旧港的关系也变得有些紧张。 “有可能,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想办法打退城外的大军吧!” 施进卿说着再次抽出染血的长刀,因为城外的满者伯夷大军再次发动进攻了。 第231章 旧港之战(中) 一根根滚木从城头抛下,砸的下面的满者伯夷大军惨叫连连,整个旧港城的居民都被发动起来,帮忙运输各种守城的物资上城。 旧港被施进卿占据后,就将整个城市重新修建,城外建有坚固的城墙,虽然不能与大明的城池相比,但在南洋这种地方,却已经算得上一座难得的坚城。 不过城外的满者伯夷大军却是旧港守军的数倍,这些来自爪哇的土人悍不畏死,一个个怪叫着冲杀在前,因为后面督战的国王瓦哈纳已经说了,只要攻下旧港,可以大抢三天,城中所有财物、女人,全都分给将士。 要知道旧港可是出了名的富有,毕竟旧港的汉人十分勤劳,又擅长耕种、经商,特别是旧港与大明联系紧密,因此城中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这也是瓦哈纳想要打下旧港的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的瓦哈纳,一脸得意的端坐在象背上,看着陷落在即的旧港城,幻想着自己灭掉旧港,再灭满剌加后,一统南洋、君临天下的场景。 城头的施进卿这时杀红了眼,他已经接连数天没有下过城头,每天都在城头督战,也无数次打退城外敌人的进攻。 可是现在旧港军队的伤亡很大,连帮忙的百姓也有很多人受伤,守城的物资消耗很快,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整个旧港就要失陷于敌手了。 “岳父,要不要派人去见瓦哈纳求和,哪怕献上一些财物,只要对方能暂时退兵,咱们也能喘几口气?” 这时丘彦城一瘸一拐的找到施进卿建议道,他的腿前天受伤了,但依然坚守在城头,像他这样的将士还有不少,只要还能挥得动刀,就没有人愿意退下。 听到丘彦城建议求和,施进卿也露出沉思之色,其实他也考虑过求和,不是他软弱,而是在南洋这种地方,他们这支汉人本就势单力薄,有时候不得不委屈求全。 “我也想求和,可是看瓦哈纳用兵如此坚决,恐怕他根本不会同意啊!” 施进卿沉思片刻,这才叹了口气道。 “要不这样,咱们派人假装成大明的使节,说不定能把瓦哈纳震住?” 丘彦城十分机灵,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也许可以一试,就是不知道瓦哈纳会不会识破。” 施进卿闻言也感觉可行,毕竟大明现在是南洋的霸主,要不是有人散布谣言,说自己和大明闹翻了,恐怕瓦哈纳根本不敢出兵。 “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我这就去找人!” 丘彦城说着迈步下了城头,准备到城中找个人冒充大明的使节。 不过丘彦城刚下城头没多久,忽然只见他又一脸狂喜的大叫道:“岳父,大明……大明的使节来了!” “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施进卿闻言一愣,毕竟冒充大明使节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必须有过人的胆量才行。 “不是……不是我找的,而是大明的使节真的来了,港口全都是大明的战船!” 丘彦城指着旧港另一面的海港兴奋的叫道。 刚才他才刚下城头,就见有人狂喜的飞奔而来,告诉他大明的船来了,所以他才跑过来报信。 “真……真的?大明的船真的来了?” 施进卿一脸的不敢相信,刚才他还在担心满城百姓的存亡,结果现在就救兵就来了。 “真的来了,港口处遮天蔽日,全都是大明的战船!” 丘彦城激动的喜极而泣。 就在丘彦城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马蹄的轰鸣声响起,只见一支大明的精锐骑兵从旧港的港口方向杀来,眼看着就要抵达战场。 “骑兵!大明的铁骑!我们有救了!” 城头的旧港将士和百姓看到大明的骑兵,也都激动的大叫起来,当初郑和的船队来旧港时,他们曾经多次见到大明的军队,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与此同时,城外的瓦哈纳也接到消息,得知大明的战船抵达旧港。 这个消息也让瓦哈纳心中一惊,看来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旧港与大明并没有闹翻。 不过瓦哈纳也并不惊慌,因为他们满者伯夷,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向大明上贡称臣,成为大明的藩属国,甚至在郑和下西洋之前,他们就多次派出使节与大明接触。 因此瓦哈纳十分清楚大明对外的政策,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藩属国,一向都十分宽容,旧港虽然名义上属于大明,但对外却称自己为三佛齐,因此今天的战争,在大明看来也只是两个藩属国之间的争斗。 对于这种事情,大明一向都只会出面调停,所以大不了自己退兵就行了,根本不用担心大明的报复。 想到这里,瓦哈纳冷笑一声,再次命令手下发动猛攻,哪怕要退兵,他也要给旧港这些汉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旧港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紧接着战马飞奔的轰鸣声响起,一支杀气腾腾的大明骑兵出现,不由分说直接杀进满者伯夷的大军之中。 看着这支在自己军中纵横驰骋的大明骑兵,瓦哈纳一时间竟然目瞪口呆,甚至不知该做何反应? 毕竟这也太出乎瓦哈纳的预料了,大明怎么会不问清楚缘由,就派兵与自己的藩属国交战?这完全不合乎常理啊! 与此同时,刚刚在港口登陆的郑和看着杀过去的骑兵,这时也有些担心的向朱高煦问道:“王爷,满者伯夷毕竟是咱们大明的藩属国,现在擅自对他们用兵,会不会引来百官的弹劾啊?” “怕什么,天塌了有我顶着,老子又不是没被他们弹劾过?” 朱高煦却十分蛮横的一挥手道,他才不管大明的官员有什么反应,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在大明时受气也就罢了,现在出了海,还想让他受制于人,简直是做梦! 相比于郑和的担心,朱高煦旁边的杨士奇却乐见其成,甚至出兵的事本就是他悄悄向朱高煦建议的,旧港可是个好地方,特别是距离满剌加那么近,又有数万汉人百姓,这块地方对朱高煦实在太重要了,必须要掌握在手中才行! 第232章 旧港之战(下) 下西洋的宝船巨大,船上不但可以装人,而且还有活的牲畜,比如牛羊和战马。 常威骑在马上,手中挥动着一柄斩马刀,那些矮小的土人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草芥一般,挥手间就有数个土人被砍翻在地。 常威身后的将士看到他如此勇猛,一个个也都是士气暴涨,跟随在常威身后,如同一支箭头一般,将土人杀的屁滚尿流。 眨眼之间,常威他们就已经杀入满者伯夷的中军之中,前方就是象军,也是满者伯夷的王牌军队,这支军队也直接归国王瓦哈纳指挥。 大象虽然体形庞大,用于战场上的破坏力也十分可怕,但大大明军队对付象军早有经验,早在当年沐英攻打云南时,就曾经用火枪大破象军。 另外还有张辅攻打交趾,同样也是用火器,因为大象胆小,十分容易受到惊吓,因此火器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 瓦哈纳这时也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大明的军队不由分说就杀入自己军中,而且眼看着就要杀到自己面前,这让他立刻指挥手下的象军,主动向杀来的明军迎去。 然而还没等双方接触,只见前方的大明骑兵忽然向两边一分,后方紧随其后的火枪手上前,一排又一排的火枪轮射。 巨大的声响和子弹的伤害,使得战象惊恐万状,一个个发疯似的又跑又跳,根本不听象奴的指挥,甚至有些战象撞到一起,导致象背上的士卒死伤一片。 瓦哈纳也没想到,自己最为依仗的象兵,竟然在眨眼之间乱成一团,甚至连他身下的大象,都被别的大象撞了几下,差点让他从象背上掉下来。 象兵是满者伯夷最强大的军队,也是土人心中的支柱,当看到连最强大的军队也被明军打败时,那些本就胆寒的土人立刻崩溃,争先恐后的四处逃散。 但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常威他们的骑兵四处追杀,使得溃败的土人留下满地的尸体,剩下的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两万大军估计能逃回去的只有几千人。 城头的施进卿等旧港官员都看呆了,在他眼中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却被几千明军在眨眼间杀的大败,这就是大明的实力吗,难怪他们能造出那么巨大的海船,甚至打败强大的蒙古人。 这时朱高煦与郑和也来到旧港城中,施进卿急忙带领手下前去迎接。 就在双方刚见面,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就见常威率领着一支人马,亲自提着一个捆绑的人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启禀王爷,满者伯夷国王瓦哈纳被末将生擒!” 常威说着将手中的俘虏献上,正是瓦哈纳。 原来对方乘坐的大象受惊,一下子将瓦哈纳从象背上掀了下去,刚巧常威杀到,看到对方衣着华丽,知道是个大人物,立刻抓了起来,结果才知道他竟然就是瓦哈纳。 “干的不错,瞻壑果然没看错人!” 朱高煦看到被擒的瓦哈纳,又看了看勇猛的常威,当即也高兴的大笑道。 “谢王爷夸奖!” 常威下马行礼道,今天是他入军的首战,当然要表现一番,不过这些土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使得他杀的并不尽兴。 见识了明军的战斗力,施进卿等旧港的官员也都表现的更加热情,当即在城中设宴,款待朱高煦与一众将士。 酒宴之后,杨士奇特意找施进卿聊了好一会儿,随后对方就对朱高煦也表现的更加恭敬。 接下来的几天里,施进卿亲自陪着朱高煦等人,将旧港城转了一遍。 当然朱高煦这几天也不光是参观旧港,顺便也让常威和张兴率兵,将满者伯夷的残兵败将又追杀了一路,彻底的打残了对方在旧港周围的势力。 这天傍晚,朱高煦站在港口旁的一块高地上,打量着眼前的大海与远处的岛屿。 “王爷,那个施进卿是个聪明人,我只是稍微一提,他立刻就明白了,当即表示日后以王爷马首是瞻!” 杨士奇在旁边笑呵呵的说道。 对于旧港这块地方,杨士奇早就盯上了,虽然名义上这里属于大明,但其实大明对海外根本不怎么重视,否则也不会发生施进卿被满者伯夷攻击的事。 所以杨士奇在见到施进卿后,表示朱高煦日后可以给他们军事方面的支持,而施进卿也立刻领会了杨士奇的意思,当即向朱高煦表示效忠,毕竟像他这种小势力,背后必须有一个靠山才能生存下去。 “这个旧港的位置其实不太好,不如满剌加那里更加重要,不过这里有数万汉人百姓,而且还熟悉南洋的情况,这才是我最看重的。” 朱高煦满意的点头说道。 他之所以在旧港费了几天时间,其实主要看中这里的人口,有这些人在,日后更方便他控制南洋。 “王爷英明,旧港这里的位置虽然不太好,但也是一座不错的港口,而且日后若是打下满剌加,也可以将这里的人口迁移过去一部分。” 杨士奇笑呵呵的说道。 南洋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特别是满剌加海峡,更是大明与天竺间的交通要道,因此那里已经被朱高煦预定了,只要他们在天竺站稳脚根,下一步就是控制满剌加。 “那个满者伯夷的国王怎么样了,他们的使者不是来了吗?” 朱高煦忽然又想到被常威俘虏的瓦哈纳,于是再次问道。 “满者伯夷的使者说了,愿意用两大车黄金赎回他们的国王,没想到这些藩属小国都还挺富裕,随随便便都能凑到那么多金子,听说爪哇岛上还有金矿。” 杨士奇微笑着回答道。 “这倒是不错,日后我若是再缺钱,倒是可以考虑多抓几个番邦小王换钱!” 朱高煦哈哈一笑道,瓦哈纳是他的人抓的,所以赎金当然也要交给他,他现在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在旧港休整了几天后,下西洋的船队也终于再次启航,穿过满剌加海峡之后,终于来到了西洋的海域,下一站就是朱高煦的目的地——狮子国。 第233章 粮船北上 就在朱高煦他们在旧港扬帆启航之时,朱瞻壑也在刘家港登上了运粮船,停运一年的海运,也在这时正式重启。 “世子,虽然海运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多年,但毕竟还是有些风险,您又何必跟着我们冒险?” 船头的甲板上,张芾苦口婆心的向朱瞻壑劝道,他也没想到朱瞻壑会和他们一起押运这批粮食。 “无妨,我负责重启海运,现在 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道。 其实押送粮食是其次,主要他是搭了一趟顺风船,因为朱棣那边传来消息,正式将金陵命名为南京,随后他率领文武官员离开南京,赶往北京城,算是拉开了正式迁都的序幕。 其实以前朱棣也经常去北京,只是这次的意义却完全不同,随行的官员去到北京后,估计也都不会再回来了。 当然南京这边也没有直接废弃,朱高炽暂时还坐镇南京,而且南京也有套政府机构,比如六部九寺等,算是大明朝廷机构的一个备份。 不过谁都知道,南京这边的六部九寺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日后恐怕只会沦为官员养老之用,只有随同朱棣去往北京的官员,日后才会掌握实权。 朱棣这次去北京的动静很大,不光是他和官员,甚至连后宫中的妃嫔也会一同前去,这也意味着朱棣日后很可能不会再回南京了。 在这种情况下,随行官员也开始让家眷们准备离京,一时间南京到北京的水陆交通,甚至因人多而发生了拥堵。 朱瞻壑不想那么麻烦,索性就跟着运粮船一块出发,抵达天津后再去北京城,说不定比朱棣还要先一步进京。 “张指挥使,咱们的运粮船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天津?” 朱瞻壑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时再次向张芾问道。 说起来朱瞻壑虽然送了不少人出海,甚至连亲爹都送出去了,但这却是他 “启禀世子,以前运粮船要抵达天津,最少也需要四十天,但蒙元时总结经验,寻找到合适的洋流与季风,最短可以将时间压缩到十天,但现在不是最佳的运粮季节,估计需要十五左右。” 张芾立刻回答道。 “蒙元时就已经开始海运了?” 朱瞻壑有些惊讶的问道,他一直以为海运的航线是航海侯张赫打通的。 “蒙元对海运十分重视,不过他们运粮主要是从苏州到大都,也就是现在的北京,我伯父则是在此基础上,打通了到辽东的航线,使得咱们大明的军队能够深入辽东,增强了朝廷在那里的统治。” 张芾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蒙元在中原的统治十分失败,但有一点他们做的很好,就是对大海十分重视,不但想要征服倭国,甚至还派船队征服了南洋一带,许多南洋小国以前都是蒙元的势力范围。 正在这时,只见程济,不对,应该叫他齐先生。 齐先生手拿着账本走了过来,向朱瞻壑行了一礼道:“世子,这是我估算的粮食损耗,还请您过目!” 朱瞻壑接过账本看了一下,运粮都是有损耗的,不光是船员的食用消耗,另外还有虫蛀、变质等,也要算在损耗之中。 “粮食的损耗是不是有点多了?” 朱瞻壑看完账册,随后皱起眉头问道,他看过漕运的记录,相比漕运,这次海运的损耗数目虽然比漕运少一些,但也没少多少,并不能体现出海运的优势。 “启禀世子,咱们这些海船停放了一年之久,虽然已经送到船坞维修过,但毕竟不能与新船相比,再加上许多船员都是新招募的……” 齐先生很冷静,给朱瞻壑分析了一下他估算损耗比较大的原因。 其实说白了也就两方面,一是船比较旧,二是在船员之中,除了有一批是张芾的老部下外,剩下还有许多都是新招募的,他们对船只的操作不熟练,所以在遇到风浪时,难免会出一些意外。 比如船舱进水,船舱里的粮食肯定会有所损耗,这些都需要考虑在内。 听完齐先生的分析后,朱瞻壑沉思片刻,随后开口问道:“离开苏州前,我让船坞那边设计新型的粮船,估计什么时候能完成?” 朱瞻壑对现有的粮船并不满意,不仅仅是因为老旧,另外船只的速度过慢,操作也比较复杂,需要船员比较多,这些问题都需要解决,因此他才让船坞那边重新设计粮船。 值得一提的是,苏州太仓一带船坞众多,连郑和下西洋的福船,许多都是在太仓一带建造完成的,粮船也同样如此。 朱瞻壑在离开苏州前,对官办的船坞提出许多要求,让他们设计新型的粮船,这些事也是由齐先生负责。 “我和船坞的官员聊过,他们从设计到成船,估计最快也得一年时间,所以咱们这些老粮船还得再坚持一年,到时船员也都养成熟手了,直接就能接管新船。” 齐先生立刻回答道。 “还要一年?” 朱瞻壑连连皱眉,虽然理智告诉他,一年能设计制造好新粮船已经很快了,但他还是希望能更快一些,最好下次就能用上新粮船,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世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就算是旧粮船,相比以前的损耗也小多了,毕竟……” 齐先生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朱瞻壑却明白他的意思,以前张荣主持海运,中间吃拿卡要,全都要从粮食损耗上出,现在他主持海运,自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损耗也少了大半。 “好吧,这趟运粮就当是演练了,虽然损耗不比漕运少多少,但咱们一次运输的量大,至少这一点上,漕运远无法与咱们相比!” 朱瞻壑最后一拍船舷道,只要这次能安全的运到天津,他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海运相比漕运还是有相当的优势的! 第234章 疯狂的北京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海运的粮船终于抵达了天津港,这一路上还比较顺利的,虽然遇到几次风暴,但都不算严重,只有一艘粮船出了点问题,损失了一些粮食,但在正常的损耗之内。 看着遥遥在望的天津港,朱瞻壑也心中激动。 别的不说,光是海运的时间就远比漕运要短,他之前研究过漕运,知道漕运十分消耗时间。 比如最远浙江一带的漕粮要运到北京,最快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这还是现在运河畅通的情况下。 据后世的史书记载,到了清朝时,因为运河堵塞,漕运的速度更慢,从浙江到北京,甚至需要费五个月的时间,如果遇到粮船搁浅,那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相比之下,海运却快捷的多,从刘家港到天津,如果在最佳的时期出海,甚至只需要十天就能抵达,哪怕慢一点,半个月到一个月也足够了。 “当然建议用漕运代替海运的人,都是一帮鼠目寸光之人!” 朱瞻壑气呼呼的道。 越是了解海运,越是发现海运的优势实在太大了,哪怕有张荣胡作非为,海运也绝不是漕运能够替代的,所以朱瞻壑现在怀疑,当初朱棣是不是被人蒙蔽了? 粮船在天津的港口缓缓停靠,朱瞻壑站在船头,忽然看到码头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冲他一边挥手一边高叫道:“世子!殿下!小人想死您了!” “马安?” 朱瞻壑看到码头上的人也十分惊讶,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马安。 船只靠岸,没等朱瞻壑下船,马安就飞奔到船上向他行礼道:“小人参见世子!” “你怎么跑到天津来了?” 朱瞻壑惊讶的问道。 当初朱瞻壑派马安掌管印刷作坊,后来他猜到要迁都,趁着别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于是朱瞻壑又派他去了北京买地。 别管是田地还是房产,只要价格合适,全都买下来,毕竟这可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却没想到马安不在北京,竟然跑到天津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小人已经备好了酒菜,为世子您接风洗尘,到时再给您详细讲一讲北京这边的事。” 马安眉开眼笑的道,整个人看起来胖了不少,看样子他在北京的日子还不错。 既然有接风宴,朱瞻壑本想叫上张芾和齐先生,但粮船到港,他们要和当地的官员交接,根本分不开身,所以朱瞻壑只好自己和马安来到港口的一座酒楼。 雅间之中,马安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多日不见,他还是一副马屁精的模样,一边拍朱瞻壑的马屁,一边伺候他吃东西。 “行了,你也坐下吃吧,顺便把你来北京后的经历讲给我听!” 朱瞻壑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指着对面的位子命令道。 马安答应一声,小心的坐到朱瞻壑的对面,然后把自己来北京后的经历详细的讲了一遍。 当初朱瞻壑猜到朱棣马上就要迁都,趁着别人还没有察觉,说服汉王妃派人来北京买田产,当时一共派了几个得力的管事,马安是其中之一,主要是负责帮朱瞻壑私人买地。 当马安他们他们来到北京时,这边的田产价格还不高,于是他们四处出击,打着汉王府的旗号疯狂买地,哪怕比市价高一两成,他们也会十分痛快的掏钱。 所以当时北京的不少大地主,都将马安这些王府管事当成冤大头,一个个争抢着把名下的土地高价卖出去,从而赚一笔不小的差价。 但仅仅一个多月后,迁都的消息传来,北京城的地价应声而涨,之前卖地的人也都是顿足捶胸,一个个后悔的要命。 可惜再后悔也没用,毕竟买家可是汉王府,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汉王府闹事。 另外除了汉王府外,朱勇家里也提前来到北京买田产,不过成国公府比较低调,毕竟国公府毕竟与王府不一样,还是需要注意一些影响。 “等等,伱们在北京买田产,你怎么跑到天津来了?” 朱瞻壑这时不解的问道。 “世子您有所不知,陛下宣布迁都的消息后,北京这边的田产价格疯涨,而且南京那边的勋贵、官员也都反应过来了,全都一窝蜂似的跑到北京买地,现在北京的地价已经被抬到天价了,甚至有人囤积居奇,手里有地也不卖,导致现在有钱也买不到地了。” 马安说到这里一拍大腿,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毕竟他们之前已经买到足够的田产,对于涨价自然乐见其成。 “我明白了,北京那边的地买不到,所以你们就跑到天津这边买地来了!” 朱瞻壑当即醒悟过来,立刻猜到了马安出现在天津的原因。 “世子您英明,天津是北京的门户,日后只要迁都,天津的地位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而且小人听说世子您重启海运,天津港肯定会更加兴盛,所以才提前跑来买田产。” 马安再次兴奋的道。 “臭小子还挺机灵,怎么样,现在天津的地价涨了多少?” 朱瞻壑眉飞色舞的问道。 之前下西洋,又要支援朱高煦,导致王府现在也十分缺钱,要不是之前把南京那边的地卖了,恐怕现在都没钱在北京这边买地。 “田地涨了五成,宅院涨了一倍,北京那边涨的更多,我现在看到北京的地价都感到心惊,就算是最普通的一所宅院,一般人恐怕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啊!” 马安说到北京的地价时,也是惊叹连连,幸亏他遇到朱瞻壑这个好主人,让他给王府买田产的同时,也用私房钱给自己买了所宅子,否则就算他是王府的管事,恐怕也买不起北京的住宅。 “买不起就对了!北京城的房子,本就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 朱瞻壑撇嘴道。 这话可不是他说的,而是后世一句公认的话,甚至有人算过一笔账,一个普通人想要在北京买房子,如果光靠死工资的话,恐怕得从唐朝一直干到后世才行。 第235章 狗屁不通支运法 朱瞻壑在天津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来了朱棣。 他们几乎同时出发,只是朱瞻壑走海路,费了半个月时间。朱棣却是走水路,经大运河北上,却费了将近两个月。 这还是朱棣出行,运河上其它的船只被清空,所以他们的速度比较快,如果换做漕运的粮船,恐怕会更慢。 朱瞻壑来到天津三岔河口迎接朱棣的到来,这里也是运河与海河的交汇点,不光漕运要经过这里,连海运的粮食,也需要通过海河进入运河,然后送到北京。 当初朱棣起兵南下时,曾经还在三岔河口驻扎过,后来就在这里设立天津卫,天津也从这时开始正式立城。 现在朱棣北上迁都,也同样经过三岔河口。 朱瞻壑在河口等到朱棣的船队后,这才登上龙船拜见朱棣。 “行啊,你动身比我还晚两天,竟然还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朱棣见到朱瞻壑时,也颇为惊讶的道。 他是在南京动身时,才派人通知的朱瞻壑,算上消息传递费的时间,所以朱瞻壑肯定比他晚一点动身。 “启禀皇爷爷,我这次亲自跑了一趟海运,发现海运不但运输量大,而且速度还快,我们从苏州太仓启航,不过半个月就抵达了天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皇爷爷一个多月了!”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不过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就见朱棣旁边的一个大臣立刻站出来道:“世子所言差矣,海运虽然量大,速度也的确快,但风险也更大,若是遇到风暴,恐怕整个船队都可能全军覆没!” 说话之人正是工部尚书宋礼,去年正是他治河有功,上书建议废除了海运,改用漕运,因此现在朱瞻壑说海运比漕运强,他当然 “谁说我没有遇到风暴?” 朱瞻壑早就憋着一股气,对于宋礼这个建议废除海运的罪魁祸首,他也十分恼火。 “这次我们出海,一路上遇到三次风暴,其中一次的风暴还颇为猛烈,虽然海运的粮船比较老旧,许多船员也是 “那是世子你吉人天相,没有遇到海上最可怕的风暴,要知道当初蒙元东征倭国时,遇到巨大的风暴,导致无数战船倾覆,军队也几乎全军覆没,有此教训在前,可知海运的风险之大!” 宋礼依然嘴硬道。 “哼,既然海上的风暴如此可怕,那为何下西洋的船队四下西洋,每次都能安全归来?难道他们一路上就没有遇到风暴吗?” 朱瞻壑恼火的盯着宋礼再次质问道。 他并不否认出海的风险很大,但也绝不像宋礼说的那么可怕,甚至他感觉对方好像在有意夸大海上的风险,用心十分险恶! “下西洋的船只巨大,对风浪的抵抗自然也更强……” 宋礼还要强词夺理,但这时朱棣却一拍桌子怒道:“好了,朕来这里是听你们吵架的吗?” 看到朱棣发怒,朱瞻壑和宋礼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朱棣狠狠的瞪了朱瞻壑和宋礼一眼,随后又训斥了两人几句,这才气呼呼的让两人退下。 朱瞻壑这时却感觉莫名其妙,明明自己说的挺在理的,怎么朱棣连自己也一块骂? 不过朱瞻壑很快又被朱棣叫了回去,这次是在船舱里单独召见他。 “是不是很委屈?” 朱棣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笑呵呵的反问道,看他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刚才的愤怒。 “委屈倒没有,就是有点想不明白,皇爷爷您明知道是我有理,为何连我也一块骂?”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朝堂上的事,有时候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 没想到朱棣竟然叹了口气,接着再次道:“去年宋礼请求废除海运,可能是完全出于公心,也可能有他的私心,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漕运开始后,挟裹了太多人的利益,绝不是说废就废的!” “可是海运才停了一年而已,漕运现在就已经尾大不掉了吗?” 朱瞻壑听懂了朱棣的意思,之前他训斥自己,估计就是不想让朱瞻壑再说下去,免得到时证明了海运有优势,但又无法废除漕运,使得他下不来台。 “漕运又不是从去年才开始的,事实上漕运的时间比海运更早,只是以前运河淤积,导致有些河段不通,所以才以海运为主,但漕运其实也一直没有停过。” 朱棣说到这里,忽然向朱瞻壑问道:“伱可听说过支运法?” “支运法?” 朱瞻壑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他虽然研究过漕运,但并不了解什么叫支运法? “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支运法是从去年才开始实施的……” 朱棣说着,简单把支运法讲解了一遍。 所谓支运法,其实就是把从南到北的漕运,分成四段,比如江西、浙江等地的粮食运到淮安,再由淮安运到徐州,由徐州再运到德州等,而且每一段都由不同的军民负责。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可以发动各地的民力,只要参与运输的百姓,就可以免除掉当年的税收,这样即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又减轻了百姓的负担,看起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谁给出的主意?简直狗屁不通!” 朱瞻壑听后却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支运法看起来似乎发动了民力,又减轻了百姓的税收压力,但却把整段的运输分成四份,每份由不同的军民负责,相当于一批粮食要过手四次。 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最大的财富,哪怕没有条件,许多人都会想办法创造条件去贪污,可现在漕运一批粮食过四次手,简直就是把贪污的机会白送给别人。 朱瞻壑终于知道历史上的漕运为什么那么受人诟病了,这些奇葩的规定,简直就是为了让人贪污而制定的。 朱棣这时老脸一红,在漕运这件事上,他有很大的责任,之前他太意了,或者说光往好处想,却忽略了漕运的种种弊端,所以才轻易的停了海运。 第236章 穷 朱瞻壑说支运法狗屁不通,其实也不无道理,历史上这种支运法也只实行了没几年,然后就被朱瞻基给亲自废除了。 主要是这种支运法的弊端太大,每次运输都要动用十几万军民,不但劳民伤财,而且效率低下,再加上粮食多次转手,有时候少了一批都不知道在哪少的。 朱棣也是太大意了,不但同意了用漕运代替海运,而且还实施了支运法。 直到朱瞻壑重启海运,朱棣才深入了解了一下漕运,结果这才发现其中的弊端重重,但一项政策已经实施下去了,再想收回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所以他才不想让朱瞻壑和宋礼争论。 “瞻壑,你说咱们大明立国以来,对贪官污吏极尽严苛,当初太祖皇帝在位时,吏治还算清明,可是为何到了现在,那帮官员却一个个像是饿死鬼一样,但凡有机会就要贪污受贿呢?” 朱棣这时也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通过对漕运的了解,朱棣已经发现不少人在往漕运伸手,特别是去年废除海运后,漕运一家独大,几百万石的粮食运输,其中衍生出的腐败已经是触目惊心。 而且这些贪官污吏一环扣着一环,竟然让朱棣都有种无从下手之感,毕竟他不是朱元璋,不敢真的兴起大狱,否则整个朝堂可能都会为之一空,到时说不定又要让那些犯罪的官员戴着枷锁去衙门办公了。 面对朱棣的询问,朱瞻壑却沉默不语,因为朱棣问到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 朱元璋在位时,绝对是对贪官污吏打击最狠的时期,甚至连剥皮实草这种刑罚都用在了官员身上,剥掉的人皮还要挂在城隍庙里,让每个上任的官员都要亲自去观看,以此来警示那些官员不要贪污。 但讽刺的是,明朝恰恰是历史上贪污腐败最为严重的朝代,估计也只有清朝能与之相比,因为清朝的制度就是承袭明朝,两者几乎一脉相承。 “咦,瞻壑你怎么不说话?” 朱棣看到一脸沉默的朱瞻壑,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个……孙儿不敢说!”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实话实说道。 “你还有不敢说的话?” 朱棣闻言一下子坐直身子,脸上也满是好奇,要知道当初朱瞻壑可是连借太子的话都敢说出口,估计除了借皇位,就没有他不敢说的了。 “孙儿真不敢说,因为这会涉及到太祖皇帝!” 朱瞻壑很老实的再次道。 “这关太祖皇帝什么事?” 朱棣还是不明白,但朱瞻壑这时却闭口不言,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这下朱棣忍不住了,当即一挥手道:“伱尽管大胆的说,就算和太祖皇帝有关,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那……我可说了!” 朱瞻壑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其实他早就想说了,现在只是做个姿态而已。 “说!” 朱棣终于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道。 “其实大明的整治败坏,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 朱瞻壑颇为神秘的说道。 “什么字?” 朱棣皱着眉头追问道。 “穷!” 朱瞻壑吐出一个字道。 “谁穷?咱们大明穷?” 朱棣一愣,再次不解的问道。 “是咱们大明的官员太穷,或者说当初太祖皇帝给官员定的俸禄实在太低了!”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在朱元璋手下做官,实在是一件十分有挑战性的工作,不但要时刻担心砍头剥皮,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饿死,因为大明官员的俸禄之低,绝对是历代之最。 甚至朱元璋专门计算过,让每个官员的俸禄只够他们吃饱饭,连养家都紧巴巴的。 “就因为俸禄低,那些官员就要贪污受贿?” 朱棣闻言却十分恼火,随即再次道:“朕又不是太祖皇帝,后来不是给他们增加了一些俸禄吗?” “皇爷爷仁慈,你的确给官员增加了俸禄,但现在宝钞贬值的厉害,物价又比太祖皇帝时高上许多,所以官员们的日子依然过的紧巴巴的……”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朱棣登上皇位后,官员的俸禄倒是增加了一些,但不要忘了,朱棣滥发宝钞,导致宝钞贬值严重,而官员的俸禄中,有相当一部分发的是宝钞,这就导致官员的俸禄大打折扣。 所以朱棣手下的官员,并不比朱元璋时期的官员强多少,如果光靠俸禄的话,恐怕许多人都得饿死。 如果官员出身比较好的话,背后的家族倒是能补贴一些钱,但一些出身贫寒的官员,却只能苦守着那点俸禄过活。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官员手中有权,权是可以换钱的,甚至有些官员直接掌握着巨额的财富。 每天看着家人跟着自己吃糠咽菜,但只要自己伸伸小手指,就能换来数不清的财富,这就导致许多官员铤而走险,贪污腐败自然是屡禁不绝。 听完上面这些,朱棣也露出沉思之色,如果别人这么说,恐怕他只会火冒三丈,但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这么说,他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那按你的意思,给官员们更高的俸禄,就能避免贪污受贿之风?” 朱棣沉思良久,却一脸怀疑的向朱瞻壑问道,这个结论他根本不认可。 “高薪并不能养廉,但至少要保证官员们衣食无忧,毕竟官员也是人,也要养活一家老小,而且他们手握实权,若连温饱都无法保证,那只能自己伸手捞钱,而且现在已经有这种苗头了,甚至成为官场的常态!” 朱瞻壑再次回答道。 明清两朝的官场潜规则之多,也是历史之最,特别是一些捞钱的手段,几乎是明面化了,比如什么冰碳银、三节两寿的孝敬,以及地方官员截留朝廷的拨款等等。 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捞钱手段,这些也造就了明清两朝触目惊心的官场腐败,甚至直接影响到后世。 “可是官员的俸禄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不能随意更改,朕之前借着靖难功成,赏赐群臣之时,已经给官员们增加了一些俸禄,若是再增加,恐怕也不好向太祖皇帝交待啊?” 朱棣终于被朱瞻壑说动,但这时还是有些为难的道。 第237章 不一样的养廉银 “皇爷爷,官员的俸禄不好增加,但您可以给官员设立一个奖赏制度,只要官员达到一定的要求,就给于金钱方面的奖励,比如就叫……” 朱瞻壑说到这里,本想用津贴或补贴的,但感觉不太合适,最后忽然灵光一闪,于是开口道:“不如就叫养廉银吧!” 清朝的养廉银几乎一无是处,朱瞻壑只是借了个名字,反正又没有人告他抄袭。 “养廉银?你详细说说!” 朱棣闻言也颇感兴趣,当即向朱瞻壑再次道。 “所谓养廉银,其实就是对官员的一个金钱补贴,比如官员每月点卯达到多少天,就给全勤奖励,官员出差,也会有补贴……” 朱瞻壑把后世那套工资奖金、津贴、补贴制度全都抄了过来,套上一个养廉银的名字,做为大明官员俸禄的补充。 他的这套制度,可比历史上的养廉银强太多了。 历史上清朝的养廉银,与其说是养廉银,还不如说是官员合法抢劫百姓的制度。 当时清朝的官员俸禄太低,导致腐败横行,雍正设立了养廉银,但却不肯出钱,而是规定养廉银从各地的税收和火耗等方面出钱。 换句话说,养廉银的多少,其实就是看当官者的能把百姓盘剥到什么程度,因为税收和火耗说白了还是由百姓出钱,所以养廉银变相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导致官员对百姓的盘剥变本加厉,官员与百姓的对立也更加尖锐。 到了清朝后期,官员的养廉银,甚至一度是自己薪俸的一百倍,所以清朝后期的官员一个个都是富的流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绝对没有任何夸张。 朱瞻壑吸取历史上的教训,规定养廉银由朝廷统一拨款,当然各地的经济水平不同,官员得到养廉银的数目也各不相同,但总的来说是由朝廷来调控分配,也与官员的政绩挂钩。 朱棣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插嘴问上两句,两只眼睛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最后朱瞻壑总结道:“养廉银由朝廷统一分配,视官员的具体表现发放奖励,即可以激励官员,又能解决官员薪俸过低的问题,哪怕日后物价涨了,也可以增加养廉银的数目,而不用担心官员死守薪俸,导致连饭都吃不饱!” 历史上以清廉着称的海瑞,就是死守着自己的薪俸过活,结果有一次他母亲生日,他去买了几斤肉,竟然成为朝中的一大新闻,引得百官震惊,由此可知明朝官员的薪俸低到何种程度。 “这个养廉银的建议很不错,但这些钱都由朝廷来出,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朱棣说到最后,又有些犹豫了,毕竟大明现在到处都在用钱,特别是他还想北征,更是费无数,如果把钱用到别处,那北征怎么办? “皇爷爷,养廉银虽然费不小,但用处也很大,对于绝大部分官员来说,只要保证了生活的富足,他们也没胆子冒着砍头的危险去贪污受贿,剩下那些贪心不足之辈,自然有都察院和锦衣卫去对付他们。”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 “吏治清了,大明各个机构的运转也就更通畅了,这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相比之下,区区一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朱棣再次沉思了片刻,随即终于点头道:“好吗,等朕到了京城,会和内阁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看看具体如何实施下去?” “皇爷爷英明,我相信几位内阁大臣肯定也会支持养廉银的制度!” 朱瞻壑闻言大喜道。 养廉银惠及整个官员体系,几个内阁大臣虽然不缺钱,但也同属于官员中的一员,若他们敢反对养廉银,那就是与整个官员体系作对,日后恐怕会被人骂死。 所以朱瞻壑几乎可以肯定,养廉银肯定会得到内阁的支持,甚至还要大力推行下去,而且养廉银的推行也会十分顺利,毕竟关系到切身的利益,朝廷给自己发钱,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 朱棣的船在三岔河口休整了一下后,再次启程离开了天津,很快就抵达了北京境内。 朱瞻基亲自率领北京的官员前来迎接,他之前因为受朱高燧的牵连,被朱棣派到北京,负责督造皇城,其实也就是为了给迁都做准备。 朱瞻基见到朱瞻壑时,也表现的十分热情,虽然两人以前有过矛盾,但后来却化解了矛盾,相处的还算愉快,更何况朱瞻壑还几次救了朱高炽的性命。 看着两个孙子相处愉快,朱棣也表现的十分高兴,随后他率领文武百官进入北京城。 这还是朱瞻壑穿越后, 虽然朱棣早就将北平改为北京,但这里毕竟临近边疆,无论是人口还是规模,别说和后世比了,就连与南京城相比,北京也差上许多。 不过没关系,随着迁都的事确定下来后,北京现在已经热闹了许多,特别是各家勋贵和一些富裕的官员,纷纷派人来京城买田产。 现在京城最受欢迎的,就是买卖田产的牙人,他们对北京最熟悉,哪里有田产出售,他们也都是 皇城,也就是后世的紫禁城,虽然还没有完全建好,但几个主要的大殿都差不多完工了,勉强可经使用,因此朱棣来到北京后,也直接入住紫禁城。 北京这边也有汉王府,虽然朱高煦去了天竺,但朱棣不舍得让朱瞻壑离开,于是赏赐了一座汉王府,主要是让朱瞻壑居住。 汉王妃还在南京,暂时还没有动身,所以北京这边的汉王府也只有朱瞻壑居住,虽然有马安等一众下人,但整个王府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就在朱瞻壑入住王府的当天下午,却有不少人蜂拥而至,王府外都排出老长的队伍,纷纷想要求见朱瞻壑。 第238章 又见卖地(上) “世子,多日不见,你风采更胜往昔啊!” 一个中年人来到大殿,见到朱瞻壑立刻十分热情的上前恭维道。 “彭城伯你好像瘦了,这一路辛苦了!” 朱瞻壑也笑呵呵的上前还礼道。 眼前这个中年人正是彭城伯张昶,他也是跟着朱棣的船队一同进京,结果刚到京城就跑来拜访朱瞻壑。 说起来上次朱瞻壑还坑了对方一把,把南京那边的一块地在最高价时卖给对方,结果随后迁都的消息出来,导致地价大跌,为此张昶还和几个人天天去堵朱瞻壑。 “可不是吗,这一路虽然大都是坐船,依然十分辛苦,我还在路上病了一场,差点来不到北京城。” 张昶叹了口气道,绝口不提当初被朱瞻壑坑钱的事。 朱瞻壑也和对方寒暄了几句,随后张昶就步入正题道:“世子,听说你们汉王府在北京这边买了不少地,我也想买几块,可惜却没有合适的地,不知您愿不愿意转让几块,毕竟咱们都是老主顾了!” 听到张昶是为了买地而来,朱瞻壑也微微一笑,他就知道是这样。 马安等管事之前买了大片的田地、房产,现在全都囤积在手中,那些来晚的人,可是连根毛都买不到。 所以朱瞻壑才刚到北京,立刻有不少人找上门,排着队求见他,就是想让他松松手,让出一些田产,毕竟就算是汉王府,他们之前买下的田产也实在太多了。 “这个……” 只见朱瞻壑故意沉吟了片刻,随后这才叹了口气道。 “不瞒彭城伯,家里的田产一向都是我娘做主,我实在是插不上手啊。” 面对前来求购的人,朱瞻壑一直拿汉王妃做挡箭牌,反正她在南京那边,而且王府的田产也的确应该由汉王妃掌管,所以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这我知道,可王妃远在南京,现在汉王府只有世子您一人在,所以您完全可以做主,而且咱们都是老主顾了,世子您可得照顾一下啊!” 张昶说到最后,还故意提到上次自己被坑的事,企图用这种方法让朱瞻壑感到愧疚。 朱瞻壑听后似乎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道:“好吧,上次让彭城伯伱吃了点亏,在下的确过意不去,这次就当补偿你了!” “太好了,世子真是仗义,在下佩服!” 彭城伯欣喜若狂的拱手道。 不怪张昶这么高兴,毕竟京城这边的田产价格直线上涨,但却有价无市,而且还要往上涨,如果现在不买,日后就更别想买了。 随后朱瞻壑就叫来一个管事,让他和彭城伯谈一下具体的交易细节,毕竟这些事情根本不用他去操心。 等到张昶离开后,马安却有些不解的问道:“世子,咱们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地,为什么要便宜彭城伯?” “你不觉得咱们买的田产太多了吗,这可是要遭人忌恨的!” 朱瞻壑却撇了马安一眼道。 “咱们汉王府还用得怕他们?” 马安却还是不明白,自从赵王府倒下后,整个大明就属他们汉王府最为显赫,而且朱瞻壑还十分受宠,哪怕买再多的田产,也只是小事一桩。 “笨蛋,咱们王府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咱们现在最缺的是钱!” 朱瞻壑没好气的解释道。 现在北京的田产价格,已经逼近以前南京田产的最高价了,所以朱瞻壑判断,北京这边的田产就算还能涨,但涨价的空间也已经很小了,所以还不如趁现在提前卖出去一部分,这样还能落个好名声。 “田地能产粮食啊,粮食不就是钱吗?” 马安却还是不服气,当即小声的说道。 “让你掌管印刷作坊,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朱瞻壑气的想要打人。 “田地是能产粮食,但每年那么点粮食能卖多少钱,只有用钱去生钱,才是最快的!” 朱瞻壑恨铁不成钢的再次道。 马安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印刷作坊他也管的很好,但在田地这方面,还是局限于这个时代。 “我明白了,世子英明!” 也不知道马安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反正他是不敢再问了。 “记住,如果我娘问卖地的原因,就说是咱们掌握的田产太多,怕遭人忌恨,明白了吗?” 朱瞻壑也懒得再解释,当即叮嘱一句道。 他这个借口主要是为了应付汉王妃,毕竟王府名义上还是汉王妃掌管,虽然汉王妃不像朱勇他娘那样,把地看得比命都重要,但也不会轻易的卖地,所以必须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小人明白,王爷远在天竺,咱们王府更要低调,必须和朝中的官员打理好关系才行!” 马安这次终于机灵了,当即领悟道。 “聪明,最近那些想要买地的人上门,你就松动一下口风,但也不要马上答应,先吊着他们几天,然后再一点点的把手中的田产卖出去一部分。” 朱瞻壑满意的拍了拍马安的肩膀道。 仅仅一天时间,彭城伯张昶从朱瞻壑手中买到田地的消息就在北京城传开了。 如果换作别人,恐怕许多人还会怀疑,但朱瞻壑早在南京时就有卖地的前科,虽然当时坑了许多人,但卖的田产不是假的,要知道当时许多人就算知道要迁都,也不舍得卖掉手中的田产。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跑来王府拜见的人就更多了,王府门前的道路都被堵上了。 当然这么多客人,朱瞻壑可没见一个个接见,事实上也只有像张昶这样的勋贵外戚,才有资格被他接见,剩下的人也只能见到马安这些管事。 马安也按照朱瞻壑的吩咐,在卖田产上的口风上松了一些,似乎被许多人开出的高价打动。 结果这也更加引发了许多人的疯狂,谁都知道汉王府下手最早,买的田产也最多,如果他们愿意出让手中的田产,对于那些手慢,没买到北京田产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239章 又见卖地(下) 刚下早朝,朱瞻壑就被几个官员围上了。 “世子,听说你卖了一块地给彭城伯,这种事可不能忘了我们,当初我们也买了王府的地啊!” 定国公徐景昌抓住朱瞻壑的袖子,一脸讨好的说道。 “就是啊,我们当初买的地可不比彭城伯少,世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旁边的人也纷纷开口道。 他们和彭城伯张昶一样,之前被朱瞻壑坑了一把,现在张昶又买了汉王府在北京这边的田产,他们当然也想买。 “各位,你们就别为难我了,我早就和彭城伯说过,王府的田产是我娘做主,我只是卖他一个人情,其它的实在做不了主啊!” 朱瞻壑向周围一拱手,一脸无奈的回应道。 “世子伱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汉王不在,您就是王府的当家人,王妃也最宠爱您,所以只要您开口,王妃肯定会同意的!” 徐景昌却接连拍着朱瞻壑的马屁道,虽然贵为国公,而且还是朱棣的内侄,但徐景昌却深知,自己和朱瞻壑还差得远,现在又有求于人,当然要说一些好听的话。 其它人也都不傻,一个个也只捡好听的说,简直要把朱瞻壑夸上天了。 最后朱瞻壑似乎真的被夸的有些晕头转向,嘴上也有些松动,但最后又有些为难的道:“其实卖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这么多人,我家的地恐怕也不够啊?” “世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装糊涂,谁不知道你家来北京最早,买的地也最多,甚至现在都在传,北京周围除了皇庄,就数你们王府的地最多!” 徐景昌说到这里,虽然脸上带笑,但嘴角却不停的抽搐,眼神中也带着心疼。 没办法,谁让徐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太晚了,等他们派人来北京城买田产时,好一点的田产全都被别人买光了,其中尤其以汉王府买的最多,现在他也只能用高价希望再多买一点。 听到徐景昌这么说,朱瞻壑终于也不再犹豫,最终一咬牙道:“好吧,那我就做一回主,你们回去让人去王府找我家的管事,不过这个价钱……” 朱瞻壑说到最后却停了下来,然后扫视了一下徐景昌等人。 “世子放心,价钱方面我们肯定让王府满意,绝对不会比市价低!” 徐景昌拍着胸脯保证道。 没办法,现在北京城的田产是有价无市,拿着宝钞在街头上四处挥舞,都找不到一个愿意卖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朱瞻壑这个冤大头,他们当然要牢牢抓住,哪怕多出点钱也值得。 “好,定国公真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让王府给你们挑几块好地!”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看到朱瞻壑终于答应,徐景昌等人也全都松了口气,随后又是一阵马屁奉上,赚钱嘛,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寒颤。 好不容易摆脱了徐景昌等人的纠缠,朱瞻壑这才迈步来到武英殿。 北京的皇城几乎是一比一复制的南京皇城,甚至连宫殿名称都一样,只是规模比南京皇城小一点,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不过刚走到武英殿门口,刚巧看到朱瞻基从殿中走了出来。 “还真是巧了,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 朱瞻基看到朱瞻壑,立刻热情的上前,一把将他拉到一边说道。 “大哥你有什么事?”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听说你家在卖地?” 朱瞻基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你也想买地?”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要知道朱瞻基可是皇太孙,日后整个大明都是他的,哪还用得着买什么地? “我倒用不着,但有人托我问一下,你府上如果有多余的田地,他想买上几块。” 朱瞻基这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也是 “谁这么大的脸,竟然能借到你的人情?”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魏国公徐钦,我和他一向交好,以前他也帮过我,所以我也不好拒绝他。” 朱瞻基倒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 “等等,魏国公一系不是被留在南京了吗,他买北京的地干嘛?” 朱瞻壑却更加不解的问道。 魏国公徐钦的父亲是徐辉祖,宁死也不愿意投降朱棣,最后被软禁而死。 只是朱棣看在徐皇后的面子上,没有为难徐辉祖这个大舅子,反而还让徐钦继承了魏国公的爵位。 不过就算是如此,魏国公一系还是受到朱棣的疏远,这次迁都北京,朱棣让徐钦留守南京,反而带上了定国公徐景昌,这相当于将魏国公一系放逐在南京,日后也很难进入到朝堂的核心之中。 “徐钦虽然身在南京,但还是想来北京,而且他们魏国公府家大业大,哪怕日后不来北京,也不妨碍他们在北京买上几块田地。” 朱瞻基解释道。 这下朱瞻壑也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徐钦这小子还不死心,打算日后想办法来北京,不过很可惜,魏国公一系好像一直守着南京城,直到明朝灭亡。 “行吧,既然大哥都出面了,那我就卖给魏国公一块地,不过价格还是得按市价来。” 朱瞻壑最终点头,但还是把丑话说到前面,毕竟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徐钦了。 “这个你放心,徐钦的管事就在北京,明天我让他们去王府找你商量!” 朱瞻基哈哈一笑,他知道朱瞻壑现在缺钱,毕竟朱高煦去了天竺,整个汉王府到处都是钱的地方。 告别了朱瞻基,朱瞻壑这才迈步来到武英殿,只见朱棣正在批阅奏本,有了内阁之后,朱棣身上的担子就轻多了,只需要在内阁拟的条陈上画圈就行了。 “你这个大地主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朱棣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皇爷爷您这话说的,我只是买了几块地,哪能和您相比?” 朱瞻壑苦笑道,没想到这事连朱棣都知道了。 “几块地?现在谁不知道,你家的地都快和皇庄相比了。” 朱棣这时放下手中的朱笔,似乎意有所指的再次说道。 第240章 宋礼 “皇爷爷我冤枉啊,王府虽然多买了几块地,但现在已经开始往外卖了,我只不过是想从中赚点差价,毕竟我爹那里实在太需要用钱了!” 面对朱棣的质问,朱瞻壑立刻委屈的叫道。 “还不承认,看看这些奏本,全都是弹劾你在北京大肆购买田产的!” 朱棣却瞪了朱瞻壑一眼,随后一指面前的一摞奏本道。 “正常买卖他们也要弹劾?” 朱瞻壑却十分恼火的道,毕竟自己又不是强买强卖,更没有欺行霸市,这都有人要弹劾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废话,北京虽大,但田产也是有数的,你家买那么多田地也就罢了,毕竟田地没有人嫌多,但为何还买那么住宅,光是外城都买了好几百座,你一个人能住得完吗?” 朱棣再次瞪了朱瞻壑一眼反问道。 北京城的房子就那么多,朱瞻壑每买一座,别人就少一座,想想看,许多官员自己都没有房子住,但朱瞻壑手里却握有几百套房子,这肯定会引人嫉恨。 “我……我就是喜欢收集住宅而已,就像大伯喜欢收集书籍,我爹喜欢收集兵器一样,都只是爱好!” 朱瞻壑还在嘴硬,区区几百座宅子而已,和后世那些房哥房姐相比差远了。 “臭小子出海一趟,性子也变野了,竟然敢和我顶嘴了?” 朱棣气的想要打人,朱高煦不在,他好久没有动手了,现在也感觉手心发痒。 “皇爷爷息怒,孙儿知错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卖掉一些田产了,彭城伯、定国公和魏国公他们都在买我家的田产,剩下的田产我也准备卖掉大部分!” 朱瞻壑最后举手发誓道。 这些话倒是发自真心,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持有那么多的田产。 “算伱识相,早点把那些田产处理掉,免得遭人嫉恨!” 朱棣虽然语气不好,但其实也是为朱瞻壑着想,毕竟他囤积那么多田产,肯定引人非议。 朱瞻壑也知道朱棣是为自己好,于是再次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尽快卖掉手中的田产,绝不给朱棣惹麻烦。 “对了,你说的那个养廉银,内阁已经通过了,就连夏元吉这个吝啬鬼竟然也没有反对。” 朱棣忽然又想到养廉银的事,于是笑呵呵的说道,难得内阁意见一致,甚至连最扣门的夏元吉都没有任何异议,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夏尚书是会算大账的人,相比养廉的那些钱,每年被贪污的钱更多,造成的损失更大!”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笑道,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聊了几句养廉银的事,朱棣又问起下西洋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朱高煦他们现在走到哪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朱瞻壑对此当然也十分关注,可惜海上消息传递不便,哪怕有东厂和锦衣卫,也很难得到什么消息,除非是下西洋主动派人回来,所以朱瞻壑也没有更多的消息,只能猜测郑和他们应该已经进到西洋,也就是后世的印度洋海域了。 最后朱瞻壑告辞离开,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 养廉银的事不用他操心,内阁那帮大臣肯定会顺利的推行下去,至于下西洋,想操心也没用,只能等着下西洋的船队送回消息。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手头的田产处理一些,虽然我不怕别人弹劾,但也不能因此得罪太多的人。” 朱瞻壑最后自语一声道。 朱高煦去了天竺,日后还需要大明的支持,所以朱瞻壑也要和大明朝堂上下打好关系。 正在这时,朱瞻壑来到了前面的奉天殿。 只见这座大殿还没有完工,无数工匠上上下下,搬运着的木料、砖瓦,使得这座雄伟的宫殿一点点的完善。 奉天殿是皇城中最为重要的宫殿,也可以说是整个皇城的中心,整个大殿几乎与南京皇城的奉天殿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巨型宫殿,朱瞻壑也十分感慨,在这个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年代,这些工匠竟然能建造出如此巨大的建筑,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咦?二弟你和皇爷爷谈完事情了?” 正在这时,只见朱瞻基陪着一人从一侧走了过来,看到朱瞻壑也惊讶的道。 朱瞻壑看到朱瞻基先是一愣,紧接着才想起来,朱瞻基被派到北京,就是负责皇城的督造,于是他也立刻笑道:“大哥辛苦了,这皇城建造的如此之快,也都是大哥你的功劳啊!”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全都要靠宋尚书他们工部的官员和工匠出力!” 朱瞻基笑着摆手,然后一指身边的人谦虚的道。 朱瞻壑这才发现,站在朱瞻基旁边的人竟然是工部尚书宋礼,当初也正是他上书废除了海运,之前在天津时,两人还在朱棣面前发生了争执。 “原来是宋尚书。” 朱瞻壑不咸不淡的看了宋礼一眼道。 “太孙,老夫还有事,告辞!” 宋礼也不想和朱瞻壑打招呼,直接向朱瞻基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呃?瞻壑你这是怎么了,和宋尚书有矛盾?” 朱瞻基看到这里也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 “算是矛盾的,他之前建议废除海运,改用漕运,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幸好我重启了海运,这才没让他得逞,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 朱瞻壑看着宋礼的背影也气呼呼的道。 前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个宋礼废除海运,绝不像是无心之过,反而更像是故意如此。 “不会吧,宋尚书为人刚直,而且颇有才能,以前治河有功,现在皇城的建造,也多亏了他从中调度,绝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 朱瞻基却并怀疑道。 “孰是孰非,大哥你有空了解一下海运和漕运就知道了,另外你也要小心点,别被这个老家伙给坑了!” 朱瞻壑对宋礼的印象恶劣到极点,总感觉对方不像是好人,甚至他已经暗下决心,等下一定要让东厂和锦衣卫调查一下宋礼,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第241章 京官(上) 天亮了,工部主事何玉起床,看着破旧的窗台,以及房间中简陋的家具,他也是久久不语,甚至感觉有点心酸。 虽然他只是个从六品的小主事,算是六部中最底层的官员,但好歹也是京官,比县令可强多了,想当初他们同一科的进士,许多人都只能分配到外地做县令,唯有他运气后,被分配到工部成为主事,当时引得不少人羡慕。 “唉~,还不如当初去地方上做县令呢,至少人家有个县衙居住,我这算是什么?” 何玉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站起来穿好衣服,这才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说来也巧,对面的厢房这时门一开,一个中年人也走了出来,看以何玉也立刻打招呼道:“何兄早啊!” “吴兄!” 何玉也笑着与对方打招呼道。 对面的中年人名叫吴进,是礼部的主事,两人不但是同科进士,而且志趣相投,这次迁都一起来到北京,因为囊中羞涩,于是就一同租了这套院子。 何玉与吴进打了水,一边洗漱一边闲聊。 “何兄,你的家眷什么时候进京?” 吴进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已经在路上了,毕竟我的俸禄你也知道,根本支撑不起两份租金,只是光是路费,就把我这几年的积蓄全都进去了。” 何玉叹了口气回答道。 像他这种六品的小主事,出身又不太好,以前在南京也根本买不起房子,现在来到北京,他又要租房子,所以他的家人就把南京的房子退了,打算尽快来北京与他会合,到时就能少点开支。 而且更坑的是,何玉来北京是跟着朱棣一块来的,倒是不用钱,但他的家眷朝廷却不管,所以何玉的家眷还要自己钱来北京,光是这一路的销,就不是个小数目。 “那你的房子找好了吗?” 吴进再次问道。 现在他们租的这套院子,一共也就两间厢房,何玉家中有八口人,肯定住不下,到时还要重新找个大一点的房子。 “正在找,但北京城虽大,房子却不好找,特别是咱们这么多官员一同来北京,到处都有人在四处找房子,我一个小主事,想找到适合的房子实在太难了。” 何玉再次叹了口气道。 看到何玉为难的样子,吴进也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房子之所以难找,主要是何玉没钱,朝廷给的俸禄本就不高,而且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宝钞,现在宝钞贬值的厉害,绝大部分官员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何兄,我手里还有些余钱,如果伱钱不够的话,尽管开口!” 吴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吴进的出身比何玉强一点,他家是个小地主,家里有几百亩良田,如果在乡下,生活倒还富足,但在万物皆贵的京城,那点田地根本不够看的。 “多谢吴兄的好意,不过你也有一家子要养活,而且你儿子不是马上就要取亲了吗,所以你的钱还是留着吧!” 何玉虽然心动,但还是婉言拒绝了吴进的好意。 听到何玉这么说,吴进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洗漱过后,两人到外面买了早饭,然后回到院子里边吃边聊。 他们都是独身来到北京,身边连个家人都没有,更没有人给他们做饭,所以只能钱买,这也是一笔开销,幸好中午那顿可以在衙门里吃,倒是不用钱。 “何兄,你们工部可是个肥差,不像我们礼部,简直是个清水衙门,要我是你的话,说不定早就忍不住抹点油水了。” 吴进喝了一口粥,然后吃着咸菜向何玉说道。 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他们两人交情莫逆,想什么就什么,也没什么忌讳。 “唉,其实我也想过,但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读的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而且锦衣卫和都察院都不是吃素的,我要是出了事,我家中的老母妻儿可怎么活?” 何玉长叹一声道。 工部主持各种工程,身为主事,虽然品级不高,但手中却有实权,如果何玉真想捞钱,机会简直太多了,但他这个人比较清正,另外胆子也不大,所以实在不敢伸手。 “其实吧,也就咱们京城这边不好捞钱,我有个同窗,比咱们晚几年中的进士,在徐州那边做县令,家境比我差多了,结果现在人家家里穿金戴银的,老家那边买了几千亩的良田,你说他的钱都是哪来的?” 吴进说到最后也是愤愤不平。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看着以前远不及自己的朋友,忽然发家致富,自己却只能喝粥啃咸菜,这种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这也就是一时侥幸,如果被朝廷查到的话,恐怕少不得一个家破人亡,咱们还是别冒那种险了!” 何玉听后却还是摇了摇头道。 “唉,我也不是非要大富大贵,可咱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中进士,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可结果怎么样,到现在竟然混到喝粥吃咸菜的份上了!” 吴进越说越气,最后把粥碗往桌子一顿,再也吃不下去了。 何玉听到这里也心里难受,但他还是默默的把粥喝完,毕竟他从小穷苦,是父母咬牙供他读书,这也让他养成从来不浪费一粒粮食的习惯。 “万般皆由命,吴兄你就不要抱怨了!” 何玉把粥碗放下,这才低声向吴进劝道。 “是,这的确都是命,就拿北京的宅院来说吧,咱们哥俩连租个大点的宅子都租不起,可是你看看人家汉王府,听说光是外城的宅子,就买了几百座,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吴进依然气呼呼的道。 汉王府囤积宅子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特别是在一些官员之中,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毕竟有钱的买不到,没钱的看着眼红,所以最近不少人上奏本弹劾汉王府。 “像汉王府这种事,咱们这种六品小官就更别想了,其实不光是汉王府,其它的勋贵哪个不在囤积田产?” 何玉却摇了摇头回道,不过在言语之间,依然能听出他心中的几分不满。 第242章 京官(下) 吃了一顿并不愉快的早饭,何玉来到工部点卯,这才来到自己的公事房处理公务。 虽然何玉只是个小小的主事,算是六部中最底层的官员,但手中的职权可不小,比如他现在负责建造皇城的材料采购,每天都是几千上万贯的开支从他手中过。 相比之下,吴进的礼部可就真是个清水衙门了,几乎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所以吴进平时也十分羡慕何玉,要是他在何玉的位置,说不定早就忍不住下手捞钱了。 何玉每天看着这么多钱进出,说不心动是假的。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何玉看着手中的账册,低声嘟囔一声道。 这是当初他来工部时,一位老主事经常叮嘱他的话。 但很可惜,那位清廉了一辈子的老主事,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了,仅仅一年时间,就捞到无数的金钱,可也带来了杀头的大祸,最后事发被查,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当时何玉还曾经去狱中探望过那位老主事,而且他还十分不解的询问对方,为什么要伸手? 可惜老主事回答他的只是一个苦笑,到死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何玉好长时间,直到现在,他才终于体会到老主事的心境,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却连温饱都无法保证,与其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冒险搏一把。 “咚咚~”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老吏推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何玉看到这个老吏也立刻问道,这个老吏名叫王仁,算是他手下的得力助手。 “主事,硬木行的钱东钱掌柜,想请您晚上去梦香楼一聚!” 王仁来到书案前,低声开口道。 “不去!” 何玉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修建皇城要用到不少的木料,而何玉手握着采购大权,因此那些商人也一个个上赶着巴结,甚至有人争抢着送礼,但何玉可不敢收,甚至对这些商人也敬而远之,免得惹祸上身。 “主事,钱掌柜还是很诚心想请您的,您不如就去一趟,毕竟他家的木料不但质量好,而且还比别家便宜。” 王仁却没有立刻走,反而开口劝道。 做为何玉的老下属,他当然知道何玉现在的处境,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收了钱掌柜的好处,自然也要帮对方说话。 “木料质量好,还比别家便宜,这可能吗?”何玉却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告诉那个姓钱的,本官可不吃他那一套!” 看到何玉拒绝的如此干脆,王仁却并不着急,只见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然后放到何玉面前道:“主事,您先看看这个!” 何玉一愣,看了一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好像距离皇城不算太远。 “这是什么地方?” 何玉眉头一皱问道。 “这是一处宅子,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钱掌柜说了,只要您愿意赴宴,这座宅子就是您的了!” 王仁再次低声说道,眼睛中也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我……” 何玉想要拒绝,但话在嘴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想到自己租住的那个破旧的小院子,想到即将来京城的老母妻儿,想到朋友吴进说的那些话,更想到传说中汉王府名下的几百座宅子…… 可以说何玉现在是心思百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不定。 一座宅子,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有了这座宅子,至少可以让家人有安身之处,日后再也不必为租房而苦恼。 甚至哪怕日后不做官了,至少也有一座宅子能够安身,如果回老家,卖掉京城的一座宅子,就足够他养老了。 王仁是个人精,看到何玉脸上纠结的神情,当即也是暗自一笑,随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何玉看着桌案上这张小小的纸条,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地址,但在他眼中,却好像看到一座魂牵梦萦的宅子,几次伸手想要去抓,但却又有些不敢。 但最终何玉终于还是伸手,将纸条紧紧的抓在手中。 “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 何玉低声自语道,似乎是在为自己找理由,也可能是在为自己打气。 整整一上午,何玉都显得心神不宁,甚至处理公务也接连出错,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纸条上的地址,以及地址背后的那座宅子。 中午的时候,各个衙门都会提供午饭,工部也不例外,而且饭菜还比较丰盛,算是明朝官员难得的福利之一。 以前午饭时,何玉都会尽量多吃一些,有时还会厚着脸皮打包一些,这样连晚饭钱都省了。 不过今天的午饭,何玉却吃的心不在焉,勉强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带着一肚子心事,何玉正准备回自己的公事房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有人一脸狂喜的跑进衙门大叫道:“喜事!大喜事,朝廷要给咱们发补贴了!” “补贴?什么补贴?” 有人不解的问道,何玉这时也停了脚步。 “安家……安家补贴,据说陛下体恤咱们从南京迁到北京,肯定安家不易,所以每个随陛下迁来北京的官员,都有一笔丰厚的补贴!” 报信的人再次欣喜的叫道。 “真的!” 在场的所有官员全都露出惊喜之色,虽然有些官员出身富豪,不缺那点钱,但也有与何玉一样,家底十分微薄,都正在为生计发愁呢。 “不光是安家补贴,据说咱们以后除了俸禄外,还会有各种补贴和奖金,换句话说,咱们以后每月的收入可都要大涨了!” 报信的人这时再次说出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竟然出现一个诡异的安静期,紧接着这才“嗡”的一声,所有人都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 当然也有人怀疑,但报信的人却拍着胸脯保证,这是他从户部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绝不会有假,这下也终于引爆了所有人热情,饭也不吃了,全都在讨论俸禄增加后该做些什么。 何玉混在人群之中,激动的热泪盈眶,随后他悄悄的将怀里的纸条捏成一团,然后扔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第243章 房贷 “世子早!” 早朝,朱瞻壑刚到午门,只见在这里等候的百官就纷纷向他行礼打招呼,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 朱瞻壑一边还礼,一边却又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就在前两天,朝中还有不少官员弹劾他囤积北京的田产,那些弹劾的奏本在朱棣的书案上摆了厚厚的一摞。 可是今天这些官员却一个比一个热情,见到他都是满脸带笑,甚至有人还露出感激之色,搞得朱瞻壑都糊涂了。 最后朱瞻壑来到最后面,只见夏元吉站在首班,这时也笑呵呵的看着他。 内阁大臣不分主次,谁当值谁就站在前面,另外金忠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因此朱棣特许金忠不用上早朝。 “夏尚书,这是怎么回事?” 朱瞻壑凑到夏元吉身边,然后指了指后面长长的文武百官问道,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了? “世子你建议设立养廉银,此举惠及百官,大家自然也念着世子你的好!” 夏元吉笑呵呵的道。 做为户部尚书,夏元吉以前也不是没考虑过给官员增加俸禄,但这事涉及到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哪怕朱棣也不好更改,更别说他了。 却没想到朱瞻壑另辟蹊径,设立了一个养廉银的名号,一下子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养廉银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朱瞻壑一愣,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难怪所有人都对自己这么客气,毕竟他可是帮着所有官员加工资的人。 “这种好事当然瞒不住,而且不瞒世子,这次迁都可是把不少官员的家底都耗光了,有不少人甚至都要去当铺典当东西度日了,幸好这养廉银下来了,这让大家的日子终于好过了!” 夏元吉说到这里也有些感慨。 不说别人,夏元吉自己也出身微寒,他父亲只是个教谕,而且早早去世,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哪怕现在官至户部尚书,每天从他手中过的钱财数以万计,但他从不敢贪墨一文,平时只靠着俸禄,虽然衣食无忧,但随着儿孙成家,他家的日子也有些紧巴。 幸好现在有了养廉银,夏元吉给自己算了笔小账,估计自己每年的收入会比以前增加三四倍,这下手头一下子就宽裕起来了。 “百官接受了养廉银的好处,希望他们也能记住养廉银这个名字!” 朱瞻壑闻言也同样有些感慨的道。 其实他也知道,养廉银并不能解决贪污腐化的问题,但至少能让那些在中间摇摆的官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时辰到了,百官排着队伍进入皇城,最后在奉天门朝见朱棣。 不过今天的朝会却无比和谐,各部官员纷纷上书,赞扬朱棣设立的养廉银,哪怕平时嘴最毒的御史,这时也一个个像是抹了蜜似的,几乎快把朱棣夸成千古一帝了。 早朝结束后,朱瞻壑正准备离开,没想到一个不认识的官员找到他。 “世子,在下户部员外郎武宏,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武宏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开口道。 “武员外郎有何事?”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在下在宣武门旁边看中一所宅院,也亲自去看过,十分的中意,后来听牙人说,那所宅院是汉王府所有,我有意买下,只是……” 武宏说到这里忽然脸一红,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武员外郎有话尽管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价格太高?如果伱真想买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便宜一点。” 朱瞻壑十分豪爽的挥手道,毕竟现在自己刚落得一个好名声,而且这个武宏还是夏元吉的手下,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 “便宜一点当然更好,但……但下官的钱还差一点。” 武宏再次不好意思的道。 “你差多少?” 朱瞻壑再次问道,如果差的不多,他也不是不能再降一点。 “差……差一半。” 武宏红着脸低声道。 朱瞻壑无语,差一半也敢说差一点?你们户部都是这么算账的? 武宏也看出朱瞻壑的脸色不对,当即解释道:“世子息怒,在下是这么想的,您看我现在付一半的钱,然后把自己的养廉银抵押给您,我每年只拿最基础的俸禄,我算过了,只要十年,就能把剩下的一半还清!”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惊讶,这个武宏不愧是户部的官员,管钱的人脑子就是灵活,竟然领先世界几百年,无师自通想到了还房贷的方法,真是个人才啊! “这个办法倒是挺新奇了,这样吧,我回去考虑一下,无论是否可行,我都会派人通知你!”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房贷虽然有点超前,但也不是不能做,关键是怎么做,这需要朱瞻壑好好考虑一下。 “好,那我等着世子您的好消息!” 武宏也是个精明人,看出朱瞻壑有些意动,当即也十分高兴的答应道。 晚上回到家中,朱瞻壑把马安叫来,询问了一下北京城中的房产生意。 结果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自从养廉银的事情公布后,想要买房产的官员一下子增多了。 这些官员大多是有一些资产,但却又不多,以前因为俸禄微薄,不敢乱钱,现在有了养廉银,收入大增之下,一下子将他们的购买力释放出来了。 不过这些官员也和武宏一样,手中虽然有点钱,但离全款买房还是有些差距,至于借钱,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件难事。 当然也有一些钱庄、寺院专门做放贷的生意,但这帮人一个个都是吸血鬼,九出十三归都已经是良心价了,有时放出去一文钱,甚至要收回十倍的收益。 而且身为官员,他们也要顾忌自己的脸面,一般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借钱,这也导致许多人看着中意的房产眼馋,却在短时间内凑不够买房的钱。 了解过上面的情况后,朱瞻壑立刻就想成立一家银行,把房贷的生意做起来,毕竟他现在实在太缺钱了。 但朱瞻壑很快又冷静下来,因为他发现房贷的生意虽然能做,但却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必须得考虑一些影响才行! 第244章 开银行 之前朱瞻壑囤积北京城的田产,引得不少官员上书弹劾,对此他根本不在乎。 现在养廉银的事情曝光,朱瞻壑却一下子成为官员们的大恩人,所有官员都在夸赞他这个汉王世子体恤百官,对此他也可以不在乎,但却要考虑一下影响。 之前囤积田产时,朱棣随口说了一句,汉王府名下的田产几乎可以和皇庄相比了,可能他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但对朱瞻壑来说却是个警示。 现在朝堂上下的所有官员,都在念着朱瞻壑的好,如果这时朱瞻壑再开个银行,给官员们放贷,成为许多官员的债主,恐怕就算是朱棣再怎么信任他,也会产生几分猜忌。 毕竟朱瞻壑身为皇族,本身又握有实权,结果又在官员中拥有那么大的声望,如果真想做什么事,那可比谷王或朱高燧的威胁大多了。 另外银行可不仅仅只是用来给官员放贷,想想后世银行的功能,不但和民生息息相关,同时更能影响一地的经济,甚至是国家的稳定。 所以银行的意义十分重大,刚好朱瞻壑现在手头也没什么事,东厂和海运都有人负责,不如趁现在把银行也开起来。 “开银行可以,但还是得打着朝廷的名义啊!” 朱瞻壑自语一声,随即就进宫见朱棣。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只见朱瞻基也在这里,正在向朱棣汇报着皇城几座大殿的修建进度。 “皇爷爷,现在奉天殿和华盖殿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最晚半个月,就可以顺利完工!” 朱瞻基最后总结道。 皇城三大殿中,谨身殿最早完工,接下来就是奉天殿和华盖殿,现在这两大殿也马上就要完工了,这也代表着皇城可以正式投入使用,剩下的一些宫殿可以慢慢修建。 “办的不错,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朱棣看着瘦了一圈,但却更加精干的朱瞻基也颇为感慨的道。 当初他把朱瞻基派到北京督造皇城时,心中也十分不舍,毕竟朱瞻基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哪怕他外出打仗也要带着。 不过现在看来,朱瞻基离开自己后,也能独挡一面,这让朱棣也颇为欣慰。 “大哥督造皇城,日后定会在史书上留下美名!” 朱瞻壑这时也笑呵呵的上前恭喜道。 “皇城并不算什么,二弟你建议的养廉银,才是真正的谋国之策!” 朱瞻基这时也十分谦虚的道。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皇城再怎么雄伟,那也只是个死物,相比之下,养廉银这种绝妙的主意,却是利国利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甚至这时朱瞻基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朱瞻壑建议,让二叔朱高煦去了天竺,日后朱瞻壑肯定也要去天竺接班,不会留在大明与他相争,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嫉妒这个二弟? “你们两个就不要谦虚了,都是朕的好孙儿!” 朱棣这时哈哈一笑,看着两个孙子都表现的如此出色,最关键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错,至少不像他三个儿子那样,斗的死去活来,这让朱棣大感欣慰。 “皇爷爷,孙儿有件事想向您禀报!” 朱瞻壑这时也终于找到机会再次开口道。 “什么事?” 朱棣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自从养廉银发放后,许多官员的生活好转,甚至有人想在北京城买宅院,但无奈钱不够……” 朱瞻壑把武宏那个分期付款的想法讲了一遍,最后又总结道。 “所以我想是不是由朝廷出面,成立一所类似钱庄的机构,可以给需要用钱的人发放贷款,不仅仅是官员,百姓如果急需用钱,也可以从钱庄里借,当然肯定需要一些抵押物。” “朝廷开钱庄?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朱棣听后却皱起眉头问道。 虽然大明发行了纸币,但对于金融机构其实并不重视,甚至连纸币也是只发不收,完全不遵守任何经济规律,可以说相当的随意。 “皇爷爷千万不要小看放贷这个行业,现在民间的放贷,主要是一些钱庄,以及一些寺庙在做,他们放出的贷款利息奇高,若欠贷的人还不上,还会被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催债,甚至经常闹出人命。”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没错,我也听说民间放贷的恶行,甚至有人被逼的家破人亡,更有人被逼的铤而走险,各地的官府每年都有不少因放贷而发生的案子。” 朱瞻基这时也在一旁附和道。 “就算伱们说的是真的,可朝廷一直往外放贷,这钱从哪来?” 朱棣还是不懂,毕竟对于这种金融知识,古人实在没有太多的概念,哪怕是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些。 “钱的问题不必担心,可以效仿民间的钱庄,即放贷又可以接受存款,另外还可以开通异地存取的业务,使得人们用钱更加的方便……” 朱瞻壑说着,将后世商业银行的一些功能详细的讲了一遍。 银行的业务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存钱、取钱,以及放贷和投资等,这些功能不但便利了百姓,同时对商业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另外官员的俸禄和养廉银,也同样可以放在这个类似钱庄的机构发放,这样官员随用随取,而且他们也可以从中借钱买一些东西,从而更加的方便。” 朱瞻壑最后总结道。 朱棣听后却皱起眉头,因为他还是觉得朱瞻壑这个建议有点小题大做,但看在朱瞻壑的面子上,他又不忍心拒绝,毕竟朱瞻壑这段时间帮他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这样吧,这件事你和夏元吉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那你就去办!” 朱棣最后一挥手道,终于还是同意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反正只是件小事,就由朱瞻壑去折腾吧。 “谢皇爷爷!” 朱瞻壑当即欣喜的道。 虽然还要说服夏元吉,但他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夏元吉是个理财高手,他肯定比朱棣更能理解银行的意义。 第245章 宝钞的恶果 户部之中,夏元吉正在核算南方送来的粮食。 迁都北京,可不仅仅只来了朱棣和文武大臣,另外还有十几万大军,毕竟北京位于边疆,肯定需要军队保护,而这些军队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钱粮,也需要户部来筹措。 “世子真是奇才,这才刚接手海运,竟然就显露出这么大的优势!” 夏元吉看着手中的粮食账册,也不由得大为惊讶。 南方来的粮食只有两种途经,一是漕运,二是海运。 以前也不是没有海运,只是海运因各种原因,导致问题重重,所以运河被打通后,索性就停了海运,当时夏元吉也十分赞同。 却没想到现在才刚开启海运,就让夏元吉发现,自己以前对海运的印象完全被颠覆了,海运不但量大,而且速度还快,路上的损耗也不多,除了一个海上的风险比较大的缺点外,几乎处处都比漕运要强。 “海运被废,这其中定有大问题,就连陛下恐怕也被蒙蔽了!” 夏元吉忽然眉头一皱,低声自语道。 夏元吉掌管户部多年,见过太多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有时一件事利国利民,却未必能够得到推行,反而一些害民之政,却被人套上冠冕堂皇的名义,顺利的推行下去。 “咚咚~”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紧接着一个小吏推门而入道:“启禀尚书,汉王世子前来拜访,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快请进来!” 夏元吉闻言立刻站起来,然后亲自出门迎接。 很快就见朱瞻壑走了过来,看到夏元吉也笑呵呵的上前行礼道:“打扰夏尚书处理公务了。” “世子客气了,咱们进屋详谈!” 夏元吉也十分客气,他不知道朱棣让朱瞻壑来找自己所为何事,但想来肯定不会是小事。 于是两人进到公事房,夏元吉让人送上茶水,两人相对而座。 “夏尚书,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谈一谈组建银行的事宜……” 朱瞻壑说着,就把自己对银行的一些设想讲了出来,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钱庄,而且银子也不是大明的法定货币,但朱瞻壑习惯了,还是觉得银行这个名字顺口。 夏元吉刚开始还不明白什么叫银行?但随着朱瞻壑的讲述,终于明白所谓银行,其实就相当于官办的钱庄,只是业务更多一些。 当得知只是钱庄时,夏元吉和朱棣的反应差不多,觉得朱瞻壑有点小题大做。 但随着朱瞻壑的讲述,夏元吉却慢慢发现,这个官办钱庄的用处极大,无论是于民、于商还是于朝廷,它似乎都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夏尚书请你试想一下,若是我大明各个城市之中,都有这种银行的身影,无论伱从哪里存钱,都可以在随意一处地方取出钱来,而且这些银行还能吸收民间的余钱,到时朝廷再想用钱,可就方便多了!” 朱瞻壑最后向夏元吉描述了一下银行网络铺开后的一些场景。 “朝廷官办钱庄……不对,应该叫银行,这会不会被人说与民争利啊,毕竟银行敛财的作用太明显了,很容易被人诟病。” 夏元吉这时却露出犹豫之色。 他是被朱瞻壑描绘的场景给吓到了,本以为只是个官办的钱庄,却没想到朱瞻壑的图谋这么大。 “这还不算什么,如果夏尚书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把宝钞的发行权交给银行来做!” 朱瞻壑讲的兴起,说完商业银行的作用还不尽兴,竟然把央行的作用也讲出来了。 “让银行发行宝钞?这可不行!” 夏元吉闻言吓了一跳,宝钞可是朝廷最重要的敛财工具,名义上归朱棣直接掌管,当然户部也能兼管一部分。 “夏尚书,您精于理财,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朱瞻壑忽然露出严肃的表情,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现在朝廷发行宝钞,只发不收,您觉得这样真的能长久下去吗?” 这个问题一出,夏元吉也露出沉默之色,他精于理财,当然不可能是蠢人,对于宝钞只发不收的规定,他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现在宝钞不断贬值就是其中之一。 “两年前的宝钞,十贯宝钞若是换成铜钱,顶多只能换五贯,可是现在恐怕连四贯都换不到了,若是再这么发行下去,迟早有一天宝钞会变成废纸!” 朱瞻壑看夏元吉不开口,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事实上大明宝钞也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到了弘治年间,宝钞几乎没有人用了,民间交易只用银子或铜钱,或者直接以物易物。 “我当然知道宝钞只发不收非是长久之策,但朝廷需要用钱,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所以只能用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了。” 夏元吉终于不再沉默,长叹一声开口道。 “可是夏尚书你想过没有,这么做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宝钞贬值,最重要的是朝廷的信用在一点点丧失,毕竟百姓们也不傻,看着朝廷用这种方法掠夺他们的财富,他们还会对朝廷有任何好感吗?” 朱瞻壑苦口婆心的再次道。 其实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借着银行这件事,他索性一吐为快。 “这些我当然知道,但陛下要北征,要修建北京城,要下西洋,这些都需要钱,我有什么办法?” 夏元吉这时似乎也十分恼火的说道。 其实他也很无奈,朱棣要做的事情太多,处处都向他伸手要钱,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 “北京城基本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另外下西洋也带上了商船队,日后不会朝廷的钱,反而还会给朝廷挣钱,至于北征……”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说道。 “以我的估计,皇爷爷最近几年可能不会再北征了,而且就算是用兵,规模也不会太大,所以这三方面的费几乎都可以省下来了。” 听到朱瞻壑的这些分析,夏元吉再次露出沉默之色,这些他其实也想过,但宝钞敛财实在太方便了,就像是一个吸*毒的人,对宝钞已经上瘾,想要戒除也并非一件易事。 第246章 流言蜚语 “世子你是想说,让朝廷开始回收宝钞吗?” 只见夏元吉沉思良久后,终于抬头问道。 其实在洪武年间,曾经推行过倒钞法,也就是回收一些破旧的宝钞,但基本没怎么实施,朝廷也只收新钞,对旧钞只是强行规定不许折价,但根本没什么用。 “不光是要回收宝钞,另外宝钞的发行也必须有规划,不能像现在这样,想发多少就发多少,那样只会让宝钞贬值!” 朱瞻壑立刻道。 “那该如何回收,又该如何发行呢?” 夏元吉似乎有些心动,但对这方面还是没有什么经验。 “宝钞的回收和发行,同样也可以交给银行来做,至于宝钞的回收,其实就是将老旧的宝钞全额兑换成新钞,这些没什么可说的,至于发行,则需要有一个锚定物,可以是黄金,也可以是白银,甚至是铜钱也行……” 朱瞻壑对金融方面虽然了解不多,但对纸币的发行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银行的一些功能,更是十分了解,毕竟后世的每个人都少不了和银行打交道。 随着朱瞻壑的讲述,夏元吉越听越惊讶。 朱瞻壑讲的这些,有些他能听懂,有些虽然听不懂,但隐约却能体会到其中的深义,甚至有些东西更是和他们户部的职责息息相关,让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其实发行纸币只是银行的功能之一,如果操作得当,银行甚至可以影响全国的经济,我想夏尚书你应该能体会到!” 最后朱瞻壑总结道。 只见夏元吉再次沉思良久,最后终于抬头道:“世子,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认真的考虑一下!” “没问题,我可以等夏尚书你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朱瞻壑点头道。 夏元吉能从他的讲述中,看到银行的重要性,这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所以朱瞻壑也愿意给对方一些时间考虑。 “多谢世子,另外我对银行还有一些疑问,不知可否向伱请教一二?” 夏元吉十分客气的道。 以前夏元吉虽然知道朱瞻壑颇有才能,但现在听到他讲的这些后,却发现在理财一道上,对方似乎比他更为精通,这让夏元吉对朱瞻壑也更加敬重。 “夏尚书客气了,您是理财大家,咱们可以共同探讨一下!”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与夏元吉再次聊了起来,两人这次聊的范围更加广泛,不仅仅只限于银行,国家、经济等方面也聊了许多。 经过这一聊不要紧,夏元吉竟然聊上瘾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有时间就会找朱瞻壑闲聊。 很快朱瞻壑就感到头疼了,因为他肚子里的那点经济学知识,很快就被夏元吉掏空了,而且对方还举一返三,提出许多新问题,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至于银行的事,夏元吉还在考虑,不过这件事反正急不来,可以慢慢去做。 “世子,咱们手中的田产卖的是不是有点多啊,这要是王妃来北京了,恐怕没办法交待啊?” 这天下午,马安找到朱瞻壑询问道。 “卖了多少?” 朱瞻壑随口问道。 “城外的田地卖出去八成,城中的住宅卖出去六七成,剩下的也都在谈,城中囤积的空地听您的吩咐,一块也没有卖。” 马安立刻禀报道。 北京城新建,城中也有不少的空地,之前朱瞻壑挑了一些位置好的地方,全都买了下来,日后还有大用。 “钱收回来了吗?”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早就收回来了,光是现在卖出去的这些,就让咱们王府赚了六七倍的收益!” 一提到钱,马安立刻眉飞色舞的说道。 现在北京城的田产价格,比之前涨了十倍还多,以前北京虽然是陪都,但毕竟位于边疆,实在太不安全,许多人都不愿意在这里置业,导致这里的田产价格十分低廉。 “真是暴利啊,难怪后世的房地产被那么多人骂,却还依然屹立不倒!” 朱瞻壑这时也在心中感慨道。 当然再暴利的行业,也无法违抗经济与人口的规律,后世的房地产遇到人口下降,照样也得走下坡路。 “对了,那个员外郎武宏的宅院买了吗?” 朱瞻壑忽然想到武宏,要不是他的提议,自己也不会想到银行的事。 “买了,我给他打了个折,剩下不够的钱,用他的养廉银做抵押,十年后还清。” 马安再次回答道。 “这个武宏人不错,宅院里的家具给他换一些新的,另外他乔迁之时,你也代我送去份贺礼。”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武宏为人精明,日后朱瞻壑少不了与户部打交道,所以这个人也十分值得拉拢。 “是!” 马安立刻答应一声,随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说道。 “世子,咱们卖了这么多的田产,外面也有一些不好的流言,您看是不是让人管一管?” “不会又是说我败家子吧?” 朱瞻壑哑然失笑道,当初他在南京卖地时,就没少听到这种流言。 “世子您不生气?” 马安看到朱瞻壑还在笑,这时也十分不解的问道。 毕竟朱瞻壑手握那么多田产,完全可以继续囤积在手中等它们涨价,但现在他却卖出去大半,结果那些买田产的人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在背后议论他,这换谁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咱们赚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伤不到我半分毫毛!” 朱瞻壑却洒脱的一笑道。 其实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毕竟当初南京就已经发生过一次,这次他囤的田产更多,赚的钱也更多,肯定会引人嫉妒。 “世子真是大肚,小人佩服!” 马安老毛病犯了,再次一记马屁拍了过去,不过这次他是真心诚意的,完全没有半点虚假。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王府的一个管事满脸欣喜的跑进来大叫道:“世子,王妃派人送信,说是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了一部分!” 第247章 雷电 北京城定国公府。 徐景昌今日在府中设宴,与几个朋友欢聚一堂。 只见大厅之中歌舞升平,徐景昌与一帮狐朋狗友交杯换盏,呼来喝去好不热闹。 等到歌舞过后,徐景昌挥手让舞女和乐师退下,这才再次举杯道:“这次迁都,大家也都是伤筋动骨,今日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敬各位一杯!” 在座的宾客也都纷纷举杯,然后众人一饮而尽。 刚把酒杯放下,只见彭城伯张昶就率先开口道:“国公说的是啊,这次迁都岂止是伤筋动骨,简直要了老夫半条命啊,别的不说,南京那边的田产现在折价过半,甚至想卖都卖不出去,北京这边又来晚了,只能从汉王府那边高价买地,简直亏死了!” “可不是吗,我家为了买地,又是给汉王府送礼又是说好话,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块城北的地,一点都没便宜!” 武城侯王理这时也气呼呼的说道。 其它人这时也纷纷开口,他们都是从汉王府买了不少的高价田产,这时自然是一肚子怨气。 “各位,你们知足吧,上次我和彭城伯在南京时,还高价买了王府的田产,结果刚卖没几天就迁都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徐景昌这时也叹了口气,跟着诉苦道。 “提起这事我就生气,世子他肯定早就知道要迁都,提前把南京的地都卖了,然后跑到北京这边低价买地,还打着汉王在天竺缺钱的名义,简直岂有此理,我都想去陛下那里告他一状!” 彭城伯这时也气呼呼的道,他和徐景昌已经是 “各位,其实大家也不必太生气,咱们买了汉王府的田产,其实也是占了便宜的,毕竟北京这边的田产可是一直在涨价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说道,他叫郭晟,是成安侯郭亮的长子。 “郭老弟这话倒是真的,我买了汉王府的田地,现在已经涨了将近一成,这才半个月不到啊,简直是躺着挣钱!” 徐景昌闻言,也兴奋一拍巴掌道。 他们徐家的家底丰厚,从朱瞻壑手里买了几千亩的良田,另外还有城中的几所宅院,当然了不少的老本,整个定国公府都快被掏空了。 一说起田产涨价的事,彭城伯等人也全都兴奋起来,一个个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家的田产涨了多少,顺便也交换一下信息,看哪个区域涨的更快,他们也好再买一些。 “各位,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武成侯王理忽然皱着眉头打断众人道。 “什么不对?” 徐景昌不解的问道。 “徐兄你想啊,谁都知道田产在涨价,放在那不动都能挣钱,这些汉王府难道不知道吗,可为何他们还要把田产给卖掉?” 王理眨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分析道。 “对啊,当初在南京时,地价也是在涨,结果汉王府却忽然开始卖地,我以为有利可图,结果才上了个大当!” 徐景昌闻言也露出担心之色。 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可不想再被朱瞻壑坑一次了。 “要我说,你们都想多了,现在外面不都在说,世子是个败家子吗,好好的田产不要,却目光短浅的为了钱全都卖掉,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干的出来。” 彭城伯却不同意王理的看法。 “以我和世子的接触来看,他绝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我估计还是因为汉王那边需要用钱,所以他才不得不买一些田产。” 这时又有人发表看法道。 “这倒很可能,毕竟汉王可是率兵在外,虽然有陛下的支持,但需要钱的地方还是不少,汉王府的开销肯定很大!” 王理这时点头赞同道。 “其实不管是世子目光短浅也好,或是真的需要用钱也好,只要他愿意卖田产就行,反正田产买到咱们手里,日后赚钱的也是咱们!” 彭城伯这时再次得意的笑道。 “彭城伯这话说的在理,别管什么原因,反正咱们赚钱才是真的!” 徐景昌一拍巴掌大笑道。 “还真是这个理,汉王府就算跑的再快又怎么样,最后那些田产还是落到咱们手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田产还得往上涨,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宾客中再次有人大笑道。 就在徐景昌等人大声谈笑之时,忽然只见一个管事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国公,汉王府送来消息,说是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一支,船上满载着此行换来的金银财货!” “什么!” 徐景昌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其它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也全都露出狂喜之色,因为他们也都参与了下西洋的船队,每家都投入了不少的人力财力,现在总算是见到回报了。 “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彭城伯张昶激动的两手发抖,虽然他家只有一条船,但一条船上装载的货物就已经十分惊人了,这段时间他老是担心船队出问题,万一自己的船翻了,那可就全都打水漂了,没想到船队这么快就回来了一部分。 “国公,这可是双喜临门啊,咱们在北京刚站稳脚根,又买下田产,结果下西洋的船队就回来了,这下咱们是不是可以等着分钱了?” 郭晟这时也兴奋的站起来说道。 这次迁都,各家勋贵为了买北京的田产,都出了不少的血,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其它人这时也失去了冷静,一个个都在讨论着自家带了多少货物下西洋,这次能带回多少的收益? 船队归来的消息也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北京,虽然船队还在苏州,哪怕马上动身北上,也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京城,但这个消息还是引爆了整个京城的勋贵圈,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支船队的到来。 然而就在消息传开的 第248章 三大殿被毁 皇城之中,朱棣脸色铁青的走到废墟之中。 昨天下午天雷阵阵,竟然接连击中奉天、华盖和谨身三大殿,要知道这三大殿是皇城的核心宫殿,却在马上完工时被雷火毁掉,这让朱棣如何不怒? 朱瞻壑一脸疲惫的跟在朱棣身后,他昨天接到消息后,也立刻赶到宫中,指挥众人帮忙救火,但火势实在太大了,整整烧了一夜才被扑灭。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基拖着疲惫的身躯,满脸黑灰的快步上前请罪道:“孙儿有罪!” 朱瞻基负责督造皇城,现在皇城的三大殿被毁,哪怕是天灾,他也有责任。 “损失如何?” 朱棣沉声问道。 “三大殿的主殿皆被焚毁,侧殿也被大火引燃,只有谨身殿的侧殿还算完好,另外宫中有数百人受伤,火场中发现十三具尸体,另有六人失踪。” 朱瞻基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他本来就住在宫中,因此比朱瞻壑更早到火场,当时他拼命的指挥众人灭火,但却根本没什么用,三殿依然被大火烧毁。 “皇爷爷,这是天灾,大哥也已经尽力了!” 朱瞻壑看到朱棣脸色不对,于是急忙上前劝道。 昨天他亲眼看到朱瞻基在火场大声疾呼,甚至几度冲进火场,可惜当时的火势实在太大了,以这个时代的救火方式,根本不可能扑灭,直到今天早上能烧的都烧完了,火才被扑灭。 朱棣咬着牙长吸了口气,随后看着满脸黑灰,衣服甚至都被烧出几个口子的朱瞻基,最终无力的挥手道:“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孙儿不累,我要将火场彻底清理出来!” 朱瞻基却十分倔强的摇头道。 三大殿是他亲眼看着,一点点建造起来的,这期间他也付出了无数的心力,现在一夕被毁,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就在这时,只见年迈的金忠带着夏元吉、张辅等几个内阁大臣赶来,看到这遍地的废墟,几人也都是眉头紧皱。 “参见陛下!” 金忠上前行礼道。 昨天宫中大火,大半个京城都能看到,当时全城森严,今天早朝也没上,直到火势被扑灭后,他们才允许进宫。 “朝中如何说?” 朱棣看到金忠等人,直接开口问道。 宫中三大殿被毁,这可不仅仅是一件天灾,更是一桩严重的政治事件,这也是朱棣为何如此生气的原因。 “这……” 就算是金忠,这时竟然也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无奈的回答道。 “三大殿被毁,现在朝中百官议论纷纷,更有人上书,说迁都之后诸事不顺,此次三大殿被毁,是上天给予的警示,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还京于金陵!” “一派胡言!” 朱棣气的怒吼一声,他根本不信什么上天警示,反而觉得这些大臣在借机闹事。 “陛下,现在上书的人还比较少,但随着消息传出,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官员上书,到时舆情汹汹,不可不重视啊!” 金忠却再次上前说道。 对于迁都一事,本来朝中的阻力就很大,要不是朱棣强硬推行,恐怕根本不可能迁都。 结果这才刚来到北京没多久,马上就要建成的三大殿,就被天上的雷电击中,这简直就是在打朱棣的脸,那些反对迁都的官员,肯定也会借机再次反对。 朱棣的脸色也黑的厉害,当三大殿被雷电击中时,他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后果。 只见朱棣犹豫半晌,最后对金忠等人吩咐道:“你们暂时帮朕挡着,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臣遵命!” 金忠等人立刻答应一声,虽然他们也知道,想要挡住群臣的进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做为内阁大臣,这本就是他们份内的事。 金忠等人离开了,朱棣转身看着眼前废墟般的火场,也不由得咬紧牙关。 “皇爷爷,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正常啊!”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壑忽然上前低声说道。 “什么不正常?” 朱棣立刻问道。 “皇城的建筑高大,被雷电击中也正常,以前南京那边的皇城就经常因雷电引发火灾,可大都只是被雷电击中某一处宫殿,比如上次的文渊阁。”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 “可这次的雷电,竟然接连击中三大殿,导致三大殿一同起火,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朱棣也立刻醒悟过来。 雷电引发火灾,以前在南京的皇城的确经常发生,但这个经常也只是相对的,有时一年发生一两次,有时几年也遇不到一次。 而且就算被击中,也顶多是某个宫殿被击中一次,很少发生同时击中多个建筑。 结果这次倒好,三大殿同时被雷电击中,要知道三大殿虽然都在皇城的中轴线上,但彼此距离还是很远的,中间隔着不少建筑,但偏偏只有三大殿被击中,这的确有些巧合。 “会不会是因为三大殿最为高大,所以更容易被雷电击中?” 这时旁边的朱瞻基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朱瞻壑说到这里,郑重的向朱棣行礼道:“皇爷爷,孙儿请求您容许我调查一下此事!” 朱棣的感觉也十分敏锐,当即点头道:“好,那就由你和锦衣卫联手调查此事,不过不要声张,一切秘密进行!” “是!” 朱瞻壑立刻答应一声。 “皇爷爷,我也想和瞻壑一起调查,毕竟三大殿是由我督造,我对三大殿的结构也十分熟悉,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朱瞻基这时也开口请求道。 “好,那伱们两兄弟就一块去查,就算查不出什么朕也不会怪罪!” 朱棣当即点头,不过他虽然答应,但其实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雷击是天灾,三大殿同时被击中有些巧合,但总不能查到天上去吧? 得到了朱棣的允许,朱瞻壑立刻就要着手调查,这时朱瞻基却开口问道:“二弟,咱们该从哪里开始查起?” “无论哪种火灾,都需要从火场开始查起!” 朱瞻壑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火场废墟,这里面也许有他需要的线索。 第249章 琉璃瓦与铜瓦(上) “陛下,南京是太祖皇帝龙兴之地,绝不可轻易放弃,现在三大殿被毁,正是上天的警示,还望陛下三思!” 朝会之上,一个官员大步上前,一脸正色劝诫道。 “臣也赞同,迁都之事太过草率,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另一个大臣也跟着上前道。 紧接着只见一群大臣纷纷上前,全都是借着这次三大殿被毁之事,要求朱棣还都于南京。 面对大臣们的劝诫,朱棣却气的脸色铁青,从宣布迁都到现在,一共也才没几个月,甚至他连北京这边的龙椅都还没暖热呢,结果就发生这样的事。 “退朝!” 朱棣气的一甩袖子,说完转身就走。 没办法,面对这么多大臣的反对,他虽然很恼火,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这些大臣,只能用这种退朝的方式不听他们说话。 看到朱棣走了,但这些反对的大臣依然不肯放弃,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表示,回去后会继续写奏本上书,一定要让朱棣还都于南京。 与此同时,朱瞻壑和朱瞻基亲自进入火场,一点点的搜查着火场中的线索。 当然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全都被朱瞻壑派来火场寻找线索。 “二弟,咱们到底要找什么啊?” 朱瞻基这时却不解的问道。 “寻找所有的金属物品,一个也不能放过!”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三大殿里金属的东西得多是,你找那些做什么?” 朱瞻基还是不明白。 “大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继续寻找就是了!” 朱瞻壑却不想过多的解释,现在朝堂上的大臣全都在反对迁都,他的时间可不多,必须尽快找到一些线索。 大火虽然可以烧毁房屋,但一些金属器具还是能保存下来的,虽然许多金属器具都已经被烧的变形甚至融化,但最终还是能找到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三大殿的火场中能够寻找到的金属器具全都送到了奉天殿前的空地上。 朱瞻壑将将这些器具分开阵列,每个大殿都单独划出一片区域,免得混杂了。 很快空地上就摆满了各种金属器具,不过大多都已经变形,有些甚至都看不出它本来的模样了。 朱瞻壑来到最左边的区域,这里摆放的都是奉天殿找出的金属器具,比如灯架、香炉等,一些大型的金属器具还比较完好,剩下的一些小东西就不好辨认了。 “嗯?” 朱瞻壑忽然在这些金属器具中,发现了几个特殊的金属器具,这让他立刻拿起一样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种铜器,已经被大火烧的变形了,但还能看出本来是片状的,大概有手掌厚,比书本要大一些。 “大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朱瞻壑向朱瞻基招手道,对方负责督造皇城,对三大殿的情况肯定比他熟悉。 朱瞻基迈步上前,拿起另一片相似的铜器,仔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开口道:“这好像是个瓦片吧,但怎么会是铜的?” 三大殿的屋顶都是用的琉璃瓦,而且是金黄色的,虽然朱瞻基手中的铜器已经烧变形了,但的确与琉璃瓦有点像。 “来人,去找几片完好的琉璃瓦来!” 朱瞻壑立刻吩咐道,三大殿虽然被烧毁了,但琉璃瓦本就用大火烧制而成,十分耐高温,肯定有一些保存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送来两片完好的琉璃瓦,这种瓦片通体金黄,属于皇城的御用之物,别人如果用这种瓦,就属于逾制,是要被问罪的。 朱瞻壑将琉璃瓦与手中的铜片比较了一下,虽然铜片被烧的变形,但依然能够看出,这东西与琉璃片的形状、大小差别不大,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 “不对啊,三大殿统一都用的是琉璃瓦,怎么会用铜瓦?” 朱瞻基看着两种不同材质的瓦片,也是一脸疑惑的问道。 三大殿的建造极其严格,哪个地方使用哪种工艺,使用什么材料,都有专门的规定,任何人不得更改,这也是为了保证整个工程的质量。 而朱瞻基记得很清楚,三大殿的屋顶,都是用的琉璃瓦,甚至连屋檐的兽头,也同样是用琉璃烧制而成。 朱瞻壑这时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来到另一片金属器具前,这里是华盖殿找到的东西。 朱瞻壑在这些金属器具中翻找了片刻,很快就找到几片相似的铜制瓦片。 最后他又来到谨身殿,也同样找到了铜制的瓦片,因为谨身殿的火灾相对较轻一些,因此这里的铜瓦保存的比较好,不但形状大小与琉璃瓦一制,甚至黄铜的颜色也与金黄色的琉璃片相似,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琉璃瓦中为何会混杂着这些铜瓦?” 朱瞻基百思不得其解,拉着朱瞻壑再次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铜瓦就是导致这次雷击的罪魁祸首!” 朱瞻壑虽然极力压制,但依然带着几分怒火的回答道。 “什么意思,几片铜瓦就能导致雷击?” 朱瞻基还是不懂,这也正常,毕竟古人缺少科学素养,在后世看来一些基础的科举常识,他们也一无所知。 “大哥,建造三大殿的时候,屋顶是不是严禁使用金属?” 朱瞻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向朱瞻基问道。 “没错,是有这条规定,我还问过工匠,但他们也说不出个缘由,只说规矩就是如此。” 朱瞻基点头道。 “那就是了,这是工匠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惜却被人破坏,使用金属器具来招引雷电!” 朱瞻壑恨声道。 金属对雷电有吸引,这在后世几乎是人尽皆知,但在古代,可能有些工匠注意到了,并且将经验也传递了下来,也就形成了建筑行业中的规矩,至于原因,许多工匠也说不出来。 “伱的意思是说,金属可以招引雷电,有人故意将铜瓦混杂在琉璃瓦中,从而导致了这次三大殿一同被雷电击中?” 朱瞻基也十分聪明,立刻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只是这个猜想却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的人可就太大胆了! 第250章 琉璃瓦与铜瓦(下) 三大殿上的琉璃瓦,却被人混杂了一些铜瓦,遇到雷电交加的天气,自然更容易招来雷电,这也是三大殿同时被雷电击中的原因。 “瞻壑你确定吗,仅仅几片铜瓦,就能招来雷电,导致三大殿被烧毁?” 朱瞻基这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点大哥你不必怀疑,而且琉璃瓦里混入铜瓦,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瓦都是哪些工匠安装的,另外琉璃瓦的采购又都经过谁的手,大哥你那里可有记录?” 朱瞻壑沉声问道,他几乎可以肯定,三大殿被毁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一场人祸。 “有记录,我立刻让人去取!” 朱瞻基也知道事情重大,当即吩咐人去取三大殿的建造记录。 等到记录拿到手后,朱瞻壑也把刘勉和曹雷叫来,让他们按照上面的名单,将所有的瓦匠,以及负责琉璃瓦采购的官吏全都抓起来审问。 至于朱瞻壑自己,则和朱瞻基一起,带上那些铜瓦和琉璃瓦,快步来到武英殿见朱棣。 朱棣这时正在殿中生着闷气,百官们借机发难,一个个吵着要迁回南京,哪怕他退了早朝,但还是有不少奏本送过来,简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壑和朱瞻基大步进到殿中高声道:“皇爷爷,证据找到了!” “什么证据?” 朱棣一愣,不解的问道。 “三大殿被毁,不是一场天灾,而是一场人祸!” 朱瞻壑说着,让人将那些铜瓦和琉璃瓦送进来,然后将事情的缘由详细的讲了一遍。 听完朱瞻壑的讲述,朱棣的一双眉头几乎都立了起来,胸中的怒火也几乎要压抑不住,他现在只想杀人! “瞻壑,伱能确定三大殿被雷电击中,就是因为这些铜瓦?” 朱棣的脸色冷的像是一座冰山,声音如同冰块摩擦,大殿里的温度似乎也降到了极点。 “孙儿可以肯定,而且已经让人去审问相关的工匠和官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朱瞻壑再次回答道。 在发现这些铜瓦后,朱瞻壑又去火场看了一下,结果在火场的地面上,发现一些残铜。 要知道铜的融点很高,超过一千度,就算是昨天的那场大火,想要将铜融化也并非易事,所以他发现的那些铜瓦才能保存下来。 但地面上的残铜却有融化的痕迹,很可能就是被闪电击中后留下的。 “好啊,好一个丧心病狂的毒计,为达目的竟然不惜烧了朕的三大殿!” 朱棣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两只眼睛中已经满是杀气。 朱棣平时虽然表现的很强硬,但他和朱元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对于文武百官,朱棣并不愿意兴大狱,当年朱元璋兴起的空印案牵连之广,简直骇人听闻,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所以朱棣吸取了父亲的教训,很少对官员进行株连,可是现在他却很想效仿父亲,将所有反对迁都的官员全都抓起来杀掉,因为在他看来,这帮反对迁都的官员,都可能是幕后焚毁三大殿的凶手,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皇爷爷冷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明真凶,这样也能还大哥一个清白!” 朱瞻壑看出了朱棣心中的杀机,于是急忙开口劝道。 “正是,皇爷爷千万不要冲动,孙儿一定要查出这个幕后真凶,看看谁敢这么大胆,竟然不惜焚毁三大殿!” 朱瞻基这时也跟着劝道。 听到两个孙子的话,朱棣也终于冷静了几分,只见他强忍着怒火,缓缓的坐到椅子上。 “瞻壑,你觉得此事会和谁有关?” 朱棣终于暂时压下怒火,冷静的向朱瞻壑问道。 “无论幕后真凶是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此事逼皇爷爷放弃迁都的决定,所以这个人肯定是极其反对迁都的人,而且还能在建造皇城时动一些手脚,所以应该和工部有关。” 朱瞻壑分析道。 朱瞻基虽然负责督造皇城,但他并不懂建造,下面的事还是需要工部的官员负责,而三大殿的每一个步骤都十分严格,外人根本插不上手,所以只有工部的人才有机会替换瓦片。 “工部?是宋礼吗?” 朱棣眼睛中闪烁着寒光问道。 宋礼是工部尚书,皇城的建造各方面都需要宋礼操心,完全有能力替换一些材料,而且朱棣还记得,今天的早朝上,宋礼也同样反对迁都,他书案上甚至还有宋礼上的奏本。 “这个……宋尚书的确有嫌疑,但没有证据之前,孙儿不敢妄下定论!”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他对宋礼的印象虽然很差,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随便给别人定罪,毕竟万一宋礼是无辜的,那他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皇爷爷,我觉得宋尚书应该不是那种人,之前孙儿督造皇城时,宋尚书也十分的操心,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到,绝不像是在三大殿做手脚的人!” 朱瞻基这时却为宋礼开脱道。 “哼!无论是不是他,但三大殿的建造材料中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宋礼他身为工部尚书,都难辞其咎!” 朱棣这时却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宋礼干的,那他至少有一个失察之罪,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是诛九族的罪名。 “瞻壑,东厂和锦衣卫的审问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朱棣很快再次向朱瞻壑问道,他已经等不及找到人证,从而指出那个幕后的真凶了。 “启禀皇爷爷,刚才我看了一下记录,参与三大殿建造的工匠众多,再加上工部的官吏,这些人想要审问清楚,估计最少也得上了三四天时间。”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好,那朕就忍心的等上三四天,到时查清楚事情后,我倒要看看那帮反对迁都的大臣会是一副什么嘴脸?” 朱棣杀气腾腾的再次道,他这次真的动了杀心,无论这件事的背后是谁,他都不会有有任何姑息! 看到朱棣冷静下来,朱瞻壑当即告辞离宫,准备去东厂和锦衣卫,亲自参与审问的事宜。 但没想到刚出皇城,就见一群人“呼啦”一声全都围了上来,为首的几人哭喊着叫道:“世子你又坑我,我要退钱!” 第251章 不能指着一个人坑 徐景昌抱着朱瞻壑的左胳膊,彭城伯张昶抱着他的右胳膊,两人一边一个,抱着他连哭带嚎,周围还有几十个人,也全都堵着朱瞻壑不肯放他走。 说实话,朱瞻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以为这帮人要打劫自己,差点叫身后的护卫动手打人。 直到后来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徐景昌这帮人是来找自己退钱的。 这伙人之前全都买了朱瞻壑家的田产,前几天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在背后笑朱瞻壑是败家子。 可是随着三大殿被雷火烧毁,朝堂上群情汹汹,百官们叫嚷着要迁回南京去。 虽然朱棣还表现的十分强硬,但面对百官的反对,哪怕是皇帝也要慎重考虑,因此现在朝堂和民间都在疯传,朱棣很可能会支撑不住,到时还会迁回南京去。 面对这种情况,北京城的田产也是应声而落,而且回落的速度极快,现在已经掉了好几成了。 换句话说,徐景昌他们从朱瞻壑手中买的田产,现在不但没有赚钱,反而还赔了一小半,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特别是像徐景昌和张昶,当初在南京时,他们就已经被朱瞻壑卖的地坑了一次了,现在来到北京,又被“坑”了一次,这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和这帮人一起来堵朱瞻壑,叫嚷着要退货。 “世子,你也不能老是指着我一个人坑啊,现在我家的老底都被你给掏光了!” 徐景昌抱着朱瞻壑的手臂再次叫嚷道。 “还有我,我们张家小门小户的,家底薄经不起折腾,求世子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把买地的钱退给我吧!” 张昶抱着朱瞻壑的另一条胳膊叫嚷道。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今天朱瞻壑要是不退钱,他们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有徐景昌和张昶带头,其它人也纷纷叫嚷着退钱,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指着囤点田产挣钱,结果现在倒好,钱没挣到,反而要把老本赔进去了。 朱瞻壑被这帮人吵的脑仁疼,最后怒吼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 看到朱瞻壑发怒,徐景昌和张昶也都吓了一跳,当即停下了叫嚷,但却不肯放开朱瞻壑的手臂,似乎是怕他跑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好歹也是大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就是一点田产吗,伱们犯得着堵在皇城门口叫嚷吗,还有没有一点体统了?” 朱瞻壑扫视了一下众人怒斥道。 “世子,您家大业大的,区区田产对您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我们这些人实在经不起折腾,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张昶这时苦着脸央求道。 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说的都是实话,毕竟他们张家相比其它勋贵,家底的确有点薄,现在接连被坑了两次,实在是没钱了。 朱瞻壑看着可怜巴巴的张昶,又扫视了一下周围满是央求之色的人群,这让他也是心中一软。 南京那次的确是朱瞻壑故意坑人,但天地良心,这次来北京他真没想过坑人,甚至他卖掉田产,也是想着有财大家一起发,不能自己一个人把便宜都给占了。 却没想到三大殿被毁,导致迁都的事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张昶这些人的损失,要怪就怪那个给三大殿动手脚的人。 “现在外界都只是一些流言,皇爷爷定都北京的心也很坚定,我劝你们还是再等一等,说不定等到这股风波一过,田产的价格就又涨上去了。” 朱瞻壑好心相劝道。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定都北京这件事,已经钉死了,除非朱棣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改变。 “世子,你就别骗我们了,现在谁不知道皇城的三大殿被烧毁,陛下连举行早朝的地方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北京,肯定要回南京去啊!” 徐景昌却根本不信朱瞻壑的话,当即反驳道。 其它人也都是纷纷赞同徐景昌,毕竟他们大都是勋贵,也见识到朝堂上反对迁都的声势之大,再加上田产的价格掉的实在太快了,所以他们根本等不及了。 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都坚信要迁回南京,朱瞻壑也暗自摇头,这真应了那句话: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好吧,你们确定要把田产再卖给我,而且不会反悔?”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一百个确定,世子您就大发慈悲,把田产收回去吧!” 张昶十分坚定的表态道,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行,你们的田产我可以收回去,但不能按原价退,只能退给你们八成!”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狠狠的砍了一刀道。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之前用十万贯买了王府的一块田产,现在朱瞻壑只愿意八万贯把田产再买回来。 “这可不行,世子您这平白拿起两成的差价,也太狠了吧!” 立刻有人不愿意了,当即高声叫嚷道,其它人也都纷纷表示不愿意,坚持要按照原价退。 “世子,您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而且我们又不是 徐景昌这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想要退地的,就只能按八折来算,你们要是愿意,今天就去王府办手续,而且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哪怕再便宜我也不收了!” 朱瞻壑却十分强硬的道。 以他的估计,三天之后,东厂和锦衣卫应该就能审讯出一些线索了,到时在三大殿上动手脚的真凶也会被抓出来,这件事也就能平息了。 “这……” 看到朱瞻壑只肯八折收购,而且还只给三天时间,这让徐景昌等人也都露出犹豫之色。 不过说实话,朱瞻壑愿意用八成的价格收购,已经十分厚道了,现在北京城的田产时时刻刻都在降,哪怕现在按照市价,估计也卖不到原价的八成。 朱瞻壑可没时间等徐景昌他们考虑清楚,当即挣脱了众人再次道:“愿意卖田产的自己去王府,另外你们还得签个文书,日后无论田产是涨是落,都不得再像今天这样堵着我要死要活!” 第252章 做票大的 依然还是定国公府,同样也是上次的那群人。 但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身为主人的徐景昌也无心歌舞,将所有人下人都赶了出去,方便他们商量事情。 “国公,世子终于松口了,而且还只给了三天时间,咱们要不要去把地卖了?” 这时有人试探着问道。 他们在皇城门口堵住了朱瞻壑,终于说动对方可以退钱,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又来到国公府商量一下,免得再被朱瞻壑坑了。 “他倒是肯退钱了,可只肯退八成,这相当于咱们啥地没做,就要白送两成给汉王府,这也太黑了!” 彭城伯张昶不服气的叫道。 “八成已经不错了,至少能卖出去,否则又要像南京那边的田产一样,烂在手里都卖不掉了。” 这时又有人开口道。 “我也觉得世子太黑了,现在北京的田产虽然还在往下掉,但好像还是比原价的八成高一点,与其卖给汉王府,还不如卖给其它人!” 这时武城侯王理十分不服气的开口道。 “王兄,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就在咱们去围堵世子的那一会,北京的田产又是一降再降,现在如果出手,还真卖不到原价的八成,最重要的是,现在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全都攥着钱打算看一看情况再说!” 成安侯的长子郭晟却苦笑一声纠正道。 “降的这么快!” 王理闻言也大吃一惊,这才多久啊,田产的价格竟然又降了这么多。 “所以啊,要我说世子如果愿意收,那咱们就别犹豫了,否则等过了夜,明天还不知道降成什么样呢?” 郭晟双手一摊无奈的道。 “我也得到一个消息,都察院、六科给事中,以及礼部等各部的官员,都在准备联合上书,逼陛下放弃迁都的想法,估计等到这些人上书之后,北京的田产价格降的更快!”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景昌终于说道,他的身份最高,消息也最灵通。 “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马上就去汉王府,把手中的田产全都退了吧!” 刚才还十分不甘心的张昶,这时立刻转变态度,毕竟脸面哪有钱重要? 听到张昶这么咋咋呼呼的叫嚷,其它人也都坐不住了,虽然朱瞻壑答应八折收购田产,但如果田产的价格再降,恐怕朱瞻壑还会压价。 于是不用徐景昌开口,所有人都是一轰而散,回家就拿上田契地契跑去王府退钱。 朱瞻壑回到王府,吩咐了马安退钱的事,虽然马安十分不解,但还是照着朱瞻壑的吩咐去做了。 不过就在 “怎么了?” 朱瞻壑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那帮人争抢着退田产,以前咱们王府卖出去的田产,我都按您的吩咐,按原价的八成收购,但有些人却拿不是咱们王府的田产来退,简直太不要脸了!” 马安气呼呼的说道。 原来徐景昌他们可不光买了汉王府的田产,他们之前也从别人手里买了不少田产,现在这些田产降的厉害,根本没人收,所以他们就打了歪主意,将这些田产也说成是汉王府以前卖出去的,吵着也要按原价的八成让王府收购。 要知道现在北京的田产价格,简直是直线下跌,已经比原价的八成低上了许多,而且还无人愿意购买,也就朱瞻壑看在前的面子上,愿意回收卖出去的田产,结果他们竟然把汉王府当成冤大头了。 “世子,这帮人根本就是一群见利忘义之徒,您帮了他们,他们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变着法的来占您的便宜,我觉得干脆停了收购,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办!” 马安再次建议道。 其实昨天朱瞻壑吩咐他收购田产时,他就有些不情愿,毕竟现在北京城的田产价格,掉的实在太疯狂了,哪怕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不!这帮人不是想占我的便宜吗,那就让他们去占!” 朱瞻壑这时却冷笑一声吩咐道。 本来他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这帮人占便宜没够,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到时让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世子您不会打算全都收了吧?” 马安大惊失色道,虽然之前王府赚了不少钱,但照这么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全都收了,不过价格给我改一改,王府卖出去的田产,依然还是八折收购,至于不是王府的地,那就按照现在的市价,或者比市价高上那么一丝去收,记住,尽量把王府的现钱全都换成田产!” 朱瞻壑发了狠,这次他要做票大的! “这……世子……” 马安看到朱瞻壑竟然真打算把王府的钱全都出去,也吓的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家世子是不是疯了? “行了,照我说的去做!” 朱瞻壑懒的解释,直接命令道。 这下马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然后转身去办了。 自从发现三大殿的琉璃瓦被人替换了一些铜瓦后,朱瞻壑就将负责铺瓦的工匠,以及一些负责的官吏全都抓到了诏狱之中审问,因为人太多,直到现在也没能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另外朱瞻壑之所以这么大规模的抓人审问,其实也是想打草惊蛇,现在幕后的那个人肯定已经察觉,只要对方有所异动,肯定会露出马脚。 “世子,有线索了!” 就在朱瞻壑刚来到诏狱不久,只见刘勉就兴冲冲的找到朱瞻壑禀报道。 “什么线索?” 朱瞻壑立刻问道。 “刚刚有两个工匠交待,他们在铺设奉天殿的屋顶时,曾经发现有人动过已经铺好的琉璃瓦,为此他们还向工部的官员禀报,但却无人理会。” 刘勉兴奋的说道。 第253章 工匠提供的线索 诏狱的审讯室中,一老一少两个工匠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刑具心中发毛。 说句不好听的话,诏狱这种地方,这两个工匠就算犯罪,也根本没资格进,但现在情况特殊,许多工匠都被带到这里审问,主要是想让他们提供一些线索。 朱瞻壑迈步走进审讯室,两个工匠也立刻站了起来,满脸都是局促不安的神色。 朱瞻壑笑着走上前开口道:“老丈不必紧张,我们也只是希望了解一些情况,你只需要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就行了。” “贵人说的是,小老儿一定如实回答!” 老工匠看到朱瞻壑神情和善,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老丈,你说你们曾经发现铺好的瓦片被人动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壑神情认真的向老工匠问道。 “这是我的小徒弟发现的,还是让他给贵人说吧!” 老工匠拉着旁边的少年工匠说道。 朱瞻壑还以为少年是老工匠的儿子,却没想到竟是他的徒弟,不过也差不多,这个年代徒弟几乎可以当看儿子看待。 “小兄弟伱是怎么发现的?” 朱瞻壑笑着向少年工匠问道,这个少年又黑又瘦,看着比朱瞻壑还小两岁,估计还没有成年,一直躲在老工匠身后,显得十分紧张。 “我……” 小工匠想要开口,但又因太紧张说不出来,一张脸涨的黑中发红。 “小兄弟不必紧张,来人,送上点心和茶水,我和小兄弟边吃边聊!”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对人吩咐道。 锦衣卫答应一声,很快就送来茶水和点心,朱瞻壑亲自拿起点心递给小工匠,自己也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甜的发腻。 小工匠看到朱瞻壑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而且还给自己点心吃,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下来,把手中的点心几口吃完,结果又被噎到了,急忙连喝了几口茶水才咽下去。 “就……就在一个月前的晚上,我们在工地上睡觉,我晚上喝多了水,起夜时听到大殿顶上似乎有动静,好像是有人,但我胆小,也不敢上去,茅厕也没敢去,就跑回去了被窝里。” 小工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 “没错,我可以作证,那片瓦是我们亲手铺的,肯定被别人动过,当时我就找到工部的崔主事说了这件事,但他只是让我们回去等着,事后也没见有人查,我们也不敢多问,本来我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直到……” 老工匠说到最后看了看朱瞻壑身后的锦衣卫。 要不是锦衣卫将他们抓起来,恐怕这件事被他烂到肚子里。 “那个崔主事叫什么名字,主要负责什么?”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是主事,负责监督我们这些工匠干活。” 老工匠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他们身份低微,实在没资格知道上官的名字。 “世子,我已经查过了,那个崔主事名叫崔问,现在就在隔壁的审讯室里!” 这时旁边的刘勉开口回答道。 “很好,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崔主事!” 朱瞻壑说着站了起来,这个崔问很有问题,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查出背后的大鱼。 “贵人,我们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现在能走吗?” 老工匠看到这个和善的少年贵人要走,当即也站起来问道,毕竟这里实在太吓人了,他们这种小人物实在不想在这里久留。 “老丈不必心急回去,你们先在这里喝茶吃点心,等下可能还需要你们作证。” 朱瞻壑却不能放两人离开,毕竟他们是重要的人证。 “对了,拿二十贯钱给老丈,就当是这次作证的赏钱!” 朱瞻壑再次对锦衣卫吩咐道,这么重大的案子,当证人也是有奖赏的。 老工匠听到有钱可拿,立刻眼睛一亮,悬着的心也一下子放了下来,当即对朱瞻壑千恩万谢。 朱瞻壑转身来到隔壁的审讯室,只见这里摆放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忐忑不安的中年官员,旁边则有几个锦衣卫看守。 朱瞻壑迈步来到崔问面前,只见对方大概四十多岁,圆脸微胖,看起来一团的和气,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崔问,知道为什么将你带到诏狱吗?” 朱瞻壑没有直接审问,而是反问一句道。 “下……下官不知!” 崔问偷眼看了朱瞻壑一眼,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的回答道。 崔问认识朱瞻壑,更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因此他比隔壁的两个工匠更加恐惧,这时也在强撑着尽量让自己表现正常一些。 “不知?” 朱瞻壑轻笑一声,然后坐到崔问的对面,眼睛盯着对方再次道。 “奉天殿铺瓦的时候,两个工匠发现铺好的瓦被人动过,向你禀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下官怎么不记得?” 崔问的身子一颤,但却依然在嘴硬道。 “不记得了?发现瓦片异常的工匠就在隔壁,要不要将他们叫来,让你们当面对质?”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声音也冷了下来。 听到有人证,崔问也无法再抵赖,只得强笑道:“下官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件事,事后我也亲自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瓦片有什么异常,估计是那两个工匠看错了。” “看错了?” 朱瞻壑冷笑一声,随后向刘勉示意了一下。 刘勉会意,只见他一挥手,立刻有锦衣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 朱瞻壑伸手从托盘里拿起一样东西,正是他在火场里找到的铜瓦。 “铛~”的一声,朱瞻壑把铜瓦扔到崔问面前质问道,“看看这是什么?” 崔问被吓了一跳,当看清桌子上的铜瓦时,他也脸色大变,全身也禁不住哆嗦起来。 看到崔问的反应,朱瞻壑也心中大定,很显然,这个崔问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第254章 果然是他 当朱瞻壑把铜瓦这个物证扔到工部主事崔问的面前时,他的异常表现,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崔问在恐惧过后,却低下头沉默不语,似乎还是不愿意老实交待。 “崔问,你只是个小小的主事,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三大殿故意被人引雷电烧毁,此事已经与谋反无异,如果你愿意如实交待,我可以保证,罪责只归伱一人承担,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 朱瞻壑十分诚恳的说道。 他也不玩虚的,焚毁三大殿这种重罪,只要是沾了边的官员,几乎都是谋反的重罪,是要诛九族的,所以朱瞻壑也没说能保住崔问的命,能够保住崔问的家人已经算是开恩了。 崔问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也满是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声音沙哑的道:“世子你说话算数,真的能保住我的家人?” “只要你不是主谋,我可以保证不会牵连你的家人,甚至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参与不深,事后又愿意戴罪立功的话,说不定皇爷爷开恩,留下你一条命也有可能。” 朱瞻壑点头道。 “好,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交待出来!” 崔问一咬牙,当即就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崔问对这件事知道的并不多,或者说他是被动参与到这件事中来的。 一个月前,隔壁的老工匠发现自己铺的瓦片被人动过,于是禀报给崔问,崔问也并没有不闻不问,而是事后亲自查看了一番。 结果让崔问震惊的是,在那些琉璃瓦片中,竟然混入了一些铜瓦,因为两者颜色相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崔问身为工部的主事,掌管着城池、土木兴建事宜,对于建筑上的各项规定再清楚不过了。 他深知在宫殿这种高大的建筑中,是不能使用太多金属的,否则很可能会招来雷电,现在琉璃瓦被人换成铜瓦,这么做的人显然是用心险恶。 因此崔问发现了这件事后,立刻向上禀报,结果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上报这件事非但没有得到重视,反而被上司威胁,要求他保密,否则他不但前途不保,甚至自己和家人也有性命之忧。 “世子,下官绝无半点虚言,若非被人威胁,借下官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隐瞒这么大的事情啊!” 崔问说到最后涕泪横流,他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受人威胁,没有偷偷向锦衣卫举报,否则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威胁你的人是谁?” 朱瞻壑沉声问道。 崔问最先发现铜瓦的问题,而且还向上禀报,说明他是个比较尽职的官员,可惜却遇到一个险恶的上司,逼得他不得不参与到这桩阴谋之中。 “我……我不敢说。” 崔问这时却一脸怯懦的道,对方是个大人物,至少在他眼中,对方的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都已经到诏狱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朱瞻壑恨声道,难怪崔问会被人威胁,估计也和他怯懦的性格有关。 听到朱瞻壑的话,崔问再次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咬牙道:“对方是尚书宋礼!” “果然是他!” 朱瞻壑听到宋礼的名字也并不意外,能够把崔问吓的不敢开口的人,除了宋礼估计也没有其它人了。 “等等,你一个小小的主事,上头还有侍郎和员外郎,为何会直接找宋礼禀报?” 这时刘勉忽然插嘴问道。 “因为陛下来以北京后,皇城三大殿还没有完工,因此宋尚书他将主管皇城的刘侍郎训斥了一顿,然后亲自主持三大殿的修建,我们这些下属也都直接归尚书调遣,所以出了事情,我才会去找宋尚书。” 崔问解释道。 “难怪,之前我见宋礼出现在奉天殿,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自己主持三大殿的修建,更容易做手脚,哪怕出了问题,他也能压下去!” 朱瞻壑忽然自语道,之前他在奉天殿时,见到宋礼和朱瞻基走在一起,想来那时他就已经接管了三大殿的修建了。 “世子,此事涉及到宋尚书,要不要咱们进宫请示一下?” 刘勉这时神情凝重的问道。 虽然东厂和锦衣卫的职权很大,但宋礼毕竟是工部尚书,朝堂上的大佬之一,这种人就算是涉案,他们也不好擅自捉拿,最好还是得到朱棣的允许才行。 “没时间了,咱们抓了那么多工部的人,宋礼肯定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我现在就带人去抓他,你带着崔问的口供进宫见皇爷爷!” 朱瞻壑想了想立刻对刘勉吩咐道。 他主要是怕宋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万一走上绝路可就糟糕了,他死了不要紧,但事情恐怕就很难查清楚了,万一宋礼背后还有其它人,那就更难查出来了。 “属下遵命!” 刘勉立刻答应一声,当即带着崔问的口供进宫。 朱瞻壑则点齐人手,火速赶往工部。 工部本就和皇城紧挨着,与宗人府、吏部、兵部等挤在一起。 当朱瞻壑率领着东厂的番子,以及锦衣卫杀气腾腾的来到工部衙门前时,也惊动了周围的其它衙门,不少官员纷纷跑来看热闹。 之前朱瞻壑抓工部的工匠和官吏,并没有大张旗鼓,许多人并不知道工部出事了。 所以现在看到这么多番子和锦衣卫堵在工部的门口,立刻引发了不少官员的议论。 朱瞻壑来到工部门前,许多官员都认识他,看到他时也引发了更多人的好奇,甚至连一些衙门的高官也都出门看热闹。 朱瞻壑没有理会其它人,迈步进到工部衙门,这里的官吏看到朱瞻壑时,也都吓的不轻,因为之前工部的不少官吏已经被带去了诏狱,所以工部的其它官吏也一个个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朱瞻壑扫视了一下人群,并没有见到宋礼,随即他开口问道:“宋尚书在哪?” “尚书就在公事房里!” 立刻有官员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立刻迈步上前,来到宋礼的公事房门前,推门就走了进去。 第255章 忠臣宋礼 朱瞻壑来到宋礼的公事房门前,推门就走了进去。 只见宋礼端坐在书案后,一脸平静的看着进来的朱瞻壑,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宋尚书你早知道我要来?” 朱瞻壑看到宋礼平静的表情,也不由得惊讶的问道。 “崔问被你们抓了,他是个胆小怯懦之人,肯定出卖我。” 宋礼十分平静的回答道。 “这么说你承认三大殿的事是伱做的了?”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 崔问明明是被对方逼迫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出卖。 “是又如何?” 宋礼十分淡定的回答道。 显然他早有心理准备,或者说从东厂和锦衣卫开始抓工部的官吏和工匠时,他就已经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好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为了阻止迁都,甚至不惜焚毁皇城,你可是工部尚书,难怪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朱瞻壑怒声质问道。 三大殿的修建,费了无数的钱财,凝结了多少工匠的心血,结果全都被宋礼一把火给烧了,为的只是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哼,迁都北疆,这才是亡国之道,相比大明的江山社稷,区区几座宫殿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宋礼非但不认错,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竟然还是大明的忠臣,事事都在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了?” 朱瞻壑哑然失笑,刚才他骂宋礼是个疯子,现在看来对方的脑子的确很不正常。 “我是不是忠臣,只要看看朝堂上那些反对迁都的大臣就知道了,陛下一意孤行,将大明陷于危难之间,宋某身为明臣,自然要挺身而出,哪怕背负千古骂名,我也认了!” 宋礼大义凛然的再次道。 看着对方一脸正气的模样,朱瞻壑一时间都有些糊涂了,如果对方是忠臣,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奸臣了吗? 不过朱瞻壑很快就醒悟过来,当即冷笑道:“放火烧了皇城,还敢自称忠臣,宋尚书你还真是有史以来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不再废话,当即吩咐道:“来人!请宋尚书去诏狱!” 随着朱瞻壑的命令,立刻有数个锦衣卫上前,宋礼也没有反抗,昂首挺胸的跟着锦衣卫离开了工部。 工部以及外面看热闹的官员,看到朱瞻壑竟然把宋礼给抓了,立刻引发了更加激烈的讨论。 很快就有聪明人联想到三大殿被雷火烧毁的事,毕竟三大殿就是工部承建,难道说这件事和宋礼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也听到外面众人的讨论,但他并没有理会,让人将宋礼带到诏狱严加看管后,他这才进宫面见朱棣。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刘勉正在向朱棣禀报审讯的结果。 只见朱棣这时脸色铁青,谁能想到,暗中对三大殿做手脚的人,竟然是工部尚书宋礼。 “人抓到了吗?” 朱棣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向他问道。 “已经抓到诏狱之中,而且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也供认不讳!” 朱瞻壑回答道。 “好一个宋礼,枉朕还那么信任他,他竟然就这么报答朕!” 朱棣气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皇爷爷,宋礼已经认罪,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平息朝堂上关于迁都的风波!” 朱瞻壑急忙劝道。 “三大殿被烧毁是人祸,朕倒要看看,这次谁还敢再乱说话!” 朱棣杀气腾腾的再次道,随即他就召集内阁大臣议事,朱瞻壑和刘勉旁听。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金忠、夏元吉等人也匆匆赶来,这几天为了应对群臣们反对迁都的事,他们几个内阁大臣也是连轴转,一个个都是累的不轻。 “参见陛下!” 金忠等人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们辛苦了,最近官员们反应如何?” 朱棣看着金忠满是皱纹的脸,也不禁有些感慨的道,不光金忠老了,他也老了,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些官员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 “启禀陛下,官员们依然群情鼎沸,反对迁都之声不绝于耳,光是每天送到内阁的奏本,就有上百本之多,全都是劝陛下还京于金陵!” 金忠如实回答道。 面对这么多大臣的反对,金忠他们身上的压力也很大,最近许多政务都不得不暂时停下,专心处理这些大臣的反对之声。 “哼,一群蠢货,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朱棣却气呼呼的骂道,这下让金忠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朱棣是在骂那些反对迁都的大臣,还是在骂他们? “瞻壑,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朱棣对朱瞻壑一挥手道。 朱瞻壑答应一声,这才来到金忠等人面前道:“金尚书,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三大殿被雷火焚毁一事,并不是一起天灾,而是一件人祸……” 朱瞻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最后又讲到自己去工部抓宋礼,对方也已经认罪。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有人向我禀报,说世子带人去了工部,把宋尚书抓走了,原来三大殿被毁竟然是他在幕后主使!” 金忠听后也是大惊失色,旁边的夏元吉等人,也全都露出惊容。 宋礼虽然没有入内阁,但也是朱棣最依重的大臣之一,否则也不会把工部交给对方掌管。 可没想到宋礼竟然会对三大殿做手脚,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世子,三大殿被人做手脚这件事,除了宋尚书外,还有没有其它官员牵连在内?” 夏元吉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这件事背后,不仅仅只有宋礼,而是还有其它官员,如果牵连的人过多,那恐怕就不好办了。 “宋礼刚被抓到诏狱,我还没来得及审问,不过肯定还有工部的官员参与其中。”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不管谁被牵连到这件事中,朕都要一查到底,你们做好准备,明日朕要在早朝上宣布此事!” 朱棣当即表态道。 敢于焚毁三大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比谋反还要恶劣,所以无论牵涉到谁,朱棣都绝不会姑息。 第256章 一封信 朝堂上的事自然有朱棣和内阁大臣去处置,对于朱瞻壑来说,他的任务就是审问宋礼,查清楚在三大殿被毁的背后,还有没有其它人牵涉其中? 诏狱最深处的一间审讯室中,朱瞻壑推门走进去,只见宋礼神情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他毕竟是尚书,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的。 朱瞻壑来到宋礼面前坐下,眼睛直视对方道:“宋尚书,我已经将你的事上报给皇爷爷,他老人家现在很生气,命我马上查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也知道我们诏狱的规矩,所以还是老实交待吧!” “有什么可交待的,我本就出于公心,想要让陛下还都于金陵,这些世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宋礼抬头看了朱瞻壑一眼,声音也十分的平淡。 “好,就算伱是出于公心,那这件事从头到尾,总不会只有你自己参与吧?” 朱瞻壑冷笑一声再次问道。 “崔问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 宋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除了他呢,而且崔问说了,他是被你威胁,所以才不得不隐瞒了琉璃瓦被人替换成铜瓦的事,而那些铜瓦又是谁替换的,总不会是你这位尚书亲自动的手吧?” 朱瞻壑目光如炬的盯着宋礼再次问道。 面对朱瞻壑的逼问,宋礼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锦衣卫,以及墙壁上的血迹斑斑的刑具。 最终宋礼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此事除了我之外,还有工部员外郎钱成参与,我吩咐他找工匠打造了一些铜瓦,又让人替换了铺好的琉璃瓦……” “钱成抓了吗?” 朱瞻壑立刻向身后的刘勉问道。 “抓了,我亲自审问过,不过他嘴巴很严,之前什么都没有交待。” 刘勉立刻回答道。 “把他带过来,当面对质!” 朱瞻壑吩咐道。 刘勉答应一声,很快就将一个中年官员带了过来,只见对方四十多岁,圆脸微胖,看起来一脸的精明,应该就是那个钱成。 不过当钱成看到审讯室中的宋礼时,却是脸色大变,手脚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钱员外郎,宋尚书已经全都招了,你还想抵赖吗?” 朱瞻壑撇了一眼钱成问道。 话一出口,钱成就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下官知罪,我全都招!” 随后钱成就将自己所做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钱成是宋礼的心腹,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宋礼还承诺,只要办好这次的事后,日后还会举荐他升任侍郎,因此钱成才会铤而走险。 据钱成交待,铜瓦都是他找人打造和替换的,而且他还负责工程的验收,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出铜瓦与琉璃瓦的区别,他还亲自查验了屋顶的琉璃瓦,不让别人插手,毕竟铜瓦与琉璃瓦颜色虽然相近,但仔细看还是会看出一些差别。 “这么说来,所有事情都是你替宋尚书做的?” 朱瞻壑听后再次询问道。 “是,但尚书他才是主谋,下官只是个跑腿的,背后的所有策划,都是由尚书他决定的!” 钱成满头大汗的辩解道,说到最后更是指向宋礼,生怕对方把罪名都推到自己头上。 “钱成,我早已经承认我是主谋,用不着你来指认!” 宋礼看到钱成指向自己,当即也颇为不悦的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用高官厚禄来引诱我,我又怎么会跟着你犯下如此重罪?” 钱成这时也恼羞成怒,指着宋礼大吼道。 以前他当然不敢,可是现在都已经进到诏狱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处死,因此钱成也豁出去了,对宋礼也再也没有半分敬畏。 “哼,明明是你自己利欲熏心,现在又反过头来指责老夫?” 面对钱成的指责,宋礼也不由得冷笑道。 “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以你们的罪行,主谋和从犯有什么区别吗?” 朱瞻壑打断两人冷声道。 焚毁三大殿的罪名,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估计都是难逃一死,所以宋礼和钱成两人的争吵根本没有意义。 听到朱瞻壑的话,宋礼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相比之下,钱成却是瘫软成一团,他是个贪婪的小人,现在却因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朱瞻壑看了钱成一眼,对他这种人,朱瞻壑不会有任何的同情。 随后朱瞻壑让人把钱成带下去,让人继续审问,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其它的线索。 “宋尚书,除了钱成之外,你就没有其它的同伙了吗?” 朱瞻壑再次看向宋礼问道。 “没有,钱成他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同伙,我也只是利用他而已!” 宋礼昂起头回答道。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就是为了借三大殿被毁,逼迫皇爷爷还京于金陵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宋礼却反问道。 “我就想不明白了,金陵虽然不错,但却偏居南方,而我大明的威胁主要来自北方,北方有变,光是消息传到金陵,最快也要半个月,到时朝廷怎么应变?” 朱瞻壑说到这里皱起眉头,接着质问道。 “当初太祖皇帝都想迁都到北方,现在皇爷爷迁都,不过是继承了太祖皇帝的遗志,宋礼你不是一直以大明的忠臣自居吗,为何还要反对?” “太祖皇帝虽然英明,但也不是每件事都做得对,比如数次兴起大狱,不知多少人枉死狱中,迁都也同样如此,金陵位于大明的腹心,无论是水陆交通都十分方便,哪怕北方有变,朝廷也可从容坐镇后方指挥,而不是像北京这样,直接面临敌人的威胁!” 宋礼却振振有词的说道。 朱瞻壑本来还想用道理驳倒宋礼,可是看对方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忽然失去了和对方争辩的兴趣,宋礼这种人,对某些事情的见解早已经根深蒂固,绝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通的。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锦衣卫闯了进来,只见他在刘勉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又将一封书信交给对方。 本来一脸淡定的宋礼看到锦衣卫手中的书信,却是脸色大变,随即竟然跳起来扑向刘勉,似乎是想将那封信夺到手中。 第257章 朱高炽涉案 宋礼自从进到诏狱后,就一直表现的十分淡定,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忽然跳起来抢东西。 幸好刘勉是武将出身,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但底子还在,因此他的反应也很快,一手将书信藏在背后,一手将宋礼推开,使得对方没能得手。 紧接着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上前,一把将宋礼按住,使得他挣脱不开。 “放开我,那封信不能看!” 宋礼奋力挣扎,一张脸也涨的通红,额头的青筋都蹦起老高,这还是他 朱瞻壑也吓了一跳,这时反应过来后,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礼,随后向刘勉问道:“什么信?” “在宋礼书房中搜出的书信,是……” 刘勉说到这里却露出犹豫之色,并且看向了宋礼。 “不许说,快把信毁了,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宋礼嘶声怒吼道。 不过他越是这样,朱瞻壑就越是好奇这封信的内容,当即打开书信看了一遍,结果也是脸色大变。 这竟然是朱高炽写给宋礼的一封书信,看信上的内容,应该是朱高炽给宋礼的回信。 信上大部分内容倒也没什么,可是在信的最后,朱高炽却对迁都一事表达了一些看法。 朱高炽和大部分人一样,并不赞成迁都,当初朱棣决定迁都时,他就有些不情不愿,只是畏惧朱棣,很快就改口了,但他心里依然还是不赞同迁都。 所以他在给宋礼的回信上,也对迁都一事颇有微词,而且还和宋礼说,希望他能想办法劝一下朱棣,让朱棣打消迁都的想法。 本来这种私下往来的书信,朱高炽发表一些与朱棣政见不同的看法也正常。 可是现在宋礼为了阻止迁都,竟然丧心病狂的引雷火烧毁三大殿,偏偏在他家里,又搜到了朱高炽不赞同迁都的书信。 这件事若是深究起来,朱高炽恐怕也脱不了干系,难怪刚才宋礼会那么紧张,甚至跳起来想要抢夺书信。 看着手中的这封书信,朱瞻壑也陷入到犹豫之中。 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把这封书信上交给朱棣的话,绝对会让朱棣暴跳如雷,甚至可能将朱高炽从南京召回来问罪。 想到朱高炽,朱瞻壑也十分犹豫,毕竟两人的感情很好,朱高炽对他也十分照顾,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高炽对他,比对朱瞻基那个亲儿子都要好。 “世子,这种事您可千万不要犹豫啊!” 就在这时,旁边的刘勉忽然低声提醒道。 刘勉是个人精,最会察言观色,当他看到朱瞻壑脸上的犹豫表情时,立刻想到对方与太子的感情深厚,也猜到朱瞻壑肯定会想帮朱高炽遮掩,这才出声提醒,免得他做傻事。 听到刘勉的提醒,朱瞻壑也一下子醒悟过来,这封书信是锦衣卫从宋礼家中搜查出来的,中间不知过了几道手,而且刘勉也看过,所以他就算是想帮朱高炽遮掩,也根本遮掩不住。 想到这里,朱瞻壑深吸一口气,这才再次看向宋礼问道:“你和大伯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封信又是什么时候写的?” “太子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封信也是几个月前写的,太子也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 宋礼急切的解释道。 看得出来,他十分害怕因自己的事牵连到朱高炽。 对于文臣来说,对朱棣他们是畏大过敬,而对于朱高炽,却刚好反过来,是敬大过畏,因为在文臣们看来,朱高炽更符合他们对圣明天子的定义。 这也是朱高炽为何能成为太子,并且得到众多官员支持的主要原因。 当初朱高煦之所以争位失败,也是因为文臣们的反对,因为朱高煦太过依重武将,而武将只有在打仗时,才能显露出自己的价值,和平时期根本斗不过文臣。 听到宋礼的回答,朱瞻壑却再次沉默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高炽只做了十个月的皇帝,因此也谈不上什么政绩,历史上几乎只将朱高炽当做一个过渡,重点记录的还是朱瞻基这个明宣宗。 所以朱瞻壑对朱高炽在位期间也不是很了解,但刚才他却忽然想到,在朱高炽登基后,似乎因为之前被朱棣压抑的太狠,因此做过不少离经叛道的事。 比如迁都这件事,朱高炽就十分反对,因此在朱棣刚去世,他立刻就宣布要迁回南京,甚至还把朱瞻基派回南京,为他打前站。 结果还没等朱高炽成行,就忽然因病去世了,当时朱瞻基还在南京,差点没能及时赶回北京继位,也正是因为朱瞻基,所以朱瞻壑才对朱高炽反对迁都有一点印象。 “这么看来,大伯对迁都一事是极其反对的,所以皇爷爷刚一去世,他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迁回南京,那么这次三大殿的事,会不会真的和他有关系呢?” 朱瞻壑在心中暗想,越想越觉得心惊。 在他的印象中,朱高炽虽然身体肥胖,但一向都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从来不会做太极端的事,可若是三大殿的事真和他有关,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前朱高炽的形象,都只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真正的他又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朱瞻壑竟然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当然了,也许可能是他想多了,朱高炽并不知道宋礼谋划三大殿的事,一切都只是宋礼自作主张。 “世子,我知你和太子关系亲厚,对太子的性情肯定比我更了解,以太子的性格,他若是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阻止,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太子知道!” 宋礼看到朱瞻壑的脸色变幻不定,当即再次开口道。 对于宋礼的解释,朱瞻壑半信半疑,可能对方说的是实话,也可能是为了帮朱高炽遮掩? 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件事都超出了朱瞻壑的处理范围,必须要上报给朱棣才行。 想想朱棣也真是够倒霉的,一共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想谋反,还给亲哥下毒,老二远走天竺,唯一留在身边的朱高炽,却又可能牵扯到三大殿的案子中,就没一个省心的! 第258章 交权 夜已经深了,朱瞻壑却顾不上休息,离开诏狱后再次进宫。 当他来到武英殿时,只见这里依然灯火通明,朱棣明天要宣布宋礼故意焚毁三大殿的罪名,显然也没有时间休息。 朱瞻壑进到武英殿,只见朱棣正大伏案写着什么,当看到他时也立刻问道:“怎么样,宋礼都交待了吗?” “都交待了,这是审问的口供!” 朱瞻壑将宋礼的口供双手呈到书案上道。 朱棣拿起口供看了一遍,随后眉头一皱道:“整件事都是他自己策划的,而且也只动用了几个工部的官员,再也没有其它同谋了吗?”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咬牙,将朱高炽写给宋礼的书信呈上道:“锦衣卫在搜查宋礼的家中时,发现了这封书信!” 朱棣看到朱瞻壑犹豫的神情也有些惊讶,接过书信打开,当看到信上的字时,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朱高炽的字迹,这也让他脸色一变。 随后朱棣沉着脸,将整封书信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抬头平静的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虽然朱棣没有发怒,但朱瞻壑却知道,现在的朱棣比发怒时更加可怕。 因此朱瞻壑踌躇了片刻,这才回答道:“这是大伯写给宋礼的回信,据宋礼交待,他给大伯写的信中,曾经提到反对迁都的事,大伯也只是顺着他的话表态了一下看法,而且这封书信是在几个月前写的,所以大伯应该对宋礼意图焚毁三大殿并不知情!” “他不知情?” 朱棣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反对,才让宋礼有了破坏三大殿,从而阻止迁都的想法?” “这个……” 朱瞻壑暗自苦笑,他其实还真想过,不过他很快就再次为朱高炽辩解道。 “皇爷爷,无论原因如何,但主要还是宋礼本人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罪责也主要在他身上,实在与大伯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啊!” “你又不是他儿子,为什么老是帮着他说话?” 朱棣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皇爷爷息怒,孙儿不是向着大伯,而是就事论事,毕竟事情是宋礼做的,大伯他只是被殃及池鱼,所以还请皇爷爷开恩!” 朱瞻壑十分诚恳的再次道。 虽然朱高炽在一些政见上与朱棣不同,但朱瞻壑还是觉得,朱高炽至少比朱高煦、朱高燧哥俩强多了,而且就因为宋礼的牵连,就给朱高炽定罪也有些小题大做了。 “瞻壑,伱身为东厂提督,这段时间也一直表现的很好,可你今天却让朕很失望!” 朱棣听完朱瞻壑的话,却忽然叹了口气道。 “孙儿无能,请皇爷爷责罚!” 朱瞻壑明白朱棣的意思,做为东厂的提督,他在处理事情时,绝不能掺杂私人的感情,而这次他显然没能做到。 “罢了,这封信就放在我这里,你把东厂的事交给曹雷,专门负责海运,以及你和夏元吉讨论的那个银行的事吧!” 朱棣似是有些失望,随后一挥手道。 “孙儿遵命!” 看到朱棣竟然夺去了自己掌管东厂的权力,朱瞻壑虽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对于东厂的事,朱瞻壑其实早就感到有些厌烦了,主要是事情太多、太杂、太乱,需要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如果不是为了锻炼自己,他早就不想干了。 现在朱棣让自己交权,刚好随了朱瞻壑的意,而且接班的人是他的部下曹雷,东厂那边的刘勉也是他提拔起来的,真要有什么事,朱瞻壑照样可以插手东厂和锦衣卫的事务。 离开皇城后,朱瞻壑再次回到诏狱,刚好刘勉和和曹雷都在,于是他将两人叫来,宣布了朱棣的决定,这让两人也大为吃惊,特别是曹雷,一再表示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胜任东厂提督一职。 不过朱瞻壑却去意已决,简单的把事情做了一些交接后,他就离开了诏狱。 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没有了东厂的担子,朱瞻壑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虽然还有海运和银行的事,但海运走上正轨后,有张芾和齐先生在,基本不用他操心,他只需要把握一些大方向就行了。 至于银行,还在讨论之中,夏元吉基本上已经同意了,只是在具体的实施上,两人还有一些分歧,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本来交接了东厂的事情后,朱瞻壑就不必每天参加早朝了,但今天的早朝却比较特殊,因为还有一场好戏要看。 奉天殿虽然被烧毁了,但奉天门还算完好,因此这几天的早朝一直在奉天门举行。 朱棣刚一上朝,立刻就有官员上前大声道:“陛下,三大殿被雷电击中,本是上天的警示,北京位于边陲之地,实在不宜做为国都,还请陛下三思!” 有人带头,其它大臣也“呼啦”一声,全都上前发表意见,虽然言辞不一,但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必须把国都迁回南京去。 看到这些大臣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朱棣却是冷笑一声,这才对站在首位的金忠吩咐道:“宣布吧!” 只见金忠迈步上前,清了清嗓子这才高声道:“三大殿被雷火焚毁一事,经东厂与锦衣卫查实,确定是工部尚书宋礼,为了阻止迁都一事,故意将屋顶的琉璃瓦替换为铜瓦,从而招引雷电,导致三大殿一同起火……” 随着金忠的宣告,下面一群反对的大臣也全都是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没想到,三大殿被毁本以为是天灾,却没想到竟然是宋礼一手导演的人祸,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宋礼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涉案的其它官员,也全都被抓捕归案,不日就将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 金忠最后再次宣布道。 这下整个朝会上也是寂静无声,朱棣敢把宋礼交给三司会审,这显然是坐实了宋礼的罪名,换句话说,他们这些反对迁都的官员,全都被宋礼给耍了! 第259章 大型打脸现场 什么叫大型打脸现场?今天的早朝就是! 当朱棣让金忠当众宣布了宋礼的罪行后,之前借着三大殿被毁,跳出来反对迁都的人,现在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有几个说的过火的,还要担心朱棣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看着这群尴尬的大臣,朱瞻壑也是暗自冷笑:让你们嘴贱,之前一个个义正词严,几乎快要把朱棣骂成昏君了,现在总算遭报应了吧! 朱棣也是心中大快,趁着这个机会,他指着下面的这帮大臣骂了个痛快。 面对朱棣的怒骂,这帮大臣一个个憋的脸色通红,却偏偏无法还嘴。 最后朱棣骂爽了,这才大袖一挥道:“退朝!” 随后朱棣大笑一声离开了奉天门,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大臣,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 趁着这个机会,朱瞻壑本想悄悄的溜走。 却没想到他刚出奉天门,就见徐景昌与张昶等一帮人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停!” 朱瞻壑看到冲自己跑来的徐景昌等人,当即指着他们大吼一声。 徐景昌等人倒是听话,正在疾奔的他们猛然停下,后面的人差点撞到前面的人。 “世子我们……” “住口,当初你们求我收购田产的时候,我是不是劝过你们,让伱们等一等再说?” 朱瞻壑没等对方说完,就厉声打断质问道。 “这个……是!” 徐景昌等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齐齐点头,毕竟这是事实,不容他们抵赖。 “你们卖田产的时候,是不是签了份文书,保证无论田产是涨是跌,都不会再来围堵我?” 朱瞻壑继续问道。 “是,可是……” 徐景昌苦着脸再次点头,随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朱瞻壑再次打断道:“你们承认就行了,记住自己承诺的事,不许再跟着我!” 朱瞻壑说着慢慢往后退,徐景昌他们果然不再上前。 这让他也终于松了口气,等到退出去一段距离后,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奉天门。 看着朱瞻壑远去的背影,徐景昌等人一个个都是苦着脸,最后所有人都看向徐景昌,毕竟他身份最高。 “国公,三大殿被毁全都是宋礼这个老匹夫搞得鬼,不但坑了百官,更害惨了咱们,这个消息一出,北京这边的田产肯定会应声而涨啊!” 张昶 “这些谁都知道,可田产都已经卖给汉王府了,刚才世子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再想按原价买回来,基本不可能了!” 徐景昌也一脸沮丧的道。 刚才在朝堂上,得知三大殿被毁的真相后,徐景昌气的都想跑进诏狱把宋礼给活活掐死,算上这次,他们已经被朱瞻壑坑了三次了。 一个人在一个坑里摔倒一次倒没什么,大不了爬起来再走,如果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可能是运气不好,或者是大意了。 但如果接连摔倒三次,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摔倒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要不……咱们再厚着脸皮正式去王府拜访一下,哪怕再多加点钱,只要能把田产再买回来也是值得的!” 这时有人提议道。 刚来北京时,他们高价从朱瞻壑手里买田产,然后又八折卖给对方,现在又要高价买回来,虽然反复被坑钱,面子也没了,但相比田产带来的利益,那点钱和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可能了,之前世子好心相劝,咱们不听也就罢了,可是在收购田产时,你们中有些人是怎么做的?将从别人那些买的田产,也当成王府卖出来的田产,吵着让王府收购,这已经把世子得罪死了,现在再想让世子把田产卖给咱们,根本不可能!” 郭晟叹了口气道,说话时还看向张昶等人。 这么不要脸的事,就是张昶带的头,后来其它人看到王府也照收不误,虽然是按照当时的市价,但至少有人愿意收,所以他们也一古脑的全都卖了出去。 许多人甚至把名下的田产卖了个一干二净,拿着钱就等着回南京再置办产业,结果现在玩砸了,北京城的地位似乎越来越牢固了,估计只要宋礼的罪行公布出去后,田产就会在一夜之间涨回原来的价格。 “郭老弟,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咱们还是想个办法,看看怎么把那些卖出去的田产再赎回来吧?” 张昶心虚,于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免得被人怪罪。 “要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去陛下那里告状,就说世子他利用职权,借助谣言为自己牟取私利,到时陛下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让世子把田产还给咱们!” 这时有人十分阴险的提议道。 “这不可能吧,整个大明谁不知道,陛下对世子最为宠爱,甚至连太孙似乎都有点比不上他,咱们去陛下那里告他的状,说不定陛下反而会将咱们问罪。” 郭晟却并不赞同这个提议,而且他还觉得这个方法太龌龊了,虽然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去牟利。 “说不定真的可行!” 没想到张昶闻言眼睛一亮,当即一拍巴掌继续道:“我听说陛下夺去了世子手中的权力,不再让他掌管东厂,这是不是说世子可能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陛下,因此才会被陛下收权?”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现在去陛下那里告世子一状,很可能会让陛下震怒,到时咱们就能要回自己的田产了!” 徐景昌一挑眉头,这时也十分兴奋的说道。 “我劝你们还是谨慎点,世子身为东厂提督,宋礼在三大殿中做手脚的事,就是东厂和锦衣卫查出来的,换句话说,世子又立了大功,就算陛下真不让他掌管东厂了,也可能是其它原因!” 郭晟却十分冷静的提醒道,免得徐景昌他们再做傻事,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惜徐景昌这帮人根本听不进郭晟的劝告,他们一个个被利益冲昏了头,吵着要进宫去告状,最后郭晟也懒得再劝,任由他们进宫,自己一个人去找朱瞻壑了,因为他觉得相比徐景昌这帮人,还是跟着朱瞻壑更有前途。 第260章 涨价的契机 “滚!” 随着朱棣的一声怒吼,吓的徐景昌等人仓皇的逃出武英殿。 现在朱棣正在气头上,满脑子都在考虑朱高炽是否参与了三大殿被毁的事,徐景昌等人在这时跑来向他告状,说一些在朱棣看来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惹得他大发雷霆。 徐景昌等人讨了一顿骂,再也不敢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也就在当天上午,三大殿被毁的真相传出,立刻使得北京城的田产应声而涨,一天几连跳,等到晚上时,之前降的价几乎全都涨回来了。 看着节节高的田产价格,徐景昌等人气的牙痛,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坐在徐景昌家的客厅里,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只见郭晟笑呵呵的进到客厅,当看到众人垂头丧气的表情时,他立刻就猜到,这帮人进宫告状,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郭兄你去哪了?” 徐景昌看到郭晟进来,立刻追问道。 之前他们与郭晟因为告状的事发生分歧,然后就分开了,结果他们挨了顿骂,反倒是郭晟躲过了一劫。 “我去汉王府见了世子,还谈了一些事情。” 郭晟再次笑着回答道。 “是不是世子同意把田产退给咱们了?” 看到郭晟脸上带着笑容,这让张昶激动的站起来问道。 “彭城伯你觉得这可能吗?” 郭晟无语,这个张昶也老大不小了,却还像个孩子一样,老是做白日梦。 “郭兄你就别绕弯子了,世子他到底怎么说?” 徐景昌忍不住再次问道。 “世子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根本就没问田产的事。” 郭晟找了个位子坐下,这才回答道。 “伱见了世子,不聊田产的事聊什么?” 张昶闻言十分不解的问道。 “能聊的事情多了,比如下西洋的事,之前不是有一些船从南洋回来了吗,我问了世子,他告诉我那支船队马上就要到天津港了,到时世子要去亲自迎接,你们去不去?” 郭晟说着扫视了一下众人,反正他肯定是要去的。 “下西洋的事虽然重要,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咱们那些田产。” 这时有人不愿意的叫道。 “什么叫我们的田产?那些田产都已经卖给汉王府了,那就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郭晟瞪了说话之人一眼道。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为了那些田产,费了多少心血,结果接二连三的被世子占便宜,是个人都忍不下这口恶气啊!” 徐景昌说到这里直捶胸口,每次想到田产的事,他都感觉心口发闷。 “我觉得你们要真的想要那些田产,就干脆去找世子,该什么价钱就什么价钱,世子不是早就说了吗,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郭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咱们之前有眼无珠,哪怕发财的机会摆在咱们面前,咱们也没有抓住,现在也要认赌服输,我想世子也不会一直抓着那么多的田产,只要大家给的价钱合适,世子肯定还会卖的!” “郭兄你这话说的轻巧,如果按现在的价钱算,那咱们又得赔上近半的钱,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反正我现在是赔不起了!” 张昶白了一眼郭晟道。 在座的勋贵之中,就数张家的家底最薄,毕竟他家全都靠太子妃才起家,远无法与其它人相比。 “下西洋的船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可是听世子说了,船上装满了金银财宝,以及一些贵重的货物,各家都有份,等到船队靠岸,谁还会缺钱?” 郭晟却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众人都知道下西洋的船队收益很大,但现在听到朱瞻壑亲口对郭晟说,船上全都是金银财宝,以及贵重的货物时,这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郭兄,你快和我们详细讲一下,这次下西洋的船队到底收益如何?” 徐景昌这时也十分热情的询问道。 田产他赔惨了,但下西洋的收益却近在眼前,应该还能捞回一些本钱。 其它人也和徐景昌同样的想法,这时纷纷向郭晟询问。 郭晟也没有隐瞒,当下将自己从朱瞻壑那里打听到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把田产的事也暂时抛之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北京的田产接连涨价,不但涨回原来的价格,而且很快又超出了许多。 这是因为之前虽然迁都,但对于迁都这件事,许多人还是抱有几分怀疑,有人依然觉得日后很可能会迁回南京,所以就算手中有钱,也不肯在北京置办太多的产业。 可是通过这次三大殿被毁的事,却让更多人看到了朱棣迁都的决心,特别是宋礼交由三法司审理后,很快就被判了死罪,其它牵连的官员也同样依罪论处。 三大殿毁了,朱棣都不肯回南京,这也终于让许多人打消了心中的妄想,开始老老实实的考虑如何在北京安置下来。 如此一来,想要在北京买田产的人也更多了,同时一些富商也从南京赶到了北京,他们虽然有钱,但地位低下,消息也不如官员们灵通,因此在迁都这件事上,反应都要慢上许多。 不过富商们虽然来得晚,但在消费能力上却比一些官员勋贵们还要强。 因此随着这些富商的到来,北京城的田产再次涨价,甚至可以说有价无市,许多人都捂在手里,毕竟以现在田产的涨价速度,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能躺着挣钱。 朱瞻壑手里囤积着大批的田产,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跑来王府询问,想要购买一些田产,甚至连徐景昌他们也悄悄的派人接触,哪怕是按照现在的市价,他们也愿意买回原来的田产。 但朱瞻壑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打算暂时先囤着这些田产,因为在他看来,北京的田产价格还没有涨到顶,接下来还有一个涨价的契机,那就是下西洋的船队。 这次回来的船队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依然带回大量的金银财宝,到时这些金银分给各家的勋贵后,这帮人手里有了钱,钱自然会更大方,田产肯定还会再涨一波。 第261章 朱瞻基的疑惑 下西洋的船队马上就要抵达天津港了,朱瞻壑也正准备动身去天津。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不请自来的找到他。 “瞻壑,我问你件事,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朱瞻基眼睛中满是疑惑的向朱瞻壑说道。 “什么事?” 朱瞻壑也感到好奇,看朱瞻基的样子,似乎真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是这样的,今天皇爷爷叫我过去,让我回南京,说是有事要召我爹来北京,所以让我去南京替我爹坐镇。” 朱瞻基说到这里时,眼神中的不解也更加浓了。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动,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南京那边离不开人坐镇,大伯既然要来北京,肯定需要有人替他,而大哥你是最适合的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三大殿的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现在皇爷爷刚来北京没多久,就又把我派去南京,是不是他对我很失望啊?” 朱瞻基却神情忐忑的说道。 三大殿被雷火焚毁,虽然事后查明是宋礼做的手脚,但朱瞻基做为督造的人,肯定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只是让朱瞻基没想到的是,朱棣竟然忽然派他去南京,要知道之前他就是因为犯错,才被朱棣贬到北京来督造皇城,结果朱棣刚来北京,就又让他回南京,这怎么看都像是不待见他,好像故意不愿意让他留在身边似的? “这个……我觉得是大哥伱多想了,也许就是皇爷爷说的那样,他找大伯有事,所以才会让你去替换大伯!”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别人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朱瞻壑却心中门清。 因为朱高炽给宋礼的那封回信,已经牵扯到三大殿被毁的事情中,虽然朱棣在宣布宋礼的罪行时,并没有提到朱高炽的名字,但并不意味着朱高炽就没事了。 现在看来,朱棣是要把朱高炽叫到北京当面质问,所以才会派朱瞻基去南京坐镇。 “真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朱瞻基皱着眉头再次道。 不得不说他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竟然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朱瞻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朱瞻基?不过考虑到朱棣也没有告诉朱瞻基实情,自己就不要再给他们添乱了。 朱棣肯定不想让朱瞻基知道,朱高炽牵涉到三大殿的案子,毕竟三大殿是朱瞻基督造的,结果毁掉却和朱高炽有关,这要是让朱瞻基知道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大哥,皇爷爷那里肯定问不出什么,要不你去了南京,问一下大伯,说不定大伯会知道些什么?” 朱瞻壑最后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 朱瞻基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说到这里时,朱瞻基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对朱瞻壑问道:“对了,我听说皇爷爷把东厂交给别人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惹皇爷爷不高兴了?” “没有,我就是身上的担子太多了,东厂、海运,还要操心下西洋的事,最近我和夏尚书还在商讨一件大事,到时还得我亲自操心,这件事可比东厂重要多了,所以就把东厂交出去了。” 朱瞻壑撒了个谎,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帮朱高炽求情,所以才被朱棣夺走了东厂之权。 “原来如此!” 朱瞻基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怀疑,因为他知道朱瞻壑身上的担子的确比自己要重得多。 “听说下西洋的船队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到?” 朱瞻基再次随口问道。 “马上就要到了,我也正准备去天津亲自去迎接一下,也不知道能带来多少收益?”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答道。 不光是他,他已经从朱勇、郭晟那里得知,许多勋贵也都准备动身去天津,毕竟事关自身的利益,他们当然比任何人都积极。 “你现在可是北京的大地主,手里囤了那么多的田产,还在乎下西洋的那点钱?” 朱瞻基笑着调侃道。 “不一样,下西洋是让所有人都挣钱,只有这样,日后才会有更多人愿意出海。” 朱瞻壑笑着摇头道。 说实话,哪怕北京的田产赚的钱再多,在朱瞻壑眼中,依然不如下西洋的收益重要。 “我明白了,你的图谋还真是不小,这倒是巧了,我也马上要动身去南京,刚好路过天津,不如咱们一起去天津如何,如果运气好,我也想见一见你们下西洋到底赚了多少钱?” 朱瞻基开口提议道。 “好啊,大哥你愿意去,我也是求之不得!” 朱瞻壑当即同意道。 他巴不得让更多人了解海贸的重要性,特别是像朱瞻基这种大明的高层,他们了解越多,就会越对海贸有兴趣,日后海贸的发展,遇到的阻力也会越小。 于是两人约定了时间,当时做好准备后, 本来下西洋的事情,大都是各家勋贵的女眷负责,但这次迁都之后,有些女眷来到了北京,有些还在南京那边,特别是汉王妃这个珠钗会的首领也在南京,因此女眷们人不齐,根本没办法处理下西洋的事。 再加上女眷们又不方便出门,所以这次就由朱瞻壑出面,请了参与下西洋的各家勋贵们一起动身去天津,当然有些人抽不开身,但也会派子侄参加,比如郭晟,他父亲掌管军务,所以家中的一些杂务就由他处理。 一帮子勋贵子弟出行,路上免不了闹闹轰轰的,幸好有朱瞻壑和朱瞻基两人在,这帮勋贵子弟倒也算老实。 抵达天津之后,这帮人就一轰而散,他们大都在天津有自己的住处。 朱瞻壑也带着朱瞻基和朱勇,住进了一个临近码头的府邸,这里是马安早就安排好的,当初他来天津,也没少在这边置办田产。 也就在朱瞻壑他们抵达天津的 第262章 金银财宝 朱瞻壑与朱瞻基一起来到码头上,身后是朱勇、徐景昌等一同来天津的勋贵,他们得到消息后,也 只见一艘艘巨大的海船停靠在码头,船体有些破旧,吃水线附近全是水藻和藤壶,看得出来,他们在回来后几乎没有休整,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天津。 “世子!老爷!” 朱瞻壑他们刚来到码头,就见一个又黑又瘦的人兴奋的冲了过来,冲着朱瞻壑这边又喊又叫,但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等等,你是吴管事?” 没等朱瞻壑开口,他身边的朱勇忽然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又黑又瘦的人震惊的道。 “是我,总算是见到老爷您了,呜呜~” 这个吴管事看到朱勇认出自己,竟然激动的哭了起来,一是见到朱勇他们太高兴,二是这一路他们吃了太多的苦,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真的是吴管事!” 朱瞻壑这时也认出对方,这个吴管事正是朱勇家的管事,之前下西洋时,朱勇就派他掌管自家的船只。 这时侍卫放行,吴管事这才冲了过来,一边哭一边向朱勇和朱瞻壑等人行礼。 这时船上又下来几人,有几个也找到自家的主人,纷纷跑上前行礼。 这些回来的人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黑,或者是又黑又红,全都是被海上的烈日给晒的。 各家的管事见礼过后,朱瞻壑才向吴管事等人询问了一下他们回来的经过,以及船上带回的收益。 吴管事立刻取出一个账本,然后双手交给朱瞻壑介绍道:“世子,我们这次回来了十艘商船,另外还有三只战船护送,一共是十三艘船,但在回来的路上,一条船在风浪中撞到暗礁沉没了,损失了一船的香料……” 随着吴管事的讲述,朱瞻壑他们也终于了解到吴管事他们这一路回来的不易。 当初张忠他们在南洋交易,卖出去十五船的货物,换来大笔的金银,以及南洋本地的特产,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香料。 这些金银和货物,又装满了十艘船,所以张忠就决定让这十艘船回航,又请求郑和派了一大两小三艘战船护送,防止路上遇到海盗。 托郑和的福,他几次下西洋,几乎将沿线的大海盗全都剿灭了,一些小股的海盗遇到十几艘的大船,而且其中还有下西洋的战船,他们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因此吴管事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不开眼的海盗。 但是老天爷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就在吴管事他们快要抵达交趾时,遇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其中一艘船在风暴中触礁沉没,满船的香料全都随船沉入海底。 幸好其它的船只救援及时,触礁船上的人员都转移到其它船上,除了有几个倒霉蛋被风暴刮入海中,不见踪影外,其它大部分人都得以生还。 当然经过这场风暴,幸存的船只也有一些损伤,于是他们在抵达交趾后,休整了一段时间这才再次北上。 本来他们计划是抵达苏州后,直接赶往南京的,但到了苏州才知道,陛下已经宣布迁都,南京的勋贵也大都去了北京。 所以汉王妃在接到消息后,也直接命令船队继续北上,于是他们又了十几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天津港。 “吴管事,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你把伤亡的名单统计一下,他们的家人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同时也会有丰厚的抚恤!” 朱瞻壑听完吴管事的讲述后,这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小人知道世子最体恤下属,伤亡的名单就在账本后面!” 吴管事当即回道,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冒险出海,一方面是出于忠心,二来就是因为各家都承诺过,如果有伤亡,家人都会得到丰厚的抚恤,而现在朱瞻壑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世子,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看看他们都带回多少金银吧!” 正在这时,张昶一脸等不及的表情说道。 不过他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周围不少人的鄙夷,毕竟哪怕再爱财,但这时该有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否则如何让下属们卖命? 朱瞻壑懒得理会张昶,又安慰了吴管事等人后,这才让吴管事带他们上船查看。 因沉没了一条商船,剩下的九条商船中,有三条船装满了金银财宝,剩下的六条船都装着南洋的各种特产。 朱瞻壑他们先登上一条装满金银的海船,吴管事带着他们来到中间的船舱,这里的门用铁链锁着,上面挂着两把锁头。 吴管事和另一个管事,分别取出一把钥匙,将铁链上的锁打开后,这才带着朱瞻壑他们进到船舱。 只见船舱里摆放着不少扁平的长条箱子,吴管事这时开口介绍道:“因为金银太重,不能用普通的箱子装,免得压坏了船板,所以只能用这种扁平的长条箱,每个箱子里都装满了金银!” 吴管事说着,亲自上前打开一口箱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块又一块的金砖,虽然船舱里的光线有点暗,但在火把的照射下,箱子里的黄金依然闪烁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朱瞻壑迈步上前,想要拿起一块金砖,却发现这看似不大的金砖,却重的要命,一般人需要两只手才能拿起一块。 随即朱瞻壑就反应过来,估计这也是一种防盗措施,毕竟这么重的金砖,就算是想偷也不容易。 朱瞻基与朱勇等人这时也好奇的上前,亲手拿起一块金砖打量,要知道大明的黄金很贵重,按照大明的规定,一两黄金兑换四两白银,而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 他们手里的金砖最少也有三四十斤,一斤是十六两,换算下来,一块金砖最少也值两三千贯,如果换成宝钞的话,还得再加两三倍才行。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层,接下来吴管事还带着他们来到底舱,下面也同样装满了金银,当一口又一口的箱子被打开时,金银的光芒闪的人眼缭乱。 就算是朱瞻壑和朱瞻基,一时间也感觉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 第263章 官船商用 “黄金十三万两,白银两百三十七万两,另外还有六条船的各种香料……” 朱瞻壑拿着账本,大概将船上的金银财宝与货物检查了一下,越看越是激动。 相比朱瞻壑,其它人更是不堪,朱勇张着大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徐景昌与张昶等人上前抚摸着箱子里的金银,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发财了!发财了!” 就连朱瞻基,也是好一阵失神,不过他很快又有些疑惑的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们的船队才只回来一部分,怎么收益就这么高了?” 朱瞻基曾经详细了解过下西洋,清楚的知道郑和每次下西洋的收益,而眼前的这些金银与货物,几乎都快赶得上郑和一次下西洋的收益了。 要知道商船队一共五十艘船,而现在只回来十艘,剩下还有四十艘没有回来,换句话说,如果商船队全都回来,估计他们的收益会超出郑和船队的数倍。 “大哥你想啊,我们的商船与郑和下西洋的目的完全不一样,郑和是使节,主要任务是出使海外的诸国,交易只是顺手而为,有时还要送出去大批的礼物。”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而且郑和他们的宝船虽大,但为了保证威慑力,船上装载的主要是军队和补给,留给货物的空间其实并不大,所以他们每次携带的货物数量也并不多,相比之下,我们的商船却完全为了挣钱,船上人少货多,到了港口也只是为了交易,自然能挣到更多的钱!” “原来如此!” 朱瞻基闻言也露出恍然之色。 “当然了,商船能够顺利与海外国家交易的前提,就是郑和他们的船队,能够提供足够的武力保障,所以他们船上的军队也是必须的。”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不过在他看来,现在这种情况依然是不正常的,如果每次下西洋交易,都需要带上大量的军队随行,那这个成本可就太高了。 所以对于朱瞻壑来说,日后还要清理航线上的所有的反对力量,甚至可能对商船造成威胁的力量,都在他们的打击之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整条航线的安全。 参观完九条商船之后,朱瞻壑立刻让人准备马车,将船上的金银财宝,以及货物全都转运到马车上。 本来从天津也可以走水路,到通州再转走陆路,但这么一来的话,需要先将货物转移到内河的小船上,然后再从小船转移到马车上,十分的麻烦,还不如直接走陆路。 九条大船的货物,需要的马车实在太多了,幸好朱瞻壑之前早有准备,各家也不缺少人手和马匹,因此费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船上的金银与货物转移到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上。 当然为了保证路上的安全,朱瞻壑和朱勇等人,也把自家府中的护卫调来,即是保护,又是监督,免得有人监守自盗。 朱瞻壑在参观过商船后的 车子都已经装好了,朱瞻壑正准备带人回北京,但就在这天傍晚,张芾与齐先生忽然找到他。 之前朱瞻壑与张芾、齐先生乘着海船,一同来到天津,他们运输的粮食,有一批需要继续北上,直接运到辽东去,当时张芾亲自押运,直到前段时间才从辽东回来。 “拜见世子!” 张芾与齐先生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此次辽东之行还算顺利吗?” 朱瞻壑微笑着问道。 “还是挺顺利的,辽东不比其它地方,冬天一些海港会结冰,所以粮食需要在冬天之前运输完,所以我们的任务也比较重,期间又加运了一次。” 张芾立刻禀报道。 “那就好,我和夏尚书已经聊过了,他对咱们的海运十分看好,今年的秋粮下来后,估计最少要分给咱们一半,另外除了粮食外,可能还会有其它的一些物资,到时你们有得忙了!”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随着海运优势的显现,夏元吉也十分重视,不但增加了运输粮食的份额,而且还特意给他们拨了一些钱,用于建造新的运粮船,以及培训船员之用。 “有世子在朝中坐镇,咱们海运定可大放光彩!” 张芾闻言也大为惊喜的道。 怪不得别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有朱瞻壑这尊大佛在,张芾都感觉自己走海运都是一路平安,无论什么事情,朱瞻壑都能帮他们搞定。 “伱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太仓?” 朱瞻壑再次问道。 “本来计划前两天就要回去的,但听说世子您要来,而且齐先生也有一个提议,所以我们就改了计划,打算请示一下世子。” 张芾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齐先生。 只见齐先生迈步上前道:“世子,我们这趟北上,主要是运输粮食,现在粮食交接过后,船舱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如果现在就回去,那只能空船回去,是不是太浪费了?” “的确有些浪费,你有什么想法?” 朱瞻壑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向齐先生问道。 “其实也不是在下的想法,而是之前我们在辽东时,就有商人主动找上我们,希望可以借助我们的船,把辽东的一些特产运到南方,他们愿意出运费,当时在下就对此颇为动心,毕竟与其空着船回去,还不如挣点钱补贴一下。” 齐先生说到最后看向朱瞻壑。 他很想答应,但却没有权力,毕竟他们的海船都是官船,如果帮着商人运输货物,这种事若是被人告发,可能会被扣上以公牟私的帽子,到时别说他和张芾了,连朱瞻壑都要受牵连。 “这的确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我也不能做主,这样吧,你们在天津再等几天,我回京后和夏尚书商量一下,到时再请示一下皇爷爷的意见,只要得到皇爷爷的允许,那自然是百无禁忌!”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第264章 财要露白 拉着金银货物的马车太多了,天津到北京的官道虽然宽阔,但这么多马车排长队,几乎快把官道都给堵塞了。 最后了两天时间,朱瞻壑他们终于回到北京城。 刚到城门时,只见马安就带人上前迎接,之前朱瞻壑派马安提前回北京,算是帮他们打前站。 “世子,事情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马安凑到朱瞻壑近前,低声向他禀报道。 朱瞻壑抬头看了看城门,只见已经有无数好事之人围观,这让他满意的点头道:“办得不错!” 他让马安先行一步,就是让他回到北京后,尽快将下西洋船队归来,并且带来大批金银财宝的事宣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随后朱瞻壑他们率领马车进城,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头尾相接,排成一列长长的队伍。 如此庞大的队伍,再加上马安之前的宣扬,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马车上的箱子虽然锁着,但一个个都显得十分沉重,哪怕是两匹马拉着,都显得有些吃力,这让不少人都在猜测,马车上的箱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的金银财宝? “假的吧,这么多的马车,如果全都是金银,那岂不是得把国库都填满了?” 这时却有人开口质疑道。 “你知道什么,当初下西洋时,各家勋贵可是组织了五十条大船随行,一条船上装的货物就价值几十万贯,运到海外更是翻上几番,这点钱算什么?” 立刻有人反驳道。 “没错,前几次下西洋时,我有幸见过船队归来时,往宫里运输财物,那时的马车不比现在少,箱子里装的可全都是金银财宝啊,要不下西洋的船怎么叫宝船呢?” 这时有人附和道,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刚从南京那边迁来的。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回来的船队只是一小部分,另外还有大部分的船去了西洋,等到他们回来,估计赚的钱比眼前这些还要多上几倍!” 再次有消息灵通的人开口道,当然这些消息肯定都是马安故意放出去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然一匹拉车的马可能是受惊了,“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导致后面的车子发生倾斜。 车子上的箱子本就沉重,捆绑箱子的绳子可能也不结实,结果随着车子倾斜,几口大箱子一下子从车上滑落,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只听“砰~”的一声,本来坚固的箱子竟然被砸的四分五裂,里面装的金砖“哗啦”一声,散的到处都是。 在阳光的照射下,黄金的光芒四射,晃的围观的人群眼睛发,不少人甚至本能的想要上前争抢,毕竟那可是金子啊,只要抢到一块,那可就发大财了。 眼看着就要发生一起哄抢事件,然而车队的护卫却根本不敢任何人机会,只见一队护卫飞奔上前,“呛”的一声抽出腰刀,将地面的黄金团团围住。 面对雪亮的刀锋,那些被黄金迷了眼的百姓,也终于冷静下来,毕竟这可是勋贵们下西洋带回的黄金,谁若是敢上前,那些护卫可真敢砍人,而且按照大明律,抢夺别人的财产可是重罪,别到时钱没抢到,自己却落一个罪名。 因此躁动的人群也慢慢的安静下来,这时那些运输黄金的管事也赶了过来,当即将黄金搬到车子上,清点过数目后,这才缓缓离开。 围观的百姓看到那些大块大块的黄金,一个个也都羡慕的眼红,可没办法,那是人家的东西,抢又抢不过,连摸一下都不行,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了。 “瞻壑,你这戏演的也太假了,捆箱子的绳子也太细了,和别的车子一比就能看出差别来。” 前面的朱勇看到后面的那场闹剧,也不由得笑着吐槽道。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黄金上,谁会注意那些绳子的粗细?”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古人说财不露白,但他现在却恰恰相反,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下西洋带来的财富,甚至引得越多人眼红越好。 “这么多财物,咱们接下来是不是送到你府上,然后就可以各家分红了?” 朱勇这时笑着问道。 看着这么多的金银财宝,他也早就忍不住了。 “不行,这些财物可不能送到我府上,而是全都运到户部去!” 朱瞻壑却笑着摇头道。 “运到户部干什么,这不是咱们的钱吗,难道也要上交朝廷?” 朱勇闻言大吃一惊的问道。 “这的确是咱们的钱,可当初下西洋的时候,咱们也早就和朝廷谈好了条件,所有下西洋的收益,都需要征税,所以这些财物,全都需要到户部登记,让他们算出税额后,去掉这些税才是咱们的财产!”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对啊,我差点忘了,咱们竟然还要交税!” 朱勇一拍脑门道。 其实这也不怪他,因为对于大明的勋贵来说,免税是勋贵最基本的权利,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交税的习惯。 只是下西洋比较特殊,而且提前谈好了要交税,否则郑和他们凭什么要保护商船的安全? 很快徐景昌与张昶等人也得知要去户部交税的事,他们一个个也都显得有些不情愿,毕竟他们就没有交税的习惯。 但再不情愿也没用,这是朝廷早就定下来的规定,而且还有朱瞻壑强压着,所以他们不想交也得交。 于是这支庞大的车队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到户部衙门。 北京这边的六部都挤在一起,旁边还有宗人府、鸿胪寺等衙门,上次朱瞻壑带锦衣卫去工部抓宋礼时,就引得不少官员跑出来围观。 结果这才刚过去没多久,朱瞻壑又搞出一起更大的阵仗,只见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抵达户部,很快就把户部前的空地给停满了。 这下不但吸引了户部的人,其它衙门的官吏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特别是有人看到朱瞻壑带队,更让他们纷纷猜测,难道说这位汉王世子又来抓人了?看他们堵着户部,难道是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也犯事了? 第265章 堵住户部的大门 夏元吉正在房间里处理公务,却没想到忽然有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叫道:“尚书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夏元吉眉头一皱,颇为不悦的问道。 “世子……世子来了!” 闯进来报信的书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世子之前不是经常来吗,有什么可慌张的?” 夏元吉闻言却更加不解的问道,之前朱瞻壑和他讨论银行的事,经常往户部跑,所以他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这么慌张? “世子不光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不少人和马车,把咱们户部的大门都堵住了!” 书吏再次焦急的禀报道,今天朱瞻壑来的架式,和之前抓捕宋礼时实在太像了。 “世子带了不少人和马车?” 夏元吉闻言也再次惊讶的自语道,说着他就站起来,迈步就往外面走,打算亲自看一看情况。 当夏元吉来到户部大门外时,果然看到外面的空地上停满了大马车,朱瞻壑与朱勇等勋贵们站在一起,正在指挥着马车停靠。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夏元吉迈步来到朱瞻壑面前,一脸不解的问道。 “交税,夏尚书你快派人清点一下吧,该交多少税就扣多少,我们绝不会少交一文!” 朱瞻壑十分豪爽的回答道,旁边的徐景昌等人却都是一脸的心疼。 “交什么税?” 夏元吉一愣,还是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下西洋的税啊,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下西洋有了收益,肯定会向朝廷纳税!” 朱瞻壑伸手一指面前的这些马车道。 “这……这些都是下西洋所得!” 夏元吉终于反应过来了,其实这几天他也听说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一部分的事,但他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错,这里有海贸所得的金银财宝,以及数量庞大的货物,我们也不好估价,所以还是由户部来估价,这样也好统一交税!” 朱瞻壑说着,迈步来到一辆马车前,伸手将上面的一个箱子打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砖,引得围观的官吏们一阵惊呼。 “这……这些车上装的全都是金子?” 哪怕是夏元吉,猛然间看到这么多黄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每天他经手的钱财无数,但那只是一个个枯燥的数字,远不及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带来的冲击力大。 “黄金不算太多,也就十大车左右,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白银,另外还有珊瑚、玳瑁等南洋的特产,以及香料等货物。” 朱瞻壑故意大声的回答道。 “十大车黄金!” 周围的官员听到朱瞻壑的回答,一个个也都是惊叹出声,有人甚至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那可是黄金啊,而且还有更多的白银、珠宝和贵重货物,这要是全都给一个人,那这个人立刻就能富可敌国。 “就算是交税,也没必要全都拉到户部来啊!” 夏元吉这时却哭笑不得的道,朱瞻壑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拉到王府去,再通知户部的官员去查验就行了,而不是像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夏元吉很快就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估计对方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向外人炫耀海贸带来的丰厚利润,这样日后再下西洋时,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想要参与其中,到时谁若再想反对下西洋,那恐怕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夏尚书,这次回来了十艘船,路上沉没了一艘,损失了一船的香料,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这里是账册,你就清点一下吧!” 朱瞻壑这时拿出账本,交给夏元吉再次道。 他就是要让户部当面清点所有的财物,让周围的人都看到海贸带来的利润,这样才能打动更多的人。 “好吧,那我就让人清点一下,但这么多财物,一时间也清点不完啊。” 夏元吉看着后面依然源源不断的马车,再次无奈的说道。 九艘大船带来的财物,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清点出来的。 “没事,我不急,就把这些放在这里,伱们慢慢清点,安全方面您也不必担心,我会派人负责的!” 朱瞻壑再次豪爽的一挥手道。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户部门前停放的越久,就会有越多人看到,自然也能起到更大的宣传效果。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夏元吉也无奈的一笑,只得吩咐户部的官吏,同时调动一些库房的官吏,全都来帮着清点这些财物。 “世子,这么多财物,他们得清点到什么时候啊?” 徐景昌这时等不及了,带着张昶等人找到朱瞻壑问道,他们可都等着分财物呢。 “急什么,就算是要分配下西洋的所得,也得交过税再说,而且这些财物就放在户部的门口,它们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咱们只需要耐心的等上两天就行了。” 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朱勇就替他回答道。 “各位,朱兄说的对,咱们下西洋的利润再大,也不要忘了,是朝廷的战船保护着沿途的安全,所以税肯定是要先交的,大家刚从天津回来,肯定也都累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等过两天交完税,咱们再一起分配这些财物!” 朱瞻壑也顺势开口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了,徐景昌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财物,各自回去休息了。 当然了,这里的护卫肯定不能撤,另外各家也都派了管事在这里盯着,以防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得到消息。 看到其它人都走了,朱瞻壑这才再次找到夏元吉道:“夏尚书,有件和海运有关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朱瞻壑说着,就把齐先生提议的,也就是海运的船只在回程时,可以拉一些民间的商品回去,这样即可以充分利用海船,同时也能增加一些收入,往大了说,还能加强大明的商品流通。 夏元吉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我觉得可行,就是官船商用,这可没有先例啊,陛下那里也不知道是否会同意?” 第266章 皇帝也得交税 官船商用这件事,夏元吉并不反对,毕竟是管经济的人,脑子比较灵活,知道什么叫物尽其用。 但这种事又不太好操作,一个搞不好,很可能会被都察院的御史告到朱棣面前,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朱瞻壑在回京后的 武英殿,当朱瞻壑进到大殿时,只见朱棣正在与张辅商议事情,于是他就站在一旁等候,顺便听了一下两人讨论的内容,发现是加强北京周围的军事防御。 很快两人商议完事情,张辅告退之后,朱瞻壑这才上前行礼道:“参见皇爷爷!” “听说你把户部的大门给堵了?” 朱棣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是堵门,那是孙儿为了交税!” 朱瞻壑解释道。 “别给我找借口,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朱棣终于抬起头瞪了朱瞻壑一眼,对于朱瞻壑借此宣传下西洋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嘿嘿~” 朱瞻壑厚着脸皮一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被朱棣点破了心思他也不在乎。 “今天就把那些马车拉走,户部好歹是朝廷重地,被那么多马车堵在门口成什么样子?” 朱棣再次训斥道。 “孙儿遵命!”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反正已经堵了户部一天一夜了,宣传效果也达到了。 “对了,我听说这次下西洋的收益中,还有朕的一份?” 朱棣忽然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 “有,而且还不少,郑内宫将官船上的货物,也交由张忠他们这些商船销售,所得也全都送回来了!” 朱瞻壑立刻点头说道。 “不错,三大殿被毁,现在需要重修,朕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你今天就把钱送到宫里来!”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 “今天就送,皇爷爷不等交完税吗?” 朱瞻壑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交什么税?朕不向户部要钱就已经不错了,还用得着向他们交税?” 朱棣眼睛一瞪,有点蛮不讲理的道。 “这个……” 朱瞻壑却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劝道。 “皇爷爷,昨天向户部交税时,徐景昌与张昶等人都有点不太情愿,毕竟身为勋贵,他们一直享受着免税的特权,若他们得知皇爷爷您带头不交税,恐怕日后想让他们继续交税,恐怕就不容易了。” “怎么,伱还怕他们向朕学?” 朱棣冷哼一声道,他可是皇帝,别人怎么能和他相比。 “皇爷爷,不如这样,您哪怕是装装样子,向户部交了税,这样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我保证,您交的那些税,我会帮您补上一笔,而且绝对不比您交的税少!” 朱瞻壑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向朱棣提议道。 “朕记得户部给下西洋定的税额还挺大,你不会是想自己出钱补上朕交的税吧?” 朱棣好奇的问道。 “这个皇爷爷您就不必操心了,反正最后您的钱肯定一分不少,甚至可能还会多上一些。”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反正肯定不是他自己拿钱补贴朱棣。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朕现在很需要钱,说起这个,朕都想将宋礼这个混账东西碎尸万段!” 朱棣提到宋礼时,也是咬牙切齿,要不是他,又何必重建三大殿? 之前三司会审,已经判处宋礼死刑,现在暂时关押在诏狱之中,等候秋后问斩。 “皇爷爷,我今日进宫,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朱瞻壑这时也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什么事情?” 朱棣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海运的船队马上就要返航了,但船上却全都空着,如果就这么回去,实在太浪费了……” 朱瞻壑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这才说道。 “所以张芾他们觉得,可以在返航时,与民间的商人合作,帮他们带上一些货物,这样即可以补贴海运,又能加快大明的商品流通。” 听完朱瞻壑的这些话,朱棣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过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这不是官船商用吗?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其它人也有样学样,日后恐怕会出现更多公器私用的事,到时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皇爷爷,其实这种事早就有了,只不过以前都是下面的人偷偷的去做,所以没有摆到明面上罢了。” 朱瞻壑站直身子再次说道。 “什么意思?” 朱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感觉朱瞻壑接下来的话中,肯定会向他揭露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皇爷爷您有所不知,据我之前调查所知,现在的漕运官船,每次运输物资时,船上的官兵都会挟带一些私货,用于在路上贩卖,所得也全都归自己所有!”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揭露出一件真相道。 这可不是他污蔑漕运,而是实实在在的以公牟私,每次漕运时,都会有官兵私带货物,甚至到了清朝时,干脆把这件事明面化了,规定官兵私带的货物,不能超过船上货物的两成。 “好大的狗胆!” 朱棣闻言气的一拍桌子,做为朱元璋的儿子,他继承了老爹的脾气,对贪污受贿最为痛恨,却没想到下面的人竟然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为自己牟取私利。 “皇爷爷息怒,这种事其实根本无法杜绝,哪怕把现在漕运上的人全都杀了,换上新的人照样会这么做,与其让他们偷偷去做,还不如把事情公开化,所得收入一部分补贴人员,一部分上交朝廷,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朱瞻壑劝说道。 他之所有赞同齐先生的提议,其实也是怕海运私下里也挟带货物,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公开化,这样收入也更透明,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 朱棣虽然恼火,但理智告诉他,朱瞻壑说的很对,这种事根本无法杜绝,当年他爹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可现在贪污受贿之事依然时有发生。 最后朱棣沉默良久,终于无奈的点头道:“好吧,你和夏元吉商量一下,具体如何操作,你们自己决定吧!” “谢皇爷爷!” 看到朱棣同意,朱瞻壑当即欣喜的说道。 随后朱瞻壑告辞离开,正准备去户部时,却忽然接到锦衣卫送来的消息:诏狱中的宋礼想要见他。 第267章 又见宋礼 宋礼要见自己? 这个消息也让朱瞻壑有些惊讶,虽然宋礼是他亲手送进诏狱的,但除此之外,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反而之前还因为海运和漕运发生过冲突,所以朱瞻壑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想见自己? 不过虽然好奇,但朱瞻壑并没有立刻去诏狱,而是先去了吏部,与夏元吉商量了一下海运官船商用的事。 夏元吉对这件事早就赞同,现在得知朱棣也同意了,自然更没有异议,他和朱瞻壑商量了一下执行这件事的具体细节,到时户部也会派人去见张芾,双方共同执行这件事。 最后朱瞻壑离开户部时,天都已经快黑了,他这才转道去了诏狱。 刚到诏狱,刘勉立刻亲自跑出来迎接,十分热情的道:“世子您可算来了,这几天不见您,我们办事都心里没底!” “别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了,那个宋礼要见我干什么?” 朱瞻壑直入正题问道。 “不知道啊,宋礼已经被判了死罪,秋后就要问斩,结果这两天忽然说想见世子,我本来不想理他,但又想到他毕竟做过尚书,怕他真有什么事情,所以才派人通知了您。” 刘勉这时也一脸疑惑的回答道。 “走,带我去见他!” 朱瞻壑也不想乱猜,直接吩咐道,反正见到宋礼一问知道了。 于是刘勉亲自带路,很快就来到宋礼的牢房外,刘勉也十分知趣的带人退开了,只留下朱瞻壑一人站在牢房门外。 牢房中的宋礼这时也看到了朱瞻壑,也立刻站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道:“你终于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朱瞻壑没有客气,直接冷冰冰的问道,对于宋礼这个疯子,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太子怎么样了?” 宋礼直盯着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闻言也是心中一沉,没想到宋礼要见自己,竟然是想打听朱高炽的情况。 不过仔细一想,朱高炽与三大殿被毁有关的事,除了朱棣外,也只有他和宋礼两人知道,所以宋礼只能向他打听。 “你既然这么关心我大伯的情况,为何不早点把那封书信毁掉?” 朱瞻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 “不管世子伱信不信,三大殿的事真的与太子无关,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那封书信是几个月前写的,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直到被锦衣卫搜出来,我才想到大事不妙。” 宋礼这时一脸诚恳的回答道。 朱瞻壑一直观察着宋礼脸上的表情变化,感觉对方不像是在说谎,但就算是真的,也不会打消朱棣心中的怀疑,更不会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 “世子,陛下虽然隐瞒了太子的事,但我知道,以陛下多疑的性格,肯定会对太子产生猜忌,你能不能告诉我,陛下到底要如何处置太子?” 宋礼这时快步上前,双手抓着牢房的栅栏,再次恳求道。 “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皇爷爷要如何处置大伯!” 朱瞻壑叹了口气,随后实话实说道。 “这怎么可能,整件事都是你查出来的,而且你还掌管着东厂,陛下对你也最为信任,你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如何处置太子?” 宋礼却根本不信,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有些高亢。 “我已经不再掌管东厂了,因为我替大伯求情,皇爷爷收走了我手中的权力。” 朱瞻壑叹了口气解释道,虽然他不喜欢宋礼,但在朱高炽这件事上,两人竟然又奇妙的处于同一战线。 “这……” 宋礼闻言也惊的目瞪口呆,他被关押在诏狱之中,根本不知道朱瞻壑竟然会帮朱高炽求情,而且还因此失去了掌管东厂的权力。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皇爷爷已经派大哥回南京了,要他接替大伯镇守南京,至于大伯,则要赶来北京,估计皇爷爷要当面处置他。” 朱瞻壑双手一摊,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陛下召太子来北京,这说明陛下肯定十分恼火,到时太子肯定会受到重罚,都怪我!都怪我!” 宋礼听后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失误,竟然牵连到朱高炽,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那他可就是千古的罪人了。 朱瞻壑能体会宋礼的心情,在他们这些读书人心中,朱高炽的确更接近一个圣君的标准,至少比朱棣这个粗暴的武夫强多了,所以许多文臣都把希望放在朱高炽身上。 可是现在因为宋礼,导致朱高炽牵连到三大殿的案子中,这件案子往大了说,甚至比谋反还要严重,所以朱棣如果对朱高炽产生猜忌,说不定真的会动摇朱高炽的太子之位。 “我觉得你多想了,我爹去了天竺,我三叔又被贬为庶人,除了大伯外,皇爷爷根本没有其它人可选了!” 朱瞻壑看着自责的宋礼也有些不忍,于是出言提醒道。 “对啊,陛下只有三个儿子,他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宋礼闻言眼睛一亮,兴奋的一拍栅栏道。 不过宋礼的话音刚落,忽然就直勾勾的盯着朱瞻壑,目光也变得有些吓人。 朱瞻壑刚开始不明白宋礼的意思,直到对方的眼神中露出杀气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道:“宋礼,你不会是担心我会威胁到大伯的太子之位吧?” “若太子因此获罪,太孙恐怕也无法继位,如此一来,整个大明也只剩下你最有资格了!” 宋礼目光幽幽的说道。 “你……” 朱瞻壑十分无语,这宋礼是不是关在诏狱的时间长了,脑子被关出毛病来了,这么离谱的事也能想得出来?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不过今天我既然来了,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朱瞻壑最后一摆手,这才向宋礼问道。 “什么事?” 宋礼看向朱瞻壑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警惕,因为他怀疑朱瞻壑的心机深沉,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借着三大殿的事打击太子殿下,从而为自己上位创造条件? 第268章 朝廷逼出来的漕运 “当初你上书废除海运,由漕运代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朱瞻壑目光直视着宋礼,问出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宋礼虽然极力掩饰,但眼神却还是变得有些闪烁,最后强笑一声道:“当初海运弊病重重,而运河又全线打通,各方面都比海运要强,所以我才会上书废除海运。” “宋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朱瞻壑冷笑一声质问道。 就算当初张荣再怎么折腾海运,但海运的优势还是显而易见的,只要稍加了解就能看出来。 可宋礼当时却上书力陈海运的种种弊端,导致不明情况的朱棣被蒙蔽,这才废除了海运,所以朱瞻壑可以肯定,宋礼当初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面对朱瞻壑的质问,宋礼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恐怕就要真的被带到棺材里了!” “你果然别有用心!” 朱瞻壑看到宋礼承认了,心中也更加恼火。 相比三大殿,废除海运造成的影响更加恶劣,往小了说,它造就了漕运这条吸血虫,导致大明一直失血,往大了说,它可能影响到大明未来的国策,失去了对海洋的探索。 “我的确别有用心,但也是被朝廷逼的!” 没想到宋礼却冷笑一声,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道。 “朝廷逼的?” 朱瞻壑皱起眉头,不明白宋礼是什么意思? “世子伱之前建议设立养廉银,想来也十分清楚我大明官员的俸禄之低,所以你肯定更能理解我的做法,这也是我愿意讲给你听的原因。” 宋礼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颇为赞许的看着朱瞻壑说道。 “官员的俸禄低?漕运?” 朱瞻壑从宋礼的话中提取到两个重点,隐约间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但这个猜想也未免有些太惊人了。 “不错,我建议用漕运取代海运,其实就是想给沿途官员一个贪污的机会!” 宋礼似乎也看出了朱瞻壑的想法,直接承认道。 “就因为官员的俸禄太低?” 朱瞻壑抬起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宋礼。 “不错,世子你生于皇族,可能不知道底层官员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光靠朝廷的那点俸禄,那些底层官员早就要饿死了,所以就算朝廷对贪官污吏再怎么苛刻,下面的官员照样还是会贪,因为如果不贪,他们就活不下去!” 宋礼说到这里也有些激动,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底层的官员想要贪,那就只能盘剥百姓,而陛下这些年又是北征,又是下西洋,甚至还要修建北京城,百姓身上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再加上官员对他们的盘剥,更让百姓苦不堪言!” “原来如此,你用漕运代替海运,为的就是让官员有一个光明正大贪污的机会!” 朱瞻壑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了宋礼的意图。 “不错,与其让官员们去盘剥百姓,还不如让他们从漕运上捞油水!” 宋礼点头承认道。 “可是一条漕运,也不过让漕运经过的地方官员受惠,其它地方的官员依然还是要盘剥百姓啊?” 朱瞻壑再次问道。 “嘿嘿,世子你还是小瞧漕运了,漕运的粮食、物资,都需要各地官员去征集,在征集的过程中,完全可以从中捞油水,而且漕运这么大的利益,沿线的官员根本不敢私吞,到时还要向上孝敬,朝中的官员也会受到惠及,可以说一条漕运,几乎可以惠及大半个官场!” 宋礼一脸得意的解释道。 “可你想过没有,漕运的粮食物资,也都是从民间征收上来的,那些官员贪污这些,与直接盘剥百姓又有何区别?” 朱瞻壑却厉声质问道。 “也许没有区别,但至少官员会把心思放在漕运上,而不是如何盘剥百姓上,这样百姓身上的担子也许就会轻一些!” 宋礼据理力争道。 其实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官员的俸禄太低,要养活自己就必须去贪,与其让他们去搜刮百姓,还不如从漕运里捞油水,虽然漕运的油水也是从百姓身上出的,但至少比直接盘剥百姓要强一点。 朱瞻壑虽然觉得这两者差不多,但却没有说服别人的理由,也许宋礼说的对,两者本质上虽然一样,但方式上却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了,还是世子你有办法,提出了养廉银,那么漕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毕竟相比海运,漕运的弊端实在太多了。” 宋礼这时难得夸赞了朱瞻壑一句道。 听到宋礼的这些话,朱瞻壑也暗自叹息,谁能想到,漕运的出现,竟然是因为当初朱元璋给官员定的俸禄才低,才催生出漕运这条腐败线。 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何明清两朝虽然都知道漕运腐败,但却都没办法废除,因为漕运绑定了太多官员的利益。 而且漕运造成的恶劣影响还不止如此,当贪污受贿成为官场的风气,整个吏治就会被彻底败坏,到时就算是皇帝想要整治,也无法扭转整个官场的风气。 就算是有官员不想贪污,也会被周围的人挟裹着,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从而想做清官而不可得,这也是海瑞在历史上那么有名的主要原因。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在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提前想出了养廉银的办法,虽然无法杜绝腐败,但至少可以减少官场上贪污受贿的风气。 最后朱瞻壑离开了诏狱,只是走的时候,宋礼还恳求他,如果朱高炽那边有了新情况,希望朱瞻壑能告诉他,对此朱瞻壑也答应了,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且在朱高炽这件事上,除了宋礼外,他也没有其它人可以商量。 几天之后,户部终于将下西洋的财物清点了一遍,计算出税额后,朱瞻壑直接真金白银的交足了税,这才通知各家来王府赴宴,顺便把钱分一下。 不过这场宴会除了分钱外,朱瞻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如果被那些勋贵知道后,恐怕会在背后骂他宴无好宴。 第269章 表示一下 北京城汉王府。 夜已经深了,但整个汉王府依然灯火通明,大殿之中更是欢声笑语,参与下西洋的勋贵们也是齐聚一堂。 朱瞻壑做为主人,频频向宾客们敬酒,今天是分钱的好日子,哪怕以前对朱瞻壑有所不满的徐景昌和张昶等人,这时也高兴的眉开眼笑,对朱瞻壑更是热情的不得了。 酒至半酣,朱瞻壑这才站起来笑道:“各位,咱们 朱瞻壑的话,句句不离发财,但却正对了这帮勋贵们的心思,因此他们听后,也一个个举杯痛饮。 随后又有人站起来表态了喜悦之情,以及对朝廷和汉王府的感谢,一时间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烈。 趁着这个机会,只见朱瞻壑再次站起来道:“各位,咱们能够下西洋,也多亏了皇爷爷对咱们的支持,这次虽然是打着我们汉王府的名义,但其实就是皇爷爷给各家勋贵的福利!” “瞻壑说的不错,要不是陛下点头,咱们哪有下西洋的机会?” 朱勇立刻站出来说道,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朱瞻壑接下来要说什么的人,因此也帮着他唱双簧。 “没错,多亏了陛下英明,咱们带来敬陛下一杯!” 徐景昌这时也站起来说道。 “敬陛下一杯!” 其它勋贵闻言也纷纷起身,举起酒杯叫嚷着,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朱瞻壑也陪着众人又饮了一杯酒,然后这才接口道:“各位,皇爷爷为了让大家有钱赚,甚至不惜打破了太祖皇帝的海禁,为此也受到不少大臣的非议,所以咱们是不是要向皇爷爷表示一下?” “表示一下?” 在座的各位勋贵听到朱瞻壑的话,也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白所谓的“表示一下”是什么意思? “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前段时间天雷击中三大殿,导致三大殿被毁,皇爷爷已经下旨,要重建三大殿,但国库现在颇为紧张,刚好咱们又从下西洋赚了些钱,所以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捐献出一些,也算是咱们做为臣子的心意?”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要捐钱,本来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虽然刚才他们一个个嘴上都对朱棣感恩戴德,但真要让他们拿出真金白银,却又让他们感到十分不舍,因此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接话。 幸好朱瞻壑早有准备,只见朱勇 有了朱勇带头,立刻也有其它人站起来响应,有些人是真心感激,也愿意出钱。 也有些人不愿意出钱,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不能不捐,毕竟都是大明的臣子,别人给皇帝捐钱你却不捐,你想干什么? 朱瞻壑让马安等人统计了一下,最后各家一共捐了七十五万贯。 最后朱瞻壑也站起来表态,宣布自己捐款五万贯,刚好凑成八十万贯的整数。 看到朱瞻壑一下子捐了这么多,就算是心中有怨的人,这时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徐景昌和张昶等人却在心中滴血,因为他们知道,朱瞻壑最近光是靠买卖田产,就赚了一大笔钱,而那些钱全都是他们亏的,说不定这五万贯,就是朱瞻壑从他们身上赚的。 捐完了钱,朱瞻壑也立刻吩咐人拿上账册,然后按照收益,给各家分配这次带回来的财物。 这次带回来的财物,如果换算成铜钱的话,甚至可以超过了千万贯,相比之下,之前捐出去的那八十万贯就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下西洋船队的一小部分,剩下的船队收益会更高,现在所有人都无比期待下西洋船队的归来。 各家勋贵都拿到了自己的份额,这时夜已经深了,朱瞻壑正准备结束这场宴会。 却没想到这时徐景昌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笑容的问道:“世子,今天机会难得,各家又收到了下西洋的收益,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能和世子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 朱瞻壑明知故问,从徐景昌站起来时起,他就猜到对方又想从他手里买田产。 “世子,你看王府名下有那么多田产,能否割爱转让给我们一些?” 徐景昌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从上次朱瞻壑买下他们手中的田产后,就一直捂在手里,现在北京的田产价格不但全都涨回来了,而且价格还在上涨,这让他们实在坐不住了。 “定国公说的是啊,在下家中的田产之前全都卖给王府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还望世子开恩,让我们把之前卖掉的田产赎回来!” 张昶这时也苦着一张脸恳求道。 听到张昶直接点破了之前卖田产的事,在座的勋贵都是脸色一黑,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其它人基本都向王府卖过田产,现在却又想赎回来,虽然有点丢脸,但都不愿意明说,结果却被张昶说破了。 不过就算是丢脸,但还是有不少人纷纷站起来,恳求朱瞻壑转让一些田产,虽然他们刚大赚了一笔钱,但对于他们来说,钱再多也不如换成田产更加保险。 “这个……” 只见朱瞻壑故意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这才抬起头无奈的道。 “各位,不是我不给大家面子,而是之前我卖王府田产的事,已经传到南京那边了,我娘为此还专门写了封信,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并且她还说了,在她来北京之前,严禁我再卖任何一处田产。” 朱瞻壑说到最后双手一摊,再次无奈的道:“所以各位恐怕要失望了,我现在就算是想卖,府里的管事也不会听我的,甚至连府里的田契、房契,都被管事藏起来了。” 第270章 汉王妃来了 自从宋礼被抓后,田产的价格回涨,徐景昌他们也不是 可朱瞻壑一直没有答应徐景昌,而是一直捂着田产不卖,这次更是搬出汉王妃做挡箭牌。 其实朱瞻壑也不是撒谎,上次因为卖田产的事,汉王妃的确写信骂了他一顿,就连常思宁和孙若微也给他写信,告诉他太子妃很生气,让他小心些。 徐景昌等人虽然不信,但无奈朱瞻壑就是坚持自己做不了主,他们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暂时作罢。 也就在宴会的 虽然朱瞻壑不愿意卖,但京城还有其它人愿意卖,当然价格肯定不便宜。 而随着这些勋贵们纷纷出手置办田产,导致京城的田产价格再次上涨,有不少人看到这种情况,干脆学朱瞻壑捂盘不放,导致有价无市,结果田产的价格涨的更快了。 对于这种情况,朱瞻壑也早有预料,不过他也不急于将手中的田产出手,因为汉王妃她们已经在路上了,这几天估计就会抵达北京。 当初迁都时,因为朱棣走的比较急,再加上许多勋贵家中人口众多,因此许多女眷都留在南京,打算将南京的事情处理完再走。 汉王妃也是如此,经过这几个月的准备,南京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于是汉王妃和许多勋贵家的女眷一同上路,她们本就是珠钗会的人,路上一块走也能做个伴。 朱瞻壑在聚会后的 汉王妃她们走的是水路,也就是大运河,和漕运是一条线,虽然速度慢了点,但胜在安全。 张芾他们得到朝廷的允许,夏元吉也派了吏部的官员随行,于是他们很快驾驶着海船离开天津,去往辽东装载货物。 朱瞻壑在天津等了几天后,汉王妃她们的船队也终于抵达三岔河口。 “拜见母亲,母亲一路辛苦了!” 朱瞻壑快步上船,见到汉王妃立刻笑嘻嘻的上前行礼道。 “你这个臭小子,谁让你把北京的田产卖了?” 汉王妃见到朱瞻壑就气呼呼的一拍桌子怒道。 因为相隔两地,汉王妃只知道朱瞻壑之前把田产卖了出去,并不知道朱瞻壑又把田产买回来了,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娘您别生气,我又把田产买回来了,而且还多买了几倍,现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什么?你又买了那么田产?伱哪来的钱,该不会把下西洋的钱全都了吧?” 汉王妃闻言脸色大变,在她印象中,朱瞻壑钱一向大手大脚,她身边的孙若微就是一个明证。 “没有,事情是这样的……” 朱瞻壑这才把三大殿被毁,导致北京田产下跌的事情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汉王妃听后也是转怒为喜,当即一拍巴掌笑道:“儿子还是你有办法,竟然趁着三大殿被毁的机会,给那帮勋贵们下套,下手可比我狠多了!” “娘您误会了,我真没给他们下圈,完全是他们逼着我买他们的田产。” 朱瞻壑苦笑一声解释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无辜,就算是发财也是被别人逼的!” 汉王妃嘴上应付着,显然根本就不信朱瞻壑的说辞。 朱瞻壑也是十分无奈,这还真没办法解释了。 “对了,这次下西洋的船队回来,咱们一共获利多少?” 汉王妃忽然再次问道。 “咱们获利不算多,主要是在南洋时,咱们家的货物只卖了一点,毕竟相比南洋,西洋那边的获利空间更大,所以这次一共也只获利二十多万贯,另外我还给皇爷爷捐了五万贯,帮他重建三大殿。” 朱瞻壑解释道。 “捐钱是应该的,你爹不在,你也要多替他尽一些孝心。” 汉王妃颇为赞同的点头道。 聊完了正事,汉王妃这才拉着朱瞻壑坐到自己身边,聊了一些家常,旁边的孙若微也时不时插嘴。 片刻之后,常思宁也来了,她陪着航海侯夫人在后面的船上,平时也经常来前面向汉王妃请安。 随着常思宁的到来,船舱里也就更热闹了,自从订婚后,朱瞻壑和常思宁也经常见面,虽然还没有完婚,但也没有了最初的羞涩,两人相处的越发融洽。 船队继续北上,很快抵达了通州境内,然后一行人改走陆路,浩浩荡荡的马车沿着官道,很快就抵达了北京城。 各家勋贵的女眷到来,自然也都派人前来迎接,朱瞻壑与迎接的勋贵们客气了几句,这才与汉王妃一同回到汉王府。 汉王妃在府中休息了两天后,也立刻召开了珠钗会,与各家女眷商讨下西洋的事,之前她们有些在南京,有些在北京,所以只能将下西洋的事交给府中的男人处理,现在她们聚到一起,当然要把权力收回来。 说起来北京虽然比南京靠北,而且也没有大江大河供大船航行,但北京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距离大海很近,旁边的天津就是一个优良的港口。 相比之下,南京虽然有优良的河港,但距离大海却有点远,郑和下西洋的船只巨大,进入长江并不方便,所以下西洋真正的基地其实是太仓港。 所以几乎可以预见,随着下西洋的兴盛,日后天津港肯定会更加繁华,所以各家勋贵也早就开始在天津置办田产。 随着汉王妃的到来,汉王府的田产也终于开始出售了,一来是价格涨到了顶点,就算还在涨,但上涨的速度却很缓慢,二来王府持有的田产也的确太多了。 王府的事情有汉王妃却处理,朱瞻壑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银行上面,夏元吉总算松口,要在北京城设立 第271章 银行 北京正阳门旁边有座江米巷,而在江米巷与礼部紧挨着的位置,有一座闲置的府邸,这里早在之前就已经被朱瞻壑买下,因位置太好,因此一直没有出手。 而在前几天,一队工匠进到这座府邸之中,将外墙拆掉,里面的建筑也做了一些改动,后院更是开始修建一些库房。 朱瞻壑陪着夏元吉来到这里,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道:“这里不但位置好,而且原来府中的建筑也不错,拆掉围堵后,客厅可以做为银行的办事大厅,里面的建筑只要稍加修改,就能利用起来。” “这里真是不错,最关键是离我们户部也近,这样也方便双方的来往。” 夏元吉一边听一边点头道。 这座府邸与礼部紧挨着,而旁边北边就是户部,两者相距也不过几十步左右。 “夏尚书,你不再考虑一下,就开这么一个小银行,而且业务也不多,是不是太浪费了?” 朱瞻壑向夏元吉再次问道,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道问过对方多少次了。 “我知道世子你的图谋很大,但银行关系重大,现在最好还是先开一个小银行试一下,同时也能积累一下经验,为日后打好基础。” 夏元吉却微笑着回答道。 原来在银行这件事上,朱瞻壑和夏元吉产生了一些分歧。 在朱瞻壑看来,既然要开银行,那就玩一把大的,不但要开商业银行,最好把央行也搞起来,甚至可以把宝钞的发行权也交给银行,规范一下宝钞的发行。 但夏元吉却十分谨慎,他通过朱瞻壑的描述,知道银行的关系重大,因此在开始时,只肯开一家小型的银行,可以提供基础的存取业务,也可以发放贷款,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可是按照你的想法,咱们这银行和钱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朱瞻壑还是不满意的说道,他一直想劝夏元吉把银行的规模做大一些,但对方就是不同意,对此他也没有办法。 “银行和钱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别的不说,咱们银行是官办的,而且存取款的利息都很低,光是这些,就远不是钱庄能比的。” 夏元吉倒是十分耐心,再次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的钱庄很不规范,不但取钱的时候要收利息,就连存钱也需要交利息,因为钱财交给钱庄保管,需要交保管的费用。 如果想要向钱庄贷款,那利息可就更高了,后世的高利贷和它一比,简直就是小弟弟。 相比之下,银行就规范多了,朱瞻壑制定了许多的规章制度,几乎将后世银行照搬了过来,再加上有朝廷在背后支持,的确比一般的钱庄更有优势。 朱瞻壑看到夏元吉铁了心不肯扩大银行的规模,也只得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道:“既然要试验,那不能光在北京这边开银行,要不要在天津也开一间银行,这样实现异地存取,也能积累更多的经验。”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没想到夏元吉竟然点了点头,随即这才开口道:“不过也不能着急,现在还是先把北京这边的银行开起来,等到没有问题后,再去天津开一家也不迟。” 对于如此谨慎的夏元吉,朱瞻壑也十分无奈,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想法的确太冲动,相比之下,夏元吉的稳重谨慎,刚好可以弥补他的缺点。 银行的改建还需要一段时间,朱瞻壑和夏元吉参观了一圈后,又去了户部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后朱瞻壑才起身告辞。 走的时候,朱瞻壑路过正在修建中的银行,他也不禁停下来又看了一会。 这间实验性质的银行虽然是官办的,但朱瞻壑却以汉王府的名义,在银行占了三成的股份,当然他也要给银行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比如场地、资金等。 按照夏元吉的想法,只有将这间银行经营起来后,才会考虑扩大规模,至于日后的央行,甚至把宝钞发行也纳入到银行的管辖范围,那就更要靠后了。 “这样也好,先开一家半公半私的商业银行,日后也能为下西洋筹备一些资金。”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虽然在夏元吉的计划中,这间银行只有最基础的功能,但朱瞻壑可不打算浪费这间银行,他已经打算好了,等日后银行经营起来后,可以借它来吸收资金,甚至是发行最初的股票。 当然了,现在想这些可能还有点远,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过提前做一些规划也没什么坏处。 最后朱瞻壑离开了银行,骑着马回到王府。 不过刚进到王府,就见王府的下人从库房中抬出大箱小箱的,孙若微则在一旁亲自查点。 “这是干什么呢?” 朱瞻壑看到这里也好奇的走上前问道。 “宫里的王贵妃寿诞之日要到了,王妃让我们准备些礼品。”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也立刻笑着解释道。 王贵妃是朱棣的宠妃,早在永乐初年就入宫,协助徐皇后一同处理后宫的事务。 后来徐皇后去世,王贵妃就代理起皇后的职责,帮助朱棣管理后宫,可以说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因此对她的寿诞,王府也十分重视。 “原来是王贵妃,那的确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朱瞻壑闻言也点头道。 对于王贵妃,他也十分敬重,说起来朱棣的妃子大都是北方人,唯独王贵妃是苏州人,性格十分温婉,而且她为人大气,多次调节朱棣与三个儿子的关系,连朱高炽都对她极为尊敬。 “说的是啊,可是王贵妃的寿礼却不好准备,特别是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了,各家勋贵都不缺奇珍异宝,咱们王府想要在礼物上压过别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孙若微说到这里时,也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每次往宫里送礼,都是各家勋贵暗中比拼的时候,汉王府在这种时候,更不能被别人盖过风头,否则汉王妃的面子往哪搁? 第272章 准备礼物 “世子,你确定要亲自为王贵妃准备礼物?” 王府的内宅之中,孙若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不是为了王贵妃,而是帮你和我娘,你们不是在为准备礼物发愁吗,刚好我知道几样礼物,肯定会让王贵妃十分喜欢!” 朱瞻壑哈哈一笑解释道。 银行的改建还需要几天,刚好他又没其它的事情,索性就帮孙若微一把,事后也能给她找点事情做。 “那世子伱要准备什么礼物?” 孙若微再次问道。 虽然她知道朱瞻壑博学多才,但给一位贵妃准备礼物,可不是儿戏。 “先容我卖个关子,东西我已经让马安去准备了,马上就会送来。”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马安带人拉着一车东西兴冲冲的走进来道:“世子,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孙若微这时好奇的打量着车上的东西,只见上面装着火炉、铁锅、盆子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大家伙,孙若微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干得不错!” 朱瞻壑这时也上前看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随后就吩咐人把车上的炉子和铁锅之类的东西搬了下来,另外还有几个袋子,里面装着朱瞻壑要用的东西。 “油呢?” 朱瞻壑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却没发现自己需要的油。 “在这呢!” 只见马安提起一个袋子献殷勤道。 “你把油装在袋子里?” 朱瞻壑一愣,正想着什么油能装成袋子里时?只见马安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块猪板油。 “我让你准备油,你给我准备猪板油?” 朱瞻壑看到袋子里的猪板油也是哭笑不得。 “世子您说什么油都行,我以为您要做菜,特意准备了猪板油。” 马安小声的解释道。 其实这也不怪马安,朱瞻壑让他准备炉子、铁锅之类的,他以为朱瞻壑要做菜,因此特意准备了炒菜更香的猪板油。 “小人这就去换一桶油!” 马安知错就改,立刻就要去王府的厨房。 “不必了,猪板油也行,反正也不差这点事!” 朱瞻壑却叫住了马安,拿过猪板油后,切成小块,又升火起锅,随后将猪板油放到锅里熬煮。 随着铁锅中温度的升高,油亮的猪油从肥油中析出,最后猪油越来越多,而肥肉被滚油炸过后,变成了一块块油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个味道,真让人怀念啊!” 朱瞻壑闻着猪油渣的香味,禁不住拿起筷子,挟起一块吹了几下,这才轻轻的咬了一口,虽然烫的他直吸凉气,但那种熟悉的味道还是让他露出陶醉之色。 于是一个时辰后,朱瞻壑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猪油渣包子,松软的包子一口下去,带着猪油渣特有的香气,和他记忆中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世子,你不会是打算把这些包子送给王贵妃做寿礼吧?” 孙若微这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上前问道,刚才她看朱瞻壑忙活了半天,结果就忙出这么一大笼包子。 “包子只是顺带做的,真正的好东西还在锅里!” 朱瞻壑指了指铁锅里的猪油道。 “难道世子你想送猪油?那还不如送包子呢!” 孙若微气急,早知道朱瞻壑这么不靠谱,她还不如自己去准备礼物呢。 “你看你急什么,来来来,先吃个包子,等下我给你变个戏法,你肯定会喜欢!”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说着拿起一个包子送到孙若微的樱桃小口边。 朱若微也不客气,气呼呼的咬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朱瞻壑一口气吃了几个包子,剩下的全都被马安和几个下人分吃了。 这时朱瞻壑才又拿起地上的两个袋子,里面装着他需要的东西,一个是碱粉,一个是生石灰。 将这种材料分别融于水,再混合之后,两者发生化学反应,得到的碳酸钙沉淀,上面的溶液中则主要是氢氧化钠,也就是俗称的烧碱。 随后朱瞻壑将烧碱溶液与锅中的猪油混合,然后小火加热,并且不停的搅拌,让两者充分的混合。 “看好了,戏法要开始了!” 朱瞻壑这时冲着孙若微大叫一声,紧接着抓起旁边最小的一个袋子,然后抓了一把里面的东西,顺势往锅里一撒。 孙若微只看到朱瞻壑抓了一把盐粒似的东西撒进锅里,紧接着就见锅里散发着怪味的汤中,竟然出现一条条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最初的猪板油似的。 “就这……” 孙若微看着锅里一条条肥肉般的东西,还是一头的雾水,说实话,锅里的这些东西看起来有点恶心,味道也有点呛人,总不能拿这些东西做礼物吧? “小丫头没见识,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给王贵妃准备的礼物,等下你就知道了!” 朱瞻壑说着,将里面的这些白色结块捞了出来,这东西其实就是皂基,也就是香皂的主要成分,只要再加入一点香料,就能制成平时使用的香皂了。 只见朱瞻壑把皂基都捞到一个铁盒子里,然后又重新烧了一锅水。 等到水热了之后,朱瞻壑把铁盒放在水中,隔着水加热,里面的皂基很快融化。 朱瞻壑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料,制香技术古已有之,到了明朝时早就十分成熟了,各种香味都有专门的配制方法。 朱瞻壑手中的香料也是让马安去买的,是一种茉莉的香味。 当朱瞻壑把香料倒进皂基中后,本来白中带黄的皂基,被香料染成了淡紫色,看起来比之前漂亮多了,同时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 随后朱瞻壑又拿出几个模具,这些模具本来是中秋做月饼用的,里面的雕刻十分精美,用来作香皂也十分合适。 朱瞻壑将淡紫色的皂基倒进模具之中,随着温度的降低,里面的皂基也很快凝固,也就成了后世经常用的香皂,或者叫它手工皂。 “成了!” 朱瞻壑将香皂从模具中倒出来,看着这些一个个造型精美的香皂,也十分满意的点头道。 第273章 把花香蒸出来 “啪!” 朱瞻壑将最后一个香皂从模具中倒出来,刚好凑成十块香皂,淡紫色的香皂像是一个个小月饼似的,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 “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好吃吗?” 孙若微打量着这块香皂,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谁告诉这些是吃的了?” 朱瞻壑却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不能吃吗?” 孙若微十分惊讶,刚才她看朱瞻壑用的又是猪油又是盐,而且还用了做月饼的模具,怎么看都像是在做一种点心。 “当然不能吃,这东西叫香皂,至于用处……” 朱瞻壑想着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刚好旁边有熬猪油的油锅,于是他伸手在锅里抹了一把,手上立刻沾了不少残油。 “世子你抹它干什么,看你手脏的,我让人去拿胰子过来。”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满手油的样子,也不由得责怪道。 “这么多油,你觉得用胰子洗得干净吗?” 朱瞻壑笑着问道,所谓胰子,其实就是最原始的香皂,是用猪的胰腺捣碎后,加入豆粉、香料等制作而成,朱瞻壑平时就用这种胰子洗手洗脸,效果并不怎么好。 “一次洗不干净就多洗几次。” 孙若微随口答道,她平时照顾朱瞻壑的饮食起居,对胰子的效果当然十分清楚。 “所以啊,胰子的效果太差了,不过这种香皂就不同了,一次就能洗干净!” 朱瞻壑说着,让人端来一盆清水,将手打湿之后,这才拿起一块香皂揉搓了几下,手上也很快满是皂液,随后在清水里洗了一下,两只手上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怎么样,干净了吧?” 朱瞻壑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在孙若微面前晃了晃,十分得意的说道。 孙若微也十分惊讶,只见朱瞻壑的手上干干净净,真的没有半点油渍,甚至她不死心的凑上前闻了一下,结果发现非但没有油味,反而带着一股茉莉的香味。 “真的洗干净了!” 孙若微一脸震惊,她深知胰子的效果,如果用胰子的话,绝对不可能一次就先干净。 “明白了吧,这个香皂就是效果更好的胰子,最关键的是它比胰子更加好看!”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胰子是用猪的胰腺做成的,成品黑乎乎的,与半透明的香皂一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也就是说,这种一种特殊的胰子?” 孙若微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当即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世子,刚才我看伱用猪油和盐,另外还有石灰之类的东西,就做成了这种香皂,那是不是说,这种香皂的造价比胰子低廉许多?” “你这丫头还挺聪明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朱瞻壑点头笑道。 胰子是猪的胰腺做成,要知道一头猪只有一个胰腺,因此胰子的造价并不便宜,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相比之下,香皂的造价就便宜多了。 “真的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大规模的制作这种香皂,到时岂不是要发财了?” 孙若微说话时,眼睛中满是兴奋,甚至都快跳起来。 “当初在南京时,我不是说过要给你找点事情做吗,这种香皂日后就交给你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他就知道孙若微会对香皂感兴趣,毕竟女人最需要这种清洁身体的东西。 “谢谢世子,我就知道世子对我最好了!” 孙若微高兴的一把抱住朱瞻壑的手臂,小脸也因激动微微发红。 旁边的马安却是一脸的羡慕,暗恨自己为啥不是个美女,香皂的利益他也早就看出来了,可惜却交给了孙若微,没办法,人家是世子的女子,他拿啥和对方比? 不过等到孙若微兴奋过后,却忽然又皱起眉头道:“世子,香皂虽好,但说白了也只是一种特殊的胰子,拿它当做礼物会不会显得有点太寒酸了?” “放心吧,香皂只是一个小礼物,真正的礼物我还没开始做呢。” 朱瞻壑哈哈一笑,说完就让人把车子上那个奇型怪状的器具抬了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座宅院的汉王妃却有些生气。 “若微那丫头呢,让她去库房挑选礼物,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汉王妃一脸不悦的向身边的侍女问道。 为了给王贵妃准备寿礼,她也费了不少心思,但今年情况特殊,各家勋贵从下西洋中得到不少奇珍异宝,她想要压过其它勋贵夫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启禀王妃,若微姑娘被世子叫走了,好像世子说要亲自为王贵妃准备寿礼。” 侍女立刻回答道。 “胡闹,他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汉王妃却根本不信,接着再次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呢?” “就在世子的院子里。” 侍女再次回答。 “在他的院子里能准备什么礼物?” 汉王妃更加怀疑,不过这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刚巧她也没什么事,索性就站起身准备亲自去看一看。 于是汉王妃带人来到朱瞻壑住的院子,还没有进门,她就闻到一股香味。 “咦?哪来的香?” 汉王妃闻到这股香味分辨了一下,随后也十分惊讶的说道,这股香味绝对是香,而且好像还是朱瞻壑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汉王妃迈步进到院子,当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时,也不禁一愣。 只见院子里立着一个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器具,朱瞻壑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正从器具里接着什么东西? “娘,您怎么来了?” 朱瞻壑这时也看到了汉王妃,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 “你这是……干什么呢?” 汉王妃打量着炉子那个怪模怪样的器具,一时间满头雾水的问道。 “王妃,世子说他要把香给蒸出来,我以为世子在吹牛,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没等朱瞻壑回答,旁边的孙若微就兴奋的抢先说道。 “香?还能蒸出来?” 汉王妃却越听越糊涂了,甚至怀疑孙若微是不是在说胡话? 第274章 香水是我的了 热气蒸腾,一阵阵香从炉子上的器具中传出。 这个器具其实是个蒸馏器,一般用于蒸馏烈酒之用,当初朱瞻壑制作大蒜酒时,用的就是蒸馏酒。 不过现在蒸馏器里装的不是酒水,而是一些收集而来的月季,而且还是香味比较浓郁的品种,香味与后世的玫瑰很像。 月季与玫瑰本就差别不大,后世鲜市场卖的玫瑰,其实都是月季。 随着蒸馏的进行,一滴又一滴的精油析出,然后滴落在出口下的瓶子中。 “好香啊,香竟然真的能蒸出来!” 汉王妃看着那一滴又一滴的精油,也不由得赞叹道。 刚才孙若微说朱瞻壑要把香蒸出来,她还以为对方在说胡话,可是当亲眼所见滴出来的精油时,却由不得她不信。 很快一锅鲜的精华被蒸出来后,朱瞻壑立刻又换了一锅,最后鲜用完了,他也只得到一小瓶精油,带着一股浓郁的玫瑰香,十分的诱人。 “瞻壑,这个东西叫什么,闻起来好香啊,是不是可以带在身上,就像香囊一样?” 汉王妃眼睛发亮的看着朱瞻壑手中的精油。 做为女人,特别是贵族女子,平时也根本离不开香料,比如衣服需要用香料熏,身上也要佩戴香囊,所以对朱瞻壑蒸出的这种精油,汉王妃也十分感兴趣。 “您别心急,这种精油不能直接用,需要用东西调配一下才行。”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说完就让人取来一种特制的烈酒,其实就是原始版的酒精。 当初配制大蒜酒时,因为没有酒精,所以只能用烈酒代替,后来朝廷制作大蒜酒时,朱瞻壑就吩咐他们,将烈酒反复蒸馏,最后得到一种度数极高的烈酒,大概就是医用酒精的程度。 朱瞻壑现在用的,就是这种烈酒,这种烈酒就算再怎么蒸馏,也很难再提高度数了。 “配制香水,最好还是用酒精,可惜现在只能凑和了。” 朱瞻壑自语一声,随后将香精与烈酒倒入另一个小瓶子中混合。 朱瞻壑对香水的配制几乎一窍不通,也不懂什么比例,一切全都凭手感。 当然了,后世的各种香水朱瞻壑还是闻过一些,特别是一些人,喜欢用一种浓烈的香水,走过去都能熏半条街,不想闻也得闻。 凭着前世的记忆,朱瞻壑一边配制一边闻,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娘您要不要试一试?” 朱瞻壑献宝似的将香水送到汉王妃面前道。 “这个要怎么用?” 汉王妃早就等不及了。 “您别动,我来帮您擦。” 朱瞻壑说着,用手指抹了一点香水,然后在汉王妃的手腕和耳后涂抹了一些,这些地方的体温比较高,更容易让香水的味道散发开。 果然,随着香水的涂抹,汉王妃也感觉全身上下似乎都被一股淡淡的香包裹着,闻起来沁人心脾,让人不由自主陶醉其中。 “王妃闻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子一般,举手投足都带着淡淡的香气,比香囊或熏香强多了!” 孙若微也十分知趣的在一旁夸赞道,当然她说的也是实情。 汉王妃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这时也十分满意的点头道:“这东西真不错,仅仅涂抹了一点,香味就如此诱人,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 “娘,您觉得这香水当做寿礼,送给王贵妃怎么样?”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王贵妃?什么王贵妃,这香水是我的了!” 汉王妃却一把抢过香水,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这……” 朱瞻壑哭笑不得,他还是低估了香水对女人的吸引力。 “没关系,世子手里不是还有精油吗,再配制一瓶就是了。” 孙若微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汉王妃的反应,微微一笑上前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朱瞻壑无奈的说道,他可不敢从老娘手里抢东西。 “再配一瓶也是我的,这么小一瓶,根本用不了几天。” 没想到汉王妃贪心不足,竟然还想再要。 “娘,我会香水的配制方法,您还担心以后没有香水用吗,所以还不如先送给王贵妃,到时打出名声,咱们王府再开个香水作坊,绝对可以日进斗金!” 朱瞻壑都无语了,只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对啊,这香水可是赚钱的利器,如果拿出去售卖,恐怕会引来无数人的哄抢!” 汉王妃终于反应过来了,当即一拍巴掌赞道。 虽然王府现在不缺钱,之前买卖田产,让王府大赚特赚,下西洋也带回不少收益,但朱高煦去了天竺,天知道日后还要费多少钱? 所以现在王府也在拼命赚钱,就是为日后做准备。 “不光是香水,娘您来看看这个香皂,相比香水,这香皂也是一个赚钱的利器!” 朱瞻壑说着,将之前做的香皂也拿出来,然后给汉王妃介绍了一下用法。 结果汉王妃听后也更加惊喜,当即收走了两块自用。 “瞻壑,这个香水和香皂你打算怎么做?” 汉王妃收好了香水和香皂,随后这才一脸认真的问道。 “香水和香皂的配方并不算太复杂,因此保密就显得尤其重要,我打算就在王府后边建两座作坊,由若微她来掌管。”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王府后边有一大片空地,而且还临着一条河,十分适合建作坊。 “若微吗?” 汉王妃闻言看了看孙若微,这让她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能掌管两座如此重要的作坊,那孙若微在王府中的地位可就稳固多了,日后就算朱瞻壑与常思宁完婚,孙若微也不用担心自己受到欺压。 “好吧,那就让若微来做这件事,我再派几个得力的管事帮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汉王妃最终还是点头道,两个作坊需要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掌管,而孙若微的确很合适。 “谢王妃、世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孙若微闻言也激动的说道,掌管了两座作坊,也就代表着她在王府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而不再像以前那样,身份地位都只能靠着别人的赏赐。 第275章 寿宴(上) 柔仪殿,这里本是皇后日常办公的地方,平时宫内有什么庆典,妃嫔们也会在这里举行宴会。 今天是王贵妃的寿诞,自从徐皇后去世后,王贵妃就代替她执掌后宫,她处事公平,在后宫中颇为威望,因此她的寿诞,自然也十分盛大。 王贵妃笑吟吟的端坐在大殿上,宫中的各位妃嫔、昭仪、美人等,也都按照身份依次上前行礼,并且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寿礼。 说来也有趣,朱棣在做燕王时,与徐皇后接连生下三子四女,可是等到朱棣做了皇帝后,后宫妃嫔众多,却再也无人生育。 其实这也很正常,朱棣做皇帝时,儿子都已经成年了,朱瞻基和朱瞻壑这两个大孙子都出生了,朱棣也年过四十,以古人的寿命来看,朱棣当时已经步入老年了,因此没有再生孩子也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李渊那种生育能力。 后宫妃嫔无人生育,这也避免了后宫中许多的矛盾,毕竟大家都没有孩子,而且太子之位早就定了,所以妃嫔们也没什么可争的,这使得朱棣的后宫十分和谐。 今日为王贵妃祝寿,各位妃嫔献上各自的礼物,无论贵贱,王贵妃都笑呵呵的夸赞几句,她性子随和,本就和各位妃嫔相处的很好。 而且后宫中的妃嫔虽然身份尊贵,但即不能外出,也不能像那些勋贵夫人那样执掌产业,因此宫中妃嫔所送的礼物大都比较普通,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等到妃嫔献上寿礼,然后依次落座后,接下来才进入到寿诞的重头戏。 只见汉王妃带队,命妇们排成左右两排,进入到大殿中向王贵妃行礼祝寿。 本来应该是太子妃带队入殿的,只是太子妃和朱高炽都不在北京,所以自然就以汉王妃为首了,这也是她为何那么在意寿礼的原因。 汉王妃率领命妇给王贵妃行礼过后,立刻被王贵妃叫到身边,然后十分亲热的拉着她聊起了家常。 这时其它命妇们也纷纷上前,献上自己准备的寿礼。 因为下西洋的缘故,因此各家命妇们准备的寿礼也十分丰富,即有海外的奇珍,也有不少女人喜爱的贵重首饰、用品等。 就在这时,只见彭城伯夫人上前道:“恭贺贵妃大寿,太子妃远在南京,无法赶到京城,因此就让我代她送上一件寿礼!” “太子妃有心了,也有劳彭城伯夫人了!” 王贵妃听到连远在南京的太子妃也要给自己送寿礼,当即十分高兴的道。 只见彭城伯夫人向外一招手,立刻有两个健壮的妇人抬着一个精美的箱子走了进来,只见这个箱子约有一人高,看起来颇为沉重,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等到箱子放到地上后,彭城伯夫人正准备上前打开箱子,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有宦官高声道:“太子妃到!” “咦?” 听到太子妃来了,所有人都惊讶的抬起头向外观望,毕竟彭城伯夫人刚才还说太子妃在南京,怎么她忽然又出现在北京了? 王贵妃和汉王妃也同样一脸惊愕,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只见一个贵妇在宫女的陪伴下进到大殿,果然是太子妃张氏。 “太子妃你怎么来了?” 王贵妃这时惊讶的站起来问道。 “启禀贵妃,前段时间我与太子接到陛下的召令进京,我在路上一直算计着日子,幸好终于赶上了贵妃的寿诞!” 太子妃微笑着王贵妃行礼道。 她的确是刚到北京,甚至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急匆匆的进宫来给王贵妃祝寿。 “原来如此,太子妃你真是有心了,快来坐到我身边!” 王贵妃闻言也心生感动,当即向太子妃召手,然后拉着她坐到自己左边,与右边的汉王妃相对而座。 “姐姐真是辛苦了,父皇为何忽然召你和大哥入京,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汉王妃这时好奇的向太子妃打听道。 按说像太子来北京这么大的事情,提前肯定早就传出消息了,但汉王妃对这件事却一无所知,这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父皇迁都北京,太子自然要跟随而来,这也很正常。” 太子妃却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其实太子妃这时也心中忐忑,她和朱高炽忽然接到朱棣的调令,让他们立刻来北京,当时朱高炽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于是只能在路上瞎猜,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 所以太子妃回京的 “可南京那边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大哥来了北京,南京那边怎么办?” 汉王妃却根本不信太子妃的回答,再次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瞻基已经去南京坐镇了,那边的事情自然有他处理,几日不见,妹妹伱怎么对朝堂上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太子妃眉毛一挑,最后更是暗中讽刺汉王妃身为女子,却关心朝政,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毕竟大明可严禁女子干政。 “你……” 汉王妃心中恼火,刚想反唇相讥。 旁边的王贵妃却急忙打断两人道:“太子妃回来的时机还真是巧了,这边正要打开你送的礼物,结果你就来了,不如就由你来说说这件寿礼如何?” 太子妃听到自己的寿礼还没打开,当即精神一震道:“贵妃,我这次送的礼物可是经过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才从海外带回来的,您肯定会喜欢!” 太子妃说完,这才示意宫人将大殿中立着的箱子打开。 只见两名健妇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打开,只见箱子中一团火红色的光芒闪烁,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引得殿中不少妃嫔和贵妇们都是惊呼一声。 而当众人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更是引发了无数人的惊叹,只见箱子里竟然是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这座红珊瑚通体火红,没有半分杂质,绝对是珊瑚中的极品,再加上如此高大,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也不过。 第276章 寿宴(下) 太子妃准备的寿礼,竟然是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王贵妃与众位妃嫔虽然都是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但是看到如此巨大的红珊瑚,一时间也有些震惊,相比其它人,这份礼物就显得有点太贵重了。 “多谢太子妃了,你这份礼物如此贵重,我都有点不敢收了。” 王贵妃这时笑着向太子妃客气道。 “贵妃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是运气好,派去南洋的人刚好发现了这件宝物,于是高价收购了过来,听说这红珊瑚不但漂亮,摆放在卧室里,还有安神定气的功效。” 太子妃再次笑道。 不过太子妃在说话时,眼睛却看向汉王妃,毕竟自己的礼物已经拿出来了,而且还盖过其它人的风头,现在就看汉王妃要送什么礼物了? 汉王妃当然懂太子妃的意思,只见她轻笑一声,这才向王贵妃道:“贵妃,大嫂的礼物如此贵重,和她一比,我们这些后面的人都不敢把礼物拿出来现眼了!” “妹妹这话说的,礼物不在贵重与否,而在于心意,就算你送一片鹅毛,我想贵妃肯定也不会怪罪的。” 太子妃话中带刺的再次道。 “和大嫂的礼物一比,我要送的礼物恐怕真就成了鹅毛了。” 汉王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还是向外招了招手,只见三个侍女并排上前,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摆放着一个扁平的礼盒。 只见汉王妃站起来,上前将最中意的一个盒子拿过来,然后双手呈交给王贵妃道:“我看大家送的珠宝首饰很多,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所以我给贵妃准备了一件特殊的寿礼,希望您能喜欢。” “哦?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王贵妃闻言也好奇的接过礼盒,然后亲手打开,只见里面并排放着三个水晶瓶子,里面装着几种颜色各异的液体。 “这是何物?” 王贵妃看着水晶瓶子里的液体,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不光是王贵妃,旁边的太子妃以及其它的命妇们,这时也全都好奇的看向汉王妃。 毕竟谁都知道,汉王妃和太子妃在这种场合下,肯定要在寿礼上比拼一番,刚才太子妃已经献上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红珊瑚,现在就看汉王妃如何接招了? “这个叫香水,是我家瞻壑根据古法,好不容易才制成这三瓶,整个大明都找不出 汉王妃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因为王府她房间的梳妆台上就摆放了好几瓶。 “香水?做什么用的?” 王贵妃再次好奇的问道。 “我来给您演示一下。” 汉王妃说着拿起一瓶香水,这个香水瓶也十分的精巧,用整块通透的水晶雕刻而成,而且瓶子口有喷嘴,连着一个小小的气囊,按动气囊可以将香水以雾状喷出来。 汉王妃请王贵妃将手腕伸出来,然后轻轻按对气囊,一股带着蔷薇香的香水喷了出来。 “好清新的香!” 王贵妃闻到香水的味道也不由得眼睛一亮,当即赞叹道。 附近的几个妃嫔也都喷到了香水的味道,当即一个个探过身子,好奇的打量着汉王妃手中的香水。 “贵妃,这种香水是用鲜制成的精油,再以秘法调配而成,使用的鲜不同,香水的味道也不同,这三瓶香水就是以不同的鲜制成,这瓶是蔷薇的香,淡雅而幽远,最适合贵妃使用!” 汉王妃这时笑着介绍道。 “原来如此,这股香真是特别,就像是行走在鲜盛开的园中似的,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了!” 王贵妃说着接过香水仔细观看,越看越是喜欢,甚至都不舍得放手了。 周围的其它妃嫔和命妇们,这时也一个个两眼放光,身为女人,特别是贵族女子,香水对她们而言绝对是个刚需。 以前为了保持体香,这些贵妇们不但佩戴香囊,而且穿的衣服也要用香料熏,甚至洗澡的时候也要加入香料,可以说十分的麻烦。 可是现在这种香水,却只需要在身上喷一下,淡雅的香就笼罩全身,甚至王贵妃坐着不动,附近的人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这可比香囊或熏香的效果好多了。 “汉王妃,这种香水你那里还有吗?”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说话的人是张贵妃,她是英国公张辅的妹妹,也就是张忠的姑母,在宫中的妃嫔之中家世最为显赫,除了王贵妃外,后宫中也就数她最为受宠。 “鲜的精油得之不易,我也是了好大的力气,才制成这三瓶,所以恐怕要让张贵妃失望了。” 汉王妃一脸遗憾的回答道。 毕竟今天是王贵妃的寿诞,香水做为寿礼,当然要显得珍稀一些,否则她如果说香水可以量产,以后人人有份,那就显得香水太廉价了。 果然,听到汉王妃这么说,王贵妃也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只见她拿起另一瓶香水,直接递给张贵妃道:“妹妹既然喜欢,那我就送伱一瓶吧!” “这可是姐姐的寿礼,我怎么好意思拿?” 张贵妃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眼睛却已经离不开精致的香水瓶了。 “你我姐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去!” 王贵妃十分大方,她虽然喜欢香水,但做为执掌后宫的女人,与宫中的妃嫔打好关系更加重要。 “那妹妹我就不客气了!” 张贵妃欣喜的接过香水,试着喷了一下,结果大为惊喜的道:“竟然是玉兰的味道!” 看到王贵妃送了一瓶香水给张贵妃,其它的妃嫔眼睛也都红了,一个个都盯着盒子中最后一瓶香水,眼神中满是渴望。 其实不光是后宫的妃嫔,其它的贵妇们,这时也一个个都盯着盒子中的香水,甚至恨不得直接上去抢到手中。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这让王贵妃也犯了难,只剩下一瓶香水了,分给谁似乎都不合适。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渴望得到香水,比如坐在王贵妃旁边的太子妃,这时却恨得咬牙切齿,自己精心准备的红珊瑚,竟然比不上这小小的香水,风头一下子全都被汉王妃给抢过去了。 第277章 朱高炽进宫 就在太子妃进宫给王贵妃祝寿的同时,朱高炽也同样来到宫中。 不过相比太子妃那边,朱高炽的心情却要沉重的多。 本来他在南京那边呆的好好的,可是忽然接到朱棣的调令,让他火速赶往北京,而且还让朱瞻基去南京接替他,却又偏偏不说什么事情。 这让朱高炽也十分敏锐的感觉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甚至从这些事情中,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也正是在这种危机感的驱使下,朱高炽才让太子妃进宫去给王贵妃祝寿,毕竟自从徐皇后去世后,宫中能对朱棣规劝一二的,也只有王贵妃了。 本来朱高炽进京之后,还想找朱瞻壑,或是金忠等大臣打听一下情况,可是朱棣根本不给他时间,早就命令他进京后立刻进宫,所以朱高炽也不敢耽误半点时间。 带着满怀的忐忑,朱高炽进到皇城,当经过被焚毁的三大殿时,他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宋礼故意焚毁三大殿的事,朱高炽也听说了,本来他和宋礼也有一些来往,只是他也没想到,宋礼为了阻止迁都,竟然犯下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大伯!” 没想就在朱高炽看着三大殿发呆之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朱高炽闻声看去,只见朱瞻壑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虽然朱瞻壑已经不再掌管东厂了,但他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朱高炽刚一进北京,他就立刻得到消息,因此也急忙赶到皇城,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在一旁照应。 “总算是见到瞻壑你了,快和我说说,父皇这么急着让我来北京,到时所为何事?” 朱高炽快步上前,急切的向朱瞻壑问道。 “大伯你不知道?” 朱瞻壑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道。 刚才他看到朱高炽看着焚毁的三大殿发愣,一时间也开始怀疑朱高炽是不是真的参与了这件事? “我上哪知道去啊,这一路上我都在担心,猜测着父皇让我来北京的缘由,可是猜来猜去也没有半点头绪。” 朱高炽一脸无语的辩解道。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大伯您还是快点去见皇爷爷吧,到时由他来亲口告诉您比较好。”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你怎么也学会打哑谜了?” 朱高炽这时也有些恼火,他千里迢迢跑到北京,结果连事情的缘由都搞不清楚,这让他如何不窝火? “反正不是好事,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朱瞻壑只是提醒了一句,却不肯多说,毕竟朱棣和朱高炽他们父子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自己在一旁听着就足够了。 看到朱瞻壑不说,朱高炽也更加疑惑,不过总算是确定了一点,父亲叫自己来不是好事,这让朱高炽的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 朱瞻壑陪着朱高炽来到武英殿,刚进大殿,就感觉到殿里的气氛不对,好像大殿中的温度似乎都比外面低了一些,而且殿中的宦官和宫女也全都不在,只有朱棣一人端坐在书案后。 “儿臣拜见父皇!” 朱高炽快走几步,郑重的上前行礼道。 朱瞻壑也跟着行礼,但却站到了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伱干的好事!” 只见朱棣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扔到了朱高炽脚下,赫然正是从宋礼那里搜出的,朱高炽亲笔写的回信。 朱高炽这时却一头雾水,他给宋礼写过信是不假,但他和许多大臣都有来往,也经常写信,再加上这封信,又是在宋礼出事前几个月写的,所以朱高炽早就把这封信忘了。 不过等到朱高炽把信捡起来,然后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后,他也立刻脸色大变,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儿臣冤枉啊,三大殿被毁之事,绝对与儿臣没有半点关系!” 朱高炽急的满头大汗,当即高声喊冤道。 “没有半点关系?” 朱棣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声音冰冷的质问道。 “你给宋礼写信,让他想办法劝阻我迁都,结果几个月后就发生了三大殿被毁的事,你敢说宋礼不是听从你的命令,从而做出焚毁三大殿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我……” 朱高炽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因为朱棣说的有道理,宋礼虽是自作主张,但也正是自己在背后反对迁都,所以才给了宋礼焚毁三大殿的勇气。 “皇爷爷,我觉得……” 朱瞻壑看到情况不对,刚想站出来劝说两句。 没想到朱棣却厉声打断道:“闭嘴,之前夺了你的东厂之权,你难道就没有长一点教训?” 这下朱瞻壑也吓的立刻退了回去,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朱高炽听到这里也终于知道,原来朱瞻壑就是因为替自己求情,所以才被父亲夺走了东厂的权力。 “父皇,无论您信不信,儿臣对宋礼焚毁三大殿,事先真的丝毫不知情!” 朱高炽目光诚恳的看着朱棣说道。 “一句不知情,你就想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朱棣冷笑一声再次质问道。 “儿臣不敢,儿臣也承认,宋礼的所做所为,的确可能受到儿臣的影响,因此儿臣愿意领罚,无论父皇您是打是罚,儿臣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朱高炽说到最后直接跪倒在地,重重的叩首道。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朱高炽,朱棣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幻不定。 对于朱高炽,朱棣其实一直不太满意,因为他最不像自己,平时与文官走的太近,相比之下,朱高煦却更像朱棣,所以朱棣以前也的确最喜欢朱高煦,甚至差点立他为太子。 但因为朱高煦性格上的缺陷,朱棣最终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朱高炽,哪怕朱高炽平时与他的政见有些不同,朱棣也都忍了下来。 可是却没想到,在迁都这件事上,朱高炽竟然与自己走向了对立面,就算三大殿被毁他真的不知情,但至少他和宋礼是在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想到这里,朱棣也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立朱高炽为太子,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第278章 圈禁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几瓶香水吗?” 太子妃气呼呼的离开柔仪殿,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被汉王妃比了下去,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所以在寿宴刚一结束,太子妃就告辞离开了,不过嘴上虽然骂着香水,但她手里却依然紧紧攥着一瓶香水。 汉王妃一共送了三瓶香水,其中一瓶王贵妃自用,另一瓶送给了张贵妃,至于最后一瓶,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给太子妃,毕竟以太子妃的身份,宫里的妃嫔也不会有怨言,命妇们更不会说什么。 除了香水外,太子妃还得到一块香皂,这是汉王妃送给王贵妃的另一件小礼物,相比香水虽然差一些,但胜在漂亮实用,王贵妃自己留下一块,剩下的也都分给了其它人。 虽然得了香水和香皂,但太子妃并没有半分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被汉王妃抢了风头,最重要的还是她悄悄向王贵妃打听,朱棣忽然召他们来北京的原因。 可是王贵妃对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这让太子妃也立刻感觉到一种危机。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太子妃刚出了柔仪殿,还没走几步,忽然就见一个宦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禀报道:“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出事了!” “太子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闻言也吓的的脸色大变,当即高声问道。 “陛下……陛下将太子圈禁在宗人府,严禁任何人与太子接触!” 宦官满头是汗的禀报道,他也是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就跑来通知太子妃。 “什么!” 太子妃闻言只感觉眼睛一黑,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后面的宫女急忙上前扶住太子妃,这才让她站稳了身子。 只见太子妃呆愣半晌,最后这才清醒过来,这时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提起裙摆就往宗人府的方向跑去,她必须要找朱高炽问个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 武英殿内,朱棣面沉似水的坐在书案后,大殿中的气氛十分凝重 朱高炽被朱棣下旨圈禁,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朱高炽。 朱瞻壑则束手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想走也不敢走,于是只能在这里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棣忽然抬头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这个……” 朱瞻壑却是暗自苦笑,这事朱棣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现在却要问自己的意见,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孙儿也不知道,而且这件事大伯就算有错,也不宜重罚,毕竟他是太子。” 朱瞻壑如实回答,并且在最后还不忘提醒朱棣一句。 朱高煦远在天竺,朱高燧被贬为庶人,朱棣现在也只剩下朱高炽这一个儿子了,而且朱高炽做太子多年,如果忽然被重罚,恐怕会引来朝中的恐慌,毕竟皇帝与太子发生矛盾,绝对会引发朝堂上的动荡。 “我当然知道他是太子,可若是不罚他,朕心中的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去!” 朱棣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 他这时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也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一个闹心的朱高炽,根本别无选择。 “要不……您让大伯亲自督造三大殿,毕竟三大殿被毁和他有关,现在让他再重新建造起来,也算是一种惩罚。” 朱瞻壑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于是试探着提议道。 “这算什么惩罚?不疼不痒的,根本不会让他涨半点教训!” 朱棣却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否决道。 “那孙儿就没有办法了。” 朱瞻壑两手一摊,朱高炽毕竟是太子,除非朱棣直接把朱高炽的太子之位给废了,否则还真没有什么处罚的方法。 不过朱棣现在根本不可能废掉朱高炽,因为他没有其它的选择,如此一来,这就成了一个死结,完全没办法解开。 朱棣当然也知道这些,这也是他恼火的主要原因,甚至他都在考虑,要不把朱高煦从天竺叫回来算了! “算了,先将他圈禁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反思一下吧!” 最后朱棣苦恼的一挥手道。 他也想不出处罚朱高炽的办法,只能暂时先圈禁了。 朱瞻壑闻言也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圈禁的处罚也很严重,代表着朱高炽的太子之位不稳,但至少朱高炽还是太子,只要朱高煦不回来,就没有人能取代朱高炽。 本来朱瞻壑还想向朱棣禀报一下银行的事,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也没心思听,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当即告辞离开。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出宫,而是转道来到宗人府,朱高炽被圈禁在这里,虽然朱棣说过严禁任何人探视,但有些人却是例外。 宗人府后面的一处院落里,朱高炽唉声叹气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在给太子妃讲述自己去见朱棣的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父皇怀疑我和宋礼有勾结,更怀疑三大殿被毁是我指使的,所以才下旨将我圈禁在宗人府。” 最后朱高炽一脸无奈的说道。 “既然信是几个月前写的,你就没向父皇好好解释一下吗?” 太子妃听后也十分焦急的说道。 “解释了,可是父皇根本不信啊!” 朱高炽苦笑道。 “都怪那个朱瞻壑,要不是他搜到那封信,父皇又怎么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太子妃竟然迁怒到朱瞻壑头上,毕竟她才刚在宫里被汉王妃盖过风头,这时对整个汉王府都抱着一股子怒火。 “也不能怪瞻壑,信是锦衣卫搜查到的,瞻壑虽然能节制锦衣卫,但也不可能把信私藏下来,而且他为了帮我求情,还惹怒了父皇,导致他现在不能再执掌东厂了。” 朱高炽却帮朱瞻壑说话道,虽然刚才朱瞻壑没敢帮他求情,但他看得出来,朱瞻壑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他一个王世子,本就不应该插手朝堂上的事,更不应该把东厂那么重要的机构交给他掌管!” 太子妃却不依不饶的再次道。 “伯娘教训的是,所以皇爷爷才把我手中的权力给收走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壑推门走进院子笑呵呵的说道。 第279章 又见朱高燧 太子妃一脸尴尬,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还让正主听见了,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不过太子妃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恢复如常,当即站起来热情的道:“瞻壑你别见怪,我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陪你大伯聊,我让人给伱们准备几样小菜!” 太子妃倒是能屈能伸,说完就借故离开了。 朱高炽这时也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朱瞻壑坐下,这才开口问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罚我?” “皇爷爷也没想好,暂时把您圈禁在这里,刚好您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如果能再减减肥就更好了。” 朱瞻壑故意轻松的说道。 “我已经减了不少了。” 朱高炽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结果肚子上的肥肉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但说句良心话,朱高炽的确减掉了不少肥肉,以前他比现在还要胖上几圈。 “宋礼呢,他怎么说?” 朱高炽忽然又表情严肃的问道。 “在诏狱里等着秋后问斩,他倒是坚称三大殿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与大伯你没有关系,但皇爷爷根本不信。”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有些无奈,老朱家的疑心病是祖传的,地位越高疑心病越大,在这点上朱棣和朱元璋简直一模一样。 “唉,宋礼他也是一时糊涂,就算是反对父皇迁都,也不能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阻止他!” 朱高炽叹了口气恨声道。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现在皇爷爷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听您解释,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了,您再找机会认个错,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朱瞻壑给朱高炽出主意道。 朱高炽听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无论这件事是否和他有关,现在他也只能低头认错,才能平息父亲胸中的怒火。 “呦!我说怎么听着旁边的声音有点耳熟呢,原来真是大哥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墙头上传来一个人戏谑的声音。 朱瞻壑和朱高炽扭头看去,只见墙头上一个人探出头来,长脸鹰钩鼻,赫然正是朱高燧。 “三弟!你怎么在这?” 朱高炽看到对方也一脸惊讶的站起来道。 “皇城还没有修好,所以皇爷爷就把三叔一家安排到宗人府了。” 朱瞻壑这时在旁边提醒道。 朱棣迁都,也把朱高燧一家带到了北京,因为他不放心将对方留在南京,怕他再搞事情,因此才将他带到身边。 “大哥,我还以为咱爹只对我狠心,没想到对你这个太子也挺狠心的,竟然把你也关到这里,怎么,犯了什么事了?” 朱高燧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问道。 “三叔,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大伯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不等朱高炽开口,朱瞻壑就反唇相讥道。 当初朱高燧给朱高炽下毒,如果不是朱棣看在父子之情上,再加上朱高炽亲自为他求情,恐怕朱高燧就不仅仅只是被贬为庶人了。 朱高燧撇了朱瞻壑一眼,随即冷笑道:“大哥,你可得小心一下,二哥他虽然去了海外,但你身边这小子却深受咱爹的喜欢,说不定……嘿嘿~” 朱高燧说到最后忽然停了下来,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三弟,你都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就别想再挑拨离间了。” 朱高炽却根本不吃朱高燧这一套,或者说他对朱高燧的挑拨离间早就免疫了。 “大哥你这话就有点不识好人心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免得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朱高燧却一脸委屈的说道。 不过朱高炽却没理他,而是转身和朱瞻壑又聊了起来,让朱高燧讨了个没趣。 最后朱瞻壑起身告辞,朱高炽也亲自送他出了院门。 目送着朱瞻壑离开后,朱高炽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这时墙头的朱高燧竟然还没有离开,而是再次开口道:“大哥,现在也没其它人了,你能不能告诉你,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犯事?” 朱高炽抬头看了一眼朱高燧问道。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毕竟咱们都是一个娘生的,现在二哥不在,就数咱们哥俩最亲了,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朱高燧满嘴跑火车,好像完全不记得当初他给朱高炽下毒的事了。 朱高炽本来不信朱高燧的鬼话,但听他提到母亲,心中还是一软,终于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之前父皇迁都时,我和宋礼有过书信来往……” 朱高炽将自己与宋礼的书信往来,以及后来宋礼自作主张,引天雷焚毁三大殿,从而导致自己被牵连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说实话,朱高炽其实感觉有些委屈,但这些委屈他又无处诉说,刚巧现在遇到了朱高燧,于是他就把肚子里的委屈一古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朱高燧刚开始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去听,可是当听到后面时,他忽然眼睛一亮,整个人也一下子兴奋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压下心中的兴奋,脸上尽量表现出同情的神色。 等到朱高炽讲完后,朱高燧这才叹了口气道:“大哥你也太倒霉了,整个事情明明是那个宋礼做的,与你并没有半点关系,结果父皇竟然迁怒到你的身上,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没办法,父皇对这件事很生气,光杀一个宋礼,恐怕根本无法平息他的怒火,我身为人子,就算是受一些委屈也不算什么。” 朱高炽神情低落的说道。 “要我说,都怪瞻壑那小子,当初他发现书信,就不应该交给父皇,枉大哥你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你!” 朱高燧时刻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再次挑拨道。 “这事不能怪瞻壑,毕竟那么大的事情,他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 幸好朱高炽还是十分清醒的,并没有听信朱高燧的挑拨。 看到朱高炽不上当,朱高燧也不着急,又假装同情的安慰了朱高炽几句,最后这才下了墙头,然后直接跑进自己的书房,拿出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第280章 恢复自由(上) 朱高炽被圈禁,这么大的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这个消息一出,也引得朝堂上的大臣一片哗然,有人疑惑,有人愤慨,更有人纷纷上书,请求朱棣释放朱高炽,毕竟一国太子哪有被圈禁的道理? 甚至就连金忠和夏元吉等几个内阁大臣,也一同求见朱棣,询问朱高炽被圈禁的原因。 结果在见过朱棣后,金忠他们对朱高炽被圈禁一事就绝口不提,而且还帮着朱棣将那些上书的官员挡了回去,显然朱棣告诉了他们实情。 有金忠这些内阁大臣出手相助,朱高炽被圈禁的事,也很快压了下去,许多大臣纵然心有不满,却也没有办法。 不过太子被圈禁,这件事的影响也极为深远,甚至有些人开始暗中活动,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瞻壑并没有理会朝堂上的纷争,他现在一心扑在银行上面。 经过几天的改建,银行也终于完工。 “世子,这里做为银行真是不错,环境可比我们户部强多了。” 一个中年官员跟在朱瞻壑身边,一边参观银行一边夸赞道。 “武员外郎喜欢就好,这里日后就归你来掌管了,不知户部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笑着问道。 眼前这个中年官员名叫武宏,也就是当初向他提出房贷的户部员外郎,后来朱瞻壑借钱给他,算是圆了他买房的梦,这看头就算是官员,想要在京城买座宅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世子放心,夏尚书早就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了,户部的上上下下我都已经沟通好了,人员也到位了,随时可以入驻银行!” 武宏拍着胸脯保证道。 当初朱瞻壑与夏元吉商议银行时,指名要让武宏负责,毕竟武宏能够无师自通,超越时代的提出房贷的想法,这表明此人绝对是个人才。 “太好了,我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入驻,银行随时都可以开业!” 朱瞻壑十分高兴的道。 做为合作人,朱瞻壑也要给银行提供启动的资金,以及一些办事的人员,至于户部的人,他们需要打通与朝廷的关节,双方算是各司其职,共同掌管银行。 “既然如此,那世子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开业为好?” 武宏立刻向朱瞻壑问道。 他对银行也十分的重视,毕竟这可是夏尚书和朱瞻壑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说不定他日后的仕途,都要指着这座银行呢。 “银行宜早不宜迟,我看就三日后吧,这三天我让人给银行造一下势!”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好,那我今天就带人入驻银行,提前熟悉一下银行的事务!” 武宏也立刻点头道。 对于武宏的办事能力,朱瞻壑早就了解过,对他当然也十分放心,于是勉励了几句后,这才离开了银行。 天色还早,朱瞻壑让人准备了些酒菜,然后来到宗人府探望朱高炽。 这段时间朱高炽被圈禁,虽然没受什么委屈,但朱棣特意吩咐,只给朱高炽准备一日三餐。 要知道朱高炽以前都是一天吃五六顿的,现在猛然少了一半,每天都饿的要命,但也有好处,就是整个人瘦的很快,短短几天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不过减肥这种事,也不能一味的控制饮食,否则日后很容易反弹,所以朱瞻壑也时不时的带上酒菜去探望朱高炽,顺便给他加餐。 宗人府的小院之中,朱高炽手里拿着本书,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虽然已经吃过午饭了,可朱高炽还是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以前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吃顿加餐才行。 就在这时,朱瞻壑推门走了进来,这让朱高炽立刻跳起来兴奋的道:“瞻壑你总算来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提着食盒来到院子里的凉亭中,然后将里面的酒菜一样样拿出来。 朱高炽早就等不及了,抄起筷子夹了口羊肉就塞进嘴里,随即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 其实朱高炽也不是饿,就是馋的厉害,甚至可以说是进食进瘾,就像是后世的烟瘾一样,想要戒除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连吃了几大口,朱高炽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朱瞻壑也坐在一旁,陪着他边吃边聊。 “对了,上次伱说的那个银行,现在怎么样了?” 朱高炽忽然问道。 “已经准备完毕,打算三天后就开业,可惜夏尚书太谨慎,不肯做的太大,只同意先开一个看看效果。” 朱瞻壑解释道。 “管钱的人都这样,毕竟他们不谨慎也不行,我倒是对银行挺看好的,别的不说,日后若是能让百姓都将钱存到银行,那朝廷用钱可就方便多了。” 朱高炽笑着说道。 “大伯说的不错,集资就是银行的功能之一,当然了,银行的钱也不能乱用,而是要留一定的准备金,否则如果储户们用钱时却取不出,就会对银行的信誉造成巨大的打击,而信誉则是银行生存的基础。” 朱瞻壑解释道。 朱高炽听完连连点头,正准备开口时,忽然只见院门一开,又有一人走了进来,而当看到这个进来的人时,朱瞻壑和朱高炽都愣住了。 “大哥你这么惊讶干嘛,难道不认识我了?” 进来的人赫然正是关押在隔壁的朱高燧。 “你……你怎么来了?” 朱高炽看到进来的朱高燧,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虽然两人是邻居,但两人都被圈禁,所谓圈禁,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必须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能走出院门半步。 所以之前朱高燧也只能趴在墙头与朱高炽说话,而不是直接从隔壁走过来。 可是现在朱高燧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这让朱高炽都在怀疑,是不是外面的看守都睡着了? “父皇开恩,已经恢复我的自由身了,难道大哥你不知道吗?” 只见朱高燧微微一笑,这才一脸得意的反问道。 “什么!” 朱高炽和朱瞻壑闻言全都震惊的站了起来,当初朱高燧不但给朱高炽下毒,甚至还意图谋反,两罪重罚之下,才将他贬为庶人,并且一直圈禁至今。 可是现在朱棣竟然恢复了朱高燧的自由,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281章 恢复自由(下) 朱瞻壑脸色阴沉的走在皇城之中,朱高燧竟然恢复了自由,而且还在他和朱高炽面前显摆,简直太气人了。 要知道当初朱高燧被贬为庶人,其中朱瞻壑立下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他发现朱高炽中毒,估计朱高燧就要得逞了。 朱瞻壑本以为朱高燧这辈子可能都要被圈禁至死,却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对方就恢复了自由。 虽然朱高燧的王爵并没有恢复,现在依然还是庶人,但随着朱棣态度的软化,估计恢复他的亲王爵位也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朱瞻壑心中也越发的恼火,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最后朱瞻壑来到武英殿,但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迈步进到大殿。 只见朱棣正在批阅着奏本,当看到朱瞻壑时,也不由得笑着问道:“你来的正好,夏元吉刚才还向我禀报,说是银行马上就要开业了,看你们那么重视银行,这倒是让我对银行也更加期待了。” “皇爷爷放心,银行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朱瞻壑挺直胸膛保证道。 回答完之后,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皇爷爷,刚才我见到三叔了。” “哦?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让伱三叔恢复自由?” 朱棣闻言也立刻猜到了朱瞻壑的来意,于是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问道。 “是,孙儿有些想不明白,三叔犯下那么严重的罪行,这才仅仅关押了一年,就让他恢复了自由,是不是……”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停了下来,并且偷偷的看了朱棣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白,朱高燧受到的惩罚实在太轻了,朱棣就算是偏袒儿子,也做的太明显了。 朱棣明白朱瞻壑的意思,不过他却神情淡定的笑道:“你三叔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前几天他更是写了封认罪书,痛斥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希望我能给他个机会,让他能够痛改前非,我觉得他还是比较诚恳的,于是就恢复了他的自由。”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当然了,我也只是恢复了他的自由,至于他的爵位,还是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 “可是……” 朱瞻壑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当看到朱棣脸上的表情,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以朱棣的性格,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朱高燧毕竟是他的儿子,现在朱高炽又让他十分失望,于是他将感情投射到另一个儿子身上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垂头丧气的道:“孙儿明白了!” “很好,我虽然放了你三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最近你帮我盯着他,不要让他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朱棣知道朱瞻壑心中在想什么,也不忍让他失望,所以特意让朱瞻壑盯着朱高燧,也算是对朱瞻壑的补偿。 “谢皇爷爷!” 朱瞻壑松了口气,有自己盯着朱高燧,至少不用担心他再搞什么阴谋诡计。 离开武英殿后,朱瞻壑又去了朱高炽那里,却见到朱高炽与朱高燧已经喝的烂醉。 说起来朱高炽的心真大,当初朱高燧给他下过毒,但他竟然原谅了对方,还和对方坐在一起喝酒,换做朱瞻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壑也经常来朱高炽这里,一是探望他,二是盯着朱高燧。 朱高燧虽然恢复了自由,但还是居住在宗人府,他每天的生活也十分规律,要么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要么去找隔壁的朱高炽喝酒聊天。 而且朱高燧似乎真的改邪归正了,与朱高炽相处的也十分愉快,甚至让朱高炽对他的印象都大为改观,私下里和朱瞻壑说了不少夸赞朱高燧的话。 除此之外,朱高燧最多的就是进宫去见朱棣,虽然只是庶人,但他毕竟是朱棣的儿子,还是十分方便进宫的,而且见到朱棣也不谈什么正事,就是嘘寒问暖的聊一些家常。 要知道朱棣现在是最需要亲情的时候,朱高煦不在,朱高炽又让他很失望,现在朱高燧出现了,自然让朱棣也十分高兴,因此对朱高燧也越加的亲密。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况,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毕竟那是人家的亲儿子、亲兄弟,他总不能跳出来阻止他们交往吧? 不过朱瞻壑坚信,朱高燧肯定是在演戏,像他这种人,绝不会轻易就能改变自己的本性。 甚至朱瞻壑可以肯定,朱高燧应该是看到朱高炽被圈禁后,才会如此殷勤的表现自己,这样一来,只要朱高炽再犯错,到时太子之位不保,那么唯一可以继承太子之位的,也就只剩下朱高燧了。 朱瞻壑也曾经把上面的这些想法告诉朱高炽,想要让朱高炽提高对朱高燧的警惕。 其实朱高炽早就看出了朱高燧的心思,不过他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对自己有信心,虽然被圈禁,但他的太子之位并没有被夺去,这意味着朱棣对他并没有完全失望。 所以朱高炽相信,只要自己再坚持一段时间,迟早都会被放出去,至于朱高燧,他现在还只是个庶人,再加上之前犯的重罪,哪怕现在再怎么表现,也绝不可能威胁到他的位子。 对于朱高炽的这种想法,朱瞻壑也颇为无奈,虽然朱高炽的想法也有道理,但他对朱高燧还是十分不放心。 以朱高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只要让他看到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放弃。 这天一早,朱瞻壑没有进宫,而是来到银行的位置,今天是银行开业的日子,经过几天的准备,银行内部一切就绪,他也拿出相当一部分钱财,用做银行的启动资金。 而且在前几天,朱瞻壑就吩咐马安等人,在北京城散布关于银行的消息,特别是银行背后是朝廷,而且贷款利息极低的消息,更是飞快的传遍了全城。 因此银行还没有开业,就已经有不少人来到银行想要打听消息,而今天银行正式营业,外面更是早早的围满了客人。 第一笔银行贷款 天还没亮,王掌柜就来到了银行门口等候。 做为从南京搬过来了商人,王掌柜这一年来也十分不容易,南京那边的田产大跌,等到他好不容易处理完手中的田产,来到北京时却发现,这边的田产涨的比南京还高。 但没办法,王掌柜这些商人得到消息时太晚了,而且他们的产业想要转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两头都吃了大亏。 王掌柜的运气还算好,来到北京后,很快就找到一家心宜的店铺,也钱盘了下来,他是做绸缎生意的,只要货一到,店铺就能顺利开张了。 只是让王掌柜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货在路上出了问题,短时间内根本运不过来,可是现在店铺等着开张,到时开了门却没货卖怎么行? 于是王掌柜就想重新买一批货,可是他现在手头很紧,特别是买了店铺和货物后,手中的钱已经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有钱再买 所以前段时间王掌柜也是急的着急上火,嘴里都长出好几个火疮,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当然王掌柜也想过借钱,但他刚来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想借钱都找不到人,至于钱庄倒是可以借钱,但那帮人根本就是吸血鬼,只要借一次,说不定会把他连皮带骨都给吞进去。 可是如果不借钱,王掌柜的店铺就不能开业,不开业就没有收入,还要养着那么多的伙计,他实在是吃不销啊。 就在王掌柜左思右想,最后狠下心想要去钱庄借钱时,忽然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银行的事,其它的他倒是不在乎,最关键的是银行的贷款利息很低。 另外银行背后还有朝廷,相比那些私人的钱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于是王掌柜今天天还没亮时,就跑来银行门口等候,因为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就是银行开业的日子。 也正是王掌柜来的最早,所以他也排在了最前面,而就在他刚到不久,后面就排了不少人。 对于这种情况,王掌柜也并不意外,朝廷这次迁都,可让不少人都伤了元气,许多商人都十分缺钱,这也是王掌柜之前想借钱都找不到人的原因之一。 所以银行的出现,让不少商人都看到了曙光,毕竟相比那些私人的钱庄,朝廷开的银行更加可信一些,当然利息也更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王掌柜等人也越来越焦急,毕竟等了这么久了,银行却还没有开门,倒是有一些小贩跑来卖早点,但王掌柜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 就在众人等的心焦之时,只见银行的大门一开,两个衙役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看到门开了,王掌柜等人心中一喜,当即就要一拥而上,想要抢先进到银行里。 却没想到两个衙役手一伸,将所有人都拦下来叫道:“等一下,银行今天开门,但银行也有银行的规矩,所有人都排成一列长队,在我这里领号牌后,才能进到银行!” 两个衙役是吏部派来的,专门是为了维持银行的秩序,毕竟银行有官家的背景,也算是半个衙门,有两个衙役也很正常。 排队商人最怕官府的人,而且他们来银行都是求着办事的,于是一个个都听话的排成长队,王掌柜在最前面,领到了“壹”号的号牌,这才进到大厅之中。 只见整个大厅十分宽畅,左边是一排办事的窗口,右边则摆放着不少椅子,似乎是让人等候休息之用。 王掌柜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幸好这时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快步上前笑道:“这位客人,把你的号牌给我,我带你去窗口办事!” 王掌柜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将号牌给了对方,然后在对方的带领下,来到 只见窗口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 “客人要办什么事?” 中年人抬眼看了王掌柜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我缺钱,想借笔钱!” 王掌柜急忙回答道。 “借钱可以,但要有东西抵押。” 中年人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没问题,我在京城有座铺面,可以抵押给银行!” 王掌柜说着拿出地契和房契,双手呈交给对方道。 之前银行的消息传遍京城,王掌柜也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想要向银行借钱,就必须有抵押的东西,否则人家凭什么借钱给你? 中年人接过地契和房契,查看了一下后,这才对王掌柜道:“你想借多少钱,多久可以归还?” “十万贯,两年可以归还。” 王掌柜立刻回答道。 “以这套店铺的位置和大小,抵押十万贯绰绰有余,不过我们需要派人去验证一下店铺的真伪,所以需要等一个时辰左右。” 中年人再次说道。 “没问题,您尽管验证,我可以等!” 王掌柜闻言也大喜过望的道。 随后中年人又讲了贷款的利息等细节,银行的利息并不是固定的,一般五年以内,利息是八分,还不到一成,这个利息也让王掌柜更加惊喜,他本以为最低也要一成的利息,却没想到只要八分。 中年人讲完贷款的细节后,王掌柜也没有任何异议,地契和房契的验证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王掌柜只能在大厅里等候。 这时王掌柜才发现,银行的各个窗口都有人在办理事务,而大厅的椅子上,也坐满了等候的人,只有窗口前的人办完时,才按照号牌叫下一个。 地契和房契的验证说麻烦也麻烦,说容易也容易,因为地契和房契在顺天府衙门都有记录,只要拿去衙门查验就行了。 当然了,如果个人去查验,肯定十分麻烦,但银行的背后是户部,户部员外郎武宏掌管着银行,早就和顺天府等衙门沟通过了,因此验证起来就简单多了。 一个时辰后,王掌柜的抵押通过验证,毕竟他是银行的 其它的客人看到王掌柜真的从银行里借到了钱,也全都是精神一震,本来有所怀疑的人,这时也对银行有了信心。 第283章 存钱(上) 朱瞻壑站在大厅的后面,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也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银行的开业十分低调,并没有搞什么开业典礼之类的。 这主要是因为银行是官办的,相当于半个衙门,并不仅仅是个纯粹的商业组织,所以夏元吉等户部的官员都不想像店铺开业那样,搞得太过哨,那只会降低银行的身份。 朱瞻壑虽然不赞同夏元吉他们的想法,但正所谓入乡随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商人的地位低下,连商业都比较低贱,所以官员们想要与商人拉开身份上的差距也很正常。 “世子,这才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贷出去一百多万贯了,照这么下去的话,咱们准备的钱好像撑不了太久啊。” 这时马安找到朱瞻壑,一脸担忧的向他说道。 “无妨,这才刚开业,所以办贷款的人多一些,毕竟因为迁都的事,许多人手里都缺钱。” 朱瞻壑却呵呵一笑,对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随即他接着问道。 “除了贷款的人外,有没有人往银行里存钱?” “没有,毕竟银行才刚开业,借钱没关系,但愿意把钱存到咱们银行的人还没有。” 马安立刻回答道。 如果有人愿意往银行存钱的话,马安也就不用担心银行准备的资金不够了。 “存钱的事不急,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还是帮助武宏,把整个银行运转起来,建立起银行的信用!”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银行是官私合营,官面上是武宏负责,剩下的事则有马安率领王府的管事负责,双方各司其职,彼此配合。 “世子放心,小人明白!” 马安立刻点头道。 当初马安掌管印刷作坊,就表现出不错的商业才能,所以后来朱瞻壑也刻意培养他,使得他成为王府中颇有实权的大管事,现在更参与银行的事务,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接下来的几天里,银行的名声在京城进一步发酵,特别是一些顺利贷款的人,更是主动宣扬银行的好处,这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前去咨询。 特别是一些商人,更是跑到银行问东问西,毕竟对于商人来说,就算现在不缺钱,但日后也难免会遇到资金周转不畅的时候,而银行就是他们日后的保障。 不过就像朱瞻壑预料的那样,虽然咨询的人很多,但贷款的人却少了许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缺钱,而且就算缺钱,如果少的话,找亲戚朋友周转一下就行了,只有数额特别巨大时,才会用到银行。 另外马安还惊喜的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咨询存钱的事宜了,毕竟家里存着大笔的财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安全,哪怕是京城,偷盗之事也时有发生。 而且为了保存财物,许多商人不但需要修建坚固的库房,还要请护院之类的,每年的开销都不是个小数目。 但如果能够存入银行的话,这笔开销就能省下来了,因为银行的存钱是不用交保管费的,这也是银行与钱庄最大的区别之一。 当然了,咨询归咨询,对于是否将钱存入银行,绝大部分人都还心存怀疑,毕竟银行才刚开业,信誉还没有完全树立起来,谁也不敢轻易的把钱存进去,毕竟万一取不出来怎么办? 对于存钱这件事,朱瞻壑也早有准备,于是这天他再次来到武英殿。 不过刚进大殿,朱瞻壑就眉头一皱,因为他看到朱高燧竟然也在这里。 “哈哈,瞻壑你来了,刚才我和父皇也正聊到你呢!” 朱高燧一见到朱瞻壑,却十分热情的打招呼道。 “三叔说我什么?” 朱瞻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他可不相信朱高燧会说自己的什么好话。 “你三叔和我说起你爹去天竺的事,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到狮子国了,你三叔还夸你有才能,日后若去了天竺,肯定能帮你爹更好的管理天竺!” 朱棣这时呵呵一笑道。 “三叔想得太远了,我爹才刚到狮子国,距离统一天竺还远着呢。”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动,随后露出一脸假笑回答道。 朱高燧虽然说的是实情,但绝对不安好心,他这是暗示朱棣,让朱瞻壑早点离开大明,毕竟只要朱瞻壑一走,朱高燧就少了一个眼中钉,日后再想做点什么,可就方便多了。 “对了,我爹都去天竺了,三叔您要不要也去海外转转,到时也像我爹一样,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国土?” 朱瞻壑忽然提议道。 论到耍心眼,朱瞻壑丝毫不比朱高燧差。 “我可不行,我文不成武不就的,比二哥差远了,就算去了海外,恐怕也打不过别人,到时不但丢了父皇的脸,连自己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朱高燧闻言立刻摆手道,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身,可不是为了像朱高煦那么傻,放着现成的江山不要,跑去海外从头开始。 “三叔你太谦虚了,当初皇爷爷刚登基,坐镇南京时,曾经让您镇守北京,我记得您干的挺好的,绝对不比我爹差!” 朱瞻壑却拼命夸赞朱高燧道。 他说的也是实情,别看朱高燧平时不显水不露水的,但这家伙心机深沉,嘴上老是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其实他只是不像朱高炽和朱高煦那么突出,事实上他在文武方面的才能也不比任何人差。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耍心眼了!” 朱棣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一拍桌子道,儿孙间的那点小心思,他当然一眼就看穿了。 “父皇,瞻壑来找您肯定有要事商量,儿臣就不打扰你们了!” 朱高燧说着立刻告退,他怕再呆下去,朱棣真动了让他去海外的心思。 看着朱高燧逃跑似的背后,朱瞻壑却在心中冷笑,如果朱高燧真答应去海外,他反而会担心的睡不着觉,毕竟以朱高燧的心机,如果再有足够的实力,绝对会搞出更大的乱子。 “瞻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朱棣这时主动问道。 “启禀皇爷爷,我想请您帮个小忙!” 朱瞻壑当即回答道。 第284章 存钱(下) “什么小忙?” 朱棣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皇爷爷,您能不能在我们银行中存入一笔钱,比如皇宫内的一些用度开支,我可以给您算利息!” 朱瞻壑恳求道。 “存钱?还要算利息?” 朱棣一愣,他虽然知道银行,但对银行的业务并不怎么熟悉。 “是这样的,一般的钱庄存钱,是要收取一定的保管费用,但我们银行却不用,对普通人是免费的,但对皇爷爷您,我可以给您算利息……” 朱瞻壑把利息的事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其实银行收取存款,主要是用于放贷,以前钱庄也是这么干的,只是钱庄两头吃,存钱时收保管费,放贷时又收高额的利息。 相比之下,银行就良心多了,存钱免费,只是贷款时收取一定的利息,这主要是这个时期的银行才刚开始,资金流动慢,所以收入也有限,否则朱瞻壑倒是想让存钱也给利息,到时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存钱。 朱棣听完之后,也大感兴趣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只需要把手里的钱存到银行,每天就可以坐等吃利息了?” “不错,别人来银行存钱,是没有利息的。” 朱瞻壑笑着点头道。 “这倒是有趣。” 朱棣说着想了想,随即点头道。 “好,我回去就和王贵妃说一下,让她宫中的一部分开支存到银行里,到时需要用钱时,就从银行里拿!”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也大喜道。 皇城面积广阔,妃嫔、宦官、宫女加在一块,足有好几千人,这些人每天的开支都不是小数目,许多生活物资都需要到城中采购,朱棣把这一部分开支存到银行里,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目的达到了,朱瞻壑正准备告辞离开,却没想到朱棣忽然叫住他道:“瞻壑,你等一下!” 朱瞻壑一愣,不明白朱棣叫住自己还有什么事情? 只见朱棣这时似乎踌躇了片刻,这才一咬牙道:“瞻壑,刚才你说让你三叔去海外,你觉得让他去哪里更合适?” “啊?” 朱瞻壑愣住了,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想过真让朱高燧去海外。 “怎么,你觉得让你三叔留在大明更好?” 朱棣看朱瞻壑不说话,当即一扬眉毛再次问道。 “不是,只是皇爷爷您这个问题让我十分意外,您真的打算让三叔去海外?” 朱瞻壑摇了摇头,随后再次好奇的问道。 说实话,这段时间朱高燧四处演戏,特别是天天往朱棣这里跑,朱瞻壑真担心朱棣一时间糊涂,万一真把皇位传给朱高燧,到时他恐怕就只能远走海外,跟着朱高煦呆在天竺再也不回来了。 “哼,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老糊涂,老三的那点心思,我岂会不知?” 朱棣却白了朱瞻壑一眼,不过说到这里时,他却忽然又叹了口气继续道。 “不过老三毕竟是我的儿子,虽然他犯过大错,但我也不忍心一直关着他,更不舍得杀了他,否则我都没脸去见你祖母,所以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放他出来转一转,然后再找机会把他送到海外去。” “可您就不怕我三叔他……” 朱瞻壑说到这里,没敢再说下去。 朱棣也明白朱瞻壑的意思,以朱高燧的性格,如果他在海外拥有了一定的实力,很可能会想办法杀回大明,这也是朱瞻壑对朱高燧最不放心的地方。 “我当然担心这些,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让你三叔尽量去远一点,到时就算他想回来,恐怕也难比登天!” 朱棣再次说道。 他不想再关押着朱高燧,但如果让朱高燧留在大明,也是个祸患,所以只能让他走远一点,这样眼不见心不烦,对所有人都好。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觉得有三个地方十分适合三叔!” 朱瞻壑明白了朱棣的意思,立刻就想到三个地方。 “哪三个?” 朱棣立刻问道。 “ 朱瞻壑说到麒麟时,还是习惯性的想说长颈鹿,那头长颈鹿现在还养在南京的北苑里,之前朱瞻壑还曾经去看过几次,发现对方还活得不错,就是冬天对它来说有点难熬。 “非洲吗?” 朱棣闻言也开始拨动桌子上的地球仪,自从朱瞻壑将地球仪送给他后,他就一直摆放在自己的书案上,哪怕搬来北京也一直带着。 “非洲那里不但距离大明很远,而且想要回大明,就必须经过天竺,相当于我爹在半路上拦着三叔,他就算是想回来也不可能。”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非洲倒是够远,就是那边的气候恶劣,郑和说那边都没有四季,一年到头都热的厉害,甚至许多地方都是沙漠,条件是不是太艰苦了?” 朱棣沉思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 他这是即想把儿子赶出去,却又不舍得儿子吃苦,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您要是觉得非洲不行,那还有 朱瞻壑说着走上前,然后指着地球仪上大洋洲的位置介绍道。 “这里是大洋洲,算是七大洲中最小的一块,但整个面积也不比咱们大明小多少,它孤悬海外,四季与咱们大明相反,却盛产各种矿产,金银铜铁等都十分丰富,我觉得挺适合三叔的。” 朱瞻壑说到大洋洲时,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虽然大洋洲盛产各种矿产,但在这个时代,想要挖掘出来困难重重,而且整个大洋洲,也只有东南沿岸适合人类居住,面积很狭小。 所以大洋洲看起来很大,但其实在这个时代的发展潜力并不大,顶多就是发展一下畜牧业,支撑不起强大的军事力量,因此朱高燧若是去了那里,基本不用担心他会对大明产生威胁。 也正是大洋洲的种种缺点,所以后世的英国刚开始时,只是把大洋洲当成流放囚犯的地方,这倒是挺适合朱高燧的。 “大洋洲吗?” 朱棣听完朱瞻壑的介绍,也露出沉思之色,似乎有点心动? 第285章 朱高燧的拉拢 “你不是说有三个选择吗, 朱棣沉思良久,再次抬头问道。 虽然大洋洲让他有些心动,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最后一个选择。 “如果前两个您不满意,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就是南北美洲了,但我并不建议选这个。” 朱瞻壑将地球仪转了半圈,这才指向南北美洲的位置道。 “为什么不能选南北美洲?” 朱棣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南北美洲实在太远了,需要跨越整个太平洋,以咱们大明的海船,想要抵达那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一遇到巨大的风暴,恐怕整支船队都会覆没,而且就算安全抵达美洲,恐怕三叔这辈子也别想再回来了。” 朱瞻壑解释道。 当然朱瞻壑嘴上说怕朱高燧去了美洲就回不来,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不舍得将美洲那么广阔的土地交给朱高燧,毕竟相比大洋洲,美洲的潜力简直太大了。 听到朱瞻壑的解释,朱棣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拨动着地球仪,似乎在想着什么? 最后朱棣忽然手一停,指着地球仪上的一片区域道:“瞻壑,为什么不让你三叔去这里?” 朱瞻壑看向朱棣指的位置,发现竟然是西亚一带,与欧洲、非洲相接,现在那里被奥斯曼帝国占据着。 “启禀皇爷爷,这片区域是四战之地,当地有数个强大的国家,虽然比咱们大明差得多,但因为距离遥远,咱们也不可能派太多军队过去,而且三叔毕竟不是我爹,他去了那里,恐怕……” 朱瞻壑说着两手一摊,如果朱高煦率兵去西亚一带,还有可能站稳脚根,但朱高燧在军事才能上却差上许多,去了那里也是给别人送菜。 “有道理!” 朱棣闻言再次点头道,最后他把目光又投向了非洲和大洋洲。 现在看来,好像也只有非洲和大洋洲更合适了,这两块土地上,虽然都有一些土人,但太过原始,基本可以看做是无主之地,朱高燧如果去了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挑战。 “那你觉得这两块地方,哪里更适合你三叔?” 朱棣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又向朱瞻壑问道,毕竟对于海外的事情,他还是喜欢听朱瞻壑的意见。 “这个……” 朱瞻壑沉吟了片刻,随后忽然笑道。 “皇爷爷,这事光咱们两个商量肯定不行,最重要的还是看三叔的意见,如果三叔不愿意去,那咱们再怎么商量也没用啊。” “只要朕决定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不同意!” 没想到朱棣却十分霸道,看他的样子,似乎真打算把朱高燧送到海外去。 “要我说的话,非洲那边更好一点,毕竟我爹在天竺,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朱瞻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其实照应只是好听的说话,实际上就是监督朱高燧,而朱高燧想要回大明,就必须过朱高煦这一关。 朱棣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向朱瞻壑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再考虑一下。” “孙儿明白!” 朱瞻壑立刻拱手道,随后这才告辞离开。 出了武英殿,朱瞻壑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朱高燧挖空心思讨好朱棣,恐怕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朱棣却在盘算着将他送到海外去。 以前朱瞻壑不赞同朱高燧去海外,主要是担心对方在海外拥有了实力后,会再杀回大明,到时大明恐怕也要面临着一场内乱。 不过现在看来,朱高燧留在大明始终是个祸害,甚至他的危害比朱高煦还要大,所以还不如送到海外去。 而且只要离大明足够远,就算朱高燧想再回大明,恐怕也有心无力。 想到高兴处,朱瞻壑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瞻壑,走那快干嘛,等等我啊!” 听到这个声音,朱瞻壑眉头一皱,扭过头看去,果然看到朱高燧快步追了上来。 “三叔你还没走?” 朱瞻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没有,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你竟然走到我前面去了。” 朱高燧笑呵呵的说道。 “等我?” 朱瞻壑一愣,刚才在武英殿时,他和朱高燧还暗中较劲,对方怎么会特意等他? “瞻壑,三叔以前虽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摸着良心讲,三叔我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过你吧?” 没想到朱高燧竟然十分诚恳的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闻言一愣,仔细想想,当初朱高燧在暗中的确搞过不少小动作,但还真没有太针对自己,他主要也是算计朱棣和朱高炽。 “三叔说这些做什么?” 朱瞻壑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瞻壑啊,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当初我和你爹的感情最为深厚,现在你爹去了天竺,就算在天竺站稳了脚根,但肯定少不了大明在背后支持。” 朱高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 “你皇爷爷年纪大了,说句不好听,皇位迟早都要传给别人的,你大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其实骨子里相当的固执,而且他和你爹斗了那么多年,感情上肯定不及我和你爹更加深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瞻壑皱紧眉头再次问道。 “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明白,与其让你大伯坐上皇位,还不如让我坐上那个位子,只要我做了皇帝,肯定会全力支持你爹在天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毕竟只要他不回大明,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朱高燧十分坦然的说道。 朱高燧的意思很明白,毕竟他是老三,就算朱高炽被夺去太子之位,也应该轮到朱高煦,而为了换取朱高煦不回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也是他比朱高炽要强的地方。 “三叔,我又不是小孩子,您觉得我会相信您的这些话吗?” 朱瞻壑沉默了片刻,随即也十分直白的问道。 第286章 信用的建立 对于朱高燧的拉拢,朱瞻壑根本就不相信,或者说他不相信朱高燧这个人的信用。 别看现在朱高燧说的天乱坠,但真要等到他坐上皇位,恐怕会 在这一点上,朱瞻壑更相信人品更好的朱高炽,而不是朱高燧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瞻壑,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我绝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朱高燧还是不死心,这时再次劝道。 “三叔,您还是省点力气吧,告辞!” 朱瞻壑却不肯再听朱高燧的鬼话,说完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朱瞻壑离去的背景,朱高燧的脸色也一下子阴冷下来,他虽然知道拉拢朱瞻壑的机会很小,但还是想试一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就拒绝了。 “哼,臭小子不识抬举,日后等我登上皇位,有你好看的!” 朱高燧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朱瞻壑走远了,并没有听到朱高燧的话,不过就算听到,他也只会暗自冷笑,因为看朱棣的意思,已经决定要把朱高燧送到海外了,他想继承大明的皇位,简直痴心妄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高燧也更加活跃了,不但经常进宫向朱棣献殷勤,而且还时常与朝中的一些大臣走动,虽然许多大臣都对他避之不及,但他却依然厚着脸皮主动登门。 比如金忠,就没少朱高燧的骚扰,这也怪金忠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这几天老是生病,因此朱高燧借着探望的名义拜访,他也没办法拒绝。 对于朱高燧的上窜下跳,朱瞻壑已经懒得理会,在明白了朱棣的心思后,朱高燧再怎么蹦跶,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他要么去非洲做酋长,要么去大洋洲去开荒。 这天上午,银行照常开门,来银行办事的人虽然少了一些,但每天还是有不少人,毕竟京城这么大,经济又繁华,总会有人需要和银行打交道。 不过今天的情况却十分特殊,因为银行虽然开门了,但却不允许任何客人进入,这让不少等候的客人都心生不满,纷纷鼓噪了起来。 但很快所有人就安静下来,因为一群宦官赶着马车来到银行,然后车子上的一口又一口的箱子抬进了银行。 这群宦官明显是宫里的人,但宫里的人抬着箱子来到银行,这可就十分奇怪了,银行门口的人也都是议论纷纷。 接下来这些宦官进到银行,似乎办了些事情,最后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宦官们走后,那些等候的客人才被允许进入,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银行不让他们进,是为了专门接待宫里的人。 “兄弟,刚才宫里的人来银行做什么?” 有好奇心重的人,找到银行负责接待的伙计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宫里的贵人往银行存了笔钱,日后需要采购东西时,才会来银行取钱。” 伙计十分爽快的回答道。 “宫里的人往银行存钱?” 听到伙计的回答,打听消息的人也露出震惊之色。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也在考虑,是否要把钱存进银行,毕竟把钱放在家里,还要时刻担心安全的问题。 只不过银行才刚开业不及,虽然放贷的信用已经建立起来了,但存款的信用却还没有,毕竟没有人会轻易的把自己的钱交给别人保管。 可是现在连皇家的钱都存入到银行,这意味着银行受到皇家的信任。 皇家往银行存钱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时间也引发了不少人的关注,特别是一些想要存钱的人,也都在四处打探消息。 结果就在皇家往银行存钱的 有夏元吉这位尚书带头,户部的官员也纷纷往银行里存钱。 结果其它官员看到这种情况,也都开始行动起来,毕竟连皇家都往银行里存钱了,身为臣子,如果不往银行里存钱,岂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吗? 当然了,这些官员敢往银行存钱,也要多谢朱瞻壑,因为以之前官员的俸禄,他们根本没有余钱,如果有人往银行里存钱,绝对是个贪官。 但现在有了养廉银,各个官员手头都宽裕了许多,以前本来家世就好的官员,现在也敢钱了,不用像以前那样装穷。 这些官员都知道,银行背后就是朱瞻壑,所以一些官员哪怕是出于感激,也愿意把钱存到银行。 另一方面,这些官员虽然有钱了,但大部分人还没到买得起房的地方,租住的房子一般也不大,安全方面也差一些,因此把钱留在家里,也同样要承担很大的风险,而银行刚好解决了他们这方面的需求。 所以在短短几天内,往银行存钱的官员越来越多,而在这些官员的带动下,一些商人也开始往银行里存钱,最后甚至连一些普通的百姓也开始参与进来。 虽然普通百姓的钱不多,但正因为如此,他们对钱也更加看重,因为那些钱是一家老小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普通人家里顶多把钱放在一个坚固的箱子里,更没有什么安全可言。 顺天府衙每天处理的偷盗案件,其实绝大部分都发生在普通人家中,毕竟相比有权有势的人,普通人家中的钱财更容易得手。 所以普通百姓对钱财安全方面,有更迫切的需求,以前他们是不放心银行,可是现在看到连一些权贵和富商,都把钱存到银行之中,甚至听说连皇帝都往银行存钱。 这让普通百姓也终于放下心,开始把自己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往银行里存,反正是免费的,而且随时都可以取。 甚至有些谨慎的人,当天把钱存进去后,马上就要求取出来,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银行也立刻满足,因为朱瞻壑早就说过,银行的信用高于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银行的信用也终于慢慢的建立起来,一个普通百姓的钱可能很少,但几千、几万、甚至几百万、几千万的百姓加起来,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才是绝大多数。 第287章 别罗里之战(上) 狮子国虽然以狮子命名,但其实国内是没有狮子的,只是传说中狮子国人的祖先是一头狮子,与一名来自天竺的美女生下子孙,所以才以狮子为国名。 狮子国的首都名叫别罗里,是一座十分繁华的海港,早在唐朝的时候,这里就以商业闻名,甚至一些来自中原的僧人,也曾经拜访过这座城市。 不过今天的别罗里,却是一片肃杀之气,从前几天开始,全城就开始戒严,一队又一队士卒在城中巡逻,严禁任何人上街。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巡逻的士卒却并不是本地的僧罗伽人,而是长着一副明人的面孔,连铠甲武器也是大明的制式。 事实上这些巡逻的士卒就是大明的军队,当初狮子国的国王亚烈古奈儿,率兵袭击郑和的船队,结果反被郑和击败,随后郑和就在狮子国派驻了军队,以此来控制狮子国,保证航线的安全。 “这个该死的亚烈,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他!” 明军大营之中,指挥使周希一脸愤怒的恨声道。 “指挥使,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亚烈已经率军包围了港口,咱们的船也被奸细给烧毁了,现在只能死守别罗里了!” 这时只见一个千户站起来说道。 这个千户名叫李贵,是周希的结拜兄弟,同时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亚烈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不知感恩,反而悄悄逃到天竺,还搬来了救兵!” 周希说到这里,再次气的一捶桌子怒道。 原来亚烈古奈儿虽然被郑和抓住了,并且也带到大明问罪,但朱棣并没有杀对方,反而在几年后送对方回到了狮子国。 其实亚烈古奈儿本来只是狮子国的权臣,后来篡位才自立为王,朱棣送亚烈古奈儿回狮子国后,重新立了另外一个国王,亚烈则被软禁在府中,由周希等人看管。 周希手下有三千大明军队,驻扎在别罗里的王宫旁边,足以控制整个别罗里。 只是让周希没想到的是,前段时间亚烈古奈儿竟然偷偷的逃出别罗里,并且乘船逃往天竺,他本是天竺当地的权贵,家族的根基也一直在天竺。 因此亚烈古奈儿很快从天竺调集了一批大军,乘船跨海杀到狮子国,并且勾结狮子国中的内应,一把火烧了周希他们的战船。 这也导致周希他们逃无可逃,现在只能死守别罗里城。 “港口那边怎么样了,亚烈他们还不肯退兵吗?” 周希再次向李贵问道。 亚烈古奈儿的军队占据了港口,并且想要杀进别罗里城,而周希而在港口与城市之间,布下一道防线,多次打退了亚烈古奈儿的进攻,现在双方处于僵持之中。 “亚烈古奈儿这次动员了两万大军,虽然装备很差,军队的战斗力也不强,但毕竟是我们的数倍,而且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打下别罗里肯定不会罢休!” 李贵立刻回答道。 虽然他们手下只有三千大明士卒,但这三千人都是精锐,不但装备精良,而且久经战阵,就算对上数倍的敌人,也完全不惧,但面对将近十倍的敌人,他们还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真是可恨,这别罗里城中的贵族也不老实,许多都在暗中与亚烈勾结,导致咱们只能将兵力分成两部分,否则咱们集中全力与亚烈决战,我早就把他们赶下大海了!” 周希再次恨声道。 别罗里毕竟不是大明的城市,城中的僧罗伽人与亚烈是同族,他们以前臣服大明,只是因为打不过,可是现在亚烈率兵杀回狮子国,这些贵族也开始蠢蠢欲动。 甚至就在前几天,别罗里城中还有贵族勾结起来,准备在城中发动叛乱,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周希他们,幸亏李贵提前察觉,及时消灭了城中的叛军。 也是从那时开始,别罗里城开始戒严,周希也分出一部分兵力,在城中四处巡逻,防止再有叛乱发生。 但这也导致周希手下的兵力分散,无法再集中力量对港口的亚烈大军发动反攻。 “大哥,城中的物资还是十分充足的,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应该能撑很长时间,只要咱们能撑到正使的船队归来,亚烈他们必死无疑!” 李贵这时再次开口分析道。 “可是正使才回去两年,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再下西洋吧?” 周希却一脸担忧的问道。 如果郑和的船队不来,周希他们的船又被毁了,狮子国做为一座海岛,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现在周希他们还能坚守,可他们的人数太少,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再这么打下去的话,恐怕他们迟早都会坚持不住。 “也不一定,正使带了那么多使节回去,甚至还有一国的国王,他们进贡过后,肯定要回国的,到时正使肯定要率领船队送行,所以我想应该等不了太久。” 李贵十分冷静的再次分析道。 “也只能如此了,当初正使派我们镇守狮子国,哪怕是死,也不能让朝廷和正使失望!” 周希发誓道,做为郑和的下属,他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哪怕面对绝境,也从来没想过要屈服或投降。 “指挥使,大事不好了,港口的亚烈再次发动猛攻,前线的兄弟打的很吃力!”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有亲卫飞奔进来大声禀报道。 周希听后也大吃一惊,当即与李贵赶往港口的防线。 当周希他们赶到防线时,只见大明军队利用地势,在港口和城市之间建立了一道防线,因为别罗里做为一个海港,并不像大明的城市那样,修建有坚固的城墙。 这也导致了大明的军队无法据墙而守,只能在道路上建造了一条简易的防线,可是现在这条防线面对亚烈两万大军的猛攻,已经是岌岌可危,战士的伤亡也越来越严重。 “大哥,情况不妙,咱们的人实在太少了,我把城中巡逻的军队调来一部分吧!” 李贵看到防线危险,当即建议道,虽然抽调城中的军队,可能会让城中发生变故,但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其它了。 第288章 别罗里之战(中) 周希手下一共才三千人马,经过这几天的激战,死伤了两百多人,其中一千多人都守在港口的防线上,抵挡住了亚烈的两万大军。 另外还有一千人在别罗里城中巡逻,防止城中发生变故,最后还有三四百人,全都是刚从战线上轮换下来的,大都已经疲惫之极,必须要休息后才能恢复体力。 而且这几百人也是周希手中的后备军,除非是到了最后关头,否则绝不能轻易动用。 因此面对港口防线的危急,周希只能听从李贵的建议,从城中抽调了三百人,投入到防线之中。 随着这三百人的加入,防线终于稳定下来,他们选取的防线位于两座高地之间,地形比较狭窄,敌人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因此周希他们才能坚守这么长时间。 “放箭!” 随着最后一波弓箭射出,进攻的敌军扔下满地的尸体,终于被打退。 周希看着败退的敌军,也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他依然不敢放松,指挥手下再次做好防守,因为对方随时可能会再次杀回来。 今天亚烈古奈儿的军队发动六次进攻,全都被周希他们给打退了,但大明一方也付出不小的伤亡,要不是从城中抽调了三百人,恐怕这道防线今天就要守不住了。 “大哥,咱们的弓箭消耗的有点快啊,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了。” 李贵这时找到周希焦急的道。 当初郑和离开时,给他们留下大批的军事物资,但其中有一部分存放在港口,随着港口被敌军占据,那批物资已经损失,现在连弓箭都有些不足了。 “把咱们压箱底的火器拿出来,老子就不信了,这帮天竺土人能挡得住火器!” 周希一咬牙,当即决定道。 大明的火器犀利,但海上却受到限制,主要是火药容易受潮,所以郑和他们出海,带的火器并不多,周希手中也只有少量火器。 “现在就用火器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李贵却有些犹豫的问道。 毕竟火器是他们最为犀利的武器,本来是用来扭转战局的,如果现在用了,日后怎么办? “现在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亚烈这帮人是铁了心要用人海战术消耗咱们的兵力,只要咱们稍有松懈,他们的大军杀入城中,到时咱们就彻底完了。” 周希十分果断的道。 其实相比港口防线这边,他最担心的还是城中的贵族,之前他们就已经发动过叛乱,现在只要自己稍露败相,城中的贵族肯定会再次起事,到时他们腹背受敌,想逃都没地方逃。 李贵也想到上面的情况,当即重重的点头,立刻带人去了大营,将火器发放到士卒手中,一共有三百支火枪,另外还有轰天雷之类的投掷火器,甚至还有一门小炮,不过威力不大,只能壮一壮声势。 火枪手被安排到港口防线上,这时天都已经黑了,亚烈的大军在被打退后,并没有再发动进攻,这让周希也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撑过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周希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亲自指挥人换防之后,自己也守在了防线上,他担心敌人趁着晚上夜袭,因此这段时间都是亲自镇守。 上半夜十分安静,对面的敌人似乎也在白天累的筋疲力尽,晚上已经无力发动袭击,这让周希也稍稍放下了心,又换防了一批将士,让他们能够休息一下。 毕竟他们的兵力太少,面对敌人的轮番进攻,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如果晚上再休息不好,恐怕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时间,周希也感觉眼皮重若千斤,于是他手拄腰刀,依在防线后面的一棵老树上打了个盹。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阵激烈的喊杀声,这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指挥使,情况不对啊,喊杀声好像是从城里传出来的!” 这时有将士也被惊醒,随即一脸惊恐的叫道。 周希这时也发现,防线对面的港口上,敌军并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背后的别罗里城中,喊杀声响成一片,甚至城中出现了火光。 “糟糕,又是城中的那帮贵族在作乱!” 周希大叫一声,立刻就想调兵杀进城中平乱。 但没想到就在这时,防线对面的港口中忽然亮起火把,紧接着一支敌人杀向防线。 显然对面的亚烈古奈儿也发现了城中的动静,于是也急忙调兵攻打防线,准备里应外合,彻底将周希的军队消灭掉。 “迎敌!” 面对这种情况,周希只得大吼一声,随后抽出腰刀指挥手下做好防守的准备,至于城中的叛乱,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打退亚烈古奈儿的大军。 亚烈古奈儿的大军很快杀来,周希身为指挥使,亲自上阵杀敌,一时间手下将士也是士气大振。 李贵昨天组织的火枪手,这时也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云南沐家发明的三段击,使得火枪的射击连绵不绝,一排又一排的子弹射出,哪怕火枪的精度不够,但依然给敌人带去巨大的伤亡。 面对周希他们猛然的反击,亚烈古奈儿的大军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却还是在防线前毫无寸进。 但周希他们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城中的叛乱声势浩大,而且昨天城中的驻军被抽调了三百人,剩下的七百人顾头不顾尾,根本无法消灭城中的叛军。 最后节节败退,已经让出了城中大部分的区域,现在只给龟缩在城西,与周希他们背靠背。 “大哥,后方守不住了,咱们快撤回军营吧!” 这时李贵从后方赶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 刚才打退了亚烈的军队后,李贵立刻又率领火枪手杀进城中,帮助守城的兄弟阻挡叛军,但叛军实在太多了,他们只一再收拢防线,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退回军营?” 周希闻言也露出纠结之色,他们的军营就在背后,修建的比较坚固,如果退守军营,倒是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可也意味着他们成为一支孤军,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第289章 别罗里之战(下) 前面的亚烈古奈儿挥军猛攻,后方的叛军也在步步紧逼,周希他们腹背受敌,已经陷入到绝境之中。 “指挥使,王千户战死,后方叛军已经冲破防线!” 正在这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从后方传来。 王千户也是周希手下的干将,之前一直负责别罗里城的巡视,现在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战死,这说明后方的战局已经彻底崩坏了。 “撤入军营!” 周希大吼一声,后方已经守不住了,现在只有撤入军营,才能再次组织防线。 随着周希的一声令下,防守的明军立刻组织撤军。 一支军队的素质,在撤退时表现的最为明显,比如像周希手下的精兵,哪怕是在撤退时也有条不紊,甚至还能趁机反击,将冲杀上来的敌人再次打了回去。 另外周希也派李贵率领一支队伍,前去接应城中败退下来的将士,好让他们能够顺利的回到军营。 大概一个时辰后,前去接应的李贵也终于杀回军营,只是城中本来的七百守军,现在却只剩下一半出头,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甚至连王千户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看到手下的兄弟都撤回来了,周希这才率领殿后的亲卫撤往军营,打算利用军营的的防御死守。 亚烈古奈儿的大军也看出周希的打算,这时也发动疯狂的进攻,想要将他们这支殿后的军队留下,不过这时李贵又率领着火枪手支援,火枪齐射之下,亚烈古奈儿的大军付出惨重的代价,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希顺利撤到了军营之中。 这座军营是周希他们来到别罗里后,亲自规划建造的,四周都有坚固的围墙,军营中也有大量的物资,完全可以看做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因此亚烈古奈儿的大军与城中的叛军会合后,虽然实力大增,但几次猛攻却依然打不下军营,最后只能派大军将军营团团围住。 “大哥,外面的敌军虽然杀不进来,但咱们也出不去,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对咱们十分不利啊!” 这天李贵找到周希,一脸凝重的向他说道。 他们退回军营后,也多次打退了敌军的进攻,可军营里的物资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比如粮食,如果等到军营里的粮食吃完了,那他们恐怕就只能等死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周希皱着眉头问道。 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情况,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大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集中全力,杀出包围后冲向港口,夺取亚烈古奈儿的船只,只有这样,咱们才有一线生机!” 李贵郑重的提议道。 他们的船虽然被烧毁了,但亚烈古奈儿跨海而来,自然带来了大量的船只,如果能夺取这些船只,他们就能扬帆入海,逃离狮子国这个是非之地。 “不行,当初正使命我们镇守狮子国,若我率兵逃离,就辜负了正使对我的信任!” 周希却想也不想的摇头道。 其实他没守住别罗里城,已经是失职之罪了,如果再率兵逃离狮子国,就算是回到大明,恐怕他和李贵等人也要依军法处死。 “大哥,现在情况危急,咱们手头的这点兵力,再守下去只能等死,正使他应该能体谅我们的!” 李贵却有不同的看法。 其实李贵说的也不算错,他们三千人镇守一国,本就风险极大,所以郑和走的时候,还特意给他们留了战船,就是让他们在遇到危险时,能够及时撤离。 却没想到亚烈古奈儿从海上杀来,直接占据了港口,并且毁了他们的战船,这才让他们没有了退路。 听到兄弟的话,周希也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正使可能已经下西洋了吗,万一他们就在来狮子国的路上呢?” “大哥,咱们都几次出海了,海上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稍一耽误,船队就要费几个月的时间,以咱们军营中的物资,撑上三个月还行,但如果时间再长一点,恐怕咱们就只能等死了。” 李贵再次苦劝道。 周希闻言再次露出沉思之色,最后终于一咬牙道:“好吧,不过军营中受伤的兄弟比较多,这段时间让兄弟们养好伤,然后找机会一举杀出重围!” “我明白!” 看到周希答应,李贵兴奋的叫道,随后就下去让人准备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亚烈古奈儿彻底的控制了别罗里城,并且对周希的军营发动数次进攻,但都无功而返,最后似乎也放弃了进攻,甚至连试探都没有了,就这么一直围着。 一个月后,军营中的明军将士大都养好了伤,并且做好了突围的准备。 于是就在这天凌晨时分,外面的敌军睡的正香之时,周希忽然打开营门,然后率领手下的两千多人杀了出去。 外面的敌军被周希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有数倍于周希的兵力,却根本发挥不出来,最后被周希他们轻易的杀出重围,然后火速杀向港口的方向,准备夺取亚烈古奈儿的船只。 近了,越来越近了。 眼看港口就近在眼前,周希他们也露出了兴奋之色,只要夺下船只,他们就有了逃生的希望。 然而就在周希他们冲到港口,眼看着就要冲上码头,并且夺取那些战船时,忽然变故突起。 只见那些本来停靠在港口的战船,忽然树起船帆,然后缓缓的驶离了港口,虽然没有走多远,距离码头也不过几十步,但这几十步,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堑。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最大的一条战船上,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上船头,指着码头上的周希等人得意的大笑一声,随即这才用生硬的汉语道:“周希,伱没想到吧,我早就料到你们要夺取战船,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亚烈古奈儿!” 看到船头上的那个身影,周希也不由得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亚烈古奈儿曾经被押送到大明,也正是在那时起,他学会了汉话。 第290章 生与死的距离 有时候生与死的距离,仅仅只有几十步。 周希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战船,却一个个都露出绝望之色,几十步的距离,就算他们能游过去,可要面临船上敌人的屠杀。 这时背后的追兵也杀了过来,周希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战。 “结阵!杀敌!” 周希嘶吼一声,“呛”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腰刀,身为大明的将军,哪怕距离大明万里之遥,他也要扞卫大明的尊严! “杀敌!” 众将士大吼一声,身在异国它乡,他们除了战死别无选择,如果落到这帮敌人手里,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周希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就要杀向敌军,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喜的高叫道:“指挥使,有……有船!” 周希一股劲的正往前冲,听到手下人的呼喊,差点让他岔了气。 “谁在乱喊,老子眼睛没瞎,当然知道有船!” 周希气的大吼一声,亚烈古奈儿的船就在码头不远处的海面上,他当然看得见。 “不是……是远处有船,咱们的船!” 这时有人再次激动的叫道,同时也有更多的人看向海面,一个个也都露出激动之色。 周希闻言扭头看向海面,只见在亚烈古奈儿的战船身后,出现了一座座更加高大的战船,上面飘扬着大明的旗号。 “船!我大明的船!正使他们回来了!” 周希看到海面上那些高大的战船,也激动的眼眶发红,刚才他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谁能想到绝处逢生,这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然而越来越多的大明将士看到了海上了战船,一个个也都激动的欢呼起来,这也让周希终于确定,下西洋的船队真的回来了。 “兄弟们,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随我杀敌!” 周希在激动过后,却猛然想到现在的处境,当即大吼一声,将沉浸在喜悦中的将士们唤醒。 这时众位将士才忽然想到,自己正处于战场上,城中的追兵已经杀到,船队还在海面上,哪怕最快也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达,而他们至少也要坚持到船队抵达港口。 “杀!” 随着周希的一声令下,手下的将士们也如同猛虎出笼一般,士气百倍的杀向敌军,相比刚才的困兽犹斗,现在却充满了希望和斗志。 相比之下,亚烈古奈儿手下的军队这时也发现了海上的的大船,这让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他们早就见识过下西洋船队的强大,之前已经被灭国一次,而现在恐怕还要再经历一次。 特别是一些城中叛乱的贵族,不少人都在心中后悔,他们也是看到郑和离开两年了,以为对方不会再回来了,特别是亚烈古奈儿在暗中派人鼓动他们,这才让他们冒险一搏。 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郑和的船队竟然又出现了。 但这时后悔也晚了,亚烈古奈儿和城中的贵族都已经没有了其它退路,现在形势逆转,变成了他们只能拼死一搏,最好是在船队抵达前,消灭掉周希这支军队,然后再全力对付郑和的船队。 然而亚烈古奈儿和贵族们想要拼命,但他们手下的士卒却不这么想,特别是城中的叛军,他们早就见识过下西洋船队的强大,所以在看到船队归来时,全都吓的斗志全无。 因此周希他们仅仅一个冲锋,就将城中的叛军杀的大败,船上的亚烈古奈儿看到战局不利,一狠心想要驾船逃跑,但背后的大明战船已经杀到,一下子将他堵在了港口里。 船上的郑和朱高煦等人,也早就看到了港口上厮杀的周希等人,因为他们手中有朱瞻壑送给他们的望远镜,这东西是朱瞻壑私下里制了几副,也只有郑和与朱瞻壑等少数几人拥有。 “港口上是周希的军队,看来别罗里城发生了变故!” 郑和透过望远镜,很快看到了战场上的周希,当即也皱着眉头说道。 “正使,港口的船上似乎是亚烈古奈儿!” 这时郑和的副手王景弘指着港口中的一艘船大声道,他刚才透过望远镜,看到了船头上的亚烈古奈儿,当初对方是他亲手抓住的,因此对他自然印象深刻。 “原来如此,肯定是亚烈古奈儿发动了叛乱,才逼得周希他们率军逃到了港口!” 郑和也立刻判断出现在的情况,当即指挥船队压上前,包围了亚烈古奈儿的船队。 相比大明的战船,亚烈古奈儿从天竺带来的战船,简直就像是小舢板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看到眼前这些如山般的战船,亚烈古奈儿也再次一感受到绝望,如果在陆上,他可能还有一战之力,但在这大海上,他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亚烈古奈儿,你好大的胆子!” 郑和来到船头,居高临下的向亚烈古奈儿呵斥道。 “正使大人,我知错了,愿意投降,恳求正使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亚烈古奈儿倒是能屈能伸,当即跪倒在船头求饶道。 他之前去过大明,知道大明最重面子,只要自己投降,至少可以保住性命,而只要活着,日后就有复国的希望。 “给你一次机会?” 郑和闻言也露出犹豫之色,亚烈古奈儿毕竟是一国之主,之前朱棣也没有杀他,而是放他回来了,若自己现在杀了他,传回大明说不定会惹人非议。 “你还想再要一次机会?”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郑和身边,赫然正是朱高煦。 朱高煦刚才已经向王景弘打听过了,知道这个亚烈古奈儿的事,现在听到对方在叛乱后竟然还想要一次机会,这才忍不住走上前。 “王爷,您觉得这个亚烈古奈儿该如何处置?” 郑和当即向朱高煦行礼道,现在朱高煦才是整个船队的统帅。 “哼,一个小小的狮子国,竟然敢接连对我大明的军队动手,简直胆大包天!” 只见朱高煦冷笑一声,随即命令道:“传我的命令,凡是参与叛乱者,斩!立刻进军别罗里城,若城中人敢反抗,屠城!” 第291章 扩建港口 狮子国都别罗里城,这座曾经繁华的港口城市,今天却迎来一场浩劫。 亚烈古奈儿想要投降,但朱高煦根本不给他机会,下令击沉了对方的战船,对于落水的敌人,也直接以弓箭射杀,最后导致整个港口的海水都被染红了,海中的鲨鱼四处乱窜。 城中的叛军看到大明的军队如此残暴,竟然吓的不敢投降,反而还要顽抗。 于是朱高煦一声令下,在船上憋了许久的大军直接杀进城中,其中那些交趾征召的仆从军为先锋,或者说是炮灰,大明的军队殿后。 不过交趾仆从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朱高煦也给他们配备了军中的装备,因此他们很顺利的就杀进城中,随后对敢于抵抗的叛军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周希在向郑和禀报过叛军的情况后,也没有休息,率领手下的兄弟就杀进城中,这段时间他受了不少的气,不少兄弟都死在叛军手中,现在当然要报仇雪恨。 别罗里的这场惨剧,完全是他们自找的,毕竟上次郑和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当时他完全有机会灭掉狮子国,但并没有这样做,甚至连亚烈古奈儿这个罪魁祸首,也被放回狮子国。 但他们却不知感恩,反而与亚烈古奈儿勾结起来反叛,简直是恩将仇报。 如果换做是郑和,他可能会出于稳定的考虑,不会拿狮子国怎么样。 但很可惜,现在做主的不是郑和,而是朱高煦,他对待敌人中仍一个态度,如果你不服,那我就杀到你服! 因此别罗里城几乎被血洗了一遍,所有参与叛乱的人,或者是敢于反抗的人,全都被拉到街头处死,鲜血在街头汇成溪流,甚至一直流到码头的海水里。 对于朱高煦的这场杀戮,做为长史的杨士奇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们才刚来到这里,而狮子国又将是朱高煦攻略天竺的大后方,所以这里必须保持稳定。 而杀戮的确是树立威信的好办法,虽然有些残忍,但却可以让他们最快的掌控整个别罗里城,日后也不必担心这里再发生变故。 这场清洗持续了整整三天,最后别罗里城的居民减少了大半,剩下的也全都吓破了胆,完全臣服于朱高煦,同时朱高煦手下的一万大军也入驻城中,正式接管了狮子国。 “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周希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进到王宫中向朱高煦请罪道。 毕竟郑和命令他镇守狮子国,结果狮子国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不是下西洋的船队及时赶到,他和手下的将士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你叫周希是吧?” 朱高煦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是!” 周希心中忐忑的回答道,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他也不知道这位汉王殿下会如何处罚自己? “这次你的确犯下失职之罪,不过看在你们苦撑数月的份上,本王也不忍心责罚你。” 朱高煦竟然难得温和的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罢了,就让你戴罪立功,在本王帐下效力吧,亚烈古奈儿虽然已经死了,但他背后的家族还在,而且还在天竺建立了一个不小的国家,本来接下来就要兵发天竺,到时就看你的表现了!” “谢王爷!” 听到朱高煦竟然不责罚自己,只是让自己在军中效力,这让周希也感觉心头一松,当即狂喜的答应道。 “下去吧,你手下缺额严重,我会让人给你补齐的,这段时间你们抓紧时间休整一下,接下来还会有一场大战!” 朱高煦挥手道。 “末将告退!” 周希再次行礼,随后缓缓的退了下去。 等到周希一走,朱高煦立刻向旁边的杨士奇道:“杨长史,这个周希犯了这么大的错,按我以前的脾气,早就该一刀砍了,免得日后他再坏事!” “王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而且这个周希我也查过,他是郑内宫手下的得力干将,否则也不会派他镇守狮子国,这次犯错也不能全怪他,主要还是那个亚烈古奈儿太过狡猾。” 杨士奇笑呵呵的劝解道。 “好吧,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日后在军中再犯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朱高煦点头道。 这段时间与杨士奇的相处下来,朱高煦对他也越发的佩服,甚至连他的脾气都好多了,至少能听进去一些劝说。 “王爷,现在别罗里已经被我们控制,最重要的就是港口,我看这里的港口太过简陋,要不要征调一些民夫扩建一下?” 杨士奇再次提议道。 狮子国虽然名为一国,但其实主要控制区域就是别罗里城周围,至于整个岛的其它地方,大都是一些山区,只有一些土人生活在那里,根本没必要去统治。 “扩建港口?”朱高煦听后却露出犹豫的表情,“咱们不是打算立刻对天竺用兵吗,为何时间和精力来扩建港口,这要是耽误了咱们的进攻计划怎么办?” “王爷不要心急,狮子国这里做为咱们的大后方,粮草、物资、人员都需要从这里调集,因此港口的作用十分重要,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扩建了港口后,日后物资和人员的调集会更加快捷!” 杨士奇耐心的解释道。 “也有道理,不过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要扩建港口,之前就不杀那么多人了,留下来让他们干活也不错。” 朱高煦忽然一拍大腿懊恼的道。 “王爷不必担心人手的问题,别罗里还有不少百姓,另外还有附近的村镇,也同样可以抽调出许多劳力,足够用来修建港口了。” 杨士奇微微一笑再次道。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郑和他们也要在港口中休整一段时间,我和他商量一下,到时借他的船帮我们运兵,一举将天竺北部给拿下来!” 朱高煦信心满满的道,虽然他手中只有一万多正规军,另外还有一万左右的交趾仆从军,但他却有信心打败天竺北部的强国,从而一举在天竺站稳脚根。 第292章 银行保险柜 北京城。 自从朱棣在银行存入一笔钱后,官员、商人和百姓也都纷纷往银行里存钱,甚至有些商人,还把存在其它钱庄的钱取出来,全都存到银行里。 毕竟银行不收保管费,贷款的利息还低,相比之下钱庄简直太黑心了。 所以这段时间北京城的钱庄也都十分不好过,甚至有些干脆关门大吉。 当然这些钱庄也十分不甘心被银行抢生意,但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毕竟银行的背景太深,绝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天下午,朱瞻壑再次来到银行,这几天他都在忙其它的事情,银行也来得少了。 结果刚到银行门口,朱瞻壑却忽然发现,银行的大门旁边竟然开了一个角门,而且也没有人排队,只是偶尔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进到角门里,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朱瞻壑进到银行找到马安,直接开口问道:“外面那个角门是谁开的,干什么用的?” “世子您有所不知,那个角门是专门给官员开的。” 马安笑嘻嘻的回答道,似乎觉得这件事有点好笑。 “官员?他们不走银行的正门,走角门干什么?” 朱瞻壑一愣,十分不解的问道。 “世子您别急,我带您去看一下,您就明白了!” 马安说着带朱瞻壑来到银行的后台,这时朱瞻壑才发现,在后台新开了几个窗口,窗口外都是单独的房间,保证外面的客人有足够的隐私。 在其中一个窗口前,一个中年人正在和柜员说着什么,朱瞻壑凑近听了一下。 这才发现中年人正在与柜员商量房贷的事,而且还提到养廉银,显然是想用养廉银还房贷。 朱瞻壑听了片刻后,这才和马安又来到外面,只见马安笑着解释道:“世子,自从您建议设立养廉银后,官员们手头都宽裕了不少,许多人都想在京城置办宅院,但无奈拿不出全款,所以只能向咱们银行借钱。” “这些我都知道,可为何在外面设立一个单独的角门,搞的像做贼似的?” 朱瞻壑还是不解的问道。 “世子您想啊,官员们在官场上混,平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缺钱,甚至向银行借钱,这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搁啊?” 马安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搞出这么一个角门,窗口外还做成一个单独的房间,就是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免得被认识的人看见。” 朱瞻壑一拍脑门,总算明白了角门的意义。 “正是如此,而且这事还是武员外郎提醒的,不过在私下里,他也经常说这帮官员死要面子活受罪!” 马安说到最后,也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有意思,还是官员更了解官员的想法,如果换做是我,恐怕根本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朱瞻壑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这角门倒是有点后世银行vip客户的意思了。 随后朱瞻壑让马安带着自己,在银行里转了一圈,除了角门外,整个银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每天存入银行的钱太多了,银行后面修建有坚固的金库,用于存放这些钱财。 不过因为时间太紧,所以银行的金库修的十分仓促,比后世的金库差太多了,但银行紧挨着六部,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京营的将士巡逻,因此安全上还是有保障的。 “世子,相比贷出去的钱,现在存到咱们银行的钱更多,而且每天都在飞速增长,看着这么多钱,我都感觉心里不踏实,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马安带朱瞻壑参观完金库后,这才有些担忧的对他说道。 “出不了什么意外,现在存进来的都是宝钞,就算真的一把火烧了,到时直接让户部再重新印出来就是了。” 朱瞻壑一摆手说道。 朱棣禁止金银和铜钱流通,强制民间使用宝钞,因此现在的钱就是宝钞,存入银行的当然也全都是宝钞。 而宝钞本质上就是一张比较精美的纸而已,哪怕损坏了,也能让户部重新印刷,基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世子,说起宝钞,最近来存钱的人,除了宝钞之外,还拿来金银想存到银行,我和武员外郎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收金银的话,可能会引来陛下的怪罪,所以都不敢收。” 马安说着看向朱瞻壑。 金银可不像宝钞贬值的那么快,而是实打实的财产,因此许多人都喜欢把宝钞换成金银,用做保值之用,甚至可以这么说,许多人家中的金银,比宝钞还要多。 所以看着那么多金银却无法收进来,马安也心中发痒,这才当着朱瞻壑的面提出来,想看一下他的想法。 “这件事……”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犹豫之色。 朱棣禁止金银流通,甚至强制推行宝钞,为的就是敛财,所以银行如果收金银的话,就与朱棣的政策相冲突,但如果不收的话,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额的财富流失在银行之外。 最后朱瞻壑考虑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道:“收,再有人存金银,全都收了!” “真收啊?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马安十分担心的再次问道。 “收金银可以,但不能以存款的名义收!” 只见朱瞻壑狡猾的一笑,他想到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办法。 “马安你这样,在银行里开通一个保险柜的业务!” “保险柜?” 马安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朱瞻壑的意思。 “所谓保险柜,就是让人们保存一些贵重物品,比如金银珠宝,或是古董字画等,这些东西藏在家里,容易被贼惦记,但如果收到咱们银行的保险柜里,就彻底的安全了!” 朱瞻壑挑了挑眉毛解释道。 其实古董和字画之类的都是打掩护的,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金银,无论以什么名义,只要能把金银存到银行里,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小人明白了!” 马安闻言一拍巴掌,做为朱瞻壑身边的管事,这点默契他还是有的。 第293章 香皂 北京汉王府的一个小客厅中,孙若微面色自若的坐在主位上。 一个女管事一脸讨好的站在厅中,向孙若微行了一礼道:“孙姑娘好,我家夫人派我来给您带了些礼物,顺便也想和姑娘谈一下香皂的生意。” “宁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这点小事还送什么礼物?” 孙若微热情的笑道。 宁夫人是宝庆长公主的儿媳,宝庆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此也极受恩宠,宁夫人在贵妇中也很有地位,对方能给自己送礼,这让孙若微也颇为受用。 宁夫人派来的女管事也很会说话,再次奉承了孙若微几句,这才再次道:“孙姑娘,不知我家之前谈好的香皂,什么时候能交货,我们夫人可一直都盼着这事呢。” “这个……” 听到香皂的事,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孙若微,这时却露出为难之色,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 “当初宁夫人亲自开口,我也答应了要在明天交付一万块香皂,本来我也都准备好了,但事到临头,却又发生了变故。” “变故?难道我们的货无法按时交付了?” 女管事闻言也露出焦急之色。 自从上次王贵妃寿宴,汉王妃献上香水和香皂做为寿礼,其中香水就不必说了,京城中的贵妇人人都想拥有一瓶,可香水太过珍贵,到现在汉王府都没有再卖出过一瓶。 不过香皂倒是开始向外售卖了,因为孙若微最先建造好了香皂作坊,毕竟相比香水,香皂的应用范围更广,销量也更大。 各家的贵妇早就在寿宴上见到香皂的功效,因此香皂刚一出现,立刻引发了无数人的疯抢,更有一些聪明的贵妇,开始向作坊下大笔的订单,她们不在京城卖,而是利用手中的渠道,运到其它城市去卖,从而也能赚上一笔。 只是香皂作坊的产量有限,所以作坊里的产出根本跟不上销量,所以各方都想尽办法从孙若微这里拉关系,也好更快的拿上自己需要的货物。 面对女管事的询问,孙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就实话说了吧,你们的货早就准备好了,但昨天郭侧妃亲自找到我,要求先供他们张家的货,你也知道,郭侧妃的话我不能不听,所以……” 孙若微说到最后也无奈的一摊手。 汉王府中,除了汉王妃外,就数郭侧妃的身份最高,既然对方都开口了,孙若微肯定没办法拒绝。 女管事听到自家的货被郭家给截了,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但没办法,郭家的关系比他们硬,被抢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宁夫人和我一见如故,上次我们也聊的很好,因此我和郭侧妃好说歹说,总算是给你们留下了三千块,不如你们先拿走这批货,七天之后,我再把剩下的货给你们补上如何?” 孙若微忽然再次开口道。 宁夫人代表着宝庆长公主,也同样不好得罪,因此孙若微才特意给对方留了一批货物。 “那可太好了,有劳孙姑娘了!” 女管事一听立刻欣喜的道,虽然被截走了一大半货物,但人家能给自己留下一批,已经算是相当仁义了,因此女管事也挑不出理来。 面对女管事的感谢,孙若微淡笑着客气了几句,随后这才送对方离开。 走的时候,孙若微又对女管事叮嘱道:“还请转告宁夫人,这次的货晚了几天,是我有错在先,不过下批货物一定优先交会给宁夫人!” “谢孙姑娘了,怪不得我家夫人上次见过您后,一直夸您,说想认您做她的妹妹呢!” 女管事闻言再次欣喜的道,随后这才笑着告辞离开。 看着女管事离开后,孙若微这才长出了口气,脸上的淡笑也立刻隐去,露出几分疲惫之色,虽然她看起来应对自如,但其实相当的耗费心神。 特别是这段时间因为香皂作坊的事,各家不管有没有关系,纷纷登门求购,她一时间也感觉有点应付不过来。 “咦,我们的孙大掌柜这是怎么了,累了?” 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从旁边走了过来,看到孙若微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笑道。 他刚从银行那边回来,看到孙若微站在这里,所以这才走了过来。 “世子,我后悔了,早知道管理一个作坊这么累,当初我就不应该揽下这件事!” 孙若微抢步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的手臂撒娇道,不要忘了,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七岁。 “既然这么累,那你干脆别干了,把作坊交给别人吧,我记得马安当初可一直惦记着香皂作坊!” 朱瞻壑故意说道。 “不行!” 孙若微果然口是心非,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作坊是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现在眼看着就要走上正轨了,怎么可能交给别人?” “哈哈,你既然不愿意撒手,那就只能硬撑着了!” 朱瞻壑大笑道,他就知道孙若微舍不得。 没想到孙若微这时眼珠一转,忽然欣喜的道:“其实把作坊交给马安也可以,不过您得让他拿银行我和换,以后作坊归他,银行归我!” “你这小算盘打的也太响了!” 朱瞻壑惊讶的看了孙若微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竟然把主意打到银行头上了。 要知道香皂作坊虽然生意火爆,但和银行一比,却还差得远,别的不说,银行每天的流水,都比香皂作坊一年赚的钱还要高,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世子,香皂虽然闻起来香,但用到的材料又是油又是石灰,难闻的要命,我一个女儿家,身上都沾上这些东西难闻的味道了。” 孙若微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银行里全都是铜臭气,你一个女儿家去了银行,会沾上更多的臭味,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管着你的作坊吧!” 朱瞻壑再次笑道。 银行肯定不能交给孙若微,毕竟那是半个衙门,大明虽然有女官,但都是在宫里任职,从来没有女子能在外面的衙门当官的。 就在朱瞻壑和孙若微说话之时,忽然只见一个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成国公与定国公等人前来拜访!” 第294章 下西洋的积极性 听到朱勇和徐景昌一块来了,这让朱瞻壑也有些惊讶。 朱勇和徐景昌虽然同为国公,但关系并不怎么好,两人年纪差不多,从小就脾气就不对付,长大后就没少发生冲突。 以前朱瞻壑就帮着朱勇,与徐景昌打过几架,所以他和徐景昌和关系也不怎么样,坑对方更是毫无心理压力。 可是今天朱勇和徐景昌竟然一块来了,这可实在是一大奇事。 于是朱瞻壑带着一肚子的好奇,快步来到王府的大殿,只见朱勇与徐景昌相对而坐,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武成侯王理、彭城伯张昶等人。 “呦?今天大家伙来的挺齐啊?” 朱瞻壑进到大殿扫视了一下众人笑道,心中也更加好奇,粗略的看了一下,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勋贵,似乎都来齐了。 “瞻壑,我本来是不想来了,结果被他们给强拉来了,说是要和你商量一下下西洋的事!” 朱勇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他们这些人的目的道。 “下西洋?那不是珠钗会的事吗,怎么,你们想把各家夫人的事抢着先做了?” 朱瞻壑先是一愣,随后又开玩笑道。 “世子,咱们不开玩笑,我们找你真的是为了下西洋的事。” 没想到徐景昌这时难得露出郑重的表情说道。 “真是为了下西洋?” 朱瞻壑闻言十分惊讶,下西洋的船队刚回来一部分,各家又都分了钱,怎么他们又为下西洋的事找自己? “瞻壑,我就直说了吧,之前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一部分,各家都分到不少钱,结果这帮家伙贪心不足,还想再下一次西洋!” 朱勇受不了徐景昌的磨磨唧唧,再次抢先说道。 “朱勇,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什么叫贪心不足?我们这是看着回来的海船空着也是浪费,所以想再拉一批货物去南洋,这样在年底说不定又是一笔收入。” 徐景昌气的指着朱勇怒道。 “这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朱勇也毫不客气的戳穿徐景昌道。 “我明白了!” 朱瞻壑不想让两人吵起来,于是笑着插嘴道。 “你们是想把回来的船队再派出去,只不过你们想过没有,这次可没有下西洋的官船,不能再打着朝廷的名义下西洋,这可是违反海禁的啊?” “所以啊,我们才一起来求见世子,想请你进宫去和陛下商量一下,只要陛下点头,那什么海禁都不成问题了!” 最心急的张昶这时跳起来说道。 相比别人,张昶的家底最薄,之前又接连被朱瞻壑坑了几次,几乎已经赔的倾家荡产了,幸好之前下西洋的船队回来,才让他们张家缓了口气,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急着再下西洋。 “这可不行,上次各家勋贵下西洋,就是打着我的名义,现在才刚见到收益,如果我再去求皇爷爷单独下西洋,就显得太贪婪了。” 朱瞻壑却直接摆手拒绝道。 开玩笑,挣钱的时候是所有人一起挣,可遇到事情却让自己一个人出头,这种事朱瞻壑肯定不会答应。 “世子言重了,咱们下西洋,也没让朝廷白干啊,光是税就交了几十万贯,宫里修建三大殿,咱们也都捐了不少钱,这些可都是下西洋船队带回来的啊!” 徐景昌看朱瞻壑不同意,立刻着急的劝道。 “是啊,下西洋的事是世子您一手促成的,您如果不出面,那我们这些人也成不了事啊!” 这时武成侯王理等人也纷纷开口劝道。 这些人显然早就商量好了,所以才一起跑来朱瞻壑这里,求他帮助进宫说服朱棣,却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不答应。 “你们这帮胆小鬼,想要赚钱又不敢自己出头,老想着让瞻壑帮你们出头,简直岂有此理!” 没等朱瞻壑开口,朱勇却听不下去了,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朱勇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又怕朱瞻壑一个人架不住徐景昌这帮人的劝说,所以才来帮朱瞻壑站台,至少有个帮他说话的人。 “朱兄不必生气!” 朱瞻壑却笑呵呵的劝了朱勇一句,随后他又扫视了一下殿中的众人,使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时朱瞻壑才再次开口道:“各位,你们想再下西洋,我是十分支持的,但这件事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出头!” “那世子您的意思是……” 徐景昌听到朱瞻壑前面的话也是心中一喜,随后又忐忑的问道。 “你们随我一同进宫,咱们一起去求皇爷爷,毕竟人多力量大,光靠我一个人,恐怕很难说动他老人家!” 朱瞻壑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道。 其实朱瞻壑十分乐于见到眼前的情况,因为这意味着他下西洋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勋贵的积极性被财富调动了起来,开始主动寻找打破海禁的机会。 “这个……” 徐景昌等人闻言,也都露出犹豫的神色,说实话,他们都挺怕朱棣的,特别是徐景昌,别看他是朱棣的内侄,但如果犯了错,照样也会挨一顿臭骂,比如上次徐膺绪谋反,徐景昌就受到了牵连,当时差点把他给吓死。 “我觉得世子的话有道理,下西洋是大家的事,咱们不能光让世子一个人出头!” 没想到就在这时,彭城伯张昶竟然 朱瞻壑看到他也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张昶比任何人都急着下西洋,因此他自然也比别人更加积极。 “没错,我也赞同世子的话,咱们一起进宫恳求陛下,总比世子一个人要强得多!” 成安侯的长子郭晟这时也站起来赞同道。 “这才像话,要去就一起去,现在谁不知道下西洋赚钱,你们若不愿意去,说不定其它人就要抢着先去了!” 朱勇这时也跟着大叫道。 之前参与下西洋的勋贵,只占大明勋贵的一小半,剩下的还有一大半根本没有轮上,他们看到徐景昌等人赚了大钱,一个个都是眼红的厉害,都在憋着劲想要找门路参与下西洋,说不定还真敢抢先去求朱棣。 听到朱勇这么说,其它人也全都坐不住了,一个个跳起来叫嚷着要进宫。 朱瞻壑看到这种情况,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下西洋时,自己费的那么多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第295章 因噎废食 武英殿内,朱棣皱着眉头听取旁边一位大臣的禀报,只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最后这位大臣总结道:“陛下,按照臣的估算,重建三大殿,比前一次的造价还要高上两成左右。” “怎么可能,上次建好的地基还能用,不是应该比上次要便宜吗?” 朱棣一脸不高兴的问道,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陛下有所不知,三大殿的地基虽然还能用,但因三大殿被毁,先要将烧毁的建筑拆除掉,光是拆除的费用,就比地基的造价还要高上许多。” 大臣苦笑着禀报道。 只见这位大臣四十多岁,瘦高的身材,五官端正留着长须,看起来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此人名叫曹英,是朱棣刚任命的工部尚书。 “拆除的费用竟然这么高,难道就不能节省一些吗?” 朱棣还是不满意的问道。 “启禀陛下,这已经是臣精简过的费用了,有些能用的材料,臣也让人回收利用,但就算是这样,总的造价还是十分惊人。” 曹英说着偷偷看了朱棣一眼。 之前宋礼焚毁三大殿,工部的不少官员都受到牵连,曹英之前官拜礼部侍郎,与宋礼也并没有什么瓜葛,因此也十分顺利的接管了工部。 听到曹英的回答,朱棣也露出发愁的表情。 重建三大殿的费用,远超朱棣的预算,就算加上朱瞻壑和勋贵们捐的钱,依然还是有不小的缺口。 “你和夏元吉商量过这件事吗?” 朱棣沉思了片刻后,这才抬头向曹英问道。 “臣已经与夏尚书商量过此事,也希望户部多拨一些钱出来,可夏尚书说户部也十分吃紧,实在抽不出多少钱来。” 曹英十分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夏元吉说的也是实情,因为养廉银建立后,户部增加了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现在户部也没多少钱可以动用。 朱棣也知道夏元吉的难处,听到户部拿不出钱来,他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上次郑和下西洋回来,带回的收益比之前少了许多,虽然朱棣还有另一个财源,也就是印刷宝钞,但宝钞这东西也不能胡乱印刷,否则贬值太快,会造成国家的不稳定。 其实朱棣手里倒有一笔钱,但那笔钱是专门为他北征准备的,只要草原上的敌人一天不被消灭,他的北征就一天不会停止,这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因此这笔钱绝不能轻易动用。 “你先退下吧,三大殿的重建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去做,至于钱的事,朕会想办法的!” 朱棣最后对曹英挥手道。 “是,臣告退!” 曹英答应一声,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等到曹英离开后,朱棣也不禁叹了口气。 三大殿肯定要重建,因为这代表着朱棣迁都的决心,但缺钱也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让工匠凭空变成三座大殿出来。 “实在不行,只能暂时挪用北征的费用,把北征的计划再往后推一推了。” 朱棣低声自语道。 做为一个马上皇帝,停止北征对朱棣来说绝对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而且朱棣深知,如果自己在位时,无法解决北方的威胁,那么等到朱高炽或朱瞻基继位,恐怕更难解决北方的威胁。 等到北方草原上的势力恢复过来,日后很可能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这也是他为什么三番五次北征的原因。 就在朱棣犹豫不决之时,忽然有内侍前来禀报道:“世子与成国公、定国公等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 朱棣立刻说道,他也正想找朱瞻壑商量一下这件事,却没想到他刚巧来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瞻壑与朱勇、徐景昌等一群勋贵进到大殿,然后一同向朱棣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你们怎么都来了?” 朱棣也十分意外,他没想到朱瞻壑竟然带了这么多人一同进宫? “启禀皇爷爷,我与成国公、定国公等人一同进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您商量!” 朱瞻壑上前一步回答道。 “什么事?” 朱棣好奇的问道,平时就算是上朝,这群勋贵也不会来的这么齐,这也让他更加好奇。 朱瞻壑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徐景昌。 徐景昌虽然害怕朱棣,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下西洋的船队回来一部分,现在船只已经修缮完毕,船员也休息了好长时间,带回来的货物,也已经卖出去了,现在那些海船,停靠在港口实在有些浪费,因此臣……臣……” 徐景昌说到最后,却又不敢往下说了,于是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最为积极的张昶。 张昶这时也豁出去了,于是他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臣等想派船队再次出海,海外的贸易利润丰厚,比如南洋那边的香料,一贯钱就能买一百斤,带回大明却能卖二十贯,而且朝廷也能从中抽税,实在利国利民!” 朱瞻壑听到张昶的话,也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张昶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连香料的价格都清楚,看来他对海贸也做了不少的功课。 “你们想要再次出海?” 朱棣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这让他的脸色也是一沉。 上次下西洋,勋贵们的船跟着郑和的船队一起离开,还能解释得通,但如果现在让勋贵们单独出海,那就是赤裸裸的破坏海禁,这事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引来许多大臣的非议。 “皇爷爷,传说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他吸取前人的教训,明白堵不如疏,而海禁也是如此,与其为了区区倭寇而实行海禁,还不如支持海贸,借此壮大朝廷的水师,日后才有希望一举消灭倭寇之患!” 朱瞻壑再次上前说道。 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一吐为快,因倭寇就实行海禁,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但也有点因噎废食了。 有朱瞻壑带头,徐景昌和张昶等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对海禁的不满。 第296章 海禁与倭寇 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叫“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徐景昌和张昶这些勋贵,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反对海禁,甚至有些人可能连海禁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现在他们对海禁表达愤慨,因为海禁挡住了他们的财路,在他们眼里,海禁就相当于不共戴天的仇人。 “吵什么吵,你们是在向朕逼宫吗?” 没想到朱棣这时却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他本来就因为重建三大殿的事心情烦躁,现在听到这么多人叫嚷着要废除海禁,心情当然十分的恶劣。 看到朱棣发怒,徐景昌等人全都哑了火,一个个束手而立,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皇爷爷息怒,定国公他们也只是说出了自己对海禁的看法,并无它意!” 看到别人都不敢开口,朱瞻壑只好亲自劝说道。 “海禁是太祖皇帝亲自定下来的规矩,你们反对海禁,是不是也想连太祖皇帝也一块反对了?” 朱棣却冷哼一声,然后把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吓的徐景昌等人脸都白了。 “皇爷爷,海禁的事咱们以后再谈,但海贸的确是利润丰厚,就像彭城伯说的那样,在南洋一贯钱买的货物,运到大明转手就能卖二十贯,这可是二十倍的利润,上次船队只回来一小部分,就已经让各家勋贵都回本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下朱棣脸色,发现对方并没有再发怒的迹象,这才继续说道。 “如此丰厚的利润,定国公他们心动也实属正常,而且皇爷爷您身为天子,天下之大,皆为大明的疆域,又何必局限于陆地?” 朱瞻壑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很明显了,大明的疆域不应该只局限于陆地上,海洋也同样要纳入大明的管辖范围。 “听你这话的意思,也想让朕废除海禁?” 朱棣虽然没有生气,但声音还是有些阴沉的问道。 “皇爷爷误会了,其实海禁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您可以派郑和下西洋,当然也可以再派一支船队下南洋!” 朱瞻壑最后轻声说道。 现在就寻求废除海禁,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朱瞻壑就退而求其次,寻求绕过海禁,就像上次出海,打着下西洋的名义一样。 “下南洋?” 朱棣听后也露出沉思之色。 其实对于海贸这件事,早在当初郑和 而这次勋贵们派商船跟随下西洋,带回的财富更加惊人,户部因此收到巨额的税款,朱棣自己也赚了一大笔钱,甚至各家勋贵还给三大殿捐了近百万贯,这些钱朱棣也毫不客气笑纳了。 郑和每次下西洋,一般都是两三年才能回来,因为他们走的很远,但其实船队只要抵达南洋,同样也可以换来巨额的财富,以船队的速度,去南洋就快捷多了,完全可以一年一次,甚至是一年多次。 想到每次商船去南洋的巨额收益,再想想刚才自己还在为重建三大殿的事发愁,这让朱棣也不禁露出心动的神色。 朱瞻壑一直观察着朱棣的神情变化,这时看到朱棣心动,当即再次开口道:“皇爷爷,郑内宫他们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好不容易探索出各种航线,如果弃之不用,也太可惜了。” “的确有点可惜。” 只见朱棣听后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下让徐景昌等人也全都露出狂喜之色。 “皇爷爷,既然您也觉得可惜,那不如就将这些利用起来,就算每年派一支船队去南洋交易一趟,最少也有几百万贯的收益啊!” 朱瞻壑趁热打铁,再次劝说道。 听见朱棣听后,似乎十分心动的考虑了片刻。 就在朱瞻壑他们以为朱棣要答应时,却忽然只见朱棣神情凝重的抬起头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任由你们组织船队出海,海禁迟早会形同虚设,到时倭寇肯定会更加活跃,沿海的百姓更会深受其害!” 朱棣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将浇灭了殿中众人的热情。 朱瞻壑同样心中一沉,海禁的初衷就是针对倭寇,大明的海岸线太长,再加上倭国内部的混乱,导致无数破产的下层武士冒险出海,于是大明的东南沿海一带倭寇四起。 海禁的施行,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了倭寇的危害,毕竟大明的民间不许下海,甚至连海岸边都没有百姓居住,倭寇自然也抢不到东西,这也导致倭寇的规模也减小了许多。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海禁的确有效控制了倭寇的规模,但这就相当于菜地里有虫子,然后菜农一把火烧了菜地,虫子死了,菜也死了,完全是得不偿失。 “倭寇之乱,我大明沿海深受其害,现在除了海禁,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所以你们出海贸易之事,还是有些欠妥!” 最后朱棣一挥手道。 看到朱棣拒绝,这下所有人都着急了,于是一个个都看向朱瞻壑,希望他能力挽狂澜,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但朱瞻壑这时却满脸的苦笑,他又不是神仙,倭寇闹了这么多年,连朱元璋都拿他们没办法,更别说他了。 至于之前他说的以海贸壮大水师,更非一两天就能见到效果,所以朱棣肯定不会采纳。 倭寇之所以难消灭,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根本找不到。 官兵清剿时,倭寇躲起来,大海茫茫无际,想找都没地方找,而等到官兵一走,倭寇才会四处劫掠,简直就像是一群围着你转,却无论如何也打不着的苍蝇,生生能把人恶心死。 看到朱瞻壑也沉默不语,徐景昌等人也都露出失望之色。 其实朱棣这时也在看着朱瞻壑,希望他真的能有什么惊人之语,能够帮他解决倭寇的问题。 然而朱瞻壑却一直没有开口,这让朱棣也有些失望,于是最后挥手道:“好了,出海的事你们就不要再提了,都退下去吧!” 第297章 海上遭遇(上) “起锚!” 随着张芾的一声令下,刘家港中的海运船队纷纷起锚、升帆,一艘又一艘吃水极深的运粮船,也缓缓的驶离了港口。 这是今年 “将军,你看那边的新船,看起来的确不错!” 齐先生站在船头,伸手指着他们右侧的几艘新式战船笑道。 之前朱瞻壑下令,让造船作坊为海运设计新船,造船作坊也开始加班加点的建造。 不过运粮船比较复杂,暂时还没有建好,但作坊却向张芾交付了八艘新式战船,这些战船的规模都不大,只能算是中小型战船,但却十分灵活,速度也极快,远超一般的战船。 “的确都是好船,运粮船体型大,速度慢,必须要配上这些战船才敢出海。” 张芾看着旁边那艘漂亮的新船也满意的点头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世子在造船作坊设了那么高的奖赏,那些工匠们当然会拼命!” 齐先生微微一笑道。 为了提高造船作坊的效率,朱瞻壑之前在作坊里设下奖励,简单来说就是对海船提出改进方法的工匠,进行重金奖赏,这也极大的激发了工匠的积极性,所以这些新船才会这么快下水。 正说话时,左侧有一艘船驶过,甲板上一个将领看到这边的张芾,当即大声问道:“将军,咱们这次从辽东回来,能不能再捎带一批货物?” “你小子真是个财迷,咱们才刚出发,你就惦记着捎带货物了?” 张芾闻言也不由得大笑道。 上次他们回来,经朱棣与朱瞻壑的同意,从辽东捎带了一批货物,从而赚了一笔不菲的运费,虽然大部分上交了,但有两成是属于他们的。 张芾为人公正,回到太仓就将分到的两成运费分给了手下的将士,这也使得整个海运上下都是欢欣鼓舞,人人都盼着再次出海。 “将军,您去问问,咱们整个船队上下,谁不盼着回来捎带货物,毕竟相比咱们那点俸禄,捎带货物的分成简直太多了,一趟就够咱们干上一年的!” 对面船上的将领再次笑道。 “你们啊,还是想想咱们这趟怎么安全抵达天津再说吧,否则若是出了意外,到时别说捎带货物了,朝廷不给咱们问罪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张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教训道。 船队上下有积极性是好事,但也不能满脑子只想着赚钱,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保证船队安全抵达天津才是 “将军您就瞧好吧,现在我手下的兄弟一个个干劲十足,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对面的将领拍着胸脯保证道。 听到对方的话,张芾与齐先生也是相视一笑。 刚才齐先生还说造船工匠们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实他们船队中的将士也是如此。 之前海运时,将士们只能守着自己的那点俸禄,可是在朝廷同意他们捎带货物后,每一趟的分成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因此将士们的积极性也极大提升,无论是干活还是操练,都比以前强多了。 “将军,有情况!” 没想到就在这时,头顶的了望手忽然向甲板上的张芾大叫道。 “什么情况?” 张芾闻言也立刻问道。 “左手方向数里外,发现一艘来历不明的海船!” 了望手高声禀报道。 听到海上竟然有船,张芾与齐先生也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因为大明实行海禁,连民间捕鱼的船都禁止下海,所以大明沿海出现的船只,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大明的官船,二就是海盗,或者说是倭寇。 “传我命令,船队上下做好迎敌的准备!” 张芾沉声吩咐道,随着他的命令,了望手立刻打出旗语,将他的命令传达给其它的船上。 其它船接到张芾的命令后,也立刻变幻队形,运粮船移动到船队的中间位置,一些中小型的战船移动到外围,它们才是作战的主力。 海运的船队可不仅仅只有运粮船,同样也有专门的战船,毕竟海上除了各种自然灾害外,最大的威胁就是倭寇。 张芾这时亲自登上了望台,拿出珍藏的望远镜,这是他当初离开天津时,朱瞻壑送给他的礼物,平时他都当做宝贝,不允许外人碰触。 张芾通过望远镜,很快看清了远处那条船的情况。 那是一条不大的海船,船身狭长,船帆巨大,船上有六七个人操控,使得船只十分灵活。 “果然是倭寇的快船!” 张芾一眼就认了出来,这种快艇正是倭寇经常使用的船只,主要是用于打探消息所用,这种船的速度很快,一般战船都很难追上。 而且张芾也看清了船上的船员,一个个都梳着月代头,身上穿着简陋的长袍,一眼就能认出全都是倭寇。 确认了倭寇打探军情的快船,张芾也立刻下了了望台,齐先生这时也快步上前问道:“将军,真的是倭寇吗?” “是倭寇的快船,估计倭寇的主力就在后面。” 张芾点头回答道。 “这些倭寇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打咱们海运的主意!” 齐先生这时也皱起眉头。 以前海运时,他们也没少和倭寇打交道,曾经有许多次倭寇想要围攻海运的船队,但都被他们杀的大败,所以后来已经很少有倭寇敢打海运船队的主意了。 “他们既然敢来,说明他们至少有几分把握,绝不能大意!” 张芾这时沉声说道。 “我们才刚离开太仓,就有倭寇的船跟了上来,看来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有人在暗中与倭寇私通!” 齐先生这时再次分析道。 倭寇之所以难抓,主要就是有些败类与他们勾结,不但替他们销赃,还给他们提供各种物资,甚至将朝廷的动向也泄露给他们,所以朝廷才会屡次清剿倭寇都是无功而返。 远处的倭寇快船一直远远的吊在运粮船队的后面,张芾也命人做好应战的准备,也就在 第298章 海上遭遇(下) “放箭!” 站在甲板上的张芾怒吼一声,船上立刻万箭齐发,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火箭。 箭雨落到冲向运粮船队的倭寇船队之中,立刻引发了无数的惨叫,有些火箭射中倭寇的快船,甚至还引发了大火,有数个倭寇被烧成火人,惨叫着扑到海水之中。 “轰!” 有些战船上的火炮也开始射击,实心的炮弹对船只的破坏力很大,如果炮弹刚好射中敌船,甚至可能一炮击沉一艘船。 当然了,船只在海面上起伏不定,使得火炮的瞄准也十分困难,因此火炮的射击十有九空,很难射中倭国的快船。 同时战船上的床弩等重型武器也开始射击,虽然命中率不高,但也给倭寇船队的冲锋带来很大的麻烦。 这些倭寇的船一般都不大,放在大明的船队里,只能算是小型船只,但这些船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灵活速度快。 倭寇的战术也十分简单,就是拼尽一切靠近大明的船只,然后用绳索攀爬到船上,进行肉搏战,抢夺船只的控制权。 张芾他们早就对倭寇的战术十分了解,因此这时也拼命的阻止倭寇船只的靠近,特别是粮船,更是被保护在中心的安全区域,毕竟粮船关系重大,绝不能有所损失。 而在这些战船之中,其中那八艘新交付的战船表现极为抢眼,它们不但速度不比倭寇的船慢,而且还极为灵活,在倭寇靠近之后,竟然可以在倭寇的船只间穿插,使得倭寇的船竟然追不上它们。 甚至最后这八艘战船,开始仗着自己的船大势沉,利用坚固的撞角去撞击倭寇的船只。 倭寇的船与这些战船一比,简直就像玩具一般,很容易就被撞翻,甚至有些直接被撞烂,导致无数倭寇落水。 当然其它的战船表现也不差,船队上下的积极性很高,所有人都想着船队抵达天津和辽东后,就可以装上商人的货物运回苏州,从而大赚一笔运费。 可是现在这帮倭寇杀来,如果被他们夺了粮船,他们肯定都会受罚,甚至连刚刚恢复的海运都可能受到影响,更别说赚钱了。 因此船队的将士面对倭寇,也都是敢打敢冲,最后连压箱底的火枪手也用上了,一排排火枪居高临下,杀伤力比弓箭还要强,导致冲到船下的倭寇死伤惨重。 最后好不容易有几条船的倭寇贴上了大明的战船,甚至也有钩索扔到了船上,但没等他们爬上战船,就被大明将士捅了下去。 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倭寇们却死战不退。 其实这也很正常,倭寇以凶悍闻名,因为他们都是在倭国活不下去的破产武士或农民,本就是烂命一条,为了一个饭团都敢拼命,更别大明船队中还有无数的粮食。 随着倭寇越来越近,大明战船的反击似乎也弱了下来,这让更多倭寇的船靠近了大明的战船,使得许多倭寇兴奋的哇哇大叫,挥舞着倭刀就要往大明的战船上爬。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大明的战船上抛下无数的陶罐,罐口还燃着火光。 “轰~” 随着陶罐落到倭寇的船上,立刻火光四溅,有些倒霉的倭寇被溅了一身,瞬间变成一个火人。 原来陶罐里装的是火油,专门用来对付敌军的船只,刚才张芾也是故意让倭寇的船只靠近,好让火罐发挥更大的威力。 眨眼之间,靠近大明战船的倭寇船只,有大半都被火油点燃,剩下的倭寇被火船阻拦,一时间也冲不过去,而且那些被火烧伤的倭寇,惨叫声连成一片,哪怕再凶悍的倭寇,这时也被吓的脸色发白。 光是一轮火攻,就让倭寇损失了一小半的船只,剩下的船只也在弓箭、火枪等远程进攻下,损失了不少人手。 看到这种情况,倭寇的首领也知道,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他们就要被这支明军船队给全歼了。 于是随着倭寇首领的一声令下,剩下的倭寇船只立刻调头,准备逃离战场。 这也是倭寇的一贯战术,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绝不和大明硬碰硬。 然而这次他们却失算了,就在倭寇的船只刚要逃离,张芾立刻指挥那八艘新型战船拦截,这八艘战船速度快,调头灵活,很快就撞进倭寇的船队之中。 在坚固的撞角撞击下,倭寇的船只要么侧翻,要么被撞沉,剩下的船也被撞的七倒八歪,速度大受影响。 其它的战船也趁机围了上来,将剩下的倭寇团团围住,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倭寇也没想到大明有如此灵活快捷的战船,竟然能将他们拦下,现在他们被大明的战船包围,再想逃已经晚了。 面对大明的包围,这帮倭寇深知投降肯定是死路一条,因为大明最恨倭寇。 但如果反抗的话,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因此这帮倭寇最后驾着船一轰而散,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海上不比陆地,大明的战船虽然包围了倭寇,但其实船与船之间还是有相当的距离,这些倭寇的船只四散而逃,哪个方向都有,大明的战船也无法全都拦截住。 因此最后还是有不少倭寇从大明的包围中逃了出去,剩下的倭寇被拦截,有人战死,有人投降,更有人落水后高声呼喊。 “将军,还是把水里的倭寇救上来吧,活着的倭寇比死了的倭寇更有价值!” 这时齐先生找到船头指挥的张芾,郑重的建议道。 大明的将士恨透了倭寇,因此不管是投降还是落水的倭寇,许多都被直接杀死,根本不留活口。 张芾听到齐先生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吧,反正咱们也要去天津,顺道就将他们押送到京城,到时由朝廷来处置,估计他们也是难逃一死!” 随着张芾命令下达,对倭寇的屠杀才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俘虏被捆绑后送上船,落水的倭寇也被救了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将士跑上甲板向张芾禀报道:“将军,俘虏中有人自称是倭寇的首领,要求见您!” 第299章 解决倭寇的方法 五军都督府,朱瞻壑盯着眼前的地图,整个人陷入到沉思之中。 这是一张军事布防图,上面标注着大明沿海军力部署,这属于大明的军事机密,就算是朱瞻壑想看,也只能来五军都督府,而不能把地图带回去。 自从朱棣以倭寇为理由,拒绝了他们再次出海的提议后,朱瞻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倭寇身上,这帮倭寇就像是一群吸血虫,一直吸食着大明沿海百姓的血肉。 所以朱瞻壑才来到五军都督府,一是翻看关于倭寇的记录,二是了解一下大明在沿海的军力部署,看看自己能不能想出解释倭寇的办法? “沿海设立了那么多卫所,连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但也只能防守,简直太被动了!” 朱瞻壑看着大明海岸线上那一个又一个的卫所,也不由得轻声叹道。 面对神出鬼没的倭寇,大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广阔无际的大海,使得倭寇可以随时隐藏起来,大明不可能把整个海洋都翻找一遍,所以很难对倭寇形成有效的打击。 当然大明也不是没有努力过,比如在五军都督府的记录中,就曾经与锦衣卫合作,让人扮做倭寇,混入到倭寇之中,想要以此寻找到倭寇的老巢。 这个计策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说它成功,是因为锦衣卫的确找到了倭寇的巢穴,大明也派出水师,这倭寇的巢穴一举捣毁。 但倭寇并不止一处巢穴,甚至倭寇的巢穴本来就不是固定的,他们可以根据形势随时转移,有时如果明军追的太紧,他们还会逃到南洋去暂避风头。 大明的水师也不可能长时间漂荡在大海上,总有回去的时候,因此等到风头一过,倭寇就会再次杀回来,继续骚扰大明的沿海。 甚至就算在某一时间段,将沿海的倭寇消灭掉了,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倭寇从倭国漂流而来,很快就会形成新的倭寇团伙。 可以说倭寇就像是野草一般,根本杀之不尽,所以在朱元璋在位时,派汤和前去治理倭寇,而汤和就命人在沿海修筑卫所,实行海禁,甚至将沿海百姓内迁,打算以守代攻。 这种办法的确取得一定的效果,倭寇抢劫不到足够的财物,养活不了太多的人,于是倭寇的数量一度开始减少,对沿海的骚扰也小了许多。 但据朱瞻壑所知,汤和的这些办法很快就失效了,比如沿海的卫所,刚开始都是大明建国时的精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所兵越来越不堪大用。 后来戚继光抗倭,就是因为卫所兵不能所,所以他从别处招兵,组建了戚家军。 至于海禁,更是断掉了沿海百姓的活路,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让沿海的百姓下海,人家吃什么? 所以从海禁实行之初,就不断有百姓偷偷出海,甚至被强行迁到内陆的百姓,又偷偷的跑回到海边生活,这也让倭寇再次有了抢劫的目标。 因此倭寇的人数虽然在最初下降了一些,但后来又涨了回去,而且据五军都督府的统计,这几年倭寇又再次活跃起来,沿海受到倭寇骚扰的次数,明显比前几年多了许多。 “瞻壑,你都在这看了好半天了,有没有想出应对倭寇的办法?” 正在这时,旁边陪着朱瞻壑的朱勇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思考问道。 朱勇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也多亏他帮助带朱瞻壑进来,否则他也不可能见到如此机密的地图。 “这帮倭寇还真是麻烦,就像是一群蚊子似的,明明我大明有强大的力量,却就是打不着他们!” 朱瞻壑这时一脸苦恼的摇头道。 “想不出来就对了,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当今的陛下,都是雄才大略之辈,连他们都想不出应对倭寇的办法,你想不出来也正常!” 朱勇这时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可就因为这帮小小的倭寇,竟然让我大明封锁整个沿海,甚至禁止民间船只入海,简直太可恨了!” 朱瞻壑握紧拳头,一脸不甘的说道。 “倭寇是可恨,有时候我都恨不得直接率兵杀到倭国去,直接将所有倭人都给杀干净了,免得他们再南下祸乱我大明沿海!” 提到倭寇的可恶,朱勇这时也杀气腾腾的道。 “等等,刚才你说什么?” 朱瞻壑听到朱勇的话却忽然眼睛一亮,激动的一把抓住朱勇的手臂问道。 看到朱瞻壑激动的样子,朱勇也吓了一跳道:“我刚才说不让倭寇祸乱大明沿海。” “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朱瞻壑再次激动的道。 朱勇闻言回想了一下,这才试探着问道:“杀光所有倭人?” “没错,就是这句!” 朱瞻壑兴奋走来走动,刚才他还在为倭寇的事头疼,却没想到朱勇的一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他。 其实这也怪朱元璋,当初他同意海禁,使得大明对倭寇实行防守之策,这也影响到朱瞻壑的思维,老是想着如何在大明沿海防守,却忘了还可以主动出击。 “瞻壑,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会真想杀光所有倭人吧?虽然倭国和咱们大明相比不算大,但也不小,而且还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不征之国,陛下恐怕也不会轻易对倭国用兵。” 朱勇急忙劝说道。 “放心吧,我并不是真的要杀光所有倭人,但只要消灭掉倭寇的来源,一切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道。 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清楚的知道倭寇的由来,甚至可能比倭寇自己还要清楚,因为后世有许多关于倭寇的研究资料。 想明白了上面这些,朱瞻壑也感觉神清气爽,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如果真的能够实施的话,那么影响大明国运走向的倭寇问题,就可以得到彻底的根除! 与此同时,张芾他们的海运船队,也再一次抵达了天津港,只是这次除了粮食物资外,他们船上还多了不少俘虏的倭寇。 第300章 葛成二郎 “啪!老实一点!” 随着一声鞭响,囚车上的俘虏惨叫一声,随即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直盯着抽打自己士卒。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负责看守的士卒却更加凶狠的道,他可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说事实,对于这帮倭寇,每个明人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面对看守凶恶的眼神,囚车中的倭寇终于退缩了,低下头不敢再与看守对视。 看守与囚车中倭寇发生的事,骑在马上的张芾也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去理会。 “将军,你们明军好大的威风啊,这么羞辱我们,难道就不讲半点仁义吗?” 张芾身边的一辆囚车上,一个被单独关押的倭人这时看向张芾说道。 这个倭人相比其它倭人,身材要高上许多,看起来与普通明军士卒差不多,赤裸的上身露出强壮的肌肉,显得十分威武,此人正是倭寇的首领葛成二郎。 “一群待死之人,有必要和你们讲仁义吗?” 马上的张芾斜眼看了一下葛成二郎,随即冷笑一声道。 这次抓获葛成二郎等倭寇,张芾与手下的将士也全都十分高兴,因此在抵达天津之后,他把粮食交接的事都交给齐先生,然后自己亲自押送葛成二郎等人进京。 至于齐先生,他肯定不能进京,毕竟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你就这么肯定大明的皇帝会杀我?” 葛成二郎却笑呵呵的反问道。 “对于倭寇,从太祖皇帝那时开始,只要抓到的倭寇,就从来没有听说能活下来的,你还是早点做好准备吧!” 张芾冷笑一声道。 之前的海上一战,张芾几乎全歼了倭寇,连葛成二郎这个首领也被他活捉,对方为了保命,竟然说有重要的事要向大明皇帝禀报,但却不肯说是什么事。 “嘿嘿,十几年前,我与二十多个兄弟,乘着一条小船离开倭国,一路上历经艰险,二十多个兄弟,最后只活下来十一个,后来我们十一个兄弟,又陆续死在了海上,现在只有我还活着,可以说从出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要活着回去!” 葛成二郎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笑道。 他来到大明沿海多年,汉话说的很好,除了有个别词语有点生硬外,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既然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又为何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来保命?” 张芾再次冷笑着反问道,对于葛成二郎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我见惯了生死,并不意味着我一心求死,更何况我有把握,你们大明肯定不会杀我!” 葛成二郎再次信心满满的道。 听到葛成二郎如此笃定朝廷不会杀他,这让张芾也更加疑惑,但他也知道,在进京之前,葛成二郎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实情,因为之前他已经问过许多次了。 京城在望,当张芾押送着囚车抵达北京城门时,一眼就看到了亲自前来迎接的朱瞻壑。 “属下拜见世子!” 张芾甩鞍下马,快步上前行礼道。 “张指挥不必客气,你们这次大败倭寇,我已经向皇爷爷为你们请功了,而且皇爷爷还特意吩咐,要亲自召见你!” 朱瞻壑大笑着上前说道。 张芾他们在海运的路上,竟然大败倭寇,这对朱瞻壑来说,也是个意外之喜。 因此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朱瞻壑立刻进宫,亲自向朱棣禀报,朱棣也十分高兴,毕竟倭寇一直是东南沿海的心腹大患,现在消灭了一伙强大的倭寇,也能让沿海安定许多。 “陛下要亲自召见我?” 张芾闻言也十分的惊喜,能够得到皇帝陛下的召见,对于臣子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机会,如果能让陛下记住自己的名字,那就叫简在帝心,日后升迁也就指日可待了。 “走吧,咱们先进城,把这些倭寇关押到刑部大牢,咱们再立刻进宫,皇爷爷也在等你讲述消灭倭寇的经过呢!” 朱瞻壑说着拉住张芾的手臂,与他一起并肩入城。 押送的队伍抵达刑部后,刑部的官员也早就得到消息,立刻出来清点倭寇。 这次张芾他们一共抓了三百多名倭寇,只是许多人重伤,张芾也不想浪费药物给他们治疗,因此许多倭寇都在伤痛中惨死,活下的还有两百出头,现在全都押送到京城。 交接过犯人后,朱瞻壑这才带着张芾进宫。 朱棣在武英殿召见了张芾,金忠和夏元吉等几位内阁大臣也全都来了。 “镇海卫指挥使张芾,拜见吾皇万岁!” 张芾大步进到殿中,郑重的向朱棣行礼道。 “不必多礼,张芾你率兵平倭,这一仗打的漂亮,恩国公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十分欣慰!” 朱棣畅快的大笑道。 恩国公就是 “谢陛下夸奖!” 听到朱棣提到伯父,张芾也激动的眼圈发红道。 “张芾,你把海上遭遇倭寇,并与他们交战的经过详细讲一遍!” 朱棣再次吩咐道。 “是!” 张芾答应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讲述道。 “当时我们刚离开太仓没多久,就发现远处有一条小船窥探,显然陆地上有人与倭寇勾结,所以倭寇才能得到我们离港的消息……” 随着张芾的讲述,朱棣与朱瞻壑等人也总算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而在张芾在讲述时,也着重提到了那几艘新战船的表现优异,而这和朱瞻壑有很大的关系,算是帮着朱瞻壑请功。 最后张芾再次道:“那个葛成二郎被抓后,一直说有重要的事要求见陛下,我不敢擅自决定,因此才将他带到京城,现在就关押在刑部大牢。” “区区一个倭寇就想见朕?” 朱棣冷笑一声,他可没心情去见一个倭寇,像这种事情,直接交给刑部去审理就行了。 “皇爷爷,我倒是对这个葛成二郎挺感兴趣的,不如我代您去见一见他吧!” 这时朱瞻壑忽然开口请求道。 第301章 保命底牌 刑部大牢,也就是民间俗称的天牢,可怕程度并不比诏狱低多少,有资格进到天牢的犯人,也几乎都是重刑犯,很多都是在等候秋后问斩。 朱瞻壑经常去诏狱,但却是 “世子请看,这里就是关押倭寇的地方,现在正在对他们进行审讯,不过无论结果如何,这些倭寇一般都是要处死的。” 刑部员外郎吕渊一边走,一边向朱瞻壑介绍道。 “那个葛成二郎审讯过了吗?”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 吕渊说到最后,也是一脸不屑的道。 区区一个倭寇,有什么资格面见皇帝陛下?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笑,那个葛成二郎的确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别说他了,就算是大明的官员,也不是说想见朱棣就能见到的。 说话之时,两人来到一处审讯室中,只见房间中的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倭寇,身上满是鞭痕,显然遭受过严刑拷打,这也是这个时代监狱的常态,朱瞻壑早就见怪不怪了。 “又来了一个,看你这么年轻,肯定不是大明的皇帝吧?” 葛成二郎虽然遍体鳞伤,但精神却很好,这时竟然打量了一下朱瞻壑反问道。 “葛成二郎,死到临头你都还敢如此放肆!” 吕渊当即呵斥道。 “我可不会死,你让我见你们大明的皇帝,他肯定不会杀我!” 葛成二郎呵呵一笑再次道。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死?”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好奇的问道。 “你是谁?” “这位是汉王世子殿下!” 吕渊替朱瞻壑介绍道。 “汉王世子?” 葛成二郎听到朱瞻壑的身份先是一愣,随即这才有些激动的道。 “我听说过你,你是大明皇帝的孙子!” “你口口声声要见皇爷爷,到底所为何事?” 朱瞻壑开口问道。 “这个……” 只见葛成二郎犹豫了片刻,随后终于开口道。 “好吗,既然你们的皇帝不愿意见我,那我把事情告诉你也一样。” 只见葛成二郎说到这里,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紧盯着朱瞻壑道:“你们必须放我回去!”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只要被我大明俘虏的倭寇,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先例!” 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吕渊就冷笑一声呵斥道。 “嘿嘿,我知道你们大明恨极了我们这些倭寇,但我和那些蠢货不同,因为我给自己留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葛成二郎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什么意思?” 朱瞻壑脸色一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实话告诉你们,我来到大明沿海十几年,期间多次劫掠大明沿海,除了粮食和财物外,我还劫掠了不少大明的百姓!” 葛成二郎说到最后一句时,特意加重了“百姓”两字的语气。 “那些百姓……” 朱瞻壑说到这里,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心中已经猜到了葛成二郎所谓的保命底牌是什么了。 “不错,那些劫掠的百姓大都还活着,我将他们关押起来,平时帮我们干活,粗略算起来,大概有一千人左右,如果你们杀了我,这些百姓肯定也会被我的兄弟杀死,让他们为我殉葬!” 葛成二郎再次得意的说道。 听到这里,朱瞻壑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葛成二郎竟然拿劫掠的百姓威胁自己! 难怪葛成二郎之前不说这张底牌,估计他怕被别人知道了,下面的将士不听他的威胁,会直接把他给杀了,但大明的高层却会从大局考虑,因此更容易受他的威胁。 “世子殿下,一千多百姓的性命,换我一条命,您觉得这件交易如何?” 葛成二郎看到朱瞻壑沉默不语,心中也是暗喜,当即再次说道。 “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拿百姓的性命来威胁!” 旁边的吕渊再也听不下去了,当即指着葛成二郎怒斥道。 “嘿嘿,你们大明叫我们倭寇,既然都是贼了,当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葛成二郎丝毫没有任何愧疚的再次道。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能够保命,哪怕再卑鄙无耻的方法,都可以为自己所用。 “等等,你都已经被抓了,就算你手下的倭寇逃了回去,他们难道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朱瞻壑忽然抬头向葛成二郎问道。 据他所知,倭寇根本没有任何信义可讲,内部也是强者为王,葛成二郎兵败被抓,恐怕会被他手下 “世子你小瞧我了,我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可不仅仅靠我的身手比其它人好,更重要的还是我懂得用人,我每次出海时,都会把老巢交给我亲弟弟打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后来我来大明后,才将他从倭国接了过来,我们兄弟的感情极为深厚,哪怕我被抓,他肯定也会想尽办法救我!” 葛成二郎再次解释道。 “你的老巢在哪里?”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次葛成二郎却闭口不言,显然不愿意老实交待。 “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审问你的那些手下,他们总不会全都是硬骨头,总有人会愿意招供的,而只要找到你的老巢,朝廷自然可以派大军将你弟弟那些人一网打尽!” 朱瞻壑冷笑着再次道。 “没用的,我早和我弟弟说好了,如果我不幸被抓,你们如果不放人,反而派大军前去,到时他就会杀了所有人为我陪葬!” 葛成二郎再次得意的道。 “是吗,如果他杀了所有人,那他和手下的倭寇也都会被我们的大军处死,我不觉得他们会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朱瞻壑目光紧盯着葛成二郎的眼睛再次说道。 “我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我弟弟为了我,会拉上所有人陪葬,世子你敢冒这个险吗?” 葛成二郎咧开嘴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反问道。 第302章 将计就计 朱瞻壑的确不敢赌,一边是葛成二郎这条烂命,一边却是上千名大明百姓的性命,以倭寇的疯狂,说不定真的会和大明来一个鱼死网破。 朱瞻壑不想拿大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因此在离开刑部大牢后,也立刻进宫面见朱棣,将葛成二郎的话讲述了一遍。 “好大的胆子,竟然拿朕的子民来威胁朕!” 朱棣听后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过他。 “皇爷爷息怒,那个葛成二郎心机深沉,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保命的底牌,咱们若真的杀了他,恐怕那些百姓也要遭逢不测!” 朱瞻壑神情凝重的劝说道。 刚才他在大牢里时,也同样十分愤怒,但在愤怒过后,却又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面,相比葛成二郎,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只见朱棣在大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忽然一停看向朱瞻壑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启禀皇爷爷,葛成二郎的确该死,但大明的百姓更加重要,因此我觉得可以将计就计!” 朱瞻壑在进宫的路上,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将计就计?” 朱棣闻言沉思了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答应葛成二郎的要求,用他去交换那些大明的百姓,然后借此找到他们的老巢,一举将剩下的倭寇全部消灭掉?” “皇爷爷英明,孙儿正是此意!” 朱瞻壑立刻点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抓了那么多的倭寇,为何不能直接从他们口中审问出老巢的位置?” 朱棣却不解的再次问道。 “皇爷爷您有所不知,倭寇的老巢并不止一个,而且位置也不固定,随时都可能迁移,特别是咱们抓了那么多倭寇,老巢中的倭寇肯定会迁走,因此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帮倭寇真够狡猾的!”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想了一下朱瞻壑的计划,但随即又问道。 “如果咱们用葛成二郎交换百姓,对方肯定会提议在海上交易,到时大海茫茫,咱们又该怎么跟踪他们?” 朱棣提出的这个问题也十分现实,以前大明的军队也想方设法的寻找倭寇的老巢,但海上的情况复杂,倭寇又熟悉海情,很容易就能将跟踪的船只甩开。 “如果放在以前,那些倭寇的确很可能甩开咱们的跟踪,但现在情况却不同,因为咱们手中有一件利器!” 朱瞻壑却十分自信的说道。 “利器?” 朱棣一愣,正想问是什么利器,却忽然灵光一闪,当即惊喜的一拍桌子道:“你说的是热气球!” “正是,海上几乎没有遮挡,如果从船上放飞热气球,飞到高处远望,几乎一览无余,倭寇并不知道热气球的事,必定不会想到咱们在天上盯着他们!” 朱瞻壑兴奋的解释道。 有了热气球相助,他们就可以派船远远的跟在倭寇的后面,到时轻而易举的找到对方的老巢,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办法!好办法啊!” 朱棣闻言也兴奋的一拍巴掌道,他只想着把热气球用于北方的战场上,却没想到还能将它用于海上。 “瞻壑,此事就交给你来主办,让张芾来协助你,另外我还会给你调兵之权,沿海的卫所兵随你调遣!” 朱棣在兴奋过后,当即做出决定道。 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葛成二郎这帮倭寇的老巢,就可以彻底铲除这股强大的倭寇势力。 虽然日后还会有其它的倭寇成长起来,但至少可以保证大明沿海在几年内的安全。 “孙儿遵命!”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 其实对于倭寇,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甚至若是施行,可以彻底的解决掉大明沿海的倭寇问题。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计划的时候,等到他消灭了葛成二郎这股倭寇,挟着大胜之威,再向朱棣提出这个计划,应该更有说服力。 接受了朱棣的任命,朱瞻壑立刻去找到张芾。 张芾等人立下大功,接受了朱棣的封锁后,也正准备要回天津去,毕竟海运那边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朱瞻壑找到张芾,将释放葛成二郎,以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对方。 张芾听后也大为震惊的道:“热气球?那种传说中可以飞上天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张芾听说过热气球,但他和绝大部分人一样,都以为那只是民间的传说,甚至他都不知道,热气球就是朱瞻壑发明的。 “热气球的事你不必担心,现在边军中已经装备了一批热气球,反响很好,将它放到船上也可以起飞,现在我最想知道,如果有热气球,你有没有把握找到葛成二郎的老巢?” 朱瞻壑郑重的向张芾问道。 毕竟他对海上行军打仗的事一窍不通,所以还是要听取一下张芾的意见。 “肯定没问题,船上的了望手站在桅杆上,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更别说飞在空中了,到时咱们远远的在倭寇身后吊着,肯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张芾拍着胸脯保证道。 只要找到葛成二郎的老巢,他又能调动沿海卫所的兵力和船只,到时消灭掉对方简直易如反掌!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这去见那个葛成二郎,答应他的要求!” 朱瞻壑闻言也终于放下心,说完他让张芾提前做一些准备,这才再次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的审讯室中,葛成二郎虽然全身被绑在架子上,但神情却颇为悠闲,刚才朱瞻壑虽然没有答应放他,但他看得出来,对方十分重视那些百姓的性命。 果然,就在这时,朱瞻壑再次来到审讯室,这让葛成二郎也得意的一笑道:“世子殿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葛成二郎,你赢了,我已经请示过皇爷爷,他同意用你去交换那些被你劫掠的百姓!” 朱瞻壑看了葛成二郎一眼,随后故意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 第303章 定海卫 天津港,朱瞻壑与张芾一同押送葛成二郎来到这里。 朱瞻壑也没把葛成二郎再关押到大牢里,而是将他囚禁在港口的一条战船上,平时让人严加看管。 而在之前,朱瞻壑已经放了十几个倭寇,并且给了他们两条小船,让他们回去报信,用那些劫掠的大明百姓来交换葛成二郎。 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个月,那十几个倭寇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这让朱瞻壑也在担心,这些倭寇能不能顺利的回到葛成二郎的老巢?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一艘小船再次来到天津港,船上正是之前朱瞻壑放回去的倭寇。 他们带回一个消息,葛成二郎的弟弟葛成五郎,已经答应了交换俘虏,地点则在宁波的定海卫外海,也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一带。 “这帮倭寇真会选地方,这片群岛原属昌国县,后来海禁之后,昌国县被废,岛上的百姓也内迁到宁波,昌国县周围的岛屿遍布,海情十分复杂,就算发现了倭寇,也很难展开追击!” 张芾指着宁波外海的地图,皱着眉头向朱瞻壑介绍道。 朱瞻壑这时也打量着地图,舟山群岛是后世中国的 相比之下,倭寇的小船就轻便多了,吃水浅又灵活,在舟山群岛绝对是如鱼得水。 “张将军,你说倭寇的老巢会不会就在这片群岛之中?” 朱瞻壑指着舟山群岛向张芾问道。 “应该不会,昌国县虽然被废,但在岛上还设有两个千户所,隶属于定海卫,平时也会在群岛中巡视,定海卫的周指挥使,与我也十分相熟,此人性格刚烈、嫉恶如仇,如果他的辖地内有倭寇,肯定会上报朝廷。” 张芾却摇头道。 “这么说来,对方选择在舟山交换人质,是看中了这里的海情。” 朱瞻壑点头道,以常理来推断,倭寇也的确不可能在老巢的家门口与自己交易。 “应该是这样,其实我以前在镇海卫时,也研究过倭寇的出没规律,他们虽然经常出现在江浙一带,但他们的老巢应该更靠南,因为每次朝廷清剿他们时,他们都会往南逃亡,有时还会逃到南洋一带。” 张芾再次解释道。 舟山虽然海情复杂,但距离宁波实在太近了,如果倭寇的老巢在那里,肯定会被发现。 “算了,不猜了,咱们立刻动身去宁波,只要那些倭寇来交换人质,就绝对逃不掉!” 朱瞻壑一摆手道,舟山群岛的海情再怎么复杂,也只能影响船只,却无法影响飞在天上的热气球。 于是张芾将海运的事交给齐先生全权处理,自己带着一批心腹的将士,登上战船组成一只作战的船队,葛成二郎当然也在船上,然后火速赶往宁波。 张芾手下的将士还需要押送船队去辽东,因此这次张芾只带了一千多人,不过朱棣允许朱瞻壑调动沿海的卫所,因此根本不用担心兵力不足的问题。 半个月后,朱瞻壑他们的船队顺利抵达宁波定海卫,这次朱瞻壑是秘密而来,并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员,只是让张芾派人去通知定海卫的周指挥使。 定海卫的指挥使名叫周种,他接到消息后,也立刻来到港口,登上船见到朱瞻壑立刻行礼道:“末将周种拜见世子殿下!” “周指挥使不必客气,你和张指挥使是熟人,就让他给你讲一下我们来宁波的原因吧!” 朱瞻壑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张芾。 “周兄,这次我们是为了倭寇而来……” 张芾说着,自己将之前海上击溃倭寇,并且抓住葛成二郎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倭寇同意交换人质,地点就在昌国县的那片群岛之中,因此需要你的协助!” 张芾说到最后,朱瞻壑也出示了朱棣给他的调兵令牌,这让周种也立刻抱拳道:“末将愿效死力,请世子吩咐!” “周指挥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顺利的将倭寇劫掠的百姓交换回来,到时我会派人悄悄的跟在倭寇后面,查清楚他们老巢的位置,才会需要你和张指挥使一同领兵,一举捣毁他们的老巢!” 朱瞻壑微笑着说道。 他在离开北京之前,就已经从锦衣卫那里调查过这个周种,这个人的确是员干将,曾经多次打退倭寇的进攻,算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将领,难怪张芾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末将明白了,只是倭寇十分狡猾,海上的情况又十分多变,想要用跟踪的手段寻找到他们的老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周种皱着眉头提醒道。 其实以前他也用过这种跟踪的手段,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周兄你放心吧,这次世子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可以找到倭寇的老巢!” 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张芾就抢先道。 听到张芾也这么说,而且朱瞻壑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周种也不好再多问,反正他的任务就是率兵捣毁倭寇的老巢,前提是朱瞻壑真的能找到。 就在朱瞻壑抵达镇海卫的 这也让朱瞻壑心中暗恨,倭寇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倭,一种是假倭,其实假倭就是假扮成倭寇的汉人,而且这两种倭寇往往混杂在一起,有时假倭比真倭更加凶残。 而与倭寇勾结的人更是不在少数,特别是一些沿海地区的富商,他们帮倭寇销赃,为倭寇提供各种物资和情报,也正是有这些人,倭寇才那么难以消灭。 现在朱瞻壑还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与倭寇勾结的败类,不过他已经在心中给这些记了笔账,等日后捣毁了倭寇的老巢后,一定要将这些败类全都揪出来! 倭寇找到朱瞻壑,双方确定了交换人质具体的时间地点,并且朱瞻壑还让倭寇见到了自己带来的葛成二郎,这些报信的倭寇才放心离去。 第304章 交换人质(上) 清晨时分,一支水师船队就缓缓驶离了定海卫,尖利的船首劈开海浪,一路驶向舟山群岛。 朱瞻壑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岛屿,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后世他曾经来过舟山,当然主要是去普陀山旅游的,对那座高达三十多米的巨大南海观音大佛也印象深刻。 可惜现在的普陀山虽然也是佛教的胜地,但因为海禁的缘故,舟山群岛的百姓被迁到内陆,连普陀山也禁止僧人进入,最严重的时候,整个舟山群岛几乎都找不到半个人影。 不过随着郑和下西洋,海禁有所放松,舟山群岛又了一些人气,听说普陀山的寺庙里也有僧人生活,不过人数很少,而且还要偷偷摸摸的,害怕被官府抓住。 “倭寇之患,不但百姓受苦,连观音菩萨都深受其害!” 朱瞻壑这时也不禁吐槽道。 “世子,这种事我和周兄去就行了,您是千金之躯,不宜亲自冒险啊!” 正在这时,张芾走过来再次劝道,这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无妨,你和定海卫加在一起有六千人,还有几十艘战船,如果这都出危险,那倭寇还和我们交换什么人质,恐怕直接就杀进宁波府去抢了!” 朱瞻壑却毫不在意的笑道。 今天要与倭寇交换人质,张芾不想让他冒险,因此才劝他留在定海卫,但朱瞻壑却很想多与倭寇接触一下,至少能做到知己知彼,日后才能更好的消灭他们。 “这……” 张芾看朱瞻壑的态度坚决,他也十分无奈,虽然他也知道在大军的保护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他还是放心不下。 就在这时,只见周种也从船舱走了出来,朱瞻壑立刻向他招呼道:“周指挥使来的正好,我早就听说舟山这里风景秀丽,不如你来帮我介绍一下如何?” “世子真有雅兴,不过您还真说对了,舟山这里的风景的确漂亮,其中最有名的,自然就是普陀山……” 周种倒是个心大的人,也不觉得朱瞻壑跟着大军有什么危险,这时竟然开始给朱瞻壑介绍起舟山的美景。 做为定海卫指挥使,舟山本就在周种的管辖范围,巡视舟山群岛,更是定海卫的份内之事,因此他对各个岛屿也都十分的熟悉,当个导游更是绰绰有余。 船队进入舟山群岛后,在各个岛屿间穿行,因为这里岛屿众多,水下也有许多的暗礁,因此必须有了解海情的人指路,否则很容易撞到暗礁。 不过周种他们早就对整个群岛的情况了若指掌,哪怕闭着眼睛,也绝不会走错。 很快船队来到舟山群岛的最东侧,也就是普陀山附近,但交换人质的地点并不是在普陀山,而是在普陀山南端的一个无名岛屿。 这座岛的面积不大,岛上是一片平地,也没什么植被,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基本没办法埋伏人手,在这里交换人质双方都比较放心。 战船在无名岛屿旁边停下,朱瞻壑让人将葛成二郎从船舱里提了出来。 葛成二郎被关押了这么久,整个人却胖了不少,毕竟他确定自己不会死,因此平时能吃能喝,自然养胖了许多。 “哈哈,我弟弟果然有长进了,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葛成二郎打量了一下前面的无名岛屿,这才欣慰的一笑道,似乎对这个地方也十分满意。 “葛成二郎,这次可以放过你,但我想下次你肯定不会这么幸运了!” 朱瞻壑冷笑一声威胁道。 “是吗,那可不一定,也许下次我还能抓到更多的人呢,到时世子是不是还要再送我一次?” 葛成二郎却十分嚣张的大笑道。 这让旁边的张芾与周种都气的咬牙切齿,甚至恨不得直接抽刀砍了这个倭寇首领。 朱瞻壑却并不生气,毕竟对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可气的,只要自己能顺利找到对方的老巢,到时葛成二郎和手下的倭寇都将被一网打尽。 朱瞻壑他们在船上等候了片刻,很快就见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批型号各异的船只,甚至还有几艘商船混杂其中,正是倭寇的船只。 “世子,这些倭寇的船只杂乱,如果我们现在包抄上去,绝对可以将其围歼!” 这时周种忽然凑到朱瞻壑耳朵建议道。 “不行,船上肯定有不少被劫掠的百姓,如果交战,倭寇狗急跳墙之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死在他们刀下。” 朱瞻壑却十分坚决的摇头道。 看到朱瞻壑不同意,周种也只得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很快倭寇的船只来到朱瞻壑他们近前,其中一艘最大的战船上前,甲板上站着一个倭人,与葛成二郎长的有些像,只是更加年轻,显然他就是葛成二郎的弟弟葛成五郎。 “大明的世子殿下,我们已经来了,放了我哥哥!” 只见葛成五郎仰起头,冲着对面甲板上的朱瞻壑高喊道。 “我大明的百姓呢?” 朱瞻壑亲自问道。 “就在后面的那七艘商船上!” 只见葛成五郎向后一指道。 在倭寇的船队之中,有五艘十分破旧,但船体却比较大的商船,这些商船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劫掠的船只。 而在商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人一个个都满含期望的看着大明这边的战船,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些战船是来救自己回家的。 “不过我要警告你们,在这七艘船上,我们也装了不少的火油,如果你们敢趁机攻击我们,我就立刻让人引燃火油,到时让他们给我们陪葬!” 葛成五郎这时再次高声道。 他既然敢率队前来,自然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朱瞻壑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刚才他才不同意周种的建议。 “你们把船送过来,我立刻释放葛成二郎!” 朱瞻壑这时也冲对方高喊道。 “不行,如果我们放了人,你们不放我哥哥怎么办。” 葛成五郎却十分谨慎的道。 “那你说怎么办?” 朱瞻壑耐着性子再次问道。 第305章 交换人质(下) 朱瞻壑与对面的葛成五郎对峙,双方没有半点信任,也都不愿意率先释放人质。 最后朱瞻壑提议道:“葛成五郎,在释放人质之前,我必须要确定这些人质的身份和数量,所以你让我派官员上去清点一下百姓的数量!” “可以!” 葛成五郎这次倒没的拒绝,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朱瞻壑立刻派出官员,登上那七艘商船清点了一下船上的人数,最后确定都是大明的百姓,共有一千一百多人,当然其中可能混杂有倭寇的奸细,但现在也根本无法辨别。 “世子殿下,你们的船只和兵力占尽优势,现在是我们要担心你们在交换人质后,再对我们动手,因此应该由你们先释放我哥哥!” 葛成五郎等朱瞻壑清点过人数后,这才再次大声叫道。 朱瞻壑听后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现在他们是优势的一方,甚至还真让葛成五郎说中了,朱瞻壑真的打算在交换过人质后,直接对倭寇发动猛攻,争取将他们留在这里,毕竟对倭寇,也根本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 “你先放一部分百姓,我再放你哥哥回去!” 朱瞻壑最后提出交换的条件道。 “好!” 葛成五郎终于答应,随后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两艘商船脱离了倭寇的船队,缓缓驶向大明一方。 等到商船进入到大明的船队之中,船上的百姓也都狂喜的大叫大笑,甚至有人激动的嚎啕大哭,他们落在倭寇手中,简直生不如死,做梦都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接收了这两条商船后,朱瞻壑也终于派人放下一条小船,让葛成二郎独自登上船,然后划着船驶向对面的倭寇船队。 葛成五郎看着越来越近的兄长,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 等到葛成二郎的小船靠上他的船后,葛成五郎立刻将他接到船上。 “哥!” 葛成五郎上前一把抱住葛成二郎,他们兄弟父母双亡,从小他就跟着葛成二郎长大,可以说在他心里,葛成二郎即是他兄长,又是他的父亲。 “五郎,你做的不错!” 葛成二郎这时也感慨的夸赞了兄弟一句,随后他又看向背后那只强大的大明船队。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这帮明军肯定不会让咱们顺利离开!” 葛成二郎再次开口道。 “放心吧,我已经有了计划!” 没想到葛成五郎却自信的一笑,说着他吩咐道:“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下面的倭寇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办事了。 朱瞻壑这边看着葛成二郎上了船,正准备催对方放人,却只见那五艘商船竟然动了,并且缓缓向朱瞻壑这边驶来。 这让朱瞻壑等人也都是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葛成五郎还挺讲信用。 也就在商船向移动的同时,倭寇的船队猛然后撤,显然是想趁机逃走,毕竟他们面对大明的船队,完全处于劣势,如果被对方缠住,绝对会全军覆没。 看到对方想逃,朱瞻壑正准备命令张芾和周种派战船拦截,却没想到张芾忽然大叫一声:“不好,那几艘商船在下沉!”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沉,当即扭头看去,只见那五艘回来的商船,果然在缓缓下沉,船上的大明百姓也都在惊慌失措的大声呼救。 “这帮倭寇果然狡猾,他们竟然事先破坏了这几艘船,如果咱们去追他们,就无法救援船上的百姓!” 周种这时也气呼呼的说道。 “救人要紧!” 朱瞻壑虽然生气,但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葛成五郎既然敢来,肯定有脱身的办法。 五艘商船上有七八百人,而且商船的下沉速度很快,因此朱瞻壑急忙指挥着船只上前救援,将船上的百姓转移到战船上安置。 当然对于倭寇,朱瞻壑也没有放弃追击,而是派了两艘新型战船跟踪对方。 “这帮明军果然不安好心,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想将咱们一口吞下去!” 葛成五郎看着背后追来的两艘战船,也不禁冷笑一声道。 “五郎,小心这两艘新战船,它们的速度很快,也十分灵活,之前我们就是在它们手中吃了大亏!” 葛成二郎开口提醒道。 之前要不是被新型战船拦截,葛成二郎本来是有机会逃掉的。 “放心吧,这片海域咱们最熟悉不过,他们的船再快也没用!” 葛成五郎说着,吩咐手下加快速度,同时还派出一些速度奇快的小船骚扰那两艘战船,使得他们无法全速追击。 倭寇的船只虽然形式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体型狭长,操作灵活,并且速度很快,这也适合倭寇打不过就跑的战术。 而且这片海域岛屿与暗礁遍布,倭寇他们仗着船小吃水浅,可以通过一些暗礁区域,但大明的战船吃水比较深,遇到一些区域只能绕路。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两只大明战船的速度越来越慢,与倭寇船队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最后倭寇的船队绕过一座海岛,等到大明的战船再想追时,倭寇的船队已经在海面上失去的踪影。 “哈哈哈~,果然把他们甩掉了!” 葛成五郎发现看不到明军战船的踪影后,当即也是得意的大笑道。 整个撤退路线都是他精心策划的,当然不可能被对方追上。 “五郎,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这次的事办的真漂亮!” 葛成二郎这时也十分欣慰的拍着弟弟的肩膀夸赞道。 不过说到这里,葛成二郎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这些年抓的那些明人都损失了。” “哥,不过是一些明人而已,咱们日后再去抓就是了!” 葛成五郎毫不在乎的道。 “咱们这次从大明手中逃脱,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抓捕咱们,所以最近咱们还是要低调一些,把风头避过去再说!” 葛成二郎却十分谨慎的道。 “我明白,我已经让人搬家了,这次谁也别想找到咱们。” 葛成五郎十分自信的再次道。 只是葛成五郎并不知道,就在远处的天空上,有一个蓝色的热气球正浮在空中,将他们船队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第306章 倭寇的老巢 “船向东南,继续前行!” 朱瞻壑手持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天空上的热气球道。 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热气球上的情况,而热气球下方是一艘十分灵活的战船,远远的吊在倭寇的船队后面。 现在的情况就是倭寇船队在最前面,起飞热气球的战船在中间,为最后面的大明船队指明方向。 而且为了防止被倭寇发现,热气球还特意被朱瞻壑涂成了蓝色,与天空的颜色十分相近,飞在天空时,如果下面的人不留意,很难发现空中的热气球。 当然热气球不能一直飞在天上,因此朱瞻壑派去了三艘战船,都载着热气球,他们三方轮流升空,以免跟丢倭寇的船队。 前面的葛成二郎兄弟,也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明会飞到天上监视他们的动向,更不知道在眼睛看不见的后方,还有一支庞大的船队在跟着他们。 之前葛成五郎虽然耍了点小手段,使得朱瞻壑他们忙于救百姓,失去了包抄倭寇的时机,但影响也并不大。 朱瞻壑救下那些百姓后,暂时将他们安置在普陀岛,然后就率领船队跟着热气球追了下去,现在他们已经跟着对方的船队走了七天。 “世子,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到福州的海域了!” 这时周种找到朱瞻壑禀报道,他对南方沿海十分熟悉,曾经还率兵在这里围剿过倭寇。 “福州?”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他早就听张芾说过,倭寇的老巢应该在舟山以南,却没想到这么靠南,竟然都快到福州外海了。 “等等,福州对面不就是流求大岛吗?” 朱瞻壑忽然想到一件事。 所谓流求大岛,其实也就是后世的蛙岛。 “没错,福州对面就是流求大岛,这座岛十分巨大,地形十分复杂,因此许多海盗或不法商人都喜欢在那里盘踞。” 周种立刻回答道,现在看来,葛成二郎他们的老巢,很可能也在流求大岛上,当然那里只是对方的老巢之一。 “岛上还有没有其它的海盗?” 朱瞻壑向周种问道。 “肯定有,不过这些年随着下西洋的船队,强大的海盗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唯独倭寇十分狡猾,一直没有被清剿干净。” 周种立刻回答道。 倭寇可不是一般的海盗,他们与大明的许多败类勾结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有这些大明的败类为他们提供情报,使得他们很容易避开朝廷的清剿。 再加上不断有倭人冒险南下,使得倭寇一直有新鲜的血液补充,因此倭寇才无法清剿干净。 朱瞻壑听到流求大岛并没有太强大的强盗,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可是知道,以流求大岛的面积,完全可以养活大量的人口,如果真有强大的海盗,那可就麻烦了。 一天之后,倭寇果然进入流求大岛的最北端,热气球上的将士通过望远镜,发现了一座建造在海边的水寨。 这座水寨一半建在水上,一半建在陆地上,就像是个港口似的,陆地上有不少的建筑,应该是用于平时的居住,甚至从热气球上还能看到寨子中有不少人在走动。 发现了倭寇的老巢,这让朱瞻壑他们也都十分振奋,他们一路跟踪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世子,请您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立刻将这座倭寇巢穴彻底捣毁!” 张芾这时主动请命道,上次葛成二郎偷袭海运的船队,虽然被他们全歼,但张芾手下也有不小的伤亡。 更可恨的是,葛成二郎这个罪魁祸首,竟然用大明百姓做人质,硬生生的从大明的天牢里活着走了出去,这让张芾早就憋着一股气,一心想要彻底的灭掉对方。 “咱们行驶了这么长时间,将士们肯定都有些疲惫了,要不要休息一天,明天再进攻倭寇的老巢?” 朱瞻壑这时却有些迟疑的问道,他主要是怕将士们太过疲惫,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世子,兵贵神速,咱们虽然很累,但倭寇同样也在海上飘荡了几天,而且他们回到老巢,正是最放松的时候,咱们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更容易得手!” 周种这时也上前建议道,他显然和张芾的意见一致。 “好,我不懂军事,既然两位将军都觉得应该现在出击,那你们就下令吧!” 朱瞻壑当即交出了指挥权,毕竟在打仗这方面,他这个外行就不给两位将军添乱了。 “末将领命!” 张芾和周种抱拳行礼道,随后两人商议了一下出兵的具体方案。 张芾为主将,居中指挥调度,周种则为先锋,率领船队正面攻破对方的水寨。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担心水寨被攻破后,倭寇会逃往岸上,以流求大岛的面积,他们往森林里一钻,张芾他们想追都没办法追。 不过很快热气球那边传来消息,通过高空上的观察,他们发现倭寇的水寨后面是一片山崖,地形十分的险要,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过。 估计这也是倭寇故意挑选的地方,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在山崖的道路上布置一点兵力,就不用担心被人从陆地上偷袭,毕竟倭寇最擅长水战,在陆地上作战十分吃亏。 有了这个发现,张芾立刻改变了计划,他派三艘战船,绕到远处登陆,然后穿过山林绕到水寨的后方,将那条撤退的道路死死堵住,这样就不用担心倭寇逃往岛内,从而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登陆的大明将士顺利抵达水寨的后方。 这时天都已经快黑了,不过张芾和周种并没有改变计划,而是一声令下,船队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倭寇的老巢。 水寨中的葛成二郎与一帮兄弟,正在寨子中设下酒宴,喝了个晕天暗地,毕竟葛成二郎死里逃生,自然要大肆庆贺一番。 虽然葛成二郎之前几乎被全歼,损失了不少手下,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用不了多久,就能从他们老家倭国招募到更多的人,到时很容易就能把人手补充回来。 第307章 破寨 “五郎,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逃过一劫,我敬你一杯!” 葛成二郎坐在主位上,举起酒杯向葛成五郎说道。 “哥你太客气了,咱们是亲兄弟,没有你就没有我,就算我这条命不要了,也一定要救你出来!” 葛成五郎这时颇为激动的说道。 兄弟二人说到这里,也都想起当年在倭国生活的不易,他们的父亲是个底层武士,但因为战乱,只能带着家人逃离家乡,最后饿死在路上,后来他们兄弟二人四处流浪,甚至为了一个饭团就敢杀人。 所以葛成五郎后来才冒险出海,来到大明沿海做了海盗,后来更是把葛成五郎也接了过来,兄弟二人联手,才培养起这么强大的势力。 想到当年经常挨饿的日子,再看看眼前有酒有肉,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这让兄弟二人也都十分的满足,至于之前的损失,早就被他们抛到九宵云外了。 看到两位首领这么高兴,酒宴上的其它小头目也纷纷劝酒,不一会的功夫,不少人都已经喝的面红耳赤,酒宴上的气氛也达到了一个高潮。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倭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叫道:“大事不好了,明军……明军杀过来了!” “什么!” 葛成二郎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胡说八道,明军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葛成五郎这时也吓的酒醒了,同样跳起来大声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明军的战船正在向寨子杀过来,马上就要杀到寨门口了!” 报信的倭寇急的满头大汗的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杀出去,迎敌!” 葛成二郎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大吼一声,抽出长刀就冲向寨门的方向。 然而还没等到葛成二郎来到码头,就只听“轰隆”一声,吓的葛成二郎他们全都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对于这种巨响,葛成二郎已经十分熟悉了,这肯定是明军的火炮在发威,虽然火炮的缺点很多,但如果打中了目标,威力也极其惊人,甚至能一炮把船给轰沉。 等到葛成二郎站直身子,再看向寨门时,却只见寨门上已经被轰出一个大窟窿,一些受伤的倭人惨叫连连,水寨后面的小海湾也被染上一抹血红。 “轰轰轰~” 接连又是几声炮响,水寨的大门被轰成了破烂,随后一艘战船以坚固的船首撞开大门,冲进了水寨后面的海湾之中。 “完了!” 看到杀进水寨的大明战船,葛成二郎也不禁脸色惨白。 他们回到水寨后,只顾着庆贺自己安全归来,因此许多人都下船狂欢,停在水寨中的船上基本没什么人手。 现在他们刚冲出来,还没等上船,大明的战船就杀了进来,接下来对方肯定会烧毁他们的船只,然后再次他们一网打尽。 果然,就在大明的战船杀进水寨后,立刻冲向停靠在岸边的战船,船上除了几个倭寇值守外,根本没有其它人,更不可能操控战船。 因此大明的战船十分顺利的杀到倭寇的船只之中,随后点燃的火油罐子四处抛撒,落到倭寇的船上立刻引燃了大火。 眨眼之间,水寨之中的船只上已经火光冲天,甚至大火还引燃了寨子,一直烧到陆地上的建筑。 整个寨子大部分都是由木头建成,因此大火烧起来就扑不灭,有些来不及逃跑的倭寇,被大火引燃了衣服,眨眼间被烧成一个火人。 “哥,情况不妙,咱们还是快点逃吧!” 葛成五郎这时找到葛成二郎,一脸焦急的大叫道。 刚才葛成五郎试图抢到一条战船,想趁明军不注意冲出寨子,可是火势太大,已经引燃了绝大部分的船只。 而且葛成五郎还发现,在寨子外面还有更多的明军战船,已经将寨子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凭一条船根本不可能冲出去,所以他只能又回来了。 “召集人手,从后山撤!” 葛成二郎痛心疾首的大叫道。 后山还有一条道路,可以直通到密林之中,只要逃进了密林,明军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他们。 倭寇们已经被大火烧的六神无主,许多人都在四散逃窜,葛成二郎最后只召集了一两百人,就仓皇的逃向后山。 后山也就是那片山崖,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外界,而且在这条路上,葛成二郎还让人修建了一座岗哨,平时有十几个倭寇镇守在这里。 葛成兄弟率领手下逃到岗哨这里,也顾不上休息,立刻就带人冲上山崖,准备逃到山崖后面的密林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山崖顶上出现一支明军,紧接着无数箭支飞来,导致倭寇纷纷中箭,不少人惨叫着跌落山崖,落到下面摔成了一坨肉泥。 葛成二郎本来冲在最前面,却没想到箭雨射来,幸好他身手不凡,挥舞着长刀打飞了数支长箭,随后一矮身,躲到旁边的一块巨石后面,这才没有被箭射中。 相比之下,葛成五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射中两箭,一箭射中手臂,另一箭却正中面门,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去,抽搐了两下再无动静。 “五郎!” 葛成二郎悲愤的大叫一声,冒着箭雨把弟弟抢了回来,但葛成五郎这却已经气息全无,脸上的那一箭深入大脑,导致他当场死亡。 “啊~” 葛成二郎抱着弟弟的尸体,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刚才还和他把酒言欢的弟弟,现在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头领,山崖上有埋伏,咱们根本冲不过去啊!” 这时有小头目高声对葛成二郎叫道,他们被箭雨压制在道路上,而且这条路十分险要,他们根本冲不过去。 葛成二郎这时也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弟弟的死让他悲痛万分,但他必需要想办法活下去,否则自己弟弟不就白死了吗? “撤回去,咱们回寨子!” 葛成二郎看着头顶上的明军,最后十分果断的命令道,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他也只能冒险一搏了,也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第308章 逃脱 水寨之中火光冲天,大火烧的越来越旺,但喊杀声却越来越小,因为敢于反抗的倭寇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很快,整个水寨除了大火燃烧的声音,再也没有厮杀的声音,这时一只小船从水寨中驶出,来到朱瞻壑的坐船前高声禀报道:“启禀世子,水寨中的倭寇已经被全歼,另有一百多人投降!” “很好,葛成二郎兄弟抓到了吗?”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葛成二郎是他亲手放回去的,当然也想亲手再抓回去,这样才更加圆满。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抓到的俘虏说,葛成二郎兄弟二人逃往后山,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报信的将士再次回答道。 “传我的命令,务必要抓到葛成二郎兄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瞻壑再次下令道。 “是!” 传令的将士答应一声,再次驾船驶向水寨,张芾和周种早就已经带兵杀了进去,朱瞻壑则率领几条船把守在水寨门口,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 水寨之中,火势也渐渐的开始变小,因为能烧的建筑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而且这里临海,空气和木材十分潮湿,上层的木材烧完后,火势自然就慢慢熄灭了。 周种接到朱瞻壑的命令后,立刻亲自带兵来到后山,寻找葛成二郎兄弟的下落。 当周种来到后山时,却发现绕到后山的那支明军将士,正在打扫战场,山路上倒着不少的倭寇尸体。 “将军,发现葛成五郎的尸体,但并没有见到葛成二郎!” 为首的千户向周种禀报道,说话时还指了指路边一块巨石上的尸体,赫然正是葛成五郎。 “你们见到葛成二郎的踪迹了吗?” 周种立刻问道。 葛成五郎死在这里,这说明葛成二郎也很可能来过这里。 “启禀将军,我们在后山埋伏,发现有一队人马冲到这里,于是立刻放箭,有不少倭寇中箭而亡,葛成五郎应该就是在那时死的,但还有一些倭寇退回了水寨,葛成二郎很可能就在那些人中。” 千户再次禀报道。 “你确定没有人从这条山路上逃脱?” 周种再次问道。 “末将愿以人头担保!” 千户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率领着手下人堵死了山路,除非对方变成鸟飞出去,否则决无逃脱的可能。 “很好,这么说葛成二郎应该还藏在水寨里!” 周种闻言也大为高兴,当即命令千户他们继续封锁山路,同时搜索周围,防止葛成二郎藏身在这里,然后他带上葛成五郎的尸体,再次率兵回到水寨。 刚到水寨,只见张芾正指挥着手下,将一个又一个大箱子抬了出来。 “张兄,倭寇的宝藏的找到了!” 周种看到这些大箱子,也不由得大为惊喜的问道。 张芾与周种分头行动,周种负责寻找葛成二郎兄弟,而张芾则负责寻找倭寇的宝藏,毕竟葛成二郎兄弟做了那么多年的倭寇,积累下来的财富肯定十分惊人。 “基本没费什么力气,投降的人中有个汉人,被葛成二郎当成账房先生,对他藏钱地方十分清楚,就在水寨后面的一座山洞里。” 张芾指了指水寨后面说道,那里还有将士正在将里面的财物抬出来,数量十分庞大。 “这些都是倭寇抢来的财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中!” 周种暗恨道,这也让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抓住葛成二郎。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葛成二郎的踪迹?” 周种忽然又向张芾问道。 “没有,葛成二郎兄弟不是逃往后山了吗,伱们没找到?” 张芾闻言也惊讶的问道。 “只找到葛成五郎的尸体,但葛成二郎应该逃回了水寨,我怀疑他应该藏在某个地方。” 周种立刻回答道。 “那我们立刻让人搜寻,哪怕把整个水寨翻上一遍,也要找到他的下落!” 张芾也着急的说道,如果让葛成二郎逃脱了,那么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对方就会卷土重来,而且葛成五郎死在他们手里,到时葛成二郎只会更加凶残。 于是张芾也顾不得那些财物,派出所有兵力全力搜索整个水寨。 然而奇怪的是,张芾他们将整个水寨搜了个底朝天,甚至连水下都让人潜下去搜查了一遍,却依然没能找到葛成二郎的踪迹。 最后张芾与周种亲自向朱瞻壑禀报了一下情况,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大海上一片黑暗。 “这就奇怪了,后山只有一条路,而且还有咱们的人把守,前面又有我亲自带队堵在水寨门口,除非对方长出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逃脱啊?” 朱瞻壑听完两人的禀报后,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世子,我已经让人挨个审问那些俘虏,也许有人见过葛成二郎的去向。” 周种这时再次禀报道。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葛成二郎被大火烧死了,我们找到不少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出谁是葛成二郎。” 张芾这时也补充道。 就在张芾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百户匆匆而来禀报道:“启禀世子,有俘虏说看到葛成二郎去了码头,不过当时码头上大火烧的正旺,事后我们在码头那里发现了十几具焦尸。” “这么说来,葛成二郎应该是想趁乱到码头找到船只逃离,却没想到葬身在大火之中。” 张芾闻言分析道。 “的确有这种可能。”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但同时他又有些怀疑,葛成二郎精明过人,难道真的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在大火之中了? 与此同时,在夜色的掩护下,一具倭寇的尸体背部朝上,头脸都埋在海水中,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似乎早就死去多时,就算是明军借着火光看到了,也不会怀疑。 这具尸体随着海浪的涌动,顺着水流缓缓的漂离了水寨,同时也远离了大明的船队。 忽然之间,这具尸体猛然仰起头,赫然正是葛成二郎,而他嘴里叼着一根弯曲的竹管,刚才他就是靠着这根竹管,才能将头脸埋在水下呼吸,让人以为他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第309章 从源头上解决倭寇 倭寇的老巢被朱瞻壑一举捣毁,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找到葛成二郎,虽然怀疑他可能葬身在大火之中,但并没有证据。 不过无论如何,葛成二郎这支倭寇的势力被彻底的清除了,哪怕葛成二郎没死,日后想要重新召集一支倭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此朱瞻壑也没有再纠结葛成二郎的事,率领船队大胜而归,先是去了宁波,在定海卫休整了两天,这才再次北上抵达天津。 这次又抓了一百多倭寇,因此在天津登陆的时候,也惊动了天津当地的官府,朱瞻壑让他们派出囚车,然后押送着倭寇进京。 上次抓到的倭寇,还在天牢里关押着,再加上这一百多人,到时会一块处死。 当然在处死之前,还要对他们进行审问,查清楚与他们勾结的人,这些事情就不需要朱瞻壑亲自去操心了。 几天之后,朱瞻壑回到京城, “拜见皇爷爷,孙儿幸不辱命,捣毁了倭寇的老巢,歼灭倭寇八百余人,抓获俘虏一百三十七人,其中葛成五郎死于乱军之中,葛成二郎疑似死于大火,但却无法辨认尸体。” 朱瞻壑上前一步,郑重向朱棣行礼道。 “哈哈~,瞻壑你做的不错,你 朱棣大笑一声,颇为欣慰的看着朱瞻壑夸赞道。 “这非是孙儿一人之功,多亏了张芾和周种这两位指挥使,以及他们手下的将士出力,才能如此顺利的全歼倭寇!” 朱瞻壑谦虚道,同时不忘为张芾他们请功。 “哈哈,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要不是你提出用热气球监视倭寇的去向,他们也找不到倭寇的老巢。” 朱棣再次笑道,对于张芾和周种这些将领,自然有兵部论功行赏。 “皇爷爷,我这次清剿倭寇,一路上也都在考虑如何彻底消灭沿海的倭寇,否则光是清剿,根本治标不治本,没过几年,就会又有新的倭寇出现。” 朱瞻壑神情郑重的再次开口道。 “彻底消灭倭寇?这件事我又何尝不想,甚至当初太祖皇帝在世时,也同样想彻底的解决掉这些烦人的倭寇,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只能用海禁这种笨办法。”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 “也不一定,孙儿在回来的路上,对俘虏的倭寇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审问,也总结出一些问题,从而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朱瞻壑忽然嘿嘿一笑,再次开口道。 “你有办法?” 朱棣却一脸怀疑,连他和老爹朱元璋都没办法的事,朱瞻壑怎么可能有办法? “皇爷爷,我审问那些倭寇时,发现他们以前大都是倭寇的底层武士或百姓,因为倭国内部发生了战争,其中一方战败,而战败的这方倭人,在国内走投无路,于是只能冒险出海,顺着洋流抵达我大明的南方沿海,这才成为了倭寇。” 朱瞻壑简单介绍了一下倭寇的来源。 其实也就是倭国历史上的南北朝战争,其中南朝一些失败的武士和百姓出海,抢劫大明和朝鲜的沿海,当然在这些倭寇背后,还有倭国的一些大名支持,这也是倭寇屡剿不绝的原因之一。 “这些我倒是听说过,甚至还曾经派人出使倭国,让他们约束国人,虽然有一些效果,但并不明显。” 朱棣说到最后也十分无奈。 其实早在朱元璋在位时,就多次派使节去倭国,为的就是解决倭寇的问题,但当时倭国处于南北朝战争时期,使节都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最后也都没什么效果。 相比之下,朱棣的运气比较好,他登基时,倭国的南北朝战争基本已经结束,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当政,与大明恢复了朝贡关系,并且也约束了一下倭寇,使得大明沿海的倭寇之乱有所减轻。 但很可惜,足利义满在几年前去世了,他的儿子足利义持当政,也不愿意再约束倭寇,结果导致大明沿海的倭寇再次泛滥起来。 “既然皇爷爷您知道倭寇的根源在倭国,为何不直接派兵攻打倭国呢?” 朱瞻壑却忽然提出一个想法道。 “攻打……倭国?” 朱棣震惊的瞪大眼睛,他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会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 “瞻壑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朱棣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即扶着桌子站起来问道。 “当然不是开玩笑,倭寇的源头就在倭国,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倭寇一般都是从倭国的九州岛出发,甚至在九州岛上,还有一些倭国贵族暗中组织倭寇南下。”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抬头郑重的道。 “既然有倭国贵族参与其中,我大明当然也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另外朝鲜也同样深受倭寇之乱,到时我们可以与朝鲜联手,也不用灭掉倭国,只要打下九州岛,就足以从根本上解决倭寇的问题!” “打下九州岛!”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也不由得露出沉思之色。 刚才猛然间听到朱瞻壑要攻打倭国,朱棣的确吓了一跳,但现在冷静下来,而且又听朱瞻壑说只需要打下一座海岛,又能联合朝鲜一同出兵,这么看来,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瞻壑,倭国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不征之国,咱们若是擅自用兵,会不会……” 朱棣这时抬起头,语气也有些迟疑。 “皇爷爷,当初太祖皇帝在位时,倭国就曾经对大明使节不敬,只不过因为倭国孤悬海外,不利于征伐,所以太祖皇帝才没有兴兵,反而将他们列为不征之国。”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可现在倭寇对我大明沿海的袭扰,已经成为南方的心腹大患,而且现在咱们大明的水师强盛,郑和的船队在海外屠城灭国也并非难事,又何惧一个小小的倭国?” 朱瞻壑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大明的海上力量,完全可以直接杀向倭国,只要夺取了九州岛,就可以从源头上根除倭寇之患。 第310章 两个好处 “皇爷爷,九州岛以前属于倭国的南朝,不过后来南朝战败,九州岛也向足利义满臣服,但这种臣服只是表面上的,岛上的各个大名割据一方,就像是一个个小的诸侯国一样,随时都会违抗足利幕府的命令……” 朱瞻壑指着地球仪上倭国的位置,给朱棣讲解着倭国现在的形势。 足利义满是个雄才大略之辈,他统一了倭国,结束了南北朝的分裂,使得倭国绝大部分大名归顺于幕府。 但这种归顺也只是名义上,实际各地大名依然呈割据状态,幕府的命令需要通过各地大名,才能实施下去,这也使得幕府很容易被各地大名架空。 所以仅仅在几十年后,倭国就爆发了应仁之乱,随后就迎来了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国时代,后世倭国许多游戏都取材于这个时期。 “原来如此,倭国的这种统治方式,倒是和周天子分封诸侯国差不多。” 朱棣听完朱瞻壑的讲解后,这才点了点头道。 “皇爷爷英明,倭国的那个所谓天皇,其实就是个傀儡,大权全都掌握在幕府将军手中,但幕府将军下面又有各地的大名,有些实力强大的大名,同样可以反抗将军,因此倭国内部一直是战乱不断。” 朱瞻壑点头道。 “听你这么一说,攻占九州岛的确也更容易一些了。”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陷入到沉思之后。 以前大明一直将倭国当做一个整体看待,甚至在朱元璋的时候,都分不清倭国的国王是谁,竟然把九州的怀良亲王当成是倭国的国王,甚至派遣使节时,还曾经发生过使节被倭国杀害的恶性事件。 直到现在听完朱瞻壑的讲述,朱棣这才了解到倭国内部的情况,同时也让他对倭寇的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过了许久之后,只见朱棣这才抬起头道:“瞻壑,按你说的意思,打下九州应该不是难事,但我现在担心的却是,打下来容易,想要守住可就困难多了。” 朱棣说着,伸手指了指九州,又指了指倭国的本州岛,两者几乎是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道狭窄的海峡。 相比之下,大明距离九州却相当遥远,哪怕是从最近的威海卫出发,也需要半个月以上才能抵达。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想要长久的统治九州,就需要付出极大的心血和精力。 就比如交趾那边,虽然打了下来,但想要统治就必须驻军,而驻军又需要消耗财力物力,这对大明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 朱瞻壑也知道,想要长久的守住九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占领九州后,能够为大明带去足够的好处,当然消除倭寇的确是一个好处,但还远远不够。 “皇爷爷,占据九州后,还有两个好处,一个比较近,另一个则比较远!” 朱瞻壑再次开口道,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早就考虑过,虽然还不成熟,但总比没有强。 “好处还有远近之分?” 朱棣闻言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正是,据我所知,倭国的本州岛上,有一座巨大的银矿,距离九州岛不算太远,如果咱们占据了九州岛,进而再占据那座巨大的银矿,只要开采出来,每年都有上百万两的白银!” 朱瞻壑解释道。 石见银矿现在已经有人开采了,只是规模比较小,而且没有找到最大的矿脉,所以出产不多,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 但是等到百年之后,石见银矿的矿脉就会被人发现,鼎盛时期,每年都能开采出上百万两的白银。 据说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时,最主要的资金来源就是石见银矿,而且这座银矿开采了好几百年,足见这座银矿的储量是多少惊人。 “一座每年出产上百万两的银矿,这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朱棣闻言眼睛一亮,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他想听一听另一个好处是什么? “银矿是近在眼前的好处,另一个好处,则十分遥远。” 朱瞻壑说着,伸手在地球仪上移动,从九州沿海移动到本州,然后穿过太平洋,一直抵达美洲。 “倭国的东部沿海地区,有一条十分稳定的洋流,只要进入这条洋流,船只可以很轻易的抵达遥远的美洲,而美洲那里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如果开发出来,简直可经抵得上三四个大明!” 朱瞻壑继续介绍道。 对于美洲,朱瞻壑早就垂涎已久,可惜美洲距离大明实在太远了,想要抵达美洲,就要横跨整个太平洋。 后世的麦哲伦穿越太平洋,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连他自己都死在了与土人的争斗中,船上的船员靠着吃老鼠、喝臭水,才好不容易穿过了太平洋。 当然了,穿越太平洋也有取巧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条洋流,比如倭国东部沿海的那条洋流,名叫北太平洋暖流,如果船只进入这条洋流,可能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抵达美洲。 “竟然还可以这样抵达美洲?”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讲解,也露出意外的神色。 之前朱瞻壑送给他地球仪时,就向他讲过一些关于美洲的事,他知道那是一片辽阔的大陆,如果大明能占据那里,绝对会让大明的实力增长数倍。 到时大明才能称得上是全球最大的帝国,可惜美洲的距离太远,朱棣以前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 但现在朱瞻壑指出倭国那边的洋流,却相当于一下子拉近了大明与美洲之间的距离,哪怕大明现在还没有实力占据美洲,但至少可以派遣一些人前去,在美洲建立一些据点。 甚至再不济,就像朱高煦那样,日后如果皇族中有野心的人,同样也可以将他们派到美洲去,免得祸害大明。 “皇爷爷,据我所知,美洲可不仅仅只有土地和矿产,另外美洲还有不少高产的作物,如果能带回大明种植,肯定能让粮食产量大增,到时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足的问题了。” 朱瞻壑看到朱棣已经有些心动,于是再次加码道。 第311章 联合朝鲜 武英殿,内阁大臣悉数到场,朱瞻壑站在朱棣旁边,指着地球仪上倭寇九州的位置,将自己之前的计划再次讲了一遍。 对于出征倭国这件事,朱棣虽然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所以他最终将内阁大臣全部召集过来,共同商议此事。 “各位,总的来说,只要打下九州岛,就可以彻底的解决沿海的倭寇之乱,同时可以图谋倭国的银矿,更远一些,还能派出船队抵达美洲,将那边的高产作物,以及金银带回来。” 朱瞻壑最后总结道,说完就看向几位内阁大臣。 只见金忠与夏元吉等人都表现的十分稳重,一个个皱起眉头不肯发表意见。 倒是张辅这时 张辅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夏元吉有些意动,做为户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更想节省开支了。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张辅身为武将,说这些话也有私心,毕竟只有打仗时,武将才能建功立业,这不光是张辅的想法,也是大明所有武勋的想法。 比如朱棣每次北征,反对的大都是文臣,但武将们却几乎全都赞同。 “陛下,当初太祖皇帝定下十五个不征之国,倭国就是其中之一,若现在对倭国用兵,恐怕会惹人非议啊!” 金忠犹豫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 “太祖皇帝立下不征之国,主要是这些国家距离大明太远,与大明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攻打他们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要劳民伤财,所以才叮嘱我们后世子孙不得擅用刀兵。”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 “更何况所谓的不征之国,朕又不是没有打过。” 朱棣话中所说的不征之国,其实就是指交趾,当初还叫安南,同样也是不征之国之一,但朱棣趁着安南的内乱,直接吞并了安南,改名为交趾。 听到朱棣这么说,金忠也无奈的退了下去。 对于出兵倭国这件事,金忠其实并不怎么赞同,虽然朱瞻壑说了占据九州的三个好处,但除了彻底消除倭寇外,其它两个好处都需要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还不一定能实现。 虽然目标长远是好处,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太过长远的目标,却可能成为一纸空谈。 另外朱棣以交趾为例,但自从交趾打下来后,朝廷一直往交趾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虽然这几年安定了一些,但从交趾所得的收益,还是小于朝廷的付出。 相比交趾,九州孤悬海外,大明想要控制,就必须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因此在短时间内,九州对于大明来说,同样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陛下,若是出兵倭国,消耗的钱粮恐怕十分惊人,现在朝廷恐怕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粮啊。” 这时夏元吉冷静下来,当即上前开口道。 他并没有明确反对,虽然倭国的银矿让他很心动,但他和金忠一样,都知道银矿想要开采出来,最少也需要十年左右,而九州的负担却是实打实的,因此他对出兵一事,也同样抱有几分怀疑。 “钱粮的确是个问题,但这次朕打算先派人去朝鲜,与他们联合出兵,到时钱粮主要由朝鲜负责,咱们主要负责出兵和战船,应该可以节省一大部分。” 朱棣大手一挥说道。 “陛下,朝鲜会同意吗?” 夏元吉闻言一愣,如果有朝鲜提供钱粮的话,那他就没什么可说了。 “朝鲜肯定会同意的,毕竟倭寇之患,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朝鲜,只是他们兵力不足,无法彻底解决倭寇,但如果咱们大明出兵,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相助!” 没等朱棣开口,朱瞻壑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朝鲜现在的国王名叫李芳远,是朝鲜开国之君李成桂的儿子,历史上称李成桂为朝鲜太宗,因为他和李世民一样,都自己老爹囚禁了起来。 李成桂虽然是朝鲜的开国之君,但为人残暴,而且在与儿子的关系也十分紧张,李芳远通过两次政变,铲除了异己,为自己登上王位铺平了道路。 可以说李芳远的经历,与李世民还真有像,当然了,他的才能远无法与李世民相比,但在朝鲜历史上,李芳远也算是一位十分有为的君主了。 现在的朝鲜在李芳远的治理下,国力也十分鼎盛,并且朝鲜一直与大明交好,朱棣登基时,朝鲜也 最重要的是,朱棣本人对朝鲜族美女也极为钟爱,甚至曾经多次派宦官前去朝鲜,挑选一些美貌的少女入宫,比如朱棣的宠妃权氏,就是朝鲜人。 种种原因之下,使得朝鲜与大明的关系极为紧密。 另外朱瞻壑还知道,朝鲜现在深受倭寇之苦,历史上的李芳远,因为忍无可忍,将会在几年之后,对倭国的对马岛展开一场突袭,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倭寇。 不过以朝鲜的国力,也只能对对马岛这种小岛用兵,至于对马岛背后的九州,朝鲜根本无力进攻。 反而是九州岛上的大名,曾经有人自称是百济王族之后,多次向朝鲜索要土地,因此朝鲜与九州岛之间的关系,也极为紧张。 “陛下既然想要联合朝鲜,最好还是先派使节去朝鲜,试探一下朝鲜国王的态度,如果朝鲜愿意出兵出粮,到时我们大明再做决定也不迟!” 金忠再次上前开口道。 金忠看出朱棣偏向于出兵,自己想要劝阻也很难,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拖延一下,看看事情是否有什么转机? “这倒是可以,你们觉得派谁担任使节为好?”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 这次不是一般的出使,而是要与朝鲜商议出兵的事宜,因此使节的身份不能太轻,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大明对此事的重视。 第312章 费尽心思出海 朱瞻壑很想亲自出使朝鲜,但很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担任使节。 最后朱棣与几位内阁大臣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一个武将担任使节,毕竟这次是商议联合出兵的事,因此派武将担任正使,另外再派一个文官做副使就足够了。 对于正使的人选,朱棣经过考虑后,决定派朱勇担任,一是朱勇身为国公,身份足够,二是他还年轻,虽然在五官都督府任职,但还需要磨砺,而担任使节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朱瞻壑对这个决定也举双手赞成,朱勇自从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后,一直表现的相当不错,这次如果完成出使的任务,那么日后就可能独挡一面,甚至被朱棣派出去领兵了,这对朱勇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天晚上,接到出使任务的朱勇,直接就跑到朱瞻壑府上询问情况。 “瞻壑,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就让我出使朝鲜了?” 朱勇一头雾水的向朱瞻壑问道。 今天他只接到让他出使朝鲜的消息,但并不知道为何要出使,毕竟事情太过机密,朱棣还没来得及交待朱勇。 “事情是这样的,朝廷准备对倭国用兵,需要与朝鲜联合起来……” 朱瞻壑也没有隐瞒,将他向朱棣献计,准备夺取倭国九州岛的计划详细的讲了一遍。 虽然今天朱棣和内阁并没有完全同意,只是说先派使节接触一下朝鲜,试探一下朝鲜的态度,但以朱瞻壑的估计,朝鲜肯定会同意,到时内阁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因此这个计划肯定会被施行。 “你行啊,为了消灭倭寇,竟然准备对倭国用兵了!” 朱勇闻言欣喜的一拍巴掌,做为武将,他当然赞同这件事。 其实像朱勇这些勋贵子弟,只要是有点抱负的人,对战争都更加渴望,因为只有战争,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只靠着父辈的蒙荫。 “朱兄,这次你出使朝鲜,其它的事情都不必做,只需要见到朝鲜国王李芳远,将咱们准备夺取九州岛的计划讲给他听,我相信他肯定会同意的!” 朱瞻壑这时笑着说道。 这次出使任务在他看来,几乎没有什么难度,那个李芳远估计一直想对倭国用兵,只是苦于实力不足,所以才不一直不敢动手,而大明主动找上他,对李芳远来说,简直就像是瞌睡时有人送来个枕头。 “我明白了,不过需要我和他谈什么条件吗,这我可不擅长啊?” 朱勇忽然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如果朝鲜同意联合出兵,到时双方肯定要划分一下出兵的职责,比如各方出兵多少,钱粮由谁来承担等等,这些肯定需要和朝鲜谈判,朱勇对这种事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暂时不用,皇爷爷提出攻打倭国的计划时,内阁还有些犹豫,因此你去朝鲜主要是试探一下朝鲜的态度,至于双方具体如何出兵,肯定还需要派专门的人去谈。”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派朱勇这个年轻的国公前去,主要是表明大明对这件事的重视。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陛下让我明天进宫,估计也就是和我说这些的。” 朱勇闻言点了点头道。 今天忽然接到出使的消息,这把朱勇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朝廷贬到外地去,却没想到竟然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至于出使的日期,则定在三天之后,到时他们从天津乘船,直接去朝鲜,估计最快也就几天就能到达。 等到朱勇走后,朱瞻壑这才忽然上前道:“皇爷爷,若这次与朝鲜联合出兵九州,定可一举解决倭寇的问道,所以……” “所以什么?” 朱棣这时的心思都放在朝鲜和倭国身上,并没有反应过来朱瞻壑要说什么? “所以,上次我和徐景昌他们提议的,组建船队出海的事,是不是可以提前准备了?” 朱瞻壑笑嘻嘻的说道。 上次朱棣之所以拒绝他们出海的提议,就是因为担心破坏海禁,从而导致倭寇造成更大的破坏。 但现在倭寇已经有了彻底解决的办法,朱棣自然也没有理由再阻拦他们出海经商了。 “这个……” 朱棣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朱瞻壑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还是为了让勋贵们的船队出海。 “皇爷爷,葛成二郎那伙倭寇被我们剿灭后,沿海已经没有太大的倭寇势力了,足以保证几年内的安全,而等到几年后,九州岛被我们占领,就更不会有倭寇了,既然如此,海禁当然也就没必要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 “可是……” 朱棣还是有些犹豫,想要拒绝,但却又想不出拒绝的话。 “皇爷爷您就不要犹豫了,您要修三大殿,而且还要征讨倭国,这些可都需要用钱,还有什么比出海贸易来钱更快呢?” 朱瞻壑不依不饶的继续劝说道。 “挣的钱是你们的,又不是朕的。” 朱棣却忽然眼睛一瞪说道。 “皇爷爷您这话说的,勋贵们可以派船只出海,为何您不能,只要您点头,我帮您组建船队,收益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朱瞻壑看到朱棣已经心动,当即再次说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棣也终于动摇了,上次船队从南洋回来,所得收益有一部分就是郑和的官船装载的货物,这些收入都纳入到宫中的内库之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出海所得还要向户部交税,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些收入加在一起,不但可以解决重建三大殿的问题,连征讨倭国都不用担心没钱可用了。 想到这里,朱棣终于无奈的点头道:“好吧,为了出海一事,你也算是费尽了心思,甚至还亲自剿灭了倭寇,又献上攻打九州之策,朕若是再不同意,还不知道你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第313章 永平公主(上) 汉王府内宅。 “王妃请看,这是作坊新制成的香水,味道和世子做的一模一样!” 孙若微双手将一瓶香水送到汉王妃面前,一脸欣喜的说道,甚至说话时还不忘看了一眼旁边的常思宁。 “香水作坊已经可以出产香水了!” 汉王妃闻言也欣喜万分,当即接过香水,打开后闻了一下,果然发现与当初朱瞻壑制成的香水一样。 “启禀王妃,香皂作坊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香水作坊的事才提上日程,这是作坊试制的 孙若微立刻解释道。 制作香水需要用到精油,而精油需要用鲜蒸馏,鲜不但受时节限制,而且还不方便采集和存储,因此香水的产量,注定只能小批量生产,不可能像香皂那样大批量生产。 “已经很不错了,香皂已经让王府获利颇丰,现在再加上这种香水,就算产量少一些也没关系,毕竟这东西本就不是让所有人都能用得起的。” 汉王妃将香水的盖子盖好,这才满意的对孙若微道。 “王妃说的是,等过几天香水有了产量,我就让人试着在京城销售一些,说起来自从那天王妃送给王贵妃香水后,整个京城的贵妃都在向王府打听香水的事,许多人都想早点买到手。” 孙若微再次笑道,说话时也露出几分得意。 香皂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许多贵妇为了早日拿到香皂,都争抢着给孙若微送礼,这也让孙若微挣足了面子,现在谁不知道汉王府孙姑娘的大名? 现在香水也马上要上市销售了,朱若微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时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跑来巴结自己。 一想到这里,孙若微就不由得再次看向旁边的常思宁,虽然自己在地位上争不过对方,但若论在王府的权势,日后也未必会怕这位准世子妃。 常思宁早就把孙若微的表情看在眼里,但她却毫不介意的一笑道:“孙妹妹真是有本事,将两个作坊都管理的井井有条,王妃和世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思宁这话说我爱听,当初瞻壑那么多钱换来若微,我还有些心疼,但现在看来,再多钱也是值得的!” 汉王妃咯咯一笑,顺便拿孙若微打趣道。 “王妃您又拿我开玩笑!” 孙若微脸一红撒娇道。 说了几句玩笑话,汉王妃忽然将手中的香水递给常思宁道:“上次送给你的香水应该用完了吧,这瓶也送给你了!” “谢王妃!” 常思宁没有推辞,十分大方的收下香水道。 不过这却让孙若微脸上的神情一黯,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因为她想到香水作坊都是自己在掌管,又何必在乎区区一瓶香水?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朱瞻壑兴冲冲的闯进来叫道:“娘,大好事啊!” “你好歹也是世子,就不能稳重一点?” 没想到汉王妃却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稳重又不能当饭吃,而且我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您肯定也稳重不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万分得意的说道。 “什么事让世子这么高兴?” 孙若微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皇爷爷同意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组织船队,再次下南洋交易!”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汉王妃和常思宁三人也全都震惊的瞪大眼睛。 做为珠钗会的首领,没有人比汉王妃更了解下西洋的利益之大了。 之前徐景昌他们找到朱瞻壑,一同跑去向朱棣恳求再次出海,表面上看,珠钗会似乎并没有出面,但其实在背地里,就是珠钗会这些女人在鼓动自家的男人出面搞事。 “瞻壑,你皇爷爷真的同意了,咱们可以自己组织船队下海了?” 汉王妃在震惊过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 “没错,皇爷爷同意了,而且皇爷爷也要加入船队,这样一来,咱们可以打着皇家的名义,肯定没有人敢说什么!” 朱瞻壑再次大笑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汉王妃兴奋的握紧拳头。 自从下西洋的船队离开后,珠钗会虽然还是每月聚会一次,但商量的事情大都与下西洋的事情无关,长久以往,肯定会让珠钗会的影响力降低。 不过现在他们可以自己组织船队出海,这也意味着,珠钗会的权力会进一步扩张。 “若微,立刻派人通知珠钗会所有人,让她们马上来府中聚会,共同商议组织船队出海的事宜!” 汉王妃兴奋过后,立刻对孙若微吩咐道。 虽然珠钗会在每月十五有例会,但如果遇到重大的事情,做为会主的汉王妃,也有权力召集所有人商议事情。 “是!” 孙若微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当即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通知所有珠钗会的贵妇。 汉王妃和常思宁也忙碌起来,虽然只是个临时的聚会,但做为王府,也不能失礼,因此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准备。 朱瞻壑本想帮忙,但却被汉王妃赶了出去,用她的话说:这是女人的事,不该男人插手! 一个时辰后,珠钗会的各家贵妇也纷纷赶来王府,毕竟汉王妃通知她们时已经说了,要再次组织船队出海,这意味着这次聚会,将和当初一样,又是一次海外利益的分配,若是谁错过了,那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朱瞻壑没资格参加聚会,所以只能耐心的等着,看看汉王妃她们商量出一个什么结果? 幸好孙若微能够不时出来,给朱瞻壑通风报信,将聚会上的情况告诉他。 不过就在聚会开到一半时,却忽然有一个人不请自来,汉王妃得知这个人的到来,竟然亲自出门迎接,因为来的人这个人是朱棣的次女永平公主,也就是朱高煦的姐姐,朱瞻壑的亲姑母。 当得知这位永平公主来王府时,朱瞻壑却是眉头一皱,在皇室之中,他最讨厌朱高燧,而除了朱高燧, 第314章 永平公主(中) “姐姐快请进,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汉王妃十分热情的上前迎接道。 不过汉王妃心中也在暗自嘀咕,自己和这位永平公主并没有什么来往,她今天忽然到来,而且还挑在珠钗会聚会之时,还真是太巧了。 “弟妹不必客气,二弟不在家,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帮他照看一下家里。” 永平公主笑呵呵的说道。 只见这位公主看起四十岁左右,长得颇为富态,看起来与朱高炽有点神似,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姐姐快进去说话,说起来您倒是来巧了,今天我正召集珠钗会的姐妹聚会,姐姐要不要参加?” 汉王妃笑着邀请道。 “我也正是为了你们这个聚会来的,确切的说,是父皇让我代他来的。” 永平公主一边往府走,一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道。 “父皇让您来的?” 汉王妃闻言也更加惊讶,她还以为永平公主是听说要再次出海的事,所以想来分一杯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代表朱棣来的? “可不是吗,我这个人命苦,自从驸马去世后,独自一人拉扯着孩子长大,平时也没有人帮衬,父皇看我可怜,所以就给找了个点事情做。” 永平公主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凄苦的神情道。 对于永平公主的话,汉王妃却是心中冷笑,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自己面前诉苦,说出去谁信啊? 而且永平公主说她无人帮衬,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毕竟当初 “姐姐,父皇让您来的意思,是不是也想派船队一起出海?” 汉王妃不想再和永平公主绕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问道。 “不错,父皇说了,勋贵们出海可以,但也不能乱来,所以皇家也要组织一只船队,这支船队就交由我来管理,顺便帮他看着各家的勋贵,别让他们在海外胡来。” 永平公主笑吟吟的回答道。 汉王妃听到这里却是脸色一变,无论是下西洋还是下南洋,只要是出海的船队,一直都是由珠钗会管理,而她又是珠钗会的会主,可以说出海的事,一直由她来掌管。 但永平公主刚一来,就说要代替朱棣监督各家勋贵的船队,这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夺权的意思。 “姐姐代表父皇而来,也是 汉王妃很快冷静下来,当即笑着回道。 她让永平公主加入珠钗会,这样一来,就和其中贵妇一样,成为珠钗会的一员,而汉王妃做为头领,身份自然在永平公主之上。 “弟妹这话说的,珠钗会可是你一手创办的,我若是加入珠钗会做了会主,那多不好意思?” 永不公主倒是不客气,直接就要抢汉王妃会主的身份。 “姐姐想多了,会主是会中姐妹共同推选的,我就算是想让给姐姐,恐怕其它姐妹也不答应!” 汉王妃也不生气,淡定的一笑道。 面对汉王妃毫不留情的拒绝,永平公主的脸色也是一沉。 朱棣与徐皇后一共有四个女儿,其中长女朱玉英早早去世,因此做为次女的永平公主,也倍受朱棣的宠爱,特别是她的丈夫早逝,更让朱棣对永平公主十分怜爱,所以像这次皇家船队出海,也 所以在永平公主看来,自己代表着皇家,从汉王妃手中接管珠钗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媳竟然如此不知趣。 说话之时,两人也终于来到了后殿,只见珠钗会的各家贵妇分座两旁,这时也正在热烈的交谈,毕竟终于可以再次出海了,这让她们如何不兴奋? 看到汉王妃和永平公主进来,各家贵妇们也纷纷起身向两人行礼。 不过永平公主却发现,这些贵妇对自己,明显不如对汉王妃热情,特别是听到别人称呼汉王妃为“会主”时,更让永平公主的脸上露出几分嫉妒之色。 “拜见公主!” 这时常思宁带着孙若微上前,向永平公主行了个万福礼。 刚才汉王妃出去迎接永平公主,做为准儿媳,常思宁自然代她招待各家贵妇,甚至在珠钗会中,常思宁也是仅次于汉王妃的 “姐姐,这是思宁,与我家瞻壑已经订过婚了,还是父皇亲自赐的婚。” 汉王妃虽然不喜欢永平公主,但这时还是要保持表面上的礼数。 “呦,二弟当初选王妃时,就选了弟妹你这个身材高挑的,却没想到瞻壑的目光更是独特,他和二弟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永平公主这时窝了一肚子气,这时竟然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我家瞻壑选什么人,就不劳二姐你挂心了!” 汉王妃也是个护短的人,更何况常思宁帮她打理珠钗会,早就让她认可了这个儿媳,自然容不得别人欺负她。 殿中的其它贵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汉王妃与永平公主两人间火药味十足,一时间所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永乐公主看到汉王妃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也气的铁青,但她又不敢真的和汉王妃撒破脸皮,一时间竟然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王妃,刚才我与各家商议了一下,正在分配这次出海的船只数量,只是暂时还没有商议出结果!” 正在这时,常思宁忽然开口打破了大殿中尴尬的气氛。 听到常思宁把话转到正题上,汉王妃也懒得再和永平公主争吵,于是转身对众人一笑道:“朝廷同意咱们再次出海,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不要因为外人搅了大家的兴致,各位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永平公主听到汉王妃把自己说成“外人”,脸色也更加难看。 但看殿中的情形,她又不方便发作,最后只好气呼呼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过永平公主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等下回去后,一定要在父皇面前狠狠的告汉王妃一状! 第315章 永平公主(下) 不是所有王子都骑着白马,长相英俊帅气。 也不是所有公主都长得美若天仙,举止优雅。 永乐公主长的并不漂亮,性格更是有些强势,特别是她早早的守寡,更让她为人尖酸刻薄。 朱瞻壑以前见过永乐公主几面,对这位姑母也十分讨厌,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性格,主要还是历史上,朱高燧给朱棣下毒这件事,据说永乐公主也参与其中。 所以后来朱高炽刚坐上皇位,直接就以谋逆罪,将永乐公主和她的儿子李茂芳贬为庶人,甚至连永乐公主早就去世的丈夫李让,所有追封也全都废除,足见朱高炽对自己这个妹妹有多恨了。 因此得知永乐公主来到王府后,朱瞻壑就一直关注着珠钗会那边的情况,生怕永乐公主这个搅屎棍破坏了大局。 很快孙若微就快步走了过来,朱瞻壑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永平公主没搞事情吧?” “怎么没有,她刚一见到王妃,就想夺走珠钗会的权力,幸亏王妃也不是个软性子,硬生生的把她顶了回去!” 提到永平公主,孙若微也气呼呼的道,毕竟珠钗会可是关系到整个汉王府的利益。 “她和我娘争珠钗会?凭什么?” 朱瞻壑恼火中又带着几分不解。 “皇家也要派船队与咱们一同出海,而且还让永平公主管理这些船队,所以她是代表皇家而来,自然想和王妃争一争!” 孙若微立刻解释道。 “皇爷爷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朱瞻壑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 不过仔细一想,这还真符合朱棣的性格,珠钗会都是女人,后宫中的女子不方便出宫,因此朱棣只能把事情交给女儿。 而永平公主的丈夫李让,曾经在靖难时立下大功,甚至因此导致李家被灭门,再加上李让早早去世,使得永平公主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因此朱棣对永平公主就格外关照。 “这下可麻烦了,以永平公主的性格,日后少不了会和我娘发生争斗,珠钗会内部,说不定会因此分裂成两股势力。” 朱瞻壑皱起眉头自语道。 “是啊,王妃刚才倒是没有吃亏,但世子妃却受了点委屈。” 孙若微这时忽然叹了口气道。 “思宁她怎么了?” 朱瞻壑立刻着急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公主用话挤兑了一下……” 孙若微说着,把刚才永平公主取笑常思宁的经过讲了一遍。 “说真的,我现在很佩服世子妃,她听到公主的话后,只是大度的一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在意,这要是换我,肯定要难受好一阵子。” 最后孙若微叹了口气道。 以前她还想过和常思宁争,但现在她却越来越佩服常思宁的性格了。 “思宁不计较那是她大度,但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朱瞻壑恨声道,永平公主用言语挤兑常思宁,本来就是以大欺小,常思宁可以不计较,但做为她的未婚夫,朱瞻壑却一定要替她出这口恶气。 “世子您可不要冲动,永平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姑母,她要真是以大欺小,您也没办法啊!” 孙若微看到朱瞻壑的神情,急忙劝说道。 “放心,我找不了她的麻烦,还找不了她儿子的麻烦吗?” 朱瞻壑冷笑一声道。 永平公主最宠爱她的儿子李茂芳,李茂芳比朱瞻壑大一岁,承袭了他爹富阳侯的爵位,又从小被永平公主宠的无法无天,平时在京城横行霸道,要不是永平公主护着,恐怕早就被大理寺抓起来问罪了。 听到朱瞻壑只是想找富阳侯的麻烦,孙若微也总算松了口气,那个富阳侯的恶名,她也早有耳闻,也的确该让人治一治他了。 永平公主的到来,并没有对珠钗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只是下次出海的船队中,增加了一些皇家的船只,但就算是皇家,也照样得按照珠钗会之前定下的规矩来办。 事实上朱棣之所以让永乐公主出面,就是考虑到珠钗会这些女人在掌管出海,他也不好插手,所以才指派了女儿前来加入珠钗会,算是默认了她们一帮女人管理出海的事。 而珠钗会也商议出结果,准备在两个月后,就让船队再次出海,毕竟船队早就已经休整完毕,现在只需要将货物运输到船上,就可以再次启航。 等到珠钗会结束后,朱瞻壑立刻进宫,朱勇那边快要出使朝鲜了,有些事情他还想和朱棣商量一下。 却没想到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让朱瞻壑也是一愣,随后探头仔细的听了一下,却发现竟然是永平公主比他早一步进宫,跑来向朱棣告状来了。 “父皇,弟妹她仗着有二弟为她撑腰,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当着那么贵妇的面,竟然丝毫不给我半点面子,简直太欺负人了……” 永平公主一边哭一边颠倒是非,把自己说的像是白莲一样,反倒是将汉王妃说成了嚣张跋扈的泼妇。 朱瞻壑越听越听,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和女人计较,但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恨了,刚欺负完自己的未婚妻,现在又跑来污蔑自己的老娘,这让人怎么能忍? 于是朱瞻壑当即迈步进到大殿,永平公主看到他进来时,也吓了一跳。 “姑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娘又没有招你惹你,范得着跑来向皇爷爷告我娘的黑状吗?” 朱瞻壑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瞻壑!怎么和你姑母说话呢?” 朱棣这时却脸色一沉,当即斥责道,再怎么说永平公主也是朱瞻壑的长辈。 “皇爷爷恕罪,实在是姑母欺人太甚,我听不下去才口不择言,只是希望皇爷爷不要被她蒙蔽了!” 朱瞻壑说话时还横了永平公主一样,对这个女人,他真的是没有半点好感,朱棣对她已经极为宠爱了,可她竟然和朱高燧一起,给亲生父亲下毒,简直禽兽不如! 第316章 又是朱高燧 朱瞻壑与永平公主在武英殿吵了一架,最后被朱棣将他们两人都赶了出去。 不过就算出了武英殿,永平公主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对朱瞻壑道:“真是你爹的好儿子,和你爹一样没大没小,难怪父皇将你爹赶出大明!” “呵呵,不劳姑母挂心,您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儿子吧,我看以他的性子,迟早会为姑母你惹来杀身大祸!” 朱瞻壑冷笑着回敬道。 随后两人都是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武英殿。 朱瞻壑出了皇城,却去了东华门那边的东厂,曹雷也急忙上前拜见,虽然朱瞻壑已经不再掌管东厂,但整个东厂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现在照样可以动用东厂的力量。 “曹雷,把富阳侯最近的动向全都给我找出来!” 朱瞻壑直接吩咐道。 对于李茂芳这个混蛋,他早就想教训一下了,刚好趁着这次机会,给永平公主一个教训,免得她再嚣张跋扈。 “是!” 曹雷立刻答应一声,当即吩咐人将李茂芳最近的动向全都调了出来,像李茂芳这种人,锦衣卫那边早就有人盯着,因此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一摞厚厚的资料送了过来。 朱瞻壑打开看了一下,结果越看越是生气。 李茂芳仗着他老娘是永平公主,这些年欺男霸女,可以说坏事做尽,当然也曾经有几次踢到了铁板,比如去年惹得朱勇,被朱勇打断了几根肋骨。 不过这些并不能让李茂芳收敛,比如最近他看中城外的一片田地,人家本来不想卖,但他却逼着人家,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强买下那块地,而这已经算是好得了,至少他给钱了,以前他甚至都是直接强抢。 “都察院都是干什么吃的,富阳侯犯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罪行,难道就没有人弹劾他吗,眼睛都长哪去了?” 朱瞻壑最后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世子,这可不能怪都察院,对于富阳侯,都察院也没少写奏本弹劾,可他毕竟是永平公主的嫡长子,所以……” 曹雷说到最后也不敢再说下去。 朱瞻壑也明白,估计那些弹劾的奏本,全都被朱棣给压下去了,毕竟李茂芳是他的外孙,偏袒也是难免的。 当下朱瞻壑耐着性子,继续翻看李茂芳的动向,结果很快他就轻咦一声,拿起一份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李茂芳最近的动向,以前李茂芳整天都是飞狗斗鸡,要么是流连于青楼妓馆之中,或者是与人争风吃醋,反正就没干过什么正事。 但最近李茂芳竟然改了性子,竟然不再和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来往,而是去了天津。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李茂芳在天津置办了一块田地,并且建了个庄园,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庄园里,偶尔外出也基本不怎么惹事,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李茂芳怎么回事?” 朱瞻壑看完李茂芳最近的动向,也不由得一脸惊愕的向曹雷问道。 “启禀世子,我们对李茂芳的变化也感到很奇怪,所以正在派人调查,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 曹雷无奈的回答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整个走狗斗鸡的纨绔子弟,忽然变得这么老实,这其中肯定有鬼!” 朱瞻壑摸着下巴自语道,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李茂芳也像自己一样,被人给穿越了,当然这个概率实在太小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最近一直派人在调查他,结果还发现一件十分机密的事,并没有记录在上面。” 曹雷说到最后时,也刻意的压低声音。 朱瞻壑闻言却心中一惊,东厂是他一手建立的,自然也十分清楚东厂的规矩,在调查一些人时,如果调查出一些极为机密的事,是不会记录在案的,比如牵扯到宫中的一些秘闻。 “什么事情?”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我们调查到,富阳侯在去天津之前,曾经与赵王来往甚密,特别是赵王的儿子朱瞻坺,更是整天与富阳侯混在一起!” 曹雷再次低声回答道。 朱高燧已经恢复了自由,虽然还没有恢复王位,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恢复王位只是迟早的事,因此在私下里,对朱高燧的称呼依然是赵王。 “又和三叔他们父子有关!” 朱瞻壑闻言也禁露出头疼的表情,当初为了查清朱高燧的事,可没少让他费脑筋,结果好不容易才将对方关押起来,却又被朱棣给放了,现在又要自己接着头疼。 “等等!三叔和姑母……” 朱瞻壑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历史上永平公主就是与朱高燧勾结在一起,共同参与了给朱棣下毒的事,难道说他们姐弟二人现在又勾结在一起,还想给朱棣下毒? 一想到这个可能,朱瞻壑也立刻打起精神,史书上对于朱高燧给朱棣下毒这件事,记载的并不是很清楚,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很多的疑点。 比如史书上说,下毒这件事是朱高燧主谋,但事后朱高燧并没有受到重罚,甚至连朱高炽都亲自为朱高燧求情。 反倒是永平公主,当时虽然没有受到惩罚,但在朱高炽登基后,却把永平公主母子贬为庶人,连永平公主去世的丈夫封号,都被朱高炽给夺走了,而且还连夺了李家三代内的浩命封号,简直就像是鞭尸似的。 以朱高炽宽厚的性子,很难相信他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刻薄,除非是永平公主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段时间三叔他们父子都在做什么?” 朱瞻壑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向曹雷再次问道。 “赵王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进宫见陛下,偶尔也会去太子那里坐坐,至于赵王世子,却十分的活跃,除了与富阳侯交好外,他还和许多勋贵都有过接触。” 曹雷再次回答道。 朱高炽被囚禁在宗人府,这都快半年了,却还没有被释放,虽然有大臣不时上书,请求朱棣恢复朱高炽的自由,但朱棣根本没有理会,似乎真的打算一直关着朱高炽。 第317章 朱高炽瘦了 朱瞻壑让东厂调查富阳侯,本来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顺便报复一下永平公主,却没想到竟然查出富阳侯与朱高燧父子关系密切。 最重要的是,富阳侯前段时间去了天津,一改以前的作派,天天窝在一座庄园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因此朱瞻壑立刻让东厂,加派人手去调查富阳侯的动向,至于朱高燧那边,东厂不敢派人监视,因此只能靠朱瞻壑自己了。 于是这天下午,朱瞻壑提着一些酒菜来到宗人府。 朱高炽一直被关押在宗人府,朱棣也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去。至于朱高燧,虽然恢复了自由,也同样没搬出去,和朱高炽做了邻居,兄弟两人倒是经常来往。 朱瞻壑敲了敲门,随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朱高炽坐在园里正在喝茶,看到他也立刻招呼道:“瞻壑你可算来了,听说你之前去清剿倭寇了,战况如何?” “幸不辱命,葛成二郎那伙倭寇几乎被全歼,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找到葛成二郎的尸首。”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道。 这时他忽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朱高炽,当即惊讶的道:“大伯,你好像又瘦了许多啊?” “哈哈~,你终于看出来了,这段时间你不给我送加餐,我一天只能吃三顿,结果每天都在掉肉,以前的衣服都没办法穿了。” 朱高炽说着,竟然还站起来得意的转了一圈。 朱瞻壑这才发现,朱高炽的肚子小了一半,估计他现在低下头,应该能看到自己的脚了。 “恭喜大伯,能瘦下来最好,毕竟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朱瞻壑拱手笑道。 “别说这些了,我这段时间都快馋死了,瘦了这么多也该奖励自己一下了!” 朱高炽说着抢过朱瞻壑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酒菜拿出来,随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朱瞻壑无奈的一笑,不过他也早有准备,带的酒菜以清淡为主,肉类也只大都是瘦肉,没有太过肥腻,偶尔吃一顿对朱高炽影响不大。 等到朱高炽过足了嘴瘾,这才停下来问了一下朱瞻壑清剿倭寇的事。 朱瞻壑就把自己出海,以及清剿过倭寇回来,又向朱棣献计,联合朝鲜攻占九州岛的计划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高炽听后却皱起眉头,沉思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只是为了解决倭寇的问题,就擅自发兵攻打太祖皇帝定下来的不征之国,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为了防备倭寇侵袭,咱们沿海设立那么多的卫所,每年的开支都不是个小数目,另外还有海禁,使得百姓不得出海,别的不说,光是海贸,每年都能带来数以千万贯的收益。”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接着继续道:“可以说光是这笔账,咱们就亏大了,相比之下,占据九州岛的那点销,根本不算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朱高炽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件事也没再表示反对。 “大伯,听说三叔最近经常来你这里?” 朱瞻壑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怎么,你又想找你三叔的麻烦?” 朱高炽笑呵呵的看向朱瞻壑问道,他可是知道,朱瞻壑对朱高燧一直没有任何的好感。 “我不是找三叔的麻烦,而是三叔实在让人不放心。” 朱瞻壑却十分无奈的说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事情了?” 朱高炽也不傻,更没有忘记朱高燧当初对他下毒的事,因此暗中对朱高燧还是抱有几分戒心。 “我有事调查了一下富阳侯,结果发现富阳侯最近性情大变,竟然窝在天津的一个庄园里不出门……” 朱瞻壑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高炽听后也皱起眉头,富阳侯是他的外甥,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富阳侯忽然变化这么大,肯定有什么猫腻。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富阳侯在天津到底在干什么了,估计过几天就会有结果,我怀疑这件事和三叔有关。” 朱瞻壑最后再次说道。 “等一下,好端端的,你调查李茂芳那小子做什么?” 朱高炽却忽然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那不是……看富阳侯太不是东西,所以想给他点教训。” 朱瞻壑不好意思说实话,总不能说是为常思宁出气,所以故意找富阳侯的麻烦吧? “真的?” 朱高炽一眼就看出朱瞻壑没说实话。 “好吧,皇爷爷把皇家船队交给永平姑母,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去了王府就要抢我娘的权,而且还以大欺小,对我未婚妻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所以我就想找他儿子的麻烦,结果没想到查出他和三叔有联系。” 朱瞻壑看瞒不下去,只好实话实说道。 “父皇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永平去管这些事,这不是给所有人添乱吗?” 朱高炽听到永平公主的名字,也一脸不悦的道。 对于自己那个妹妹,朱高炽比任何人都清楚,性格强势、刻薄,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丝毫不会为别人着想,甚至说难听一些,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情到了她手里,都会被搞成一团糟。 “说的是啊,但皇爷爷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才事事都照顾她,这下她手中有了点权力,我估计我娘日后的麻烦肯定不小。” 朱瞻壑双手一摊无奈的道。 “算了,先不说她了,你三叔和富阳侯的关系的确很好,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前段时间他还带富阳侯来探望过我。” 朱高炽说到这里,摸着胡须沉思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不过你三叔最近挺老实的,而且他才刚刚恢复自由,现在一心想要恢复王位,应该没胆子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那可不一定,我三叔那人你也知道,他老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说不定真的在背后搞什么事情。” 朱瞻壑却怀疑道,对于朱高燧,他可从来不敢放松警惕。 第318章 打造武器 天津南郊李家庄园,这里本来的主人姓刘,但后来被一家姓李的大户买下来,于是也改名为李家庄园。 李家庄园占地面积很大,周围还有数个村子环绕,周围是连成一片的农田,看起来十分的普通。 李茂芳打着哈欠走出卧房,立刻有两个侍女上前服侍他穿衣洗漱,并且送上丰盛的早饭。 等到李茂芳吃过早饭,这才迈步来到庄园的后面。 距离还很远,就只听庄园后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是开了家铁匠铺似的。 事实上这里就是一家超大的铁匠铺,只见庄园后面,一间又一间的铺子一字排开,每个铺子里都有赤裸着上身的铁匠,抡起锤子敲打着手中的铁器。 “拜见侯爷,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下,别累坏了身体!” 一个精瘦的管事跑上前,一脸讨好的笑道。 “时间这么紧,你们现在还没有打造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李茂芳眼睛一瞪,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侯爷,小人真的已经尽力了,谁能想到上头要提前交货啊,现在工匠们三班倒,日夜不停的打造,可就算是这样,最后估计还是会有一点缺口。” 瘦管事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罢了,缺点就缺点吧,不过质量可别糊弄!” 李茂芳说着,迈步来到其中一个铺面里,拿起一把打造好的长刀,随手挥舞了两下。 李茂芳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他父亲李让毕竟也是武将,因此从小就让李茂芳习武,虽然他武艺学的稀松平常,但眼力还是有的。 “叮~” 李茂芳用手指在刀身上弹了一下,听着刀身发出的清脆声音,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还算不错,只是比军中的制刀还是差一些。” 只见在每个铺面的兵器架上,全都摆满了形式统一的长刀,另外还有些铺面正在打造其它的武器,这里简直就是个武器作坊。 “侯爷说的是,军中制刀都是军器监的匠户打造的,世代相传的手艺,绝不是咱们找来的这些铁匠可比。” 瘦管事看到李茂芳满意,当即也高兴的说道。 “行了,你们尽量加快速度,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李茂芳再次吩咐道,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侯爷放心,我已经让人又招了一些铁匠,等他们一到,速度就会加快许多!” 瘦管事再次回答道。 说来也巧,就在瘦管事的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个管事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看这群人的装扮,赫然就是招募的铁匠。 “说曹操,曹操到,侯爷您看,这些工匠都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招募来的!” 瘦管事抢先向李茂芳介绍道。 “不错,这件事若办成了,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看着眼前这些工匠,李茂芳满意的点头夸奖道。 随后只见李茂芳上前两步,扫视了一下工匠们,这才开口道:“你们听好了,这段时间给本侯爷努力的干活,只要表现好,本侯爷大大有赏!” “还不快谢侯爷!” 瘦管事看到工匠们发愣,当即高声提醒道。 “谢侯爷!” 这帮工匠们终于畏畏缩缩的说道,毕竟他们身份低微,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位侯爷。 看到这帮工匠如此胆小,李茂芳也感觉没意思,于是懒得再说什么,让瘦管事立刻安排这些工匠干活,毕竟他可等着要这批武器。 只是李茂芳并没有发现,在这批新来的工匠中,却有一个表面憨厚,但眼睛却不停向四处打量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名叫杨富,是东厂的探子,本来他是锦衣卫小旗,后来因为表现出色,这才被调到东厂之中,这次更是被派到天津打探李茂芳的动向。 杨富以前学过打铁,因此这次趁着李家庄园招募铁匠的机会,这才混进了庄园,因为上头给他的命令,就让他搞清楚李茂芳在庄园里干什么? 李茂芳走后,杨富被分配到一个铺面里,负责给原来的铁匠打下手。 而当看到铺面里那一排排打造好的兵器时,杨富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大明对刀剑之类的冷兵器管制很松,甚至可以说没什么管制,但像这种大规模打造武器的,依然还是会引发朝廷的怀疑。 特别是富阳侯还是外戚,他竟然偷偷摸摸的在庄园里打造这么多的武器,该不会是想谋反吧? 想到这里,杨富即震惊又兴奋,震惊的是富阳侯竟然这么大胆,但对杨富来说,却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他把这件事上报,肯定是大功一件。 想到自己能侦破一起谋反的案件,杨富心中也是一片火热,这个功劳足以让他连升三级,成为东厂的实权人物之一了。 不过兴奋归兴奋,杨富很快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机遇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李茂芳偷偷藏在这个庄园里打造武器,整个庄园肯定是戒备森严,如果自己不小心暴露了,绝对死路一条。 于是杨富在冷静下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而是像个普通的铁匠一样努力干活,顺便收集一些证据。 很快杨富就发现,这片武器作坊分为数个区域,每个区域打造的武器并不一样,比如他所在的区域主要负责打制战刀,与大明军中的制式战刀一样,就是质量上差一些。 另外还有打造枪头、长矛等简单的武器,甚至还有一个铸造箭头的区域,之所以只有箭头没有弓,因为制弓的技术含量太高,一般工匠做不出来,而且制弓的材料也需要提前准备,短时间内根本制造不出能用的弓。 而且除了这些正在打造的兵器外,杨富还发现作坊后面有一座大仓库,里面存放着不少已经打造好的兵器,数量十分庞大,足以武装一支上万人的大军。 看到这么多的武器,杨富也是更加震惊,因此就在当天晚上,他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逃出了李家庄园,然后将自己查到的情况火速上报。 第319章 朱高燧喊冤 “私自打造兵器?你们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武英殿内,朱棣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千真万确,东厂的探子亲自去天津的李家庄园查到的消息,里面还有兵器库,存储的兵器足够装备数卫兵马!” 朱瞻壑神情凝重的回答道。 “世子所言不错,臣愿以人头担保,此消息绝无半点虚假!” 曹雷也跟着附和道。 “好大的胆子!” 朱棣闻言气的一拍桌子,额头的血管都气的蹦出来老高。 李茂芳是朱棣的外孙,虽然他一直知道李茂芳胡作非为,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朱棣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这小子非但不感恩,反而还私自打造兵器,这不是要造反是什么? “等等,富阳侯他一个人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与什么人勾结?” 朱棣很快又冷静下来,当即向朱瞻壑两人询问道。 李茂芳虽然是朱棣的外孙,但本质上就是个纨绔子弟,绝对没有胆子敢造反,这点朱棣还是十分肯定的,除非是他背后还有什么人。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启禀皇爷爷,富阳侯在去天津之前,曾经与三叔来往密切,至于三叔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我们暂时也没有查到证据。” “来人,把朱高燧带进宫!” 朱棣闻言却不由分说,直接下旨道,他要当面质问朱高燧。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高燧进到大殿,毕竟宗人府本来就在皇城边上。 只是朱高燧这时却一脸疑惑,进到大殿立刻向朱棣行礼道:“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富阳侯在天津打造兵器,此事可与你有关?” 朱棣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质问道。 “什么?富阳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高燧闻言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你不知道这件事?” 朱棣仔细观察着朱高燧的神情,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 “父皇您怀疑儿臣在背后指使富阳侯?这……这……儿臣冤枉啊!” 朱高燧这时也终于知道朱棣叫自己进宫的原因了,当即大声喊冤道。 这时朱高燧也看到了旁边的朱瞻壑和曹雷,这让他也立刻醒悟,当即指着朱瞻壑怒道:“瞻壑,我好歹也是伱三叔,你可不能往我身上泼脏水!” “三叔您真的和富阳侯打造兵器的事无关?” 朱瞻壑这时也感觉有点不对劲,看朱高燧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当然无关,我之前和李茂芳这小子的确有来往,但主要是因为他是我外甥,我和二姐关系好,所以对他当然也格外关照,至于他打造兵器什么的,我一点也不知情!” 朱高燧说到最后,冤的眼睛都快红了。 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倒也罢了,可这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结果却被扣到自己头上,这换谁能受得了? “如果不是你,难道真的是富阳侯自己想要造反?” 朱棣抚着胡须一脸疑惑的自语道。 “不可能,李茂芳那小子绝对没这么大的胆子!” 朱高燧却立刻说道,做为李茂芳的舅舅,他最了解对方的为人。 “他怎么没胆子,如果真没胆子,怎么会打造那么多兵器?” 朱棣却冷哼一声,这可是东厂查实的证据,绝对不可能有假。 “皇爷爷,要不咱们派人去将富阳侯抓拿归案吧,到时审问一下,自然也就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了。” 朱瞻壑觉得这件太蹊跷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于是索性建议道。 “若是直接捉拿富阳侯,会不会惊动他背后的人?” 曹雷这时却担心的问道,他还是坚信富阳侯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顾不得这些了,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将他抓回来审问,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反?” 朱棣冷哼一声道。 对于朱棣来说,最有可能造反的人,也只有他的三个儿子,可老二去了天竺,老三又是被冤枉的,至于老大,则一直被他囚禁在宗人府,所以三个人都不可能,这让朱棣也百思不得其解。 “瞻壑,这件事既然是你发现,那就由你率领东厂和锦衣卫,亲自跑一趟天津,把富阳侯给我带回来!” 朱棣当即吩咐道。 “孙儿遵旨!” 朱瞻壑当即答应一声,立刻与曹雷一同告退。 离开皇城后,朱瞻壑又去北镇抚司叫上刘勉,随后东厂与锦衣卫再次联手,点齐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天津。 两天之后,朱瞻壑出现在天津城的南郊,李家庄园就在这里,而且东厂的探子也一直盯着这里。 “属下杨富,拜见世子!” 朱瞻壑刚到南郊,之前曾经潜入李家庄园的杨富立刻前来拜见。 “怎么样,富阳侯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朱瞻壑知道这个杨富,于是立刻问道。 “没有,富阳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庄园里,偶尔外出也会很快回来,现在他就在庄园之中。” 杨富立刻回答道。 之前他扮成工匠进到庄园,随后又逃了出去,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毕竟庄园里那么多工匠,偶尔有人失踪,庄园里的人只会以为对方不喜欢这里,所以悄悄溜走了,并不会想到对方是东厂的探子。 “除了富阳侯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这里?” 朱瞻壑再次问道。 “有,昨天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来见富阳侯,事后我派人跟踪对方,发现这个管事应该是定国公府的管事。” 杨富再次回答道。 “徐景昌?难道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 朱瞻壑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当初徐膺绪就与建文余孽勾结,暗中准备造反,却没想到现在徐景昌竟然也和谋反的事有关联,难道说老徐家都是一群野心勃勃之辈? “世子,我想起来了,富阳侯与定国公同样来往密切!” 这时曹雷忽然插嘴道,现在他怀疑徐景昌就是李茂芳背后的那个人。 “全军准备,杀进庄园,活捉李茂芳!” 朱瞻壑懒得再猜,当即大手一挥命令道。 第320章 大乌龙 抓捕涉嫌谋反的重犯,朱瞻壑也不是 这次抓捕李茂芳,朱瞻壑本以为也会像抓捕徐膺绪那样,会遇到顽强的抵抗,毕竟这些敢于谋反的勋贵,各个都会蓄养不少的死士。 然而出乎朱瞻壑他们意料的是,东厂和锦衣卫十分顺利的就冲进了李家庄园,根本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反倒是把庄子里的家丁仆从吓的跪地求饶。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闯进本侯爷的庄园的?” 李茂芳看到冲进来的这些人,当即也是暴跳如雷,哪怕他看到其中有锦衣卫,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是皇帝的外孙,锦衣卫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富阳侯,你好大的胆子啊!” 这时人群一分,朱瞻壑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瞻壑!你为什么带人闯进我这里?” 李茂芳看到朱瞻壑先是一愣,随即愤怒的质问道。 别人怕朱瞻壑的身份,但李茂芳可不怕,他母亲是永平公主,算起来他还是朱瞻壑的表兄,逼急了他,完全可以去向朱棣告朱瞻壑一状。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你还不知道?” 朱瞻壑却有些奇怪的问道,按说李茂芳都已经私造军械,准备要谋反了,看到自己率人杀进来,不应该表现的十分慌乱吗?怎么他还有胆子质问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来我这里?” 李茂芳却一脸理所当然的问道,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罪。 “你在这里私造军械,意图谋反,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道?” 朱瞻壑心中更加奇怪,于是再次反问道。 “谁谋反了?朱瞻壑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娘可是你姑母,信不信我让我娘去陛下那里告你一状!” 李茂芳闻言却吓了一跳,随即就指着朱瞻壑怒道。 “你竟然还不承认?如果你不打算谋反,为何打造那么多武器?” 朱瞻壑怒声质问道。 “我……我打造武器怎么了,朝廷又没有禁止民间打造武器。” 面对朱瞻壑的质问,李茂芳再次争辩道。 “朝廷是没有禁止民间打造武器,但你打造那么多武器,别告诉我你是想自己用!”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拿去卖不行吗,而且我又不在大明卖,是卖到海外去的,这你们也要管?” 李茂芳气呼呼的反问道。 “呃?卖到海外去?”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愣住了,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等等,我记得你家并不在出海的勋贵之中吧,怎么可能出海卖掉这些武器?” 朱瞻壑忽然又想到一个关键,当即再次质问道。 “难道我就不能和别人合作吗?” 李茂芳再次愤怒的质问道。 当初汉王府挑选勋贵,朱瞻壑好歹还是他表弟,却竟然没给他富阳侯府名额,这件事他可一直都记在心里。 “你和谁合作?” 朱瞻壑再次问道。 “定国公徐景昌,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李茂芳没好气的回答道。 听到徐景昌的名字,朱瞻壑猛然想起来,刚才杨富说过,曾经有个管事来找李茂芳,而这个管事就是徐景昌的人,当时朱瞻壑还怀疑徐景昌就是李茂芳背后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整件事很可能是个大乌龙。 李茂芳与徐景昌合作,一个打造武器,一个准备把武器带到海外去卖,毕竟大明的技术发达,打造的铁器也比海外强得多,因此各种铁器都十分紧俏,武器当然更是如此。 “世子,富阳侯应该没有谋反,这下咱们该怎么向陛下交待?” 这时曹雷凑了过来,低声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 朱瞻壑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以为抓到一桩谋反大案,却没想到人家只是为了赚钱,而且大明对武器的管制很松,只要不是火器,其它的刀剑可以随意交易,因此李茂芳的行为,严格来说并不犯法。 “世子,要不我们做点手脚,假的也能做成真的!” 这时刘勉也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栽赃陷害这种脏活,他们锦衣卫也没少做,更何况富阳侯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栽赃更加容易,随便罗织点罪名都能让他无法翻身。 “不行,这本来只是件小事,可被你们这么一搞,说不定会变成滔天大罪!” 朱瞻壑立刻拒绝了刘勉的提议。 自己搞了个乌龙,大不了被朱棣骂一顿,但如果栽赃陷害富阳侯,被人发现的话,那罪名可就太大了。 “朱瞻壑,你无缘无故带人强闯我的庄园,这件事绝不可能这么算了,我一定要到陛下那里告你的一状!” 李茂芳看到朱瞻壑不说话,当即指着他得意的叫嚷道。 他本来就和朱瞻壑不对付,特别是以前他和朱勇多次发生冲突,朱瞻壑做为他的表弟,非但不帮他,反而站在朱勇那边,因此李茂芳对朱瞻壑也更加痛恨,这次抓到了对方的把柄,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对方。 “告我?” 朱瞻壑冷笑一声,随即吩咐道:“来人,把富阳侯给我抓起来!”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立刻有东厂的番子上前,一把将李茂芳擒住。 “朱瞻壑你发什么疯,做错了事竟然还敢抓我,难道你就不怕陛下的怪罪吗?” 李茂芳被两个番子按住,当即也急的大叫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哼,就算你没有谋反,可私自打造大量的武器,我照样可以将你抓捕归案,有什么话,你还是到了京城再说吧!” 朱瞻壑说完一挥手,立刻让人将李茂芳带走,另外还有庄园的管事和工匠,以及那些打造好的武器,也暂时封存,日后可以做为证据。 大明对武器的管制的确很松,但打造这么多的武器,同样也犯了忌讳。 当初朱棣造反之前,就悄悄的让人在王府打造武器,所以之前朱棣在知道李茂芳在打造武器时,才会那么的生气,因此就算李茂芳不打算造反,但私造武器的罪名,也照样能让他喝一壶。 第321章 禁止贩卖武器 “陛下,臣冤枉啊,我好端端的在天津打造点兵器准备卖往海外,结果朱瞻壑突然带人将我抓了回来,还把意图谋反的帽子扣在我头上,简直是欺人太甚!” 武英殿内,李茂芳刚一回来,立刻就向朱棣告状道。 “陛下,臣可以作证,那些兵器的确是我和富阳侯合作,准备卖往海外的!” 定国公徐景昌这时也开口道,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他,所以他也被召到了大殿中作证。 两个人一起发难,把错误全都归到了朱瞻壑身上。 “瞻壑,你有什么可说的?” 朱棣这时也看向朱瞻壑问道,搞出这么大的乌龙,的确应该有人负责。 “启禀皇爷爷,此事的确是孙儿搞错了,但定国公与富阳侯大规模的打造兵器,同样也犯了忌讳,更何况还要将兵器卖往海外,此举只会增加海外敌人的实力,不利于我们日后出海!” 朱瞻壑正色回答道。 有错就认,但自己有错,富阳侯两人也同样有错。 “陛下,朱瞻壑这是在强词夺理,朝廷并没有规定禁止私人打造武器,更何况我只打造了一些最常用的刀枪,根本无法与军中的器械相比。” 富阳侯听到朱瞻壑的话,立刻不满的叫道。 “可打造了那么多武器,足以武装几卫兵马,如果落到有心人手中,恐怕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就算流落到海外,同样也会增加对方的实力!” 朱瞻壑说到这里,郑重的向朱棣行了一礼道。 “因此我想向皇爷爷建议,管制大明出口的商品,比如武器甚至是铁器类,就要禁止出口,毕竟从古至今,铁器一直都是战场上最重要的资源!”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定国公和富阳侯都是脸色大变,毕竟他们还准备靠着出口武器大赚一笔,如果朝廷禁止出口,那他们还赚个屁啊? 于是只见徐景昌当即上前一步道:“陛下,铁器在海外十分的畅销,若是禁止,恐怕会让我们损失很大啊!” “没错,民间武器数量庞大,可并没有对朝廷产生什么威胁,朱瞻壑他根本就是危言耸听,为自己犯的错误找借口!” 富阳侯也对朱瞻壑大声指责道。 “行了,吵什么吵!” 朱棣听到几个小辈的吵闹,却感觉十分闹心,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这下朱瞻壑三人也全都不敢再说话。 只见朱棣沉思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道:“朝廷不禁民间持有武器,是太祖皇帝当初看到蒙元对百姓的苛刻禁止,并没有起到作用,因此才不禁民间持有武器。” 朱瞻壑听到这里暗自点头,当初蒙元时,为了防止汉民反抗,对武器的管制极为严格,甚至连菜刀都规定几家共用,简直苛刻之极,但照样没能阻止民间的反抗,从而丢掉了江山。 “不过瞻壑说的也有道理,一两件武器当然不会对国家产生影响,但如果像富阳侯你那样大规模打造武器,朕刚开始也以为你是想要造反!” 朱棣说到这里,狠狠的瞪了李茂芳一眼。 “陛下恕罪,臣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李茂芳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求饶道。 不过朱棣并没有理会李茂芳,而是接着说道:“你们这帮勋贵想要出海,瞻壑也想尽办法才说服了朕,但海外的安全也是个问题,如果你们把武器卖给海外的番邦土人,只会增加他们的实力,影响日后出海的安全。”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道:“因此出海贩卖武器一事,就此禁绝,不但是海外,还有我大明的周边小国,也同样要禁止贩卖给他们任何武器!” 听到朱棣禁止向国外贩卖武器,徐景昌和李茂芳也全都露出失望之色。 朱瞻壑则是心中一喜,早就该禁止武器外流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虽然大明的火器已经十分犀利,但冷兵器依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武器上没有代差,就绝不能将武器轻易出口。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一个国家的钢铁产量,绝对是国力强弱的标志,大明本就缺富铁矿,好不容易才冶炼出来的钢铁,怎么能轻易的卖给别人? 不过这时朱棣却又看向朱瞻壑三人,随后接着又道:“这次的事,你们三人都有错,有错就要受罚!” “是!” 朱瞻壑、徐景昌和李茂芳三人全都低头应道。 “瞻壑,你没有查清楚事情,差点冤枉了富阳侯,就罚你半年的俸禄,你可心服?” 朱棣沉声说道。 “孙儿心服!” 朱瞻壑闻言也悄悄松了口气,半年俸禄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毕竟他又不靠蜂蜡过活。 “很好。” 朱棣满意的点头,随后又看向徐景昌和李茂芳。 “你们两人私造武器,数量巨大,哪怕没有其它图谋,但依然太过大胆!” 朱棣说到这里,徐景昌和李茂芳也都吓的面无人色,他们知道,自己的处罚肯定不会像朱瞻壑那么轻。 “不念你们是初犯,而且又太年轻,因此朕就罚你们禁止参与此次出海,另外闭门思过两月,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了哪里!” 朱棣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十分严厉。 徐景昌是朱棣的内侄,李茂芳更是他的外孙,两人即是勋贵又是外戚,因此朱棣对他们也更加严格。 听到对自己的处罚,李茂芳两人也全都苦着一张脸,特别是徐景昌,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闭门思过倒没什么,可不让他们参与这次的出海,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发财。 “谢陛下!”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对朱棣的决定,徐景昌两人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能低头谢恩。 朱棣挥手让徐景昌和李茂芳退下,但却让朱瞻壑留了下来。 “瞻壑,朝鲜派使节来了!” 没想到朱棣忽然郑重的向朱瞻壑说道。 “使节?”朱瞻壑一愣,随即吃惊的道,“不对啊,朱勇他们的使团不是刚走吗,现在应该还没到朝鲜吧,怎么他们的使节就到了?” 第322章 朝鲜使节的报信 朱瞻壑记得很清楚,他去天津抓李茂芳时,朱勇他们的使团才出发,现在估计还在海上漂着,根本不可能到朝鲜。 “我也很奇怪,朱勇他们才刚走,朝鲜的使节就来了,而且就在你和富阳侯刚离开天津,朝鲜使团的船就抵达了天津港,可以说和你们是前后脚,现在使团也马上就要到北京了。” 朱棣这时也摸着下巴疑惑的道。 “会不会是朝鲜派使节来进贡?” 朱瞻壑问道,大明的各个番属国,都需要向大明进贡,有些是一年一贡,有些则是三年一贡,时间并不确定,朱瞻壑也不知道朝鲜是几年一贡? “不可能,朝鲜进贡的使团还在京城,绝对不可能有 朱棣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也皱起眉头。 “除非什么?”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除非是朝鲜国内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比如国王去世,新王登基需要朕的册封之类的,他们才会派出使团。” 朱棣皱起眉头说道。 现在的朝鲜国王是李芳远,朱棣对他的印象很好,当初李芳远出使大明时,还特意去北京拜访过还是燕王的朱棣,后来朱棣登基,李芳远也 因此无论是从私人感情,还是从国家方面考虑,朱棣都不希望李芳远出什么事。 “应该不太可能,李芳远比皇爷爷还小几岁,而且听说身体也不错,在朝鲜国内的威望也很高,应该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朱瞻壑却立刻摇头道。 李芳远比朱棣年轻,但两人去世的时间也只差两年,因此朱瞻壑很肯定,李芳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如果不是李芳远出事,那就是有比较重大的国事,所以他才会派使团。” 朱棣说到这里,再次皱紧了眉头,因为他想不出来,有什么重大的国事会让李芳远特意派一支使团过来? 祖孙二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最后也不猜了,反正最迟明天,朝鲜的使团就会抵达北京。 果然,就在 可能是因为事情紧急,所以这次朝鲜的使团人数不多,使节名叫李詹,曾经多次出使过大明,也算是朱棣的老熟人了。 “朝鲜使臣李詹,拜见吾皇万岁!” 李詹进到武英殿,立刻向朱棣跪拜道。 朝鲜与大明的关系紧密,甚至朝鲜人可以参加大明的科举,有些朝鲜人更是直接在大明做官,所以朝鲜的使节只要来大明,一般都会得到朱棣的亲自接见。 “李使节不必多礼,不知朝鲜国王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朱棣笑呵呵的问道,旁边的朱瞻壑也在打量着这位朝鲜使节,他在得知对方进京后,也 “启禀陛下,臣奉吾国主前来,是想向陛下禀报一件紧急军情!” 李詹面色严肃的回答道。 “军情?难道说是女真人有什么异动?” 朱棣闻言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朝鲜与大明虽然接壤,但其实两国边界上生活着大批的女真人,这些女真人倒是经常与朝鲜或大明发生一些冲突,但规模都不大,大明也从来不把那些女真人放在眼里。 “不是女真人,而是倭寇!” 李詹提到倭寇时,脸上也露出愤怒之色。 “倭寇?” 朱棣听到这里更加惊讶,还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他们才刚清剿了一批倭寇,怎么朝鲜就跑来说倭寇的事? “陛下,就在几个月前,倭国对马岛的倭寇齐出,一路抢掠我国沿海,经全罗道、忠清道,一路杀向黄海道,我国虽然组织兵力清剿,但无奈这些倭寇极其奸滑,根本不与我们硬碰,寻到间隙就会杀向沿海抢掠,百姓们是深受其害!” 李詹说到倭寇对朝鲜的危害时,也气的全身直哆嗦。 “倭寇之害,我大明也深有体会,不过你这次前来见朕,不会是想让朕派兵帮你们清剿倭寇吧?” 朱棣最后怀疑的问道。 他这边才刚派出使团,准备与李芳远商议联合出兵,清剿倭寇的事,结果李詹就跑来说了这些,这让朱棣也怀疑是不是双方都想到一块去了? “陛下误会了,倭寇虽然危害极大,但我朝鲜还是有自保之力的,只是倭寇一路杀向黄海道,接下来就可能是平安道,甚至是杀向大明的辽东一带,因此吾王派我前来,其实是向陛下报信,请陛下让辽东一带做好防备倭寇的准备!” 李詹立刻解释道。 “倭寇敢去辽东!” 朱棣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惊讶,因为辽东可不是南方,大明为了占据辽东,在那里设有重兵,一方面从侧翼威胁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抵御辽东以北的女真等部落。 “陛下,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倭国九州一带发生了天灾,导致粮食产量大跌,于是饥民们为了活命,纷纷出海成为倭寇,甚至还有一些倭寇大名在背后支持,所以这次倭寇的声势浩大,不得不防啊!” 李詹再次解释道。 倭国多山少地,偏偏人口却不少,因此每次倭国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就会演变成倭寇出海,而朝鲜就首当其冲,是倭寇的 “皇爷爷,如果倭国真的发生了天灾,那么倭寇只抢掠朝鲜,肯定抢不到足够的粮食,因此他们很可能冒险抢掠我大明的沿海,而辽东与朝鲜紧挨着,应该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朱瞻壑这时也终于站出来道。 在原来的历史上,大明沿海受倭寇侵袭最严重的是江浙与福建一带,北方沿海虽然也有倭寇活动,但因为北方驻军战斗力较强,倭寇吃亏的次数多了,于是也纷纷转移到南方沿海。 所以在大明的中后期,倭寇几乎都集中在南方沿海,毕竟那里的兵力弱,偏偏又比北方富裕,自然成为倭寇眼中的大肥羊。 第323章 对马岛(上) 朝鲜派使节前来未警,朱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立刻派人通知辽东的各个卫所,让他们做好迎敌的准备。 结果就在半个月后,辽东总兵刘江派人送来捷报,他率领着金州卫的将士,在望海埚一带,全歼入侵的倭寇一千六百多人,这次大胜,几乎比之前朱瞻壑消灭葛成二郎那伙倭寇的数量还要多。 接连消灭了两股势力强大的倭寇,这让朱棣也极为高兴,不但派人赏赐金州卫的军民,而且还在宫中设宴,宴请朝鲜使节李詹,毕竟要不是他的示警,金州卫也不会赢的那么轻松。 “李使节,多谢你亲自跑一趟,才能让我们提前得知倭寇的动向,我敬你一杯!” 朱瞻壑这时站起来,代替朱棣向李詹敬酒道,毕竟以朱棣的身份,肯定不能主动向人敬酒。 “世子客气了,下官也是才刚得知,世子之前亲率大军,清剿了一支势力庞大的倭寇,果然是将门虎子,世子真有汉王之风啊!” 李詹也急忙站起来夸赞道。 李詹曾经多次出使大明,对大明上下都十分的熟悉,甚至和朱高煦也认识。 对于李詹的夸奖,朱瞻壑则是哈哈一笑,随后又谦虚了几句,两人这才将酒一饮而尽。 “李詹,其实你这次倒是来巧了,因为就在你来之前,朕也派出一支使节,前去朝鲜见你家国主。” 朱棣这时也笑着开口道。 今天他宴请李詹,并没有让其它人坐陪,只有他和朱瞻壑,算是一场私宴。 “陛下也派出了使节?” 李詹十分惊讶,因为一般都是朝鲜派使团来大明,大明很少派使团去朝鲜,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错,朕派出使节,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那些可恶的倭寇!” 朱棣说到倭寇时,也露出几分杀气。 之前朱瞻壑抓到的倭寇战俘,已经在京城尽数处死,光是砍掉的头颅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至于金州卫那边抓获的倭寇,则直接就地处死,以此来震慑后来的倭寇。 “陛下派使节是为了倭寇?” 李詹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就万分惊喜的叫道。 “难道说陛下想要与我们联合起来,共同防御倭寇?”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朕是想和你们共同出兵,彻底解决掉倭寇的问题!” 朱棣这时站了起来,十分霸气的开口道。 “陛下……陛下真的要出兵,彻底解决倭寇的问题?” 李詹闻言也激动的站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做为朝鲜的重臣,李詹比任何人都知道,倭寇对朝鲜族的威胁有多大,特别是沿海地区的百姓,每年都要遭受倭寇之苦,导致朝鲜沿海几乎是民不聊生。 朝鲜虽然多次派人向倭国交涉,要求他们约束倭人,不许他们下海抢掠,但倭国的国力比朝鲜还要强,当然不会听他们的,甚至连大明对倭国的要求,倭国也照样阳奉阴违。 所以现在李詹忽然听到大明要出兵,彻底的解决倭寇,这让他也立刻激动起来,毕竟也只有大明,才有能力解决倭寇的问题。 “你们朝鲜与倭国是邻居,对他们肯定更加了解,你觉得若是我们联合出兵,应该先攻打哪里?” 朱棣再次笑呵呵的向李詹问道。 虽然朱瞻壑已经向献让攻打九州的建议,但具体如何攻打,又要派出多少兵力等详细的计划,朱棣还没有定下来。 “启禀陛下,若陛下想要解决倭寇,最先攻打的就是对马岛,那里是倭寇盘踞之地,只要打下了那里,就能解决大半的倭寇!” 李詹站起来郑重行礼道。 “对马岛?那是哪里?” 朱棣眉头一皱,他根本没听说过对马岛的名字。 “皇爷爷,对马岛在朝鲜与九州之间,由几个不大的岛屿组成,岛上没有什么出产,名义上归倭国管辖,但其实就是一处倭寇巢穴!” 朱瞻壑这时开口解释道。 “世子真是博学,竟然连对马岛都如此清楚!” 李詹闻言也再次夸赞道,随后他又补充了一些对马岛的信息。 对马岛主要有两座主岛,以及周围的三座小岛组成,岛上几乎不产粮食,因此岛上盘踞的倭人其实就是倭寇,主要以抢掠朝鲜为生。 “据我所知,对马岛上的倭寇,最多时可能达到五六千人,也经常有一些倭寇,从对马岛乘船南下,抵达大明沿海抢掠,因此只要拿下对马岛,就能解决一大部分倭寇。” 最后李詹再次说道。 “既然你们知道对马岛上全是倭寇,为何不派兵攻打?” 朱棣听后却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个……” 只见李詹却一脸为难,随后苦笑一声道:“启禀陛下,我们朝鲜国小民弱,能够自保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根本无力主动进攻啊!” “皇爷爷,据我所知,当初蒙元准备攻占倭国时,就两度攻占对马岛,将岛上的倭人屠戮一空,可惜后来因为天灾,才导致元人无法登陆倭国。” 朱瞻壑再次介绍道。 “世子说的不错,当初蒙元欲征倭国,强征中原和朝鲜的工匠为他们造船,可他们对工匠们又极为恶劣,导致许多工匠纷纷逃亡,留下的工匠也不愿意用心造船,导致船只拙劣,因此一场大风暴下来,元人的船队就此沉没,说是天灾,其实就是元人不修德行的报应!” 李詹也立刻附和道。 “元人残暴,倭寇也同样以残忍出名,当初元人没有杀进倭国,倒还真是有点遗憾。” 朱棣摇了摇头,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弥补,因为大明的边军之中,本就有许多蒙古骑兵,到时出兵倭国的话,也可以派这些蒙古骑兵上战场,倒也可以弥补一下遗憾。 “李使节,对马岛虽然是倭寇盘踞之地,但岛屿狭小,岛上的倭寇主要还是来源于背后的九州,所以光打下对马岛,恐怕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 朱瞻壑这时向李詹说道。 朝鲜国力弱小,导致他们的目光也比较短浅,只会盯着对马岛这种弹丸之地,而不敢把目光放在对马岛背后的九州岛上。 第324章 对马岛(下) 碧波荡漾,大海上辽阔无际,让人的心胸也为之宽广。 朱勇站在船头,整个人却瘦了几圈,看着面前的美景,他却心有余悸。 说起来这还是朱勇 别的不说,海面上的颠簸就绝非河流湖泊可比,所以朱勇刚出海没多久,整个人就晕船晕的厉害,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当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大海上了。 幸好熬过前几天后,晕船的症状终于有所缓解,朱勇也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但整个人却瘦了好几圈,现在身子还有点虚。 “终于到了!” 朱勇这时低语一声,因为就在大海的另一侧,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地平线,那里正是朝鲜,他们从天津港出发,经金州卫向东行驶,刚好可以抵达朝鲜的汉城。 大明的船队刚靠近陆地,立刻有一支朝鲜的水师上前查看,毕竟朝鲜正面临着倭寇的侵袭,汉城身为王都,距离海边不远,因此附近海岸的防卫当然也十分严密。 不过朝鲜水师在得知朱勇他们是大明的使团后,也十分客气的引着他们来到港口,当地的官员也亲自迎接,并且派人火速向李芳远禀报。 得知大明使团到来,而且正使竟然还是一位国公,李芳远也吓了一跳,于是他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离开汉城赶往港口迎接。 “朝鲜国主李芳远,拜见成国公!” 李芳远在港口见到朱勇,立刻十分热情的上前迎接道。 从身份上看,李芳远是大明册封的国王,比国公还要高一级,但大明的官员比番属国天然就高一级,因此朱勇与李芳远在身份地位上其实差不多,更何况朱勇是使节,代表着朱棣而来,因此李芳远自然更加客气。 “国王殿下客气了,我奉陛下旨意前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重要的国事!” 朱勇也笑呵呵的回礼道。 “陛下要与我商量一件国事?” 李芳远闻言心中一惊,心想难道是和倭寇有关,因为他之前才刚把使团派到大明,然后朱勇就来了,除了倭寇就没有其它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李芳远也不敢怠慢,急忙请朱勇一同回到汉城,然后在王宫中设下酒宴,为整个使团接风洗尘。 等到酒宴过后,李芳远与朱勇这才单独来到一处大殿。 “成国公,你们可是接到我派出使节的示警,所以才来到我国的吗?” 李芳远开口问道。 “使节?什么使节,你们也派了使节?” 朱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国公伱没见到我们的使节?” 李芳远闻言也更加惊讶,随后就将倭寇在朝鲜一路烧杀抢掠,甚至可能杀向大明,所以自己才派了使节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勇听后也十分惊讶,他本就是为了倭寇而来,却没想到朝鲜竟然先一步派出了使节,同样也和倭寇有关。 “我们应该与贵国的使团错开了,不过我这次前来,也同样是为了倭寇之事!” 朱勇说着,就将朱棣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也就是联合朝鲜,共同出兵倭国九州,彻底解决倭寇的事情讲了一遍。 李芳远听的是目瞪口呆,刚开始他听到大明要和自己联合出兵,本以为只是攻打对马岛上的倭寇,却没想到大明的野心更大,兵锋直指九州岛。 当然了,相比对马岛那个弹丸之地,九州岛才是倭寇的大本营,只要打下了那里,不但可以解决倭寇的问题,同时也可以威逼倭国。 换句话说,朝鲜日后再也不用受倭国的气了。 想到这里,李芳远也激动的有些发抖。 不过在冷静下来后,李芳远也忽然担忧起来,因为大明如果拿下九州岛,相当于朝鲜南北都被大明包围了,如果大明想要拿下朝鲜,简直易如反掌。 做为一国之主,李芳远肯定不愿意轻易的将王位交出去,更不愿意做亡国之君。 不过他也知道,做为大明的属国,朝鲜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就像当初蒙古人强大时,直接就控制了当时的高丽王朝,虽然高丽还保持着国号,但其实和亡国也差不多。 相比之下,大明灭掉蒙元后,并没有像朝鲜用兵,而是让他们保持了独立,这已经显示出大明的仁慈,所以朝鲜从李成桂时起,就一直对大明极为恭敬,从不敢有半点违抗。 所以现在大明提出要联合出兵倭国,李芳远虽然担心会让朝鲜陷入到大明的包围之中,但他也根本没办法拒绝。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李芳远拒绝,但如果这件事让朝鲜国内的大臣知道,肯定会掀起反对他的声浪,因为朝鲜上下对大明都极为依赖。 更何况大明出兵还是为了解决倭寇的问题,这更让李芳远没有拒绝的理由。 “国公,联合出兵一事,我当然十分赞同,只是不知道到时该如何出兵,而且我们朝鲜国小民弱,恐怕也出不了多少兵力啊?” 李芳远最后也露出为难之色,他说的也是实情,连一个小小的对马岛,他们都一直没有力量消灭,更别说实力强大的九州了。 “国主同意就好,至于如何出兵,到时陛下还会派人与国主详谈,至于朝鲜的情况,陛下也很清楚,估计到时需要朝鲜为我大明提供一些情报,以及一些粮草物资的支持。” 朱勇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这才笑着开口道。 “情报没问题,至于粮草物资,小王也定当竭尽全力!” 李芳远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不过说到这里,李芳远忽然心中一动,当即再次说道:“陛下若是想要对九州用兵,就必须先派兵攻打对马岛,那是我国与九州间的必经之地,而且不瞒国公,我也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攻打对马岛。” 李芳远也想明白了,既然无法阻止大明出兵九州,那不如就顺着大明,先请他们把对马岛上的倭寇消灭掉,这样无论大明能否打下九州岛,至少可以让帮他们解决倭寇之乱。 第325章 辽东总兵 辽东金州卫。 总兵刘江之前率领金州卫的将士,在望海埚全歼一千六百多倭寇,这次大捷也让刘江声威大振,朱棣还亲自下旨嘉奖,估计日后很可能会封爵。 本来经此大胜之后,倭寇肯定为之胆寒,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犯辽东。 因此刘江也准备回辽东都司,毕竟他是辽东总兵,不能老是呆在金州卫。 但朱棣派人嘉奖的同时,却要让刘江继续留在金州卫,说是另有要务要交给他。 所以刘江也只能暂时留在金州,等候着朝廷接下来的安排。 “父亲,朝廷不让您离开金州卫,到底所为何事?” 书房之中,刘江的儿子刘安一脸不解的向父亲问道。 “我也十分奇怪,按说仗都已经打完了,我又需要镇守辽东,毕竟北边的女真人并不老实,我一直担心他们会闹事。” 刘江也同样皱着眉头回答道。 说起刘江的经历,也颇为传奇,他其实名叫刘荣,刘江是他父亲的名字,只是当初他父亲年老,因此他就顶替父亲的名字参军,因屡立战功,在朱棣还是燕王时,他就已经是百户了。 后来朱棣起兵靖难,刘江立过功也犯过错,结果最终没能封爵,也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过这次全歼倭寇,却打得十分漂亮,很可能会因此封爵,只是现在圣旨还没有下来。 “那些女真野人的确挺烦人的,不过上次父亲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相信他们应该会老实几年。” 刘安笑着说道。 女真人生活在辽东,名义上也归大明管辖,但女真部落众多,彼此间争斗不休,有时还会侵袭汉人的领土,因此才需要刘江这种猛将镇守辽东。 “女真人野蛮成性,畏威而不怀德,只能用武力镇压,绝不能有半点松懈,我曾经上书朝廷,希望可以彻底清剿女真人,可惜朝廷却没有答复。” 刘江说到最后也颇有些遗憾的道。 刘江出身低微,一路从小兵拼杀到现在的总兵,期间犯过错也吃过亏,否则以他的战功,最少也能封伯爵。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刘江也已经成长起来了,所以朱棣才放心的让他镇守辽东,而他也早早的看出女真人的威胁,想要出兵清剿,可惜朝廷却不支持。 “女真人的事父亲您就别想了,毕竟女真人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打下他们对朝廷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朝廷肯定不会同意。” 刘安笑着说道。 刘安虽然是刘江最小的儿子,但在几兄弟中,他却是最出色的一个,因此刘江经常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现在刘安也是一员十分出色的年轻将领,之前望海埚时,他也率领一指军队,俘虏了数百倭寇。 父子二人正在说话之时,忽然只见一个亲兵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总兵,京城来人,需要您亲自前去迎接!” “京城又来人了!” 刘江父子二人闻言也全都站起来。 “父亲,会不会是陛下给您封爵的圣旨到了?” 刘安这时眼睛一亮,兴奋的猜测道。 以刘江这次的功劳,封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别乱猜,咱们还是先去迎接吧!” 刘江一摆手道。 当然话是这么说,刘江心中还是十分兴奋的,毕竟他打了一辈子仗,以前的不少老兄弟都封公封侯了,就自己连个爵位都混不上,实在太丢人了。 刘江父子二人立刻赶往金州卫的港口,做为沿海的卫所之一,金州卫也有一座军港,港口主要是停靠大明的战船,普通人是严禁出海的。 当刘江他们来到港口时,只见几条巨大的战船已经停靠在码头,光是看到这几条战船的规模,刘江就吓了一跳,因为普通的官员绝对没有资格乘坐这么大的战船。 正当刘江猜测着京城来的是谁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下战船,看到他时也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这么年轻?” 刘安看到下船的年轻人也是一愣,因为对方看起来比他还要小。 就在刘江父子发愣之时,就见船上又有一个中年人走了下来。 刘江看到这个中年人也吓了一跳,急忙快步上前行礼道:“末将刘江拜见英国公!” 中年人正是英国公张辅,刘江以前还曾经在张辅的父亲张玉手下效过力,因此自然认识他。 “刘总兵不必多礼,这位是汉王世子殿下!” 张辅这时一指朱瞻壑介绍道。 “拜见世子殿下!” 刘江父子听到朱瞻壑的身份也吓了一跳,急忙再次行礼道。 “刘总兵不必多礼,这次你们在望海埚全歼倭寇,实在是大功一件啊!”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礼道。 因为张忠的事,朱瞻壑对张辅有点不待见,但这次是因公事前来,因此私人恩怨也只能放到一边了。 听到朱瞻壑的夸奖,刘江也急忙谦虚了几句,不过他心中却更加的疑惑,英国公和汉王世子竟然一同来到金州卫,绝对不可能是小事。 这让刘江心中也有些忐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所以引起了朝廷的猜忌,否则怎么会派两个大人物来自己这里? 寒暄了几句后,刘江这才引朱瞻壑和张辅来到金州卫的府邸,同时他也让人准备了酒宴,为两人接风。 在酒宴开始之前,朱瞻壑却拿出圣旨,当众宣读了对刘江的册封,因为刘江这次的功劳,朱棣下旨册封他为广宁伯,食禄一千二百石,给予世袭诰券,并且还恢复刘江原来的名字刘荣,毕竟他总用自己父亲的名字也不是个事。 “谢陛下恩典!” 听完对自己的赏赐后,刘江……不对,应该叫他刘荣也感激涕零,带着儿子跪拜领旨,随后朱瞻壑和张辅也都向刘江道贺。 终于被封爵,刘荣也十分激动,当即吩咐开宴,一是为朱瞻壑和张辅接风,二来也是为自己庆贺。 不过等到酒过三巡之后,刘荣这才面色凝重的向朱瞻壑问道:“殿下,不知您和英国公来金州卫,到底所为何事?” 第326章 张辅的最后一次出征 如果仅仅只是给刘荣封爵,根本用不着朱瞻壑和张辅一同前来,所以刘荣可以肯定,两人另有其它目的。 果然,只见朱瞻壑与张辅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刘总兵,这次你在辽东全歼倭寇,的确打的十分漂亮,估计经此一战,倭寇再也不敢来辽东了,但相比北方,南方沿海的倭寇更加严重。” “不对啊,世子上次不是已经清剿了一批倭寇吗,听说现在南方沿海也平静了许多?” 刘荣听到朱瞻壑的话却不解的问道。 “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南方的海岸线太长,十分的难以防守,卫所的兵力也不如北方精良,因此很容易让倭寇钻到空子。”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严肃的继续道。 “所以皇爷爷决定,与其一直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彻底的解决掉倭寇的问题!” “主动出击?难道说……陛下要对倭国用兵?” 刘荣不愧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立刻猜到了朱棣的意思。 “不错,陛下已经决定,出兵攻占倭国的九州岛,毕其功于一役,这次出兵由我来亲自指挥,世子担任监军!” 旁边的张辅这时也终于开口道。 之前朱棣在宫中宴请朝鲜使节李詹,向他询问了一下朝鲜对联合出兵的看法。 结果李詹拍着胸脯保证,朝鲜上下一定会尽全力协助大明出兵,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倭寇是直接面临的威胁,而背后的倭国则是更大的威胁。 现在大明愿意出兵,可以一举解决掉朝鲜最大的威胁,虽然让朝鲜陷入到大明的包围之中,但朝鲜人根本不在乎,毕竟许多朝鲜人视大明为母国,特别是像李詹这种朝鲜读书人,更愿意到大明做官。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李詹这些朝鲜士人,与李芳远这个朝鲜国王的立场是不一样,对于士人来说,朝鲜只是个小水坑,而大明就像是大海,他们当然更愿意去大海中翱翔。 而李芳远却想保护好自己的小水坑,不被大海吞没。 得知了朝鲜上下的意见,朱棣也终于说服内阁,决定出兵。 对于这次出兵,朱棣也极为重视,虽然倭国是个海外小国,但当初蒙元远征倭国却失败了,虽然是遇到天灾,但更让倭国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因此朱棣在与内阁商议过后,决定派张辅领兵,毕竟在整个大明之中,张辅绝对是武将之首,无论是才能还是威望,都绝非其它将领可比。 当然了,张辅之前有灭国之功,本来是不应该再派他出征的,免得他功高震主,所以朱棣在考虑过后,决定派朱瞻壑为监军,以此来牵扯张辅在军中的权力。 张辅也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带兵出征了,等到这一仗打完,他估计就只能呆在内阁中养老了。 不过张辅也在庆幸,因为他遇到的是朱棣这位皇帝,朱棣本身就是军中统帅,靖难和北征,让朱棣立下赫赫之功,所以就算张辅的功劳再大,也比不过朱棣,同样也不用担心事后被清算。 因此张辅对自己最后一次出征,也极为的用心,早早的和朱瞻壑一同赶来金州卫,就是为了与刘荣会面,商议出一个出兵的计划。 “刘总兵,这次出兵九州,英国公为征倭将军,你为右副将军,协同英国公一同出征!” 朱瞻壑这时又拿出一道圣旨,宣布了朱棣对刘荣的另一个任命。 “臣遵旨!” 刘荣再次跪下领旨,同时心中也颇为激动。 这次出征倭国,竟然由英国公为大将军,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为监军,自己虽然只是个副将军,可如果表现的好,再次立下战功的话,说不定他这个广宁伯,很可能会加封为侯。 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封侯的机会,刘荣兴奋的想要大吼一声,当年靖难之时,他不少老兄弟都能够封侯,唯独他犯了几次错,导致错失封侯的机会,这让他在一些兄弟中都有点抬不起头,现在总算是又让他看到机会了。 “刘总兵,除了你之外,这次还有一位左将军,主要掌管水师战船,毕竟咱们远征倭国,水师的作用极为重大。” 张辅这时再次笑着介绍道。 “不知由谁担心左将军?” 刘荣好奇的问道。 “左将军的人选是我推荐的,刘将军你肯定认识,他就是负责海运的张芾张指挥使。” 朱瞻壑笑着开口道。 “原来是张指挥使,听说之前他还协助世子剿灭了倭寇,由他率领水师肯定没问题!” 刘荣听到张芾的名字也立刻笑道。 之前张芾负责海运,多次往辽东运粮,所以刘荣和张芾早就认识。 “张将军正在调集各路水师,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来,而我也已经调动各种大军,赶往金州卫集合,估计两个月后,各路大军就会赶到。” 张辅再次开口道。 这次攻打九州,张辅也早就做了安排,他和刘荣负责陆军,张芾则负责水师。 虽然这次是跨海远征,水师的作用很大,但想要打下九州,最主要的还是骑兵和步兵的发军,因此张辅才让刘荣协助自己。 “属下明白!” 刘荣当即抱拳行礼道。 “除了咱们大明的军队外,还有朝鲜的军队,也会和咱们一同出兵,不过朝鲜国小民弱,能出的兵力应该不多,所以他们主要负责后勤。” 朱瞻壑继续说道。 在这次战争中,朝鲜主要是做为后勤基地,当然以朝鲜的国力,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战争,到时还需要从大明运输各种物资,这些物资也需要通过朝鲜运转。 听到朝廷既然做了这么多的安排,刘荣对这一战也更加有信心。 几天之后,朱勇的使团从朝鲜归来,带回李芳远同意联合出兵的消息。 随后朱棣又派人与李芳远商谈了一下联合出兵的计划,朝鲜只能派出一万三千人,另外还有两百多艘战船,这点兵力和大明相比虽然差太多了,但这已经是李芳远能够动用的全部兵力了。 第327章 对马宗氏(上) 对马岛。 宗贞盛站在海边的高地上,焦急的打量着西方的海面,可惜无论他看多久,海面上依然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半只船的踪影。 “别看了,按照当初的约定,他们早该在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可现在都没有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中年武士走过来开口道。 只见这个中年武士个子不高,但却极为健壮,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使得他这张脸看起来十分的狰狞。 “怎么可能,那可是两千人啊,怎么可能回不来?” 宗贞盛失魂落魄的低声道。 宗贞盛是对马宗氏的家主,掌管着整个对马岛。 以前宗贞盛的父亲宗贞茂在世时,对马岛与朝鲜的关系还不错,朝鲜允许他们宗家进入朝鲜做生意,将倭国的一些特产卖到朝鲜,或将朝鲜的特产卖到倭国,可以说两头做生意。 但宗贞盛继位时,却因为倭寇的问题,和朝鲜闹翻了。 对马岛虽然和朝鲜做生意,但同样也是倭寇的老巢,他们和朝鲜做生意,打不过时就老实交易,打得过时就直接去抢,毕竟做生意哪有抢劫来钱快? 结果宗贞盛的这种行为,终于惹怒了朝鲜,下令禁止与他们再做生意,甚至还命令他约束岛上的倭寇。 对于朝鲜的命令,宗贞盛根本不放在心上,于是他组织岛上的倭寇,发兵两千沿着朝鲜海岸一路抢掠。 本来按照当初的约定,这支派出去抢掠的倭寇早就该回来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踪影,所以这段时间宗贞盛经常跑到海边向西边张望,希望可以看到船只的踪迹。 当然宗贞盛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那支倭寇,已经被辽东的明军全歼,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朝鲜国主李芳远并不是那么好欺负,背后还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当初他们离开时,我就叮嘱他们不要轻易招惹大明,否则很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中年武士这时再次开口道。 他叫早田左卫门,是倭寇的首领,同时也是宗贞盛身边的武士头子,宗家与倭寇本就是一体的,整个对马岛也就是倭寇的老巢。 “大明?那不过是个笨拙的巨人罢了,从我这里去往大明南方的兄弟,据说混的比咱们这里强多了。” 宗贞盛却不屑的一笑道。 他承认大明很强大,但越是强大,反而越是拿他们这些人没办法,甚至就因为他们,逼得大明不得不封锁整个沿海,禁止自己的百姓出海,简直愚蠢之极。 “家主,你可不要小看大明,也许他们会犯错,但他们足够强大,哪怕犯一百个错误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但只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却足以让我们承受灭顶之灾!” 早田神情郑重的说道。 相比宗贞盛,早田对大明更加了解,因为他早年曾经南下去过大明的沿海,也曾经与大明的水师多次交手,深知大明军队的可怕,只是大明朝廷没有正确使用自己的军队,所以才让他们占了些便宜。 “行了,大明离咱们远着呢,就算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飞过来。” 宗贞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宗主,咱们派出去的那两千人马,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不测,现在岛上兵力空虚,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早田不再提大明,而是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这倒是个问题,两千人马竟然就这么损失了,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 宗贞盛说到最后怒骂一声,随后想了想这才咬牙道。 “没办法了,只能给九州那边写信,让他们加派点人手过来了!” 宗贞盛的势力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对马岛,岛上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但他背后却还有九州岛,每当对马岛的人手不足时,都会从九州岛抽调人手补充。 特别是今年九州岛那边遇到了天灾,粮食产量大减,宗贞盛之前派出两千人去抢掠,其实就是想多抢点粮食,然后运到九州岛去。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九州那边如果知道咱们损失了这么多人手和船只,肯定会派人前来问询,到时恐怕不好交待啊。” 早田说着皱起眉头。 九州是他们背后的靠山,如果他们做的太差,背后的那些靠山怪罪起来,宗贞盛和早田肯定都要受到责怪,甚至严重时,九州很可能派人接管对马岛。 “放心吧,九州那边遇到天灾,几个大名本来就争斗不休,到处都是流浪的武士和百姓,他们正愁没地方安置这些人,到时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送过来。” 宗贞盛却嘿嘿一笑得意的道。 虽然他只是被推到前台的一枚棋子,但他也早就摸清楚了九州那边的情况,而且他们宗家在对马岛经营了这么久,也绝不是轻易就能被人替换的。 就在宗贞盛与早田说话之时,忽然只见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黑点越来越近,这才看清竟然是一艘快船。 “有船!” 早田最先发现海上的那条快船,当即惊喜的大叫一声。 同时早田也发现,海上的这条船是他们出海抢掠时,经常使用的一种快船,这让他心中也生出几分希望,难道说之前派出去的两千人回来了? 宗贞盛看到驶来的快船也十分惊喜,当即来到码头,只见这时船只已经进入到港口,而当看到船上的人时,宗贞盛和早田却都是一愣。 “葛成二郎?你怎么回来了?” 宗贞盛和早田几乎同时问道,船上正是从朱瞻壑手下逃得一命的葛成二郎。 葛成二郎当年也曾经在对马岛呆过几年,后来冒险南下,成为倭寇的首领后,他也多次率领手下来对马岛,一是销赃,二是招募手下,因此宗贞盛和早田都认识他。 葛成二郎的船还没有停稳,只见他就一脸焦急的冲岸上的宗贞盛高喊道:“宗家主,你们之前是不是派人去了大明的辽东?” “你怎么知道?” 宗贞盛闻言也大吃一惊的问道。 “果然是你们,不用等了,你们那支船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葛成二郎叹了口气说道。 第328章 对马宗氏(下) “你们的人在望海埚被辽东总兵全歼,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我也是偶然得到消息,这才立刻赶来告诉你们!” 对马宗氏的客厅之中,葛成二郎将侵犯辽东的倭寇被消灭的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 当初葛成二郎侥幸从朱瞻壑手下逃过一劫,随后他又去了自己的另一处巢穴,虽然那里已经空了,但还有几条船可用。 后来葛成二郎又找了几个手下,然后驾船北上,准备来对马岛重新招募一些手下,然后再次杀回去。 而在来对马岛的路上,葛成二郎才听说辽东消灭了一批倭寇的事,当时他就猜测这批倭寇是宗贞盛派出来的,结果真是如此。 宗贞盛和早田听完葛成二郎的讲述后,两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其中早田虽然早就猜测派出去的人凶多吉少,但听到被全歼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该死的明人,竟然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这个仇一定要报!” 宗贞盛五官扭曲,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 当然他也只能说说狠话,以他手下的这点人,想要报复大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葛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这时早田忽然向葛成二郎问道。 “不瞒两位,我和你们一样,手下几乎被明人全歼,连我弟弟也战死了,不过我并不甘心,因此这次回来想要再招募一批人,为我弟弟他们报仇雪恨!” 葛成二郎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连你也吃了这么大的亏!” 宗贞盛和早田闻言也都大吃一惊。 葛成二郎能在众多的倭寇之中崛起,绝非寻常人可比,甚至连九州的大人物,也多次想招募葛成二郎在自己手下效力,但他却不同意。 “宗家主,现在岛上还有多少人?” 葛成二郎向宗贞盛问道。 “岛上能打能冲的人之前都被我派出去了,剩下的也不过一千多人防备朝鲜。” 宗贞盛无奈的回答道。 “九州那边什么时候会再派人过来?” 葛成二郎闻言也不着急,当即再次问道。 对马岛这里就是个中转站,倭国一些破产的武士或农夫,一般都会去九州,然后再由当地的大名组织起来,乘船来到对马寻找机会,有些会留在对马岛,有些则冒险南下去了大明的沿海。 “应该快了,九州那边遇到天灾,粮食产量大跌,许多饥民为了活命,只能冒险出海,到时我这对马岛,很快就会人满为患!” 宗贞盛说到最后得意的一笑。 虽然损失的两千人和上百艘战船让他很心疼,但只要背后有源源不断的人手,他迟早都能恢复过来,至于损失的船只,大不了日后再去抢就是了。 葛成二郎听到宗贞盛这么说,也终于放下心来,对马岛地形狭小,对面的朝鲜又太穷,因此宗贞盛能养活的人手有限,到时多出来的那些人,葛成二郎就可以带到大明沿海去,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原来的实力。 就在葛成二郎和宗贞盛还在做着白日大梦之时,远在金州卫的朱瞻壑和张辅,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一支又一支明军汇聚而来。 “参见世子、英国公!” 张芾刚一下船,立刻快步向朱瞻壑和张辅行礼道。 “张将军不必多礼,水师调集的如何了?” 朱瞻壑立刻问道。 这段时间张辅和刘荣调集各路兵马,其中骑兵与步兵已经调集的差不多了,共有一万骑兵,以及三万步兵,虽然比不上朱棣北征的兵力,但却全都是精锐,完全可以做到屠城灭国。 “启禀世子,我已经调集了一万水师,战船两百艘,以及三百艘运兵船,各种辎重船只,虽然不能一次将大军全都运过去,但最多四五次就能运完。” 张芾立刻禀报道。 四万大军需要分批运输,再加上各种辎重,因此张芾的水师也需要费几次才能运完。 “很好,朝鲜国主已经答应,将济州岛做为我们屯兵之地!” 朱瞻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芳远将济州岛做为屯兵之地,相当于做为大明攻打倭国的后勤基地,军队和物资都需要从那里中转,济州岛距离九州很近,只隔了一道海峡,可以更快的将大军运到九州去。 张芾的到来,意味着大明的水陆两军已经调集完毕。 张辅当即在金州卫召集各部将领议事,朱瞻壑做为监军旁听。 张辅身为大将军,对各部将领都做了安排,骑兵、步兵、水师,在他手下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朱瞻壑在一旁听的也是暗自点头,虽然他不喜欢张辅的为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最后各部将领都领命而去,朱瞻壑也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张辅忽然开口道:“世子留步!” “英国公还有事情?” 朱瞻壑转过身惊讶的问道。 “朝鲜那边的情报大概什么时候会送到,我需要九州的详细地图,以及岛上的势力分布,才好做出攻打的计划。” 张辅开口问道。 朝鲜距离九州最近,对九州岛上的情况也更加了解,因此他们也负责提供情报上的支持。 “我已经让人去催了,上次朝鲜国主派人说,九州的情报已经在整理中,估计很快就会送来。”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他们这边虽然准备好了,但军队和物资的运输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情报方面倒也不是很急。 “那就好。” 张辅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他忽然又有些犹豫,最后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世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张辅的话,朱瞻壑的脸色也是一沉,张辅口中的他,显然就是指张忠,自从张忠离家之后,就再也没和张辅联系过。 张辅也只知道张忠跟着船队出了海,但对张忠在海外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张忠日后是否还会回来? “英国公,你现在问这些,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朱瞻壑深吸口气,这才开口反问道。 第329章 缺人 “打!” 随着张忠的一声令下,两个健壮的士卒抡起鞭子,狠狠的抽在被绑着的大食商人身上。 “啊~,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大食商人用生硬的汉语大声求饶,但张忠却理也不理,依然让手下人抽满了三十鞭子。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船舱里设置夹层,私藏货物想要逃税,这次先抽你三十鞭以示惩戒,如果还有下次,直接没收全部货物!” 张忠最后冷哼一声道,说话时还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群,人群中有不少都是商人,在面对张忠的目光时,这些人也为之胆寒。 这里是别罗里的港口,上次朱高煦来到这里,平定了别罗里的叛乱,并且占据了这里后,他觉得别罗里的名字太拗口,于是干脆将这里改名为狮子城。 张忠他们这些从大明来的商船,也开始以狮子港为基地,与各地的海商交易,从而赚取了巨额的利润。 张忠除了管理船队外,还帮着朱高煦打理狮子港,比如各国商人来到港口都要交税,而这些商人为了逃税,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为此张忠也定下各种法令,严惩这些敢于逃税的商人。 鞭打过逃税的商人后,张忠再次巡视了一下港口,主要是监督手下的官员,看看他们有没有收受贿赂,毕竟现在港口人手紧缺,导致有不少空子可钻。 在港口转了一圈后,张忠这才回到港口后面的官署,将手头的公务处理了一下。 这次下西洋,各家勋贵带来了大量的货物,之前在南洋卖掉了一批,但又买进了不少货物,加上原来的货物,都要在西洋这边卖掉。 光靠狮子港,想要卖掉这些货物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还被别的海商赚取差价,因此张忠已经决定,这两天组织一只船队,去更远一些的港口,直接把货物卖掉,这样获取的利润更大。 至于狮子港这边,除了缺人之外,其它的规章制度也已经制定的差不多了,只要将人手补充上来,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当然现在也能勉强运转。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朱高煦和杨士奇从外面走了进来。 “参见王爷!” 张忠立刻站起来行礼道。 “不必多礼,船只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高煦直接开口问道。 他一身的铠甲,似乎刚刚操练回来。 “启禀王爷,船只调度也已经完成,可以随时出发!” 张忠立刻回答道。 朱高煦这段时间一边休整,一边准备北上攻打天竺的事,其中钱粮调度归杨士奇管,他和张兴负责军队的操练和指挥,而船只的调度,则由张忠来负责。 “很好,十天之后,大军北上,到时的船只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朱高煦兴奋的一拍巴掌道。 以他的性子,早就想率军北上,直接杀进天竺了,但杨士奇却一直劝他冷静,做足前期的准备,所以他才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现在总算是万事俱备,只等出兵了。 朱高煦兴奋的离开了,杨士奇并没有走,反而留下来与张忠闲聊。 “杨长史,这次北上天竺,您觉得咱们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在天竺站稳脚根?” 张忠给杨士奇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问道。 “最近我也一直在收集北天竺的各种资料,虽然不敢说十成的把握,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杨士奇说到这里,忽然又有些感慨的道。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世子,他对天竺的确太了解了,当初我还不信天竺的情况会如此奇特,可是经常调查才发现,天竺的情况其实比世子描述的还要奇特。” 杨士奇通过收集情报,对天竺各方面都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而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惊讶,特别是对于天竺的宗教,竟然将人分为四等,而且还能统治的如此稳固,实在超出他的想像。 “瞻壑的确知道挺多的。” 张忠微微一笑,然后品了口茶,这才再次道。 “如果这次王爷能一举在天竺站稳脚步,接下来就容易多了,以天竺四分五裂的情况,只要消灭了北方几个强大的势力,剩下的也就不足为虑了。” “是啊,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的人手不足,这对日后的统治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杨士奇先是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道。 朱棣给了朱高煦三万人,但这次只能运来一万,加上朱高煦的三千亲卫,以及狮子国驻守的军队,也不过才一万五千人,再加上一万交趾仆从军,共有两万五千人。 不过这两万五千人的军队,已经足够朱高煦用了,毕竟北天竺也没什么太强大的国家,两万五千人的军队,完全可以征服整个北天竺。 但现在的问题是行政官员奇缺,杨士奇负责后勤的调度,需要各种官员管理,日后打下领土后,也需要官员去接管。 当初来的时候,朱高煦倒是带了不少王府的属官,另外还有一些投靠朱高煦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大都仕途不顺,连科举都考不上,索性就冒险跟着朱高煦出海搏上一把。 但就算是这样,杨士奇手下能用的人还是不够,他虽然有才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总不能一个人就把所有事情都干了。 “缺人的确是个大问题,现在港口的官吏都人手奇缺,我不得不承担了大量的公务。” 张忠这时也诉苦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张公子你是否愿意了?” 没想到杨士奇忽然狡黠的一笑问道。 “杨长史你有什么办法?” 张忠闻言一愣,缺人是个大问题,可总不能凭空变出人来吧? “这次下西洋,各家勋贵派出的管事大都精明强干,许多人都能写会算,你说如果让他们充当官吏的话,咱们人手不足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杨士奇嘿嘿一笑提议道。 “这……这怎么可能,如果各家的管事做了官,船队还怎么回去?” 张忠闻言震惊的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没想到,杨士奇竟然把主意打到各家的管事身上。 第330章 小管事 周秀拨打着算盘,核对着今天的账目。 做为定国公府的小管事,这次跟随船队下西洋,周秀靠着自己能写会算,很快得到大管事的看重,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大管事的心腹。 很快算清了账目,周秀拿起旁边的茶壶,嘴对嘴的喝了口茶,这才长出了口气,虽然他得到了大管事的重用,但身上的担子也变重了,每天的账目都需要他亲自核对。 不过对于这种生活,周秀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累归累,但至少衣食无忧,而且呆在港口,也不用像之前在海上那样,每天承受着漂泊之苦。 周秀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惜年幼时家道中落,仅仅读过几年蒙学,算是能够识文断字,后来因为家里穷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于是只得卖身到定国公府做了下人。 虽然读书不多,但周秀天性聪明,在定国公府中做事也十分机灵,因此很快做了个小管事,之前又被选为下西洋的管事之一,于是就跟着来到了狮子港。 “等这次回去后,应该会论功行赏,再加上这次出海存的钱,应该能给家里买点田地,日后也能更安稳些。” 周秀低声自语道。 他卖身为奴,但家里却还有老母和几个弟弟妹妹,做为长兄,他当然也要承担起养家之责,特别是最大的弟弟马上就要到婚配的年纪了,正是用钱的时候。 至于周秀自己,他早就绝了婚配的念头,别看他是管事,但其实说白了还是奴仆,属于贱籍,正所谓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基本不可能脱离奴籍的时候。 身为奴仆,周秀不但不能与良家女子成婚,只能娶同样贱籍的女子,而且生下来的儿女同样也是奴仆,日后不能参加科举,一辈子都只能给主家做牛做马,如果遇到好点的主家还好,如果遇到苛刻一些的,恐怕会活的生不如死。 周秀好歹是读过书的人,而且以前家中也是书香门 所以对于周秀来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安排好婚事,让他们承担传宗接代,以及赡养老母的重任,至于他自己,只需要尽量多赚点钱,补贴一下弟弟妹妹们就行了。 想到这里,周秀忽然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打定了主意,但其实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毕竟他还年轻,今年也才二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如果他不是奴籍,也许周秀会努力的读书,日后参加科举搏一把,说不定可以重振家门。 但很可惜,一纸奴籍,却让周秀的人生再无任何希望,哪怕他现在是定国公府的管事,可依然是别人的奴仆,别人畏惧国公府的权势,表面上可能会对他讨好,但转过身依然还是瞧不起他。 想到这里,周秀也不禁叹了口气,喝到嘴里的茶水也变得更加苦涩。 “开饭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高喊一声,打断了周秀的沉思。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周秀也感觉肚子里空落落的,于是走出了房间。 这里是狮子港口的一个库房,之前朱高煦占领了狮子国后,各家勋贵的管事也纷纷在港口买地建房,将船上的货物卸到库房中存放,同时库房这里也能做为各家在狮子国的据点,更方便日后的交易。 而且各家的库房几乎连成一片,占据码头附近好大一片位置。 周秀出了房间,只见一轮大日浮于海面上,看起来很快就要落下去了,库房旁边的食堂也做好了饭,管事与伙计也纷纷来到食堂打饭。 “周老弟!” 这时有人向周秀打招呼。 “吴管事!” 周秀笑着回道,打招呼的人也是府中的管事,比他大几岁,以前周秀刚进府时,吴管事对他也颇为照顾。 “走,一块吃饭去,今天厨子做了牛肉,终于不用吃鱼了!” 吴管事拉着周秀就往食堂走,他们这些人在海上吃鱼,来到狮子港还是要吃鱼,没办法,鱼肉比较便宜,但天天吃谁也受不了。 听说今天有牛肉,周秀也精神一震,大明禁止杀牛,因此平常人根本吃不到牛肉,听说对面的天竺也不让杀牛,至于原因周秀就不知道了。 食堂的饭菜十分丰盛,大块的烧牛肉配米饭,另外还有当地产的各种水果随便吃,毕竟这边的水果丰富,有些烂在树上都没人吃。 周秀和吴管事打了份饭,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食堂面积不大,只有管事才有位子坐,至于普通的伙计,只能打了饭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吃。 “周老弟,告诉你一件事!” 没想到就在这时,吴管事忽然一副神秘的表情低声道。 “什么事?” 周秀好奇的问道,他知道吴管事交游广阔,与各家的管事、伙计都能聊得来,因此消息十分灵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王爷马上就要率军北上了!” 吴管事低声说道。 “这不很正常吗,毕竟王爷北上天竺的事早就定了,之前大公子还交待各家的管事,让咱们把船腾出来,到时好帮王爷运输军队和物资。” 周秀闻言也不禁笑道。 “不光是征用咱们的船,我实话告诉你,连咱们这些人,到时都要被王爷征用!” 吴管事却再次压低声音说道。 “征用咱们?王爷不会让咱们去打仗吧?” 周秀闻言吓了一跳,他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如果真让他上战场,那简直就是去送死。 “不是,王爷手下有两万多将士,哪用得着咱们上战场?” 吴管事当即一摆手,随手再次低声道。 “我听说是王爷手下的官吏不够用,所以要征用咱们帮着调度各种物资。” “原来是这样。” 周秀听到不用上战场,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一笑道:“这也正常,咱们既然都出船只了,再出点人帮着调度一下物资也是份内之事。” “不光如此,我听说如果咱们这次表现的好,王爷很可能会授予官职,让咱们留在天竺,帮着他统治打下来的领土!” 吴管事终于说出自己听到的重量级消息。 第331章 愚蠢 夜已经深了,周秀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吴管事今天和他说的那件事。 汉王手下缺人,这件事周秀早就知道,所以对于征调他们帮忙调度后勤物资的事,周秀也并不意外。 只是周秀却没想到,汉王竟然准备授予他们官职,只要他们表现出色,日后就能留在天竺,帮着汉王统治地方。 一想到做官,周秀心中就禁不住激动起来,他们家世代读书,他祖父更是考中过举人,可惜他父亲不争气,不但读书不成,还把家业都败坏了,这才让周秀不得不卖身为奴。 周秀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哪怕做到国公府的管事,本质上也依然是个奴仆,命运全都掌握在主家手中。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一个做官的机会就摆放在自己眼前。 虽然这里是天竺不是大明,但无论在哪里,官员就是官员,更何况还是在汉王手下做官,其实和大明的官也差不多。 而且一旦有了官身,周秀就可以摆脱奴籍,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甚至做出一番功业,重振周家的声望。 想到这里,周秀也激动的坐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向朱高煦表忠心,当然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朱高煦。 “等等,这件事只是吴管事听说的,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周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本来兴奋的心情,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吴管事交游广阔,各种消息都十分灵通,但整个船队好几千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什么样的消息或谣言都可能传出来。 更何况周秀他们都是各家勋贵的管事,平时虽然听从汉王府的调遣,但都是临时的,至于被汉王授予官职,这个消息本身就显得有些离谱。 “可是汉王手下缺人也是真的,而且他如果真打下天竺,肯定需要官员帮他统治,光靠杨长史那些人,肯定远远不够。” 周秀再次低声自语道,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这下周秀也忍不住了,主动和别的管事攀谈起来,同时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几天之后,朱高煦想要征用各家管事为官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商船队,在各家管事之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这些管事都是各家勋贵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个都是精明强干之辈,自然也都暗中为自己考量。 有不少人像周秀那样,对于能够摆脱奴籍,成为官员十分的激动和向往。 虽然做勋贵家的管事也十分风光,但毕竟是借着背后主家的势,而且他们是奴仆,子孙后代也都摆脱不了奴仆的身份。 当然了,也有不少管事并不愿意,毕竟他们的家人都在大明,另外有些管事对于背后的主家也十分忠心,哪怕做官的诱惑,也不能改变他们对主家的忠心。 愿意和不愿意的管事们都有各自的想法,平时说话时免不了会发生一些争执,而且各家的大管事也听说了这件事,朱高煦明目张胆的挖各家的墙角,这让他们立刻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这天,各家的大管事结伴来找张忠,想要让他给个说法。 “大公子,对于汉王殿下,我们是一百个支持,要船给船,要人给人,可这些下西洋的管事,都是各家的亲信,日后肯定是要带回去的啊!” 刚一见面,定国公府的大管事就抢先说道。 “说的是啊,现在我们手下的那些管事人心惶惶,一个个都吵着要留在天竺,再这么下去的话,回去时我们的船都没人管理了。” 这时另一个大管事也不满的叫道。 “愚蠢!” 没想到张忠这时冷哼一声,直接骂道! “大公子你……” 说话的大管事也没想到张忠直接就骂人,一时间也十分恼火,可是惧于张忠的身份,最后只能硬生生的把怒火憋了回去。 “我骂你们愚蠢,你们是不是很不服气?” 没想到张忠这时却不依不饶的问道。 “没……没有,大公子骂的对,小人不敢不服!” 其中一个大管事低头说道。 “哼,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张忠说着扫视了一下各家的大管事们,这才再次开口道。 “我骂你们愚蠢,是因为你们的目光太过短浅,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各家管事如果能在王爷手下做官,日后会给各家带来多大的利益吗?” “带来利益?” 各家大管事先是一愣,有些聪明的,也立刻反应过来,眼睛也一下子变亮了。 “天竺这片土地,不但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而且矿产丰富,可以说这是一片富得流油的土地,咱们从大明拉来的各种货物,有将近一半都卖给了天竺的商人。” 张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 “王爷打下了天竺,各家管事们在王爷手下做官,哪怕只是念着一点香火情,他们至少也要给自己原来的主家行一些方便,以天竺当地的财富,难道你们还用担心赚不到钱吗?” 张忠的话一出口,各家的大管事也全都反应过来了。 事情还真是如此,如果自家的管事在天竺做了官,那肯定要给主家提供一些帮助,到时无论是经商还是做什么,都会无比便利,赚钱更是小菜一碟。 “明白了吧,要不是王爷手下实在缺人,也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所以等下你们回去后,和手下的管事们好好商量一下,这次出兵都给我好好表现,表现越好,日后的前途就越是广阔!” 张忠看到所有大管事一个个都露出动心的表情,这才满意的点头道。 “大公子说的是,之前是我们鼠目寸光,辜负了王爷的好意,我们这就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刚才那个挨骂的大管事 第332章 德里苏丹国 “启航!” 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狮子港中庞大的船队纷纷扬帆起锚,然后依次驶出海港。 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朱高煦也是心中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正式北上了。 相比于激动的朱高煦,旁边的杨士奇却显得十分冷静,他在心中将整个出兵的计划又过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的纰漏。 对于这次出兵的计划,杨士奇与朱高煦也经过多次商讨,最后两人将目标定在了北天竺的黑兹尔汗。 这个黑兹尔汗本是帖木儿帝国的总督,以前掌管着木尔坦、拉合尔等地,后来帖木儿死后,他攻占了北天竺的核心德里城,于是自立为大汗,属于印度历史上德里苏丹国的 德里苏丹国并不是一个统一的王朝,而是分为五个王朝,每个王朝彼此间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彼此敌对,只是因为国都都设在德里,而且统治的时间都不长,因此合并在一起,统称为德里苏丹国。 在德里苏丹国时期,也是北天竺最为混乱的时期,这个时期北天竺出现了数个独立的国家,彼此间征战不休,导致德里也几次易手,因此才在短短的几百年间,出现了五个王朝。 现在的黑兹尔汗,统治着包括信德、旁遮普以及印度北方邦的西部,属于北天竺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 但这种强大只是暂时的,黑兹尔汗周围同样也有几个并不比他弱多少的敌人,因此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黑兹尔汗对外依然宣称自己是帖木尔派遣的总督。 要知道帖木尔的威名在中亚、北天竺一带实在太强大了,哪怕帖木儿现在已经死了,可是留下的帖木尔帝国,对于北天竺的各个势力来说,依然是个庞然大物。 所以黑兹尔借助帖木儿帝国的威名,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实力,这才能够占据德里,成为北天竺最为强大的国家。 朱高煦他们的船队离开狮子港后,绕过天竺的最南端,沿着天竺的西海岸北上,之所以不从东海岸进攻,主要是黑兹尔的统治区域在北天竺的西北区域。 因此朱高煦他们需要乘船抵达北天竺的德尔巴,然后从那里登陆,先攻占信德,再往东北方向进攻,拿下拉其普特,最后再杀向德里。 对于信德等地区的情报,杨士奇之前也早就派人收集了许多,甚至还向一些大食商人、天竺商人也购买了不少情报,毕竟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只要给够钱,他们甚至愿意把自己的老婆儿女都卖了。 一个月后,朱高煦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德尔巴港,这里也是黑兹尔汗国最重要的港口,德尔巴港背靠着信德,经常有各国的商人前来这里交易,整个港口也十分的繁华。 年轻的巴赫鲁尔站在自己的总督府城墙上,看着远处繁华的港口,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巴赫鲁尔是黑兹尔汗派遣到信德的总督,他出身于中亚一个大部落,家族在中亚一带十分有势力,属于帖木儿帝国的大贵族。 不过巴赫鲁尔只是家族的旁支,当年跟随黑兹尔汗来到天竺,成为黑兹尔汗最信任的手下,所以才会被派遣到信德,掌管着德尔巴这个最为繁华的港口。 “黑兹尔汗以前只是个总督,他可以做国王,我也是总督,为什么我不可以?” 年轻的巴赫鲁尔看着远处繁华的港口,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 巴赫鲁尔属于家族旁支,在家族中并不受重视,所以才会跟随黑兹尔来到偏远的天竺。 但巴赫鲁尔从小受到的教育,却让他不甘心久居人下,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一地的总督,以信德这里的繁华,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积蓄出强大的实力。 “十年,或者二十年,迟早有一条,我也要杀到德里去,到时让家族那些老家伙们看看,我巴赫鲁尔绝不是家族里那些废物可比的!” 巴赫鲁尔在心中暗自发誓道。 如果朱瞻壑知道巴赫鲁尔现在心中的想法,肯定也会大为赞叹,因为就在几十年后,正是这个巴赫鲁尔灭掉了黑兹尔汗留下的势力,成为德里苏丹国最后一个王朝的开创者。 “咦?” 就在巴赫鲁尔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积蓄实力时,却忽然看到在港口外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艘庞大的船只,这让巴赫鲁尔也吓了一跳,毕竟这些船实在太大了,港口那些进出的商船与它们一比,就像是婴儿与成年人的差别。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 巴赫鲁尔震惊的无以复加。 “总督,明人的船队又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军官跑上城墙,大声向巴赫鲁尔禀报道。 “明人的船?” 巴赫鲁尔吃了一惊,他也是 “明人不是生活在世界最东边吗,他们的船只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里?” 巴赫鲁尔皱起眉头问道。 做为帖木儿帝国的贵族,巴赫鲁尔当然知道大明,因为当初帖木儿,就是死在东征大明的路上,当时巴赫鲁尔的父亲,还曾经是东征大军的一员,可惜因帖木儿的死,导致东征军解散,没能进入到大明的领土。 “总督有所不知,明人的船队曾经几次来过德尔巴,不过他们的船队虽然强大,但并不会主动惹事,来港口主要是交易,以及补充一些补给。” 军官再次禀报道。 “原来只是路过!” 巴赫鲁尔闻言也是心中一松,刚才他见到大明如此强大的船队,甚至都以为对方是来攻打自己的,却没想对方的船队已经几次经过德尔巴,这让他总算放下心来。 然而就在巴赫鲁尔刚松了口气,正准备吩咐手下小心接待大明的船队,不要招惹他们时,却只见大明的船队径直冲进了港口,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大明的战船竟然向港口开炮了。 第333章 信德之战(上) “轰轰轰~” 随着大明的战船纷纷开火,整个德尔巴港很快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德尔巴港的守军根本没想到,以前十分友好的大明船队,竟然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对港口发动了突袭,这使得他们没有任何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就算德尔巴港事先知道,也同样不会影响到战争的结果,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随着火炮的开火,以及战船的撞击,守卫德尔巴港的战船很快被消灭,随后大明的船队开始靠岸,一队又一队明军杀进了港口之中。 在总督府看到明军杀进港口的巴赫鲁尔,也慌慌张张的组织兵力,想要将登陆的明军赶下海去。 然而当巴赫鲁尔率军赶到港口时,明军已经登陆了几千将士,而且这些明军手持一种杆状的武器,排成几排横队向他们缓缓杀来。 还没等巴赫鲁尔搞清楚状况,就听“砰砰砰~”一排密集的爆裂声响起。 倒霉的巴赫鲁尔为了显示自己的英勇,本就在队伍的最前面,结果首当其冲,被密集的子弹射成了筛子,当场倒地而亡。 看到总督死了,德尔巴的士卒也立刻一哄而散,有些迷信的天竺人,看到明人拿着会喷火的武器,直接就杀死了总督大人,更让不少人纷纷跪下,高呼天神或恶魔,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 随着巴赫鲁尔的意外战死,大明的军队十分顺利的攻占了港口,随后就杀进德尔巴城中,并且攻占了总督府。 “这也太轻松了!” 朱高煦骑马来到总督府,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狮子城准备了这么久,本以为在登陆时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甚至他都已经做好军队出现巨大伤亡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军队刚一登陆,那个总督就傻乎乎的跑上来送死,然后他手下的军队或逃或降,可以说从登陆之后,他基本就没遇到过什么抵抗。 当地的百姓也似乎表现的十分淡定,对入城的大明军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甚至还有胆大的小贩,跑来向大明军队兜售商品。 “王爷,这是好事啊,说明天竺军队的战斗力比咱们预估的还要低,日后征服天竺就更加轻松了!” 杨士奇这时笑着开口道。 他理解朱高煦的心情,做为一位勇武的将领,朱高煦渴望遇到一位强大的敌人,这样才能让他更有征服感,只可惜德尔巴这里显然没有满足他要求的人。 “也只能这么想了,希望接下来能遇到让我痛快打上一仗的敌人!” 朱高煦先是点头,随后还是有点憋屈的说道。 他现在感觉就像是用尽全力力气,结果一拳却打到空处,全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 攻占了德尔巴港,杨士奇立刻开始接管港口和周围的城镇。 直到这时杨士奇才知道,原来那个死在火枪下的总督巴赫米尔,也是去年才接管了德尔巴港,他在这里也基本没什么根基,所以他一死,整个德尔巴港立刻易主。 而且德尔巴港做为一个重要的港口,这里本就吸引了周围不少小国的觊觎,许多小国都想将这座港口控制在手中。 因此在短短十年内,德尔巴港就几度易主,巴赫米尔算是这座港口最后的主人。 也正是德尔巴港经常更换主人,所以这里的百姓也早就习惯了,对于大明军队也没有任何的排斥,对于他们来说,无论谁是德尔巴的主人,对于他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几天之后,经过休整的大明军队再次出兵,一路横推控制了整个信德地区。 直到这时,德里那边的黑兹尔汗也终于接到消息,当即组织大军杀向信德,毕竟做为北天竺最强大的霸主,他绝不容许有外人挑衅他的威严。 面对黑兹尔汗的反击,朱高煦这边却以逸待劳,准备在信德这边与黑兹尔汗展开决战,等到打败了对方的大军后,再乘胜追击,一举杀到德里去。 “常威,命你率领三千骑兵,护卫左翼!” “末将遵令!” …… 总督府中,朱高煦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布下去,军中的将领也都纷纷上前领命。 常威领到三千骑兵,而且还是护卫左翼,这让他也极为兴奋。 自从出海之后,常威也在尽力的表现自己,这一路上虽然领兵的机会很少,但之前在攻打狮子国时,常威还是立下了功劳,这让朱高煦也终于有了理由重用他。 这次特意将三千骑兵交给常威,其实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这次能表现出色,那也就意味他将一跃成为军中的高层,日后将会有更大的空间让自己发挥。 半个月后,黑兹尔汗集合五万大军,终于杀到了信德境内。 朱高煦并没有一味防守,而是亲率两万大军迎敌,双方在信德北部,临近拉其普特的一片平原上相遇,随后展开了一场大决战。 黑兹尔汗的五万大军中,有一万骑兵,另外还有一千头大象组成的象兵,这也是德里苏州国的王牌军队,当初帖木儿攻打天竺时,就差点在象兵手下吃亏。 因此在双方的大军决战之时,黑兹尔汗命令手下的象兵发起冲锋,后面是骑兵与步兵,这也是天竺军队作战的经典战法,只要象兵冲破了敌军的军阵,接下来就用骑兵冲锋,造成更大的混乱,最后再由步兵一举奠定胜局。 然而黑兹尔汗的象兵,却遇到了大明的军队,对付象兵,大明早就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无论是沐英攻打云南,还是张辅攻打交趾,遇到象兵几乎都是十分轻易的取胜,而取胜的法宝就是火器。 “轰轰轰~” 随着火炮的轰击,巨大的声响造成了象兵的混乱,接下来就是火枪的连绵不绝的射击,虽然大明的火枪还杀不死大象,但弹丸射入大象体内时,还是会给它们造成很大的疼痛,这也导致大象在嘶鸣声中慌乱而逃,根本不听象奴的指挥。 第334章 信德之战(下) 黑兹尔汗做梦也没想到,被自己当做是杀手锏的象兵,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明军杀的大败,甚至狂奔的大象,反过来冲乱了他自己的军阵。 久经战阵的朱高煦,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他一声令下,左右两翼的骑兵火速杀出。 其中常威率领着手下的三千骑兵,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眨眼间就将黑兹尔汗的大军穿凿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眼看着就要将对方的军队截成两段。 象兵失利,大明的骑兵又在军阵之中肆虐,黑兹尔汗手下军队的士气大受打击。 更加糟糕的是,黑兹尔汗的军队除了一部分精锐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从本地招募的天竺人,这些天竺人胆小奸滑,对黑兹尔本就没什么忠心可讲。 所以现在看到战局不利,立刻有不少天竺人转身就逃,甚至还有人吓的跪地投降。 黑兹尔汗的大军一片混乱,而这时朱高煦已经亲自率领着中军杀了过来,重压之下,黑兹尔汗的大军终于全面崩溃。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朱高煦憋了这么久,满脑子都是杀戮,因此他一马当先,冲进败军之中大杀特杀,身后的大明军队与交趾仆从军也同样如狼似虎,一路追杀数十里。 只是可惜的是,黑兹尔汗在看到败局已定时,立刻十分果断的率领心腹骑兵杀出重围,这才逃过一劫,没被朱高煦追上。 不过黑兹尔汗也已经吓破了胆,就算后方的明军追兵已经停了下来,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一路仓皇的逃回到了德里,然后收缩兵力,集中到德里,打算依靠德里城的防御死守。 面对黑兹尔汗的收缩,朱高煦则是一路扩张,十分顺利的拿下拉其普特、旁遮普等地区。 在征服这些地区的过程中,各地的天竺守军几乎都是望风而逃,毕竟连黑兹尔汗都败到了大明手中,他们哪还有胆子抵抗明军? 当然了,也有个别胆子特别大,或者是真的忠心于黑兹尔汗的人,想要顽抗到底,但面对大明军队的进攻,这些人的反击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至于当地的天竺人,他们早就习惯了被人统治,无论是以前的中亚人、突厥和蒙古人,现在又来了大明人,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短短两个月,朱高煦就占据了原来德里苏丹国的大部分领土,最后只剩下德里及其周围的领土,还被黑兹尔汗掌握在手中。 黑兹尔汗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兵力,全都调集到德里城周围,打算坚守德里,与明军展开一场残酷的攻防战。 坦普城,本是德里西南的一座中型城市,但在几天之前,朱高煦亲率大军赶到这里,将这里做为大明军队的驻地,随时都可能兵发德里。 “杨长史,现在正是发兵一举灭掉黑兹尔汗的时候,你为何阻拦我出兵?” 帅帐之中,朱高煦十分恼火的冲着杨士奇怒吼道。 也不怪朱高煦生气,他已经打下德里苏丹国大部分的领土,现在就剩下德里还在黑兹尔汗的手中,只要打下这里,德里苏丹国就算是灭亡了。 到时朱高煦就可以挟着大胜之威,威逼周围的小国臣服,到时再一点点蚕食这些小国,从而一统北天竺,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杨士奇却叫停了他,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王爷息怒,黑兹尔汗将所有兵力都收缩到德里城,就算咱们现在打下德里,肯定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王爷您手里只有两万多兵力,损失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尽量不要与敌人硬碰啊!” 杨士奇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我当然知道打仗要死人,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留下一个德里不打吧?” 朱高煦再次没好气的道。 这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和杨士奇相处下来,使得他对杨士奇也越来越满意,如果换做他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就把杨士奇拉出去砍了。 “王爷,正所谓上兵伐谋,现在不打,反而比打更加有利!” 没想到杨士奇竟然微微一笑说道。 “不打比打更有利?” 朱高煦皱起眉头,甚至怀疑杨士奇是不是在说胡话? “王爷您看,黑兹尔汗上次大败,已经吓破了胆,为此将大部分兵力都收缩到德里,估计不下八万大军,而德里虽然是国都,但储备的粮食也是有限的,这么多军队加上百姓,每天的消耗都不是个小数目,您说他能撑多久?” 杨士奇直接点破黑兹尔现在的困境道。 “有道理!” 朱高煦闻言也露出恍然之色。 “另外现在不打,也同样让咱们有个喘息之机,毕竟咱们扩张的太快,后方并不稳固,如果战场上遇到挫折,后方肯定发生变故,因此不如趁着这段时间,稳固一下后方!” 杨士奇再次建议道。 德里苏丹国周围还有数个不小的势力,如果在双方决战时,某个势力突然介入,很可能会让朱高煦他们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从而便宜了别人。 朱高煦听后连连点头,打仗他在行,但有时在战场上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了,容易忽略大局,幸好当初儿子推荐了杨士奇,在关键时刻能提醒自己一下。 “杨长史说得有道理,那就先不打德里,先把后方稳固一下再说!” 朱高煦最后赞同道。 “不光是要稳固后方,同时也要对德里发动攻击,不过却不是出兵,而是要攻心!” 杨士奇笑呵呵的再次道。 “攻心?我明白了,黑兹尔汗收缩兵力,丢失了大部分的领土,德里城中肯定人心惶惶,就算他想守,恐怕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会有其它的打算!” 朱高煦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王爷英明,属下正是此意!” 杨士奇哈哈一笑点头道。 所谓攻心,其实就是想办法收买黑兹尔汗手下的那些人,也许用不了多久,不用他们出兵,黑兹尔汗就会被他手下给绑到朱高煦面前。 第335章 对马岛之战(上) 对马岛,一船又一船的倭人从九州运来,极大的缓解了岛上兵力紧缺的问题。 之前宗贞盛派出绝大部分兵力,去朝鲜和大明沿海抢掠,却没想到在辽东被大明全歼,导致对马岛上的兵力一度十分空虚。 现在随着这些人到来,总算可以补充一下岛上的兵力了。 来到对马岛的这些人,大都是一些破产的武士和农夫,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因此宗贞盛在短时间内,就招募了两千人的军队,只要经过简单的操练,就可以再次乘船外出抢掠。 葛成二郎最近却过的并不如意,他来对马岛,本来也是招募手下的,但现在宗贞盛手下缺人,因此九州来的人,自然也要宗贞盛先挑。 葛成二郎虽然几次找到宗贞盛,甚至还送上重礼,希望对方能松松手,让给他一些人手,但宗贞盛收了礼物,却只给他一点人手,导致现在他才招了两百来人。 “这个该死的宗贞盛!” 葛成二郎暗骂一声,恨不得一刀宰了对方,但这里是对马岛,完全属于宗家的天下,葛成二郎如果真杀了宗贞盛,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想到这里,葛成二郎也更加憋屈,最后索性出了住处,来到码头散散心。 说来也巧,就在葛成二郎刚到港口,就见又有一支新的船队来到港口停靠,随后一群衣衫褴褛的倭人从船上走了下来,每个人都带着几分紧张。 看着这些刚从九州赶来的倭人,葛成二郎也十分眼热,如果这些人都给他,用不了几天,他就能恢复实力,到时回到大明沿海,照样做他的海上霸主。 然而很可惜,宗家的人就在码头守着,没有宗贞盛的同意,葛成二郎根本无法与这些人接触,更别说招募他们了。 现在葛成二郎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宗贞盛的人手招满了,再也吃不下去的时候,剩下的人才会是他的。 “咦?” 不过就在这时,葛成二郎忽然一愣,因为他看到在港口的后方,竟然又出现一支船队。 刚开始只能看到桅杆,可是随着船队的临近,一艘艘体型庞大的战船出现在海面上。 当看到这些熟悉的战船时,葛成二郎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明……明军的战船!” 葛成二郎嘶吼一声,随即就向码头上宗家的人示警,虽然他恨宗家不分给他人手,但现在双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随着葛成二郎的嘶吼,码头上的人也终于看到了远处海面上那些庞大的战船,这让不少宗家人都吓傻了,他们许多人都只听说过大明的战船很大,可这还是 “愣着干什么,赶紧备战,迎敌!” 葛成二郎看到码头上的人在发愣,气的再次大吼一声,随后拔腿就跑,他要去通知宗贞盛,毕竟他根本指挥不动宗家的人。 宗贞盛与早田正在操练着招募的倭人,这些倭人表面上是隶属于宗家的军队,但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群倭寇。 结果就在这时,只见葛成二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明军杀过来了!” 宗贞盛和早田闻言全都是大吃一惊,确定葛成二郎没有开玩笑后,两人也立刻赶往码头。 葛成二郎这时才发现,刚才自己看到的只是大明战船的一小部分,现在出现的大明战船,密密麻麻几乎把海面都给铺满了。 “怎……怎么会这么多?” 宗贞盛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大明战船,也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对马岛一共也才几千军队,用得着动用这么庞大的船队攻打他们吗? 与此同时,大明船队中的一艘旗舰之上,朱瞻壑站在船头,打量着远处的对马岛。 “世子,对马岛位于我朝鲜与九州之间,属于两国间的交通要道,如果要打九州,就必须先拿下对马岛!” 旁边一个身材粗壮的朝鲜将领指着前方的对马岛,对朱瞻壑介绍道。 这个朝鲜将领名叫李从茂,李芳远派他统率一万多朝鲜军队,协助大明攻打九州。 李从茂也算是朝鲜的名将,曾经多次打退倭寇的进攻,对倭寇十分的了解,甚至他还收集过对马岛和九州的情报,因此朱瞻壑就将调到身边,帮自己和张辅完善攻打九州的计划。 “岛上有多少倭寇?”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马岛,这才开口问道。 “多的时候三四千,上次他们的主力在辽东被消灭,现在岛上的兵力应该很空虚。” 李从茂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忽然又看向李从茂道:“我听说朝鲜国主之前就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攻打对马岛?” “呃……这个……是的,对马岛以前臣服我们,也愿意和我们做正当的生意,可是自从宗贞盛接管了家主之位后,就变得愈发残暴,经常无故纵兵抢掠,因此我们才断绝了与他们的来往,甚至准备攻打对马岛。” 李从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回答道。 这属于朝鲜的机密,但没想到这位世子竟然也知道,所以李从茂怀疑,是不是朝鲜内部有人为了讨好大明,所以才将这件机密泄露了出去? “很好,既然你们原本就计划攻打对马岛,那不如这次就让李将军你们出兵,直接攻占这对马岛吧!” 朱瞻壑笑呵呵的开口道。 岛上的兵力空虚,李从茂手下有一万多朝鲜大军,另外还有几百条战船,虽然都是些小型战船,但拿下对马岛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末将遵命!” 李从茂闻言也立刻答应一声,他早就研究过对马岛的地形和兵力分布,对于拿下对马岛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李从茂立刻回到自己的战船上,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百多艘朝鲜战船一马当先,直接冲向对马岛的港口。 面对大明和朝鲜压倒性的海上力量,宗贞盛等人根本不敢出海,因为双方的战船性能差距太大,到了海上只会送死,所以还不如死守港口,阻止对方登陆。 第336章 对马岛之战(下) “杀进对马岛,屠尽倭寇!” 随着李从茂的一声令下,几百艘朝鲜战船杀进对马岛的港口,将倭寇的战船一把火全都烧了,这样就可以将倭寇全都堵在岛上,防止他们逃跑。 宗贞盛和早田也早就在港口布下了几道防线,想要将朝鲜的大军堵在海上。 “杀!” 李从茂亲自指挥着手下的战船,船上万箭齐发,将码头上的倭寇打的抬不起头来,趁着这个机会,朝鲜的军队也开始登陆。 但宗贞盛也很快发现了朝鲜军队的动向,当即指挥手下,顶着箭雨杀了过去。 宗贞盛手下的倭寇虽然大都是新人,但这些人却很清楚,如果被朝鲜人杀到岛上,他们肯定死路一条,因此人人拼命。 结果李从茂手下 要知道背后还有朱瞻壑这些大明的权贵看着,因此李从茂这时也感觉脸上无光,当即再次组织了更大规模的登陆,双方在港口你争我夺,海面上铺满了尸体。 最后经过三次激烈的争夺,李从茂手下的军队也终于占据了港口,使得大军可以顺利登陆,而倭寇一方则退守港口后的城镇,随后又爆发了激烈的攻防战。 “朝鲜的军队怎么弱成这样?” 船头的张辅、刘荣等将领看着李从茂的攻岛战,却全都是连连摇头道。 无论是从兵力还是装备上,李从茂的朝鲜军都占尽了优势,但却把仗打成这样,这要是放在大明军队中,指挥的将领肯定要受处罚的。 “李从茂的指挥并没有问题,关键还是朝鲜军队的战斗力太弱,面对凶狠的倭寇不敢上前,如果不是数倍于倭寇,恐怕就算是能打赢,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张辅一针见血的指出朝鲜军队的缺点道。 “的确如此,朝鲜的军队好像长时间没有打过仗似的,彼此间连基本的配合都不懂,冲的时候一窜蜂,退的时候你争我抢,简直就是一团糟!” 刘荣这时赞同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朝鲜与我大明交好,周围最大的威胁,一个是北边的女真人,另一个是南边的倭寇,但无论是女真人还是倭寇,对朝鲜的威胁也只是破财,而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统治,在这种情况下,朝鲜自然是武备松弛。” 朱瞻壑听到几人的讨论,这时笑着开口道。 也正是因为朝鲜在军事上的弱小,因此他们遇到外来侵略时,只能抱别人的大腿,比如大明在的时候抱大明,后来又分别去抱清朝、日本和美国的大腿。 说话之时,朝鲜的军队终于开始对宗家的城镇展开了猛攻,虽然倭寇们激烈反抗,但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下,朝鲜军队还是一步步的向前推进,最终攻占了港口后面的城镇。 最重要的港口位置失陷,接下来的战局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倭寇们或死或降,当然也有倭寇试图逃跑,但在岛上他们又能逃到哪去? 张芾已经指挥手下的水师,封锁了对马岛周围的各个海域,只要是从对马岛逃出来的船只,一率被拦截下来。 “世子,抓到一条大鱼!” 就在这时,张芾的座船忽然靠了过来,只见他站在船头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抓到谁了?” 朱瞻壑立刻问道。 李从茂已经攻占了对马岛上重要的城镇,接下来就是扫荡抓捕一些重要人物,比如宗贞盛等人,而他们很可能驾船逃跑,因此张芾才会亲自指挥战船拦截。 “葛成二郎!” 张芾兴奋的回答道。 “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朱瞻壑闻言也震惊的瞪大眼睛,当初葛成二郎失踪,朱瞻壑怀疑对方没死,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对马岛。 “末将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人将他带过来了,到时世子一问便知!” 张芾再次禀报道。 片刻之后,另一艘战船驶来,葛成二郎被绑成一团,身后有两个将士押着,当他看到船头的朱瞻壑时,两只眼睛中也满是仇恨之色。 等到葛成二郎被送到朱瞻壑面前,朱瞻壑这才惊叹的打量着他道:“我一直怀疑你没死,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逃出去了,不过我很好奇,那天我把整个水寨都围的水泄不通,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哼,没想到我逃到这里,竟然还是被你们抓住,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葛成二郎一挺脖子道,再次落到朱瞻壑手里,他已经绝了活下去的念头。 “呵呵,你想死也容易,不过你还是老实的回答我的问话,否则你只会多吃一些苦头。” 朱瞻壑看对方不回答自己的话,于是微微一笑威胁道。 身为一手建立起东厂的人,他可是知道许多让人求死不能的手段,葛成二郎如果不老实,他不介意让对方亲自尝试一下。 面对朱瞻壑的威胁,葛成二郎虽然一心求死,但还是感到有些胆寒,于是犹豫了一下后,只得老实的将自己装死逃出去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我大意了。”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又好奇的问道:“那你又为何出现在对马岛?” “我来是想招募些人手,好尽快的恢复实力,日后能杀回大明沿海。” 葛成二郎再次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把葛成二郎堵在了对马岛,否则如果真让对方招募了足够的人手,日后大明沿海的百姓恐怕又要倒霉了。 “世子,李从茂来报,宗贞盛投降,倭寇头子早田左门卫战死!” 正在这时,只见又有小船飞快前来报信道。 听到这个消息,被绑着的葛成二郎也暗叹一声,宗贞盛投降,早田战死,这下对马岛算是完了。 不过葛成二郎也在奇怪,他想不明白,以朱瞻壑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对马岛,而且还带着庞大的船队,甚至还有朝鲜的军队,难道说大明与朝鲜联手,仅仅是为了攻打小小的对马岛? 第337章 背后的人 对马岛被李从茂打下来后,这里也成为大明军队进攻九州的桥头堡,朱瞻壑与张辅率领的大军,暂时在对马岛驻扎休整。 “这个宗贞盛果然就是个倭寇头子,岛上竟然还关押着不少咱们大明的人,都是被他们掳来的百姓,真是该死!” 刘荣气呼呼的一拍桌子怒道。 打下对马岛后,朱瞻壑立刻对对马岛的各个岛屿进行了清剿,凡是敢反抗的倭人,一律处死,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救出两百多被掳来的大明百姓。 “这些倭寇的确该死,我已经让人去审问了,岛上凡是与倭寇有任何瓜葛的倭人,全都处死,一个不留!” 朱瞻壑这时也恶狠狠的说道。 那些被掳到岛上的明人,几乎被当做奴隶使用,许多人都已经伤病缠身,哪怕救出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据说以前岛上的明人更多,只是许多都不堪折磨死在了岛上。 “世子,整个对马岛,根本就是倭寇窝,岛民与倭寇混杂在一起,恐怕很难找到与倭寇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如果这些人全都处死,若是传到大明,恐怕会影响到世子的声誉啊?” 没想到张辅这时却劝说道。 战场上杀敌也就罢了,但如果战后处死俘虏,甚至杀死表面上看起来无辜的岛民,这种事若是传回大明,绝对会引发轩然大波,到时恐怕也不好收场。 “无妨,为了大军的安全,本就不应该留着这些倭寇,这个道理当初蒙古人都懂,他们做得,难道我们做不得?” 朱瞻壑却大手一挥坚持道。 当初蒙古人东征倭国,两次攻占对马岛,将岛上的倭人屠戮一空,更何况岛上的倭人绝大部分都与倭寇有关,有许多更是倭寇的家属,因此朱瞻壑杀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张辅也不好再劝,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张将军你实在担心,那干脆就让李从茂他们去做这些事,毕竟朝鲜人与倭寇是世仇,他们占据了对马岛,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很正常。” 朱瞻壑看出了张辅的担忧,于是再次开口道。 “这个办法好,就让李从茂去动手,这样即不脏了咱们的手,又能给那些被掳来的明人讨回公道!” 刘荣当即赞同道。 张辅闻言也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反正事情是朝鲜人做得,哪怕日后传回大明,别人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亲卫快步跑进来禀报道:“世子,宗贞盛已经招了!” “好!” 朱瞻壑闻言兴奋的一拍巴掌,随即向张辅和刘荣道:“两位,咱们一起去审问一下宗贞盛,应该能从他嘴里问出许多关于九州的情报!” 张辅和刘荣也立刻点头,随后三人一同来到隔壁一座临时的牢房,宗贞盛和葛成二郎全都关押在这里。 只见宗贞盛这时满身是血,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不过他身上的血虽多,但都是皮肉伤,整个人还是十分清醒的,因为朱瞻壑需要他从嘴里挖出一些关于九州的情报。 “宗贞盛,老实交待吧,你背后到底是谁?” 朱瞻壑来到宗贞盛面前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冷笑一声问道。 宗贞盛守着这贫瘠的对马岛,但却有源源不断的倭寇,甚至之前辽东刚全歼了将近两千倭寇,结果现在宗贞盛差不多又招满了。 而且这些倭寇全都来自于九州等地,光靠宗贞盛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所以他背后肯定还有一个大人物。 “我……我说!” 宗贞盛睁开肿涨的眼睛,声音虚弱的说道。 “九州大友氏当主大友亲世,就是我背后的人,他暗中支持我出海抢掠,抢到的财物有三成都给上贡给他。” “大友亲世!” 朱瞻壑再次冷笑一声,其实对于宗贞盛背后的人,他也早有一些猜测,毕竟九州的大名一共也就那几个,大友氏、菊池氏、岛律氏等。 宗贞盛口中的大友亲世,正是大友氏的家主。 本来大友氏只是丰后国守护,但借着南北朝战争的机会,大友氏及时投靠足利氏,从而又得到了丰前、筑后两国的守护,成为名符其实的北九州守护大名。 可以说在九州岛上,大友氏绝对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大名之一。 “他在撒谎!” 没想到就在这时,被关押在一旁的葛成二郎却忽然开口道。 “葛成二郎,不要忘了你以前的身份!” 随着葛成二郎的开口,宗贞盛却脸色大变,当即用倭语怒斥道。 看到宗贞盛的表现,朱瞻壑也脸色一沉,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宗贞盛竟然还不肯说实话。 “葛成二郎,你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朱瞻壑走到葛成二郎面前问道。 “当然知道,宗贞盛背后的人根本不是大友氏,他撒谎是因为他背后的人与大友氏有仇,想要借你们大明的手,去报复大友氏。” 葛成二郎嘿嘿一笑道。 “住口,葛成二郎你这个叛徒!” 宗贞盛再次怒吼道,显然他怕葛成二郎说出他背后的人。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朱瞻壑直接一指宗贞盛命令道,立刻有两个将士上前,用一团抹布将宗贞盛的嘴巴堵住,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用力的挣扎不休。 “说吧,宗贞盛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朱瞻壑再次问道,这个背后的人,也正是造成大明和朝鲜沿海倭寇泛滥的元凶。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葛成二郎这时却嘿嘿一笑反问道。 “你还想要好处?” 朱瞻壑冷笑一声,扭头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宗贞盛,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倒是想看看葛成二郎的骨头是不是比宗贞盛硬? “世子,我的骨头的确并不比宗贞盛更硬,但我自问是个聪明人,而且我也看出来了,您率领千军万马离开大明,肯定不是为了小小的对马岛,如果您愿意放过我,我倒是可以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葛成二郎这时竟然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道。 第338章 菊池氏 葛成二郎是个极其坚韧的人,当初他才十几岁,父母都饿死了,他带着刚满十岁的弟弟葛成五郎四处流浪。 有次一连五天,他们兄弟没吃过一粒米,为了争夺几个饭团,他与人决斗,结果肚子上被砍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 但就算是这样,葛成二郎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在他的人生中,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哪怕之前自己的手下被朱瞻壑全歼,连弟弟也战死了,但葛成二郎依然没有放弃,他不远千里来到对马岛,准备招募手下重新开始。 甚至哪怕现在身陷牢笼,葛成二郎依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并且试图说服朱瞻壑,让对方相信自己还有用处。 朱瞻壑隔着铁栅栏,看着葛成二郎那双充满求生欲的眼睛,忽然感觉这个人也许真的有用,于是微微一笑道:“好,我给你个机会,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世子,你们这次率领大批的战船前来,肯定不是为了这小小的对马岛吧!” 葛成二郎心中激动,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冷静一些,然后缓缓的说道。 “哦?那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 朱瞻壑不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再次反问道。 “世子对我们这些人十分痛恨,当初攻打我的水寨时,就毫不留情,这次攻打对马岛,同样让朝鲜人开路,根本不给岛上的人留活路,而且刚才世子还在询问宗贞盛,他背后的人是谁?” 葛成二郎说到这里猛然一顿,接着这才继续道。 “由此我猜测,世子率领大军前来,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九州岛,只要控制了那里,我们就再也别想南下抢掠了!” “聪明!” 朱瞻壑拍手赞叹道,葛成二郎能通过这些表面的事情推断出自己出兵的目的,有这份眼力,难怪他能成为倭寇的首领。 “既然世子此行的目标是九州,那您就更不能杀我了,因为我能为您提供更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让您更加顺利的夺取九州岛!” 葛成二郎这时更加有信心的说道。 “哦?那我倒是想听一听你的理由了!” 朱瞻壑再次感兴趣的问道。 葛成二郎只是个小人物,他的死活并不影响大局,不过如果他真的能够帮助大明夺取九州的话,暂时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刚才宗贞盛说他背后的人是大友氏,其实他根本就是撒谎,因为宗家其实是南朝的余孽,大友氏以前虽然支持南朝,但后来却背叛南朝,投靠了足利家,因此宗家这些南朝余孽,对大友氏最是痛恨!” 葛成二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所以宗贞盛说他背后的人是大友氏,完全是撒谎,他背后其实是菊池氏!” 听到葛成二郎说到菊池氏这三个字,背后的宗贞盛挣扎的更加激烈了,可惜朱瞻壑懒得理他。 “菊池氏?我听说过,他们好像是怀良亲王的铁杆亲信。”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道。 日后南北朝战争,以南朝失败结束,而怀良亲王就是南朝的代表人物,当时掌握着整个九州岛的大权,菊池氏就是怀良亲王手下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没错,菊池氏一直追随着怀良亲王,当初大明的太祖皇帝,曾经派使节去了九州,要求怀良亲王约束倭人,不许他们下海去做海盗,但使节却被怀良亲王杀了,世子肯定知道这件事吧?” 葛成二郎说到最后嘿嘿一笑问道。 “是有这么一件事!” 朱瞻壑脸色一沉,大明的使节被倭国杀了,这绝对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但当时大明的主要敌人是蒙元,朱元璋虽然恼火,甚至一度想要出兵,但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还将日本列为不征之中。 “嘿嘿,其实当初太祖皇帝被人骗了,杀大明使节的根本不是怀良亲王,而是菊池氏!” 葛成二郎得意一笑,说出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什么?你说是菊池氏杀了我大明的使节?” 朱瞻壑大吃一惊。 “世子你有所不知,怀良亲王早在太祖皇帝派使节之前,就已经退隐了,不过当时九州的一些大名依然打着他的名义行事,大明又不了解倭国的内情,自然容易受骗。” 葛成二郎解释道。 “原来如此!” 朱瞻壑点了点头,仔细一想,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因为当时大明对倭国的了解很少,甚至都不知道倭国的国王是谁。 “菊池氏杀了大明的使节,后来看到与大明贸易和进贡有利可图,于是又打着怀良亲王的名义向大明进贡,私下里却又支持宗贞盛这些人出海抢掠大明,可以说明里暗里都赚钱,而在这背后,都有菊池氏的身影。” 葛成二郎再次爆料道。 “好一个无耻的菊池氏!” 朱瞻壑闻言气的牙痒痒,谁能想到,倭寇和进贡的倭人背后,其实都是同一伙人。 “菊池氏是最先开始支持我们这些人出海的人,但后来九州的其它大名看到出海抢掠有利可图,于是也纷纷效仿,所以现在除了菊池氏,九州的其它大名也同样参与其中,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 葛成二郎再次说道。 言外之间,其实也就是告诉朱瞻壑,整个九州的大名都不干净,所以大明如果攻打九州,根本没必要区分。 “很好!” 朱瞻壑面无表情的点头,随后又直视葛成二郎道。 “多谢你提供的这些情报,这些情报对我很有用,但你又能在哪里帮上我的忙?” “世子,九州岛上虽然大名割据,甚至与足利幕府也有不少的龌龊,但这毕竟属于我们国内的矛盾,如果现在世子您率领大明的军队杀入九州岛,肯定会引发整个倭国的反抗,到时您要面对的,恐怕就不仅仅只是九州岛上的大名了。” 葛成二郎神情凝重的为朱瞻壑分析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那你有什么办法?”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再次问道,葛成二郎既然点出这个问题,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 第339章 假与真 一个单独的审讯室里,朱瞻壑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葛成二郎坐在饭桌前,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他自从被抓后就一直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 朱瞻壑坐在葛成二郎对面,心中暗自盘算着对方的话。 葛成二郎为了活命,将他所知,关于九州的情报全都讲了一遍,而且还给朱瞻壑提出一个建议。 倭国的南北朝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九州做为南朝的的大本营,许多人还是心向南朝的,还有不少南朝的旧贵族势力,在暗中活动,试图推翻足利幕府的统治。 特别是在足利义满去世后,他儿子足利义持成为将军,许多人都在传,说是足利义持准备自己安排天皇的废立,更加剧了南朝旧贵族与幕府间的矛盾。 甚至在一些原来忠心于南朝的地区,更是纷纷起兵,抗拒幕府的命令,好不容易才解决的南北朝争端,好像又要重新分裂。 而葛成二郎的建议,就是让大明打着支持南朝的名义出兵,并且推出一个傀儡做台面,就说南朝皇族向大明求援,而大明做为倭国的宗主国,本就有义务解决倭国内部的纷争。 打着支援南朝的旗号,可以极大的减小倭国内部对大明的排斥,从而让朱瞻壑他们更加顺利的拿下九州。 “想要打着支援南朝的旗号,就必须选一个合适的傀儡,你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朱瞻壑看葛成二郎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向他开口问道。 “有啊,您看我怎么样?” 葛成二郎一抹嘴上的油,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道。 “你?你别告诉我,伱是南朝的皇族出身?” 朱瞻壑有点嫌弃的看着葛成二郎,这家伙就是个倭寇头子,出身也不高,绝对和倭国的皇族扯不上半点关系。 “世子,天皇的子嗣那么多,特别是南朝的皇族,经过战乱之后,许多人都失散了,比如后醍醐天皇的两个儿子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所以皇族的身份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您说我是日本皇族,那我就是皇族,而且我敢自称皇族,也有自己的理由。” 葛成二郎说到最后却得意的一笑,似乎还有什么依仗? “你有什么理由?” 朱瞻壑闻言再次好奇的问道。 “当初我在做海盗的时候,有不少倭人前去投靠,甚至还有一些走投无路的贵族,也选择出海,而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就是怀良亲王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宽和,年纪和我差不多!” 葛成二郎再次说道。 “那这个宽和现在在哪里?”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死了,被我亲手杀了,尸体也抛入海中喂了鲨鱼。” 葛成二郎嘿嘿一笑回答道。 当初那个宽和逃到海外,仗着他皇族的身份,想要夺取葛成二郎手中的权力,结果被葛成二郎毫不犹豫的斩杀,连同对方身边的人,也全都杀了个干净。 “打着怀良亲王儿子的名义出兵九州,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但你有没有什么凭证,能够证明你就是怀良亲王的儿子?” 朱瞻壑再次问道,如果有一个凭证的话,就更能取信于人。 “我没有,但世子您有啊!” 没想到葛成二郎却指着朱瞻壑笑道。 “我有?” 朱瞻壑一愣,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世子您想啊,当初太祖皇帝曾经给怀良亲王写过信,听说还赐了印玺,而据我所知,这些东西早就消失在战乱之中了,所以只要您再制一枚印玺,就说这是当年太祖皇帝赏赐给怀良亲王的,又由我这个怀良亲王的儿子带走,然后向大明求援,如此一来不就是天衣无缝了吗?” 葛成二郎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不得不说他真有几分急智,短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你还真是有办法,没证据也能伪造一个证据出来。” 朱瞻壑听后也不得不夸奖一句,虽然印玺是伪造的,但别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因为印玺本就是大明赏赐的,现在只是给他补做一个,哪怕倭人手中还有真的,但只要朱瞻壑一句话,真的也能变成假的,假的反而成为真的。 “多谢世子夸奖,小人别无它求,只求能为大明效力,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同时也能保住小人的这条命!” 葛成二郎再次诚恳的回答道。 对于葛成二郎的话,朱瞻壑根本半个字都不相信,也许现在他是为了保命,但日后等他有了实力,肯定会背叛大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葛成二郎对自己的确有用,他的这个办法也十分可行。 冒充倭国皇族并不难,就像葛成二郎说的那样,皇族成员人口众多,再加上战乱,本就不容易分辨,比如倭国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一休和尚,据说就是后小松天皇的私生子。 说起一休和尚,朱瞻壑忽然想到,现在一休好像也二十多岁了,他本来名叫周健,后来才改名为一休宗纯,现在应该已经学佛有成,在倭国也有一些名气,说不定日后还能见到他。 “你先在这里休息,对于你的提议,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能做出决定!” 最后朱瞻壑沉思半晌,这才开口道。 “是,小人在这里恭候世子的好消息!” 葛成二郎当即点头道。 虽然朱瞻壑没有当场答应,但葛成二郎已经看出来了,朱瞻壑其实很心动,而且他的计划也十分可行,所以朱瞻壑最后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葛成二郎猜的很对,朱瞻壑的确很动心,如果真的能打着怀良亲王儿子的名义杀入九州,至少占据了道义上的优势,倭人对他们也更容易接受。 毕竟九州的面积可不小,几乎有两三个州府那么大,岛上的居民也不少,朱瞻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光,因此日后想要统治九州,占据了道义的优势会更加方便。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朱瞻壑不可能一个人做主,所以他也立刻找到张辅等人,想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第340章 师出有名 “可行,我赞同!” 张辅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 做为一个能文能武的将领,张辅深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的道理,比如像交趾,这都打下多少年了,可到现在都还不是很稳定,时不时就有土人冒出来造反。 现在攻打倭国,张辅可不想重走交趾的覆辙,因此在听到朱瞻壑讲述的,打着支援倭国南朝的名义进军九州的计划,他当然 “我也赞同!” 张芾这时也表态道。 “可行是可行,但咱们是不是要派人请示一下陛下,毕竟这要伪造太祖皇帝赏赐的印玺,咱们如果擅自做主,会不会落人话柄?” 刘荣这时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果事事都要请示皇爷爷,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多月,到时咱们打下对马岛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到九州了,所以咱们一边把事情做了,一边向皇爷爷禀报,我相信他肯定会赞同的。” 朱瞻壑这时拍板决定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刘荣也打消了心中的担忧,反正有朱瞻壑在前面顶着,日后有什么事情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张辅三人都没有意见,朱瞻壑立刻找来军中的工匠,让他们伪造了一枚“日本国王”的印玺,其实也不算伪造,印玺的规格、材质都是按照大明的亲王级打造的,除了不是朱元璋或朱棣亲自赏赐的,其它和真的也没多大区别。 几天之后,印玺制好了,朱瞻壑将它交给葛成二郎,并且给对方配备了一队亲卫,名义上保护,其实就是监视葛成二郎的。 葛成二郎也深知自己现在的身份,因此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十分配合,对监视的人也没有任何抵触。 也是从这一刻起,葛成二郎正式改名为宽和,成为怀良亲王的儿子,后醍醐天皇之孙。 为了符合宽和的身份,朱瞻壑还从对马岛上选了几个听话的倭人和倭女,让他们平时伺候葛成二郎的饮食起居。 当然整个对马岛上认识葛成二郎的人,比如那个宗贞盛,则全都被朱瞻壑处死。 宽和是怀良亲王晚年时才生的儿子,当时怀良亲王已经失势,而且宽和在怀良亲王死后四处躲藏,后来才带着身边的人出海,结果被葛成二郎杀死。 因此在九州岛上,认识宽和的人很少,更何况宽和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就算当初认识他的人,估计也都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大军也休整完毕,除了留下一支军队驻守在对马岛外,船队也再次启航,浩浩荡荡的杀向九州岛。 当初蒙元两次东征倭国, 可惜最后因为遇到巨大的风暴,导致元军的船队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仓皇的逃回高丽,不少留守在各岛的元军被抛弃,最后全都被倭军消灭。 朱瞻壑可不会犯元军的错误,现在已经是冬天,海上基本不太可能出现太大的风暴,而且大明的战船高大坚固,抵抗风暴的性能也远比元朝的战船强。 几天之后,大明的船队就十分顺利的抵达壹岐,这里是九州岛外海最重要的岛屿之一,当初元军攻打九州, 张辅等人早就研究过九州岛的地图,对于当初元军的战略,在张辅看来也并没有大错,完全是因为遇到天灾,再加上元军当时以新附军为主,军队内部矛盾重重,因此才会失败。 相比之下,张辅这次出兵,只带了四万步骑兵马,以及张芾手下的一万水师,看起来规模比当年的蒙元军队相差很大。 但大明的水师战船高大坚固,远超蒙元的战船,而且军队内部也十分统一,完全听从张辅的指挥,朱瞻壑更不会胡乱插手,因此实力并不比当年的蒙元军队差。 随着大明的军队占据了壹岐岛,这个消息也终于再也无法隐藏,很快传回了九州,短短几天之内,九州的各个大名也全都接到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这些九州大名虽然平时矛盾重重,甚至还因为利益发生争斗,但在面对外敌时,他们还是十分团结的,毕竟相比内部矛盾,外部的威胁更加严重。 因此在短短几天之内,松浦党、少贰氏、大友氏、菊池氏和岛律氏很快就达成一致,就像上次抵抗蒙元大军一样,他们也再次组建了联军,并且准备主动进攻壹岐岛。 虽然上次蒙元入侵时,大名联军进攻壹岐岛失利,甚至导致少贰氏的家主战死,但在面对敌人的侵略,他们绝不能做缩头乌龟,必须要给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这些联军之中,着重要提的就是松浦党,这是一伙以水寇海盗为主的势力,在九州一带,他们的海上势力极为强大,因此也成为水军中的主力。 值得一提的是,宗贞盛背后是菊池氏,而葛成二郎背后,就是松浦党,以前他曾经多次去九州会见松浦党的首领,他手下的倭寇,大部分也都来自松浦党。 但之前葛成二郎手下的势力被朱瞻壑全歼,他深知松浦党的狠辣,担心去了松浦党会被对方处死,然后再另派其它人接替他的位置。 因此葛成二郎才去了对马岛,打算先借宗贞盛之手,恢复一些实力之后,才有底气和松浦党对话,却没想到再次被大明俘虏。 九州各大势力的联军在松浦藩集结,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进攻壹岐岛,而是先派出使节去见大明,毕竟现在还不清楚大明的来意,虽然以对方的兵力来看,绝对不像是来游玩的。 明军占据了壹岐岛后,也同样没有发动进攻,就是为了等九州的使节到来,毕竟他们已经改变了计划,现在是师出有名,自然要让九州岛的各大势力知道他们的来意。 第341章 收一点利息 朱瞻壑与张辅等人站在甲板上,看着一个倭人使节被带到船上。 只见这个倭人大概三十多岁,个子矮小,但却十分健壮,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因为普通倭人都是矮小瘦弱,而且还很黑,看起来和南洋人有点像。 “大友亲持,拜见各位将军!” 只见这个中年倭人来到船上,郑重的向朱瞻壑等人行礼道,他的汉话很生硬,但勉强能听懂。 “你是代表大友氏而来?” 朱瞻壑低头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这个大友亲持估计还不到一米六,比他差了快两头,不低头还真看不见他。 “不,我是代表整个九州而来!” 大友亲持虽然个子矮,但却挺起胸膛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能代表整个九州?” 朱瞻壑却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当然,现在我九州各位大名联手,大军已经云集松浦藩,派我前来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大明为何兴兵犯我边境?” 大友亲持说到最后,脸上也露出愤怒之色,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在他看来,大明没有任何理由就派兵侵占日本的领土,完全就是挑衅。 “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我大明沿海这上百年来,一直倭寇不断,导致我大大明的百姓伤亡惨重,现在我率领大军才刚到倭国,你们竟然反咬一口,还问我为何而来,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朱瞻壑大笑一声,随后厉声呵斥道。 “这位将军,我要提醒你一句,首先我们不叫倭国,而是日本,另外倭寇是流亡出海的海盗,与我们日本无关!” 大友亲持再次正色道。 倭国是中原对日本的蔑称,因此日本人在明白了倭国的含义后,就多次上书要求改名为日本,大明给日本的国书中,也采用了日本这个称呼,但在私下里,许多人还是像朱瞻壑一样,喜欢称他们为倭国。 “你说无关就无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九州岛的菊池氏、松浦藩等大名,都在背后支持倭寇,那些倭寇每年的抢掠所得,大部分都落到这些人手中,别告诉你们大友氏对这些一无所知?”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 大友氏有没有支持倭寇,朱瞻壑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但在他看来,大友氏肯定也不会是白莲。 “这根本就是污蔑,你们大明有证据吗?” 大友亲持却愤怒的反问道,显然他是不想承认。 “证据?” 朱瞻壑冷笑一声,随后这才向旁边招了招手。 很快就见葛成二郎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过来,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宽和。 看到大明的船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日本人,这让大友亲持也是一愣,随后他用日本话向对方问道:“你是谁?” “我叫宽和,父亲是怀良亲王,多年前我为了逃避别人的追杀,只身逃往大明,最近终于征得大明皇帝的同意,帮助我平定日本的内乱!” 宽和神情淡然的用倭话回答道。 “不可能,你怎么不知道怀良亲王有你这个儿子?” 大友亲持震惊的大叫一声,根本不相信宽和的身份。 只见宽和伸出手,手上托着一枚金印道:“这是当初大明太祖皇帝,赏赐给我父亲的印玺,是我父亲亲手交给我的,也正是有了这枚印玺,大明皇帝陛下才会同意帮我主持公道!” “大友亲持,宽和亲王的身份已经得到我大明的确认,而且亲王已经答应,只要我们出兵,他就愿意将九州岛所有与倭寇有关的人,全都交给我们大明处置,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朱瞻壑这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 “不可能,他肯定是假的,印玺也是你们大明给的,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绝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大友亲持闻言怒吼道,如果大明要把所有与倭寇有关的人全都抓起来,那他们大友氏肯定也逃不掉,让他如何不怒? “哈哈~,事实就是事实,你们是否承认,与我们无关,反正我们承认宽和亲王的身份就行了,如果你们不愿意配合,那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大明的怒火!” 朱瞻壑大笑一声,但在说到最后时,声音也变得十分冰冷。 “你们这是仗势欺人,难道就不怕重蹈当年蒙元的覆辙吗?” 大友亲持也十分硬气的反问道。 强横无敌的蒙古人,两次东征日本都没讨到便宜,虽然主要是因为天灾的缘故,但依然让日本人产生一种幻觉,觉得自己是天佑之国,远超其它国家,甚至认为中原国家也不过如此,所以大友亲持才会表现的如此强硬。 “蒙元算什么,早就被我大明打的灭国了,至于你们小小的倭国,以前太祖皇帝仁慈,懒得和你们计较,可你们却不知收敛,反而一再纵容倭寇侵袭我大明沿海,今日若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来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灭顶之灾!” 朱瞻壑冷哼一声再次威胁道。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告辞!” 大友亲持说完转身就要走。 “想走?”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一挥手,立刻有护卫将大友亲持拦了下来。 “怎么,难道你们大明要不顾道义,斩杀使节吗?” 大友亲持看到自己被拦,当即愤怒的向朱瞻壑质问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还是中原教会他们日本人的。 “当初太祖皇帝派来使节,被你们斩杀多人,今日我就替太祖皇帝收一点利息!” 朱瞻壑冷声说道。 大友亲持闻言也吓得脸色大变,当初大明使节被杀一事,他也听说过,为此九州的各路大名也十分紧张,生怕大明出兵攻打。 结果后来大明硬忍了下来,反而让日本国内上下对大明更加看轻,认为大明也不过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九州各个大名都参与了倭寇之事,支持倭寇去大明的沿海抢掠,将大明看做是一只软弱可欺的绵羊。 “来人,将大友亲持带来的人全部斩杀,同时将他的四肢打断,再给倭人送去!” 朱瞻壑不由分说命令道。 第342章 九州大名 大友亲世快步来到码头,当看到侄子大友亲持四肢扭曲的被抬下船,以及船上满当当的人头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伯父,大明欺人太甚,您一定要给我报仇雪恨啊!” 被人抬下船的大友亲持看到大友亲世,也立刻委屈的高声叫道,他代表各家大名去见明人,却没想到竟然遭受这样的屈辱。 “先去治伤,这个仇我一定要让明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大友亲世上前摸了摸侄子的头,随后咬牙切齿的保证道。 大友亲持被抬下去了,立刻有大夫为他治伤。 大友亲世看着船上血淋淋的人头,脸上也因太过愤怒变得有些狰狞,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大友,看来这帮明人是来者不善啊!”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从背后走了过来,正是菊池氏的家主菊池兼朝。 “何止是来者不善,我看他们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总以为自己是天朝上国,却忘了当初蒙古人的教训!” 这时另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只见此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长相十分凶恶。 这个中年人名叫松浦宏信,正是松浦家族的家主,朱瞻壑他们占据的壹岐岛,正是松浦宏信的地盘。 “无论明人怎么想,他们竟然敢羞辱我大友家,此仇不报,我大友亲世绝不罢休!” 大友亲世恶狠狠的发誓道。 “这么说大友你是同意出兵攻打明军了?” 松浦宏信闻言也眼睛一亮,当即兴奋的问道。 壹岐岛是松浦宏信的地盘,现在被明军占据,岛上他的人也被明军清剿一空,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出兵报复,只是之前大友亲世比较冷静,因此才决定先派人与明人接触,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必须要出兵,我已经联系不上对马岛了,想来肯定也出事了,而且看明军的规模,显然不会只拿下两座小岛,咱们必须像当年对抗蒙古人一样,联合起来将他们赶出日本!” 菊池兼朝这时也表态道。 对马岛是菊池氏的地盘,现在肯定也落到明人手中,因此他也倾向于出兵。 “出兵是肯定的,但现在咱们还是先去问一下亲持,看看明军到底是怎么说的?” 大友亲世这时强压下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菊池兼朝两人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知已知彼,才能更好的做出应对。 于是三人转身去找探望受伤的大友亲持,这里是平户,九州各个大名派出水师汇聚在这里,所以平户也是人满为患。 大友亲持这时已经被大夫处理了一下伤势,他四肢的骨头被打断,其中以右腿最为严重,日后很可能会变成瘸子,这也让他整个人十分暴躁,不停的咒骂着大明。 “好了,亲持你把经过详细的讲一遍,大明为何忽然兴兵入侵我国?” 大友亲世制止了侄子的咒骂,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 “是,我按照礼节前去壹岐岛,很快见到了大明的官员,其中一个十分年轻的将领接见了我,他虽然没有说他的身份,但我看得出来,整个船队应该以他的身份最为尊贵……” 大友亲持将自己见到朱瞻壑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包括见到宽和这个自称怀良亲王儿子的人。 大友亲世三人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也都十分凝重,过了好一会儿,菊池兼朝 “不可能,那个宽和肯定是假的,亲王的儿子怎么可能跑到大明去?” 松浦宏信却开口反对道。 “他手里可是有大明赏赐给亲王的印玺,我记得很清楚,那枚印玺的确在亲王手中,后来消失不见了。” 菊池兼朝却坚持道。 菊池氏一直是怀良亲王的铁杆,为了支持南朝,菊池氏一直战斗到最后,甚至连菊池氏的老巢宇土城都被攻破了,导致菊池氏元气大伤。 以前大友氏并不比菊池氏强多少,可是现在大友氏成为北九州守护大名,相比之下,菊池氏的实力却大为衰退,已经远不及当年,更别说和大友氏相比了。 “印玺是大明给的,他们当然可以再造一个,而且那个宽和消失了这么多年,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跟着大明的军队回来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松江宏信再次反驳道。 “好了,你们现在吵这些有用吗?” 大友亲世恼火的斥责道,这让菊池兼朝两人也终于停止了争执。 只见大友亲世扫视了一下两人,随后这才再次开口道:“无论那个宽和是真是假,但他竟然要把咱们这些人全都交给大明处置,这简直就是把整个九州都卖给大明,就算他是真的,你们真的愿意束手就擒吗?” “肯定不可能,大明怎么了,就算是蒙古人,当年不还是照样被咱们打的惨败,最后乖乖的夹着尾巴逃跑了吗?” 松浦宏信说到最后,也是得意的大笑道。 当初蒙古人东征,松浦藩首当其冲,受到的损失最大,这也导致他们对中原极为仇视,所以这些年一直支持倭寇前去中原抢掠。 “我更倾向那个宽和是真的,不过他身陷大明,不得不听从大明的吩咐,所以咱们这次出兵,也一定要将他从大明手中救出来!” 菊池兼朝再次发表意见道。 “这话才对,明人占据了壹岐岛,咱们集结大军,就应该火速扑向壹岐岛,就像当初打蒙古人那样,将他们彻底消灭掉,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松浦宏信看到菊池兼朝赞同出兵,也露出满意的笑容道。 “很好,既然大家都赞同出兵,那各家就回去准备吧,只要战胜了大明,咱们就可以向世人证明,中原也没什么了不起,以前咱们以他们为师,现在咱们已经超过了他们!” 大友亲世看到两人的意见统一,也终于点头道。 第343章 壹岐海战(上) 壹岐岛,一架热气球飞在天上,上面的士卒手拿望远镜,打量着远处的海面,但暂时还没有发现倭人战船的踪迹。 “世子,这都半个月了,怎么倭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张芾也在看着远处的九州岛,这时有点焦躁的问道。 “放心,那个大友亲持被我打断了四肢,随从又都被我杀了,以那些倭人的脾气,肯定忍不下这口气,所以他们一定会主动发动进攻!” 朱瞻壑呵呵一笑说道。 之前他打断大友亲持的四肢放回去,可不仅仅是为了帮朱元璋收利息,同时也是为了故意激怒倭人。 虽然这次出兵朱瞻壑有着十足的把握,但九州各个大名的实力也不差,当初蒙古东征之所以失败,主因是天灾,但九州大名的反抗也同样十分激烈。 如果主动派兵攻打九州,就算大明能赢,肯定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朱瞻壑就想到了激怒对方,从而让九州大名主动进攻的方法,到时他们只需要在壹岐岛以逸待劳,再加上大明水师的优势,赢的肯定更加轻松。 “发现敌情!”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听热气球下面的将士大声叫道。 当热气球上的将士发现敌情时,会用旗语将信息传给下面的将士,有专门的人负责与他们传信。 “敌军有多少,大概何时能抵达?” 张芾闻言精神一振,当即向负责传信热气球的将士询问道。 传信的将士立刻打出旗语,向头顶的热气球传达张芾的询问。 不一会的功夫,热气球上的将士就做出回答。 “启禀将军,敌军战船约有五百余艘,不过都是倭人的小船,估计三个时辰后就能抵达!” 传信的将士立刻向张芾禀报道。 “传我的命令,全军做好迎战的准备!” 随着张芾的一声令下,大明的战船纷纷动员起来。 张辅手下的步兵与骑兵,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壹岐岛上,这样张芾就能动员更多的船只参战,甚至连朝鲜的那些小战船,也同样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半天之后,倭人的战船也终于出现在大明的视线之内。 对于倭人的战船,朱瞻壑早就在对马岛就见识过,宗贞盛手下的战船就是正规的倭人战船,受限于技术,倭人的战船造的都不大,甚至比朝鲜人的战船还要小。 不过倭人的战船也有优点,那就是比较灵活,而且数量庞大,一旦被他们包围,威胁还是很大的。 但是他们面对的却是大明的战船,相比于倭人的小战船,大明的战船就像是巨人一般,哪怕不用武器,只凭冲撞就能撞沉倭人的战船。 更何况大明的战船上,还装备了火炮和床弩,以及种燃烧类的武器,比如火箭、火油等,无论是远战还是近战,都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看到倭人的战船杀来,张芾立刻指挥着大明的战船迎了上去,虽然大明的战船只有两百多艘,但气势却远非倭人的小战船可比。 特别是当两只船队临近之时,倭人也发现了战船体型上的差距,一度甚至引发了倭人的骚乱,毕竟战船的差距太大,虽然不能说完全决定战胜的胜负,但至少说明对方占据着优势。 然而张芾根本不会给倭人后悔的机会,随着他一声令下,冲在最近的几十船战船一字排开,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张芾的座船最先开炮。 “轰轰轰~” 其它的战船这时也纷纷开火。 其实这些战船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专门为火炮设计位置,所以每条战船上装载的火炮数量并不多,一般也只有三五门,而且火炮的威力也不大,射程也有限。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火炮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依然十分惊人。 一枚又一枚的炮弹飞向倭人的战船,虽然没什么准头,但倭人的战船实在太多了,排列也十分密集,因此还是有七八条战船被击中。 只见被击中的战船上木屑纷飞,倭人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其中有个倒霉蛋被实心的炮弹击中胸口,当场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每一轮的火炮射击,都有倭人的战船被击中,甚至因此沉没,火炮巨大的声响,也更让不少人倭人胆寒,本来高昂的士气也因此低落下来。 其实倭人中也有火器,他们称之为大筒,这种大筒主要还是倭寇抢掠时,从大明抢到的一些工匠,从而伪造出来的。 因此这种大筒口径小,装填很麻烦,威力更是有限,只能算是一种放大版的火枪,根本无法与大明的火炮相比。 为了摆脱火炮的轰击,倭人的战船只能拼命加快速度,想要拉近双方的距离,从而可以发挥他们的跳帮战术,只要能杀上大明的战船,那么火炮这种武器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大明的战船也并没有刻意拉远双方的距离,因为火炮虽然声势浩大,但命中率太低,几十枚炮弹可能还中不了一枚,船上的火药和炮弹有限,不可能只靠火炮就击沉对方的所有船只。 因此这时大明的战船也在加速的向倭人的战船冲去。 在这种双方加速的情况下,两只船队很快就狠狠的撞在一起。 虽然倭人知道不能与大明的战船硬碰硬,但他们的战船太多,大明的战船速度又快,导致还是有些战船躲闪不开,最终被大明的战船狠狠的撞上。 只听一阵让人牙酸的木头碎裂和摩擦声响起,一条又一条的倭人战船被撞沉,无数倭人落水,向周围的同伙求救。 而这时大明的战船上枪声四起,一队又一队火枪手居高临下,向倭人开始射击,另外还有弓箭手也射出一排又一排的箭雨。 倭人在火枪和弓箭的攻击下,靠的最近的倭人战船损失惨重。 当然也有倭人的战船还击,粗劣的火器和弓箭向大明的战船射击,可惜倭人的战船太矮,仰头射击很难击中目标,因此在 第344章 壹岐海战(下) 壹岐岛外的海面上,大明与倭人的战船在拼命厮杀。 其中大明的战船高大,倭人的战船哪怕贴上了大明的战船,也需要用钩索抛到大明的战船上,然后拼命的往上爬。 这就导致明明是一场海战,竟然被打成了攻城战,大明的战船就像是一座座海上堡垒一般,不但坚固难打,而且还在倭人的船队中横冲直撞,导致不少倭人的战船被撞沉。 虽然也有一些倭人拼命的攀上大明的战船,但等候他们的,却是强弓、硬弩和火枪,哪怕是近身战,身披战甲的大明将士,也绝不是他们手中的倭刀和竹枪能破防的。 可以说整个战局从一开始,大明就占尽了优势,倭人的战船不断损失,最后被大明的战船穿插截断,整个战场被分成了几部分,更加的首尾难顾。 这时一直被放在后方的朝鲜战船,也终于得到允许,杀入到了战场之中。 之前张芾虽然带上的朝鲜的战船,但一直让他们跟在后方,不许他们参战,因为怕他们打乱大明一方的部署,毕竟海战这种事,并不是船越多越好。 但现在大明一方已经占据了优势,而且还将倭人的船队成功分割开来,这时朝鲜战船的加入,也终于起到了一点作用,成功的牵制了一批倭人的战船。 朝鲜战船的加入,也让大明一方在优势再次扩大,使得更多的大明战船能够集中力量,分批消灭倭人的战船。 面对如此不利的战局,身为指挥的松浦宏信这时也慌了手脚,他没想到大明水师的实力如此强横,哪怕他们占据着兵力和战船数量上的优势,却还是呈现一边倒的战局。 “松浦,现在战局如此不利,咱们的损失越来越大了,要不退兵吧?” 这时大友亲世的坐船来到松浦宏信的战船旁边,冲着他高声叫道。 “不行,如果撤退,明军的战船肯定借势掩杀,到时咱们的损失只会更大!” 松浦宏信一脸狰狞的叫道,他不甘心失败,因此还想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就像当初元军的船队遇到风暴一样。 “坚持个屁,老子的水师都快损失殆尽了,松浦宏信你是怎么指挥的?” 这时菊池兼朝也驾船赶了过来,见到松浦宏信就破口大骂道。 原来这次出兵,所有水师都交给了松浦宏信指挥,因为他最擅长水战,而松浦宏信则将菊池家的水师安排在最外围,结果导致菊池家的水师损失惨重,现在残余的战船可能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你们菊池家的水师实力比较强,除了你们,其它家的水师根本挡不住大明水师的进攻。” 松浦宏信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放屁,你们松浦藩的水师更强,为什么不派你自己的船队挡在最前面?” 菊池兼朝气的怒吼一声。 其实他很清楚,松浦宏信这是故意借着这一点来消耗他们菊池家的实力,因为两家的领地相领,又都支持海盗对外抢掠,因此双方在利益上有不少的争斗。 “我家的水师的确更强,但要做为杀手锏使用,所以当然要安排到最后。” 松浦宏信却振振有词的再次道。 他可不怕菊池兼朝,毕竟现在的菊池氏,早就不是当年的菊池氏了,自从菊池氏的老巢宇土城被幕府攻破后,菊池氏的实力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许多领土都被别人侵占,他们松浦藩当然也要趁机咬上一口。 “菊池,咱们出兵前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所有水师归松浦指挥,他如何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时大友亲世终于开口道,但他显然也更偏向于松浦宏信。 “哼,你们果然都串通一气,就想借明人之手来消耗我菊池氏的实力,老子不奉陪了!” 菊池兼朝闻言气的大吼一声,随后就让人传令,命菊池氏残余的水师从战场上退下来。 其实也不怪菊池兼朝不听指挥,实在是松浦宏信太欺负人,以现在的情况,再打下去菊池氏的水师就要全军覆没了。 面对菊池兼朝的的退兵,松浦宏信和大友亲世也都气的连声怒吼,想要阻止对方,但根本没用,最后菊池氏的残余水师接到命令后,果断的撤出了交战区域。 倭人的战船本来就处于不利状态,现在菊池兼朝又把水师撤了下去,立刻就导致了战局的崩溃。 因为其它的倭人看到菊池氏的水师退走,以为是自己一方战败,所以菊池氏才会逃走。 既然别人能逃,自己也当然能逃,因此菊池氏的撤退,带动了倭人前线的大逃亡,一条又一条战船调转船头,纷纷向后方逃去。 松浦宏信和大友亲世等人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大声呼喝,命令所有将士不准撤退。 可惜兵败如山倒,在这种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松浦宏信等人的命令甚至都无法传达下去,最终演变成为一场倭人水师的大逃亡。 后方指挥的松浦宏信等人看到败局已定,终于也气的一跺脚,同样调转船头开始逃亡,毕竟他们再不逃的话,很可能就要被明军俘虏了。 张芾看到倭人败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速度快的战船绕到前方拦截,接下的战船跟在倭人战船后面追杀。 逃亡之中的倭人根本无心恋战,一条又一条的战船被明军击沉或俘虏,整个倭人的水师损失惨重。 最后松浦宏信等人一直逃到平户外海,留守的一部分倭人水师上前接应,追杀的大明水师这才停了下来。 毕竟经过一路的追杀,大明的将士也都累的不轻,而且平户是九州最重要的一个港口,防守十分严密,绝不是轻易就能打下来的。 更何况这次追来的只有水师,张辅手下的步兵和骑兵都还在壹岐岛,因此张芾也根本没办法攻打平户,于是只能暂时退兵。 不过经此一战,九州的水师精锐折损大半,再也无力与大明水师在海上争锋,只能困守在港口之中,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明军手中。 第345章 大名的争执 平户港,松浦藩的老巢,同时也是九州各路大名联合出兵的大本营。 自从战败之后,平户港内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压抑,其中松浦宏信与菊池兼朝在回来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差点因此导致联军分裂。 最终在大友亲世,以及其它大名的劝说下,才终于让两人放下争执,共同应对眼下的困局。 客厅之中,松浦宏信等大名再次聚到一起,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大厅中的气氛也显得十分沉闷。 松浦宏信身为主人,最后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上次战败,并非是我们的战术有问题,而是明军的战船太过高大坚固,武器也比咱们犀利,但咱们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要各家再调来一批水师,我有把握将明军的水师彻底击败!” “哼,就你?上次就是听信了你的话,所以我们才败的那么惨!” 菊池兼朝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伱不听指挥,擅自下令让菊池家的水师撤退的话,我们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松浦宏信闻言气的怒吼一声,看样子恨不得砍对方几刀。 “别把过错都怪到我身上,当时就因为你的无能,导致我们已经输了,我要是不撤军,恐怕我们菊池氏的水师就要全都死在明军手中了!” 菊池兼朝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之前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当着所有人吵了起来,最后差点动手。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再吵这些还有用吗?” 大友亲世这时站起来怒道。 看到大友亲世发火,松浦宏信终于不再开口。 至于菊池兼朝,则是冷哼一声也坐了下去,在菊池兼朝看来,大友亲世早就偏向松浦宏信,因此他们两人根本就算一伙的,只是现在他实力不如人,所以只能强忍下来。 大友亲世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再次开口道:“明军击败了咱们的水师,现在他们的战船就在平户外海巡视,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攻打平户,如果咱们不想办法,恐怕平户港也很可能被对方攻陷,到时我们就真的只能龟缩在九州岛了。” “大友,我觉得要不要向大内氏求援,毕竟他们家占据着丰前国,也算是咱们九州的一员!” 松浦宏信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 大内氏的实力十分强大,势力范围横跨九州和本州两岛,其中九州岛上的丰前国,就属于大内氏的势力范围。 至于大友亲世,他的妻子就出自大内氏,因此大友氏与大内氏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彼此间多有联姻。 “不行,自从我岳父起兵反对幕府失败后,导致大内氏的实力大受打击,现在勉强只能维持着三国守护,就算他们想帮咱们,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大友亲世却摇了摇头叹息道。 大友亲世的岳父名叫大内义弘,是倭国有名的猛将,大内氏正是在他的率领下,实力达到了顶峰,甚至敢于反抗足利幕府。 应永六年时,大内义弘起兵反叛,引兵五千想要攻打京都,可惜因为被人出卖,导致孤力无援,最终战死,这也让足利氏大力打击大内氏,因此现在大内氏的实力大为衰退,早没有当年的实力了。 “要我说,别找什么大内氏了,干脆还是向幕府求救吧,毕竟大明入侵日本,也不是咱们九州一方的事,如果九州有失,说不定接下来就是本州岛了!” 这时菊池兼朝忽然开口道。 “我早就向幕府上书了,但幕府的情况你也知道,就算是有所动静,恐怕咱们也要被明军给打残了。” 大友亲世提到幕府,这时也一脸恼火的道。 足利义持接替足利义满成为将军后,与各地大名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特别是足利氏撕毁原来南北朝停战的协议,导致原属南朝的大名对足利幕府更加不满,当初大内义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起兵反叛。 而十分不巧的是,九州刚好就是属于南朝一方。 所以就算足利幕府知道大明入侵九州,恐怕也不会立刻发动,而是要等到大明与九州大名互相消耗实力后,他们才可能派兵介入。 “京都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向请求天神,再降下一次神风呢!” 松浦宏信提到京都时,脸上也露出不屑之色。 “这么说来,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菊池兼朝眼神阴郁的道。 与此同时,壹岐岛上的朱瞻壑与张辅,也在召集军中的将领议事。 “世子、大将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扫荡,倭国水军已经龟缩在平户港之中,根本不敢外出,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进入平户海峡,截断他们与九州岛的联系,到时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张芾这时兴奋的禀报道。 自从大败倭国水师后,张芾就命令水师在平户外海四处巡视,只要倭国的水师敢冒头,立刻就会遭到他们的重击。 所以现在平户外海已经成为明军水师的天下,至于平户海峡,则是因为平户是一个海岛,与九州岛中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海峡,最近处只有几百步,如果大明的水师能截断这条海峡,也就意味着平户港被大明彻底包围,到时港口的联军想逃都没办法逃。 “平户海峡太过狭窄,两岸都被倭国布置了重兵把守,一些岸上的武器都能攻击到咱们的战船,你们对此有几分把握?” 张辅率先问道。 “大将军,我已经让人观察过,平户海峡虽然狭窄,但如果我们只集中攻打一侧,另一侧就算想要援助,也很难打到我们的战船,除非他们派出战船,这样一来只会给我们送人头,因此我认为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够一战而截断海峡!” 张芾保证道。 前期的进攻是以他们水师为主,因此张芾自然也要好好的表现,说不定凭借着此次战功,他也能像他大伯那样封侯。 “六成?” 张辅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向旁边的朱瞻壑请示道:“世子觉得呢?” 第346章 平户争夺战(上) 菊池兼朝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驻地,刚才他和松浦宏信又吵了一架。 平户是松浦宏信的地盘,自从上次战败之后,各家的水师损失惨重,全都驻扎在平户岛周围休整。 可是松浦宏信却把一片最恶劣的港口分配给菊池氏,这里的港口吃水浅,水下还有暗礁,本就是一片野滩,只是被松浦宏信临时搭建了几个码头,简直就像是打发叫子。 因此菊池兼朝气不过,跑去和松浦宏信大吵了一架,可惜即没能解气,又没能解决任何问题。 “欺人太甚!” 松浦宏信回到住处,越想越是生气。 之前与大明的海战,松浦宏信把菊池家的水师顶在最前面,明显就是拿他们当炮灰。 幸好菊池兼朝及时下令撤退,因为他们撤退的及时,因此没有被明军追上,所以最后损失反而是各家最小的,相比之下,大友亲世和松浦宏信,都折损了大半的水师。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松浦宏信在回来后,处处针对菊池兼朝,这段时间商议对付明军的策略,两人已经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了,最后也没能吵出个结果出来。 “再这么逼我,信不信我立刻一走了之!” 菊池兼朝这时恨声道。 当然他也只敢这么说说,如果他真的在这时候退出,恐怕会成为整个九州的公敌,日后等到明军退走后,他们菊池氏恐怕就要受到所有人的排挤,到时九州就没有他们家族的立足之地了。 生了半天的气,菊池兼朝连晚饭都没吃,最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菊池兼朝干脆就将眼下的局势仔细的考虑了一遍。 自从水师战败之后,平户各个大名其实也都知道,想要御明军于海上,已经不太可能了,明军杀入九州也是迟早的事。 但这样一来,平户的位置就显得十分尴尬了,首先平户是个海岛,而且又是个有名的海港,明军想要攻入九州,肯定会先清理外围的势力。 换句话说,平户岛肯定会遭到大明的进攻,松浦宏信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老巢,大友亲世也支持松浦宏信,想借此拉拢松浦藩,在他们的坚持下,各个大名只能留在平户坚守。 不过菊池兼朝并不看好平户,哪怕没有与松浦宏信的私人恩怨,他也想放弃平户,将大军撤回九州岛去,到时在陆地上与明军决一死战。 海战失败后,接下来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也只有陆上的决战了,对于这一点,菊池兼朝他们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菊池兼朝通过对马岛的宗贞盛,收集过一些关于大明的情报,而据宗贞盛说,大明军队的实力并不怎么样,虽然武器装备比他们强,但一些装备粗劣的倭寇,都能在大明沿海肆虐,由此可知大明的军队是什么货色。 只是菊池兼朝并不知道,宗贞盛收集的大明情报,大都是葛成二郎这些活跃在大明南方沿海的倭寇提供的,大明南方的一些驻军,的确腐化的厉害,但就算是这样,朱瞻壑之前还是率领镇海卫的将士消灭了倭寇。 至于北方的沿海驻军,更是实力强劲,宗贞盛派出去的两千倭寇,被刘荣率军全歼,可惜没等这些消息传回倭国,宗贞盛和葛成二郎就落到了朱瞻壑手里。 其它的大名也和菊池兼朝差不多,毕竟他们也大都通过倭寇收集大明的情报,对成大明的军队实力有着严重的误判,因此有不少人都倾向于在陆上与明军决战。 只是对于决战的地点,各个大名都有不同的看法,像菊池兼朝,就倾向于放弃平户,退回九州与大明决战,更能发挥日本陆军的实力。 可松浦宏信却不愿意,他更想在平户与明军展开一场港口攻防战,毕竟他在平户经营多年,平户的防御也十分完备,所以他有信心将明军挡在平户之外。 “愚蠢的松浦宏信,看来当年的蒙古人给他们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菊池兼朝想到这里低声自语道。 当初蒙古人的大军杀来,平户首当其冲,被蒙古人攻进平户,导致松浦藩损失惨重,差点就被蒙古人给屠杀一空,这也使得松浦藩对中原尤其仇视。 脑子里想着眼下的局势,菊池兼朝一直熬到下半夜,最后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然而就在菊池兼朝睡的正香之时,忽然只听外面一阵喧嚣,紧接着一个仆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叫道:“家主不好了,明军杀过来了!” “什么!” 菊池兼朝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披上衣服就来到门外。 只见外面天色微亮,海面上还有些发黑,但依然能看到在远处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杀气腾腾驶来,眼看着就要进入平户的海域。 “来人,迎敌!” 菊池兼朝大吼一声,立刻传达命令道。 整个菊池氏的驻地也立刻喧嚣起来,不少正在梦乡的倭人被叫醒,纷纷赶到船上准备迎接明军的进攻。 然而让菊池兼朝没想到的是,明军的船队在进入平户的海域后,竟然一分为二,一部分杀向平户北边的港口,另一部分杀向东边的港口,却没有人理会菊池氏驻守的这个偏僻之地。 菊池兼朝微一发愣,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平户城有两个最重要的港口,一个是平户城北边的港口,那里正对着朝鲜和大明的方向,许多船只都会在那里停靠,属于平户城最大最重要的港口,平时说的平户港,指的就是那个港口。 而除了西边的港口外,平户城还有一个东侧的港口,这个港口正对着九州,与九州只隔了一条狭窄的海峡,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一里左右。 平户是个岛,岛上的产出有限,很多物资都需要从九州运输,因此就有了这个北边的港口,平时港口中驻扎着一部分水师,防止有人控制这条海峡,切断平户与九州的联系。 大明显然早有准备,出兵直扑平户两个最重要的港口,只要打下这两个港口,平户就成为一座孤岛,岛上的人也将成为大明的瓮中之鳖。 第347章 平户争夺战(下) “点火!” 随着张芾的一声令下,火炮手点燃了引线,很快一门又一门的火炮发出怒吼,炙热的弹丸射进平户的港口之中,导致战船或港口的防御遭到极大的破坏。 这时正是黎明时分,港口的倭军本来睡的正香,忽然被人叫醒迎敌,根本来不及准备,结果被明军的 但很快倭军就反应过来,纷纷发动了反击,一时间岸上箭如雨下,大明的战船临近港口,已经在弓箭的射程之内了。 不过倭国显然缺少一些威力巨大的远程武器,比如火炮、床弩,唯一对战船有点威胁的,也只有投石机,但这玩意又笨又重,射程短又没有准头,因此对战船的威胁不大。 大明的战船攻入港口,倭人不敢登船应战,只能窝在岸上还击,而这时大明战船四处放火,点燃了停靠在港口的无数船只,随后大火又引燃了岸上的建筑,整个港口一时间到处都是火光。 港口的大火,导致港口上的倭军大乱,反击也变得毫无章法,相比之下,大明的进攻却越发的猛烈,很快就清空了一片港口区域,随后大批的明军开始登陆。 这次来的可不只有张芾手下的水师,张辅与刘荣率领的步兵与骑兵,也乘坐运兵船来到了平户。 当水师的将士在港口上占据了一片区域后,大明的步兵率先登陆,随后火枪手与弓箭手开路,使得大明控制的区域快速扩大,越来越多的明军也开始登陆港口。 这里是平户的东港口,对面就是九州,本来驻扎有重兵,可是面对明军的猛烈进攻,港口眼看着就要失守。 负责守卫的倭军将领看到战局不利,立刻派人向平户城求援。 结果很快求援的人前来禀报,告诉他在平户城的北港,也有一支明军正在对港口展开猛攻,所以城中根本抽调不出多少人前来支援。 事实上张芾兵分两路,其中北港那边的明军比较少,目的并不是攻入港口,而是牵制平户城的兵力,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 东港这边的守军节节败退,期间虽然也有援军前来支援,但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改变战局。 最后终于在中午时分,平户的东港彻底失守,这也意味着平户与九州的联系被大明切断。 随着东港被大明占据,大批的明军将士开始登陆,张辅这时也亲自指挥,火速杀向平户城。 与此同时,被人遗忘的菊池兼朝,这时终于搞清楚了战场上的状况,明军集中兵力攻打两个港口,却将他这个偏僻的小港口给忽略了。 也正是在这时,松浦宏信派人前来下令,让菊池兼朝率领手下的水师,前去救援被明军占据的东港。 “哼,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让老子去送死,简直痴人说梦!” 菊池兼朝冷笑一声,随后就立刻下令,手下的水师火速出港,然后绕了一个大圈,逃向了九州菊池氏的港口。 如果之前逃跑,菊池氏可能面临着九州各个大名的指责,但现在面对明军的猛攻,平户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菊池氏再呆下去也只能给他们陪葬,因此现在逃跑,谁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不光是菊池兼朝,平户城中的其它大名,看到明军已经登岛,这时也全都乱了手脚,特别是两个最重要的港口,一个被攻占,另一个也有明军堵着,现在如果再不做打算,恐怕真的要被明军一锅端了。 “松浦,放弃平户吧,眼下只有退守九州,才是唯一的出路!” 大友亲世找到在港口督战的松浦宏信,大声的劝说道。 “不行,如果平户丢了,那我松浦氏就一无所有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守住平户!” 松浦宏信两眼通红的怒吼道。 别人可以撤退,但他绝不能退,毕竟松浦氏的基业全都在这里,如果没有了平户,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松浦氏的生存空间。 “你怎么这么固执,平户只是一座孤岛,海战失利之后,平户就不可能守住了,只要咱们还在,日后还有杀回来的一天!” 大友亲世再次急切的说道。 对于松浦宏信,大友亲世还是很看重的,他们大友氏号称北九州守护,一直想将势力伸到南方,而松浦宏信,就是他选定的目标,所以他并不希望松浦宏信死在这里。 “城在人在,城毁人亡,我松浦宏信不可能抛弃平户!” 松浦宏信却十分固执的道。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大友亲世说的有道理,但松浦宏信心中的信念却不容许他逃走,因此他已经做好了与平户城同存亡的打算。 看到松浦宏信如此固执,大友亲世也气的一跺脚,最后也懒得再劝,转身就去了自己的驻地。 相比于菊池兼朝,大友亲世手下的驻地就在最繁华的北港口,只见港口中同样火光处处,一支明军的水师船队,在港口中四处出击,给港口带来了不小的破坏。 不过这支船队显然并没有登陆的打算,一直在海上远远的向港口进攻,显然是想牵制他们的兵力。 大友亲世手下的水师,这时也全都已经登上的战船,但却不敢出海与大明水师交战,毕竟之前的精锐都已经惨败,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更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传我命令,全军启航,绕过明军撤离平户!” 大友亲世看着外海来回巡弋的明军水师,终于下令道。 平户不可能守住,大友亲世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给平户陪葬,因此只能先撤回九州,然后再做打算。 随着大友亲世的一声令下,大友氏的残余水师悄悄的离开了港口,虽然明军水师发现了他们,但也抽不出人手追击,毕竟他们的任务是牵制港口的兵力。 另外在大友亲世撤离的同时,其它的大名也纷纷选择了逃离平户,面对这么多逃离的船只,大明水师就算是想追也不知道该追哪一个? 最后整个平户城中,也只剩下松浦宏信和他的部众还在坚守。 第348章 决战开始 随着各路大名的撤走,平户港的守卫力量锐减,使得张辅亲自指挥的登陆部队,十分顺利的就杀进了平户城。 城中的倭人虽然拼命抵抗,但无奈实力的差距太大了,他们的抵抗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最终张辅指挥着大军攻占整个平户城,松浦宏信率领仅存的几千人,退守在北边的码头上,但这里也是绝地,海上有大明的战船巡弋,背后有大明的军队进逼。 不守张辅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让人上前劝降,毕竟困兽犹斗,可能会给军队带来更大的伤亡,所以对方如果能主动投降当然更好。 然而松浦宏信却是个硬脾气,宁可战死也不肯投降,最终倒在了大明的火枪之下,他的手下在战死大半后,剩下的也全都选择了投降。 经此一战,平户岛易主,相比壹岐岛,平户岛更加繁华,位置也更加重要,而掌握了这座岛屿,也就意味着九州的外围力量被大明清扫一空,接下来就是进攻九州岛了。 逃回去的菊池兼朝和大友亲世等大名,也立刻再次议事,各家都将自己压箱底的军队全都拿了出来,最后一共组织了四万联军,准备在九州与明军决一死战。 不过张辅并没有急着进入九州,而是又在平户休整了半个月,同时让张芾指挥水师的战船,沿着九州的海岸线,一连攻打数个港口,主要是放火烧毁港口中停靠的船只,尽量的削弱倭人的海上力量。 在大明水师的接连打击下,九州的各个港口都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虽然不能说是灭顶之灾,但各个港口都损失惨重,特别是港口中停靠的船只,更是被烧毁大半。 而在攻打九州各个港口的同时,张辅还放出不少的战俘,让他们将宽和的身份公布出去,同时也表明大明是为了支持南朝而来,并不是要入侵倭国。 但如果有人敢阻拦大明的军队,就意味着对方想要阻拦大明帮倭国平叛,也就站在了大明的对立面,到时必将承受大明的怒火。 比如松浦宏信这些人,之前竟然敢阻拦大明的水师,因此才遭受了灭顶之灾。 在张辅的这种宣传之下,九州内部也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有些忠于南朝的人,觉得大明真的是来帮助日本的,现在足利幕府一手遮天,只靠残余的南朝势力,根本无法与幕府对抗,只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才能帮他们灭掉幕府。 但也有人觉得大明根本不安好心,先不说那个宽和的身份是真是假,光是他们擅自兴兵入侵九州,就绝不可能是带着善意而来。 当然也有人知道大明不怀好意,但却觉得可以利用大明的力量,推翻更让他们痛恨的幕府,因此完全可以假意向大明示好。 可以说对大明的各种看法都有,甚至有些胆大的,已经准备暗中与大明接触了。 这也正是张辅的目的,他让人传出这些消息,为的就是消除一部分人对他们的敌意,只有这样,攻打九州的阻力才会最小。 半个月后,张辅终于指挥着手下的大军,乘船跨过平户海峡,正式踏上九州的土地。 自从水师被消灭,各个港口也遭到严重的打击后,九州的大名们已经丧失了与大明在海上争锋的勇气,或者说是认清了现实。 甚至连张辅他们在九州登陆时,九州联军也没有阻止,因为他们怕靠近海边后,遭到大明战船的攻击。 因此九州联军主动后撤,最后双方的大军在菊池氏的宇土城外相遇。 宇土城曾经被足利幕府的军队攻破,导致菊池氏实力大减,但后来菊池氏又重建了宇土城,虽然不及以前的繁华,但也恢复了几分气象。 宇土城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大明与九州联军在平原上摆开阵形,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大友亲世亲自指挥这场决战,只见他一挥手,左翼的骑兵立刻杀出。 骑兵一直是各家大名手中的王牌军队,就算实力强大的大名,一般也养不起太多的骑兵,甚至几百骑兵就能决定战场的胜负。 而这次大友亲世将各个大名的骑兵集中起来,并且操练了一段时间,使骑兵整合在一起,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实力。 这支联合骑兵共有三千多人,当战马在战场上飞奔起来时,无数倭人也都纷纷惊叹,因为许多人都是 然而只见对面的大明军中,同样也有一支骑兵杀出,在战场上,也只有骑兵才能拦截骑兵,这是许多兵法家公认的事实。 刚开始两支骑兵离的远,还看不出什么,可是当两支骑兵越来越近,大友亲世等人却全都是脸色一变,甚至连率领骑兵的倭人将领,也同样露出震惊之色。 虽然都是骑兵,但当两支骑兵靠近之后才会发现,倭人的骑兵竟然看起来小了几号,特别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与大明的战马相比,简直就像是一头瘦小的驴子。 其实这也正常,倭国是个岛国,本土的马匹本就十分矮小,哪怕是挑选出来的战马,与大明的战马相比还是小得多,再加上倭人的身材也矮小,因此他们的骑兵与大明的骑兵一比,就像是一群娃娃骑着驴子一样可笑。 “轰~” 当两支骑兵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时,这种体型上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大明的骑兵就像是一支锋利的长箭一般,一下子将九州骑兵撞的七零八落,每时每刻都有倭人骑兵被斩落于马下。 眼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骑兵,被大明铁骑一边倒的屠杀,后方督战的各个大名在震惊之余,也感到无比的恐惧,连他们最精锐的部队都落得如此下场,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也要输掉今天的这场决战? 张辅看到自己的骑兵占据了优势,只见他大手一挥,右翼与中军也全线压上,火枪手与弓箭手率先发动攻击,弹丸与箭雨齐飞,大肆收割着战场上生命。 第349章 立足九州 宇土城外,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大明的骑兵很快击败了倭国骑兵,现在已经杀进倭国的战阵之中。 为了阻挡大明的骑兵,大友亲世只得指挥手下的步卒,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大明的铁骑,但就算是这样,大明的骑兵还是很快杀进中军之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同时大明的步兵也不是好惹的,特别是那一排又排的火枪手,轮番射击之下,越是冲在前面的倭人,越是死的快。 当然倭人的反击也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甚至一些倭人悍不畏死,哪怕满身是伤,依然敢冲进明军之中拼命砍杀。 然而装备上的差距,却不是个人的勇武能改变的,别的不说,大明就算最普通的士卒,身上最少也有一层皮甲,重要部位更有铁叶子保护,手中的武器同样十分的精良。 反观倭人的将士,除了高级别的武士外,剩下的普通士卒几乎没有任何的防护,有些倭人士卒甚至都只能拿着竹枪做武器,这种武器哪怕捅到大明士卒的身上,恐怕也破不了防。 再加上大明的骑兵在倭军之中纵横驰骋,更让倭军首尾难应、士气大跌,因此这时战局的胜负已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倭军绝无翻身的可能。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太过稀少,当年倭国遇到一次神风,使得东征的蒙古人葬身鱼腹,那绝对是世界军事上的奇迹。 可惜上次的奇迹已经耗光了倭人所有的运气,因此这次再也没有奇迹发生。 哪怕大友亲世亲自督战,呼喝着各家大名死战不退,但也没能挽回倭军战败的局面。 最后被杀到胆寒的倭军,根本不再听从大友亲世的指挥,在战场上四散而逃,明军也趁势掩杀,一连追杀数十里,一路上全都是倭军的尸体。 经此一役,九州陆上的主力也被大明击溃,甚至连菊池氏好不容易才重建的宇土城,也落到明军的手中,成为大明在九州建立的 经此一战,明军也成功的在九州站稳脚根,而九州的各个大名,也彻底的失去了与明军正面争锋的实力。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张辅派出军队四处出击,很快占据了肥前、筑后、肥后三国,这三国的面积,几乎占了九州的三分之一。 这三国本来的大名,比如菊池兼朝等人,则逃到了大友氏的地盘苟延残喘。 得知明军开始在九州岛上攻城掠地,大友亲世等人无法阻止,足利幕府那边也终于坐不住了。 幕府之所以迟迟不发兵,是想借大明的手,消耗九州各个大名的实力,或者反过来说也可以,但幕府并不希望看到大友亲世等人战败。 毕竟再怎么说,九州也是日本的领土,足利幕府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大明这个外来者占据属于自己的领土。 于是很快足利幕府就派来使节,抵达平户岛面见了朱瞻壑,这段时间朱瞻壑一直坐镇在平户岛,这里也成为明军进攻九州的后方基地,各种物资通过壹岐和对马岛的中转,运输到平户岛。 朱瞻壑在平户城中接见了足利义持派来的使节,只见来人三十多岁,个子虽然不高,但颇有气度,进来之后这才向朱瞻壑行礼道:“斯波义野拜见大明将军!” “不必多礼,足利义满让你来做什么?” 朱瞻壑声音低沉的问道。 朱瞻壑在军中的消息被封锁了,倭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这次东征军的将军,却不知道他其实是朱棣的孙子,这样做也是为了朱瞻壑的安全考虑。 “将军派我前来,是想向您询问一下,为何无缘无故入侵我国?” 斯波义野不卑不亢的抬头问道。 “无缘无故?真是可笑,你国的倭寇在我大明沿海肆虐,我大明多次派人要求你们约束国人,结果你们却置之不理,既然你们不管,那我大明就亲自率兵前来管一管你国的海盗!” 朱瞻壑冷笑一声呵斥道。 现在张辅的大军在九州势如破竹,已经打下三国之地,剩下的区域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朱瞻壑也没必要和足利幕府客气。 “将军此言差矣,当初老将军在世时,曾经多次约束国人,使得海盗的数量大减,当时大明的太祖皇帝还曾经夸奖我国,更允许我们派使节进贡,将军你怎么能说我们放纵海盗呢?” 斯波义野并不生气,而是再次反问道。 相比于九州那些粗野的大名,斯波义野毕竟来自京城,的确更有使节的风范。 “呵呵,你也说老将军了,可是现在你们那位新任的将军都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朱瞻壑再次冷笑着反问道。 当初足利义满在位时,的确约束过倭人,使得倭寇的数量减少了一些,可是等到足利义持上位,却开始放纵倭寇,中断了与大明的进贡关系,使得两国开始交恶。 “这……” 斯波义野为之语塞,同时心中也更为震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大明将军,竟然对幕府内部的事情如此清楚,这让他也不禁暗自怀疑,难道说幕府内部有人与大明勾结? “斯波义野,我记得幕府有一位管领,名叫斯波义将,他是你什么人?” 朱瞻壑倒也没有再为难斯波义野,而是话锋一转再次问道。 斯波义将是足利幕府中一个重要的人物,他曾经帮助足利义满统一南北朝,又帮足利义持坐稳了将军之位,在幕府中相当于宰相一类的人物。 “义将正是家父。” 斯波义野立刻回答道。 “原来如此,可惜我听说你父亲去世后,斯波家的家主不被足利义持喜爱,估计你们斯波家的日子,恐怕也不是很好过吧?” 朱瞻壑忽然笑呵呵的反问道。 斯波义野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父亲去世后,他大哥斯波义重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但却与足利义持发生矛盾,因此他们斯波家的确正在被幕府慢慢的疏远,否则也不会派他担任这个危险的使节,要知道九州上次派出使节,可是被大明打断了四肢。 第350章 谈崩了 足利幕府终于派使节登门,朱瞻壑却想借机在幕府内部安插一个自己的棋子。 使节斯波义野出身于斯波氏,曾经权倾日本,但现在却受到足利义持的大力打压,斯波氏也正在走下坡路,所以朱瞻壑才趁机挑拨斯波氏和足利幕府之间的关系。 “斯波义野,我可以断言,你们斯波氏如果不另寻出路,日后只会越发受到冷落,最终开始凋零,甚至连普通大名都不如。” 这时朱瞻壑再次向斯波义野说道,话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斯波义野闻言,脸上的神情再次一变,其实就在几年前,他大哥斯波义重,已经因为一点小错,被足利义持驱退,导致斯波氏的权势大不如以前,甚至京都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斯波氏恐怕就要因此衰落下去了。 想到这里,斯波义野脸上也露出挣扎之色,眼前这位大明的将军,已经在暗示招揽自己斯波氏,其实就是想在日本安插一枚棋子,如果他们日后做得好,说不定可以受到大明的重视,重振斯波氏的声威。 但风险也很明显,大明毕竟是外来者,如果他们进军日本不利,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他们斯波氏却走不了,万一被人发现他们是大明的内应,恐怕整个家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过了好一会儿,斯波义野终于开口道:“多谢将军的提醒,但我斯波氏自有主张!” 斯波义野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还是觉得与大明合作太过冒险,因此拒绝了朱瞻壑的招揽。 看到对方拒绝,朱瞻壑也并不意外,毕竟只靠三两句话就想招揽一个内应,基本不太可能,而且他也只是试一试对方的口风,没了斯波氏,照样还有其它的倭人愿意和他们合作。 “将军,幕府派我前来,是想问一下,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大明才肯退兵?” 斯波义野这时站直身子,再次以使节的身份向朱瞻壑问道。 如果必要,足利义持并不愿意与大明刀兵相见,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足利义持虽然成功坐上将军的位子,但南朝的一些旧贵族这几年闹的厉害,因此幕府需要调集大批的兵力,牵制这些旧贵族的力量,如果他现在派兵与大明交战,万一那些南朝的旧贵族趁机捣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在斯波义野出发之前,足利义持就交待他,尽量与大明谈条件,只要大明肯退兵,他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赔偿大明因倭寇造成的损失,以及出兵损耗的钱财和物资等。 “条件?” 朱瞻壑这时却似笑非笑的看了斯波义野一眼,随后这才说道。 “让我们退兵是不可能的,这次我们是应怀良亲王之子,宽和亲王的请求出兵,帮他平息日本内部的叛乱,而叛乱的源头就是足利幕府,除非你让足利义持自缚,前来九州向我们领罪!” “将军,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样的条件简直是逼我们与大明决一死战!” 斯波义野闻言愤怒的大吼一声。 “呵呵,这就急了?” 朱瞻壑却淡定的一笑,随后眉毛一挑继续道。 “如果足利义持不愿意自缚请罪,也不是不可以,我听说当初九州大部分都归属于怀良亲王,现在宽和回来,这九州自然也要还给他,因此伱回去告诉足利义持,将九州划归到宽和名下,到时我大明自然退走。” “你……你们竟然想占据整个九州!” 斯波义野闻言再次大惊,至于朱瞻壑说什么将九州划到宽和名下,大明会退兵之类的鬼话,他是半点也不相信,毕竟只靠宽和一人,根本不可能统治整个九州。 “不是我们占据九州,而是让宽和统治九州,这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朱瞻壑却微笑着纠正道。 如果真占据了整个九州,大明当然不可能退兵,到时只需要让宽和下个命令,请求大明帮他驻守九州就行了。 “这不可能,宽和的身份我们无法确认,而且他就算真是怀良亲王的儿子,也没资格占据整个九州!” 斯波义野再次激动的道。 就算当初怀良亲王,也并不是占据整个九州,而是得到九州各个大名的支持,比如菊池氏、大友氏等都是怀良亲王的手下。 可是现在大明却将大友氏、菊池氏等人的军队打的大败,明显是想直接统治九州,这可与怀良亲王有着巨大的区别。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们幕府根本没有任何诚意,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朱瞻壑终于露出恼火的表情怒道。 “将军,我们幕府的确是怀着诚意而来,只是您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过分了,恕我们无法答应!” 斯波义野咬牙回答道,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会惹怒这位年轻的将军,但没办法,身为使节,他绝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更何况他就算答应,背后的幕府也不会承认。 “来人,送他们回去!” 朱瞻壑大手一挥,直接送客道,既然谈崩了,那也没必要再留对方了。 其实这也在朱瞻壑的预料之内,这次他见斯波义野,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倭国的底线,估计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因此根本不可能谈出结果。 听到对方要送自己离开,而且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伤害使节,这让斯波义野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没谈成,但至少自己能安全的回到京都。 斯波义野离开后,朱瞻壑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九州的倭人已经被自己打垮,征服整个九州只是时间问题,除非足利义持派出大军进入九州,才有可能抵挡他们的攻势。 而朱瞻壑这次的战略目的,就是拿下整个九州,如果足利义持敢派兵进入九州,那就只能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将手伸进九州。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有侍卫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世子,英国公派人送来一个倭人,说是对方有要事要见世子!” 第351章 菊池氏投靠 刚送走一个斯波义野,结果马上又来了一个倭人,而且还是张辅派人送来的,这让朱瞻壑也十分好奇,立刻召见了对方。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倭人走了进来,见到朱瞻壑立刻行礼道:“拜见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见我?”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开口问道。 只见这个倭人三十多岁,虽然长得矮,但却很健壮,皮肤也比一般的倭人白,身上的衣服料子华贵,显然不是一般的倭人。 “启禀将军,在下名叫菊池兼信,此次代表兄长菊池兼朝前来,想和将军谈一下求和的事!” 菊池兼信这时再次行礼,并且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菊池家的人,求和?”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随后接着问道。 “你是代表整个九州,还是只代表你们菊池氏?” “我只代表菊池氏,九州其它人与我们无关!” 菊池兼信立刻回答道。 “有意思,说吧,你们菊池氏想怎么求和?” 朱瞻壑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微微点头问道。 随着张辅率领的明军击败了九州的主力,朱瞻壑也早就料到,会有一些九州的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与他暗中接触,这不菊池氏就派人来了。 “启禀将军,兄长派我前来,是想恳求将军给我们菊池氏一个机会,只要您点头,我们菊池氏愿为大明效犬马之劳,甚至帮大明拿下大友氏的领土!” 菊池兼信一脸恳切的说道。 说起来菊池氏也真是倒霉,之前海战时,手下水师被当成炮灰,后来虽然逃回九州,但他们的领地与平户岛紧挨着,因此大明刚一登陆,就攻占了不少菊池氏的领土。 后来陆上决战时,就是在菊池氏的老巢宇土城外进行,那一战后,宇土城也落入到大明手中,菊池氏残余的兵力,不得不撤到大友氏的地盘,现在处处都受人节制。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菊池氏连自己的领地都丢了,已经成为大友氏的附庸了。 可是菊池兼朝并不甘心,这才悄悄派出菊池兼信,就是想要与大明搭上关系,从而为菊池氏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帮我们拿下大友氏的领地?” 朱瞻壑闻言却微微一笑,随后再次反问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没有你们帮忙,难道我们自己就拿不下大友氏的领地吗?” “当然不是,大友氏等人只是在垂死挣扎而已,只是如果有我们做内应,大明肯定可以更轻松的拿下大友氏。” 菊池兼信急忙解释道。 “有些道理,但如果你们菊池氏只能提供这么一点帮助的话,恐怕很难说服我。” 朱瞻壑说到最后,却摇了摇头道。 菊池氏虽然能提供一些帮助,但留下他们后,却要承担菊池氏日后背叛的风险,毕竟今天他们能背叛九州和大友氏,明天当然也能背叛大明,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倭人,背叛大明更加容易。 “不止如此,我们菊池氏曾经是怀良亲王最信任的手下,如果由我们出面支持那位宽和亲王,肯定能让更多人信服,到时一些心向南朝的势力,也更加容易接受九州的情况。” 菊池兼信立刻再次解释道。 朱瞻壑这时终于点了点头,这才是菊池氏最大的价值,他们如果能公开支持宽和,那也就坐实了宽和的身份,使得大明师出有名,减小了倭国对他们的排斥。 “可以,你们菊池氏既然如此有心,我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回去后去见张辅张将军,日后你们一切听他的安排!” 张辅之所以把菊池兼信送来,主要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好做主,所以才让朱瞻壑拿主意,现在朱瞻壑点头,至于如何用菊池氏,则还是要由张辅决定。 “谢将军,我们菊池氏绝不会让大明失望的!” 菊池兼信看到朱瞻壑点头,也是欣喜若狂的叫道。 让人送菊池兼信回去后,朱瞻壑又把眼下的局势捊了一遍。 有了菊池氏这个内应,九州岛也就唾手可得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幕府那边的反应了。 半个月后,张辅出兵攻打大友氏,对方收缩兵力,集中在几个重要的城市,打算借着城市的防御消耗明军的兵力。 然而在关键时刻,菊池氏却忽然起兵反叛,与明军里应外合,使得明军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其中大部分的城市。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势,大友氏只能放下脸面,拼命派人向幕府求救,同时他们再次收缩兵力,准备万一战局再不利,他们就逃到大内氏的丰前国去。 虽然大内氏这几年也在走下坡路,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内氏的实力至少比大友氏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另外大内氏之前并没有参与对明军的作战,因此他们手下的兵力也保存完好,算是九州唯一能与明军对抗的大名了。 菊池氏在投靠大明之后,立刻对外宣称,大明这次是为了帮助宽和亲王平定日本的内乱,代表着南朝正统,他们菊池氏做为南朝的忠臣,自然要全力支持。 而随着菊池氏的投靠,九州岛内部的不少倭人也看清了眼下的局势,于是纷纷派人与大明接触,希望能够投靠大明,从而求得一条生路。 对于这些人的投靠,朱瞻壑几乎来者不拒,他让菊池氏出面,将这些人的兵力整合起来,然后又招募了一些倭人,组成了一支由隶属于大明的倭人军队。 毕竟张辅手下一共也才五万大军,其中还有一万是水师,经过这段时间的征战,也出现了不少的伤亡,兵力已经严重不足。 因此组建一支倭人军队也是势在必行,不指望他们能打仗,但至少可以帮助维持一下各地的秩序,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占据了大半的九州岛,也只剩下大内氏的丰前国,以及大友氏的一小部分领地没有征服。 第352章 担忧的朱棣 北京皇城。 朱棣信步来到三大殿的位置,只见这里的工匠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着宫殿。 当初焚毁三大殿的元凶宋礼,已经在秋后问斩,而三大殿也顺利的开始重建。 只是需要的费用却不是个小数目,为了重建三大殿,朱棣甚至拉下脸面,派人加入了出海的商船队,因此这次出海直接打出皇家船队的旗号。 因为这次出海的目的地是南洋,航程很段,因此仅仅几个月后,这支皇家船队就顺利的从南洋回来,光是这一次的收益,就让朱棣和各家勋贵们赚了个盆满钵满,重建三大殿的费用也不是问题了。 想到上面这些,朱棣也不由得想到了朱瞻壑,这让他也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还是这个小子有办法!” 不过想到朱瞻壑,朱棣忽然又担忧起来。 对于东征倭国这件事,朱棣本来有些犹豫,但后来被朱瞻壑说服,终于同意了出兵。 本来朱棣是不想让朱瞻壑参加这次东征的,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哪怕朱瞻壑坐镇后方,照样有可能发生危险,但无奈朱瞻壑坚持要去,而且一再保证绝不上战场。 朱瞻壑和张辅走后,东征军的消息也经常传来,只是路途遥远,这些消息有些滞后,上次朱瞻壑送回来的消息,还是他们已经占据了壹岐岛,准备与倭国水师在海上决战。 朱高炽被关在宗人府,平时也根本打听不到外界的消息,就算是朱高燧偶尔来,也很难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因此他对朱瞻壑东征的消息也知道的很少。 “从我接到的消息来看,东征从一开始倒是挺顺利的,朝鲜答应出兵协助,也顺利的拿下了对马岛和壹岐岛,接下来就是要与日本水师展开决战,却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唉,瞻壑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在倭国打的怎么样了,连倭寇都那么凶悍,倭人想来肯定也不是易与之辈,真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啊!” 朱棣这时低声自语道,当然这话也只是他为自己打气。 “瞻壑福泽深厚,应该不会像蒙古人那么倒霉,肯定能得胜而归的!” 朱高炽闻言答应一声,这才坐在朱棣的旁边,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局促。 自从朱高燧恢复自由后,倒是表现的很好,虽然朱棣也知道,朱高燧许多时候也都只是在演戏,他的野心并没有减少,但对朱棣来说,哪怕是演戏,只要能保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就已经足够了。 朱高炽一愣,本以为是隔壁的朱高遂来找他聊天,却没想到竟然是父亲朱棣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院门被推开。 朱高炽闻言却一脸的尴尬,这话明显就是说他以前管不住嘴,直到现在被关起来,才被动的减掉了许多肥肉。 于是朱棣没有回武英殿,而是在皇城中信步走了走,就当是散心了。 “瞻壑东征日本的事,你知道吗?” “瞻壑那边有消息传来吗?他们这次东征是否顺利?战局如何了?” 想到远在倭国的孙子,以及胜负不明的战况,朱棣也感觉心中一阵焦躁。 朱棣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朱高炽,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不错,比以前瘦了许多,看来瞻壑说得对,减肥这种事,真的是九分吃一分动!” 朱高炽立刻点头道。 “是,三弟怕我一个人无聊,所以经常来陪我聊天。” 最后朱棣被缠的没办法,这才勉强同意,而且在他们出征前,朱棣还特意吩咐张辅,让他一定要看紧朱瞻壑,别说参战了,哪怕他靠近战场都不行。 毕竟上次因为三大殿被毁的事,朱高炽一直被关押到现在,甚至外面一度传言朱棣要废掉朱高炽的太子之位,虽然这件事没有发生,但朱高炽心中还是颇为忐忑。 “听说老三最近经常来找你?” 朱棣倒是没在意朱高炽的尴尬,只见他迈步进到院子里,然后在石凳上坐下,这才又对朱高炽道:“坐吧,咱们爷俩好长时间没聊天了。” 这段时间朱瞻壑不在身边,朱棣感觉许多事情都不如意,特别是遇到一些问题时,他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有时他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朱瞻壑东征? 带着满心的烦躁,朱棣也没心情去处理政务,不过自从内阁成立之后,帮他分担了大部分的政务,因此就算朱棣偷几次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朱棣话题一转,问到了朱瞻壑的事。 朱棣对大明水师的实力有信心,毕竟郑和他们五下西洋,早就让大明的造船技术大为改进,战船也十分精良,绝非小小的倭国可比。 想到自从朱高炽被关押之后,自己还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他,于是朱棣犹豫了一下,终于迈步来到宗人府。 但朱棣打了这么多年仗,深知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哪怕大明的战船精良,但依然有战败的可能,甚至更倒霉一些,就像蒙古人那样遇到大风暴,恐怕全军都要交待在倭国。 朱高炽点头,说到这里他也好奇的再次问道。 不过走着走着,朱棣却忽然一愣,随后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自语道:“怎么走到这里了?” 当初朱瞻壑东征走的时候,还特意带了酒菜来和朱高炽告别,而等到他一走,朱高炽也再也没有加餐了,现在整个人又瘦了几圈,站起来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脚尖了。 原来朱棣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来到了宗人府附近。 朱高炽最后叹了口气自语道。 朱棣拿起桌子上的茶品了一口,这才向朱高炽问道。 “知道,瞻壑走之前特意来向我道别。” “总算他还有点良心。” 这让朱高炽也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向朱棣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棣微微点头道。 朱高炽坐在小院里,也同样在想着朱瞻壑。 朱棣说到最后时,脸上再次露出担忧之色。 他就是因为担心这件事,所以才来找儿子聊天。 朱高炽看到父亲脸上的神情,立刻猜到了他的来意,于是只得出言安慰。 不过还没等朱高炽说上几句,忽然只见一个内侍飞奔而来大叫道:“陛下,东征大军传来捷报!” 第353章 捷报频传 听到朱瞻壑那边终于有消息了,而且还是捷报,朱棣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的道:“捷报呢?在哪里?快拿给我看!” 内侍急忙把捷报双手呈上,朱棣一把抢了过来,打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旁边的朱高炽也好奇的凑过来一起观看。 这份捷报是朱瞻壑亲手写的,上报了张芾指挥水师,大败倭国水师,并且一举攻占了平户岛,算是彻底的清除了倭国的海上力量,接下来就要进军九州,与倭国陆上的主力决战。 看完了这份捷报,朱棣也高兴的一拍大腿,水师大胜,这也意味着大明掌握了主动权,日后是打是走,都在朱瞻壑他们的一念之意,毕竟倭国已经没有水师能阻挡他们了。 “父皇,瞻壑他们既然能大败倭国的水师,那么接下来由英国公指挥的陆上决战,应该也没什么悬念,这下东征之事总算是稳了!” 朱高炽这时也向朱棣恭喜道。 东征如果大胜而归,也就意味着彻底的解决了倭寇的问题,这对大明沿海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还不能太得意,毕竟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过以张辅的本事,攻占九州的确还是很有把握的。” 朱棣先是摆了摆手,但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容,对于张辅他还是很放心的。 “父皇,瞻壑他们获得如此大胜,攻占九州也指日可待,要不要派人去犒赏三军?” 朱高炽这时提议道。 “肯定要,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朱棣当即拍板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不过刚走几步,朱棣忽然又停了下来,只见他扭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对朱高炽说道:“今天你收拾一下,明天就离开宗人府吧,朝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听到父皇的话,朱高炽整个人也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呆愣当场。 直到朱棣转身离开时,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激动的热泪盈眶,郑重的向朱棣的背影行礼道:“儿臣遵旨,谢父皇开恩!” 对于朱高炽被释放的消息,整个朝堂的大臣几乎都是欢欣鼓舞,毕竟堂堂一国太子,总不能一直被关押着,当初朱高炽被关押,就有无数大臣上书求情,可全都被朱棣打了回去。 相比之下,东征军这件事却引发了朝堂上的争议。 当初朱瞻壑说服朱棣,决意东征之时,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不同意。 幸好这时内阁已经建立,这个披着内阁皮,实则相当于清朝的军机处,对于这种军国大事,内阁拥有极大的权力,甚至可以隔绝其它大臣,只由内阁和皇帝来决定。 因此最后在朱棣的坚持下,东征倭国的事也终于得到通过。 但就算是这样,东征这件事还是被不少大臣在背后非议,特别是许多人打着朱元璋的旗号,说他当初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现在大明擅自远征,有违太祖皇帝的祖训。 哪怕现在东征东大胜的消息传回来,依然让许多固执的大臣看不顺眼,于是纷纷上书,请求朱棣撤回东征军,毕竟日本是大明的属国,无缘无故攻打属国,有违大明的仁义之风。 对于这些顽固的大臣,朱棣的反应也十分直接,把这些人全都叫到武英殿,然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其实这也不奇怪,如果军队在外面打了败仗,皇帝要求撤军也就罢了,可现在东征军打了胜仗,而且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在拿下九州,身为皇帝如果在这时候下旨撤军,这和连下十二道金牌,让岳飞撤军的赵构有什么区别? 几天之后,又一道捷报送到京城,朱瞻壑再次上报,张辅指挥大军在九州大败倭军的主力,并且攻占了大片的领土。 经此一役,九州再也没有能够与他们正面对抗的力量,攻占整个九州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朱瞻壑在报捷的同时,还请求朱棣选派一些官员,好正式接管九州岛。 接到这份捷报后,朱棣也兴奋的将捷报张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东征军的功绩。 紧接着朱棣下旨,让成国公朱勇率队,加上一些调往九州的官吏,派往九州犒赏三军,这也代表了朱棣对东征的态度,直到此时,朝中才没有人敢再对东征一事发表异议。 也就在朱勇他们离开北京城的同时,远在平户岛的朱瞻壑,也同样离开了平户城, 之前为了朱瞻壑的安全考虑,张辅让他留在平户岛坐镇,毕竟这里远离战场,又属于明军的大后方,肯定比战场上安全的多。 不过现在张辅他们在九州攻城掠地,一路横扫各路大名,菊池氏的投靠,更让许多贵族纷纷转投大明。 在这种情况下,九州各地也逐渐的安定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被打下来的地盘,缺少官员去治理,所以现在只能暂时由那些投靠的倭国贵族代管。 但这只是临时的,绝不是长久之计,否则日后让这些倭国贵族掌握了地方大权,说不定会反过来要赶明人离开九州了。 现在整个九州,也只剩下被大内氏占据的丰前国,以及大友氏盘踞的丰后国的一小部分领土,还没有被大明攻占。 对于大内氏,张辅其实是刻意没有攻打,因为自从当年大内义弘起兵反叛幕府,结果失败战死之后,大内氏就一直受到幕府的打压,甚至失去了两个封国。 所以朱瞻壑和张辅都认为,大内氏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如果他们愿意投靠大明,那么日后大明与足利幕府之间,就有了大内氏这个缓冲区。 而且自从大明进攻九州以来,大内氏也一直没有派兵参与抵御明军的行动。 所以朱瞻壑在前段时间,已经派人前往大内氏与他们接触,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回应。 第354章 大内氏(上) 周防国山口城,这里是大内氏的发源地,也是整个大内氏领地中最为繁华的城市。 说起大内氏,他们一直号称自己是百济王族,因此大内氏也曾经多次向朝鲜索要领土,想要在朝鲜也占据一片土地,当然朝鲜并没有答应。 当初大内义弘在世时,在与南朝的战争中,以自己的勇武立下赫赫的战功,同时领周防、长门、丰前、石见、和泉、纪伊六国的守护,那时的大内氏在权势上达到了顶峰,甚至威胁到足利幕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足利幕府对大内义弘也多方打压,最后大内义弘起兵谋反,可惜兵败战死,导致大内氏的权势一落千丈,封国也只剩下四个。 不过就算是如此,大内氏依然是倭国内实力最为强大的大名之一,足利幕府对他们依然抱有很大的戒心。 大内义弘死后,由他的弟弟大内盛见接管家主之位,本来大内盛见并不是足利幕府选定的人,但大内盛见却凭自己的能力,打败了足利幕府支持的另一个弟弟,成功的统一了大内氏,逼得足利幕府承认了他的家主之位。 不过现在的大内盛见却十分的苦恼,只见他盘坐在厅中,看着面前的一封书信陷入到沉思之中。 信是大明派来的使节送来的,信上的内容据说是怀良亲王的儿子宽和亲王所写,他代表大明的军队,向大内氏发出招揽之意。 按照信上所说,只要大内氏愿意投靠大明一方,那么大明也愿意支持他们,甚至帮他们夺回被幕府剥夺的两国守护之位,让他们拥有与足利幕府正面对抗的实力。 对于信上的内容,大内盛见并不怀疑,大明的确有这个实力。 要知道九州的战况他都看在眼里,明军仅仅出动了几万人,就将整个九州的大名杀的大败,现在已经夺取了九州大部分的区域,只剩下自己的丰前国,以及依附于他们的大友氏的一部分领土没有被明军打下来。 不过大内盛见深知,大明留下自己的领地不打,并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想借此向他发出善意,这封招揽的书信就是证据。 “叔父,您不会真的想要投靠大明吧?” 正在这时,坐在大内盛见右手边的一个年轻人却忽然开口问道。 只见这个年轻人身材瘦长,属于倭人中难得的高个子,他名叫大内持世,是大内义弘的儿子,也就是大内盛见的侄子。 “投靠大明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大明的军队已经攻占了九州的大部分,要我看,咱们日本肯定要变天了,提前投靠大明,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没等大内盛见回答,坐在大内持世对面的另一个年轻人却抢先回答道。 这个年轻人也同样是个高个子,身材十分魁梧,长相凶恶,看起来像是寺庙里的护法金刚一般。 凶恶的年轻人名叫大内持盛,他也是大内义弘的儿子,大内持世是他的哥哥,只是兄弟两人一向不和,彼此间经常争斗。 “明人远道而来,谁知道他们能在九州呆多久,万一他们忽然撤走,到时所有投靠他们的人,恐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大内持世瞪了弟弟一眼,当即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万一明人占据了九州,甚至接下来攻入本州,杀进镰仓灭了幕府,到时咱们都要做大明的臣民了!” 大内持盛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两兄弟就不能少吵一句?” 大内盛见被吵的心烦,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看到叔父生气,两兄弟也终于不敢再开口,说来也有趣,大内盛见个子不高,属于倭人中的常见身材,但两个侄子都是少见的高个子,这也遗传自他们的父亲大内义弘,当初大内义弘就是战场上少见的猛将,所以才能立下赫赫的战功。 但就算两个侄子长得再威猛,却在大内盛见这个矮小叔父面前十分听话,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放肆,毕竟他们都知道,当初要不是叔父在父亲死后力挽狂澜,恐怕大内氏就要彻底的完了。 “叔父,大明虽然打败了九州的大名联军,但幕府却一直没有出手,大明劳师远征,而幕府却是本土作战,可以征调更多的兵力,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慎重啊!” 大内持世犹豫了一下,终于再次向大内盛见劝说道。 “幕府现在可抽不出兵力对付大明的军队,不要忘了,去年上杉氏宪举兵反叛,一度占领了镰仓,逼得足利义持不得不逃到骏河躲避,虽然后来派今川范政、上杉房方等人出兵,但打到现在也没有平息叛乱,所以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抽调不出兵力去九州。” 大内盛见却摇了摇头说道。 足利义持承袭将军之位后,幕府内部就一直问题不断,主要是足利义持为了坐稳将军之位,开始收回幕府一些实权人物手中的权力。 比如斯波氏、上杉氏等,甚至包括他们大内氏,这些人本来都是幕府手下的实权派,可足利义持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必定会与这些人发生冲突。 因此自从足利义持上位后,整个幕府就一直内乱不断,再加上南朝旧贵族的不时反叛,导致足利义持面临着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 现在又多了大明这个外来的威胁,幕府之所以坐视大明占据了大半个九州,一是想借此消耗九州大名的实力,二来其实也是抽不出兵力,毕竟幕府的镰仓老巢都被人攻陷了,他们哪还有余力去管九州的事? “还是叔父有见识,说起那个足利义持我就来气,他爹足利义满更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们父子的逼迫,我爹怎么会仓促起兵,最后又被他们足利家的人出卖,这才导致兵败战死!” 大内持盛说到最后,眼睛也微微发红,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对父亲的战死一事,也依然无法放下,时常想要找幕府报仇雪恨。 不过大内持盛虽然长得凶恶,但并不傻,以前他深知自家实力有限,无法与幕府对抗,但现在大明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第355章 大内氏(下) 大内盛见与两个侄子商议了半天,但两个侄子却各持己见,大内持世偏向于幕府,不愿意投靠大明,而大内持盛却偏向于大明,想要借助大明的力量推翻幕府,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对于两个侄子的意见,大内盛见其实也更偏向于投靠大明,毕竟自从兄长大内义弘反叛战死后,足利幕府就一直打压他们大内氏,这些年大内盛见苦苦支撑,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的怒火。 不过身为大内氏的家主,大内盛见还是很谨慎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必须要考虑风险和收益。 如果投靠大明,大内氏就要承受相当大的风险,甚至万一大明退走,那他们大内氏将会被彻底清算,日后绝无翻身的可能。 当然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如果现在就投靠大明,日后肯定会得到大明的重用,就像大明承诺的那样,将支持他们与幕府对抗,以大明的实力,甚至可以让他们大内氏取代足利幕府。 而如果选择支持幕府,虽然风险小了一些,但事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回报,足利幕府也不会因此就放过对他们的打压,同时他们还要出兵与大明交战,说不定也会步上大友氏和松浦氏的后尘。 另外更糟糕的是,如果大明占据了九州,日后还想要图谋本州岛的话,那么大内氏就成为挡在大明进军路上的最大障碍,因为要进入本州,就必须经过大内氏的地盘。 所以大内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靠大明,要么支持幕府,不像其它的大名还可以选择旁观。 想到这些事情,大内盛见也十分头疼,最后他决定再次召见大明派来的使节。 朱瞻壑派来的使节名叫菊池兼信,也就是上次去平户岛见他的那个倭人,他是菊池兼朝的弟弟,以能言善辩着称,所以朱瞻壑才派他来见大内盛见。 “拜见家督!” 菊池兼信进到客厅,郑重的向大内盛见行礼道。 “不必多礼,我想问一下,大明出兵九州,日后会不会退走?” 大内盛见并没有绕弯子,直接问出心中最关心的事情。 “家督,我们菊池氏是 菊池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反问道。 大内盛见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因为菊池氏是被逼无奈,才投靠了大明,毕竟他们连领地都失去了,而现在菊池氏肯定希望更多的人投靠大明,这样人越多,大明留在九州的希望就越大。 “家督大人,我知道您心中还在犹豫,不过我可以和您说实话,大明此次出兵,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解决日本海盗的问题,当初您兄长在位时,曾经处决过一批海盗,从而与朝鲜国交好,对于这一点,大明对大内氏也颇为欣赏,因此才会派我前来招揽。” 菊池兼信看大内盛见不说话,于是再次开口道。 “仅仅因为小小的海盗,大明就派兵攻打我国?” 大内盛见闻言却有点不敢相信,在他看来,海盗只是小问题,甚至根本伤不到大明的皮毛,犯得着因为这点小事,就大举兴兵入侵日本吗? “家督您有所不知,大明沿海因为日本海盗,甚至发布了禁海令,严重影响到大明百姓的生活,甚至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菊池兼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更何况以大明的强大,本就不容许别人挑衅他们的威武,虽然海盗并不是我们故意放出去,但的确有人在背后支持这些海盗抢掠,包括我们菊池氏,大明之前几次警告,幕府都当做耳旁风,所以大明只能亲自派兵解决海盗的问题了。” “那大明出兵的目的是什么,是灭掉我国,还是只占据九州?” 大内盛见再次关切的问道。 “大明无意灭掉我国,虽然大明之前曾经灭掉了交趾,但大明这次出兵,只是为了解决日本海盗的问题,因此占据九州就足够了。” 菊池兼信立刻回答道。 对于大明的战略目的,朱瞻壑并没有保密,所有投靠他的倭人都知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降低倭人的敌意,毕竟如果要灭国的话,肯定会招来倭人更大的反抗。 “如果只是占据九州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大明不会介入本州的事情?” 大内盛见坐直身子再次问道。 “也不一定,大明这次是应宽和亲王的请求,出兵帮他平乱,所以对于足利幕府,大明也十分不满,如果有人愿意帮助宽和亲王的话,大明肯定也会十分高兴。” 菊池兼信说到最后,也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只见大内盛见再次露出沉思之色,对于菊池兼信的这些话,他不敢全信,但从中也能体会到大明的态度,这对他尤其重要。 过了好一会儿,大内盛见这才抬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你为我解惑!” “家督,我这次是带着大明的诚意而来,希望你早做决断,毕竟如果再晚一点,恐怕……” 菊池兼信说到最后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如果早点投靠大明,自然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但如果晚一点,那就不好说了,甚至可能被别人抢先。 听到菊池兼信的话,大内盛见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如果我愿意投靠大明,那么大明需要我做什么,又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 “这件事将军给家督你的信上不是已经写了吗,大明并不会要求大内氏做什么,只需要你们不要站在幕府那边,至于给你们提供的帮助,那就要看大内氏能为大明做什么了,毕竟这世上可以没有白吃的午餐。” 菊池兼信呵呵一笑。 其实朱瞻壑派菊池兼信来见大内盛见,商谈的也只是一个框架,只要双方达成初步的合作,日后才会有更加详细的条件。 第356章 犒赏三军 大宰城,也就是后世的福冈,唐朝时,倭国就在这里筑城,当年的遣唐使,许多都是从这里出发,使得这里成为九州岛上一个重要的港口。 大宰城的西边不远,就是壹岐岛,再远一点就是对马岛,交通比平户岛方便许多,因此在张辅打下大宰之后,就用这里取代了平户岛,成为明军在九州岛上最重要的后方基地。 朱瞻壑今天早早的来到港口,站在高处向海面上眺望,因为前几天接到消息,朱棣派朱勇领队,前来犒赏三军,而且还带了大批的官员,今天应该就能抵达大宰。 所以朱瞻壑也早早的来到港口等候,毕竟自从出征以来,他对大明那边也十分思念,今天总算是盼到有人来了,而且还是朱勇带队,当然不能怠慢了。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远处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当看到船上大大的“明”字旗时,朱瞻壑也兴奋的大步来到码头等候。 很快船队进到港口,为首的战船刚一停稳,就见朱勇就兴冲冲的跑下船,当看到码头上的朱瞻壑时,立刻激动的大叫一声:“瞻壑!” “哈哈~” 朱瞻壑大笑一声,激动的跑上前,两人高兴的抱在一起,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这时船上的其它官员也走下船,朱勇也冷静下来,当即给朱瞻壑介绍了一下这些官员。 除了少数几个是随同朱勇前来犒赏三军的官员外,剩下的大部分官员都是被调遣到九州,听从朱瞻壑的安排管理九州地方的。 只是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毕竟他们本来在大明呆的好好的,每个人都有大好的前程,结果现在倒好,被调到倭国这种海外荒蛮之地,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这些官员中为首的一个名叫杨允,此人之前官拜吏部侍郎,曾经在地方上为官多年,政绩十分突出,因此才被朱棣亲自点名,派他前来协助朱瞻壑管理九州。 “拜见世子!” 杨允上前一步向朱瞻壑行礼道。 相比其它官员,杨允倒显得十分冷静,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抱怨之色。 “杨布政使不必多礼,我已经让人设宴,咱们等下边吃边聊!”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上前亲热的拉住处杨允的手臂,与朱勇一同来到大宰城中。 朱棣已经下旨,宣布在九州设行省,不过因为九州是古中国的代称,所以朱棣觉得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于是直接就将这个设立在九州岛上的行省命名为日本行省。 这其实也是惯例了,当初朱棣打下安南时,就直接在那里设立了交趾行省,由黄福担任布政使。 而这次的日本行省,则由杨允担任布政使,因此在短时间内,杨允都将是朱瞻壑最重要的助手之一。 大宰的城主府已经成为朱瞻壑的住处,接风宴也设在这里,等到朱瞻壑带着朱勇和杨允等人入宴之后,立刻又有乐师和倭女上前,跳了一首倭国本土的舞,虽然很怪异,但也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一曲过后,朱瞻壑挥手让舞女和乐师退下,这才与朱勇、杨允聊了几句,打听了一下大明那边的情况。 当得知朱高炽已经被朱棣放出来,并且进宫处理政务后,朱瞻壑也十分高兴,他在离开京城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被关押的朱高炽,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世子,九州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大军的进攻可还顺利?” 杨允这时代表在场的其它官员,问出一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他们出发之前,只知道九州这边还在打仗,虽然大明占据了优势,但有些地方还没有打下来,他们在这种战乱之地为官,自然也会担心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现在整个九州,几乎全都被我们占据,唯一剩下的一片区域,我们也正在与他们接触,尽量将他们争取过来,共同对付足利幕府。”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听到大军竟然已经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在座的官员也全都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们的安全至少有一些保障了。 “世子,咱们既然都打下九州了,为何那个足利幕府还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他们打算放弃九州了?” 杨允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既然来九州任职,杨允事先也对倭国做了许多的了解,他知道倭国真正掌权的是足利幕府,肯定不会坐视九州被大明占据。 “哈哈~,其实我们之前也一直担心足利幕府派兵支援九州,可是直到最近我们才知道,原来就在去年,足利幕府爆发了内乱,一个名叫上杉氏宪的人,联合足利义持的兄弟起兵叛乱,甚至把足利家的老巢都打下来了,到现在这场叛乱都没有平息,因此他们根本没有精力理会九州这边的事情。” 朱瞻壑闻言大笑道。 足利幕府爆发内乱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不久,而且还是大内氏向他透露的。 这段时间与大内盛见的接触,对方虽然没有答应投靠大明,但其实态度已经在偏向大明这边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做出选择。 听到足利幕府自顾不暇,杨允等官员也都更加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在九州也就更加安稳了。 朱瞻壑早就看出这些官员心中的想法,知道他们并不情愿呆在九州,只是苦于朱棣的命令,所以才不得不来。 对于这些官员的心思,朱瞻壑也并没有点破,只是告诉他们,现在倭国正值用人之际,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如果谁敢在这时候懈怠,到时出了问题,那可不要怪自己翻脸不认人。 一味的怀柔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朱棣调集官员来九州任职,他才不管官员是否愿意,只要他的圣旨下了,这些官员就得来。 朱瞻壑也是如此,既然这些官员来到九州,那就得尽力为自己办事,现在九州还处于军管之中,如果这些官员出了问题,他完全可以按军法从事。 果然,面对朱瞻壑的警告,这些官员一下子坐直身子,他们可都知道,这位汉王世子可是一手创立了东厂,连锦衣卫都要听从东厂的命令,因此他们可不敢得罪朱瞻壑。 第357章 真正的以夷治夷 杨允这些官吏的到来,总算是缓解了朱瞻壑手中无人可用的局面。 不过朱瞻壑虽然嘴上警告这些官员,似乎表现的十分强硬,但其实在安排这些官员时,还是会为他们考虑的。 比如现在九州岛虽然占领了大部分,但大明在九州没有统治基础,有些地方时不时就会爆发反对大明的活动,甚至还有些亡命武士,试图暗杀大明的官员。 所以为了这些官员的安全考虑,朱瞻壑并没有粗暴的把官员分派下去,而是先以杨允为首,组建了一个布政使司,将核心的行政机构先搭建起来。 然后又选派了一些精明的官员,分派他们在大宰城周围的一些地方任职,毕竟大宰城是日本行省的行政核心,有大量的明军驻扎,远比其它地方要安全。 等到这些官员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同时也让倭人习惯了大明的统治之后,朱瞻壑才会分派更多的官员去其它地方任职。 “世子,能用的人都已经分派下去了,但咱们的人手还是严重不足,除了大宰城周边,其它地方完全无法统治,如果长此以往,恐怕会出问题啊!” 这天杨允再次找到朱瞻壑,开口就诉苦道。 朱瞻壑听后,却是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我考虑过,最终想出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杨布政使你帮我参详一下!” “世子有何办法?” 杨允闻言立刻来了精神,他和朱瞻壑虽然不是很熟,却早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声,连皇帝陛下都经常找他商量事情,足以说明这位世子殿下的能力。 “想要解决官员人手不足的问题,最根本的办法还是从大明国内移民,只要咱们明人的数量多了,自然也不愁没有官员可用。” 朱瞻壑侃侃而谈道。 “这……这我当然知道,但咱们离大明太远了,想要移民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所以这个办法虽然治本,但却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 杨允有点无语的说道,这个办法他自己也能想到。 “所以这个办法只能放在后面,至于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微微一笑道。 “我觉得不如从朝鲜抽调一批人过来!” “朝鲜!” 杨允一愣,这个办法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相比于咱们大明,朝鲜距离九州更近,抽调人手费的时间更短,而且他们做为咱们的属国,国内的读书人一向对咱们大明十分向往,经常有朝鲜的读书人参加咱们大明的科举,为的就是想在咱们大明为官。” “好像还真是如此,朝鲜国内儒学盛行,光是我知道的朝鲜官员,就有四五个!” 杨允闻言也眼睛一亮,他以前可是吏部侍郎,对官员的情况知道的最清楚不过。 “还不仅仅如此,咱们抽调朝鲜人来九州做地方官,就算他们与倭人发生了矛盾,倭人也只会怪到那些时鲜官员身上,到时咱们再出面调解,反倒落下一个好名声,这才是真正的以夷治夷!” 朱瞻壑笑呵呵再次说道。 当初朱高煦去交趾时,就是朱瞻壑给他出主意,让他带一批交趾人去天竺,然后安排交趾人去治理天竺人,和他现在的办法几乎一模一样。 “世子高见,我觉得此事可行!” 杨允闻言也立刻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当即大声赞叹道。 其实这个办法说白了,就是脏活累活全都扔给朝鲜人去干,明人只要把持着核心的权力就行了。 而且朝鲜人在九州没有根基,他们手中的权力,全都来自于大明,因此不用担心他们会像倭人贵族那样,在地方上建立太深厚的关系,从而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既然杨布政使你觉得可行,那我明天就找朝鲜人谈一谈!” 征得杨允的同意,朱瞻壑也哈哈一笑道,毕竟这些官吏日后都要在杨允手下做事,因此必须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果然,李从茂闻言也十分欣喜的答应下来,在他看来,大明费了这么大力气打下九州,却让他们朝鲜人帮着治理,这也意味着,日后他们朝鲜能在九州拥有不小的权力。 甚至李从茂还想到,万一日后大明在九州呆不下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朝鲜可以接管整个九州岛? 一想到这里,李从茂也是心中窃喜,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回朝鲜报信。 当李芳远接到李从茂的书信时,他甚至都以为这封书信是不是写错了,大明竟然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自己? 不过在再三确认,书信上的内容是真的后,李芳远也立刻找来大臣商议,随后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就抽调了一大批官吏,其中有些还是在职的官员,然后全都送到了九州岛。 随着这批朝鲜官吏的到来,总算是解决了朱瞻壑手下官吏不足的问题,这些朝鲜官吏,对于帮助大明统治九州,有着极大的热情。 一方面他们希望通过这个机会,能够进入到大明的官僚体系中,甚至日后被调回大明本土任职。 另一方面,做为倭国的世仇,特别是一些人深受倭寇的危害,现在大明征服了倭寇的老巢九州,能在倭寇的老巢做官,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极为解气的事。 因此这些朝鲜官吏在来到九州岛后,就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对杨允安排的官职,也没有丝毫的抱怨,哪怕明知道有危险,他们也敢在大明的支持下赴任,并且坚决执行杨允下达的政令。 另外这些朝鲜官吏的到来,同样也让那些被逼而来,甚至不情不愿的大明官吏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毕竟这帮朝鲜同僚如此卖力,他们如果再不表现一下,恐怕就要被他们比下去了,所以大明的官吏们也开始被调动起积极性,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第358章 足利义嗣 饭桌之上,朱勇抱着一个大肘子猛啃,看起来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朱瞻壑看到朱勇的样子,也不禁担心的道:“朱兄,要是你撑不下去,不如就算了吧?” “不行,英国公他就是故意为难我,我还就不信了,他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做不到?” 朱勇狠狠的咬了一口猪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朱勇这次来九州,可不仅仅是为了犒劳三军,同时也是听从朱棣的吩咐,让他跟随张辅,学习领兵打仗的本事。 之前朱勇虽然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但并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因此趁着这个机会,朱棣就想锻炼一下朱勇的能力,这才让他去张辅手下任职,积累一些经验。 结果张辅对朱勇也不客气,直接派给他两千人马,让他平定日向国南部的一场叛乱。 这场叛乱的规模并不大,是一个日向国贵族不满大明对九州的占领,于是起兵反叛,像这种叛乱在九州中也时有发生,张辅已经不知道扑灭了多少次这种叛乱了。 朱勇接到命令后,立刻率兵前去平叛,结果因为路途遥远,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甚至还一度差点断粮,最后终于杀到日向南部,历经艰险平定了叛乱。 但是朱勇回来后,却被张辅臭骂了一顿,因为他虽然打赢了,但伤亡却超过了预期,而且因为朱勇缺少经验,事先没有做好准备,导致行军路上出现各种问题。 所以最后张辅判定,朱勇这一仗功过相抵,相当于朱勇白忙了一场,却没能捞到半点功劳。 看着整个人瘦了几圈的朱勇,朱瞻壑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也知道,打仗这种事,必须要在战场上才能练出真本事,朱勇现在的确是嫩了点,别说和张辅比了,就连刘荣和张芾等人,都比朱勇强得多。 一桌子美食被朱勇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然后他就向朱瞻壑告辞离开。 因为张辅又给朱勇分配了新的任务,这次的任务相对轻松,需要他率兵驻守一地,同时还要操练一些新招募的倭兵。 看着离去的朱勇,朱瞻壑也微微一笑,其实这样也好,毕竟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朱勇才能成长起来,日后说不定真的能接替张辅。 不过就在朱勇刚走,忽然只见张芾急匆匆的赶来道:“世子,我们在巡海之时,发现一条倭人的战船,而船上的倭人身份很不一般,末将不敢擅自作主,于是将他带来见世子!” “身份不一般?他是谁?” 朱瞻壑十分惊讶的问道。 “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但他说他出身足利氏!” 张芾立刻回答道。 “足利氏!”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震惊,竟然有足利氏的人来见他,难道说是足利义持派来的? “带他进来!” 朱瞻壑立刻吩咐道。 张芾答应一声,立刻亲自出去带人。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长相白净,看起来颇为斯文的倭人被带了进来。 “你是何人?”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开口问道。 这个白净的倭人也在打量朱瞻壑,估计他也没想到大明的将军如此年轻,因此脸上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当即行礼道:“在下足利义嗣,拜见大明将军!” “足利义嗣?足利义持是你什么人?” 朱瞻壑听到对方的名字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就追问道。 倭人起名字并没有什么忌讳,父亲名字中的字,儿子也会经常拿来用,比如足利义满的儿子叫足利义持,所以朱瞻壑也摸不准这个足利义嗣到底是什么人? “启禀将军,义持是我兄长,当初父亲还在世时,曾经最宠爱我,所以义持做上将军之位后,就处处针对我,去年我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才联合上杉氏共同起兵,并且攻克了镰仓等地。” 足利义嗣倒是十分坦白,不但交待了自己的身份,连自己参与上杉氏叛乱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伱就是和上杉氏宪一同起兵的人,说起来我倒是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牵制了足利义持的兵力,恐怕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打下九州。” 难得遇到一个坦诚的人,朱瞻壑也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将军,义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合作!” 足利义嗣再次十分直接的说道。 “你想怎么合作?” 朱瞻壑眉毛一挑,露出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问道。 “不瞒将军,我们从去年起兵,但却遭到义持的猛烈打击,现在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因此我希望将军能帮我们撤到九州,为我们提供一个庇护之地!” 足利义嗣站直身子,再次坦然的说道。 “哈哈~,这可不叫合作,而是我单方面提供帮助,这点你可不要搞错了!” 朱瞻壑闻言大笑一声道,求人还求得如此坦然,这个足利义嗣倒也是一个妙人。 “不,我并没有搞错,虽然我们的确要战败了,但只要我和上杉氏还活着,对义持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甚至日后我们若是能反攻京城,夺取幕府的大权,到时将军肯定能得到更大的回报!” 足利义嗣却振振有词的回答道。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画饼而已。”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足利义嗣的话。 足利义嗣闻言也是脸色一变,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毕竟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跑来向大明求助,如果对方不愿意帮他们的话,那他们恐怕只能等死了。 “不过让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日后我还可以支持你们杀回幕府,夺得日本的大权!” 朱瞻壑这时忽然再次笑道。 “真的?” 足利义嗣兴奋的瞪大眼睛,不过紧接着他却又露出警惕的表情问道。 “将军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们,是不是还有额外的条件?” “你很聪明,我的确有一个额外的条件,只要你答应我,那么我就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 朱瞻壑再次笑道。 第359章 风云突变 “什么条件?” 足利义嗣听到朱瞻壑果然有条件,当即神情凝重的问道,他担心对方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个让他无法答应的条件。 “我们需要在本州占据一片落脚之地,我觉得石见国不错。” 朱瞻壑淡定的一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道。 石见国的银矿,正是当初朱瞻壑拿来说服朱棣出兵的理由之一,他正愁怎么占据石见国,却没想到足利义嗣竟然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你们都已经占据了大半个九州了,竟然还想染指本州?” 足利义嗣闻言大吃一惊,甚至怀疑大明这次出兵,也许目的是吞并整个日本,而不是局限于九州岛。 “日本多山,并不适合耕种,我们占据你们的领土,其实是很吃亏的,所以本州岛上我也只要石见国,其它的地方我才没有兴趣去碰。” 朱瞻壑微微一笑说道。 “石见国同样都是大山,为何你们要占据那里?” 足利义嗣却还是不解的问道。 “这个伱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石见国,这是我们支持你杀回京城,夺取幕府权力的条件,如果你不愿意,那这件事就算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朱瞻壑不想解释,直接蛮横的说道。 面对强硬的朱瞻壑,足利义嗣也露出沉默的表情,他可以肯定,大明要走石见国,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很可惜,以足利义嗣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和大明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朱瞻壑把他送回去,到时他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 足利义嗣终于一咬牙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再寻找机会夺取幕府的大权,至于其它的事,他也顾不得了。 “很好,我相信等你日后成为幕府的新一任将军时,肯定会庆幸自己今天的选择!”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他就知道这个足利义嗣肯定会答应。 随后朱瞻壑让人草拟了一份条约,内容很简单,大明承诺会帮足利义嗣撤到九州岛,并且给他们提供庇护,日后也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帮他夺取幕府将军之位,而足利义嗣则答应将石见国割让给大明做为驻地。 足利义嗣看完条件后,发现没有问题,于是就和朱瞻壑共同签上自己的名字。 直到这时,足利义嗣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少年将军竟然姓朱,他可是知道这是大明的国姓,难道说眼前这个少年是大明的皇族? 其实朱瞻壑的身份,现在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毕竟整个九州几乎都被大明占据,大内氏也在摇摆之中,很可能倒向大明这边,所以朱瞻壑的安全已经不用担心了。 随着条约的签订,朱瞻壑也立刻召来张芾,将足利义嗣的身份,以及两人达成的条件告诉他,并命令张芾准备一支船队,跟随足利义嗣北上,将上杉氏宪等人接回九州。 半个月后,本来坚守镰仓的上杉氏宪,忽然间消失了,包括他手下的几千残兵,全都不见了,这让正在围攻他们的幕府军也大为震惊。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消失的上杉氏宪和足利义嗣等人,忽然出现在九州岛,并且历数足利义持的罪状,公开宣布支持宽和亲王讨伐足利义持。 足利义持也没想到,足利义嗣和上杉氏宪竟然和明人勾结起来,并且还公开支持宽和这个南朝余孽,最重要的是,宽和的身份是真是假都无法确定。 面对这种情况,足利义持也大为恼火,之前他忍着没有出兵,就是要集中兵力,平定上杉氏宪的叛乱,但现在上杉氏族都已经逃到九州了,足利义持也终于可以抽调出兵力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足利义持一声令下,不但调集自己手下的大军,同时也命令各地大名,打着驱逐外敌的名义,让各地大名出兵。 对于大明的入侵,倭国内部本来就有不少人想要反击,毕竟以前再怎么打,那也是他们的内部矛盾,可是现在大明这个强龙来了,他们当然要团结起来,将对方赶出自己的地盘。 只是以前足利义持忙着处理幕府内部的乱子,根本没空理会大明,现在终于内乱平定,所以随着幕府的领头,其它大名自然也纷纷响应,很快就聚集了数万大军,眼看着就要对九州发动反攻。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大内盛见,忽然站出来指责足利义持,说他成为将军后胡作非为、任人唯亲、打压异己,也是导致这几年幕府内部纷争的源头。 因此大内盛见表示,他将与足利义嗣一起,共同讨伐足利义持,直到他退出幕府为止。 大内盛见的表态,立刻在倭国内部引发了一场巨大的轰动,当初大内义弘虽然战死,但大内氏做为倭国最强大的大名之一,依然掌管着四国之地。 最重要的是,大内氏的领地横跨九州和本州岛,如果足利义持想要攻打九州,就必须经过大内氏的领地,反之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大内氏竟然与大明站在一起,也就意味着足利义持如果想攻打九州,就必须先解决大内氏。 当然足利义持也可以直接从海上出兵,但现在谁都知道,大明的水师极为强大,九州各个大名组建的联合水师,就是被大明水师轻易击败。 所以如果从海上出兵,恐怕足利义持的水师还没抵达九州岛,就会在海上遇到大明水师的阻拦,到时一场海战下来,很可能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对于大内盛见在关键时刻的背叛,足利义持也气的暴跳如雷,甚至放出狠话,要亲自提兵灭掉大内氏,然后再进军九州。 可就在足利义持刚对大内氏放出狠话,大明的水师就忽然出现在镰仓附近,随后对镰仓的港口展开了一轮炮击,随后一把火烧了港口。 之前上杉氏宪退走兵,镰仓被足利义持重新占据,之前围攻上杉氏宪的幕府大军,就驻扎在镰仓中没有退走,结果被大火烧得是晕头转向。 这显然是大明在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对大内盛见的支持,只要足利义持敢出兵攻打大内氏,那么大明的水师将会袭击更多的港口。 第360章 僵持的局面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倭国现在的局势,那就是“僵持”,自从朱瞻壑派出水师,将幕府的老巢镰仓给一把火烧了之后,整个倭国的局势就彻底的僵住了。 足利幕府又叫镰仓幕府,就是因为他们在镰仓起家,之前镰仓被上杉氏宪攻陷,现在又被大明烧毁,可谓是脸面丢尽。 但足利义持却不敢擅动,因为大明和大内氏勾结在一起,足利义持的弟弟足利义嗣也投靠了大明,与上杉氏宪也同样是个巨大的隐患。 如果足利义持率兵攻打大明,必须先过大内氏那一关,而如果攻打大内氏,大明的水师肯定会绕到幕府后方骚扰,甚至必要时,还会直接出兵帮助大内氏。 足利义持虽然恼火,但并不傻,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出兵,只能胜不能败,因为只要一败,大明和大内氏就会联手推出足利义嗣,让他这个亲弟弟与他争夺将军之位。 足利义嗣是足利义满最宠爱的儿子,当初曾经有过传言,足利义满想要将将军之位传给义嗣,但最终还是年长的义持得到了将军之位,因此足利义嗣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当然足利义持做了将军后,对足利义嗣也多方打压,所以之前他才和上杉氏宪一同起兵叛乱。 都是足利义满的儿子,足利义嗣如果出面,幕府内部对他的排斥会更小,再加上他背后又有大明和大内氏的支持,万一足利义持战败,他好不容易才坐稳的将军之位,恐怕就要再次动摇起来了。 所以足利义持不敢冒险出兵,只能阵列大军在大内氏的边境,以此来威慑对方。 当然大明这边也没有主动出兵的打算,毕竟才刚打下九州,战略目标本就已经达成,而且要接管九州,也需要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朱瞻壑暂时没有出兵的打算。 至于大内盛见,他夹在大明和幕府之间,实力也最弱小,因此他更不可能主动出兵,而是加强与大明的联系,防止足利义持狗急跳墙,万一真的出兵,到时他也好和大明联手反击。 三方都不敢或不愿主动出兵,于是局势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世子,九州的防御部署已经完毕,其中招募了三万倭兵,建立了九个卫所……” 大宰城主府内,张辅指着地图,向朱瞻壑介绍整个九州的兵力部署情况。 自从倭国的局势僵持下来后,九州这边的军事力量,就由进攻状态改为防守状态,毕竟战略目标已经达到,没必要再保持临战状态,毕竟这是要烧钱的,而分派到各地驻兵后,军事上的负担就小多了。 朱瞻壑不懂军事,对于张辅对兵力的部署情况,他也只是了解一下,也提不出什么意见,不过他相信以张辅的能力,每一处部署肯定都有军事上的考量。 等到张辅介绍完军事上的情况后,杨允也站起来,介绍了一下对九州的治理情况。 随着朝鲜官吏的到来,大明终于可以将那些倭人的旧贵族替换下去,从而对九州各地达到了实际的统治。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不少倭人旧贵族不甘心失去权力,甚至有铤而走险,在地方上发动叛乱,不过这些叛乱全都遭到了明军的铁血镇压,比如这段时间朱勇就四处奔波,不是在平叛,就是在平叛的路上。 经过了这一轮的清洗后,地方上那些旧贵族的势力大为衰退,识趣的人都老老实实的交出手中的权力,使得大明的官吏顺利接管。 当然了,有一些旧贵族就算交出手中的权力,肯定也会不服气,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还会借机闹事,不过这些人并不会影响到大局。 另外在权力交接的过程中,朱瞻壑也重点扶持了一些倭人家族,其中有像菊池氏这样的老牌家族,也有一些新出现的家族。 这些倭人家族,充当着大明走狗的角色,朱瞻壑给予他们一定的权力,让他们帮助大明统治地方,另外也能牵制分派出去的朝鲜官员。 而在这个过程中,朱瞻壑也发现,想要统治一片领土,其中的利益纠葛十分的复杂,绝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的,甚至如果让后世一些学者来,完全可以搞出无数本研究论文出来。 不过这也让朱瞻壑学到了许多上位者的统治御下之术,日后就算去了天竺,应该也能顺利接管天竺那边,而不至于乱了手脚。 听完了杨允的介绍,朱瞻壑这才站起来说道:“两位辛苦了,日本行省现在大体上稳定下来,英国公与杨布政使都是居功甚伟,我会亲自上书,向陛下为两位请功的!” “谢世子!” 张辅和杨允闻言也都起身致谢道。 不过相比杨允,张辅却显得有些落寞,因为他的情况不同,别人是想抢着立功,但他却怕功劳太高,这次九州的事情完结后,恐怕他下半辈子就只能呆在京城了。 正事谈完了,于是张辅和杨允起身告辞,朱瞻壑刚送两人离开,却忽然只见有人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世子,北京送来陛下的书信!” 听到有朱棣的书信,朱瞻壑也立刻接了过来,随后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来到书房,将朱棣的书信打开。 这是朱棣亲笔写的书信,刚开始对朱瞻壑在九州的表现夸赞了一番,随后又告诉朱瞻壑一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天竺传回来的,郑和的船队归来,带回了朱高煦在天竺的消息,现在朱高煦已经打下了北天竺的大片领土,彻底的在北天竺站稳了脚根,德里虽然还没有打下来,但也成为朱高煦的囊中之物。 看到朱高煦在天竺进展顺利,朱瞻壑也总算松了口气,毕竟对方是他的父亲,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更何况向海外开拓还是他出的主意,如果进展不顺,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朱棣在信中也将朱高煦好一顿夸,顺便还贬了朱高炽和朱高燧几句。 不过在信的最后,朱棣却告诉朱瞻壑一个不好的消息:姚广孝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第361章 姚广孝病重 姚广孝病重,这个消息也让朱瞻壑心中颇不平静。 其实早在当初还没迁都时,姚广孝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所以当时把开始把手中的权力交还给朱棣,甚至连手中掌握的一批探子,也交给朱瞻壑,成为东厂的班底。 后来迁都到北京,姚广孝更是深居在庆寿寺中,基本不再理会朝政,平时也很少与人接触,只是偶尔会见一见朱棣或朱瞻壑等人。 而且在这期间,姚广孝的身体也时好时坏,可以说是小病不断,朱瞻壑去探望他,好几次都见到对方卧病在床,人也越来越消瘦。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姚广孝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的机能日渐衰弱,哪怕一点小病,也会极大的加重他身体的负担,因此姚广孝的身体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 对于姚广孝,朱瞻壑一向十分敬重,这种敬重甚至超过了他对朱棣的敬重,而且在他看来,这世上如果说有人能理解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话,那么姚广孝绝对是其中一个。 所以现在听到姚广孝重病的消息,朱瞻壑在悲伤之余,也有一种迫切的想要回去的想法。 朱棣估计也猜到了朱瞻壑的想法,因此他在信的最后,告诉朱瞻壑如果他想回来,可以将日本行省的事情交给杨允、朱勇、刘荣和张芾等人,然后和张辅一块回来,毕竟现在日本的局势僵持,他和张辅也没必要再留在九州了。 对于是否要回去这件事,朱瞻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虽然现在日本行省已经稳定下来,但这种稳定是建立在三方局面僵持的情况下,万一日后有了什么变故,这种稳定会立刻被打破,甚至演变成一场大战。 因此朱瞻壑并不放心现在就离开,当然了,他走不走没关系,毕竟他对战局的影响不大,但张辅如果离开,那影响可就太大了。 虽然张辅走了,军中还有朱勇、刘荣和张芾等人,但三人都各有缺点。 朱勇就不用说了,太年轻,经验也不足,唯一的优点就是爵位够高,能够镇住场面。 刘荣是员老将,也是张辅的副手,倒是可以代替张辅,但刘荣的能力还是比张辅差一些,以前也曾经有过败绩,所以把大军交给他,朱瞻壑还是不放心。 至于张芾,指挥水师倒是让人放心,但如果敌人攻入九州内部,张芾能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但如果不回去的话,朱瞻壑又怕见不到姚广孝的最后一面。 据朱棣信上所说,姚广孝这次的病十分严重,甚至偶尔昏迷,宫中的御医已经全都派过去给姚广孝诊治了,可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 朱瞻壑心中犹豫不决,最后越想越是烦躁,索性就迈步出门,来到码头上散散心。 九州被朱棣命名为日本行省,大宰城也被朱瞻壑改了名字,现在叫安东城,这里的港口也得到了重建,比之以前扩大了数倍。 而且整个港口对外开放,最初是一些朝鲜的商人前来做生意,后来又吸引了一些倭国商人。 甚至现在出现了一些大明的商人,当然大明的海禁还没有放开,这些大明的商人肯定都是走私商,但朱瞻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按照要求纳税,他就当没看见。 看着安东港中进出的各色船只,朱瞻壑也有些感慨,虽然现在进出的船只还不多,但随着大明慢慢放开海禁,相信日后会有更多的大明商人来到这里交易。 “是时候了,九州已经变成我大明的日本行省,倭寇之祸也彻底的解决了,那么海禁也应该废除掉了!” 朱瞻壑轻声自语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很想立刻回去,上书朱棣早点把海禁废除,毕竟早一天开海,就能让大明的海贸早一点走上正轨。 不过就在朱瞻壑站在码头上陷入沉思之时,忽然被旁边的一阵吵闹吸引了注意力。 朱瞻壑扭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护卫拦住一名日本僧人,似乎要将他抓捕起来。 “去问一下,那个僧人犯了什么事?” 朱瞻壑眉头一皱,立刻让身边的人前去询问。 虽然大明占据了九州,但也不能随便欺压倭人,而且无论大明还是倭国,僧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再加上他又因姚广孝的事而烦恼,因此这个僧人也引起了他的好奇。 很快就有侍卫快步跑来禀报道:“世子,那个僧人身带长刀,不像是正经僧人,而且还想靠近世子,因此才被我们抓了起来。” “一个带刀的僧人?”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惊讶,想了想这才吩咐道:“将他带来!” “是!” 侍卫答应一声,很快就有一队侍卫将僧人押送了过来,旁边还有一个侍卫拿着一柄倭刀,应该就是这个僧人带来的。 “大明的将军,你为何无缘无故的将我抓来?” 没想到这个僧人竟然用有些生硬的汉话,向朱瞻壑质问道。 “咦?你竟然懂得汉话?” 朱瞻壑好奇的打量了对方几眼。 只见这个僧人穿的破破烂烂的,但年纪并不大,约有二十多岁,个子在倭人中算是比较高的,和普通明人差不多,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却颇为明亮,哪怕面对朱瞻壑时,这个僧人也依然敢表达自己的愤怒,看样子胆子也不小。 “这没什么稀奇的,我不但懂汉话,而且还懂梵文!” 年轻僧人似乎对朱瞻壑的轻视颇为不满,当即再次说道。 “我想起来了,佛家的经书由中原传到日本,你们这些僧人要念经,当然要懂得汉话。” 朱瞻壑闻言一拍脑门道。 其实朱瞻壑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日本,一个博学的僧人,不但要懂汉语,甚至还要会做汉诗,所以只要是有名的僧人,他们的汉语水平都相当的高。 “将军,伱还没有回答我,为何要把我抓起来?”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僧人这时却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一个佛门弟子,讲究的是慈悲为怀,为何要身带长刀,难道说你是准备要杀人吗?” 朱瞻壑指了指侍卫收缴的长刀,向青年僧人反问道。 第362章 一休和尚(上) 一个和尚带着刀,虽然佛门也有戒刀一说,但一般只是用来割裂衣服、纸张,不是用来杀生的,所以戒刀一般都不大,而这个僧人却杀着一把长倭刀,所以朱瞻壑才会问他,拿这种刀是不是想要杀人? 面对朱瞻壑的质问,年轻和尚却微微一笑道:“将军,我是京都人,以前在京都生活时,从来不用带刀防身,可是前段时间刚来九州,我不得不准备了一柄刀带在身上,您说是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治下的九州不如京都那边安全了?” 朱瞻壑目光紧盯着对方问道。 “这是将军自己说的,不是和尚说的。” 年轻僧人站直身子,一脸坦然的回答道。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讽刺本将军,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直接问斩?” 朱瞻壑忽然脸色板,厉声呵斥道。 “不信,将军身上并无杀气,而且和尚也并没有说什么,何罪之有,若无罪还要被将军处死,那就怪不得九州这里比京城那边的治安差这么多了。” 青年僧人依然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你还真是个胆大的和尚。” 朱瞻壑忽然一笑,他刚才并没有生气,而是试探一下这个和尚的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和尚没有名字,只有法号。” 年轻僧人纠正道。 “好吧,那你的法号叫什么?” “贫僧法号一休宗纯。” 年轻僧人正色回答道。 “果然是他!”朱瞻壑心中暗道。 刚才他就怀疑,这个胆大包天的和尚,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休和尚,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一休和尚,你带刀出现在我的面前,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是想刺杀本将军?” 朱瞻壑再次质问道。 虽然他对一休这个人还是有些好感的,但如果对方是带着敌意而来,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将军不要误会,我的刀看起来像是真刀,其实只是一柄木刀,我之所以想见将军,也的确是事情想要求您!” 一休这时终于露出正经的表情道。 “什么事情?”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据他所知,一休好像一直都在京都一带活动,可是现在他竟然忽然来到九州,这可有点奇怪。 “正所谓远来是客,难道将军就不请我喝杯茶吗?” 没想到一休却没有回答,反而挑起朱瞻壑的理来了。 “哈哈~,好,带他回府,备茶!” 朱瞻壑闻言大笑一声,随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对于一休和尚,朱瞻壑最早的了解,肯定就是那部小时候十分有名的动画片,但成年后他才知道,一休和尚可不仅仅只是聪明。 一休身世坎坷,父亲是后小松天皇,母亲出身不明,有多种说法,他是天皇的私生子,从小在寺庙中长大,年轻时就因才华横溢,成为日本有名的僧人。 但一休的性格相当癫狂,甚至可以说是愤世嫉俗,自号狂云子、梦闺、瞎驴,与唐朝时的普化和尚很像。 比如一休不受戒律,平时不但喝酒吃肉,甚至经常出入妓馆,特别是在他七十八刚时,遇到目肓的妓女森,结果他毫不忌讳的与对方相爱,并且写下不少表达两人爱情的诗句,而森也一直陪伴到一休去世。 可以说一休绝对是日本历史上的一大奇人,虽然倍受争议,但在民间对他的评价却颇高,所以才有了朱瞻壑前世童年时看过的那部动画片。 回到府中,朱瞻壑在一处庭院中的凉亭中招待对方,同时也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一休倒也不客气,来到凉亭中先是品了口茶,随后赞叹的点头道:“好茶!中原不愧是茶的故乡,这种好茶在日本根本喝不到。” “这种茶你在大明同样也喝不到,因为这是进贡的贡茶,只供皇家享用。” 朱瞻壑笑着介绍道。 “咦?既然只供皇家享用,难道将军你是皇家人?” 一休闻言惊讶的打量着朱瞻壑问道。 以一休的聪慧,在看到朱瞻壑这么年轻,但却掌管在大明军中身居高位,出身肯定不一般,甚至出身皇家也并非不可能。 朱瞻壑则是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再次问道:“说吧,你在码头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到底所为何事?” 朱瞻壑早就看穿了一休的把戏,无论是木刀还是故意讽刺自己,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起自己的注意,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被人拆穿了把戏,一休却是神情自若,只见他郑重的坐直身子道:“将军,我日本一向都是大明的属国,听说太祖皇帝更是将我国列为不征之国,为何大明忽然兴兵,侵占我国的领土?” “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这次出兵,其实也是逼不得已,这些年你国之人不断出海为盗,骚扰我国沿海,被我大明称之为倭寇,而且在这些倭寇背后,还有不少九州大名支持,倭抢掠所得的财富,大半都落到这些大名手中!”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一顿,接着这才继续道。 “为了防止倭国作乱,我大明在沿海修建无数卫所,甚至发布海禁令,严禁百姓出海,连捕渔的渔船都不行,可以说倭寇之害,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大明的安全,因此我才不得不出兵,直接将倭寇的源头掐断!” 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一休也露出沉默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道:“倭寇之乱,我曾经听人说过,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九州的大名纵容海盗,也的确该死,难怪大明要出兵九州!” “你理解就好,为了防止倭寇再生,所以九州岛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朱瞻壑再次强调道,免得一休说出什么不切实际的请求。 没想到一休这时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我并不在意九州是属于大明还是日本,但我希望将军占据九州后,能够善待九州的百姓,毕竟支持倭寇的是权贵,而非那些百姓!” 第363章 一休和尚(下)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求我善待九州的百姓?” 朱瞻壑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历史上留下癫狂之名的一休,竟然还是个心怀百姓的人。 “正是,无论什么样的战争,百姓都是最受苦的,现在九州的战争已经平息,九州的百姓也成为大明的子民,因此我希望将军能善待自己的子民!” 一休言辞恳切的再次说道。 他本来在京都跟随老师学佛,可是听说大明入侵九州,并且在短时间内打败九州各个大名,侵占了整个九州的事情后,一休却坐不住了。 因为在传言之中,大明这次出兵极其残暴,一些传承久远的大名,也都被大明连根拔起,无数贵族被砍头,甚至连百姓也流离失所。 一休在听说这些事情后,本着一颗慈悲之心,于是离开京都,乘船出海来到九州,他希望能像宋末元初的那位丘处机道长一样,能够只身面见大明的将军,请求对方不要过多的杀戮百姓。 “原来你是想效仿长春真人。” 朱瞻壑闻言也微微一笑,随后点头道。 “放心吧,之前在战场上杀人,本就是为了更快的结束战争,现在九州已平,我们自然也无心再杀戮,当然现在各地的治安可能还有点乱,但随着官员们入驻各地,这些情况都在慢慢好转!” “我相信将军,其实我已经来了有两个月了,也曾经在九州各地云游,亲眼看到大明对各地的统治,相比那些大名,将军的确对治下的百姓更加仁慈。” 一休说着再次向朱瞻壑行礼道。 在这个时代,各个大名对治下的百姓,其实相当的残酷,倭人为什么长得矮小,就是因为长年吃不饱饭,每逢打仗,倭人百姓还要被征召为兵,送到战场上做炮灰。 相比之下,大明的统治方式就要显得温和许多,虽然权贵依然有特权,但至少有律法可依,普通百姓的性命也有一定的保障。 也正是看到这些,一休才敢来见朱瞻壑,否则换成另一个残暴的统治者,恐怕一休就算来了,也只是送死,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到一休已经来九州这么久了,朱瞻壑也颇感兴趣,向他询问了一下民间的情况。 一休也将自己的见闻,以及大明来到之后与之前的变化讲了一遍。 总的来说,大明的统治更加仁慈,也更有律法约束,但因为统治的时间太短,再加上各地还有不少旧贵族不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因此九州各地还是有些混乱。 比如一休说九州的治安不如京都,当然京都是日本的国都,治安肯定要好,但九州也的确有些混乱,一些流浪的武士聚集山林为盗,也有一些旧贵族私下招募兵力,这些问题也都是确实存在的。 “你说的这些问题,主要还是我们派驻的官员才刚到地方任职,需要时间来适应,相信只需要再过段时间,伱说的这些问题都会得到缓解。” 朱瞻壑听后也十分认真的说道。 一休也点了点头,其实他一路走来,也发现越是靠近安东城,治安就越好,毕竟安东城这边最早有大明的官员入驻,官府的威信也早早的树立起来了,百姓们也在慢慢适应大明的统治。 聊完了九州的事情,朱瞻壑又和一休闲聊了几句,结果发现对方不但博学,而且言辞也颇为风趣,对事情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不得不说,这个一休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难怪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名气。 最后天色将晚,一休站起来告辞道:“多谢将军的款待,今日兴尽,贫僧告辞!” “一休,我与你颇为投缘,不如你就留在我府上,日后帮我治理九州如何?” 朱瞻壑忽然开口招揽道,当然也有试探对方的意思。 “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贫僧是方外之人,最喜欢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实在受不了官家的束缚!” 一休却微笑着拒绝道。 看到对方不愿意留下,朱瞻壑也感觉有些可惜,而且听一休的意思,今日他离开后,恐怕又要四处云游,再想见他恐怕就不容易了。 “对了,近日我要回大明一趟,不知一休你可否愿意陪我去大明走一趟?你不是说自己的佛法出自中原的禅宗正统吗,想不想去中原见一见真正的禅宗?” 朱瞻壑笑着对一休邀请道。 “去大明?” 一休闻言一愣,这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做为一个醉心佛学的人,一休这几年拜在名僧华叟宗昙门下学习佛法,而且已经颇有成就,连华叟都说他已经开悟,所以接下来他准备云游四方,增长自己的见识,九州就是他的 可是现在这位年轻的大明将军,竟然邀请他去大明,要知道日本的佛学,都是从中原传过来的,特别是一休学的禅宗,更是中原本土的佛门流派,如果能去中原见识一下佛法,肯定能让他在佛学上的修为更进一层。 “将军放心丢下九州这边的事情,直接回大明去?” 一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好奇的问道。 在一休看来,大明好不容易才打下九州,正需要有重要的人物坐镇,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肯定是核心人物之一,他若是离开九州,万一这边发生变故,那大明之前的努力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呵呵,我只是来督战的,真正指挥军队的另有其它将军,更何况现在日本的局势已经僵持下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又叹了口气,接着又道。 “另外我这次回去,是想见一位长辈,他也是位有德的高僧,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现在病重,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因此我想在他去世前,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一位大明的高僧?” 一休闻言眼睛一亮,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位大明的将军对自己如何和善了,原来对方的长辈就是佛门高僧。 想到这里,一休也更加好奇朱瞻壑的身份,对方的长辈是高僧,他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那他在大明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364章 归程 朱瞻壑终于还是决定要回去,毕竟日本行省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了,而姚广孝的病情又那么严重,所以他必须要回去见他一面。 于是朱瞻壑先找到张辅,告诉朱棣的旨意,之所以让朱瞻壑带上张辅一块走,主要就是张辅现在的功劳太大,在军中的威望也太高,之前是朱瞻壑做监军,如果他一走,这边就没有人能牵制张辅了。 因此朱瞻壑要离开,就必须带上张辅,免得他在日本行省一家独大,甚至说个不好听的,万一张辅在这边称王,朱棣还真拿他没办法。 张辅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因此十分痛快的就接受了朱瞻壑的安排。 接着朱瞻壑又召集杨允、朱勇、刘荣和张芾几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回京城的决定。 几人虽然有些吃惊,但当得知姚广孝病重时,他们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朱瞻壑在走之前,也将日本行省这边的事情做了安排,行政方面肯定是以杨允为首,另外还有其它的官员辅助。 至于军事方面,张芾还是掌管水军,至于陆上的步兵与骑兵,则交给朱勇掌管,刘荣则做为他的副手。 之所以交给朱勇,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够高,而且这段时间的表现也不错,虽然没什么惊人的战绩,但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驻守一方完全可以胜任。 更何况还有刘荣这员老将辅助,朱瞻壑也特意叮嘱朱勇,让他多听刘荣的建议,不要莽撞行事。 等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朱瞻壑这才与张辅一同登船,另外带上了一休和尚,率领船队离开了安东城。 为了保证朱瞻壑一行人的安全,张芾不但安排了一支护送的船队,而且还亲自率领水师,将朱瞻壑他们到了济州岛后,这才目送着朱瞻壑他们的船队离开。 船队过了济州岛,一休和尚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陆地,也不禁感叹道:“那里就是朝鲜,以前只闻其名,今日终于亲眼见到了。” “朝鲜的确是个好地方,听说有不少美景,可惜我几次路过,也并没有亲自去朝鲜欣赏一下风景。” 朱瞻壑这时也笑着走过来道。 “将军,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抵达大明?” 一休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不是 只是朱瞻壑事情太多,之前根本没空见他,所以一休也一直没能找朱瞻壑问清楚。 “从这里到我国的天津港,最快大概半个月就能抵达。”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其实以前从济州岛到大明,一般需要沿着朝鲜的海岸线走,船队不敢离开海岸线太远,怕出危险。 但随着这次东征,大明的物资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倭国,因此大明的水师开始探索一条直线的航线,极大的缩短了两者间的距离。 现在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就在走这条直线航线,最快半个月就能抵达天津港,期间也不经过朝鲜的领土,只需要在金州卫补给一下就行了。 “半个月?以前我觉得日本距离大明挺遥远的,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去大明,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路程也不是特别远。” 一休闻言也十分惊讶的说道。 “日本和大明的确很近,至少站在世界的角度来看,两国可以说是邻居,至于那些遥远的国度,有时船队航行几年,可能也无法到达。” 朱瞻壑这时也感慨道,说话时他又想到了朱高煦所在的天竺,以及天竺以西更加遥远的国家。 “将军,我听船上的人一直称呼你为世子,不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休这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自己心中的好奇道。 “呵呵,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朱瞻壑微微一笑,他就知道一休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我叫朱瞻壑,大明皇帝是我祖父,我的父亲是祖父的次子。” “你……你竟然是大明皇帝的孙子!” 一休闻言也吓了一跳,虽然他早就猜到朱瞻壑的身份惊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大明的皇族。 一休自己就是天皇的私生子,他也知道这件事,但日本的天皇根本就是傀儡,完全没有任何的权势,甚至大明给日本的国书,都是交到足利幕府手上,估计大明都不知道日本还有个天皇。 “没必要太过震惊,毕竟这次东征关系重大,自然需要有人坐镇,而且我们汉王一系,本就有志于海外,比如我父亲,他就率兵去了天竺。” 朱瞻壑再次笑道。 “天竺?就是大唐玄奘法师去取经的那个天竺吗?” 一休闻言再次大吃一惊,当即急切的问道。 “不错,就是那个佛教起源地的天竺,不过那里的人早就不信佛教了。” 朱瞻壑点头承认道。 这下一休也更加震惊,他没想到大明不但出兵日本,甚至连天竺都派兵去了,难道说大明要征服整个世界不成? “等等,世子你说天竺不再信佛了,难道佛起之地,已经变成佛灭之地不成?” 一休忽然从震惊中醒来,当即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佛祖起源地方不再信奉佛教,这对一休来说也是一件极为惊人的消息。 “不错,佛祖说,众生平等,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但天竺却流行一种宗教,将人分为四等,彼此间等级森严,而在四等之下,还有一种贱民,如同蛆虫一般活着,可以说那里已经完全没有半点佛教的影子了。” 朱瞻壑简单介绍了一下天竺的情况道。 “怎么会这样?” 一休闻言大感震撼,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佛祖所在的天竺,应该就是佛经中描述的西天极乐世界,却没想到天竺竟然已经堕落,与他想像中的天竺完全不一样。 “一休,你应该读过玄奘法师写的《大唐西域记》,那时的天竺,佛教已经开始势微,不过也有一些地方保留了佛教,比如书中的僧伽罗国,我们现在称其为狮子国,我父亲亲自去了狮子国,迎回了狮子国的佛牙舍利,现在就在北京。” 朱瞻壑再次笑着,佛牙舍利的事,也是朱棣的信上提到的,算是朱高煦在海外的战利品。 第365章 又见张忠 十天之后,朱瞻壑他们的船队抵达了金州卫。 相比当初朱瞻壑离开时,这里的港口变得繁华了许多,毕竟东征军的物资,大都需要从这里中转,因此金州港就变得重要起来,自然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 船队需要在金州卫休整一天,因此朱瞻壑就带着一休在码头转了转,也好让他体会一下大明的风土人情。 自从一休得知佛牙舍利送到大明后,就十分迫切的想要早点抵达大明,好亲自参拜一下传说中的舍利,要知道这种机会,在日本是绝不可能有的,甚至他也只是在经书中的一些记载中,才知道佛祖有舍利留下。 现在来到金州卫,虽然距离大明的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很近,估计最快几天就能到达,因此一休也心情大好。 只见码头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小贩,特别是朱瞻壑他们这支船队的到来,更吸引了无数人来做生意。 金州卫是军港,能在这里停靠的,都是大明的水师,水师的待遇不错,而且在海上飘了那么久,只要靠近码头,船上的人都会下船大肆采买。 因此对于码头的人来说,每当有船队到来,都是他们发财的机会。 “世子,这里是大明最大的港口之一吗?” 一休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以及宽阔巨大的海港,也不禁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这么巨大的海港如果放在日本,绝对属于首屈一指的大港口。 “呃?金州卫只是个卫所,但因为位置特殊,所以这里的港口比一般的港口要大一些,不过还算不上大港口。” 朱瞻壑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他亲眼见过许多的港口,比如天津港、苏州那边的刘家港等,这些港口都算是大明有名的大港口,相比之下,金州卫这边的港口虽然比一般的卫所大,但放在大明也只能算是一个中等港口。 一休聪明过人,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立刻明白过来,当即也赞叹道:“不愧是天朝上国,这么大的海港竟然还不算大港口,真想看一看大明最大的港口是什么样子?” “快了,咱们下一站就会抵达天津港,那座港口虽然是新建的,规模比不上南方的大港口,但放在北方,却是首屈一指的大港口。”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忽然只见前面一阵喧哗。 朱瞻壑和一休扭头看去,却见到几个本地的年轻人,扯住一个倭人就要厮打,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指着那个倭人大声怒骂。 这个倭人是朱瞻壑船队中带回来的,属于日本行省的官员,这次跟随朱瞻壑一同回北京朝觐考察,毕竟这是朱元璋立下的规矩,日本行省又是新附之地,任命的官员当然要进京考核一番。 眼看着那个倭人官员就要挨打,幸好港口维持秩序的官兵赶了过来,当即将倭人官员救了出来。 不过在救的过程中,倭人官员还是挨了几下黑手,甚至连那些救人的官兵,也显得不太尽职,任由围观的人厮打倭人官员,然后这才慢吞吞的带他离开了港口。 “世子,为何这些百姓如此仇视我国之人?” 一休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百姓不是仇视你们,而是仇视倭寇。” 朱瞻壑叹了口气,接着这才解释道。 “就在去年,对马宗氏派出一支倭寇的船队,沿着朝鲜海岸抢掠,最后抵达金州卫这里,这里的守军和百姓齐心协力,最终全歼了这支倭寇,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因此百姓们对倭寇们自然是恨之入骨。” “原来如此,百姓们分不清倭寇和普通日本人的区别,自然一同仇视!” 一休目光沉重的自语道。 “其实这边的百姓还算好的,因为倭寇很少来北边抢掠,就算来,也是输多胜少,相比之下,南方的倭寇之患更加严重,百姓对倭寇更加仇视!” 朱瞻壑说到这里,扭头对一休提醒道。 “一休你到了大明,如无必要,最好不要说自己来自日本,否则可能会招来别人的仇视。” “谢世子提醒,一休明白!” 一休点头道,但心情却越发的沉重,倭寇之乱,竟然如此严重,甚至影响到两国之间的邦交。 虽然目睹了一点不愉快,但并没有影响一休的兴致,反正他是和尚,没有日本人标志性的发型和衣着,再加上精通汉语,因此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 船队休整了一天之后, 船只刚在码头停靠,站在船头的朱瞻壑,却一眼就看到码头上有一个熟人在等着自己。 “张忠!” 看到码头上迎接自己的人,朱瞻壑也不禁激动的大叫一声,来人正是当初下西洋的张忠。 只见张忠这时也看到了他,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朱瞻壑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船,两人在码头上相见,都是哈哈一笑。 “几年不见,你好像比以前更黑了!”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张忠,随即打趣道。 当初张忠听从郑和的安排,去水师中适应了一段时间,结果整个人就变得又黑又瘦,现在非但没有变回来,反而更黑了,看起来都有点印度阿三的样子了。 “伱还说我,也不看看你自己,比我强不了多少!” 张忠指着朱瞻壑也大笑道。 朱瞻壑这段时间在海上,也同样是风吹日晒,整个人也晒黑了许多,当然比张忠还是白上不少。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爹在天竺那边怎么样了?” 朱瞻壑急忙问道,朱棣信上记载的住处太少,他很想知道朱高煦在天竺的详细情况。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可以找个时间慢慢谈,不过你现在最好还是赶紧去京城,少师那边的情况十分不妙,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没想到张忠这时神情严肃的说道,他知道姚广孝在朱瞻壑心中的份量,因此才特意提醒他。 第366章 弥留之际(上) 得知姚广孝已经进入弥留之际,朱瞻壑根本没在天津逗留,当天就骑上快马,一路向京城飞奔而去。 庆寿寺中,气氛也显得十分沉重,朱棣这几天一直呆在寺中,朝中所有政务全都推给了朱高炽处理。 姚广孝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大部分都陷入昏迷之中,偶尔醒来也只能说上几句话,或是喝点水,随后就再次昏迷不醒。 想到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就要离开人世,朱棣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对于朱棣来说,姚广孝不仅仅是他身边最重要的谋臣,同时也是他最知心的好友。 身为帝王,朱棣注定是孤独的,所有人都惧怕他,哪怕是他的儿子,也无法与他交心,唯独姚广孝这个与他一路走来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他。 遥想当年,建文帝削藩之时,朱棣被逼的自闭府门,在王府中装疯卖傻,那时朱棣都觉得自己完了,最好的下场也可能只是保留王爵,然后被囚禁一辈子。 但唯独姚广孝,比朱棣自己还有信心,紧信他能够绝地翻盘,并且不断的给朱棣打气,也正是因为姚广孝的鼓励,朱棣才能熬过那段最为黑暗的日子。 可是这个最信任自己的老朋友,现在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一想到这些,朱棣的心情就极其烦躁,他是皇帝、是天子,可是在生死面前,却依然十分的无力。 这时天都快亮了,朱棣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内侍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世子回来了!” “瞻壑回来了!” 朱棣一翻身站了起来,脸上也满是高兴之色,这应该是这些天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于是朱棣立刻命人将朱瞻壑带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瞻壑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见到朱棣立刻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不必多礼,瞻壑你这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朱棣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朱瞻壑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我不累,少师他怎么样了?” 朱瞻壑摇头,随即关切的问道。 “唉,还是老样子,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就算是清醒时,也说不了几句话。” 朱棣叹了口气摇头道。 “那我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朱瞻壑立刻请求道。 朱棣本想告诉朱瞻壑,现在姚广孝依然在昏迷之中,他去了也没用,但想到朱瞻壑千里迢迢的从倭国回来,就是为了见姚广孝一面,所以最终也点头同意。 于是朱棣带朱瞻壑来到庆寿府后面的一间竹舍,这里与当初天界寺的精舍很像。 朱瞻壑进到竹舍,很快就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姚广孝。 只见姚广孝两眼紧闭,整个人瘦的厉害,脸颊都深深的凹陷进去,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根本认不出他就是当年那个的睿智无比的少师姚广孝。 看着脸色灰白的姚广孝,朱瞻壑心中也十分沉重,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恐怕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具尸首。 这里一直有御医守候,于是朱瞻壑向旁边的御医问道:“少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 御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回答道。 “少师年事已高,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我们虽然已经尽力,但绝非药石可以起到效果,所以……” 御医说到最后也不敢再说下去。 朱瞻壑闻言也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哪怕是后世的医学发达,对这种自然的死亡恐怕也无能为力。 “瞻壑,你长途跋涉,路上肯定辛苦了,少师昏迷不醒,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如果少师醒来,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伱。” 朱棣这时开口劝道。 朱瞻壑本想拒绝,但看到姚广孝双目紧闭的样子,最终理智让他点了点头。 寺中给朱瞻壑准备了热水和斋饭,他洗了个澡胡乱吃了点东西,随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毕竟这一路骑着马飞奔,把他也累的不轻。 不过就在朱瞻壑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忽然被人叫醒,告诉他姚广孝醒了。 这让朱瞻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路飞奔来到竹舍,只见姚广孝果然醒来,朱棣就坐在床边,正亲手扶他坐了起来。 “少师!” 朱瞻壑抢步上前急切的道。 只见姚广孝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看到朱瞻壑也露出一个笑容道:“世子你怎么回来了,日本行省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少师不必担心,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瞻壑再次激动的问道。 “我感觉很好,刚才和陛下聊了几句,现在感觉有些饿了。” 姚广孝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说道。 “少师饿了,快去准备!” 朱棣立刻吩咐道,身边的内侍也立刻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内侍端来一些饭菜,包括一碗粥和几样姚广孝喜欢吃的小菜。 姚广孝的精神似乎不错,在身边人的服侍下,喝了大半碗粥,并且吃了几口菜。 看到姚广孝能进食了,朱棣也是面露喜色。 不过朱瞻壑这时却发现,旁边的几位御医,这时却都低着头,脸上也没有半点高兴之色。 看到御医的神情,朱瞻壑也心中一沉,当即悄悄的将一个御医拉到墙角,这才低声问道:“少师醒了,为何你们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世子,您也精通医理,应该听说过回光返照吧?” 御医声音低沉的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惊,如果真是回光返照,那也意味着姚广孝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世子,您最好做好准备,少师没有任何征兆,忽然精神好转,而且还能感觉到饿,绝对不正常,我行医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见过许多次,绝不会出错。” 御医这时再次低声说道。 第367章 弥留之际(下) 姚广孝的精神大好,甚至还喝了大半碗粥,但这却是回光返照,是姚广孝的生命在燃烧,发出的最后光辉。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强忍着悲痛,来到姚广孝身旁,打算陪他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姚广孝喝过粥后,精神似乎比之前更好了,竟然能够自己坐起来了,这让朱棣也大为高兴,甚至还安慰姚广孝安心养病。 不过就在这时,姚广孝却让房间里的其它人都退下,只剩下朱棣和朱瞻壑两人。 直到这时,姚广孝才向朱棣轻笑一声道:“陛下,我的时间不多了,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少师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的身体明明已经开始好转,只要静心休养,肯定能恢复过来的!” 朱棣闻言却脸色大变道,但他话音刚落,却发现旁边的朱瞻壑神情黯然,眼圈也微微发红。 “陛下,看来世子已经知道了。” 姚广孝指了指朱瞻壑笑道。 姚广孝家中世代行医,他本人更是精通医术,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瞻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棣看到朱瞻壑的神情也顿感不妙,当即质问道。 “皇爷爷,少师的时间不多了,您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 朱瞻壑没有解释,而是叹了口气道。 回光返照这种事,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而当结束之时,也就是姚广孝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朱棣闻言心中一沉,刚才的欣喜也全都化为乌有。 “陛下,现在大明繁似锦,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可虑的,就是陛下子嗣太少,而您对太子又不满意,因此对他多有刁难,可除了太子,汉王与赵王却都不适合继承大位。” 姚广孝强撑着身子,一口气对朱棣说出一大段话,直接道明朱棣在立储这件事上的犹豫。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放心吧,朕即立了太子,就不会再更改,现在老二去了天竺,至于老三,日后我也打算让他去海外折腾,老大虽然不才,但却是个守成之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 朱棣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即已经决定传位于太子,就不要对太子有太多的打压,虽然太子的性格温和,但受委屈太多,会将事情都淤积于心中,日后陛下若不在了,太子继位后可能会因此做一些出格的事。” 没想到姚广孝再次劝说道。 “老大会做出格的事?这应该不可能吧?” 朱棣闻言却不敢相信的问道。 朱瞻壑也同样十分意外,对于朱高炽登基后的情况,他了解不多,毕竟朱高炽在位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基本没什么可记载的,后世朱瞻壑也没不知道朱高炽登基后的表现。 “陛下,太子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而当一些情绪积压在心里,就如同被拦截的洪水,总有爆发的一天。” 姚广孝却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好吧,我明白少师的意思了,日后一定对太子好一些!” 朱棣虽然还是不信,但看在姚广孝生命无多的面子上,他终于还是点头答应道。 看到朱棣答应,姚广孝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又看向朱瞻壑道:“世子,你这次东征日本,拿下日本行省,为大明开疆拓土,并解决了倭寇之患,实在是功德无量!” “少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瞻壑上前握住姚广孝的手说道。 只见姚广孝笑了笑,随后忽然向朱棣说道:“陛下,我有些话,想和世子单独谈一谈!” 朱棣闻言一愣,但很快就点头道:“好,那我先出去!” 朱棣说完出了竹舍,姚广孝这才看向朱瞻壑说道:“世子,我知道你身上有大秘密,我也不打算追问,不过我看你这些年所做的事,送汉王去天竺,又让勋贵们出海经商,这次又亲自带兵东征倭国,彻底解决倭寇之乱!” 姚广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你所做的这些,好像都是刻意的想要将我大明的未来引到海上,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姚广孝的询问,朱瞻壑也暗叹一声,他就知道自己的异常表现,肯定会瞒不过姚广孝的眼睛,幸好对方没有追问原因,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师说的不错,我的确在有意将大明往海洋上引导,因为我坚信这个世界的未来,必定在大海上,特别是海外沃土处处,若我大明不取,日后只会便宜别人,甚至被人利用这些土地上的资源威胁我大明!” 朱瞻壑神情郑重的解释道。 “可海外那么大,就算是天竺,想要来大明最少也要驶上大半年,就算是海外的土地被外人占据了,又怎么可能威胁到我大明?” 姚广孝还是觉得朱瞻壑的话有些夸张。 “少师,现在您觉得天竺距离大明很远,主要是现在的交通方式太过落后,陆上最快的是马车,水中最快的则是借助风力的船只。” 朱瞻壑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可这个世界是会向前发展的,也许有一天,陆上的交通会比马匹快上数倍、数十倍,海上的船只不需要借助风力,自己就能跑的飞快,从大明到天竺,也许只需要半个月或几天就能抵达,甚至环绕整个地球,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到时您就会觉得地球实在太小了。” 朱瞻壑描述着后世的景象,眼睛中闪烁着兴奋之色,他十分希望能早一点看到这种场景的到来。 “比马匹还要快上数倍,船只不需要借助风力而行?这……这可能吗?” 姚广孝却还是不敢相信,因为这些描述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没什么不可能的,以前世人也认为,人是不可能飞上天的,但我发明的热气球,却成功的将人带上天空,如果将热气球改进,人们甚至可以把热气球当成交通工具,从而更快的抵达目的地!” 朱瞻壑再次介绍道。 第368章 姚广孝去世 “人可以发明热气球飞上天,当然也可以发明其它的交通工具,从而缩短两地之间的距离。” 姚广孝听完朱瞻壑的话,也不禁喃喃自语道。 这些道理并不复杂,只是姚广孝以前从来不敢这么大胆的想过。 “不错,交通越是发达,这个世界就会越小,而陆上的交通要受到地形的限制,比如高山、大河、沙漠等,都会阻碍陆上的交通,但海上却没有这些问题,如果能够发明一种日行千里的船只,到时整个世界的大陆都会被连接起来!”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神情凝重的道。 “火药本是我中原发明的,但通过蒙古人之手,已经传到了西方,据我所知,那边的人残忍好斗,将火器运用到极致,制作出的火器已经不输于我大明,试想一下,日后他们若乘着坚固的战船,架上犀利的火炮来到我大明海岸,到时的危害之大,可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倭寇可比了!” 说到最后时,朱瞻壑又想到后世那百年的屈辱,正因为在科技上落后,导致中原大地任人蹂躏,无数百姓惨死于外族之手,连小小的日本都敢入侵中原。 而这一切的祸根,就是因为中原放弃了大海,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完全没有发现世界已经开始剧变。 听到朱瞻壑的这一番话,姚广孝也陷入到沉思之中。 不过姚广孝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让他想这些事情,因此他很快呻吟一声,再次对朱瞻壑道:“世子,你……你说的这些,有些东西我实在想像不出来,你能不能给我详细的描绘一下?” 做为一个缺乏基础科学知识的古人,姚广孝的确想像不出朱瞻壑描述出来的场景。 看着开始虚弱的姚广孝,朱瞻壑重重的点头道:“好!那我就先从海上的交通讲起,现在的船只都只能用风力或人力驱动,但未来有一天,会有人发明一种用蒸汽驱动的船,原理很简单,就是火烧开了水,水化成蒸汽产生强大的推力……” 朱瞻壑很有耐心,从最基础的蒸汽机开始讲起,介绍着未来会出现的各种新发明,后来又讲到火器的发展,包括燧发枪、后镗炮等等。 听着朱瞻壑的讲述,姚广孝也似乎看到了未来世界的一角,这让他嘴角带笑,哪怕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也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痛苦,最后不知何时,他那双充满了智慧的双眼,却已经悄然闭上。 正在讲述的朱瞻壑忽然感觉不对,当他看到闭着眼睛,安详而逝的姚广孝时,也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悲痛过后,朱瞻壑这才站起身,来到房外告诉了朱棣这个噩耗。 朱棣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得知姚广孝已经去世的消息,依然悲痛的不能自抑,最后一个人进到房间,又陪了老友好一会儿。 直到天亮之后,朱棣这才下旨,对外宣布姚广孝去世的消息。 姚广孝生前有过遗嘱,要以僧人的礼制火化安葬,朱棣也遵从他的遗嘱,并没有更改。 不过对于姚广孝的去世,朱棣还是下旨停朝两日,并且追赠姚广孝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赐谥恭靖,还亲自为姚广孝撰写了神道碑铭。 如此殊荣,可以说在朱棣在位时绝无仅有,但姚广孝的功绩也配得上他死后的哀荣。 朱瞻壑亲自主持了姚广孝的葬礼,在火化时他也命人加大火力,为姚广孝烧出了舍利,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姚广孝死后诋毁他,毕竟他一生礼佛,若是没有舍利,肯定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当初姚广孝可是得罪了不少儒生。 姚广孝的葬礼结束,这天张忠请他去喝酒,于是朱瞻壑来到北京城南的一座宅院里,张忠名义上的妻子白芍亲手做了几个小菜。 当初迁都之时,朱瞻壑也派人将白芍接了过来,一是方便照顾,二来也是张忠要回来,肯定也会先回北京。 “瞻壑,看你一脸疲倦的样子,这几天肯定累坏了,少师已去,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张忠给朱瞻壑倒了杯酒安慰道。 “我知道,少师的葬礼已经结束,这几天我也会好好休息一下。” 朱瞻壑点头,随后这才问道:“对了,我爹他们在天竺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放心吧,汉王在天竺进展顺利,现在已经打下了北天竺,之前对德里围而不打,然后派人招降,结果很快就有人献城,并且将黑兹尔汗的人头送到汉王面前……” 张忠说着,将朱高煦出兵北天竺的事情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在张忠离开天竺回来之前,朱高煦已经攻占黑兹尔汗控制的所有区域,成为北天竺最为强大的国家。 “不过现在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打下的土地太多,汉王手下的官吏严重不足,甚至不得不征用了勋贵派去的管事,再加上一些交趾官员,这才勉强统治了打下来的区域,再想向外扩张,就只能任用那些天竺人为官了。” 张忠最后也颇为苦恼的道。 任用天竺人为官也不是不可以,但却会留下巨大的隐患,毕竟天竺人统治地方,很可能会尾大不掉,形成地方上的割据势力,日后很可能会出乱子。 “这个问题我在日本行省那边时,也曾经遇到过,后来还是皇爷爷派了一批官吏,另外我又从朝鲜征调了一批儒生为官,这才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朱瞻壑闻言也神情凝重的道。 只有使用自己一方的人为官,日后才能更好的统治。 “是啊,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请陛下帮忙,为汉王提供一批官吏,以解天竺那边的燃眉之急!” 张忠也再次点头道。 他之前已经求见过朱棣,并且也将朱高煦的请求讲了出来,只是因为姚广孝重病,再加上朱瞻壑不在,所以朱棣那边一直还没有回应。 第369章 替代官员的人(上) 姚广孝的舍利子,被安葬在房山县,朱棣命人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墓塔,同时修建了一座寺庙,用于祭祀和保护姚广孝的陵墓,免得被人打扰。 朱瞻壑在京城休息了几天,见一些亲戚朋友,还特意去陪了常思宁一天,说起来他们两人早就订婚了,但朱瞻基是老大,他不成婚,朱瞻壑这个老二也不方便抢先成婚。 通过和张忠的交谈,朱瞻壑对朱高煦那边的情况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现在朱高煦和他当初刚打下九州一样,手下都严重缺人。 于是朱瞻壑这天下午,再次乘车进宫,打算和朱棣好好聊一下这件事。 路上朱瞻壑打开车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禁露出几分怀念,他东征日本,一走就是大半年,而在这大半年中,北京城的变化也很大。 毕竟当初刚迁都时,北京还显得有些萧条,可是现在随着人流的涌入,北京城的人口增加了一倍还多,城中的建筑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条本来熟悉的街道,只要几个月不去,再去时几乎都要认不出了。 更别说朱瞻壑离开这么久,现在再次回到京城,许多地方都是大变样,如果现在让他下车自己走,恐怕很快就会迷路,连自己家在哪都找不到。 “怎么这么多读书人?” 朱瞻壑打量着街头的人群,忽然低声自语道。 只见街道上的行人中,有不少都是穿着儒衫的读书人,这些人或年轻或老迈,三五成群呼朋唤友,操着各色口音欣赏着北京城的景色,显然许多都是外地人。 这让朱瞻壑心中一动,暗自算了一下时间,这才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又是科举的日子要到了,难怪这些读书人全都汇聚到京城。 很快马车来到皇城,朱瞻壑迈步来到武英殿,只见朱棣正在喝茶休息。 他之所以选在下午,就是朱瞻壑知道,朱棣上午都在处理政务,下午一般都没什么事情。 “拜见皇爷爷!” 朱瞻壑迈步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 朱棣笑着向朱瞻壑招了招手,并且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朱瞻壑也不客气,上前坐到朱棣身边,并且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回答道:“还好,就是偶尔会想起以前和少师相聚的日子。” 朱棣闻言神情一黯,他又何尝不是经常想起姚广孝? “皇爷爷,我这几天见了不少亲朋好友,也见了张忠,通过他了解了许多我爹在天竺的情况。” 朱瞻壑忽然再次开口道。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爹调集一些官吏,去天竺帮他?” 朱棣一听就知道朱瞻壑要说什么,当即向他问道。 “皇爷爷英明,我就是想说这件事,当初我在日本行省时,也深受人手不足之苦,现在我爹在天竺打下的地盘更大,需要的人手也更多,甚至他把各家勋贵派去的管事都征用了,但依然还有很大的缺口。” 朱瞻壑点头说道,这件事也只有朱棣能帮朱高煦解决了。 没想到朱棣听后却叹了口气,随后这才解释道:“瞻壑,我虽是皇帝,但也不能随心所欲,比如征调官员这件事,之前日本行省毕竟是咱们大明的领土,因此我可以调集一批官吏,让他们管理地方。” 朱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但天竺那边虽然是你爹打下来的,可毕竟不再属于大明的领土,而且距离又太过遥远,我就算想要征调官员,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 朱棣在这件事上的确很为难,朱高煦虽是他的儿子,但却远走海外,相当于和大明分家了,打下的土地也不再属于大明,因此大明的官员也没义务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当然朱棣也可以强行征调,但这肯定会引发官员的强烈反对,对于这些官员来说,自己在大明好端端的做着官,结果一纸圣旨要他去遥远的天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来,这换谁恐怕都不会答应。 朱瞻壑闻言也明白过来,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大明虽然有规定,官员不能在自己的家乡为官,但只要还在大明,日后年纪大了,同样可以告老还乡。 可若是去了天竺,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定一走就是一辈子,死后也可能要安葬在异国他乡,而且相比大明,天竺各方面的条件肯定要差上许多,甚至可能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因此官员们不愿意去也实属正常。 “皇爷爷,我觉得您想岔了,其实不一定非要派官员去。” 朱瞻壑忽然笑着说道。 “不派官员派什么,总不能派几个商人去吧,他们哪懂得治理地方?” 朱棣一愣,随即反问道。 “皇爷爷您想啊,我爹缺人手,甚至把各家勋贵派去的管事都征用了,据张忠说,那些管事的表现还相当不错,有几个能力强的,甚至得到了杨士奇的大力栽培。” 朱瞻壑说着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官员们地位高,不愿意轻易离开大明,对此我们也不必勉强,但完全可以找一些能够替代他们的人前去,毕竟这天下间想要做官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替代官员的人?我大明的官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拔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替代?” 朱棣却还是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皇爷爷有所不知,我觉得有两种人都可以替代官员!” 朱瞻壑信心满满的说道。 “哪两种人?” 朱棣好奇的追问道。 “今天又是科举之年,全国各地的举子都汇聚京城,准备参加科举,但每年能考中进士的只是少数,剩下的大部分都只能落榜,而这些落榜的举子,可能在才学或运气上差一些,但如果进入仕途为官,表现也并不会比那些进士差多少,他们就是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不可能,就算举子落榜了,大不了下次再考就是了,怎么会轻易的放弃科举的机会,跑去天竺为官?” 朱棣却摇了摇头道,觉得朱瞻壑有点异想天开。 第370章 替代官员的人(下) 有资格进京参加科举的读书人,都是通过省试的举人,在地方上的地位可不低,而且还有不少的特权,因此就算是举子落榜,他们也可以日后再考,完全没必要冒险去天竺。 不过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皇爷爷,您说落榜的举子可以等待下次再考,但您却忘了,还有不少举子的年纪大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了。” “咦,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道。 早在隋唐时,就有“五十少进士”之说,因为当时考中进士极其困难,五十岁能考中进士,已经是其中的年轻人了。 当然了,明朝的科举相比隋唐时,进士的人数增加了许多,使得考进士不再像以前那么难,但也同样不容易,许多人从青年考到白头,却依然没能考中,到死都只能做个举人。 “除了这些年纪大的举人,另外一些连举人都考不中的秀才也可以,其实海外做官的要求不高,能够识文断字,懂得基本的官府衙门的运作就已经足够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 每次科举,一般也只录取两三百人的进士,剩下还有数量庞大的举人落榜,而在举人之下,还有数量更加庞大的秀才,秀才之下还有更多的童生。 可以说大明有着数量惊人的读书人,科举只是选拔官员的一个手段,并不是说落榜的人就不能胜任官职。 朱瞻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想办法从这些举人、秀才或童生中多招募一些人,送到天竺完全可以帮助朱高煦统治地方。 “嗯,你的这个想法的确可行,那些落榜的举人,或是连举人都考不上的秀才,当得知有为官的机会,哪怕是远在天竺,他们也可能会冒险前去。” 朱棣最后终于点头赞同道。 当然这件事肯定需要朝廷出面,否则如果只是让汉王府出面,恐怕许多读书人都会心存怀疑。 “对了,刚才你不是说有两种人可以代替官员吗,除了那些举人、秀才外,还有哪种人?” 朱棣忽然想到刚才朱瞻壑的话,于是再次问道。 “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小吏?你要让小吏充当官员?” 朱棣闻言也大为吃惊,官吏这个词其实是指两种人,就是官与吏,两者间有十分明显的界线,这条线甚至可以说是鸿沟,基本不可能跨越。 换句话说,小吏基本不可能提升为官,这也是朝廷律法中规定的。 “正是,小吏虽然地位远比官员低下,但他们熟悉各个衙门的运作,掌握各种公文的撰写,甚至有些衙门,可以没有官,但却不能没有吏,因此他们完全可以胜任各种官职。” 朱瞻壑点头道。 其实小吏和落榜的读书人,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重合,比如一些落榜的读书人,最后心灰意冷之下,只能选择去做个小吏谋生。 “小吏,官员。” 朱棣闻言沉思了片刻,最后忽然一笑道。 “你还真是不挑,给你爹送去的不是落榜的读书人,就是地位低下的小吏,就不怕他日后骂你?” “不会,就算我爹不满意,但也总比无人可用强,而且他连各家派去的管事都抢走了,更别说这些读书人和小吏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行吧,既然你都想到了解决办法,那我当然也不能拒绝,现在马上就要科举了,就等科举之后,我就让人张贴榜文,公开招募愿意去天竺的人!” 朱棣当即答应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也激动的说道,只要朱棣同意,这件事就算成了。 “行了,你率军东征,本就立下不小的功劳,我正愁不知道赏你什么,这次的事就当是给你的赏赐了!” 朱棣大手一挥道,对于朱瞻壑,他是真不知道该赏什么,索性就随便糊弄了。 “那孙儿就谢皇爷爷的赏赐了!” 朱瞻壑也嘻嘻一笑道,他对赏赐之类的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随后朱棣又问了朱瞻壑一些关于日本行省的事,他也一一做了回答,最后这才告辞离开。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出宫,而是拐弯去了文华殿见朱高炽。 自从朱瞻壑回来后,也只在姚广孝的葬礼上见了朱高炽一面,当时也不方便说话,刚好现在有时间,所以朱瞻壑就准备去找朱高炽聊聊天。 文华殿内,只见朱高炽正在悠哉游哉的烧水泡茶,自从内阁制度施行之后,他和朱棣就悠闲多了,再也不用每天处理那些能压死人的奏本了。 “瞻壑你来的正好,快来陪我喝茶!” 朱高炽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亲热的向呛招呼道,他能够恢复自由,也多亏了朱瞻壑。 “大伯好悠闲啊,就是您这肚子……” 朱瞻壑看着朱高炽又涨起来的肚子,也不由得一阵苦笑。 他记得当初他离京时,被关押在宗人府的朱高炽的确瘦了许多,结果这才刚被放出来没多久,朱高炽的肚子似乎又涨回来了。 “我这已经好多了,你没看我把下午的那顿加餐,已经改成下午喝茶了吗?” 朱高炽却指了指面前的茶具,振振有辞的说道。 “喝茶的确不错,可是您这点心……” 朱瞻壑说着拿起茶壶旁边的一块点心,一口咬下去,结果甜的牙痛,光是这一块点心,估计比一碗米饭的热量都高。 “我这不是被关久了,所以嘴馋的厉害,不过我已经在刻意控制了,而且还增加了游泳的时间,现在身体比以前强多了。” 朱高炽嘿嘿一笑,说着拈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朱瞻壑觉得甜得掉牙的点心,他却能一口气吃上七八块。 朱瞻壑也知道朱高炽贪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所以也懒得再劝,坐下来陪他喝茶聊天,朱高炽也问了一下他东征的事。 “对了,你大哥他要回来了,这两天估计就会到京城了。” 朱高炽最后忽然说道。 第371章 一休进宫 “大哥要回来了!”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露出惊讶之色。 当初朱瞻基被派去南京坐镇,为的就是顶替朱高炽,好让他回北京受罚,现在朱高炽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并没有回南京的打算,怎么朱瞻基现在回来了? “瞻基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完婚,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成婚了,而且他不成婚,你们这些做弟弟的,也不好抢在他前头。” 朱高炽笑着解释道。 朱瞻基早就和胡家订婚了,只是一直没有正式完婚,朱高炽也一直想抱孙子,这次总算是可以如愿了。 “大哥如果回来,南京不是没人镇守了吗?” 朱瞻壑忽然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北京这边已经坐稳了京都之位,南京那边的重要性已经慢慢开始降低了,因此用不着你大哥再去坐镇,有魏国公等人在南京主持就行了。” 朱高炽回答道。 只是在提起南京的重要性在降低时,朱高炽也露出几分惋惜之色,他一直不赞成迁都,现在看到南京的地位降低,自然也是心中不甘,但却不敢表达出来。 闲聊了几句后,朱高炽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好奇的问道:“听说你从日本带回一个僧人?” “不错,这个僧人名叫一休,十分年轻,但却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修的是禅宗,一心想来大明见识一下真正的禅宗佛法,所以我就将他带回来了。” 朱瞻壑点头回答道。 一休来到京城后,朱瞻壑就将他安排到庆寿寺暂住,让他先熟悉一下大明的生活,顺便也和寺中的僧人交流一下。 “难得遇到一个被你夸赞的人,我倒是想见见他了。” 朱高炽闻言也颇为好奇的说道。 “好啊,我也有几天没见他了,不如就将他召入宫中一谈如何?” 朱瞻壑立刻提议道。 朱高炽也点头赞同,于是朱瞻壑立刻派人,去庆寿寺中请一休进宫。 自从来到大明的都城之后,一休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以前生活在日本京都,一直以为京都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可是当来到大明后,一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京都别说和大明的都城相比了,连之前他们经过的天津,都比京都要繁华。 所以一休进京之后,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幸好有朱瞻壑帮他安排,让他暂时在庆寿寺中挂单。 直到这时一休才知道,原来朱瞻壑口中的那位长辈,竟然就住在庆寿寺中,可惜对方已经圆寂,而通过寺中僧人之口,一休也终于知道这位法号道衍的僧人,一生是多么的传奇。 其实在日本国内,僧人也同样拥有很大的权力,特别是许多天皇或将军,在年老后大都会选择出家为僧,因此日本国内的僧人,也拥有极大的权势,有时甚至可以影响到天皇或幕府的决定。 但一休却从来没想过,在大明这么强大的国家,一个僧人竟然能影响到整个国家皇位的更替,那位传说中的道衍大师,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人一般。 这也让一休心中十分遗憾,因为他刚来京城,那位道衍大师就去世了,他根本没能见到对方一面,只能在事后去对方的墓塔前吊唁了一番。 除了道衍大师外,一休在庆寿寺中也大有收获,寺中的僧人同样修的禅宗,通过与寺中高僧的交流,使得一休对禅宗的认识也大为精进。 这天一休正在与庆寿寺中的几位高僧品茶参禅,但没想到朱瞻壑忽然派人请他入宫,说是太子殿下想见他。 这让一休也大感意外,于是立刻起身,跟随来人一同进宫。 这段时间一休也曾经在北京城中四处游走,对于这座大明的都城,也是倍感震惊,他从来没想过,一座城市竟然能够如此庞大与繁华。 而更让一休震惊的是,这座北京城竟然只是大明新建的,据说南方还有一座旧都,那里比北京更加的繁华,规模也更大,这让一休也一直想要去南京看看。 至于北京的皇城,一休也曾经远远的看过几眼,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大明的皇帝一个人居住在一座城中之城里,他恐怕都不敢相信,直到现在亲眼见到,才让他终于知道,大明的皇帝简直太奢侈了,如此巨大的皇城,竟然只是他的住所。 今天一休也终于有机会踏入这座皇城之中,一路上经过重重的建筑,让一休也有种目不暇接之感。 特别是在经过正在重建的三大殿时,这三座被毁的宫殿,现在又重修了大半,光是看到那些如同蚂蚁般的工匠,辛勤的建造着如此庞大的宫殿,让一休也有种不真实感,好像是在看着天上的宫阙一般。 最后一休终于来到文华殿,当看到朱瞻壑陪着一位身材胖大的男子,立刻上前行礼道:“日本僧人一休,拜见大明太子殿下!” “咦?你的汉话竟然这么好,完全听不出半点口音?” 朱高炽这时也惊讶的道。 他曾经接见过不少番邦的使节,许多使节都懂汉话,但多少都带着口音,哪怕朝鲜也是如此,可没想到一休的汉话说的十分纯正,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估计朱高炽都会将他当成是大明的僧人。 “大伯你有所不知,日本的僧人不但要学汉话,而且还要学做汉诗,一休又聪慧过人,学习语言的速度极快,我与他刚见面时,他说话还带点口音,但回来的路上经过练习,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出半点口音了。”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哦,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得作诗,不知一休你可否当面作上一首?” 朱高炽闻言也来了兴趣,他本就喜欢诗词,现在得知一休这个海外来的僧人竟然也会作诗,当然想要考量一下对方。 面对这位太子殿下的考量,一休也毫不怯场,只见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文华殿,忽然迈步来到殿中挂着一幅画作面前道:“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雅兴,那贫僧就以此画为题,为殿下献诗一首。” 第372章 局势变化 画出横斜吟里肠,孤山风月在扶桑。 先生可毁千秋誉,犹有梅渡海香。 一休和尚指着一幅梅图,证据轻缓的咏出一首《画梅》诗。 朱瞻壑不懂诗词,但也能听出这首诗是以梅咏志,不但在诗中表明自己的出身,而且还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可以说极为巧妙。 “好!好诗!” 朱高炽听后也大为赞叹道,这首诗虽然不能说是传世之作,但也在水准之上,更难能可贵的是,竟然出自一个日本僧人之手,这让他对这个一休和尚也大为赞叹。 随后朱高炽请一休坐下,三人边品茶边聊天。 一休这才发现,这位大明太子虽然体型胖大,但却极有才学,对诗词歌赋都有很深的造诣,这让他也更加敬畏。 一直聊到天色将晚,朱瞻壑和一休这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朱瞻壑向一休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 “有,我打算先去临济院,参拜一下祖师,然后再去少林祖庭拜访!” 一休神情坚定的道。 一休属于临济宗的传人,临济宗是禅宗五大流派之一,始于临济义玄大师,他在河北正定建有临济院,广为弘扬希运禅师所倡启“般若为本、以空摄有、空有相融”的禅宗新法,因此被称为临济宗。 而禅宗的祖庭则在河南少林寺,始于达摩祖师,因此一休打算先去临济院,然后再渡过黄河,去少林参拜。 “好吧,我会帮你安排一下的,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行。” 朱瞻壑知道一休向佛之心十分坚定,于是也没有多说,而是答应给对方提供必要的帮助。 比如一休需要换取大明僧人的度牒,否则他根本不算是合法的僧人,也根本无法在大明境内自由活动。 “谢世子!” 一休诚恳的道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朱高炽竟然多次召一休进宫聊天,顺便还从一休那里,了解了许多关于日本的风土人情。 朱瞻壑也帮一休办理了度牒,朱高炽得到一休要去拜访禅宗祖庭,也同样提供了不少帮助。 也就在科举的前两天,一休向朱瞻壑告别,独自一人离开了京城。 “瞻壑,你的这个办法靠谱吗?” 张忠这天找到朱瞻壑,有些担心的问道。 科举要开始了,招募读书人去天竺的计划,也要准备实施了,只是张忠对这件事还是有点不放心。 “靠不靠谱,总得试一试,而且就算举人中愿意去天竺的人不多,但还有那么多秀才、童生,另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小吏,总能凑够去天竺的人!” 朱瞻壑却笑呵呵的回答道。 为了招募读书人去天竺,他还特意查了一下资料,比如大明每次各省的院试,一般会录取数万名秀才,而秀才的录取率并不高,甚至还不到十分之一。 换句话说,大明最少有几十万到上百万读书人,这么多人中,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人的愿意去天竺,那也有上万人。 要知道大明所有官员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几万人,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武将,因此朱高煦手下如果有一万文官,足够他统治面积小得多的天竺了。 “好吧,科举到四月份才出结果,现在还有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咱们要做什么?” 张忠听后点了点头,于是再次问道。 “很简单,现在只需要放出消息,让这件事在读书人中开始发酵,等到科举结束,咱们再正式张贴榜文,等到有举子愿意与咱们接触后,再向全国各州府也张贴榜文,招募那些秀才、童生等,当然功名不一样,待遇肯定也不一样。” 朱瞻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他打算先从落榜的举子身上打开突破口,然后再向其它读书人招募,至于小吏,恐怕要放在最后了,因为如果太多的小吏离开,肯定会影响到各地官府衙门的稳定,万一影响太大,恐怕不好收场。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张忠再次点头道。 他其实很想早点回天竺,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筹划。 而且只要开了个好头,日后再想招人就容易多了,因此只能按照计划一步步来。 正说话时,忽然有下人跑进来禀报道:“世子,宫里送来一份公文!” “公文?” 朱瞻壑有些惊讶,毕竟公文怎么会送到自己府上,而且还是从宫里送来的,难道是朱棣让人送来的? 带着心中的疑惑,朱瞻壑接过公文看了一下,果然发现这是朱棣让人送来的。 而当看到公文上的内容,朱瞻壑也终于明白了原因,原来这是一份从日本行省发过来的公文,是杨允亲手写的,上报了日本行省的一些情况。 朱瞻壑将公文上的内容详细的看了一遍,随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原来在朱瞻壑离开后,日本那边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 本来足利幕府阵兵于大内氏的边界,却不敢进攻,而大内氏和大明也无力主动进攻,于是局势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但就在前段时间,足利义持忽然在镰仓一带集结了大批水师,并且召集工匠,开始仿照大明战船的样式,想要打造一批新的战船。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足利义持在积极备战,说明他想要打破现在的僵局,而且他打造水师,目标显然不是大内氏,而是大明占据的九州岛。 杨允得到这些消息后,也察觉到不妙,于是立刻上书朝廷,让朱棣拿主意,而朱棣估计也拿不定主意,于是让人把公文送到朱瞻壑这里,让他帮着参谋一下。 “瞻壑,发生了什么事?” 张忠看到朱瞻壑看完公文后沉默不语,于是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日本行省那边的局势有些变化,皇爷爷想让我拿一下主意。” 朱瞻壑抬头回答道。 “那朱勇不会有危险吧?” 张忠立刻问道,朱勇就在日本行省镇守,所以他肯定也十分担心。 “放心吧,足利幕府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但以我的估计,暂时还打不起来。” 朱瞻壑笑道,他觉得足利义持这么大张旗鼓的集结水师,反而只是在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很可能不是九州。 第373章 同病相怜 夜已经深了,但赵知却还没有睡,昏黄的油灯下,他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书上的字句,无奈灯光太暗,他的眼睛又不好,看得十分吃力。 不过就算是这样,赵知还是一字一句的读着书的内容,加深自己对内容的记忆和理解。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让赵知一愣,当即高声问道:“谁?” “我!看赵兄你房中的灯还亮着,想来肯定还没睡吧。”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赵知闻言心中一松,他听出是和他同院的另一个举子,对方名叫胡宏,和他一样,都是来京城参加科举的。 于是赵知站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头发白的胡宏站在门外,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提着两个油纸包。 “胡兄,你这是……” 看着胡宏手里的酒菜,赵知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睡不着,所以就想找赵兄你喝两杯!” 胡宏举起手中的酒坛笑道。 “喝酒?可是这马上不要科举了……” 赵知却有些犹豫,因为他想抓紧时间温习。 “赵兄,大后天才考试,而且咱们都学了这么多年了,这一两天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求过心安,所以还不如放开胸怀大醉一场,明天好好的睡上一觉,肯定不会耽误考试!” 胡宏却笑着劝道。 赵知闻言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也知道胡宏说的有道理,于是终于点头道:“好吧,胡兄请进!” 赵知让开身,请胡宏进到房间。 胡宏把手里酒菜放在桌子上,酒是便宜的烧酒,菜有两样,一样是猪头肉,另一样是卤好的猪肺。 赵知找出两个小碗当酒杯,胡宏给两人都倒上酒,然后举起酒碗道:“赵兄,我预祝你这次金榜题名、一举高中!” “胡兄客气了,你才学远在我之上,我若能高中,你定然也能名列榜上!” 赵知这时也举起酒碗恭维道。 两人说完哈哈一笑,随后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几碗酒下肚,赵知和胡宏也都放开了胸怀,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赵兄,遥想当年,我二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当时可谓轰动一时,所有人都说我来年必定考中进士,结果谁能想到,蹉跎了这么多年,我却还是屡考不中,家里的那点田产,也全都被我折腾光了!” 胡宏的酒量不太好,刚喝了几碗,忽然向赵知诉苦道。 “胡兄,功夫不负有心人,咱们准备了这么多年,这次一定能够高中!” 赵知心中酸楚,但还是强撑着安慰胡宏道。 其实赵知的经历和胡宏差不多,甚至他考中举人时,比胡宏还要年轻几岁,可现在两人都已经年过五十了,却还是个举人。 本来赵知家中还算富裕,但一次次的远赴京城参加科举,每次都消耗大笔的钱财,再加上他一心科举,无心操持家业,导致家道败落。 甚至这次为了进京,他妻子卖掉了家里最后的几亩田地,如果再考不中,恐怕他们一家就要跟着他饿肚子了。 “赵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你再考不中的话,日后有什么打算?” 胡宏最后借着酒劲,脸红脖子粗的向赵知问道。 “如果再考不中……” 只见赵知犹豫了一下,最后忽然长叹一声道。 “我有个同窗好友,几年前考中了进士,现在在外地做县令,去年他说想请我去做幕僚,但我还是不甘心,所以想再考一次,如果考不中,就只能去投奔他了。” 其实举人也是有机会做官的,但像赵知这种出身不高,在官场上又没什么关系的举人,基本不可能有做官的机会,日后投靠朋友做个幕僚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幕僚,这倒是个好差事,可惜我没赵兄你这么好的运气,如果这次我再考不中,那就只能回乡教书去了,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个教书先生,再也不提科举的事了。” 胡宏满嘴酒气,两眼通红的再次道。 “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赵知拿起酒坛给胡宏倒了碗酒,随后再次说道。 胡宏也感觉心里憋屈,于是端起酒碗与赵知碰了一下,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两人同病相怜,借着酒劲把这些年屡试不中的委屈全都讲了出来,酒也越喝越多,最后全都醉的不醒人世。 赵知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当时他才刚中举人,所有人都争相道贺,连知府大人都亲自接见了他。 接下来的科举,赵知也发挥稳定,十分顺利的考中进士,并且被授予了官职,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在官场上几经浮沉,曾经为民请命,也曾经治理一方,后来更是顺利的进入内阁,常伴君王左右。 梦到得意之处,赵知也不禁满心欢喜,结果高兴过了头,一下子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当赵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屋顶上一张残破的蛛网,扭头看去,只见房屋中陈设简陋,除了一桌一床外,再无它物,而桌子上还有昨晚没有吃完的酒菜。 看着简陋的居室,又想到梦中位极人臣的场景,巨大的反差让赵知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恍惚。 这时旁边的呼噜声传来,赵知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胡宏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看着胡宏白的头发,再低头看看自己白的胡须,赵知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以两人的年纪,本来应该呆在家中含饴弄孙,坐享儿孙绕膝之福。 但为了科举,赵知却蹉跎了岁月,他与妻子虽然有几个儿女,但因他一心读书,与儿女们都不太亲,甚至儿子长大了,他都没钱为他们娶门好亲事,为此儿子们也颇有怨言。 妻子这些年虽然一直支持他科举,但这么多年没能考中,也让妻子在娘家丢尽了脸面,甚至都没脸再回娘家。 想到这里,赵知忽然感觉悲从中来,甚至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拼命的读书科举,真的有意义吗? 第374章 科举 二月初八,明天就是会试的 赵知天不亮就起了床,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考篮,里面装着笔墨等考试用的东西,虽然这些他昨天就已经检查一遍了,但为了防止有遗漏,因此早上他又检查了一遍。 这个考篮已经十分破旧,当初还是他 看着这个破旧的考篮,赵知也再次叹了口气,因为以前每次参加科举时,他妻子都会给他的考篮重新上一遍漆,至少看起来漂亮,可这次也许她忘了,结果考篮上的漆都掉了,露出里面都已经断裂的竹篾。 “不管了,反正最后一次用你,如果这次再考不中,那就去帮人做幕僚去,毕竟总得养家糊口!” 赵知低语一声,随后郑重的盖上盖子,然后提着考篮打开房门。 “呦,赵老哥你总算出门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对面的一间厢房也正好打开,一个年轻举子走出来,见到赵知故作惊讶的道。 只见这个年轻举子约有二十多岁,中等身材,长相英俊,就是脸上的笑容带着轻佻,让人心生不快。 “白兄!” 赵知看到这个年轻人,很不情愿的拱了拱手道,说完就要提着考篮离开。 不过这位白兄却笑着走上前,挡住赵知的去路道:“赵老哥你别急着走嘛,我 这个姓白的年轻举子一口一个“老哥”,而且还说赵知经验丰富,明显就是在取笑赵知屡试不 赵知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个年轻举子名叫白敬,二十多岁就考中举人,而且在进京的举子中颇有才名,据说有很大可能一举高中。 但这个白敬有才却无德,两人租住在对面,他却看赵知不顺眼,经常从言语上挤兑赵知,为此赵知之前都不愿意出门,哪怕今天考试他也提前出门,却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他。 “会试在即,我还要赶去考场,就不打扰白兄了!” 赵知说着想要绕过白敬,摆脱对方的纠缠。 却没想到白敬再次挡在他面前笑道:“赵老哥,现在时间还早,何必要急着去考场?而且你都参加这么多次会试了,也不差这一次!” “你……” 听到白敬如此赤裸裸的嘲讽,赵知也气的脸色发白,白的胡子在清晨的夜色下微微颤抖,要不是怕耽误考试,他真想狠狠的扇对方一巴掌。 “白敬,你不要欺人太甚!” 没想到就在这时,前天与赵知一起喝酒的胡宏,从旁边另一个厢房走了出来怒斥道。 这座院子里分成十几个小房间,大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租住,虽然条件不好,但却胜在便宜。 “呦,胡老哥还真是讲义气啊,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不成?” 白敬看到胡宏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发怯,但却依然强撑着质问道。 “像你这种无耻小人,打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 胡宏冷哼一声再次道。 “你说谁无耻?老家伙不要给脸不要脸!” 白敬也生气了,当即指着胡宏怒骂道。 胡宏是个爆脾气,当即抬手就要打人,却被旁边的赵知一把拉住,然后也不理白敬的怒骂,强行把胡宏拉出了院子。 看着离开的赵知和胡宏,白敬却冷哼一声道:“两个屡试不 没错,白敬之所以屡次找赵知的麻烦,就是觉得和赵知两人住在一起,会染上他们的霉运。 胡宏被赵知拉着出了院子,但他却依然怒火冲天的叫道:“赵兄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今天我非要给那个姓白的小子一点教训不可!” “胡兄,咱们都是读书人,动手打架岂不是有辱斯文?” 赵知却耐心的劝解道。 “可是那小子简直太欺负人了,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他只会更加的蹬鼻子上脸!” 胡宏再次气冲冲的说道。 “今天是会试的大日子,万一打架了伤了手脚,岂不是耽误了考试,那咱们这三年可就白熬了。” 赵知再次劝说道。 听到赵知提到今天考试的事,胡宏这才冷静下来,最后赵知又劝了他几句,这才陪他一起去拿了考篮,然后两人结伴去了考场。 会试一共考三场,分别是初九、十二和十五,但都要提前一天入考场,考完后一天出考场,因此这几天的考试,时间也十分的紧凑。 考生不但要准备考试要用的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准备食物和被褥,而在考试期间,所有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小小的号房内解决,条件十分的艰苦。 但这些举子为了这场科举,已经准备了多年,甚至像赵知这样,大半辈子都消耗在科举上,因此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三场考试结束,当最后一场考完后,赵知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考场。 虽然考完了,但赵知心中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比考之前多了几分沮丧,因为这次的考试题目很难,他感觉自己发挥的并不好,以他多次参加会试的经验,恐怕这次又要悬了。 “赵兄,你考的怎么样?” 正在这时,胡宏从后边追上来向赵知问道。 “不好,你怎么样?” 赵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向胡宏问道。 “我也一样,这次的题目太难了,考官都是怎么想的,竟然出这么难的题目!” 胡宏气呼呼的说道。 “算了,离放榜还有一个多月,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赵知无奈的说道,按照规矩,二月考试,一般四月才会放榜,当时正值杏开放,因此又被称为杏榜。 考的都不好,两人也都不愿意说话,于是结伴回到住处,结果却只见白敬正与几个年轻的举子,正在高谈阔论这次的题目,看他们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名列榜单,这让两人也更加的沮丧。 第375章 消息传出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马上就要到放榜的日子了。 可是随着日子的临近,赵知心中却越发的忐忑,虽然他嘴上说的洒脱,最后一次考不中就去找好友做幕僚。 但做为一个读书人,几十年来一直将科举视为唯一正途,现在让他放弃科举,去给曾经的好友做手下,这让他如何甘心? “赵兄!”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胡宏的敲门声。 赵知急忙站起来打开房门,只见对方一脸欣喜的站在门外。 “胡兄你怎么这么高兴,难道是提前知道自己名列杏榜了?” 赵知看到胡宏高兴的模样,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除了放榜的那一刻,恐怕也只有皇帝陛下才能提前知道榜单上的名字。” 胡宏却是哈哈一笑,接着露出一种十分神秘的表情继续道。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榜单上的名字,但却打听到另一件事,这件事绝不比榜单上的内容差多少!” “有这么夸张吗?什么事能比得上这次放榜的名单重要?” 赵知却一脸怀疑的问道。 “就是这么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刚听人说,汉王在天竺那边打下一片大大的领土……” 胡宏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其实也就是朱瞻壑故意放出来的,朝廷要招募落榜的举子去朱高煦手下为官的事。 赵知刚开始还有些怀疑,但越听越是震惊,虽然不是在大明为官,但汉王是陛下的儿子,他在海外立国,算起来也是大明的封国,相当于以前的诸侯国一样。 所以在汉王手下为官,严格来说与在大明为官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汉王跑的太远了,在海外的天竺,去一趟就得大半年,而且还要冒很大的风险。 “赵兄,对于咱们这些举子来说,这次就算是落榜了,也可以选择去汉王那里,而且咱们是举人,会被直接授予官职,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情?” 胡宏最后再次兴奋的向赵知问道。 “这……” 赵知这时却冷静下来,沉思了片刻这才向胡宏问道:“胡兄,看你这么高兴,难道你真的打算出海去汉王那里?” “不瞒赵兄,这次会试我考的那么糟糕,估计又没什么机会了,本来我都打算回老家教书了,但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想试一试!” 胡兄十分认真的开口道。 寒窗苦读数十年,胡宏也不甘心回老家教书,更不甘心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因此在得知朱高煦那边要招募官员的消息,他立刻就动心了。 “可天竺那么远,以咱们的年纪,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赵知还是有些犹豫的道。 “回不来就不回来了,我家那边的人,早就将我视为笑柄,甚至我这次进京赶考,不少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与其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还不如冒险远走它乡,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出身!” 胡宏显然比赵知想得开,也没什么落叶归根的想法。 “可是这……” 赵知皱起眉头,他也想起家乡的情况。 其实他的处境并不比胡宏强多少,因为屡试不 “赵兄,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忘了每次落榜回去,家人看着咱们那失望的眼神,以及别人那些嘲笑的目光,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胡宏看到赵知犹豫,当即也再次劝说道。 胡宏其实也有些心虚,毕竟要去天竺那种海外之地,因此他也想拉过朋友一块去,这样至少心中有底,同时也能互相照顾。 听到胡宏这么说,赵知也终于一咬牙道:“好吧,如果这次再考不中,那咱们就去汉王那里搏一把,只是你这个消息靠谱吗?” 赵知说到最后再次露出怀疑的表情。 “肯定靠谱,我有个老乡,他堂兄在吏部做主事,这个消息就是他从他堂兄那里打听到的,而且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外面许多人都在讨论,也就你大门不出,所以才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胡宏拍着胸脯保证道,从吏部传出来的消息,绝对不可能有假。 “我也是来京城之后,才听说汉王去了海外,现在他又在海外立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兄你知道其中的详情吗?” 赵知再次好奇的问道。 赵知是陕西人,当初朱高煦去海外时还没有迁都,因此他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北方,赵知也是这次进京赶考,才听说了朱高煦去海外的事,当时只是当做一则奇谈,并不清楚其中的详情。 “嘿嘿,赵兄你还真问对人了,这件事我知道的很清楚,当初汉王与太子争位,结果导致朝堂上纷争不断,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汉王忽然决定要去海外,于是陛下就给了他几万人马,又让下西洋的内宫太监郑和协助他……” 胡宏倒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当然一些机密的事他肯定不知道,但大体上还是讲的挺清楚的。 “现在汉王已经在天竺打下一大片领土,手下极度缺乏官员,所以才派人回大明招募,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如果等到汉王招满了人手,恐怕咱们再想去就晚了。” 最后胡宏再次说道。 “既然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那外面其它人都是什么反应,有多少人想去?” 赵知再次好奇的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可不少,你我二人都这么动心,别人也都不傻,肯定有不少人想抓住这个机会!” 胡宏先是摇头,随后又说出自己的判断道。 像他们这种,多年科举却屡战屡败的人,并不在少数,有些甚至心灰意冷,干脆不来参加会试了,因此这个消息如果传开,肯定会有不少人动心。 第376章 放榜 四月初九,距离会试开始刚好过去两个月,而今天正是放榜的日子。 天还没亮,各省的举子就纷纷赶往贡院,焦急的等候着放榜。 赵知和胡宏也混在人群里,虽然他们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想碰一碰运气,如果万一中了,那可就走大运了。 等了好一会儿,只见贡院中终于有人走了出来,先是有禁卫鱼贯而出,将人群与贡院大门隔开,随后有官员郑重的举着金榜走出,然后张贴在贡院大门的东墙上。 而随着榜单的公布,等候多时的举子们,也立刻瞪大眼睛,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去。 “哈~,我中了!” 很快有人兴奋的高呼一声,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立刻引得不少人纷纷看去,有熟人向对方恭喜,当然有更多的人露出嫉妒的表情。 紧接着又有越来越多的人找到自己的名字,纷纷兴奋的高呼,更有人喜极而泣。 虽然会试之后还有殿试,但殿试只是给进士排个名次,特别是点出状元、榜眼和探,并不会再剔除人,所以只要上了榜单的人,就意味着已经中了进士。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一些举子将榜单前前后后看了数遍,生怕有所遗漏。 可惜无论看多少遍,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意味着他们多年的努力又白费了。 落榜的人中,有人唉声叹气,更有人嚎啕大哭,当然也有坚强的人,咬牙切齿的暗自发誓,回去努力三年,下次一定要金榜题名! 赵知和胡宏将榜单看了几遍,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奇迹并没有发生,两人依然是名落孙山。 “看来没选择了,只能等消息,看看汉王府那边什么时候招人了!” 胡宏很快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当即向赵知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但汉王府招人这件事,只听外界传的厉害,却没见汉王府有什么动静啊?” 赵知先是点头,随后也有些疑惑的问道。 自从得知汉王府要招募官员的事后,赵知也不再窝在房里,经常去汉王府转悠,虽然汉王不在,但汉王妃和世子都在京城,如果要招人的话,汉王府肯定会有动静。 但赵知和胡宏在汉王府门口转了这么多天,也没发现汉王府有什么动静,这让赵知也再次怀疑起这件事的真假了。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举人听到赵知和胡宏两人的对话,于是好奇的转过身,对两人一拱手道:“两位兄台,你们说汉王府招募官员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胡宏率先开口道,相比于赵知,他还是更倾向于这件事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毕竟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至少也是个出仕之路!” 搭话的举子叹了口气道,看他的年纪,估计也得有四五十岁,比赵知两人年纪不了多少。 “哼,也就你们这些人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没想到就在这时,旁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蔑的说道。 赵知与胡宏听到这个声音也都是一皱眉,不用看他们就知道,说话的人肯定是那个讨人厌的白敬。 “白敬,考前你不是说过必定金榜题名吗,怎么今天的榜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 胡宏也不客气,当即嘲讽道。 他们没在榜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但同样也没有看到白敬的名字,这对他们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就算我这次落榜又如何,反正我还年轻,大不了再等三年就是了,下次我一定能高中榜首!” 白敬气的脸色铁青,但依然嘴硬道。 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年轻就是资本,有足够的时间去浪费。 “哼,还高中榜首,像你这种无德之辈,就算考一辈子也别想考中进士!” 胡宏再次冷哼道。 “我考不考得中进士,就不劳你操心了,不过你们这帮人恐怕没机会再考中进士了!” 白敬指点着胡宏和赵知,随后再次嘲笑道。 “以你们的年纪,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带孙子吧,别老是做白日梦,竟然连汉王府招募官员这种事也信,真是可笑!” “你……” 面对白敬的嘲笑,胡宏也气的要命,却没办法反驳,毕竟汉王府招募官员这种事,只是城中的传闻,到现在都没办法证实。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又有官员从贡院中走了出来,手里托着另一张榜文,随后这张榜文就被张贴到金榜的旁边。 这张新的榜文,也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一些已经准备离开的举人,也全都走了回来,好奇的看着这张新榜文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王英武,以数万之兵,开拓天竺万里疆土……” 有人高声读着榜文上的内容,虽然榜下都是举人,但人太多,有些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榜文上的内容,只能听别人宣读上面的内容。 赵知和胡宏刚巧都在榜文下,因此很快看完了榜文内容,随即两人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这张榜文的内容很简单,开头便是夸奖了一下朱高煦在海外开疆拓土的功绩,随后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汉王手下需要官员帮助治理地方。 然后就直入正题,表明由朝廷出面,代汉王招募各地的举子,送到天竺为官,而且榜文上还写明,只要是有举人功名者,去了天竺最低都是七品,俸禄也比大明要丰厚,同时还有分配田地、仆从等福利。 另外只要愿意去天竺,汉王府还会给他们一笔安家的费用,足够他们的家人在大明生活无忧,如果他们想要带上家人,也同样可以安排。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天竺,其中还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六十岁以下的人才行,否则年纪太大,恐怕受不了海上的颠簸。 等到榜文上的内容传出去后,贡院门前的气氛一下子被引爆,所有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榜文上的内容,哪怕不打算去天竺的举子,同样也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第377章 利益冲突 朱瞻壑站在贡院内门后的明远楼上,看着外面围着榜文热闹讨论的举子们,也不禁面露微笑。 “瞻壑,看这些举子的反应,应该会有不少人报名,有这些举子带头,再招募一些秀才、童生可就容易多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张忠也十分兴奋的说道。 “张贴的榜文已经发放到各个州府衙门了,到时还要麻烦你去南京坐镇!” 朱瞻壑笑着对张忠说道。 “没问题,我早就等着把人收齐了,到时好早点去天竺!” 张忠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些举人身份太高,就算最后有人报名,估计顶天也就几百人,剩下的还需要从各州府的秀才、童生去招募。 而招募的榜文已经发放到各州府手中,到时这些秀才、童生可到在州府衙门报名,然后统一护送,其中北方的州府护送到北京,南方的州府护送到南京,因此张忠要去南京接人。 等人招齐后,朱瞻壑会把北京这边的人用海运送到苏州去,张忠也会带人去苏州与他们会合,到时他也不会再回北京,直接就从苏州启程去天竺。 “瞻壑,你们这一招可够狠的,直接就把大明的读书人挖走一大部分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的朱瞻基,忽然走过来说道。 朱瞻壑前段时间回到北京,准备完婚,再过几天就要正式举行婚礼了。 “大哥这话说的,愿意报名去天竺的读书人,恐怕大都是科举无望,日后只能蹉跎一生的人,他们留在大明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天竺发挥一下余热。” 朱瞻壑眉毛一挑,笑着争辩道。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但凡觉得自己在科举上有希望的人,恐怕绝大部分都不甘心远走天竺。 比如就以外面的举子为例,讨论最为热烈的,就是那些年纪比较大的举子,年轻的举子虽然也在讨论,但他们的神情都很悠闲,一副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话是如此,但科举之所以能够挑选出人才,就是因为大明有数量庞大的读书人,如果有大批的读书人去了天竺,肯定会影响到大明的科举。” 朱瞻基却再次开口道。 “太孙,您这话就不对了!” 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张忠忽然笑道。 “汉王是陛下之子,太子的亲弟弟,陛下和太子都对此事并无异议,自然也代表了大明的态度!” 张忠的话软中带硬,先是点明朱高煦是朱棣的儿子,这大明本该有他一份,而且连朱棣和朱高炽都没说什么,自然也轮不到朱瞻基说三道四。 听到张忠的话,朱瞻基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一笑道:“看来海外还真是锻炼人才,多日不见,张兄你的口才可是犀利了不少啊!” “太孙谬赞了,在下也只是就事论事!” 张忠一脸坦然的回答道。 听到张忠的回答,朱瞻基目光幽幽的盯着他好一会儿,随后这才向朱瞻壑道:“二弟,我还要准备自己的婚事,告辞了!” “大哥慢走!” 朱瞻壑笑着送行道。 看着朱瞻基离开的背影,朱瞻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敛起来。 “瞻壑,看来这位太孙殿下,十分不愿意咱们分他的家产啊!” 张忠这时微笑着开口道。 “人之常情,只是我没想到大伯还没说什么,大哥他就先忍不住了。” 朱瞻壑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本来他和朱瞻基的关系还挺好的,可是这次因为招募官员的事,双方却在利益上发生了分歧。 在朱瞻基看来,大明的读书人都是大明的私产,而朱瞻壑他们招募读书人,就是抢夺大明的财产,因此自然不愿意。 “这位太孙殿下的心胸,可远不及太子殿下,接下来咱们还要从大明移民去天竺,恐怕到时他会更加反对。” 张忠这时也摇头道。 现在他们只是招募官员,但日后要加强对天竺的统治,就必须开启移民,毕竟汉人才是朱高煦的基本盘,如果只用少量汉人统治大量的异族,恐怕用不了多久,上层的汉人就会腐化堕落。 朱瞻壑听到张忠的话也是心中一沉。 朱棣年纪大了,朱高炽身体又不好,历史上也只做了十个月皇帝,如果日后朱棣不在了,朱高炽又早逝,到时朱瞻基继位,那他肯定不会像朱棣那样,大力支持他们移民。 “看来这件事得抓紧了!”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最好是在朱棣在位时,就往天竺迁移大批的移民,免得日后再生变故。 当然移民的事先不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招募的官员的事。 自从招募官员的榜文张贴出去后,立刻引发了京城举子们的热烈讨论。 而就在当天下午,朱瞻壑就让人在贡院门口设了报名点,只要想去天竺的举子,都可以前来报名。 结果一下午的时间,就有上百人前来报名。 当然这些报名的举人,几乎全都是年纪比较大了,大部分都在五十出头,最年轻的也四十多岁了。 而在报名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比如有几个年过六十的老举人,也想报名去天竺,但榜文上的要求是六十岁以下,因此这几人显然不合条件。 结果这几个老举人被拒绝后,在贡院门口当场痛哭,他们考了一辈子,基本科举无望,好不容易有个去海外为官的机会,但却超龄无法如愿,这让他们如何不悲? 对于这些被拒绝的老举人,朱瞻壑也很同情,但没办法,他招募官员是去干活的,不是让他们养老的,五十多岁的举人,去了天竺还能干差不多十年,但六十多岁的老头去了,恐怕干不了几年就得倒下了。 半个月后,科举最后的殿试也结束了,状元、榜眼和探也被朱棣亲自点了出来,新科的进士也都被分配好了官职,那些落榜的举子,本来都准备收拾东西离京了。 也就在这时,又多了一批报名去天竺的举人,毕竟之前他们还在犹豫,直到马上要离京时,这些犹豫的人中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只是更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一个榜上有名的进士放弃了大明的官职,也报名要去天竺。 第378章 进士郑礼 “拜见世子!” 汉王府大殿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向朱瞻壑行礼道。 “郑礼,你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又是新科的进士,位列二甲 朱瞻壑这时一脸好奇的向这个郑礼问道。 朱高煦招募官员的榜文发出去后,竟然招来一个进士及 “启禀世子,我之所以想去天竺,是因为我有野心!” 没想到郑礼站直身子,十分坦然的回答道。 “哦?我还是 朱瞻壑眉毛一挑,再次感兴趣的问道。 只见这个郑礼长相方正,留有短须,整个人透着一股坚毅,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有主见的人。 “从我开始读书起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封侯拜相,匡扶江山社稷,但我也很清楚,大明现在江山稳定,根本不需要我这种人去匡扶,就比如我父亲,做大半辈子的县令,后来才一点点的升任,前两年才升任为散州的知州,估计仕途已经走到头了。” 郑礼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大明的知州分为两种,直隶州和散州,其中直隶州的知州与知府差不多,而散州的知州,虽然官职比知县高,但其实待遇和知县差不多。 以现在大明稳定的政治局面,官员想要升迁,只能一点点的熬资历,如果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哪怕是进士,最后能熬到散州的知州已经算是顶天了。 “我不想走我父亲的老路,更不想在官场上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汉王在天竺开疆拓土,正是我辈立功之时,因此在下觉得,天竺才是我实现抱负的地方,还请世子成全!” 郑礼说到最后,再次向朱瞻壑行礼道。 “好一个有野心的进士,不过你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正是前途广阔之时,若你放弃大明的官职去了天竺,你家里会同意吗?”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在这个年代,家族对一个人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特别是像郑礼这种,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进士,他却放弃官职去了海外,恐怕郑礼的父亲知道后,肯定也会气的不轻。 “启禀世子,家父有七子六女,我上面有三位兄长,下面有三位弟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父亲一向尊重我们的意见,并不会干预我们的选择。” 郑礼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赞叹,那位素未谋面的郑知州还真能生,竟然有十三个子女,希望这个郑礼也能继承郑家的优良传统,到天竺多生一些。 “好,既然你愿意去,我当然也不会拒绝,我会亲自向父王推荐你!”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别的不说,光冲郑家这优秀的生育能力,就值得把郑礼送过去,毕竟天竺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更别说他还是个进士了。 “谢世子!” 听到朱瞻壑的话,郑礼当即激动的大声道。 有了朱瞻壑的推荐,自己到了天竺那里,肯定能得到重用,日后不愁没有发挥自己一身所学的机会! 郑礼离开后,朱瞻壑低头查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册,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京城所有报名去天竺的举人,共有一百九十七人,差一点就满两百人了。 “光是举人就有这么多人报名,等各州府的秀才、童生报名之后,估计最少也得有好几千,甚至是上万人,这下天竺那边肯定不会缺人了。”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现在各个州府报名的情况还没有送上来,不过北京这边的秀才和童生们,报名还是很积极的。 秀才和童生的要求也不一样,比如秀才要求五十岁以下,童生相求四十岁以下,四五十岁还是童生或秀才,估计一辈子都科举无望了,他们也更愿意报名去天竺。 “这么多人报名,肯定不能一下子全都送过去,否则根本安排不过来。” 朱瞻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报名的人数,随后又低声自语道。 这么多人如果一下子全都送到天竺,恐怕天竺那边根本安排不了这么多官员,到时白养着他们,也会是个负担,所以等到各州府的报名结束后,朱瞻壑也要做一些筛选。 比如品性太差、体弱多病的都要筛选掉,另外肯定要优先安排功名高的,比如举人肯定是 “事情繁多,光靠我和府中的管事不行,必须找几个人帮我!” 朱瞻壑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再次道。 这么多事情,光靠他自己真是太累了,本来王府有属官,但当初全都被朱高煦带走了。 府里倒是有管事,可让管事做这些事情,实在有点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当然也可以从要去天竺的举人中挑几个,但这些人虽有才学,却没经验,特别是要处理这种人事方面的事情,更需要有经验的人。 于是朱瞻壑想了想,直接让人备车进宫,既然自己需要人手,但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不如就找朱棣要人,比如让吏部派出官吏来帮自己,这种小事朱棣肯定不会拒绝。 果然,当朱瞻壑进宫,向朱棣说出自己想要吏部派人帮自己的事后,他也十分痛快的答应了,毕竟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皇爷爷,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朱瞻壑这时再次笑着开口道,他进宫当然不止是为了这点小事,而是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朱棣商量,而这件事则关系到日后的移民。 “什么事情,难道又和招募官员有关?” 朱棣笑呵呵的追问道。 “这倒不是,恰恰相反,孙儿要说的不是官员,而是囚犯!” 朱瞻壑再次道。 第379章 流放囚犯去天竺 “囚犯?你又打什么主意?” 朱棣闻言一愣,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皇爷爷,据我所知,光是京城各个监牢之中,就关押着几千名囚犯,以此估计,全国各地的监牢加起来,估计最少也有数万人。” 当然这个数万人只是朱瞻壑估算的,毕竟北京是京城,各地的一些重犯要送到京城审问关押,因此囚犯的人数最多。 “这么多的囚犯关押在监牢里,不但需要人手看管,而且还要管吃管住,万一犯人逃跑了,更需要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抓捕,所以实在是一件费时费力,却又不讨好的事。” 朱瞻壑再次笑嘻嘻的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 朱棣瞪了朱瞻壑一眼,呵斥道。 “我是想说,既然这些囚犯关起来消耗巨大,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发配到天竺去,这样朝廷省了一大笔开支,我爹那边又多了些人手!” 朱瞻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 后世的澳大利亚怎么来?不就是英国流放犯人的大监牢吗。所以朱瞻壑打算直接效仿,将大明的囚犯先送到天竺去。 当然也不能什么囚犯都要,那些杀人如麻的死刑犯,还是直接处死就行了,剩下的一些罪行较轻,危险性比较小的囚犯,完全可以送到天竺再改造一下。 “把囚犯送到天竺!你爹能同意吗?” 朱棣听后先是震惊,随后又不解的问道。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给犯人一个改过机会的说法,罪犯就是罪犯,哪怕犯的不是死罪,出来后依然受人歧视。 所以在朱棣看来,把罪犯送到天竺去,恐怕只会给朱高煦添乱,毕竟一群犯人聚在一块,天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皇爷爷,罪犯也是人,虽然曾经犯错,但并非没有改过的机会,比如宋朝的犯人大都充军,大名鼎鼎的狄青,就是犯人出身,类似的还有很多,所以我觉得可以给那些犯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至于我爹那里,现在天竺新附,统治并不稳定,正需要汉人前去定居,但一般人恐怕也不愿意冒险前去,所以让犯人先去天竺打个基础,也算是让他们为天竺做点贡献了!” 其实让犯人去天竺,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直接移民,就算朱棣同意下旨迁移,可百姓们肯定不愿意,毕竟人家在大明生活的好好的,忽然要强行将他们迁到天竺去,这谁会愿意? 其实这种事大明干过,比如朱元璋称帝后,因为北方战乱之后,导致人烟稀少,大片的良田抛荒,于是朱元璋就发动数次大移民,史称“明初大移民”,甚至直到朱棣继位时,这种移民还在继续。 整个明初大移民,据说迁移人口达到百万之巨,波及大半个中国,但在迁移的过程中,也出现不少的问题,比如百姓不愿意,导致官府强迫等等,甚至发生了不少的动乱。 现在大明国内的大移民,已经基本停了,百姓们也安定下来了,朱瞻壑可不想因为去天竺的事,再让民间出现一次大动荡,因此移民这种事,还是要以利诱为主,尽量不要强迫。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用囚犯开路,等这些囚犯在天竺站稳脚根,就会有消息传到大明国内,到时你再以重利引诱,肯定会有人愿意冒险前去天竺!” 朱棣这时也终于明白了朱瞻壑的想法,说到最后也露出沉思之色。 “正是如此,与其强迫百姓迁移,不如许以重利,如果连一些囚犯去了天竺,都能衣食无忧,甚至是一夜暴富,肯定会有人愿意效仿!”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大明的移民去的天竺,肯定要给一些好处,比如分配田地、工具等,可以说到了天竺,直接就成地主了,只要勤劳苦干,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棣再次沉思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也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答应你,你不是要吏部派人帮你吗,干脆再让刑部派几个官员,帮你处理囚犯的事!”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大喜过望的行礼道。 “一些囚犯而已,看你高兴的样子。” 朱棣看着朱瞻壑的表现,也不禁笑道。 随后朱棣和朱瞻壑聊了几句家常,朱瞻壑正准备告辞离开时,忽然只见朱棣再次问道:“瞻壑,你和你大哥发生矛盾了?” “嗯?” 朱瞻壑一愣,随后这才开口问道:“是大哥和您说了什么?” 那天贡院他和朱瞻基意见不合,除了他们两个,也只有张忠知道,但张忠已经去了南京,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朱瞻基向朱棣告状。 “你大哥对你招募读书人去天竺颇有不满,觉得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基,所以向我抱怨了几句。” 朱棣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眉头也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高兴。 “皇爷爷,大哥和我的确发生了一些分歧,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就算是亲兄弟,有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朱瞻壑点头承认道,既然朱瞻基都向朱棣告状了,他也没必要隐瞒。 “你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心胸不够开阔,这点他还比不上你大伯。” 朱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要怪朱棣,朱瞻壑从出生时起,就一直被朱棣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更早早的立他为太孙,这也导致朱瞻基将大明视为自己的囊中物,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人都是会成长的,大哥现在可能想不通,但我相信他日后肯定能想通的。” 朱瞻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着朱棣的意思劝道。 “你这孩子,虽然比瞻基小,但却心胸开阔,如果日后你大哥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朱棣这时上前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最后再次说道。 “另外你也不要担心,大明有你大伯的一份,也有你爹的一份,朕将皇位留给你大伯,必定也不会亏待你爹,日后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开口,不必这么绕弯子!” 第380章 成婚(上) 囚犯显然不是最佳的移民对象。 一来敢于犯罪的人,胆子一般都比较大,二来囚犯孤身一人,远赴海外无牵无挂,这两点注定了囚犯就算去了天竺,也不容易服从管教。 最佳的移民其实是那些一无所有的贫民,最好是拖家带口的,这样到了天竺后,他们也更容易满足,同时也能更快的安定下来,而且有家人子女在,他们也更会听从官府的指挥。 朱瞻壑当然知道哪种移民最好,但那天朱瞻基的话,却给他敲响了警钟,因此在考虑移民时,他也选择了囚犯这种可能出问题,但对大明影响最小,甚至对大明还有好处的移民。 主要就是朱瞻壑怕引起朱棣的反对,虽然朱棣曾经说过,会全力支持朱高煦在海外立国,但帝王之心难测,万一朱棣变卦,朱瞻壑也没办法。 幸好朱棣不是朱瞻基,也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当然最重要的是,朱棣还是很看重感情的,无论是对朱高煦,还是对朱瞻壑,三代人的感情都很深厚,这也让朱棣能够体会朱瞻壑的良苦用心。 所以在朱棣在最后才会让朱瞻壑不要有戒心,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不必绕弯子,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感动。 有人帮忙,朱瞻壑也终于清闲了下来,趁着外面春光正好,这天朱瞻壑约了常思宁,一同外出去香山踏春。 香山这里风景秀丽,山上本来有座香山寺,元朝时又建了一座吉安寺,后来两寺合一,改名为甘露寺,是北京城最有名的寺庙之一。 朱瞻壑和常思宁虽然都不信佛,但还是进寺游览了一番,欣赏了一下寺中的古迹,最后两人登上香炉峰的山顶,俯瞰着山脚下的大地。 “最近在忙什么?” 朱瞻壑笑着向常思宁问道。 “还是出海的事,这次下西洋,我们要自己组织船队,没有郑内宫他们的官船保护,需要自己组建战船保护,因此事情很多,这段时间我一直帮着王妃处理这些事情。” 常思宁看着山下的风景,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兄长常威去了天竺,而且在军中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成为汉王麾下最出色的年轻将领,日后很可能独当一面。 至于她自己,对自己的婚事也十分满意,特别是与朱瞻壑相处融洽,唯一不好的是,两人现在都还没有完婚。 “这次下西洋,还要带上那些招募的官员,以及要迁移到天竺的囚犯,官员人数少,也好安排,唯一要担心的是那些囚犯,别在海上出什么事情。” 朱瞻壑叮嘱道。 “放心吧,这次是我们 常思宁笑着安慰道。 朱瞻壑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囚犯虽然是不安定的因素,但他们没有武器,在船上也受管制,就算真有人想闹事,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如聊一聊我们的事!” 朱瞻壑忽然话锋一转,笑吟吟的看着常思宁娇俏的小脸道。 “我……我们的什么事?” 常思宁被朱瞻壑看的不好意思,脸色羞红的低下头道。 “当然是完婚的事了,大哥这两天就要成婚了,咱们的婚事也拖了这么久,不如选个日子,早点完婚吧?” 朱瞻壑笑着开口道。 常思宁听到要完婚,小脸也更红了,最后扭捏的低声道:“可是大哥他在天竺……” “没事,大哥他离开前,就曾经和我说过,让我们早点完婚,这样他也能少一桩心事。” 没等常思宁说完,朱瞻壑就打断她道。 “嗯,好吧,那就请王妃和姑母商定个日子。” 常思宁虽然还是害羞,但终于点头道,事实上她也一直期待着成婚的这一天。 看到常思宁点头,再看她害羞时的模样,朱瞻壑也有些忍不住,凑上轻轻的在她唇边吻了一下,结果让常思宁羞的小脸都快滴出血来了,下山也不敢再和朱瞻壑说话了。 两天之后,朱瞻基大婚,朱瞻壑做为堂弟,同时代表着汉王府,当然也参加了朱瞻基的婚礼。 太孙妃胡善祥,也就是历史上那位让人同情的胡皇后,她是女官胡善围的妹妹,也是朱棣钦点的太孙妃。 但很可惜,朱瞻基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妻子,历史上因为胡善祥没有儿子,再加上朱瞻基更喜欢孙若微,因此在他登基的 虽然现在孙若微在朱瞻壑身边,但朱瞻基依然不太喜欢胡善祥,在婚礼上时,朱瞻壑可以感觉到,朱瞻基对这场婚礼更多的只是应付,脸上的笑容都带着三分假。 这么看来的话,胡善祥嫁给朱瞻基后,估计还是会重复历史上的命运,哪怕没有孙若微,但可能还会有王若微、李若微,毕竟后宫中最不缺少受宠的女人。 想到历史上这位胡皇后的下场,朱瞻壑忽然感觉到,朱瞻基的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个悲剧。 胡善祥是朱棣钦点的皇太孙妃,朱瞻基估计也是为了讨好朱棣,所以哪怕不喜欢,也照样答应娶对方。 历史上对胡善祥的评价也很高,说她天性贞一、举止庄重,不但朱棣对她满意,连朱瞻基的母亲张氏,也就是朱瞻壑那个难缠的大伯母,对胡善祥也十分喜欢。 甚至就算胡善祥后来被废了,张氏依然对她如故,经常召她到清宁宫居住,宴请宫中妃嫔时,还将胡善祥的位子列在孙若微的前面,这种待遇可不是被废的皇后能有的。 不过朱瞻基的婚礼,朱瞻壑也无权过问,而且相比别人的婚礼,接下来朱瞻壑自己的婚礼,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相信他和常思宁,肯定不会像朱瞻基和胡善祥那样成为悲剧! 第381章 成婚(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汉王府中张灯结彩,随着司礼官的主持,朱瞻壑与常思宁这对新人,在所有宾客的见证下,三拜结为夫妻。 朱棣坐在主位上,看着向自己参拜的新人,脸上也满是慈祥的笑容,两个月前,他的长孙成婚,现在他的 汉王妃看着儿子儿媳,也高兴的眼圈发红,丈夫不在,她身为母亲,整个婚礼都是她一手操持的,现在儿子也成婚了,她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常夫人做为常思宁唯一的亲人,也高兴的抹起了眼泪,侄子复兴家族有望,侄女嫁得良人,她这个做姑母的,日后见到常家的列祖列宗,也能有所交待了。 拜过堂后,新娘子被送到洞房休息,朱瞻壑则要给各位宾客敬酒。 汉王世子大婚,满朝文武几乎都来了,毕竟今天不光朱棣来了,朱高炽和朱瞻基也都来了,甚至连一些在京城的番邦使节,也都送上了贺礼。 因为宾客太多,王府的大殿和侧殿竟然都坐满了,连前府的几个跨院也都安排了宾客。 朱瞻壑在主殿和侧殿都敬了一圈酒后,这才来到前府的一处跨院,本来重要的客人都安排在主殿和侧殿,剩下的几个跨院,安排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根本不用朱瞻壑亲自来敬酒。 但这个跨院的客人却与众不同,他们全都是之前报名要去天竺的举人,而且张忠也在这里。 张忠本来在南京那边,南方州府招募的秀才和童生,经过大概的筛选后送到南京,由张忠负责接待,本来他是准备直接从南京去苏州,然后就下西洋的,不过得知朱瞻壑要大婚,于是特意从南京又赶了回来。 “恭贺世子大婚!” 看到朱瞻壑进来,这群人中唯一的进士郑礼立刻站起来举杯道,其它举人也都纷纷向朱瞻壑道贺。 朱瞻壑笑着回礼,随后陪着众人喝了一杯,随后他借着敬酒的机会,将张忠拉到一边低声道:“刚才在主殿敬酒时,大伯特意找到我,问你在哪里,当时英国公也在,估计是他想见你。” “算了,当初我离家之后,就没想再见他!” 张忠却十分坚定的摇头道,他之所以躲在这里不去主殿,就是不想见那个人。 “我明白,反正这件事你知道就行。” 朱瞻壑拍了拍张忠的肩膀,他比任何人都理解张忠,毕竟当初的事,张辅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张忠不肯见他也十分正常。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朱瞻壑向张忠问道。 “等喝完你的喜酒,我就打算带着郑礼他们去天津了,招募的官员,以及迁移的囚犯,也都已经调集到各个港口了,各家勋贵的船只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们一起出发了。” 张忠再次回答道。 这次招募官员,除了将近两百人的举人外,还有两千名秀才和童生,当然报名的不止这些人,这只是 至于全国各地的囚犯,也被送到沿海的各个港口,比如天津、苏州、泉州和广州等港口,到时船队经过时,会将这些囚犯带上船。 朱瞻壑和张忠聊了一会,又和这些去天竺的官员喝了杯酒,并且祝他们一路顺风,这才告辞离开,毕竟这些人日后都是汉王府的属官,当然要好好招待。 在这些举人之中,赵知和胡宏坐在一起,看着朱瞻壑离去的背影,胡宏也不禁赞叹道:“世子真是年轻,却已经屡立大功,甚至还打下了日本行省,和他一比,咱们俩算是白活了。” “不能这么说,世子是什么身份,咱们肯定比不了,不过世子给了咱们这个机会,日后去了天竺,定然有出头之日!” 赵知这时也满怀信心的说道。 他之前回家了一趟,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只要等他在天竺站稳脚根,日后就会把全家都接过去。 其实在这些举人中,只要是离家近点的,几乎都趁前段时间回去了一趟,将王府给的安家费用交给家人,同时也让家人知道自己要去天竺。 有些离家太远的无法回去,也让人带回了书信,安家的费用也会由王府的人送过去,至于把家人带上,一起去天竺,暂时还没有人这么做,毕竟他们还不清楚天竺的情况,不敢贸然带家人去冒险。 朱瞻壑回到主殿,又向宾客们敬了一圈酒,然后又陪着朱棣和朱高炽等人边吃边聊,直到晚上才回到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其中滋味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对于这个儿媳,汉王妃也极为满意,否则也不会早早的让她参与珠钗会的事,因此在喝过常思宁的茶后,也特意夸赞了她几句。 站在汉王妃身后的孙若微,虽然心中发酸,但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与常思宁争,而且朱瞻壑对她已经相当好了,府中最赚钱的作坊都交给她打理,因此她也早就没有了怨言。 甚至孙若微还在暗自思量,该怎么和婚后的常思宁相处好,因为她想成为朱瞻壑的侧妃,必须得常思宁点头才行。 新婚燕尔,朱瞻壑也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假,直到三天之后,张忠他们的船队要启航时,朱瞻壑这才亲自来到天津,为张忠等人送行。 这次是各家勋贵 张忠负责指挥整个船队,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于这次下西洋也颇有信心。 朱瞻壑在天津港设宴,为张忠他们送行,最后更是亲自送他们登上船。 不过在走的时候,张忠忽然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都已经把日本行省打下来了,倭寇之乱彻底消除了,海禁是不是也该废除了?” 第382章 天津开海(上) 按理说九州被朱瞻壑拿下,成为大明的日本行省,倭寇之乱也算是彻底平息了,只要九州还在大明手中,倭人就不可能再南下。 当初朱瞻壑从日本行省回到大明,也 不过对于这件事,朱棣却显得十分谨慎,说要考虑一下,结果一等这么多天,朱棣还没有任何回应。 其实朱瞻壑知道,像海禁这种影响巨大的国策,哪怕它是错误的,但一旦实行起来,肯定会因此形成巨大的惯性,甚至衍生出一条巨大的利益链。 其实不光是大明,就算是在后世,有不少被人痛骂的政策,甚至犯了众怒,可就是无法废除,就是因为它们关系到太多人的利益。 海禁也是如此,比如海禁取消后,沿海设立的那么多卫所怎么办?之前迁到内地的百姓,要不要还迁回去?各大封禁的海港,又该如何解禁? 可以说上面的每一条,都涉及到无数人的利益,一个搞不好,就可能引发地方上的动荡,所以想要废除海禁,绝不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 但废除海禁的事,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因此朱瞻壑送走了张忠他们之后,也立刻回到京城,然后再次入宫面见朱棣。 “皇爷爷,日本行省已经安定下来,日后再无倭寇南下作乱,如此一来,海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也是时候废除了!” 朱瞻壑见到朱棣,十分直接的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忍不住。” 没想到朱棣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随后这才再次道。 “放心吧,朕已经和内阁商议过了,海禁的确是时候废除了,但却不能一下子废除,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沿海地区的稳定,因此要循序渐进。” “皇爷爷英明,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循序渐进?” 朱瞻壑闻言眼睛一亮,当即追问道。 看来朱棣当初也听进了自己的话,只是海禁关系到利益太大,所以他才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我准备先解禁一个港口,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解禁其它的港口,这样一点点的过渡,如果出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补救。” 朱棣解释道。 其实在解除海禁这件事上,之前内阁也发生了分歧,虽然倭寇没有了,但海禁实行了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牢固的利益链,如果打破海禁,就必须面临地方上的动荡。 所以有些人觉得,与其冒险打破海禁,不如保持原状。 但也有人觉得海禁本就是为了防止倭寇而立,现在倭寇没了,海禁的基础也没有了,再维持海禁根本就是劳民伤财,因此还不如早点废除。 面对内阁的争吵,最后还是朱棣拍板,先放开一个港口试试,也算是折中的办法。 “皇爷爷英明,您打算放开哪个港口?我觉得苏州就不错。” 朱瞻壑立刻建议道,苏州是下西洋的起点,也是海运的起点,而且还是长江的出海口,苏州的刘家港更是有着“天下 “苏州的确不错,若没有迁都时,放开苏州肯定是首选,但现在距离有点远,政令传达不便,所以我觉得还是先放开天津港吧。” 朱棣却摇了摇头,选择了北京旁边的天津港。 “天津?” 朱瞻壑有些不满意,虽然天津是北方 可以说天津港的底蕴太浅,南方一些历史悠久的大港口,比如广州、泉州等,都比天津要强得多,更别说苏州的刘家港了。 “别太贪心了,天津虽然不如南方的大港口,但也不错,而且天津港新立,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离京城又近,更容易把控。” 朱棣似乎知道朱瞻壑在想什么,于是再次开口道。 “是,那就选在天津!” 朱瞻壑闻言也醒悟过来,当即点头道,能够打破海禁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天津要开海禁,肯定需要有人主持。” 朱棣说着看向朱瞻壑,直接吩咐道。 “刚好你从日本回来后,也没其它的事情了,不如就去天津主持这件事吧。” “孙儿遵命!”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开海禁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要参与,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很好,开海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相信你也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于是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奏本,笑着递给朱瞻壑道。 “这是日本行省刚送来的捷报,本来正要召你进宫,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 “捷报?” 朱瞻壑一愣,日本行省什么时候又打仗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朱瞻壑接过这份捷报,打开看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上次杨允上书,说足利幕府在镰仓一带操练水师,并且仿照大明的战船,打造新式的战船。 当时朱瞻壑还在担心,足利幕府会对日本行省发动进攻。 却没想到杨允与朱勇等武将商议过后,觉得不能坐视日本的水师变强,于是决定主动出击,毕竟现在大明的水师在海上基本没有对手。 于是就在前段时间,张芾率领水师,突袭镰仓,将足利幕府操练中的水师杀得大败,特别是港口一带的造船作坊,更是被他们付之一炬。 看完了这份捷报,朱瞻壑也赞叹的说道:“杨允等人的确够果断,经此一战,倭国的水师精锐尽丧,至少可以保证日本行省数年的安全!” “朕也觉得杨允他们做得不错,甚至我在考虑,要不要让张芾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兵日本沿海,将他们的水师清理一遍?” 朱棣笑呵呵的再次道。 尝到大明水师强大的甜头,他当然也想充分利用水师的作用,这毕竟海战可比陆战有把握多了。 第383章 天津开海(下) 刚刚完婚的朱瞻壑,却不得不离京去天津,幸好比较近,如果有急事,骑快马半天就能回京。 天津要开海,这可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因此朱瞻壑也不敢马虎,在走之前,他亲自去六部,让他们调集了一批有经验的官员,听从他的安排。 因为开海的 其实大明曾经有市舶司,当初还没有海禁的时候,广州、泉州和宁波各设有市舶司,但后来因为海禁,市舶司一度被废除,再后来就算有所恢复,也主要是用于接待海外的各国使节。 不过朱瞻壑不打算用市舶司的名字,主要是市舶司的级别太低,一般隶属于当地的布政使司,税收之类的也由布政使说了算,市舶司本身的权力太小。 因此朱瞻壑决定使用海关这个名字,直属于户部管辖,不归地方上管,这样海关的权力也更大。 而海关的职责总的来说,无非就是三种, 所以要开海禁,海关肯定要 因此朱瞻壑带人到了天津后, 海关设有提举一人,由朱瞻壑暂时担任,另外还有两位副提举,以及下属的若干官员。 而在海关设立的同时,天津开海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天津港都为之沸腾,之前天津港虽然热闹,但来往的都是大明的官船,商人们想要运输货物,也只能搭乘官船,而且官船还不一定有空,另外还要缴纳重税。 比如当初的海运,每次运完粮食后,都会与商人合作,装载一些货物回去。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天津开海,不再实行海禁,也就是说,私人的商船也可以来这里停靠,同时合法的进出港口。 聚集的天津的商人,谁不知道海运的便捷?甚至有人在私下里组建船队,干着走私的买卖。 比如朱瞻壑之前在日本行省时,安东港就偶尔有大明商人的船队去交易,这些船只其实就是走私船。 以前这些走私船,不受朝廷的认可,甚至还要面临大明水师的清剿,倭寇更是将他们视为肥羊,因此走私的利润虽然丰厚,但风险也极大。 可是现在天津开海,这些走私的船只,都可以合法的来到天津港交易,只要在大明的海域内,他们都受到大明水师的保护。 因此这个消息一出,不光天津的商人为之沸腾,京城一带只要是听说这件事的商人,全都是欢欣鼓舞,然后以最快的事情赶往天津。 随后,天津港的各个造船作坊全都被挤爆了,所有人都想 天津是个新港口,造船作坊也不多,而且主要是造官船,同时为官船提供一些维修之类的事,因此面对如此巨大的需求,这些造船作坊根本无法满足。 于是一些脑子灵活的,立刻跑去其它的港口,挥舞着钱财想要预先订购到船只。 而当天津开海的消息传到南方时,更是引发了更大的轰动,毕竟相比北方,南方在海上的利益更大。 别的不说,光是随着郑和下西洋,海禁也有所松动,私下里悄悄造船下海的商人不在少数,长江沿线的造船业更加的发达。 而且在这些商人中,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他们知道朱瞻壑之前打下了九州,彻底的消除了倭寇之乱,这也意味着海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这次天津开海,肯定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很可能轮到南方沿海的港口开海。 所以这些人也纷纷跑到各大造船作坊,抢先订购船只,一些聪明的商人,更是开始调整手下的产业,为日后开海做准备。 可以说开海还没有正式开始,仅仅传出一些消息,就已经引发了整个大明沿海的轰动,甚至引发了一些骚乱,毕竟为了利益,一些商人真的会大打出手。 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到大局,朱瞻壑成立了海关之后,天津也正式开海。 海关的官员已经接管了整个港口,有专门的人引导这些船只进入港口,然后由海关的官员登上船只查点货物,再按照货物的种类进行收税。 当然在这些货物中,有些不适合进口的,也会被海关收缴,然后就地销毁。 随着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各地的商船纷纷向天津港汇聚,大明北方的商品,也纷纷通过水陆交通,运到天津出海。 大明的开海,同时也影响到一些邻国,比如最早接到消息的朝鲜,他们距离天津最近,以前只能通过上贡与大明交易商品,但现在大明开海,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商船可以合法的进入大明的港口。 于是在一个月后,朝鲜的商船抵达天津,接着还有日本的商船,虽然大明攻占了日本的领土,两国算是敌对状态,但并不影响这些商人做生意,以前也有大明的商人去日本交易。 仅仅几个月后,天津就一跃成为北方的经济与交通中心,港口的繁华程度,更是超过了南方的各大港口,毕竟南方的港口可没有开海,自然无法与天津相比。 看着风风火火的天津港,其它港口当然也坐不住了,于是各个港口的官员也纷纷上书,要求效仿天津港开海,其中尤其以广州、泉州、宁波三地的呼声最大,毕竟做为历史悠久的大港口,现在却被一个新生的天津港比了下去,这让它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忍。 第384章 骗子 天津海关位于港口正西,朱瞻壑站在海关楼台上,刚好看到整个港口。 只见天津港中百舸争流、万舰齐发,林立的桅杆看起来就像是竹林一般,巨大的船帆几乎将整个海面都给遮挡住了。 看着热闹非凡的天津港,朱瞻壑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相比开海之前,天津港的船只进出量,一下子爆增十多倍,而且还在快速的增长之中。 没办法,大明多年的海禁,使得大明的海贸一直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中,现在终于开海,而且只有天津这一个港口,因此海贸的需求一下子爆发出来,别的不说,光是最近涌入天津的人流量,就十分的惊人。 相比于热闹的港口,朱瞻壑脚下的海关也同样十分热闹,只见无数人进出着海关办理着各种业务,一些商贩干脆跑到海关门口摆摊,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进出的人太多,摊贩占道经营,把大门都快堵住了,该让人规划一下了!” 朱瞻壑看着海关门口热闹但却凌乱的摊贩,也不禁低声自语道。 对于这些做小生意的摊贩,朱瞻壑之前并没有让人驱赶,毕竟这些人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但现在人太多,占据了道路,也的确影响到人流的进出。 更何况这里是海关衙门,被一群摊贩堵着大门也不好看,因此必须要规划一下,给摊贩们划出一个区域,让他们在这个区域内做生意。 就在朱瞻壑考虑着摊贩的事情时,忽然只见海关的大门口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被海关的衙役赶了出来。 不过这个商人却不肯走,趴在海关的门口又哭又闹,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看到这种情形,朱瞻壑眉头一皱,当即吩咐人道:“去把刘提举叫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上来,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拜见世子!” 这个中年人名叫刘铭,是海关的两个副提举之一,也是朱瞻壑的得力手下。 “刘提举,门外那个商人是怎么回事?” 朱瞻壑指了指门外哭闹的商人问道,只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那些占道经营的小贩,几乎把整个海关大门都给堵住了。 “世子,这个商人简直是无理取闹,他有一批货物从海外运过来,结果却被人骗了,他非说是咱们海关与人合伙骗了他,还吵着让咱们赔,您说这不是耍无赖吗?” 刘铭看了一眼外面哭闹的商人,随即也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又发生这种事?” 朱瞻壑眉头一皱,海关建立,各种货物进出都需要经过海关,这也衍生出不少的黑色产业,比如最近就有不少骗子,专门盯着这些商人。 “去把人带进来,这件事我亲自过问!”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无论这件事他们海关是否有责任,对方堵在海关门口哭闹,已经影响到海关的秩序,所以他必须得过问一下。 刘铭答应一声,立刻叫人把外面的商人带了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这个商人被带了进来,他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多岁,倒是得挺胖的,看起来圆滚滚的,颇有几分朱高炽的风采。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海关门外闹事?” 朱瞻壑脸色一板,沉声问道。 “小人金进,非是小人闹事,而是小人实在有冤屈,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这个金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朱瞻壑行礼道。 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年轻人身份尊贵,说不定真的可以帮自己。 “你有什么冤屈?” 朱瞻壑再次问道。 “小人前段时间从朝鲜进了一批货物,本打算运到开封去,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在进到天津港报关的时候,却被人冒领走了,如果找不到这批货物,小人恐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金进说到货物被骗人,眼泪也禁不住再次涌了出来。 “你的货物怎么会被别人冒领?”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海关只负责货物的申报,以及税收等事项,货物还是由货主自己掌管,按理说不可能被别人冒领才对。 “大人有所不知,我 随着金进的讲述,朱瞻壑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被骗,一切都要怪他太轻信那个牙人。 原来金进的货报税之后,就需要从海船换到内河行驶的小船上,然后通过运河,运到开封去售卖。 结果那个牙人帮金进报过税后,又说他有路子,可以帮金进找到需要的河船,要知道天津最近进出的货物太多,无论是船只还是马车,都处于紧缺状态,一般的货物可能需要等上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找到合适的运输工具。 金进听说牙人有路子,于是也十分高兴,当即给了对方一笔费用,让对方帮着找船,结果很快船找到了,金进也让人把货物转移到船上,本打算 直到这时金进才反应过来,他被人给骗了,那个牙人找的船有问题,为的就是把他的货给骗走。 “等等,骗你的是那个牙人,你为何找我们海关来闹事?” 朱瞻壑却不解的问道。 说实话,金进被骗虽然让人同情,但更多的是他太大意了,实在和海关扯不上关系。 “大人有所不知,那个牙人说他在海关有关系,而且他帮我报税时,还找到一位周吏目帮我打招呼,正是因为那个周吏目,我才那么信任他,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骗子!” 金进再次哭丧着脸叫道。 吏目是海关中的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主要掌管着各种文书,或是负责一些杂务,相当于小吏的头,属于品级虽低,但却颇有实权的官职。 “周吏目!” 朱瞻壑闻言脸色一沉,如果真是海关内部的官员与人勾结,那这件事他一定要彻查到底! 第385章 信息不透明 得知海关中有官员与骗子有勾结,朱瞻壑也十分恼火。 不过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刘提举却一脸疑惑的说道:“不对啊,海关中的吏目我都认识,并没有姓周的啊!” “没有姓周的?” 朱瞻壑闻言一愣,随即看向商人金进。 “不可能,我来海关办事时,那个牙人亲自带我进来,在门口遇到那位周吏目,当时他还说要帮我打招呼,而且后来我们办事也的确很顺利!” 金进立刻大叫道。 “世子,估计这个金进被人下了连环套,那个周吏目也是骗子事先安排好的。” 刘提举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当即开口道。 “不可能,我亲自看到那个周吏目从海关里走出来,而且还穿着官服,怎么可能是假的?” 金进却还是不信,甚至怀疑刘提举也在骗他。 “海关并不禁外人进出,对方给你下了连环套,找人伪造了官服,为的就是骗取你的信任。” 刘提举再次说道。 朱瞻壑也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吩咐道:“这样吧,把海关所有的吏目都叫来,让金进亲自辩认!” “这个办法好,只要那个周吏目来了,我肯定能认出他!” 金进当即赞同道。 刘提举点头,于是吩咐人把海关的吏目都叫来,整个海关共有八名吏目,很快就被召集过来。 “拜见世子!” 八名吏目一字排开,向朱瞻壑行礼道,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把他们叫来? 金进看到这八名吏目时,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因为当初他见到吏目,并不在这八人之中,也就是说,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周吏目也是假的。 看到金进的脸色,朱瞻壑立刻猜到,这个倒霉的商人真的是被人骗了。 不过那些骗子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冒充海关的官员,败坏海关的名誉,这件事他必须要一查到底! 于是朱瞻壑一声令下,立刻把天津当地的官员叫来,命他们派人捉拿那帮骗子。 得到了朱瞻壑的帮助,商人金进也千恩万谢的离去,他要协助官府追查那帮骗子,想来那帮骗子应该还没逃离天津地界,应该不难找到他们。 “世子不要生气,其实这个金进并不是 刘提举看出朱瞻壑对这件事很生气,于是开口劝说道。 “最近有很多人被骗?”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吧,有些不光是被骗子骗,还有一些牙人利欲熏心,为了赚钱把人往死里坑,官府那边也积累了不少这种案子。” 刘提举说最后也叹了口气。 所有被骗的商人,几乎都和牙人有关,因为这些商人要么急着找运输的路子,要么急着找货,而这些商人许多都是外地的,对天津不了解,于是只能找当地的牙人。 而牙人这行当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个行业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民间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最后那个牙就是牙人,做的大都是黑心的买卖。 “原来是信息不透明造成的问题!”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总算明白了过来,牙人其实也就是中介,利用手中掌握的信息赚中介费,但哪怕是在后世,中介的名声都十分的臭,更何况这个没有任何监管的时代了。 所以那些牙人利用手中的信息,不但大赚黑心钱,甚至还坑蒙拐骗,导致金进这些商人受骗,这不但让商人们损失巨额的钱财和货物,同时也对海关造成了负面的影响。 “不行,不能让这帮人再这么嚣张下去!” 朱瞻壑最后冷哼一声道。 “世子,咱们只是海关,并没有缉拿犯人的权力啊!” 刘提举这时小声提醒道,他知道这位世子十分强势,甚至还率兵剿灭过倭寇,打下了日本行省,但做为海关,他们也不能越权,毕竟缉拿犯人是当地官府的事。 “我可没兴趣去缉拿犯人!” 朱瞻壑微微一笑,随即就吩咐道:“刘提举,你让人把海关的侧厅收拾出来,我有用!” 海关本来是一座巨大的宅院,里面的建筑很多,海关主要用了主厅,两边的侧厅都空着,现在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刘提举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一声,立刻亲自找人去办了。 朱瞻壑将自己的想法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行。 在准备了几天之后,海关的侧厅正式开放。 说来也巧,也就在侧厅开放的当天,商人金进欢天喜地的再次来到海关,他主要是来向朱瞻壑道谢的。 有了朱瞻壑出面,天津当地的官府也卯足了力气,很快就查到了那伙骗子的位置。 于是当地的捕头带着衙役,一举将这伙骗子抓捕归案。 经过审讯,这才知道这伙骗子竟然是一群惯犯,之前用相同的手段,已经骗了好几个商人,骗到的货物已经出手了一部分。 至于金进的货物,因为是刚被骗到手,因此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于是完璧归赵,这让金进也是感激涕零,要知道这些货物可是他倾家荡产从朝鲜运过来了,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他们金家可就全完了。 出于感激,金进这才再次来到海关,想要亲自向朱瞻壑表达感谢。 朱瞻壑这时正在侧厅里指挥着官吏们做最后的准备,听到金进又来了,而且他被骗的货物也找到了,心中也十分高兴,当即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金进被带进侧厅,看到朱瞻壑也快步上前行礼道:“拜见大人,金州大人为小人做主,才能让小人顺利的找回被骗的货物。” 金进并不知道朱瞻壑的真实身份,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他知道眼前这位少年是自己的贵人就行了。 “不必客气,那伙骗子冒充海关的官员,我肯定不能不管。” 朱瞻壑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接着又道。 “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正需要有人登记一下信息,不如就从你开始!” 第386章 全面开海 “登记?信息?” 金进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位年轻贵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有人送上一张表格,朱瞻壑亲自递给金进解释道:“你的货物找回来了,现在不是急需船只运到开封吗,你把货物和要求写在上面,存放在这个侧厅里,到时如果有商家的船空着,自然就会联系你。” “我明白了,您是说把我的货物和要求存放在这里,让其它商人看到,这样如果有船只的话,他们自然会找人详谈。” 金进不愧是商人,脑子十分灵活,一下子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 “不错,我准备把这里做成一个商业信息交流中心,专门让你们这些商人交流信息之用,这样免于那些牙人的盘剥,少了许多的麻烦。” 朱瞻壑笑呵呵的解释道。 金进虽然觉得“商业信息交流中心”这个词听起来很怪异,但也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想到自己就是因为不懂行,所以才被那个牙人给钻了空子,金进就觉得这个商业信息交流中心简直太及时了,日后他再来天津,就不怕手中的货物出问题了。 “大人英明,真是急我们这些百姓之所急啊!” 金进当即向朱瞻壑再次行礼道,这个交流中心若是能办成,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听到金进这么说,朱瞻壑也哈哈一笑,对这个商业信息交流中心也更有信心了。 这时又有其它的商人来到这里,立刻有人上前让他们登记信息。 只要是来海关办理手续的商人,都会被带到这里登记他们的信息,有人是想要出货,有人则是想要进货,更有人像金进一样,需要交通工具。 按照需求不同,这些信息被分门别类的排列好,然后挂在不同的区域展示。 这样如果有其它的商人对这些信息感兴趣,可以查看详情,然后再和背后的商人联系商谈,从而让他们更快的达成一桩生意。 最重要的是,这些商人经过海关,上报的信息经过验证,一般不太可能有假,这也能让交易的商人更加放心,当然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交易时还是需要商人自己做一些甄别。 因此在短短几天之后,海关的商业信息交流中心,就成为所有商人口中的焦点,无数人蜂拥而至,在侧厅中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没有了牙人垄断商业信息,使得商人之间的信息流通也更加的快捷、方便和安全。 在这个信息中心之中,每天都有无数桩生意达成,天津港的货物进出,速度也再次加快,一天十二个时辰,码头上都有无数的苦力装卸货物。 不要小看苦力这个行业,虽然伤身体,但一个壮年男人干上几年,完全可以攒下钱买几亩良田,从而有资产娶妻生子。 天津海关的巨大成功,也终于让朱棣和内阁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再加上其它的各个港口都在不停的上书,希望能够早点开海。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苏州港紧随其后,成为 朱瞻壑也把自己的副手,也就是那位刘提举派到苏州,主持海关的建立事宜,其实也就是照着天津海关的样子,直接在苏州复制一遍就行了。 对于苏州被选为 但很可惜,这么多年的海禁,对三大海港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打击,港口的船只不能出海,只能睁睁的看着船只在港口腐朽,甚至连港口的一些设施,也因年久失修无法使用。 相比之下,苏州港却因为是下西洋的起点,再加上海运也是从这里启航,因此苏州港后来者居上,早就超过三大海港,成为大明 苏州港的位置也极其重要,不但位于长江的出海口,更位于大明海岸线的中心位置,可以说即能沟通海运和河运,又能沟通南北,属于大明沿海的交通枢纽。 如果以前没有迁都,苏州肯定 当苏州海关建立起来后,苏州港也正式开海,相比于天津开海,苏州开海造成的动静更大。 毕竟苏州背靠着大明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商业也十分的繁荣发达,再加上苏州开海后,就能与天津形成互动,一南一北互通有无,使得大明的沿海经济,一下子被盘活了。 从天津到苏州的这段海岸线上,每天都有无数的船只往来,南北的各色特产和货物,也通过这条航线快速运输,大明内部的经济循环,也因此加快了几分。 而随着苏州的开海,南方沿海的一些港口,也终于坐不住了,哪怕朝廷还没有允许这些港口出海,但民间已经有人打破禁令,开始悄悄出海,来往于苏州或天津。 对于这些人,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海禁被彻底废除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这些走私的人在港口正常交易,也没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苏州开海之后,起到的效果十分惊人,别的不说,光是海关的税收,就让掌管户部的夏元吉大感震撼,随后他就跑去武英殿,请求朱棣加快开海的步伐。 于是就在几个月后,泉州、广州、宁波等港口,也先后设立了海关,然后正式开海,从这一刻起,各地的商船也纷纷出海,大明的沿海,终于开始恢复,虽然还没有达到海禁前的盛况,但也相去不远。 朱瞻壑坐镇天津,一直关注着各个港口开海的情况,当看到各个港口开海后,情况都在稳步的好转之中,这让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天,朱瞻壑忽然接到一个糟糕的消息:倭寇再次出现,并且突袭了宁波附近的一个港口,造成上百人的伤亡! 第387章 共同调查 “不可能,九州已平,倭人不可能南下,更不可能有倭寇!” 武英殿内,朱瞻壑看完手中的战报,一脸愤怒的叫道。 自从大明沿海各个港口纷纷开海之后,朱瞻壑也从天津回到了京城,除了每个月去天津几天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 “可是定海卫的官兵亲眼看到倭寇杀害沿海的村民,幸存的村民也都说是倭寇,这应该不可能有假吧?” 没等朱棣开口,旁边的朱瞻基就率先说道。 “肯定是有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现在的开海局面!” 朱瞻壑一针见血的说道。 现在各个港口都在开海,局面一片大好,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涌出一群倭寇,完全就是在打开海的脸,因此朱瞻壑可以肯定,这群倭寇肯定是有人假扮。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还有倭寇没有清剿干净。” 朱棣这时点了点头分析道。 “皇爷爷,就算是有残存的倭寇,但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开海最关键的时候杀出来,这绝对不正常,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操纵,目的就是破坏现在的开海!” 朱瞻壑再次说道。 当初他率兵清剿倭寇,主要消灭了葛成二郎这伙最强大的倭寇,也许还有小股的倭寇没有露头,但自从九州被大明攻占后,这些小股的倭寇早就成了无根之水,逃亡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冒头? “父皇,我也赞成瞻壑的看法,这伙倭寇出现的太过蹊跷,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朱高炽这时也站出来表态道。 “查!一定要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棣这时一拍桌子怒道。 这次倭寇突袭,宁波那边的百姓死伤上百人,定海卫前去救援时,只能看到倭寇的背影。 最为重要的是,这次倭寇的出现,让本已经大好的开海局面,蒙上了一层阴影,朝中一些官员也借题发挥,上书反对开海。 “皇爷爷,我愿意亲自去宁波调查此事,一定要将背后的真凶查出来!” 朱瞻壑当即请命道。 当初的倭寇是他剿灭的,开海也是他提议的,现在出现这种事,朱瞻壑当然要亲自去调查清楚。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朱瞻基竟然也站出来道:“皇爷爷,此事颇为蹊跷,即和倭寇有关,又与开海有关,二弟若是去调查,就算有结果,恐怕也难以服从,不如就让我走一趟吧!”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皱眉,虽然朱瞻基没有明说,但其实就是让他避嫌。 “大哥,倭寇是我剿灭的,开海也是我提出来的,现在出了问题,我当然要亲自出面解决,怎可假手于它人?” 朱瞻壑却坚持道。 自从上次他和朱瞻基因利益发生分歧后,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转为冷淡,这次朱瞻基又要代他去调查倭寇的事,朱瞻壑也不禁暗自恼火。 “二弟这话就不对了,正因为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可现在这伙倭寇又出现的如此蹊跷,自然需要一个与事情不相干的人来调查,才能更加的公正。” 朱瞻基却再次反驳道。 “听大哥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不够公正,甚至为此徇私吗?” 朱瞻壑皱起眉头,猛然看向朱瞻基质问道。 “好了,事情还没开始调查,你们两个倒先吵起来了!” 朱棣这时一拍桌子怒道,这让朱瞻基和朱瞻壑也急忙低头认错。 “这样吧,你们两个不是都想去吗,那就一起去调查,不分主次,看你们谁先调查出结果!” 朱棣最后拍板道。 他其实也看出来了,两个孙子之间发生了矛盾,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而他让两人一起去调查,虽然这可能激化两人的矛盾,但也可能让两人能力合作,从而化解矛盾,所以朱棣想赌一把。 “谢皇爷爷!” 朱瞻壑和朱瞻基同时行礼道。 站在一旁的朱高炽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暗自叹息,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当初朱瞻壑和朱瞻基和好,他为此还十分高兴,可没想到这才没几年,两人就又发生了矛盾。 既然要调查倭寇的来历,肯定需要人手,朱棣倒是十分公平,将东厂交给朱瞻壑,锦衣卫则由朱瞻基指挥,至于他们两人如何调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出了武英殿,朱瞻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瞻基,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对倭寇这么感兴趣了?” “我不是对倭寇感兴趣,而是对大明的事情感兴趣!” 朱瞻基却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怎么,难道你觉得只有你才配为大明出力?” 朱瞻壑冷哼一声反问道。 他知道朱瞻基一直将大明视为私产,可别忘了,他们汉王一系,同样也是朱棣的子孙。 “你们当然可以为大明效力,但二叔去了天竺,已经独立于大明,二弟你最好也早点去天竺,帮着二叔开疆拓土吧!” 朱瞻基说到最后,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一些。 其实朱瞻基自己也说不清,他在南京呆了将近两年,但朱瞻壑在这两年间,却屡立奇功,甚至还率兵攻打日本,夺得九州岛,设立了日本行省,彻底的解决了倭寇之祸。 之前朱棣又将开海的事交给朱瞻壑去主持,现在开海这项壮举已经完成,可以肯定,朱瞻壑定然会因此名垂青史。 哪怕朱瞻基的心胸再宽广,可是看着越来越优秀的朱瞻壑,他心中也涌出一种难言的酸楚,甚至他在担心,如果朱瞻壑再这么表现下去,很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太孙之位。 所以朱瞻基这次才会和朱瞻壑抢着去调查倭寇的事,因为他想证明自己不比朱瞻壑差。 “我日后肯定会去天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朱瞻壑却十分果断的回答道,天竺还需要大量的移民,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努力的打破海禁,只有打破在打破海禁的前提下,才能向天竺移民,同时加强两地联系! 第388章 抵达宁波 “世子,太孙是不是想和您抢功劳?” 南下的海船之上,东厂提督曹雷站在朱瞻壑身边,低声问道。 曹雷是朱瞻壑的心腹,哪怕朱瞻壑离开东厂后,他依然对朱瞻壑忠心耿耿。 “算不上抢功劳,只是大哥想借此证明自己罢了!” 朱瞻壑说着扭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另一条海船。 他和朱瞻基同时南下,也都在同一条船队中,不过两人并不在一条船上。 “对了,刘勉悄悄找到我,让我转告您,他虽然在太孙手下效力,但心依然在世子这边。” 曹雷这时忽然再次笑道。 这次锦衣卫和东厂分别在朱瞻基和朱瞻壑手下效力,但刘勉也是朱瞻壑提拔起来的,这让刘勉也十分为难,于是悄悄的向朱瞻壑表忠心。 “你转告刘勉,就说他的心意我知道,不过他也不必为难,在大哥手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世子真是体恤下属,刘勉知道后肯定会感激涕零!” 曹雷赞叹的说道。 他和刘勉之所以愿意追随朱瞻壑,可不仅仅为了报答对方的提拔之恩,更是因为朱瞻壑能够站在下属的角度,为他们考虑,让他们都是心悦诚服,甘心情愿的为朱瞻壑效命。 与此同时,另一条船上的朱瞻基,也在召集锦衣卫议事,这次刘勉调集了大批的锦衣卫精锐,连同他自己,听从朱瞻基的调遣。 “宁波那边的锦衣卫可查到什么消息?” 朱瞻基扫视了一下刘勉等人,这才开口问道。 刘勉刚想站起来回答,却没想到旁边有人抢先说道:“启禀世子,宁波那边的人已经四处打探与倭寇与有关的消息,只要咱们到了宁波,肯定会有新的消息送来!” 看到身边这个抢先回答的人,刘勉也是眉头一皱,这个人名叫王志,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却没想到他在这时竟然抢先向朱瞻基表忠心。 “办的不错,王同知果然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朱瞻基闻言夸赞道,随即就再次吩咐道。 “王同知你熟悉宁波的情况,那不如就由你来接管调查倭寇的事,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我禀报!” “是,下官定当不负太孙所托!” 王志大喜过望的再次行礼道。 看着自己的手下越权,并且朱瞻基丝毫不征求自己的意见,就将调查倭寇的事交给王志,这让刘勉也气的脸色铁青。 不过这也给刘勉敲响了警钟,看来太孙对自己并不信任,这次是想借着调查倭寇的事,培养王志插手锦衣卫的事。 船队一路南下,路上朱瞻壑也时常站在船头,看着航线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船只。 自从开海之后,大明沿海的各条航线再次热闹起来,原来尘封的港口,也重新焕发出生机,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港口就能恢复到原来的鼎盛状态。 半个月后,朱瞻壑他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宁波港。 这里已经开海,港口中满是大大小小的船只,虽然宁波开海比天津晚,但港口的繁华程度,却丝毫不比天津那边差,果然不愧为大明最有名的三大港口之一。 船队靠岸,朱瞻壑两人都是秘密而来,事先并没有通知当地的官员,因此自然也没有人迎接。 而且在上岸之后,朱瞻壑与朱瞻基就分开了,虽然在来之前,朱棣和朱高炽都让他们兄弟合作调查,可朱瞻基并不愿意与朱瞻壑合作,因此率领锦衣卫就离开了码头。 朱瞻壑也不强求,对于朱瞻基的心思,他大概也能猜到。 以前朱瞻基还想着让朱瞻壑为大明效力,可是随着朱高煦远走天竺,甚至还需要从大明抽取力量,帮朱高煦稳定天竺的统治,这引发了朱瞻基的不满。 在利益面前,别说堂兄弟了,就算是亲兄弟都可能翻脸,因此朱瞻基对朱瞻壑才会越来越不满,直到现在开始和他抢着表现。 想到这些,朱瞻壑也叹了口气,人生本就是这样,有时候走着走着,本来亲密的朋友,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陌生,甚至变成路人或对手。 朱瞻基带着锦衣卫走了,朱瞻壑不知道他要从哪里调查,不过他也不在乎。 带着东厂的人,朱瞻壑先去了定海卫,指挥使周种是朱瞻壑的老熟人,当初就是他和张芾,一起协助朱瞻壑剿灭了葛成二郎那伙倭寇。 “拜见世子,您什么时候来宁波了?” 周种见到朱瞻壑也十分意外,十分热情的将他迎到指挥使府。 进到客厅之中,双方落座,朱瞻壑这才笑道:“我也是刚下船,这次是奉了皇命,前来调查之倭寇突袭宁波的事,听说当时是你们派兵前去救援,但却只见到倭寇离去的背影?” “没错,那伙倭寇十分的狡猾,他们之前突袭了舟山的一座小岛,导致上百人伤亡,当时我手下有一支船队在附近巡视,发现情况不对后,却已经晚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船队消失在大海上。” 周种说到这里也气的直跺脚,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现倭寇,而且还犯下这么大的案子,他这个指挥使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天见到倭寇的将领是谁,能不能把他带来?” 朱瞻壑立刻问道。 “没问题,我立刻让人把他带来!” 周种当即点头,随后就吩咐手下去带人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年轻的将领快步进到客厅,当即向朱瞻壑和周种行礼道:“末将唐诏,拜见世子殿下,拜见指挥使!” “咦?你认识我?” 朱瞻壑有些惊讶的问道。 “世子有所不知,上次清剿倭寇时,唐千户也参与了,而且他还是 周种笑着介绍道。 别看唐诏年纪不大,却是周种手下的猛将,十分受他的信任。 “原来如此,唐将军真是年少英才,日后必定是我大明的军中栋梁!”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夸赞了几句。 面对朱瞻壑的夸赞,唐诏也表现的颇为谦虚,随后朱瞻壑才问起他那天追击倭寇的详情。 第389章 反对开海的人 两个月前,千户唐诏按照惯例,在舟山群岛一带巡视。 本来一切如常,舟山群岛风平浪静。 但就在下午时,忽然有一条渔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船上的渔夫大腿上中了一箭,还向他们大声疾呼求救,说是有一伙倭寇突袭了平山岛。 平山岛是舟山群岛中一座岛屿,面积不算大,但山上平地比较多,而且还有水源,因此十分适合耕种。 而在开海之后,原来被内迁的舟山岛百姓,也纷纷回到岛上生活,因此平山岛上也出现在了一个数百人的村子,求救的渔民就是村子里的人。 得知有倭寇作乱,唐诏也不敢怠慢,立刻指挥手下的战船杀向平山岛。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当战船抵达平山岛时,倭寇已经抢掠完毕,正在往船上搬抢到的粮食物资。 当倭寇们看到大明的战船时,也十分果断的扔下抢到的东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登船逃窜。 唐诏虽然指挥手下的战船全力追击,但这伙倭寇的船只十分灵活,在群岛之中穿梭如箭,借着一些小岛的遮掩,倭寇很快甩开了唐诏他们的战船。 “事情就是这样,事后我们登上平山岛,救助那些被抢掠的村民,清点之后,发现村民死了三十七人,剩下还有六十一人受伤,但被抢的物资并不多,因为倭寇没来得及运上船。” 唐诏最后再次介绍道。 “你们确定那些人是倭寇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他一直怀疑那些倭寇是被人假扮的。 “我们没有直接和倭寇接触,但看他们的战船,以及穿着和武器,都和倭寇一模一样,而且平山岛上的村民也都说,那些人说着听不懂的倭语,应该是倭寇无疑。” 唐诏再次回答道。 “事后你们追查过那些倭寇吗?” 朱瞻壑沉思了片刻,随即再次问道。 “世子,我亲自带人追查过!” 只见这时周种也上前道。 “不过那伙倭寇离开舟山群岛之后,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要知道随着开海,海面上到处都是商船和渔船,如果对方出现,肯定会有消息!” 周种说到最后时,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宁波开海之后,原本内迁的百姓,也纷纷迁了回去,许多人都以打渔为生,再加上宁波又是最大的港口之一,来往的商船极多,所以如果那伙倭寇再出现,很可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朱瞻壑闻言,闭着眼睛再次沉思了片刻,最后忽然睁开眼睛向唐诏问道:“唐千户,那伙倭寇有多少条船,大概有多少人?” “那伙人一共有三十多艘船,估计得有三四百人,已经算是比较大的倭寇了。” 唐诏立刻回答道。 “平山岛一共有多少人?” 朱瞻壑再次问道。 “平山岛所有男女老幼加在一起,共有四百七十五人。” 唐诏再次回答,他上平山岛救援过百姓,因此对岛上的百姓人数十分清楚。 “那就奇怪了!” 只见朱瞻壑这时拍案而起,来回走动了几趟这才说道。 “一支三四百人的倭寇,绝对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可他们却偏偏挑中了一个刚开始耕种的小岛,岛上也只有四百多村民,偏偏还没有抢到多少财物,这难道不奇怪吗?” “对啊,倭寇一向穷凶极恶,几十人就敢抢掠数百人的村庄,几百人的倭寇,完全去抢掠那些更加富有的商船,为何偏偏来抢掠一个岛上的村子?” 周种闻言也惊醒过来,之前他也感觉这伙倭寇出现的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现在总算是清楚了。 “不仅如此,他们在平山岛杀了那么多人,却轻易丢下抢到手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倭寇所为。” 朱瞻壑再次分析道。 倭寇都是破产的倭人,一个个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因此来到大明沿海的倭寇大都是穷凶极恶,甚至为了一口粮食连命都可以不要,绝不轻易的丢下抢到手的东西。 “有道理,那伙倭寇有三十多条船,当时见到我们的战船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他们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船只拦截我们,然后把抢到的东西搬上船,但他们却直接逃了!” 唐诏这时也醒悟道。 “换句话说,这伙倭寇恐怕根本不是为了钱财!”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冷笑一声。 一群倭寇,冒着危险出海抢掠,却不是为了求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另有目的,这也印证了朱瞻壑之前的猜测,这群倭寇肯定是想借此来影响开海。 周种也不傻,这时也明白过来了,毕竟开海的基础就是没有了倭寇之患,可是现在倭寇出现,显然是冲着开海来的。 “周将军,你久在宁波,在你看来,有哪些人会反对开海?” 朱瞻壑扭头向周种问道。 “肯定是那些从海禁中能捞到好处的人,可是现在开海,他们手中的利益没有了,自然会想尽办法阻止开海!” 周种立刻回答道。 “能从海禁中捞到好处的人,你是说那些以前走私的商人?” 朱瞻壑微笑着问道,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怀疑的目标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周种却摇了摇头道:“不止那些走私商人,以前这些商人之所以能够走私,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开后门。” “你是说官府中有人与这些商人勾结?”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肯定有,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宁波府以前就有几个大走私商,个个都是富可敌国,若背后没有官员支持,他们根本不可能积累那么多的财富!” 周种十分肯定的道。 就在周种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士卒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倭寇突袭象山县,杀伤数百人后退走!”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他们才刚到宁波,倭寇就又出来作乱,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如果是巧合倒还罢了,如果是故意的,那也就意味着,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而且对方还在向他们示威。 第390章 来历不明的和尚 “卖货喽,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喽~” 何劲一身货郎的打扮,肩膀上挑着挑子,一边走一边吆喝,眼睛却时不时的向不远处的林家大宅打量。 何劲是东厂的番子,前几天奉命监视林家大宅。 说起这林家,那可是象山县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据说半个县城的铺面都是他们林家的,因此人送外号林半城。 林家是巨富,名下各种产业都有,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林家真正的财源却是走私。 以前没有开海的时候,林家就是宁波最大的走私商人之一,依靠着走私,林家从一个小地主,一跃成为象山县 而自从开海之后,林家靠着以前走私积累下的红利,比如规模庞大的船队,以及熟悉海情的管事和船员,使得林家的生意做的更大,据说林家如果愿意,能把整个县城都买下来。 何劲这几天一直在林家大宅周围转悠,早就已经摸清了这座大宅的情况。 象山县临海,林家大宅并不在县城里,而是在县城以东,这里有一条大河流入大海,而林家大宅就依河而建。 甚至林家还在河边修了一座私人的码头,可以直接坐船进入大海,以前林家走私,靠的就是这座私人码头。 现在林家的海贸生意做的更大,因此这个私人码头也变得更加的繁忙,每天都是船来船往,通过码头进出林家的人也十分繁多。 何劲摸清楚林家大宅的情况后,就一直盯着林家这座私人码头,特别是对于进出的那些人,更是仔细观察,因为上头有命令,怀疑林家可能与倭寇有关。 “一个地方上的土财主,竟然这么有钱,光是这个码头每天进出的货物,恐怕就得有数万贯吧?” 何劲再次扫了一眼林家码头,随后低声自语道。 做为京城来的人,何劲自然有一种优越感,只是他也没想到,林家竟然这么钱,每天进出的货物也十分惊人。 当然随着这些货物的进出,也有各色人等在林家出现,商人、伙计、苦力等等,甚至还有官员,前天他还看到象山县的县令亲自来林家拜访。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林家进进出出的人虽多,但何劲依然没有看到任何疑似倭寇的人,这让他暗自怀疑,林家可能与倭寇无关,就算有关,倭寇也不在林家大宅。 不过林家是否与倭寇有关,都与何劲关系不大,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盯着林家,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进出林家,只需要上报就行了。 眼看着天快黑了,何劲正准备收摊离开,晚上自然有其它人接替他。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林家走出一群光头的僧人,大概十几个,手里拿着各色法器,看起来像是给人做法事的。 “嗯?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这几天有和尚进林家?” 看着这群从林家走出来的和尚,何劲也皱起眉头。 除非这些和尚在几天前一直住在林家,但林家又不是寺庙,怎么会有和尚借住?而且他也没听说林家最近要做法事,所以这群和尚就显得十分可疑。 想到这里,何劲也立刻找到自己的上司,将这群和尚的事上报。 很快东厂的番子开始暗中行动,紧紧的盯着那群从林家离开的和尚。 不久之后,朱瞻壑就接到了曹雷的禀报,林家出现一伙来历不明的和尚,而且乘船顺流而下,看样子是要出海。 “象山林家,咱们重点关注的走私商人之一,竟然出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和尚。” 朱瞻壑看着手中的情报,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自从来到宁波之后,朱瞻壑就一直呆在定海卫,同时派出东厂的人马,监视那些原来的走私商人,其中林家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世子,在开海之前,这个林家就靠走私发了大财,而且据说他们家与倭寇有关系,甚至有人亲眼看到有倭人在林家出没,所以这次倭寇的事,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曹雷这时也兴奋的道。 手下人盯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倭寇 朱瞻壑再次问道。 他们才刚到宁波,倭寇就再次突袭,在象山县登陆,抢掠一番后这才离开,造成一百多百姓的伤亡。 这件事发生后,朱瞻壑十分的恼火,恨不得早点将这帮人捉拿归案。 “距离不远,而且这群倭寇突袭象山时,挑的地方也十分巧妙,被突袭的两个村子离的很近,而且十分富裕,倭寇冲进村子抢了东西就逃,等到水师赶过去时,对方的船早就消失不见了。” 曹雷立刻回答道。 相比 就在曹雷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档头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世子,监视那群和尚的兄弟回来禀报,说他们已经乘船出海,直奔舟山而去!” “又是舟山!” 朱瞻壑皱起眉头,舟山群岛海情复杂,岛屿繁多,因此十分容易滋生海盗。 当初海禁时,朱元璋将舟山群岛的百姓全部内迁,就是要清空这里的人口,这样只要有人出现在舟山,一律当成倭寇处理。 “世子,舟山可是佛门兴盛之地,那里有不少的寺庙,特别是开海之后,许多僧人渡海去了舟山,这群和尚不会也是去舟山朝拜的吧?” 曹雷这时说出一个合理的猜测道,如果这群和尚真的只是去舟山朝拜,那他们这次恐怕就要闹一次乌龙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继续让人盯着那群和尚,看看他们去了哪座岛,进了哪座庙,绝不能让他们离开你们的视线!” 朱瞻壑却再次命令道。 虽然曹雷的猜测十分合理,但朱瞻壑的直觉告诉他,这群莫名出现在林家的和尚,总让他感觉有问题。 第391章 悬山岛 东厂的番子一直监视着那群去舟山的和尚,朱瞻壑则坐在定海卫指挥使府中,耐心的等候着消息。 “对了,我大哥他们在查什么?” 朱瞻壑等的心焦,于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向曹雷问道。 自从朱瞻基和他在码头分开后,朱瞻壑就再也没有见过朱瞻基,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前天我和锦衣卫的熟人碰了面,太孙越过刘勉,重用指挥同知王志,现在锦衣卫四散而出,主要是调查舟山的平山岛,以及象山县这两个被倭寇突袭的地方,同时四处联络出海的商人,向他们打听倭寇的消息。” 曹雷回答道。 “舍本求末,看来他还是坚信那伙海盗就是倭寇!” 朱瞻壑闻言摇了摇头,以朱瞻基的智慧,本不应该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可惜嫉妒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报~” 就在这时,一个番子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启禀世子,那群和尚乘船去了悬山岛,岛上有一座悬山寺,他们已经进入到寺中!” “悬山岛?拿地图来!” 朱瞻壑吩咐一声,同时又派人将周种请了过来,毕竟他是地头蛇,对舟山群岛的情况最清楚。 很快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周种也被请了过来。 朱瞻壑找到悬山岛的位置,当即指着岛屿的位置向周种问道:“周将军,你来帮我们介绍一下悬山岛的情况!” “是!” 周种答应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悬山岛在舟山群岛的最南边,与六横岛紧邻,面积不算大,岛上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地形十分险要,因此被称为悬山岛……” 随着周种的讲述,朱瞻壑他们也终于了解到悬山岛的详细情况。 悬山岛虽然不大,但因地形险要,因此当初还没有海禁时,岛上曾经设有卫所,后来海禁之后,岛上的卫所就撤消了,现在也没有恢复。 悬山岛上的悬山寺,则是一座比较古老的寺庙,香火最鼎盛时,曾经有上百名僧人生活在寺中。 但后来也是因为海禁,寺中的僧人都被迁到内陆,因此悬山寺也就废弃了,不过随着开海之后,舟山群岛各大寺庙都开始复兴,一些僧人渡海入岛,对各个寺庙都开始了修缮。 “我虽然经常从悬山岛经过,但并没有去过悬山寺,也不知道寺中的详细情况,不过估计和舟山群岛的其它寺庙差不多,毕竟就算是海禁时,都有僧人冒险出海,更别说现在了。” 最后周种继续介绍道。 舟山群岛是佛门圣地,各个岛屿上大都有佛寺,因此在开海之后,许多僧人都争先恐后的出海,抢先占有岛上的寺庙,现在一些大寺已经恢复了一些气象。 “现在悬山寺中有多少僧人?” 朱瞻壑忽然心中一动,当即再次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周种真的回答不上来,毕竟他也没去过悬山寺。 曹雷则立刻派手下的番子去查,结果直到 “世子,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但悬山寺中的僧人似乎不下百人,而且寺后还有一条山路,可以直通海边。” 曹雷将刚刚送来的情报禀报给朱瞻壑道。 “悬山寺有上百名僧人!” 旁边的周种闻言也大吃一惊,随即就惊叫道。 “这肯定不正常,就算是普陀山上最大的法雨寺,现在也不过有几十名僧人,区区一个悬山寺,怎么可能比法雨寺的僧人还多?” “我明白了!” 朱瞻壑忽然一拍桌子,随即目光炯炯的看向周种道。 “周将军,你们以前靠什么分辨倭寇与普通的海盗?” “肯定是倭人了,毕竟倭人的衣服、武器和发式十分奇特,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种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没错,倭人十分好分辨,但衣服和武器十分容易伪装,汉人也可以穿上倭人的衣服,拿着倭人的武器,可发式却不好改变,但如果他们剃光了头,然后戴上假发套呢!” 朱瞻壑说到最后冷笑一声。 倭人的发式奇特,一般会把头顶剃光,被称为月代头,据说是方便战场上戴头盔。 “有道理,如果那些假扮倭寇的人剃光了头,那么平时装扮成和尚,就更能起到掩人耳目的效果,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穷凶极恶的倭寇,竟然藏身在佛门清净之地!” 曹雷这时也一拍巴掌惊喜的道。 “周将军,麻烦你点齐人马,包围悬山岛,无论岛上的和尚是不是假扮倭寇的人,都不能放走一个!” 朱瞻壑当即下令道。 “末将遵命!” 周种当即答应一声,立刻大步离去,不一会的功夫,就点齐了人马,随时可以出发。 曹雷那边也下令让东厂的番子紧盯着悬山岛,岛上有任何异动都要禀报,同时也不要打草惊蛇。 不过就在朱瞻壑率领曹雷与周种等人正要登船之时,忽然只见锦衣卫骑马飞奔而来大声道:“奉太孙命令,征调定海卫前去普陀岛驻守!” 朱瞻壑闻言眉头一皱,朱瞻基这是搞什么鬼,怎么无缘无故调定海卫去普陀岛干什么? “回去告诉我大哥,定海卫我征调了,让他另调其它卫所吧!” 朱瞻壑直接把报信的锦衣卫赶了回去,然后与周种等人一同登上船,浩浩荡荡的杀向悬山岛。 然而就在他们的船队刚出定海卫,途径普陀岛时,只见一只大明水师迎面赶来,为首的战船上站着一人,赫然正是朱瞻基。 “二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朱瞻基站在船头,神情冷淡的向朱瞻壑问道。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发现倭寇的踪迹了?” 朱瞻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刚接到消息,倭寇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普陀岛,因此我才调兵严加防范!” 朱瞻基冷声道,他派人去调定海卫,却被朱瞻壑抢了先,这让他心中也颇为恼火,所以才特意前来阻拦。 “倭寇不过区区几百人,大哥你身后应该是观海卫吧,足够防卫普陀岛之用了,我还有事,告辞!” 朱瞻壑懒得解释,说完一拱手,命令周种继续前行。 第392章 假和尚 “世子,太孙说他接到消息,倭寇可能会突袭普陀岛,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路上曹雷有些担忧的向朱瞻壑问道。 万一朱瞻基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但朱瞻壑却不听朱瞻基的话,调走定海卫去办其它事情,这要是被朱瞻基告到京城,恐怕朱瞻壑也要受责罚。 “哪那么容易就有倭寇的确切消息?” 朱瞻壑却冷笑一声道。 最近朱瞻基一直在调查倭寇,虽然动用了不少的人手,但大海茫茫,想要在海上找到倭寇,并不比在海中找到一根针容易,更何况最近关于倭寇的谣言满天飞,什么消息都有,所以朱瞻壑才不相信朱瞻基会有倭寇突袭的确切消息。 更何况朱瞻壑相信自己的判断,悬山岛上那些和尚肯定有问题,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倭寇,所以只要抓住了那些和尚,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周种指挥着定海卫的水师,很快就抵达了悬山岛,东厂的人也乘着小船在岛屿周围监视,看到水师战船时,也立刻上前禀报。 “岛上的僧人都在还寺中吗?” 朱瞻壑接见了负责监视的档头,当即开口问道。 “都在寺中,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 监视的档头回答道。 “很好!”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向旁边的周种道。 “周将军,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世子放心!” 周种双手抱拳,当即指挥战船,将悬山岛包围。 其实说包围有点夸张,悬山岛虽然不大,但方圆也有十几里,绝不是一卫兵马就能包围的,周种主要是分派战船,把守住岛屿的四面八方,只要发现有人从岛上逃窜,可以及时上前拦截。 分派好任务后,周种亲自率领一支人马,登上悬山岛后,直奔悬山寺而去。 悬山岛多山,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而悬山寺就修建在岛上最大的山崖上,地形十分的险要。 周种的人马才刚来到山脚,忽然从一片山石后面飞出一片箭雨,竟然有人偷袭。 这让周种又惊又喜,有人偷袭他们,说明他们找到地方了。 “杀!” 周种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的装备精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并且很快组织了反击。 偷袭的人并不多,应该只是布置在山脚的守卫,很快被周种的人一拥而上,大部分被杀死,少数被生擒。 “一群假和尚!果然是你们!” 周种看到偷袭的人时,也是怒声道。 只见这群人全都是光头,少数还穿着僧衣,显然就是寺中的和尚。 “传我的命令,杀进悬山寺,尽量捉活的!” 周种一声令下,手下将士全神戒备,一路冲向悬山寺。 果然在上山的过程中,又遇到几伙假和尚的拦截,但他们哪是朝廷大军的对手?哪怕借助险要的地形,也只是耽误了大军一点时间,很快就被消灭。 不过当周种他们冲进悬山寺时,却发现寺中已经空无一人,而在寺后的厢房之中,发现了不少倭寇的衣服、武器,以及最重要的假发。 “果然是这伙人!” 周种冷笑一声,虽然寺中空无一人,但他并不慌张,毕竟东厂早就查清楚了,寺的后面有一条路,可以直通海边,刚才那些拦截他们的人,也是为了寺中的和尚逃跑争取时间。 可惜周种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朱瞻壑也亲自呆在海上,根本不可能让对方逃脱。 果然,就在周种他们杀进悬山寺的同时,几十艘倭寇常用的小船,从一个隐蔽的海湾中杀出,这处海湾有一条山路,可以直通悬山寺。 这群假和尚的船刚出海湾,立刻就被水师的战船拦截下来,随后双方发生了海战,朱瞻壑亲自坐镇后方指挥,其它方向的水师战船也纷纷赶来,很快就将这几十条小船包围。 眼看已经落入到包围之中,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因此领头的假和尚倒是十分果断,当即丢下武器投降。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领头的和尚被五大绑的送到朱瞻壑的船上。 这个和尚身材矮小,但却十分壮实,长相也颇为凶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倭寇的样子,不过他在面对朱瞻壑时,却是一脸的惧意,毕竟他知道自己落到官府手里,肯定难逃一死。 “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沉声问道。 “林……林立石。” 假和尚身子一抖,满脸惊惧的回答道。 “象山林家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朱瞻壑冷笑一声。 听到对方道破自己的出身,林立石也吓的脸色惨白,他的确是象山林家的人,妻儿老小也都在象山县。 “说吧,之前抢掠平山岛和象山县的倭寇,是不是你们假扮的?” 朱瞻壑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我……” 这个林立石虽然长相凶恶,但其实却是个外强内干的家伙,这时被吓的全身哆嗦,完全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周种也乘船赶到,当即向朱瞻壑禀报道:“启禀世子,我们在寺中发现假扮倭寇的衣服、武器和假发,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假扮的倭寇!” “很好,周将军伱立刻带人,跟随东厂的人赶往象山县,将整个林家的人一网打尽,不许逃走一个!” 朱瞻壑当即命令道。 既然这个假扮倭寇的林立石是林家的人,那么林家肯定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 不过朱瞻壑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其它的人,甚至林家也可能只是一枚棋子,毕竟区区一个商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和魄力。 林立石听到朱瞻壑要派兵捉拿林家的人,吓的也是瘫软成一团,随即就高声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啊!” “冤枉?假扮倭寇残杀大明的百姓,你还有脸叫冤枉?” 朱瞻壑冷笑一声,这个林立石犯下的罪行,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林立石虽然胆小,但想到自家现在的处境,这时也豁出去,当即再次大叫道:“大人,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是有人在背后逼我们林家去做啊!” 第393章 林立志 象山县林家大宅。 林立志今天总感觉有点不安,哪怕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也总是静不下心来,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难道……老五那边要出事?” 林立志低声自语道。 他们兄弟五人,老五林立石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之一,所以他才将一件关乎到家族兴亡的大事交给他去办。 “应该不会,老五藏的那么严实,除了前几天回来了一趟,其它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呆着,而且现在事情做完了,更不会被人找到。” 林立志最后再次低语道,只是语气中依然没什么底气,似乎只是在安慰自己。 “相比老五,还是官场上那些人更让人担心。” 林立志忽然再次说道。 提到官场上的人,林立志也不禁暗自皱眉,说实话,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真不想和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打交道。 但没办法,以前林家干走私,必须有官面上的人护着,所以他只能上了官场那些人的贼船,现在想下也下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林立志刚想到官场上的人,忽然就听书房外有人敲门道:“老爷,徐知县来了!” “请他进来!” 林立志脸色一沉,但还是开口道。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身宽体胖的徐知县走进书房,当见到林立志也哈哈一笑道:“林兄,听人劝,吃饱饭,老五呆在家里,实在容易惹人怀疑,你看他这一走,是不是感觉轻松多了?” 原来昨天林立石之所以离开林家大宅,就是因为徐知县的劝说,因为他觉得对方留在林家太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老五已经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徐兄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林立志眉头一皱,直接问道。 虽然徐知县是象山县的父母官,但在林立志眼里,对方就是个跑腿传话的,真正让林立志感到忌惮的,是徐知县背后的人。 “嘿嘿,林兄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探望一下你吗,而且你府上的绝顶好茶,在外面可是想喝都喝不到啊。” 徐知县厚着脸皮再次笑道。 “你若是喜欢,等下我送你几斤就是了。” 林立志一摆手道,他真想一个人静一静,可这个徐知县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黏着他不放,实在让他烦不胜烦。 “哎呦,那我可得谢谢林兄了!” 徐知县惊喜的叫道,不过说到这里时,只见徐知县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又道。 “林兄,我这次也是奉命而来,有一件事想要通知你!” “什么事,上头又要搞事情?” 林立志眉头一皱问道。 说实话,他真不想跟着这帮人冒险,毕竟林家家大业大,他也要为整个家族的老小考虑,但没办法,谁让林立志当初贪心,上了别人的贼船就别想再下来。 “没错,就是搞事情!” 徐知县嘿嘿一笑,随后压低声音道。 “老五前两次的事做得很漂亮,上头也很满意,不过光凭这两件事,还不足以达到咱们的目的,所以必须要再下一次重手!” 徐知县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阴狠的表情。 “老五他们已经两次出手,而且都在宁波地界,现在各地的水师都在海上巡弋,如果这时候再出手,万一被水师堵上,那咱们可就全完了!” 林立志闻言大为恼火的说道。 这帮官老爷想一出是一出,脏活累活全都是他们林家在干。 而且林立志可以肯定,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上头肯定会把他们林家抛出来顶罪。 “放心吧,这次不是让老五出手,而是让你亲自出手!” 徐知县说着伸手一指林立志笑道。 “我出手!” 林立志闻言拍案而起,万分恼火的怒道。 “我现在可是个商人,如果被人发现我和倭寇有关,到时不但我一家老小性命不保,日后你们这些人也别想好过,难道你们是想让我拉着所有人一场陪葬吗?” “你那么激动干嘛,上头说让你出手,又没说让你假扮倭寇,而是另有吩咐!” 徐知县好声劝慰道,其实他也很难做,毕竟林立志可不怕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做为中间传话的人,徐知县有时也是两头受气,可没办法,事情还得要做。 “到底要我做什么?” 林立志强压着怒火再次问道。 “很简单,你以前经常下南洋,在南洋那边有不少熟人,现在有不少胆大包天的商人,也准备去南洋,所以上头要你联系一下南洋那边的人,给那些下南洋的商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亲自动手,反正在海外的商人,大鱼吃小鱼也很正常。” 徐知县阴狠的说道。 听到徐知县的话,林立志也露出沉默之色,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叹气道:“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万一被人查到我身上怎么办?” “海外那么大,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哪那么容易查到你身上?而且你放心,真要出了事,上头一定会保你的,毕竟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徐知县嘿嘿一笑道。 他也早就发现了,林立志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估计是过惯了富贵日子,所以不敢再冒险了,但上头有命令,他不办也不行。 “好吧,我会想办法联系一下南洋那边,不过若是出了事,你们可别想撇下我!” 林立志最后一咬牙,说到最后也发狠道,他可不想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真要把他惹急了,他哪怕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毕竟这些年他可是收集许多人的把柄。 “放心吧,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剩下的事自然有上头的人去办,到时只要把开海的事搅黄了,那以后海外照样是咱们的天下!” 徐知县说着拍了拍林立志的肩膀,随后就要告辞离开。 不过就在徐知县拿着林立志送的茶叶,正准备离开林家大宅时,忽然只见一队官兵飞奔而来,然后将整个林家大宅团团围住。 第394章 涉案官员 “本官是象山县知县,尔等是何人,为何要捉拿本官?” 徐知县虽然被五大绑,但依然叫嚣个不停,毕竟身为官员,他本来就有特权。 然而抓捕他的将士却没有理会,直接将他带回了象山县衙。 不过现在整个县衙已经大变样,朱瞻壑带着东厂入主县衙,徐知县的家人也全都被控制起来,甚至连衙役等人也全都被集中看管。 等到徐知县被带到县衙大堂,当看到坐在官位上的朱瞻壑时,徐知县也立刻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公堂,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外强中干!” 朱瞻壑却冷笑一声,别看徐知县叫的这么大声,但其实是借此掩饰他的心虚。 被朱瞻壑一语道破心虚的事,徐知县也是脸色一白,其实自从官兵冲进徐家大宅时,他就已经感觉不妙,很可能他们的事发了。 “你……你到底是谁?” 徐知县紧盯着朱瞻壑,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汉王世子殿下,奉皇命前来宁波调查倭寇作乱一事!” 旁边的曹雷指着徐知县呵斥道。 听到朱瞻壑的身份,徐知县吓的身子一软,一下子瘫软在地,最糟糕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说吧,你背后的人都有谁?” 朱瞻壑把玩着桌子上的惊堂木,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世子您什么意思?” 徐知县却还在嘴硬,心中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万一这位世子殿下并没有证据,到时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林立石等人假扮倭寇,两次抢掠百姓,事后藏在悬山岛,现在已经被定海卫抓捕归案,林立志刚才与你一同被抓,你若是不愿意招供的话,我相信林立志肯定会十分愿意和我聊聊!” 朱瞻壑抬眼看了徐知县一下,随后轻飘飘的再次道。 听到朱瞻壑竟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林立石都已经被抓,这让徐知县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再看看朱瞻壑身边的东厂番子,徐知县知道这些人和锦衣卫关系密切,想到传说中的锦衣卫诏狱,更让徐知县体如筛糠。 “我……我说,我全都说!” 徐知县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当即将自己背后的人全都交待了出来。 而让朱瞻壑震惊的是,徐知县背后的人竟然是浙江左布政使黄逸,要知道大明不设行省,而且改称承宣布政使司,设左右布政使主管一省的政务,所以黄逸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封疆大吏。 而更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除了黄逸之外,还有十几名官员涉案,其中涉及到布政司、按察司和都司,可以说一省的三大司全都有人涉案。 “曹雷,按照名单,把所有涉案的官员,全都抓捕归案!” 朱瞻壑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虽然他早就知道假扮倭寇的人背后,肯定有官员涉案其中,但却没想到涉案的官员竟然这么多,连一省的布政使都牵涉其中,简直是丧心病狂! 曹雷答应一声,立刻率领东厂的番子,以及定海卫的将士赶往杭州,杭州是浙江的府城,各级衙门大都设在那里,涉案的官员也几乎都在杭州府。 曹雷去抓人了,朱瞻壑也没闲着,徐知县审问过后,他立刻命人将林立志带到公堂上。 很快就见林立志被将士押送过来,相比徐知县,他虽然满脸的灰败,但还算冷静,估计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林立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指使你弟弟假扮倭寇,杀害大明的百姓,这些你可认罪?” 朱瞻壑一拍桌子,怒声质问道。 “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 没想到林立志却高声叫道。 “被逼的?” 朱瞻壑冷笑一声。 “别告诉我,你做这些事全都是被黄逸这些官员逼的?” “大人,我承认对于开海这件事,我的确心生不满,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违抗朝廷的政令,全都是黄逸他们这些人贪得无厌,认为开海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逼我派人假扮倭寇啊!” 林立志说到最后连连磕头,似乎十分的委屈。 “开海的确断了黄福他们这些人的财路,但你是个海商,开海对你有利无害,为何你会对开海心存不满?” 朱瞻壑听后却有些不解的问道。 海禁之时,林立志是个大走私商,与黄逸等人勾结,走私所得要给黄逸等人发成,可是等到开海之后,就不用再走私了,黄逸他们不能说捞不到钱吧,但肯定会大受影响。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林立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回答道:“启禀大人,开海之后,我家的生意的确受的影响不大,甚至比别人先走一步,还占了不少优势,可别人也不差,与那么多人抢生意,自然不如以前的独门生意做的舒服。” “好一个贪心不足!” 朱瞻壑闻言冷哼一声,这个林立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走私时,就和倭寇不清不楚,这次又让人假扮倭寇,就算是被黄逸等人逼迫,但他也纵容手下行凶,那些被杀死的百姓,可都是枉死于这个林立志之手。 “来了,将他和徐知县收监,详细审问他们的所做所为,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等,全都抓捕归案!” 朱瞻壑当即命令道。 黄福那些官员是大鱼,但除了这些大鱼外,徐知县和这个林立志的手下,同样有不少人涉案,这些人也不能放过,到时全都要抓捕归案。 当然这些事交给东厂的人去做就行了,不用朱瞻壑去操心,他只需要等着曹雷将黄逸等人抓捕归案后,再亲自审问一下,然后将他们押送到京城就行了。 几天之后,曹雷率领着手下,将黄福等涉案的官员也全都抓捕归案。 不过布政使被抓,这件事肯定也引发了整个浙江官场的大地震,更别说一同被抓的还有十几个官员,几乎将浙江的半数高层一网打尽。 因此就在曹雷刚把黄逸等人押送到定海卫,朱瞻壑还没来得及审问,朱瞻基就再次带人找上门来。 第395章 布政使黄逸 “黄逸是朝廷重臣,怎可轻易抓捕,瞻壑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冒失了?” 朱瞻基来到定海卫,刚见到朱瞻壑就立刻质问道。 “黄逸就是假扮倭寇抢掠的幕后黑手,皇爷爷早就说了,这件案子不管牵涉到谁,都绝不能姑息!” 朱瞻壑却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黄逸可是左布政使,真正的封疆大吏,他怎么可能会和倭寇的有事关?” 朱瞻基却根本不信,他之前曾经见过黄逸,对他的印象很好,根本不相信对方会和倭寇有关。 “象山知县已经招供,就是黄逸在背后指使他和商人林立志,假扮倭寇两次抢掠,难道大哥你还想替他翻案吗?” 朱瞻壑有些恼火的反问道。 他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会把黄逸抓起来?可朱瞻基却不问青红皂白的跑来质问他,简直岂有此理。 “只凭一个七品县令和一个商人的口供,你就如此轻易的给一位二品大员定罪,难道不觉得太过草率吗?” 朱瞻基却依然不服气的质问道。 布政使曾经是正二品的高官,后来降过级,但最终又升了上去,现在依然是从二品,绝对属于大明排得上号的高官。 “谁说只有口供,那个林立志以前就是个大走私商,走私所得皆要上贡给黄逸等人,我已经查抄了林家,得到历年来他上贡的账册,人证物证俱全,这还不足以给他定罪蚂?” 朱瞻壑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反问道。 人是会变的,他越来越觉得朱瞻基变得不可理喻,甚至有时候是非不分,简直是昏了头。 “就算是黄逸真和倭寇的事有关,但他是朝廷大员,必须得上报皇爷爷再做处理!” 朱瞻基依然强词夺理的再次道。 “特事特办,此事关系重大,黄逸必须先抓起来审问,等到审问清楚了,我自然会上报皇爷爷,不劳大哥你操心!” 朱瞻壑强硬的表态道,说完他就端起茶杯,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朱瞻基气的冷哼一声,当即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既然说不动朱瞻壑,他只能自己上书,先去朱棣那里告他一状。 朱瞻壑更是坐着没动,连送都没送朱瞻基,毕竟对方老是看他不顺眼,他也没必要再和他客气。 看着朱瞻基离开后,朱瞻壑把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这才站起身来到旁边的一个侧院。 被抓的黄逸等人,暂时都被关押在这里,等候着朱瞻壑的审问。 朱瞻壑迈步来到关押黄逸的房间,当推开房门时,只见黄逸坐在房中,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十分的淡定,从脸上丝毫看不出身为囚犯的觉悟。 “拜见世子殿下,不知您为何派人将我抓到定海卫?” 黄逸看到朱瞻壑时,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表情平淡的向他问道。 “好一个黄布政使,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还反问我为什么抓你?” 朱瞻壑冷笑一声,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黄逸。 只见黄逸大概四五十岁,中等身材,长相十分斯文,再加上保养得好,看起来竟然十分的儒雅,如果不是有证据,估计朱瞻壑 “世子此话怎讲,下官到底犯了什么罪?” 黄逸一脸惊诧的看着朱瞻壑问道,看他的样子,似乎真是十分的无辜? “到了现在还在嘴硬,别告诉我,林立志当年走私所得,你没有从中分得一文?” 朱瞻壑冷笑着反问道。 “林立志?此人是谁,下官并不认识啊,世子您是不是搞错了?” 黄逸依然在嘴硬,坚称自己不认识林立志。 但朱瞻壑却已经发现,当他提到林立志的名字时,黄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是不是搞错了,你自己最清楚,不过我要告诉你,不但林立志指认你,象山的徐知县也同样指认了你,另外还有林立志这些年来,每年给你们上贡走私的分成账册,也都在我手里,如果你还想抵赖,我也不拦着,到时三司会审,我相信你肯定会说实话!” 朱瞻壑心中笃定,像黄逸这种封疆大吏,带回京城肯定要三司会审,朱棣也会亲自关注,不怕他不招供。 果然,听到朱瞻壑手中竟然有这么多证据,特别是林立志手中竟然还有账本,一下子让黄逸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在他看来,林立志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却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记了账,这可是极其重要的物证,根本不容他抵赖。 “黄逸,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这样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到了京城,惹得皇爷爷震怒,到时就不是你一死就能了结的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 以黄逸犯下的罪行,肯定是死路一条,甚至如果他不交待的话,很可能祸及家人。 “我没什么可说的,那个林立志我根本不认识,至于象山的徐知县,他曾经因为办事不利,被我呵斥了一顿,想来从那时起他就怀恨在心,因此才会诬陷于我!” 黄逸咬紧牙关,死不承认的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这么嘴硬,那我只能将你带回京城,交给皇爷爷处置了!” 朱瞻壑冷哼一声,说完转身就走。 反正涉案的官员那么多,黄逸不肯交待就算了,总会有人撑不住会交待的。 果然,朱瞻壑接下又审问了其它的官员,这些官员有些和黄逸一样,死咬着自己是无辜的,就是不肯承认。 但也有些胆小之人,见到朱瞻壑时立刻吓的瘫软在地,然后把所有事情全都交待了。 而通过这些官员的口供,朱瞻壑也收集到更多关于黄逸等人的罪状。 要知道一个敢指使手下假扮倭寇,杀害无辜百姓的朝廷大员,所犯的罪行肯定不止这一点。 事实上黄逸这些年在浙江打击异己,疯狂敛财,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简直是触目惊心,这些罪行加在一起,足够让黄逸死上十回了! 第396章 抵达狮子城 大海茫茫,举人赵知和胡宏站在船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水,脸上也满是茫然之色。 大半年前,他们科举失败,于是两人报名要去天竺,安排好家里后,他们与一些招募的举子、秀才等读书人一同登船下西洋。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赵知和胡宏等人也吃尽了苦头,有人上了船就开始晕船,比如赵知是陕西人,可怜他一辈子都没见过海,到了海上自然是吐的昏天暗地,当时他觉得自己都要吐死在船上了。 幸好后来吐着吐着,慢慢的竟然适应了,本以为自己要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这才只是开始。 船队出发之后,一路经大明沿海的各个港口,最后进入到南洋地界,也就在南洋时,他们遇到了一些大风暴,当时巨大的福船在滔天的风浪里,就像是一片树叶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倾覆。 当时赵知和胡宏也 万幸的是,这场大风暴虽然给船队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最终还是让船队的闯出了风暴区域。 劫后余生的赵知与胡宏,说实话都有点后悔,其实不光是他们,当初选择去天竺的那些读书人,几乎都在后悔,毕竟他们出海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是为了玩命。 为了安抚这些读书人情绪,张忠不但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而且还特意在旧港停留了几天,好让所有人都休整一下。 其实赵知这些人后悔也晚了,毕竟都走到南洋了,路程走了一半还多,再想回去也晚了。 于是最终船队再次顺利启航,穿越满剌加海峡后,终于进到西洋地界。 “胡兄,咱们离开满剌加已经大半个月天,怎么还没到那个传说中的狮子国?” 赵知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心情忐忑的向胡宏问道。 “应该快了吧,昨天那位张公子不是说过吗,这两天就能抵达狮子国,不对,现在应该叫狮子城,狮子国早就被汉王给灭了。” 胡宏笑道。 相比赵知的忐忑,胡宏倒显得十分乐观,虽然他在路上也动摇过,但在危险过后,他却觉得海上的生活十分刺激,对未来抵达天竺也更加期待了。 “希望如此,我是真不想再呆在这船上了,每天晃晃悠悠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赵知苦笑道,做为一个内陆人, “开饭了!” 正在这时,船上有人高喊道。 这让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特别是胡宏更是高兴的拉着赵知就往船后走,边走边说道:“咱们快点,今天可是有蔬菜,晚了可能就抢不到了!” 福船体型巨大,船上有专门的厨房,但并不经常开伙,毕竟船上储存的燃料有限,因此平时船上的人大都只能啃干粮,隔三差五才会开火做一顿热食。 今天是船上开伙的日子,不但有热菜热饭,而且还有更加珍贵的蔬菜,所以今天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激动。 后舱是厨房,赵知和胡宏领了自己的饭菜,然后端到船舱去吃,船上虽然开了伙,但还是很简单,主要是一碗热汤,加上一些干粮。 汤是鱼汤,但里面却加了不少的豆芽,这也是船上唯一能吃到的新鲜蔬菜。 在陆地上的时候,大都是肉比菜贵,但到了船上,却是菜比肉贵,船上能吃的菜,一般都是咸菜或干菜,新鲜的蔬菜只有豆芽,毕竟也只有豆芽,才能在船上快速长成。 赵知把干粮掰碎,在汤里泡软了之后,这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汤里的菜虽然不多,但却依然让他感觉鲜美无比,至于鱼肉,反倒没怎么吃,毕竟在船上都快吃吐了。 就在赵知和胡宏两人吃的正香之时,忽然只听船舱外有人高喊道:“陆地!前面发现了陆地!” 一声呼喊,立刻引得船上一片沸腾。 赵知和胡宏也坐不住了,当即扔下碗就跑到外面。 只见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都在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船头的方向看去。 赵知和胡宏跳到甲板上的箱子上,这才终于看到,就在船头前方,天空与大海的交界处,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虽然还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那就是陆地。 “终于要到了,那里肯定就是狮子城的位置了!” 看着远方的陆地,赵知也激动的热泪盈眶,出海这么久,终于要抵达目的地了。 虽然狮子城只是他们的 另一条福船上,张忠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模糊的陆地,心中也十分的激动。 虽然这已经是他 当然了,这次能顺便抵达,除了张忠自己的努力外,也和郑和的帮助有很大的关系,在这次出发时,张忠手上不但有郑和给的海图,而且还有一批郑和派给他的人,正是有这些人的帮助,他们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不过无论什么原因,反正他们终于顺利的抵达了狮子城,这让张忠的信心大涨,一路上的忐忑与担忧,在这一刻也彻底的化为无有。 看到了陆地,整个船队在欢腾过后,也再次加快速度,争取在今天抵达狮子城。 不过正所谓望山跑死马,海上更是如此,哪怕看到远处的陆地,但想要靠近也需要费不少的时间。 最后直到傍晚时分,船队终于顺利的抵达了狮子城的港口,港口的官员早就看到了船队,立刻派出官员出港迎接,然后引导着船队进到码头,一时间整个港口都被这支远道而来的船队给塞满了。 第397章 海上囚犯(上) 船队再次启航,但相比之前,现在整个船队上下都透着兴奋,所有人也都恢复了精神,赵知和胡宏站在船头,满怀希望的看着前方。 几天前他们抵达狮子城,得到了城中官员的热烈欢迎,毕竟这里是汉王的地盘,当地官员又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未来的同僚,因此也安排的十分周到。 可以说在这几天,赵知等人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和身体都恢复了过来。 张忠也同样十分激动的看着前方,离开狮子城后,只要再往前走,就能抵达北天竺,到时将船上的人交接之后,他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相比张忠和赵知这些人,船队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对自己的命运却充满了担忧。 船队后方的一条运输船上,伍旺扒着船舱中那个小小的窗口,迷茫的目光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虽然外面都是一成不变的海水,但伍旺还是希望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也好让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伍旺今年刚满二十,一年前他刚出嫁的姐姐在婆家受欺负,特别是他那个姐夫,简直不是人,把他姐姐打的满身是伤。 当时伍旺气不过,于是去找他姐夫理论,结果一个失手把那个禽兽姐夫给打死了。 本来杀人偿命,但县老爷念他们姐弟情深,于是判了徒三年,之后流放三千里,虽然处罚很重,但至少命保住了。 却没想到伍旺才刚坐了一年牢,忽然被人从坚牢里提了出来,和其它的犯人一起,带到一座港口之中,然后装上了船。 自从上船之后,伍旺就和其它的犯人一样,全都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些人要将自己运到哪里? 相比于赵知那些读书人,伍旺他们这些囚犯的生活条件就差多了,十几个人住在一个船舱,伙食也一般。 但伍旺在经过最初的恐慌之后,却又觉得很满足,毕竟船上有睡觉的床铺,而且还能吃饱饭,做为穷人家出身的大小伙子,他对生活的要求一向不高。 甚至在有囚犯生病时,还会有大夫为他们医治,这让不少犯人都感觉震惊,毕竟以前在坚牢里,生病只能自己扛,扛得过就活,扛不过就死。 可是现在上了船,不但吃得饱穿得暖,生病还有大夫,每天也不需要干什么活,顶多就是轮流出去打扫一下甲板和船舱,完全可以当做放风了。 这种悠闲的日子,使得许多犯人也像伍旺一样,慢慢的放松下来,一路上也都十分的安分,当然在遇到风暴时,也的确引发了一些犯人的恐慌,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都走了这么久了,到底要去哪啊?” 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伍旺也不禁低声自语道。 虽然他觉得船上的生活比牢里强多了,但船队走了这么久,伍旺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毕竟他不傻,船队走了这么长时间,天知道他们日后还能不能回家? “伍老弟,你想不想知道咱们这次要去哪?” 没想到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却凑过来低声道。 “你知道?” 伍旺看到这个中年人也一皱眉,别看这家伙长的人模狗样的,但其实却是个大骗子,据说靠着一张巧嘴,骗了不少人,幸好被官府抓住了。 “我没别的本事,就是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这一路咱们出去放风,我也趁机和船上的人攀谈了几句,终于打听到咱们此行的目的。” 中年人嘿嘿一笑得意的道,他名叫莫青,是个破落户,早年也读过几本书,见识自然比一般的犯人高得多。 “那我们这次要去哪?” 伍旺听到莫青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当即向他问道。 “告诉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没想到莫青得意的一笑,随即提出条件道。 “什么事?” 伍旺眉头一皱,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虽然不傻,但也不是特别聪明,所以对莫青这种大骗子,他也深有戒心。 “很简单,日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莫青提出自己的条件道。 “想得美,你让我去死我就得去死吗,我不听了!” 伍旺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离莫青远一点,毕竟他可不想再听这个骗子的任何话。 “伍老弟你别急着拒绝,谈生意就是这样,我先开个价,你可以往下杀价啊!” 莫青愣了一下,随即又厚着脸皮凑过去道。 “我不会做生意,你也别拿你的那一套对付我!” 伍旺却依然警惕的瞪着莫青道,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对方给骗了。 “行吧,我的错,那我就说个实在的条件。” 莫青认栽,遇到伍旺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还真没办法。 随后只见莫青压低声音继续道:“伍老弟,我实话告诉你,咱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安全,所以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下船之后,你要和我在一起,尽量保护我的安全。” 莫青说着打量了一下伍旺魁梧的身躯,他之所以看上伍旺,就是因为伍旺年轻力壮,而且还学过武,否则也不会失手把人给打死。 “既然不安全,我自己可能也会遇到危险,凭什么要保护你?” 伍旺也不傻,只凭一个消息,就想让自己做免费的保镖,简直是做梦。 “说是不安全,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而且到了地方咱们还会有好处,到时咱们一切都得靠自己,即要出力又要有脑子,脑子这方面我有信心,但力气我是真没有,所以我才想和伍老弟你合伙,这样咱们才能更安全,日后也能更快发财。” 莫青说到最后也一脸的神秘。 这下伍旺终于被勾起好奇心,对莫青也不再排斥,凑过来追问道:“那咱们到底要去哪?” “这么说伍老弟你是答应和我合伙了?” 莫青没急着回答,而是再次确认道。 “合伙可以,我也能尽量保护你,但你以后不能骗我,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 莫青眼睛一瞪,先把丑话说到前面。 第398章 海上囚犯(下) “没问题,你要是发现我骗你,你就打死我!” 莫青十分爽快的点头道。 他虽然是个骗子,但也不是什么人都骗,像伍旺这种穷的丁当响,除了一身力气啥也没有的人,他想骗也没什么东西可骗。 “那你快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 伍旺等不及的再次追问道。 “咱们要去天竺!” 莫青嘿嘿一笑,终于说出他打听到的消息。 在出海之时,张忠已经下令,禁止船上的人将去天竺的消息告诉囚犯,主要是怕这些囚犯在路上闹事,不过莫青却仗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巧妙的从一个看守嘴里套出了此行的目的。 “天竺?那是哪?” 伍旺一愣,斗大的字他都不识一筐,更不知道天竺在哪里。 “天竺就是佛祖的老家。” 莫青倒也不意外,于是耐心的解释道。 “佛祖不是在西天吗,难道说船队要送我们上西天?” 伍旺听到这里一下子慌了神,以为船队要送他们所有人去死。 “不是,你别乱猜,天竺是个国家,距离咱们大明很远,咱们走了都快一年才能到。” 莫青无语,但还是再次解释道,免得这傻小子乱想。 伍旺还是不知道天竺在哪,但总听明白了,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大明,来到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那咱们以后还能回去吗?” 伍旺再次问道,他家里还有父母,虽然有兄弟姐妹帮着照顾,但他还是希望能有一天回家为父母养老送终。 “也许能回去,咱们之所以来天竺,是因为汉王出兵打下了天竺……” “等等,汉王又是谁?” 伍旺忽然打断莫青问道,他以前就是个小老百姓,皇帝、亲王之类的对他来说太遥远了,因此根本没听说过朱高煦的名字。 “汉王是皇帝的二儿子,他打下天竺后,想要稳定在天竺的统治,就必须迁移咱们这些大明的百姓过去生活,所以咱们去了天竺,肯定会得到优待,比如分给咱们土地,让咱们耕种。” 莫青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测全都讲了出来。 他虽是个骗子,但读过几年书,而且为了骗人,他要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因此他的见识可比一般人强多了,对朱高煦去天竺的事也听说过。 “还能分地?那可太好了,只要有了地,我就不愁吃不饱饭了!” 伍旺闻言眼睛一亮,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吃饱饭,其它的都不重要。 “瞧你那点出息,就算给了分了地,你一个人能种多少?十亩?二十亩?真要是分给你一百亩地,你自己一个人种得过来吗?” 莫青闻言却鄙夷的看了伍旺一眼,做为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他一向看不起像伍旺这种只会埋头种地的人。 “我……我有的是力气,如果再给我一头牛,种一百亩也不是不可以。” 伍旺脖子一梗嘴硬道。 其实真要给他一百亩地,别说一头牛了,就算是十头牛他也种不过来。 “伍老弟你别嘴硬,咱们千里迢迢来到天竺,可不能只是埋头种地,我有的是办法让咱们发财,当然需要你帮我。” 莫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有办法发财,以前为什么还去骗人?” 伍旺却有些怀疑的看着莫青问道。 “我……我那时候不是没本钱吗,不得已才去骗点钱,结果没想到钱刚到手,就被官府给抓住了。” 莫青无奈的说道。 没有人天生就想去做骗子,莫青也是如此,当初他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去行骗为生,结果运气不好被人识破,到手的钱也全都吐了出来。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发财?” 伍旺再次问道,如果有发财的办法,他当然也想轻松一点,毕竟种田实在太辛苦了。 “我现在还没想好,毕竟咱们对天竺还两眼一摸黑,也不知道汉王会怎么安置咱们,所以最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了天竺再做打算。” 莫青实话实说,其实以他的聪明,想要骗伍旺并不难,但刚才他已经答应了对方,不会再骗他,所以他才说了实话。 伍旺只是纯朴,但也不傻,听出莫青说的是实话,于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莫青这个合伙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船队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最后终于抵达了北天竺。 朱高煦早就已经灭掉了黑兹尔汗,成为北天竺实力最为强大的霸主,周围虽然还有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小国,可现在也只能抱团取暖,生怕被朱高煦灭掉。 张忠率领着船队抵达德尔巴港,这里也是当初朱高煦率领大军登陆的地方,现在这座港口也成为朱高煦手中最重要的港口之一,与狮子港并列。 船只进入到港口之后,当地的官员也立刻前来迎接,张忠与赵知这些读书人,全都被热情的迎进城主府,接受宴请。 伍旺和莫青这些船上的囚犯,也终于 因此当伍旺和莫青等人踏上土地时,竟然有不少人像是喝醉了一下,甚至一下子摔倒在地。 这是因为他们在船上生活的太久了,导致身体适应了船上的颠簸,现在猛上一陆地,会出现晕船一样的症状,但很快就能适应。 伍旺身体强壮,又从小习武,因此很快适应了陆地,至于莫青则被他搀扶着来到码头。 码头上有专门的官员,率领着一队将士,引着他们来到德尔巴港的一处军营。 这里已经被打扫出来,暂时让伍旺他们这些囚犯住了进去,军营外围还驻扎了一批军队,防止囚犯们闹事,毕竟在安置之前,这些囚犯都是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囚犯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是在港口见到许多的天竺人,这让不少都已经猜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大明,所以不少人都有些惶恐,毕竟背井离乡,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安全感。 第399章 移民的福利(上) 进到军营,伍旺和莫青他们,吃上了自从坐牢之后,最为丰盛的一餐,主食是米饭,鸡鸭鱼肉各色菜式应有尽有,想吃多少自己去盛,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这么丰盛的饭菜,导致许多囚犯反而不敢吃了,担心这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吃完这最后一顿饭后,恐怕就没有下一顿了。 但伍旺和莫青已经知道了内情,自然是放开肚皮大吃特吃,晚上更是 然后只见张忠迈步走了进来,对于这位张大公子,伍旺和莫青他们都见过,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同时也是船队的老大。 张忠站在军营的高台上,扫视了一下这些囚犯,这次他一共运来六千囚犯,几乎把大明各个监牢都给清空了,这些囚犯有男有女,当然相对来说男人占了绝大部分,女犯只有两三百人。 “各位,你们之前都曾经触犯了大明的律法,本来应该在监牢里关押多年,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从头开始,而今天就是你们重生的日子……” 张忠对着这几千囚犯,当场宣布了对他们接下来的安置。 他们这六千囚犯,将要被安置两个地方,一个就是他们脚下的德尔巴港,这里是进出北天竺的门户,也是北天竺最重要的港口,朱高煦在这里驻扎有重兵,因此必须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另外一个地方,则是德里城,自从黑兹尔汗死后,朱高煦就以德里为王都,所以那里肯定也需要大量的汉人定居。 至于如何分配,也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抽签,德尔巴港这里要留两千人,剩下的四千人迁到德里。 不过无论在哪里,每人都可以分到五十亩良田,如果想要经商,可以把良田兑换成店铺。 “真的有五十亩良田?” 张忠的话音刚落,下面立刻有犯人激动的高声叫道,要知道在大明时,五十亩良田可是一笔不小的资产,甚至可以做个小地主了。 “这是汉王亲自下的命令,当然不会有假,而且除了良田外,王爷还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工具,种子,同时供给你们一些钱,好让你们能够把田地耕种起来。” 张忠笑着解释道。 五十亩的良田其实有点多了,光靠一个人根本种不完,但这是 得知张忠肯定的回答,绝大部分的囚犯也终于反应过来,只听下面“轰”的一声,所有人都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每个人都能分到五十亩良田,也就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是小地主了,只要肯下力气耕种,估计过不了几年,都能小有家产。 “大公子,他们男人可以下地干活,我们女人可种不了那么多地?”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女犯之中有人站出来高声问道。 只见这个女人二十多岁,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身材颇为玲珑,十分引人注意。 这个女人名叫曲红,是个有名的飞贼,曾经连盗十几家大户,但没有人命在手,因此没有被判死罪。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想耕种的,可以把良田兑换成店铺,到时你们是自己做生意,或是把店铺租给别人,全都你们自己拿主意,当然你们要是觉得孤身一人不安全,也可以找人成婚。” 张忠说着指了指数量庞大的男囚犯。 一听要成婚,这帮男囚犯一个个全都激动起来,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更是跳起来叫道:“小娘子,你看我怎么样,我今年三十,身体壮的像头牛!” “呸,看你那丑样,还想娶老娘?” 曲红却十分的泼辣,直接指着壮汉骂道。 “好了,你们都别吵,我有件事刚才忘了说了!” 这时张忠打断了众人,这才再次说道。 “你们除了分配田地和商铺外,汉王还有命令,你们中若是有人成婚,可以免费得到一套宅院居住,若是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可分到十亩良田,孩子长到十五岁时,还能再分二十亩!” 张忠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男囚犯,全都看向了那两三百名女囚,一个个眼睛发绿,看起来如同恶狼一般。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毕竟要是娶了个女囚犯,相当于名下田产增长一倍,而且还白得一套宅子,日后有孩子还能分到田地。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错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大公子,如果我们娶当地的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分到宅子?” 这时莫青忍不住高声问道,女囚太少了,根本不够分的,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天竺女人,在下船的时候,他发现大部分天竺女人很黑,长得也不好看,但为了宅子,他还是愿意多娶几个的。 “想得美,娶当地的女人可以,但没宅子,不过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倒是可以分五亩地,成年后可以再分十亩。” 张忠呵呵一笑,再次解释道。 迁移这些人来天竺,就是让他们开枝散叶的,因此自然要鼓励他们成婚生子。 听到娶当地女人虽然没有宅院,但生了孩子日后也可以分到田地,这让不少好色之徒也在暗自思量,如果日后多娶几个当地的女人,然后可劲的生,是不是也能积攒下一笔家业? 看到这些囚犯们的心气已经被自己提起来了,张忠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让人把签订筒拿来,让这些人抽签,抽中红签的留在德尔巴港,剩下的则去德里城。 很快轮到伍旺,他没有抽中红签,可以去德里,不过旁边的莫青却抽到了红签。 “糟糕,看来咱们俩要分开了。” 伍旺看到莫青的红签也不禁一拍大腿道,虽然他刚开始对莫青有些防备,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莫青本质上还不错,也早就认可了他这个合伙人。 “没事,看我的!” 莫青却毫不担心,随后他跑去和那些抽过签的人聊了一会,很快竟然把红签换给了别人。 第400章 移民的福利(下) “起床吃饭,吃完饭赶紧干活!” 莫青用天竺土语大声叫嚷着。 很快就见简陋的棚子里钻出四五黑皮肤的天竺土人,又有两个肥胖的天竺女人抬着一个大桶走来,里面装着土人的早饭,其实就是一桶糊糊。 每个土人分到一大碗糊糊,坐在地上大吃起来,莫青看到这里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帮土人虽然干活偷懒,但至少不挑食,很好养活。 “莫大哥,你这起的有点晚啊。” 正在这时,只见伍旺带着七八个土人走了过来,他是帮着莫青干活的,昨天已经带着土人把自家的地都种上了。 “别提了,天竺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晚上我冲了几遍澡才睡着,早上才起晚了。” 莫青抱怨道。 他们已经抵达德里有了一段时间了,不但分到了五十亩地,而且还有工具和种子,另外还可以向官府借钱和粮食,用于雇佣当地的土人干活。 “这边是有点热,不过还行吧,听说到冬天可能会凉快点。” 伍旺哈哈一笑,他年轻身体好,因此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天气,虽然热的难受,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很快土人吃过早饭,莫青和伍旺带着十几个土人,指挥他们下地干活。 莫青只要了二十亩田地,剩下的田地被他换成城中的一座铺面,准备日后做生意。 “要我说,当初就该不要田地,全都换成店铺,这样少受多少罪。” 莫青站在太阳底下,一边插秧一边抱怨道,虽然是小地主,但他也得干活,毕竟现在正是抢种的时候,误了农时可就影响水稻的收成了。 “你不是已经有一间店铺了吗,可现在咱们啥也不懂,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种好地,这样等到收了粮食,手里有了余钱,到时再做生意也不迟啊。” 伍旺却笑着劝说道。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官府虽然借给了他们钱和粮食,可也是要还的,而且他们身无分文来到天竺,想要挣 “嘿嘿,你还别说,我前天真找到一条发财的门路。” 莫青得意的一笑,然后把自己前天的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莫青前天进德里城,他们的农田都在德里周边,有时需要进城买些东西,而在城中时,莫青结识一位贵人家的管事,对方是来德里打前站的,准备卖掉一批大明带来的货物,顺便收购一些德里这边的特产。 “我觉得咱们可以和那个管事商量一下,接下他们手中的货物,然后再帮他们收购一些德里这边的特产,反正我已经学会了天竺当地的语言,也方便和那些天竺人打交道。” 最后莫青把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能行吗,那个管事既然来了,为何不自己做这些生意?” 伍旺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 “伱不懂,天下的生意这么多,就算是贵人家人多势众,也不可能把所有生意都做了,而且他们若是在德里买了店铺,就要派驻人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相比之下,咱们常住德里城,只要分给咱们点利润,就能帮他们把生意做了,何乐而不为?” 莫青不愧是个大骗子,对生意场的这些事还真是门清。 “那好吧,可咱们没钱啊。” 伍旺先是点头,随后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没钱的确是个大问题,我再想想办法,这几天再和对方聊聊,看看能不能先赊账?” 莫青说到最后也没什么底气,毕竟他和那个管事萍水相逢,人家可不会轻易的赊账给他。 两人边说话边干活,这时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结果那些雇佣来的土人,又开始偷懒了,有两个胆大的,干脆跑到树荫里躺着了。 对于这种情况,莫青和伍旺也早就习惯了,只见伍旺迈着大步走过去,“啪啪”几巴掌打过去,疼的土人惨叫一声,跳起来又跑回去干活了。 莫青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暗自摇头,他有时也不明白这帮土人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偷懒会挨打,但每次都还会偷懒。 同时莫青也要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在路上就拉拢了伍旺这个健壮魁梧的合伙人,否则还真震不住这些土人。 临近中午,莫青和伍旺这才让土人休息一下,顺便喝点水。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玲珑的汉人女子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罐子,赫然正是那个性格泼辣的女飞贼曲红。 “呦,曲姑娘又来了,今天给我兄弟准备了啥好东西?” 伍旺看到曲红也立刻笑道。 曲红也是他们的邻居,三家的地分在一块,而且曲红好像看上了高大健壮的伍旺,这段时间一直十分殷勤,经常给他们送饭。 “昨天多亏了伍兄弟帮我耕了地,所以我煮了些绿豆汤给你们解渴。” 曲红十分大方的说道,眼睛也一直向伍旺身上瞟,反倒是伍旺显得很不好意思。 “伍老弟,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帮着曲姑娘耕了地?” 莫青哈哈一笑调侃道。 “曲……曲姑娘一共也没几亩,我刚好有空,所以顺手就帮她耕了。” 伍旺摸着后脑勺憨厚的一笑道。 曲红只要了五亩地,剩下的地换了两座店铺,也打算日后做生意用。 曲红倒是十分大方,走过来给两人倒了碗绿豆汤,里面加了,而且事先放在井里,使得绿豆汤冰凉,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喝一口简直太舒服了。 曲红陪着两人喝了碗绿豆汤,又和伍旺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曲红走后,莫青立刻对伍旺道:“兄弟,曲姑娘是看上你了,你可别错过机会了,赶紧把婚事办了,到时还给白领一套宅院。” “这……我……” 伍旺一张黑脸涨的通红,显得很不好意思,不是他不愿意,只是做为一个大小伙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就别你你我我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做媒,到时就等着迎娶曲姑娘就行了!” 莫青重重的一拍伍旺的肩膀道,他是看上了曲红的两间店铺,有对方入伙,日后他们的生意就能做得更大了。 第401章 牧民 杨士奇走在田间地头,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田间秧苗的长势。 “杨长史,这帮囚犯中没几个会种田的,这边的土人也一样,你看这些秧苗长的乱七八糟,地里的草都比秧苗高。” 走在旁边的张忠打量着田间的秧苗,却是边走边摇头道。 看惯了大明那边精耕细种的稻田,再看看天竺这边乱成一团的稻田,实在让张忠有点不忍直视。 “其实已经不错了,毕竟每个人分到五十亩田地,虽然可以雇佣土人,但想要一个人耕种这么多田地,实在太不容易,所以也别要求太高,只要能把这些良田全都种上就行。” 杨士奇却哈哈一笑道,丝毫并不介意这些田地种的太糟糕。 “还是杨长史有度量!” 张忠闻言也不禁赞叹道。 他来到德里后,和杨士奇交接了一下船队的事,刚好杨士奇要出城巡视,所以他就一块来了。 “大公子客气了,那些囚犯都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安下心耕种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如果不是每个人耕种的田地有限,我还真想多给他们分配点田地。” 杨士奇再次笑道。 “杨长史你还真是大方,那么多良田和铺面,说给就给了,这要是换成我,肯定舍不得。” 张忠再次道,他对杨士奇真的越来越佩服,当然他更佩服朱瞻壑的眼光,当初竟然一眼就看中对方,硬生生的从太子手下抢到汉王府。 “其实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这些田地大都是我们从黑兹尔汗手下缴获的,如果不耕种,也只能任由它们抛荒,所以还不如分出去,让这些田产能够早点出产粮食。” 杨士奇这时竟有些感慨的道。 在灭掉黑兹尔汗后,杨士奇惊讶的发现,整个德里苏丹国,九成九的财富,都掌握在黑兹尔汗,以及他手下的贵族手中,当地的土人几乎没有任何财产,只能靠做奴仆或佃农为生。 甚至有些天竺土人找不到糊口的工作,只能四处流浪,过的比乞丐都不如。 而在黑兹尔汗死后,他和手下掌握的那些财富,自然全都归朱高煦所有,其中一部分被他拿去赏赐给有功的将士,而剩下的还有更多,其中占大头的就是土地。 这些土地实在太多了,哪怕是租给天竺土人耕种,朱高煦都找不到足够的人管理,因此索性分配给移民,好让这些土地尽快的出产粮食,同时也能收买人心,让移民更快的安定下来。 “这倒也是,刚才在城中巡视时,看到那些分配出去的店铺,几乎全都空着,想来这些移民也没想好做什么生意。” 张忠这时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统治者眼中,田地和店铺虽然也是财富,但如果无人经营,就没有产出,相当于废物,所以还不如交给移民去经营。 古代时,国家管理百姓称为牧民,甚至有个官职叫牧守,其实就是把百姓当成牛羊来放牧,而想要让牛羊长大,当然也要给牛羊吃草。 现在朱高煦就是这么做的,给移民分配土地、店铺,甚至借给他们家具、种子,甚至是钱财,其实就是给牛羊的草,好让他们快点长大,从而回报放牧的人。 “是啊,田地倒还好办,只要撒上种子,就可以长出粮食,但商业想要恢复,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士奇说到这里,也露出头疼的表情。 虽然德里没有经历战火,是被人献城,但在事后,他们清理了一大批黑兹尔汗的手下,导致德里城的经济也大受打击,城中的店铺空了一半还多,这段时间杨士奇都在为恢复商业的事情头疼。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这次随同我下西洋的各家勋贵们,也都派管事来了,带了不少的货物,许多人还想收购一些天竺的特产,有些人还来了德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德里的商业就会繁荣起来。” 张忠再次说道。 “光靠那些勋贵也不行啊,我怕他们几家独大,垄断某个行业的话,对商业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最好还是引进一些普通的商人。” 杨士奇目光长远,并不愿意让勋贵们把持天竺的经济。 “这次倒是有些胆大的商人跟我们来了,但数量不多,主要是才刚开海,大明的商人一般都在近海,顶多去南洋,很少敢来西洋的,等到下次我让人宣传一下,应该能带更多的商人过来。” 张忠想了想这才说道。 张忠离开天津时,还没有开海,但当他走到苏州时,朱瞻壑就已经在天津主持开海了,当时就有不少的商人四处活跃,但因开海的时间短,商人也比较少,有胆大的跑去南洋,后来更是跟着张忠来到天竺。 “如此最好,只有让更多的商人参与进来,才能让天竺这边的经济好转,当然这件事也不用太急,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地种好,毕竟土地才是一切的根本。” 杨士奇说到最后哈哈一笑,他是个典型的中原士大夫,虽然看重商业,但依然觉得土地,或者说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 “对了,朝廷开海之后,各方的反应如何,有没有人闹事?” 杨士奇对开海的事十分感兴趣,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他们日后与大明的联系。 “我是到苏州时才知道开海的事,后来离开广州时,听说苏州也要开海了,当时各大港口都十分急切的想要抢先开海,为此还发生不少争吵,沿海的商人也十分活跃,至于闹事倒是没听说过。” 张忠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他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有人假扮倭寇抢掠百姓,为的就是阻挠开海。 “没事就好,希望开海一切顺利吧!” 杨士奇嘴上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十分清楚,海禁虽然给大明带来巨大的损失,但也同时让一些获利,而开海肯定会损害这些人的利益。 就在杨士奇与张忠边走边聊之时,忽然只听前面隐约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办喜事? 第402章 移民的问题 杨士奇和张忠所在的地方名叫移民寨,从大明迁移过来的人,暂时都集中在安置在这里,他们的田地也都分布在寨子周围。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在异国他乡,周围都是异族人,如果将移民分开定居,可能会发生危险,因此才将他们安置在一处。 杨士奇他们正好走到移民寨外面,却听到里面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而且还有喧嚣声,似乎是有人在办喜事。 “移民中有人要成婚了?” 杨士奇惊讶的问道。 要知道这次来的囚犯中,女犯只有不到三百人,而且这些女犯警惕性很高,哪怕知道成婚有好处,但又怕所托非人,毕竟那些想娶她们的都是男犯人,天知道他们以前犯了什么罪? 因此这些人安置到移民寨后,虽然男犯人很主动,但女犯人却都不肯轻易答应,为此杨士奇还曾经担心过,却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一对新人要成婚。 这时跟在杨士奇身后的赵知快步上前解释道:“启禀长史,这两天的确有一对新人要成婚,宅院都已经分配下去了。” 赵知这些举人来到天竺后,也很快分配了各自的官职,不过他们都没什么经验,因此暂时被分配到一些官员手下办事,比如赵知因为比较稳重,被杨士奇挑中带在身边,帮他处理一些移民的事情。 “这倒是件好事,走,咱们去讨杯喜酒去!” 杨士奇哈哈一笑,随即对张忠说道。 于是一行人转身进到寨子里,只见寨子里搭建着统一的木屋,虽然简陋,但却比较坚固,完全可以满足居住之用。 而在寨子的最里侧,一座木屋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寨子里的男男女女来了大半,都在庆祝着寨子里的 伍旺咧着大嘴,身穿着新郎服面对众位宾客,旁边是盖着红盖头的曲红,两人经莫青的撮合,终于还是走到一起。 莫青身为主婚人,高呼着主持婚礼,等到新人三拜之后,正要高呼“礼毕”之时,却忽然只见外面有一伙走了进来。 莫青看以为首的两人也是一愣,随即惊喜的上前行礼道:“拜见大公子,拜见杨长史!” 张忠他们都认识,至于杨士奇,他们来到德里后,也见过几面。 “哈哈,我与杨长史路过这里,听说你们这里有人成婚,于是就来讨杯喜酒喝。” 张忠笑着上前道,相比杨士奇,他对这些人更加熟悉。 “大公子客气了,您能来喝伍兄弟和曲家妹子的喜酒,简直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莫青倒是挺会说话,当即让伍旺和曲红这对新人来给杨士奇和张忠敬酒。 杨士奇接过新郎递来的酒,也是笑着说道:“两位是移民寨中 杨士奇说着将酒一饮而尽,随后张忠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使得伍旺夫妻二人即激动又害羞。 讨了几杯喜酒,杨士奇和张忠也并没有久留,毕竟身份相差太大,他们在这里,不但新人不好意思,其它宾客也会感到拘束,因此他们也很快告辞离开。 等到出了寨子后,杨士奇这才笑呵呵的道:“终于有人成婚了,无论男女,只要成婚有了孩子,就会安定下来,日后也不容易闹事。” “成婚是好事,就是想要让女子移民实在太难了,我估计日后这些移民中,有不少都得娶当地的女子。” 张忠这时无奈的摇头道。 做为主管移民的人,他也想多迁移一些女子过来,这样才能让移民更快的开枝散叶,但很可惜,除了女犯人外,想要找到女移民简直难比登天,除非是强制移民。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倒是有一批移民,可以让他们拖家带口的迁移过来,到时能缓解一下女子不足的问题。” 杨士奇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哪来的移民?” 张忠一愣,不解的问道。 “旧港,那边有好几万的汉人,当初我们曾经救过他们,而且我看旧港那边的条件还不如天竺,如果我们派人和他们联系,再许以重利,应该能让旧港的汉人迁移过来一部分。” 杨士奇解释道。 当初旧港被隔壁的满者伯夷侵略,差点灭亡,幸亏朱高煦亲自前去救援,因此旧港上下对朱高煦也十分的感激,现在朱高煦打下了天竺,条件远比旧港要强得多,如果让他们移民的话,肯定有不少人愿意。 当然了,旧港的位置重要,肯定也不能放弃,不过旧港离大明比较近,有不少商人都喜欢去南洋做生意,旧港是他们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次我来的时候路过旧港,施家父女提到王爷时,也满是感激,旧港百姓也对王爷的恩德一直记在心里,最重要的是,在王爷手下做事,可比呆在旧港那种小地方强多了。” 张忠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 旧港有数万汉人,哪怕从中迁移出一小部分,也有上万人,的确可以极大的缓解天竺这边的人口问题。 “这件事我还没和王爷说过,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王爷谈谈,到时由王爷这边派人去旧港,这样下次你再经过旧港时,就能顺便把人带回去。” 杨士奇提议道。 “好啊,咱们现在就去!” 张忠当即点头道。 于是两人骑上马,一路飞奔来到德里城外的一处军营。 刚来到营门前,就听里面喊杀声震天,不用看也知道,朱高煦肯定又在练兵。 虽然已经灭掉了德里苏丹国,暂时还无法向外扩张,但朱高煦依然整军备战,时刻准备出兵,毕竟北天竺还有几个实力不弱的小国,不把这些小国灭掉,朱高煦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这点朱高煦和朱棣一模一样,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绝对不能出现能够威胁他们的势力,否则他们就会坐立不安,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对方打垮。 第403章 称帝与爵位 军营之中,喊杀声震天,各部将士在校场上演练着最近操练出的成果。 朱高煦站在高台上,一边欣赏将士们的演练,一边和杨士奇、张忠商议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移民中的女子太少,我和张公子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从旧港那边招募一些移民过来,应该缓解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杨士奇把自己的打算讲出来道。 “行,这些事你们看着办,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朱高煦大手一挥道,他实在没心思管这些小事,所以平时都是交给杨士奇去处理。 “是,那到时我以王爷您的名义,派个使节去旧港,和施进卿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他们想要在南洋生存,就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 杨士奇当即点头道。 朱高煦点头,随后又看向张忠道:“这次回来,暂时不会再回大明了吧?” “船队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估计要年底才会再动身。” 张忠立刻回答道。 “刚好,我准备在德尔巴港打造一支水师,需要有人坐镇,你有没有兴趣?” 朱高煦向张忠问道。 虽然张忠一直为朱高煦做事,更负责下西洋的船队,但一直没有正式的官职,这次朱高煦要让张忠坐镇水师,肯定要正式封官了。 “属下愿听从王爷调遣!” 张忠当即行礼道,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毕竟他不打算再回大明,日后只能扎根于天竺了。 “很好,暂命你为水师都督,领一卫兵马,同时调拨一批战船,由你来统领,争取早日打造出一支能用的水师来!” 朱高煦当即任命道。 两次下西洋,已经证明了张忠的能力,而且对于现在的朱高煦来说,正需要一支正式的水师,没有人比张忠更加适合这个官职了。 “臣遵命!” 张忠当即兴奋的答应道。 虽然他只有指挥船队的经验,并没有正式的指挥水师打仗,但他手下并不缺这方面的人才,许多人都是从大明的水师中挑出来的,再加上战船也是现成的,他手下的船队中,有不少都是大明的战船,可以直接拿来使用。 朱高煦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回到王府,签署了对张忠的任命,如此一来,他手下的 不过也就在这时,朱高煦却让其它人退下,房间中只留下杨士奇和张忠两人,这才开口道:“最近有人上书,说是想请我正式立国称帝,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万万不可!” 没想到杨士奇和张忠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对道。 “你们也觉得不行吗?” 朱高煦讶然,随后又自语道。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我爹在世呢,他是皇帝,我若是再称帝,岂不是和他平辈了吗?” “王爷英明,陛下全力支持王爷来天竺,若这时您称帝,就算陛下表面上不说什么,但难免心中不快,日后咱们再想从大明得到支持,恐怕就不容易了。” 杨士奇立刻说道。 “正是如此,天竺现在缺少移民,瞻壑为了移民的事,也是想尽了办法,为的就是不影响大明的利益,甚至把主意打到囚犯的身上,若王爷您现在称帝,瞻壑在大明那边就更难做了。” 张忠也紧跟着开口道。 “有道理,不能让瞻壑为难,等下我非把劝我称帝的人臭骂一顿不可!” 朱高煦当即一拍巴掌道。 别人劝他称帝,他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不妥,现在听到杨士奇和张忠的话,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其实称帝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但却不是现在,至于要等到瞻壑从大明来天竺之后再说。” 张忠忽然再次道。 如果朱瞻壑从大明来天竺,也就意味着他在大明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估计那时朱棣早就去世了,到时朱高煦再称帝也不迟。 “正是如此,下面的人想要劝王爷称帝,其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封赏,毕竟王爷若是称帝,肯定要大封群臣,到时必定会有一批公侯出现,从而封妻荫子!” 杨士奇这时也开口道。 其实对于要劝朱高煦称帝这件事,杨士奇也早就知道,更清楚他们的心思,当然这也正常,毕竟谁不想封侯拜相,连杨士奇自己都有这样的野心。 但为了大局着想,现在绝不是称帝的时候。 “对大臣的封赏的确是个问题,毕竟现在有功的将士那么多,如果只赏赐官职和钱财,却没有相应的爵位,恐怕也难以让人心安啊。” 朱高煦这时再次说道。 从这里也能看出朱高煦的确成长了许多,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但现在他独立在外,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考虑到。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王爷可以参照一下朝鲜。” 杨士奇博学多闻,这时再次提议道。 “朝鲜?他们除了美女还有什么?” 朱高煦一愣,他对朝鲜的印象,也就是那些被进贡的朝鲜美女了,受朱棣的影响,朱高煦府上也有几个朝鲜的侍妾。 “王爷有所不知,朝鲜是咱们大明的属国,国王都需要皇帝的册封,否则就无法继承王位,而在朝鲜国内,是没有公爵的,但却有侯、伯、子、男四等爵位。” 杨士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笑道。 “所以王爷您完全可以参照朝鲜的爵位制度,去掉公爵后,以亲王之身,分封侯伯子男四等爵位,这样就算是传到大明,别人也挑不出理来。” “杨长史说得有道理,我觉得此事可行!” 张忠当即赞同道。 有朝鲜这样的先例,朱高煦在天竺使用这套爵位制度更加合适。 “好办法,那就依你所言,等下咱们商议一下对臣属们的封号,我估计他们也都等急了!” 朱高煦闻言大笑一声道。 有了爵位的分封,汉王府的文武官员们,也就可以安下心来,日后更加愿意为朱高煦卖命,毕竟爵位可不是一个虚号,而是相应的一套实际利益,同时也将他们牢牢的捆绑在朱高煦的战车上。 第404章 遭遇风暴 聊完了公事,特别是分封爵位的事,杨士奇立刻告辞离开。 没办法,朱高煦是个撒手掌柜,所以许多事情都只能由杨士奇这个长史操心。 张忠并没有走,而是和朱高煦聊了一些关于朱瞻壑的事,特别是朱瞻壑成婚,朱高煦这个当爹的却没办法回去参加,这让他也颇为遗憾。 “算算时间,说不定我现在都快有孙子了吧?” 朱高煦最后颇为兴奋的说道。 张忠是喝了朱瞻壑的喜酒才走的,路上走了大半年,所以朱高煦还真有可能要做祖父了。 “很有可能,说不定我下次回去的时候,瞻壑的儿子都会叫父亲了。” 张忠也笑着说道。 “对了,常威跑哪去了,他这个大舅哥也同样没讨到喜酒喝,估计也十分遗憾。” 张忠忽然想到常威,于是再次问道,他来到德里后,一直没有见到对方。 “常威那小子表现不错,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前段时间南边的马拉特不老实,联络周边的几个小国,想要组成联盟,共同对抗我的大军,所以就派常威带兵去敲打一下马拉特人。” 朱高煦笑着回答道。 自从来到天竺后,他手下的将领也都是争相表现,比如张兴有大将之材,可以指挥灭国之战,而常威则是年轻一代的将领中的领军人物,估计再磨练一下,日后绝不会比张兴差。 聊了几句家常,朱高煦忽然向张忠再次问道:“这次回去,见到你爹了吗?” 张忠一愣,沉默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 “唉,你爹打仗厉害,但管家真是一塌糊涂,这点他真应该向我学,你看我家就没那么多破事。” 朱高煦先是叹气,随后还不忘夸奖一下自己。 张忠闻言却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朱高煦说这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别的不说,朱瞻圻的遭遇可不比他强多少,要不是朱瞻壑这个大哥在,恐怕朱瞻圻早就恨不得杀父祭天了。 与此同时,被朱高煦和张忠同时念叨的朱瞻壑,却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宁波。 这次调查倭寇突袭宁波的案子,结果却发现倭寇是被人假扮的,背后指挥的人,竟然就是江浙左布政使黄逸。 身为朝廷的二品大员,黄逸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指使林立志兄弟假扮倭寇,残害宁波当地的百姓,简直是罪大恶极。 不过相比黄逸,最让朱瞻壑失望的是,朱瞻基现在竟然是非不分,哪怕他拿出了确凿了证据,对方依然不肯相信黄逸有罪,曾经几次找他要人。 朱瞻壑当然不肯给,毕竟人是自己抓住的,他还要亲自押送对方入京问罪。 但朱瞻基却不依不饶,结果就是两人再次大吵一架,几乎彻底翻脸。 “世子,太孙故意走在咱们前面,估计就是想早点进京,然后在陛下面前告您一状。” 船上曹雷一脸忧色的向朱瞻壑说道。 “我知道,随他告吧,反正我问心无愧,到时他也只会自讨没趣。” 朱瞻壑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船队,那里是朱瞻基的船,距离他的船并不远,两者一前一后,中间却有明显的分界线。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我派人先回去报信,将事情的真相禀报给陛下,免得被太孙抢先了!” 曹雷却还是不放心,于是建议道。 “不必,你越是这么做,反倒越是显得咱们心虚了,就由得他去告,那个黄逸所犯的罪行,人证物证都在我手上,不怕他翻得了天!” 朱瞻壑却再次拒绝道,他行的是王道,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打败朱瞻基,让他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前面的船队之中,朱瞻基站在坐船的船尾,也在打量着后面朱瞻壑的船队。 “太孙,都怪属下无能,没能抢先查出黄逸与倭寇的事有关!” 指挥同知王志站在一旁,一脸愧疚的自责道,至于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勉,早就被朱瞻基边缘化了,至少这次的案子刘勉根本插不上手。 “黄逸是否与案子有关,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朱瞻基却冷哼一声道。 虽然朱瞻壑曾经向他出示过黄逸有罪的证据,但朱瞻基并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在他的印象中,黄逸一直都是个儒雅风趣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指使倭寇的幕后真凶。 “可是世子既然敢让东厂抓了,想来应该有十足的证据,这是不是……” “住口!” 没等王志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基厉声打断道。 “那些证据都只是朱瞻壑自己说的,与案件有关的人也都在他手里,他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不定就是他罗织罪名,为的就是将黄逸牵扯到案子中!” “太孙所言极是,是小人失言,肯定是世子在罗织罪名!” 王志吓的全身一哆嗦,当即改口道。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攀上朱瞻基的大腿,日后还想借着对方的支持,从刘勉手中把锦衣卫抢过来,因此自然不敢对朱瞻基有任何的违逆。 船队北上的速度很快,几天之后,船队就驶过淮安府,再往前就是山东地界了。 然而就在这天,海上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像是子弹般打在船上,巨大的海浪汹涌,整个大海就像是陷入到狂怒之中的巨人一般,每一朵浪都带着大自然的愤怒。 朱瞻基和朱瞻壑乘坐的大型福船,虽然对风浪有极佳的抵抗力,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风暴,也依然像是漂浮在海上的落叶一般,在风浪之中瑟瑟发抖。 朱瞻壑曾经不止一次乘船出海,从苏州到天津,又从天津到朝鲜,从朝鲜到倭国,期间也遇到过风暴,但却没有一次能和今天的风暴相比。 而且朱瞻壑很快判断出,他们遇到的风暴,很可能就是海上形成的台风,经过移动开始侵袭大明的沿海。 想到台风的威力,朱瞻壑也脸色发白,后世他曾经看过台风过境的视频,连一些几百年的巨树,都会被巨大的风力连根拔起,更别说海上无根的浮船了。 第405章 山东灾情 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在海上遭遇了巨型风暴,巨大的福船在风暴之中,就像是海中的树叶一般,似乎随时都可能倾覆。 万幸的是,这场风暴似乎只是台风的预演,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片刻之后,海上的风浪就小了许多。 趁着这个机会,朱瞻壑立刻指挥船队驶向岸边。 本来船队为了朱瞻基和朱瞻壑的安全,一直紧贴着海岸线行驶,因此船队转向之后,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海湾之中躲避。 结果就在他们刚冲进海湾,一股更大的风暴来袭,最后几艘刚冲进海湾的战船,直接被掀翻了,导致数百人落水。 其它战船拼死救援,但等到风暴停了之后,依然发现有八人死亡,另有十几人失踪,在那种大风暴下,失踪其实也意味着死亡。 除了人员的损失外,幸存的船只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有些桅杆都被刮断了,严重一些的船只,已经无法再远程航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朱瞻壑和朱瞻基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们再冒险的呆在海上。 于是船队在商量过后,决定去前方的灵山卫停靠,至于朱瞻壑和朱瞻基等人,则由海路改走陆路,穿过山东赶往京城。 船队拖着那些受损的战船,最终好不容易抵达灵山卫,卫指挥使得知朱瞻基和朱瞻壑的身份,也是吓了一跳,急忙亲自迎接,并将自己的府邸腾出来让两位皇孙休息。 不过朱瞻基只休息了一天,然后就带着锦衣卫离开了灵山卫,看样子他还是打算先走一步,早点进京城向朱棣告状。 朱瞻壑也懒得理会,反正他和朱瞻基也闹翻了,分开走也避免了再见面,对两人都好。 所以朱瞻壑特意在灵山卫多休息了两天,然后这才带东厂的人赶往京城。 海上虽然有风浪的颠簸,但人呆在船上,也基本不怎么劳累。 可是走陆路却不同,哪怕骑着马,一天下来也会让人累的全身骨头疼,所以在这个时代,出行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许多人一辈子,可能也就在自己出生地的方圆百里内活动。 不过当朱瞻壑他们进入到山东地界时,他却眉头一皱,入目所见之地,到处都是乞丐与游民,哪怕村庄里的百姓,也大都面有菜色。 甚至本应天真可爱的孩子,也一个个都是面黄饥瘦的,更有不少大头娃娃,就像是后世非洲发生饥荒时的儿童一样,一个个都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甚至影响到生长发育。 “怎么回事,山东发生什么大灾了吗?” 看着路上的这一幕幕人间惨剧,朱瞻壑也不禁暗自皱眉,最后忍不住向曹雷问道。 “没听说山东有什么大灾啊,倒是有几次旱灾和蝗灾,但规模都不大,应该不至于影响这么多人啊。” 曹雷这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也感觉不可思议。 “派人去打听一下,别暴露身份,也别和当地的官府接触!”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这里属于青州地界,可是事先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所以朱瞻壑怀疑,当地的官府可能在刻意隐瞒消息。 曹雷立刻答应一声,当即派出十几个手下换上便装,四散出去打听消息。 等到 而当朱瞻壑听完这些人的禀报后,整个人也是眉头紧锁。 山东之所以出现那么多的流民和乞丐,民间如此的萧条,说起来其实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历史遗留的问题。 原来当初朱棣起兵靖难,南下的大军与建文帝的军队大战,其中主战场就在山东,济南、青州等地都发生过数场大战。 而在战争之中,受到损失最大的,显然就是百姓,可以说经过靖难之后,山东各地百业萧条,百姓们流离失所。 好不容易等到靖难结束了,按理说山东应该迎来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期。 然而很可惜,当初朱棣南下时,曾经在山东遇到了强烈的抵抗,因此朱棣登基后,做为后方的北京、永平和保定一带百姓,得到了许多税收上的照顾,但山东却没有这样的照顾,该交的税一样都没少。 更加糟糕的是,前些年朱棣要挖大运河,还要修北京城,同时还要北伐,而山东则承担了十分沉重的徭役,再加上山东的天灾不断,更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朱棣刚登基的前几年,山东的大小灾情不断,水灾、旱灾、蝗灾几乎是轮着来了几遍,这几年山东虽然没有大灾,但各地的小灾却依然不断。 比如今年的青州,就发生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旱灾,本来官府应该赈灾,但山东本地却根本没有粮食赈灾,从河南、江浙一带运粮的话,又需要时间。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青州当地受灾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的踏上了逃荒之路,朱瞻壑所见的乞丐和流民,几乎都来源于此。 甚至还有一些饥民聚众为盗,把持山头抢掠过路的客商。 可以说从朱瞻壑收集的情况来看,整个山东几乎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民乱。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壑也心中沉重,同时更让他愤怒的是,山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但外界却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 甚至就连曹雷的东厂,事先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这也就意味着山东当的官员并没有上报,刻意隐瞒了山东的严峻灾情。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粉饰太平,掩盖自己的失职,毕竟身为当地的官员,如果治下发生这么大的灾荒,对他们来说,则是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幸好老天降下一场风暴,让我们不得不改路经过山东,也算是上天开了眼了!” 朱瞻壑低语一声,随即就吩咐曹雷,让他派出东厂的番子,尽量收集更多的消息和证据,等到他回京之后,一定要将山东的真实情况上报! 第406章 佛母(上) 天色将晚,朱瞻壑他们来到一个城镇。 这几天为了收集情报,朱瞻壑和东厂的人都换上便服,而且也不住驿站,尽量与百姓多接触,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 朱瞻壑他们进到城镇,正准备找客栈居住。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队白衣人从城镇的街道上走来,中间还抬着一座雕像,一边走一边高喊:“佛母降世,普渡众生!” 当看到这伙白衣人时,街道上的不少百姓都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诵读着佛经。 当然也有外地的客商不明所以,纷纷好奇的看向这队白衣人,朱瞻壑他们混在人群中也不显眼。 等到这队白衣人走到近前时,朱瞻壑仔细看去,只见他们抬着一座莲神台,上面供奉着一座佛母的雕像,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这就是佛母啊,早就听说佛母法力无边,普渡贫苦百姓,今日终于见到了。” 前面一个看热闹的商人兴致勃勃的和同伴说道。 “何止啊,我听说佛母所在的地方,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官府更是不管百姓的死活,恐怕也只有佛母才能为百姓出头了。” 另一个人也开口道,言语间显然对佛母十分推崇。 朱瞻壑听着这些人的讨论,眉头却越皱越紧,他根本不信什么佛母,甚至对这种民间的宗教,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 而且这个佛母却让他联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唐赛儿。 朱棣在位期间,大明国力鼎盛,被后世人称为永乐盛世,但在这个盛世之中,其实也爆发过数次民间起义,而影响最大的,就是山东的唐赛儿起义。 历史上唐赛儿的丈夫冲进官府讨粮,却被官府杀害,她父亲也因此被气死,导致这个女子对朝廷怀恨在心,于是决定造反。 而当时山东正处于“徭役不休,征敛不息”,百姓是民不聊生,于是唐赛儿瞅准时机,自号为佛母,先是暗中发展力量,后来在益都卸石棚寨聚众造反,很快就发展到数万人,曾经正面消灭数千明军。 后来朱棣派安远侯柳升为总兵,都指挥刘忠为副总兵,率兵清剿唐赛儿的大军,结果却因为轻敌,被唐赛儿以计杀的大败,连逼总兵刘忠都战死了,柳升事后也因此被抓入狱。 可惜唐赛儿最终还是被官兵打败,她自己则逃入民间,不知所踪,为此衍生出不少对唐赛儿的传说。 “算算时间,唐赛儿起义好像也就在这几年了。” 朱瞻壑在心中暗自道。 想到历史上的唐赛儿起义,再看看现在山东的情况,朱瞻壑也生出一种迫在眉睫之感。 “提前派人去把唐赛儿抓起来?”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但很快他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以山东现在的局势,就算抓了唐赛儿,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少了一个唐赛儿,可能还会冒出李赛儿、王赛儿等,到时局势更不好收拾。 “真是麻烦啊,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早点赶回京城,让皇爷爷知道山东局势的严峻,然后再由朝廷出面,解决山东的问题,至少要把流民解决了。” 朱瞻壑再次自语道。 唐赛儿为什么能造反成功,最主要就是因为山东太乱了,到处都是流民,百姓的生活也困苦不堪,既然都快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就只能造反了,当初朱元璋也是这么干的。 就在朱瞻壑打定主意,要早点回京城时,前方上百里的一个驿站之中,朱瞻基也在考虑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朱瞻基走在朱瞻壑的前面,他也比朱瞻壑更早发现了山东的异常。 对此朱瞻基和朱瞻壑一样,也立刻派出锦衣卫,让他们调查这一路上的见闻情况。 “太孙,据我们的调查,山东出现如此多的流民,百姓们困苦不堪,原因有很多,其中……其中……” 王志说到最后,忽然变得吞吞吐吐,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 “其中什么?” 朱瞻基眉头一皱,立刻追问道。 “太孙息怒,这件事关乎到陛下,因为陛下前些年要做的事太多,因此山东承担了沉重的徭役,再加上天灾人祸等原因,所以才导致山东现在的情况。” 王志不敢乱说,只能含糊的提一句。 朱瞻基闻言也立刻明白过来,这些年为了北征,修建北京城,以及疏通运河等事,导致大明的财政吃紧,地方上的徭役也很重,山东只是受影响最大的一个罢了。 “你刚才说人祸,难道这其中还有人故意而为?” 朱瞻基避重就轻,不问朱棣对山东的影响,而是问起了其它的原因。 “太孙英明,据我们调查发现,山东布政使储埏、张海两人,为了自己的政绩,隐瞒山东的真实情况,导致朝中现在对山东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王志立刻说道。 锦衣卫的情报收集能力,比东厂要强得多,毕竟锦衣卫成立多年,底蕴绝非刚成立的东厂可比,以前东厂办事,也都要调动锦衣卫的力量协助,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把东厂和锦衣卫合称为“厂卫”的主要原因。 “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敢沆瀣一气,简直是无法无天,我回京之后,一定要向皇爷爷奏他们一本!” 朱瞻基当即拍案怒道。 “太孙英明!” 王志当即拍了一记马屁,随后他又忽然有些神秘的道。 “今天下午时,手下人来报,东厂的人想借助我们的力量调查山东的事,想来应该是世子也发现了山东的异常,下官对这件事不敢擅自作主,还请太孙示下!” “嗯,你办的不错,东厂的事就让他们东厂自己去办,有我在,你们以后不必怕他们!” 朱瞻基眯起眼睛,语气阴沉的说道,他可不想让朱瞻壑再抢自己的功劳。 “下官明白,有太孙您这句话,下官定当不会让您失望!” 王志闻言十分欣喜的道,之前锦衣卫一直受制于东厂,因为东厂本来就是为了牵扯他们所设,但现在有了朱瞻基这句话,也许他们可以摆脱东厂的钳制,恢复锦衣卫以前的威名。 第407章 佛母(下) 朱瞻基骑马走在官道上,时不时就能见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经过。 有些流民看到朱瞻基等人衣着华丽,也纷纷凑上前讨要食物或钱财,但却被锦衣卫给赶走了。 对于这些流民,朱瞻基也感到同情,但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隐藏身份,亲自行走在民间,为的就是多收集一些有用的证据和消息,日后好回京向朱棣禀报。 同时朱瞻基也命令锦衣卫,不让他们与东厂合作,打定主意要把这件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傍晚时分,朱瞻基他们来到一座县城,为了隐藏身份,他这几天连驿站都不住了,晚上都是随便找个客栈休息。 不过就在朱瞻基刚进县城,却只见城中到处都是流民,这些流民三五成群,聚集在街头巷尾,虽然面带饥色,但并没有四处讨要食物,反而显得颇为淡定。 这时天色将晚,朱瞻基带人穿过这些流民,想找一家客栈居住。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几个白衣人出现,头上绑着红头巾,手中敲打着锣鼓高叫道:“佛母施粥了!” 白衣人的一声高喊,立刻引得四方的流民向大街上聚集起来,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都是面带激动,手里拿着瓦罐、破碗、木桶之类能够盛饭的东西,争先恐后的向前挤。 这些白衣人似乎很有经验,立刻有人上前维持秩序,使得这些流民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其中一些老人、孩子和女人会被带到前面。 直到饥民的队伍队伍排好之后,这才又有白衣人拉着大车走来,车上装着一桶又一桶的稠粥。 看到车上的这些装粥的大桶,饥民们再次变得有些骚动,但在白衣人的维持下,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很快白衣人开始在街头施粥,虽然粥不是什么好粥,米是陈米,面里还混着面糠,另外还有切碎的野菜,味道闻起来有点怪,但绝对是可以活命的粮食。 不少饥民领到粥后,一个个抱在怀里,然后跑到角落里慢慢享用这来救命的食物。 “这些白衣人是什么人?” 朱瞻基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是脸色一沉。 这些白衣人显然不是官府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穿着也能看出,这些人组织严密,所以他们很可能是借此收买民心。 “我立刻派人去打听!” 旁边的王志立刻说道,随即就派身边的锦衣卫前去打听情况。 不一会的功夫,打听的人就跑回来禀报道:“启禀公子,这些白衣人自称是佛母座下的使者,这段时间四处施粥放粮,在民间拥有极大的声望!” 为了不暴露身份,朱瞻基化身为一个出游的贵公子,王志这些锦衣卫则扮成下人或护院。 “佛母?肯定又是别有用心之人,借着神佛之名收买人心!” 朱瞻基冷哼一声道。 “公子,这帮人虽然别有用心,但在这里却拥有极大的声望,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妙!” 王志小心提醒道。 他知道朱瞻基身为太孙,一向心高气傲,万一没忍住惹了这些白衣人,恐怕给会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发生危险。 “我知道!”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一行人最后找到客栈,因为到处都是流民,再加上山东这几年的情况恶劣,所以民间的经济也大受打击,连这个县城的客栈也是如此,几乎都快开不下去了。 因此当看到朱瞻基这么多人住进客栈,掌柜也十分的热情,当即将最好的上房给他们腾了出来,事实上整个客栈除了朱瞻基他们外,一共也没几个客人。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朱瞻基与王志等人来到客栈的大厅吃饭,虽然客栈的生意不好,但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朱瞻基尝了一下味道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人敲门,掌柜的急忙跑上前开门,他似乎知道外面是什么人。 只见门被打开,门外竟然站着一群白衣人,为首的一个白衣人,怀中抱着一个小箱子,上写“佛香钱”三个字。 “李掌柜,老规矩!” 为首的白衣人显然认识客栈的掌柜,见到他也笑着招呼道。 “小人明白,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李掌柜点头哈腰,显得十分恭敬。 随后只见李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宝钞,然后塞到了对方怀里的箱子里。 白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客厅,客栈的其它客人似乎也知道规矩,也同样拿出宝钞放到箱子里。 朱瞻基看到白衣人的举动,却是眉头紧皱。 最后白衣人来到朱瞻基面前,这让他终于忍不住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抢劫吗?” “公子不要误会!” 没等白衣人开口,那位李掌柜立刻跑上前解释道:“使者大人可不是为了敛财,而是为了全城的流民募捐,毕竟您今天肯定也看到了,城中到处都是饥民,如果不施粥的话,说不定会引发大乱,所以使者大人才向所有人募捐,所得钱财用于买粮食施粥!” 李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向朱瞻基等人使眼色,示意他们这些白衣人惹不起,还是早点拿钱保平安。 不过朱瞻基却早就看不惯这些白衣人,当即再次怒道:“施粥自有官府去做,你们这些人强抢过路的客商,用这些钱财去收买人心,是不是想造反?” 面对朱瞻基的质问,只见为首的白衣人却冷笑道:“官府?要是等官府施粥,我们早就饿死了,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却如此的天真,简直可笑!” 被人说自己天真,朱瞻基立刻大怒,刚想发作,却被旁边的王志劝住道:“公子息怒,咱们出门在外,自然也要入乡随俗!” 王志说完示意身边的人给钱,他自己则挡在朱瞻基和白衣人的前面,主要是他怕朱瞻基再乱说话,万一惹怒了这些白衣人,恐怕他们就别想走出这座县城了。 第408章 驿站 客栈之中,朱瞻基差点与白衣人发生冲突,幸好最后被王志劝住,然后又交了钱,那些白衣人才狠狠的瞪了朱瞻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真是太嚣张了,这和抢劫的山贼有什么区别?” 朱瞻基一拍桌子怒道,他长这么大,还 “公子息怒,佛母收钱也是为了赈济那些流民,算是功德无量,所以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毕竟出门在外,一切以和为贵!” 客栈的李掌柜这时跑上前劝道。 他虽然不知道朱瞻基的身份,但也看出来对方是个不知世事的贵公子,因此才会忍不下这口气。 不过佛母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虽然平时做善事,但却是劫富济贫,如果有富人敢反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公子,咱们出门在外,一切以安全为重!” 王志这时也低声劝道,他们锦衣卫也同样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但为了朱瞻基的安全考虑,再大的气要忍下去。 “我知道了,你们吃吧,我回房休息!” 朱瞻基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不过这口恶气却憋的他胸口难受,也没有任何胃口,于是起身就回房休息了。 但刚离开县城没多久,王志手下的锦衣卫忽然发现一件让人不安的事情。 “公子,背后有人在悄悄的跟踪我们!” 王志凑到朱瞻基旁边低声禀报道。 “有人跟踪?他们要干什么?” 朱瞻基心中一沉,立刻问道。 “不清楚,不过我怀疑跟踪的人可能和昨天的白衣人有关,甚至可能是想对我们不利!” 王志神情沉重的说道。 他们自己的生死倒是无所谓,可万一朱瞻基遇到了危险,到时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被诛三族。 “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瞻基闻言也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敢的,昨天在客栈他们就敢四处找人捐钱,更何况出了县城,荒野茫茫,他们更是无所顾忌!” 王志再次说道。 “那怎么办,你们能挡得住吗?” 朱瞻基说着看了一下王志和他身后的锦衣卫,这次因为风暴的原因,再加上又和朱瞻壑分开,所以他身边只带了百人左右的锦衣卫,虽然都是锦衣卫的精锐,但依然可能出事。 “如果只是昨天的那些白衣人,我们当然可以保护公子您的安全,但我怕他们还有帮手在路上埋伏,到时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王志说到这里,心里也暗怪朱瞻基昨天太沉不住气,如果不是他和白衣人起了冲突,他们也不会被对方盯上。 “要不我们回昨天的县城吧,找当地的官员,让他们派人保护我们!” 朱瞻基虽然有些惊慌,但还是想到一个办法道。 “县城那么多白衣人,而且那些流民也早就被白衣人收买,我们回县城恐怕是自投罗网,当地的官府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王志立刻摇头道。 想想昨天满城流民的情形,当地的官府却像是不存在一样,根本不管流民,更任由那些白衣人四处收钱。 以王志的经验,在那种情况下,当地的官府已经放弃了对县城的管治,那些白衣人才是县城真正的主人。 “附近有没有驻军?我们只要找到驻军,亮明身份自然就可保证安全!” 朱瞻基再次提议道。 “有,最近的驻军在四百里外的青州府,以我们的速度,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达!” 王志再次沉重的回答道。 虽然他们都骑着马,但马不能长时间奔跑,一天顶多能跑几百里,之后马匹就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恢复,日行千里的千里马,根本就是传说而已,至于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是因为报信的人需要不停的换马,才能保持一天八百里的速度。 朱瞻基闻言也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当即向王志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有两个办法, 王志当即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从本心来说,王志更倾向于向朱瞻壑求救,因为朱瞻壑比他们晚两天出发,双方距离肯定不太远,只要现在派人回去,很可能会在路上遇到对方,不过王志却知道,朱瞻基肯定不会同意。 果然,只见朱瞻基想也不想的就说道:“那还等什么,快派人去青州,争取早点把救兵搬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王志暗叹一声,但还是立刻吩咐两人带上六匹快马,这样在路上可以换骑,希望能早一点抵达青州。 不过就算是换骑,估计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四天时间,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可背后那些悄悄盯着他们的人,会给他们四天时间吗? 傍晚时分,朱瞻基他们来到一处驿站,本来为了调查民间的情况,朱瞻基前几天都没住驿站,可现在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还是决定住到驿站里,这样让后面跟踪的人知道,他们中有官员,说不定可以吓退那些跟踪的人。 这座驿站不大,除了一个驿丞和两个驿卒外,再也没有其它人,条件也十分的简陋。 不过朱瞻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住进驿站之后,王志也立刻分派人手,在驿站四周巡视,结果发现那些跟踪他们的人果然不见了。 得知跟踪的人不见了,朱瞻基也总算松了口气,随后驿丞送上酒菜,朱瞻基与王志等人也都是累了一天,特别是被人跟踪,更让他们精神紧张,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 就连朱瞻基也感觉胃口大开,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随后他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就一睡不醒。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朱瞻基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结果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人绑了起来,当他扭头打量时,也发现自己并不在驿站的房间里。 第409章 绑架 “这……这是哪?” 朱瞻基睁大眼睛,一脸惊慌的打量着周围。 只见这里应该是个山洞,三面是石壁,一面被木头栅栏围着,看起来像个牢房,而在朱瞻基旁边,王志等锦衣卫也都醒了,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公子您总算醒了,咱们被人下药了!” 这时王志苦笑一声说道。 “下药?谁给我们下药?” 朱瞻基一愣,还是不明白王志的意思。 “那个驿站有问题,驿丞和驿卒早就被人给替换了,咱们吃的饭菜里都下了药,所以才会一睡不醒,然后被人绑到这里了。” 王志苦笑着解释道。 说起来也怪他们太大意了,根本没想到在驿站里竟然会被人下药。 “那这里是哪里,绑我们的是什么人?” 朱瞻基闻言脸色一白,随即再次追问道,他必须搞清楚眼下的处境。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绑我们的人,应该就是那些穿着白衣,自称佛母使者的人。” 王志再次回答道。 朱瞻基吃的饭菜比较多,因此醒的最晚,王志比他早醒半个时辰,曾经见到外面把守的人就是那些白衣人。 “又是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朱瞻基恨声道,他可是太孙,现在却被人绑架,简直岂有此理! “公子,我已经叮嘱过兄弟们,等下千万不能暴露您的身份,否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这些人绑我们来,很可能只是为了求财,到时无论什么条件,咱们都答应他,然后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再说!” 王志这时低声叮嘱道。 如果让这群绑匪知道朱瞻基是大明的皇太孙,这帮人在惊吓之下,很可能会杀人灭口,到时他们都要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外界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轻重!” 朱瞻基咬牙点头道。 堂堂一国皇太孙,竟然被人绑架成为人质,而且可能还要面临勒索,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他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不过在愤怒过后,朱瞻基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随后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处的这个牢房,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外面被栅栏围上,成为一座坚固的牢房,除非有人打开牢门,否则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 而在牢门外面,则有两人把守,再向远处看,只能看到在树木之间,隐约能看到一些房屋,似乎是一处寨子,仔细听还能听到人声,以及鸡鸭等动物的叫声。 直到快中午时,终于有人来到朱瞻基他们的牢房门前,而当看到这个人时,朱瞻基等人也气的一下子站起来怒道:“竟然是你!” “不错,正是我,不知各位官老爷休息的可好?” 来人笑呵呵的说道,这人正是昨天他们见到的那位驿丞,只见对方三十多岁,长相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都找不到的那种。 “你叫什么名字,把我们绑来,到底所为何事?” 王志这时站起来,挡在朱瞻基面前向驿丞问道。 “你们可以叫我金刚,至于绑你们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们穿金戴银,又是宦官人家出身,想来肯定是个贪官,所以准备让你们家拿出点银子出来!” 这个自称金刚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 昨天朱瞻基去驿站休息时,只拿出官府的腰牌,所以这个自称金刚的驿丞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某个官员的子侄,绑他们来就是为了勒索钱财。 “你想要多少钱?” 王志再次冷静的问道,同时心中也稍稍的松了口气。 对方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绑架他们只是为了求财,只要对方肯开口,他们就可以想办法联络外界的人,从而想办法营救。 “一口价,十万贯,如果拿不出现钱,也可以用粮食或铁器抵价!” 金刚开价道。 其实像绑架这种事,他们也不是 “十万贯,你还真敢开口啊!” 王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价格还是吓了一跳,那可是十万贯,哪怕宝钞贬值,普通的富豪全部身家恐怕也没有十万贯。 “你还别嫌贵,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最有钱,经商的都是你们养的一群羊,别人可能拿不出十万贯,但你们肯定可以!” 金刚伸手一指王志,十分得意的说道。 像金刚这些穷苦人,以前可没少被当官的盘剥,现在能够从这些人身上榨出钱来,对金刚来说也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行,十万贯太多了,我家老爷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多五万贯!” 王志还价道,他深知这时不能答应的太痛快,否则会让对方怀疑朱瞻基的身份。 “五万贯?行啊!” 没想到金刚闻言竟然点了点头,随即冷冷一笑道。 “如果你们给五万贯,那我只能把你家公子从中间劈开,把其中一半还给你家老爷,到时可以让你家老爷选一下,是要左半边还是右半边?” 站在王志身后的朱瞻基闻言,脸色也吓的有些发白,这帮绑匪之凶残,简直远超他的想像,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这种话似乎不是开玩笑。 “兄弟,你们只是为了求财,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吓人,不就是十万贯吗,我可以派人和我家老爷商量,但你得先放我们的人离开。” 王志立刻服软,然后提出自己的条件,当然这个条件也十分合情合理。 “可以,你挑两个心腹,我会让人送他们离开,但我只给你们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后见不到钱,那你和你家公子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金刚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王志的条件道。 看到对方答应,王志也心中暗喜,随即就指派了两个心腹手下,而在他们走的时候,朱瞻基还特意叮嘱两人,让他们火速去青州搬救兵,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救出去。 第410章 搬救兵 “妈的,连老子的军饷都敢动,真惹急了老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青州都指挥使高凤气呼呼的回到军营,关上门骂骂咧咧的道。 “将军息怒,姓张的和姓储的贪婪无度,咱们又被绑在他们的战车上,现在受制于人,只能忍气吞声啊!”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年将领上前劝道。 这个中年将领名叫潘龙,现任卫指挥使一职,也是高凤的心腹。 “可他们贪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主意打到各地的卫所上,现在各地的卫所周围全都是饥民,这要是万一出点事,责任还不是要落到老子头上!” 高凤说到最后,再次气的一拍桌子道。 现在山东的情况严峻,到处都是流民,百姓们困苦不堪,连饭都吃不上了,结果储埏、张海这两个布政使非但不上报,反而想尽办法遮掩。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下令,让流民向各地的卫所汇聚,说是让卫所出粮食养这些流民,而且万一流民出事,卫所也能及时出兵镇压。 要知道卫所兵也要自己种粮食,遇到灾荒年,卫所也无粮可用,结果现在倒好,卫所不但要养自己,还要养流民,这让各地的卫所也都快要造反了,也难怪高凤要骂娘。 “将军息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咱们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所以只能忍了。” 潘龙再次耐心的劝道。 储埏、张海这两个布政使不是好东西,高凤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前几年他吃空饷被上头发现,最终是储埏两人帮他压了下来。 自己有把柄在对方手中,所以高凤也只能任由对方拿捏,这次储埏、张海以赈济流民为名,截了高凤的军饷,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员军士飞奔而来大声道:“启禀将军,外面有人自称锦衣卫,说有要事要见将军!” “锦衣卫!” 高凤闻言吓了一跳,该不会自己吃空饷的事被人告发了吧? “快!快请进来!” 高凤虽然心中惊惧,但还是强撑着开口道,毕竟锦衣卫凶名在外,哪怕他掌管一州的兵权,依然不敢得罪。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有两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高凤立刻表明身份道:“本官锦衣卫百户吴光,奉太孙之命,前来调集青州兵马,火速前去救援!” “太孙?救援?救援什么?” 高凤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虽然是都指挥使,但和太孙这种大人物相比,还是相差太远了,甚至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朱瞻基会在他管辖的地区出事。 “太孙途经青州,被一伙贼人劫持,必须火速派兵救援!” 百户吴光只得再次解释道,这种事说出来真是够丢人的,但没办法,为了救朱瞻基,必须让高凤了解情况。 “什么!” 高凤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 太孙朱瞻基在他的地盘出了事,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不但他要给对方陪葬,连他家中的妻儿老小,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等等,你们说太孙被贼人劫持,可太孙怎么会出现在青州地界?” 正在这时,旁边的卫指挥使潘龙忽然一脸怀疑的问道。 这也正常,毕竟在潘龙看来,以朱瞻基的身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青州,而且还被一伙贼人劫持,这简直太离谱了。 “对啊,你们说自己是锦衣卫,有没有什么证据?” 高凤这时也反应过来,当即一脸怀疑的向吴光问道。 “太孙是便衣出行,我们也没有带锦衣卫的腰牌,不过太孙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从宁波乘船回京城时,遇到了大风暴……” 吴光只得耐着性子,将他们出现在青州的原因讲了一遍。 说起来也多亏了朱瞻基便衣出行,吴光这些人把锦衣卫的腰牌也收了起来,否则被那伙绑架的匪徒看到,很可能会暴露朱瞻基的身份。 “现在太孙殿下落在那伙绑匪手中,对方还不知道太孙的身份,但万一暴露,太孙可就危险了,到时你们整个青州上下,恐怕都要跟着陪葬!” 吴光说到最后也急了,指着高凤怒斥道。 别看吴光只是个百户,比高凤低好几级,但锦衣卫掌握有生杀大权,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完全可以夺取对方手中的调兵之权。 看到对方如此着急,而且这件事听起来也不像是假的,这让高凤也再次惊慌起来,潘龙也不再怀疑,当即提醒高凤赶紧调集兵力去救太孙。 这下高凤才终于醒悟过来,立刻调动青州的驻军,不过因为时间紧急,最后高凤也只调集了三千兵马。 吴光这时已经等不及了,而且他被那伙绑匪送出来时,曾经观察过那座寨子,发现整个寨子也不过才几千人,除去老幼妇嬬,估计能用的人还不到几百。 因此这三千驻军完全够用了,于是吴光催促高凤立刻启程。 高凤这时也回过味来了,虽然太孙在自己的地盘出事,可能会牵连到他,但如果他率兵将太孙救出来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日后肯定会到陛下的封赏。 一想到这里,高凤也是心情激动,当即亲自指挥人马,跟随吴光前去救援朱瞻基。 那伙绑匪所在的寨子,就在青州境内,距离青州城不算太远,因此高凤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后,终于抵达了关押朱瞻基的寨子。 “将军,这里名叫卸石棚寨,地形十分的险要,寨子中有上千口人,对外人十分警惕,我们很难混进寨子里!” 高凤派出的探马回答禀报道。 “卸石棚寨?” 高凤这时也在打量着远处的这座寨子。 只见卸石棚寨建于两座悬崖之上,中间有吊桥相连,两座寨子都是易守难攻,简直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座寨子如此险要,恐怕不太好打啊!” 高凤看着眼前的卸石棚寨,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 “不好打也得打,太孙就在这座土匪窝里,哪怕是少了根头发,你我都吃罪不起!” 吴光这时却急切的催促道。 第411章 唐赛儿 夜深人静,整个卸石棚寨也陷入到安静之中,除了偶尔家养的狗叫上几声外,整个寨子似乎都已经睡着了。 唐赛儿的房间却还亮着灯,她看着手中的来信,整个人也陷入到沉思之中。 唐赛儿虽然对外称佛母,但其实年纪并不大,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身材高挑,白净的一张小脸,秀美的五官中带着一股女子少见的英气。 “滨州一带活动的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看来得避一下风头,毕竟现在还不是和官府正面硬扛的时候!” 唐赛儿看着书信低声自语道。 唐赛儿十五岁时就嫁给丈夫林三,林三是白莲教的教首之一,所以在林三死后,唐赛儿就继承了丈夫的位置,继续指挥手下的白莲教徒四处行动。 而且因为丈夫是被官府害死,他父亲被官府征调去过劳役,累了一身病还被官府欺压,最后也活活的气死,因此唐赛儿心中恨极了官府,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发展势力。 别看唐赛儿年轻,但她从小习武,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聪明过人,接替丈夫成为白莲教首后,她对外自称佛母,借助山东这几年的混乱,大力发展信徒。 现在山东的益都、诸城、安丘、莒州、即墨、寿光等州县,几乎都有她的信徒,借助这些信徒,唐赛儿的势力已经遍布山东的中部和东部,有些地方连官府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不过唐赛儿还是十分谨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量,相比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此如果没有必要,她也不愿意与大明朝廷发生正面冲突。 就在唐赛儿沉思之时,忽然只见房门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明媚少女走了进来,手中端中一碗热汤,看到唐赛儿也立刻笑道:“就知道嫂子你肯定没睡,我给你熬了鸡汤,你快趁热尝尝!” 明媚少女名叫林芸,是唐赛儿亡夫的亲妹妹,当初林三死的时候,林芸还没有成年,唐赛儿将她即当成女儿又当成妹妹,一直养在身边。 “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睡?” 唐赛儿看到林芸也不禁宠溺的一笑道。 “我这不是担心嫂子你熬坏了身体吗,所以特意做了鸡汤给你补身子。” 林芸笑着上前,将鸡汤递给嫂子道。 唐赛儿接过小姑子熬的鸡汤,尝了一下味道还挺好,这让她也不禁再次夸赞道:“我家芸儿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日后哪个男子有幸,能娶到芸儿你这个心灵手巧的好妻子!” “嫂子你又取笑我!” 林芸听到嫂子的话,也不禁害羞的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相中的男子?我去帮你提亲!” 唐赛儿拉着小姑子坐下,十分认真的问道。 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小姑子,毕竟她是白莲教首,做的也是掉脑袋的事,唐赛儿并不想让小姑子跟着自己冒险。 所以唐赛儿最近也在考虑,想将小姑子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当然要切断她和自己的关系,这样日后就算自己出事,也不会连累到她。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人!” 林芸却更加害羞的道。 “不嫁人怎么行,你要是没有相中的男子,那我就帮你物色一个,毕竟你都十五了,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给你哥了。” 唐赛儿提到早亡的丈夫时,神情也是一黯。 “可是……” 林芸刚想再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外传来一个人惊慌的声音道:“佛母,大事不好了,外面发现官兵的踪迹!” “什么!” 唐赛儿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快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问道:“官兵在哪里,有多少人?” “就在寨子东北十里外,大概有两三千人,我们的人无意间发现他们的行踪,本以为只是路过,但他们却停留在那里不动了,疑似是冲着咱们寨子来的。” 报信的人再次说道。 “立刻派人再去打探,一定要查清楚这支人马从哪来的,有何目的?” 唐赛儿神情严肃的命令道,现在的她,尽显一代佛母的风采,言行举止都颇有威严。 “属下遵命!” 报信的人立刻飞奔而去,安排人去查探那只支人马的情况。 卸石棚寨做为唐赛儿的老巢,周围的村镇也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因此很快就有更多的信息被收集,然后送到唐赛的手中。 “打着青州旗号的兵马?可青州距离这里有好几百里,他们怎么会忽然来我们这里,难道真是冲着我来的?” 唐赛儿看着手中的这些情报,也不禁眉头紧皱的自语道。 这些年她虽然发展出不小的势力,但一直都十分小心,哪怕别人知道佛母,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她一直藏身在卸石棚寨。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官府应该不可能知道她的消息,更不可能派兵前来围剿? 与此同时,青州军中的高凤,也十分的矛盾。 前来报信的锦衣卫百户吴光,一直催促着他攻打卸石棚寨,想要早点将朱瞻基解救出来。 高凤当然也想要这个功劳,但他也不傻,卸石棚寨建于悬崖之上,地形十分险要,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村寨,而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否则也不会绑架太孙。 就算寨子中土匪的兵力比他们少得多,但借助地利的优势,高凤想要以三千人打下这座险要的寨子,也是难比登天。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高凤也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否则被绑架的朱瞻基万一出了事,他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因此在仓促的准备之后,高凤也终于下令,亲自率军杀向卸石棚寨。 高凤的大军刚一动,寨子中的唐赛儿也 本来唐赛儿并不想这么早和官府发生冲突,但没办法,现在对方杀上门来了,她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拿捏,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官府忽然就找上门来呢? 第412章 官兵是你小子惹来的 “杀~” 高凤亲率大军,沿着山路攻打卸石棚寨。 然而刚一交战,高凤就吃了大亏,整个卸石棚寨居高临下,在山路上设下多重防御,他们的大军刚一出动,立刻被一堆滚木擂石砸的哭爹叫娘,青州军是死伤惨重。 就连高凤自己,也差点被头顶上飞下来的箭雨射中,这让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初战不利,但高凤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于是再次指挥手下发动强攻,当然他自己是不敢再上去了。 然而很可惜,几次强攻都没能取得任何战果,反而丢下了一地的尸体。 而且这帮青州兵也很快学聪明了,光出工不出力,上头让进攻,那就拿着刀枪做做样子,只要对方一发动反攻,他们立刻转身就逃,一切以保命为主。 其实这也不怪这帮士卒,要知道高凤这些吃空饷,青州驻军本来就兵额不足,甚至拿一些老弱充数,就算是一些青壮精锐,也被常年拖欠军饷,平时连饭都吃不饱。 在这种情况下,这帮卫所兵早就满肚子怨言了,肚子都吃不饱,竟然还想让他们卖命,简直是做梦! 看到仗打成这样,百户吴光也气冲冲的找到高凤骂道:“高将军,你就是这么打仗的?照你这种打法,什么时候能把太孙救出来?” “吴百户息怒,非是我不出力,而是这座寨子实在太难打了,您也看到了,地形如此险要,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高凤这时也一脸委屈的道。 其实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表现有点丢人,但在这种时候,他只能把原因归在对方身上,坚决不能承认自己的兵有问题。 “我不管什么问题,反正太孙就在寨子里,到时因为你们作战不利,导致太孙发生危险,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吴光怒火中烧的再次道,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高凤气的也想骂人,就算吴光是锦衣卫,但毕竟比他低好几级,可现在竟然敢骂自己,简直是欺人太甚。 与此同时,山寨中的唐赛儿也在亲自督战,当看到山下的明军纪律散乱,进攻时一窝蜂,退兵如逃命时,也不禁松了口气,如果明军都是这种草包,她绝对有自信可以横扫整个山东。 “佛母,这帮明军不足为虑,就是经此一战,卸石棚寨恐怕就要暴露了,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尽快撤走才是!” 这时一个老者找到唐赛儿建议道,他是唐赛儿的舅舅,名叫许文功,曾经读过几年书,却没能考中什么功名,以前教书为生,后来因为儿子因徭役而死,索性也跟着唐赛儿,帮助他发展白莲教的势力。 “舅舅说得有道理,只是这里经营多年,实在不忍心放弃啊!” 唐赛儿闻言也有些伤感的道。 卸石棚寨是唐赛儿的藏身之地,为此她也苦心经营,将这里打造的易守难攻,亲信的家眷也都搬到这里居住,如果要舍弃这里,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成大事者,不拘于一地,现在佛母你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日后等咱们有实力了,照样可以再杀回来!” 许文功劝道,他不但是唐赛儿的舅舅,而且还是唐赛儿的军师,白莲教的许多事情,都是由他亲自谋划的。 “我明白!” 唐赛儿终于点了点头道,他们的实力还是太差,所以需要潜伏起来,在暗中发展势力,而不是正面与明军对抗,所以这一仗就算打赢了,他们也立刻逃到其它地方,然后再慢慢发展。 “对了,这次明军来的十分蹊跷,应该没有人知道我藏身在这里,可为何这股明军无缘无故的攻打我们?” 唐赛儿忽然又想到这个问题,当即皱起眉头问道。 “这事我也感到奇怪,难道这伙官兵并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另有目的?” 许文功不愧是做军师的人,竟然让他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寨子里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外人进来?” 唐赛儿也立刻醒悟,当即向许文功问道。 “寨子里一切如常,如果说外人……” 许文功说到这里,猛然一拍巴掌震惊的道:“我明白了,肯定是金刚绑来的那伙人有问题!” “金刚又绑了什么人?” 唐赛立刻问道。 白莲教扎根于贫苦百姓之中,许多教徒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因此行事手段有黑有白,比如他们可以给流民施粥,也会绑架人勒索钱财。 不过他们绑架的人大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毕竟穷苦人家也根本没钱,只有那些当官的或经商的,才能榨出钱来。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他说又绑了一只肥羊,勒索到十万贯,至于对方的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 许文功再次说道。 像绑架勒索这种事,一直都是由金刚负责,许文功顶多就是在事后收到钱,分配一下功劳,平时也不怎么过问。 “快派人把金刚叫来!” 唐赛儿立刻吩咐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问题就是出在那些被绑来的人质身上。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金刚快步跑了过来,见到唐赛儿也立刻行礼道:“拜见佛母!” “你绑的人是什么身份?” 没等唐赛儿开口,旁边的许文功就抢先问道,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这个金刚惹出来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们的老巢暴露。 “军师,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绑了一头大肥羊,一下子要到了十万贯,对方已经答应给钱了,所以我就放了他的两个下人,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送钱。” 金刚颇为得意的说道,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山下的官兵就是他惹来的。 “你什么时候放走的下人?” 唐赛儿开口问道。 “就是五天前,我给了他们十天时间,估计也快到了。” 金刚再次回答道。 “到?到个屁,从咱们这里到青州,一来一回刚好四五天,山下的官兵就是你小子惹来的!” 许文功气的指着金刚怒骂道,就算真勒索到十万贯,恐怕也无法弥补他们放弃卸石棚寨的损失。 第413章 好喝的粥 后寨的牢房之中,朱瞻基双目无神的盯着从牢门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志等锦衣卫也都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各自想着心事,这次朱瞻基被抓,就算日后被救出去,王志这些人肯定也会因失职而被问罪,所以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心情沉重。 “吃饭了!” 这时看守提着一个小桶走了过来,然后通过一道小门,把小桶放进了牢房里。 王志急忙上前,将一个破碗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才舀了一碗粥,直到这里,其它人才敢上前争抢。 王志双手将粥送到朱瞻基面前,低声道:“公子,您吃点东西吧。” 朱瞻基这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看着王志手中所谓的“粥”,他也不禁露出纠结之色。 以前朱瞻基在宫里,喝的碧梗粥、燕窝粥,每一样都是大厨精心熬煮,用的食材也极为珍贵,就这朱瞻基也不怎么爱喝,有时喝上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种粥,其实就是一碗糊糊,用的就是碎米、杂面之类煮成的,里面不但有米糠,有时还会有碎石头,之前朱瞻基在县城看到白衣人给流民施粥时,用的就是这种粥。 “世子,人是铁、饭是钢,这粥虽然难以下咽,但至少能充饥,您暂且忍耐一下,千万不要饿坏了身体!” 王志看朱瞻基不接粥,于是再次劝道。 他们已经被抓了五天了,这五天来朱瞻基一直没有吃东西,人也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其实这也不怪朱瞻基,主要是看守提供的食物,对朱瞻基来说,实在太难以下咽了。 “咕噜噜~” 朱瞻基看着碗里的粥,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毕竟好几天不吃饭,每天只靠喝水撑着,他也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于是在饥饿的驱使下,朱瞻基终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王志递来的这碗粥。 手里端着这碗灰中发黑的粥,朱瞻基却再次犹豫起来,之前他刚被关在这里时,曾经尝过一次,结果当时刚喝了一口,就把这所谓的粥吐了出来,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所以现在朱瞻基也在担心,自己很可能还是吃不下这东西。 不过肚子里一在叫,就像是打鼓似的,催促着朱瞻基快点摄取食物。 最终朱瞻基也狠下心,低下头猛喝了一口。 “咦?” 让朱瞻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感觉这粥的味道还不错,虽然有些怪味,但依然让他感觉到食物的香气,让他空荡荡的饥肠感到无比的满足。 有了 “这粥真好喝,比 朱瞻基放下空碗,一脸满足的说道。 “呃?” 旁边的王志听到朱瞻基的话,却不由得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道:“公子,这粥和 “不可能, 朱瞻基却根本不信。 “公子,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您只是饿极了,所以才会觉得这粥比以前的好喝。” 王志耐心的解释道。 “这……” 朱瞻基闻言也是一愣。 道理他都懂,但以他的身份,以前从来没有挨过饿,哪怕跟着朱棣北伐草原时,他在军中的伙食也远超普通人的想像,因此他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饥饿时吃东西是什么滋味。 “咦,外面好像有声音!”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声叫道。 这让陷入沉思中的朱瞻基也终于清醒过来,凝神倾听之后,这才发现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以及兵器的撞击声,似乎是有人在打仗。 “公子,外面有人在厮杀,难道说咱们救兵到了?” 王志也仔细倾听了一下,随即就惊喜的低声说道。 王志说话时还特意看了外面的看守一眼,生怕对方听到,毕竟万一被山寨的人知道,外面的人是来救他们的,那朱瞻基可就危险了。 “很有可能,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从青州搬回救兵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朱瞻基这时也激动的道,其它锦衣卫得知救兵来了,一个个也恢复了几分神采,虽然知道被救出去后,自己可能也会被问罪,但至少比落在绑匪手里强。 说话之时,外面的厮杀声来越大,似乎正在向这边靠近。 这让朱瞻基等人也激动起来,似乎已经看到解救自己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自己也终于要摆脱这个囚笼了。 特别是牢房外的看守,这时也露出惊慌的神色,甚至还有人飞奔出去打听情况,更让朱瞻基等人激动万分,但为了不让看守看出来,他们还是尽量掩饰心中的激动。 然而让朱瞻基他们没想到的是,外面的厮杀声持续了一会之后,随后竟然又平息下来了,这让他们也都是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厮杀声虽然停了一会,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的更大,这让朱瞻基他们再次激动起来。 可惜这次的厮杀声同样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又平息下去,接下来又有了 朱瞻基等人的心情,也像是过山车似的,随着外界的厮杀声一会上,一会下,最后等了好几个时辰,却还是没有见到杀过来的官兵。 反倒是之前去打听情况的看守,这时竟然一脸轻松的跑了回来,随后几个看守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朱瞻壑他们仔细倾听,但也只从看守的聊天中,隐约听到“官兵、死伤一地”之类的话。 “公子,听外面的情况,似乎是官兵久攻不下,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打下这座山寨。” 王志这时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同时他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官兵如果打不下这座山寨,那很可能会让山寨怀疑到他们的头上。 第414章 盘问 傍晚时分,外面的喊杀声彻底的消失了,看守的表情也从凝重变为轻松。 这让朱瞻基他们全都是心中一沉,不用问也知道,外面官兵的救援肯定失败了。 就在朱瞻基他们在懊恼之时,忽然只见牢房外有人走了进来,这让他们都是心中一沉,因为随着官兵攻打山寨失败,很可能会让山寨里的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只是让朱瞻基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些人中,为首的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长得像教书先生的老者,另一个就是将他们绑来的金刚。 “佛母,这些就是我绑来的人!” 金刚这时哭丧着脸,伸手一指牢房中的朱瞻基介绍道。 刚才许文功猜到官兵和被绑的人有关,立刻把金刚臭骂了一顿,但金刚也很委屈,毕竟他绑架这些人也是为了给山寨敛财,没想到财没敛到,却招来了一群官兵。 牢房中的朱瞻基也十分震惊,他之前就听说过佛母,也知道白衣人是佛母的手下,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佛母竟然是个年轻的美貌女子。 唐赛儿来到牢房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朱瞻基,这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瞻,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我?” 朱瞻基强自镇定道,他之前便服出行,早就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张是他母亲太子妃的姓,然后用了他名字中的一个字。 “张瞻?外面的官兵是不是你们引来的?” 唐赛儿怀疑对方报的是假名字,但还是继续问道。 “什么官兵?我家大老爷是兖州同知,公子这次是去河间府探亲,你们只是求财,我们也是想要保命,只要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十万贯肯定能送到!” 王志这时抢先说道,他先是自报“家门”,免得对方怀疑朱瞻基的身份,又强调十万贯的赎金,从而引发对方的贪心。 “这么说你家公子是兖州同知的侄子?” 唐赛儿再次打量着朱瞻基,眼神中却带着十分的怀疑,如果对方只是一州同知的侄子,恐怕根本引不来那么多官兵。 “不错,兖州同知是我大伯,我看姑娘你这么年轻,为何要做让人不齿的山贼?不如你们弃暗投明,我愿向我大伯求情,到时肯定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朱瞻基这时竟然向唐赛儿劝说道。 “哼,全都是屁话,我们做山贼,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当官的给逼的!” 没等唐赛儿开口,旁边的金刚就忍不住指着朱瞻基怒骂道。 也不怪金刚生气,他本是一个小商人,但因为官府的逼迫,导致他家破人亡,因此平时对官府十分的痛恨。 其实不光是金刚,但凡是加入白莲教的人,几乎都有着悲惨的身世,而他们的悲惨遭遇,很大一部分都有官府有关。 “好了,金刚你老实一会!” 许文功瞪了金刚一眼,责怪他乱插话。 唐赛儿一直打量着朱瞻基,这时忽然开口道:“你在撒谎!” “姑娘你为何这么说,我哪里撒谎了?” 朱瞻基心中一跳,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的反问道。 “兖州的确有位张同知,但据我所知,他在家中行二,你刚才却称他为大伯,显然你的身份都是编造的!” 唐赛儿直接点破朱瞻基话中的漏洞道。 唐赛儿颇有智谋,这几年一直收集着附近各州官员的信息,兖州与青州紧挨着,她当然对那边的情况十分了解。 朱瞻基闻言心中一惊,当即看了旁边的王志一眼,结果发现王志也满脸苦涩,显然王志也知道自己和朱瞻基都说错话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外面的那些官兵,肯定是来救你的吧?” 唐赛儿再次平静的问道。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出身肯定不一般,金刚在无意间抓了一条大鱼回来。 面对唐赛儿的盘问,朱瞻基这时也只能沉默以对,如果这时表明身份,很可能会被对方灭口。 “你不说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许文功这时上前一步威胁道,说话时还扫视了一下整个牢房。 就算朱瞻基不愿意说,但他身边这么多人,严刑逼供之下,肯定有人会撑不住交待出他的真实身份。 面对这种情况,朱瞻基也慌了手脚,只能再次看向旁边的王志。 但王志这时也同样束手无策,而且许文功一直盯着王志,显然他也看出王志是朱瞻基的心腹,因此很可能 “不说是吧?来人,把他们拉出来挨个审问!” 许文功一声令下,立刻有白莲教徒上前,就要打开牢门将王志等人拉出来审问。 就在这时,朱瞻基也吓的满头大汗,但他的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大声叫道:“等一下,我说!” “公子!” 王志闻言吓了一跳,急忙想要阻止,但却被朱瞻基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乱动。 随后只见朱瞻基迈步上前,与唐赛儿隔着栅栏对视道:“既然你想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瞒你了,我祖父是大明的宁王殿下,这次是进京为陛下送寿礼,却没想到被你们劫持。” 身后的王志听到朱瞻基竟然假冒宁王的孙子,心中先是一惊,但随即又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毕竟宁王的孙子虽然尊贵,但远比不上太孙,这些土匪应该不至于因此就杀人灭口。 “你既然是进京送寿礼,那寿礼呢?” 唐赛儿再次追问道。 “我们本来走的是海路,但刚到山东沿海,就遇到大风暴,船队受了损伤,而且我也怕有危险,所以就带人改走陆路,至于寿礼,则还在船上,可以慢慢运到京城。” 朱瞻基神情淡定的回答道。 他的话半真半假,反而不容易被人识破。 果然,唐赛儿听后与许文功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朱瞻基的解释比较合理,毕竟对方是宁王的孙子,平时出行肯定带着大批的护卫,也只有遇到天灾临时改路,所以才带了这么点人,结果被金刚钻了空子。 第415章 赎金加倍 “舅舅,你觉得那个朱奠基的话可信吗?” 房间中的唐赛儿沉思良久,这才向朱许文功问道。 朱奠基正是朱瞻基给自己取的名字,做为宁王的孙子辈,名字都是以奠为开头,在这一细节上,朱瞻基也是做到了尽善尽美,免得再被唐赛儿看出破绽。 “应该可信,宁王居于南昌,他派孙子给皇帝老儿送寿礼,走海路倒也说得通,只是遇到风暴,这个朱奠基怕死,所以带人改走陆路,结果被我们绑架了,金刚放走了他的人,他们就跑去青州搬了救兵,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许文功这时分析道。 “这下倒是麻烦了,如果宁王的孙子死在咱们手里,官府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连皇帝老儿都会被惊动,到时大军齐聚,恐怕咱们谁都逃不了。” 唐赛儿说到最后时,长长的娥眉也皱在一起。 “那要不把他给放了吧,只要人没事,到时官府也许就不会大动干戈了。” 许文功这时犹豫了一下提议道。 他真是怕了,毕竟这次绑了个皇族,虽然只是亲王的孙子,但对于地方上来说,依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也难怪青州的兵马会那么快杀到。 “不行,就算咱们把人放了,可事后皇帝老儿知道咱们绑架过对方,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到时还是会派兵清剿,咱们的寨子还是只能舍弃,既然如此,那不如从对方身上狠狠的赚上一笔!” 唐赛儿却忽然一咬牙道。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所在的卸石棚寨,肯定是保不住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在走之前,利用朱奠基的身份,向官府敲诈一笔钱财,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必须保证朱奠基的性命,毕竟只要人活着,官府就算日后派兵,也不会和他们死磕,但如果人死了,皇帝震怒之下,那整个大明都不会有他们容身之地了。 “有道理,那咱们就派人和那些青州的官兵联系,让他们准备好钱财,否则咱们就撕票!” 许文功点头道。 只要钱到手了,他们立刻化整为零,放弃卸石棚寨到其它州县躲避,等到风头过去了,到时他们依然可以重新找个地方聚集起来。 “之前金刚开价多少?” 唐赛儿再次问道。 “十万贯,我觉得现在可以翻一倍!” 许文功说到最后时,眼睛也开始发亮,如果能勒索到二十万贯,那几乎都可以重建一所卸石棚寨了。 “加两倍,三十万贯,最近山东到处都是流民,咱们施粥已经费了大量的钱财,这个钱必须要由官府来出!” 唐赛儿更狠,又加了十万贯。 与此同时,打了败仗的青州军中,高凤眼睛通红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地图是他从附近的县调来的,上面是卸石棚寨的地形图。 之前他亲自指挥大军,发动数次进攻,但除了损兵折将外,没有任何的收获,因此他就想找到另一条上山的路,绕过对方的防御杀到山上。 然而卸石棚寨当初建的时候,显然是特意挑选的绝地,除了一条山路外,根本没有其它上山的路。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据当地的山民说,卸石棚寨中还有水源,如果山上再储藏足够的粮食,恐怕他们围上一年也没用。 “高将军,太孙身陷敌巢,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你们怎能轻易退兵?” 这时锦衣卫百户吴光再次找到高凤,见面就立刻逼问道。 “吴百户,不是我想退兵,今天你也看见了,那座山寨实在太难打了,我手下的将士伤亡惨重,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我们这几千人全都要死在山路上。” 高凤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那可是太孙,与太孙相比,你手下的那些人算得了什么,哪怕拼光了,也要将太孙给救出来!” 吴光却蛮不讲理的说道。 “你……” 高凤气急,想要还嘴却又不敢,不还嘴却又觉得对方说的简直不是人话,太孙的命是命,他们青州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反正明天必须再次攻打山寨,如果再打不下来,到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吴光恨声威胁道。 其实吴光也是被逼急了,做为王志的心腹,对方派他出来求救,可搬来的救兵迟迟打不下山寨,如果朱瞻基真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他会被 “我尽量吧!” 高凤没什么底气的道,随后又埋头开始研究起周围的地形。 接下来的两天里,高凤指挥手下的将士,多次对卸石棚寨发动猛攻,但他手下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剩下的也大都是兵油子,根本出工不出力,所以最终也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直到 “一群酒囊饭袋,一场仗打成这样,难怪连一伙山贼都消灭不了!” 吴光再次气极,指着高凤等人怒骂道。 “吴百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要是觉得我不行,那你来亲自指挥!” 高凤也怒了,当即硬顶道,他是真没办法了。 “你……” 吴光想要再骂,但看到高凤等人的表情不对,他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毕竟周围都是高凤的人,万一把对方逼的狗急跳墙,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周围还有没有其它可用的军队?” 吴光强压下火气,这才开口问道。 高凤这伙人已经指望不上了,所以只能想办法从其它地方再调兵了。 “要么去济南,要么去兖州,不过都距离比较远,估计最快也得七八天的时间。” 高凤回答道。 “不行,时间上来不及了。” 吴光一捶大腿,他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说了,只给他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内不给钱,朱瞻基和王志他们就死定了,而现在马上就要到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飞奔前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外面有一群东厂的人前来,要求将军前去迎接!” 第416章 朱瞻壑接手 “拜见世子!” 百户吴光看到军营外的朱瞻壑时,几乎是小跑着飞奔上前行礼,说话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怪他这么激动,毕竟朱瞻基被抓,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现在终于见到朱瞻壑了,有这位世子在,哪怕朱瞻基真的出了什么事,上头也有这位世子顶着。 “大哥在哪,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朱瞻壑这时却神情严肃的问道。 朱瞻壑比朱瞻基晚两天出发,但走的却是同一条路,而且他在路上也在打听佛母的消息,顺便收集山东各地的情况,以便日后进京向朱棣禀报。 在收集情报的过程中,东厂免不了和锦衣卫打交道,而在朱瞻基被绑架后,本来应该在前路接应的锦衣卫,也很快发现了异常,于是派人回去寻找,结果却发现对方失踪了。 在这种情况下,锦衣卫也乱了方寸,要知道当初锦衣卫可都是听从朱瞻壑的命令,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心腹,因此在朱瞻基失踪后,很快就有锦衣卫向朱瞻壑禀报了消息。 得知朱瞻基失踪,朱瞻壑也吓了一跳,虽然两人发生了矛盾,但毕竟是内部矛盾,而且如果朱瞻基出事,绝对会引发大明内部的大地震,这是朱瞻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朱瞻壑立刻下令,让东厂和锦衣卫再次联合起来,调查朱瞻基的去向。 在厂卫的联手之下,很快就查到青州驻军的异动,毕竟这可是军队,按理说没有朝廷的命令,是绝对不能离开驻地的,除非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于是朱瞻壑立刻赶到军营,当看到朱瞻基身边的百户吴光在这里时,立刻确定朱瞻基肯定出事了。 “世子,太孙被贼人绑架,现在就在前面的卸石棚寨,我去青州搬来救兵,可没想到青州军久攻不下,我们也是苦无对策。” 吴光立刻上前禀报道。 “那些绑匪知道大哥的身份?” 朱瞻壑急忙追问道。 “不知,我们是便装出行,太孙也用了化名。” 吴光再次解释道。 “糊涂,既然大哥的身份没有暴露,绑匪也只是求财,为何你要调军队来,是哪个糊涂鬼出的主意?” 朱瞻壑怒不可遏的骂道。 “呃?这是太孙吩咐我去做的。” 吴光一愣,随即委屈的解释道,他被绑匪放出来前,朱瞻基特意叮嘱他,让他去青州搬救兵。 “大哥他……” 朱瞻壑闻言也是无语,怪只怪朱瞻基没有经验,以为官府出动大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却不知道在混乱的山东地界,官府已经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像白莲教这种势力,已经不是一地官府可以解决的了。 “世子,对面的山寨显然是一伙强人,我们久攻不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再去其它地方调兵?” 吴光这时故作焦急的问道,但其实他现在十分放松,毕竟终于来了个高个子,哪怕天塌了,也有对方顶着。 “你们贸然出兵攻打山寨,很可能已经让山寨怀疑大哥的身份,毕竟一般人可调动不了朝廷的军队,现在我最怕的就是他们知道大哥的身份后,会杀人灭口,甚至是毁尸灭迹,到时一切都晚了。” 朱瞻壑这时也皱起眉头。 如果朱瞻基真的死在一伙土匪手里,那可就真成天大的笑话了,不过史书上肯定不会记载,顶多说他是因病身亡,毕竟这涉及到皇室丑闻,肯定会被掩盖下来。 “属下也怕太孙的身份暴露,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打下山寨,这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吴光再次开口道。 “谁是高凤?” 朱瞻壑没理会吴光的话,而是看向青州军的将领问道。 “末将高凤参见世子!” 高凤急忙站出来行礼道。 “依你之见,卸石棚寨能否在短时间内打下来?” 朱瞻壑向高凤问道。 “难,太难了,这座山寨易守难攻,我几次发动猛攻,却连山脚都无法突破,更别说攻上山寨了。” 高凤如实禀报道,当然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手下的军队实力太差。 “三千人攻不下一座山寨,这场仗的确够憋屈的。” 没等朱瞻壑开口,站在他身后的曹雷就冷笑一声道。 曹雷身为东厂头子,早就调查过青州军的情况,对高凤此人的所做所为,也有所了解,以他手下的这些老弱病残,能打下山寨那才叫有鬼。 高凤不知道曹雷的身份,但对方和朱瞻壑走在一起,肯定不一般,因此他这时也不敢还嘴,只是一张脸涨的通红。 “走吧,咱们进军营再详谈。” 朱瞻壑这时也心情沉重,万一朱瞻基真的死了,到时不但整个大明都为之震动,甚至他可能也会受到牵连,毕竟朱瞻基是和他一块离京,也一起回来,结果他没事,朱瞻基却死了,肯定会引发一些人的猜疑,甚至说不定朱棣也会怀疑。 进到军营之后,朱瞻壑亲自查看了一下卸石棚寨的地形图,结果也是大皱眉头。 不得不说,卸石棚寨的地势实在太险要了,虽然高凤的军队实力不堪,但就算是换成一支精兵过来,恐怕也很难打下这座山寨。 “世子,我已经得到消息,登州卫指挥佥事卫青就在青州一带的沿海练兵,手下有一千兵马,随时可以征调!” 曹雷这时低声向朱瞻壑禀报道。 “卫青?这名字还真敢起。” 朱瞻壑闻言惊讶的道。 这个卫青肯定不是汉朝那位大将军,不过朱瞻壑却知道,这位明朝的卫青虽然比不上汉朝那位,但也曾经立下大功,比如历史上的唐赛儿起义,就是卫青一手平定的,而且他在沿海一带抗倭多年,也算是一员名将。 “调兵的事先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与山寨中的绑匪取得联系,如果大哥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最好是想办法将他赎出来,毕竟他的安全最重要!” 朱瞻壑再次说道。 他不打算动武,而是想尽量的和平解决此事,当然前提是朱瞻基现在还活着。 今天和明天有事,存稿不多,只能每天更两章了,后天应该能恢复。 第417章 朱瞻壑的条件 “吴光,我给你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能将大哥救出来,我保证你功过相抵,日后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朱瞻壑目光凝重的盯着吴光叮嘱道。 “属下遵命,谢世子殿下!” 吴光激动的向朱瞻壑郑重行了一礼道,随即转身就走。 朱瞻壑派吴光去山寨,与山寨的人商量,让他们交出朱瞻基,当然朱瞻壑做出承诺,可以付出一定的金钱做赎金。 吴光这时也心中激动,搬来救兵却没能打下山寨,他本来是必死无疑,但朱瞻壑却给了他一线生机,如果能和山寨的人交易,将朱瞻基救出来,那他就不用担心日后被清算了。 想到这里,吴光也终于发现,相比于朱瞻基,朱瞻壑这位世子的确更加宽容,难怪当初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愿意跟着世子,相比之下,太孙不能说不好,但和世子一比,就要差上许多了。 朱瞻壑目送着吴光离开,心中也颇为忐忑,希望朱瞻基洪福齐天,千万不要死在山寨里。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朱瞻壑刚把吴光送走,却忽然有人前来禀报道:“世子,山寨中有人前来,说是要和咱们谈笔生意!” “这么快?” 朱瞻壑一愣,随即又觉得不对,吴光才刚走,就算他会飞,现在也不可能飞到山寨里。 “难道说山寨里的人发现了大哥的身份,他们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越想越觉得可能。 “带他进来!”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无论哪种原因,山寨既然派人来,那就说明朱瞻基很可能还活着,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长相斯文的老者被带了进来。 “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可以做主?” 老者走进来后,先是向朱瞻壑行了一礼,随即就十分直接的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主?” 朱瞻壑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一句道。 “那个被我们抓到的人,可是一位皇族,别告诉我你们不想救他?” 老者笑呵呵的反问道,他正是唐赛儿的舅舅许文功,这次亲自前来与官府交易。 听到老者一口道出“皇族”这两个字,朱瞻壑也是心中一跳,看来朱瞻基的身份终于还是暴露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伙贼人并没有杀人灭口,而是想和他们交易,这也就意味着,朱瞻基应该还活着,只要满足对方的条件,应该可以把对方救出来。 “好吧,那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条件,你们想要什么?” 朱瞻壑也不再装糊涂,目光紧盯着许文功问道。 “三十万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许文功也十分爽快的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三十万贯?你们还真是贪心啊!” 朱瞻壑眉毛一挑道。 三十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当然以朱瞻基太孙的身份,别说三十万贯了,就算是三百万贯也值。 “大人,一位皇族子弟,区区三十万贯,真的贵吗?” 许文功笑呵呵的反问道。 朱瞻壑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思了片刻后,这才抬头道:“你们背后应该是那位民间传说中的佛母吧?” “大人你不觉得打听这些,并不会增加双方的信任吗,甚至可能会让我们做出一些过激的事。” 许文功闻言脸色一沉,当即威胁道。 “你不要多想,我对佛母和你们这些人,并没有任何敌意,恰恰相反,我对你们的做为其实还是挺佩服的,无论你们出于什么动机,能够在大灾之年给流民施粥赈济,都让我十分的敬佩,相比之下,各地的官府简直是猪狗不如!”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气的骂了一句。 进入山东境内后,所见所闻也让他大为震撼,甚至有些地方都快到吃人的地步了,但那些当官的却还在掩盖真实的情况,相比之下,白莲教这些人反而在救济流民,哪怕他知道白莲教绑架了朱瞻基,但只要对方不伤害朱瞻基的性命,他都可以放过对方。 许文功听到这个年轻人竟然骂官府,神情也是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官府的人吗?” “我是朝廷的人,但朝廷百官之中,什么人都有人,有人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也有人铁骨铮铮,为民请命,我知道你们都是些苦命人,若不是官府的逼迫,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所以我对你们十分的同情。” 朱瞻壑十分坦然的说道。 “官府中还有好人?我不信!” 许文功却固执的说道,不过以他的经验,他又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说谎?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的的确都是实话,而且在你来之前,我也派人上山,想要和你们交易,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朱瞻壑双手一摊再次道。 “既然你想和平解决这件事,为何之前还要派兵攻打我们?我看你是因为打不过,所以才故意说这些,想要取信于我们吧?” 许文功却再次怀疑的道。 “攻打你们的是青州指挥使高凤,我也是昨天才赶到这里,而且你们绑的人是皇族,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调集更多的军队围剿,但我并没有这样做。” 朱瞻壑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你说这些都没用,现在我们只想要钱,你就痛快一点,要不要拿钱换人吧!” 许文功这时却有些烦躁的道,他不想再听朱瞻壑说这些。 “好吧,我同意拿钱赎人,但我有一个条件!” 朱瞻壑无奈的点头道。 他之所以耐心的和对方解释上面这些话,是想博取这些人的好感,因为他觉得这些人对自己有大用,可惜现在看来,对方的戒心很重,很难让他们相信自己。 “你有什么条件?” 许文功谨慎的问道。 “在我们交易的时候,我希望见到你背后的那位佛母,或者说那位唐赛儿唐姑娘!” 朱瞻壑目光炯炯的盯着许文功道。 “你怎么知道……” 许文功闻言大吃一惊,唐赛儿一直以佛母之名四处活动,只有她身边的少数几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可是现在这个官府的年轻人竟然一语道破唐赛儿的名字,这让许文功如何不惊? 第418章 交易前夕 卸石棚寨,唐赛儿听完许文功的禀报后,也露出惊讶之色。 “佛母,对方能一口叫出你的名字,会不会咱们身边有人泄露了关于你的消息?” 许文功忧心重重的说道。 如果唐赛儿身边出了叛徒,那他们可就危险了,甚至之前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都可能被官府一朝瓦解。 “应该不会,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他们应该不可能出卖我。” 唐赛儿却摇了摇头,对于身边的人,她还是很信任的。 “舅舅,你给我描述一下,那个接见你的年轻官员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唐赛儿沉思良久再次问道。 “那个人很年轻,顶多就是二十岁左右,个子很高,长相英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而且军营里的其它人都他十分恭敬,连领军的将军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卑微。” 许文功观察的十分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才二十岁左右,这么年轻,又出身富贵,难道他也和那个朱奠基一样,是皇族出身?” 唐赛儿轻声自语道。 “这么说的话,似乎很有可能,毕竟丢了一个皇族,恐怕也只有皇族的人才有权处理,同样也只有皇族的人,才会让军营里的人对他那么敬畏。” 许文功闻言一拍巴掌道。 “他提出条件,要让我亲自前去交易,除此之外,有没有说其它的事情?” 唐赛儿再次问道。 这个疑似皇族的年轻人,竟然知道她的真名,而且还指名道姓的让她亲自去交易,这也引起了唐赛儿的兴趣。 “没有,当时我问他为何知道你的名字,但他却笑而不语,不过在说这些话之前,他倒是说对我们很佩服,反倒是骂了当地的那些狗官!” 许文功再次回答道。 “一个皇族出身的人,竟然骂那些官员,而且还要和我见面,难道……” 唐赛儿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猜到一个可能。 “难道什么?” 许文功再次追问道。 “难道他是想招揽我们?” 唐赛儿将自己的猜想讲了出来。 “招揽我们?他可是皇族,招揽我们做什么?” 许文功一愣,不明白唐赛儿的意思。 “皇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从朱元璋立国,他的那些儿子就不老实,现在的皇帝不就是靠着造反登上皇位吗,而且据我所知,前两年有个谷王,就招揽了不少水匪打算造反,可惜却失败了,说不定这个皇族出身的年轻人,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唐赛儿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色。 她并不是想跟随大明的王爷造反,而是想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毕竟一个王爷能够给他们提供大量的支持,说不定几年之后,她手下的势力就能遍布全国。 “有道理啊,被抓的那个自称是宁王的孙子,难道说那个年轻人也是宁王的子孙,若是宁王想要造反,还真可能拉拢我们这些人,到时咱们可以借机把势力扩展到南方去!” 许文功兴奋的一拍巴掌道,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得不说许文功思想超前,竟然早早的猜到宁王要造反,可惜此宁王非彼宁王,两者相差上百年呢。 “他定在什么时间交易?” 唐赛儿再次问道。 “后天,就在山脚下,咱们要不要提前做准备,万一他们给咱们下套,咱们也好有应对的手段。” 许文功再次道,虽然怀疑对方想招揽自己,但该有的防备也不能少。 “好,让人做好防备,到时我亲自去见他!” 唐赛儿点头道。 现在她对那个疑似皇族的年轻人,也是充满了兴趣。 所以在交易之前,唐赛儿也想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于是她再次来到牢房。 天色将晚,朱瞻基也正捧着碗喝粥,自从上前喝过粥后,他也习惯了这种粥的味道,毕竟再挑食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唐赛儿的到来,也立刻引起了朱瞻基的注意,他当即站起来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要放我们走了?” “猜得不错,山下的官兵已经同意交赎金,后天交易,到时我们只要拿到钱,就会放你们离开!” 唐赛儿倒也不隐瞒,直接回答道。 “真的!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 猛然间听到这个喜讯,朱瞻基如遭雷击,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敢相信。 旁边的王志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也都兴奋的站了起来,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囚禁,他们终于要恢复自由了。 “答应与我们交易的人,是一个个子很高,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你认识他吗?” 唐赛儿趁着朱瞻基等的欣喜的机会,忽然开口问道。 “他……” 朱瞻基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谁?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唐赛儿从朱瞻基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他肯定认识对方。 “他……他是我弟弟,名叫朱奠壑,不过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关系却不太好,所以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朱瞻基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果然如此,不过你这个弟弟对你还不错,竟然舍得用三十万贯换你的性命,而不是趁机借我们的手杀了你。” 唐赛儿呵呵一笑道,以前她经常听人说,皇家无亲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哼,他当然不敢,否则若是事后被人查出来,他也会死路一条!” 没想到朱瞻基却一仰头,十分自信的说道。 “呵~,说你胖你还真就喘起来了,难怪你和你弟弟关系不好,你弟弟的格局可比你大多了。” 唐赛儿闻言不屑的道,对这个朱奠基的印象也立刻变得恶劣起来,毕竟亲弟弟来救他,他却还不留情,这在唐赛儿看来,对方肯定是个凉薄之人。 “你……你不懂!” 朱瞻基被怼的脸色发红,但又没办法解释,最后只能坐回去生闷气。 两天之后,交易的日子也终于到了,卸石棚寨的山脚下,朱瞻壑早早的带人来到这里,对于唐赛儿这位奇女子,他也十分想见一见。 第419章 被动的局面 天气炎热,哪怕是在山区,火辣辣的太阳依然烤得人心焦。 朱瞻壑率领一队人马,来到卸石棚寨的山脚下,按照约定,他带来了三十万贯的宝钞。 三十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朱瞻壑可以号令官府,也很难短时间内凑齐。 说来也巧,之前朱瞻壑抓捕了浙江布政使黄逸等官员,从他们府中搜出大批的赃款,光是宝钞就远超三十万贯。 本来这些赃款是不能轻易动用的,但现在为了救朱瞻基的命,朱瞻壑也只能事急从权,暂时从赃款中借用了三十万贯,相信日后朱棣就算知道,肯定也会体谅他的。 唐赛儿倒是十分的守时,在当约定的时间到来时,只见她带着一队人马,从山道上走了下来。 朱瞻壑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奇女子,只见唐赛儿身材高挑健美,身上穿着皮甲,手握腰刀,看起来英姿飒爽,但很可惜,她脸上却戴着一副佛母的面具,包括她身后的卫兵,也全都是白巾蒙面。 这也很正常,做为白莲教起家的灰色势力,唐赛儿肯定不能在官兵面前暴露自己的长相。 当然之前在山寨时,朱瞻基等人已经见过唐赛儿的长相,但他们人少,而且牢房里光线暗,朱瞻基等人恐怕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唐赛儿来到山脚,仔细打量了一下朱瞻壑,在她看来,这个皇族子弟很可能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想要见自己就是为了招揽他们,因此唐赛儿对朱瞻壑也十分感兴趣。 看不到唐赛儿的相貌,朱瞻壑有些失望,但还是上前一步开口道:“唐姑娘,我是带着诚意而来,你能不能先让我见一见人质?” “光是诚意可不行,必须有足够的赎金才可以!” 唐赛儿十分直接的说道,她年纪轻轻就将白莲教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自身的才能绝非一般的女子可比,哪怕做绑架勒索这种事,也是毫不脸红。 “可以!” 朱瞻壑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人抬着箱子上前,当将箱子打开时,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宝钞。 这时朱瞻壑伸手指着箱子里的宝钞再次介绍道:“唐姑娘,整整三十万贯,一文都不少,你可以派人上前清点。” “不必,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搞鬼!” 唐赛儿十分豪爽的一挥手道,随后就向自己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人打出旗语,后面山路上的一处矮墙后,立刻有人将朱瞻基押到墙头,好让朱瞻壑可以看清他的脸。 而朱瞻基看以外面的朱瞻壑等人时,一张脸也是羞的通红。 本来朱瞻基是不想说话的,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通知朱瞻壑,比如他隐瞒了真正的身份,让唐赛儿等人以为他是宁王的孙子。 于是朱瞻基这时高声道:“二弟,我可是祖父最喜欢的孙子,日后是要继承宁王的王位的,你可一定要将我救出来!” 听到朱瞻基的话,朱瞻壑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十分惊讶,随即就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没有暴露身份,怪不得唐赛儿没有杀他,毕竟亲王的孙子比皇帝的孙子可差上太多了。 “大哥放心,我已经准备了赎金,定会将你安全的救出来!” 朱瞻壑也高声道。 朱瞻基闻言也总算的松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朱瞻壑,但这时却要向对方求救,这让他心中也是又羞又气。 唐赛儿并没有让朱瞻基说太多的话,只见她再次一挥手,立刻有人将朱瞻基又带回了山寨。 “唐姑娘,钱就在这里,你可以派人来取,但你也要遵守诺言,把我大哥给放了!” 朱瞻壑当即开口道。 “不行,如果我放了人,手里没有了人质,你们肯定会立刻派大军围剿我们,所以我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后,才可以放人!” 唐赛儿却十分精明的说道。 她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朱瞻基是山寨的护身符,只要对方掌握在她的手里,官府就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攻打,但如果交出朱瞻基,那官府就再无顾忌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收了钱不放人吧?” 朱瞻壑眉头一皱问道。 “很简单,我先收钱,然后你们的大军退出十里,给我三天的时间,到时我会带着山寨的人离开,三天之后,我自然会把人交给你们。” 唐赛儿开口提出自己的交易方式道。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将山寨的老弱妇嬬给送走了,到时化整为零,以她这些年发展出来的地下势力,官府也别想追查到她的踪迹。 “不行,万一你们拿了钱,不把人放了怎么办,甚至再极端一点,你们拿钱直接把人杀了,到时我人财两空,恐怕想找你们报仇都找不到人!” 朱瞻壑却立刻摇头道,如果按照对方的交易方式,他这边就太被动了。 “这位公子,你要先搞清楚情况,现在人质掌握在我们手里,而且你们之前攻打山寨,却是损兵折将,根本没给我们山寨造成任何的威胁。” 唐赛儿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随即再次强硬的道。 “所以我刚才提的条件,并不是和你们商谈,而是通知你们,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索性直接撕票,然后率人杀出去,以你手下的那些酒囊饭袋,肯定挡不住我,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唐赛儿的话一出口,不但朱瞻壑的脸色一变,旁边的曹雷等人也都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这让他们也都恼火的看向指挥使高凤,都怪他之前战败,表现实在太差,否则也不会让朱瞻壑陷入如此被动之中。 面对众人愤怒的目光,高凤一张脸羞的通红,低下头不敢与别人对视。 朱瞻壑这时也不禁看了高凤一眼,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高凤,当初吴光去青州搬救兵,主要还是朱瞻基自己的主意。 不过无论责任在谁,都无法改变现在的处境,面对唐赛儿强硬的威胁,他要么妥协,要么就眼睁睁的看着唐赛儿撕票。 第420章 三天 朱瞻壑十分为难,钱倒没什么,哪怕三十万贯白扔了都没事,但他怕朱瞻基发生危险,万一对方拿了钱后不放人,到时可就不好办了。 “世子,太孙的安危关系重大,哪怕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旁边的锦衣卫百户吴光看朱瞻壑犹豫,于是忍不住上前开口道。 他是最想将朱瞻基救出来的人,毕竟只要朱瞻基没事,日后他们这些人就还有一线生机。 朱瞻壑闻言又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向唐赛儿点头道:“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们一次,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大哥少了一根毫毛,日后哪怕把整个大明掘地三尺,我也会将你们抓起来问罪!” “放心,我们只图财,不图命,更何况若我又不傻,若真杀了你大哥,那日后我们在大明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唐赛儿微微一笑道,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人跑上前收钱。 朱瞻壑看着对方把钱抬走,然后也率领大军退后十里。 唐赛儿带着一箱子宝钞回到山寨,许文功等人看到这么多钱,也全都是两眼冒光,虽然宝钞贬值的厉害,但三十万贯依然是个天文数字,以前他们好几年也难以赚到这么多钱。 “好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候,咱们必须化整为零,逃离明军的视线才行!” 唐赛儿虽然高兴,但依然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佛母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就行动,趁着明军远离的机会,我们分别带人从秘道悄悄的离开山寨,到时他们肯定找不到我们!” 许文功也立刻冷静下来道。 卸石棚寨做为唐赛儿的老巢,不但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他们在山上还藏了一条秘道,这样万一遇到大军围剿,山寨不敌之时,可以让他们从容的退走。 “暂时先不要动,我们刚和明军交易完,他们肯定也在监视着我们,哪怕有秘道,也可能被他们发现,因此咱们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动向!” 唐赛儿却摇了摇头道。 “好办法,那我去让人做准备!” 许文功当即同意,随后他也立刻指挥山寨里的众人行动起来,特别是一些才弱妇嬬,更是被提前送到秘道之中躲藏。 所谓秘道,其实是一条直通另一座山的山洞,当初唐赛儿之所以选中这里做老巢,一是看中这里地形险要,二来就是看中了这条秘道,可以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撤退到其它山头。 一直等到晚上时,唐赛儿这才下令,让山寨中的人分批撤走,秘道的出口也早就被她安排了人手接应,可以将他们分散到四周的村镇之中。 现在山东民间大乱,到处都是流民,因此这几千人分散出去,甚至有些人干脆就混在流民之中,哪怕是官府,也不可能查到他们。 山洞的牢房之中,朱瞻基也是坐立难安,不时在牢房中来回的走动。 “公子,那个佛母不是说了吗,世子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钱也给了,只要三天的时间一到,他们立刻就会放人!” 王志看到朱瞻基焦躁不安,于是好心的上前劝道。 交易过后,唐赛儿还特意派人,告诉朱瞻基他们交易的内容,并且让他们安心等候,三天后一定会放人,当然对于这些话,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朱瞻基显然是 “钱是给了,兵也退了,可现在咱们的生死也全都掌握在对方手里,他真是糊涂,怎么能轻易的答应那妖女的条件?” 朱瞻基说到最后,气的一拍墙壁,结果巴掌刚好拍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疼的他直甩手。 “这………” 王志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朱瞻基之所以答应这么苛刻的条件,肯定是因为那个佛母以朱瞻基的性命要挟。 当然这话要是说出来,朱瞻基肯定下不来台,到时还会迁怒自己,所以王志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与此同时,后退十里的青州军营之中,朱瞻壑老神在在的坐在营帐之中,旁边炉子上烧着热水,他自己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茶叶,正准备给自己烹茶。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禀报道:“世子,指挥使高凤、百户吴光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朱瞻壑开口道。 很快就见高凤与吴光一起走了进来,然后向朱瞻壑行礼过后,吴光率先开口道:“世子,咱们虽然答应了绑匪的条件,但也不能任由他们离开,所以我觉得是不是派人监视他们?” “你联络了附近的锦衣卫了吗,他们能胜任这件事吗?” 朱瞻壑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这才向吴光问道。 “已经联络过了,地方上的锦衣卫虽然不多,但还是能调动一些,应该可以监视卸石棚寨的动静,另外高指挥使的手下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吴光立刻回答,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高凤,他刚才已经和高凤商量过了,双方达成一致才来见朱瞻壑。 “吴百户说的是,末将手下也有一些精锐的斥候,可以帮助监视山寨的动向!” 高凤也立刻说道。 他们是兵,唐赛儿那些人是匪,所以在高凤和吴光看来,对唐赛儿这些人,根本不用讲究什么诚信,只要对方放了朱瞻基,他们立刻就要派人抓捕唐赛儿这些人。 “行吧,你们看着办,如果能查到唐赛儿的动向,立刻回来禀报,一定不要擅自行动!” 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命令道。 “末将遵命!” 高凤和吴光看到朱瞻壑答应,当即也欣喜的抱拳行礼道,随后两人告退。 不过在走的时候,吴光却十分敏锐的发现,东厂那个曹提督,平时一直跟在朱瞻壑的身边,但这两天对方却不见了,这可有点奇怪。 接下来的三天里,吴光与高凤派出人手,监视着卸石棚寨的一举一动,然而在这三天里,山寨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他们都没有见到半个人下山,这让吴光等人也都是十分惊奇。 等到三天一过,高凤立刻带兵冲进山寨,结果却发现整个山寨中早就空无一人,唐赛儿他们早就通过秘道悄悄撤离了。 第421章 抓捕绑匪 山寨里空了,朱瞻壑得到手下的禀报后,也立刻上山来到山寨之中。 只见这里一片狼藉,看得出来,山寨里的人在撤离时十分仓促,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 “世子,太孙找到了!” 正在这时,只见吴光一脸狂喜的跑过来大叫道。 “在哪?快带我去!”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欣喜的叫道,相比于朱瞻基的安全,唐赛儿等人的去向根本无关紧要。 吴光立刻亲自带路,穿过寨子来到之前关押着朱瞻基的那个牢房,只见牢房的大门紧锁,朱瞻基等人全都被关押在里面。 “大哥你没事吧?” 朱瞻壑快步来到牢房前问道,因为牢门用大铁链子锁着,有两个锦衣卫正在砸锁,但锁头却出乎意料的结实,到现在都没能砸开。 “没……没事!” 朱瞻基站在牢房里,有些尴尬的回了朱瞻壑一句。 以朱瞻基的自尊心,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朱瞻壑见面,可是没办法,他的命都是对方救的,这让他在见到朱瞻壑时,都恨不得把脑袋插到石头缝里。 “砰~” 随着一声巨响,坚固的锁头终于被砸开了,随后牢门被打开,朱瞻基等人也全都走了出来,只见他们一个个满身污垢,身上散发着怪味,脸上带着几分不健康的苍白。 毕竟被关押了十天,包括朱瞻基在内,所有人都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终于能够走出牢房,恢复了自由,这让不少人都露出恍然若梦的表情。 “大哥,寨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只知道这几天寨子里很乱,昨天下午时,看守也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朱瞻基再次回答道。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山寨,却从来没见到有人下来,难不成他们真长了翅膀,飞出了山寨不成?” 旁边的高凤闻言一脸震惊的自语道。 甚至高凤都想到民间传言,佛母无所不能,可以飞天遁地,以前他还不信,可是现在看来,难不成佛母真的懂法术? “不是山寨的人长了翅膀,而是寨子中肯定有一条咱们不知道的秘道!” 朱瞻瞪白了高凤一眼,这才开口道。 这个高凤打仗不成,脑子也有问题,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坐上都指挥使的官位的? “搜!一定要将这伙贼人给找出来!” 朱瞻基这时恶狠狠的命令道,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恨不得将唐赛儿这伙贼人碎尸万段,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对方。 朱瞻壑让吴光和高凤照顾朱瞻基等人,自己则亲自带人在寨子转了几圈。 很快他就从一些杂物被抛弃的方向,找到了一条藏在山壁间的山洞。 这个山洞的口子不大,但进到里面空间却很大,而且洞穴很深,蜿蜒曲折一直通向极远处,山洞的地面上,还有不少被丢弃的杂物。 朱瞻壑立刻派人,进入山洞查探,结果这才发现,这条山洞通往另一座山的山腰位置,那里更加隐蔽,可以十分从容的下山,从而避开官兵的眼线。 “什么?让他们逃了?” 当朱瞻基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吐出来。 从昨天看守离开后,他们一伙人就断了饮食,所以当朱瞻壑找到他们时,朱瞻基也是又渴又饿,吴光也立刻给他们送来饭菜,结果在他吃的正香之时,却忽然听到这个坏消息,让他一下子没有了胃口。 “这伙人自称佛母,借助民间白莲教发展出极大的势力,再加上现在山东地界如此混乱,想要从人群中找到他们,简直难比登天。” 朱瞻壑两手一摊,颇为无奈的回答道。 “我把锦衣卫交给你,到时厂卫联手,肯定能把那些可恶的绑匪一网打尽!” 朱瞻基却不甘心,甚至为此愿意交出锦衣卫的指挥权。 “锦衣卫和东厂也不是万能的,特别是现在山东的情况如此混乱,别说厂卫了,连各地的驻军恐怕都很难弹压当地的局面,所以我劝大哥你还是暂且忍耐一下。”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吃了这么大的亏,却只能忍气吞声不成?” 朱瞻基脸色一变,当即十分不悦的质问道。 “大哥你若是不想忍气吞声,当然也可以交给官府,让各地官府发布搜捕文书,全力查找佛母这些人的下落,不过这样一来,也可能传出去一些闲话,到时恐怕就……” 朱瞻壑说到最后,忽然没有再说下去。 堂堂一位太孙,却被一伙绑匪给绑架了,这若是传出去,绝对是一桩天大的丑闻,因此在朱瞻基获救后,东厂和锦衣卫立刻下了封口令。 高凤和他手下的青州驻军,知情的人也并不多,只限于几个军中高层,同样被朱瞻壑警告,不许向外泄露半个字。 所以现在外界并不知道朱瞻基被绑架的事,但如果朱瞻基大肆搜捕唐赛儿这些人,却很可能传出一些风声,到时丢的还是朱瞻基,甚至是皇家的脸面。 朱瞻基闻言,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有心想要不顾一切的抓捕绑匪,却又担心自己的名声有损,可如果不抓,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如果大哥实在不想忍,那只能交给东厂和锦衣卫,让他们秘密调查此事,日后如果有了结果,也不会惊动太多的人。” 朱瞻壑似乎看出了朱瞻基的想法,于是再次提议道。 “太孙,小人愿意接手此事,定要将那些可恶的绑匪抓捕归案!” 这时指挥同知王志站出来表忠心道。 不过他这话显然是有私心,因为朱瞻基被绑架,王志肯定要负很大的责任,日后到了京城,说不定会被问罪,但如果他能接手抓捕绑匪的任务,朱瞻基肯定会保他,日后抓住了绑匪,更能将功赎罪,从而免于责罚。 “好,你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朱瞻基竟然点头同意道,看来他还是不想放弃王志,依然想支持他夺取锦衣卫的控制权。 对于抓捕唐赛儿的事,朱瞻壑则是冷眼旁观,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第422章 围堵唐赛儿 朱瞻基被救出后来,来到青州休养了几天,也终于恢复了过来。 锦衣卫在王志的指挥下,四处搜捕唐赛儿和她的手下,但一连数天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其实这也很正常,一是锦衣卫在山东地界,能够动用的人手有限,二是山东流民四起,官府又都不做为,唐赛儿他们那些人混入到百姓之中,根本不可能查到任何消息。 朱瞻壑也没有急着离开青州,而是让东厂的人也配合锦衣卫调查唐赛儿的下落,但也只是装装样子,完全是出工不出力。 这天下午,朱瞻基忽然找到朱瞻壑,见面就立刻问道:“二弟你何时准备动身回京?” “我倒不急,青州地界如此混乱,我想多收集一些情报,日后也好向皇爷爷禀报。” 朱瞻壑回答道,显然他是想在青州多呆一段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想走,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明天我就带人出发。” 朱瞻基立刻道。 “大哥不准备抓捕那个佛母了?” 朱瞻壑故作惊讶的问道。 “当然要抓,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就让王志带人留在青州,我自己先回京城。” 朱瞻基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祝大哥你一路顺风了!” 朱瞻壑拱手笑道。 也就在朱瞻基离开的当天,消失许久的曹雷忽然出现,然后找到朱瞻壑禀报他最近的调查到的情况。 “世子,都已经查清楚了!” 曹雷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很好,她在哪?” 朱瞻壑欣喜的问道。 “青州城西十几里外,有一座名叫无为观的道观,里面是几个女冠,而她就化装成一个女冠生活在道观之中!” 曹雷再次回答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追查着那个人的下落,今天总算是查到了确切的位置。 “很好,立刻调集人手,随同我出城,我要亲自去见她!” 朱瞻壑兴奋的命令道,他之所以留在青州不走,为的就是等对方的消息。 “是!” 曹雷答应一声,立刻调集了东厂的人手,然后护送着朱瞻壑出城飞奔而去。 青州城西有座不高的小山,也没什么名字,山上有座道观,名叫无为观,取清静无为之意,道观不大,共有十几个女道士生活在这里,平时打理着道观。 因为道观是修行观,很少与外界接触,因此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道观。 不过今天东厂番子的到来,却彻底的打破了无为观的清静。 只见一群劲装的番子骑着快马,冲上道观之后,立刻将道观围了个里外三层,连只鸟都不可能飞出去。 看到外面这么多人到来,道观中的女冠也吓的惊慌失措,有人甚至以为是遇到了山贼,连观主也吓的脸色惨白,眼睛不时的看向唯一冷静的女道士。 只见这个女道士身材高挑,相貌秀丽,赫然正是唐赛儿,她从山寨中逃出来后,扮成女道士躲在无主观中,打算避一避风头,至于观主,也是白莲教的教徒。 相比于其它女道士,唐赛儿表现的却十分冷静,她伸手握着怀里的短剑,听着外面的马蹄声与武器撞击声,心中也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冲自己来的,大不了自己就和他们拼了,顶多就是一死了之,反正自从走上这条路后,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不过等到东厂的番子将道观里外三层团团围住后,却久久无人冲进来,这让道观中的唐赛儿也十分意外。 就在这时,外面终于传来了敲门声,观主与其它女道士已经吓的全身瘫软,根本无法起身去开门。 于是唐赛儿也只好亲自去开门,反正道观就这么大,她就算是想躲起来,也根本无处可藏,索性看一看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于是唐赛儿来到观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观门,当看到外面的人时,她的心也立刻沉了下来。 只见朱瞻壑一脸微笑的站在门外,他还是 唐赛儿一眼就认出了朱瞻壑,上次交易时她戴着面具,但朱瞻壑可没戴,看到对方竟然追到了这里,这让唐赛儿也暗自咬牙,右手也再次握紧了怀里的短剑。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虽然武艺不错,但面对这么多人,如果反抗也是死路一条,但她有信心可以在临死之前多带走几个敌人,而且最后也可以用这柄短剑自尽,以免落到官府手中,否则她一个弱女子,若是被抓的话,下场肯定十分的凄惨。 “唐姑娘,你不必对我有太大的敌意,事实上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抓你。”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坦然一笑道。 “如果不是为了抓我,为何带这么多人来?” 唐赛儿却对朱瞻壑报有很大的戒心,或者说她对官府的人,丝毫没有半点信任。 “这些人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毕竟我可是知道你武艺出众,如果我一个人来,说不定会像大哥那样,再次被你给绑架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你大哥被我绑架过,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出气?” 唐赛儿却还是不相信朱瞻壑的话,再次警惕的问道。 “你被我大哥骗了,他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大哥,而是我的堂兄,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也并不是什么宁王的孙子,而是另有身份。” 朱瞻壑为了取信对方,再次笑呵呵的说道。 当然他说这些可不是看中了唐赛儿的美貌,而是另有目的,事实上他是想和唐赛儿谈一桩大生意。 “什么?你们不是宁王的孙子?” 唐赛儿果然露出震惊之色,在这一点上,她真没想到朱瞻基会撒谎。 第423章 表明身份 无为观门前的一株松树下,朱瞻壑亲手烹茶,并请唐赛儿与他相对而座。 唐赛儿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因为她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自己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唐姑娘请喝茶!” 朱瞻壑将一杯茶送到对方面前道。 唐赛儿接过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唐赛儿自负,而是他们离开卸石棚寨后,所有人就化整为零,她为了隐藏身份,甚至孤身一人来到无为观,按理说不可能有人发现她的踪迹才对。 对于唐赛儿的疑问,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唐姑娘你的确很谨慎,特别是你们山寨中有秘道,悄悄离开山寨时,外人根本无法察觉,但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错误?什么错误?” 唐赛儿一愣,再次不解的问道。 “你们走的时候,只顾着看脚下的山路,却忘了抬头看一看天上!” 朱瞻壑笑着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天上?我们看天做什么?” 唐赛儿却更加不解的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早在几年之前,汉王世子就发明了一种热气球,可以带人飞到天上,而站在天空向下观察,可以将地面的情况尽收眼底吗?”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热气球早就已经装备到军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热气球?能带人上天?原来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唐赛儿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她的确听说过这件事,但因为没有见过热气球,因此也只当这件事是一件传说或谣言,根本没当真。 “当然是真的,在你们撤离山寨时,我的人就乘着热气球飞在天上,借助一种名叫望远镜的东西,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你们通过秘道离开后,分成数股流散各地,而我只需要紧盯着你的去向,顺着查下去,自然不难找到你。” 朱瞻壑再次笑着解释道。 这段时间曹雷不在他的身边,就是亲自去调查唐赛儿的去向,所以他才能将对方堵在无为观里。 “原来如果,我输的不冤!” 唐赛儿叹了口气道,本来她还有些不服,可是得知对方竟然飞在天上监视他们时,却是心服口服,毕竟这在普通人看来,都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不过感叹过后,唐赛儿忽然又打量了一下朱瞻壑,这才开口问道:“刚才你说你并不是宁王的孙子,你那位堂兄同样也不是,那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呵呵,我刚才已经提到了自己的身份。” 朱瞻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笑着提醒道。 “你刚才……提到了?” 唐赛儿闻言再次一愣,随后将朱瞻壑的话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当即震惊的瞪大眼睛道:“你就是那位发明了热气球的汉王世子?” “没错,我叫朱瞻壑,汉王是我的父亲,当今陛下是我的祖父。” 朱瞻壑点头道。 “那被我们抓到的那个人,他是你的堂兄,肯定也是皇帝的孙子,他不会是……” 唐赛儿想到朱瞻基的身份,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样,对她而言可就太糟糕了。 “你猜的没错,被你绑架的那个,正是我大伯的儿子,也是被我祖父亲口册封的太孙朱瞻基。” 朱瞻壑再次点头道。 “我……我竟然绑架了太子的儿子!” 唐赛儿震惊的无以复加,本来绑架一个亲王的孙子已经让她十分震惊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皇帝的孙子,当今太子的长子,日后很可能继承皇位,成为大明未来的皇帝。 不过唐赛儿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很快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随即抬头打量了一下朱瞻壑,这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是为了抓我?” “当然不是,其实我对你并没有敌意,至于你绑架大哥的事,我也不打算追究,毕竟我和他的关系现在也不怎么好。”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曾经他和朱瞻基的关系缓和过,但后来因为利益上的冲突,最终还是走向了对立,对此他也十分的无奈。 “我明白了,你是想拉拢我。” 唐赛儿露出恍然之色,早在当初朱瞻壑与她交易时,她就怀疑对方想要拉拢自己。 现在得知朱瞻壑是汉王世子,虽然她不清楚皇家的争端,但想来这位汉王世子应该也很有野心,说不定就是想拉拢她和白莲教,从而帮助他争夺皇位。 “你误会了,我来找你,其实是想告诉你,我虽然不打算追究你,但我大哥这个人心高气傲,他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他已经派出锦衣卫,四处搜捕你和你的手下,以锦衣卫的能力,找到你们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朱瞻壑再次坦白的说道。 “锦衣卫!” 唐赛儿再次一惊,对于这帮朝廷的爪牙,她也早有耳闻,现在对方盯着他们不放,恐怕日后他们的行动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我大哥是太孙,日后迟早都是要做皇帝的,而且他被绑架的事,肯定也会传到我皇爷爷耳中,他一向最宠爱我大哥,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动用所有力量,追查你们的下落,可以说你们现在已经是大难临头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 他并不是吓唐赛儿,以朱棣的脾气,肯定会对这件事追查到底,到时就算唐赛儿能逃掉,但她手下的白莲教势力,会受到官府的沉重打击。 到时唐赛儿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肯定也会一朝散尽,到时就算唐赛儿还活着,日后也别想有什么作为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能帮我们逃过一劫?” 唐赛儿很聪明,这时也在盯着朱瞻壑问道,她相信对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她这些事情。 “你很聪明,我说这些的,的确是想帮你们,或者说咱们做一桩生意,如果做成了,到时咱们都有好处!” 朱瞻壑终于笑着说出了自己来见唐赛儿的目的。 第424章 泄压口 “做生意?” 唐赛儿一脸狐疑的看着朱瞻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姑娘,你们绑架了我大哥,日后我皇爷爷震怒,大明将再无你们的容身之处,这点你承认吧?” 朱瞻壑叹了口气,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唐赛儿问道。 “大明这么大,就算是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我照样有办法逃出去!” 唐赛儿嘴硬道。 “就算你能逃出去,可你的那些手下呢,总不会所有人都能逃出去吧?如果他们落在官府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朱瞻壑上面的话一出口,唐赛儿也终于露出沉默之色,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没办法保证,毕竟官府的力量强大,真要发动起来,她手下的势力绝对会大受打击。 “其实对于唐姑娘你,我还是挺敬佩的,山东境内天灾人祸不断,导致流民四起,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只顾着掩盖真相,反而是你带人四处施粥,给那些饥饿的百姓带去一丝希望,既然如此,你想不想给这些百姓带来更大的希望?” 朱瞻壑循循善诱的再次道。 “更大的希望?什么意思,难道你能让官府放粮,赈济所有的百姓?” 唐赛儿还是不懂朱瞻壑的意思。 “山东的乱局,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想要解决,也绝非只靠赈济百姓就能平息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给流民们寻找一个更好的去处!” 朱瞻壑却沉重的摇了摇头。 “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力气去寻找什么更好的去处?” 唐赛儿眉头一皱,颇为不悦的反问道,她觉得朱瞻壑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你先别着急,我先给你讲一件事,你可能听说过,但应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就在几年前,我父亲即不想与大伯争位,又不愿意庸碌的在大明呆一辈子,于是率兵出海,在海外的天竺打下一片大大的国土……” 朱瞻壑将朱高煦在天竺立国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唐赛儿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但以前她并没有在意,毕竟像皇家的这些事,对于她们这种底层百姓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直到现在朱瞻壑详细的讲述,才让唐赛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不明白朱瞻壑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些? “现在我父王已经在天竺立国,但治下却需要大量的汉人百姓,因此前段时间,我想办法迁去一批汉人,只要是去了天竺,每人都能分到五十亩良田,如果不愿意种田,也可以换成店铺,而且官府还会给移民提供工具、种子等物品,好让移民能够安定下来。” 朱瞻壑说到最后,眼睛也再次看向了唐赛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让我带着手下人,离开大明,迁到天竺去生活?” 唐赛儿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她做梦也没想到,朱瞻壑这么大的力气找到她,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 “不错,你们已经在大明呆不下去了,与其如此,不如就离开大明,民间有名老话,叫‘树挪死、人挪活’,你们去了天竺,就可以分到田产、铺面,只要肯吃苦干活,日后做个小地主都不是什么难事。” 朱瞻壑先是点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相比之下,山东现在却是乱局纷呈,百姓们四处流散,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唐姑娘你有一副慈悲心肠,难道就不想帮着山东百姓们寻一条真正的出路吗?” 朱瞻壑的这些话,也让唐赛儿露出沉思之色。 她最初是怀着一颗仇恨之心,借助白莲教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还想起兵造反,为死去的丈夫和父亲报仇。 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投靠到唐赛儿手下时,她却不得不为这些人考虑,毕竟如果有其它的选择,没有人会去选择造反,除非他们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了。 “你把天竺说的那么好,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万一我们去了天竺,却被你给卖了,到时做牛做马,甚至比呆在大明还要凄惨怎么办?” 唐赛儿最后忽然抬头,眼睛中带着怀疑的向朱瞻壑问道。 “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我也不会强制你们去天竺,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先去天竺,或者派人去天竺,亲眼看一看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 朱瞻壑十分坦诚的说道。 唐赛儿化名佛母,在民间拥有极大的声望,如果她愿意帮助朱瞻壑招募移民的话,肯定可以动员更多的人去天竺,这才是朱瞻壑对她最为看重的地方。 另外以山东现在流民四起的局势,几乎相当于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可能爆发,但如果能将这些流民迁到天竺去,这就相当于在火山上开了一个泄压口,从而让局势慢慢的平息下去。 “可是天竺那么远,我怎么派人过去,而且在此期间,大明皇帝肯定会下令追捕我们,到时又该怎么办?” 唐赛儿却提出自己的担忧道。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移民去天竺,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至于皇爷爷那里,我也会帮你解决,你只需要安心的等我的消息就行。” 朱瞻壑保证道。 唐赛儿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分析自己面临的局势。 绑架朱瞻基的大罪,使得她日后将无法在大明立足,除非立刻就起兵造反。 但她却深知,自己现在的势力还远远不足,如果现在起兵,只会是死路一条,她死倒是无所谓,可想想她身边的那些人,比如小姑子林芸,舅舅许文功等人,唐赛儿并不想让他们给自己陪葬。 所以现在看来,唯一的出路似乎也只有投靠这位汉王世子,虽然远走天竺要冒很大的风险,但唐赛儿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汉王世子很有诚意,对她也没有任何恶意,否则对方完全可以将她抓起来,交给大明皇帝处置。 想到这里,唐赛儿也终于抬头,目光紧盯着朱瞻壑道:“好,我答应你!” 第425章 朱棣的怀疑 “唐姑娘,我相信在几年后,你肯定会为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无比的庆幸,因为你为自己,更为那些衣食无着的百姓选择了一条最好的路!” 看到唐赛儿答应,朱瞻壑也颇为感慨的道。 虽然他还没有去过天竺,但连一些囚犯去了天竺,都能够分到土地和店铺,更别说这些正经的移民了,相信朱高煦和杨士奇他们,肯定会对他们更加优待。 “但愿如此吧,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世子你为何要帮我?” 唐赛儿这时十分好奇的问道。 她和朱瞻壑无亲无故,甚至两人只见过两面,可是对方却如此的为她着想,这让唐赛儿也有些想不明白。 “我不是要帮你,而是要帮山东的百姓,本来我从宁波回京走海路,却在半路遇到风暴,于是改走山东,结果这才发现山东的百姓实在太苦了,官府的盘剥再加上天灾人祸,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都要爆发一场民乱,到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朱瞻壑说到最后,想到历史上的唐赛儿起义,虽然这场起义很快就平息了,但却造成极大的影响,山东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唐赛儿一直盯着朱瞻壑的眼睛,发现对方说话时,眼神十分的真诚,这让她也再次相信了几分,无论朱瞻壑是否有私心,但他至少真的是为百姓着想。 “好吧,我相信你,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 唐赛儿终于点头道,虽然她对官府的人还是抱有很大的戒心,但对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唐赛儿忽然向朱瞻壑问道,周围可都是东厂的人,严格来说,她其实算是朱瞻壑的俘虏。 “当然可以,唐姑娘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日后我想联系你,该用什么方法?”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迁移山东流民到天竺这件事,朱瞻壑还要回去向朱棣禀报,然后才能开始实施,到时就需要唐赛儿配合,因此肯定需要联系她。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去卸石棚寨,留下书信就行了,我会定时派人去山寨查看的。” 唐赛儿回答道。 她还是不愿意直接和官府的接触,哪怕初步建立了信任,但她还是对朱瞻壑抱有三分戒心。 “没问题,那唐姑娘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朱瞻壑再次保证道。 唐赛儿起身告辞,周围的东厂番子也立刻让路,等到她离开了包围圈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钻入到山林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说服了唐赛儿,朱瞻壑的目的也达到了,想要向天竺移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流民,人家也未必愿意配合你乖乖上船。 但如果唐赛儿愿意配合,那事情就顺利多了,利用她在民间的声望,完全可以说服那些流民自愿的去往天竺,毕竟在山东已经活不下去了,肯定有人愿意冒险闯一闯。 于是朱瞻壑也没有再留在青州,而是在两天之后,就动身赶往京城。 一个月后,朱瞻壑也终于来到了京城,然后就被朱棣立刻召进宫中。 “拜见皇爷爷,宁波倭寇一事,已经查明,系浙江左布政使黄逸等人在背后指使,命海商林立志等人假扮倭寇,意图阻止朝廷开海一事!” 朱瞻壑来到武英殿,立刻向朱棣禀报自己此行的主要任务。 “嗯,此事我已经知道了,黄逸等人丧心病狂,朕已经命三法司会审,必定要严惩不贷!” 朱棣这时一拍桌子怒道。 之前东厂和锦衣卫提前将案情禀报时,朱棣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黄逸可是朝廷大员,他实在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可后来朱瞻壑上报了人证和物证,实在由不得他不信。 “皇爷爷英明,假扮倭寇两次袭击沿海,造成数百人的伤亡,黄逸等人简直是死不足惜!” 朱瞻壑也立刻赞同道,如果不是要带黄逸他们回京受审,他早就想在宁波就把人给碎尸万段了。 “瞻壑,黄逸等人的事暂且放下,听说你大哥在回来的路上,竟然被匪徒给绑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棣这时皱起眉头问道。 “启禀皇爷爷,大哥被绑一事,说来也不复杂,主要原因还是在山东的乱局……” 朱瞻壑当即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每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其实朱瞻壑知道,朱瞻基比他早几天进京,肯定已经向朱棣禀报过了,现在朱棣向他询问,也只是想证实一下,看看两人的讲述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最后朱瞻壑讲到自己交了赎金,将朱瞻基救了出来,至于唐赛儿等人则从秘道逃出,然后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不讲了,你刻意在青州多呆了几天,后面都做了什么?” 没想到朱棣这时忽然问道,看向朱瞻壑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朱瞻壑暗叹一声,他就知道瞒不过朱棣,毕竟动用了东厂的力量,肯定有人会向朱棣禀报。 幸好朱瞻壑也没打算隐瞒,于是继续说道:“启禀皇爷爷,后来我让人查到唐赛儿的藏身之处,然后亲自去见了她,但后来我却放她离开了。” “为什么,她可是绑架你大哥的真凶,为何你不将她绑到京城问罪?” 朱棣眉头一皱,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皇爷爷您是不是因此怀疑,绑架大哥的事,是我勾结那个唐赛儿做的?” 朱瞻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朱棣反问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虽然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但你放过那个唐赛儿,却加重了你身上的怀疑。” 朱棣眉毛一挑道。 “大哥比我早回来几天,想必他肯定已经向您禀报过山东那边的情况了吧?” 朱瞻壑依然没有解释,而是再次问道。 “不错,如果不是你大哥,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没想到山东竟然流民遍地,甚至随时都可能发生民变!” 朱棣说到最后,气的狠狠一拍桌子,他最恨的就是被手下的官员蒙蔽。 第426章 堆满火药的仓库 提到山东的情况,朱棣也气的想要杀人,山东距离京城不算远,可境内乱成一团,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为此他把都察院上下全都臭骂了一顿。 “皇爷爷,我之所以来这么晚,也是想多收集一些山东的情况,现在山东到处都是流民,民间怨气冲天,对官府极为痛恨,各地驻军的军饷也被克扣,导致军中的将士也是军心浮动,几千人连一个小小的山寨都打不下来。”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从种种迹象看来,山东都将面临一场声势浩大的民变,现在只差一个导火索,而唐赛儿化名佛母,在民间拥有极大的声望,若这时将她抓起来问罪,很可能因此引发民变!” “这么严重!”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吓了一跳。 之前朱瞻基回来时,向他禀报过山东的情况,但他一直觉得只是官员的问题,只要他下旨将官员问罪,然后再赈济一下灾民,应该就能将这场乱子平息下去,可是现在听朱瞻壑的意思,显然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山东的情况远比我说的还要严重,因为民间的混乱,导致各种藏在暗处的势力浮出水面,甚至大肆发展势力,唐赛儿只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另外还有其它数十股势力,几乎遍布整个山东全境!” 朱瞻壑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本,然后双手呈交给朱棣。 奏本上是朱瞻壑调查到的情况,除了唐赛儿外,民间还有白拜儿、高羊儿、王住儿等几十股大小势力。 在原来的历史上,唐赛儿率领几千部众, 这些起义军所到之地,砸毁官衙,处死当地的贪官污吏,以及地主恶霸等等,从而吸引了更多的贫苦百姓加入义军,连青州城都被义军攻破,一时间甚至有向山东境外漫延之势。 最后朱棣派安远侯柳升领兵平叛,结果却因为轻敌,导致平叛的大军再次战败,幸亏那位卫青将军横空出世,这才让官府平定了叛乱,但唐赛儿却逃脱了。 事后朱棣为了抓捕唐赛儿,据说抓了一万多尼姑和道姑,但最后却一无所获,唐赛儿是生是死也成为一个历史谜团。 朱棣看着手中的奏本,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难看。 相比朱瞻基禀报的情况,朱瞻壑调查的情况更加详细,不但有民间各地的势力分布,另外还记录了各地百姓的惨状,以及当地官员的刻意隐瞒和不作为,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最后朱棣将奏本轻轻的放下,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急速起伏的胸口却出卖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睁开眼睛道:“山东左右布政使、参议、按察使、按察副使,这些官员上下沆瀣一气,竟然将消息捂的如此之严,若真等到民变的那一天,他们就不怕朕拿他们开刀吗?” “皇爷爷,以我估计,这些官员刚开始可能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一步,也许刚开始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然后他们掩盖下来,结果小问题变成大问题,甚至从而衍生出更多的问题,到时他们想要反悔也晚了,只能一层层的掩盖下去!”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叹了口气。 后世有句俗话,叫做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掩盖,官场上的事也是如此,估计许多官员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按照惯性走下去了。 “所以你不敢动那个唐赛儿,怕因此引发民变。” 朱棣这时终于冷静了几分,于是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正是,山东的局势,就像是一座堆满火药的仓库,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爆这座仓库,而唐赛儿化名佛母,在民间施粥赈灾,在青州一带颇有名望,如果她出事,肯定会引发一场动乱,到时说不定就会演变成一场民变!” 朱瞻壑郑重的点头道。 “可她竟然绑架了你大哥,犯下如此大罪,也绝不能轻饶!” 朱棣却还是不甘心的道。 朱瞻基可是朱棣一手带大的,也是选定的皇位继承人,甚至朱高炽能成为太子,都沾了朱瞻基的光,因此这次朱瞻基被绑架,已经触犯到朱棣的逆鳞。 “皇爷爷,其实大哥被绑架,完全是一场意外,唐赛儿他们并不知道大哥的身份,绑架他也只是为了图财,而且据我所知,他们绑架勒索得到的钱财,有一大部分都用于赈济灾民,虽然有收买人心之嫌,但也的确稳定了当地的局势。” 朱瞻壑却为唐赛儿解释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那个唐赛儿似乎十分同情啊?” 朱棣眉毛一挑,再次看向朱瞻壑问道。 “我不是同情她,而是佩服她,想她一个弱女子,在丈夫被官府打死后,父亲也因此被气死,她却能接替丈夫,发展出一支不小的势力,论才能的话,她可比山东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强太多了。” 朱瞻壑正色道,以唐赛儿的才能,根本轮不到别人去同情,朱瞻壑对她更多的还是佩服,如果换他是唐赛儿,恐怕根本做不到唐赛儿现在的位置。 “算了,小小一个唐赛儿,暂时还影响不了大局,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山东的局势,以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平息山东的乱局?” 朱棣大袖一挥,再次把主题转到山东的局势上。 通过朱瞻壑的禀报,朱棣也终于明白,山东的乱局之复杂,绝不是杀掉几个官员就能平息的,甚至一个搞不好,就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民变,到时不但损失巨大,朱棣的一张老脸也会因此丢尽。 “山东的局势的确不好解决,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朱瞻壑听到朱棣不再纠结唐赛儿的问题,终于松了口气道。 “你有什么办法?” 朱棣立刻追问道。 朱瞻壑的能力早就得到朱棣的肯定,再加上他又去过山东,了解那边的情况,因此朱棣对朱瞻壑的意见也十分重视。 第427章 大伯做榜样 “皇爷爷,山东的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人的问题,只要人在,问题就在,但如果人离开了,问题自然也就消失了。” 面对朱棣的询问,朱瞻壑直接回答道。 “人怎么可能消……” 朱棣本能的想要反问,但话到一半,却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把山东的流民迁到天竺去?” 朱棣问完沉思了片刻,虽然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不得不说的确有效果,毕竟人都离开了,相当于把火药搬离了仓库,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爆炸了。 “正是,山东天灾人祸不断,再加上官员的欺压,导致流民四起,我经过其中一个县城时,整个城中的百姓才一万多人,但流民却比城中的百姓还要多,类似的情况不在少数,这么多人流民聚集在一起,迟早都会出大问题!” 朱瞻壑点头道。 天竺那边急需移民,之前朱瞻壑都把主意打到囚犯的身上了,当时朱棣还让朱瞻壑不要有负担,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告诉他,于是现在朱瞻壑就直接开口了。 只见朱棣听后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这才看向朱瞻壑问道:“如果贸然公布移民的事,会不会对百姓们产生冲击,万一他们觉得朝廷不怀好意,到时说不定还会有人闹事。” 朱棣的担忧很有道理,朝廷的政令并不是公布了就有效果,而是必须有人去执行,而且有时候一条好的政令,也许会被人误解,甚至无法执行下去。 就比如移民,在这个乡土观念极重的年代,普通人如果听到官府要让他们迁移到其它地方, 再加上以山东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下半点波澜,说不定公布移民后,就像是在山东点燃了一颗火星,到时会将整个火药库彻底引爆。 “皇爷爷所言极是,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放走唐赛儿的原因之一,她在民间拥有不小的声望,如果她愿意配合移民的话,肯定能说服不少人,而只要有了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我明白了,原来你在山东时,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朱棣一拍桌子笑道,不过说实话,他也真喜欢朱瞻壑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习惯,这也是他为什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的原因。 “皇爷爷您这是答应了?” 朱瞻壑厚着脸皮笑着问道。 “你都已经计划好了,我如果不答应,岂不是让你白忙一场吗?” 朱棣哈哈一笑道。 其实将山东的流民迁移出去,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一场民间的动乱,同时也能帮朱高煦解决人口不足的问题。 这种一举两得的办法,就像上次朱瞻壑提议将囚犯送到天竺一样,对大明和天竺双方都有利,因此朱棣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皇爷爷!” 朱瞻壑当即道谢。 “这件事需要我和内阁通一下气,所以需要等几天,这几天你先配合三法司,把黄逸等人的案子了结了,之后我会委派你全权负责山东移民的事。” 朱棣最后大手一挥道。 朱瞻壑再次道谢,随后这才退了出去。 本来朱瞻壑是想马上回家的,毕竟这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他也很想念母亲和妻子,不过想到好长时间没见朱高炽了,于是又转身来到文华殿。 结果刚进文华殿,却发现朱瞻基也在这里,正在与朱高炽坐在一起喝茶。 当看到朱瞻壑时,朱瞻基的脸色也是一变,随即站起身对朱高炽道:“父亲,我还有事,明天再来陪你!” “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朱高炽看了看朱瞻壑和朱瞻基,随后叹了口气道。 于是朱瞻基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和朱瞻壑打招呼,朱瞻壑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他。 等到朱瞻基离开后,朱高炽这才苦笑着摇头道:“你们兄弟以前不是已经和好了吗,怎么现在又闹得这么僵?” “大伯,这可不能怪我啊,大哥他老是觉得我在抢他的东西,所以越来越不待见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朱瞻壑双手一摊无奈的回答道。 “这倒也是,你大哥心眼有点小,一直想不通这件事,我都劝了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明白!” 朱高炽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其实他也知道,朱瞻基和朱瞻壑两人之所以闹成这样,绝大部分原因都在朱瞻基身上。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你们兄弟吵归吵、闹归闹,这次你大哥被绑架,多亏了你帮着从中营救,这才让他能够安全归来。” 朱高炽这时忽然又向朱瞻壑说道,眼神中也满是感谢。 “这也多亏了大伯您啊!” 没想到朱瞻壑笑着来到朱高炽面前道。 “多亏了我?” 朱高炽一愣,不明白朱瞻壑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一直拿您做为榜样,肯定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朱瞻壑笑着拍了一记马屁道。 朱高炽当即明白过来,当初朱高煦和朱高燧无论和他怎么争,他都没想过要杀了两个兄弟,甚至两人被朱棣责罚时,他还会为两人求情,这在他看来,都是自己这个大哥应该做的。 “瞻壑,你……你比瞻基还小一岁,却比他懂事多了!” 朱高炽说着拍着朱瞻壑的肩膀,十分感慨的道。 “大伯,其实这样也好,我和大哥有了分歧,彼此间虽有争斗,但也能相互监督,相互促进,说不定反而会让我们更快的成长起来。” 朱瞻壑看出朱高炽心中还是担心,于是再次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 朱高炽又叹了口气,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问题。 “我听你大哥说,山东那边的情况严重,依你之见,山东的局面该怎么解决?” “大伯,山东的情况绝对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说道,随后就将山东的情况又详细的讲了一遍。 第428章 爷仨 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朱高炽也露出沉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口道:“所以你想把人迁出去,这样人走了,问题自然也就没了。” “正是,山东一带天灾人祸不断,就算放粮赈灾,也只能在短时间起到一定作用,日后照样还会乱,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人迁出去,刚好天竺那边有大片的良田需要人去耕种,用来安置这些流民最合适不过。”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父皇肯定答应了吧?” 朱高炽这时点了点头,随后笑着问道。 “是,皇爷爷考虑过后,也终于答应下来,这几天他要和内阁通一下气,然后就会任命我去山东主持这件事。” 朱瞻壑笑着说道。 从朱高炽的表现上来看,他果然没有反对这件事,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的心胸的确比朱瞻基强多了。 “你啊,还真是个劳碌命,这才刚回来,恐怕又要离京了,想和你多聚两天都不行。” 朱高炽闻言摇了摇头,神情也有些遗憾。 这两年朱瞻壑东奔西走,不是去南方就是去倭国,反而在京城呆的时间很少,朱高炽有时想他了,也没办法叫他回来陪自己聊天。 “这不是还有几天吗,大伯您要是不嫌我烦,那我这几天就多来宫里陪您聊聊天!”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虽然他和朱瞻基闹翻了,但并不影响他和朱高炽的感情。 “好啊,我还想听你讲一讲宁波那边的事情,今天晚了,明天我让人准备一桌好菜,咱们爷俩好好的聊一聊!” 朱高炽当即兴致勃勃的拍板道。 “宫里的饭菜都吃腻了,不用您准备,明天我让人去城里采购一桌好菜,咱们换换口味,我离京这么久,也最想念京城的美食!” 朱瞻壑也立刻回道,这话也正中朱高炽的下怀,引得他也是大笑着点头。 这个案子其实也没什么可审的,人证物证都被朱瞻壑收集齐了,而且黄逸在路上就已经招供了,所以大理寺这边也只需要走个过场,然后商定一下对黄逸等人的判决,以他们的罪行,肯定是难逃一死。 下午朱瞻壑带着准备好的酒菜,再次进宫来见朱高炽。 结果当他进到文华殿时,却发现这里又有客人,不过这次不是朱瞻基,而是朱高燧。 “这么巧,三叔你也在?” 朱瞻壑皮笑肉不笑的向朱高燧打招呼道。 自从朱高燧恢复了自由后,就一直十分的活跃,不但与朝中的权贵经常来往,更频繁出入宫中,要么去找朱棣,要么就是来找朱高炽。 “刚才大哥还说瞻壑你要来,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瞻壑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朱高燧这时哈哈一笑反问道。 “怎么会,这里可是大伯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赶客人。” 朱瞻壑再次笑道,两人看起来似乎十分亲热,但其实谁都知道彼此在演戏,话里话外都透着几分硬刺。 “好了,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吧,今天咱们爷仨难得聚在一起,就坐下来一起聊聊,但都不许吵架!” 朱高炽一拍桌子,给今天的聚会定调道。 面对如此硬气的朱高炽,朱瞻壑和朱高燧都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酒菜摆上,朱高炽坐在主位,朱瞻壑和朱高燧分别坐在他两侧。 落座之后,朱高炽问起朱瞻壑去宁波的事,于是他就挑一些重点讲了一遍。 至于朱瞻基和他意见不合,甚至发生争吵的事,朱瞻壑尽量没提,毕竟在朱高炽面前,他不好说朱瞻基的坏话。 没想到就在朱瞻壑刚把事情讲完,对面的朱高燧却抢先感叹道:“二哥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瞻壑你现在这么能干,比你大哥都要强了,至于我家的几个小子,更是和你没法比!” “三叔谬赞了,我主要还是因为我爹在不家,所以只能尽量多做些事情,如果三叔您也离开大明,我想念瞻坺肯定也会表现出色的。” 朱瞻壑用话挤兑道。 朱高燧的话看似是在夸朱瞻壑,但却偏偏又提到朱瞻基,这明显是想在朱高炽面前挑事,如果朱高炽心眼小一点,肯定会感到不舒服。 “我去海外?你还真敢想,就算我真想去,恐怕父皇也舍不得。” 朱高燧闻言却眉毛一挑,颇为自得的说道。 显然他并不知道,朱棣早就打算将他送到海外安置了,只是这件事暂时只有朱瞻壑知道,朱棣谁也没有透露,连朱高炽都不清楚这件事。 “恐怕不是皇爷爷舍不得,而是您不敢吧?” 朱瞻壑冷笑一声再次反问道。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海外吗,给我两万兵马,我也能打下一片国土!” 朱高燧十分不服气的道。 别看以前他和朱高煦走的很近,但其实他一直把朱高煦当做挡箭牌,有什么事情也都挑唆对方去做,因此在他看来,朱高煦除了勇武外,其它方面都不如自己。 “这话我倒信,毕竟连小侄我,都能带着兵马打下倭国的一座大岛,更别说三叔您了!”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追捧了朱高燧一句,随即就继续说道。 “当然了,有些话谁都能说,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要不三叔您向皇爷爷要点兵马,用行动来证明一下自己?” “你……” 朱高燧气急,听到前面的话,他还以为朱瞻壑改了性子,却没想到后面的话还是挤兑自己,这让他一时间也有点下不来台。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置气?” 朱高炽再次打断两人的话,随后就转移话题道。 “瞻壑你不是要去山东主持移民的事吗,快和我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迁移那些流民去天竺?” “迁移流民去天竺?父皇竟然会答应这种事?” 朱高燧显然 第429章 风险和机遇 天色将晚,朱高燧从宫中出来,骑着马回到家中。 自从恢复自由后,朱高燧本来一直住在宗人府,但后来朱棣觉得他老是住在宗人府也不是个事,于是就赏赐给他一座府邸,规格与王府无异,可以说朱高燧除了没有恢复亲王的封号,其它的待遇和亲王没什么两样。 不过今天朱高燧却显得心事重重的,回到府中也没有见其它人,而是把自己关到书房里。 “咚咚咚~”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沉思中的朱高燧这才抬头道:“谁?” “父亲,是我!” 外面传来朱瞻坺的声音。 “进来吧!” 朱高燧揉了揉额头说道。 随后只见书房的门一开,身形挺拔的朱瞻坺走了进来。 相比前几年,朱瞻坺的个子长高不少,五官也长开了,看起来和朱高燧更像了,如果他贴上胡子,估计别人都分不清他和朱高燧谁是爹?谁是儿子? “爹,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在大伯那里遇到什么事情?” 朱瞻坺一眼看出父亲有心事,迈步上前,并且给朱高燧倒了杯茶问道。 “今天在你大伯那里,遇到瞻壑那小子,虽然这小子说话不好听,但我还真是佩服他,你看看他这几年干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得十分漂亮,难怪你皇爷爷那么喜欢他。” 朱高燧端起茶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 “都怪我没本事,让爹您担心了!” 朱瞻坺以为朱高燧在怪自己,于是立刻认错道。 “和你无关,连瞻基那小子,现在都开始嫉妒瞻壑了,更别说你了。” 朱高燧却摆手道。 结果朱瞻坺听后更尴尬了,他和朱高燧一样,一向是自视甚高,却没想到在父亲眼里,自己不如朱瞻壑也就罢了,竟然连朱瞻基也不如。 “父亲,二哥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朱瞻坺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问道。 “他和我肯定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听他和你大伯说,你皇爷爷同意迁移山东的流民去天竺,虽然是流民,但那也是大明的百姓,各地官员统计政绩,治下百姓的数量,可是官员的政绩之一,你皇爷爷却这么大方的给你二伯,我……” 朱高燧说到最后忽然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羡慕,更有嫉妒,同时还夹杂着几丝迷茫,估计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爹,您是不是觉得皇爷爷这么做,明显是太偏向二伯,毕竟您也是皇爷爷的儿子,可是现在看看您,连王位都没有了,但二伯却受尽宠爱?” 朱瞻坺不愧是亲儿子,一下子就猜到朱高燧心中的想法。 “我的确有这种想法,但谁让咱爷俩之前做事不谨慎,被人给发现,否则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朱高燧再次叹气道。 他并不后悔当初给朱高炽下毒,而是后悔当初做事太过大意,被朱瞻壑给发现了,如果他能再小心谨慎一些,也许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爹,您也别觉得皇爷爷太宠二伯,主要是二伯远在海外,皇爷爷觉得亏欠他,所以才对他格外照顾,要是您也去了海外,我相信皇爷爷对您肯定不比二伯差!” 朱瞻坺看父亲情绪低落,于是再次安慰道。 “去海外?” 没想到朱高燧听到儿子的话后,却是露出一副沉思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爹,我就是随口一说,您不会真打算去海外吧?” 朱瞻坺看到父亲的神情吓了一跳,如果朱高燧去海外,他身为儿子,肯定也要跟着,做为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室子弟,朱瞻坺可不想去海外吃苦。 “今天不光你对我这么说,瞻壑也拿这话挤兑我,我以前还真没想过,但现在想一想,似乎去海外也并非无法接受,你二伯不就在海外混的风声水起吗,听说已经打下了一片不小的国土,要不是你皇爷爷还在,估计他早就称帝了。” 朱高燧说到最后时,眼睛也开始发亮,做为皇子,他对称帝这件事可一直念念不忘。 “那可是海外啊,听说遍地都是凶残的土人,到处都是沼泽瘴气,哪里能和大明相比?” 朱瞻坺这时吓的瞪大眼睛,再次苦苦劝道,他真怕父亲一时抽风,真要去了海外,那他可就有苦头吃了。 “海外没那么可怕,这段时间我没少和朝中的权贵打交道,特别是那帮勋贵们,一个个铆足了力气出海做生意,每次船队回来,都能带来巨额的财富,我看着都眼红,既然他们能在海外赚钱,说明海外肯定不缺钱!” 朱高燧却摇了摇头,甚至觉得儿子的观念太落伍了,还不如自己看得清楚。 “这……” 朱瞻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朱高燧说的也没错,自从开海之外,大明的海贸是一日千里,那些最早参加海贸的勋贵们,自然是吃到了 通过海贸,大明对海外的了解也开始加深,以前只能通过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了解到海外的一些情况,但更多是官面上的了解,并不全面。 可是现在海贸的重启,使得海外各方面的情况都能传回大明,就连朱高燧这种被废的亲王,都知道海外并不像他们以前想像的那么贫瘠,反而颇为富有,这也吸引了更多人冒险出海。 “爹,您也不能光看到好的,我还听说海外经常有海盗出没,海外的土人也十分凶残,甚至还有吃人的事发生,这些危险也不能忽视啊!” 朱瞻坺想了想这才再次说道。 他说的也同样是实情,毕竟海外虽然有财富和机会,但同样也伴随着风险,放着大明的幸福日子不过,却跑去海外冒险,这可不符合朱瞻坺的性格。 “我当然知道海外有风险,我说这些也不是真想去海外,只是考虑一下其中的得失,如果哪天真的被逼走投无路,学你二伯那样,远走海外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朱高燧伸手抚着下巴上的短须,说完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第430章 朱瞻圻的动向 日上三竿,朱瞻壑却还迟迟不愿起床。 常思宁没他的脸皮厚,早早的起床吃过早饭,这才把朱瞻壑从床上强拉起来,逼着他去洗漱,然后亲自为他穿上新做的衣服。 “这不年不节的,穿什么新衣服啊?” 朱瞻壑看着身上颇为华丽的新衣服,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可是孙妹妹亲手做的,再三叮嘱一定要给你换上,如果你不穿,她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常思宁笑吟吟的说道。 “若微这丫头竟然还有时间做衣服,看来她最近挺有时间啊。” 朱瞻壑闻言笑道。 “你啊,怎么还不明白孙妹妹的心思,她这是等急了!” 常思宁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朱瞻壑不开窍的脑瓜提醒道。 “这个……” 这下朱瞻壑也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做为一个现代人,和妻子商量纳妾的事,总让他有一种出轨的羞耻感。 “夫君你就别犹豫了,孙妹妹跟了你这么久,早就该给她个名分了,而且我们成婚之后,我也一直没有怀孕,如果再不给你纳个侧妃,别人恐怕就要说闲话了。” 常思宁倒是十分大方的开口道。 “主要怪我婚后太忙了,咱们聚少离多,你自然没办法怀孕,不过这几天咱们这么努力,肯定能怀上的!”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立刻让常思宁羞红了脸,但她还是坚持要给孙若微立个名分,这样她万一怀孕,朱瞻壑身边也有个伺候的人。 “好吧,这件事你和我娘商量一下,到时你们商量着办吧,别让若微受委屈就行。” 朱瞻壑最后点头道,他之前没有在婚后立刻给孙若微名分,就是不想让常思宁受委屈,现在既然连常思宁都开口了,他也没必须再拒绝了。 “太好了,那我等下就告诉孙妹妹,她早就等不及了!” 常思宁立刻笑道,这段时间孙若微为了名分的事,也极力与常思宁打好关系,两人不说亲如姐妹吧,至少表面上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 早饭的时候,朱瞻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一边吃饭一边向常思宁问道:“对了,这几天我怎么没见到二弟,他不在府里吗?” “二弟前几个月就去天津了,平时不怎么回来。” 常思宁立刻回答道。 “他去天津干什么?” 朱瞻壑一愣,不解的问道。 几年前朱瞻壑开解过朱瞻圻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时努力的读书习武,平时也很少外出,可是现在忽然去了天津,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惊讶。 “我也不清楚,前段时间二弟忽然向母亲请求,要了一笔钱去了天津,说是要和什么人合伙做什么事,母亲应该更清楚。” 常思宁回答道,她也只见过朱瞻圻几面,对他的事情还是听汉王妃无意提了几嘴,因此也不是很清楚。 朱瞻壑听后也更加好奇,于是在吃完饭后,立刻来到内宅拜见母亲。 汉王妃一见到他,开口就是不满道:“你怎么又要走,老是这么聚少离多,思宁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娘,生孩子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和思宁已经在努力了,而且刚才我还答应思宁,要立若微为侧妃,到时两边一块努力,肯定让您早点抱上孙子!” 朱瞻壑就知道老娘要催孩子,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若微这丫头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这次肯定能怀上!” 汉王妃闻言也终于欣喜的道,其实她早就想往朱瞻壑房里塞了,只是怕儿媳不高兴,所以才没提,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娘,瞻圻怎么去天津了,而且还拿了笔钱,他干什么去了?” 朱瞻壑这时终于问起正事。 “老二他长大了,心也大了,不想再庇护在王府的羽翼下,所以我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没想到汉王妃听后却微微一笑,然后把朱瞻圻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朱瞻圻已经满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算是成年人了,他是庶出,而且又排行老二,上面有朱瞻壑在,日后只能被册封为郡王混吃等死。 但朱瞻圻却不甘心,于是他和几个勋贵子弟合伙,想要组建一只船队出海,毕竟现在出海的生意兴盛,各家勋贵都抢着组建船队。 朱瞻圻背靠着汉王府,本来就有出海的便利,所以他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当然他手里没钱,于是才找到汉王妃,从王府里支了笔钱,算是了最初的启动资金。 “和他合伙的都是什么人?” 朱瞻壑听后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怕朱瞻圻被人给骗了。 “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半大小子,在家也继承不了爵位,又不甘心混日子,所以一个个都想自己往外闯。” 汉王妃再次笑道。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明白过来,估计都是各家勋贵的庶子或次子之类的,没资格继承爵位,于是只能靠自己了。 “瞻圻他们没有出海的经验,又都年纪不大,他们这群人凑到一块,能做成生意吗?” 朱瞻壑却有些担心的问道。 “做不做得成再说,让他们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哪怕亏了钱,至少也能长点见识,而且我也和人打过招呼了,到时给他们行点方便,应该不会差多少。” 汉王妃慢条斯理的说道。 对于王府来说,赔钱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能让朱瞻圻历练出来,日后却能成为朱瞻壑的好帮手。 “这倒也是,还是娘看的长远!” 朱瞻壑赞同的点头道,随后他又向汉王妃打听了一下现在海贸的情况。 自从开海之后,各家勋贵已经不需要联合下西洋了,许多勋贵都组织了自己的船队,按照自己的安排出海。 不过珠钗会依然发挥着很大的作用,除了调解各家勋贵之间的利益纠纷外,还能统一分配海外的一些利益,防止恶性竞争,甚至遇到危险时,珠钗会还能调动多方力量,将危险消除于无形。 所以随着开海,珠钗会的权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再次得到了加强,甚至许多没资格入会的人,现在都想削尖脑袋入会,因为只有入了会,才有资格参与海外利益的瓜分,否则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 第431章 橄榄枝 天津港的一处私宅之中,朱瞻圻眉头紧皱,一脸的愁容。 “瞻圻,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再去求求你大娘,让她帮着给咱们调一批货怎么样?” 这时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提议道。 只见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张圆脸,身材微胖,看起来一团和气,他名叫张昌,是张辅的侄子,也就是张忠的堂弟,也是朱瞻圻的合伙人之一。 “不行,我出来时已经和大娘说了,要靠自己的能力打造一支船队,现在遇到困难就去求大娘,那多没面子。” 朱瞻圻立刻摇头拒绝道。 “可是现在船队是有了,但咱们订的货却被定国公那帮混蛋给截了,这种事只靠咱们的能力,根本没办法解决,还是只能找家里帮忙啊!” 张昌却无奈的说道。 本来他们这伙人合伙组建船队,刚开始都挺顺利的,虽说他们不打算靠家里,但以他们的出身,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方便,因此船队也顺利的组建起来。 但船队有了,货物却出了问题,本来和别人订好的布匹,被定国公徐景昌给截胡了,他们虽然恼火,但也没有办法。 “说的是啊,徐景昌那伙混帐做事太不讲究了,丝毫不给咱们半点面子,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右边的一个高瘦年轻人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这个年轻人名叫陈宁,是泰宁侯陈珪的孙子,不过他即不是长孙,又不是嫡出,和朱瞻圻一样,注定没办法继承家里的爵位。 “商场如战场,现在出海的人这么多,货物本来就十分抢手,说来也怪咱们大意了,没想到徐景昌那伙人竟然会硬抢。” 朱瞻圻叹了口气道。 其实徐景昌就是仗势欺人,知道朱瞻圻他们这伙人都不怎么受家里重视,因此毫无顾忌的就直接抢走了他们订的货物。 “瞻圻,你要是不好意思找你大娘,不如去找伱大哥吧,你大哥对你挺照顾的,只要他开口,徐景昌那伙人肯定得给面子!” 张昌忽然再次建议道。 “大哥……” 朱瞻圻闻言却露出为难之色,无论是汉王妃还是朱瞻壑,他都不想麻烦他们。 “张兄,你就别为难瞻圻了,咱们几个离开京城,就是不想活在家族的庇护下,现在遇到点困难,咱们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陈宁这时忽然打断张昌道。 “没错,我们要靠自己的能力,不就是遇到一点困难吗,大不了咱们重新再找货源就是了!” 朱瞻圻这时一拍桌子说道,他被陈宁的话点醒,也终于振作起来。 看到朱瞻圻和陈宁都这么说,张昌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谁?” 朱瞻圻皱眉一皱,他以为是徐景昌那些人又来了。 “对方说是您的大哥。” 下人立刻禀报道,他是朱瞻圻来天津后,新招的下人,因此并不认识朱瞻壑。 “大哥来了!” 朱瞻圻闻言眼睛一亮,旁边的陈宁和张昌也都兴奋的站了起来,随后三人就飞奔到外面迎接。 朱瞻壑这时笑呵呵的站在门外,他在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后,朱棣对他的任命也下来了,于是他赶赴山东,全权处理移民的事。 因为担心朱瞻圻,所以朱瞻壑在路上拐了个小弯,路过天津来探望一下对方。 “大哥!” 朱瞻圻看到门外的朱瞻壑时,也十分激动的上前行礼,随后又为他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陈宁和张昌。 “哈哈,你们三个倒是有志气,竟然想靠自己干一番事业,真是少年可畏啊!” 朱瞻壑大笑一声夸赞道,这让朱瞻圻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就请他进入宅院再聊。 来到客厅,朱瞻壑坐在主位,朱瞻圻也让人奉茶,随后这才问道:“大哥你不是刚回京城吗,怎么又来天津了?” “我只是路过,这次要去山东,那边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是流民,因此皇爷爷下旨,要将流民迁移到天竺去,这样即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又能增加天竺的汉人数量。”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移民到天竺,皇爷爷还真是大手笔啊!” 朱瞻圻闻言也大感震惊,他也在组建船队,当然知道想要迁移百姓到天竺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没你想的那么大,这件事刚开始的规模不会太大,只会慢慢的迁移,估计要上好几年的时间。” 移民注定是件费时费力的事,当初朱元璋发起的大移民,甚至一直持续到朱棣在位时,这还只是大明国内的移民,如果向海外移民,肯定更加麻烦,因此朱瞻壑早就做好了长期的准备。 “世子,如果是向海外移民,肯定需要大量的船只吧?” 这时陈宁忽然眼睛发亮的向朱瞻壑问道。 “当然需要了,而且朝廷的官船能动用的有限,因此需要向民间招募一些船只,怎么,你们有兴趣?” 朱瞻壑笑着问道。 “当然有兴趣,我们的货被人抢了,正愁不知道向海外拉什么货……” 陈宁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朱瞻圻向他使眼色,这让他立刻醒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们的货被人抢了?谁这么大胆?” 朱瞻壑眉头一皱问道。 “也不算抢,就是我们订好的货,结果却被定国公他们截胡了,也怪我们没经验,之前没有和商家定死,所以才被定国公钻了空子。” 张昌这时开口解释道,面对朱瞻壑,他可不敢有半点隐瞒。 “呵,徐景昌这帮人做事,还真是不讲究,连你们的货都要抢!” 朱瞻壑微微摇头,随即向朱瞻圻问道。 “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把货要回来?” “这点小事不用大哥你操心,我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朱瞻圻摆手道,他知道朱瞻壑很忙,实在没必要为自己的这点小事操心。 “行吧,既然你们找不到货,那不如带着船队去山东,帮我处理移民的事,我给的报酬可是很丰厚的!” 朱瞻壑也没有坚持,随后就向朱瞻圻几人抛出橄榄枝道。 第432章 赈济灾民 莱州与青州紧邻,与天津一样,都位于渤海湾中,两者隔海相望,距离并不远。 朱瞻壑本来是想直接去青州的,但既然来到天津,于是就走海路,从天津乘船抵达莱州,这才经莱州赶往青州。 至于朱瞻圻等人,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过几天才会离开天津到莱州等候,到时朱瞻壑会征调他们的船只,运输 当然朱瞻圻他们的船队只是被征调的一部分,主要还是以朝廷的官船为主。 而对于这些被征调的船只,朝廷的补偿也是十分优厚的,比如他们拉一船人,可以夹带一定数量的货物,而且货物是免税的,另外他们在运完人后,在海外收购的货物拉回大明,同样也是免税的。 千万不要小看税收,自从朱瞻壑在各个港口建立了海关之后,大明的关税占的比例可不小,毕竟海贸的利润丰厚,朝廷自然要抽取重税。 朱瞻壑再次来到青州,立刻派人到卸石棚寨留信,要求与唐赛儿见面。 不过据送信的人说,卸石棚寨依然空无一人,上次朱瞻壑放走唐赛儿后,也不知道对方藏在了哪里,现在只能等对方联系自己。 于是朱瞻壑就趁着这段时间,在青州放粮赈灾。 对于山东的乱局,朱棣虽然恼火,但也不敢乱来,虽然涉事的官员很该死,可现在并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因为山东的局势,已经到了一粒火星都可能引爆的程度,因此现在只能维持现状,连那些官员都不能动。 所以朱瞻壑这次来到青州,表面上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赈济灾民,甚至朱棣还从南方调集了一批粮食,早在几天前就直到了莱州,然后通过陆路运到了青州。 虽然这批粮食远不够赈济所有灾民,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山东境内的局势。 随着朱瞻壑的放粮赈灾,不但青州的灾民赶往府城,甚至连其它州府的流民,得知消息后,也纷纷赶往青州。 面对如此多的流民,青州当的官员也吓的够呛,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肯定关闭城门,甚至是派兵驱赶流民,因为这么多流民涌入,不但会影响到当地的治安,甚至万一流民闹起来,很可能会爆发更大的乱子。 不过现在有朱瞻壑坐镇,这些官员哪怕心里再慌,也不敢表露出来。 朱瞻壑则接管了青州的驻军,至于原来的指挥使高凤,则因为太过无能被免职。 手中有了兵权,朱瞻壑开始着手安置那些赶来的流民,青州城内肯定安置不下,于是朱瞻壑就让人把城外的军营腾出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高凤,他之前为了吃空饷,上报的兵额都是往高了报,为此还建了军营,但其实真实的兵额大为缩水,导致不少军营都是空的,哪怕是有驻军的军营,里面的营房也空了大半。 现在这些军营刚好被腾出来,让流民住进去,同时为了便于管理,朱瞻壑还让人对流民进行了登记注册,也算是为日后移民做准备了。 这天下午,朱瞻壑再次来到城外,亲自监督军士为百姓施粥。 当施粥的军士刚把粥运到粥棚,还没等敲响锣鼓,那些饥饿的流民就“呼啦”一声,全都围了过来。 不过这些灾民已经有了经验,虽然你争我抢,但还算乱中有序,毕竟周围的军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看到有人争抢的话,上去就是一鞭子。 没办法,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不实行惩罚的话,根本管不住这些流民。 等到流民们排好长队,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士这才开始放人,前面的流民每五人为一队,分别上前盛粥,然后再叫下一组。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朱瞻壑看到这里,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最近赶往青州的流民越来越多,光是现在统计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五万人,同时还有更多的流民在赶来的路上,估计到最后时,赶来的流民可能比青州城的人口还要多。 “放开我!”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旁边一阵喧哗。 朱瞻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自己身边的卫士捉住,但他却不停的挣扎,一张黑红的小脸满是倔强。 “怎么回事?” 朱瞻壑立刻问道。 “世子,这个小家伙忽然从旁边冲了过来,我们肯定不能让他靠近世子,所以才拦住了他。” 护卫头子立刻上前禀报道。 “一个孩子而已,把他放了。” 朱瞻壑却不在意摆手道,小孩子胡乱跑也很正常,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过就在这时,却只听那个孩子高声叫道:“我要见一个姓朱的!” “嗯?” 朱瞻壑一愣,姓朱的肯定只有自己,于是立刻命令道:“把他带过来!” 护卫答应一声,很快就将这个孩子带到朱瞻壑面前,他刻意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你要见姓朱的做什么?” “你姓朱吗?” 小家伙不知轻重的问道。 “不错,我就姓朱,你要见我做什么?” 朱瞻壑再次耐心的问道。 “有人交给我一封信,说要我必须交给一个姓朱的人!” 这个孩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 朱瞻壑伸手想要接过书信,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把信一收道:“给我信的人说了,我如果把信交给一个姓朱的人,他肯定会请我吃烧鸡。” 朱瞻壑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好,你把信给我,我立刻让人带你去吃烧鸡!” “不行,你得先给我烧鸡,否则我就把信吃了!” 这小家伙的警惕心很强,甚至还拿信威胁朱瞻壑。 这让朱瞻壑也有点哭笑不得,只能让人立刻去买了烧鸡,然后从小家伙手里换来了书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的信息,当朱瞻壑把信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几行秀丽的小字,看下面的署名,赫然正是唐赛儿。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唐赛儿约定了时间和地点,要与朱瞻壑再次见面。 第433章 又见唐赛儿 青州城外有条小清河,虽然名字中有个小字,但其实这条河可一点也不小,河面宽阔,足以让船只通行,常年有渔民在河上打渔。 朱瞻壑按照约定,乘着船打量着河两岸的风景,小清河是青州的主要河流之一,也是青州排水河,每年遇到洪涝灾害时,洪水都会沿着这条河排出去,绝对可以称得上青州的母亲河。 除了小清河外,青州境内还有不少的河流,这也使得青州的水系密布,农田的灌溉十分方便,因此青州很早就是着名的产粮地,现在山东境内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是流民,也就青州这边还算好一些。 再加上朱瞻壑在青州放粮施粥,导致周围的流民都往青州这边跑,现在青州的流民还在快速的增加之中。 就在朱瞻壑想着青州的局势之时,忽然从旁边的芦苇丛中,缓缓驶来一只小船。 当看到有陌生的船只靠近,朱瞻壑身边的护卫也立刻做好防备,自从朱瞻基被绑架之后,朱瞻壑身边的护卫也吸取了教训,防卫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严。 小船很小,似乎只是一艘渔船,船上有一个渔家女,身上穿着短衣,头上戴着斗笠,将脸遮住了大半。 不过朱瞻壑却一眼认出,对方正是唐赛儿,毕竟他来这里,就是应唐赛儿的约定,前来与她见面的。 “唐姑娘,你这身份还真是多变,每次见你都不相同啊!” 朱瞻壑笑着和唐赛儿打招呼道。 “没办法,我现在可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如果被你们抓住的话,下场可是十分的凄惨。” 唐赛儿摇着船上前,随后一个箭步登上朱瞻壑的大船,看样子经过上次的事后,她已经对朱瞻壑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朱瞻壑请唐赛儿进到船舱,里面准备了茶水点心,两人相对而座。 没等朱瞻壑开口,唐赛儿反而抢先道:“世子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惊讶,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而且还放粮赈灾,现在百姓间都在传,说你是上天派下来的活佛,甚至还有人要给你立长生牌位呢。” “唐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怎么刚见面就占我便宜?” 没想到朱瞻壑却一脸无语的反问道。 “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唐赛儿一愣,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你对外号称佛母,现在却说我是活佛,这不是占我便宜是什么?” 朱瞻壑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我……” 唐赛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就笑的直不起腰,天地良心,她真是无心的。 开了个小玩笑,倒是成功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等到唐赛儿笑过之后,朱瞻壑这才进入正题道:“唐姑娘,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连船队都已经往莱州那边调集了,就等着迁移那些流民了。” 唐赛儿这时也收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如果我不配合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 朱瞻壑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这才回答道。 “不瞒唐姑娘,山东的局势已经十分紧迫,特别是各地的流民,已经成为朝廷的威胁,因此必须想办法迁移出去一部分,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也只能硬来了,到时可能会发生冲突,甚至造成一些伤亡。”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无奈的神色,他不可能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唐赛儿身上,因此在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唐赛儿不肯配合,那只能用强制的手段,让移民上船去往天竺了。 当然了,强制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有可能的话,朱瞻壑还是希望用更温和的手段移民,比如最近他在施粥,借助在流民中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虽然时间短,比不过唐赛儿这些人,但应该也能有一点效果。 唐赛儿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再次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抬头道:“如果我们配合移民,我想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移民的,路上移民的待遇如何,到了天竺后,移民真的能分到土地吗?” “这点你不必怀疑,我父王打下了北天竺,没收了大批的土地,现在愁的是找不到人耕种,上次运了一批囚犯过去,连他们每人都能分到五十亩田地,更别说你们了……” 朱瞻壑说着,将自己的移民计划,以及上次囚犯去天竺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唐赛儿听的很认真,毕竟这不但关系到她和手下的命运,更关系到青州城内外那些流民的命运。 等到朱瞻壑讲完之后,唐赛儿凝眉沉思,朱瞻壑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对方考虑清楚。 最后唐赛儿终于抬头道:“世子你现在讲的很好,可是等我们上船之后,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尔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我们发现上当受骗了,恐怕也无力反抗。” “唐姑娘,我知道你不相信官府的人,但你仔细想一想,我父王打下那么大的国土,想要稳定的统治,就必须拥有大量的汉人做基础,因此对于汉人百姓,我父王只会厚待,绝不会有任何的苛刻,因此你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移民去了天竺的问题。”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 “至于唐姑娘你和你的手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直接授予你们官职,不是大明朝廷的官,而是我汉王府的官职,你们都是我的手下,我父王肯定会重用你们!” “女子也可以为官?” 唐赛儿不置可否,而是长眉一挑反问道。 “女子为何不能为官,唐朝时女子连皇帝都做过,而且我父王在海外,更不会讲究这些,以唐姑娘你的才能,远胜那些男子,我相信你若是为官,说不定可以封侯拜相!” 朱瞻壑再次说道。 唐赛儿的才能毋庸置疑,她从一个丧夫的小寡妇,利用白莲教一步步发展出偌大的势力,这种手腕与眼光,别说女子了,就算是在男人中,也没几个能和她相比。 第434章 招安 “你真的敢授予我官职?” 唐赛儿听到朱瞻壑的话,这时也颇感兴趣的问道。 她倒不是对官职感兴趣,而是对朱瞻壑是否有胆量授予自己官员感兴趣,虽然大明也有女官,但都是在宫里或王府,正经的官职从来没有女人担任的先例。 “有什么不敢,你若愿意,我就任命你为汉王府移籍卫指挥使,专门协助我负责移民事宜!” 朱瞻壑当即开口道。 在大明他的确没有权力直接分封官职,但是在汉王府,朱瞻壑却有着足够的权力,毕竟他是王世子,又负责移民的事宜,因此完全有权力任命一些官职。 “卫指挥使?你一句话就能让我从官府通缉的犯人变成官员?” 唐赛儿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虽然聪明,但毕竟没有接触过大明的上层,更不知道朱瞻壑这个汉王世子有多大的权力? “当然,我不但可以任命你为指挥使,还可以将你手下的那些人,也全都任命为官员,当然了,你们只是我汉王府的属官,与大明的官员还是有些区别的,但你们日后去了天竺,那就是正式的官职了,到时还会有相应的权力!”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现在同意,那我们就是汉王府的官员了,日后也会以官员的身份去天竺,同时也会获得相应的待遇?” 唐赛儿再次确认道。 “没错,其实不用到天竺,你们只要接受了官职,现在就能享受汉王府属官的待遇。” 朱瞻壑感觉唐赛儿有些动心,于是再次加了把劲道。 唐赛儿听后再次考虑了片刻,随后抬头一笑道:“这件事我需要回去考虑一下,三日后再给你答复!” “没问题,但我希望你三天后,能直接去青州府找我,另外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贪图官职,而是想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求一个保障,防止日后被清算。” 朱瞻壑说到这里,露出一种郑重的表情继续道:“我朱瞻壑可以在此立誓,只要你们不再犯法,只要我还活,就绝没有人敢找你们的麻烦!” “多谢世子!” 唐赛儿能听出朱瞻壑话中的真诚,于是也站起来道谢一声,随后这才告辞离开。 朱瞻壑看着唐赛儿跳上她的小渔船,随后驾着小船消失在河面上的芦苇丛中。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答应,但朱瞻壑有种感觉,唐赛儿应该被自己说动了,毕竟她和手下人已经暴露了,又犯下绑架朱瞻基的大罪,留在大明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走天竺。 果然,就在三天之后,唐赛儿出现在青州城,并且来到朱瞻壑的住处求见。 朱瞻壑也立刻在客厅召见了她,只见唐赛儿一身白衣,神情肃穆的来到客厅,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拜见世子!” “唐姑娘不必多礼,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笑着问道,说着又请对方坐下。 只见唐赛儿依然表情严肃,声音低沉的说道:“唐赛儿愿意投靠世子,为汉王府效力,但我有一个条件,若世子不答应的话,小女子哪怕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会与大明朝廷合作!” “什么条件?” 朱瞻壑闻言惊讶的问道。 “我要杀一个人!” 唐赛儿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谁?” 朱瞻壑再次追问道。 “蒲台县令郭成志!” 唐赛儿提到仇人的名字时,几乎都快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几乎全都拜这个郭成志所赐。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立刻明白过来,唐赛儿的丈夫林三,就是蒲台县人,因为唐赛儿的父亲被强制抓走劳役,她和丈夫向官府讨粮,结果林三竟然被官府的人活活打死。 更惨的是,事后唐赛儿的父亲也被气死,不久之后母亲也因此病重而亡,从那时起,唐赛儿就已经家破人亡,这也是唐赛儿为何投身白莲教,悄悄发展势力,甚至想要造反的主要原因。 “可以,我会派人调查那个郭成志的罪证,到时交由朝廷,肯定可以判他一个死罪!” 朱瞻壑考虑了一下点头道。 这次山东的情况,可以说整个山东的官员都有责任,有些是不作为,有些是故意掩盖,更有些趁机横征暴敛、草菅人命,那个郭成志就是最后一种,光是他打死百姓这一条,就足以将他抓起来问罪了。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 没想到唐赛儿却再次要求道,如果不能手刃仇人,她胸中的那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这……” 朱瞻壑却有些为难,因为朝廷有法度,就算是犯了死罪,也需要经过判决后再处死,而不是由私人报仇,否则那不就乱套了吗? “世子,郭成志这个狗官,害得我家破人亡,不光是我,蒲台县的百姓,因他欺压而家破人亡者,同样不在少数,我手下有不少人,都与郭成志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若不能杀他,我死也不能瞑目!” 唐赛儿说到这里眼睛通红,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似乎恨不得将郭成志碎尸万段。 “好吧,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亲手杀了郭成志,但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朱瞻壑犹豫良久,终于点头道。 “多久?” 唐赛儿听到朱瞻壑答应先是一喜,随即再次追问道。 “最多三个月!”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郭成志再该死,也是朝廷的官员,想要处死他,而且还要让唐赛儿亲自动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个月已经很快了。 “好!我相信世子,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三个月!” 唐赛儿终于点头道,这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她与手下的人正式被朱瞻壑招安,成为汉王府的属官。 看到唐赛儿答应,朱瞻壑也十分高兴,有了唐赛儿的加入,接下来他就可以正式招募移民去天竺了,利用她在民间的声望,相信会有很多百姓愿意登船,而只要有了 第435章 白莲教徒 白莲教起于南宋,是一种扎根于民间底层的宗教组织。 元朝时因为权贵对百姓们极为苛刻,百姓为了与权贵对抗,纷纷抱团取暖,于是白莲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元末红巾起义首领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邹普胜等人,全都是白莲教徒。 白莲教的信奉很杂,但主要信奉有明王和弥勒,其中韩山童就自封为明王,据说后来朱元璋立国号时,也受白莲教影响,这才立国号为大明。 等到朱元璋坐稳江山后,却立刻禁止白莲教传教,甚至还对白莲教徒进行了残酷的镇压,毕竟对于朝廷来说,白莲教绝对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白莲教的生命力却极其顽强,哪怕明朝对它百般打压,但白莲教依然扎根于民间,拥有大批的信徒,这主要是因为白莲教的教义简单,而且教徒彼此抱团,可以对抗外界的风险,因此哪怕官方禁止,民间依然有不少人加入白莲教。 特别是每到灾荒年间,白莲教更是迅速发展,比如这些年山东的天灾人祸不断,于是山东一带的白莲教徒迅速扩张,光是唐赛儿手下的教徒,就有数万之众。 要知道唐赛儿只是白莲教的其中一支,类似她的还有十几支。 吴山娘就是白莲教徒,天黑之后,她安置四个孩子睡下,并且叮嘱大儿子照顾弟弟妹妹,这才起身出了营房。 吴山娘的老家遭了水灾,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一家人只能外出逃难,路上她丈夫把最后一块干粮留给才五岁的小女儿,自己活活饿死在路上。 对此吴山娘虽然悲痛欲绝,但看着四个孩子,她还是擦干眼泪,带着孩子逃难来到青州,终于在这里吃上了救命饭,并且还被安排到军营里居住,一家人总算是活下来了。 想到死在路上的丈夫,吴山娘也不禁叹了口气,怪只怪丈夫命不好,如果他再坚持两天,路上就能遇到白莲教的教友,她也是在教友的帮助下,才能带着孩子来到青州,否则他们一家孤儿寡母的,恐怕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出了营房,吴山娘把门关好,顺便捡了块黄土,将门上的莲标志描了几下,这样别人就知道家里是白莲教的人,就算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人,也绝不敢进门。 “山娘,一块走吧!” 这时旁边的营房也有人走出来,立刻向吴山娘打招呼道。 吴山娘答应一声,与邻居一起来到营房中间的一座大厅,这里是他们这些白莲教徒烧香诵偈的地方,这也是白莲教徒的习俗,一般只在晚上进行。 厅中烧着烛火,正中供奉着一张弥勒图,教徒们进来之后,自觉去取香,然后上前恭敬的上香,旁边有身穿白衣的教徒引导。 吴山娘上过香后,就在大厅中找位置坐下,周围都是和她一样的教徒。 对于现在的日子,吴山娘他们也都十分的感恩,不仅仅是感谢弥勒保佑,更感谢佛母派人带他们来青州,另外还有那位放粮赈灾的大贵人,据说是王爷的儿子,这让不少人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只见一位长者手托经书走上前,为众人诵读佛经,讲解经书中的真义,吴山娘这些人不管听不听得懂,一个个都十分安静,不敢大声喧哗。 等到长者讲完经后,这才有一个中年人走上前,这个中年人名叫王岳,是这片教徒的头,一般称他为王教头,上头如果有什么命令,一般也都是通过王教头传达,当然教徒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也都是直接找王教头。 只见王教头扫视了一下大厅中的教徒,这才高声开口道:“各位兄弟姐妹,佛母最近传下法旨,咱们逃难来到青州,汉王世子放粮赈灾,不但给了他们一口饱饭,也给了咱们一个安身之地。” 王教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咱们有手有脚,朝廷也不能一直养着咱们,毕竟汉王世子要来的粮食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如果等到粮食吃完,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王教头的一句问话,立刻引发了下面教徒的议论,有不少人也都露出担忧的神色,毕竟他们为了逃难,一路上有不少亲戚朋友都饿死在路上。 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吃饱饭,能睡好觉的地方,如果再让他们过上以前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恐怕所有人都不愿意。 “教头,朝廷能不能送我们回乡,然后给我们发放农具和种子,让我们自己耕种,到时粮食长出来了,自然也就不愁吃穿了。” 这时有人站起来问道。 “回去?老子打死都不回去,我老家早就被水淹了,现在就是一片烂泥地,连地主都跑了,更别说我这个小佃户,回去也没有自己的一分地,到时还是给别人干活!” 这时立刻有人跳起来反驳道。 “我也不愿意回去,毕竟咱们都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才逃出来,回去不是找死吗?” 又有其它人站起来附和道,引得不少人也都纷纷赞同。 在座的教徒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一贫如洗,哪怕没逃难前,也都是佃户,靠着租种地主家的田地过活,不但要承担沉重的田租,而且还要受当地官员的盘剥,一家老小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一不小心就可能饿死。 看到下面众人的争吵,王教头终于再次开口道:“各位兄弟姐妹,我知道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回去,佛母也清楚大家的难处,所以佛母给大家寻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王教头说到这里,却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后一脸神秘的向众人问道:“咱们白莲教一向信奉弥勒,与佛门同出一源,不过你们可知道佛出自哪里吗?” “佛不就是佛吗,有什么出处?” 下面的人却都是一脸茫然,毕竟这些教徒都来自底层,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自然无法回答王教头的提问。 第436章 移民(上) “佛来自西方,也就是天竺,而这次佛母就是要将我们送到西方的天竺去,那里可是佛祖的老家,土地十分肥沃,只要到了那里,每个人都能分到大片的良田!” 看着下面一脸迷茫的教徒,王教头终于说出移民的事,而且他还聪明的把天竺和佛教联系起来,以此来增加说服力。 “天竺?那是不是很远啊?我们怎么过去?” 下面有教徒不解的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世子殿下会派大船送我们过去,听说到了船上,可以天天吃肉,因为海里的鱼太多了,直到你们吃的想吐为止,而且天竺那边,是汉王统治,因为早在几年前,汉王就已经打下了天竺,拥有大片的良田无人耕种,之前从大明调了一批囚犯过去,每人就分到了五十亩良田……” 王教头不愧是传教出身的,一张嘴把移民的事说的天乱坠。 下面的教徒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听到王教头把天竺夸的像是一朵似的,这让不少人也都是热血上头,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天竺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容易冲动,有少数教徒还是很清醒的,比如吴山娘,她虽是个女子,但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自然让她要比一般人更加的谨慎。 于是在王教头夸完天竺之后,吴山娘站起来问道:“王教头,不是我疑心大,但那个什么王爷,肯定也是和官府一伙的,他们的话能信吗?” 吴山娘的话,也让不少热血上头的人冷静下来,其实就算吴山娘不问,事后他们也会慢慢的回过味来。 “这话倒是问对了,其实不光你们这么想,佛母最开始也这么想,毕竟咱们可没少吃官府的亏,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汉王就是汉王世子的父亲,世子这段时间给所有人放粮施粥,还把军营让给咱们居住,要不是世子,恐怕咱们这些人早就冻饿而死了。” 王教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所以大家可以怀疑官府,但不能怀疑世子,而且佛母也已经确定,世子的承诺都是真,这次不但你们去天竺,我也会去天竺,甚至连佛母也会和你们一块去天竺,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如果真有人敢欺负咱们,佛母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传说中的佛母也要去天竺,这让不少教徒也都放下心来,甚至有人开始热烈的讨论起去天竺之后,分到土地要如何耕种的事。 当然也有一些特别精明的,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千里迢迢跑去天竺,而且还白白分田地,这种好事听起来实在有点不靠谱。 “各位兄弟姐妹,这次去天竺,绝对是个天大的机会,而且因为船只有限,所以想要去天竺的人,明天直接找我来报名,先到先得,晚了可能就要等下一批了,当然如果你们中有谁真的不想去,我们也不会勉强。” 王教头最后再次高声宣布道。 一听到名额有限,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一下子生出一种急迫感,甚至想要马上报名,这也是人的本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有时候反而不会珍惜。 吴山娘这时也动心了,她一个孤儿寡母,带着四个孩子本就无处可去,老家那边也没有任何田产,如果到了天竺,真的能每人分到几十亩田产,他们家五口人,这么一算得有好几百亩,几乎都能老家那边的大地主相比了。 “山娘,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旁边的邻居撞了一下吴山娘的肩膀问道,这个邻居和她差不多,都是一个女人拉扯着几个孩子,她丈夫倒是没死,但却得了重病,现在还不能下床。 “佛母和王教头都要去,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反正我也没有其它的去处了。” 吴山娘叹了口气道,如果有其它选择,谁愿意背井离乡? “说的也是,我家那口子病到现在,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吃,我老家倒是有两亩薄田,但都被水淹了,回去也没办法种,到时只能等着饿死。” 邻居叹了口气道,她夫家姓王,外人都叫她王嫂子,她是个热心肠,平时和吴山娘关系不错,两人互相帮了不少忙。 这时王教头宣布今晚的聚会结束,让所有人都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去天竺,明天就找他报名,于是大厅里的教徒一哄而散。 吴山娘和王嫂子结伴回去,路上也在商量着要不要去天竺的事。 两人的处境相似,留在大明几乎没有什么出路,因此她们都十分的动心,最后商定明天一早,就一起去找王教头报名。 回到家中,这时已经二更天了,吴山娘以为孩子都睡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军营里的房间不大,里面也没有床铺,只是铺了一层草席,上面铺着官府发的被褥,四个孩子一字排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吴山娘其实才三十岁,她是猎户出身,长的高大粗壮,因此才有了山娘这个名字,四个孩子中,老大马上就十五了,算是快成年了,但最小的女儿才五岁。 以前吴山娘的丈夫活着的时候,为了养家拼命的干活,但因为孩子多,家里依然吃不饱,更别说遇到天灾,一家人逃难时,身上也只剩下几块野菜饼子。 想到丈夫,吴山娘也不禁叹了口气,随后她来到小女儿身边,合衣躺在被窝里。 没想到就在这时,小女儿却醒了,当看到她时,小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娘,你张嘴!” “张嘴干啥?” 吴山娘一愣,她没想到小女儿这么晚了还没睡着。 “你张嘴嘛!” 小女儿不回答,而是再次要求道。 吴山娘无奈,她平时最疼这个女儿,于是只好张开嘴。 结果只见小女儿伸出小手,将一块东西塞到吴山娘嘴里。 吴山娘一愣,随即尝到一股粮食的香味,这让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块窝头,因为军营里施粥时,对孩子特别照顾,每个孩子除了一碗粥外,额外还能得到一个小窝头。 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小女儿不舍得吃完,特意给她留了一块。 第437章 移民(中) “娘,好吃吗?” 小女儿天真的看着母亲问道。 “好吃,真好吃!” 吴山娘眼圈微红的点头道,说着紧紧的抱住了女儿瘦小的身躯,虽然丈夫不在了,但孩子却支撑着她一路走了过来,哪怕再苦再难,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报名的人山人海,王教头根本记不过来,幸好有几个识字的教徒站出来,帮着一块登记,吴山娘两人挤了半天,最后才好不容易报上名。 类似的情况,在各个流民的聚居点都在上演,这些流民大都是青州境内,或是青州周围赶来的,属于唐赛儿的势力范围。 因此在唐赛儿的配合下,再加上这些流民也实在无处可去,留在大明也只能等着朝廷的救济。 要知道朝廷就算是救济,也只是让他们饿不死而已,想要吃饱基本是奢望,就比如现在,朱瞻壑放粮施粥时,也只是让灾民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毕竟他手里的粮食也有限。 饿肚子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只要挨过饿的人,就会对饥饿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所以这些流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这个在后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却是一个奢望。 不过现在朱瞻壑给了他们一个吃饱饭的希望,只要报名去天竺,上了船就能吃饱饭,到了天竺就能分田地。 虽然有人怀疑,但是在这种巨大的诱惑下,再加上唐赛儿的信誉和保证,使得这些流民还是纷纷报名。 短短五天的时间,朱瞻壑就招满了 “世子,人已经招满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想要报名,甚至有人还因为没报上名后悔,这可怎么办?” 唐赛儿这天找到朱瞻壑禀报道。 自从投靠朱瞻壑后,唐赛儿就接受了卫指挥使的官职,现在她手下的那些人,比如她舅舅许文功等,也全都在她手下任职。 “这次我准备的时间太短,能动用的船只也有限,所以 朱瞻壑无奈的说道。 之前他担心公布移民的事无人愿意去,可是现在却发现报名的人太多了,这下反而变成一个幸福的烦恼了。 “那怎么办,要不先把人收下,这样也能安一下他们的心,日后等到 唐赛儿提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 朱瞻壑点头,但眉头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 因为想要调集 “那这批移民什么时候动身?” 唐赛儿再次问道。 “三天后吧,船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让报名的移民上船,尽快动身去天竺,等到船队回来时,肯定能带回更多天竺的消息,也能吸引更多的人移民。” 朱瞻壑立刻拍板道。 “好,那我让人通知下去!” 唐赛儿当即点头道,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朱瞻壑却忽然叫住她问道:“这次你要去吗?” “当然,我必须要亲眼看一看天竺的情况,而且在路上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也能帮着安抚那些移民!” 唐赛儿点头道,虽然听朱瞻壑无数次讲过天竺那边的情况,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行。 “好吧,那你在路上小心,至于那个郭成志,我已经搜罗了他的罪证,马上就会对他朝廷抓捕!” 朱瞻壑郑重的说道,他一直没有忘记答应唐赛儿的事。 “多谢世子!” 唐赛儿双手抱拳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摸清了朱瞻壑的性子,对他也更加的信任,因此也从来没有催促过朱瞻壑。 “去吧,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落到你手里,到时任你处置!” 朱瞻壑摆手道,唐赛儿也立刻退了下去。 三天之后,之前报名的 吴山娘带着四个孩子,与邻居王嫂子一起离开住了将近一个月的营房,王嫂子的丈夫之前生病,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好多了,就是瘦的厉害。 吴山娘牵着大女儿和二儿子,大儿子则背着小女儿,一家人跟着官兵,随着人流来到青州的东城门。 青州的流民被分散在六个聚居点,吴山娘他们居住的军营只是其中之一,这时其它五个聚居点的人也陆续赶了过来。 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且其中男女老幼都有,显得乱糟糟的。 吴山娘紧紧拉着儿女,一家人尽量聚在一起,免得被挤散了,毕竟这么多人,如果分散之后,再想聚在一起就不容易了。 不过就在这时,吴山娘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她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就高声叫道:“小弟!” 吴山娘的声音,引得不少人扭头看向她,而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转过身,当看到吴山娘时,也十分惊喜的叫道:“大姐!” 只见这人挤开人群,快步来到吴山娘面前,他正是吴山娘的小弟吴岭。 当初逃难时,吴山娘和吴岭一家,以及他们的父亲一块上路的,可是在路上两家人却分散了,吴山娘一直担心弟弟和父亲一家可能已经饿死在路上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弟弟,这让她也是喜极而泣,抱着弟弟又哭又笑。 “大姐,姐夫呢?” 吴岭激动过后,忽然发现大姐身边只有外甥和外甥女,却没见到他姐夫的身影,这让他也立刻心中一沉。 “你姐夫他……唉~” 吴山娘说到最后抹了把眼泪,随后看到吴岭孤身一人,立刻惊慌的问道:“咱爹呢,你媳妇和儿子哪去了?” 第438章 移民(下) “姐你别担心,咱爹和我媳妇都在,之前和你们走散后,咱爹一直担心你们,只要有空就让我们四处转悠,今天这么多人,我也就出来转一转,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们了!” 吴岭急忙回答道。 听到父亲和弟弟一家都在,吴山娘终于放下心,不过想到丈夫死在路上,她又悲从中来,抱着弟弟是嚎啕大哭,毕竟这几个月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无依无靠吃尽了苦头,现在总算是见到亲人了。 吴岭也知道姐姐肯定吃了不少苦,这时也跟着抹眼泪,最后姐弟二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吴山娘又叫来四个孩子给舅舅行礼,随后吴岭带着他们一家去见父亲。 吴山娘和吴岭的父亲人称吴老虎,因为他是猎户,年轻时曾经打死过一头老虎,于是就有了吴老虎的绰号,至于真名反而没几个人记得了。 吴老虎今年快五十了,看到失散的女儿和外孙走过来,也激动的大叫一声,跑上前抱住女儿和外孙就不撒手。 不过等到吴老虎知道女婿死在路上时,一时间也是虎目含泪,暗恨当初要不是两家走散的话,说不定女婿就不用死,女儿也就不用守寡了。 不过吴山娘倒是想开了,这时安慰了父亲几句,随后又和弟妹和侄子相见,两家人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团聚,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爹,你们怎么也打算去天竺,不打算回老家了吗?” 吴山娘这时向父亲问道。 “还回去啥啊,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山里也打不到什么猎物,回去也是挨饿,还不如去天竺赌一把。” 吴老虎叹了口气道。 他身形高大,吴山娘和吴岭也都遗传了他的身形,可父子三人现在都瘦的厉害,只剩下一副大骨头架子,全都是因为饥饿所致。 吴山娘这时也看了看弟弟一家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孩子,随后也是叹了口气,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他们又何必冒险去天竺? 一家人团聚,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特别是几个孩子,更是高兴的又蹦又跳。 不过没等他们两家高兴太久,人也终于来齐了,随着官兵的一声令下,三千移民开始启程离开了青州,经过半个月的跋涉,终于赶到了莱州港。 朱瞻壑和唐赛儿早就来到莱州港,让船队做好了接收移民的准备。 因此在移民来到港口后,立刻分批登船,与囚犯不同的是,这些移民是以家庭为单位,每家按照人口的多少,或是单独分配一间舱房,或是与其它家庭合住,毕竟船上的空间有限,都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吴山娘和父亲一家一同登上其中一条船,这条船名叫平波号,是一艘相当大的福船,据说以前是下西洋的官船,后来退役后被人买下来做为民船。 平波号分为三层,吴山娘和父亲的舱房紧挨着,都在中间的一层,因为空间太小,男女混杂住在一起不方便,于是索性就男女分开住,吴山娘的两个儿子,跟着姥爷和舅舅一起住,吴山娘和弟妹一起住。 刚分配到房间,船上立刻有人高喊!“开饭了!” 这让吴山娘两家人也全都跑了出来,只见其它移民也都涌到甲板上,一时间人满为患,所有人都等着开饭,因为来的时候官府的人说了,到了船上就能吃饱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船上早就做好了准备,脸大的馒头加上一锅又一锅的烩菜,里面有菜也有肉,被船上的伙计抬到甲板上,吃多少就给盛多少,吃完了还可以再盛。 要知道这些移民之前一直只能靠喝粥果腹,现在看到烩菜和馒头,一个个都是饿红了眼,要不是有人看守,恐怕就有人要上前去硬抢了。 船上的伙计估计也知道这些流民饿坏了,不敢让他们等着,马上就开始发放馒头和烩菜,排在前面的人打了菜后,抱着馒头跑到一边大吃猛嚼,有些人甚至激动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吴山娘和弟妹带着孩子,打了菜后回到舱房,几个孩子都饿红了眼,一个个像是小狼一样,几大碗烩菜根本没轮到吴山娘两个大人吃,就全都见底了。 于是吴山娘和弟妹又去打菜,先让几个孩子都吃饱后,两个女人这才开始吃饭。 大白馒头又香又韧,烩菜里的盐很足,两个女人也像是饿狼一样,一连吃了两大碗烩菜,脸大的馒头也吃了两个,甚至两人还偷偷的多要了几个馒头,藏在舱房里,怕以后没得吃。 这一顿饱饭,几乎让所有移民的心都安定下来了,哪怕以前心存怀疑的人,这时也不想再怀疑了,只要让他们顿顿吃饱,哪怕日后真把他们给卖了,他们也认了。 随着移民登船,朱瞻壑和唐赛儿也都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也不能放松警惕,趁着船队还没启航,前再让移民在码头洗个澡,特别是他们的衣服都清洗一遍,到了船上也要保持卫生,否则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容易发生疫病。” 朱瞻壑这时再次叮嘱道。 船上的空间小,人口密度大,万一发生什么传染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提前做好卫生,预防一下疫病就很有必要。 “我明白,等下我亲自去让人安排!” 唐赛儿点头道,她要跟着船队一起出发,路上移民有什么问题,也需要她去解决。 “大哥!”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朱瞻圻从外面闯了进来,当看到唐赛儿时,他也不禁愣了一下。 “属下告退!” 唐赛儿十分知趣的拱手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大哥,你可以啊,什么时候身边藏了这么一个美女,大嫂知道吗?” 朱瞻圻看着唐赛儿离开的背影,也不禁笑嘻嘻的向朱瞻壑问道。 “想什么呢,那是唐指挥使,负责协助我处理移民的事宜,下次见到人家客气点!” 朱瞻壑教训道。 “你让一个女子担任官职?” 朱瞻圻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 第439章 朱瞻圻出海 “女子怎么了?当初皇爷爷刚登基时,身边缺少人才,所以郑和这些宦官都能得到重用,如果有一个女子有郑和的才能,我相信皇爷爷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重用,这点你得向皇爷爷学习!” 朱瞻壑再次教训道。 “大哥教训的是,我竟然还不如皇爷爷看得开!” 朱瞻圻立刻虚心受教道。 不过这时朱瞻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再次开口道:“大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朱瞻壑一愣,感觉朱瞻圻接下来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个……” 朱瞻圻再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我想随船出海!” “什么?” 朱瞻壑眉头一皱,刚想要反对,但最终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为什么忽然想要出海?” “其实对于出海这件事,我也考虑很久了,一是我想出海见一见海外的情况,二来我想去天竺,当面向他询问我娘的死因!” 朱瞻圻说这些话时,神情也十分的严肃,显然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朱瞻壑听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出海见识一下他不反对,当然肯定要担心朱瞻圻的安全,毕竟海上并不是风平浪静,万一遇到天灾,依然可能会有危险。 不过最让朱瞻壑担心的,还是朱瞻圻去见朱高煦,虽然朱瞻圻已经成熟了许多,但朱高煦却是个暴脾气,有时连朱瞻壑都受不了他。 所以朱瞻壑担心,万一朱瞻圻到了天竺,和朱高煦发生冲突的话,自己又不在身边,到时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所以他真怕两人最后闹的无法收场。 “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伱放心,我只是向父亲打听母亲去世的真相,并不是去和他吵架的。” 朱瞻圻猜到了朱瞻壑的心思,于是笑着开口道。 “这个……要不你这次出海就去南洋转一转,先别见父亲,等日后我有空了,到时去天竺亲自向父亲帮你打听怎么样?”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还是不放心让朱瞻圻一个人去见朱高煦。 “大哥,我都已经成年了,不能总活在你庇护之下,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我的母亲,理应由我自己去解决!” 朱瞻圻却坚持道。 这下朱瞻壑也不好再反对了,最终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想去,那我也不拦你,你的确长大了,不过我要给父亲写封信,到时你帮我带过去!” “行,到时我先把信交给父亲,再问他关于我母亲的事!” 朱瞻圻哈哈一笑道,他猜到朱瞻壑信上要写什么,肯定是想帮他说话,劝父亲不要生气之类的。 “对了,你如果出海的话,你那两个朋友去不去?” 朱瞻壑忽然想到上次见过的张昌和陈宁,两人和朱瞻圻即是朋友,又是合伙人,船队都占了股份。 “去啊,他们两个比我还积极,毕竟呆在大明虽然舒适,但太无聊了,整天吃喝玩乐也没什么意思,哪有海上冒险刺激?” 朱瞻圻立刻点头道。 朱瞻壑闻言却顿感无语,他穿越前是个普通人,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天生就是权贵二代们的想法。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正常,后世那些作死的极限运动,几乎全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才会去玩,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物质享受,已经让他们感受不到快乐,也只有在生死之间的冒险,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身份虽然更高,但他前世是普通人,穿越时三观早就稳定下来,因此只要初心不变,基本不会像朱瞻圻这些人一样,在无聊之时去追求所谓的刺激。 “好吧,那你们三个注意安全,到了海上不要任性,要听船上的安排。” 朱瞻壑最后再次叮嘱道。 “大哥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这次出海也是为了积累一下经验,日后说不定我也会像父亲一样,在海外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土。” 朱瞻圻这时野心勃勃的说道。 “好啊,你要是这份野心,我这个做大哥,肯定竭尽全力帮你!” 朱瞻壑闻言大喜道。 当初他劝朱高煦出海,也是存着一份奢望,希望权贵不要只盯着大明这一块地方,海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现在总算是见到效果了,至少朱瞻圻已经有了这种心思。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海外打探一下情况,日后再回来找大哥你商议!” 朱瞻圻说着抱拳行礼,告辞离开,朱瞻壑也送他出门。 又经过两天的准备之后,船队也终于开始起航,朱瞻壑先送朱瞻圻三人上船,然后又送唐赛儿带着人上了船。 最后船只在鞭炮声中,缓缓起航离开了港口。 吴山娘和父亲等人来到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以及码头背后的山东大地,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对家乡的眷恋却一点不比读书人少,现在却因生活所迫,两家都要远走他乡,这一去恐怕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山娘,以后我要是死在外面,就把我烧成骨灰,如果你们有机会再回来,就把我的骨灰带回老家,葬在你娘的墓旁边。” 吴老虎看着远处的大地出神,最后忽然开口道。 在他看来,以自己的年纪,这一去肯定回不来了,但儿女可能还有回来的机会,所以早早的交待了自己的后事。 “爹您别乱说,您的身子骨比我还结实呢,以后咱们在天竺有钱了,再想办法回来,到时在老家买上几亩良田,再也不怕吃不饱饭了!” 吴山娘听到父亲的话鼻子一酸,但立刻开口劝道。 “就是,爹你可别乱说话,石头他们也快成年了,等过几年再给他们说门媳妇,到时您就等着抱重孙子吧!” 吴岭这时也立刻劝道。 石头也就是吴岭儿子的小名,他们一家都和大山打交道,因此名字都很有特色。 果然,吴老虎一听要抱重孙子,立刻来了精神,刚才的伤感也一扫而光,全身似乎都充满了干劲,他最少也要给孙子挣一份彩礼才行。 第440章 郭县令 日上三竿,郭县令这才从小妾的身上爬起来,几个侍女上前帮着他洗漱,然后换上官服来到前衙。 衙门里十分冷清,仅有的几个衙役也在打瞌睡,没办法,去年县里遭了灾,百姓都跑了,衙门里的事情自然也少了。 其实按理来说,越是遇到灾荒年间,衙门应该越忙才对,但现在山东的情况特殊,上头不让上报灾情,郭县令自然乐得清闲,更何况在天灾之中,他也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师爷打扮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郭县令立刻拱手道:“老爷,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都办妥了,上头怎么说?” 郭县令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 “上头说了,事情可以办,但不能由咱们出面,必须有当地的人打头阵,当然上头的孝敬肯定也少不了!” 师爷一脸神秘的说道,两人话虽然云里雾里,但他们却都懂其中的意思。 “这好办,县里的几个大户,恐怕早都等不及了,明天你亲自走一圈,和他们通一下气,让他们打头阵,到时本官给他们兜着!” 郭县令一拍巴掌兴奋的道,只要上头同意了,那这件事就算是成了,当然日后他也要送上一份孝敬,而且还必须是大头才行。 “小人明白,有这几个大户出头,到时那些抛荒的土地,全都算在他们头上,到时老爷您就等着数钱吧!” 师爷嘿嘿一笑,十分得意的道。 原来县里遭了灾,许多百姓都逃难离开了蒲台县,这些人名下的田地自然也抛了荒,最关键的是,水灾冲毁了田垄,现在成了一片烂泥地,想要分清原来的田地界线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划分土地就落到县衙的头上,而郭县令却想趁此机会,把那些无主的田地侵吞掉。 当然这种事肯定要有上面的人帮他兜着,然后再让本县的几个大户打头阵,由他们出面侵吞掉那些土地,郭县令帮他们完成官面上的事,到时这些大户自然会把钱送到郭县令手上。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能有一大批钱财入账,这让郭县令也心情大好,当即让家里的厨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然后师爷坐陪,两人边吃边聊。 “老爷,最近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师爷吃了几口菜,忽然向郭县令开口问道。 “什么风声?” 郭县令一愣,立刻追问道。 他虽然贪,但却不傻,对于外界的风吹草动,一向十分的敏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在蒲台县屹立多年而不倒,甚至连上台都换人了,但他的位子依然坐的稳稳的。 “这次我去州里,上下打点之时,听别人提了一嘴,最近似乎有人在打听老爷您的事情。” 师爷皱着眉头说道。 他也是在请人吃饭时,听别人提了一句,当然他想多打听一下,但对方却不肯多说。 “打听我?都是些什么人?” 郭县令闻言立刻皱起眉头问道。 “我也不清楚,对方不肯多说,只是提了一嘴,事后我又多方打听,却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师爷如实回答道。 “连你也打听不出来,这就怪了!” 郭县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师爷被他派去上下打点,按说有什么针对他的消息,肯定能打听出来,但事实却相反,这让他立刻闻到一种不妙的味道。 “老爷,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咱们不可能一无所知才对啊!” 师爷看郭县令发愁,于是急忙宽慰道。 “不,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最近县城里也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下面的人向我禀报过,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针对我的。” 郭县令眯着眼睛说道,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真的有人?那会是什么人,朝廷还是民间的一些逆贼?” 师爷闻言大吃一惊,急忙再次问道。 郭县令这些年可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一些逆贼,与他有着生死大仇,以前就曾经有人想刺杀郭县令,所以对于这次的事,师爷也拿不准是哪边的人? “你从官面上的人打听到的消息,这说明这些人很可能来自朝廷,难道有人把我给告了?” 郭县令低声猜测道。 如果真有人告他,他反而不怕了,因为他上头有人,除非上头的人全都东窗事发了,否则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老爷,既然是官面上的人,那要不要我去上头打点一下?” 师爷想了想这才提议道。 如果是官面上的事,那一切都好办了,只要打点通了上头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先不急,这件事来的蹊跷,我先让县里的人查一查,那些突然出现的生面孔都是干什么的,等到心里有底了,到时再向上头打点也不迟!” 郭县令为官多年,这时倒十分坐得住,毕竟他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对于这次出现的危机,他感觉自己依然能平安度过。 “老爷高明,学生佩服!” 师爷闻言一记马屁拍上去,然后就向郭县令连连敬酒。 郭县令这时虽然担心,但在他看来,既然是官面上的事,那就需要从官面上来处理,这种事一来一回,拉扯个几年都很正常,因此也不用着急。 一顿酒喝下来,郭县令也十分尽兴,这时已经下午了,县衙里也没什么事,郭县令又多喝了几杯,这时也有些头晕脑涨,索性回到后衙休息,结果躺下就睡着了。 就在郭县令睡的正香之时,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吵醒。 就在郭县令刚坐起来,还没等叫来下人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见一群如狼似虎的褐衣汉子冲了进来。 只见这群人脚穿白靴,头戴尖顶小帽,一个个手握腰刀,看起来凶神恶煞。 郭县令吓的全身一激灵,同时他又感觉这些人的衣着有些眼熟,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震惊的大叫一声道:“你们……你们是东厂的人?” 第441章 流放天竺 郭县令认出冲进来的人是东厂的番子时,整个人都快吓瘫了,毕竟东厂的凶名还在锦衣卫之上,自己怎么会招惹这些人? “郭成志,你真是好大的狗胆,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光是因你而死的百姓,就不下百人,都说我们东厂满手血腥,和你郭大人相比,我们还差的远呢!” 为首的档头看着郭成志冷笑一声呵斥道。 “大人,你不要污蔑下官啊,在下老老实实为官,本本分分做人,绝没有胆量贪赃枉法啊!” 郭成志虽然心中惊慌,但嘴上却还不忘反驳道. 以他为官多年的经验,别管什么罪名,反正只要自己不认,对方想安到他头上,就必须拿出证据来。 “哼,别给老子来这一套,我们东厂既然敢抓人,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来人,把整个县衙的人都给我带走!” 为首的档头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东厂的番子冲进县衙,将郭县令的家人和手下的师爷、亲随等人全都带走,同时也将衙门上下查抄了一遍,这些可都是人证和物证。 郭成志这时也懵了,早上的时候,他还在谋划着如何利用天灾来为自己牟利,结果这才下午,自己就被东厂的人抄了家,连他的家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这种大起大落,让郭成志也有种恍在梦中之感。 不过现实却十分残酷,东厂抓人根本不经地方管辖,直接就将郭成志塞到囚车里,然后押送到京城,至于蒲台县那边的烂摊子,则全都扔给地方上处理。 当然对于郭成志的被抓,地方上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一些与他有利益瓜葛的人,更是心中惶恐,生怕郭成志把他们供出来。 但抓人的是东厂,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因此这些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郭成志被押送进京。 半个月后,郭成志被东厂的人送到刑部审讯。 虽然东厂的权力很大,但它主要是用来牵制锦衣卫,而且朱棣早就开始削弱锦衣卫手中的权力,所以除非是朱棣钦点的案子,否则无论是东厂和锦衣卫,都没有资格直接审讯犯人。 郭成志到了刑部,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因为东厂将他所犯的罪证搜集的十分齐全,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全都招供了。 特别是那位帮他办事的师爷,更是将他出卖的干干净净,这下就算郭成志想不认罪也不行了。 因此刑部对郭成志的审讯也十分顺利,很快就坐实了他的罪名,郭成志以为自己要被判个秋后问斩,甚至再严重一点,可能是凌迟而死。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他的判决竟然不是死罪,而是判了他流放之刑,只是流放的地方有点远,竟然是流放天竺。 对于天竺,郭成志并不陌生,当初朱高煦带兵去天竺的事,早就传遍官场了。 而且之前朱瞻壑调集全国各地的囚犯送往天竺,郭成志也曾经将县衙大牢的囚犯送过去一些,只是当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被流放天竺。 想到远在天边的天竺,郭成志也为自己感到悲哀,本来他为官多年、家财万贯,却没想到福还没享到,却落得个流放天竺的下场。 不过最终郭成志还是振作起来,因为相比斩首,流放至少保住了他的命。 另外据郭成志所知,汉王在天竺可是十分缺少人才,自己好歹也做过官,如果到了天竺,说不定可以东山再起,在汉王手下重新为官。 想到这里,郭成志从一开始的心如死灰,慢慢的又恢复了活力,哪怕身处大牢,他也没有放弃希望,甚至有空时还用木棍在地上练字,毕竟吃饭的本事不能丢。 这天下午,郭成志借着窗口射下来一缕阳光,在地面上写了几行字,看着自己端正的笔迹,他也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狱卒带人走了进来,当进来的人看到牢房中的郭成志时,他也不禁激动的上前道:“郭兄!” “马兄!” 郭成志看到来人也惊讶的叫道,来人是他的同窗好友马明,当初两人先后考中进士,不过马明运气后,留在京城为官,他却只能外放做了县令。 不过这些年郭成志与马明并没有断联系,每到年节,郭成志都会派人给马明送上一份厚礼,因为马明在大理寺任职,如果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对方也能给他通风报信。 “郭兄你受苦了,之前风声紧,我不敢来探望你,现在判决下来了,我才找机会前来,希望你不要怪罪啊!” 马明这时向郭成志拱手道。 “马兄太客气了,我这次犯了事,也怕连累马兄,没想到马兄你竟然还记得我,真是让在下心中感动!” 郭成志说到这里,也假惺惺的抹了几滴眼泪。 “郭兄,我给你带了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马明说着让人打开牢房,然后将带来的酒菜摆上。 郭成志这段时间吃的都是猪食一般的牢饭,现在看到这些美食,自然是把持不住,当即坐下来连吃几口,这才和马明打听起外界的情况。 “郭兄,不瞒你说,这次你犯的事实在太大了,我本以为你这次最少也是个斩立决,却没想到最后只判了流放,真是上天保佑啊!” 马明给郭成志倒了杯酒,这才感慨的说道。 “我刚开始也觉得自己死定了,但后来判决下来后,我又觉得应该感觉汉王,毕竟要不是他去天竺,手下又极度缺人,朝廷怎么会饶了我一命,把我送到天竺去戴罪立功?” 郭成志喝了杯酒这才笑呵呵的说道,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但他觉得应该和事实差不多。 “你的确应该感谢汉王,但却更应该感谢汉王世子!” 没想到马明忽然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的说道。 “感谢汉王世子?这是为何?” 郭成志一愣,随后不解的问道。 “嘿嘿,据我所知,本来你的确是要判斩立决的,但后来却是世子出面保下了你,只判你流放天竺,估计是世子对你起了爱才之心,要带你去天竺协助汉王开疆拓土!” 马明再次解释道。 第442章 封侯拜相郭成志 “世子救了我?” 郭成志坐在牢房里,一脸的不敢相信。 马明已经走了,但郭成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和汉王世子无亲无故,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对方怎么会帮他求情,将死罪改为流放? “难道说世子听说了我的才能,所以才保下了我?” 郭成志猜测道。 “但不对啊,听说东厂就是世子一手建立的,之前就是东厂的人抓的我,该不会是世子为了让我去天竺,所以特意让东厂的人收集我的罪证吧?” 不得不说郭成志还是挺聪明的,竟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郭成志显然误会了朱瞻壑的目的,在他看来,朱瞻壑如果大费心机的将自己送到天竺,肯定是十分看重自己的才能,因此他到了天竺后,绝对会得到重用。 一想到这里,郭成志也不禁心中狂喜,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哪怕身在牢房,也没有任何的沮丧,每天都期盼着早一点流放到天竺。 郭成志的期望很快就成真了,就在他被判决后的一个月,刑部接到消息,将他押送到莱州等候流放,于是郭成志被东厂的人从刑部大牢提出来,与他手下的党羽一起押送到莱州。 郭成志被判了流放,他手下的那些人同样也没有放过,比如帮着他为虎作伥的师爷等人,也全都被判了流放天竺,现在也跟着郭成志一块送往莱州。 “老爷,您说的是真的?” 路上,师爷和郭成志被安排一辆囚车上,当听完郭成志的推断后,他也露出不敢相信神色。 “当然是真的,你想一想,世子创立的东厂,东厂又大力气调查我,本来的死罪却被世子改成了流放天竺,这肯定是世子看中了我的才能,却又怕我不愿意去天竺,所以才用这种办法,让我不得不去天竺!” 郭成志说到最后,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当初也曾经高中进士,也有过封侯拜相的野心,因此他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现在总算是有明眼人看出自己的才华了。 “这么说的话,老爷您去了天竺,肯定能得到重用,日后我们这些人,也跟着老爷您沾光了!” 师爷闻言也两眼放光。 他本来还对郭成志有些怨恨,因为在他看来,自己都是受了郭成志的牵连,才会落到这种下场,可是没想到郭成志竟然走了狗屎运,被汉王世子看重,说不定日后又要发达了。 “知道就好,世子连你们这些人也一同流放,估计就是想让你们日后还跟着我,到时咱们去了天竺,老爷我可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了,日后封侯拜相也说不定!” 郭成志拍着师爷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在见到师爷这些人后,郭成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毕竟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一同流放天竺,这说明世子对自己煞费苦心,连身边人都照顾到了,这绝对是要重用自己的征兆啊! 郭成志的这些猜测,很快通过师爷之口,传到了其它囚犯耳中,这些人都是郭成志身边的人,本来都已经心生绝望,现在听说自家老爷要被重用,自己还有翻身的一天,这让所有人都陷入到狂喜之中。 于是整个押送囚犯的队伍,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关在囚车里的犯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甚至催促官兵快点走,反倒是那些官兵拖拖拉拉,不明白这些犯人为什么那么高兴? 半个月后,郭成志等人终于被押送到莱州港,朱瞻壑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坐镇,青州那边收容的流民,也有不少运输到这里暂住。 本来在郭成志想来,自己来到莱州后,肯定会得到朱瞻壑的亲自接见,毕竟对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送到牢里又运到莱州,无论如何,对方也要表现出一点礼贤下士的姿态,亲自见一见自己,顺便再给自己一点承诺,以此来让自己安心。 但让郭成志没想到的是,他们被押送到莱州后,直接被关到了莱州府的大牢之中,别说朱瞻壑了,根本没有任何人理会他们。 更加糟糕的是,相比刑部的大牢,莱州这边的大牢条件更加恶劣,牢房里遍地臭水,牢饭也是恶劣不堪,估计扔到外面连狗都不吃,可他们却每天要吃这些。 “老爷,情况不对啊,世子如果真的看重您,为何把您扔到牢里不管不问啊?” 这天师爷捏着鼻子吃着牢饭,最终忍不住向关押在隔壁的郭成志问道。 “这个……” 郭成志这时也有些发懵,他也不知道为何朱瞻壑不来探望自己? 不过郭成志现在是骑虎难下,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可能是世子太忙了,甚至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莱州,所以才一时忽略了我们,也许再过几天就会来看我。” “这……” 师爷却一脸怀疑的打量着郭成志,他也不傻,总感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 没想到这时郭成志忽然一拍巴掌,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你明白什么了?” 师爷一愣,立刻追问道,不过语气却不再像以前那么尊敬了,毕竟大家都是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想啊,世子想要用我,却又怕拿捏不住我,所以才故意把我扔在牢里不管不问,估计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打磨我,这样日后世子来的时候,我才会对世子更加的忠心!” 郭成志眼睛发亮的再次分析道。 “是吗?世子那么高的身份,犯得着和您玩这么复杂的手段?” 师爷这时却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这是郭成志的妄想。 甚至师爷已经在怀疑,是不是郭成志得罪了那位汉王世子,所以对方才用这种办法来折磨他,为的就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不会,你不懂世子的心思,这就像是熬鹰一样,世子需要一个忠心的鹰犬,而我就是世子最好的人选!” 郭成志再次坚定的道。 说来也巧,就在郭成志说过这些话没多久,朱瞻壑竟然真的来探望他了。 第443章 将计就计 朱瞻壑前脚刚踏进莱州府的大牢,后脚就立刻退了出去。 因为牢房里实在太臭了,朱瞻壑去过锦衣卫的诏狱,也去过刑部大牢,却没有一座牢房像莱州这么臭。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人权,越是地方上的牢狱,就越是黑暗,犯人进到大牢里,几乎相当于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了。 这么臭的牢房,朱瞻壑实在没勇气踏进去,于是就让人在牢房前院找个了安静的院子,然后让人把郭成志带过来。 朱瞻壑之所以想见郭成志,其实也是出于好奇,想看一看这个害得唐赛儿家破人亡的狗官长什么样子? 历史上唐赛儿起义,导致山东境内大乱,虽然持续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但却让明军死了两位高级将领,同时也让朱棣号称的永乐盛世,有了一个无法抹除的污点。 所以朱棣在事后才会暴跳如雷,把山东的高级官员全都处死了,至于这个郭成志,虽然没有记载,但他却是直接导致唐赛儿造反的元凶,估计被朱棣抽筋扒皮也不为过。 唐赛儿已经跟着船队离开了,算算时间,估计已经到南洋了,等到船队抵达天竺后,唐赛儿在亲自查看过天竺的情况后,还会跟着船队一起回来,到时也就是郭成志的死期了。 就在朱瞻壑想着唐赛儿的事情时,狱卒押着郭成志走了进来。 只见郭成志大概五十多岁,头发灰白体型消瘦,下巴的胡子像乱草一样,看起来十分的可怜,谁又想到,当初他做官的时候,直接或间接害死上百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郭成志看到朱瞻壑却是眼睛一亮,只见他激动的上前行礼道:“小人郭成志,拜见世子殿下,承蒙世子殿下的看重,小人感激涕零!” “看重?” 朱瞻壑听到对方的话也愣住了,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关傻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 “世子的苦心小人都知道,您费这么大的力气将小人带来,肯定是想让小人为殿下效力,其实小人对殿下一向敬仰,只要有您一句话,小人哪怕是肝脑涂地,也要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郭成志看到朱瞻壑不说话,于是再次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主要是觉得大牢里的条件太差了,这些天他已经受够了,实在不想再呆下去了,因此一见到朱瞻壑,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急着表忠心,就是希望对方把自己带出去。 朱瞻壑听完郭成志的这些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家伙自作多情,以为自己费尽心思把他流放天竺,是为了重用他,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本来朱瞻壑想要毫不留情的揭开血淋淋的真相,然后亲眼看着郭成志这个狗官绝望的模样。 不过朱瞻壑转念一想,自己和郭成志并没有仇恨,报仇这种事,还是留给唐赛儿亲手去做的。 另外看郭成志瘦成这个样子,估计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万一他绝望之下,精神一下子垮了,到时就算没胆子自杀,但万一生个重病,导致唐赛儿没来得及报仇,他就先死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立刻挤出一个笑脸道:“你很不错,竟然早就猜到了本世子的用意,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谢世子的夸奖,小人必将为世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从朱瞻壑口中得到证实,郭成志激动的也是热泪盈眶,虽然在他看来,自己落到现在都是因为朱瞻壑的算计,但人家是世子殿下,他小小一个县令,能够被对方如此算计,反而是种荣幸,因此郭成志现在对朱瞻壑非但没有半点怨恨,反而充满了感激。 “好了,你也不必一直表忠心,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朱瞻壑假装安抚道,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继续道。 “不过最近还要委屈你一下,继续呆在牢里,毕竟你现在是朝廷的要犯,我也不好将你奉为座上宾,等到日后出海之后,我自然会恢复你的身份和待遇!” 既然是假装的,朱瞻壑当然不会让郭成志在死前太舒服,因此就编了个理由,让他继续呆在牢里。 “谢世子殿下,小人明白您的苦心,这段时间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呆在牢里,绝不给世子您惹半点麻烦!” 郭成志闻言再次拍着胸脯保证道。 有了朱瞻壑的话,也让他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因此区区一点苦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很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冲你的这份毅力,就绝非一般人可比!” 朱瞻壑再次点头夸赞了一句,随后就想让人把郭成志带回牢里继续关着,毕竟他可不想再和对方玩什么虚情假意的把戏。 不过这时郭成志忽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殿下,小人继续呆在牢里没问题,可牢里的吃食实在太差了,小人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自己的身体受不了,所以您看是不是……” 郭成志说到最后,竟然露出一种难为情的神色,显然这种小事向朱瞻壑开口,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小事,你暂且回去,我立刻让人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朱瞻壑当即答应道。 他必须保证郭成志活着见到唐赛儿,现在距离唐赛儿回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因此在这段时间,绝不能让郭成志的身体垮了,给他改善一下伙食也很有必要。 “谢世子殿下,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郭成志闻言再次激动的眼眶含泪道,随即又要表忠心,但朱瞻壑实在受不了他了,于是挥手就让人将他带回了大牢。 郭成志回到牢房,立刻将自己见到朱瞻壑的经过告诉了师爷。 本来师爷还有些怀疑,可是当晚上吃晚饭时,郭成志的晚饭果然变了,虽然不是大鱼大肉,却是一荤一素两样菜,再加上白粥和馒头,能在牢里吃上这些,绝对是上头有人。 第444章 遥望天竺 “放风了!” 随着船上的管事一声高呼,二层的舱房也随之打开,一家又一家的移民走了出来,迎着阳光来到甲板上,欣赏着大海上的美景。 吴山娘牵着小女儿的手,与父亲等人一起来到甲板上,吹着海风欣赏着海上的风景。 因为船上的移民太多,甲板的空间有限,因此船上有规定,三层船舱各有规定的放风时间,比如吴山娘他们二层的舱房,每天早上可以放风一个时辰,其它时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是不能出门的。 相比于刚登船的时候,吴山娘一家都胖了一些,特别是吴老虎和吴岭,两人身材高大,以前因为饥饿,都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但是自从登船之后,船上的伙食相当不错,特别是海中的鱼虾,更是随处可见,再加上吃完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船舱里不动,因此许多移民都胖了。 特别是吴老虎父子两人,现在看起来魁梧健壮,甚至船上的管事看中了两人的力气,让他们在船上帮忙干活,不但吃的更好,还能得到一些工钱。 “爹,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天竺?” 吴山娘看着茫茫无际的海面,这时也不禁向旁边的吴老虎问道。 “听周管事说,咱们离天竺已经很近了,前几天咱们经过的那个大港叫满剌加,估计再往前走个七八天也就到了。” 吴老虎弯腰抱起最小的外孙女回答道。 他和儿子最近跟着船上的周管事干活,主要是帮着扛一下大包,帮着收一下缆绳之类的,都是些粗笨活,两人力气大,又肯卖力,因此周管事对他们父子很满意,有时也会给他们讲一些海上的情况。 “七八天?这么说也快了,等到了天竺,咱们就能分到田地了,到时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吴山娘闻言,也不禁露出激动的表情道。 如果说刚登船时,吴山娘这些移民对分田地这件事还心存怀疑的话,那么经过海上的行程之后,所有移民都已经对这件事坚信不疑。 因为他们来到船上后,不但能吃饱穿暖,而且帮着船上干活还有钱赚,这么好的待遇,甚至让不少移民希望永远生活在船上。 连船上的生活都这么好,更别说抵达天竺了,毕竟如果船队真要把他们卖了,根本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好。 “是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吴老虎这时也感慨的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吃饱饭,现在来到船上,习惯了吃饱后,都快忘了挨饿是什么滋味了? “对了,山娘你家里的几个丫头也不要手软,平时该怎么练还要怎么练,咱们家传的武艺不能丢了!” 没想到这时吴老虎忽然再次说道。 “爹,你让老大他们几个小子练武就行了,几个丫头练什么武,别一个个都练的像我一样粗壮,长大了连婆家都不好找?” 吴山娘却不满的叫道。 原来在前段时间,吴老虎忽然让家里的孩子跟着练武,吴老虎教孙子、外孙,吴山娘教她的女儿和侄女,而且吴老虎要求很严,孩子敢偷懒的话,直接就动手揍人。 “你不懂,我听周管事说,天竺虽然土地肥沃,但并不安全,毕竟那边到处都是土人,咱们大明人是少数,虽说上头有那个什么王爷保着,但咱们到了人家的地盘,当然也要防备一二,所以练武的事绝对不能马虎!” 吴老虎却十分郑重的道。 也就是船上条件有限,否则他早就让家里的孩子练武刀法和射箭了,身为一个老猎户,这都是他吃饭的家伙。 “天竺这么不安全?” 吴山娘闻言一愣,她也是 “也不能说不安全,但啥事都有个万一,咱们老吴家的孩子,以后都得练武,万一真遇到点事情,至少能拉几个垫背的!” 吴老虎再次严肃的说道。 “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调教几个孩子!” 吴山娘终于重重的点头道,她相信父亲的判断,而且老话说的好,艺多不压身,女人会两手功夫,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和丈夫干仗时打不过对方。 与此同时,唐赛儿站在另一条船上,看着远处的海面发呆。 通过这一路的行程,特别是在途经一些港口时收集到的消息,使得唐赛儿可以肯定,朱瞻壑并没有骗他们,天竺那边的确急需人口,他们这些移民去了天竺,肯定能分到不少田地。 另外就在前几天,他们经过满剌加港时,还遇到了那位汉王殿下的船队,率领船队的是汉王手下水军都督张忠,据说对方是世子殿下一块长大的朋友。 张忠去满剌加满,其实也有任务在身,因为他要从满剌加和旧港招募一些移民去天竺,相比于大明,旧港和满剌加的汉王更愿意去天竺,毕竟朱高煦出手大方,而且有大明的军队在,安全方面也更有保证。 也正是见到张忠的船队后,唐赛儿心中的怀疑也彻底打消。 汉王连一些海外的汉人都不放过,对于大明的移民,肯定会更加重视。 相比于唐赛儿,另一条船上的朱瞻圻,现在心情更加的激动,眼看着就要到天竺了,一直困扰在他心中多年的疑团,只要见到朱高煦,应该就能解开了。 之前在满剌加时,朱瞻圻见到张忠也十分高兴,他还特意找时间和张忠单独聊了一下,向他打听了许多天竺那边的情况,也问到朱高煦的近况。 张忠也没想到会在海外遇到朱瞻圻,虽然朱瞻圻没说他去天竺的目的,但张忠也能感觉到,朱瞻圻变得与以往不同了,不仅仅是个子长高了,最关键的是整个人的心胸开阔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内向倔强了。 本来张忠是想和朱瞻圻他们的船队一块回天竺的,但他还要去旧港一趟,双方不顺路,所以最后只好分开行动。 几天之后,朱瞻圻他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了狮子港,当地的官员在得知朱瞻圻的身份后,也是吓了一跳,十分热情的接待了船队,随后船队在休整了一下后,就再次启航赶往北天竺。 第445章 新老移民(上) 德尔巴港,莫青伸长脖子看着远处的海面,两只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莫大哥,你别看了,再看眼睛都要看瞎了,我都怀疑你得到的消息准不准了?” 伍旺坐在树荫下,一手拿着水果啃着,看起来十分的悠闲。 “老弟,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曲妹子早早的嫁给你,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老哥我现在可还光棍一条呢!” 莫青扭头一脸幽怨的看看伍旺吐槽道。 当初他们做为囚犯,也是 “老哥你还有脸说,上次那个叫辛格的土财主,想要把女儿嫁给你,可你却死活不同意,要是你当时点头,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伍旺白了莫青一眼道。 天竺这边嫁女儿,都要出极为丰厚的嫁妆,之前那个辛格不但家底丰厚,而且为了和汉人结亲,十分舍得出钱,曾经许诺陪嫁百亩良田和几十个下人,但莫青就是不同意。 “我们莫家以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祖上甚至还做过官,哪怕我现在落难了,但也不能娶异族之女为妻,否则死后哪有脸见我们莫家的列祖列宗?” 莫青却固执的摇了摇头道,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好歹识文断字,因此对华夷之辨也十分看中,纳土人做妾没问题,但娶妻这种事,他还是希望娶个汉人女子。 “行吧,反正你都有理,不过你得到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咱们都在德尔巴港多呆了好几天了,可现在连个船影子都没有见到。” 伍旺再次怀疑的问道。 莫青的店铺终于还是开了起来,主要是做两边倒的生意,一是收购德里那边的特产卖给大明的商人,二是进一些大明的商品,放在商店里卖给当地土人,现在生意还算不错。 就在半个月前,莫青和伍旺从德里那边收了一批特产,然后送到德尔巴港这边,卖给这里的一些汉商,这些汉商其实大都是各家勋贵的管事,现在也只有他们才有本事跑这么远。 而在与这些管事交易的过程中,莫青打听到一个消息,原来有一伙船队刚从满剌加港回来,据他们说,在满剌加那里有一支满载着大明移民的船队,正在向天竺这边驶来。 莫青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然后就决定在德尔巴港多留几天。 莫青这些人来的时候,身份都是囚犯,但自从分到田地之后,只要愿意埋头苦干的人,几乎都很快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脑子灵活一些的,像莫青这些人开始做生意,更是赚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温饱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结婚生子,虽然有人娶了土人女子,但更多的人还是想等一等,毕竟朱高煦和张忠都说过,马上就要大规模的迁移汉人前来。 所以莫青在得知有移民要来的消息后,才会那么高兴,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想守在港口, “肯定是真的,那伙商人在满剌加见过大公子,也遇到了从咱们大明来的移民,不过他们先回来了,所以移民可能要多等几天。” 莫青十分肯定的回答道,说着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海面。 “莫大哥,要是移民真的来了,你觉得自己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伍旺这时忽然来了兴致,打听起莫青的八卦道。 “这个……” 莫青闻言也沉思了片刻,随后忽然叹了口气道。 “我的要求也不高,毕竟我也都快四十了,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所以我主要是想找个好生养的,最好是今年成年,明年就抱上儿子。” 莫青倒是十分实在,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道。 不过他的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也很正常,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成婚主要就是为了生孩子,为自己留下子嗣延续血脉,否则等他们没了,连个扛幡烧纸的人都找不到。 “我倒觉得你生个女儿好,毕竟我家是儿子,到时咱们两家结个娃娃亲,岂不是亲上加亲?” 伍旺却笑哈哈的说道。 他去年和女飞贼曲红成婚,很快曲红就怀孕了,今年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子,甚至想把儿子的婚事都提前订好了。 “想得美,我 莫青眉毛一挑说道。 “行啊,我和曲红正准备要个女儿呢,不过你可得抓紧了,别等我女儿出生了,你还没娶上媳妇,到时我女儿可不会等你儿子!” 伍旺再次笑道,他和莫青合伙做生意,彼此知根知底,结成儿女亲家倒也十分不错。 “你放心,这次只要新的移民来了,我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女子!” 莫青站直身子十分自信的道。 这倒不是他自夸,事实上莫青虽然快四十了,但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再加上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也积累了一笔家财,可以说条件相当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莫青以前是骗子,在官府有案底,虽然现在来了天竺,但如果让新移民知道他们以前都是囚犯,恐怕会吓退一批女子。 要知道连一些女犯人,在挑选成婚对象时,都不愿意从男囚犯中挑。 “好,莫大哥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到时如果你成婚,我和曲红一定给你送上一份厚礼!” 伍旺闻言也再次笑道,身为好友,他也希望莫青能早点成婚,到时两家比邻而居,再生几个孩子,到时热热闹闹的,肯定比现在强多了。 就在这时,莫青又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海面,紧接着就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的大叫道:“来了,咱们大明的船队来了!” 第446章 新老移民(中) 海平线上,一支大明的船队缓缓驶来。 大明的船只十分有特色,特点就是高大的福船,这么巨大的船只,现在也只有大明才能建造,其它国家的海船与大明的船只一比,立刻就变成了小弟弟了。 因此莫青一眼就认出了大明的船队,当即兴奋的来到码头等候。 不过莫青和伍旺来到码头后不久,德尔巴港的官员也得到了消息。 对于移民的到来,港口的官员比莫青他们知道的更清楚,因此当得知海面上出现了大明的船队后,他们立刻猜到,这肯定是移民到了。 而对于大明的移民,朱高煦早就下了命令,各地官府必须热情迎接,特别是德尔巴满,这里是承接移民最重要的港口,甚至朱高煦还派了专门的官员来港口,负责迎接移民的事宜。 所以港口的官员也很快做出反应,一队又一队的士卒赶往码头,帮着维持秩序,同时港口还专门清空出一片码头,让移民的船只停靠。 莫青和伍旺他们本来都已经来到码头迎接了,但却被官兵给挤了出去,没办法,移民比较多,码头上肯定留出很大的空地,因此无关人等全都被清理了出去。 “官府不让咱们靠近,这下可怎么办?” 伍旺这时一脸郁闷的道,他们可是等了好几天,结果现在却没办法靠近,这下算是白等了。 “放心,我有办法!” 莫青却十分信心的道。 “你有啥办法?” 伍旺一愣,他们在官府可不认识什么人。 “你跟我来!” 莫青说着带着伍旺来到码头的另一侧,这里全都是做生意的小商贩,其中尤其以卖水果的居多,因为船员在海上漂泊许久,最想吃新鲜的水果蔬菜,因此只要船只在港口停靠,都会有许多船员涌上码头购买水果。 天竺这边气候炎热,水果到处都是,特别是木瓜、甘蔗、椰子之类的水果,更是随处可见。 莫青直接买了两大车水果,这边的水果很便宜,两大车也没几个钱,然后两人推着车来到码头。 “你们干什么的?” 一个小旗官拦住莫青和伍旺两人质问道。 “启禀官爷,我们是上次来的移民,听说这次来了新移民,所以买了些水果送给新来的兄弟姐妹,至少让他们感受到咱们德尔巴港的热情!” 莫青长着一张巧嘴,没理都能让他找出理由来。 “等一下,我问问上头!” 小旗也没权力放他们过去,于是找到负责的官员禀报。 官员听说有老移民带水果来迎接新移民,当即也十分高兴,因为有老移民在,也能给新移民讲一下上次移民的福利,能让这些新来的移民更快的安心。 于是莫青两人很快被放行,两人推着两大车的水果来到码头,很快就见移民的船队进入港口,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随后 只见 莫青两人当然不知道,为首的少年正是朱高煦的次子朱瞻圻,而那个美貌的官服女子,自然就是唐赛儿了,她可是朱瞻壑钦点的移籍卫指挥使,专门负责移民的事宜。 港口的官员已经得到狮子港那边的提前通报,知道朱瞻圻的身份,因此这些官员也都十分恭敬的上前行礼。 朱瞻圻也没有摆架子,和这些官员打了个招呼,然后亲自指挥船上的移民下船。 随着朱瞻圻的一声令下,移民们也终于纷纷下船。 趁着这个机会,莫青和伍旺也推着车子上前,拿着水果热情的给这些新移民发放,顺便和这些人打招呼,尽量的接近双方的距离。 吴老虎带着儿女家人下了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发放水果的莫青和伍旺两人。 “大哥,吃水果吧,不要钱,我是 莫青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车上的水果不停的塞到新移民手里。 这些移民在船上呆了好几个月,虽然船上能吃饱,但却很少有新鲜蔬菜,因此现在看到有不要钱的水果吃,一个个都是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就啃。 吴老虎一家也挤了过来,接过莫青递过来的水果,又听到他的介绍,这让吴老虎也好奇的问道:“兄弟,听说来到天竺就分田地,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汉王殿下仁慈,对治下的百姓一向宽厚,去年我们刚来天竺,就每人分到五十亩田地,如果男女成婚的话,还能分一套宅子。” 莫青当即点头道。 “成婚还分宅子?” 吴老虎闻言也惊讶的瞪大眼睛,这种好事他可连想都不敢想。 “这位大哥,能再给我个果子吗,小孩子太久没吃了,馋的厉害。” 正在这时,旁边的吴山娘挤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莫青道,她的小女儿嘴馋,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连吃了两个果子了。 “没问题,妹子你拿衣服撑着,我给多倒一些!” 莫青看到吴山娘眼睛一亮,说着拿起车上的一小筐水果,然后全都倒给了吴山娘,这也让吴山娘连声道谢,随后就被人流给挤到前面去了。 两大车水果看着不少,但移民的人数更多,因此很快就被分完了。 但借着分水果的机会,莫青和伍旺也成功的打入新移民的队伍中,甚至跟着他们来到安置移民的营地。 到了营地后,莫青和伍旺又去买了几车水果,反正这边的水果便宜,而且两人现在也不缺钱,因此十分大方,水果运到营地又很快分光,这也让两人在新移民中结识了不少人,甚至负责管理移民的官员,也对两人印象深刻。 “莫大哥,咱们都已经在移民营转了几圈了,你有没有相中的女子?” 这时天都快黑了,伍旺低声向莫青问道,他们来这里送水果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给莫青相亲。 第447章 新老移民(下) “这个……” 听到伍旺问起自己是否相中了哪个女子,莫青反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莫大哥你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我和曲红能成婚,不就是靠着你帮忙提亲吗,所以你要是有相中的女子,尽管和我说,我肯定帮你!” 伍旺看莫青不说,当即着急的问道。 听到伍旺这么说,莫青也再次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还是开口道:“伍老弟,你觉得那个吴老哥的女儿怎么样?” “吴老哥?” 伍旺一愣,随即却大吃一惊的道:“你说的是那个吴老虎,他的女儿叫什么吴山娘?” “没错,我觉得山娘挺不错的!” 莫青嘿嘿一笑承认道。 他们两个在移民营里混了大半天,可不是白混的,特别是吴老虎一家,更是送了不少水果,聊了好一会儿,因此他们对吴老虎一家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大哥,那个山娘的体格好像不比我差多少啊,你确定真的娶对方?” 伍旺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吴老虎一家都是魁梧的身材,哪怕吴山娘这个女子,也是身材健壮,一般的男子都没办法和他相比,伍旺已经算是魁梧大汉了,但和吴山娘站在一起,也不比对方高多少。 “当然要娶,山娘的身体健壮,而且还有四个女子,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个好生养的,只要我们成婚,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儿子!” 莫青最后美滋滋的谋划道。 到了莫青这个年纪,对成婚已经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唯一的要求就是延续血脉,而吴山娘显然最适合莫青。 而且吴山娘虽然长的健壮,其实并不丑,至少莫青一眼就相中了对方。 “这……” 这下轮到伍旺犹豫了,最后他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莫大哥你可想好了,以吴山娘的体格,以后你们两个要是打架了,恐怕你还真打不过他,如果真惹恼了吴老虎父子,哪怕加上我和曲红,咱们三个也不够老吴家揍的。”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怎么老是想着我和山娘会打架?难道我们就不能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吗?” 莫青不高兴的反问道。 “行行行,我说错了,如果你真喜欢那位吴大姐,那要不我帮你去提亲怎么样?” 伍旺立刻认错,随即就提议道。 “就你那笨嘴笨舌的,还不如我自己去提亲呢。” 莫青却白了伍旺一眼道,这小子就不会说话,提亲这种事肯定不能让他去。 “你自己去也行啊,反正最好尽快把事情定下来,这样我们也能早点喝上你的喜酒。” 伍旺再次催促道,他是真希望莫青能早点成婚,到时两家也能订娃娃亲。 “先不急,咱们才刚和吴家认识,这么急着去提亲,说不定会被人家赶出来,所以最好还是先准备一下!” 莫青却摇了摇头道。 提亲这种事,一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对方不同意,那这门亲事就算黄了,所以莫青也十分的谨慎。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青和伍旺也经常进出移民营,毕竟他和负责移民的官员都混熟了。 移民也十分欢迎莫青两人的到来,因为他们不但经常带一些水果吃食,另外也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天竺的情况。 特别是朱高煦对移民的安排,更让这些新来的移民十分感兴趣,因此莫青他们每次来,都有不少移民将他们团团围住。 也正是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莫青只要有空就往吴老虎家中跑,水果吃食更是送了不少。 虽然莫青没说来意,但吴老虎也不傻,更何况莫青每次来的时候,眼睛都往吴山娘身上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这天莫青和伍旺又带着礼物来见吴老虎,陪着他聊了将近一下午后,最后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莫青一起,吴老虎立刻把儿子吴岭和女儿吴山娘都叫了过来。 “爹,那个莫掌柜人挺好啊,三天两头往咱家跑,而且每次都送东西。” 吴岭啃着木瓜向父亲笑着说道,很不幸,这家伙显然眼瞎,根本没发现莫青是冲着他姐姐来的。 吴老虎瞪了自己的傻儿子一眼,随后看向吴山娘直接问道:“山娘,你觉得这个莫青怎么样?” “我……” 吴山娘脸一红,显然她也早就看出莫青的意思了。 “啥意思,我姐和那个莫青有什么关系?” 吴岭这时一愣,随后这才猛然一拍大腿道:“难道说那个莫青相中我姐了?” “傻小子,你才明白啊,要不然人家为什么天天往咱家跑?” 吴老虎再次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后又看向吴山娘。 虽然这个时代的婚配都是父母做主,但吴老虎还是很尊重女儿的,更何况吴山娘守寡,还有四个子女要养活,所以在婚事上,也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吴山娘这时也有些犹豫,虽然她性格坚韧,但一个人拉扯四个子女,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现在有父亲和弟弟帮忙,但弟弟一家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 再加上吴山娘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今年才三十出头,完全可以再嫁,而莫青虽然比她大几岁,但长相不错,而且出手大方,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爹,我听说 吴山娘犹豫良久,最后终于抬起头问道。 “这个莫青和我说了,他以前是个骗子,骗了不少人的钱,不过他也是生活所迫,他旁边的那个伍旺,更是失手打死了他的姐夫,两人对以前犯的错也没有隐瞒,而且现在他们合伙做生意,也有自己的田产店铺,以我的经验来看,倒是能信得过。” 吴老虎回答道。 他也倾向让女儿再嫁,因为在他看来,女儿还年轻,没必要守寡一辈子,更何况要拉扯四个孩子长大,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 “那他不嫌弃我带着四个孩子吗?” 吴山娘再次问道,她能问出这样的话,其实已经代表她也动心了。 “这个我倒没问,不过他知道你有四个孩子,既然还能相中你,应该是不在乎多养几个孩子。” 吴老虎再次回答道。 第448章 临阵退缩 “移籍卫指挥使唐赛儿,拜见汉王殿下!” 德里城汉王府,唐赛儿一身戎装,郑重的向朱高煦行礼道。 “不必多礼,看座!” 朱高煦看到唐赛儿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让人给她送上椅子。 唐赛儿来之前,已经将朱瞻壑写的书信送到朱高煦手中,因此朱高煦也知道唐赛儿是儿子特意招收的女武官,只是看到她如此年轻,朱高煦还是十分意外。 “唐指挥使,移民现在怎么样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这时朱高煦再次问道。 “启禀王爷,移民现在都安置在德尔巴港,休整几天就可以赶来德里……” 唐赛儿将移民的情况详细的禀报了一遍,也讲了一下他们在路上的行程,包括在满剌加港遇到张忠的事。 朱高煦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大明那边的情况,唐赛儿主要讲了一下朱瞻壑在山东移民的事情,这让朱高煦也大为惊喜。 “唐指挥使,听你这么说,山东那里还有大批的流民等待迁移,但因为船只不够,所以只能等待对不对?” 这时坐在一旁的杨士奇忽然开口问道。 “正是,要不是因为船只有限,我们这次本应该带上更多的移民,但最终却只带了三千人。” 唐赛儿点头道。 想想山东遍地饿殍的惨状,现在唐赛儿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不多带点移民,这样也能让更多的百姓早点脱离苦海。 “陛下,既然山东还有那么多流民等待迁移,我觉得不如立刻派人去通知张都督,让他率领大批的船队赶往山东,毕竟相比南洋,大明的移民更加迫切!” 杨士奇这时向朱高煦建议道。 张忠本来的任务是去南洋,将旧港和满剌加的汉人迁移一部分到天竺,不过现在山东那边到处都是流民,再等下去会让朱瞻壑承受很大的压力,相比之下,南洋那边的移民什么时候都可以迁移,所以杨士奇才建议船队先去山东。 “有道理,等下我派人火速赶往南洋,让张忠把南洋的事先放一放!” 朱高煦闻言也立刻点头道。 聊完了正事,朱高煦忽然又向唐赛儿问道:“对了,我听说老二跟着你们的船队一块来了,他这次怎么没来德里?” 唐赛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老二肯定是指朱瞻圻,于是立刻回答道:“启禀王爷,二王子暂时还留在德尔巴港,因为他这次亲自组织了一支船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晚几天才能离开。” “是吗,我看是他不敢来见我吧?” 朱高煦却冷哼一声道,虽然几年没见,但他对朱瞻圻这个儿子还是没有任何好感,因为这小子从小到大一直故意气他,为此他不知道揍过对方多少次? 涉及到朱高煦的家事,唐赛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只好静坐在那里没有开口。 朱高煦询问了唐赛儿几句,随后就让她退下去休息了。 看着唐赛儿离开的背影,朱高煦这才向旁边的杨士奇笑道:“也不知道瞻壑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女子做官,恐怕整个大明也只有他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王爷,我倒是觉得世子做的很对,从世子的信上可知,这位唐指挥使以前是白莲教的头目,在民间拥有很大的声望,以山东那边的乱局,官府已经失去了威信,反倒是唐指挥使深得民心,因此世子才会招安她和她的手下,这才能让移民如此顺利。” 杨士奇笑呵呵的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但让女子为官,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对方?” 朱高煦却两手一摊说道。 “其实这也好办,世子封她为移籍卫指挥使,主要就是负责移民的事,等到把这批移民安置好了,到时再派她率领船队回大明,继续协助世子从山东移民就是了。” “有道理,人是瞻壑招过来的,当然还是让他去负责!” 朱高煦闻言也大笑一声道。 相比前几年,朱高煦现在的脾气好多了,毕竟现在他掌管一国军政大事,使得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对杨士奇等人的建议也能听得进去,越来越有一国之主的风范了。 与此同时,留在德尔巴港的朱瞻圻,现在却陷入到犹豫之中。 “瞻圻,都已经到天竺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初你不是早就想好了,来了之后立刻去找你爹问清楚吗?” 张昌给朱瞻圻倒了杯酒,然后劝说道。 “就是,你爹估计都知道你来了,如果你不去见他,总归不是个事啊。” 陈宁这时也开口道。 做为朱瞻圻的好友,张昌和陈宁都知道朱瞻圻的心结,也知道他来天竺的主要原因,却没想到朱瞻圻来到天竺后,反而有点畏缩不前,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德尔巴,不敢去德里。 “你们两个说的轻巧。” 朱瞻圻却瞪了两个好友一眼,然后赌气看着窗外发呆。 “瞻圻,当初你大哥也劝你不要来,可你却非要来,结果来了你又不敢去见你爹,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听你大哥的呢。” 张昌再次说道。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在考虑一下,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朱瞻圻嘴硬道。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到时你想什么就问什么,反正你们父子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张昌再次鼓动道。 “可……” 朱瞻圻还是有些犹豫,他最怕的是,万一他见到朱高煦,问及母亲去世的真相,如果对方承认,真的是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到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朱高煦这个父亲? “瞻圻,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你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哪怕结果再糟糕,也必须去面对!” 陈宁看出了朱瞻圻的心思,于是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再次道。 本来陈宁和张昌和朱瞻壑一样,都不赞同朱瞻圻来天竺见朱高煦,但现在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朱瞻圻肯定会后悔。 听到两个好友都这么说,再想想当初他见大哥朱瞻壑时的坚强态度,这让朱瞻圻也终于点头道:“好吧,那我明天就动身去德里。” 第449章 安置新移民(上) 三千移民经过几天的休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随后就在官员的引导下,再次启程赶往德里。 这次的三千移民,都将被安置在德里,毕竟做为朱高煦选中的王都,德里的汉人数量还是太少了。 相比于上次来的囚犯,这次来的移民却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因此更容易安定下来,所以他们才是最好的移民,朱高煦也十分放心的将他们安置在王都,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 吴老虎一家也在队伍之中,随着队伍一路跋涉,最后终于抵达了德里城附近。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移民寨,也就是 移民寨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对于新移民的到来,他们不但欢迎,甚至可以说是期盼,因为这些人中太多光棍了,一个个都想早点找个媳妇。 之前有人忍不住,找了当地的土人做老婆,但找当地人不但没有宅子,生了子女也比纯正的汉人孩子少一半的土地,所以在移民寨中,取土人女子其实是受歧视的。 现在终于来了 所以在不少人的发动下,这些人纷纷出钱,不但将移民寨修整了一番,而且还为新移民准备了接风宴,有几个精通厨艺的人亲自掌勺,做的都是大明那边的特色菜。 因此当吴老虎这些新移民来到移民寨时,立刻得到了整个寨子最热烈的欢迎,不过这帮光棍只顾盯着新移民中的女人猛看,一个个就像是饿狼似的,要不是旁边有官兵,恐怕新移民中的女人早就吓的逃跑了。 一顿接风宴过后,官员又带着新移民参观了一下整个寨子,当然全程有官兵把守,而且严禁新老移民私下接触,主要是怕老移民中的光棍做出什么不法之事,毕竟这些人全都有前科。 等到参观过寨子后,官员又带新移民参与了一下老移民的田地,每人五十亩的良田,而且还可以雇佣当地土人干活,哪怕不懂得耕种,也完全不用担心收成的问题。 新移民们看着老移民的住处和田地,甚至不光看这些,光看老移民一个个心宽体胖的样子,就能看出他们肯定不缺吃穿。 等到参观完后,新移民被安排到另一个寨子,这个寨子距离老移民的寨子不算远,两者相距有十里左右,这个寨子也是早就修建好的,本来是用来安置南洋汉人用的,却没想到先被用来安置大明来的移民了。 为了区分两个移民寨子,原来的寨子就叫老寨,而这个新移民居住的寨子,自然就是新寨了。 吴老虎两家人被分到相临的两座院子里,其实说是院子,就是篱笆扎成的院墙,每个院子里有一座木屋,居住条件其实很简陋。 不过对于这些原本就是流民的新移民来说,现在能够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已经让他们十分满足了。 而且之前他们参观老寨时,已经看到那些老移民在挣了钱后,纷纷重修了房屋,寨子里的道路也铺上石头,条件可比新寨这里强太多了。 新移民们刚入住新寨,老寨那边的老移民们立刻蜂拥而至,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着不少的礼物,然后各自登门,有些是为了拉关系,有些则是直接上门提亲,之前新移民去参观寨子时,他们就已经物色好目标了。 当然也有些人眼睛有毛病,明明人家有丈夫,结果他竟然也跑去提亲,自然被连人带礼物都扔了出去。 吴山娘是个寡妇,虽然长的高大,但其实并不丑,最关键的是,她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也就是说,吴山娘一家最少也能分到上百亩良田,娶了她就相当平白得了一大笔嫁妆。 因此之前参观老寨时,吴山娘就被不少人盯上了,而且在他们看来,找寡妇提亲应该更容易一些。 不过当这些人提着礼物来到吴山娘门前时,却发现伍旺在门前守着,并且告诉他们,吴山娘已经有主了,他媳妇曲红正给大哥莫青提亲呢。 客厅之中,曲红拉着吴山娘,坐在一旁低声说着话,莫青脚边放着一堆礼物,与吴老虎隔着桌子商谈婚事。 之前在德尔巴港时,莫青就对吴山娘十分的殷勤,当时吴老虎就和女儿商量过,是否要同意这桩婚事? 对于这件事,吴山娘表现的些犹豫,但也并不排斥,而在来德里的路上,莫青一路跟着吴老虎一家,以他的那张嘴巴,很快就和吴家老小打成一片,相处的十分融洽,甚至连吴山娘的几个孩子对莫青都很喜欢。 最终吴山娘也被打动,于是吴老虎就让莫青在回德里后,正式上门提亲,毕竟这个时代成婚,都讲究媒妁之言,没有媒人根本没办法成婚,当初伍旺和曲红成婚,也需要莫青从中做媒。 所以莫青在回家后,立刻请曲红做媒,他和伍旺提着礼物,陪着曲红一起来提亲。 “姐姐,莫大哥能说会道,虽然看着有点油嘴滑舌,但其实人不错,很讲义气,我和伍旺的婚事,就是他帮着撮合的,日后你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曲红拉着吴山娘的手低声笑道。 本来她想说如果婚后莫青欺负吴山娘,让吴山娘找她,到时她替吴山娘出头,但看吴山娘的个头,婚后受欺负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多谢妹妹,其它的我倒不担心,但有一件我想在婚前说明白。” 没想到吴山娘这时忽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姐姐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曲红立刻道,她以前是江湖儿女,性格十分直爽,与吴山娘倒也十分谈得来。 吴山娘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扭头看了看父亲,吴老虎似乎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于是也停下和莫青说话,让莫青也看向吴山娘,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他们是否能成婚? 第450章 安置新移民(下)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吴山娘,等着她开口,倒是让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想到几个孩子,吴山娘最终还是看向莫青道:“承蒙莫大哥的厚爱,对于这桩婚事,我并不反对,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绝不会拒绝!” 莫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本来按照规矩,我改嫁后,几个孩子也要跟着改姓,日后奉你为父,但我大儿子马上就要成年了,当初亡夫在的时候,对我和孩子也很好,要不是他,我和孩子早就饿死在路上了,所以我想给他留一条血脉,让我大儿子保留亡夫的姓氏。” 吴山娘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自己的条件讲了出来。 她亡夫姓何,长子名叫何丰,下个月就满十五岁,算是成年了,而且天竺这边又分田地,到时何丰完全可以独立养活自己,因此吴山娘才想让大儿子保留亡夫的姓氏,也算是给亡夫保留一条血脉。 莫青听到吴山娘的条件是这个,当即让他松了口气,于是笑着回应道:“山娘,这条件根本不算什么,你的孩子想保留姓氏是应当的,哪怕他不姓莫,我也会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 “这么说你答应了?” 吴老虎这时也惊讶的抢先问道。 其实吴山娘提出这个条件,还另有一层深意,因为他们也了解过,知道吴山娘母子能分到很大一片土地,所以吴老虎担心莫青是冲着吴山娘的土地来的,这才用这个办法试探莫青。 “当然,我莫青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挣下一份家业,现在就想和山娘生个孩子,日后好继承自己的家业,至于山娘和几个孩子分到的田地,由他们自己看着办,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也会找人帮着打理。” 以莫青的精明,当然明白吴山娘父女的意思,因此他干脆就把话挑明了。 事实上莫青真的是看中了吴山娘这个人,至于吴山娘母子几人的土地,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那点财产。 听到莫青这么说,吴老虎当即拍板道:“爽快,你这个女婿我认下了,咱们这就把日子定下来!” “那可太好了,下个月初十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吴大叔您觉得怎么样?” 曲红这个媒人这时也站出来提议道。 “可今天都已经二十号了,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二十天,这来得及准备吗?” 吴老虎一愣,随即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成婚是件大事,二十天的准备实在有点仓促了。 “爹,我又不是黄大闺女,也不用准备太多,到时请两家亲戚朋友坐在一块吃顿饭就行了。” 吴山娘这时倒是十分洒脱的站起来道,刚才莫青的表态,也着实打动了她,因此现在也心甘情愿的嫁给对方。 “山娘你放心,二十天足够了,我会让人做好准备,到时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娶进家门!” 莫青这时却再次表态道。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德里这种地方更是如此,二十天虽然有点短,但莫青却有信心搞一场风光的婚礼。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说定了,下月初十你们就成婚,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吴老虎再次拍板道,随后也畅快的大笑起来。 寡居的女儿有了新的归宿,对于吴老虎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婚事订下来了,莫青和曲红也立刻起身告辞,他们要赶紧回去准备,吴老虎和吴山娘也亲自送他们出门。 伍旺在门口守着,那些看中吴山娘,想要提亲的人并没有走,因为他们想着万一莫青提亲失败,到时他们还有机会。 可是当看到莫青和吴山娘都是满脸笑容的走出门,显然婚事已经成了,这让不少人都露出失望之色,有几个机灵的转身就走,在新寨中寻找其它的目标。 与此同时,唐赛儿骑在马上,与舅舅许文功在一片田野间飞奔,他们沿着一条河一直向北,所过之处全都是平坦的良田。 “真是一片好地啊!” 最后许文功打量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这时也不禁开口赞叹道。 这片田地不但平坦,而且旁边还有一条河流经过,水流很大,灌溉绝对不是问题,这种河边的土地都是最顶级的良田,而这些良田全都要分给新来的移民。 “的确是好地,看来那位杨长史没有骗咱们,这次真的是拿出德里最顶级的良田分给这些新移民了。” 唐赛儿这时也满意的点头道。 做为主管移民的官员,唐赛儿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安置移民,分配田地当然也归她管辖,当然她只是监督,主要的事情还是由汉王府的官员去做。 比如分配田地这个事,杨士奇已经指派了官员,并且要给移民划分最好的田地,唐赛儿不放心,这才亲自来查看,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不光是田地,还有城里的店铺,如果不要田地可以换成店铺,这么优厚的条件,搞得我都动心了。” 许文功这时再次笑道。 德里可是个热闹繁华的大城市,但朱高煦却拿出大片的店铺分给移民,如此大的手笔,实在出乎许文功的预料。 之前分到店铺的老移民,其实有不少人已经搬到了城里居住,比如莫青在城中就有自己的住宅,当然老寨的院子也保留着,时不时会回去住几天。 “舅舅,你年纪也不小了,舅母也去世十多年了,要不你就留在天竺,别跟着我四处奔波了?” 唐赛儿忽然开口道,许文功今年五十多了,妻儿早在十几年前就死在官府手中,所以许文功才跟着唐赛儿造反,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唐赛儿希望让许文功过上几年安稳日子,最好能再娶妻生子,这样也好给许家留下血脉。 “说啥呢,我身子骨结实着呢,而且自从你舅母去世后,我也早就没了娶妻的念头,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 许文功却立刻摆手道,他可不放心离开唐赛儿,毕竟他们刚投靠汉王府,唐赛儿正值用人之际,如果他走了,唐赛儿身边就没什么可用的人了。 第451章 父子对质 分田地了,新寨的移民们全体出动,在官吏的分配下,很快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 当然也有人不想要田地,兑换成了店铺,对于这些事,汉王府的官吏早就轻车熟路了,因此整个分配田地的过程也是有条不紊。 唐赛儿监督着整个过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她也可以从中解决,毕竟她可是佛母,新移民中有不少白莲教徒,因此她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等到田产分配完毕,唐赛儿竟然收到一张喜帖,原来是一个名叫吴山娘的教徒与老移民成婚,移民成婚在天竺可是一件大喜事,毕竟不但可以分宅子,而且还意味着在这里安家立业。 对于这样的邀请,唐赛儿倒也没有拒绝,婚礼就在今天,所以在分配过田地后,唐赛儿就顺路去喝了杯喜酒,然后对这对新人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其实不光是吴山娘,新移民到来后,老移民不停的发动进攻,虽然老移民都有案底,但这些人现在已经改过自新,而且还不缺钱,还真被他们打动了一些女子,所以接下来还会有不少新人成婚。 看着自己亲自带来的这些移民,开始在天竺安顿下来,唐赛儿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离开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不过就在唐赛儿刚离开移民寨,正准备回德里城时,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当她扭头看去时,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二王子,你怎么才来?” 唐赛儿看到来人也立刻行礼道,来人正是朱瞻圻,之前他找借口留在德尔巴港,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德里见朱高煦了。 “原来是唐指挥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朱瞻圻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我去监督移民分配田地,顺便参加了一场婚礼。” 唐赛儿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急着进城见我父王,就不打扰唐指挥使了,告辞!” 朱瞻圻说着一拱手,然后就打马飞奔而去。 看着飞奔而去的朱瞻圻,唐赛儿也有些奇怪,她总感觉今天的朱瞻圻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摆脱了唐赛儿,朱瞻圻很快进到德里城中,最后径直来以王府的大门前。 守门的将士都是朱高煦以前的亲卫,自然都认识朱瞻圻,也不需要人禀报,他直接就进到王府。 朱高煦这时正在殿中与杨士奇议事,当得知朱瞻圻进府的消息时,他也并不惊讶,很快和杨士奇交待完事情后,这才让对方退下,然后在将朱瞻圻召到大殿之中。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瞻圻大步进到殿中行礼道:“拜见父王!” “嗯,倒是长高了不少,你大哥还好吗?” 朱高煦打量了一下这个几年未见的儿子,随后这才开口问道。 “这是大哥托我带来的一封书信!” 朱瞻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朱瞻壑写的书信拿出来双手呈上。 朱高煦接过书信,打开后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信的开头很正常,都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另外还禀报了一下山东移民的情况,朱高煦看的连连点头。 不过在信的最后,朱瞻壑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朱瞻圻母亲的事,这让朱高煦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 “伱想知道你娘的事情?” 朱高煦看完信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向朱瞻圻问道。 “是,我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瞻圻咬着牙开口问道,因为太过紧张,他的身子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面对儿子的质问,朱高煦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身子微微后仰,眉头一挑看着儿子反道:“那你觉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从我小的时候,府里的人都在传,说我娘是被你杀死的,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是后来大哥告诉我,我娘死的太过蹊跷,这也让我对传言产生了怀疑。” 朱瞻圻十分坦荡的回答道。 正是因为他小时候一直怀疑是朱高煦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他才会与朱高煦处不好关系,甚至故意惹他生气。 “瞻壑都说了些什么,能让你竟然对认定的事情产生怀疑?” 朱高煦闻言颇感兴趣的问道。 “大哥说以爹你的脾气,如果想杀我娘,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根本用不着下毒。” 朱瞻圻再次回答道,说话时他也一直盯着父亲,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还是瞻壑了解我!” 没想到朱高煦听后忽然叹了口气,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悲伤的神色。 “这么说大哥真的猜对了,我娘真的不是被你所杀?” 朱瞻圻听到父亲的话,激动的眼圈发红,全身抖的更厉害了。 “不错,我实话告诉你,你娘是我最喜欢的女子,为了她,我甚至顶撞了你皇爷爷,当然不可能杀她,但我也知道她恨我,因为她的父母皆死于靖难的最后一役。” 朱高煦说到最后时,也不禁长叹一声,靖难打的很惨烈,但叔叔和侄子打,怎么算都是一笔糊涂账,其中牵扯到的恩怨也实在太多了。 “那后来呢,我娘的死是不是和我舅舅有关?” 朱瞻圻再次追问道,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 “可以这么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救你舅舅,因为正是他的逼迫,才让你娘走上了绝路!” 朱高煦说到这里,气的狠狠的一拍桌子,然后这才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朱瞻圻的母亲在最初时,的确对朱高煦有怨恨,甚至还有过寻死的念头。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的久了,她感受到朱高煦对自己的关心,再加上后来朱瞻圻的出生,使得她在世上有了牵挂,最终安下心做了朱高煦的妾室。 本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朱瞻圻的母亲会一直受宠,朱瞻圻虽然是庶出的次子,但在王府的待遇也绝不会差。 然而很可惜,意外就是发生了,而这个意外的根源,就在朱瞻圻的舅舅身上。 第452章 真相 朱瞻圻的舅舅王洽,本来是被流放了,但朱高煦为了让朱瞻圻的母亲高兴,于是想办法将王洽放了回来,使得他们姐弟二人能够重逢。 本来朱高煦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他却不知道,王洽早就恨透了朱高煦父子,为此与建文余孽搞在一起,帮着建文余孽做了不少事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王洽不但自己与建文余孽勾结,而且还要把自己的亲姐姐拉下水。 王洽恨极了朱高煦,在他看来,朱高煦不但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而且还强抢了自己的姐姐,所以王洽对朱高煦救自己回来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想要刺杀朱高煦报仇雪恨。 不过朱高煦身为汉王,不但身边的防卫严密,而且自身也勇武过人,想要刺杀他难比登天,哪怕建文余孽联合起来也没有机会。 但王洽却利用自己父母的死,不停的劝说朱瞻圻的母亲,逼她刺杀朱高煦,做为朱高煦的枕边人,朱瞻圻的母亲如果真想刺杀朱高煦,自然比别人更有把握。 不过朱瞻圻的母亲已经和朱高煦有了感情,甚至连孩子都生了,如果她杀了朱高煦,不但她要死,连朱瞻圻恐怕都要受到牵连,因此她自然不愿意。 但王洽却以死相逼,朱瞻壑的母亲只有王洽这一个弟弟,如果王洽死了,他们王家也就绝后了,因此她在弟弟的逼迫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并且收下了王洽送给她的毒药。 “那后来呢,为什么是我母亲中毒身亡?” 朱瞻圻听到这里也急切的追问道,因为太过紧张,他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后来你母亲将毒药下到酒中,却还是不忍心让我喝下去,而她又不想出卖你舅舅,于是最终做了傻事,自己把毒酒一饮而尽。” 朱高煦最后叹了口气,说到朱瞻圻母亲之死时,他眼圈也微微发红,他身边的女人虽然不少,但除了汉王妃外,也只有朱瞻圻的母亲,让他动了真感情。 “竟然是这样,难怪我舅舅他躲了那么多年才敢去找我。” 朱瞻圻听到这里,眼泪也涌了出来,他现在最恨的就是王洽,要不是他的逼迫,他母亲也不会做出自杀这种事。 “王洽这个混蛋竟然还有脸去找你?当初伱母亲临死之前,千叮万嘱不要让我杀王洽,我也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才放过了他,他倒是也机灵,在事后就逃跑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去!” 朱高煦提到王洽也恨得咬紧牙关,要不是他答应了朱瞻圻的母亲,恐怕早就把王洽捉拿归案了。 “王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之前和建文余孽搞在一起,被大哥派兵捉拿归案,已经处死了。” 朱瞻圻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些年他一直想要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可是当这个真相被揭开时,他却没有半点的轻松,反而心中更加沉重了。 “爹,既然我娘不是你杀的,为何外界传流言时,您不出面澄清呢?” 朱瞻圻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抬头问道。 “澄清什么?告诉别人你娘要刺杀我?到时只会惹来更多的笑话!” 朱高煦却冷哼一声说道。 朱瞻圻闻言也一下子明白过来,朱高煦最好面子,如果让人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却要刺杀他,估计朱高煦都会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另外朱高煦可能也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承担骂名,所以才故意隐瞒了真相,而朱瞻圻却受流言的影响,这才误会了父亲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朱瞻圻也不禁暗自后悔,当即向朱高煦道:“父亲,我错了,都怪我年幼无知,错怪了你这么多年!” “行了,一家人就别说这些了,我以前脾气暴躁,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朱高煦脾气的确好多了,这时竟然安慰起了儿子,这让朱瞻圻也更加感动。 不过随后父子间就陷入到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朱高煦打破沉默问道:“你既然来了天竺,是不是就准备留下来了?” “这个……” 朱瞻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我以前听大哥说,这个世界很大,所以我想趁着年轻,去海外多看一看,我已经组建了一支船队,一边赚钱一边游历,如果遇到不错的地方,我也许会向父王你学习,在海外打下一片自己的领土。” 朱瞻圻如实回答道。 “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有志气,你要是想在海外立国,我一定会全力支持!” 朱高煦闻言也大喜过望道,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倔强的儿子,竟然会学自己在海外立国,光是这份志气就绝非一般人可比。 “这都是大哥教导的好,要不是大哥,我可能到现在还陷入到仇恨中不可自拔。” 朱瞻圻提到朱瞻壑时,脸上也满是尊敬之色,甚至相比朱高煦,他觉得朱瞻壑更像是一个父亲,引导着他走上了正路。 “瞻壑的确很不错,这次他又给天竺这边送来不少的移民,照这样下去,天竺这边的统治也会越发的稳定……” 朱高煦提到朱瞻壑时,也是赞不绝口,甚至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朱瞻壑这个儿子。 聊起朱瞻壑,朱瞻圻终于和父亲有了共同的话题,随后朱高煦又让人准备饭菜,朱瞻圻陪着父亲好好的吃了顿饭,这还是他们父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圻又在德里城中转了转,了解一下天竺这边的风土人情,以及朱高煦对天竺的统治情况,毕竟他出来就是为了增长见识。 不过现在北天竺的局势可是十分的紧张,之前朱高煦灭掉德里苏丹国后,就停止了扩张,不是他不想扩张,而是手下的实力有限,只能统治这么大的地方,如果再向外扩张,说不定自身的统治就要先崩溃了。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朱瞻壑想尽办法向天竺输送人口,其中有招募的官员,也有大批的百姓,这些人的到来,不但让朱高煦的统治更加稳定,同时也让他有了进一步扩张的实力。 第453章 给别人做嫁衣? 山东莱州,自从 做为港口,莱州的交通方便,各种物资也便于调集,比如朱瞻壑就多次从南方调粮,否则那么多的流民,光靠山东一地根本养不活。 不过现在朱瞻壑也有点焦头烂额,只见他在客厅中来回走动,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流民汇聚的速度远超朱瞻壑事先的估计,现在莱州汇聚的流民,已经超出十万之众,这么多的流民,光是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 “世子,事情不好办啊,朝廷已经几次从南方调粮,但咱们消耗这么大,调集来的几批粮食也消耗很快,等到这几批粮食吃完了,咱们总不能再向朝廷要粮吧?” 只见一个官员面带愁容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这个官员名叫李齐,是朱棣指派给朱瞻壑,专门协助他管理流民的官员。 “这倒是麻烦了,我也没想到流民们来的这么快,可他们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不收啊。”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其实自从青州收容流民的消息传出去后,山东境内各地的流民也是闻风而动,甚至一些地方官还主动帮助流民迁移,因为流民无论在哪里,都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各地官员都恨不得钱把他们送走,反正只要不在自己治理的地方就行。 所以在短时间内,山东全境的流民几乎都往青州汇聚,然后又由青州转移到莱州,结果现在莱州人满为患,为了应付这些流民的吃喝,朱瞻壑身上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 “世子,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想办法将流民转移出去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咱们身上的压力啊!” 李齐耐心的提议道。 李齐今年三十多岁,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在地方上为官多年,为人精明强干,政绩十分的突出,所以才被朱棣指派给朱瞻壑,朱瞻壑对他也十分欣赏。 “可是上批移民的船只还没有回来,就算是从民间雇船,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足够的船只,而且没有朝廷的船队带路,我也不放心把移民交给民间的商船。” 朱瞻壑皱起眉头再次道。 移民这种事,一定要有朝廷的船队带头才行,否则全都交给民间的船队,他们为了赚钱,肯定会拼命的往船上塞人,到时说不定会被他们搞成运奴船。 “世子,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同意?” 没想到李齐忽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什么想法?你快说!”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催促道,李齐很有才干,他甚至都想把对方要过来,让对方帮自己处理汉王府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找机会说。 “世子,以前我在浙江一带为官,我听说宁波外海有一片岛屿名叫舟山,面积十分广阔,后来因为海禁,导致百姓内迁,现在开海之后,岛屿上的人口虽然有所恢复,但还是不多,如果把流民迁到舟山一部分,咱们身上的压力可就小多了。” 李齐立刻提议道。 “可就算迁到舟山,流民照样也要吃饭啊,到时不还得从别处运粮食吗?” 朱瞻壑不解的问道。 舟山朱瞻壑去过两次,随着开海,岛上的确开始有人居住,但增长的速度并不快,主要是之前岛上的居民搬走多年,早就在别处安定下来了,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都不想再折腾,毕竟谁也不知道朝廷万一哪天再发疯,到时他们还得搬走,因此许多岛屿都还空着。 “世子,舟山是岛,四周都是大海,海中水产丰富,可以解决一部分粮食的问题,另外舟山岛上也有土地,可以组织流民耕种,另外就算是调粮,舟山也比山东这边方便多了。” 李齐再次解释道。 “这倒也是!” 朱瞻壑闻言也连连点头,刚才他也是太心急了,竟然忘了舟山的便利。 不过很快朱瞻壑又皱起眉再次问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如果流民去了舟山,并且在当地耕种的话,很可能会在舟山定居,到时再想让他们迁移到天竺,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流民们为什么愿意冒险出海去天竺?主要就是因为他们在山东活不下去了,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们绝不肯背井离乡。 所以李齐提议让流民去舟山,到时流民在舟山安定下来,再想他们搬走,那可就难比登天了,甚至可能还会引发流民的反抗。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但莱州现在的流民这么多,咱们根本消化不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放弃一部分,让他们去舟山定居,总比呆在莱州饿死强。” 李齐这时也无奈的回答道。 李齐说完就看着朱瞻壑,毕竟他只能提建议,真正做决定的人是朱瞻壑。 朱瞻壑这时也十分为难,他了那么大力气聚集流民,为的就是往天竺输送移民,可是现在倒好,因为流民太多养不起,不得不迁到舟山去,这不是给别人做嫁人吗? 但眼睁睁的看着移民们挨饿,甚至是饿死,也不让他们去舟山找一条活路?这种事朱瞻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于是朱瞻壑在考虑再三后,终于一咬牙道:“好吧,你准备一下,调集一批船队,将一部分流民迁到舟山去,我会上书与朝廷沟通的!” “世子仁慈,无数百姓都因您一念而活,下官佩服!” 李齐这时一脸敬佩的说道,他性格方正,很少拍上司的马屁,但这次却是真心的佩服朱瞻壑,毕竟像他这样身居高位,却能为百姓着想的人实在太少了。 “你也不必夸我,其实做这个决定我也十分心疼,毕竟之前的努力都要便宜给别人了。” 朱瞻壑苦笑一声再次道,他对信任的人也一向很坦然,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忽然就见有人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世子,外海来了一支庞大的船队,据说是汉王府水师都督张忠率队从南洋而来!” 第454章 张忠来了 “张兄!你可算来了!” 朱瞻壑快步上船,见到张忠十分热情的上前,一把抱住他激动的说道。 “瞻壑你这是怎么了,见到我这么激动?” 张忠却被朱瞻壑的热情吓了一跳,虽然许久不见,但朱瞻壑的表现还是让人意外。 “就等你了,现在莱州这边的流民数量暴涨,你要是再不来,我可真要撑不下去了,最后只能把这些流民送到舟山安置去。” 朱瞻壑说着,把现在流民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 张忠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来的还真及时,否则朱瞻壑辛苦这么久,却要白白的把流民送到舟山去。 “对了,张兄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难道是瞻圻他们比我预想的要早到天竺?” 朱瞻壑这时也好奇的问道。 按照他的估计,就算朱瞻圻他们的船队抵达天竺后,张忠立刻启程,恐怕也要晚上几个月才能到大明,但对方却提前来了,这让他也十分意外。 “我是在满剌加港遇到的瞻圻他们,另外还有你任命的那位唐指挥使,我听他们讲到山东的情况,就猜到你这边的压力很大,所以就离开南洋来你这里了!” 张忠哈哈一笑道。 张忠在知道山东的情况后,就猜到朱高煦肯定会让他先来山东,因此他都没等朱高煦派人通知,就直接改变航线来了山东,因此才能及时赶到。 “那可太好了,你这次带来的船队规模这么大,一次能带走多少移民?” 朱瞻壑看着港口中规模庞大的船队,再次追问道。 现在莱州的流民超过十万,如果张忠带走的人太少,到时他还得往舟山那边送人。 “这次你放心,我不光带来天竺那边的船队,另外还有旧港和满剌加的船队,估计最少也能带走两万移民!” 张忠拍着胸脯保证道,他这次带来了几百艘海船,虽然大小不一,但如果满载的话,装上两万人绝对不是问题。 “两万!太好了,少了两万人,我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 朱瞻壑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少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人虽然还是有点多,但以他现在手中的存粮,支撑个大半年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就可以再找朱棣抽调新粮了。 “我这次带来的船队还只是 张忠再次笑道。 “行啊你,现在竟然可以调动这么多船?”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惊讶的打量了一下张忠,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自己这个兄弟就拥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不是我行,而是汉王厉害,现在汉王正准备出兵,一举吞并整个北天竺,顺便将南天竺也纳入控制范围,到时整个天竺都将是汉王的天下,那些海上的船队自然要听我们调遣。” 张忠哈哈一笑道。 他可是朱高煦任命的水师都督,不但掌管着汉王府名下唯一的水师,而且还能征用商船,要知道从南洋到天竺的这条航线,已经被朱高煦给把持了,只要跑这条航线的商人,都必须与汉王府搞好关系。 “我爹又要扩张了?” 朱瞻壑一愣,但随即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就请张忠下船,然后让李齐安置船队,他自己则在家中设宴,与张忠边吃边聊。 张忠也把朱高煦在天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主要就是朱高煦人手不足的问题解决后,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我爹这么有把握,竟然要一举吞并整个北天竺,顺带连南天竺也要控制在手中?这步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朱瞻壑听完张忠的介绍后,却有些担心的问道。 “瞻壑,要是把你这边的十万移民再迁到天竺,汉王手下就有十几万大明百姓,有这些人打底,完全可以迅速的向外扩张,而且这几年汉王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蚕食周围的势力,因此不动手也就罢了,只要一动手,就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 张忠哈哈一笑再次道。 他去过天竺,亲自观察过天竺那边的形势,对朱高煦有着绝对的信心。 “连你也对我爹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 朱瞻壑闻言也微笑道。 如果朱高煦控制了整个天竺,也算是达成了他最初的战略目标,接下来就是加强大明与天竺的联系,不但增强双方的商业交流,同时也要吸引大明的百姓前去天竺定居。 到时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利用天灾人祸吸引流民去移民,而是吸引普通百姓自发的前去天竺定居,相信只要天竺给出的条件足够优厚,肯定会有许多人愿意前去的。 聊完了正事,朱瞻壑和张忠又闲聊了几句,特别是张忠的家事,他妻子白芍一直住在大明,平时主要由朱瞻壑派人照看。 “瞻壑,这次我打算把白芍接走,以后就在天竺定居了。” 张忠听完妻子的近况后,忽然开口说道。 “也好,你日后主要是在天竺那边,让白芍跟着你,也好就近照顾。” 朱瞻壑点头道,对于这件事,他早有心理准备,张忠把白芍接走,相当于斩断了与大明最后的联系,估计日后如无必要,他是不会再回大明了。 “对了,我娘上次说过,想把家里人也迁到天竺一些,毕竟我爹不能老是一个人在外面。” 朱瞻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开口道。 当初朱高煦走的时候,因为是去打仗,所以家人一个也没带,但现在朱高煦在天竺稳定下来,所以汉王妃也想把人送到天竺一些,比如朱高煦的几个妾室,以及厨子之类的下人,这样朱高煦身边至少有照顾的人。 “好啊,那到时我护送他们一块去天竺,王妃要去吗?” 张忠立刻点头,随后又好奇的问道。 “我娘还走不开,珠钗会现在发展迅速,许多事情都需要她处理,如果她去天竺,那等于把珠钗会的事交给别人,我那位永平姑母可一直对珠钗会虎视眈眈,我娘可舍不得放手。”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第455章 刘勉的处境 “登船!”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两万移民开始排成数支长队,秩序井然的缓缓登船。 张忠带着妻子白芍,另外还有汉王府的人,一同登上了他的坐船,朱瞻壑也亲自上船与他们告别。 之前朱瞻壑派人通知汉王妃,于是汉王妃选了朱高煦的三个妾室,另外还有一群王府的下人,由张忠护送去往天竺。 “瞻壑,除了书信,你还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汉王?” 张忠走的时候向朱瞻壑问道。 “也没什么了,要说的话我都写在信上了,不过你要是遇到瞻圻的话,就让他早点回来,我有些事情想交待他。”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朱高煦那边有杨士奇等人协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朱瞻圻,不知道他和朱高煦见面后,会不会爆发冲突? “好,那我就告辞了,你在大明多加保重!” 张忠向朱瞻壑告别道。 “一路顺风!” 朱瞻壑也拱手道,随后他这才转身下了船。 等到移民们登船完毕,整个船队也缓缓启航,离开港口后,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 张忠的船队离开后,整个莱州港一下子空了大半,港口背后的流民营里,也同样空出不少的位置。 “世子,两万人离开后,咱们的粮食就宽裕多了,如果几个月后能再来一批船,那山东的移民完全可以送到天竺去!” 李齐一边走一边欣喜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之前他还建议把移民送到舟山群岛,以减轻莱州这边的压力,但随着张忠的到来,已经用不着再往舟山送人了。 “唐赛儿他们的船队应该快回来了,到时一切都按这次的标准来做,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派人禀报给我!” 朱瞻壑点头说道。 “派人禀报?世子您要离开莱州?” 李齐闻言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不错,山东各地的流民聚集在莱州,其它各地的压力就小多了,接下来也是时候清算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不禁冷笑一声道。 山东出现这么大的乱子,说是天灾,其实是人祸,如果不是官员掩盖消息,甚至肆意欺压百姓,也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局面。 之前没有动那些官员,是因为山东的局势严峻,朱棣担心会引发更大的乱子,但现在山东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自然要找那些官员算账。 所以早在几天前,朱棣就已经派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来到山东,听从朱瞻壑的调遣,要他将所有涉案的官员捉拿归案,然后押送到京城问罪。 李齐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吓了一跳,想到当初朱瞻壑在浙江时所做所为,估计这次山东的整个官场,都要被这位世子殿下清洗一遍。 当然对于这种滔天大案,李齐自知身份,根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再三保证自己会帮朱瞻壑处理好莱州这边的事情。 朱瞻壑对李齐也十分满意,这个人有能力、知进退,绝对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日后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要过来帮自己。 处理完莱州的事情后,朱瞻壑立刻带着曹雷和刘勉赶往济南府。 “世子,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掩盖山东灾情的主谋就是山东布政使储埏、张海二人,另外还有数十名官员也参与其中,可以说整个山东布政使的高层,几乎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在去济南的路上,刘勉骑在马上向朱瞻壑禀报道。 “山东灾情严重,十几万流民遍布全境,但朝廷却没有得到任何禀报,如此大的事情,自然不是一两个官员能掩盖的,也只有他们互相勾结,才能隐瞒的如此严密!”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气的真咬牙。 “世子,据我们调查所知,储埏和张海二人并不怎么贪财,甚至以前在地方为官时,名声也很好,哪怕做到布政使的高位,也没听说过收受贿赂的事,不少人都在背后说他们清廉为官。” 刘勉这时再次禀报道。 “清廉?他们贪的不是财,但却贪名、贪权,为了自己的官位,他们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山东数十万百姓陷入苦难之中,简直比贪财的贪官更加可恨!” 朱瞻壑一想那些流民的惨状,都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济南去,把张海这些官员全都抓起来法办! “世子说的是,我在锦衣卫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这种官员,看起来他们的确不贪财,但他们真狠起来,却比那些贪财的官员可怕多了!” 刘勉也连声赞同道。 “张海这些官员你们有没有派人盯着,到时可别让他们逃了?” 朱瞻壑深吸口气,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再次问道。 “世子放心,人都已经被我们盯紧了,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刘勉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 朱瞻壑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这才看向刘勉又问道。 “你最近怎么样,我大哥回到京城后,有没有为难你?” 听到朱瞻壑问起自己的情况,刘勉立刻一脸苦笑道:“世子,这段时间您不在京城,我背后没有了靠山,一个人在锦衣卫的日子实在太难过了,太孙支持着那个王志,隔三差五的就和我作对,现在锦衣卫已经分裂成两派,一派我暂时还能调动,另一派却是以王志为首,我拿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刘勉说到最后时,也不禁叹了口气,朱瞻基铁了心的要控制锦衣卫,而刘勉做为朱瞻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自然要被清洗掉。 所以现在刘勉十分担心自己的命,毕竟做为锦衣卫指挥使,只要失势,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朱瞻壑沉思了片刻后,这才向刘勉问道。 现在刘勉的处境十分糟糕,就算是有朱瞻壑的支持,他在锦衣卫也只能勉强维持,毕竟朱瞻基是太孙,日后还会是太子、是皇帝,锦衣卫做为皇帝的耳目,绝对只能交由自己的心腹掌管。 所以刘勉迟早都要被清算,朱瞻壑有心帮他,但也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第456章 两位布政使 济南府布政使衙门。 储埏脚步匆匆的找到右布政使张海,神情凝重的说道:“事情不太妙啊,现在流民的事朝廷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绝对不正常!” “我也知道不正常,所以早就派人向朝中打听情况了,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回信。” 张海也皱起眉头说道。 自从朱瞻壑在青州招募流民的消息传出去后,不但引发了流民震动,也让整个山东官场为之震动。 因为朱瞻壑出现在山东,而且还开始招募流民,这说明朝廷已经知道山东的情况,这让张海这些故意隐瞒实情的山东官员,也都是心中惶恐。 所以在这段时间,储埏和张海这些人也四处活动,打听朝中的动向,但很可惜,他们暂时还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按说不应该啊,汉王世子是陛下最宠爱的孙子,他都来山东招募流民了,肯定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可陛下既然知道了山东的情况,怎么会没有任何举动?” 储埏同样皱起眉头自语道。 他和张海做山东的左右布政使,两人几乎是吃不下、睡不着,天天都做着朝廷派人捉拿他们归案的噩梦,毫不夸张的说,储埏比一个月前瘦了足足十几斤。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陛下并不打算怪罪我们?” 张海忽然低声猜测道,毕竟他们可是封疆大吏,哪怕朱棣是皇帝,但如果真的追究他们的罪责,到时连带着整个山东官场都要被清算。 这绝对会引发官场上的大地震,甚至引发更大的动荡,因此张海怀疑,朱棣可能出于稳定的考虑,所以并不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不可能,以陛下的魄力,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他绝不可能轻易的放过我们!” 储埏却不赞同张海的猜测,反而坚定的认为朱棣一定会追究到底,甚至现在的平静,很可能只是朱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魄力了,你看自从迁都之后,陛下是不是再也没有北征过?” 张海却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有道理,甚至还拿北征来举例。 “可你不要忘了,陛下之前刚派世子去浙江,将浙江左布政使捉拿归案!” 储埏却冷哼一声再次道。 这下张海也不说话了,其实他刚才的话也是自欺欺人,朱棣可是敢于造反的皇帝,怎么可能为了稳定局面就放过他们?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我派人去京城打听消息,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估计是朝中封锁了消息。” 张海这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脸颓丧的问道。 “自从陛下设立内阁,朝中大权尽入内阁之手,而内阁大臣听起来权力滔天,但任免却全都看陛下的心意,可以说朝政大权全都在陛下手中,其它大臣根本无法插手,咱们想要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自然是难比登天。” 储埏这时也有些灰心丧气,同样一屁股坐到张海旁边。 两人现在都有种大祸临头之感,但却偏偏没有任何的办法,这种等待的煎熬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最后两人沉默良久,等到天都快黑了,这才各自离开衙门回府。 张海回到府中,立刻叫来自己的幕僚商议,这位幕僚姓林,也是他的心腹,许多事情他不方便出面,都是由这位林先生帮他出面。 “林先生,现在朝廷隐而不发,情况恐怕比我预想的还要危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张海将眼下的局势大概的讲了一遍,然后向林先生求助道。 “这个……” 只见林先生沉思良久,最后终于开口道。 “大人,以我之见,现在您有三条路可走!” “哪三条路?” 张海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 “ 林先生沉声说道。 “不可能,如果我认罪,就算把责任都推到储埏身上,但我的仕途也完了,甚至可能还会因此下狱,到时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张海立刻摇头拒绝道,除非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他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 林先生再次建议道。 “更不可能,让我带着家人流亡海外?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张海拒绝的更加果断,随即就向林先生苦笑道:“林先生,您能不能提出一个有用的建议,像出海逃亡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 “那好吧,既然大人您不愿意造反前两条路,那只能选择最后一条了。” 只见林先生叹了口气,随后凑近张海,压低声音道。 “最后一条路其实和 “你的意思是……” 张海眼神闪烁,已经明白林先生的意思,但一时间又下不定决心。 “老爷,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而且最好让人伪造成自杀的假象,到时让储埏留下一封认罪的遗书,如此一来,您顶多就是个失察之罪,日后就算陛下怪罪下来,顶多就是贬官,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林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语气中却满是阴狠。 张海这时也有些惊动,但更多的是犹豫,毕竟储埏是左布政使,如果事后被人查出来,是自己杀了对方,到时他肯定罪加一等。 但如果不杀储埏,他又没办法把罪名都推到对方头上,这让张海也十分的犹豫。 第457章 双向刺杀 “老爷,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啊!” 林先生看到张海犹豫不决,于是再次上前一步劝说道。 “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张海这时下定决心,于是转头向林先生问道。 想要杀掉储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要将对方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这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张海现在最担心的是没有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 “老爷放心,您之前让我养了一些人手,其中有几个江洋大盗,正适合做这件事,至于伪装成自杀,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人杀了,到时再放一把大火,事后只要您一口咬定储埏是畏罪自杀,谁也不敢说什么。” 林先生嘿嘿一笑再次道。 “很好,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最好?” 张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老爷放心,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明天早上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林先生声音冷酷的说道。 “好,等这件事过后,我会帮你寻个机会,外放到地方上为官!” 张海闻言也不禁拍着林先生的肩膀勉励道。 当天晚上,张海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林先生的计划,也不知道他的计划能否顺利执行? 直到三更已过,张海这才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睡着之时。 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喊:“走水了~” 这让张海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跳起来查看情况。 只见窗外火光冲天,好像是后院的方向着火了,府中的下人乱成一团,外面全都是惊慌的叫喊声。 张海跑到院子里,只见着火的位置好像是后院的园,距离他的卧室并不远,这让他也吓了一跳,怕大火烧到其它的地方,于是高声疾呼着叫下人灭火。 当下人赶到后园时,这才发现火势并不大,于是一群下人齐心合力,很快就把火给扑灭了,也并没有烧到其它地方。 看到火灭了,张海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让人查看了一下其它的地方,确定没有余火后,这才回到房间休息。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刚才为了灭火,张海也是累的不轻,于是回到房里,正准备躺下休息。 然而让张海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把卧室门关上,忽然从门后窜出一人,然后一条绳子就套到他的脖子上,死死的勒住了他。 张海猛然间遇到袭击,本能的挣扎起来,双手去扣脖子上的绳子。 但背后袭击的人下了死手,绳子被死死的勒在张海的脖子上,使得他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眼看着张海就要死于贼人之手,但说来也是他命不该绝,张海的脚边有一张高凳,上面摆放着蜡烛和铜盘,张海窒息之时,手脚胡乱挣扎,结果一下子踢倒了凳子。 凳子一倒,上面的蜡烛和铜盘也一下子掉在地上,其中铜盘发出不小的声响,立刻引起外面下人的注意。 “老爷您怎么了?” 外面立刻传来下人的询问声,因为这段时间张海心情不好,所以下人也都是小心伺候着,没有张海的允许,他们不敢进房间。 但这时张海的舌头都吐出来老长,根本无法呼救,于是只能两脚乱踢,再次踢中了地上面的铜盘。 这下外面的下人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当即冲进房间,结果只见一个蒙面人勒住处张海的脖子,眼看着张海就要毙命。 这让下人吓的大叫一声,随即冲上前就救张海。 面对冲上来的下人,蒙面人也只好放过张海,与下人厮打在一起。 这个蒙面人身手矫健,很快就把下人打的惨叫连连,但这时更多的下人冲进卧室,而且张海这时也喘过气,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看到时机已失,再不走自己就要被张家的人捉住了,于是蒙面人一跺脚,拔出匕首砍伤几个下人,然后冲出房间逃了出去。 “抓……抓住他!” 门外的张海声音嘶哑的指着逃跑的蒙面人叫道。 赶来的下人、护院也纷纷追赶,但很快发现蒙面人跑到墙边,然后飞身上墙,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老爷,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这时林先生也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张海也惊慌的上前问道。 “我让你杀……” 张海看到林先生也怒火冲天,刚想质问对方,但看到周围都是下人,于是又强憋了回去。 “你们都下去!” 张海一挥手,把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这才对林先生质问道:“我让你杀储埏,可现在却有人跑来杀我,该不会是你指使的吧?” “天地良心,属下绝对派人去刺杀储埏了,刚才的刺客与属下无关啊!” 林先生举手赌咒发誓道。 “真不是你?” 张海却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林先生,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巧了,他刚要对储埏下手,结果就有人跑来刺杀自己,这怎么看都不想是巧合。 “真不是我!” 林先生再次回答,说到这里时,他忽然一拍巴掌,当即醒悟道。 “我明白了,这肯定是储埏与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刺客是他派来的,他想先杀掉老爷您,然后再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您的身上!” “竟然是这样!” 张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有道理。 他与储埏同僚多年,知道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自己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能想到。 “好一个储埏,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你运气不好,没能杀得了我,还是让我明天给你收尸吧!” 张海咬牙切齿的道,随即他就向林先生再次问道:“你确定杀手能成功吗?” “只要不出意外,储埏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林先生保证道。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越是怕出意外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出意外。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林先生接到下人的禀报,这让他也是呆立当场。 “怎么了?” 张海看到林先生的表情也急忙问道。 只见林先生这时哭丧着脸回答道:“老爷,计划失败了,咱们派去的刺客也死了。” 第458章 报仇(上) 布政使司衙门。 张海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来到衙门处理公务。 他特意穿了件高领的衣服,这样可以遮挡住昨天被人勒脖子留下的伤痕,但他的脖子受伤,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这点无法隐藏,只能说自己嗓子不舒服。 衙门里像往常一样,上头的官员比较清闲,下面的小吏们忙忙碌碌,正所谓上头一张嘴,下头跑断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张海刚到衙门,还没等他进公事房时,忽然只见储埏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张海与储埏四目相对时,两人的眼神中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仇恨,甚至都快在空气中撞出火来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谁都没有发火,反而是张海笑呵呵的走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储兄你这是怎么了,腿脚受伤了?” “没什么,昨晚不小心,被一条疯狂咬了一口。” 储埏这时也一脸假笑,随后也向张海问道:“张兄你这嗓子是怎么了,难道是吃错药了?” “哈哈,储兄真会说笑,我昨晚睡觉时,被一条虫子在脖子上咬了一口,可惜没能把虫子拍死!” 张海皮笑肉不笑的回敬道。 “那真是可惜了,昨晚咬我的那条疯狗,被我给一脚踢死了,这点张兄你还是不如我啊!” 储埏说到最后也得意的大笑一声,虽然他受的伤比较重,但至少刺杀他的人已经死了。 “是吗,那倒是恭喜储兄了!” 张海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戏也有点演不下去了,于是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公事房。 看着张海的背影,储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杀死对方,然后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对方的头上,可惜却都没能如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放弃了,事实上无论是张海还是储埏,两人现在都在心中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动手? 不过张海和储埏已经没有时间了,就在下午的时候,朱瞻壑带着东厂和锦衣卫进到济南府城,随后毫不停留的冲进布政使衙门,将张海两人全都抓了起来。 随后锦衣卫和东厂四出,将山东的军政大员一网打尽,这也是朱棣的命令,宁可错抓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世子,为何要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 张海被抓的时候,依然不服的向朱瞻壑高声质问道。 “犯了什么罪?这些话伱还是去问山东数十万的流民吧!” 朱瞻壑冷哼一声道。 这时储埏也被锦衣卫钾了过来,当听到朱瞻壑的话时,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昨天他和张海还要相互算计,为的就是把罪名推到对方身上,可是现在看来,就算他们真的杀了对方,恐怕另一个也根本逃不过朝廷的责罚。 随着这些高层官员的被抓,济南官场也为之震动,不少官员人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朱瞻壑干脆把剩下的官员召集起来,宣布了张海等人的罪行,然后指派了这些官员代理山东的政务,朝廷很快会派新的官员前来接任。 有了朱瞻壑这些话,剩下的官员在震惊之余,又感到几分庆幸,毕竟这次抓的都是高官,自己并没有被牵连进去。 其实朱瞻壑也知道,这些剩下的官员中,未必没有参与掩盖山东真相的人,但没办法,如果真的要彻查的话,恐怕整个山东官场都要被抓干净。 当然了,对于一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朱瞻壑也没有放过,只要查实了证据,立刻就派人去抓,如此一来,他在济南又耽误了将近两个月。 随后朱瞻壑将这些官员全部投入到囚车之中,然后亲自押送到京城。 也就在朱瞻壑押送这些官员进京问罪的时候,另一支船队缓缓来到了莱州港口。 之前朱瞻壑走的时候,把移民的事情全都交给李齐掌管,因此李齐在得到消息时,也立刻来到码头迎接。 当船队在码头停好之后,只见一员女将从船上走了下来,赫然正是唐赛儿。 李齐之前见过唐赛儿,因此也立刻上前迎接道:“下官拜见唐指挥使!” “世子呢?” 唐赛儿看到只有李齐,也十分惊讶的问道,在她想来,自己这些人好不容易从天竺回来,朱瞻壑应该会 “世子去了济南查案,估计事后会直接进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李齐立刻回答道,说实话,李齐心中也有点别扭,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对一个女子行礼,但没办法,谁他的官职比不过唐赛儿。 “原来如此,那移民的事怎么办?” 唐赛儿先是点头,随后又向李齐问道。 “世子走之前吩咐过,让我来主管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唐指挥使你们先回城休息,过几天我就会让移民们上船。” 李齐再次回答道。 “好吧,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唐赛儿向李齐一拱手,然后指挥手下的船只靠岸,李齐则亲自带人处理后继的事宜。 唐赛儿回到莱州城,李齐已经给他们安排好的住处,并且还准备了接风宴,唐赛儿与舅舅许文功,以及一群部下一同吃饱了饭,然后又美美的休息了一晚。 “唐指挥使,昨天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 李齐见到唐赛儿立刻有些歉意的道。 “什么事情?” 唐赛儿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世子在走之前,特意吩咐我,说如果您回来了,让我把一个人交给您处理!” 李齐回答道。 “谁?” 唐赛儿心中一动,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人名叫郭成志,是个囚犯,现在就关押在莱州大牢,您随时可以带人将他从牢中提走!” 李齐再次回答道。 第459章 报仇(中) 莱州大牢。 自从上次见过朱瞻壑后,郭成志的日子就过的十分悠闲,虽然牢里的条件差点,但至少饮食方面改善了许多,他每天吃饱了睡,做着出狱后就能飞黄腾达的美梦。 因此短短几个月下来,郭成志就比以前胖了一半还多,整个大牢之中的囚犯,也只有他才能长这么胖,算是独一份了。 “又是又老又韧的母猪肉,这些狱卒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郭成志挑捡着饭菜,对菜里的猪肉十分不满。 “老爷,您不喜欢吃的话,学生愿意代劳!” 隔壁牢房的师爷看着郭成志的两菜一汤,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黑硬窝头,当即一脸谄笑的说道。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胃口,赏你了!” 郭成志倒是十分大方,直接将一盘子肉菜送给了隔壁的师爷,这让师爷也是千恩万谢,接过来直接趴在盘子上就大嚼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吃相。 看着师爷狼狈的模样,郭成志却是暗自好笑,他知道师爷馋自己的饭菜,但之前从来不给他,其实就是放长线钓着对方,直到对方馋的受不了了,他再施点小恩惠,这样才能让对方从心底里感恩戴德,这就叫御人之术。 “以后去了天竺,身边必须有几个心腹,师爷办事得力,到时得牢牢的绑在身边!” 郭成志在心中自语道,随后他又盘算了一下以前的那些手下,这些人也都关在大牢里,其中有几个也是可用之人。 这时师爷狼吞虎咽的把菜吃完,这才一抹嘴,又把盘子还回来,随后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老爷,世子上次见您也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可怎么一直没有放您出去,该不会是他忘了吧?” “不会,世子是什么人?他费尽心机将我弄过来,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我估计是因为天竺太远,上次去天竺的船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世子也不好放我出去。” 郭成志却满怀信心的说道。 “有道理,还是老爷您考虑的周全!” 师爷当即一记马屁拍上去。 “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世子把我放在牢中,未尝不是一个考验,只要我能在大牢中坦然处之,世子肯定也看在眼里,日后肯定会更加重视我!” 郭成志再次对师爷教训道,这让师爷也是边声称是。 不过就在郭成志的话音刚落,就见大牢外有几个人走了进来,牢头在前面点头哈腰的领路,显然来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郭成志精神一震,他还以为是朱瞻壑来了,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但是当看清来人时,郭成志却愣了一下,只来人之中,为首的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她身上穿着武将的服饰,看起来颇为怪异。 另外郭成志感觉这个女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牢头带着女子等人来到郭成志的牢房外,随即一指里面的郭成志道:“大人,他就是郭成志!” 年轻的女子自然就是唐赛儿,只见她来到牢房门前,抬眼打量了一下郭成志。 虽然郭成志现在身穿囚服,头发胡子都是乱糟糟的,但唐赛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杀害自己丈夫,气死自己父亲的狗官,这让唐赛儿的眼中也一下子射出仇恨的目光。 郭成志这时也在打量着唐赛儿,当与对方仇恨的目光相遇时,他也被吓的倒退一步,虽然他没有认出唐赛儿,但却能感觉到,这个女子对自己并不友善。 “把他和他的党羽,全都带出来!” 唐赛儿虽然对郭成志恨之入骨,但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因此很快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向牢头吩咐道。 牢头答应一声,立刻打开郭成志的牢房,随后又将师爷等人也都放了出来,这些都是郭成志的党羽,当初跟着郭成志,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唐赛儿的丈夫,就是被他们其中的一员杀死的,因此朱瞻壑把他们全都抓了回来。 “全部带走!” 唐赛儿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吩咐道。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们走?” 郭成志这时感觉到不对劲,当即大声质问道。 不过唐赛儿却懒得理他,直接转身就走,倒是跟在她身后的许文功笑呵呵的向郭成志开口道:“我们是奉了汉王世子之命,前来带你们离开大牢!” “世子!真的是世子要带我离开,我们终于要去天竺了吗?” 郭成志闻言也不禁眉飞色舞的叫道,刚才他还担心这些人会对自己不利,但当得知他们是朱瞻壑派来的,立刻就让他打消了戒心,甚至再次做起飞黄腾达的美梦。 看着郭成志兴奋的模样,许文功却是暗自冷笑,他已经听李齐转达了朱瞻壑的话,知道郭成志误会了朱瞻壑的意思,以为把他抓回来是为了重用他,却不知道等着他的却是死路一条。 于是不用许文功吩咐,郭成志就兴高采烈的跟着他们出了大牢,包括他的那些党羽,这时也都是十分高兴,感觉自己终于熬过来了,接下来就是苦尽甘来的日子了。 大牢外已经准备了几辆车子,许文功让郭成志他们上了马车,马车是封闭的,当车门关上后,就像是囚车一样,但郭成志却毫不在意,满脑子都是要飞黄腾达的美梦。 唐赛儿飞身上马,然后带着车子离开了大牢,许文功率领着手下押送着马车,这些人全都是唐赛儿当初的老部下,也都是蒲台县人,他们与郭成志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车队从莱州的西门出城,然后往青州的方向驶去。 车上的郭成志本来沉浸在美梦之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本来在郭成志想来,自己出了大牢,应该是去见朱瞻壑,可是现在好像出了莱州,而且还在往前走,看样子要去的地方似乎很遥远,怎么看都不像是去见朱瞻壑的样子? 第460章 报仇(下) 马车越往前走,郭成志心中越慌,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向车外高声问道:“我们要去哪,世子在哪里?” 然而外面根本没有人理会郭成志,只有车轮与马蹄的声音不断向前。 就这么一连走了几天的时间,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车里,但却没有人回答郭成志的问话,而且就连送饭的人,看向郭成志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仇恨。 这让郭成志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想要逃跑却根本没有机会,使得他一路上都陷入到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之中,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最后唐赛儿他们来到他们当初的老巢,也就是卸石棚寨,自从唐赛儿投靠朱瞻壑后,这里就被废弃了。 不过对于唐赛儿来说,卸石棚寨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意义,因为他们的许多亲人都被安葬在这里。 比如唐赛儿的丈夫林三,就安葬在寨子后面的一片空地上。 山路陡峭,马车无法上山,于是郭成志等人被放了出来,然后被人押着开始上山。 这时郭成志已经吓的缩成一团,但他依然哆嗦着大声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是汉王世子看中的人,如果你们敢对我不利,世子绝对饶不了你们!” 然而回应郭成志的,却是唐赛儿和许文功等人的冷笑,随后一行人上山,最后来到卸石棚寨的后面,这里有一片空地,也是寨子的墓地。 郭成志等人被押到墓地前,最前方赫然正是林三的墓。 唐赛儿这时换掉身上的官服,穿上原来行走江湖时的劲装,许文功等人也全都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这时一个个手提尖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郭成志等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成志这时已经被吓瘫了,但还是强撑着向唐赛儿问道。 他只感觉唐赛儿十分眼熟,甚至看到墓碑上“林三”的名字时,也同样感觉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郭县令,估计死在你手里的人太多,所以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吧!” 唐赛儿这时冷笑着走上前,杀气腾腾的盯着对方质问道。 “你……我……” 郭成志吓的语无伦次,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女子是来找他报仇的。 至于郭成志身后的师爷等人,这时也全都吓瘫了,他们倒是想逃,但唐赛儿身后有数百人,每个人都拿刀带剑、杀气腾腾,如果他们敢逃,估计会被乱刃分尸。 唐赛儿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冷静的扫视了一下郭成志身后的党羽,然后又看向他道:“几年前,我丈夫去县衙向你讨粮,结果你却将他乱棍打死,我父亲被你强征服劳役,最后却活活气死,随后我母亲也病重身亡,短短一个月内,我就经历了家破人亡,这些事情你恐怕根本不知道吧?” “我……我真不知道啊,姑娘咱们有话好说,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千百倍的补偿给你,无论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啊!” 郭成志吓的脸色惨白,但却还试图说服唐赛儿放过自己。 “钱?你现在身上能拿出半文钱吗?” 唐赛儿冷笑着反问道。 “我……我虽然没钱,但汉王世子对我一向十分看重,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愿意拿钱赎我出去的!” 郭成志立刻急切的解释道。 结果他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得许文功等人的一阵哄笑,就连唐赛儿,也差点被郭成志给逗笑了,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朱瞻壑抓他的真正目的。 “狗官,我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 这时许文功笑过后大步上前,然后指着郭成志冷笑道。 “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投靠了世子殿下,你眼前这位,正是世子亲自任命的移籍卫指挥使唐赛儿,当初你之所以被抓,也是我们托世子的关系,将他捉拿归案,然后交由我们处置!” 许文功的话,一下子把郭成志原本美好的幻想砸的粉碎,甚至让他一度呆立当场,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世子从一开始就是在耍你玩,为的就是让你好好活着,这样才能让我们这些人亲手报仇!” 许文功这时还不肯放过郭成志,这时再次给了对方狠狠的一击道。 这下郭成志也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面如死灰,精气神似乎被一下子抽空了,全身都瘫软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姓郭的,我就知道凭你的德行,怎么可能被世子殿下看中,果然是你自作多情,以你的罪行,早就该杀你十次都不止了!” 这时师爷跳起来,指着郭成志大骂道。 但郭成志这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两只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像个木头似的。 师爷指着郭成志大骂一顿,随即向唐赛儿行礼道:“指挥使大人,小人以前早就看不惯这个姓郭的所做所为,只是苦于求靠无门,所以才只好委身于他门下,为的就是收集他的各种罪证,现在小人愿意帮各位指认这个狗官的罪行!” 师爷说到最后时,也是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真像是个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正面人物。 然而回应师爷的,却是唐赛儿手中的一把刀,只见她挥手狠狠的砍在师爷的大腿上,痛的对方大叫一声,一下子滚倒在地,抱着大腿惨叫连连。 “好一个见风使舵的狗腿子,当初我丈夫被打死时,就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想活命,简直是做梦!” 唐赛儿说着冷笑一声,上前又是一刀砍在师爷的另一条腿上,这下他双腿被废,鲜血染红了地面。 看着师爷的惨状,郭成志也终于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但又差点被吓昏过去,至于他身后的那些党羽,甚至有人被吓的尿了裤子。 别看这些党羽在欺压百姓时,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但当欺压者与被欺压者互换身份时,他们比任何人都表现的更加软弱。 “今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唐赛儿说着提着带血的长刀,缓步向郭成志走去。 第461章 内斗的锦衣卫 荒废多日的卸石棚寨,竟然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远远听着像鬼哭狼嚎似的。 有几个路过的猎人听到寨子里的动静,吓的逃出去老远,接下来就传出卸石棚寨闹鬼的传说。 而寨子里的惨叫声一连持续了好几天,郭成志这些人,被唐赛儿他们轮番上前千刀万剐,最后才用他们的人头祭奠墓地中的死者。 看着供桌上郭成志和他党羽的这些人头,唐赛儿眼睛中的仇恨终于慢慢消散,她莹白的脸上带溅着几滴鲜血,看起来美丽又残忍。 “佛母,我们的大仇已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许文功这时也擦着手上的鲜血,上前向唐赛儿问道。 “以后不要叫我佛母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移籍卫指挥使唐赛儿,再无佛母!” 唐赛儿神情凝重的说道。 “我明白了,那我们马上回莱州,继续帮世子移民!” 许文功点头,既然唐赛儿舍弃了佛母的身份,只保留官职,那也就意味着,她终于放下了仇恨,日后要跟着汉王世子做一番事业。 与此同时,朱瞻壑也押送着山东的一群高官回到京城,这次朱棣没有让三司会审,而是直接把他们投入到诏狱之中,再次让锦衣卫直接审问。 要知道这几年,朱棣已经很少再让锦衣卫直接审问官员了,因为他也意识到,锦衣卫的权力太大,对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为此还成立了东厂,用来牵制锦衣卫的权力。 但这次山东的事情,却让朱棣怒不可遏,要不是朱瞻壑和朱瞻基凑巧遇到风暴,不得不路过山东的话,恐怕山东的灾情还会被捂下去。 更让朱棣恼火的是,朱瞻基在山东还被人绑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官员隐瞒消息,才导致唐赛儿这些民间势力横行。 所以对于张海这些官员,朱棣早就恨之入骨,为此不惜重启锦衣卫的诏狱,以这些人的罪行,进到诏狱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北镇抚司,刘勉正在召集锦衣卫的各级官员议事,商量着该如何审讯张海这些山东高官? 其实这些人本就是锦衣卫和东厂一块抓的,罪行早就被锦衣卫查实了,还有不少的人证物证,所以诏狱的审讯也就是走个过场。 “在来京城的路上,我已经对张海和储埏审问了一些情况,他们也都招认了,因此这次对他们的审讯,也不必太过苛刻,走个过场让他们在口供上画押,然后交由陛下就行了!” 刘勉这时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道。 “不行,我觉得此事不能如此草率!” 没想到就在这时,王志跳出来反对道。 对于王志的反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意外,甚至刘勉也觉得在意料之中,因为这段时间王志在朱瞻基的支持下,一直和他争权,两人在锦衣卫内部的争斗,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王同知你有何看法?” “王同知你有何看法?” 刘勉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淡定的盯着对方问道。 “这几年我们锦衣卫不受陛下的重视,就是因为没有太大的作为,现在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自然要大展所长,将张海与储埏等人严加审问,最好是能审出更多的情报,到时陛下才会满意,百官也会重新对我们产生敬畏!” 王志野心勃勃的说道。 他的这些话一出口,竟然真的引发了一些锦衣卫官员的赞同。 做为朱棣的爪牙,早期朱棣为了坐稳皇位,曾经大力启用锦衣卫,使得锦衣卫的势力一度达到巅峰,文武百官听到锦衣卫的名字,都为之色变。 那时候别说他们这些锦衣卫的高层了,连一个锦衣卫的小旗走出去,都没几个人敢惹。 可是再看看现在,锦衣卫的权势大不如从前,上头还有一个东厂压着,诏狱经过几轮清理后,牢房里都已经长草了,根本没有几个犯人。 至于锦衣卫,更没有了以前的威风,就这还有一些御史经常上书弹劾他们,说他们锦衣卫的权势太大,要求朱棣再次削弱锦衣卫的权力。 这种巨大的身份落差,自然让不少锦衣卫都感觉很不适应,所以现在王志提出借着查办山东官员的案子,重振锦衣卫的威风,一下子说到了不少人的心里。 不过刘勉听到王志的话却是冷笑一声道:“说的轻巧,当初锦衣卫之所以让百官敬畏,那是因为陛下需要我们震慑百官,但现在陛下已经不再需要这些手段,咱们锦衣卫如果还不知道进退,最后只会给自己惹来滔天大祸!” 刘勉的话一出口,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去,一下子将不少人心中刚烧起来的激情给浇灭了。 能在锦衣卫混到高层,基本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对于朝堂上的权力变更,他们也再熟悉不过,随着朱棣皇位的稳固,他们锦衣卫的没落是注定的。 其实也不能说是没落,而是锦衣卫回到原本属于它的那个位置上,主要职责就是探听情报,但对于审讯、关押等权力,却要慢慢的交出去,这次对山东官员的审讯,其实只是一次特例而已。 想到上面这些,不少锦衣卫武官也都冷静下来,一个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刘勉的话。 但王志却不甘心认输,只见他森然一笑道:“各位,锦衣卫就是锦衣卫,只要朝堂上还有争斗,就一定有咱们锦衣卫表现的地方!” 王志的话说的很隐晦,但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朱棣不需要锦衣卫了,但朱棣的年纪大了,日后万一驾崩,新皇登基之后,为了稳固皇位,同样需要有人帮他稳固皇位,而锦衣卫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王志身后可是太孙朱瞻基,所以王志现在急着表现自己,并不是做给朱棣看的,而是做给朱瞻基看的,只要朱瞻基赞许他们的做为,那么日后锦衣卫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也正是因为朱瞻基的支持,所以王志这段时间拉拢了不少人,现在也纷纷表态,支持王志的看法,至于刘勉那边,虽然也有人支持,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中立,毕竟两边他们都不愿意得罪。 第462章 好事 刘勉与王志在案件上的分歧,使得锦衣卫内部的争斗再一次被激发,除了中立的人外,剩下的人纷纷站队,而王志竟然明显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这并不是刘勉无能,而是王志身后的靠山是朱瞻基,而且朱瞻基铁了心的支持王志,帮他争夺锦衣卫的权力。 相比之下,刘勉背后虽然是朱瞻壑,但朱瞻壑毕竟不是太孙,而且做为汉王世子,他日后迟早都要去天竺,所以哪怕朱瞻壑再受朱棣的宠爱也没用。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锦衣卫内部的人也十分明智的做出了选择,这才让王志占据了优势。 面对这种情况,刘勉虽然心中恼火,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道:“既然王同知你觉得要严加审问,那就你去负责此案吧,日后陛下若是怪罪下来,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不劳指挥使操心,下官有信心将此案一查到底!” 王志也十分强硬的回道,说完就带人去了诏狱。 看着王志等人离去的背影,刘勉也不禁冷哼一声,随后迈步出了北镇抚司。 刘勉没有回家,而是骑马来到汉王府,朱瞻壑在侧殿中召见了他。 “怎么了,看你一脸郁闷的样子,是不是又被那个王志给气到了?” 朱瞻壑在殿中见到刘勉时,也立刻笑着问道。 当然在山东时,朱瞻壑就了解过刘勉在锦衣卫的处境,总的来说是十分不妙,王志在朱瞻基的支持下,日渐得势,对刘勉是步步紧逼,再这么下去的话,锦衣卫的大权就要落入王志之手了。 “世子猜的不错,王志这小子越来越嚣张,今天公开和我唱反调,而且还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山东的案子我已经插不上手了,现在全都是他在负责,估计经过此案后,我在锦衣卫就要成为一个摆设了。” 刘勉苦笑着回答道。 当初纪纲活着的时候,刘勉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没有任何实权,后来好不容易在朱瞻壑的支持下夺得锦衣卫的大权,却没想到这才没几年,他就要被王志给夺权了,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王志竟然全权接管了山东的案子,他打算怎么审讯张海那些官员?” 朱瞻壑闻言惊讶的问道。 “他肯定是要严审此案,借着这个案子表现自己的能力,从而让太孙对他更加重视,这样事后他才能更顺利的夺取锦衣卫的大权。” 刘勉说到最后时,脸上也是一副忿忿不平之色。 “他胆子还真大,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引发所有官员对锦衣卫的忌惮,从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吗?” 朱瞻壑听后眉毛一挑,也颇有些惊讶的道。 “王志根本就是个鼠目寸光的小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丝毫不会从大局考虑,估计在他看来,只要能把我手中的权力夺走,哪怕锦衣卫因此被陛下进一步削弱,他也不会在乎!” 刘勉气呼呼的再次道。 “目光短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真是……” 朱瞻壑说到这里连连摇头,倒不是因为王志,而是因为朱瞻壑,他为了和自己夺权,竟然连王志这种人都重用,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世子,王志这种做法,即对锦衣卫不利,也容易引发官员的反弹,所以我是不是要上报给陛下?” 刘勉这时犹豫了一下,忽然向朱瞻壑询问道。 “不行,王志名义上还是你的部下,如果让皇爷爷知道,你连自己的部下都无法节制,恐怕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做到头了。” “不行,王志名义上还是你的部下,如果让皇爷爷知道,你连自己的部下都无法节制,恐怕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做到头了。” 朱瞻壑立刻摇头道。 “这……” 刘勉闻言又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道。 “要不我和他们拼了,大不了这个指挥使我不要了,也要把王志给拉下水,到时来个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得到好处!” 刘勉实在受不了王志这个小人,所以宁可不要指挥使的官职,也要告他一状,到时他固然会因此被朱棣嫌弃,但王志肯定也不会好过,甚至可能连朱瞻基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还不是这么做的时候,而且你就算去皇爷爷那里告状,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没了王志,可能还会有李志、刘志,只要我大哥他有心支持,迟早都会有人帮他拿下锦衣卫的大权。” 朱瞻壑这时却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王志那个小人将我架空,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刘勉这时也急了,他当初忍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当然不想轻易的放弃。 “其实我倒觉得交出锦衣卫的权力,对你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微笑道。 “好事?世子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勉皱眉不解的问道。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爷爷现在已经不再需要锦衣卫牵制百官了,所以这几年一直在削弱锦衣卫的权力,特别是内阁建立后,锦衣卫已经沦为一个单纯的情报机构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而且皇爷爷年纪大了,而我大伯的脾气你也知道,他比皇爷爷更不喜欢锦衣卫,因此日后你们锦衣卫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现在你放手了,反而是种解脱。” “太子不喜欢我们我知道,但若日后太子继位,应该还会重用我们吧,至少锦衣卫可以帮太子稳定局面。” 刘勉却有点怀疑的问道。 “以大伯的身份,他还需要你们稳定局面吗?” 朱瞻壑却反问道。 这让刘勉也一下子醒悟过来,朱高炽在文臣中拥有极高的声望,所以他若是继位,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局面,而文官们最讨厌锦衣卫,到时朱高炽与文官联合起来,绝对会大力打击锦衣卫的势力。 一想到皇帝和朝堂上的百官都要对付锦衣卫,刘勉也吓的额头冒汗,先不说朱高炽,光是那些文臣们,恐怕都恨不得把锦衣卫给活吞了。 “所以啊,当初纪纲做作的孽,不应该由你来背,如果那个王志想背,那就让给他好了!” 朱瞻壑这时拍了拍刘勉的肩膀说道。 第463章 输送人才(上) 听到朱瞻壑竟然劝自己放弃锦衣卫,这让刘勉也十分惊讶。 虽然朱瞻壑说的有道理,留在锦衣卫的确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这种风险至少也要等到朱棣去世,可是现在朱棣似乎还很健康,离他驾崩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刘勉也有些不甘心的道:“世子,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我现在就想退路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一点也不早,特别是像锦衣卫这种是非之地,真到出了什么事,你想退恐怕都退不出来,所以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朱瞻壑摇头道。 历史上朱棣去世的很突然,仅仅活了六十五岁,虽然在帝王中已经算是长寿的了,但相比朱元璋还是差上许多,算算时间,距离朱棣去世也没几年了。 “可……可如果我真的放弃锦衣卫的话,我该去哪啊,总不能辞官不做,去做个富家翁吧?” 刘勉再次为难的问道,他才刚满五十岁,虽然仕途已经到顶了,但他还不想这么快放弃手中的权力,毕竟做为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手中无权,还不如让他死了干脆。 “呵呵,你就算是想做富家翁,恐怕有些人也不会放过你。”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刘勉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坐在他的位置上,少不了要得罪人,因此如果他失势,肯定会有人落井下石,到时如果没有人保着,刘勉绝不会有好下场。 刘勉闻言也脸色一变,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失势,不但自己要倒霉,连家里人都会遭到别人的报复,这也是他不肯放弃手中权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今时不比往日,以前你再怎么躲,也只能呆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但现在你有另外一个选择。” 朱瞻壑忽然再次笑着提醒道。 “世子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天竺?” 刘勉这时也终于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不过他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迟疑。 “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举荐给我父王,以你的才能,肯定能得到重用,甚至可以在天竺重建一支锦衣卫。” 朱瞻壑笑着点头道。 “这……” 刘勉闻言一下子露出迟疑之色,他倒不是怀疑朱瞻壑的诚意,而是不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虽然面临王志的排挤,但短时间内,王志还是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但就像朱瞻壑说的那样,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迟早都是保不住,与其苦苦抓在手里,还不如洒脱放手,以朱瞻壑的身份,举荐他去天竺,肯定能打开一番新局面。 想到上面这些,刘勉也十分的犹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反正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如果哪天你有决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朱瞻壑这时再次开口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谢世子体谅,属下回去后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刘勉闻言也松了口气,当即道谢后,这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刘勉,朱瞻壑却在殿中陷入到沉思之中。 山东那边有十万移民,陆续都会送到天竺去,有这十万人打底,前期在天竺的统治算是稳定下来了。 而且随着天竺稳定下来后,再加上适当的宣传,应该可以吸引更多的移民前去天竺定居。 要知道当初旧港本来只有一千多汉人,但后来因为首领梁道明的号召,十年间从广东迁移了数万居民前去旧港定居。 梁明道只是海外的一个小酋长,就能吸引那么多汉人前去南洋定居,更别说朱高煦这个大明正式册封的汉王了,只要宣传到位,给的福利足够,肯定能吸引无数人前去天竺。 梁明道只是海外的一个小酋长,就能吸引那么多汉人前去南洋定居,更别说朱高煦这个大明正式册封的汉王了,只要宣传到位,给的福利足够,肯定能吸引无数人前去天竺。 “移民应该不成问题了,但接下来就该输送一些人才过去了。”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天竺现在各方面的人才都需要,比如各种工匠,另外还有官员、农夫等,刘勉也是个人才,他能将偌大的锦衣卫管理的井井有条,足见此人的才能。 当然朱瞻壑并不打算真的在天竺重建一个嚣张跋扈的锦衣卫,而是打算借助刘勉的才能,成立一个属于汉王府的情报组织,无论哪个时代,情报都十分的重要。 就在朱瞻壑想着事情时,忽然感觉眼前一晃,抬头这才看到,孙若微竟然端着茶水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朱瞻壑看到孙若微也不禁笑着问道。 “姐姐怀有身孕,我陪她说了会话她就倦了,所以就只能来看看夫君了。” 孙若微说着给朱瞻壑倒了杯茶,上次朱瞻壑来京城时,就将孙若微纳为侧妃,结果说来了巧,就在朱瞻壑去了山东后不久,王府就传来消息,告诉他常思宁怀孕了,看来他之前在京城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你听听自己话里的酸味,比一坛老陈醋还要酸,思宁怀孕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这样每天晚上我只能去你那里了。” 朱瞻壑笑着调侃道。 “我……我才刚嫁过来姐姐就怀孕了,之前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我气不气?” 孙若微却一脸吃味的怒道。 她本来还想着,抢在常思宁前面生个儿子,这样如果常思宁生不出儿子,那她的儿子可就是未来王府的继承人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常思宁抢到前面了。 “哈哈,我可是听我娘说,她说你是个有福之人,刚进门就带来一个孩子,日后肯定也会多子多孙。” 朱瞻壑笑着安慰道。 说实话,两个女人虽然让他享尽齐人之福,但同样也十分心累,特别是孙若微喜欢吃醋,什么都喜欢和常思宁攀比,所以朱瞻壑已经暗下决心,两个女子已经够了,绝不能再多了。 “真的?母亲真的是这么夸我的?” 孙若微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问道。 她虽然喜欢吃醋,但其实也很好哄,朱瞻壑早就抓住了窍门,于是一个劲的夸她,很快让她把常思宁怀孕的事抛之脑后。 “夫君,刚才看你在发愣,都在想什么呢?” 孙若微这时好奇的问道。 “想刘勉。” 朱瞻壑随口回答道。 “咦~,夫君你不想美女,想刘勉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 孙若微听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问道。 第464章 输送人才(下) “你想哪去了,我是想把刘勉送到天竺去,让他帮着父亲打造一个情报机构。” 朱瞻壑白了孙若微一眼道。 上次张忠回来,他和对方聊了许多天竺的事情,朱高煦手下虽然也有情报机构,但主要是用来打听军事方面的情报,并不全面,远无法与锦衣卫相比。 朱高煦就算打下了天竺,但孤悬海外,周围没有强援,一切都要靠自己,而且天竺的地理太平,几乎无险可守,这也是为历史上天竺为什么那么容易被灭国的原因。 所以接下来朱高煦肯定会向中亚一带扩张,以此来保障天竺的安全,而这时的情报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刘勉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吗,他怎么会去天竺?” 孙若微还是不明白,于是好奇的问道。 “这件事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刘勉现在没有其它的退路了,要知道从太祖皇帝开始,掌管锦衣卫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不想走上那些人的老路,就只能远走海外。”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我明白了,在朝中为官还真是危险,连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头子,最后都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 孙若微说到最后也拍了拍胸口,幸好她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县丞,倒也不用担心受到上层的牵连。 “若微,香皂和香水作坊最近怎么样?” 朱瞻壑忽然向孙若微问道。 “挺好的,特别是香水的生意越来越好,现在每一批香水都需要提前预订,否则根本买不到。” 孙若微说到最后十分得意。 香皂和香水作坊,现在已经成为王府的两大赚钱利器,虽然不如海贸带来的收益大,但海贸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万一遇到天灾人祸,可能一船的货物都要赔的血本无归。 相比之下,香皂和香水却几乎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只要她严格保守着香皂和香水制作的工艺秘密,就不用担心日后没钱赚。 “听说我娘在南方又盘了一个造船作坊?” 朱瞻壑再次问道,对于王府名下的产业,他并不太清楚,因为这些事情一般都是由汉王妃打理。 “哪是一个啊,是两个,加上原来的三个,咱们王府在南方的几大港口,都有自己的造船作坊,毕竟现在海贸这么兴旺,如果家里没有造船作坊,以后怎么用船?” 孙若微再次回答道。 “据我所知,现在许多勋贵家中都把目光投向造船这个行当,南方的造船作坊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到处都是新建的作坊,这么多作坊开业,造船匠人肯定十分抢手吧?” 朱瞻壑再次问道。 造船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并不比建造一座宫殿简单多少,因此想要培养一个懂得造船的匠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不光懂得造船的顶尖匠人奇缺,连一些最普通的工匠、铁匠等,也都是十分抢手,不过在我看来,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太久。” 孙若微最后说出自己的判断道。 “为什么这么说?” 朱瞻壑闻言有些惊讶,工匠太抢手,对他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还想着多招募一些工匠去天竺呢。 “很简单啊,现在所有人一窝蜂似的,全都往造船作坊里投钱,导致工匠的身价水涨船高,可一条船如果不出事故,用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问题,现在才刚开海,到处都缺船,可再等上几年,恐怕造的船太多,反而卖不出去了。”。 孙若微侃侃而谈分析道。 “有道理啊!” 朱瞻壑点头,现在的造船业,争的就是一个存量市场,可是当这个市场饱和之后,就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了,到时各个造船作坊,恐怕只能进入一个残酷的兼并和淘汰阶段。 “夫君你问造船作坊的事干什么?” 孙若微再次好奇的打听道。 “这不是要向天竺输送人才吗,工匠也是重要的人才,所以我想让各地的作坊多招募一些,日后好送到天竺去。” 朱瞻壑两手一摊无奈的道,之前移民是重量不重质,但接下来就该进入重质不重量的阶段了。 “原来是这个!” 孙若微闻言先是点头,随后忽然一拍巴掌道。 “夫君,我觉得可以把香水和香皂作坊开到天竺去,到时直接在那边生产,然后卖到更远的地方,肯定能大赚特赚!” “这个想法不错,你最近留心一下,挑几个心腹出来,移民的船队已经到莱州了,让他们坐船一块去天竺!”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香水和香皂不但在大明畅销,在海外更是十分抢手,之前王府的船队就运了一批香皂去南洋和天竺,转手就是上百倍的利润。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孙若微闻言也欣喜的答应一声,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与此同时,离开汉王府的刘勉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地方喝闷酒,对于朱瞻壑的提议,他有些心动,但又放不下手中的权力,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刘勉越喝越郁闷,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糨糊,更让他拿不定主意了。 “还是找人商量一下吧!” 终于刘勉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于是他离开酒馆,然后来到了东厂找曹雷。 别说看东厂压锦衣卫一头,但刘勉和曹雷的私交却很好,以前在朱瞻壑手下办事时,两人就配合默契,虽然曹雷平时不喜欢说话,但刘勉却知道,曹雷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看问题十分透彻,否则当初也不会受到少师姚广孝的器重。 “刘兄你怎么来了?” 曹雷看到刘勉来找自己,当即也站起来迎接,不过当闻到对方一身的酒气时,他也不禁一皱眉。 “曹兄,兄弟我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所以想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刘勉苦笑一声道。 “你们锦衣卫内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不是那个王志又给你气受了?” 曹雷叹了口气,一下子就猜到了刘勉来找自己的原因。 第465章 曹雷的劝说 曹雷看出刘勉心情不好,于是就带他出了东厂,来到附近的一座酒楼里要了个雅间,然后两人坐下来边喝边聊。 “王志是个目光短浅的小人,现在仗着攀上太孙,所以才急于表现,你也不要太在意,只要有世子在,短时间内他还动不了你!” 曹雷给刘勉倒了杯酒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今天去找世子了,世子却让我早做打算,毕竟世子再怎么受宠,日后也是要去海外的,不像太孙,大明的皇位迟早都是他的。” 刘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长叹一声道。 “世子让你早做准备!” 曹雷听后也大感惊讶,随即再次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时拿不定主意,世子也没有让我立刻决定,而是叫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去找他。” 刘勉再次灌了杯酒,随后又向曹雷道。 “你说我在锦衣卫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的位置,可还没等我把位子捂热,就要眼睁睁看着被人抢走,这让我怎么甘心?” “你不愿意放弃也正常,我要是你的话,恐怕会更不甘心。” 曹雷先是点头,但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又道。 “不过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世子的建议,你们锦衣卫以前太过嚣张跋扈,满朝文武几乎都得罪遍了,看陛下现在的意思,日后还会削弱锦衣卫的权势,到时你如果还掌管锦衣卫,恐怕会很难收场。” “世子也是这么说的,可当初锦衣卫最威风的时候,我根本插不上手,全都是纪纲那个混蛋做主,结果现在倒好,他留下的烂摊子却要我来背黑锅。” 刘勉气呼呼的再次道。 对于刘勉的抱怨,曹雷只是喝了杯酒,并没有接话,毕竟在别人眼里,锦衣卫是个整体,他们才不管当初是谁做的孽,全都算在了锦衣卫头上。 “曹兄,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刘勉看曹雷不接话,于是主动询问道。 面对刘勉的询问,曹雷沉思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道:“刘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放手锦衣卫的话,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还能什么事,顶多就是被王志给架空,不过我在锦衣卫也经营了这些年,再加上世子在背后,他想要完全架空我也不可能,至少我还能在插手一些事情。” 刘勉分析道。 “未必,王志是个目光短浅的小人,得势就猖狂,以他的性格,日后绝不会容许头上有人,所以到时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你给整下去,就算有世子保你,也顶多保住你的命,却很难保住你的官位,甚至到时你会走的很不体面。” 曹雷神情凝重的摇头道。 “听你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听从世子的提议去天竺了?” 刘勉没有接话,而是向曹雷问道。 “不错,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其实都是陛下的家奴,生死富贵全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所以对于咱们来说,跟对人很重要,而相比太孙,我更相信世子!” 曹雷说到最后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毕竟在背后非议太孙,让人知道后也容易惹来麻烦。 “这……” 刘勉闻言先是一愣,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们都是朱瞻壑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朱瞻壑的人品都是赞许有嘉,可以说他们愿意跟随朱瞻壑,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跟着他这样的人,能让手下放心的干活,有功就有赏,不用担心引来无端的猜忌。 可是朱瞻基却不一样,无论是才能、眼光和心胸,他都比朱瞻壑差上许多,至少在曹雷和刘勉看来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曹雷和刘勉都已经打上朱瞻壑的标签,日后朱瞻基若是登基,肯定容不下他们。 “曹兄,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也想去天竺?” 刘勉沉思片刻之后,这才向曹雷低声问道。 “不是我想去,而是我不得不去,东厂现在虽然无人与我争抢,但等到你失去锦衣卫的大权后,接下来肯定会轮到我,与其让人赶走,还不如早做打算。” 曹雷叹了口气回答道。 相比于刘勉,曹雷看的更加长远,自从知道朱瞻基插手锦衣卫的事情后,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这个东厂提督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太久了。 刘勉听到曹雷的这些话,也是大吃一惊,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对方目光长远,自己找他商量还真是找对人了。 “曹兄,既然你也有此打算,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刘勉忽然一拍大腿,随后压低声音再次道。 “如果咱们真去了天竺,虽然有世子的推荐,但你觉得汉王会信任咱们吗?” “应该没问题,汉王的性格你也清楚,他有打天下的本事,却没有治理天下的耐性,所以日后天竺肯定还是要交给世子打理,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担心去了天竺不受重用呢?” 曹雷眉毛一挑,再次分析道。 “好像还真是如此,而且汉王正在打天下,正需要人才辅佐于他,之前世子甚至连落榜的举子都送到天竺去了,以你我的身份,若是投靠过去,肯定能得到汉王的重用!” 刘勉闻言点头道,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不错,所以现在世子既然主动开口,我觉得你不如趁机答应下来,早做打算也能早点脱离锦衣卫这个是非之地。” 曹雷再次劝说道。 “好!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找世子表态去!” 刘勉当即一拍桌子道,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看到刘勉点头,曹雷也微微一笑,如果刘勉能够脱身,那么日后他想要脱身就容易多了,像他和刘勉这种人,手中掌握着情报机构,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因此一般很难善终。 不过曹雷相信朱瞻壑的为人,也只有在对方手下办事,他才能感到心安。 曹雷和刘勉刚喝完酒,正准备回东厂时,却忽然只见一个番子匆匆来报道:“启禀提督,倭国送来急报!” 第466章 目光短浅的倭人 天都黑了,朱瞻壑却忽然接到朱棣的召见,让他连夜入宫议事。 等到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才发现不但朱棣在这里,朱高炽也同样在大殿里,两人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 “拜见皇爷爷、大伯,不知道深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朱瞻壑一头雾水的迈步上前行礼道。 “倭国送来急报,你看看吧!” 朱棣指了指书案上的一封急报道。 朱瞻壑上前拿起急报,打开后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后也露出惊讶之色,情报上的内容很多,但也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倭国内部打起来了! 之前朱瞻壑率兵打下了九州岛,同时联合大内氏,以及足利义嗣等人,与足利幕府形成了对峙之势。 本来足利义持还不甘心,私下里操练水师,想要杀回九州,但却被大明的水师一举捣毁,幕府的水师经此一役,彻底失去了与大明争锋的实力。 如此一来,足利义持想要发兵九州,就必须走陆路,陆路就要经过大内氏的地盘,而大内氏却是大明的盟友,这就使得足利义持与大内氏的关系变得极为紧张。 本来足利义持是没胆子同时对付大明和大内氏的,但是就在几个月前,一件意外的小事却打破了这种僵局。 大内氏与足利义持对峙,双方都陈兵边界,但谁也不敢动手,大内氏的实力远比不上足利幕府,但他们背后却有大明的支持,而足利幕府也不敢擅自进攻,于是双方就在边界上僵持起来。 其中足利义持组织了三万大军,而大内氏也组织了一万兵力,双方僵持在一片平原上,有一条大河从平原流过。 其中足利义持的军队在河流的上游,三万大军聚集在一起,光是饮水都是个大问题,幸好有这条大河,解决了饮水的问题。 但足利义持的军队太不厚道,他们吃水在河在取,又把污水甚至是粪便排到河水里,这样被污染的河水全都冲到了下游。 像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也只有倭人才能做得出来。 下游的大内氏发现这种情况后,立刻派人指责足利义持的军队,却没想到足利义持的军队非但不认错,反而变本加利,甚至把一些病死的尸体也扔到河中,导致下游的河水污臭不堪。 这下终于惹怒了大内氏的军队,于是在某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大内氏派出一支两千人的精兵,偷袭了足利义持的军营,一下子把足利义持存储粮草的军营给烧个精光。 粮草损失大半,军队也损失惨重,足利义持现在面临两种选择, 不过足利义持如果这么做了,他在倭国将会威信扫地,各地大名也将不会再听从他的调遣。 所以他只能选择 于是双方就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因为一件小事匆忙的展开了决战。 最终这场决战以大内氏战败结束,毕竟他们的兵力远比不上足利幕府,不过足利幕府也伤亡不小,使得战败的大内氏从容的退到后方。 “瞻壑,这帮倭人是不是有毛病,如此军国大事,他们竟然因为屎尿的问题开战,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朱棣看朱瞻壑看完了手中的急报,这才开口说道。 “皇爷爷有所不知,倭国是个岛国,倭人自然是目光短浅,他们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也很正常。”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你出兵九州时,他们却还内斗个不停,想来就是目光短浅,根本不知道联合起来应对外敌!” 朱棣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瞻壑,既然倭国打起来了,大内氏战败,双方的平衡已经打破,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介入?” 朱高炽这时开口问道。 “肯定要介入,大内氏本来实力就不如足利幕府,之前全靠咱们的撑腰,他们才敢和足利幕府对峙,如果这时候咱们放任不管,不但会让别人以为咱们怕了足利义持,而且足利义持还会乘胜追击,甚至一举灭掉大内氏,到时咱们就少了一个牵制足利幕府的盟友了。” 朱瞻壑当即表态。 说到这里时,朱瞻壑向朱棣再次行礼道:“皇爷爷,当初我和英国公离开倭国时,曾经让朱勇他们便宜行事,毕竟倭国距离大明太远,如果事事通报,肯定会贻误军机,所以我想他应该已经出兵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一个将军没有军队的指挥权,事事都要向上禀报,恐怕就算是军神转世,最后也要打败仗。 “放心吧,朕是武将,当然清楚这个道理,如果朱勇不能及时出兵,那朕才会生气,到时还会将他抓起来问罪!” 朱棣摆了摆手道。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也松了口气,当初为什么把张辅从倭国叫回来,就是怕他兵权在握,从而割据称王,朱勇的威望虽然比张辅差远了,但有些忌讳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瞻壑,你熟悉倭国的情况,以伱之见,如果朱勇他们出兵,会选择哪里?” 朱棣这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闻言考虑了片刻,随后回答道:“这次双方决战,大内氏战败后,兵力受损严重,如果不给他们强力的支援,恐怕大内氏也会对我们心生疑虑,所以我要是朱勇,肯定会直接出兵,与大内氏的军队联合进攻足利幕府的大军!” 如果只是小冲突,朱勇可能会派出水师,以骚扰足利幕府的水师和港口为主,但这次却是决战,骚扰已经无法牵制足利幕府的兵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战场上正面击溃足利幕府的军队,如此一来,即证明了大明军队的实力,又能给大内氏打一针强心剂,让他们更加坚定的站在大明身边。 第467章 山根城之战 “将军请看,足利义持的大军就驻扎在数里外,要不是我们的山根城坚固,恐怕我们早就被他们全歼了!” 大内盛见指着远处的军营介绍道。 朱勇手持望远镜,打量着足利义持的军营,之前足利义持打败大内盛见,自身也付出不小的伤亡,但他后来又调集了一批军队,现在总兵力达到了将近四万人,估计是想一战平定大内氏。 对于这次突然爆发的战争,朱勇事先也没有准备,不过在得到消息后,他也立刻调集兵马,亲自率兵赶来支援大内氏。 大内盛见看着朱勇手中的望远镜,脸上也露出羡慕的神色,他知道这东西是大明高级将领才有资格使用的神器,可以看到远处敌军的动向。 朱勇打量过敌军的军营后,这才向大内盛见问道:“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军,足利义持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到来的消息吧?” “我已经下令封锁了将军你们的消息,足利义持肯定不知道!” 大内盛见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次朱勇率兵前来,也是秘密而行,甚至他还派出水师,骚扰足利幕府的沿海港口,让足利义持以为大明只是派水师牵制他们的兵力,却不知道朱勇已经率陆军进入大内氏的地盘。 “很好,我的大军需要休整三天,三天之后,我们联合出兵,给足利义持一个狠狠的教训!” 朱勇当即吩咐道。 “太好了,谢将军援手,日后我大内氏对大明一定奉若上宾!” 大内盛见闻言也是喜不自胜的说道。 虽然他们早就与大明结盟,但这次战败之后,他们也担心大明会见死不救,直到朱勇真的率兵前来,才让他们放下心来。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在这三天里,足利义持不断的派兵攻打山根城。 山根城是进入大内氏领地的门户,如果打下了这里,背后就是一片无险可守的平原,到时足利义持就可以长趋直入,一举攻入大内氏的腹心,甚至彻底的灭掉大内氏的势力。 面对足利义持的进攻,大内盛见只是命人死守城墙,没有发动任何的反攻。 其实这时的大内氏也无力发动反攻,上次的大败,使得他们的兵力折损大半,虽然又从后方紧急调集了几千人马,但也只能用于防守。 幸好三天的时间终于熬过去了,到了 足利义持用的是疲敌之计,他仗着兵力占优,轮流对山根城发动进攻,使得城中的大内氏没有时间休息,时间一长,城中的将士自然就会疲惫不堪,到时他再发动一轮猛攻,很容易就能把山根城打下来。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不一样,就在足利义持的大军刚在山根城下集结,还没等他发动进攻,战场上的形势就突然发生变化。 首先就是山根城的城头上,忽然浮现出十几个巨大的圆球,随后这些圆球竟然飞了起来。 更加让足利义持感到恐惧的是,圆球上还出现一些妖魔鬼怪的形象,当圆球向他们飞来时,就像是一群妖魔鬼怪向他们扑来,随时都要吞吃掉整个军队似的。 就连足利义持看到这种情况,都感到无比的胆寒,更别说他手下的将士了,一些胆小的倭人士卒,甚至吓的扔掉手中的竹枪,转身就要逃跑。 督战的将领看到这种情况,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面对逃跑的士卒竟然没有阻拦。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足利义持的肝胆俱裂,圆球上竟然飞下无数黑点,落到他的大军中时,立刻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周围的将士死伤一片,惨叫声与爆炸声响彻整个战场。 “妖……妖怪!大内氏是妖魔的化身,将军咱们还是快逃吧!” 这时足利义持身边的亲随也被吓破了胆,慌慌张张的向他叫道。 “混帐!” 足利义持闻言却恼怒至极,甚至抽出腰刀,一刀将亲随砍成两断,随即就大声传令,要求所有人不许逃跑,谁若是敢退兵一步,斩! 然而这时足利手下的将士军心已失,所有人都被头顶的妖魔鬼怪吓破了胆,甚至许多人都没有勇气再拿起刀枪,更忘记了逃跑,一个个目瞪口呆只顾着盯着越来越近的妖魔。 城头的朱勇看到热气球起到了效果,甚至效果还出乎意料的好,这让他也兴奋的一拍大腿,随即就命令道:“打开城门,进攻!” 随着朱勇的一声令下,山根城紧闭的城门被打开。 紧接着只听城门内传出“轰隆隆”的马蹄声,一队盔明甲亮的大明骑兵,也终于从城中杀了出来。 因为时间仓促,朱勇并没有调集太多的兵力,而且太多人也不利于保密,因此这次他只带了三千人,但这三千人却全都是骑兵。 要知道倭国少马,而且倭马也十分矮小,一般的大名如果能有几百骑兵,就足以横扫周围的势力,成为地方上的霸主。 至于上千的骑兵,恐怕也只有足利幕府才能组织起来,所以朱勇手下的这三千骑兵,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支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力量。 更别说现在足利义持的大军,已经被热气球吓破了胆,甚至连大明的骑兵冲出城时,都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 不过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没用,当大明的铁蹄杀进足利义持的大军时,就如同一柄烧红的钢刀切进牛油之中,眨眼间就将足利义持的大军从中间一分为二。 大内盛见也没有闲着,他亲自指挥大军,跟在大明的骑兵身后,对足利义持的大军展开猛攻,将骑兵撕开的口子再次扩大。 可怜足利义持的四万大军,在大明与大内氏的联合绞杀下,根本没能发挥出兵力的优势,甚至所有人都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人想要组织反击。 最终的结果,就是足利义持的大军兵败如山倒,但他们的两条腿却又跑不过大明的四条腿,被骑兵兜着屁股好一阵猛杀,抛下无数具尸体,鲜血汇聚成小溪,几乎将山根城前的土地都给染红了。 第二个目标 自从得知足利义持与大内氏交战的消息后,朱瞻壑这段时间也一直关注着倭国的消息。 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所有消息都只能靠官方传递。 随着开海之后,大明与倭国、朝鲜之间的贸易也十分兴盛,经常有商人来往于三地之间,所以从这些商人口中也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倭国的情报。 锦衣卫负责收集倭国的消息,因此刘勉这段时间也很忙,他将消息收集过来后,排除一些无用的消息,然后会送到朱瞻壑那里。 从锦衣卫收集的这些情报中,朱瞻壑很快分析得出,朱勇的确不负他的厚望,十分果断的出兵了,而且还是派骑兵去了大内氏,估计要与足利义持在陆上决战。 只是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暂时还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朱瞻壑现在只能等朱勇的战报。 不过以朱瞻壑的估计,只要朱勇正常发挥,战败的可能性很小,倭军的装备、操练都远远落后于大明的军队,朱瞻壑仅仅用了几万人就征服整个九州岛。 要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万历朝的明军已经堕落不堪,但就算是这样,还能在朝鲜把刚刚统一的倭国军队杀的大败,更别说大明初期的精兵强将了。 朱瞻壑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朱勇的捷报送到了京城,他与大内氏在山根城下,大破足利义持的四万大军,追杀数十里,差点把足利义持生擒活捉。 朱勇的捷报送到宫里,朱瞻壑也立刻进宫议事。 “瞻壑,以你之见,此战大胜之后,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乘胜追击,一举灭掉足利幕府?” 朱棣兴致勃勃的向朱瞻壑问道,做为一个马上皇帝,他最喜欢听到这种打胜仗的消息。 “皇爷爷,现在还不是灭掉幕府的时候,否则到时各地大名无人约束,倭国乱成一团,到时很可能会影响到咱们在倭国的计划!” 朱瞻壑却提醒朱棣道。 当初朱瞻壑攻打倭国,说服朱棣的理由有三个, 如果现在倭国战乱四起,说不定受战乱涉及的倭人活不下去,又会冒险出海,要知道倭国是个岛国,能够出海的港口很多,哪怕大明在九州岛周围拦截,也总会有漏网之鱼。 至于石见银矿和桥头堡,就更别想了,哪怕能控制,投入的成本也会高的吓人。 “有道理,幕府现在还有用,而且那个大内氏如果没有幕府的牵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与我们因利益冲突而翻脸。” 朱棣闻言点头赞同道。 “皇爷爷,我觉得现在您就要派使节去日本行省,逼足利义持与咱们议和,到时可以借机要求对方割让石见国给我们,这样我们就可以着手石见银矿的开发了。” 朱瞻壑再次建议道。 这一战后,足利义持威信扫地,幕府内部也将因此发生动荡,足利义持如果不想丢掉将军之位,就只能与大明议和,到时可以从对方身上狠狠的割一块肉下来。 “好办法,就按你说的办!” 朱棣闻言兴奋的一拍桌子道,随后就召集内阁,让他们拟定使节的人选。 朱瞻壑只管提建议,至于具体的政务,他一般不去插手,毕竟他是皇族,可以做为朱棣的智慧补充,但却不宜直接插手政务,否则容易招人非议。 其实朱瞻壑现在已经很招人恨了,哪怕他刻意与朝政保持距离,但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去做,比如清剿倭寇、东征倭国等。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朱瞻基和他反目,朝中的一些大臣,也时不时上书弹劾他,认为他身为皇族,却经常插手政务,已经犯了大忌。 甚至还有人在奏本上直接建议,要求朱瞻壑去天竺,幸亏朱棣舍不得,所以对于这些非议,他全都挡了回去,否则朱瞻壑早就被赶出京城了。 朱瞻壑回到家中,却发现刘勉前来拜访,于是他再次在侧殿召见了对方。 “世子,我想明白了!” 刘勉进来后见到朱瞻壑,立刻上前说道。 “哦?你决定去天竺了?” 朱瞻壑闻言眉毛一挑,颇为惊喜的问道。 “正是,其实我早就想和您说这件事了,但因为倭国的事,我怕王志那个混蛋从中作梗,这才想把您交待的事情做好再说。” 刘勉再次说道。 上次他和曹雷聊过之后,就决定要去天竺了,不光是他,曹雷也在为自己的退路做准备。 “很好,你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也的确不容易,不过我相信日后你肯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朱瞻壑满意的说道。 “世子,我虽然想去天竺,但以我的身价,恐怕陛下也不会轻易放人啊!” 刘勉这时忽然为难的道,他现在最发愁的就是这件事。 做为锦衣卫的头子,刘勉手中掌握着太多的机密,所以他不可能像别的官员那样,一封辞呈就能离开朝堂,所以他现在担心的是朱棣不肯放人,万一有人在这时落井下石,到时他还很可能被抓起来问罪。 毕竟以刘勉的身份,别人如果真想搞他,恐怕随便一抓都能找到好几条罪名出来。 “这件事的确是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朱瞻壑说着沉思了片刻,随后一拍巴掌道:“有办法了!” “世子请讲,您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身?” 刘勉当即激动的上前问道,他这段时间可是苦思冥想,却一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而且已经有人帮你做了,接下来咱们只需要顺水推舟,帮对方一把……” 朱瞻壑说着,把自己的想法给刘勉讲了一遍。 刘勉听后也是眼睛一亮,大声赞叹这个办法不错,随后朱瞻壑就让他回去准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很快他就能脱身了。 第469章 自爆(上) 锦衣卫诏狱。 王志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看着犯人的口供。 旁边的的架子上,绑着几个血肉模糊的犯人,这些人以前在山东官场时,每个人都是跺一脚,山东地面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可在诏狱这里,他们只是最底层的犯人。 “好一个张海,之前竟然隐瞒了这么多情况,刘指挥使也真是糊涂了,都没有仔细的审问他们!” 王志看完口供冷笑一声道。 在这份口供上,张海等人招供了许多的新情况,包括他们在山东为官时,与朝中官员的来往记录,虽然这些记录不能证明朝中的官员与他们勾结,但在王志看来,凭着这份口供,足以将更多的官员拉下水。 “同知,张海他们一下子招供了这么多人,如果咱们挨个去查的话,会不会惹来众怒啊?” 这时旁边一个千户小心翼翼的向王志问道。 这个千户名叫吴光,当初朱瞻基和王志被绑架时,正是他跑去青州搬救兵,虽然最终没起到什么作用,但王志看在他辛苦一趟的份上,在回京后就提拔他成为千户。 吴光为人精明,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很快就成为王志的得力助手。 “无妨,陛下对山东一事极为震怒,特别是太孙和我们也因此被绑架,差点把命都丢在山东,所以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 王志却一摆手道。 对于山东的这帮官员,他除了私人的恩怨外,也是想借此震慑百官,同时向百官们宣布,今后锦衣卫由他王志说了算。 “这……好吧!” 吴光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又不敢违抗王志的意思,最后只好点头。 口供拿到手了,王志却犯了难,因为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审讯犯人的口供,或是重要的情报,一般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才有资格呈交给朱棣,然后由朱棣批示后,再交给锦衣卫执行。 也就是说,王志虽然审讯出口供,却没资格上交,必须要经过刘勉的手。 “这下糟糕了,我和刘勉闹的那么僵,他肯定不愿意帮我把这份口供呈交上去!” 王志皱着眉头自语道。 “同知,我觉得未必,指挥使虽然与您不和,但山东的案子是陛下钦点的,他也要在一定时间内向陛下交差,如果到时他连一份口供都拿不出来,那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吴光这时却笑着帮王志分析道。 “有道理啊,诏狱的事现在归我管,口供也只有我能拿出来,他要是不用,那就等着被陛下责罚吧!” 王志闻言眼睛一亮道,说完他就兴冲冲的去见刘勉。 刘勉正在北镇抚司的后衙喝茶,自从上次与朱瞻壑聊过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佛系了许多,锦衣卫里的事情也不怎么管了,王志想抢就让给他,这也让他整个人都清闲了许多。 “指挥使真会享受了!” 王志迈步来到后衙,见到刘勉也不禁笑道。 刘勉不与王志争权,这在王志看来,是自己的胜利,代表着刘勉已经认输,因此他现在见到刘勉时,也带着一种优越感。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勉抬眼看了王志一眼,随即毫不客气的道,反正他和王志早就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和他假客气。 看到刘勉在这时竟然还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王志也气的想要发作,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终于还是让他强压下怒火,随后将口供扔到桌子道:“这是审讯的口供,你自己看着办吧!” “呵呵,有本事你拿着口供去见陛下啊,给我算什么事?” 刘勉却是嘲笑道。 “也就这几天还能用上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自然有机会亲自呈交给陛下!” 王志也毫不客气的回道,刘勉虽然还没有被他完全架空,但也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办好这件案子,再加上朱瞻基的支持,很可能一举将刘勉挤下去。 “年轻人还真是有信心,不过我想警告伱一句,山东的这件案子像你这么查下去,绝不会有任何好处!” 刘勉最后却轻飘飘的警告道。 王志审讯出来的口供,其实都是靠严刑拷打审出来的,真实性本身就要打个问号,而且像他这么攀扯朝中的官员,肯定会引发百官的共怒,再加上锦衣卫本就受官员的排斥,所以这份口供递上去,很可能会引发朝堂的反噬。 “不劳你操心,该怎么做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 王志冷哼一声,他才不相信刘勉的这些话,甚至在他看来,刘勉说这些,根本就是为了阻止他立功。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刘勉摇了摇头,但最终还是拿起了口供。 看着刘勉的动作,王志也是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最终不还是要用自己审讯出的口供向陛下交差? “告辞!” 王志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刘勉看着王志离去的背影,嘴角却不由得露出几分冷笑。 虽然他已经决定要离开大明去天竺了,但他可不会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走的时候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刘勉大概翻了一下这份口供,心中也更加有底。 不过刘勉并没有立刻进宫见朱棣,而是叫来一个心腹,这个人名叫刘苛,是刘勉的亲侄子,也是他在锦衣卫的铁杆心腹。 “让你收集的东西收集齐了吗?” 刘勉见到刘苛进来,立刻向他问道。 “大伯您放心,王志虽然接管了诏狱,但以我以前的路子,进出诏狱还是很容易的,您要的东西也都收集齐了。” 刘苛嘿嘿一笑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双手呈交给刘勉。 刘勉接过来看了一下,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东西还给刘苛道:“去吧,按我之前的吩咐去做!” “大伯您可要想好了,真要把这东西交出去, 刘苛这时却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倒霉的是我,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另有打算!” 刘勉说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道。 刘勉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唯独这个侄子精明过人,所以他一直想培养对方接自己的班,不过这次的事关系重大,他事先也没有告诉刘苛。 第470章 自爆(下) 天色将晚,刘苛出了北镇抚司,回到家中换了身衣服,这才悄悄来到一座府邸拜访。 这家府邸的主人名叫郑源,此人官拜左都御史一职,掌管着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郑源也没想到天都黑了,竟然会有锦衣卫前来拜访自己,而且来人还自称是指挥使刘勉的侄子,这让他也更加好奇,所以才让人将刘苛带到客厅。 只见刘苛见到郑源后,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道:“锦衣卫千户刘苛,拜见都御史!” “刘千户不必多礼,你找我有事?” 郑源好奇的问道,他平时和锦衣卫很少打交道,只是之前见过刘勉几次,但对刘苛却 “启禀都御史,下官今日前来,是想向您举报一件事情,这件事太过恶劣,下官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想请都御史为他们主持公道!” 刘苛这时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 “什么事情?” 郑源眉头一皱,对于锦衣卫,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对刘苛的话当然也抱着三分戒心。 “前段时间,山东左右布政使张海等人因隐瞒灾情,被陛下抓起来问罪,陛下震怒之下,将他们投入到诏狱之中,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口供,指挥同知王志等人,对张海等人刑讯逼供、严刑拷打……” 刘苛将诏狱中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特别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张海等人被拷打后的惨状。 郑源听后也气的怒火万丈,因为他和张海的关系不一般,两人不但是同窗,而且还是儿女亲家。 当然郑源为人比较正直,对张海之前掩盖山东灾情的事并不知情,而且张海事发后,他也没有帮对方求情,因为他觉得这是对方罪有应得。 可是现在张海落到锦衣卫手里,竟然被人如此折磨,哪怕不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但同属官员,他也难免会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郑源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最后强压着怒火向刘苛问道:“你说的这些事,可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这是我冒死潜入诏狱,请张海写下的血书!” 刘苛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血书,上面是张海亲笔所写,后面还有他的签名。 而血书的内容,则是张海告发锦衣卫,讲述了自己在诏狱中受折磨的过程,而且他不求其它,只求速死。 看着血书上这熟悉的笔迹,郑源也又惊又怒,当即站起来向刘苛行礼道:“多谢刘千户仗义执言,我定要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只是不知千户你可敢当证人?” “当然敢,我早就看不惯王志那些人的所做所为,今天来找郑大人,就是想借郑大人之手,将王志这些害群之马彻底铲除掉!” 刘苛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些也是刘勉早就吩咐他的,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因此他这个人证肯定也少不了。 “好!那就麻烦刘千户你在府中暂住一晚,我写好奏本后,明日你随我一同上朝!” 郑源当即做出决定道,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这件事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刘苛答应一声,当晚就在郑府休息。 郑源也没有闲着,一边自己写奏本,一边派人通知都察院的官员,将锦衣卫用大刑残害官员的事通知给他们。 要知道都察院的本职之一就是弹劾官员,特别是一群御史一同出动的时候,在朝堂上更加可怕,有时朱棣都难以招架,而且他还没办法处罚这些人,因为都察院的职责,本就是皇帝给的。 朱棣刚一上朝,郑源就带头上本弹劾锦衣卫,告他们以大刑残害官员,紧接着其它的御史也纷纷上奏本,甚至还有人历数锦衣卫的罪状,连多少年前的事情都被他们翻了出来,要求朱棣严惩锦衣卫。 朱棣也被郑源这些人给骂懵了,虽然这些人骂的是锦衣卫,但谁都知道,锦衣卫是皇帝的爪牙,骂他们其实和骂朱棣没什么两样。 要是换做以前,朱棣可能还会维护锦衣卫,甚至直接把这些人的奏本全都打回去,毕竟锦衣卫本就是帮他处理一些脏活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朱棣早就不需要锦衣卫来威慑百官,反而还要担心锦衣卫的权势过大,因此之前一直削减锦衣卫手中的权力。 之前他在震怒之下,把山东涉案的官员交给锦衣卫处理,也只是想快点审问清楚,并不是要借此案恢复锦衣卫的权势。 所以在得知锦衣卫的所做所为,特别是看到郑源献上张海的血书时,朱棣也彻底的怒了,当即派人叫来刘勉。 刘勉今天并没有上朝,因为他知道早朝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也是他故意为之。 等到朱棣派人叫他时,他这才来到早朝上,顶着满朝官员的怒火,迈步上前行礼道:“臣刘勉拜见吾皇陛下!” “刘勉,山东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朱棣没有率先发难,而是向他问山东的案子。 “启禀陛下,案子由指挥同知王志亲自负责审理,昨天刚刚审问清楚,这是张海等人的口供!” 刘勉说着,双手取出王志交给自己的口供呈交给朱棣道。 朱棣让人取过口供,打开后看了一遍,随即气的一拍桌子怒道:“混账东西,谁让你们这么审的?” “陛下息怒,都怪臣无能,无法约束手下,指挥同知王志等人擅自做主,对张海等人严刑拷打,臣虽然想要阻拦,却是有心无力,这才导致今日之事!” 刘勉倒是十分光棍,直接承认自己无能,同时也把王志给供了出来,反正他都要离开大明了,自然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无能?你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难道连你的下属都不听你的?” 朱棣闻言却再次大怒道。 “臣惶恐,但此事的确是王志所为,陛下若是不信,尽可以派人调查!” 刘勉一边认错,一边坚持道,他是铁了心在走之前把王志等人全都拉下水。 第471章 一个教训(上) 朝会上,都察院集体发难,对锦衣卫发起了弹劾,而刘勉虽然承认失职,却把责任推到了王志身上。 这让朱棣也是怒不可遏,直接将刘勉抓捕下狱,然后命东厂彻查锦衣卫。 刘苛本来跟着郑源一块进宫,但他只能守在宫门外,因为在郑源想来,朱棣可能会召见刘苛这个人证。 却没想到朱棣见到血书就直接叫来刘勉质问,最后更是把刘勉抓了起来。 刚巧守在宫门外的刘苛,亲眼看到大伯被人押送了出去,这把他也吓的不轻。 不过刘勉却显得很冷静,见到刘苛时,还特意向他使了个眼色,这让刘苛也立刻明白过来,在朝会结束后,直接跑去汉王府求见朱瞻壑。 “世子,大事不好了,我大伯被陛下抓起来问罪了!” 刘苛见到朱瞻壑也立刻急切的说道。 “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中。” 朱瞻壑闻言却是笑着安慰道,对于刘勉被抓的情况,他和刘勉之前早就预料到了,否则刘勉怎么可能轻易从锦衣卫脱身? “计划?什么计划?” 刘苛一愣,他之前并没有听刘勉说过什么计划。 “你大伯想从锦衣卫中脱身,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沉不住气,不过现在他被抓了,接下来就需要你出力了。” 朱瞻壑笑着拍了拍刘苛的肩膀道。 “大伯从锦衣卫中脱身?为什么,就算是有王志在,但以大伯这些年的经营,对方想挤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刘苛还是不明白,甚至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跟我去诏狱一趟,到时让你大伯告诉你吧!” 朱瞻壑说完,带着刘苛来到了诏狱。 这里已经被东厂接管,王志等人也全都被东厂的人抓了起来,与刘勉一块关押在牢房中,由东厂挨个提审。 “世子!” 曹雷得知朱瞻壑来了,立刻亲自出来迎接。 “皇爷爷怎么吩咐你们的?” 朱瞻壑向曹雷问道。 “陛下说了,让我们将事情查清楚,不得有丝毫隐瞒,一定要如实禀报给他。” 曹雷立刻回答道。 “很好,那你就如实禀报,不要有任何隐瞒!” 朱瞻壑听后微微点头,他就知道朱棣会这么吩咐。 “如果如实禀报,那太孙的事……” 曹雷这时却忽然露出犹豫的神色。 如果全都说实话,那么王志身为指挥同知,却可以将刘勉近乎架空,到时肯定要交待出王志背后是朱瞻基在支持,而如果朱棣知道这件事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朱瞻壑这时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就做出决定道:“记住,你们是东厂,是皇爷爷最信任的耳目,而不是什么其它人的耳目,所以不要有什么顾忌!” “属下明白了!” 曹雷当即拱手道。 锦衣卫已经让朱棣很失望了,如果他们东厂再让朱棣感到失望,那么很可能会让东厂和锦衣卫彻底的失去存在的价值。 交待过曹雷后,朱瞻壑就离开了诏狱,独自一人进宫去见朱棣。 至于刘苛,则留在了锦衣卫,因为他是向郑源举报王志的人,算是重要的人证,所以曹雷也需要他的口供,另外刘苛也可以借机和刘勉聊一聊。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只见不但朱棣在,朱瞻基也在殿中,只是朱瞻基这时的脸色却很难看,看到朱瞻壑时,他更是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刘勉几乎是用自爆的方法,把锦衣卫的内斗摆在明面上,这几乎把朱瞻基也给扯了进来。 朱瞻基也不傻,他几乎可以肯定,刘勉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背后肯定有朱瞻壑帮他撑腰。 相比于朱瞻基,朱瞻壑却是神情悠闲,这次的事,他本来就是要给朱瞻基一个教训,之前在山东时,他可是不计前嫌救了对方的命,可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回京后就排挤刘勉,其实就是打击自己的影响力。 既然朱瞻基不仁,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义了。 所以朱瞻壑现在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刘勉再怎么说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是朱棣亲自任命的,朱瞻基却支持王志以下犯上,几乎架空了刘勉,这已经犯了官场的大忌,捅出来后,倒霉的只会是他。 “瞻壑,你对锦衣卫的情况最熟悉,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棣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向他询问道。 朱棣的话一出口,朱瞻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显然他怕朱瞻壑趁机告他的状。 “这个……” 只见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眼睛还故意看了朱瞻基一下,随后却说道。 “皇爷爷,刚才我已经去了诏狱,发现东厂的人已经接手,所以这件事我就不插嘴了,还是等东厂调查清楚后,到时皇爷爷一问便知。”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旁边的朱瞻基也终于松了口气。 但很快朱瞻基又感觉不对,虽然朱瞻壑没有告他的状,但东厂肯定能查出来,如果到时由东厂来说,只会让朱棣更加恼火。 一想到这里,朱瞻基也更加着急,他虽然受宠,但锦衣卫可是朱棣的耳目,平时不容任何人染指,朱瞻壑当初接管锦衣卫,也是有朱棣正式的任命,而且后来还是把锦衣卫交了出去。 甚至连朱瞻壑一手建立的东厂,也同样交了出去,因为做为情报机构,本来就应该直接掌管在皇帝手中。 可是现在朱瞻基却支持王志,夺取锦衣卫的权力,这件事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称得上谋反,毕竟你要是不谋反,为何把手伸到锦衣卫里?要知道锦衣卫除了手握大权,同时还是皇帝的亲卫,皇帝的出巡都由锦衣卫负责安全。 一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基心中也更加的惶恐,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以前只想着锦衣卫听从朱瞻壑的调遣,他为了赌一口气,所以才贸然支持王志夺权。 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与朱瞻壑的争斗,却完全忘了上头还有朱棣盯着他们。 第472章 一个教训(中) 东厂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更何况整个案子也并不复杂,人证物证都是现成的,再加上刘勉与刘苛等人都十分配合,因此曹雷很快就来到武英殿复命。 “陛下,这是刘勉与王志等人的口供!” 曹雷双手将口供呈交给朱棣道。 朱瞻壑神情坦然,朱瞻基却神情紧张,朱棣的注意力都在口供上,倒是没有发现朱瞻基的异常。 不过当朱棣看完这份口供后,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凌厉,立刻扭头看了朱瞻基一眼。 朱瞻基被朱棣的眼神吓的脸色发白,但还是强撑着站直身子,他现在在赌,赌王志应该不敢把他给供出来,至于刘勉等人的指认,他完全可以不认。 “瞻基,王志是受了你的指使?” 朱棣声音低沉的向朱瞻基问道。 在曹雷送来的这份口供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勉与王志之间的争斗,而且还毫不避讳的指出,王志就是仗着朱瞻基的支持,才能把刘勉给近乎架空,并且接管了诏狱,而山东的案子,也全都是王志在审理。 “皇爷爷,孙儿不明白您的意思,王志我的确认识,但我并没有指使他做任何事啊?” 朱瞻基虽然额头冒汗,但却依然强撑着上前,为自己辩白道。 看到朱瞻基不承认,朱棣目光深邃的盯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长子长孙。 在朱棣的目光下,朱瞻基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却咬紧牙关,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再次看向曹雷问道:“口供上说王志是受太孙指使,你可有什么证据,另外王志承认了吗?” “启禀陛下,这些只是刘勉的供词,另外得到王志手下党羽的承认,但王志自己却咬死了不认,说他与太孙并无任何瓜葛!” 曹雷如实回答道。 听到王志没有承认,朱瞻基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王志不承认,其它人再怎么说都没用。 想到这里,朱瞻基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道:“皇爷爷,孙儿与王志真的并无瓜葛,只是之前去宁波查案时,王志对我颇为恭敬,在山东时,他与我也曾经同生共死,因此我对他颇为依重,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了!” 面对朱瞻基的狡辩,朱棣只是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再次低头继承看手中的口供。 直到朱棣把口供上的内容全都仔细的看了一遍后,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虽然朱瞻基死不承认,但做为皇帝,同时也是一手将朱瞻基带大的人,他当然最清楚自己这个孙子的性格,甚至他早就察觉到了,朱瞻基对朱瞻壑产生了嫉妒心理,所以两人的关系才会闹的如此紧张。 不过朱棣很快又看了朱瞻壑一眼,相比朱瞻基,朱瞻壑就淡定多了。 但朱棣却知道,锦衣卫的这件事,背后肯定是朱瞻壑出手推动的,否则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但这件事也不能怪朱瞻壑,要不是朱瞻基步步紧逼,朱瞻壑也不会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 想明白了这些,朱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见他再次看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此事关系到锦衣卫,更牵扯到大哥,因此孙儿不敢置评,一切都由皇爷爷做主!” 朱瞻壑轻飘飘的把球又踢回到朱棣脚下道。 其实朱棣问朱瞻壑的意见,也是在给他出难题,因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对,如果说要严惩王志,那朱瞻基要不要一块严惩?如果轻松放过朱瞻基,那朱瞻壑的算计岂不是全都落空了? “皇爷爷,请您相信我,我真的与王志没有任何瓜葛,可能是他打着我的名义做事,但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啊!” 朱瞻基看朱棣问朱瞻壑的意见,这时也更加害怕,于是再次为自己狡辩道。 “够了!” 朱棣这时气的一拍桌子怒吼道,吓的朱瞻基全身一哆嗦,一下子跪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你太让我失望了!” 朱棣指着朱瞻基怒道,他最生气的并不是朱瞻基插手锦衣卫,而是他竟然敢做不敢当,甚至把罪名都推到王志头上,这种做法简直让人感到不齿。 “皇爷爷息怒,我相信大哥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 朱瞻壑这时再次开口道。 他看似是在为朱瞻基求情,但话里话外,都默认了朱瞻基就是插手了锦衣卫,算是彻底的把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 朱棣这时却气的在殿上走来走去,他对儿孙一向宽容,当初朱高煦与朱高炽争位时,可比朱瞻基表现的混账多了,甚至还把自己比做李世民。 换另外一个皇帝的话,早不知道把朱高煦砍了多少次了。 但朱棣却不在乎,甚至他挺欣赏朱高煦,因为对方敢做敢当,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可今天朱瞻基的表现,却让朱棣十分失望,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孙子,竟然如此的没有担当,这让朱棣已经在怀疑,日后把大明交到他的手里,他真的能治理好吗? 朱瞻基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开口补救,但是当看到朱棣看向自己的目光时,却感觉心中一阵刺痛。 特别是看到旁边站立的朱瞻壑,更让朱瞻基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朱棣脚步一顿,当即对曹雷吩咐道:“传朕的旨意,王志以下犯上,大兴牢狱、残害官员,实在罪无可赦,他与手下的党羽等,全部处死!刘勉办事不力,暂时关押起来,等候处置!” “是!” 曹雷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这时大殿中只剩下朱棣、朱瞻基和朱瞻壑三人,看着眼前这两个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朱棣心中也颇为纠结。 最后朱棣的目光,终于还是定格在朱瞻基身上,王志与刘勉等人已经处置完了,接下来就只剩下朱瞻基了,只是对于他的处置,朱棣这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第473章 一个教训(下) 武英殿中,朱棣脸色阴沉,朱瞻基低头不语,朱瞻壑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整个大殿中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许久之后,朱棣终于长叹一声,对朱瞻基挥手道:“你下去吧,这几天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皇爷爷我……” 朱瞻基本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但是当看到朱棣满是失望的眼神,这让他也是心中一痛,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孙儿……告退!” 朱瞻基声音低沉的道,随后这才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武英殿。 看着朱瞻基离开大殿的背影,朱棣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最让他失望的,却还是朱瞻基的表现。 “瞻壑,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你大哥,不许说伱不知道!” 朱棣这时忽然抬头,再次向朱瞻壑问道,而且丝毫不给他耍滑头的机会。 “这……” 朱瞻壑一阵为难,说实话,他在这件事上很不好开口,如果处罚重了,朱棣会心疼,如果处罚轻了,朱棣又会不满意。 最后朱瞻壑犹豫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道:“皇爷爷,我觉得大哥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眼界没有打开,再加上他身边一些人的误导,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眼界没有打开?” 朱棣闻言沉思了片刻,也觉得有道理,朱瞻基各方面并不差,唯一明显不如朱瞻壑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界没有打开,不像朱瞻壑,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只局限于大明,而是放眼全球,这也是朱瞻基与朱瞻壑相差最大的地方。 想到这里,朱棣再次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打开你大哥的眼界?” “这个……那就要看皇爷爷您的想法了,孙儿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再次回答道。 这次朱棣没有再逼朱瞻壑,只见他默默的沉思了良久,最后忽然抬头道:“你觉得让你大哥去日本布政使司历练一下怎么样?” “啊?皇爷爷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朱瞻壑闻言十分惊讶,他说让朱瞻基打开眼界,可去日本那种小岛国能打开什么眼界? “我是这么想的,你大哥的眼界之所以没有打开,就是因为他只呆在大明,没有去过海外,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之大,相比之下,你却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海外比较危险,看来看去,好像也只有日本布政使司安全一些。” 朱棣耐心的解释道。 “这……好像也有道理。” 朱瞻壑眨了眨眼这才说道。 让朱瞻基去海外见识一下,的确能让他增长一些见识,有助于他打开眼界。 另外朱瞻基去了日本,朱瞻壑也就能清净许多了,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他再和自己捣乱了,所以朱瞻壑才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你也觉得有道理,那可太好了,现在日本正准备和谈,之前我已经派了使节过去,逼足利幕府割让石见国,现在不如让瞻基也过去坐镇,这样等拿到石见国后,就让他主持银矿的开采事宜!” 朱棣这时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希望这次朱瞻基能体会到自己的苦心,把日本的事情办好。 看着朱棣兴奋的模样,朱瞻壑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对改变朱瞻基这件事,却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朱瞻基不是个小孩子,而是早就成年了,三观也已经成形,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实在难比登天。 相比于朱瞻基,朱瞻壑更关心另一个人的命运,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他向朱棣再次道:“皇爷爷,锦衣卫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刘勉虽有失职之罪,但罪不致死,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听到刘勉的名字,朱棣也是脸色一沉。 虽然刘勉在这件事上挺无辜的,但他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竟然让手下架空了,哪怕王志打着朱瞻基的旗号,但在朱棣看来,刘勉还是太无能了。 再加上刘勉最后竟然用自爆的方法,直接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不但暴露了锦衣卫的内部争斗,甚至还让一些人知道,朱瞻基竟然也插手锦衣卫,这可是皇室的丑闻,所以朱棣才会那么恼火,把刘勉也撤职查办。 “你想替他求情?” 朱棣沉声向朱瞻壑问道,他知道朱瞻壑与刘勉的关系不错,毕竟刘勉也算是朱瞻壑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刘勉的确有罪,但我觉得他这个人办事还算得力,杀了太可惜,所以如果皇爷爷不用,不如将他流放天竺,我爹那边什么人都缺,让刘勉戴罪立功也不错。”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又是送天竺,你倒是什么人都不放过。” 朱棣听后忽然感觉有点想笑,看看这几年往天竺送的人,囚犯、落 “嘿嘿,前段时间张忠不是回来了吗,他告诉我,天竺那边什么人都缺,当地的土人又不堪用,只能想办法从大明移民,甚至要是再不够,我都想从朝鲜或交趾多迁移一些人过去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一脸无奈的道。 当初朱高煦去天竺时,曾经带过去一批交趾人,这些人去了天竺倒是表现不错,能够帮着维持地方上的治安,而且在天竺那种地方,他们只能依靠大明,倒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心问题。 “朝鲜和交趾的人口也不算太多,而且他们毕竟是异族,去了天竺还是有隐患的,等山东的流民迁移完了,如果还不够,你就去江南和湖广一带去招募移民吧,那边人口众多,土地已经不够种了,应该会有许多人愿意去天竺冒险。” 朱棣笑呵呵的开口道。 其实朱棣心里很清楚,他知道朱高煦在天竺很不容易,趁着自己在世的时候,多给朱高煦一些支持,好让他早点在海外站稳脚根,否则万一他不在了,朱高炽或朱瞻基未必会像他这样对朱高煦全力支持,毕竟人心都是会变的,朱瞻基就是个最好不过的例子。 第474章 父与子(上) 朱高炽躲在侧殿,悄悄让人送来一桌子美味佳肴,搓了搓手就准备开吃。 当初在宗人府的时候,朱高炽一度瘦了一小半,几乎都快接近正常人的体型了。 但很可惜,等到他恢复自由后,身体却又像是吹气球似的,在短时间内涨了回去。 以前政务繁忙时,朱瞻壑还能替他找原因,告诉他这是因为他压力太大,所以才变压力为食欲。 可是现在内阁早就承担了大部分的政务,朱高炽也清闲了许多,这下他再也没有其它的理由,所以朱高炽干脆就直接承认,自己就是贪吃,看到美食就走不动道。 所以现在朱高炽已经对身上的肥肉放弃抵抗了,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吧,反正他不在乎。 不过就在朱高炽刚夹起一块烤鸭,还没等他放到面饼里,就见殿门被人猛然推开,然后只见太子妃张氏气冲冲了闯了进来。 看到妻子进来,朱高炽也吓了一跳,他自己可以不在乎身上的肥肉,但太子妃却十分在乎,因此这段时间一直督促他减肥,更亲自控制他的饮食,否则朱高炽也不会跑到侧殿偷吃。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偷吃?” 太子妃看到桌前的朱高炽,气的大步上前怒吼一声。 “夫人息怒,我错了,但我发誓,这真的只是 朱高炽急忙放下筷子,只是说话时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却还是禁不住偷咽了一下口水。 “我才懒得管你这些,咱们儿子出事了!” 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不是来抓朱高炽偷吃,而是为了朱瞻基而来。 “什么?瞻基他怎么了?” 朱高炽一愣,随即关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他从武英殿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问他他也不说,估计很可能是挨骂了。” 太子妃焦急的说道。 “挨骂?不会吧,父皇可从来没有骂过他。” 朱高炽闻言更加惊讶,毕竟朱瞻基可是朱棣一手带大的,一向都是宠爱有加,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见过朱棣骂过朱瞻基。 “怎么不会,瞻基早就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孙子了,这件事别人都知道,就你装着不知道,甚至不想着帮儿子想办法,反而还和别人的儿子走的那么近!” 太子妃瞪着朱高炽气呼呼的斥道。 “你……” 朱高炽被妻子的一顿抢白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无奈的道。 “瞻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怪你天天在瞻基耳边念叨这些,才让他和瞻壑搞成现在这样。” “你还有脸说,要是你愿意帮瞻基一把,他也不会事事都只能靠自己,这次父皇骂他,很可能就是和朱瞻壑有关!” 太子妃看到丈夫非但不帮自己的儿子,反而还替别人说话,当即气的眼红道。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瞻基,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朱高炽也有些不耐烦,说完迈步就出了侧殿。 朱瞻基虽然已经成年,但他是皇太孙,因此依然住在宫里。 朱高炽很快来到朱瞻基居住的宫殿,问了宫人才知道,朱瞻基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肯见。 于是朱高炽来到书房,亲自上前敲门。 不过还没等朱高炽开口,就听里面传出朱瞻基的怒吼道:“滚出去,我已经说过了,谁也不见!” “瞻基,开门,是我!” 朱高炽沉声说道。 这下书房中一阵沉默,过了片刻之后,房门终于被打开,露出一脸憔悴的朱瞻基。 “怎么了这是,在你皇爷爷那里挨骂了?” 朱高炽进到书房,并且亲手关上房门,这才关切的问道。 “没有,如果皇爷爷骂我倒是好了。” 朱瞻基低头回答道。 正是因为朱棣连骂都没骂他,而是让他自己回来闭门思过,这让朱瞻基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绝不是挨几句话就能过去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全都告诉我!” 朱高炽闻言也觉得不对劲,于是神情严肃的命令道。 “我……”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当得知朱瞻基竟然把手伸到锦衣卫里,甚至一度架空了指挥使刘勉时,朱高炽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瞻基你糊涂,锦衣卫怎么能随便插手?这可是犯大忌的啊!” “我……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之前瞻壑他不也统领锦衣卫吗,甚至连东厂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所以我就……” 朱瞻基这时颇为委屈的道。 但没等他把话说完,朱高炽就打断他道:“那怎么能一样,瞻壑当初是奉了你皇爷爷的命令,前去锦衣卫牵制纪纲,后来建立东厂,也同样是你皇爷爷吩咐的,可你……” 朱高炽说到最后,本还想再骂儿子几句,但看到朱瞻基一脸委屈的模样,骂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你应该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骂你了,你皇爷爷最后怎么处置你的?” 朱高炽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这才再次问道。 “皇爷爷没说,只是让我回来好好反思一下,不过我估计这次的事肯定没完。” 朱瞻基再次老实的回答道。 “难怪你回来后闷闷不乐,你皇爷爷没有处置你,反而说明他心中很生气,甚至对你十分失望。” 朱高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朱瞻基从小就跟着朱棣长大,几乎没让朱高炽替他操过心,这也是他们父子间的感情比较淡漠的主要原因,却没想到朱瞻基成年了,反而让朱高炽替他操心了。 “父亲,我走的时候,瞻壑还在武英殿,皇爷爷肯定会问他要如何处罚我,到时他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以我的估计,这次皇爷爷对我的处罚肯定很重!” 朱瞻基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几分愤恨之色,以前只有他才有资格和朱棣单独商议事情,可是现在这个特权却被朱瞻壑夺走了。 第475章 父与子(下) “你不要把瞻壑想的那么小心眼,他其实并没有和你争的想法!” 朱高炽听到儿子的话,也不禁叹了口气劝说道。 “怎么没有,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没想到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反驳道,紧接着只见太子妃推门走了进来。 “你就别来添乱了!” 朱高炽看到太子妃也一脸无奈的道。 在朱高炽看来,朱瞻基之所以与朱瞻壑闹翻,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在太子妃身上,现在朱瞻基已经对朱瞻壑有偏见了,再让太子妃乱搅和的话,只会加深两人的矛盾。 “我怎么就添乱了?不要以为老二去了天竺,老二的儿子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去天竺,说不定他和老二已经商量好了,准备里应外和,一举把大明的江山也给夺走!” 太子妃双手一叉腰,一脸警惕的向朱高炽讲出自己的猜测道。 “你……你这根本就是乱想,老二好不容易才在天竺站稳脚根,怎么可能轻易回来?” 朱高炽却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父亲,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就算二叔当初是真心想出去,但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也不介意把大明也拿下,到时大明和天竺都在他们掌握之中,做什么事都更方便!” 没想到朱瞻基这时竟然也开口道。 “你怎么也跟你娘一起胡闹?” 朱高炽一皱眉,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父亲,也许您觉得我是在瞎想,但您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朱瞻基却并不退缩,而是再次向朱高炽问道。 “好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朱高炽一脸不悦的一甩袖子,制止朱瞻基再说下去。 随后只见朱高炽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再次道:“现在要讨论的还是你的事,你犯下如此大错,以我对你皇爷爷的了解,他肯定要重罚于你!” “这可不行啊,瞻基如果再受罚那以后还拿什么和老二家的争?” 太子妃闻言再次惊慌的道,虽然她还不知道朱瞻基犯了什么错,但做为母亲,无论儿子犯了什么错,在她看来都是小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想清楚了,如果皇爷爷要罚,那我一个人承担便是!” 朱瞻基这时挺直胸膛说道。 “这可不行,太子你快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两个一块去向父皇求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瞻基受罚啊!” 太子妃闻言却慌了手脚,立刻拉着朱高炽的袖子哀求道。 “求情有用吗,我本来就不受父皇的喜爱,之前更是把我关在宗人府,差点没有放出来,现在瞻基惹了祸了,我如果去求情,说不定反而会惹得父皇大怒,到时只会加重他的责罚。” 朱高炽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他也想去帮儿子求情,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瞻基受罚吗?” 太子妃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眼看着就要抹起眼泪。 “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朱高炽不愧是一家之主,当即再次说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回到文华殿后,朱高炽立刻叫来身边的心腹,然后吩咐了几句后,心腹快步离开。 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只见心腹带着朱瞻壑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朱瞻壑与朱棣商量完事情后,于是就告辞离开,结果刚出武英殿,就遇到朱高炽派来的人,请他来文华殿一趟,于是他就跟着来了。 “大伯,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朱瞻壑进到大殿立刻向朱高炽问道。 其实在来的路上,朱瞻壑已经有所猜测,怀疑朱高炽叫自己来,很可能是和朱瞻基有关。 “瞻壑,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皇爷爷打算怎么处罚你大哥?” 朱高炽也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按说他和朱棣谈话的内容,是不能向外泄露的,否则让朱棣知道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对自己的信任。 不过朱瞻壑最终还是回答道:“不瞒大伯,刚才皇爷爷已经决定,要送大哥去日本布政使司,让他在海外历练一下,同时也能开阔眼界。” “仅仅是送到日本历练?” 朱高炽闻言也十分惊讶,他本以为处罚会十分严重,可是送去日本虽然也算是贬到外地,但谁都知道,以朱瞻基的身份,日后迟早都会回到京城,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太大的惩罚。 “皇爷爷还是很疼大哥的,虽然大哥这次犯了错,也让皇爷爷有些失望,但皇爷爷并没有放弃大哥,我想只要大哥去了日本好好表现,应该很快就会被召回来。” 朱瞻壑再次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父皇对瞻基还是寄予厚望的!” 朱高炽闻言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朱棣对朱瞻基彻底失望,到时不但朱瞻基受罚,连带着他这个太子,可能也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大伯你其实也不必担心,大哥是皇爷爷亲手带大的,感情之深厚,远超别人想像,要不是大哥这次一时糊涂,皇爷爷也不会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朱瞻壑看出了朱高炽的想法,于是笑着开口劝道。 “唉,刚才我知道你大哥做的事,我也很失望,更别说父皇了,不过你大哥还年轻,年轻人难免会犯错,只要知错能改就行了!” 朱高炽这时也十分感慨的道。 朱瞻壑也顺着朱高炽的话,再次安慰了对方几句,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朱高炽特意打听了一下朱高煦在天竺的情况。 最后朱高炽又让人送上饭菜,让朱瞻壑陪自己边吃边聊,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朱瞻壑这才告辞离开。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发现,当他离开文华殿时,殿门前的柱子后面,却有一个人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后,柱子后的人才走了出来,赫然正是满脸怨恨的朱瞻基。 第476章 两条路 锦衣卫的案子牵扯很大,不光王志与他手下的一众党羽被处死,另外刘勉和他的一些心腹,也被抓入大牢之中。 不过刘勉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再加上朱瞻壑亲自向朱棣求情,因此刘勉等人也只是被贬为平民,很快就从诏狱中放了出来。 “来来来,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朱瞻壑举杯向刘勉等人敬酒道,在座的十几人,都是刘勉和他的心腹,这次进到诏狱险死还生,因此朱瞻壑特意在王府设宴,为这些人压惊。 “谢世子!” 刘勉等人也站起来,随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世子,这次真是太痛快了,之前王志那帮人嚣张跋扈,几乎都快骑到我们脑袋上了,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坐在刘勉旁边的一个粗壮汉子这时一抹嘴巴笑道。 这个壮汉名叫翟宁,之前是锦衣卫千户,掌管着北镇抚司五大千户所之一,绝对属于实权人物,可后来被王志陷害,差点被拿下问罪,这次能将王志等人一举拿下,他当然十分的痛快。 “老翟,王志等人虽然死了,但咱们也不好受了,现在除了刘千户没有受牵连,咱们这帮老兄弟却全都成了平头百姓了,日后恐怕复职无望了。”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一个人喝着闷酒道。 他口中所说的刘千户,自然是指刘勉的例子刘苛,他之前向都察院举报有功,因此并没有受到刘勉的牵连,而且据说日后还可能会升官。 “何大哥,有世子在,难道你还怕以后没有前途?” 没等刘勉开口,只见刘苛就率先笑道。 姓何的汉子听到刘苛的话,也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即向朱瞻壑举杯道:“世子勿怪,在下失言了。” “哈哈,我知道你们丢了官职,所以心情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与刘勉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两条去路,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择了。” 朱瞻壑说着向刘勉使了个眼色,对方也立刻会意。 只见刘勉这时举着酒杯站起来,然后扫视了一下众人道:“各位兄弟,这次为了扳倒王志等人,大家也的确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刘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各位兄弟可以想一下,如果不把王志等人扳倒,任由他们再搞下去,咱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刘勉的话一出口,也立刻引得不少人连连点头,权力斗争一向都十分残酷,王志他们如果得势,绝对会将刘勉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让他们永远无法翻身。 看到众人的反应,刘勉这才继续又道:“所以这次的代价虽大,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至于各位兄弟的出路,我与世子也商议好了,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一共有两条路!” “指挥使你就直说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翟宁这时站起来直接问道,他是个直性子,向来不喜欢绕弯子。 “好,那我就直说了!” 只见刘勉再次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开口道。 “ 刘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至于 刘勉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嗡”的一声,纷纷议论起来。 对于 不过在习惯了权力的滋味后,想要让他们放下权力,回去做一个普通人,这恐怕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所以当听到刘勉要去天竺,而且他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时,这些人也都打起精神,一个个都激动的讨论起来。 虽然去天竺要背井离乡,但做为锦衣卫,他们本来就经常外出,有时为了一项任务,可能要在外地呆上数年之久,所以在他们看来,天竺虽然远一些,但并非无法接受。 更何况朱瞻壑给出的条件还十分优厚,所有人去了天竺官升一级,日后若是立下功劳,还有封爵的可能,这点他们也丝毫不怀疑,毕竟汉王正处于建功立业的时候,听说最早跟随汉王的一些人,已经有了爵位。 甚至还不少人想到了纪纲,当初纪纲本只是个落魄的读书人,最后正是靠着在靖难时投靠朱棣,才在后来接管锦衣卫。 想想看,一个落魄的读书人,仅仅因为跟对了人,日后就能权倾朝野。 刘勉手下的这些人,自问现在的身份可比当初的纪纲强多了,如果他们到了天竺,能够大展所长,日后还怕没有前途吗? “世子,指挥使,翟某愿意去天竺!” 翟宁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纷纷站起来表态,全都愿意跟着刘勉去天竺,这让朱瞻壑和刘勉也满意的一笑。 其实这也很正常,相比那些对天竺一无所知的移民,这些锦衣卫却对天竺知道的更清楚,而且他们去天竺的前途更加广阔,甚至如果仕途不顺,也能随时抽身回大明,这些都是普通移民无法相比的。 看到众人纷纷表态愿意出天竺,坐在刘勉身边的刘苛这时也坐不住了,他虽然没有被免职,但日后刘勉不在锦衣卫,他也没了靠山,所以在他看来,还不如直接辞了官职,也跟着一块去天竺。 于是刘苛刚想站起来表态,但没想到刘勉却把他按了回去,似乎是不想让他离开大明,这让刘苛也是一脸的懵逼,怎么别人能去,自己却不能去? 但刘勉这时却没功夫理会侄子,他和翟宁等人只顾着喝酒,于是刘苛只能耐着性子等候,直到酒宴结束,刘苛这才找机会向刘勉问道:“大伯,为什么不让我去天竺?” 第477章 眼线 刘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去天竺,但大伯却非要拦着他不让去? “我问你,王志那些人死了,我们这些老兄弟也被贬了,接下来锦衣卫会怎么办?” 刘勉压低声音向刘苛问道。 “还能咋办,肯定是提拔一些人接替你们的位置啊,说起来那些以前两不相帮的人反而渔翁得利,您和王志都不在了,他们反而捡了个大便宜。” 刘苛立刻回答道。 “对啊,我们走了,空出那么多的位子,你这次又立了功,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跟我去了天竺,岂不是太可惜了?” 刘勉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大伯你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在锦衣卫孤掌难鸣,恐怕也走不了太远吧?” 刘苛却还是担心的问道。 以前在锦衣卫,有刘勉这个靠山在,刘苛自然是顺风顺水,但现在刘勉不在了,刘苛就没有信心在锦衣卫再呆下去了。 “放心,我虽然不在了,但王志这些人也都死了,剩下的中立派,都是一帮滑头,他们才不敢轻易的针对你。” 刘勉说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随后又语重心长的道。 “另外我们都走了,世子在锦衣卫中的眼线也就断了,所以必须要有人帮他看着锦衣卫,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大伯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留在锦衣卫,是世子的意思?” 刘苛闻言再次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因为太孙插手锦衣卫的事后,世子也不方便再和锦衣卫有太密切的来往,所以你日后不要经常来找世子,除非是锦衣卫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到时派人给世子通风报信就行了。” 刘勉再次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明白了,世子要让我做他的眼线,不求像以前那样掌管锦衣卫,但却需要通过锦衣卫获取必须的情报!” 刘苛重重的点头道。 “明白就好,这些话世子不方便和你说,以后你一个人在锦衣卫,也要机灵点,如果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再找世子求助。” 刘勉最后再次叮嘱道。 其实刘勉让刘苛留在锦衣卫,也有自己的私心,俗话说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刘勉也打算把刘家一拆为二,大明和天竺都有人,这样万一哪边出事了,日后也好有个退路。 几天之后,朱瞻壑带着刘勉等人离开京城,打算亲自送他们到莱州,唐赛儿已经在莱州休整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 朱瞻壑他们一行人来到天津,休息了一晚之后, 说来也巧,就在朱瞻壑他们准备登船之时,忽然在码头上见到一个熟人。 朱瞻壑看到对方也十分惊讶,因为这个人竟然是朱瞻基,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估计朱瞻基这是要准备乘船去日本,所以才碰巧和他们遇到。 朱瞻基被贬去日本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朱棣并不打算让人知道朱瞻基插手锦衣卫的事,所以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严格保密。 而朱瞻基更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被贬出京,因此也表现的十分低调,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带着手下人来到天津准备登船时,却遇到了朱瞻壑。 特别是当朱瞻基看到朱瞻壑身后的刘勉等人时,更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他手下的王志等人全都被处死了,但刘勉这些人却还活着,这无疑是在提醒他,在锦衣卫的这件事上他失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不由得冷哼一声,也没有和朱瞻壑打招呼,直接转身就登上了船。 看着朱瞻基的背影,朱瞻壑也叹了口气,果然被他猜对了,朱瞻基就算去了日本,增长了海外的见识,恐怕也不可能与自己和好了,这点要让朱棣失望了。 不过既然朱瞻基已经不顾亲情,朱瞻壑也不会再和他客气,之前锦衣卫的事,就是朱瞻壑给对方的一个教训,当然朱瞻壑也损失很大,日后在锦衣卫里,恐怕也只剩下刘苛这一个眼线,平时也只能帮他传递一下消息。 所以朱瞻壑也带着刘勉等人上了船,两支船队几乎是同时离开天津港,但却一个向东,一个向南,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朱瞻壑的船队很快抵达莱州,唐赛儿他们的船队在回来后,许多船只需要维修,毕竟一次远航就要费那么长的时间,船只的的损坏率也很高,有些船只甚至更换,因为短时间内根本修不好。 幸好有李齐这个得力的帮手,之前朱瞻壑走的时候,就把移民的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理,因此当朱瞻壑回来时,李齐已经把船队安排的明明白白,就等着刘勉他们登船了。 这次除了刘勉等人和普通的移民外,还有一批工匠,主要由孙若微派来的管事负责,其中有制造香水和香皂的工匠,准备把作坊开到天竺去。 另外还有一些手艺不错的铁匠、木匠等,也都是天竺急需的人才,而且 就在朱瞻壑抵达莱州的 看着越来越远的船队,朱瞻壑也心生感慨,加上张忠的那次,这已经是 “世子,有件事我想和您禀报一下!” 没想到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李齐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情?” 朱瞻壑停下感慨,扭头看向李齐问道。 “之前您把山东的高层官员全都抓走了,前段时间朝廷指派的官员已经到任,新任的左布政使吕秋吕大人亲自来过莱州,现在还没有离开。”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一愣,随后不解的问道。 “吕大人昨天找到我,说想求见您,另外他还想和您谈一谈流民的事。” 李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第478章 又要北征 “流民的事?这有什么好谈的?” 朱瞻壑还是不明白,这个吕秋刚上任山东左布政使,按说应该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怎么会跑来莱州和自己谈流民的事? “这个……他说……” 李齐似乎有点不好开口,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他说现在山东的灾情已经退了,地方上现在缺少人口,所以想让咱们把流民放回去,好让百姓们耕种。” “放屁,当初流民遍地的时候,官府不去管,现在我好不容易养活了这么多流民,他竟然还有脸跑来向我要人?” 朱瞻壑气的直接爆了粗口,这也不怪他生气,他养了流民这么久,竟然有人想来抢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世子息怒,吕大人也只是想问一问,看他的意思,估计是想试探一下世子的态度,如果您不同意,他也不敢说什么。” 李齐急忙解释道。 “那你就回去告诉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各地的灾情退了,就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休养生息,别老打流民的主意!” 朱瞻壑毫不留情的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李齐立刻答应道,他还是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李齐直接找到吕秋,转告给他朱瞻壑的意思,当然他说的话就比较委婉了。 吕秋也是个聪明人,通过李齐的转述,就能感受到朱瞻壑的不高兴,所以他也没敢再提求见朱瞻壑的事,当晚就灰溜溜的离开了莱州城。 朱瞻壑在莱州呆了几天,主要是处理一些积压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李齐做不了主。 等到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朱瞻壑特意在府中设宴,而且也只请了李齐一人。 酒过三巡,朱瞻壑这才向李齐问道:“移民已经走了快一半了,剩下的估计也就两三年就能迁完,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 李齐闻言也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这是要招揽自己。 想到这里,李齐也露出犹豫之色,随后这才拱手道:“下官愿听世子调遣,只是我有官身,朝廷那边……” 李齐说到最后也露出为难之色,他有心跟着朱瞻壑,但却又怕朝廷不放人。 “朝廷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你点头就行!” 朱瞻壑大手一挥道,他好歹也是汉王世子,手下肯定需要一些官员,所以只要他开口,朱棣肯定不会拒绝。 “那可太好了,多谢世子抬爱,下官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齐激动的站起来,再次郑重的行礼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李齐对天竺已经不再陌生了,他有能力,更有野心,可若是留在大明,按部就班的为官,日后恐怕很难进入大明的权力核心。 但跟着朱瞻壑就完全不一样了,对方是汉王世子,日后整个天竺都是他的,而天竺的发展又这么快,他现在投靠朱瞻壑,就相当于进入太子的詹事府,日后绝对可以一飞冲天。 “很好,你这几年先安心处理移民的事,日后我会将你带在身边,帮我处理汉王府的事情。” 朱瞻壑微笑着点头道,李齐的能力他十分满意,日后培养一下,说不定又是一个杨士奇。 酒宴过后,朱瞻壑在 其实朱瞻基真正关心的并不是朱瞻基,而是朱勇。 谁都知道,朱勇是自己的死党,朱瞻基若是去了日本布政使司,朱勇在他手下做官,朱瞻壑怕朱勇会吃亏。 不过朱勇也不是吃素的,他掌管军事,朱瞻基去了日本,主要是负责与足利幕府议和的事,逼对方割让石见国,然后主持石见国的银矿开采事宜。 所以朱瞻基的手应该还伸不到军队里,反而是朱勇如果不配合朱瞻基的话,会让他十分难做。 几天之后,朱瞻壑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常思宁怀着身孕,他也一直十分的小心,尽量都会留在京城陪她。 不过就在朱瞻壑刚回到王府,还没等和常思宁聊两句家常,忽然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朱高炽请他入宫一趟。 于是朱瞻壑无奈之下,只得风尘仆仆的来到宫中见朱高炽。 不过当朱瞻壑进到文华殿时,却是吓了一跳,只见朱高炽满脸愁容,坐在椅子上正揪自己的胡子,一张大胖脸都快皱成十八个褶的包子了。 “大伯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在我去山东的这几天,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朱瞻壑急忙上前问道。 甚至朱瞻壑已经在猜测,是不是朱瞻基去日本出了意外?比如在海上遇到风暴之类的,否则朱高炽怎么会愁成这副模样? “的确出大事了,我和内阁都劝不住父皇,所以才想找你商量一下。” 朱高炽看到朱瞻壑进来也立刻说道。 “和皇爷爷有关?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发愁?” 朱瞻壑这时有点失望,原来不是朱瞻基出事,而是朱棣出事了。 “是这样的,你皇爷爷又想要北征草原。” 朱高炽苦笑着解释道。 原来就在这几年,草原上阿鲁台的势力增长极快,当初朱棣曾经大败阿鲁台,对方向大明投降,于是朱棣封阿鲁台为和宁王。 但阿鲁台的投降只是惧于大明的强大,之后大明又大败瓦剌,使得草原势力大洗牌。 阿鲁台也趁机崛起,吞并了不少的大部落,已经在实力上已经超过了瓦剌,之前更是大败瓦剌部,眼看着就要成为草原的霸主。 阿鲁台本就是野心勃勃之辈,随着实力的增长,他当然不愿意再甘居大明之下,于是这两年阿鲁台也频频出兵,骚扰大明的边境,朱棣忍无可忍,终于决定要再次北征。 “原来是北征啊,这不是很正常吗,皇爷爷之前几次北征,这次隔了这么多年,也的确是时候梳理一下草原的势力了。” 朱瞻壑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 第479章 治标不治本 朱棣要北征,这在朱瞻壑看来很正常。 别看蒙元已经被灭,但北方草原的威胁,却一直压在中原人的心头,所以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在位时都对北方草原不遗余力的进行打击。 比如以朱棣为例,之前瓦剌强盛时,他就出兵打瓦剌,现在阿鲁台强盛,他就出兵打阿鲁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草原上的有生力量,削弱草原对中原的威胁。 当然了,这种办法在很多人看来,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在现有的条件下,大明无法对草原形成有效的统治,因此时不时出兵收割草原的势力,就成为唯一有效的办法了。 “你怎么帮着你皇爷爷说话,要知道每次北征,都是兴师动众,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却根本没办法彻底消灭草原上的势力,与其这么劳民伤财,还不如把北征的钱用在其它地方。” 朱高炽没想到朱瞻壑竟然会赞同北征,当即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大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北方草原的威胁也不能小视,那个阿鲁台是个野心勃勃之辈,现在实力增长飞快,又打败了宿敌瓦剌,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南下进犯我大明的领土,皇爷爷现在出兵,说不定刚好可以打断他崛起的进程!” 朱瞻壑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阿鲁台毕竟是我大明的和宁王,他之前愿意投靠我大明,说明他并不想与我大明为恶,哪怕现在他强大了,但只要我们派个使节前去,对方肯定会愿意与我大明和平相处的!” 朱高炽却发表了完全不同的看法道。 “大伯,你没有去过草原,不了解草原上的情况,就算阿鲁台不愿意与我大明交恶,可草原上的条件恶劣,随便一点天灾人祸,就能让草原民不聊生,到时那些牧民为了活下去,只能南下抢掠,您觉得阿鲁台到时会拒绝手下人的要求吗?” 朱瞻壑对朱高炽的看法也显得十分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反问道。 “我……” 朱高炽一时间也为之语塞。 其实他也清楚,北方游牧部落,与中原王朝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他的想法其实是抱着几分侥幸的心理,想要用战争之外的方法,调和两者间的矛盾,可这根本不现实。 而且和战争一样,就算是解决了一时的问题,也维持不了太久,同样是治标不治本,除非是双方中有一方把另一方彻底的消灭掉。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现在并不是北征的时候,之前迁都已经让朝廷消耗巨大,特别是修建北京城和皇城,已经让国库十分紧张,如果这时候再出兵北征,恐怕朝廷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消耗。” 朱高炽终于说出一个很现实的理由,这才是他反对北征的根本原因。 “这事应该让夏尚书去头疼,大伯您怎么先急着反对了?” 没想到朱瞻壑却笑着反问道,夏元吉是朱棣的财务大管家,要是真缺钱,他肯定 “你以为夏尚书没有反对吗?父皇刚公布北征的消息,夏尚书就立刻表示了反对,甚至还差点和父皇吵了起来,现在内阁分成两部分,除了两个武将外,其它人都反对北征。” 朱高炽再次激动的道。 金忠去年也去世了,现在内阁文臣为夏元吉为首,他带头反对北征,其它内阁大臣也纷纷响应。 不过内阁一开始就没有牵制皇权的力量,因此夏元吉他们的反对,对朱棣的影响很小。 而且朱棣对北征这件事,早就考虑了很久,所以哪怕内阁反对,甚至朱高炽也不赞同的情况下,他依然要一意孤行。 “夏尚书反对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因为缺钱吗?”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不仅仅是因为缺钱,另外还有其它的考量。” 朱高炽如实回答道。 “那就是了,夏尚书没有只说缺钱,说明朝廷还是拿得出钱的,另外皇爷爷自己手里也有钱,所以这次出兵在我看来,恐怕谁也无力阻止。” 朱瞻壑这时十分坦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以朱棣的性子,能忍这么久没有再北征,主要还是因为迁都的事给耽搁了,再加上朱高煦去天竺,都让朱棣承担了一些压力。 不过现在迁都的事已经稳定下来了,朱高煦在天竺也站稳了脚根,再加上海贸的兴盛,使得朱棣手中积累了不少的钱财,如此一来,朱棣自然会把目光投向他最感兴趣的事,也就是打仗,做为一个武将出身的帝王,不打仗总让他感觉生活太过平淡。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不管了,任由你皇爷爷再次出兵北征?” 朱高炽这时十分不甘心的问道。 “也不能完全不管,打仗可以,但这个仗怎么打,咱们还是可以帮皇爷爷好好考虑一下的,最好能一战彻底的平定阿鲁台的势力,这样日后北方的威胁也会小一些。” 朱瞻壑笑呵呵的再次说道。 朱高炽听后却是沉默不语,显然他对朱瞻壑的话还是存有疑虑。 朱瞻壑也不想再解释,于是开口道:“大伯,我去见一下皇爷爷,探探他的口风,如果有什么事情,再回来找您商量!” “好吧,我今天因为反对北征,被你皇爷爷臭骂了一顿,现在也只有你能劝一劝他了。” 朱高炽点头道。 于是朱瞻壑告辞离开,很快来到武英殿。 当他进到大殿时,只见朱棣正站在一幅地图前,眯着眼睛凑到地图上,正在仔细观察着地图上的地形,似乎是在考虑着出兵的路线。 “孙儿参见皇爷爷!” 朱瞻壑上前行礼道。 “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进宫了,该不会是被你大伯派人来做说客的吧?” 朱棣横了朱瞻壑一眼,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这几天反对他北征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的脾气也很不好。 “皇爷爷误会了,刚才大伯的确想让我劝皇爷爷,但我却觉得北征势在必行,因此还被大伯好一阵埋怨!” 朱瞻壑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第480章 遗漏的事(上) 听到朱瞻壑不是来劝自己放弃北征的,朱棣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些。 “你总算没让我失望,无论是你大伯还是夏元吉那些人,一个个都是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北方草原的威胁!” 朱棣说到最后时,也气的一拍桌子。 “皇爷爷的苦心我明白,大伯他们倒也不是目光短浅,只是心存侥幸,只想着如何防守,却不知道最好的防守其实是进攻,只有把北方的瓦剌和鞑靼给打怕了,我大明才能拥有安宁!” 朱瞻壑也再次发表看法道。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这句话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实在深得朕心!”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高兴的上前拍着朱瞻壑的肩膀道,一张脸上也笑开了。 不过朱瞻壑却忽然发现,朱棣真的老了,不但两鬓的头发白,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甚至连拍自己肩膀的力度,都比前几年小多了。 朱棣说完拉着朱瞻壑就来到地图前,然后欣慰的道:“瞻壑,他们不理解我,我才不在乎,有你懂我就行了,咱们祖孙两个一起制定个出兵的计划!” “皇爷爷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懂得用兵啊?还是皇爷爷您给我讲一讲,您打算如何出兵吧?” 朱瞻壑立刻谦虚的道。 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虽然他曾经带兵清剿过倭寇,更出兵攻打过日本,但都是别人指挥军队,他顶多就是个监军,帮着调动一下物资,真要论到打仗,十个他也不如朱棣。 朱棣这时也来了兴致,当即指着地图,给朱瞻壑讲解了一下自己出兵的计划。 其实朱棣的计划也并不复杂,阿鲁台在打败瓦剌后,实力飞速增长,草原诸部纷纷臣服。 而朱棣的计划就是率兵直捣黄龙,直接杀向阿鲁台的老巢,至于那些臣服阿鲁台的部落,则被他弃之不管。 因为朱棣十分自信,以他前几次北征草原打下的威名,那些臣服阿鲁台的部落,看到大明的旗号就会吓的胆寒,根本不敢与阿鲁台联合出兵,所以朱棣只需要把目标放在阿鲁台的本部身上就行了。 朱瞻壑听后也连连点头。 历史上的朱棣,在后几次北征时,目标都是阿鲁台部,但阿鲁台却没胆子与明军正面交战,每次明军到来,他就带兵逃跑,哪怕明军把他的部众全都抓了他也不管。 至于那些草原上的部落,见到明军也都是能躲就躲,因为他们早就被朱棣给杀怕了。 甚至朱棣因为找不到阿鲁台,直接灭掉一些大部落出气,剩下的部落也依然不敢露头,由此可知朱棣在草原上的威名。 不过想到阿鲁台,朱瞻壑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一件和对方有关的事情,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瞻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秋天时,我就可以准备十万兵马,到时你跟着我一块兵发草原,咱们爷孙俩好好的把这帮胡人教训一顿!” 朱棣最后雄心勃勃的再次道。 “啊?我也要去?” 朱瞻壑一愣,他虽然赞同朱棣北征,可没说过自己也想去。 “怎么,你不想去?” 朱棣横了朱瞻壑一眼,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当然要把他带在身边,而且他记得以前北征,朱瞻壑从来没参加过,刚好可以帮他补上一次。 “想去,当然想去!” 朱瞻壑不敢违抗朱棣,只得立刻改口道。 去就去吧,反正又不是没打过仗,而且跟在朱棣身边,应该也没什么危险,顶多就是辛苦一些。 时间不早了,朱瞻壑也告辞离开了武英殿。 不过刚出皇城,朱瞻壑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问朱棣,如果阿鲁台避战,不与他正面对决怎么办? 历史上朱棣之所以在最后几年接连北征,就是因为阿鲁台避战,明军来了他就逃,明军一走他又杀回来了。 朱棣又是个特别固执的人,不消灭阿鲁台不罢休,所以连接三次北征,结果最终还是没找到阿鲁台的主力,最后死在了北征的路上。 不过朱棣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阿鲁台每次逃跑,都要丢下不少的部众,甚至朱棣借此机会,将草原上与阿鲁台走的比较近的部落清理了一遍。 这使得阿鲁台在草原上的威望大跌,实力也急速衰落。 但这也导致脱欢的崛起,朱棣去世后的 当时的皇帝朱瞻基,却坐视脱欢的崛起,放弃了对草原的征伐,也为日后的土木堡之变埋下了祸根。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壑也不禁皱紧眉头,有心回去找朱棣商量,但又觉得有点太刻意了,而且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反正秋天朱棣才准备出兵,所以倒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朱瞻壑回到家中,陪着母亲和常思宁她们一块吃了晚饭,晚上又去孙若微房里休息。 但是在休息时,朱瞻壑还是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情,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最后索性抛之脑后,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夫君你干什么?” 孙若微刚起床,看到朱瞻壑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问道。 “没……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朱瞻壑这时摆了摆手,但脸色却不太好看。 因为朱瞻壑忽然想到,历史上朱棣北征阿鲁台,并不是朱棣先出兵,而是阿鲁台大举兴兵,一举打下了大明的边防重镇兴和,都指挥使王唤誓死不降,最后力战而亡。 这个王唤可不是普通人,他曾经是燕山左护卫的百户,跟随朱棣起兵靖难,可以说是朱棣的老部下,虽然没有封侯,但也因功升任都指挥使一职,算是军中的中坚将领之一,也是朱棣最信任的老部下,他的战死,也直接导致朱棣的怒而出兵。 第481章 遗漏的事(下) “三月,刚开春的时候,阿鲁台攻陷兴和,王唤战死,两天之后大明出兵攻打阿鲁台,吓的对方弃城而逃……” 朱瞻壑把自己关的书房里,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后世史书上的记载。 按照朱棣的打算,他准备今年秋天的时候才对阿鲁台用兵,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阿鲁台的主动进攻,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出兵,而阿鲁台避战逃跑,导致朱棣的这次出兵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顺手灭掉了兀哈良部。 “这可怎么办,如果现在去提醒皇爷爷,让他加强兴和的防守,可我却没办法解释消息的来源啊。” 朱瞻壑皱着眉头自语道,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朱棣,说自己是从后世史书上看到的吧? 可如果不提醒朱棣,朱瞻壑又良心不安,别的不说,兴和可是大明北方的边防重镇,驻扎有重兵,本来阿鲁台就算是想打下兴和,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阿鲁台却用计谋骗开了兴和的城门,其实这也怪大明的守军松懈,这些年大明一直压着北方的胡人打,根本没想到胡人敢攻打大明的坚城。 也正是这一时的大意,才导致了兴和的沦陷,同时也导致了王唤,以及他手下上万将士的战死。 上万将士的性命,朱瞻壑不可能坐视不管,但如果告诉朱棣,又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这让朱瞻壑也十分的头疼,最后在书房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不过最后朱瞻壑猛然一拍脑门道:“真笨啊,为什么非得我去告诉皇爷爷,让别人去告诉皇爷爷这个消息不就行了吗!” 朱瞻壑刚才也钻了牛角尖,光想着自己无法向朱棣解释消息来源,却忘了只要他不要这个功劳,到时随便找人散布一下消息,肯定能引起朝廷的重视。 想通了这个问题,朱瞻壑立刻感觉神清气爽,现在才刚过完年,距离阿鲁台偷袭兴和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布局。 接下来的几天里,朝堂上为了北征的事吵翻了天,夏元吉与兵部尚书方宾、工部尚书吴中等人,全坚决反对出兵,甚至连一向唯朱棣马首是瞻的礼部尚书吕震,竟然也不支持朱棣出兵。 其实这些大臣们反对的理由也很充分,当初连年用兵,再加上朱棣之前迁都,已经让大明的国库十分紧张,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粮食物资都不充足,有钱都买不到。 但朱棣同样也有自己的理由,如果坐视阿鲁台崛起,甚至因此统一了草原,到时大明将要面临一个更大的威胁,这是朱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双方各执一词,谁都有自己的理由,最后气的朱棣在武英殿对夏元吉等人破口大骂,然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只见朱棣正气呼呼的在殿上走来走去,一双虎目气的通红,看起来杀气腾腾,吓的殿中的宫女内侍全都躲的远远的。 “皇爷爷息怒,夏尚书他们也都是为国考量,并没有什么私心。” 朱瞻壑急忙上前劝说道。 “没有私心?我看夏元吉就是故意和我做对,他竟然说开平的粮食储备不足,这些年海运的粮食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足,我都怀疑是不是都被他贪污了!” 朱棣却气的一拍桌子,说到这里他还不解气,紧接着再次数落道。 “还有那个方宾,当初金忠去世,我以为他能接替金忠,却没想到他一个兵部尚书,却劝我不要出兵,完全看不到草原上的形势变化,简直就是尸位素餐、鼠目寸光!” 朱棣越说越气,最后竟然猛然一咬牙道:“他们如果再敢阻拦朕出兵,信不信明天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问罪!” “皇爷爷您千万不要冲动,夏尚书和方尚书虽然言辞激烈了一些,但说的也是实情。” 朱瞻壑急忙再次劝说道。 他可是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朱棣就是因为北征的事,与夏元吉等人发生矛盾,最后夏元吉被抓入狱。 但夏元吉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兵部尚书方宾,本来朱棣在气头上,并没有想杀大臣,只是把方宾贬官,结果方宾胆小,恐惧之下竟然上吊死了。 这下把朱棣给气坏了,明明他没想杀人,但现在却成了他逼死大臣,最后朱棣气的发疯,直接下旨把方宾开棺戮尸,反正外界都说他逼死了方宾,索性他就真的砍了对方几刀。 “实情?什么实情?” 朱棣一愣,随后向朱瞻壑问道。 “比如夏尚书说的开平粮食储备不足的事,这件事我知道,的确是实情。”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到底怎么回事?” 朱棣脸色一沉,当即追问道。 “开平的确储备着大量的粮食,但之前攻打日本,另外还有我去山东赈济流民,都需要用到大量的粮食,其中有不少粮食就是从开平调去的,所以夏尚书才说开平粮仓不足。”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当然调集粮食这种事,肯定是得到朱棣的同意,只是朱棣平时处理的政务太多,他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听到粮食是用到了东征日本和赈灾上,朱棣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事的确是经过他同意的,这让他也不好再发作。 “皇爷爷,其实粮食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山东那边的流民已经少了一半,粮食的消耗大减,日本那边也稳定下来了,可以自己产粮食,所以只要从南方调集一批粮食,应该就可以补给开平的损耗。” 朱瞻壑再次建议道。 “有道理,反正还有时间,粮食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朱棣终于点了点头,胸中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估计夏元吉和方宾做梦也不会想到,朱瞻壑的几句话,就让他们免于在鬼门关前走一趟。 “瞻壑,最近我让锦衣卫收集北方草原的情报,据他们收集到的消息,阿鲁台好像在召集人马,似乎是有南下之意,你觉得此事可能吗?” 朱棣忽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显然他也不相信阿鲁台有胆子南下抢掠。 第482章 搞平衡? 阿鲁台有意南下的消息,其实就是朱瞻壑故意放出去的,为的是引起朱棣的注意,却没想到朱棣现在竟然又来询问朱瞻壑的看法。 这让朱瞻壑也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道:“皇爷爷,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阿鲁台南下的消息,背后肯定有其原因,我觉得最好还是派人仔细查探一下消息才是!” “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已经命锦衣卫关注这方面的情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朱棣点头,他才刚准备北征,就传出阿鲁台要南下的消息,这让他也觉得太巧了,甚至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皇爷爷,如果阿鲁台真的南下,您觉得他会对哪里用兵?” 朱瞻壑忽然故做好奇的向朱棣问道。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我们与草原的边境太过漫长,远的有哈密、河套等地,近一些的话,也有大同、兴和等地,都可能成为阿鲁台进攻的目标。” 朱棣看着地图沉吟了片刻,随后也有些不确定的道。 以前无论是瓦剌还是鞑靼,他们虽然偶尔也会南下,但一般都只挑一些没有坚城防守的区域,而且也不敢深入,只会在边境抢掠一番就会逃跑。 但这次却不一样,传闻中阿鲁台集结大军,甚至很可能会进攻大明的坚城,要知道坚城背后,一般都是比较富裕,人口也众多的地方,如果某一座城池被打破,带来的影响绝对十分恶劣。 “皇爷爷,我曾经研究过阿鲁台这个人,他当初被皇爷爷打的大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向皇爷爷投降,并且接受了大明的册封,但阿鲁台是个十分高傲的人,他对皇爷爷您的册封,一向引以为耻,这些年暗中积蓄力量,也是为了报当年的仇。”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分析道。 “既然他想报仇,估计在他心中,最渴望的就是攻破北京城,直接杀到皇爷爷您的面前,但他不敢,因为他深知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我觉得他很可能会选择一个靠近北京的地方做为突破口,以此来向皇爷爷您示威!” “有道理!” 朱棣闻言赞叹的一拍巴掌,以他对阿鲁台的了解,对方的确很可能会这么做。 “这么说来,对方很可能从京城周边寻找目标,也就是大同、兴和、开平等地,看来我得让他们加强戒备了!” “皇爷爷英明,也许用不了多久,锦衣卫就能查到阿鲁台确切的动向,到时料敌先机,说不定能以逸待劳,一举歼灭阿鲁台!” 朱瞻壑当即一记马屁奉上道,这下更惹得朱棣哈哈大笑起来。 出了武英殿,朱瞻壑正准备回去,却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却被人拦了下来。 “世子留步!” 只见夏元吉竟然从一旁快步上前,挡在朱瞻壑的面前道。 “夏尚书有什么事?” 朱瞻壑明知故问的道,夏元吉这时候拦住他,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北征的事。 “世子,现在朝廷的情况你也知道,为何不规劝一下陛下,让他暂时停下北征,反而顺从陛下的意思,一味怂恿陛下出兵呢?” 夏元吉这时面色不善的向朱瞻壑质问道。 这几天朱瞻壑频繁入宫,而且经常与朱棣讨论出兵的事,被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这已经引起许多大臣的不满,比如夏元吉就是最恼火的一个,在他看来,朱瞻壑很清楚大明的情况,所以更应该站在他们这边。 “夏尚书,你跟随我皇爷爷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应该很了解,你觉得就算我加入你们,一块反对北征的事,皇爷爷就会听我们的建议吗?” 朱瞻壑笑呵呵的反问道。 “这……” 夏元吉为之语塞,谁都知道朱棣是个驴脾气,当初也只有姚广孝在世时,才能对他规劝一二,有时金忠也可能起到一点作用,但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所以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改变朱棣想法的人了。 不过夏元吉为官多年,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世子此言差矣,就算无法改变陛下的想法,但为人臣子,也要坚持自己的立场,更何况此时出兵风险巨大,万一有所差池,恐怕返后果不堪设想!” “夏尚书,你只看到了风险,却没有看到收益,现在阿鲁台在草原上的势力一日千里,如果这时不打断他崛起的进程,很可能让他统一草原,到时又会出现一个新的蒙元,再想消灭他们,可就难比登天了!”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这可未必,草原上除了阿鲁台外,还有瓦剌人,他们与阿鲁台是死敌,绝不会坐视阿鲁台统一草原,咱们只需要暗中支持瓦剌人,就可以牵制阿鲁台的势力。” 夏元吉却再次反驳道。 夏元吉在理财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甚至还目光超前,与朱瞻壑合作建立了银行。 但是在军事方面,眼光就要差上许多,远无法与当初的金忠相比,比如他对草原上的形势,一向反对直接用兵,而是想要利用外交手段,在瓦剌和鞑靼之间搞平衡。 可是夏元吉却忘了,想要搞平衡,自身的实力也一定要硬,否则一个玩不好,很可能会引来反噬。 朱瞻壑也清楚知道夏元吉的缺点,所以面对他的反驳,只能是苦笑以对,最后只能应付了几句,然后就找机会告辞离开了,气的夏元吉在背后直跺脚。 出了皇城,朱瞻壑也是摇了摇头,朱高炽、夏元吉,甚至包括兵部尚书方宾等人,都不想对草原用兵,虽然他们的想法也有道理,但如果真用他们的方法,日后只会坐视草原上的某一势力强大起来,几十年后的土木堡之变,就是这种策略的直接后果。 回到王府后,朱瞻壑并没有休息,而是派人去将刘苛找来,刘勉等人离开后,刘苛并没有受牵连,甚至还升任指挥同知,手中握有实权,而现在朱瞻壑需要刘苛帮自己做一件事。 不好意思,传的时候一时手滑,把两章搞反了,已经联系编辑修改了,可能要等一会。 第483章 大明情报网(上) 五里镇,这里本来属于草原人的地盘,后来朱棣北征,将大明的边界一再往北推进,于是五里镇这里就成为了大明的地界了。 五里镇之所以叫五里镇,是因为它距离南边的兴和城只有五里地,整个镇子也很小,但客栈却不少。 因为五里镇是一座边市,大明的商人带着货物来到这里,与那些草原赶来的各个部落交易,比如用盐、粮食,换取草原人的羊皮、牛角等货物。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五里镇这里依然比较寒冷,晚上甚至还会结冰,大明的商人一般都是等天气暖和了才会来,因此整个镇子的客栈几乎都空着。 北安客栈是镇子上一座不起眼的小客栈,整个客栈有几十间房,前后三进的院子,平时由吴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打理。 明明是淡季,客栈里的房间都空着,但吴掌柜却一点也不得闲,只见他坐在一间密室里,手里不停的查看着一叠厚厚的情报,时不时还有伙计送来新的情报。 吴掌柜表面上是北安客栈的掌柜,但其实他真正的身份却是锦衣卫的探子,掌管着数条深入北方草原情报线。 而最近京城来了命令,让他们密切监视阿鲁台的动向,因此吴掌柜也将手中的力量全都动员起来,任何一点异常的消息都会送到他的手中。 “掌柜的,飞鱼终于送来消息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精明的伙计兴奋的跑进来叫来。 飞鱼是吴掌柜手中最重要的一个探子,对方已经潜伏在阿鲁台的本部,也就是阿速特部中,所以飞鱼传回的消息肯定十分有价值。 吴掌柜闻言也一下子跳起来,抢过伙计手中的情报,立刻打开看了一遍。 吴掌柜可不是一般的锦衣卫,他掌管着多条派往草原的暗探,平时对他们传回的情报,会做一个初步的汇总、分析。 毕竟这些人传回的情报,其实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只有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才会经吴掌柜之手传回大明。 “阿速特部在去年冬天遇到了一场大雪灾,部落中近半牛羊和马匹被冻死,现在整个部落已经缺粮……” 吴掌柜看着手中的情报,也不禁脸色大变。 他潜伏在边关多年,自然知道雪灾的可怕,而阿速特部是阿鲁台的本部,遇到这么大的灾荒,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要么去抢掠其它部落,要么只能南下抢掠大明。 可是现在阿鲁台征服了周围的部落,声望在草原上如日中天,如果他因缺粮征讨其它的部落,肯定会损害他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威名。 所以潜伏在阿速特部的探子“飞鱼”,在密信中推断,阿鲁台很可能会南下抢掠大明,甚至现在阿速特部已经在悄悄的集结兵马,随时都可能南下。 看完手中的情报后,吴掌柜立刻找出其它的几份情报,这几份都是之前其它探子送来的情报。 在这些情报中,也记录了其它部落遭受雪灾的情况,虽然不如阿速特部那么严重,但也损失惨重。 “看来这场雪灾涉及的范围很广,不光阿速特部,周边的其它部落也同样损失惨重,这么一来,阿速特就算想抢其它部落,恐怕也抢不到什么。” 吴掌柜低声自语道,这也意味着阿鲁台南下抢掠大明的可能再次增加了几分。 想到阿鲁台率兵南下的可怕场景,吴掌柜也吓得一身冷汗,要知道他们这样的边市小镇,胡人南下时绝对首当其冲,而在五里镇背后,就是兴和,兴和背后则是数万大明的百姓。 不过吴掌柜在恐惧过后,忽然又兴奋起来,因为他想到富贵险中求,现在自己得到这么有用的消息,如果及时送到京城,不但可以让朝廷早点做好准备,日后自己也能升官发财。 “长牙,帮我磨墨,我要亲自给上头写信,到时你亲自跑一趟,如果这次咱们立下功劳,说不定咱们日后就再也不必呆在五里镇这种鬼地方吃沙子了!” 吴掌柜当即对送信的伙计吩咐道。 “真的,咱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 长牙闻言也不禁兴奋的瞪大眼睛问道。 要知道锦衣卫虽然待遇丰厚,但内部也分为三六九等,像他们这种苦守边关,干着最危险的活,绝对属于锦衣卫中的最下等,毕竟但凡有点路子,谁愿意跑来边疆吃苦? “当然可以,以前我还是个小旗时,顶头上司就因为立了大功,半个月后就调到了江南,听说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简直比咱们强太多了!” 吴掌柜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守着边关虽然苦,但也有好处,比如容易立功,手中的权力也比较大,因此也更容易升迁,有些没权没势的人,也只能靠着立功才能出人投地。 “太好了,听说江南的娘们可是美的很,掌柜的您要是能去江南,一定要带上我啊!” 长牙闻言两眼直放光,立刻给掌柜的磨起墨来。 掌柜的一边答应,一边写下一封书信,信上将手中的几份情报做了一下总结,并且写下自己的推断。 随后这封书信和几份情报,全都装到一个特制的铁筒里,然后由长牙背着,带上两个兄弟,亲自护送赶往兴和城。 兴和城那边有锦衣卫更大的据点,同时也有一名百户坐镇,对方在收到掌柜的传来的情报,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将情报火速上报,一般来说,两天之后就会送到京城。 不过就在吴掌柜把书信的情报送出去不久,他留在客栈中,每天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之时。 却没想到北方忽然又送来一份情报,这份情报依然来自那个潜伏在阿速特部的“飞鱼”。 吴掌柜接到这份情报也有些意外,因为一般来说,飞鱼向外传递情报十分困难,有时甚至几个月都很难传出一份情报,可是上次的情报才刚送走,结果现在又有了新的情报,这可有些不太寻常。 于是吴掌柜好奇的打开情报,而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再次被吓了一跳。 第484章 大明情报网(中) 阿速特部的一个牛棚外面,围了不少的牧民,这些人一个个神情紧张的看着牛棚里,黑红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 牛棚之中,不时发出母牛无力的“哞哞”声,两只大大的牛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 而在母牛的身后,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在满头大汗的忙活着,他是大夫,眼前的这头母牛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牧民们已经用尽了办法,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都在这个驼背的大夫身上了。 驼背老头是汉人,不过在阿速特部落里,汉人并不少见,有些汉人是当初跟着蒙元一块逃到草原的,有些则是大明北征后,来到草原讨生活的。 而且对于草原人来说,汉人一般都懂得一些技艺,其中尤其以铁匠和大夫最受欢迎。 驼背老头本来是个治人的大夫,但来到草原后,治的牲口比人还多,因此医术也早就练出来了。 只见老头在母牛的肚子上用力的按压了好一阵子,随后又把手伸到母牛的肚子里,摸索了一会后,终于用力一拉,将一头湿漉漉的小牛犊子拉了出来。 “生了,终于生了!” 看到母牛顺利生产,围观的牧人也都惊喜的叫道,负责养牛的牧人更是喜极而泣,因为在他看来,这头牛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阿速特部人口众多,牲口也不少,但绝大部分都属于上层的贵族,牧人也都是给贵族老爷干活,如果死的牲口太多,贵族完全可以将牧人处死,因为对于贵族来说,牧人和牲口的地位其实是一样的。 阿速特部去年遇到了巨大的雪灾,牛羊死伤过半,所以现在部落里的牛羊都十分金贵,一个牧人的命,还真不比一头牛更值钱。 驼背老头擦了擦手,这才对牧人交待道:“行了,母牛难产伤了元气,你多准备点精细饲料,养上几天就能下奶了!” “谢谢余大叔!” 牧人拉着老头的手千恩万谢,对方救了难产的牛,其实就相当于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 被称为余大叔的驼背老者客气了几句,随后从牧人手中接过这次出诊的报酬,其实就是一副羊下水,毕竟草原上的牧人都穷的厉害,这已经是对方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余大叔提着羊下水离开了牛棚,一路上别人见到他时,也都纷纷和他打招呼,毕竟在牧人之中,能治人又能治牲口的余大叔,绝对属于整个部落中最受欢迎的人。 回到自己住的帐篷,余大叔把羊下水收拾了一下,然后切碎了扔到砂锅里,加上清水和盐后,直接一锅煮了。 这时天都已经黑了,余大叔又拿出一瓶老酒,才刚把酒瓶打开,就听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叫道:“大哥,今天吃什么这么香?” “羊下水,就等你了!” 余大叔似乎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当即头也不抬的回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个中年人圆脸小眼,一脸的横肉,典型的胡人长相。 “胡赤,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余大叔笑着向中年人问道。 这个名叫胡赤的中年人,是胡大叔的邻居,也是他的好友,当初胡赤的妻子难产,正是胡大叔救了他老婆孩子的命,从那之后,胡赤就认余大叔为大哥,经常来他这里走动。 “别提了,上头命令我们集结兵力,提前做一些操练,现在整个部落都忙的要命,要不是我的动作快,说不定今天晚上都回不来了。” 胡赤说着坐下来,抽出腰间的小刀,扎了一块羊腰子塞到嘴里道。 胡赤不是普通的牧民,他年轻时就是部落有名的勇士,甚至还做过太师阿鲁台的亲卫,后来得到提拔,成为阿鲁台身边的百夫长,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阿鲁台的心腹。 “现在整个部落都在传,说要对外用兵,看来是真的。” 余大叔吃了口羊杂随口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去年的雪灾让部落损失惨重,如果不去抢,整个部落最少得饿死一半人。” 胡赤边吃边聊道,出兵的事已经成为部落半分开的秘密了,毕竟这段时间部落在征兵,所有成年的男子都要参加。 “上次给你的刀枪药还有没有,没有我再给你点。” 余大叔再次问道。 “大哥你还真提醒我了,上次你给我的救命药,被我用到一个兄弟身上了,现在真没剩多少了。” 胡赤当即一拍脑门道。 既然要打伤,肯定难免受伤,余大叔的刀枪药可十分有名,胡赤就曾经用刀枪药救过手下的兄弟。 余大叔当即站起来,从旁边的药柜里取出一大包刀枪药,又不放心的叮嘱了胡赤用法,这才交给了对方。 胡赤这时也把酒倒上,两人边吃边聊,很快胡赤有了几分醉意,嘴巴也像是没有了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最后胡赤喝的醉醺醺的,一锅羊杂也被两人吃的精光,他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回到隔壁的家里休息,当然免不了惹得妻子的一顿臭骂。 送走了胡赤,余大叔却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扎好帐篷门后,一扫刚才的醉色,从箱子的暗格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将自己刚才从胡赤聊天中听到的情报记录下来。 没错,余大叔表面是个大夫,但其实却是锦衣卫的探子,代号“飞鱼”,他的顶头上司,正是五里镇的那位吴掌柜。 余大叔很快用暗语将情报写好,暗语都是用药材的名字编写而成,如果不懂的人,看到这本小册子,只会以为是一本医书或药方。 最后余大叔把小册子藏回暗格,这才忙完了一天的事情,然后吹灭了油灯,躺在毯子上准备睡觉。 但余大叔躺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草原上潜伏了大半辈子,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汉人还是胡人? 不过对于他来说,是胡人还是汉人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能完成任务,留在大明的妻子儿女也将因此而受益,这点就足够了。 第485章 大明情报网(下) 躺在床上的余大叔,想到远在大明的妻子儿女,虽然已经分别很多年,但家人依然是他心中的精神支柱。 当初他离开大明时,儿子才刚满月,现在早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娶妻生子,儿女都已经有一大堆,前段时间还给自己写了信。 儿子在成年后已经顶替他成为锦衣卫,孙子也马上要成年了,只是余大叔是死间,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回大明了。 想到这里,余大叔也不禁暗叹一声,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前见一见自己的儿孙,哪怕只看一眼,他死也瞑目了。 寒夜过半,余大叔迷迷糊糊想着家人,恍然间似乎在梦中见到了家人,只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儿孙的样貌。 不过就在这时,房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响,这让余大叔一下子跳了起来,右手也从枕头下摸出一柄短刀。 做为一个探子,他这些年一直保持着极度的警惕,哪怕睡觉时,也会把刀子藏在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不仅是为了杀敌,另外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自我了断。 帐篷中一片黑暗,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但余大叔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声响绝不会听错,更不可能是老鼠之类搞出来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帐篷里依然没有任何异常,余大叔这才伸手摸过桌子上的火折子,然后把油灯点上。 余大叔举着油灯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很快发现门口的位置多了一个纸团,他急忙上前捡起起纸团,打开后发现里面包着一块石头,应该便于从外面扔进来。 余大叔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三月中,阿鲁台将率兵突袭兴和!” 看到纸团的上小字,余大叔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急忙扯开帐篷门,来到外面四处张望。 但帐篷外静悄悄一片,除了部落里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声响,更看不到任何人影。 可是余大叔心中却是即惊又恐,纸条上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却直接道出阿鲁台的出兵时间和目标,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消息。 更让余大叔感到恐惧的是,对方直接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扔到他的帐篷里,这说明对方肯定知道他的身份,否则部落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扔到他的帐篷里? 想到这里,余大叔额头的冷汗也冒的更厉害了,甚至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毕竟做为一个潜伏多年的老探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份暴露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不过相比于自己的安危,手中的情报更加重要,于是余大叔转身回到帐篷,并且把油灯吹熄,免得引起外人的注意。 但余大叔这时再也没有半点睡意,他把个人的生死暂时抛之脑后,手里紧紧攥着这份重要的情报,心中却冒出无数个念头。 余大叔并不能证明这份情报的真假,甚至他怀疑,会不会是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用假情报来试探他? 这并非不可能,别看草原人似乎十分的粗旷,但他们并不傻,也知道部落里可能潜伏着大明的探子,特别是蒙元之后,许多蒙元残余败退到草原,也带回了许多汉人的习惯。 比如据余大叔所知,阿鲁台手下就有一支专门的队伍,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清除部落里的探子,二是收集大明的情报,甚至派出探子,刺探大明各方面的信息。 “不对,如果他们怀疑我,哪怕没有任何的证据,也会直接派人将我抓起来拷问,而不是用这种办法试探!” 余大叔很快摇头自语道,他曾经接触过阿鲁台手下的人,知道他们的做事风格,用假情报试探这种事,对方绝没有这样的耐心和脑子。 “如果不是假消息,又是谁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扔到我这里呢?” 余大叔再次自语道,其实以他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已经隐约可以分析出,阿鲁台很可能会在三月份出兵,但至于出兵的目标在哪里,他还没有得到消息。 现在这份情报明确指出,阿鲁台出兵的目标是兴和,那里距离京城很近,驻扎有重兵,城中还存储着大量的粮草物资,如果阿鲁台打下那里,一方面可以解决粮食的问题,另一方面也能借此向大明示威。 所以余大叔判断,手中的这份情报很可能是真的,至于是谁传给他的?他想来想去,最终也想到一个可能。 阿速特部是阿鲁台的本部,这里也是锦衣卫重点关注的对象,整个部落绝不止余大叔一个探子,甚至余大叔只是个级别不高的探子,只能通过胡赤打探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 “也许还有一个级别更高的探子,我不知道他,但他却知道我,而他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传递出去,所以他才将情报扔到我这里。” 余大叔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道。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也意味着,这份情报极其重要,而且真实性也不必怀疑。 一想到这里,余大叔也立刻激动起来,相比之前自己传递的情报,手中的这份情报无疑更加准确和重要,如果能及时的传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也许可以借着这件功劳,可以向上头申请回乡养老,到时就能见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了。 想到这里,余大叔也更加激动起来,于是他连夜用暗语写好了情报, 于是这份重要的情报,就在几天之后,送到了五里镇吴掌柜的手中。 而当吴掌柜看到这份精准无比的情报,也是吓了一跳,特别是阿鲁台的目标竟然是兴和城,到时他们五里镇肯定也是首当其冲。 于是吴掌柜也不敢耽搁,立刻将这份情报上报,经过兴和的锦衣卫之手,又飞速的送往京城,于是就在三天之后,这份情报就送到了朱棣的案头上。 第486章 设局 武英殿内,朱棣把朱高炽和朱瞻壑,以及整个内阁全都叫过来了,共同分析手中的这份情报。 “都说说吧,阿鲁台意欲南下,你们不会还是想让朕坐视不礼吧?” 朱瞻壑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后这才冷笑一声反问道。 “陛下,这份情报可信吗?” 没想到兵部尚书方宾这时 “这是锦衣卫潜伏在阿鲁台身边的探子,冒死才送出来的消息,你觉得可不可信?” 朱棣再次没好气的反问道。 他对这个方宾是越来越不满意了,相比金忠简直差太多了,所以他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定,等到这次事后,一定要把他换掉。 “父皇息怒,既然情报准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比如可以向兴和派驻大军驻扎,抵御阿鲁台的进攻!” 朱高炽这时也开口道。 不过对于朱高炽的回答,朱棣却气的一瞪眼道:“糊涂,对方都打上门来了,你竟然只想着防守?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想过把阿鲁台彻底的留下?” 朱棣的话一出口,旁边的朱瞻壑也是暗自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阿鲁台三月入侵兴和的情报,其实是他安排刘苛,通过锦衣卫之手传递过来的,甚至为了让情报更可信,还动用了一些潜伏在草原上的探子。 朱高炽被朱棣骂的唯唯而退,夏元吉和方宾等人,这时也不敢再反对出兵了,毕竟阿鲁台都要杀上门了,这时候肯定要出兵。 “陛下,如果情报无误,那么我们已经占尽先机,臣以为可以在兴和做局,将阿鲁台的人马一网打尽,经此一战,至少可保边疆十年太平!” 张辅这时终于站出来献计道。 “不错,朕也是这么打算的!” 朱棣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让人取来兴和的地图,与张辅商量起具体的出兵事宜。 朱高炽和夏元吉等人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静听。 朱棣与张辅很快就商议出一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表面上一切如常,避免引起阿鲁台的怀疑。 但是却外松内紧,在兴和城外埋伏一支大军,等到阿鲁台攻打兴和时,到时埋伏的大军杀出,直接里应外和,将阿鲁台彻底消灭在兴和城下。 当然整个计划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实施的话,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就是保密,毕竟大批的兵马调动,想要掩人耳目十分困难,但幸好是在大明国内调动,只要用一些手段,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在计划制定出来之后,朱棣直接吩咐夏元吉与方宾等人,他们需要做好后勤方面的事情,对此内阁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不过在最后朱棣却宣布,自己要亲自领兵出生兴和时,却遭到了朱高炽和夏元吉等人的反对,但朱棣却大手一挥,根本不顾他们的反对,最后不但要亲自带兵,而且还带上了朱瞻壑。 朱瞻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朱棣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出兵的机会,肯定要亲自上阵,至于他,上次朱棣早就说过了,要带他上战场见识一番,所以朱瞻壑也没办法拒绝。 出兵的计划确定,随着朱棣的一声令下,整个大明立刻动员起来,虽然因为保密,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其实水面下已经风起云涌。 因为这次是秘密行军,因此朱棣准备出动五万大军,算是历次北征规模最小的一次了。 兴和距离北京并不远,与张家口紧挨着,南边就是大同,本来这里是草原人的地盘,后来朱棣驱逐草原人,在兴和筑城,并驻扎重兵,成为大明北疆的军事重镇。 朱棣调集的五万大军分为两路,这两路大军打着换防的旗号,一路从京城赶往张家口,另一路则是从大同出发,经阳高进入兴和境内。 两路大路昼伏夜出,十分顺利的进入到预定位置。 朱棣在安排好京城的事情后,命朱高炽监国,然后与朱瞻壑悄悄带着人马离开了京城。 朱瞻壑以前虽然也打过仗,但他经历的大都是水战,而且主要负责后勤事务,几乎没有亲临过战场,也是 因此在与朱棣一同离京时,他心中也十分的激动,身为男人,哪个没有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梦想? 不过很快朱瞻壑就后悔了,特别是出了北京城后,一路上骑着马跟在大队伍中,看起来威风凛凛,但一段时间后,就会觉得又累又无聊。 特别是骑马,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以前朱瞻壑出远门,要么乘船要么乘车,就算偶尔骑马,累了也可以休息。 但是行军却不行,连朱棣都骑马而行,朱瞻壑肯定不好意思乘车,累了也只能强忍着,结果几天下来,两条大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一天走个几十上百里都很正常,有时候还会因为车马太多,导致道路拥堵。 更糟糕的是,现在才三月份,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依然很冷,特别是骑在马上,连个挡风玻璃都没有,刺骨的小风一吹,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幸好京城距离兴和并不是很远,因此经过几天的跋涉后,朱棣与朱瞻壑他们的大军穿过张家口,最后进入兴和境内。 另一路大军也从大同抵达兴和,最后两支大军在兴和成功会师,然后在兴和城南的一处山坳里,悄悄的驻扎下来。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阿鲁台将要在三月中旬攻打兴和,而现在马上就要进入中旬了,因此时间也十分的紧迫。 朱棣在整合过大军后,让整个军队都陷入到一种静默之中,平时严禁任何人出军营,如果有百姓误入军营的地盘,也立刻抓起来,防止他们中有草原人的奸细,等到战后才会释放。 至于兴和城中,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守将王唤却早就得到朱棣的提前示警,整个兴和城都是外松内紧,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第487章 阿鲁台的计划 阿鲁台坐在马上,看着身后滚滚而行的大军,脸上也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当年蒙元败退草原,再加上受到大明的接连打击,很快就分裂成两部分,其中东部蒙古称为鞑靼,尊鬼力赤为大汗,而阿鲁台就是鬼力赤的部下,任太保,知枢密院。 不过阿鲁台却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利用大明与鬼力赤之间的矛盾,暗中与大明联络,取得了朱棣的信任,悄悄的积蓄自己的力量。 后来阿鲁台觉得时机成熟之时,他故意向外散布,说鬼力赤不是黄金家族的后人,结果引得鞑靼内部人心不稳,他也趁机杀掉鬼力赤,自立为太师,并且立了一个傀儡为大汗,从而彻底的掌控了鞑靼。 这也让阿鲁台有了与大明叫板的实力,特别是丘福率领大军进入草原,结果却被他一举全歼之后,更让阿鲁台的野心膨胀到极点,认为自己也许可以再次杀回中原,恢复大元往日的荣光。 然而朱棣的亲征却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一战几乎让鞑靼的精锐尽灭,如果不是朱棣需要他牵制瓦剌,恐怕那次就已经彻底的剿灭了他。 不过阿鲁台却是能屈能伸,眼看打不过大明,立刻向朱棣求和,并且接受了大明的册封,之后他也借着大明需要自己牵制瓦剌的机会,再次发展势力,几年后更是打败瓦剌,杀死了马哈木,连马哈木的儿子脱欢都成为他的家奴。 也正是打败了瓦剌之后,使得阿鲁台的势力再次飞涨,现在已经有了统一草原之势,所以阿鲁台的野心再次暴涨。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起起伏伏,阿鲁台也不禁心潮澎湃,能够在大明的打击下再次崛起,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 不过阿鲁台虽然野心膨胀,但并不是没有脑子,本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彻底的统一了草原,整合了各个部落的兵力之后,再与大明一决雌雄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灾,让阿鲁台的本部,也就是阿速特部损失惨重,不但牲口减半,人也冻死了不少,如果不尽快的恢复实力,恐怕那些被他征服的部落,很快就会离心离德。 所以阿鲁台在考虑再三后,终于决定提前南下,相比草原上那些贫瘠的部落,大明才是一头真正的肥羊,只要攻破了其中一座城池,抢掠所得的物资,就足以支撑他们熬过一年。 于是阿鲁台一声令下,阿速特部很快集结了三万大军,另外还有被他征服的各个部落,也同样派出军队,最后一共征召了六万大军,这绝对是一支可以横扫整个草原的力量。 “太师,两天之后我们就能抵达兴和,不过那里驻扎着大明的重兵,到时咱们该怎么攻打?” 这时有一个中年人骑马走了过来,在马上向阿鲁台拱手道。 这个人名叫阿尔,是朵颜卫的首领,朵颜卫与泰宁卫、福宁卫合称朵颜三卫,本来早就已经投靠大明,并且接受了大明的册封。 但朵颜三卫对大明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形势所迫,再加上需要大明的支持才能在草原上站稳脚根,因此才会投靠大明。 可是相比之下,朵颜三卫对草原各个部落更加亲近,特别是朵颜卫与阿鲁台的阿速特部,更是常年联姻,两个部落的关系极为亲近。 因此在朵颜三卫成立不久,就已经悄悄的背叛了大明,暗中与阿鲁台勾结,这次更是听从阿鲁台的号召,三卫共同出兵一万多人,也是阿速特部之外的主要兵力。 “阿尔你放心吧,我早就有了计策,到时咱们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能叫开兴和的城门!” 阿鲁台十分自信的对阿尔说道。 “哦?太师你真的有办法叫开城门?” 阿尔闻言也十分惊讶,这些年大明一直压着草原的各个部落打,所以像阿尔这些部落首领,早就丧失了与大明争锋的勇气,所以对于这次出兵,不少人都心存疑虑。 “告诉你也无妨!” 阿鲁台当然知道阿尔这些的心思,为了让这些人对自己有信心,于是他干脆把话说开了。 “当初我全歼丘福的大军,缴获了不少明军的铠甲武器,这些东西我留下了不少,而且我军中还有一些汉人,到时让他们假扮成明军,再趁夜前去叫门,守城的明军在大意之下,很可能会打开城门。” 阿鲁台说到最后也是得意的一笑,这个计划他考虑了很久,绝对是万无一失。 “这么轻易就能把兴和城的城门骗开?” 阿尔这时却还是怀疑的问道。 不是他不相信阿鲁台,而是这个计划看起来实在有点草率。 “这伱就不懂了,我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些年明军势大,对咱们这些部落,早就不放在眼里了,而且兴和有四个城门,其中北城门的守将名叫王虎儿,这家伙是王唤的侄子,平时自大狂妄,又喜欢喝酒,想要骗他开城门,并不是什么难事。” 阿鲁台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自从被朱棣打败后,这些年他一边与瓦剌争夺地盘,一边收集大明各方面的情报,特别是各个边关的守将信息,更是他收集的重点。 因此他的叫门计划虽然看似粗糙,但其实经过精心算计,至少有着七成以上的把握。 “那要是万一叫不开城门,到时咱们怎么办,与明军硬拼吗?” 阿尔这时还是有些怀疑,于是继续追问道。 兴和城中驻扎着上万大军,而且又有高大坚固的城墙,虽然他们有六万大军,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攻陷兴和城,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嘿嘿,如果叫门计划失败了,我还有另一个计划。” 阿鲁台再次得意的道。 “什么计划?” 阿尔立刻追问。 “我早就安排了一些人,潜伏在兴和城中,如果叫门计划失败,这些人就会趁夜杀出,帮我们里应外合夺取城门,只要拿下了城门,兴和城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阿鲁台阴森的一笑道。 第488章 兴和之战(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晚天上乌云密布,连半点星光都看不到。 阿鲁台抬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天色,感觉老天都在帮自己。 夜晚的草原寒风萧萧,战马的嘴里被塞上木棍,马蹄也被破布包裹,将大军前行的声音降到最低。 前方数里外就是兴和城,阿鲁台计划在今夜对兴和发动突袭。 途经五里镇时,阿鲁台派出的先锋军一拥而入,直接控制了整个镇子,敢于反抗者就地格杀。 随后大军穿过静悄悄的镇子,飞速扑向兴和城。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兴和城外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吹过,城头上倒是亮着灯光,隐约可见城头巡逻的明军将士。 阿鲁台骑马立于黑暗之中,遥望着打量了一下兴和城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于是这才一声令下,随后一支身穿大明铠甲的队伍走了出来,这支队伍正是阿鲁台精明准备的王牌,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汉人,剩下的蒙古人,也和汉人长得很像,有些更是精通汉话,完全可以冒充明军。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一共也才一两百人,但已经足够了,因为如果太多,很可能引发城头守军的怀疑。 率领这支队伍的将官名叫吴成,此人祖上就投靠了蒙元,后来跟着蒙元败退到草原,但他们却对蒙元忠心耿耿,吴成年轻时还曾经隐藏身份,进入大明刺探情报,因此对大明的各方面都十分了解。 只见吴成率军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兴和城门下。 他们的到来也立刻引起城头守军的注意,不过吴成他们打着火把,城头的守军借着火光,很快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明军铠甲,因此也放松了警惕。 “快开城门,我等有紧急军务要拜见王将军!” 吴成高举火把,冲着城头上高喊道。 “尔等何人,为何深夜前来?” 只见城头上有一员将官探出身子向下问道。 “我们是东胜城的守军,昨日阿鲁台率军突袭东胜城,眼看着就要破城,黄将军派我等前来兴和搬救兵,还请打开城门,让我们面见王将军!” 吴成再次高声回答道。 东胜城在兴和以西,两城与大同组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者互相响应,如果一处遇到攻击,另外两城可以飞速救援。 “什么?阿鲁台进攻东胜城?” 城头的守将闻言也大吃一惊,随后沉默了片刻后,立刻下令打开了城门。 城下的吴成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骗开了城门,这让他也是心中狂喜。 随后只见兴和的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前的吊桥也放了下来。 吴成几乎想也没想,一马当先飞奔入城,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城门,为身后的大军入城争取时间。 兴和城门打开的情况,也被后面的阿鲁台看在眼里,于是在吴成冲进城的那一刹那,他也立刻下令,六万大军齐动,所有人都是两眼冒光。 对于草原人来说,大明是一块富的流油的土地,只要能杀进城中,到时整个城池的钱财、女人、粮食全都归他们所有。 因此根本不用阿鲁台催促,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城中。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吴成等人冲进城门之后,城门后竟然悄无声息,甚至连喊杀声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吴成和他手下的一两百人,都被什么怪兽给吞噬了一般? 直到冲在最前面的几千人,终于顺利的冲过吊桥,穿过城门杀进城中时,他们这才震惊的发现,只见城门后一片死尸,吴成和他手下连人带马,全都被射成了刺猬。 更让人震惊的是,城门后其实是一座瓮城,瓮城后面还有一座城门,只有通过这座城门,才算是真正进入兴和城,但这座城门现在却紧紧关闭着,整个瓮城就像是一座监牢一般,只要进去就别想出来。 “中计了!” 冲在最前面的鞑靼将领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大叫一声,但很可惜,骑兵冲锋起来后,很难停下脚步,特别是城门处不断的骑兵冲进来,想停都停不下来。 结果最后就是狭小的瓮城中挤满了鞑靼骑兵,甚至发生了踩踏,更加糟糕的是,瓮城四周的城墙上,明军的箭如雨下,另外还有滚木擂石,砸得鞑靼人哭爹喊娘,死伤惨重。 直到这时,城外冲杀的阿鲁台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毕竟冲进去的鞑靼骑兵惨叫连连,而且城头的明军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城门都一直敞开着。 于是阿鲁台急忙下令,终于让手下的骑兵停止了冲锋,可是这时已经有上万人冲进了城中,而且城门都被鞑靼人自己给堵死了,里面的鞑靼人惨叫声连成一片,想逃都逃不出来。 “撤退!” 阿鲁台意识到中计了,他立刻十分果断的下令。 但这时却已经晚了,早就埋伏多日的王唤,亲自率领着一支骑兵,从另一处城门杀出来,如同一支利箭般杀进鞑靼的军队中。 王唤的目标不求杀敌,只求缠住阿鲁台,让对方无法顺利撤退,因为后方的朱棣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飞速杀来。 阿鲁台一心想要撤退,但王唤的大军却已经成功的杀入他的军中,两军交缠在一起,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分敌我。 在这种情况下,有时连自己人都会误伤,更别说撤退了,因此阿鲁台虽然焦急的不断下令,想要摆脱王唤的纠缠,可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甚至就连阿鲁台自己,也差点遇到危险,一支明军骑兵不知从哪里杀出来,差点冲到阿鲁台的面前,幸好被另一支鞑靼骑兵挡了下来。 面前危险,阿鲁台也吓出一身冷汗,同时他也暗自后悔,为什么要选在漆黑的夜里突袭?现在战场上乱成一团,想要分清敌我都不容易。 而在乱军之中的王唤却十分兴奋,因为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朱棣之前已经给他下了命令,只要能缠住阿鲁台的大军,他就是大功一件,现在他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也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兴和城后传来,显然朱棣的大军终于杀到了。 第489章 兴和之战(下) 朱瞻壑在睡梦中被叫醒,随即这才得知,阿鲁台竟然趁夜袭击了兴和城。 幸好兴和早有准备,提前设下了埋伏,结果阿鲁台上当,现在已经被王唤死死缠住,所以朱棣这边下令全军集合,火速杀向兴和城。 军情紧急,朱瞻壑知道,在军营中违背军令,那可是死路一条,哪怕他是皇孙,也要依法从事,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披上铠甲,然后骑上马来到中军集合。 只见朱棣已经顶盔贯甲,骑在马上手握长枪,虽然须发白,但依然威风八面。 最先集结的是骑兵,其中五千骑兵做为先锋,立刻被朱棣派了出去,随后又有 至于朱棣自己,则率领一万精锐,做为后备军押阵,防止战场上出现什么意外。 朱瞻壑则紧紧跟随在朱棣身边, 不过朱棣却显得十分镇定,他好像越是遇到战争,越是显得冷静,坚毅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朱瞻壑站在他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前面的三路大军很快杀到战场,朱棣与朱瞻壑他们也随后赶到。 当他们来到兴和城下时,只见这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杀声与兵器的撞击声,因为黑暗之中很难分辨敌我,导致有不少误杀的情况出现。 幸好这时东方的天际微微发白,黑暗的大地上出现了清晨 朱棣骑马站在一块高地上,手中举着望远镜,借着微光与火光打量着战场上的情况。 朱瞻壑虽然不懂打仗,但好歹经历过几次战争,因此对战场上的局势还是能看懂的。 入目所见之处,到处都是死尸,有鞑靼人也有明军,不过鞑靼人占了多数,而且鞑靼的大军也已经被切断成几截,现在是各自为战。 相比之下,大明的军队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特别是朱棣派出的三路大军杀到之后,更是将切割开来的鞑靼军队包围起来,甚至已经有成建制的鞑靼军队被消灭。 面对这种不利的情况,鞑靼人也是兵无战心,许多人拼命的向后撤退,想要逃出战场。 但明军却死死的咬住撤退的鞑靼军队,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因为朱棣在战前已经做出决定,要全歼鞑靼大军,一举将阿鲁台的势力彻底消灭掉。 面对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的绝境,不少鞑靼人也终于失去了抵抗的意识,特别是当朝阳升起一线,天地间一片大亮,战场上的残酷景象也在刺激着鞑靼人的感观。 终于,有鞑靼人扔下武器开始投降,而有了 最后陷入包围之中的鞑靼人,除了少数负隅顽抗,宁死不降外,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当然也有一些幸运的鞑靼人,之前因为黑暗的掩护,使得他们没有陷入包围,或是处于包围圈的外围,于是他们拼死杀出重围,然后向北方夺命狂奔。 朱棣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立刻指挥身边的骑兵追杀下去,相比那些已经筋疲力尽的鞑靼人,朱棣身边的骑兵却是养精蓄锐,眨眼间就追上了逃跑的鞑靼人,接着就是一阵残酷的追击战。 谁都懂得痛打落水狗的道理,战场上的大明骑兵在控制住局面后,把剩下的收尾全都扔给步兵,然后也跟着去追杀逃跑的鞑靼人。 “陛下,末将王唤幸不辱命!” 这时只见一员老将拍马而来,然后向朱棣抱拳行礼道,他正是兴和城的守将王唤。 “干的不错,总算没丢咱们燕山卫的脸!” 朱棣冰冷的脸上总算露出一抹笑容道。 燕山卫是当初他做燕王时的亲卫,王唤也是燕山卫的老人,这次能拼死拖住阿鲁台的主力大军,为朱棣的到来争取时间,的确是大功一件。 “谢陛下夸奖!” 王唤闻言也激动的热泪盈眶,想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正是跟着朱棣南征北战,这才积功升任都指挥使一职。 “有没有发现阿鲁台的踪迹?” 朱棣随即又问起正事,他不想再留下阿鲁台这个祸患了,所以这次想将对方永远的留在兴和。 “启禀陛下,交战之初,我就一直盯着阿鲁台的中军,但后来对方率军杀出重围,我眼看着他逃出去了,希望骑兵可以追上他们。” 王唤立刻回答道。 虽然战场很乱,但他一直关注着阿鲁台的动向,甚至几次都差点杀到阿鲁台的身边,可惜最后都被拦了下来。 “逃了?” 朱棣眉头一皱,虽然已经骑兵已经追上去了,但以阿鲁台的身份,如果真的要逃,追兵恐怕也很难追上。 “皇爷爷,阿鲁台经此一战,就算是能逃回去,他的本部阿速特精锐尽失,之前在草原上打下的威名,也是一朝丧尽,而瓦剌的脱欢一心想要报仇,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估计用不了多久,阿鲁台就会死于脱欢之手。” 朱瞻壑这时上前说道。 相比阿鲁台,朱瞻壑最关注的还是脱欢,后世正是这个家伙,在土木堡大败明军,几乎将大明的精锐一网打尽,那位叫门天子也被俘虏,绝对是大明历史上最为耻辱的一幕。 “你这么确信脱欢能杀死阿鲁台?” 朱棣眉毛一挑,颇为差异的看向朱瞻壑问道。 阿鲁台在草原上几经起伏,甚至一度差点灭掉瓦剌,瓦剌原来的首领马哈木就是与阿鲁台交战,最后兵败被杀。 现任首领脱欢也是阿鲁台的家奴,后来虽被放回,但实力依然弱小,现在的瓦剌只能靠着大明的支持,才能勉强牵制鞑靼,所以在朱棣看来,瓦剌的脱欢根本无法与阿鲁台争锋。 第490章 朵颜三卫 “脱欢的父亲死于阿鲁台之手,自己也成为阿鲁台的家奴,可以说是受尽屈辱,连他的名字都是阿鲁台起的奴名,但他恢复自由后却不改名,由此可知,他是将此名做为自己毕生的耻辱,以此来激励自己不得懈怠,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阿鲁台。” 朱瞻壑开口解释道。 脱欢名字的翻译成汉话,就是“铁锅”的意思,据说是阿鲁台俘虏他之后,将他扣在大铁锅下面,并且给他改名为脱欢,以此来羞辱瓦剌。 “倒也说的通。” 朱棣听后点了点头。 堂堂瓦剌的王子成为奴隶,而且还受尽屈辱,后来还是脱欢的母亲将他赎了回来,这些年脱欢卧薪尝胆,甚至巴结大明发展瓦剌的势力,估计一切都在为报仇做准备。 “报~”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飞奔而来禀报道。 “启禀陛下,朵颜部阿尔被前军俘虏,除他之外,还有数千朵颜三卫的人被俘!” “好一个朵颜三卫!” 朱棣闻言气的一捶马背。 对于朵颜三卫,他曾经十分器重,甚至他手下也有不少蒙古骑兵,其中有一些就是从朵颜三卫招募而来,当初靖难的时候,朵颜三卫也曾经出过力。 所以朱棣在称帝之后,对朵颜三卫十分优厚,不但划分出东部大片肥沃的牧场交给他们放牧,而且还正式设立三卫的官职,对三卫进行安抚。 然而朵颜三卫与大明根本不是一条心,仅仅在设立三卫的 没想到这次朵颜卫的首领阿尔,竟然亲自率军加入鞑靼军中,而且还有几千人被俘,这说明朵颜三卫已经彻底与鞑靼走到一起,甚至联合出兵攻打大明。 想到这里,朱棣也气的直咬牙,最后恨声道:“把阿尔给我带过来!”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将阿尔押送了过来。 只见阿尔披头散发,满身都是血迹,被五大绑的推搡了过来,不过他这时却不敢直视朱棣,而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阿尔,你是朕钦封的都指挥佥事,掌管着朵颜卫,可你不思报皇恩,竟然与鞑靼联合一起向大明出兵,难道你以为朕真的不敢屠了你们朵颜三卫吗?” 朱棣杀气腾腾的盯着阿尔质问道。 朵颜三卫时叛时降,但总的来说,与大明的关系相对而方还算是不错,每任首领都会接受大明的官职,比如阿尔年轻时,就曾经亲自面见过朱棣,并且接受了朱棣的册封。 面对朱棣的质问,阿尔只是低头不语,毕竟做为阶下囚,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推出去,砍了!” 朱棣大手一挥,他已经不想再容忍朵颜三卫的背叛,所以今天不但阿尔要死,所有朵颜三卫的人,全都要处死。 不过就在这时,旁边的朱瞻壑忽然上前开口道:“皇爷爷息怒,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哦?现在不杀留他还有什么用?” 朱棣扭头看了眼朱瞻壑问道,在他看来,朵颜三卫已经彻底背叛了大明,既然如此,那就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甚至他打算在灭掉阿鲁台后,再去朵颜三卫算一下总账。 “皇爷爷,朵颜三卫的背叛,已经无法挽回,这次咱们一战灭掉鞑靼的精锐,剩下的朵颜三卫虽然会老实一段时间,但日后必然还会反叛,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用这个阿尔,彻底把朵颜三卫清洗一遍!” 朱瞻壑语气森森的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本来低头不语的阿尔也一下子抬起头,两只眼睛满是怒火的盯着朱瞻壑。 “怎么利用他清洗朵颜三卫?” 朱棣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才刚想到要和朵颜三卫算账,没想到朱瞻壑就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这还真是他的好孙子。 其实朱棣不知道,朱瞻壑之所以肯定朱棣要清理朵颜三卫,就是因为历史上朱棣这次出兵,因为没找到阿鲁台,于是在回来的路上顺手把朵颜三卫给灭了。 “皇爷爷,朵颜三卫时叛时降,总以为咱们大明会一直容忍他们,这次阿尔等人被俘,您不妨放出风去,让朵颜三卫带人前来给阿尔等人赎身,这样一来,朵颜三卫肯定会放松警惕……”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朱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一拍巴掌道:“有道理,若现在杀了阿尔他们,只会逼得朵颜三卫与鞑靼一条道走到黑,但如果留下他们,却能让朵颜三卫放松警惕,到时我再派兵,定可轻松拿下三卫!” “朱棣!你要杀就杀,何须用这些阴谋诡计!” 被绑着的阿尔听到朱棣祖孙二人的对话,吓的全身发冷,当即跳起来叫嚣道,甚至他还故意直呼朱棣的名字,为的就是激怒对方,好让朱棣杀了自己。 然而朱棣却大笑一声,挥手让人把阿尔押下去,好生看管,另外还有朵颜三卫的俘虏,也全都关押起来,等日后灭了朵颜三卫再杀他们也不迟。 “报~” 这时又有人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启禀陛下,我们在前方二十里外,发现阿鲁台的兵马,现在已经派兵追杀上去,很可能将对方拦截下来!” “好!传我命令,无论死活,只要能把阿鲁台带回来,官升三级,赏钱万贯!” 朱棣当即欣喜的下令道。 “是!” 传令的将士答应一声,立刻翻身上马,打马飞奔而去。 朱瞻壑这时也大喜过望,他本以为阿鲁台逃跑后,估计很难抓回来了,毕竟以阿鲁台的身份,他有许多种办法逃脱,却没想到还是被大明的骑兵发现了他们,并且已经追了上去,估计对方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于是朱棣一边派人打扫战场,一边等候着阿鲁台的消息。 很快又有好消息传来,追兵已经追上了阿鲁台的亲卫,并且在军中发现了阿鲁台的旗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阿鲁台绝对逃不掉了。 第491章 一战震草原 逃!拼命的逃! 阿鲁台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摆脱身后的追兵,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大明的手中。 阿鲁台早就换掉了身上的铠甲,换成普通的皮甲,然后由一个心腹穿上自己的衣甲,打上自己的旗号,由亲卫护送着吸引了大明的追兵。 现在阿鲁台身边只带了一个百人队,由百夫长胡赤护送自己逃离战场。 但就算是这样,依然有大明的骑兵追杀而来,比如他们身后就有一支上百人的骑兵小队,死死的咬着他们不放,因为明军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逃兵。 “嗖~” 一支羽箭从背后飞速射来,正中阿鲁台的后背,幸亏双方距离远,箭支被皮甲挡了下来,但依然把阿鲁台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兀珠,你带人断后!” 旁边的胡赤看到阿鲁台遇险,当即对身边的副手命令道。 兀珠答应一声,带着数十骑返身杀了回去,终于挡住身后的追兵,但兀珠他们人少,很快就落在下风,但依然是死战不退。 有了兀珠他们的断后,终于为阿鲁台争取到逃跑的时间,一行几十骑打马飞奔,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支明军骑兵从右后方杀出,而且这支骑兵的战马精良,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要追上阿鲁台他们。 面对这种情况,阿鲁台也不禁露出绝望之色,因为这支明军骑兵不但马快,而且人数也是他们的十倍,如果被他们追上,他绝对是有死无生。 “太师,恕在下无能,无法再护送您了!” 这时旁边的胡赤忽然低声对阿鲁台说道,随即大吼一声:“兄弟们,随我杀敌!” 胡赤说完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冲向杀来的明军,他身后的几十骑也跟着大吼一声,打马跟着胡赤飞奔而去。 阿鲁台看着远去的胡赤等人,眼眶也为之发红,胡赤曾经是他的亲卫,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可是现在为了救自己,却甘愿赴死!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阿鲁台很快一抹眼睛,再次打马飞奔而去,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七人,这些都是他最信任的亲卫,本来有上千人,可之前为了救他,几乎全都战死了。 身后的胡赤率领着手下,以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杀向明军。 虽然他们的勇气可嘉,但面对十倍的敌军,仅仅一个冲锋,胡赤手下的骑兵就被屠戮殆尽,最后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胡赤手握弯刀杀出重围,但最后却又再次返身杀了回去,最终被明军乱刃分尸。 胡赤等人战死,也终于为阿鲁台争取到逃跑的时间,等到大明的骑兵还想再追时,阿鲁台他们已经逃出了视线。 而且明军也并不知道逃跑的人是阿鲁台,所以在追了一段路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于是堂堂鞑靼太师,几乎一统草原的未来霸主阿鲁台,却在兴和大败而归,最终只带了七骑逃回草原。 朱棣在兴和城清点战果,鞑靼六万大军,其中战死一万三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冲进兴和的瓮城后,被踩踏而死,另外还有两万多投降。 可以说这一战,几乎将鞑靼的精锐尽数歼灭,哪怕逃回去一些,但也影响不了大局。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抓住阿鲁台,不过大明和鞑靼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朱棣既然决定要御驾亲征,就不会止步于兴和。 于是在简单的清点了战果后,朱棣亲自率领五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杀进草原,直扑阿鲁台的本部阿速特部。 鞑靼的精锐全都折损在兴和,阿速特部兵力空虚,正是一举灭掉他们的好时机,朱棣绝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另外阿鲁台也很可能逃回了阿速特,说不定这次还可以将对方生擒活捉。 也就在朱棣率兵杀进草原的同时,兴和之战的结果也终于传到了草原上,一时间各大部落都为之震惊。 要知道距离上次朱棣出兵草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这也是草原各个部落最为“平静”的几年,虽然各大部分彼此间也征战不休,但至少彼此都有牵制,哪怕强如阿鲁台,也不能一人就横扫草原。 可是大明对于草原来说,却是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哪怕偶尔吃亏,但很快就能十倍百倍的报复过来,特别是朱棣登基后,更对不断对草原发动进攻,导致各个部落都是闻明色变。 结果这才消停了没几年,朱棣就又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王炸,几乎都快统一草原,成为草原霸主的阿鲁台,却在小小的兴和全军覆没,最后据说只带了七骑逃回草原。 跟随阿鲁台一同出兵的朵颜三卫等部落,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听说朵颜卫的首领阿尔被俘,现在明军已经派出使节,要求朵颜卫拿赎金给阿尔赎身,估计朵颜三卫都要大出血。 当各大部落为阿鲁台的战败而震惊时,朱棣主动出兵,杀入草原的消息又传了出来,这下把各大部落吓的纷纷后退,生怕挡住了明军前进的道路。 与此同时,朱棣的大军一路狂奔,很快就向到了阿速特部的驻地。 阿速特部本就是鞑靼最强大的部落,驻地与朵颜卫相临,而且每年冬天时,他们都会迁徙到南方靠近大明的草原居住,再加上阿鲁台之前想要偷袭大明,所以阿速特部的驻地距离兴和并不远,只有三四天的路程。 朱瞻壑这几天跟着大军一路狂奔,也是吃足了苦头,为了达到突袭的效果,朱棣命令大军舍弃辎重,只带了足够的口粮,终于在这种急行军下,大军在三天后杀到了阿速特部。 阿速特已经得知阿鲁台战败的消息,这时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到北方去,但整个阿速特部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嬬,想靠他们搬迁整个部落,动作自然也快不起来。 所以他们才刚收拾到一半,朱棣就率军杀到,随即毫不停留的杀进阿速特的驻地之中。 第492章 分配俘虏 阿速特部,鞑靼的核心大部落,也是阿鲁台称霸草原最大的依仗,但今天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朱棣指挥着大军杀进阿速特部的驻地之中,凡是敢于反抗者,无论男女就地格杀。 阿速特部的精锐全都被阿鲁台带去打仗了,部落里大部分都是老弱,仅仅只有几千人想要阻拦大明的骑兵,但被明军一个冲锋就被打垮了。 随后大军杀入部落,虽然有人反抗,但大部分人还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投降,从今日起,阿速特部将从草原上除名。 然而让朱棣失望的是,找遍整个阿速特部,也没能发现阿鲁台的身影,询问过俘虏后,他才得知,原来阿鲁台兵败之后,根本没回阿速特部,估计他也猜到大明会立刻出兵阿速特,所以他直接甩掉部落独自逃跑了。 接下来朱棣又派出兵马,消灭了周围一些附属于阿速特部的中小部落,然后将这些部落的老弱病残集中在一起,至于如何处理这些老弱,朱棣也有点头疼。 “陛下,臣以为干脆以牙还牙,当年蒙古人征服一地,就杀掉所有车轮以上的男子,只留下女人和孩子,不如咱们也这么干,定可永决后患!” 跟随朱棣一起出兵的兴和都指挥使王唤十分狠辣,当即向朱棣建议道。 “没脑子,几个部落的壮年男人都不在,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就算杀掉他们,也影响不大,反而会惹来一堆的骂名,老子现在是皇帝,可不是当初的燕王,脸面还是要的!” 朱棣闻言却气的一指王唤骂道。 说实话,王唤能提出这样的建议,真是脑子进水了,不过他本就是个武夫,哪怕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智谋,一辈子都只会用刀子和拳头解决问题。 “嘿嘿~,这个……” 王唤挨了顿骂,也只能厚着脸皮一笑,然后悻悻的退了下去。 这时朱棣扭头看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觉得怎么处理这些人?” “启禀皇爷爷,我记得按照朝廷的惯例,对于这些征服的部落,一般都是内迁安置,但这种办法并不怎么好。” 朱瞻壑倒也不客气,直接指出朝廷安置征服部落的办法有问题。 其实这也是事实,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以前只要攻打草原,对于征服的部落,一般都是内迁到河套、大同等地安置,如果长城内的地方不够,那就安置在靠近大明边疆的区域,比较方便大明控制。 但这种办法很容易出问题,比如内迁到河套或大同一带安置的游牧部落,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后,实力逐渐恢复,他们不习惯耕种,又没有足够的地方放牧,于是很容易心生不满,甚至发生叛乱。 而且就算勉强定居下来,这些部落与当地人也很容易发生冲突,所以大明的西北边疆一带,一直不怎么太平。 另外大明还想过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一些征服的部落安置在大明边疆的外沿,扶持他们成为大明与其它游牧民族间的屏障,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朵颜三卫。 但现在看看朵颜三卫,明明接受了大明册封的官职,却还和阿鲁台勾结在一起,毕竟这些游牧部落本就同出一源,彼此间更加亲近,哪怕一时臣服大明,但日后必然还会叛乱。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内迁不好,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朱棣白了朱瞻壑一眼,他当然知道内迁容易出问题,可除了这个办法,他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而且皇爷爷您肯定也能想到!” 朱瞻壑说到这里嘿嘿一笑,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你不会是又想往你爹那边塞人吧?” 朱棣哭笑不得的问道,从朱瞻壑的表情上他就猜到了这小子的想法。 “皇爷爷英明,既然这些人不能内迁,留在草原只会让阿鲁台有东山再起的风险,所以还不如直接送到天竺去,到时一了百了!”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天竺那边缺少人口,特别是缺少女人,哪怕加上山东的移民,依然男多女少,许多光棍到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婚配,最后只能去娶天竺的土人。 而这次朱棣打下了阿速特等部落,除去老人和孩子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要是把这些女人送到天竺,足以解决移民男女不平衡的问题。 朱棣闻言沉思了片刻,最后这才问道:“你想把人送到天竺,也不是不行,但这次人太多了,山东那边的移民还没送完,你哪来的船再送这些人?” “这个……” 朱瞻壑这下也没办法回答了,光是阿速特部,就有七八万,再加上周围的附属部落,加在一起足有十几万,而且要运走这些人,还要想办法将他们带到港口去,光是陆上的这段行程,就不是那么好走的。 “你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棣看到朱瞻壑哑口无言,立刻得意的大笑起来,搞得朱瞻壑更加郁闷了。 “行了,你也别太贪心了,等下你从中挑选出三万战俘送到天竺,剩下的我来处理吧!” 朱棣这时大手一挥再次说道。 “谢皇爷爷恩典!” 朱瞻壑当即道谢,但随后他又好奇的向朱棣问道:“皇爷爷,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置剩下的人,难产还是将他们内迁?” “不错,内迁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办法,但这次我打算把他们迁的远一点。” 朱棣说到最后嘿嘿一笑,他也是受到朱瞻壑的启发,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 “迁的远一点?去哪?” 朱瞻壑先是一愣,随后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棣问道。 “不要以为海外只有天竺,我大明也有海外的领土。” 朱棣呵呵一笑再次道。 “不会吧,皇爷爷您打算把这些部落迁到日本去?” 朱瞻壑闻言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日本布政使司驻扎有重兵,想要让驻军安下心来,分配家眷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另外还有交趾,也同样需要人手。” 朱棣笑呵呵的解释道。 第493章 勾心斗角 以夷治夷,这是当初朱瞻壑给朱高煦出的主意,主要就是从交趾征调土人,运到天竺帮朱高煦维持天竺的秩序。 虽然当初送到天竺的交趾土人不算多,但效果却相当的好,这些交趾人被编入地方驻军,主要负责管理天竺人,充当着后世警察的角色。 交趾人在天竺没有任何根基,手中仅有的一点小权力,完全来自于朱高煦,因此他们想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必须对朱高煦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异心。 所以这些交趾人在天竺十分的卖力,打仗他们不行,但维持治安、镇压天竺人的叛乱等,却十分的有效,因此朱高煦还和张忠商量,让他有时间去交趾再征调一些人去天竺。 现在这个办法被朱棣学去了,他准备把征服的草原部落,送到日本和交趾去,女人可以送给大明的驻军做配偶,以安驻军之心,男的则编入治安队伍之中,帮着大明维持当地的秩序。 对于朱棣的这个想法,朱瞻壑也是衷心佩服,以前他还觉得朱棣老了,可是现在看来,朱棣的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远超一些年轻人。 最后这些俘虏被送到兴和暂时安置,至于朱棣的大军,却是转道向东,直扑朵颜三卫。 本来这次出兵阿速特部,最主要是想抓住阿鲁台,但没想到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根本没回部落,现在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所以朱棣也不想再在阿鲁台身上浪费时间,反正他迟早都会冒头,到时瓦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现在朱棣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清除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勾结阿鲁台,联合出兵攻打兴和,这意味着当初大明对朵颜三卫的策略,已经彻底失败了,这三卫非但没有成为大明的北方屏障,反而掉过头来攻打大明的要塞。 所以朱棣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的清除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是大明对朵颜卫、泰宁卫和福余卫的称呼,但草原人更喜欢称他们为兀良哈三卫,因为兀良哈就是朵颜卫的部落名,而三卫中本来朵颜卫的实力最弱,但却后来者居上,成为三卫中最强大的一部。 朵颜卫的首领阿尔,早在兴和时就被朱棣俘虏,一同被俘的还有几千朵颜三卫的精锐。 在朱瞻壑的建议下,朱棣并没有杀这些人,而是派人前去朵颜卫,一边斥责三卫背信弃义,一边要求他们准备赎金,否则大明就要处死阿尔等人。 “革干,大明的使者已经来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泰宁卫的驻地之中,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人向坐在对面的秃头老者问道。 “还能怎么办,阿尔这个蠢货自己找的麻烦,当然要让他们朵颜卫自己去处理了!” 秃头老者气呼呼的道。 这个老者名叫革干,是泰宁卫的头领,也是大明册封的都指挥佥事。 “阿尔的确犯了蠢,但不要忘了,你儿子可是也跟着阿尔去了,现在同样落到明军手中,难道你真的不管了?” 矮壮中年人冷笑一声向革干质问道。 这个中年人名叫扎萨克,是福余卫的首领,同样也接受了大明的册封。 “我儿子那么多,死一个也没什么,倒是伱只有一个亲弟弟,现在好像也落到大明手中了吧?” 革干再次冷笑道。 朵颜三卫同气连枝,一向同进同退,所以阿尔勾结阿鲁台一事,泰宁卫和福余卫也参与其中,两部同样有不少贵族落到了大明手中。 “你也别和我说这些,谁不知道你最疼你的大儿子,如果他真死了,你就等着哭吧!” 扎萨克也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的儿子再金贵,也比不上阿尔,朵颜卫的首领都被明军抓了,现在明军索要赎金,当然要让他们拿大头!” 革干这时的语气终于软化下来,但却把矛头指向朵颜部。 当初朵颜三卫初立时,泰宁卫的实力最强,因此那时其实三部合称为泰宁三卫,反而是朵颜卫最为弱小。 但朵颜卫却最会见风使舵,对大明拼命的巴结,从而得到不少的好处,这也让朵颜的实力飞涨,很快就超过了泰宁卫,于是三卫的合称也变成了朵颜三卫。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朵颜卫该拿大头,你觉得让他们拿五成,咱们两家各两成半怎么样?” 扎萨克点头,随后提议道。 他就一个弟弟,而且扎萨克还没有儿子,所以部落的头领之位,迟早都要传给弟弟,这也是扎萨克为什么这么积极的原因。 “五成太少了,让朵颜卫拿六成,咱们各拿两成,毕竟阿尔可是头领,他值这个价!” 革干再次给朵颜卫加价道。 “六成是不是太多了,朵颜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能同意吗?” 扎萨克有点担心的问道。 “他们当初吃了大明那么多好处,现在当然要吐出一点,而且这次兴和惨败,阿尔的损失最大,最重要的是,阿鲁台倒了,又得罪了大明,阿尔以后就没有了靠山,看他们朵颜卫还拿什么嚣张?” 革干却再次冷笑一声道。 朵颜卫不但巴结大明,同时暗中还勾结阿鲁台,甚至他和阿鲁台还是儿女亲家,也正是在大明和鞑靼之间左右逢源,才使得朵颜部飞速发展,否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超过泰宁卫。 “有道理,朵颜卫没靠山了,又损失了大批的精锐,估计短时间内都别想爬起来了!” 扎萨克闻言也眼睛一亮道。 对于朵颜卫的飞速崛起,扎萨克说不嫉妒肯定是假的,现在终于能看到朵颜卫倒霉了,他当然乐见其成。 “所以说啊,扎萨克你不用担心朵颜卫的想法,现在他们实力大损,连头领都被俘虏了,所以现在的三卫,是咱们两个说了算!” 革干说着拍了拍扎萨克的肩膀道。 不过无论是革干还是扎萨克,他们都没有想到,大明这次根本没打算把阿尔等人放回来,而是要将朵颜三卫彻底的清洗一遍,他们的下场并不会比阿速特部强多少。 第494章 问罪 大军压境,朵颜三卫在大明的兵锋之下,吓的是瑟瑟发抖。 阿尔被抓,于是革干与扎萨克只得硬着头皮出面,先是去朵颜卫,面见大明派来的使节认罪,然后恳求大明的原谅。 朱棣派来的使节也不客气,先是狠狠的训斥了革干两人,然后又再次强调,让三卫准备足够的财物,然后亲自送到朱棣的大军之中认罪,到时才能得到大明的谅解。 面对朱棣这种要求,革干和扎萨克早就商量过了,而且他们已经逼朵颜卫出大头,因此也十分爽快的答应,随后就三卫就准备了足够的财物,由使者查验过后,这才亲自押送,赶往大明的军营。 “革干,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阿尔已经被抓了,如果咱们两个再被抓,那咱们三卫岂不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吗?” 路上扎萨克神情不安的向旁边的革干问道。 他虽然长得粗壮,但其实却十分谨慎,而且直觉一向很准,他年轻时就是靠着这种天生的直觉,曾经躲过几次追杀。 “你想多了,大明真要对咱们不利,直接发兵就行了,何必搞这些阴谋诡计?” 革干却不以为意,随后接着又道。 “而且你又不是不了解大明,他们好面子,又喜欢讲什么仁义,另外他们还需要咱们帮他们挡住其它的部落,所以我敢确信,他们肯定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 革干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因为早在多年前,朵颜三卫就曾经发动过叛乱,但后来大明对他们也只是安抚,甚至知道他们与鞑靼勾结,也没拿他们怎么样。 这次只是阿尔太笨,被朱棣直接抓住,所以才引发了大明的怒火。 但在革干看来,只要自己这边放低姿态,献上财物做贡品,就可以安抚大明的愤怒,到时大明放人,然后再老实几天,日后他们三卫依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这次大明把阿速特部都给灭了,说不定会顺手也把我们三卫给灭了。” 扎萨克却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扎萨克的直觉真的像狼一样,仅仅从大明这次出兵狠决的表现,就感觉到自身的危机,但可惜这只是他的直觉,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种直觉来源于何处? “我觉得不会,大明的皇帝最要面子,他既然说了让我们准备赎金,就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否则他日后怎么取信于别人?” 革干却再次摇头道。 朵颜三卫与大明的纠缠最深,因此他们也深受大明的影响,比如革干不但会说汉话,而且还喜欢读汉书,对中原都有很深的了解。 “好像也有点道理。” 扎萨克听后微微点头,虽然心中还是不安,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大明应该不会背信弃义,这种事只有他们草原上的部落才会做,大明的话还是值得信任的。 说话之时,革干与扎萨克率领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大明的军营。 朱棣之前灭掉阿速特部后,将俘虏送到兴和后,立刻就率兵杀到朵颜三卫,大军就驻扎在朵颜卫西方五里,骑上马几乎眨眼就到。 当革干与扎萨克两人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明军大营,两人心中也有些发怵,但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财物有专门的人接受,使者带着革干和扎萨克两人来到帅帐来见朱棣。 当两人进到帐篷时,只见朱棣板着脸坐在主位上,两列武将手按腰刀,一个个冷笑着盯着革干和扎萨克,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都指挥佥事革干、扎萨克,拜见吾皇陛下!” 革干和扎萨克都感觉有些不妙,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向朱棣行礼道,而且还特意强调自己大明的官职,希望以此来求得朱棣的谅解。 然而朱棣这时却冷笑道:“好一个朵颜三卫,阿尔率领上万人与阿鲁台联合出兵,攻打我大明边境,你们两部也都参与其中,现在可知罪?” “陛下,臣冤枉啊,此事全都是阿尔一人所为,而且他还蛊惑我们两卫的部众,有些人一时糊涂,这才跟随阿尔造反,我们事先并不知情啊!” 革干脑子转的很快,当即哭喊着叫道,直接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阿尔头上。 “臣也冤枉啊,所有事情都是阿尔一人做的,与福余卫无关啊!” 扎萨克也跟着叫道,他这时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出错,朱棣很可能要杀了自己和革干。 “冤枉?你们的儿子和弟弟都跟着阿尔一同反叛,而且他们已经招认,你们两个早就知道此事,非但不阻止,反而还和阿尔一同密谋,勾结阿鲁台一同反叛,真以为朕是好糊弄的吗?” 朱棣冷笑一声质问道。 这下革干和扎萨克全都吓的脸色灰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想要为自己解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最后还是革干脸皮厚,当即跪倒在地重重的磕头求饶道:“陛下息怒,臣等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听信阿尔等人之言,但现在已经幡然醒悟,恳请陛下看在我们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正是,臣知错了,恳请陛下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定当听从陛下的调遣,绝不敢再有二心!” 扎萨克这时也跟着大声求饶道。 “你们真的不会再有二心?” 朱棣眉毛一挑,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柔和的问道。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哪怕是刀山火海,臣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革干看到朱棣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当即一脸狂喜的拍着胸脯发誓道,旁边的扎萨克也同样高声赌咒发誓,拼命的向朱棣表忠心。 然而朱棣听到两人的话后,却忽然脸色一变,冷声说道:“这种话当初你们 朱棣说到这里猛然一拍桌子,当即命令道:“来人,将他们推出去,与阿尔等人一同斩首!” 第495章 瓦剌崛起(上) 革干、扎萨克和阿尔,三人被一同推到明军营门外斩首示众。 随后朱棣一声令下,五万大军横扫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的人本以为革干和扎萨克带着财物去见朱棣,就可以化解这次的危机。 却没想到大明已经不想再容忍他们,他们没有等到朱棣的原谅,反而等来了革干和阿尔等人的人头,以及大明的铁蹄和屠刀。 当大明的骑兵杀进三卫的驻地时,三卫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随着革干等人被斩首,朵颜三卫也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抗。 敢于反抗者被杀,剩下的人乖乖的选择了投降,最后朱棣带着数万俘虏回到大宁,为这次北征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其实朱棣并不想这么早撤兵,他还想派兵继续寻找阿鲁台的下落,顺便敲打一下瓦剌,让他们不要趁机做大。 但没办法,朱棣这次北征十分仓促,粮草准备不足,所以在扫荡过朵颜三卫后,军中已经快要缺粮了。 哪怕你是军神转世,但没粮食肯定也打不了胜仗,所以朱棣只能选择退兵。 而且这次出兵已经取得十分丰厚的战果,不但打残了鞑靼,而且顺手还灭掉了不安分的朵颜三卫,这种战果已经足以震慑草原。 也就在朱棣刚退兵,躲藏许久的阿鲁台终于冒头,他在母纳山一带召集旧部,重新树起鞑靼的大旗。 母纳山也就是后世的乌拉山一路,与西部的瓦剌相距并不远,但却远离原来阿速特部的地盘,难怪当初朱棣他们怎么也找不到对方。 而随着阿鲁台的出现,一些鞑靼的余孽也纷纷向母纳山靠拢,包括当初从兴和逃跑的残兵败将,以及阿速特部的残余力量等。 不过朱棣之前对鞑靼的打击实在太狠了,再加上阿鲁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名,也被朱棣彻底打没了。 以前因恐惧而归附鞑靼的一些部落,现在也纷纷与阿鲁台撇清关系,生怕因此招来大明的打击。 所以阿鲁台召集旧部的过程并不顺利,几个月后也只聚集了两三万人,其中能骑马打仗的壮年男子更是不到一半。 “父亲,咱们粮草不足,哪怕外出抢掠一些小部落,可依然无法解决问题啊!” 母纳山鞑靼大营中,一个年轻人向阿鲁台急切的说道。 这个年轻人名叫孛罗,是阿鲁台的长子,之前兴和之战时,他与阿鲁台在乱军之中失散,最后幸运的逃出战场,一个月前才率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与阿鲁台会合。 “克鲁伦部那边怎么说?” 阿鲁台声音低沉的问道。 相比几个月前,现在的阿鲁台显得苍老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发灰,完全没有当初雄心勃勃的模样。 “您就别指望克鲁伦部了,当初他们是惧于我们实力强大,所以才不得不投靠,现在随着咱们兵败,克鲁伦部这些人全都躲的远远的,根本不可能给咱们任何支援!” 孛罗苦笑一声解释道。 克鲁伦部是鞑靼的一个大部落,与朵颜三卫的地盘紧挨着,部落也比较富有,之前一直唯阿鲁台马首是瞻,所以阿鲁台在缺粮时,才想向对方借粮,以解决眼下的危机。 “他们不给,看来只能咱们去抢了!” 阿鲁台咬牙切齿的道。 他收拢了鞑靼部的残兵败将,但却严重缺粮,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他们这些人全都要饿死。 “父亲,咱们才刚战败,如果现在就出兵克鲁伦部,万一没能打下来,到时咱们可就危险了啊!” 孛罗听到父亲的话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劝说道。 在孛罗看来,现在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争取恢复一些实力,然后再想办法收拾那些背叛他们的部落。 “你放心,我打不过大明,难道还打不过克鲁伦部吗,对他们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只要拿下了克鲁伦部,不但解决了粮食的问题,而且还能快速的恢复实力,同时也能震慑其它部落,让他们知道我哪怕战败,也绝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阿鲁台却坚持道。 其实他的想法也没错,草原上弱肉强食,他惨败于大明之手,在其它各部落看来,阿鲁台已经日薄西山,甚至可能有人已经在暗中计划,要把阿鲁台一口吞下。 所以阿鲁台在这个时候,必须亮出自己的獠牙,让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知道,想要吃掉他,就必须做好被崩掉牙的准备。 “可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咱们的实力十不存一,只凭咱们手中的这点人,真的能打下克鲁伦部吗,万一其它人趁我们与克鲁伦部交战时,来一个渔翁得利,那岂不是更糟糕吗?” 孛罗犹豫了一下却再次说道,他还是觉得阿鲁台的计划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之前我率兵攻打兴和,同样也是冒险,只是我赌输了,没想到明军早有准备,甚至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我,否则明军怎么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阿鲁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我承认自己不是大明的对手,但是在草原这块土地上,我阿鲁台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阿鲁台说到最后,一张苍老的脸上再次焕发出几分荣光。 阿鲁台几经沉浮,而且也不是 所以阿鲁台有信心,自己能够再次站起来,无非就是多费一些时间和精力。 听到父亲这些鼓舞人心的话,孛罗也终于被打动,于是站起来道:“好,既然父亲您这么有信心,那我就跟您一块冒一次险,咱们父子同心,定可攻破克鲁伦部!” 阿鲁台听到儿子的话,也高兴的大笑一声,正准备说几句勉励的话,却没想到忽然有人飞奔而来,一脸惊慌的大叫道:“启禀太师,大事不好了,瓦剌……瓦剌杀过来了!” 第496章 瓦剌崛起(下) 阿鲁台父子将克鲁伦部视为猎物,正在密谋如何攻打对方,从而吞并克鲁伦部恢复实力之时,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年轻的脱欢看着近在眼前的鞑靼大营,两只眼睛也冒出仇恨的火焰。 想当初他父亲马哈木统领瓦剌,曾经多次打败阿鲁台,可惜后来败于大明之手,导致瓦剌实力大损。 而阿鲁台则趁着这个机会,出兵偷袭瓦剌,导致马哈木战死,脱欢自己也成为阿鲁台的家奴,在鞑靼受尽了屈辱。 在为奴的那些日子,是脱欢这辈子最黑暗的时期,甚至有时候他都不愿意回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鲁台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有杀死脱欢,所以在脱欢好不容易回到瓦剌后,立刻着手恢复瓦剌的实力,卧薪尝胆,立志要灭掉鞑靼,亲手杀死阿鲁台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阿鲁台的惨败,让脱欢看到了复仇的机会,他本以为这个机会还要等上好几年,却没想到大明将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在得知阿鲁台战败的消息后,脱欢就一直关注着阿鲁台的动向。 而当得知阿鲁台竟然就驻兵在母纳山时,更让脱欢大呼“天助我也”,因为母纳山距离瓦剌不是很远。 这么好的机会,脱欢如果放弃的话,恐怕他这辈子都会后悔,于是他立刻调集瓦剌各部,很快组织了两万精锐骑兵,然后掩藏行踪,悄悄杀向母纳山。 “杀!一个不留!” 随着脱欢的一声令下,瓦剌骑兵如同狼群一般,在昏黄的草原上一路狂奔,很快就杀到鞑靼大营的门口。 大营中的阿鲁台这时也得到消息,当听到脱欢这个奴隶竟然敢对自己用兵时,阿鲁台也十分的意外。 自从马哈木死于阿鲁台之手后,瓦剌的实力一落千丈,所以阿鲁台早就不把瓦剌放在眼里了,否则也不会放脱欢离开。 所以阿鲁台从来没想到,脱欢竟然敢袭击自己。 不过这时候想这些晚了,阿鲁台仓促之下,命令全军应战,自己更是亲自指挥大军。 然而双方刚一接触,阿鲁台手下的鞑靼骑兵就露出不敌之态,毕竟这些鞑靼骑兵新败,早就已经士气尽丧,再加上军营里粮食不足,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去打仗? 相比之下,脱欢手下的瓦剌骑兵却是为了复仇而来,瓦剌与鞑靼是世仇,从元末分裂之后,就一直打个不停,双方的血海深仇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特别是这些年鞑靼强大,一直对瓦剌百般打压,所以这些瓦剌人也和脱欢一样,受尽了屈辱,现在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导致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 因此阿鲁台的鞑靼骑兵仅仅坚持了片刻,终于还是被瓦剌骑兵给打崩了,随后就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脱欢在战前已经下了命令,要杀尽鞑靼人,不留任何活口,而且在仇恨的驱动下,瓦剌骑兵在杀人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手中的弯刀挥舞,收割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 阿鲁台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败的如此之快,甚至他都没来得及逃跑,就被瓦剌的骑兵给包围了。 阿鲁台的儿子孛罗率领一支骑兵,想要护送阿鲁台逃出去,但却被瓦剌人乱箭射死,手下的骑兵也一哄而散。 阿鲁台想要故计重施,化妆成普通士卒逃出去,但没等他换好衣服,就被人认了出来,随后一支长箭射中他的大腿,使得他一下子摔倒在地。 最后一支瓦剌骑兵将阿鲁台包围,随后绑得结结实实押送到脱欢面前。 “阿鲁台,你也有今天!” 脱欢看着眼前被绑的阿鲁台,这个给了他无数噩梦的仇敌,一张脸也因兴奋而变得扭曲,两只眼睛中喷涌出无尽的仇恨。 “脱欢,当初我饶你一命,今日你也放过我一次如何?” 阿鲁台面对脱欢也心中发慌,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向对方求饶道。 “放过你?” 脱欢龇牙一笑,想到当初自己为奴受过的屈辱,从那时起,他不知在梦中杀死过阿鲁台多少次,现在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可阿鲁台却向自己求饶,要求自己放过他,这让脱欢感觉无比的可笑。 想到这里,脱欢本想无情的击碎阿鲁台的幻想,但他忽然间灵光一闪,于是呵呵一笑道:“当初你的确没有杀我,这么算下来的话,我好像还真的欠你一条命。” “没错,我知道脱欢你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只要这次你放过我,我愿在此发誓,日后必将唯你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二心!” 阿鲁台本来只是想试一试,却没想到真有效果,这让他也是狂喜的再次道。 “好啊,那我就放过你一次!” 脱欢呵呵一笑,随即这才向身边的人吩咐道。 “来人,给他松绑,送他一匹马!” 脱欢身边的亲卫答应一声,立刻上前解开了阿鲁台身上的绳子,随后又有人牵来一匹马。 这让阿鲁台也是大喜过望,当即飞身上马,然后向脱欢拱手道:“脱欢,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咱们后会有期!” 阿鲁台说着打马飞奔而去,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太远,忽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如闪电般射中阿鲁台的后心,箭尖从他的胸口透射而出。 阿鲁台“砰”的一声从马上摔倒在地,鲜血一下子从嘴里涌了出来,但他这时还没死,只见他努力的扭过头,满是仇恨的看向骑马走来的脱欢。 “你……你耍我……” 阿鲁台努力的伸出手指,指着脱欢愤怒的质问道,每说一个字,都有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 “没错,我就是耍你,当初你杀我父亲,逼我为奴,此仇不报,世不为人,你竟然还想让我饶你一命?简直是痴心妄想!” 脱欢说到最后,伸手将腰间的长刀抽出,随即寒光一闪,阿鲁台的头颅也随之跌落尘埃。 第497章 战俘的分配 阿鲁台兵败被杀,脱欢一举重振瓦剌的威名。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草原,各大部落都在紧急商议,要如何应对草原的局势变化? 不过阿鲁台虽然死了,但鞑靼并没有因此灭亡,阿鲁台只是鞑靼的太师,之前他还拥立了一个大汗,对方名叫孛儿只斤·阿岱,因此也被称为阿岱汗。 这位阿岱汗十分年轻,之前只是阿鲁台手中的傀儡,但现在阿鲁台一死,阿岱汗也趁势而起,收拢鞑靼的旧部,与瓦剌的脱欢相抗争,虽然现在他还不是脱欢的对手,但脱欢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灭对方。 草原上打的热闹非凡,做为始作俑者的朱棣,这时却率兵退回大明境内。 不过回到大明境内后,朱瞻壑却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朱棣把战俘全都交给他处理,报酬就是让他从战俘中优先挑选四万人送到天竺,本来朱棣只想给三万,但后来打下朵颜三卫后,又给加了一万。 “世子,这战俘也太多了!” 李齐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战俘营,也不禁大皱眉头道。 当初在莱州时,十万流民就已经很难管理了,结果现在这里却有十几万战俘,而且都是草原人,习俗性格与中原大不相同,这让他也十分为难。 “越多越好,毕竟多一个战俘,草原上就少一个胡人,日后我大明的压力也就减小一分。” 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 之前他和朱棣商议过对草原的战略计划,现在对于大明来说,在军事上横扫草原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对草原形成有效的统治。 比如这次消灭了阿鲁台和朵颜三卫,留下了大片的势力真空,而大明如果在这些地方驻军,只会空耗兵力,如果不驻军,日后只会便宜别人,比如脱欢和阿岱汗。 另外还有眼前数落庞大的俘虏,这么多人总不能全都杀掉,就算朱棣是皇帝,敢这么做也要背负很大的骂名,如果不杀,养着浪费粮食,如果放了,过不了几年他们就又会与大明作对。 所以朱棣和朱瞻壑商议过后,决定对草原实行一个放血计划,比如这次的这些俘虏,除了朱瞻壑挑出四万人外,剩下的要么送到日本,要么送到交趾去。 草原本来就人口稀少,特别是儿童的死亡率极高,所以整个草原的人口数量一直增长不上去,哪怕那些有名的大部落,一般增长到万人以上,就要分开放牧,一个部落内部分成数个部分十分正常。 所以朱棣决定,日后对草原形成惯例,所有俘虏都要送到大明的边疆或海外领土去,这样即可以有效的减少草原人口数量,也能加强对边疆和海外的统治力度。 “世子,既然咱们有四万的名额,不知这个挑选的标准是什么?” 李齐这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他是被朱瞻壑连夜从莱州叫过来的,为的就是帮朱瞻壑管理这些俘虏,顺便帮他挑选一些人送到天竺去。 “优先挑选一些懂手艺的工匠、大夫等,剩下的全都要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健康女子,天竺那边男多女少,这次刚好把问题解决了!” 朱瞻壑吩咐道。 虽然大明的女子十五就成年了,草原上的女子成年更早,有些十二三就嫁人生孩子了,但朱瞻壑却知道,女子十八才算发育完全,有更大机率生出健康的孩子。 “属下明白了,不过剩下的这些战俘要怎么办?” 李齐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为难的道,如果只是挑选一些战俘带走,倒也不难,可难就在难在还要负责剩下的战俘。 “这些战俘我们也要送走,但我们只需要把他们送到天津就行了,剩下的自然有朝廷的官员去处理,只是这一路走到天津,路上也要做好安排,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要你多费心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两手一摊,朱棣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所以他也只好找李齐帮忙,这也是对李齐能力的一个考验。 “这么多俘虏,我建议还是分批走,否则太容易出乱子了,既然陛下要世子先挑人,那不如我们先把人挑出来,然后分批送到莱州安置,那边的营地都是现成的。” 李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至于剩下的人,最好编成队伍,以家庭为单位,就像他们以前随水草迁徙一样,这样应该能省不少力气。” “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事实上他对组织迁徙的事毫无头绪,所以才把李齐叫来帮自己,所以对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赞同,反正他是没办法了。 看到朱瞻壑这么信任自己,李齐也不再推辞,先是亲自巡视了一下战俘营,然后立刻着手战俘的安排。 四万工匠和女子很快被挑选出来,然后分批送走,这里是开平,距离天津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主要就是组织这些战俘很费力。 李齐的能力的确很出色,有他出面帮朱瞻壑,很快就将这些战俘分组编队,然后由军队押送着赶往天津。 这些俘虏也十分的配合,毕竟他们都知道,大明如果没有在战场上处死他们,那么接下来就会想办法安置他们,而且做为游牧民族,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迁徙。 再加上有大明的军队押送,就算有个别人想要闹事,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否结实? 这些战俘一路步行,经北京抵达天津后,就在天津港暂时安置下来。 因为俘虏太多,每天消耗的粮食都不是小数目,所以朱棣也想快点把他们送走,因此对于这些战俘的分配,也很快有了结果。 最早的一批战俘在抵达天津后,仅仅休息了一天,就被装上大船,然后直接驶向日本布政使司。 这批战俘主要以青年男子为主,因为朱瞻基已经与足利幕府达成协议,对方割让石见国,大明也保证不再进攻幕府的势力,日本之前的那场战争也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对石见银矿的开采,到时需要大量的矿工,而这些战俘显然是最好的劳力。 第498章 朱棣的苦衷 张忠又回来了,朱瞻壑特意从北京跑去莱州,一是安排从草原带回来的俘虏上船,二是和张忠好好聚一聚。 “瞻壑,听说你和太孙闹翻了?” 莱州港旁边的一所别院里,张忠笑呵呵的向朱瞻壑问道。 “你是听刘勉说的吧?” 朱瞻壑先是一愣,随后这才反应过来问道。 他和朱瞻基闹翻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是在大明内部,这件事也处于保密状态,毕竟朱棣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两个孙子有矛盾。 不过刘勉却知道的很清楚,而前段时间他又被朱瞻壑安排去了天竺,所以张忠应该是从刘勉那里听说的。 “不错,刘勉去了天竺,我从他那里打听到许多情况,你和太孙闹的那么僵,这件事连王爷都知道了,他还托我问你,需不需要王爷帮忙?” 张忠点了点头道。 “用不着,你应该都知道了,大哥已经被贬到日本去了,短时间内别想回来,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用考虑他,前段时间我还跟着皇爷爷去草原上转了一圈。” 朱瞻壑摆了摆手笑道,对付朱瞻基他还用不着朱高煦出手。 “陛下出兵草原的事我刚到广州就听说了,不得不说陛下真是宝刀未老,这次又是横扫草原,只是鞑靼半废,瓦剌恐怕会趁机扩张啊?” 张忠先是赞叹的点头,随后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行啊,看来这几年你在海外没白呆,眼界见涨啊!”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称赞道,张忠只靠着收集一些传出去的消息,就能看清草原上的形势发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是,海外的小国和势力多如牛毛,如果看不清形势发展,我拿什么指挥船队顺利通行?” 张忠却是得意的一仰头道。 当初他初登船时,还没有信心指挥一支庞大的船队,但现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对自己的能力也越来越有信心,当然这也多亏了当初朱瞻壑对他的鼓励。 朱瞻壑看到张忠的样子也是哈哈一笑,随后这才再次讲解道:“草原上的形势你不必担心,瓦剌的确可能因此做大,但皇爷爷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对草原连续用兵,争取在几年内,把草原的血给放干。” “给草原放血?” 张忠听到这里也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朱棣竟然会有这样的计划。 “是啊,这个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朝廷不断出兵草原,骚扰各个部落放牧,抢掠他们的人口带回来,送到日本和交趾等地,最大限度的减少草原的人口,毕竟人是一切的根本,草原本就人口稀少,只要人没了,草原的威胁也就没了。” 朱瞻壑大概解释了一下道。 “可是陛下不可能把草原人都抓光,这样的办法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日后草原还是会成为大明的威胁啊?” 张忠听后却大感不解的问道。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皇爷爷也知道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叹了口气,随后把朱棣的想法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朱棣的年纪大了,特别是这几年他也感觉自己的精力不济,连拿刀都感觉有些吃力。 正所谓美人迟暮、英雄白头,这是谁也无法抗拒的规律,所以朱棣想趁着自己还能骑得了马,拿得动刀,尽量将北方草原的威胁缩减到最小。 另外还有一件更让朱棣烦恼的事,那就是朱高炽做为太子,并没有继承朱棣的进取之心,他和其它大臣一样,都只想着防守,不愿意主动对草原用兵。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错,但却太被动了,这也是朱棣一直对朱高炽不满意的主要原因,可惜他没有其它选择。 既然儿子指望不上了,朱棣也只能自己亲自上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顾年老,再次发动北征的主要原因,哪怕明知道北征可能是无用功,但他也只能这样一次次的徒劳出兵。 张忠听完朱瞻壑的话后,也不禁长叹一声道:“陛下也是不容易啊,年纪这么大了,却还要在草原上拼命,可惜太子他们却无法体会陛下的苦心。” “也不能这么说,我大伯也知道皇爷爷的心思,他也同样对皇爷爷很感激,但两人的政见不同,所以感激归感激,日后他还是不会选择皇爷爷的用兵策略。” 朱瞻壑说着再次叹了口气。 朱高炽看起来十分和蔼,但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十分固执的人,想要说服他改变想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一点也继承了朱棣,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固执,只是朱棣的固执表现于外,朱高炽则是外圆内方。 “瞻壑你觉得陛下和太子两人的政见,哪个更好一些?” 张忠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如果要我说实话,我觉得哪个都不好。” 朱瞻壑两手一摊,十分坦然的道,毕竟和张忠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这么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张忠闻言眼睛一亮,十分期待的问道,他很想听一听朱瞻壑的高见。 “问题就在这里,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又觉得皇爷爷的办法太过心急,治标不治本,大伯的想法又太被动,日后会丧失对草原的主动权,所以……”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后世满清对草原的统治方法,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大力推动宗教,控制草原的人口,但这种方法需要时间,朱棣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改进火器,比如当他把机枪给制造出来后,那些以剽悍着称的游牧民族,肯定会一下子变得能歌善舞,边境的长城也会彻底的变成旅游景点,基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实用价值了。 看到朱瞻壑也没有解决草原的好办法,张忠也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飞奔过来,然后在朱瞻壑耳边低语了几句,这让他的脸色也是一变。 第499章 石见叛乱 “怎么了?” 张忠看到朱瞻壑的脸色不对,立刻好奇的问道。 “我要立刻回京一趟,日本那边出了点问题,皇爷爷召我立刻回京!” 朱瞻壑站起来回答道。 “我让人给你备船!” 张忠也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他也十分好奇,倭国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朱瞻壑这么急着回京城。 朱瞻壑也不知道原因,朱棣只是说让他火速回北京,却没说原因,所以朱瞻壑也只能在路上瞎猜。 不过以朱瞻壑的估计,很可能是朱瞻基出问题,因为要是一般的事,朱棣也不会这么急着让他回京城,唯一的可能,就是日本那边的事情,与朱瞻基有关。 所以朱瞻壑路上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然后火速进宫面见朱棣。 当他来到武英殿,只见朱棣和朱高炽都在,旁边挂着一幅日本布政使司的地图,父子二人正在地图上研究着什么? “皇爷爷,不知日本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朱瞻壑快步上前问道。 “瞻壑你可回来了,之前送到日本布政使司的草原人叛乱了!” 只见朱高炽看到朱瞻壑时,先是一喜,随即又十分焦急的说道。 “怎么可能?” 朱瞻壑闻言大吃一惊,当初 所以在朱瞻壑看来,这些送到日本的草原人应该不可能叛乱才对。 “事实就是如此,前几天日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 朱棣这时也沉声道,看他脸色发黑的样子,显然对这件事也十分恼火。 将草原人送到日本或交趾,是朱棣持续给草原放血的基础,但现在开局都十分不利,草原人去了日本,竟然 “皇爷爷,这批送去日本的草原青壮,都有家眷在咱们手中,而且朝廷只是派他们去采矿,又不是让他们送死,按理说他们没胆子造反才对啊?” 朱瞻壑这时满脑子疑问的说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你大哥肯定不会谎报,所以我怀疑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朱棣再次说道。 现在他们手中掌握的情报太少,只有朱瞻基送回的消息,至于那些草原人为何会造反,却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 “皇爷爷,锦衣卫那边可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虽然日本孤悬海外,但毕竟属于大明的领土,锦衣卫在各个衙门都有驻扎,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才对。 “暂时还没有。” 朱棣眉头一皱回答道。 上次锦衣卫内斗,使得锦衣卫元气大伤,虽然他任命了新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但短时间内,锦衣卫还无法恢复到原来的实力,有些消息也无法及时传递。 “现在情况不明,我觉得最好还是让人先查清楚那边的情况再说。” 朱瞻壑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道。 其实朱瞻壑几乎可以肯定,石见国草原人叛乱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要知道日本布政使司才刚打下来,本来就驻扎有重兵,朱勇手下就有两万精兵,另外还有倭人的仆从军,所以三千多草原人的叛乱,以朱勇的实力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平息掉。 可是现在草原人占据着矿场,朱瞻基不想着调动军队平叛,却偏偏转头向朱棣报信,这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朱棣和朱高炽也知道现在的情报太少,就算朱瞻壑了解日本的情况,也只能乱猜,所以两人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听了朱瞻壑的一些分析后,这才让他回去等消息。 说来也巧,就在朱瞻壑回来的 这次的消息并不是朱瞻基派人送来的,而是朱勇打着战报的名义,直接送到朱棣手中,而在这封战报中,详细的介绍了草原人叛乱的原因和经过。 原来这批草原人最早送到了九州岛,由朱勇接管,然后这才交给朱瞻基,由朱瞻基亲自安排人,将他们送到了石见国。 之前足利义持为了换取大明退兵,将石见国割让给大明,朱瞻基也着手开采石见国的银矿,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些战俘刚好可以解决他人手不足的问题。 但是据朱勇的战报描述,这批战俘送到石见国之后,却交给倭人官员管理,大明占据了九州之后,有不少倭人贵族投靠,也有一些倭人在官府中任职。 但这些倭人性情残暴,对送来的草原人战俘,也极为苛刻,不但饭吃不饱,每天还要承担沉重的劳作,短短几天之内,就有多人被累死。 在这种严苛的管理下,这些战俘也终于爆发,毕竟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人早晚都要死在矿上。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战俘们发动了叛乱,杀死守卫夺取矿场。 不过战俘们并不打算造反,而是要求与大明的官员谈判,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并且不再使用倭人官员监督他们,只要大明能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愿意放下武器投降。 虽然朱勇在战报上,并没有告朱瞻基的状,但其实从这些内容上也能分析出,这场草原人的叛乱,完全是因朱瞻基用人不明导致。 “你们觉得战报上的内容属实吗?” 朱棣沉声问道,因为牵扯到朱瞻基,所以他也没有通知内阁,只叫来朱高炽和朱瞻壑两人商议。 “这个……” 朱高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至于朱瞻壑,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朱瞻基和朱勇,他也不好发表看法。 第500章 权力之争 石见国草原人叛乱,一件事却出现两个不同的情报来源,朱瞻基上报时语焉不详,只说了草原人叛乱,朱勇的战报十分详细,但话里话外都把责任推到了朱瞻基头上。 这让朱棣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朱高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朱瞻壑则干脆装傻,最后朱棣也只好继续等消息,特别是锦衣卫边,现在他们的消息应该更加公正。 也就在当天晚上,有人悄悄的给汉王府送去一封书信,信是朱勇亲笔写的,送信人也十分谨慎,一定要亲手交给朱瞻壑。 “除了书信,朱勇还说了什么?” 朱瞻壑亲自接见了送信的人,拿过书信后立刻向对方问道。 “没有,公爷说了,他要说的话都在信上,世子您一看便知。” 送信的人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让管事送这个人离开,而且还特意交待他们走王府的侧门,免得被人看到。 随后朱瞻壑拿着书信来到书房,关好房门后,他这才把书信打开看了一遍。 这封信很厚,足足写了十几张,也真是难为朱勇能写这么多字。 信上的内容果然和草原人的叛乱有关,相比给朱棣的战报,朱棣的这封私人书信,写的也更加详细,而且也说了许多不方便在战报上说的内情。 原来朱瞻基去了日本布政使司后,很快就想插手当地的军政大事,但这根本不合规矩,因为朱棣派朱瞻基去日本,主要是主持与足利幕府的和谈事宜,以及石见银矿的开发。 所以朱瞻基根本没有权力插手日本布政使司的军政事务,当然了,如果有需要,可以要求日本布政使司协助他。 可是朱瞻基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当初朱瞻壑在的时候,整个日本布政使司都是听朱瞻壑的,现在自己来了,所以整个布政使司当然也要听他的。 所以朱瞻基不但要求军政两界配合自己,而且还要在军队和官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其中布政使杨允是文官,看在朱高炽的面子上,倒也没敢说什么,可朱勇却是武将,掌管着军队,他并不愿意让朱瞻基插手。 另外朱瞻基也一直看朱勇不顺眼,毕竟谁都知道,朱勇是朱瞻壑的发小,两人和张忠好到穿一条裤子,所以朱瞻基去了日本后,也处处针对朱勇。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基和朱勇也爆发了数次冲突,当然朱勇的身份比不上朱瞻基,所以他的处境也不太好,一直处于下风。 这次草原人送到日本的事,本来需要朱勇派军队接收,然后再由军队押送到石见国,并且由军队看管他们,防止这些人作乱。 但朱瞻基却不信任朱勇,而且他也不想让朱勇插手石见国的事,所以草原人刚到九州岛没几天,就被朱瞻基派人接管了。 朱瞻基手中没有兵权,能用的人也不多,于是他就启用了一批投靠他的倭人,打算借用这些倭人的力量,帮自己完成开采石见银矿的事。 结果就发生了后面的事,那些草原人的确是被倭人逼反的,倒不仅仅是倭人生性残暴,而是他们的生活标准一贯如此,比如准备的饭食都是按照倭人的标准。 要知道倭人为什么叫倭人,就是因为个子矮,而矮的原因除了基因,主要就是吃的太少,草原人虽然吃的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倭人高大多了,倭人给他们提供的那点食物,连塞牙缝都不够。 再加上倭人官员对于普通的倭一向残暴,草原人又是战俘,倭人对他们当然也更加苛刻,于是在各方面的压榨下,导致草原人忍无可忍,终于发动了叛乱。 而且朱勇在信中还说,他已经派人与叛乱的草原人取得联系,对方愿意放下武器,但也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比如增加饮食,缩短干活的时间等。 不过对于这些,朱勇没有权力答应他们,需要朱瞻基点头才行,但朱瞻基为了自己的面子,却不肯和草原人和谈,反而催促着朱勇派兵镇压草原人的叛乱。 朱勇却不愿意派兵,于是三方就这么一直僵持下来,最后朱瞻基更是先向朝廷告状,朱勇得知消息后,这才把战报送了回来。 看完了朱勇的书信后,朱瞻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场叛乱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那群草原人也是倒霉,完全是朱瞻基与朱勇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不过严格来说,主要责任还在朱瞻基身上,他本来就没有插手当地军政的权力,却非要以势压人,结果导致朱勇与他反目,从而上下不齐,这才导致了草原人的叛乱。 身为上位者,应该明白借势而为的道理,而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掌控一切,像朱瞻基的做法,在朱瞻壑看来十分不明智。 特别是朱勇在日本布政使司表现的相当不错,并没有任何的过错,所以朱瞻基以势压人,就已经是理亏在先,后来叛乱发生后,不想着怎么补救,却为了自己的面子导致局势僵持,更是糊涂之极。 “难怪锦衣卫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过来,看来不是他们没有消息,而是根本不敢往上送吧!” 朱瞻壑忽然低声自语道。 锦衣卫就算是元气大伤,但草原人叛乱这么大的事情,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把情报送上来了。 但现在朱瞻基和朱勇都亲自上书禀报了,锦衣卫却还没有任何消息,唯一的解释就是,锦衣卫不敢上报。 因为这件事不但牵扯到朱瞻基,更牵扯到朱勇,而朱勇的背后却是朱瞻壑,太孙和汉王世子争斗,这可不是一般人敢掺和的。 特别是上次锦衣卫的内斗,其实就是朱瞻基和朱瞻壑之间的争斗,结果怎么样?朱瞻基支持的锦衣卫全部被处死,朱瞻壑支持的刘勉等人远走海外。 现在的锦衣卫高层,都是这场争斗的见证者,所以他们根本不敢插手朱瞻基和朱瞻壑之间的事,自然也不敢把日本那边的情报送上来。 第501章 锦衣卫的职责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刘苛一脸悠闲的坐在位子上,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人。 自从他伯父刘勉远走海外,王志等人被处死后,当初的中立派渔翁得利,一下子占据了锦衣卫的高层,比如现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丘鹏,以前就是南镇抚司任职,一向两不相帮,结果倒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今天是锦衣卫高层一同议事,除了丘鹏外,还有两个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以及镇抚使全都到了,因为这次的事关系重大,甚至可能关系到在座所有人的性命。 “各位,东西已经送来了,你们说怎么办?” 丘鹏将一份厚厚的情报推到桌子中间,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问道。 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是低头不语,甚至都没有人敢和丘鹏目光接触。 这份情报是刚从日本布政使司送来的,上面记录了日本那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石见国草原战俘叛乱的事情经过。 但这件事却牵扯到朱瞻基和朱瞻壑之间的权力斗争,上次因为他们争斗,锦衣卫高层被清洗了一遍,所以丘鹏他们在拿到情报后,也感觉十分烫手,甚至都不敢上报给朱棣,所以才找来几个人共同商议。 “这事……实在不好办啊,他们神仙打架,咱们凡人也跟着遭殃,如果再来一次,你我都是生死难料啊!” 这时坐在丘鹏右手边的一个中年人摸着下巴说道。 他名叫洪庆,现任指挥佥事一职,之前他和丘鹏还有点不对付,因为他觉得都指挥使一职应该是自己的,认对方抢了自己的位置,但现在他却有点庆幸,幸好自己不是都指挥使,这样万一上头怪罪下来,至少还有丘鹏在上面顶着。 “要我说,不如咱们找个理由,再拖延几天,说不定到时他们斗出个结果,咱们也能躲过一劫。” 这时坐在丘鹏对面的一个胖子擦着冷汗建议道。 他是指挥同知方敏,本来只是个千户,但因为上头的人被清洗干净,因此被破格提拔成为同知,结果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又摊上这种事。 丘鹏对两人的提议不置可否,而是看向对面的刘苛问道:“刘老弟,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丘鹏的话一出口,在座的所有人也都看向刘苛。 在锦衣卫中,刘苛是个十分特殊的人,因为他是刘勉的亲侄子,而且还能在刘勉离开后,稳坐在北镇抚使的位子上,据说他和汉王世子依然有来往,所以哪怕是丘鹏,对刘苛都一向十分客气。 “指挥使,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敢拿主意,还是您和各位大人做主吧!” 刘苛却摆了摆手道,他才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刘老弟你太客气了,谁不知道你有眼光有胆识,在整个锦衣卫中,老哥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现在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还请老弟你指点一下啊!” 丘鹏把姿态放的很低,其实是故意把问题推给刘苛。 或者说丘鹏的目标也不是刘苛,而是刘苛背后的朱瞻壑。 面对丘鹏一而再的追问,刘苛终于没有再拒绝,只见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指挥使,我对这件事真没什么看法,不过我想提醒一下大家,不要忘了咱们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刘苛说到最后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锦衣卫掌管搜集情报,也就是朱棣的眼睛和耳朵,所以朱棣才不容许任何人对锦衣卫插手。 现在他们收到日本送来的情报,如果不上报,或者是找理由故意拖延,这要是被朱棣知道了,恐怕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之前的刘勉和王志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想到上面这些,丘鹏等人也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只顾着考虑自身的利益,却忘了锦衣卫最大的职责,这要是被人捅上去,恐怕 “各位,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要进宫一趟!” 丘鹏当即将桌子上的情报拿起来,放在袖子里转身就走,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必须马上把情报送到朱棣手中,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之前的错误。 看着丘鹏离去的背影,在座的其它人也是心思各异,有人担忧,怕这份情报给自己惹来麻烦。有人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该提前布局,说不定可以把丘鹏顶下去。 相比别人,刘苛却是暗自一笑。 在他看来,丘鹏这些人习惯了明哲保身,看起来什么都不争,但其实处处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所以才会像今天这样犯蠢。 至于那份情报,刘苛之前已经看过了,虽然有些地方对朱勇不利,但最主要的责任还在朱瞻基这位太孙身上,要不是他到了日本一心争权,又怎么会逼得当地的驻军与他离心离德? 所以这份情报送上去,对朱瞻基十分不利,至于朱勇,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 丘鹏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武英殿,然后将这份情报送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过之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随后再次召朱瞻壑和朱高炽议事。 朱高炽离的近,很快就来到武英殿,却只见朱棣把情报摔到他面前怒道:“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朱高炽心中一惊,立刻猜到日本的事肯定是朱瞻基的责任,当即认错道:“父皇息怒,瞻基年轻不懂事,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只见朱棣气呼呼的坐下,朱高炽这才捡起情报,仔细的看了一遍,结果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锦衣卫调查的情报十分详细,不但记录了朱瞻基与朱勇争权的事,也记录了草原战俘在石见国的遭遇,以及被逼叛乱的过程,甚至还有草原战俘在叛乱后,主动提出求和的条件等。 这些事情朱瞻基之前连提都没提,结果现在倒好,全都被锦衣卫给爆出来了,同时也印证了朱勇之前的战报。 所以这件事在朱棣看来,已经完全搞清楚了,根本就是朱瞻基自己乱来搞出来的问题。 第502章 朱棣的处罚 当朱瞻壑来以武英殿时,只见朱棣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朱高炽则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参见皇爷爷!” 朱瞻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上前行礼道。 “这是锦衣卫刚送来的情报,你看一下吧!” 朱棣指了指书案上的情报道。 朱瞻壑迈步上前,拿起情报看了一遍。 这份情报上的内容,与朱勇给他写的信差不多,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件事都是朱瞻基的责任。 不过在看完情报后,朱瞻壑却默默的把情报放了回去,然后束立在一旁并没有开口,毕竟像这种事,他实在不方便发表意见。 但朱棣却不肯放过朱瞻壑,于是扭头向他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并且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高炽,这才开口道。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安抚那些草原人战俘,他们本来并不想叛乱,而且在叛乱后,也只杀掉了欺压他们的倭人官员,并没有针对朝廷,因此我觉得最好立刻派人与他们接触,答应他们的条件,让他们能够安心开矿。” 朱瞻壑耍了个滑头,只说对草原战俘的处理,却只字不提朱瞻基,这让朱棣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朱棣也没有再为难朱瞻壑,而是看向旁边的朱高炽问道:“你是当爹的,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 听到父亲的询问,朱高炽也终于抬起头,只见他这时一脸的为难,最终还是一咬牙上前道:“启禀父皇,我觉得此事错在瞻基,但瞻基他刚去日本,对地方不熟悉,再加上年轻气盛,难免会犯错,所以我想恳请父皇,再给他一个机会!” 朱高炽很少向替朱瞻基求情,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受父亲的喜欢,怕求情不成反而会加重后果,但这次他却不得不站出来,毕竟朱瞻基是他的儿子,这时候也只有他才能帮到对方。 朱棣也有些惊讶,随后就露出沉默的表情。 旁边的朱瞻壑看了一眼朱高炽,然后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在朱瞻基的事情上,他不方便发表任何看法,哪怕帮着求情也不行,因为那显得太虚假,当然他也不会落井下石,一切都交给朱棣自己处置就行了。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朱棣终于开口道:“罢了,你说得有道理,年轻人难免犯错,朕这次就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朱棣也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朱瞻基,而是亲笔写了一封申斥他的书信,然后派使者前去日本,让朱瞻基戴罪立功,并且严禁他插手当地的军政事务。 如果日后石见银矿开采出来,到时可以功过相抵,但如果开采失败,将会两罪并罚。 对于朱棣的这个处罚结果,朱瞻壑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朱瞻基是长子长孙,又是朱棣一手带大的,感情之深厚远超常人,因此朱瞻基就算是犯了错,朱棣也不舍得重罚。 朱棣派人将书信送出去,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朱瞻壑和朱高炽也告辞离开。 不过在朱瞻壑刚出武英殿,朱高炽却一把抓住他问道:“瞻壑,你觉得对你大哥的处罚怎么样?” “无论皇爷爷的处罚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不过我倒是担心大哥那边。” 朱瞻壑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担心你大哥?” 朱高炽闻言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朱瞻壑的意思。 “大伯,这几年大哥有点太心急了,处处都想证明自己,所以才会犯错,而这次皇爷爷写信训斥了他,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所以大哥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犯错。”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有道理!有道理啊,这么说来,我得马上回去给他写封信,劝他不要着急,凡事都要一步步来!” 朱高炽听后一拍大腿,说完就急匆匆的回去写信了。 看着朱高炽离去的背影,朱瞻壑也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看好朱瞻基,哪怕有了朱棣的训斥,以及朱高炽的劝说,但以朱瞻基现在的心态,恐怕很难改正过来。 朱瞻基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其实也要怪朱瞻壑,因为他表现的太过优秀,导致朱瞻基的心态失衡,所以才会做出一些错事。 但这也不能怪朱瞻壑,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必须要表现自己的能力,否则他自己的麻烦会更大。 朱棣与朱高炽的书信,交给使者一同离开了京城,然后经天津走海运,一路十分顺畅的抵达了日本布政使司的安东城,朱瞻基现在就在城中。 本来朱瞻基之前去了石见国,主持那边的银矿勘探开采等事宜,但因为战俘叛乱,石见国也变得不安全,所以朱瞻基也只好退回了安东城。 朱棣派出的使者是宫中的一个内侍,对方见到朱瞻基后,立刻将两封书信交给他,然后就退了出去。 朱瞻基拿着两封信回到书信,他先是打开看了一下朱棣的信,结果一张脸涨的通红。 朱棣在信上将他臭骂了一顿,并且指出他在处理战俘一事上的错误,同时更严禁他再插手当地的军政事务。 看着朱棣严厉的措辞,朱瞻基却感觉十分委屈,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何还是得不到皇爷爷的认可? 不过万幸的是,朱棣虽然骂的厉害,但并没有处罚他,只是让他戴罪立功,这让朱瞻基也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把石见国的事情做好! 随后朱瞻壑又拿出父亲朱高炽的书信,相比于朱棣的严厉,朱高炽在信中却一直在安慰朱瞻基,而且还特意强调让他不要心急。 当然朱高炽在信中可没敢告诉朱瞻基,这些话都是朱瞻壑提醒他的,毕竟朱高炽不傻,如果真让朱瞻基知道这些,恐怕只会让朱瞻基更加恼火,日后做事可能也会更加心急。 朱瞻基看着父亲的安慰自己的书信,心中也有些感动,以前他觉得父亲对自己还不如对朱瞻壑亲,可是当真遇到事情,父亲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不过感动归感动,朱瞻基看完父亲的信后,就将信放回信封,然后扔到书桌下的抽屉里,接着拿起朱棣的书信又仔细的看了几遍。 第503章 报纸 “世子,您怎么忽然想来印刷作坊了?” 马安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印刷作坊本来在南京,但后来迁都之后,就一分为二,北京这边也开了起来,活字印刷的技术虽然早就流传了出去,但做为最早的印刷作坊,朱瞻壑这家印刷作坊的生意依然还是很不错。 “心血来潮,随便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有几个孩子了?” 朱瞻壑迈步进到作坊,一边参观一边随口向马安问道。 马安早就不是朱瞻壑的亲随了,这些年他成为王府的大管事,手中掌管着多个作坊,之前甚至还跟着船队出过海,要不是朱瞻壑这边也需要人手,说不定马安早就去天竺那边做事了。 “小人挺好的,前段时间家里的小妾又给我生了个儿子,现在小人都已经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了。” 马安嘿嘿一笑回答道。 别看马安是个下人,但他是王府的大管事,身份高挣的也多,现在就有一妻四妾,其中两个妾还是从海外带回来的胡女,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儿女。 “不错,以后你想过没有,是去天竺还是留在大明?” 朱瞻壑再次问道。 汉王府肯定迟早都要去天竺的,但到时也需要在大明留一些人手,所以马安如果想留在大明的话,朱瞻壑也能帮他安排。 “小人肯定是跟着世子您去天竺了,上次去天竺,王爷还给我分了套宅子,我都让人修缮好了,日后一家子都搬过去!” 马安立刻拍着胸脯表忠心道。 做为朱瞻壑最信任的下人,马安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全都靠朱瞻壑的提拔,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死死的抱住对方的大腿。 “有眼光,天竺那边到处都缺人,以后去了天竺,我给你安排个官职,伱好好干,也算是给儿女留个出身。” 朱瞻壑说着拍了拍马安的肩膀道。 “小人不要做官,我要一辈子都跟着您!” 没想到马安听到朱瞻壑要让自己做官,却急切的摇头道,虽然做官听起来很威风,但他还是愿意跟着朱瞻壑做事。 “你怎么这么笨,谁说做官就不能跟着我了,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下人,而是帮手!” 朱瞻壑无语,抬头拍了一下马安的脑门提醒道。 做为汉王世子,朱瞻壑也要培养自己的班底,这个班底不但需要精明强干的人才,同样也需要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而马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原来如此,小人糊涂!” 马安也立刻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认错道。 北京这边的印刷作坊比南京大了许多,各道印刷的工序也十分正规,毕竟经过这么多年的改进和优化,现在的活字印刷效率,比当初又提高了一大截。 马安最初就是掌管着印刷作坊,现在他虽然掌管的事情很多,但印刷作坊依然由他主持,因此他对这里也十分的熟悉,一边走一边给朱瞻壑介绍。 等到将整个印刷作坊转了一圈后,朱瞻壑这才对马安吩咐道:“马安,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你手头如果有其它的事情,就暂时交给别人!” “请世子吩咐!” 马安闻言立刻站直身子道,朱瞻壑已经很少亲自吩咐他做事了,而能让他亲自开口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我准备办一家报纸!” 朱瞻壑面色郑重的说道。 “报纸?那是什么?” 马安听后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听说过官府的邸报吧?” 朱瞻壑开口问道。 所谓邸报,其实就是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一般记录着皇帝的谕旨、诏书,或是大臣们的重要奏本等,只在各级官府之间流通,用于让官员得知朝廷的政治动向。 “邸报我当然知道,难道这个报纸和邸报差不多?” 马安的确挺聪明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朱瞻壑的意思。 “不错,所谓报纸,其实就是用于记录各种新闻时事用的文书,但却不是官方主办,而是民间主办,报纸上可以记录一些朝政大事,也可以写一些奇闻逸事,比如朝廷在北边打了胜仗,或是船队从海外带回一些新奇事物,甚至包括一些名人的风流韵事等等……” 朱瞻壑把报纸的事详细的给马安讲了一遍。 马安一听就明白了,简单来说,报纸就是把一些重要或新奇的事情,写成文章印刷出来,然后想办法卖出去,虽然马安不知道这份报纸能否赚钱,但只要朱瞻壑吩咐的事情,他肯定会全力以赴。 “记住,报纸赚钱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掌握新闻动向,如果报纸办得好,甚至可以影响到民间和朝廷的舆论走向,这一点对咱们来说十分重要!” 朱瞻壑最后再次吩咐道。 其实报纸他早就想办了,但以前重要的事情太多,他一直无法分身,现在总算是有时间把报纸搞出来了。 “小人明白世子的意思,只是这报纸该怎么办起来?小人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啊!” 马安皱着眉头道。 他虽然聪明,但 “这个简单,你在印刷作坊旁边找个院子,成立一所报社,然后招几个会写文章的读书人,记住,文章一定要写的通俗易懂,最好是用白话写,别搞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文章……” 朱瞻壑倒是十分有耐心,又将报社如何建立,以及平时的运营讲了一遍,他虽然没在报社干过,但后世有一部有名的电视剧,叫《编辑部的故事》,通过它了解到不少报社的事。 马安十分认真的听完,然后又用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遍,看到朱瞻壑点头后,他这才放下心,这个报社并不复杂,刚开始是自己写文章,然后在一张大纸上排版,再拿到印刷作坊去印刷就行了。 “世子,其它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您要求每天都出新报纸,这可就有点困难了。” 马安这时又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道。 第504章 新闻报(上) 在朱瞻壑的设想中,既然办了报纸,最少也要一天一张,就像是早报或晚报一样,都在每天的特定时间发行。 但是马安却提醒朱瞻壑,一天一张可能有点困难,就算报社能排出版,印刷作坊想要印刷出来,也需要费时间。 这主要是印刷作坊产能有限,现在的作坊生意很好,本来就有不少活在排队,所以能分给报纸的产量并不多,哪怕现在就招人提高作坊的产能,但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针对这种情况,朱瞻壑也只好改变了想法,刚开始就不追求速度了,可以变成隔天发行,这个马安觉得可以做到。 于是随着朱瞻壑一声令下,马安立刻行动起来。 印刷作坊旁边的宅院是现成的,很快就挂出报社的牌子,而报社的名字则是朱瞻壑亲自取的。 本来朱瞻壑想取一个“大明日报”或是“永乐日报”之类比较响亮的名字,最差也要叫“北方日报”或“北京日报”之类地域性比较强的名字。 不过后来朱瞻壑仔细一想,却打消了上面这种想法,叫大明或永乐这种名字,与朝廷的牵扯太深,万一日后报纸出了什么事,容易惹怒朝廷,哪怕朱瞻壑是汉王世子也不行。 至于叫地域性比较强的名字,则是太局限了,朱瞻壑可是想把这份报纸办好,最好是让整个大明,甚至是包括天竺都发行自己的报纸,所以这个名字就不能太有局限性。 于是朱瞻壑考虑许久,最终将报纸命名为《早间新闻报》,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政治气氛,而且按照原来的设想,报纸在早晨发行,因此这个名字倒也贴切。 当然了,这个名字也有缺点,那就是太普通,没有记忆点,但做为大明,或者说是世界上 于是早间新闻报社也正式挂牌,马安按照朱瞻壑的吩咐,很快招募了十几个读书人。 不过报社还要解决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新闻的来源,这一点朱瞻壑也早就考虑到了。 现在报社刚成立,还没有自己的记者,但马安做为王府的大管事,本来就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比如京城那些消息灵通的帮闲,只要找到他们,就能得到不少新奇的消息。 另外还有官场上的消息,这更不是问题,朱瞻壑随便动用一点关系,就可以搞到不少消息,而且邸报也可以做为参考。 至于商业方面的情报,那就更多了,银行、天津的码头和海关等地,都是商业信息交流的中心,而这些地方都和朱瞻壑有关,收集消息更加方便。 而且报纸刚成立,对新闻的来源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够满足及时、吸晴等条件就足够了。 报社大厅之中,朱瞻壑坐在书案后,把手中的这些文章大概看了一遍,随后挑出了几份后,剩下的全都推到书案道:“不行,除了我挑出来的几份,剩下的这些全都打回去重写,一定要写的直白易懂,千万别掉书袋!” “世子,这些文章已经很直白了,还要改吗?” 站在朱瞻壑桌前的中年人一脸为难的道。 这个中年人名叫梁信,是马安从印刷作坊调来,在报社任主编,以前他在作坊负责印刷书籍的校对,现在则负责报社文章的审验,不过他才刚上任,对主编的事务不熟悉,所以朱瞻壑干脆亲自上任给他做个演示。 “当然要改,你告诉你手下的那些人,他们写的人文章不是给考官看的,而是要卖出去给普通百姓看的,有些人可能只是勉强识文断字,像他们写这些满是书袋的文章,别人怎么看得懂?” 朱瞻壑十分强硬的道。 报社招来了十几个读书人,都是马安亲手把关,脑子算是比较灵活的,但可能是平时写惯了八股,把文风习气也带了过来,比如写个寡妇偷人的新闻,都恨不得写个四六对仗出来,简直让人无语。 “这……好吧。” 梁信无奈的点头,他们这些读书人写文章,以前都要求要写出文采,结果现在倒好,眼前这位世子大人的要求却是相反的。 “等等!” 朱瞻壑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叫住对方道。 “你们都看过三国演义吧?” “看过,这本书在读书人之中十分流行,听说连太子都喜欢看。” 梁信立刻点头回答道。 “很好,让他们就按照三国演义的行文去写,半白不文的也勉强可以,但千万不要在文章里引用什么圣人的微言大义,或是插入诗词之类的!” 朱瞻壑再次提出要求道。 这些招来的读书人不会写白话文,所以他也只能降低要求,让他们拿三国演义做参考,应该更容易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章。 “学生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梁信当即答应一声,随后跑出去与手下的读书人去商议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梁信终于将手下重新写好的文章送交给朱瞻壑。 这次朱瞻壑看完之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拿起笔,在一些文章不满意的地方画了个圈,然后在旁边写上批改的意见。 等到批改完后,朱瞻壑这才抬头道:“这次写的还可以,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是,学生明白了,日后一定不会让世子您失望!” 梁信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让人在旁边的兴庆楼订了几桌酒菜,伱带报社的人过去,好好款待一下大家,这段时间大家的辛苦我也看在眼里,等报纸正式发行了,本世子肯定不会亏待大家!” 朱瞻壑大手一挥道。他只让梁信带人去,自己却不打算一块去,毕竟他身份太高,去了恐怕所有人都会感到不自在。 “谢世子!”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梁信当即也兴奋的行礼道,说完这才转身出去,随即就听到外面一阵欢呼,然后所有人都跟着梁信跑去吃饭了。 第505章 新闻报(中) 不过就在梁信他们刚走,只见马安手中拿着一张大纸,兴冲冲的跑进来大叫道:“世子,报纸用的纸张我找到了!” 马安掌管着报社,但他文化水平太低,所以只能让梁信做主编,他自己则负责报社的其它事务,比如报纸的印刷之类的。 朱瞻壑伸手接过马安递来的大纸,只见这种纸比较厚实,但质量并不好,和后世的报纸用纸有点像。 另外在这张纸上,正反两面都印了文章,但并没有透墨,说明这种纸完全可以用来印刷报纸。 “这纸的造价怎么样?” 朱瞻壑再次问道,报纸的定价不能太高,因此成本一定要控制,而纸张的成本显然是报纸最大的成本之一。 “造价不高,而且我和造纸作坊谈好了,如果咱们大量要这种纸,他们可以把价钱再降两成!” 马安再次兴奋的回答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用纸,经过多方的实验和对比后,终于选中了这种纸。 “好,那就选这种纸,另外报社这边的文章也写的差不多了,明天你就让梁信他们着手排版的事,尽快把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新闻都是有时效性的,现在写好的文章如果不尽快发出去,那过几天就没用了。 “世子您放心,最迟后天,我一定会把 马安拍着胸脯保证道。 等到 这可是世界上 清晨的薄雾刚刚退去,北京城也开始了热闹非凡的一天,大街小巷开始涌现出早起的百姓,更有摊贩开始卖包子、油条之类的早餐。 徐掌柜打开茶馆的店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意,他这个茶馆门脸不大,但生意却很好,主要是他店里的茶好,而且又有说书先生,因此许多茶客都喜欢早上来他这里喝茶。 店门刚打开没多久,就见一个微胖的老者提着个鸟笼走了进来,开口就向徐掌柜道:“徐掌柜,还是老规矩!” “好勒,您老稍等!” 徐掌柜答应一声,很快送上一茶雨前龙井,另外还有两样点心。 这位胖老者姓黄,曾经考中过举人,虽然因为年纪大没有出仕做官,但黄家不缺钱,因此黄举人平时的生活也十分悠闲,喜欢提着鸟四处溜达。 黄举人喝着茶吃着点心,偶尔还会把点心渣喂给笼子里养的八哥,看起来好不惬意。 随着黄举人的到来,店里很快又多了几个熟客,这些人彼此都认识,一见面就开始互相闲聊起来,说的无非就是京城里的一些奇闻逸事。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兴冲冲的闯进茶馆叫道:“各位,好消息啊,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进来人也是店里的熟客,只见他手里挥舞着一张大纸,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侯七,一张破纸你那么高兴干嘛?” 黄举人看到进来的这人也不禁笑着挖苦道,这个侯七是个商人,也喜欢来茶馆喝茶,不过黄举人一向看不起他,觉得他满身铜臭,平时也没人拿他开涮。 “破纸?我看您是老糊涂了,这叫报纸,京城最新发行的报纸,上面全都是有用的消息!” 侯七也不生气,反而就坐到黄举人旁边的桌子边,然后对周围的人笑道:“各位,昨天城西不是发生了一件大案子吗,一家八口被灭门,伱们可知道案子的结果?” “昨天才发生的案子,你难道就知道结果了?” 旁边有人好奇的问道。 “当然,这报纸上写的明明白白,昨天的灭门惨案,是因为被杀的一家欠钱不还,结果凶手一气之下,一人一刀灭了对方满门,估计过不了几天,这个凶手也要被判砍头!” 侯七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 大早上跑来喝茶的人,大都是一帮闲人,最喜欢传这些八卦消息,谁若是掌握了 所以侯七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好奇的凑了过来。 侯七也十分大方,把报纸摊在桌子上,与围拢过来的人一起观看,有几个不识字的,还央求别人帮着读报纸上的内容。 “朝廷又要组织船队下西洋,依然由郑内监率领,这次将走的更远,这消息是真是假?” 有人看到报纸上的一篇报道,当即一脸怀疑的问道。 自从大明开海之后,出海也不再是朝廷的专利,各种私家船只出入港口,所以在许多人看来,朝廷已经没有必要再组织船队下西洋了。 “当然是真的,你们知道这报纸是谁办的吗?” 侯七一脸神秘的向身边的人问道。 “谁办的?” 周围的人也很给面子,立刻追问道。 “嘿嘿,告诉你们吧,办报纸的人据说是汉王府的大管事,背后甚至与汉王世子有关,所以你们觉得这消息是真是假?” 侯七得意的一笑道。 “那肯定是真的,只要是出海的事,都和汉王府有关!”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道,毕竟大明能够开海,全都多亏了朱瞻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听到报纸和汉王府有关,再次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这让侯七也更加得意,拿着报纸给众人讲着报纸上的内容,一时间口沫横飞,简直比说书先生还热闹。 看着侯七得意的样子,旁边的黄举人也十分眼红,以前在茶馆里,他才是所有人的焦点,因为他是举人,家族势力又大,可以得到许多别人得不到的消息,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侯七这样的商贾抢了风头。 不过生气归生气,黄举人也对侯七手中的报纸十分好奇,很想看看上面的内容,但又不好意思凑过去。 第506章 新闻报(下) “不就是一张报纸吗,得意个什么?” 黄举人看着被一圈人围着,如同众星捧月的侯七,也不禁酸溜溜的说道。 “侯七,你在哪买的报纸,多少钱?” 这时有人好奇的向侯七问道。 “就在大街拐角那边,有人摆了个小摊子在叫卖。” 侯七倒也不小气,立刻就回答道。 就在侯七的话音刚落,本来坐在位子上的黄举人,已经提着鸟笼冲了出去。 只见他一路小跑来到大街的拐角,果然见到有个小贩正在高声叫卖:“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啦,早间新闻报 小摊十分卖力的吆喝着,不时吸引行人前去询问,不过愿意钱买的人却并不多,毕竟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真要钱还是要犹豫一下。 黄举人却快步来到小贩面前,直接开口问道:“报纸多少钱一张?”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张两文钱!” 小贩笑着回答道。 “给你!” 黄举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币,拍到小贩手里手,对方立刻把一张报纸交给他。 黄举人用的纸币,是银行新发行的,也是最小面值的一文钱纸币。 因为朱棣禁止民间使用金银和铜钱,只允许使用宝钞,但宝钞的面值只有一贯、五百文、三百文、两百文和一百文这五种,这导致小面额交易十分困难。 比如一个包子也就几文钱,哪怕用最小面值的宝钞,一次也能买几十个,根本吃不完,如果让商家记账,商家又怕对方赖账,所以许多时候只能以物易物,比如用粮食换货物。 所以就在银行成立之后,朱瞻壑就向朱棣上书,请求发行一些小面额的宝钞,于是就有了五十文、二十文、十文、五文和一文宝钞。 黄举人付过钱,拿着报纸兴冲冲的回到茶馆,其它客人看到黄举人竟然真买回来了,也不由得打趣了几句,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反而兴致勃勃的一边品茶一边看报纸,时不时还会读几句报纸上的新闻,再加上自己的几句评论。 不得不说黄举人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再加上见多识广,对报纸上的新闻都有猜到的见解,因此他也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有人更是请他给讲解一下新闻背后的事。 不过听别人讲总不如自己看的过瘾,因此很快又有人去买了报纸回来,毕竟这些喝茶的人,一般也不差钱,唯独有几个不识字的客人急的直跳脚。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夏元吉下了早朝,这才回到户部处理公务。 内阁今天轮到夏元吉当值,因此他必须尽快把户部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再去文渊阁那边当值。 其实自从入阁之后,夏元吉对户部的事情已经做了安排,许多事情都交由两个侍郎处理,除非是两个侍郎意见相左,才需要他出面处理一下。 因此夏元吉很快就处理完手头的公务,这才迈步出了公事房,正准备去文渊阁时,却只见户部大厅中,一群官员围在一起,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看到这种情况,夏元吉也不禁脸色一沉,当即迈步上前呵斥道:“你们几个不思处理公务,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听到夏元吉的训斥,围在一起的官员也吓了一跳,最中间的那个官员更是抢过桌子上的什么东西,一脸尴尬的藏在身后。 “藏什么藏?拿来我看!” 夏元吉一伸手,他倒要看看这帮人在看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藏东西的官员看到被发现,只得哭丧着脸把身后的东西递给夏元吉。 这时夏元吉才发现,原来对方藏的竟然是一张大纸,上面印满了文字。 “咦?《城西灭门惨案真凶落网》《郑内宫再下西洋》……” 夏元吉看到纸上文章的标题,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这些标题之中,有好几件都和朝廷有关,剩下的事情都是民间的奇闻逸事,光是看名字就想让人看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 夏元吉向藏东西的官员问道。 “启禀尚书,这叫报纸,我早上来衙门的路上,看到有人售卖,感觉有趣就买了一张。” 官员十分老实的回答道。 “当值的时候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伱们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夏元吉冷哼一声道,说完这才一甩袖子离开了,当然报纸也被他没收了。 来到文渊阁,夏元吉让人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打开从下属手中没收的报纸,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夏元吉是进士出身,看到报纸上这些直白浅显的文章,也不禁大皱眉头。 不过他也知道,文章写成这样,更容易让百姓们理解,就像陛下有时候传达的圣旨,也同样十分的直白,甚至在圣旨上直接骂人,所以他也见怪不怪。 “夏兄,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中年官员走过来问道。 只见这个官员身材中等,长方脸,三缕长须,看起来颇为斯文,这人名叫蹇义,现任资政大夫兼太子詹事,长于政务,深受朱棣和朱高炽的信任,前不久才被提拔为内阁大臣,今天他与夏元吉一起当值。 “蹇兄你快来看,这是京城新出现的报纸,虽然文章粗陋,但却颇有意思,而且还能帮着朝廷传达一些政令。” 夏元吉笑着向对方招呼道,他和蹇义私交很好,现在又一同共事,自然也十分亲密。 “报纸?” 蹇义闻言也十分好奇,立刻凑上前与夏元吉一同观看报纸上的内容,结果越看越是惊讶。 一张报纸上的内容不多,两人很快就看完了,蹇义这时也不禁赞叹道:“这报纸看起来普通,但却能将朝廷的政令时事,以及民间的奇闻逸事写在一张大纸上,这背后肯定需要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蹇兄你看!” 这时夏元吉忽然指着报纸一角上的文字道。 “这上面写的清楚,报纸隔日发行,这也就是说,后天还会有新的报纸。” 第507章 预订和约稿 一张报纸本来没什么新奇的,但隔天就能发行一张的报纸,却能让人看出这张报纸的不一般,至少夏元吉 不过早间新闻报 朱瞻壑却一点也不着急,反正报纸就不是用来赚钱的,哪怕是赔钱他也要办下去。 于是在隔了一天后, 对于报纸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高销量,从而增加报纸的影响力。 而想要提高销量,就得在内容上下功夫,普通人最爱看的,不是什么锦绣诗词,反而是俗不可耐的边八卦,如果再加上黄、暴内容,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 当然朱瞻壑还是有底线的,虽然报纸上八卦边内容比较多,但并没有突破底线,另外还有不少正经的新闻报纸,比如介绍朝廷的政令等内容,可以更好的推行政令的实施。 相比 “世子,形势一片大好啊, 马安挥舞着报纸的销量记录,一脸狂喜的找到朱瞻壑说道。 “这很正常,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现在报纸还是独一份的生意,根本无人和他们竞争,唯一的问题就是整个市场还没有得到开发,而报纸的传播过程,就是对整个市场的开发过程。 “世子,接下来您还有什么吩咐?” 马安这时也冷静下来,于是再次向朱瞻壑请示道。 “接下来可以就预订报纸了,你在报纸上加上预订的信息,让买报纸的人都知道。”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既然报纸的销量已经上去了,那么预订报纸也是时候开始了。 “预订?” 马安显然不懂,不过他也习惯了,因为朱瞻壑嘴里经常会蹦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 “现在报纸都是散卖,需要客人自己去买,但如果有客人预先交钱,比如一次交一个月或半年,咱们就可以在每次报纸发行时,直接把报纸送到对方家里,这就叫预订。”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我明白了,让他们先交钱,然后我们再分批给货!” 马安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说完又拍手赞叹道。 “世子真是厉害,随便几句话,就足够小人琢磨一辈子的!” “行了,你这拍马屁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朱瞻壑却瞪了马安一眼,但马安却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他有时候的确喜欢拍马屁,但有时候真的是有感而发。 “对了,送报纸这种小事,哪怕一个孩子都能做,我看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不少孤苦伶仃的孩子,可以雇他们送送报纸,给的报酬不用太高,够他们吃饭就行。” 朱瞻壑忽然再次吩咐道。 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少穷人,大明又没有普及义务教育,所以许多穷人家的孩子四处乱跑,有些沾染上小偷小摸的恶习,有些更是沦为乞丐。 朱瞻壑想到后世的报童,现在报纸有了,也是时候创造一个职业了,但报童的报酬不能定的太高,否则肯定会有成年人抢夺。 “世子放心,小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我知道该怎么做!” 马安闻言再次佩服的说道。 马安跑去忙了,朱瞻壑又在报社里转了转,只见梁信带着一群读书人组成的记者团,正在抓紧时间赶稿,不时还有人送来一些新消息,由梁信甄别之后,再分配给手下的记者去写成文章。 朱瞻壑把梁信叫到一边,然后开口问道:“写文章的人手够吗,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再招一些。” “世子真是体谅下属,我也正想和您说这件事,马管事之前和我说过,想将报纸一天一发,现在还做不到,如果想要做到的话,就必须增加人手。” 梁信先是向朱瞻壑道谢,随后再次说道。 “其实报纸上的文章,不一定非要你们亲自去写,也可以向外约稿。” 朱瞻壑却向梁信提议道,做为主编,梁信虽然努力,但毕竟见识有限,所以很多事情他想不到,只能由朱瞻壑提醒他。 “向外约稿?” 梁信一愣,他和马安一样,同样不明白这个新名词是什么意思。 “所谓约稿,就是在报纸上刊登约稿的信息,鼓励看报的人自己写文章,然后向报社投递,到时再由你来筛选,如果这些人的文章得到采用,就可以刊登在报纸上,并且咱们还可以给写文章的人一笔报酬。” 朱瞻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约稿的流程。 “好主意啊,如果让别人来投递文章,那我们就轻松多了!” 梁信闻言惊喜的瞪大眼睛,说着更是兴奋的一拍大腿道。 “约稿可以,但你们也不能放弃写文章,特别是一些新闻时事,你们不但要写,而且最好还要派人去亲自采访事情的当事人,掌握 朱瞻壑再次提醒道。 管理一个报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报纸上文章的刊登,就需要报社精心挑选,同时还要注意新闻的发布,现在报社才刚起步,梁信也需要一点点去学,毕竟朱瞻壑只能帮得了一时,日后还需要梁信他们自己挑起大梁。 第508章 夏元吉的投稿(上) 下早朝了,夏元吉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户部,书案上放着今天他要处理的公务。 说实话,在大明朝做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前是俸禄低还忙的要命,现在俸禄虽然涨上去了,但忙碌起来依然要人命。 比如像夏元吉这样的高官,每天都是凌晨起床,然后匆匆忙忙参加早朝,朝会后还要处理公务,如果入了阁,更是需要随叫随到,几乎是全年无休。 所以在夏元吉这些官员中,流传着一句话:想要在大明的官场混得开,不但脑子要好,身体更要好,否则根本坚持不下来。 “老爷,先吃早饭吧,这是今天的报纸!” 这时夏家的老仆将早饭送上来,粥碗边照例放着今天刚买的报纸。 自从上次夏元吉看过报纸后,就吩咐家里的下人,每天早上都要买上一份当天的报纸。 夏元吉先是拿起报纸,将上面的标题大概看了一遍,这才挑了几篇自己感兴趣的文章,一边看一边吃早饭。 等到早饭吃完了,报纸也看得差不多了,不过就在这时,夏元吉忽然在报纸的一解发现几行文字:本报社诚征稿件,有意者可将文稿送到早间新闻报社。 后面还写了征稿的一些要求,以及报社的地址等信息。 这让夏元吉也顿感兴趣,身为读书人,谁没有着书立说的想法?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条件和才华。 夏元吉自问学识过人,而且闻言报上的文章他几乎一字不落的全都看了,论文采,这些文章几乎没什么文采可言,论见识,写文章的人更是和他相差甚远。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天天看报纸,对报纸也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若是自己的文章能发表在报纸上,别的不说,拿出去也能给自己长长脸面。 想到这里,夏元吉心中也不禁有些躁动。 他是个想做就做的人,于是在吃过早饭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务,然后拿出纸笔略一思量,立刻挥毫写下一篇关于北征的文章。 之前朱棣的北征虽然取得了相当好的战果,但并没能改变夏元吉等人的看法,而且朱棣灭掉阿鲁台和朵颜三卫后,打破了草原的平衡,导致瓦剌来势汹汹,有一统草原之势。 而且据夏元吉所知,朱棣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接下来很可能会再次组织北征,继续打击草原上的势力。 这在夏元吉看来,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为此他在朝堂上已经明里暗里多次劝说朱棣了,但朱棣根本就不听,这让夏元吉也十分的憋屈。 刚好现在有报纸这个机会,夏元吉干脆就一吐为快,直接把自己对北征的想法全都写了下来。 当然夏元吉没有用自己的真名,而是给自己取了个“陶朱公”的笔名,然后派人将自己的文章送到报社,在他看来,哪怕报社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以自己的文章,登上报纸也是轻而易举。 两天之后,夏元吉拿到最新的报纸,颇为自信的在报纸上寻找自己的文章。 结果让夏元吉没想到的是,他从正面看到反面,却都没能看到自己的文章,这让他也大为错愕。 “难道说时间太短,我的文章还没有被报社的人看到,所以才没能登上报纸?” 夏元吉低声猜测道,说完他就一拍巴掌继续道:“肯定是这样,那我就再等两天!” 于是夏元吉耐心的又等了两天,等到新的报纸出来后,他迫不及待的让人买来新报纸,然后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结果依然没能找到自己的文章。 “这怎么可能?难道报纸上的约稿是骗人,哪怕我们把文章递过去,他们也不会发出来?” 夏元吉再次自语道,他相信以自己的文章,简直比报纸上的这些文章强太多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应该选自己的文章。 “夏兄,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喝酒!” 没想到就在这时,蹇义忽然红光满面的走过来向夏元吉问道。 “蹇兄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夏元吉看到蹇义这么高兴,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嘿嘿,我给报社投递的文章发表了,你看看就在正面!” 蹇义兴奋的伸手一指夏元吉手中的报纸道。 “伱给报纸投稿了?” 夏元吉闻言也十分惊讶,随后顺着蹇义的指点找到他的文章,果然在正面的最下面找到一篇文章,更让夏元吉没想到的是,蹇义的文章竟然是一则怪谈小说,讲的是北京城营建时发生的一件怪事。 “蹇兄,你好歹也是朝廷大员,怎么写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夏元吉看完蹇义写的文章后,也不禁哭笑不得的问道。 “哈哈,一时手痒而已,而且报社还给我回信了,随信一同送到的,竟然还有一笔润笔费,虽然不多,但足够我请你喝几次酒了!” 蹇义大笑一声道,他比夏元吉年轻几岁,爱好也与众不同,最喜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说,因此才会写下这样的文章。 “蹇兄,你是什么时候投的稿?” 夏元吉忽然好奇的向蹇义问道。 “就是前天,报社回信时还向我继续约稿,说我写的很好,如果我能坚持写下去,甚至报社还能给我开个专门的栏目。” 蹇义再次兴奋的回答道。 “前天!” 夏元吉闻言也不禁暗自憋屈,他是四天前投的稿,结果现在都没有发表,显然是被报社给拒绝了。 难道自己的时政文章,竟然还不如蹇义的鬼神小说? 夏元吉越想越气,甚至觉得那个早间新闻报社真是没品味! “夏兄,你可知那个新闻报社是谁办的吗?” 蹇义这时忽然故作神秘的向夏元吉问道。 “听说是和世子有关,但传闻之事当不得真,我也没求证过。” 夏元吉随口回答道。 “不用求证,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报社就是世子搞出来的,听说这段时间世子经常进出报社,甚至咱们在报纸上看到的文章,都是世子亲自审核,有些更是他亲笔修改的。” 蹇义哈哈一笑道,他是太子府詹事,平时与朱高炽最亲近,报社的事他也是听朱高炽说的。 第509章 夏元吉的投稿(下) 蹇义用他的润笔费请客,夏元吉不好不去,但这顿饭却吃的十分憋屈,人家写的文章能发表在报纸上,但他的文章却被淘汰了。 一想到这里,夏元吉就感到肝疼,他一向自视甚高,却没想到在写文章上竟然输给了别人。 因此在晚上回去之后,夏元吉是越想越气,甚至整晚都没睡。 散朝的时候,夏元吉也看到了参加早朝的朱瞻壑,一般来说,朱瞻壑是不用参加早朝的,但有时他也会来朝会上转一转,旁听一下朝会上的内容,以便能掌握朝政的走向。 夏元吉看到朱瞻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紧走几步,一把将朱瞻壑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问道:“世子,那个新闻报社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是啊,夏尚书你平时也看报纸?” 朱瞻壑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现在的报纸格调不高,像夏元吉这种高官应该不会感兴趣才对。 “听说报纸上的文章,都是世子你亲自核审之后,才能刊登在报纸上的,不知对不对?” 夏元吉没有回答朱瞻壑,而是再次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只是帮报社把一下关,主要还是他们的主编在审核文章。” 朱瞻壑顺口回答道,紧接着他又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向夏元吉问道。 “夏元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 夏元吉有心说自己文章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毕竟文章落选,自己跑来找朱瞻壑质问,这实在有点小气。 看到夏元吉欲言又止的模样,朱瞻壑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拍手大笑道:“夏尚书,该不会你也向报社投了文章,结果没有发表出来吧?” 被朱瞻壑点破了心思,夏元吉也豁出老脸了,当即面红耳赤的向他质问道:“报纸上的文章我都看过了,无论是文采还是内容,都无法与我写的文章相比,可为何却没在报纸上刊登?” “夏尚书息怒,不知你的文章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好不容易止住笑,这才认真的向夏元吉问道。 其实他也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夏元吉会给报社写什么文章? “我写的文章名叫《北征十谏》,主要是对北征发表了一些看法。” 夏元吉气呼呼的回答道,既然已经说开了,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文章落选的原因。 “原来那篇文章是出自夏尚书之手,难怪那么文采斐然!” 只见朱瞻壑听到夏元吉文章的名字,立刻一拍脑门道,他对这篇文章还真有印象,因为就是他不让把这篇文章刊登在报纸上的。 “世子你就别说反话了,如果真是文采斐然,你们报纸为何不刊登?” 夏元吉再次没好气的质问道。 “夏尚书,这你可真是错怪我们了,我们之所以不刊登你的文章,最大的原因就是你的文采太好!” 朱瞻壑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写文章的文采好,你们竟然不采用?” 夏元吉都听糊涂了,甚至怀疑朱瞻壑是不是在说反话? “夏尚书你有所不知,我们报纸上的文章,主要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因此文章越平实易懂越好,当初报社招的读书人,写的文章也是颇有文采,但全都被我打回去了,因为许多看报的人只是粗通文墨,他们哪里看得懂什么锦绣文章?”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原来竟然是这样!” 夏元吉闻言竟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蹇义的文章能够得到发表,因为人家写的是怪力乱神,而且用的是小说演义的笔法,的确是通俗易懂。 “不过我得说实话,夏尚书您的文章除了文采的问题,内容也大有问题,所以就算您改用白话去写,报社依然不敢发表。”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忽然补充道。 “为什么,我写的可是对北征的一些看法,而且都颇有道理,为何不能刊登在报纸上?” 夏元吉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这时再次冒了出来,甚至觉得朱瞻壑是在有意针对自己。 “夏尚书你身居高位,对朝政大事当然有权发表看法,但我们早间新闻报,只是一家私人办的报纸,主要用于传递信息之用,所以对一些比较禁忌的问题,我们报纸是不能碰的,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朱棣可是铁了心要北征,夏元吉这帮大臣却拼命的反对,朱瞻壑可不想刚刚成立的报社,就被卷入到这种朝堂争斗之中,所以对一些敏感的政治事件,报社是坚决不碰。 “你……你可是汉王世子,陛下最宠爱的皇孙,你也太谨慎了吧?” 夏元吉听后却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朱瞻壑竟然会怕事,这可是天下之奇闻。 “我是我,报社是报社,如果他们仗着我的身份乱发表意见,说不定日后我也要受他们牵连,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谨言慎行。” 朱瞻壑却十分严肃的说道。 报社现在还很弱小,影响力有限,但随着它的发展,总有一天会成为左右舆论的力量,因此报社的言论从一开始就要谨慎。 “世子,你年纪轻轻,怎么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我要是你的话,肯定让所有人畅所欲言,任何人的文章都能在报纸上发表!” 夏元吉却连连摇头道。 “夏尚书你说的轻巧,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畅所欲言,那干脆你自己也办一份报纸,到时你就知道我的难处了!” 朱瞻壑当即反驳道。 “我办一家报纸?难道世子你就不怕我办的报纸抢了你的生意?” 夏元吉先是一愣,随即又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反问道。 “哈哈,如果夏尚书你能把我报社的生意抢走,那我甘愿认输,到时把早间新闻报社拱手让给你都行!” 朱瞻壑听后却是大笑一声道,开玩笑,他可是对传媒业有着超越时代的见识,如果真让夏元吉这个古人打败了,那他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510章 儒报(上) 夏元吉心动了,既然朱瞻壑可以办报纸,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报纸这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无非就是让人写好文章,排好版送到印刷作坊,然后就等着报纸印出来就行了。 而且报纸的投入也不大,最贵的也就是人工和印刷报纸的成本,相比那些动不动就投入巨大的生意,报社前期的投入其实很小,而且只要能把报纸卖出去,应该就能支撑起报社的运营。 夏元吉是个会算账的人,因此他在心中略一盘算,很快就做出决定,自己要开办一家报纸,到时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再也不用受人钳制了。 想做就做,于是在下朝之后,夏元吉兴冲冲的找到正在内阁当值的蹇义,然后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将自己想办报纸的想法讲了一遍。 “自己办一份报纸?” 蹇义听后却大为吃惊,随即追问道:“夏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可是官员,报纸虽然不算是经商,但也同样需要卖报赚钱,这要是被人知道,恐怕会惹人非议啊。” “无妨,我只是想办一份报纸,又不是要亲自出面,大不了我找个门生主持报社就行了。” 夏元吉却毫不在意的道。 大明的官员不得经商,这虽然是一条铁律,但许多人会绕过这个铁律,把产业放在无关之人身上,这样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京城的不少勋贵官员都是这么干的。 “可就算如此,咱们也没有经验啊,而且新闻报背后是汉王世子,你如果也办报纸,岂不是和汉王府抢生意吗,这恐怕会让世子心生不满吧?” 蹇义再次问道,他知道夏元吉和朱瞻壑的关系不错,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而交恶。 “放心吧,办报纸这件事,就是世子提醒我的,他办的报纸格局太小,许多文章都不愿意发表,而我要办一份格局更大的报纸,所有人都能畅所欲言,到时肯定能将他比下去!” 夏元吉信心满满的说道。 “可……” 蹇义却还是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蹇兄,伱要不要一起来,到时你也可以写些文章发到我的报纸上,当然不要再写那些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了。” 夏元吉笑着向蹇义邀请道,在他看来,以蹇义的才学,写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实在太屈才了。 “我还是算了,报纸对我来说就是个消遣之物,平时处理公务就已经够多了,实在没精力再去写文章了。” 蹇义想了想却婉拒道。 他对报纸的看法与夏元吉不同,同时也不想蹚这趟浑水。 看到蹇义拒绝,夏元吉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强求,于是他又去翰林院找了几个官员,这些翰林院的官员大都是状元或榜眼出身,一个个都是才华横溢。 而且他们和夏元吉一样,也早就注意到报纸了,甚至还有人向报纸投过稿,只是因为文风问题,几乎没有人的文章被采用。 所以现在得知夏元吉要牵头搞一份新的报纸,这些人也纷纷响应,其中以上一科的状元卢修最为积极,甚至他提出自己要亲自担任报纸的主编。 虽然官员不能经商,但报纸更像是读书人之间的结社,所以在夏元吉他们看来,根本算不上经商,毕竟读书人的事,怎么解释都有理。 有了志同道合之人,夏元吉他们也立刻行动起来。 夏元吉虽然是户部尚书,但其实他家境贫寒,哪怕有了养廉银后,大部分收入也用于补贴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家的日子并不富裕。 但夏元吉虽然没钱,但却有人脉,他在朝中多年,门生故吏可以说是遍布天下,再加上他本身的声望,所以他只要出面,立刻就能吸引不少人。 翰林院的卢修是大族出身,家里很有钱,在京城的住宅就不止一处,于是他将一处比较大的宅院收拾出来,做为报社的驻地,然后又亲自把关招募人手。 卢修在小时候就有神童之名,长大又考中了状元,在读书人中的声望并不比夏元吉低多少,甚至如果只论文章与诗词,他比夏元吉还要强上一筹。 有夏元吉和卢修等人号召,很多人纷纷跑去他们的报社报名,那场面可比朱瞻壑当初办报社时热闹多了。 而且夏元吉和卢修等人也很快给报社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儒报”,毕竟他们都是儒家子弟,报纸主要也面向读书人,因此儒报这个名字也十分贴切。 “世子,夏尚书他们成立的儒报,人都已经招满了,现在马上就要发行了,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马安满头大汗的向朱瞻壑抱怨道。 “有什么可急的,他们的儒报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面向读书人,咱们新闻报却主要面向普通人,两个报纸的定位不同,也根本没什么太大的竞争。”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可万一对方的报纸办的比咱们火,到时咱们好不容易才抢下的市场,就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马安却还是不放心的道。 新闻报的主编梁信,以前只是个落榜的秀才,剩下的编辑也都是不得志的读书人,相比之下,人家儒报的主编却是卢修这个状元,其它编辑也都是有名的才子,可以说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所以马安才会没信心。 “放心吧,不是有文采就能办好报纸的,就像有文采的人,也不一定能成为好官员,否则内阁里面就应该全都是状元了。” 朱瞻壑却笑着鼓励道,他知道马安被儒报的阵式给吓住了,不过他却丝毫不担心,一帮子大才子聚在一起,哪怕写的文章再好,也要有人欣赏才行。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马安也终于冷静了几分,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道:“世子,这段时间儒报正寻找印刷作坊,甚至找到咱们印刷作坊头上,下面的人拿不定主意,我要不要直接拒绝他们?” “不用,答应他们,就让儒报也在咱们的印刷作坊印刷,价钱也按照新闻报的价钱收,毕竟这也是一桩生意,不能便宜了别人!” 朱瞻壑却立刻摇头道,他其实很期待儒报的发行。 第511章 儒报(中) 儒报报社之中,夏元吉与卢修相对而座,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文章,任由他们挑选。 “夏尚书,这篇文章写的真好,不但文采斐然,而且言之有物,若是放在殿试上,估计也能一举夺魁!” 卢修这时举着一篇文章夸赞道。 夏元吉闻言也好奇的接过文章看了一下,结果发现这是一篇策问,针对的是现在最热闹的开海,文章对开海并不赞同,认为开海之后,民间只追逐利益,导致民风大坏,朝廷四处出兵,更不可长久等等。 夏元吉看完文章中的内容后,也不禁暗自点头,虽然文章中的一些见解有些稚嫩,但很多观点还是说到了他心时,比如朱棣四处用兵,这也是夏元吉最反对的地方。 “的确写的很好,可以放在报纸的正面 夏元吉点头道,随后他和卢修又挑选出一些文章,商量着 这些文章都是最近儒报收到的投稿,虽然儒报还没有发行,但凭着夏元吉和卢修等人的面子,使得儒报早就在读书人之中传遍了,因此许多人也纷纷写稿,光是投递的稿件,就装满了好几个大箱子。 所以夏元吉他们现在对儒报的发行也是信心十足,一是有足够的文章让他们发表,二是儒报的名声也传出去了,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很快 因为报纸的生意火爆,印刷作坊早就分出一条专门的印刷线,用于报纸的印刷,因此现在产能足够,新闻报和儒报一块印刷也一点不影响产量。 所以在当天晚上, “卖报!卖报!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儒报终于面世了,各位才子快来看一看喽!” 国子监门口,一个小摊卖力的吆喝着,一群国子监的学生围了过去,不时有人慷慨解囊买上一份报纸带进了国子监。 夏元吉和卢修站在远处看着热闹的报摊,两人也都是微笑点头。 他们两人在早朝结束后,特意绕了个圈,来国子监门口看看报纸的销售情况,虽然只是一个小摊子不能说明情况,但也足以让他们两人为之振奋了。 “夏尚书,看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如此积极,我感觉咱们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啊!” 卢修这时颇为感慨的道。 “嘿嘿,看这样子,咱们儒报总算是一炮打响了,接下来你要多辛苦一下,争取将儒报发扬光大,到时我要让世子看看,真正的好报纸是什么样的!”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也露出激动的表情,如果能逼朱瞻壑认输的话,那他就更有成就感了。 与此同时,马安慌慌张张的找到朱瞻壑叫道:“世子,大事不好了,儒报真的卖出去了,而且看那架势,估计销量不比咱们低多少!” “卖就卖吧,儒报之前的声势那么大,背后又有夏尚书和卢修这些人的支持,卖不出去那才奇怪呢!” 朱瞻壑十分平静的笑道,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世子您咋就一点也不着急啊,儒报才 马安看朱瞻壑的反应如此冷淡,也不禁着急的问道。 “我问你,咱们新闻报的销量今天受影响了吗?” 朱瞻壑却淡定的反问道。 “这个……” 马安一愣,随后回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虽然今天的销量还没有出来,但据我的观察,喜欢看报的人在买了儒报后,也会买一份咱们的新闻报,如果都是如此,那咱们的销量好像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那就是了,儒报的受众面太小,他们从一开始,就只面向那些读书人,最少也是童生以上的读书人,相比之下,咱们的新闻报要求很低,只要能认识字,就能读懂我们的新闻,所以他们的销量注定是不可能超过咱们的!” 朱瞻壑拍了拍马安的肩膀道。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儒报放在眼里,特别是在看到夏元吉和卢修这些人招收的人后,更是坚定了他的看法。 这些人做的根本不是报纸,而是类似于文学报刊,后世已经普及教育的情况下,文学报刊都是半死不活,更别说大明这个时代,读书人只占了极少数,所以儒报就算能活下来,也只会沦为小众报纸。 “有道理啊,还是世子您看得长远,小人佩服!” 马安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担心儒报超过新闻报,也多次找朱瞻壑诉苦,现在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明白就好,你记住,咱们的报纸叫新闻报,最重要的就是各种新闻,至于报纸上的文章,那只是新闻的载体,本身并不重要。” 朱瞻壑再次叮嘱道。 后世写新闻的记者,一般都只要求快,特别是时事新闻,快就是一切,因此对于文章的文采之类的根本不在乎,只要不出现错别字就行。 相比之下,儒报注重的却是文章本身,这在朱瞻壑看来,已经是舍本逐末,也许刚开始靠着夏元吉等人的名望,可以打开一定的局面,但发展的前景却并不大。 另外就算儒报真的能打开局面,甚至超过新闻报的销量,朱瞻壑也同样乐见其成。 报纸是个新生事物,代表着媒体行业的崛起,它的出现,将加快信息的流通,对社会的各个方面都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甚至还能在一定范围内,对那些权贵和官员为代表的强势群体,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另外报纸是个新生事物,容易遭到传统社会的排斥,朱瞻壑为什么不愿意在报纸上刊登政治方面的文章,就是怕引起朱棣的反感。 现在多了儒报,日后也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报纸,可以帮新闻报分担更多的火力。 第512章 儒报(下) 然而出乎夏元吉和卢修预料的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儒报也和早间新闻报一样,采用隔天发行的方式,同时也推出了预订报纸的服务。 然而儒报的销量却一直上不去,倒也不是说下降,而是一直起起伏伏,反正没有一点增长的趋势。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早间新闻报,却是一直稳步增长,哪怕儒报的出现,也并没有影响到新闻报的销量,因为两个报纸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养成看报纸习惯的人,哪怕买了儒报,也会习惯性的再买上一张新闻报。 虽然新闻报上的文章在许多文人看来,十分的简单粗陋,但对一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来说,却十分的友好,而且新闻报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各种新闻时事都会十分及时的报道,可以让许多人了解到视线之外发生的事情。 反观儒报,虽然文章写的团锦簇,对一些政见也有一些十分犀利的见解,但这些东西真正感兴趣的人并不多,顶多就是一些官员或闲着无聊的读书人,其它人想读懂儒报上的内容都难比登天。 儒报报社的一个房间之中,夏元吉和卢修都是愁容满面。 “夏尚书,咱们的儒报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比那个低俗的新闻报强多了,怎么咱们的报纸买的人少,反而买新闻报的人越来越多呢?” 卢修这时一脸不解的向夏元吉问道。 之前儒报刚发布时,销量直逼新闻报,他们都以为用不了几天,就能超过新闻报,结果现在新闻报的销量稳步上涨,现在都超过儒报两倍多了。 夏元吉并没有回答卢修,而是认真的对比着面前的两份报纸,分别是今天的儒报和新闻报,两者的用纸、印刷都是一样的,甚至排版都很像,售价也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报纸上的内容。 只见夏元吉对比了半天,终于抬起头道:“元直,你看这两份报纸,它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 卢修一愣,但还是凑上前,其实他为了办儒报,早就看过不知多少次新闻报了,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研究新闻报也是卢修的必修课。 所以卢修仅仅看了片刻,就立刻回答道:“我还是觉得新闻报的文章简直惨不忍睹,相比之下,还是咱们儒报的文章写的更好。” 没想到这时夏元吉却摇了摇头道:“元直你有所不知,当初世子曾经对我说过,报纸最大的作用是传递消息,所以文章写的越平实易懂越好,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想来,似乎世子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文章写的再好,别人看不懂也没用。” “可是……” 卢修还想辩驳,但却被夏元吉挥手打断,随后继续说道:“另外你再仔细看一下,新闻报比咱们的儒报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 “更大的优点?” 卢修一愣,随即又仔细的对比了一下两张报纸,最后他终于一拍桌子道:“我明白了,他们对报纸划分了区域,不同的区域写不同的文章!” 卢修说到这里伸手一指新闻报的正面继续道:“尚书您看,他们在报纸最显眼的地方,经常写一些比较吸引人的文章,比如什么凶杀案,或是一些奇闻趣事等等,反正就是十分的吸引人,从而让人想要继续看下去。” “这只是其中一点,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我们比新闻报少了什么?” 夏元吉继续问道。 “少了什么?” 卢修闻言再次皱紧眉头,随后又将两份报纸看了又看,但却无论怎么看,都没发现自家的儒报少了什么? “元直你看,新闻报的确划分了区域,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新闻区,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奇闻趣事,或是影响比较大的事情,他们都会在新闻区及时刊登相应的文章,相比之下,咱们的儒报却少了这一块!” 夏元吉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儒报主要刊登一些读书人投递的文章,其中有策论也有八股,更有一些诗词歌赋,但却唯独没有对新闻的报道,就算是一些策略涉及到时政,也往往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比如举个例子,今天新闻报上的头条文章,写的是昨天有一批草原战俘被送到交趾,之前战俘都是送到日本,这次是 甚至在文章的最后,还点出朝廷有意往交趾移民,事实上这件事一直在做,但都是从两广一带迁移百姓,所以北边的百姓很少有人知道,但只要是大明的百姓去交趾,都可以从交趾官府手中领到一定的田地。 这篇关于战俘送往交趾的文章,在新闻报上占据了很大的篇幅,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一些新闻,比如昨天城南发生火灾,山东某地又发生了旱灾等等。 这些十分重要的新闻,但是在儒报上,却是一个都没有提到,也许有人会喜欢儒报,但更多的人还是喜欢关心这些现实发生的事情,甚至一些有眼光的人,还能从新闻中找到发财的机会。 卢修听到夏元吉的话,又仔细对比了一下两张报纸的内容,最终点头道:“尚书所言极是,这是我的疏忽,我马上增加一个新闻区,专门写那些新闻时事!”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新闻报走在咱们前面,咱们也要向他们多学习,这没什么可丢人!” 夏元吉拍了拍卢修的肩膀鼓励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儒报也开始改版,增加了新闻版块,结果竟然真的有效果,儒报的销量竟然开始缓慢的增长。 但好景不长,卢修很快又找到夏元吉,一脸沮丧的道:“尚书,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听哪个?” 第513章 朱棣也看报 “世子,儒报那帮人竟然学聪明了,开始报道各种新闻了,不过他们获取新闻的手段太少,根本无法和咱们相比,甚至有时候还会抄咱们的新闻,简直太无耻了!” 报社之中,马安一脸愤慨的向朱瞻壑吐槽道。 “天下文章一大抄,他们抄咱们的,咱们也可以抄他们的,而且他们就算有了新闻,不照样还是比不过咱们的新闻报吗?”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夏元吉等人比他预想的要聪明,而且也懂得变通,看到儒报销量上不去,于是就照着新闻报做了改版。 这种改版对儒报来说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销量的确开始增长了,但也有一个坏消息,做为对手的新闻报,销量增长的更快,现在新闻报的销量,已经超过儒报三四倍,稳坐报界 “还是世子目光长远,早就看出儒报不堪大用,小人当初完全是乱操心!” 马安再次一记马屁拍上,一张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咱们虽然占据了优势,但儒报也有自己的基本盘,所以日后你们还要继续努力,千万别被儒报后来者居上,把你们给超过了!” 朱瞻壑却开口警告道。 “世子放心,小人明白,日后一定会督促梁信他们努力干活,争取让新闻报更上一层楼!” 马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朱瞻壑对马安还是很放心的,虽然这小子文化水平不高,但办事很用心,而且也懂得用人,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人了。 天色还早,朱瞻壑离开报社,乘车进宫来见朱棣,这段时间朱棣一直在计划着再次对草原出兵的事,到时朱瞻壑还要跟着一块去。 上次出兵虽然打垮了阿鲁台和朵颜三卫,但瓦剌却趁势东进,开始吞并原本属于鞑靼的势力,刚刚崛起的阿岱汗,暂时还没有实力与瓦剌对抗。 如果放在以前,朱棣肯定会派人与阿岱汗接触,给他一些支援,以便让他有实力对抗瓦剌人。 但朱棣现在已经不再想用这种办法了,因为这种办法就算刚开始有效,但用不了多久,阿岱汗就会变成 比如现在的瓦剌首领脱欢,以前势力弱小时,面对阿鲁台的威逼,脱欢是想尽办法向大明靠拢,大明也给了他不少支持。 可是现在阿鲁台一死,脱欢立刻东进,再也不理会大明的命令,因为在他看来,大明在短时间内,无力再对草原发动 所以朱棣现在已经认识到,光靠在草原上玩平衡,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最后只会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强大的敌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派兵,尽量消灭草原的有生力量,敢反抗的就杀死,投降的就送到日本和交趾,甚至日后还可以送到南洋等地。 虽然这种做法也同样治标不治本,但至少比以前的效果要强一些,以草原恶劣的环境,想要在大明的打击下恢复人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着大明对草原的策略,朱瞻壑迈步进到武英殿,只见朱棣坐在书案后,眯着眼睛坐身子,十分努力的看着什么? 朱棣的年纪大了,老眼也有些严重,现在看大臣的奏本都有些吃力,有时干脆让身边的人读给自己吃。 朱瞻壑以为朱棣是在看什么公文或奏本,可是当走上前才发现,朱棣的桌子上赫然是一张报纸,而且正是他家的新闻报,旁边还有另一张折好的报纸,但却是夏元吉办的儒报。 看到朱棣竟然在看报纸,朱瞻壑也十分惊讶,不过他也没敢打扰,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其实朱棣也早就看到朱瞻壑进来了,不过他还是把报纸上的一篇文章看完后,这才抬起头看向朱瞻壑问道:“听说这个新闻报是你搞出来的?” “是,孙儿闲着无聊,突发奇想就让人办了个报纸,本意是想加快一些信息的传播,比如让百姓了解到朝廷的政令。” 朱瞻壑老实的点头道,这种事肯定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所以也没必要隐瞒。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你就没想过,报纸可能会被人利用,甚至借着报纸非议朝政?” 朱棣先是点头,随后又看着朱瞻壑问道。 “我曾经有这方面的担心,但凡事有利必有弊,不能因一些担忧,就不做事情了。” 朱瞻壑解释道,说着他还看了一眼桌子的儒报。 新闻报上肯定没有非议朝政的内容,但儒报就不一定了,夏元吉自己就是个大嘴巴,一直反对朱棣北征的事,儒报上面的文章,许多都是针对大明的政策而写,这帮读书人骂人都不带脏字,说不定哪句话就惹怒了朱棣。 “你还算谨慎,不过夏元吉和卢修办的这份儒报,说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朱棣说着冷哼一声,同时伸手一拍桌子上的儒报,显然朱瞻壑猜对了,还真是儒报惹了祸。 “皇爷爷息怒,其实儒报只是一些酸腐文人的纸上之见,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您也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朱瞻壑当即开口劝道。 虽然儒报是新闻报的对手,但他并不希望朱棣下旨封杀儒报,无论哪个社会,都需要发出一些不同的声音,儒报同样也有存在的价值,绝不能一封了之。 “放心吧,朕还没那么小心眼,更何况他们写的这些文章,在我看来也并没什么稀奇的,都察院的那帮人骂起人来,那才叫狠呢!” 没想到朱棣竟然淡定的一挥手道。 朱瞻壑先是惊讶,但随后又感觉十分合理。 朱棣做为一代雄主,自然有他的心胸,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但其实还是很有容人之量的,区区一个儒报,还不至于让他下旨封杀,在这一点上,他可比某些动不动就大兴文字狱的家伙强多了。 第514章 赌徒罗俭 天色微明,罗俭头晕脑涨的从赌场里出来,抬头的一瞬间,竟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幸好旁边有面墙,使得他一下子靠在墙上,这才总算没有摔倒。 直到这时,罗俭才感觉到肚子里饿的厉害,眼睛也酸涩难受,算算时间,他竟然在赌场呆了一天一夜,中间别说睡觉吃饭了,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罗俭也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就在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有点家业的富足中年人,有妻子也有儿女,可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输光了家产,妻子也带着儿女回娘家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罗俭在无聊之下,再加上几个狐朋狗友的撺掇,于是来到赌场玩了几把,结果一玩之下就像是入魔了一下,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忙碌半生才积攒下来的那点家产,已经全都输给赌场了。 想到这里,罗俭也不禁长叹一声,前天晚上,他把家里最后的几样家具卖了,打算最后再搏一把,他只想把之前输掉的家产再赢回来,然后再去把妻子儿女也接回家。 但很可惜,赌了一天一夜,中间有输有赢,但最终还是输光了所有钱,不得不离开了赌桌。 “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恐怕连命都要输给别人了!” 罗俭低声对自己警告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把能输的全都输了,实在没有赌资了。 肚子里饿的厉害,罗俭在全身摸了摸,终于找出几枚铜钱。 路上有卖包子的,于是罗俭买了几个包子,在路上边走边吃,脑子里却在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钱是没有了,家里能卖的也都卖了,唯一庆幸的是,罗俭还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找赌场借钱,否则就真的永无翻身的可能了。 到家了,罗俭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 一个月前,每次他回家时,乖巧的女儿和可爱的儿子就会跑过来迎接他,妻子也会做好热乎乎的饭菜,可是现在家里空了,人也不在了。 “啪!” 罗俭忽然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刚才他说不赌了,心中其实还是想赌,但现在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该踏进赌场半步。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妻子儿女都走了,家里也被卖光了,甚至连这所空宅子,也被他抵押出去了,估计很快就有人来收宅子。 想到日后自己将无家可归,罗俭忽然泪流满面,他是穷苦人出身,早年给人做过书僮,跟着主家的小少爷读过几本书,成年后他做过说书先生,也给人算过帐,后来跟着别人偷偷出海走私。 后来开海了,罗俭正式跟着几个船队出海,下过南洋、去过倭国,好不容易才积累下一笔钱,还赶在京城的房价涨起来之前,在京城买了宅子,把妻子儿女也安置在京城。 去年罗俭在船上受了伤,再加上这些年出海,与妻子儿女聚少离多,所以他在养好伤后,就决定不干了,反正手里小有资产,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了。 只是罗俭自己也没想到,这么美好的生活,却仅仅维持了一年时间,就被他给亲手毁了。 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到屋子,只见房间里也是空荡荡的,仅的一张床还留着,但床上的被褥都被罗俭给当了。 这时罗俭感觉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比他以前在船上时,与风暴搏斗一天一夜还要累,于是他一头扎在床架子上,没吃完的包子也随手放在床头,然后整个人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罗俭睁开眼睛时,只见外面天色微黑,也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清晨? 躺在床上的罗俭一动也不愿动,他在考虑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赌是不可能再赌了,他认输了,之前输掉的财产,就当是给自己买个教训吧,接下来他要重新振作起来,争取早点赚钱把妻子儿女都接回来。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罗俭人到中年,家产也输光了,想要再站起来,也并不是一容易的事。 罗俭年轻时做过很多行当,他说过书,也做过帐房先生,像他这种能写会算的人,找个正经的营生并不难,但这些行当来钱太慢,罗俭已经输的一无所有,如果只靠这些,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挣回原来的家产了。 “实在不行,老子就只能再去跑船了!” 罗俭忽然发狠道。 他以前跟着别人下海走私,后来开海才光明正大的跑船,船上的生活不但辛苦,而且还十分危险,光是罗俭在船上认识的人,有将近一半都死在了海上,罗俭自己也是几次险死还生。 也正是因为海上太危险,再加上攒了一笔钱,所以罗俭才决定放弃那种危险的日子,安心回家和家人过日子,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亲手毁了。 不过相比其它的行当,跑船的确收入丰厚,而且罗俭又能写会算,再加上又认识不少老朋友,如果愿意出海的话,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把输掉的家当再挣回来。 想到这里,罗俭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脸,又觉得饥饿难耐。 之前没吃完的包子还放在床头,于是罗俭拿过已经发硬的包子啃了起来。 “咦?” 就在这时,罗俭忽然发现,包着包子的竟然是半张报纸,这东西最近在京城出现,他之前有钱时,也曾经买过几份报纸。 于是罗俭边吃包子,边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结果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报纸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方框,上面印着报纸的约稿信息。 “给报纸写文章还有报酬!” 罗俭忽然眼睛一亮,这是一张新闻报,以前他也看过报纸上的内容,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是报纸上写的一些志怪奇谈的小说。 不过在罗俭看来,报纸上的这些志怪奇谈,写的真不怎么样,远不如他在海上的经历精彩。 “对啊,我为什么不能把海上的经历写下来,然后投给报社呢?” 罗俭忽然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第515章 海外冒险故事 早饭的时候,朱瞻壑也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不但是自家的新闻报,连儒报也会一起看。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获取信息的渠道实在太少了,不像后世,打开手机想看什么都有,不少人更是养成习惯,没有手机都没办法吃饭或上厕所。 “咦,这个故事写的不错!” 朱瞻壑忽然惊讶的说道。 “什么故事?” 旁边的常思宁立刻感兴趣的问道。 前段时间常思宁终于为朱瞻壑诞下一子,这也彻底的打破了孙若微的幻想,幸好她前段时间也怀孕了,现在也在小心的养胎中,平时吃饭都不出自己的屋子。 “一个出海冒险的故事,虽然写故事的人是个新手,但却胜在真实,估计是真的出过海。” 朱瞻壑把报纸递给常思宁,帮她指了指报社的最下面介绍道。 常思宁接过报纸,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这个故事在朱瞻壑看来并不新奇,无非就是一个年轻人因生活所迫,只能出海讨生活,然后在海上经历了一系列冒险的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对于大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算是十分新奇了,特别是大明开海之后,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海外有巨额的财富,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但他们却想像不出出海后的生活,也不知道所谓的风险和财富具体指什么? 而报纸上的这个故事,却恰恰的解答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借助这个故事,也向许多没有出过海的人,展示了一幅海外生活的画卷,所以朱瞻壑才会夸它是个好故事。 “写的的确不错,但就是太短了,根本不够看的。” 常思宁也很快看完,随后笑着将报纸递给朱瞻壑道。 她帮着汉王妃掌管珠钗会,负责着各大勋贵出海的事宜,对海外应该很了解。但她其实从来没出过海,这篇故事让她从另一个视角看到海外的世界。 “这个好办,等下我让马安给这个人约稿,搞出一个连载故事,到时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订阅报纸!”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他从看到这个故事时起,就觉得有必要让这个人把故事写下去,毕竟现在开海了,但真正出海的还只是少数人,需要让更多人了解海外的世界,而报纸上连载海外冒险的故事,绝对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在早饭过后,朱瞻壑立刻来到报社,叫来马安和梁信问道:“今天报纸上那个写海外冒险故事的人你们见过吗?” “没有,那个故事是我们前天收到的,昨天我们讨论了一下,感觉故事很吸引人,所以就刊登在报纸上了!” 梁信立刻上前回答道,报纸的内容一直都是他负责。 “那你们找时间约一下对方,如果他愿意继续写下去,报社可以给他开一个专栏,让他把故事写成一个连载,稿酬也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些!” 朱瞻壑直接吩咐道。 “对方只是个新人,给他开专栏是不是有点早?” 梁信闻言也十分惊讶的向朱瞻壑问道。 要知道现在新闻报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所以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的投稿,因此现在他们对稿件的要求也很高,一个新人一般需要一段考察期,才会正式被报社约谈,至于开专栏的要求就更高了。 “随着开海,海外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强,特别是天竺那边,也需要吸引人去定居,因此对海外的故事,要大力宣传,增加人们对海外的兴趣和了解。”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至于开专栏的事,你们先接触一下对方,如果对方愿意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那就对外招募一些愿意写海外故事的人,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愿意的!” “我明白了,世子您放心,我亲自去办这件事!” 马安听后立刻反应过来,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现在整个汉王府的所有产业,其实都是在为天竺那边服务,甚至有些汉王府名下的作坊,已经开始向天竺转移了,而报纸现在也需要为出海移民多加宣传。 “属下也明白了,我会尽快让报纸给海外留出一个专栏!” 梁信这时也跟着保证道。 当天下午,梁信给写海外冒险故事的作者发去书信,除了稿酬之外,还有邀请对方来报社商谈的请柬。 海外冒险故事的作者,正是那个因赌博而输的倾家荡产的罗俭,他在收到报社的稿酬和请柬后,也兴奋的跳了起来。 本来他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抱着一试的心态给报社投了稿,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发表了,而且报社还约他去报社,这让他也一下子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于是就在 罗俭正是缺钱的时候,现在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下来,他当然是欣喜若狂,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罗俭也专心写海外冒险的故事,他的经历丰富,在海外更是见识广博,因此故事的素材对他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 新闻报也在报纸的最下面,为罗俭开了一个专栏,专门发表他所写的海外冒险故事。 自从开海之后,海贸发展兴盛,许多人都通过海贸发了大财,就算内陆的人没有出过海,但也听说过海外的一些传闻,但这些传闻大都经过加工,并不能代表真实的海外。 现在许多人通过罗俭的故事,却可以看到真正的海外风景,以及出海需要面对的风险,当然还有风险背后,那些诱人的财富。 因此罗俭的海外冒险故事在连载之后,很快就受到读者的热烈欢迎,每天寄到报社的信件都不计其数,更有不少说书人,直接把罗俭的故事当成评书,讲给那些喜欢听故事的人听,这也进一步推动了海外冒险故事的传播。 估计连罗俭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从一个落魄的赌徒,仅仅经过几个月,就一跃成为大明知名的大作家。 第516章 报纸引发的风波(上) “粗鄙!庸俗!这种文章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 国子监中,一名年轻的监生指着手中的新闻报,一脸义愤填膺的怒斥道。 “没错,这个罗俭写的文章简直狗屁不通,毫无文采可言,新闻报竟然将这种文章刊登出来,简直是有辱斯文!” 另一个监生也大声附和道。 其它的监生这时也都是群情激奋,一个个怒斥着新闻报上罗俭的文章。 罗俭写的海上冒险小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不少人都在追读,但也引发了很大的争议,比如这些国子监的监生们,他们觉得罗俭的小说粗鄙不堪,刊登在报纸上,只会败坏大明的民风,因此才会如此愤怒。 “各位兄台,我等士人,应该为民请命,不如现在就去新闻报社,逼他们停止刊登罗俭的文章!”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立刻得到不少人的赞同,毕竟年轻人总是最容易被煽动。 于是一群监生连课也不上了,“呼啦”一声全都跑去早间新闻报社去示威。 马安和梁信都没想到,报纸上刊登的文章,竟然会引来国子监学生的围攻,他们包围报社,要求报社不得再刊登罗俭的文章。 面对这种情况,马安也拿不定主意,立刻立刻派人通知了朱瞻壑。 朱瞻壑也有些意外,但他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就是直接派人到国子监,要求他们管好自己的学生,于是很快国子监祭酒亲自出面,把闹事的学生都带了回去。 “世子,这可怎么办,罗俭的小说要不要停一段时间?” 梁信有些担心的向赶到报社的朱瞻壑问道。 “不用,该怎么登还怎么登,一群学生而已,还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朱瞻壑却十分淡定的摆了摆手道。 这件事虽然有点让人意外,不过这也提醒了朱瞻壑,随着报纸的出现,必然会加剧思想上的碰撞,罗俭的小说在那些儒家弟子看来,可以说是粗鄙不堪,甚至不能称之为文章。 但正是这么粗鄙的小说,却在报纸上取得巨大的成功,许多人买报纸就是为了看小说的连载,这自然让这些一向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大为不满,进而跑来报社抗议。 “世子,这些学生倒是不足为虑,但就怕他们背后有人挑唆啊?” 马安忽然开口提醒道,在他看来,这帮学生无缘无故的跑到报社闹事,很可能是受了别人的鼓动,比如儒报那些人,可是一直将新闻报视为最大的对手,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应该不会,如果是有人背后挑唆,那些学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退走,而且夏尚书和卢修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们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否定了马安的猜测。 “世子说的有道理,如果背后没有人挑唆,那这件事也就好办了。” 马安闻言立刻松了口气,虽然报社有汉王府做靠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安也同样不想惹麻烦。 朱瞻壑安抚了一下报社的人,然后吩咐一切照旧,这才离开了报社。 回去的路上,他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影响。 罗俭本身的文化水平不高,写小说也全都用白话,甚至比三国还要白,毕竟三国里好歹也经常添加一些诗词。 而罗俭的小说却完全口语化,有些人物的对话,更是夹杂着许多脏话,毕竟在海船那种地方,跑船的人大都出身底层,本就没什么文化,骂人更是常有的事。 因此罗俭的小说,已经与后世的小说很接近了,而且他有大量的亲身经验,使得他的小说更有代入感,所以才会吸引那么多人追读。 “搞不好真要来一场新文化运动了?” 朱瞻壑想了半天,最后忽然自语道。 本来他只想办一份报纸,加强对海外的宣传,激发普通人对海外的兴趣,从而加强大明对海外的连接,毕竟从思想上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改变。 可是现在的事情发展,却有点超出朱瞻壑自己的预料,仅仅一个白话小说,就已经引发了读书人的反对。 而且朱瞻壑有预感,今天国子监学生的反对,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很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抗议。 朱瞻壑的预感是正确的,国子监的学生虽然被带回去了,但他们的怒火并没有被平息,许多人纷纷写下文章,然后向儒报投稿。 于是 这篇文章一经发表,立刻在读书人之中引发了巨大的反响,许多人也早就看罗俭不顺眼了,毕竟他们苦读多年,平时写的文章都难得被人夸赞一句,结果这个船夫出身的罗俭,竟然靠写一些文理不通的文章,搏得那么大的名气,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这些读书人也纷纷响应,纷纷聚集到新闻报社的门口,要求报社封杀罗俭,更有人向报社写信,辱骂报社与罗俭蛇鼠一窝。 一时间整个新闻报社也遭受到巨大的压力,朱瞻壑不得不派出王府的护卫,守在报社门口,防止被外人闯进去,同时还让人把罗俭保护起来,免得他被人找到。 “世子,现在报社门口抗议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要不服个软,暂时把这个风头避过去再做打算吧?” 梁信这天实在承受不住压力,于是找到朱瞻壑建议道。 “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退让,否则以后咱们的报纸都别想办下去了!” 朱瞻壑却强硬的摇头道。 报纸都要有自己的立场,绝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对,就轻易的低头,这也是他的一贯看法。 “可是如果不退让,外面的人就一直围着不走,他们可不是国子监的学生,咱们总不能直接报官,让官府把人赶走吧?” 梁信还是皱着眉头问道。 第517章 报纸引发的风波(下) “世子,听说你们报社被人围了?” 这天下了早朝,夏元吉却笑呵呵的找到朱瞻壑问道,做为对手,夏元吉自然乐得看到新闻报倒霉,甚至这段时间儒报不停刊登攻击罗俭的文章,为的就是借此打击新闻报。 “夏尚书,罗俭是人红是非多,那些去报社的人,无非就是眼红罢了,而且他们再怎么闹,也影响不到报社分毫,这几天我们报纸的销量又涨了,这都是托了罗俭的福啊!” 朱瞻壑哈哈一笑反击道。 听到新闻报的销量又涨了,夏元吉也是老脸一黑,这段时间儒报和新闻报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销量只有新闻报的十分之一,可以说他们儒报除了那些读书人,基本没有其它人买了。 “世子,发行报纸不能老是想着赚钱,报纸最大的作用是教化百姓,因此对于报纸上的文章,咱们也有责任做一些挑选!” 夏元吉依然嘴硬道。 “夏尚书你错了,我办报纸从来不是为了赚钱,至于教化百姓,那你也得让百姓听懂你说些什么吧,可是像你们儒报那样,满是之乎者也之类的文章,百姓们怎么可能爱看?” 朱瞻壑这次没有讽刺,而是露出一种语重心长的表情说道。 “我们儒报的确有缺点,这点我也承认,但你们新闻报的问题更大,比如那个罗俭写的小说,不但满篇脏话,甚至还教人烧杀抢掠,简直如强盗无异,若百姓们看到后都跟着他学,岂不是民风大坏?”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说罗俭在文章中教人烧杀抢掠,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在前几天的新闻报上,罗俭写在海外冒险故事中,主人公与同伴遇到海盗,机智的逃脱后,又发现海盗与当地的土人勾结,于是他们杀入土人的部落,抢走了土人的财产。 这种故事情节在后世人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在海外也十分正常。 可是在夏元吉这些传统的读书人看来,罗俭写这种杀人夺财的故事,却是在教唆百姓,所以在这个故事情节发表出去后,新闻报社外面抗议的人群又多了不少,要不是有王府的护卫守着,恐怕他们真的敢冲击报社。 “夏尚书您这话就不对了,圣人他老人家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罗俭的小说里写的明明白白,土人与强盗勾结,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他们已经与海盗没什么两样,当然要除之后快,怎么能妇人之仁呢?” 朱瞻壑就事论事的反驳道。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夏元吉说不过朱瞻壑,最后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朱瞻壑也有些恼火,他佩服夏元吉理财方面的能力,但对方这死脑筋也实在让人无语。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内侍飞奔而来,拦住夏元吉的去路说道:“陛下有旨,召夏尚书与世子前去武英殿!” 朱瞻壑和夏元吉也并不觉得意外,以为是朱棣有什么政务要找他们商议,所以立刻来到武英殿。 而当来到大殿时,却只见朱棣面前摆放着早饭,手中拿着一份报纸,竟然和朱瞻壑的习惯一样,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 看到朱瞻壑和夏元吉进来,朱棣这才抬起头对两人道:“你们两个都还没吃饭吧,来人,再送两份早饭过来!” “谢陛下!” 夏元吉一愣,随即和朱瞻壑一同行礼道,他们也是刚下早朝,根本没时间吃饭,现在也的确都饿了。 不一会的功夫,两份早饭送来,朱瞻壑和夏元吉相对而座,朱棣甚至还贴心的让人送上了今天的报纸,新闻报和儒报都有。 以前朱瞻壑也经常和朱棣一起吃饭,而且一般都是边吃边聊。 但现在朱棣手中拿着报纸,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思,于是朱瞻壑和夏元吉也有样学样,就像在家一样,拿着报纸边看边吃。 等到三人都吃完了,朱棣这才抬头对两人道:“新闻报和儒报这段时间我都在看,办的不错,你们两个也有辛苦了!” “多谢皇爷爷夸奖!” 朱瞻壑也不客气,直接站起来谢道,倒是夏元吉谦虚了几句,并且把功劳推到了卢修身上。 “瞻壑,我听说你们新闻报最近遇到一些麻烦?” 朱棣忽然又向朱瞻壑问道。 报社被人围着抗议,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更何况锦衣卫经过上次的整顿后,现在也卖力多了,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朱棣的注视之下。 “有劳皇爷爷费心了,但也不算什么麻烦,只是在文章上有些争议,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会散去。”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对于那些抗议的事,朱瞻壑打算冷处理,反正他们再怎么抗议,也不影响报纸的发行,所以他们如果有时间,那就尽管呆着就是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 朱棣微微一笑,随后这才表态道。 “那个写海外故事的罗俭,倒也是个人才,至少他写的东西让朕大开眼界,你回去后让他安心写下去!” “谢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也是大喜过望,有朱棣这句话,相当于给罗俭正名了,日后看谁还敢说他写的东西低俗? 旁边的夏元吉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朱棣竟然会支持罗俭,虽然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那些反对罗俭的人,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而且大都是一腔热血的年轻士子。 看来回去后,得让人劝说那些抗议的人离开了! 夏元吉在心中暗想道。 朱棣夸了罗俭几句,随后又转向沉思中的夏元吉道:“维喆,你和卢修办的儒报,朕也一直在看,虽然有些文章偏激了一些,但也是本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陛下宽宏大量,臣佩服之致!” 夏元吉闻言也再次行礼道,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儒报上的不少文章都对一些朝政进行了批判,有些言辞相当尖锐,他还真怕朱棣会因此生气。 只见朱棣这时扫视了一下朱瞻壑和夏元吉两人,这才接着说道:“看到你们两人办的报纸如此之好,朕也有些心动,所以也想以朝廷的名义办一份报纸,你们觉得如何?” 第518章 永乐日报 当听到朱棣竟然也想以朝廷的名义办一份报纸时,朱瞻壑和夏元吉都愣了一下,两人也没想到,朱棣把他们叫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陛下,不知您为何忽然有此想法?” 夏元吉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向朱棣问道。 “怎么,只许你办报纸骂朕,就不许朕办报纸再骂回去?” 朱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反问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太过突然,臣一时没有做好准备。” 夏元吉急忙解释道。 “不必解释,朕并没有怪你。” 朱棣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觉得呢?” “皇爷爷是想办一份官方报纸吗?”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 “不错,我这段时间天天看报纸,越发觉得报纸这东西的用处很大,即可以宣扬朝廷的政令,又可以教化百姓,所以我觉得办一个官方报纸还是很有必要的。” 朱棣笑呵呵的回答道。 其实朱棣想得远比他说的要深,这段时间通过看报纸,他发现报纸是一个表达自己想法的绝佳工具,别看他是皇帝,但因为一些事情,也经常被一群大臣怼的下不来台。 但如果有了报纸,朱棣就可以掌握一个发声的渠道,甚至按照自己的想法,引导朝野的舆论走向,所以他才想办一份完全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的报纸。 “皇爷爷英明,我也觉得办一份官方报纸很有必要,不过官方报纸与民间的报纸还是有些不同的,到时需要注意一下。”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虽然朱棣的这个想法有点突然,但朱瞻壑总体上还是赞同的,官方需要拥有自己的喉舌,民间也需要拥有一个权威性的报纸,以保证消息的来源和准确,这是朱瞻壑和夏元吉无法做到的。 “有什么不同,瞻壑你详细说一下!” 朱棣这时却饶有兴趣的问道。 “官方报纸代表着朝廷的喉舌,因此报纸的文风需要严肃、公正,哪怕是报道新闻,也要以朝廷的新闻为主,不能像新闻报那么轻浮。”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另外官方报纸面对的是全国的百姓,而百姓大都不识字,就算识字,也很难看懂晦涩的文章,因此官方报纸上的文章,要更加的通俗易懂,最好是只要认字就能明白写的是什么,绝不能像儒报那样,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 “有道理!” 朱棣闻言击节赞叹道。 自己才刚提出要办报纸,朱瞻壑就能想到这么多,这说明他真是用心思考了。 “陛下,朝廷已经有邸报,不过邸报只面向官员,传播有限,现在若是办报纸,不如就让通政司出一些人,再从翰林院找几个文笔好的,应该就能撑起报社的骨架了。” 夏元吉这时也不甘示弱,当即上前建议道。 明朝的邸报由通政司掌管,他们负责各种公文、奏本的收发,设通政使一员,一般由皇帝的心腹担任。 “通政司可以出人,但翰林院就不必了!”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站起来反对道。 “为何,难道世子你还能找出比翰林院文笔更好的人?” 夏元吉眉头一皱,立刻向朱瞻壑质问道。 “夏尚书莫急,刚才我已经说了,官方报纸是面向整个大明的百姓,因此写的文章必须能让百姓看得懂,翰林院里要么是状元要么是榜眼,让他们写这种文章,实在大材小用,随便从国子监找几个监生都可以胜任!” 朱瞻壑淡笑着解释道。 他倒不是针对翰林院,而是在他看来,那些翰林都是清贵官,平时主要负责一些书籍的编纂,写的文章都是越华丽越好,现在让他们去写通俗易懂的文章,说不定他们反而无法适应。 “世子太小瞧翰林院了,他们可以写锦绣文章,同样也可以写对百姓宣示的榜文,因此完全可以胜任办报之事!” 夏元吉却嘴硬道。 “是吗?可是我听说儒报的主编卢修就是翰林出身,你看现在儒报上的文章,一个比一个晦涩难懂,这也是你们的报纸销量为何一直上不去的主要原因。” 朱瞻壑再次笑着反驳道。 “好了,办报要用哪些人,我自有打算,你们还是帮我想一想,该如何把这个报纸办起来?” 朱棣这时挥手打断两人的争吵道。 “皇爷爷,既然要办一个官方报纸,不知你打算将这个报纸取个什么名字?” 朱瞻壑立刻问道。 “名字?” 朱棣闻言也露出沉思之色,最后猛然一拍大腿道。 “有了,既然是官办报纸,那就要有一个像样的名字,不如就以朕的年号为名,叫永乐报吧!” “永乐报?永乐抱?” 朱瞻壑听到这个名字,脑子中立刻出现朱棣张开手臂,将他狠狠抱在怀里的画面,实在有点不忍直视。 于是朱瞻壑当即建议道:“皇爷爷,现在新闻报和儒报都是隔天发行,但在我最初的设想中,是每天发行的,只是之前人手不足,所以无法实现,但官方报纸肯定不缺人,到时可以做到每日发行一张,所以我觉得不如叫永乐日报!” “永乐日报!加了一个字,这个名字似乎更顺耳了,好,就依你之见!” 朱棣十分豪爽的点头道。 “既然有了名字,又有通政司的加入,但却不能照搬邸报,因为邸报上的一些内容,并不适合公开,比如一些与军事有关的奏本、公文等,如果公布出去,很容易被敌国收集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朱瞻壑再次建议道。 报纸上的内容必须经过甄别,一些涉密的内容肯定不能刊登,这种事在后世就发生过,一些机密也被刊登在报纸上,导致重大泄密,从而给国家带去严重的损失。 “有道理,朕差点就疏忽了!” 朱棣闻言再次点头道,刚才他甚至打算直接将邸报扩充一下,做为报纸发行出去,却没想过保密的问题。 “永乐日报虽然是官方报纸,但也不能只报道干巴巴的政令,还需要增加一些趣味性,使得百姓们愿意去阅读,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宣传的效果……” 接下来朱瞻壑又讲了一些办报需要注意的事情,朱棣听的连连点头,越发觉得自己问对人了。 第519章 文争 “船夫罗俭,败坏民风,必须封杀……” 新闻报社门外,一群年轻的读书人举着牌子,高声向报社抗议道。 这段时间他们轮流围在报社的门口,大声表达自己对报社和罗俭的不满,要求报社必须封杀罗俭。 但报社对他们却不理不睬,而且报社外有守卫,他们也不敢冲击报社,于是只能这么僵持着。 在这些抗议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尤其积极,这个年轻人姓冯名远,江西人,少年时就颇有才名,去年进京求学,也很快打响了名声,在读书人中颇有声望,这次来新闻报社抗议,就是他出面组织的。 冯远带着头高喊抗议,虽然他们知道没什么效果,但年轻人热血上涌,哪怕明知不可为,依然义无反顾的做着徒劳的努力,至少他们要将自己想法表达出来。 等到所有人喊累了,冯远又让人送上茶水和点心,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或聊一些诗词歌赋,或聊一些风雪月,毕竟年轻人聚在一起,总会有聊不完的话题。 直到天色将晚,冯远他们这些人才各自散去。 冯远出身大家族,在各地都有自己的产业,因此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住房,否则也不会有钱给抗议的同伴买茶水点心了。 不过就在冯远刚回到住处,却忽然有人前来拜访。 “方兄你怎么来了?” 冯远在客厅见到拜访自己的人,只见对方二十多岁,四方脸,身材高大,看起来颇有威严,这人名叫方乔,是国子监的学生,同时也是冯远的知交好友,之前方乔也曾经去新闻报社门前抗议过,但后来却被国子监叫回去了。 “冯兄,事情不妙了!” 没想到方乔见到冯远后,立刻一脸严肃的上前道。 “什么事情不妙了?” 冯远一愣,立刻追问道。 “抗议的事咱们恐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方乔直接说明来意道。 “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 冯远闻言眉头一皱,大为不解的问道,这段时间他们抗议归抗议,但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报社也拿他们没办法。 “冯兄你有所不知,今天陛下当着汉王世子的面,夸那个罗俭的文章写的好,还让他继续写下去,这也意味着陛下在这件事表态了!” 方乔脸色凝重的回答道。 “什么?陛下他怎么会……” 冯远闻言脸色大变,甚至想骂朱棣糊涂,但却又不敢说出口。 “冯兄,陛下已经表态,如果咱们再去报社要求封杀罗俭,恐怕就不太合适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停下来了!” 方乔这时郑重的劝说道。 “方兄,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是怎么知道陛下表态支持罗俭的?” 冯远忽然向方乔问道,毕竟宫里发生的事情,一般人其实是很难接触到的。 “不瞒冯兄,家父乃是夏尚书的门生,而这件事,就是夏尚书亲口对我父亲说的,我父亲知道我和这件事有牵连,所以才特意警告我,让我不许再参与这件事。” 方乔低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多谢方兄!” 冯远闻言也立刻向方乔道谢,对方能特意跑来通知自己,也的确是尽到了朋友之义。 “冯兄客气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让新闻报封杀那个罗俭基本不可能了,但我父亲对我说了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方乔说到最后时,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令尊怎么说?” 冯远立刻追问道。 “我父亲说,咱们和罗俭是文争,既然是文争,那就要以文章取胜,对方可以写出那些道德败坏的文章吸引人,咱们也可以在文章中写出自己的想法,想办法让文章比对方更加吸引人,甚至是向新闻报投稿,到时把罗俭给挤下去!” 方乔认真的说道。 “这……这能行吗?” 冯远却有些怀疑,在他看来,罗俭的文章粗鄙不堪,但越是这样,普通人越是喜欢,他可写不出这种粗鄙的文章,就算能写,他也没脸发出来。 “冯兄,你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无论是才学还是见识,都远超那个罗俭,只要咱们愿意想办法,肯定能写出比罗俭更加吸引人的文章!” 方乔却开口鼓励道。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冯远闻言沉思片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不能去报社抗议了,他们必须想出一个遏制罗俭的办法,而这个以文章取胜的办法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所以啊,冯兄你明天就让人散了,然后让大家都想想办法,该怎么在文章上压倒对方,这才是战胜罗俭和新闻报的正确方法!” 方乔这时拍了拍冯远的肩膀再次道。 当天晚上,冯远却失眠了,对于写文章这件事,他一向很有信心,毕竟他年少时就以文章出名,哪怕再难的题目,他都能写出一份锦绣文章出来。 可是面对罗俭这个人,冯远却没信心赢过对方,他曾经研究过罗俭的文章,明明对方都是用白话写成,更谈不上什么文采,但偏偏就是很吸引人,让人想要一直读下去。 “罗俭这个小人写的都是歪门邪道,终有一天,我会向世人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最后冯远在心中暗自发誓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输的,哪怕明知道前路艰难,他也一定要走下去。 于是 不过冯远并没有放弃,他将方乔的那番话给同伴讲了一遍,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想办法在文章上压过罗俭,这一提议也立刻得到了其它人的响应。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但儒报接到的投稿量大增,新闻报也同样接到大量的投稿,有些脑子灵活的人,竟然开始模仿罗俭的文风,写一些新鲜的故事,估计是想用这种办法取代罗俭。 但这些人却没有罗俭的阅历,写出来的故事大都很一般,根本无法与罗俭相比。 也就在这时,朱棣终于对外宣布,永乐日报成立,大明 第520章 向外扩张(上) “卖报了!卖报了!永乐日报正式发行,陛下亲笔赐名,快来看一看、瞧一瞧了!” 清晨的大街上,一个身材瘦小的报童挎着一大包报纸,一边跑一边吆喝着。 随着报纸的出现,报童这个职业也正式登场,卖报纸的收入微薄,成年人一般都懒得做,刚巧适合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挣点钱贴补一下家里。 朱瞻壑刚从宫里出来,顺手就让人买了一份永乐日报,今天是永乐日报 朱棣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在决定要办报纸后,很快就组建了一套班子,其中通政司出了几个官员,另外还让朱瞻壑和夏元吉,分别从新闻报和儒报调了几个熟手过去,再加上一些从国子监招去的学生。 于是永乐日报就这么运行起来,至于印刷更不成问题,皇宫本来就有专门负责印刷的印书局,当初永乐大典时,印书局就已经掌握活字印刷了。 朱瞻壑打开报纸,一眼就看到报头的“永乐日报”四个大字,笔迹很熟悉,的确是朱棣亲笔写的。 而在报头下面,则是一篇关于草原形势的分析,并且在文章最后,解释了北征的必要性,这也是朱棣接下来的计划,同时也是招至许多大臣反对的原因。 以前朱棣一个人,面对群臣根本没有还嘴之力,但现在有了报纸,朱棣就可以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无论是否有人支持,反正朱棣只要自己高兴就行。 除了这篇关于北征的文章外,剩下的文章也大都是与朝廷的政策有关,反面还有一块,专门介绍了大明周围国家的一些情况,看起来和后世的新闻联播似的。 看完永乐日报,朱瞻壑也赞叹的点了点头,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份官方报纸发行出来,也的确不容易了。 至于报纸上的内容,虽然还有些枯燥,但做为官方报纸,本就不能太过活泼,而且相比新闻报和儒报,永乐日报上的消息准确率极高,十分适合喜欢了解国家政治的人阅读。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朱棣最初虽然征求了朱瞻壑和夏元吉的一些意见,甚至还从两个报社调人加入永乐日后,但却没有让两人插手永乐日报。 如果说锦衣卫是朱棣的耳目,那么永乐日报就是他的喉舌,因此朱棣从一开始,就要把永乐日报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比如现在永乐日报的主编,就是礼部尚书吕震的侄子吕严,吕震一直都是朱棣的铁杆心腹,虽然许多人说他有才无德,但依然稳坐尚书之位,而且也一直位于内阁之中。 朱瞻壑看着报纸,最后马车来到新闻报社,马安和梁信也早就在等着他了。 “世子,听说朝廷的永乐日报要一天一发,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信 永乐日报发行,给新闻报和儒报也带来很大的压力,虽然三者的定位不同,但现在报纸的市场就那么大,所以他们也在担心永乐日报的出现,会挤占自身的市场。 “是真的,我来报社,也是想问一下你们,现在能否做到一天一发行?” 朱瞻壑点头道。 早在当初创建报社时,他就想一天一发行,但因为人手等原因,导致无法做到,于是只好隔天发行,但现在随着实力雄厚的永乐日报加入,他们肯定也要跟上步伐,否则迟早都会被淘汰。 “世子放心,刚才我和梁信商量了一下,感觉问题不大,之前我们已经多招了一些人手,做到一天一发行完全不成问题!” 马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利益于新闻报之前的销量巨大,报社也开始盈利,而只要有钱了,一切事情都好办。 “能办到就好,另外还有在天津发行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再次向马安问道。 现在无论是新闻报还是儒报,甚至包括朱棣的永乐日报,发行都只限于北京城中,外地根本买不到。 当然也有一些精明的商人,在北京大批买下报纸,然后带到外地销售,从中赚一些差价。 而朱瞻壑早就想好了,新闻报不能局限于某一地,而是要在全国发行,虽然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可能还十分困难,但向京城周围的城市扩张还是可以做到的,而天津就是他选定的 “这件事小人也正想向世子您禀报!” 马安再次说道,除了报纸的排版,报社的其它事全都由他负责,包括向扩张。 随后马安将天津那边的情况详细的向朱瞻壑禀报了一遍。 早在一个月前,朱瞻壑就让马安考虑一下,如何将新闻报发行到天津去? 对于这件事,马安也真的用了脑子,比如他就想出两个方案。 但这么做却需要在天津建造一个专门的印刷作坊,或者与天津的印刷作坊合作,成本比较高,好处是可以同步发行。 不过这有一个问题,北京到天津将近三百里,如果放在后世,开车甚至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据说后世有些人,干脆就睡在天津,然后早上去北京上班,可以说十分便捷。 但在这个时代,马车的速度却无法与快马相比,哪怕在路上换马,恐怕也要上一天的时间才能到,所以如果用这种办法,天津的报纸会比北京的报纸晚一天。 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津那边只需要有人接收报纸,然后再卖出去就行了,不用再另建印刷作坊,可以节约不少的成本。 “世子,这两种办法各有好处,也各有缺点,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您觉得该用哪种办法好?” 马安最后向朱瞻壑问道。 第521章 向外扩张(下) 听完马安的话,朱瞻壑也露出沉思之色。 如果在北京这边印好报纸,再送到天津去,这样倒是节省了一笔成本,虽然晚了一天,但影响并不大,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信息的及时性,几乎没什么要求,有时京城一年前发生的事情,才可能传到外地去。 至于 朱瞻壑仔细分析了一下两种方案,如果只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但朱瞻壑却很很快抬头对马安道:“选 “ 马安十分意外,他其实更倾向于 “马安,你要把目光放长远,天津那边有了印刷作坊,就可以大量的印刷报纸,而且这些报纸不但能在天津发行,同时也可以装上船,利用港口运到莱州、登州,甚至更加遥远的南方各个港口,到时大明沿海都能买到咱们的报纸,咱们新闻报的名气就彻底打响了!” 朱瞻壑将自己的理由讲了出来。 相比于北京,天津的海运实在太便利了,现在各个港口都因开海变得十分兴盛,人流量巨大,因此如果能在各个港口都投放报纸,肯定能让新闻报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大明,到时连永乐日报都要排在后面。 “还是世子想的长远,小人明白了!” 马安闻言立刻一拍大腿赞叹道,要不说他只能做下人呢,光是这眼界就远无法与朱瞻壑相比。 “好了,你这段时间就将这件事尽快办好,另外也要注意保密,不要让儒报他们发现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低声提醒道。 万一儒报和永乐日报得知消息,抢在他们前面在天津印刷然后运到各大港口,到时他们恐怕想哭都来不及了。 “世子放心,这件事在办好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马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说完就告辞离开去忙正事了。 旁边的梁信也保证不会泄密,随后朱瞻壑又在报社转了转,看到报社中忙碌的众人,也不禁心生感慨,现在的报社,已经有后世那种大公司的气氛了,想到前世在公司里连轴转的场景,他也不禁有些恍惚。 马安的办事效率相当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天津那边的印刷作坊就已经可以运营了。 这主要也多亏北京这边的印刷作坊,各种设备和人都是现成的,之前因为报纸的销量大增,印刷作坊也随时准备扩张,所以许多设备都提前准备了,比如最关键的铜活字,作坊里常年都是多备有好几套。 于是就在印刷作坊刚开始运营的 随着开海之后,各个港口之间来往频繁,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固定航线的船只,用于运货或载人,而报纸占地小、易于运输,因此只需要搭载这些船只,就能很容易的运到其它港口城市。 当然了,这些运输到其它港口的报纸,售价肯定要贵一点,毕竟需要加上运输的费用,但就算是这样,依然是不愁卖的。 因为北京做为大明的首都,这里也引领着全国的文化时尚,本来报纸只有在北京城能够买地,外地的人可能只听说过报纸之名,却根本不知道报纸长什么样。 沿海的城市一般消息灵通,所以他们更早得知报纸的消息,现在传说中的报纸忽然出现在街头售卖,虽然要比京城晚上几天甚至是半个月,但依然有许多人愿意购买。 要知道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人批发京城的报纸,然后运到外地高价卖出,以此来为自己牟利,连二手报纸都能卖出去,更别说这些新报纸了。 所以这些报纸在运到各个港口后,很快就被销售一空,甚至还有商人找上门,想要代理报纸在当地的销售,估计他们也看出报纸背后利益。 于是在短短几个月内,早间新闻报也正式的传遍了大明沿海,成为各个港口 直到这时,永乐日报和儒报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立刻派人到天津设立分社,然后也学新闻报那样在天津印刷,再用海船运到各个港口销售。 不过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新闻报这时已经在各个港口打开了局面,就像是当初在京城一样,儒报和永乐日报做为后来者,想要在短时间内撼动新闻报的位置,显然不太可能。 其中永乐日报还好,做为大明的官方报纸,背后有朱棣和大明朝廷背书,永乐日报上的新闻又以准确着称,这点是新闻报比不了的。 另外各个港口商业繁华,而商业对信息其实是十分敏感的,特别是那些经商的人,以前还要主动派人去收集信息,而现在永乐日报上的信息,却能让他们节省不少力气。 因此永乐日报开始在各个港口销售后,销量增长的极快,可以说经商的人手一份。 同时各地的官吏也对永乐日报十分欢迎,虽然官府有邸报,但邸报这东西不但枯燥,而且消息落后,远不如永乐日报上的内容及时有趣。 相比之下,儒报的局面就不太容易打开了,做为一份文学性比较强的报纸,它的受众本来就比较小,就算是在文风盛行的南方,读书人依然占少数,而京城则是天下读书人最集中的地方。 所以儒报的销量一直不容乐观,京城反而成为儒报的基本盘,至于其它城市的销量,加在一起也不过比京城多一些,可谓是销量惨淡,已经被新闻报和永乐日报远远的甩到身后。 第522章 团聚 夕阳西下,海波荡漾。 朱瞻壑站在莱州港的码头上,当看看到一支打着汉王府的船队,缓缓驶入港口时,他也一下子激动起来。 “大哥!” 船还没有靠岸,船头上一个年轻人就兴奋的冲着码头上的朱瞻壑高声叫道,赫然正是许久不见的朱瞻圻。 朱瞻圻在天竺呆了一段时间后,又在海外游历了许久,直到今天才回来。 另外在朱瞻圻的身边,还站着张忠,他们也是在路上偶遇,这才一块回来了。 船只靠岸,张忠与朱瞻圻一同下船,朱瞻壑也快步上前迎接,三人见面后也都是十分高兴。 朱瞻壑早就准备了接风宴,于是三人一同回到朱瞻壑的住处,入座后边吃边聊。 “瞻壑,这应该是最后一批移民了吧,等这次移民送到天竺,我可能就不会这么频繁的回来了。” 张忠这时端起酒杯,颇为感慨的说道。 这段时间为了移民的事,他与唐赛儿各率领一支船队,轮流着每隔半年就会回来一次,也能经常与朱瞻壑聚一聚。 可是随着这最后一批移民去了天竺之后,张忠身为朱高煦手下的水师都督,肯定要负责天竺那边的海军事务,因此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张兄,这次回来先别急着走,朱勇这几天也会从日本回来一趟,到时咱们三人一块聚一聚!” 朱瞻壑这时也举起酒杯说道,自从张忠出海之后,他们三人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聚过,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团聚,至于下一次,恐怕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兄要回来?那可太好了,到时咱们三个一定要一醉方休!” 张忠听到这个好消息,也兴奋的差点跳起来,这应该是他这几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大哥,听说那个新闻报就是你让人搞出来的?” 这时朱瞻圻忽然向朱瞻壑问道,他在回来的路上,也看过几份报纸,对报纸上的内容也颇感兴趣。 “是啊,新闻报是我让马安搞出来的,然后夏尚书又搞出儒报,最后才是皇爷爷也决定要做一份永乐日报。”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那你手里有没有以前的报纸,我们在海外消息传递困难,偶尔有几份报纸流传到海外,都被人视若珍宝,有钱都买不到。” 朱瞻圻立刻追问道。 “放心吧,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新闻报从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从报社发行之初,就让人开始将这些报纸收集起来,然后装订成册,这东西看似不值钱,但却意义重大,完全可以拿去送人。 “还有我,我在路上得到几份报纸,在船上无聊时,都快把报纸给翻烂了,这东西简直比任何书都好看!” 张忠这时也向朱瞻壑讨要道,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无聊,如果能有一堆报纸,倒是能帮他消磨不少的时间。 “没问题,我准备了好多套,到时你都回去,给我爹和杨长史他们都送一套,也好了解一下大明这边的情况。”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对了,我爹那边怎么样,南天竺那边稳定了吗?” 朱瞻壑忽然又想到天竺的情况,于是向张忠再次问道。 上次唐赛儿率领船队回来的时候,告诉他朱高煦统一了天竺之后,南天竺那边却不太稳定,最南边的泰米尔人一直在闹事,所以朱瞻壑对这件事也十分关注。 “放心吧,王爷派常威领兵前去镇压,敢于闹事的泰米尔人,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张忠微微一笑说道。 天竺那块地方,几乎是一马平川,特别是从北向南攻打时,几乎没有什么天险可守,而当地的天竺人又十分落后,因此大明的军队到了那里,简直就是神兵天降,还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那就好,现在咱们的移民在天竺多了,可以鼓励他们多加生育,另外还有教育也要跟上,别到了海外,就忘了自己华夏子孙的身份。” 朱瞻壑微微点头,随后又说出自己的看法。 汉人到了天竺,在人口上属于劣势,如果不保存自己民族的文化,说不定多年之后,汉人反而会被当地的土人同化。 天竺那种地方的文化,简直就是一团糟粕,朱瞻壑可不想自己的子孙失去汉人的文化认同,而变成天竺土人那种模样。 “你倒是和杨长史想到一块去了,他已经将移民中识字的人挑选出来,然后又印刷了大量的书籍,编纂成教材后,组建学校开始让移民的孩子读书写字。” 张忠再次介绍道。 移民大都是集中居住,因此孩子也可以集中起来学习,而且杨士奇已经下令,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强制入学,十二岁以上的孩子自愿,毕竟在这个时代,十二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半个劳力了。 “杨长史果然目光长远,咱们的人少,想要从中挑选出人才,就必须大力加强教育,只有读书的人多了,才能出现更多的人才!” 朱瞻壑赞叹道,杨士奇不愧是历史上的三杨之首,自己当初真选对人了。 张忠介绍了许多关于天竺的情况,朱瞻壑也听得十分认真,朱瞻圻时不时也插几句嘴,毕竟他在天竺也呆了很长时间。 最后朱瞻壑又向朱瞻圻问道:“瞻圻你最近在海外都去了呢?” “我去的地方可太多了,离开天竺后,我最先去了大食人的地盘,然后又去了非洲,见到郑内宫送给皇爷爷的麒麟,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麒麟在非洲十分常见,甚至就是一种比较大的鹿而已……” 朱瞻圻说起自己在海外的见闻,也是眉飞色舞,他本来还想绕过非洲,去朱瞻壑在地球仪上特别标注出来的欧洲看一看。 但无奈在非洲遇到风暴,不得不返航,又在天竺休整了一段时间后,这才又去了南洋呆了许久,最后遇到张忠才一块回来了。 “对了,南洋那边最近传出一个消息,大哥你肯定很感兴趣!” 朱瞻圻说到南洋时,忽然十分兴奋的再次道。 第523章 朱勇回来了 “南洋有什么消息?” 朱瞻壑听到朱瞻圻的话,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就在前段时间,有一支小船队在海上遇到风暴,导致船队迷失了航线,最后竟然抵达一座巨大的陆地,那块陆地很可能就是大哥你在地球仪上标注的澳洲!” 朱瞻圻兴奋的回答道。 “真的!” 朱瞻壑闻言也惊喜的叫道,虽然澳洲不如美洲,但依然是一片十分巨大的陆地,只是澳洲孤悬海外,离它最近的,也就只有南洋诸岛,可南洋的岛屿那么多,航线也十分复杂,之前一直没有人能找到澳洲的位置。 “现在还没有确定,但据那支迷航归来船队带回的消息,应该很可能就是澳洲。” 朱瞻圻再次兴奋的道。 虽然从地球仪上看,澳洲与南洋之间通过一系列的岛链连接在一起,甚至与爪哇岛相距并不远,但想找到通往澳洲的航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这次能够发现澳洲,在航海史上也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太好了,澳洲可是个好地方,如果能开发出来,绝对不比天竺差多少。”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桌子道。 澳洲的面积广阔,虽然适合居住的区域有限,但极其适合放牧,另外澳洲遍地矿产,后世的澳大利亚,几乎没什么像样的高科技,但依然凭着矿产和畜牧业成为发达国家。 “大哥,我想找个时间去澳洲转一转,你觉得怎么样?” 朱瞻圻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你已经长大了,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朱瞻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 朱瞻圻长大了,而且自从出海之后,眼界也明显的放开了,所以朱瞻壑也不会再干预他的行为,只要不胡作非为,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 “谢谢大哥!” 朱瞻圻也感动的道。 三人边吃边聊,这场接风宴一直持续到半夜,最后三人都喝的大醉,被下人抬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昨天朱瞻壑说到朱勇要回来时,张忠刚开始的确很高兴,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因为日本那边需要大将镇守,朱勇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一直表现不错,现在忽然被调了回来,这有点不合常理。 而且张忠还知道,上次送去日本的草原战俘叛乱,主要就是朱瞻基和朱勇不合,当然错主要在朱瞻基身上,但并不意味着朱勇就完全无辜。 朱瞻壑就知道瞒不过张忠,当然他也不打算隐瞒,毕竟朱勇回来后,张忠肯定也会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昨天朱瞻圻在,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和朱瞻基之间勾心斗角的这些破事。 于是朱瞻壑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是因为上次的事,虽然皇爷爷说主要责任在大哥身上,而且也责罚了他,但他和朱勇不和也是事实,皇爷爷担心会影响到日本布政使司的稳定,所以才决定将朱勇调回来。” 朱瞻基毕竟是太孙,哪怕犯了错,也是大明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所以朱棣在心中还是偏袒他的,这才导致朱勇被调回的事。 “果然是这样!” 张忠暗自咬牙,他就知道朱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被调回来。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朱勇,皇爷爷主要是怕他和大哥的再闹矛盾,并不是要怪罪他,而且据我所知,这次朱勇回来后,很可能会随皇爷爷一同北征,到时我也要去。” 朱瞻壑这时再次解释道。 朱棣调朱勇回来,并不是对他有意见,主要还是避免他和朱瞻基再起冲突。 “我明白了。” 张忠闻言松了口气,随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再次向朱瞻壑说道。 “瞻壑,你大哥已经和你发生多次冲突,甚至连朱勇他都不肯放过,陛下虽然宠爱你,但你大哥毕竟是他一手带大,而且是钦定的皇太孙,所以我担心迟早有一天,陛下会听信他的谗言,到时你就不好做了。” “这点我也考虑过,不过至少现在看来,皇爷爷对我还是很信任的,而且这几次冲突,我也都占尽了上风,相信大哥他也不敢再轻易招惹我。” 朱瞻壑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但你也要小心,毕竟他占着长子长孙的名号,只要他不犯错,最后赢的只会是他!” 张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另外现在天竺的局面也打开了,汉王一心想突破天竺,继续向中亚一带扩张,正需要有人在后方坐镇,所以如果大明这边的事不可为,瞻壑你也要早做打算!” 张忠也是在为朱瞻壑担心,毕竟大明的江山迟早都是朱瞻基的,再加上现在朱棣年纪大了,也要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因此只会慢慢的偏向于朱瞻基。 如果真等到朱瞻基得势,到时朱瞻壑在大明的位置就会变得十分尴尬,所以还不如早点准备去天竺,到时他和朱高煦父子同心,完全可以在天竺开创出一个更好的局面。 听到张忠这些肺腑之言,朱瞻壑也沉思良久之后,这才终于抬头道:“我也知道这些,但正因为我留在大明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才想抓紧时间,把想做的事情全都做完,这样即便日后走了,也不会留下遗憾。” “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做事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劝你了,不过你还是要时刻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有需要,立刻派人通知我,到时我亲自带人来接你!” 张忠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再次道。 “放心,如果我要离开大明,肯定会让你带我一起走,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对张忠道。 几天之后,朱勇终于从日本回来,朱瞻壑和张忠从莱州来到天津,亲自迎接朱勇的到来,而当三人在码头相见时,也是大笑着抱成一团,多年之后,三人总算是再次聚齐了。 第524章 安远侯柳升 “干杯!” 朱瞻壑、张忠与朱勇三人共同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多年后再次重聚,三人都十分默契的不谈其它事情,只聊以前的趣事,气氛也显得格外轻松。 直到 虽然三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境况,但他们还是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也说了一些对未来的打算。 “朱兄,日本那边的局势怎么样,足利幕府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朱瞻壑品了口茶,这才向朱勇问道。 “你还真猜对了,足利幕府自从战败之后,一直在暗中操练兵马,说服各地的大名支持他们,看样子是想报仇。” 朱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另外石见国有巨型银矿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这件事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足利幕府更是后悔万分,所以他们练兵,很可能是冲着石见国去的!” 石见有银矿,这件事倭国人也知道,但他们开采的都是小型银矿,并没有找到正确的大矿脉,但自从大明占据了石见国后,大力寻找矿脉,终于在小矿脉的基础上,找到了隐藏的大矿脉。 这个消息肯定瞒不住,毕竟石见国那么多倭人,而且开采银矿,也不能只靠战俘,还是有不少倭人矿工也参与了,于是这个消息很轻易就泄露了出去。 本来石见国多山,没有什么值得耕种的土地,所以当初足利幕府割让时,他们也不怎么心疼,可是当得知石见竟然找到大型的银矿,立刻让足利义持后悔莫及。 除了足利义持外,石见国周围的一些大名,也同样对石见的银矿垂涎三尺,只不过惧于大明军队的实力,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足利义持带头的话,这些人很可能会跟随足利义持一同出兵,到时也好从银矿中分一杯羹。 “这么说的话,日本那边的局势不容乐观啊,陛下偏偏在这个时候把你调回来,是不是有些欠妥?” 张忠听完朱勇的话后,也不禁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但没办法,陛下已经下旨,而且还派安远侯柳升接替我的职位,安远侯久经战阵,是陛下的爱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朱勇这时无奈的回答道。 他好不容易才在日本做出一番事业,结果因为和朱瞻基的矛盾,导致被忽然调离,这让他也十分不甘心。 “皇爷爷派柳升接替你?” 朱瞻壑听到朱勇的话却暗叫不好,之前他只知道朱勇要回来,却不知道接替他的人竟然是柳升。 柳升是朱棣的爱将,之前朱棣每次北征草原,都会带上柳升,对方也的确立下赫赫的战功。 但朱瞻壑却知道,这个柳升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太过骄傲。 在原来的历史上,柳升就因为太骄傲,在清剿唐赛儿的叛乱时,竟然被唐赛儿的几千叛军打的大败,他也因此被下狱,但后来朱棣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又将他放了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柳升最大的败绩,后来朱棣去世后,朱瞻基更是重用柳升,甚至让他镇守交趾,率兵平息当地的叛乱。 但又是因为柳升轻敌冒进,结果导致明军主力被歼,自己也战死在交趾。 也正是柳升的战败,才导致历史上的大明彻底失去对交趾的控制,于是朱瞻基干脆放弃了交趾,使得交趾再次独立,从此之后,中原再也没能恢复对交趾的统治。 一想到柳升此人的缺点,朱瞻壑也不禁担心起日本那边的局势,万一柳升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到时他好不容易才在日本打开的局面,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瞻壑,你在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朱勇忽然伸手在朱瞻壑面前晃了一下,刚才他和朱瞻壑说了几句话,但他却一直发呆,好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呃?这个……” 朱瞻壑这才醒悟过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朱兄,我和柳升接触过,之前皇爷爷率兵清剿阿鲁台和朵颜三卫时,柳升曾经带兵冲锋,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那是当然,安远侯在军中的名气可是相当的大,甚至仅次于……” 朱勇本想说张辅,但忽然想到张忠在这里,于是一下子停了下来,不过张忠却并不在意,毕竟他早就把家里的事放下了。 “朱兄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凝重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柳升虽然是个将才,但此人太傲,之前他跟随大军北征,上面有皇爷爷压着,倒也不用担心,可若是他独自领兵,恐怕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我担心他会因此吃大亏!” “安远侯战功赫赫,我也的确听说他为人骄傲,但他毕竟是军中的宿将,应该不至于会因此疏忽吧?” 朱勇闻言先是一皱眉,但随后又有点怀疑的问道。 “这可不好说,咱们大明的军队,自从去了日本,就未尝一败,导致军中的将领一向看不起倭人,以柳升的性格,肯定更不会把倭人放在眼里,万一因此轻敌,那后果……” 朱瞻壑越说眉头皱的越紧,他真怕自己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局面,彻底的毁在柳升手里。 “瞻壑,我觉得你不必太过担心,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柳升真的无能,从而导致战败,但日本那边不是还有大明的水师吗?以水师的实力,保住九州岛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张忠这时忽然开口道。 “对对对,水师那边还有张芾,他一向稳重,而且水师一向单独行动,顶多就是配合陆师的行动,所以就算柳升战败,对水师的影响也不大。” 朱勇听到张忠的话也连连点头道。 其实他听完朱瞻壑的分析后,也同样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朱瞻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但愿是我多想了,不过等回到京城,我还是要向皇爷爷建言几句,另外再给张芾写封信,让他小心一些!” 朱瞻壑沉吟良久,这才再次说道。 第525章 空置的流民营 张忠有公务在身,不能在大明久留,朱勇也需要回京复命。 因此他们三人在天津团聚了几天后,不得不再次分开,朱勇先回京城,朱瞻壑和张忠去莱州,将最后一批移民装上船,顺便做一些收尾的事。 莱州城外流民大营,这里本来是军营,驻扎的军队主要用于防备倭寇,但随着倭寇被彻底清除,驻军也调往别处,于是军营就空了下来。 之前朱瞻壑将流民从青州送到莱州,于是这些军营就用于安置流民,最多的时候,一个军营里甚至住了十万流民,营房不够住,不得不在原来的校场上也搭建了不少简陋的木棚子,而这里也变成了流民营。 不过现在的流民营却已经空了,校场上的木棚子也被拆除,整个军营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昨天所有流民都已经转移到了船上。 朱瞻壑与李齐走在空荡荡的流民营中,看着这里熟悉的场景,也不禁都有些感慨。 当初为了安置那些流民,朱瞻壑和李齐也是绞尽脑汁,光是这座流民营,他们就不知来了多少趟,甚至有些地方都是他们亲自带人规划的。 “世子,流民都已经送走了,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李齐一边走一边向朱瞻壑问道。 他本是朱棣指派给朱瞻壑,协助他负责流民事宜的,但朱瞻壑看他办事得力,于是将他要了过来,成为汉王府的属官,接下来也要听从朱瞻壑的安排。 “先跟我回京城,你也休息几天,另外你家里人都在哪,要不要派王府的人去接过来?”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不用,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无法远行,所以一直在老家南阳休养,我妻子要照顾母亲,也走不开。” 李齐立刻回答道。 “好吧,等到了京城,我让人给你安排座宅子,伱自己先住着,如果你家人想过来,到时你再和王府的人说一下就行了。” 朱瞻壑点头,对于李齐这个难得的人才,他也十分的看重,准备将他带在身边,做为自己的心腹培养。 正说话时,只见几个官员走了过来,为首的官员看到朱瞻壑,也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道:“下官拜见世子!” “苏知州,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朱瞻壑向对方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感慨的道,这里本就是向当地官府借的,现在用完了,当然要还给对方。 “世子客气了,这几年您广收流民,使得山东百姓在流离失所之时,能有一个安身之地,民间都说您是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带着我们莱州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这位苏知州十分会说话,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莱州安置了那么多流民,平时这些流民也没有闲着,朱瞻壑经常给他们安排一些劳役,以此来换取额外的粮食,比如疏通河道、修缮道路之类的,所以莱州也因此占了不少便宜。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随后和对方闲聊了几句,这才又向对方问道:“苏知州,这座军营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 只见苏知州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启禀世子,自从您彻底解决倭寇之患后,我们莱州的驻军就撤走了大半,这座军营以前也只能空着,现在您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该拿它做什么,估计还是会封存起来。” 苏知州倒是很坦白,军营本来就空置了,而且这里距离莱州城有点远,唯一的优点,就是离港口近一些,但莱州港不算大,旁边又有更优良的天津港和登州港,莱州实在竞争不过他们。 “如果苏知州你只是把这里封存的话,就有点太浪费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自从开海之后,百姓们也是踊跃出海,莱州这十万流民是其中最大的一批,日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想去天竺,如果苏知州你们能向外宣传一下,将莱州打造成一个出海去天竺的专用港口,肯定能吸引一些人前来,到时人多了,这座军营也就派上用场了。” “这……能行吗?” 苏知州一愣,感觉朱瞻壑这个是非点异想天开。 从莱州去天竺的人都是流民,他们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开,如果在大明有吃有喝,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冒险出海去天竺? “行不行总归要试一试,新闻报你肯定看过,我打算这段时间让人在报纸上写一些文章,宣传一下莱州和之前的十万移民,另外还有天竺那边对移民的福利,相信到时肯定会有一些人愿意去的。” 朱瞻壑淡笑着解释道。 报纸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打开大明百姓的眼界,让他们放眼海外,如此一来,朱瞻壑想要移民也就更容易了。 “这个……下官明白了,那这座军营我让人打理一下,说不定日后有用上的一天。” 苏知州再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 按照朱瞻壑的想法,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派人将军营打扫干净,再将营房改成客房,如果日后真有不少人想要移民,军营可以暂时安置他们。 朱瞻壑没有过多的解释,反正言尽于些,苏知州愿不愿意听是他的事,毕竟移民出海从哪个港口都可以,只是莱州占据了一个很大的优势,之前的流民都是从这里出发,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如果他能抓住这个机会,也说能把莱州港打造成一个很有特色的港口。 离开了军营后,朱瞻壑又去了港口,移民都已经上船,张忠也在忙着安置他们。 这些移民并不是上了船就万事大吉了,而是要给他们分配船舱,另外还有食物的分配等等,事情很多也很杂,都需要张忠亲自处理,有时一两天就不一定能处理完。 幸好张忠他们已经不是 第526章 再次北征 送走了张忠的船队后,朱瞻壑带着李齐等人回到京城,朱棣这边也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准备再次北征草原。 瓦剌的脱欢一直在向东扩张,取代阿鲁台的阿岱汗,却无法抵挡瓦剌的兵锋,几次交战都被脱欢杀的大败,导致鞑靼的势力范围一缩再缩。 如果大明再不出兵,就要坐视瓦剌统一草原,这是朱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了,朱棣的再次出兵,依然遭到了夏元吉等人的强烈反对,最后把朱棣气的,差点下旨把夏元吉抓起来,幸亏朱瞻壑及时回来,这才劝住了朱棣。 不过无论夏元吉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无法阻挡朱棣出兵的决心,不仅仅是因为朱棣的强硬,最重要的还是朱棣手中有钱。 以前朱棣发动北征,两大财源是发行宝钞与郑和下西洋,后来下西洋不赚钱了,但朱瞻壑却又促成开海,各地海关每年收到的税收都是个天文数字。 另外朱棣自己也组建船队,参与到海贸之中,以皇家的身份出海做生意,比那些普通的商人强太多了,每年的收益也同样不在少数。 这些钱足够满足朱棣出兵的费,再加上朱棣手握军政大权,内阁只能听命于他,根本无法制衡他手中的皇权,所以当他做出北征的决定时,就注定了无人可以阻挡。 于是就在这一天的早晨,朱棣再度率领大军出生,命朱高炽监国,夏元吉等人辅佐,随后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朱瞻壑和朱勇也在军中,不过朱勇做为先锋,率领着一军在前军开路,朱瞻壑则陪着朱棣身边,所以两人其实很难在军中碰面。 不过在出征的前一天,朱勇来找朱瞻壑,向他询问关于这次北征的看法。 朱瞻壑在犹豫了片刻后,十分坦诚的告诉朱勇,他并不看好这次北征,只要脱欢不傻,他就不可能与大明硬碰硬。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棣最后三次北征,几乎都是为了攻打阿鲁台,而阿鲁台也十分狡猾,只要听到大明的军队来了,立刻就逃跑,最远甚至跑到漠北,让大明的军队根本没办法追击。 现在阿鲁台死了,战胜他的脱欢更年轻,同时也更加的狡猾,所以在朱瞻壑看来,他肯定也会和阿鲁台选择一样的战略,打不过就逃,反正草原那么大,大明的军队无法在草原上久留,迟早都会退回去。 不过就算朱瞻壑预料到这次北征不会有太好的战果,他也并没有劝阻朱棣,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朱棣铁了心要在死前多消耗一些草原上的有生力量,所以他也劝不动。 另一方面,朱棣北征就算找不到脱欢的主力,也可以极大的打击脱欢的声望,甚至因此打断脱欢崛起的过程,毕竟他逃了,之前投靠给他的部落却不可能全都跟着逃,到时这些部落为了避免大明的报复,只能切割与脱欢的联系。 在原来的历史上,阿鲁台就是被朱棣用这种方法,生生的磨掉了鞑靼崛起的势头,最后朱棣虽然死在北征的路上,但阿鲁台却在几年后,被脱欢一举消灭。 天色将晚,大军在塞外的一片平地安营扎寨,帅帐之中,朱瞻壑亲手举着蜡烛,朱棣在烛光下仔细打量着桌子上的地图,将今天的行军,以及斥候打探到的消息标注到地图上。 “瞻壑,据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瓦剌的主力为了追击鞑靼残部,驻扎在杀胡原一带,只要我们能够在他们察觉之前,以兵力拖住他们的主力,此一战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朱棣伸手一指地图上杀胡原的位置说道,脸上也满是踌躇满志之色。 之前灭掉了阿鲁台,如果这次能再灭掉瓦剌,那么草原上两个最强大的势力就此消失,虽然日后可能会崛起其它新的势力,但至少在十年之内,草原都没有实力威胁大明的边疆。 “为什么叫杀胡原?” 朱瞻壑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据说是唐朝时,大将军薛仁贵在那里大破胡人,一举歼灭数万敌军,因此才有了这个名字,不过草原人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朱棣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倒是个好地方,若是皇爷爷能在此地一举歼灭脱欢的瓦剌大军,倒也是一段佳话!” 朱瞻壑赞叹的点头道。 “打败瓦剌的大军并不难,只要他们别逃就行!” 朱棣说到最后,也露出担忧之色。 虽然他已经下旨,封锁了大军出征的消息,但这么大规模的出兵,再加上进入草原之后,肯定会让消息泄露出去。 所以朱棣现在也在赌,赌脱欢得知消息的时间要晚一些,到时只要朱勇的先锋能够追上脱欢,然后再拖延一段时间,就能为后方的主力争取包围他们的机会。 “皇爷爷,如果脱欢提前得知消息,然后率兵逃跑怎么办?”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在他看来,脱欢肯定会十分关注大明的动向,所以朱棣这次出兵,很可能瞒不过瓦剌的耳目,等到朱棣的大军赶到杀胡原,估计脱欢早就跑了,到时朱棣又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杀向瓦剌的老巢,争取消灭一部分瓦剌的力量,从而打击脱欢的声望,遏制他崛起的势头。” 朱棣说到最后叹了口气,如果脱欢真的逃跑了,那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朱瞻壑闻言沉默良久,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只能和朱棣一样,赌一把运气了,虽然胜率很小,但也并不是没有希望。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明的军队一路疾行,飞扑向杀胡原。 不过就在距离杀胡原还有三天的路程时,大军忽然被人拦住,有人恳求面见朱棣。 求见朱棣的人名叫也先土干,此人是元世祖时恒阳王也先不的六世孙,是鞑靼部的领主之一,以凶悍狡猾闻名,当初阿鲁台在世时,他就经常与大明来往,颇受朱棣的常识,甚至还册封他为都督,属于比较亲近大明的草原人。 第527章 是忠是奸? “臣也先土干,拜见吾皇万岁!” 只见一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快步进到大帐,一脸郑重的向朱棣行礼道。 “不必多礼,快请座!” 朱棣哈哈一笑,十分热情的招呼道。 也先土干早就投靠了大明,之前阿鲁台带兵攻打兴和时,也先土干就是少数没有参与的鞑靼领主之一,甚至他还向大明提供了不少情报。 “谢陛下!” 也先土干也十分恭敬,随后坐到一旁的垫子上,这才再次开口道。 “陛下,臣今天前来,是想向禀报一件关于脱欢的事!” “什么事?” 朱棣立刻追问道。 “陛下是不是接到消息,脱欢他们的大军驻扎在杀胡原?” 也先土干竟然一语道破了朱棣的出兵目标,这让朱棣也大为吃惊。 “难道他们不在杀胡原?” 朱棣沉声问道,连也先土干都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也意味着,脱欢很可能已经得到消息,甚至现在已经逃跑了。 “陛下,脱欢之前的确在杀胡原,但您的大军刚进入草原,脱欢就带人逃往土剌河一带,您去了杀胡原,根本找不到半个瓦剌人的影子!” 也先土干立刻回答道。 做为鞑靼人,也先土干之前一下受到脱欢的打击,甚至还在脱欢手下吃了败仗,所以他对脱欢的动向也一直十分关注,在脱欢身边还安插了自己的奸细,这也是他为何知道脱欢离开杀胡原,逃到土剌河的原因。 “土剌河!” 朱瞻壑先是一惊,随后又激动的向也先土干问道:“你确定脱欢在土剌河?” 土剌河朱棣十分了解,当初瓦剌还是马哈木为首领时,就曾经被朱棣杀的大败,马哈木不得不逃到土剌河一带躲避。 可以说土剌河一带,是瓦剌的传统放牧区,也是瓦剌最后的退路,如果现在他们飞扑土剌河,很可能将脱欢的主力大军堵在那里。 “陛下,臣愿以人头担保,脱欢肯定就在土剌河,如果您不放心,我愿意亲自做为向导,带您前往土剌河寻找脱欢的踪迹!” 也先土干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与脱欢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只是自己没有实力对抗脱欢,现在朱棣率兵前来,一下子让他看到了希望,现在能打败脱欢的,也只有大军的军队了。 “好!朕封你为御前向导,带我前去寻找脱欢,如果真能找到瓦剌的主力,这一仗算你首功,朕必定重重有赏!” 朱棣兴奋的一拍大腿,当即向也先土干承诺道。 “谢陛下,臣能为陛下效力,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先土干也十分激动的站起身,再次向朱棣行礼道。 也先家族在前元时,曾经显赫一时,同时也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哪怕退到草原,也先家族也保留着不少前元时的传统,比如会说汉话,喜欢读汉书,其实除了生活方式,也先更像是一个汉人。 面对也先土干的表忠心,朱棣也再次夸奖了他几句,随后就让他在营中休息,明日再带大军前去土剌河寻找脱欢的主力决战。 当也先土干退下去后,朱棣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然后向旁边的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觉得这个也先土干的话可信吗?” 虽然也先土干以前就投靠了大明,这些年也一直与大明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但朱棣却不会轻信对方,反而觉得对方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拦住大军,并且告诉他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这让朱棣已经起了疑心。 “这个……” 朱瞻壑这时也露出犹豫的表情,对于也先土干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在原来的历史上,也先土干率领全族投靠大明,朱棣也十分高兴,封他为忠勇王,并且给他赐名为金忠。 忠勇王倒还没什么,反正草原上的王爷根本不值钱,但金忠却是朱棣最信任的大臣,前两年因病去世,朱棣为此也十分悲痛。 结果朱棣竟然把金忠的名字,赐给了也先土干,由此可知他对也先土干的重视。 当然也先土干也没有辜负朱棣的信任,投靠大明后也一直尽心尽力,还参加了朱棣最后一次北征,并且立下过战功,绝对属于对大明十分忠心的草原人了。 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人的命运也同样发生了改变,比如朱瞻基受朱瞻壑的影响,性格都与历史上有所不同。 所以现在朱瞻壑也不敢肯定,也先土干就一定会对朱棣忠心耿耿,万一对方早就和脱欢勾结在一起,那么他提供的很可能就是假消息,以此来误导朱棣。 “皇爷爷,我也说不准这个也先土干是忠是奸,但大军出行,再谨慎都不为过,因此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朱瞻壑犹豫半晌,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朱棣点了点头,随后他接连下达数道命令。 首先是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杀胡原,探查那边的情况,看看脱欢是不是真的不在那里? 另外朱棣从大军中分出一部分,由心腹将领率领,悄悄在潜伏在大军背后,这样防止如果大军真遇到什么埋伏,后方的军队也可以及时救援。 两天之后,派往杀胡原的探马回来禀报,他们在杀胡原发现了脱欢大军驻扎过的痕迹,但已经不见大军的踪影,不过从军队撤退的痕迹来看,脱欢的大军撤退时应该十分匆忙。 探马的禀报,也从侧面证实了也先土干的话,这让朱棣和朱瞻壑心中的怀疑也打消了一些。 不过朱棣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一路上不断派出探马,打探周围的情况,防止落入到敌人的圈套之中。 朱瞻壑也特意和也先土干多接触了一下,同时观察他平时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从平时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对大明充满了好感,甚至想要摆脱身上草原人的身份,从而彻底的融入大明。 经过十天的行军,朱棣的军队也终于抵达土剌河一带,这片区域相当大,朱棣也早早的派出探马,四下寻找脱欢的下落。 第528章 夹龙谷 土剌河上游,河水从一条险峻的山谷中流过。 山谷两侧悬崖耸立,而透过山谷向后,刚好可以看到一条山脉如同巨龙匍匐在大地,而悬崖则像是个钳子一般,将巨龙夹在其中,因此这座山谷也被人称之为夹龙谷。 年轻的脱欢站在山谷右侧的悬崖上,打量着这片险要的地形。 只见夹龙谷外小内大,谷中足以驻扎数万大军,土剌河从山谷中穿过,一侧可以沿着河岸进入谷中,另一侧却被河水淹没,除非在旱季时水位下降,否则根本无法通行。 可以说这座山谷,简直就是一片绝地,绝对是个请君入瓮的好地方。 山谷之中,一群瓦剌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一座巨大的军营正在修建之中,谷口也被修上防御的工事,甚至连进谷的道路,都被一群骑兵来回奔跑,造成经常有骑兵进出山谷的假象。 随着朱棣再次北征的消息传到草原,许多人都认为脱欢会逃跑,毕竟在草原上,没有人敢和大明军队硬碰硬,连最强盛时的阿鲁台也不行。 但脱欢却不服气,或者说他想亲自试一试明军的实力。 虽然朱棣曾经打败过他的父亲,更打败过阿鲁台,但年轻气盛的脱欢,却并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特别是在阿鲁台死在他手中后,更让脱欢的信心膨胀到极点。 不过脱欢自信归自信,他也并没有因此骄傲自大,而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比如眼前的夹龙谷,就是他为朱棣准备的葬身之地,他要在这里,终结朱棣在草原上不败的神话。 想到自己如果打败朱棣后,声望肯定能在草原上达到一个顶点,甚至可能与成吉思汗相比肩,说不定他还可以重建当年蒙古的荣光,再次入主中原。 一想到上面这些,脱欢就不禁有种热血沸腾之感,对马上到来的大战,也更加期待了。 脱欢在山谷巡视了许久,这才回到瓦剌真正的军营,这座军营隐藏在另一个隐蔽的山谷中,不熟悉这里地形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防止外人发现,脱欢也下了禁令,晚间的军营禁止喧哗,因此在晚饭过后,整个大营也很快安静下来。 脱欢回到自己的帐篷,刚脱下身上的铠甲,就见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看到脱欢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岱,你不要太着急了,明军现在还没有看到半个影子,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 脱欢抬眼看了这个中年人一眼道。 如果朱棣在这里,听到这个中年人的名字时,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中年人竟然就是鞑靼的阿岱汗,可他竟然出现在脱欢这里,这也意味着瓦剌与鞑靼竟然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明军的速度很快,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这里,如果到时你们没能做好准备,被明军看出了破绽,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白白浪费了!” 阿岱汗依然神情严肃的警告道。 以前阿鲁台掌控着鞑靼的大权,阿岱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汗,但其实没有多少权力,但阿岱却不是个甘居人下之辈。 当时的脱欢也同样受到阿鲁台的打压,甚至脱欢还曾经是阿鲁台家中的奴隶,那时阿岱就已经认识脱欢了。 所以谁都没有想到,那时的脱欢与阿岱,其实已经在暗中结盟,准备寻找机会,共同对抗阿鲁台。 之前阿鲁台兵败逃亡,其实也正是阿岱汗暗中给脱欢通风报信,使得脱欢能够准确的得知脱欢的位置,这才能将阿鲁台的势力一网打尽。 不过阿鲁台死后,阿岱汗与脱欢也因利益冲突,走上了对立面,之前双方也的确打过几场,阿岱汗一直处于下风。 但是当得知朱棣再次北征的消息时,脱欢却和阿岱汗暂时放下了仇恨,准备联合起来打败明军,因为对于他们这些草原人来说,朱棣的大军一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如果不打败对方,他们草原就要永远被大明压在身下。 “阿岱,我们分工明确,你负责将明军引来,我负责出兵与明军决战,所以山谷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反而要操心一下明军是否会中计?” 脱欢淡淡的看了阿岱一眼道。 两人虽然暂时结盟,但并不意味着放下之前的仇怨,事实上两人都清楚,只要打败了明军后,接下来他们依然要一决雌雄。 “哼,看来你得挺有信心啊!” 阿岱汗冷哼一声,随后长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也先土干这个败类,一心想要投靠大明,甘心做大明的狗,所以我才给他传了假消息,而他果然上当,立刻跑去向大明表忠心,现在大明已经中计,改道来了土剌河,估计这两天就能找到这里!” 阿岱汗说到最后时,也是一脸的冷笑,如果明军发现上当,也先土干肯定也难逃一死。 另外这次与明军决战,他只提供消息,却没有出兵,真正与明军决战的人是脱欢,所以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其实是脱欢与明军两败俱伤,到时他好出来收拾残局。 “我听说那个也先土干以狡猾凶悍闻名,这个人会那么轻易的中计?” 脱欢再次怀疑的问道。 其实他挺看不起阿岱汗的,当初阿鲁台活着的时候,阿岱明明顶着黄金家族的名义,却依然被阿鲁台架空,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而且这段时间阿岱也几次败在脱欢的手里,这也让脱欢对阿岱的能力更加怀疑。 “哼,你刚才也说了,引诱明军的事由我负责,如果也先土干那边出了问题,自然不劳你操心!” 面对脱欢的怀疑,阿岱汗也气的冷哼道。 要不是想借明军的手消耗脱欢的实力,他也不会答应与脱欢结盟。 其实脱欢对阿岱的心思也十分清楚,不过他也想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打败明军,奠定自己在草原上的威名,所以他和阿岱的结盟,从一开始充满了算计。 第529章 将计就计(上) 土剌河是草原上的一条大河,流经的区域很广,也先土干得到的消息并不太准确,只知道脱欢撤到了土剌河一带,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所以朱棣率领着大军抵达土剌河后,立刻向周围派出大量的探马,寻找着大军经过的踪迹,毕竟脱欢率领着数万大军,只要走过某一地,肯定会留下踪迹。 很快,派出去的探马就传回消息,发现一些大军经过的痕迹,从这些痕迹上可以看出,脱欢的大军应该是向上游撤退。 于是朱棣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开拔,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向土剌河的上游。 就在这天傍晚,大军刚刚在河畔安营扎寨,也先土干忽然求见,于是朱棣再次将他召到大帐之中。 “陛下,好消息啊,我已经知道脱欢在哪了!” 也先土干一脸狂喜的进到大帐,随即就向朱棣行礼道。 “你从哪知道的?” 朱棣一愣,好奇的问道,他派出那么多探马,到现在也只查到脱欢大概的行军方向,想要找到对方,依然是个未知之数。 “陛下有所不知,刚刚我接到阿岱汗派人送来的消息,据我们潜伏在脱欢身边的人传回的消息,脱欢现在就躲在前方二十里外,一座名叫夹龙谷的地方!” 也先土干再次兴奋的说道。 “夹龙谷?” 朱棣听到这个名字却眉头一皱,身为天子,他就是真龙,可这个地方竟然叫夹龙谷,这让他心中也生出几分不悦。 不过朱棣是个不信命的人,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起兵造反,所以他很快就将不悦的念头抛之脑后,再次对也先土干称赞道:“你干的不错,朕会立刻派人去查探,争取早日将脱欢一举拿下!” “陛下神威,脱欢若是见到陛下的大军,定然会吓的肝胆俱裂!” 也先土干倒是十分会说话,竟然拍起朱棣的马屁。 朱棣闻言也哈哈一笑,随后又勉励了对方几句,这才让也先土干下去休息。 等到对方离开大帐后,朱棣这才收敛笑容,向旁边的朱瞻壑问道:“瞻壑你怎么看这件事?” “有点太巧了,咱们才刚到土剌河的上游,结果脱欢的准确位置就送到我们面前,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朱瞻壑十分敏锐的回答道。 “嘿嘿,看来你也感觉到了,如果说之前朕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我可以肯定,也先土干的消息肯定有问题!” 朱棣冷笑一声道。 朱棣大半辈子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对战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也正是这种直觉,帮他躲过无数次的危险,而这次他的这种直觉又出现了。 “皇爷爷,这段时间我一直观察着也先土干,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可现在他却给我们提供有问题的情报,只有两种解释。”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 “你的意思是说,阿岱汗这个人有问题,甚至他和脱欢有勾结?” 朱棣说到这里时,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相信以朱瞻壑的能力,如果也先土干真有问题,肯定瞒不过朱瞻壑的眼睛,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 “很有可能,阿岱汗这个人我们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以前是阿鲁台手中的傀儡,现在虽然掌握了实权,却实力太弱,与脱欢的争斗中处于下风,按说他应该是最希望我们灭掉脱欢的人,怎么会和脱欢勾结在一起?” 朱瞻壑分析到最后,自己也皱起眉头,感觉阿岱汗这个人的做法有点矛盾。 “其实也能说得通,当初阿鲁台在的时候,脱欢也拼命向我们示好,结果我们灭掉阿鲁台后,这次出兵就针对脱欢,如果我们这次灭掉脱欢,下次很可能就轮到阿岱汗了,所以他才会和脱欢勾结,想要联合起来对抗我们!” 朱棣这时冷笑一声分析道。 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这些草原领主们的想法都差不多,朱棣和他们打了一辈子仗,自然最清楚不过。 “有道理,如果阿岱汗真这么想,那么他与脱欢勾结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甚至他很可能还想借我们的手,消耗脱欢的实力,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朱瞻壑越说眼睛越亮,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皇爷爷,如果咱们的猜测为真,那么夹龙谷那里,很可能是一个圈套,咱们千万不能去,否则只会中了对方的计策!” 朱瞻壑最后再次向朱棣说道。 “不,咱们必须得去,不就是一个圈套吗?如果咱们不去,到时脱欢肯定会向远处逃遁,到时咱们想追都追不上,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能耍什么样?” 朱棣却一摆手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更符合朱棣的性格,当然他可不是要去送死,而是要屠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兴奋。 “可是……这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朱瞻壑却有些犹豫的问道。 既然脱欢敢在夹龙谷设下圈套,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万一他们一个不小心,真的落到对方的圈套中,到时恐怕他们就真的要被老虎吃掉了。 “放心吧,我一辈子打雁,岂会让大雁给啄了眼?这帮草原人那点把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非就是设套骗我们入局,可惜他们不知道,做的局一旦被人识破,他们就会落入到朕的局中!” 朱棣哈哈一笑,十分自信的说道。 看到朱棣这么有信心,朱瞻壑也不好再劝。 接下来只见朱棣让人敲响聚将鼓,等到三通鼓声落地,军中的将领全都赶到帅帐,凡是迟到者,按照军令当斩,所以根本没有人敢迟到。 直到这时,朱棣这才扫视了一下众位将官,随后将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领到军令的将官纷纷离去,随后军中各方调整,为即将来临的大战做足了准备。 第530章 将计就计(下) 夹龙谷内,一座瓦剌大营盘踞在山谷之中,从外面看,只见大营外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看起来戒备森严,军营后方还升起了炊烟,似乎正在埋锅造饭。 脱欢站在山谷外的高地上,打量着山谷中军营,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这让脱欢也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军营里只安排了两千人,但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它是一座空营。 “阿岱,你觉得这座军营如何?” 脱欢这时也不禁得意的向身边的阿岱汗问道。 “还算不错,大明的军队马上就到,你们还是做好迎敌的准备吧!” 阿岱汗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过在说话时,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几分兴奋之色,他苦心谋划了这么久,终于要看到大明与脱欢开战了,如果双方能够两败俱伤,日后这草原就是他的天下了。 旁边的脱欢看了阿岱汗一眼,对于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了,不过他本来也只是利用阿岱汗,而且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只要朱棣的大军进入山谷,到时就任由自己宰割了。 “报~” 这时忽然一员探马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 “启禀大汗,五里外发现明军的探马,估计最多半天,明军就将抵达夹龙谷!” “很好,传我的命令,各军做好准备!” 脱欢大吼一声,只见埋伏在山谷外的军队立刻隐藏起来,山谷中一切如常,脱欢则带着手下离开了山谷。 随着脱欢等人的离开,夹龙谷这里也恢复了安静,只有山谷中的大营不时发出人喊马嘶声,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绝对不会想到里面是一座空营。 明军的速度超出探马的预测,仅仅一个时辰后,大明的探马就已经出现在夹龙谷外。 不过这些大明的探马十分小心,他们似乎知道山谷内有瓦剌的大军,因此不敢轻易靠近,而是下了马后,潜伏在草丛与树木间悄悄靠近,然后找到有利的地形,仔细观察山谷中的情况。 平龙谷外小内大,山谷并不深,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因此这些探马也很轻易的看到山谷中的军营,也能看到一队又一阵巡逻的瓦剌将士。 这些明军的探马观察了许久,随后才有人悄悄退回,然后找到马匹飞奔向后方报信。 脱欢藏在山崖的顶上,将下面明军探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探马向后方报信时,脱欢也不禁激动的握紧拳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很可能就是明军骑兵的突袭了,而只要明军杀进山谷,他就可以指挥手下堵住谷口,到时来一个关门打狗。 想到得意出,脱欢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但看到下面还有大明的探马藏身在山谷口,他终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过让脱欢没想到的是,期盼中的大明骑兵久久未至,甚至连藏身在谷口的大明探马,竟然也陆续撤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军不打算攻打山谷了?” 藏在旁边的阿岱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脱欢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距离天黑已经不远了,这让他猛然醒悟道:“我明白了,明军赶了一天的路,现在肯定疲惫不堪,朱棣精通兵法,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发动进攻!” “你的意思是说,朱棣要养精蓄锐,然后才会对山谷发运雷霆一击!” 阿岱汗说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耐心的等吧,明军最喜欢在清晨时分发动突袭,估计咱们要耐心的等上一夜了!” 脱欢低声说道。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大明的军队也没有出现,探马也完全撤走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脱欢也不敢大意,他命令全军就地待命,饿了也只能啃干粮,绝不能升火,以免引起明军的注意。 结果很不巧的是,晚上忽然刮起了北风,虽然现在还不到冬天,但寒风刮在人身上,依然像是刀子似的,冻的人全身发抖。 脱欢为了表示自己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也一直守在山石后面,身上只裹了一条毯子抵御寒风。 苦熬了一整晚,脱欢被冻的鼻涕长流,旁边的阿岱也好不到哪去,至于瓦剌的将士们也一个个冻的不轻,但在脱欢的强硬命令下,也没有人敢报怨。 直到凌晨时分,脱欢忽然感觉身下的地面微微有些颤动。 这让脱欢心中一喜,立刻取下箭筒,平放在地上后,耳朵伏在箭筒上倾听,果然听到在远处传来清晰的马蹄声,这是骑兵飞奔的声音。 做为天生的骑手,脱欢仅仅从骑兵飞奔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应该不下于五千人,而且在骑兵背后,应该还有数量更多的步兵。 仅仅一柱香的时间后,只见远方漆黑的大地上,一支明军骑兵举着火把,杀气腾腾的向夹龙谷飞奔而来。 这时天色还是很暗,根本看不清明军具体的数量,但以脱欢的经验,这支骑兵应该在五千到八千人,另外在骑兵身后,还可以看到一支规模庞大的步兵,与他之前听出的结果差不多。 人到一万,无边无际,脱欢只能看到明军之中的火把连成一片,几乎延伸到天际尽头,这也让脱欢心中狂喜,看来明军是全军出动,想要一举歼灭他的瓦剌大军。 “终于来了!” 旁边的阿岱看着山谷前一望无际的火把,也不禁惊喜的叫道。 “传我的命令,等到明军冲进山谷,所有人随我杀出,封锁整个谷口!” 脱欢这时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再次传达自己的命令道。 随着明军的杀到,山谷中的军营也终于有所反应,一座又一座的篝火被点燃,军营里到处都是慌乱的身影,这些都是脱欢安排的死士,他们要以身为饵,引诱明军放松警惕,从而一鼓作气的杀进山谷。 而明军似乎没有任何的怀疑,只见骑兵开路冲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山谷,排成长龙的步兵也紧随其后,大明的火把似乎把整个山谷都给照亮了。 第531章 反转 大明的军队冲进山谷,做为诱饵的两千瓦剌大军,也立刻与明军展开了攻防战。 黑暗之中虽然有火把,但根本看不清敌我双方的兵力,只能听到山谷中喊杀声震天响。 埋伏在山谷外的脱欢,耐心的等到大部分明军都冲进山谷后,这才大吼一声,亲自率领大军杀出,一举将山谷的出口堵死。 “中计了,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山谷中的明军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他们冲进军营,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再加上后路被人截断,于是不少明军返身杀回谷口。 “放箭!” 脱欢一声令下,瓦剌大军中飞箭如雨,一下子山谷中的明军逼了回去,天黑之中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有多少伤亡? 看到明军被杀退,脱欢也是满心狂喜,梦想终于成真了,明军落入自己的圈套,说不定朱棣也在山谷之中,若是自己能够把朱棣这个大明皇帝活捉,肯定会让世人更加震惊。 相比脱欢,旁边的阿岱汗却有点失望,明军竟然这么轻易就上当了,现在全都钻进山谷之中,到时脱欢只要死守谷口,哪怕饿都能把明军饿死。 这可不是阿岱汗想要的结果,他希望明军与脱欢能够面对面的大战一场,最好是两败俱伤,只有这样,处于弱势的他才能趁机崛起。 山谷中明军被箭雨射退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很快又准备了 面对明军的进攻,脱欢又让人射了几波箭雨,但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战果。 不过脱欢也不着急,更没有主动进攻,而是让人死守山谷的出口,反正出口狭窄,明军的人数再多,一次也只能派出少部分兵力,根本不可能冲出来。 事实上也和脱欢预料的差不多,明军好不容易冲到山谷的出口,却被狭窄的地形所阻,最前面只能排出数百人的队伍。 当然瓦剌军队也同样受地形影响,但他们在山谷两侧埋伏有兵力,可以居高临下进攻,无论是射箭还是放滚木擂石,都能十分轻易的杀伤明军。 眼看着明军的冲锋再次受挫,脱欢也得意的咧开嘴巴大笑起来,只要明军冲不出来,那么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就在脱欢得意之时,忽然只听背后一场炮响,紧接着一支犀利的骑兵从脱欢背后杀出,如同利刃般冲进瓦剌的大军之中。 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将瓦剌大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脱欢自己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还有一支骑兵埋伏在后。 而更让脱欢没想到的是,随同这支骑兵的,还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步兵,他们紧随在骑兵之后,沿着骑兵撕开的口子,一举杀进瓦剌大军之中,将瓦剌的军队从中截断。 “砰砰砰~” 背后突然杀出的明军,显然是大明的精锐,其中的火枪声连成一片,另外还有手雷等火器,在瓦剌的军队中四处开,甚至还有零星的火炮在开火。 虽然火炮的杀伤力有限,但它的威慑力却十分强大,可惜明军远道而来,火炮太过沉重,因此军中火炮的数量并不多,无法集中火炮发挥齐射的威力。 脱欢也被打懵了,等到他反应过来,身后的大军已经被截断,甚至还有明军的骑兵向他的中军杀来。 这时东方的天际微微发白,太阳也终于露出一条线,天地间也终于出现了一缕晨光。 借着这缕晨光,脱欢也终于发现,山谷中的明军看起来数量很多,但其实都是错觉,比如骑兵之中有许多空马,而步兵的队形很散,再加上人人都举着火把,导致猛一看上去,似乎人很多,但其实比最初的印象少一半还多。 “糟糕,我上当了!” 脱欢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难怪明军昨天白天不发动进攻,他们就是要借着夜色的掩护,好让自己看不清军队的数量,从而让自己发生误判,以为明军主力都杀进了山谷,但其实明军分出一大半兵力埋伏在后。 想到这里,脱欢也气的大吼一声,随即就指挥手下撤退,因为他现在不但后背受敌,山谷中的明军也开始重整队伍,然后从正面杀来,到时他腹背受敌,整个大军都会因此崩溃。 然而这时已经迟了,脱欢的大军被冲散,命令已经无法完整的下达,许多将领或战死或逃亡,手下人更是一哄而散。 再加上明军在草原上的威名,无论是瓦剌人还是鞑靼人,早就对明军产生了畏惧心理,如果打顺风仗可能还没什么问题,一旦战局不顺,这些瓦剌人和鞑靼人会立刻崩溃。 现在就是如此,瓦剌人的大军被明军冲散,剩下的瓦剌人一看败局已定,立刻四散而逃,根本不管脱欢的什么命令,一个个只顾着打马飞奔。 脱欢也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大军崩溃,也只有他身边的中军勉强还能保持着阵形,这让他也是一声长叹,随后也率兵准备逃亡。 “脱欢!快快下马受降!” 这时有明军将领在乱军之中发现了脱欢,当即大吼一声,率领手下的军队杀来,周围的其它明军也立刻围拢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脱欢也吓的魂飞魄散,立刻加快了逃亡的速度。 而在脱欢身后,阿岱汗也吓的满头大汗,他做梦也没想到,战场上的局势竟然在一瞬间逆转,明明是他们为明军设局,结果现在竟然变成了明军给他们设局。 而且阿岱汗很快发现,自己跟着脱欢一起逃亡十分不明智,明军在后方一直紧咬着脱欢不放,显然是想将脱欢生擒活捉。 于是阿岱汗很快命令自己的亲卫,悄悄与脱欢分头逃跑,结果后方的追兵果然只顾着追杀脱欢,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这让阿岱汗也是心中大喜,眼看着他就要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斜刺里杀出一支鞑靼骑兵,只见为首之人怒目圆睁,冲着阿岱汗怒吼道:“阿岱,今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532章 阿岱汗之死 逃亡的战场上,阿岱汗故意与脱欢分开,本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了,却没想到又被有拦截了下来。 而当看到拦截自己的人时,阿岱汗也吓的脸色惨白,因为对方竟然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也先土干。 “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被大明皇帝处死了吗?” 阿岱汗先是一愣,随即一脸不敢相信的大叫道。 “哈哈~,你以为陛下会像你那么小肚鸡肠吗,这次你竟然利用我与瓦剌合作,此仇不报,我土干世不为人!” 也许土干说着一拍战马,率领手下径直向阿岱汗杀来。 阿岱汗也被迫迎战,双方都是鞑靼人,但也先土干含恨而击,士气十分旺盛,相比之下,阿岱汗却一心只想着逃命,自然无心恋战。 再加上阿岱汗之前跟在脱欢身边,手下的护卫也被冲散了一些,所以这时根本挡不住也先土干的冲杀,最后竟然被对方杀到近前。 也先土干以狡猾凶悍闻名,只见他冲到阿岱汗向前大吼一声,一枪刺了过来,阿岱汗想躲,无奈动作慢了一丝,被也先土干一枪刺中大腿,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没等阿岱汗爬起来,也先土干骑着马从对方向前冲过,身子一矮单手一抓,竟然将阿岱汗一把掉到马鞍上,随后扔给身后的亲卫,立刻将阿岱汗绑了起来。 看到阿岱汗被抓,他手下的亲卫也无心再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毕竟也先土干手下也都是鞑靼人,他们本就不想同族相残。 也先土干带着被绑的阿岱汗,火速赶往战场的后方。 只见朱棣站在一块高地上,手持望远镜,打量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陛下,臣幸不辱命,将阿岱汗生擒活捉,请您处置!” 也先土干甩鞍下马,快步上前向朱棣行礼道。 朱棣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眼被五大绑、垂头丧气的阿岱汗,又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也先土干,这才点头道:“你做的不错,站起来吧!” “臣有罪,之前竟然误信匪人,将大军带入险境,若非陛下看穿了脱欢和阿岱汗的阴谋诡计,臣万死也难辞其咎!” 也先土干说着,重重的向朱棣叩首赔罪道。 之前朱棣派兵杀向夹龙谷时,才把也先土干召来,告诉他夹龙谷是脱欢设下的一个圈套,这把也先土干吓的魂飞魄散,随后就高声认罪,并且恳求朱棣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要亲自将阿岱汗抓来赔罪。 本来也先土干以为朱棣肯定不会答应,自己也难逃一死,却没想到朱棣不但答应了,而且还告诉他,阿岱汗就在脱欢身边,让他戴罪立功,只要能抓到阿岱汗,自己就饶他一命,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起来吧,朕说话算数,你被阿岱汗蒙蔽,虽然有罪,但幸好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反而帮朕设局,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朱棣抬了抬手道。 对于也先土干,朱棣并不想杀他,毕竟这个人对大明的确是一片忠心,只是被人利用,所以他才给了对方一个机会,而对方也将阿岱汗抓来,也没有辜负自己对他期望。 “谢陛下,臣感激涕零,哪怕下辈子结草衔环,也必报陛下之恩!” 也先土干看到朱棣真的不杀自己,当即激动的泪流满面,他真的是一心投靠大明,而朱棣的这种胸襟,也让他无比佩服,感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用下辈子,阿岱汗虽然被抓,但脱欢还在逃,你立刻率人去追,若是能抓到他,定当大功一件!” 朱棣抬手吩咐道,抓阿岱只是他对也先土干的一个试探,现在对方完成任务,算是通过了他的试探,这才让他对也先土干完全放心。 “末将领命!” 也先土干双手抱拳答应一声,随后率领着手下飞奔而去。 “陛……陛下饶命!” 阿岱汗被五大绑的丢在地上,这时也吓的全身发抖的恳求道。 开战之前,他还在做着大明与瓦剌两败俱伤,自己一统草原的美梦,却没想到仅仅几个时辰后,自己就成了大明的阶下囚,这种巨大的落差,使得阿岱汗也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饶命?” 朱棣迈步上前,打量了一下年轻的阿岱汗。 当初阿鲁台强大时,阿岱汗不甘心成为傀儡,私下里也与大明保持着来往,甚至在阿鲁台死后,脱欢打压鞑靼时,大明还曾经给过阿岱汗一些支持,却没想到他竟然与脱欢勾结在一起。 想到这里,朱棣也不禁冷笑一声质问道:“阿岱,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陛下,臣是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臣一马吧!” 阿岱汗这时痛哭流涕的再次恳求道。 他对大明十分熟悉,也知道中原王朝最要面子,只要自己放低姿态恳求,再加上大明需要他们牵制草原的其它势力,所以在阿岱汗看来,朱棣很可能会放过自己。 不过阿岱汗却打错了算盘,从上次灭掉阿鲁台时起,朱棣就不打算对草原留情了。 于是只见他冷哼一声,随后一摆手道:“来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阿岱汗听到要杀自己,整个人也吓得呆住了,等到两个亲卫将他拖下去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哭喊着大叫道:“陛下饶命啊,小人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求您能放过我一命……” 然而无论阿岱汗怎么恳求,朱棣都没有改变想法,最后阿岱汗被拖到空地上,被人一刀砍掉脑袋,随后他的头颅被用石灰腌制,朱棣要将他传首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以此警告他们,这就是敢和大明作对的下场。 朱瞻壑就站在朱棣旁边,亲眼看着黄金家族出身的阿岱汗被斩首,之前阿鲁台一死,鞑靼本来就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连阿岱汗也死了,只剩一口气维持的鞑靼,估计也将烟消云散,甚至连鞑靼这个名字,都只能湮没于历史的故土堆里。 昨晚发烧了,现在还是三十八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阳了,今天就两章吧,希望今天晚上能好转。 第533章 脱欢逃了 阿岱汗死了,现在朱棣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脱欢身上,不但派出也先土干,同时也派出多路骑兵,跟在瓦剌败兵的身后一路追杀。 毕竟鞑靼的灭亡几乎成为定局,如果脱欢逃掉了,日后瓦剌将在草原上一家独大,这是朱棣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所以朱棣想要将脱欢也一举拿下,这样就算瓦剌有其它人逃走,但在短时间内,瓦剌也很难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几天之后,派出去追击的骑兵也陆续归来,虽然战果颇丰,但并没能抓住脱欢,倒是有人带回几具疑似脱欢的尸体,可经过辩认后,发现都是脱欢身边的亲卫假扮的。 也先土干最后一个回来,他带回大批瓦剌人的首级,几乎没有任何俘虏,毕竟鞑靼与瓦剌是世仇,战场上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任何活口。 同样也很可惜,也先土干也没能抓住脱欢,虽然他曾经追上了也先的亲卫,但却发现也先根本不在军中,估计是悄悄改换装扮,与亲卫分开逃亡了。 没能抓住脱欢,这让朱棣也大为不满,于是一声令下,大明军队杀进瓦剌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八河区域,这里是瓦剌的起源之地,也是瓦剌各个部落聚集的地方。 不过当朱棣的大军杀到八河地区时,瓦剌的各个部落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一部分动作快的,已经率领部众逃了出去。 朱棣在这里也没能找到脱欢的踪迹,于是愤怒之下,将抓到的瓦剌人全部带走,甚至还将这里的草场一把火烧掉,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没有草场,这里的草原人只能等死。 最后八河地区被烧成一片白地,数万瓦剌人成为大明的俘虏,被押送到大明境内,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分批打包上船,然后送到日本或交趾,特别是日本,那里的银矿正在开采,需要大明的人手。 虽然这一战没能抓住脱欢,彻底消灭瓦剌的势力,但依然取得一场大胜。 特别是阿岱汗死后,鞑靼最后的一丝崛起的希望也消失了。 也先土干回到鞑靼,说服鞑靼残余的各个部落,率众投靠了大明,这也代表着鞑靼的彻底消亡。 想当初草原上有三大游牧势力,分别是鞑靼、瓦剌和朵颜三卫,上次朱棣灭了朵颜三卫,现在又灭掉了鞑靼,瓦剌也元气大伤。 可以说现在的草原上,再也没有势力能够威胁到大明的边疆的安全。 当然了,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脱欢逃到了漠北,还有一批瓦剌的部落跟着他逃亡,等到大明撤军之后,脱欢肯定会重新回来,也许几年之后,瓦剌依然可能卷土重来。 “世子,多谢您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要不然我肯定会被问罪了!” 撤军的路上,也先土干特意找到朱瞻壑,向他表示感谢道。 也先土干之前被阿岱汗利用,虽然他是无心的,但依然差点让朱棣和大军陷入到险境,哪怕后来他戴罪立功,甚至还抓住了阿岱汗,并且率领鞑靼部众投降,但依然有一些人想要将也先土干抓起来问罪。 幸好朱棣对也先土干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朱瞻壑说了几句公道话,所以朱棣就赦免了也先土干的罪行,还和历史上一样,册封他为忠勇王,但却没有给他赐名,这说明朱棣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 “也先你也不必客气,草原上像你这么能识大体的人,也实在不多见,我也希望你能为草原各部做个表率,日后让双方少一些战火。” 朱瞻壑笑着说道。 也先土干虽然被封为忠勇王,但这个王爷的水分很大,别说和朱高煦这些亲王相比了,连大明的公侯都要比也先土干的地位高,也就比伯爵高一点。 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先土干竟然沉默了片刻,最后这才叹了口气道:“世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其实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能让大明与草原化干戈为玉帛,双方的百姓能够和平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打杀杀!” “我也希望双方能和平相处,可惜……” 朱瞻壑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 草原与中原王朝的矛盾,已经持续了数千年,真要说原因,肯定在草原人身上,毕竟他们需要不时南下抢掠,因为草原上粮食有限,只靠放牧根本养不活大量的人口,所以他们想要活着,就只能去抢。 当然中原王朝也不是吃素的,只要王朝内部没有问题,就能把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打成狗,比如像朱棣现在这样,在位多年一个劲的北征,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都被明军杀破胆了,甚至在一些部落,朱棣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啼。 “世子,我曾经听人说,您是大明最聪明的人,甚至连陛下对您都经常夸赞,难道连您也没有办法解决大明和草原之间的矛盾吗?” 也先土干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一种乞求之色。 他之所以率令部众投靠大明,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以大明现在对草原的打压,留在草原根本不会有好结果,所以还不如趁早弃暗投明,这样也能为手下的部众寻一个好出路。 但也先土干对于草原上其它的部落,也依然很有感情,所以他希望能为草原人多做一些事情。 “这个……很难,除非大明有实力吞并整个草原,可现在我们的扩张已经到了极限,很难对草原形成有效的统治。” 朱瞻壑也十分无奈的道。 后世之所以能统治草原,是因为各方面的技术进步了,比如水泥可以修建公路,使得交通十分便利,各种通信技术,也能让信息更好的流通,这也使得国家的疆域可以无限扩张,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大明可以达到的。 看到朱瞻壑也没有办法,也先土干也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再次向朱瞻壑问道:“世子,听陛下的意思,是想将我和手下的部众安排出海,日本或交趾都有可能,您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 大概率是二阳了,前几天我看新闻,有人二阳、三阳,甚至是九阳,当时我还有些庆幸,自己只阳了一次,结果几天后自己就阳了,人啊,真经不起念叨! 今天还是两更,等烧退了再恢复三更吧。 第534章 还要北征? 也先土干率领族人投靠大明,如果放在以前,肯定要将他们安置在大明境内,比如陕甘一带,当初许多投靠大明的草原部落,就是被安置在那里。 但这种安置很容易出问题,时不时有归附的草原部落发动叛乱,比如当初朱棣前几次北征的时候,就经常遇到一些部落叛乱。 现在朱棣已经改变了想法,对于这些归队的草原部落,他有更好的安置地,也就是交趾和日本,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去了日本和交趾的草原部落叛乱,也影响不到大明的稳定。 也先土干的部众也是一样,不过因为他们是主动归附,与那些战俘不同,所以朱棣对也先土干还是很优待的,不但让他自己选择去的地方,而且待遇也和大明的百姓一样,到了地方就能分到土地,不用像那些战俘去做劳役。 不过也先土干对去日本还是交趾的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询问一下朱瞻壑。 面对也先土干的询问,朱瞻壑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笑着看向他问道:“那依你之见,是想去日本还是交趾?” “这个……” 也先土干犹豫了一下,最后这才回答道。 “我对日本和交趾也了解了一下,听说日本孤悬海外,而且经常有地震,但气候不错,相比之下,交趾那边就显得有些炎热了,我怕手下的部众适应不了交趾的气候。” “你倒是挺细心的,竟然连气候因素都考虑到了。”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接着继续道。 “如果只谈气候,日本的确比交趾更好,但日本偏居一隅,日后不会有太大的发展,相比之下,交趾却是大明与南洋的必经之地,现在南洋的海贸十分兴盛,如果你们去了交趾,在短时间内肯定会比日本强。” “原来是这样!” 也先土干闻言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对日本和交趾的了解,都是听别人说的,除了气候之外,几乎没什么了解,现在听完朱瞻壑的介绍,这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当然了,气候也是个影响很大的因素,交趾那边潮湿炎热,你们习惯了草原上的干燥寒冷,如果去了交趾,可能短时间内很难适应,所以你也要考虑清楚。” 朱瞻壑这时再次补充道。 哪怕后世有了空调这种神器,交趾那边的炎热依然让许多人受不了。 “多谢世子,等下我会和手下人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想要去哪里。” 也先土干拱手道,部落迁徙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几天之后,也先土干与部众们终于做出决定,打算去交趾那边居住。 相比于炎热潮湿的气候,也先土干更看中交趾的地理位置,虽然他们都不懂海贸,但交趾做为大明的属地,也有大明的官员在治理,相比新打下来的日本布政使司,交趾让也先土干觉得更加稳定。 对于也先土干他们的决定,朱瞻壑也十分赞同,因为相比日本,交趾在短时间内更有前景。 其实不管是日本还是交趾,也先土干他们这些部落只要去了那里,都要依附大明才能在当地站稳脚根。 就像被带去天竺的交趾人一样,他们在当地没有任何根基,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与当地人勾结在一起叛乱。 相比于也先土干的部众,其它被俘虏的草原战俘,就没有那以幸运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要被送到日本去,那边的石见银矿到处都需要矿工开采,这些战俘无疑是最好的苦力。 当然了,因为上次石见国草原战俘叛乱的事,这些战俘被送到日本后,也不会太过苛刻,毕竟已经有了上次的教训,朱瞻基可不想再被朱棣骂一顿。 朱棣率领大军回到京城,朱高炽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 这次朱棣出兵草原,同样是战功赫赫,不但灭掉了鞑靼,同时重创了崛起中的瓦剌,唯一可惜的是,让脱欢给逃跑了,为此朱棣也一直耿耿于怀。 “瞻壑,没能抓到脱欢,朕心里老是觉得不放心,不行,明年我还得再次出兵!” 武英殿中,朱棣忽然一拍桌子再次道。 “皇爷爷,脱欢此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成气候,而且经此一败,他肯定被皇爷爷吓破了胆,只要听到皇爷爷您的名字,他肯定会躲的远远的,根本不敢和您交战!” 朱瞻壑急忙劝说道。 朱瞻壑记得很清楚,朱棣就是死在北征的路上,而且就是在下一次北征,所以他才想劝朱棣打消这个想法,也许可以改变他的命运,让朱棣多活几年。 “他逃是他的事,我打是我的事,不抓住脱欢我实在不放心,所以一定要再出兵!” 没想到朱棣却十分固执的一挥手道。 “皇爷爷,脱欢的主力被击溃,已经不足为虑,您要真想消灭瓦剌,也不是不可以,但不用您亲自北征,到时派一员大将领兵就行了。” 朱瞻壑也十分为难,于是再次劝说道。 朱棣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但头发白,脸上也满是皱纹,正所谓英雄迟暮,以朱棣现在的年纪,如果再亲自北征,以军中艰苦的条件,恐怕朱棣真的会死在路上。 “那可不行,派别人我不放心,而且整个大明也找不出 朱棣却再次拒绝道。 当初他刚登基没多久,就派丘福率兵杀进草原,结果却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几员心腹大将战死,从那之后,朱棣就再也不敢派别人北征草原,每次都是亲力亲为。 当然朱棣说的也是实情,大明现在能用的将领并不多,朱勇太过年轻,张辅虽然老成持重,是大将之材,但却因为功劳太高,不能轻易动用,而且张辅主要的功劳是在交趾,对草原不算很熟悉。 所以朱棣也不敢轻易让别人领兵,生怕重蹈当初丘福的覆辙。 面对朱棣的一意孤行,朱瞻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棣死在北征的路上? 第535章 束手无策 天色将晚,朱瞻壑乘车出了皇城,一路上也在考虑朱棣想要再次北征的事。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棣在生命的最后三年,一直对草原保持着高强度的打击,现在历史虽然改变,但朱棣的想法却没有变。 哪怕现在草原上只剩下脱欢这个潜在威胁,朱棣也想将他彻底拿下,否则他根本睡不着。 “难道说皇爷爷已经预感到什么,所以想在走之前,把自己能做的事全都做完?” 朱瞻壑忽然低声自语道。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可怕,特别是在生死方面,比如朱瞻壑前世有位长辈,平时是个很邋遢的人,但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去洗了澡理了头发,然后 朱瞻壑也怀疑朱棣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预感,所以才会这么拼命。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糕了,估计任何人都劝不动他。” 朱瞻壑再次自语道。 说来也巧,就在朱瞻壑的马车经过户部大门前时,刚巧见到夏元吉从里面走出来。 朱瞻壑从车窗里看到夏元吉,也是心中一动,当即让人把马车停下来,然后高声道:“夏尚书,有没有兴趣与在下同乘一车?” 夏元吉看到朱瞻壑也是一愣,听到他邀请自己同乘一车,更是有些惊讶,不过最终夏元吉还是迈步走过来笑道:“世子怎么有兴致与老朽同乘一车了?” “有事情想和夏尚书聊一聊。” 朱瞻壑也不绕圈子,十分坦白的回答道。 朱瞻壑和夏元吉之前的关系不错,后来因为儒报的事,两人算是有了一点隔阂,但并不严重,毕竟为了这点小事,两人还犯不上翻脸。 于是夏元吉也登上马车,与朱瞻壑相对而座,这才开口问道:“世子你有什么事想聊?” “夏尚书你一直反对皇爷爷北征,特别是这两年,就数你反对的最为激烈,但这两次北征,皇爷爷却是战功赫赫,鞑靼灭亡,瓦剌半残,现在伱还反对皇爷爷北征吗?”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 “当然反对,草原上的胡人是杀不净的,就算陛下灭掉了鞑靼和瓦剌,恐怕不出十年,草原上就又会出现新的霸主,这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夏元吉气呼呼的回答道。 其实夏元吉的想法也不能说错,毕竟以现在的条件,大明想彻底的解决草原上的威胁,几乎不可能,朱棣选择用武力清除,尽量削弱草原的力量,而夏元吉则认为,与其把那么多钱拿去北征,不如做好防御,至于草原上的事,就让那些部落们自己去解决吧。 “夏尚书,我也不瞒你,皇爷爷很可能在明年还要北征,这次没能抓住脱欢,让他十分遗憾,因此明年出兵,很可能要等到抓住脱欢才会结束。”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还要北征!” 夏元吉闻言也气的一拍大腿,他以为今年北征之后,朱棣能消停几年,却没想到朱棣根本就不知道消停是什么东西,竟然连续三年都要北征,这得多少钱? “夏尚书,这件事还没定,只是皇爷爷有这个想法,说实话,我也不赞同他再次北征,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劝住皇爷爷?” 朱瞻壑急忙解释,随后又开口问道。 听到事情还没定下来,夏元吉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很快他就叹了口气道:“陛下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他决定的事情,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否则前两次北征我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夏元吉说完这些话后,忽然又有些惊讶的看向朱瞻壑问道:“世子,你不是一直都支持陛下北征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皇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康健,再加上军中的条件艰苦,在草原上行军更是苦上加苦,我怕他身体坚持不住。” 朱瞻壑叹了口气再次回答道。 “原来如此,如果陛下的身体没问题,你肯定还是支持陛下北征啊!” 夏元吉点了点头,不过无论什么原因吧,朱瞻壑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让他还是挺欣慰的,至少自己有了一大助力。 “夏尚书,皇爷爷年纪越大,越是放心不下北方的安全,所以这几年才接连北征,想要尽量的削弱北方草原的势力,让儿孙们能多安稳几年。”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所以想要让皇爷爷改变想法,说什么北征费巨大都没用,用身体原因去劝说,他同样也不会在乎,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出一个不用北征,也能削减草原实力的办法!” “对草原上的这些部落,我认为还是要以分化瓦解为主,毕竟草原上的部落本就不是一条心,甚至有不少部落都亲近咱们大明,只要点心思,舍得出钱,总能出一些效果!” 夏元吉立刻说道。 “夏尚书,您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当初朵颜三卫,也是号称与咱们大明一条心,甚至都接受了咱们大明的册封,为了扶持他们,还将东部最好的一片草原划给他们放牧,结果你也看到了,这帮人根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朱瞻壑却撇嘴道,他觉得夏尚书搞钱可以,但在这种军国大事上,就显得有点天真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越发的怀念金忠和姚广孝,可惜这两人年纪太大,现在都不在了,否则有他们在内阁坐镇的话,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除了分化瓦解外,我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夏元吉也有些恼火的质问道。 “我……” 朱瞻壑却为之语塞,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跑来和夏元吉商量了。 “哈哈~,看来以智谋过人着称的世子你,对草原上的事也同样没有办法啊!” 夏元吉看到朱瞻壑语塞的样子,也不禁畅快的大笑道。 难得遇到让朱瞻壑吃瘪的事,想到自己在儒报上吃的亏,这让夏元吉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第536章 余百户的毒计(上) 北镇抚司衙门。 余百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整了整身上的飞鱼服,挂好腰间的绣春刀,这才迈步走出房门。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当值,虽然只是在衙门里巡视一下,但余百户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余百户名叫余良,代号“飞鱼”,曾经在草原上潜伏数十年之久,之前阿鲁台攻打兴和的消息,就是经他的手送回大明的。 本来余百户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大明了,但没想到陛下率兵灭了阿鲁台,并且俘虏了阿鲁台手下的各个部落,于是余百户也趁机表明身份,跟着大军回到大明。 事后论功行赏,余良也因功被授予百户之职,而且他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出去做任务,于是就留在北镇司衙门做事,今天正好是他最后一次当值。 现在的生活对于余百户来说,可以说十分的满足,他回来后见到了妻子和儿子,更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孙子孙女,一家人都居住在京城,而且儿子也在锦衣卫中任职。 虽然儿子只是个小旗,但等到他明天退下来后,儿子就可以顶替他百户的职位,到时他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 不过在退休之前,余百户还有一件事要做。 所以余百户特意找了个没人的空闲,来到都指挥使丘鹏的公事房门前,鼓足勇气这才敲了敲门。 “谁?” 公事房中传来丘鹏的声音。 “大人,下官余良有事求见!” 余百户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丘鹏的声音。 于是余百户整了整衣领,又尽量挺直微驼的后背,这才迈步进到房中。 只见丘鹏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当看到余良进来时,他这才心不在焉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对于余百户,丘鹏并不怎么喜欢,虽然对方传回情报,让锦衣卫立了大功,但余百户在草原潜伏,并不是他安排的,所以功劳再大,也落不到他头上。 再加上余百户的年纪大了,回京后又因为功劳要占据一个百户的位子,虽然是有名无实,可养着一个吃闲饭的人,让丘鹏这个都指挥使依然不情不愿。 “大人,下官在草原上潜伏多年,除了传递情报外,也在观察着草原人的生活习性等,针对这些草原人,小人总结了一些经验之谈,也许对朝廷有用。” 余百户并没有在意丘鹏的态度,依然从怀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书,然后双手呈上道。 “草原人?” 丘鹏听到这里终于把手中的书放下,随后嗤笑道。 “草原人已经被陛下给打垮了,现在已经不足为虑,你这些东西早就没用了!” “这……” 余百户一愣,没想到丘鹏竟然会这么说,但他还是不甘心,于是争辩道。 “大人,草原人虽然被打垮了,但说不定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我总结了不少草原人的弱点,也许对朝廷有……” “好了,不必多言,退下!” 没等余百户把话说完,就被丘鹏厉声打断道。 这下余百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房门,余百姓却越想越不甘心,他手上的这份资料,是他针对草原人的弱点,总结出来针对草原人的一些办法,本以为可以献给朝廷,却没想到丘鹏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咦?这是余百户吗,怎么你找指挥使有事?”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看到余百户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下官拜见镇抚使!” 余百户看到来人也立刻行礼道。 来人正是北镇抚使刘苛,自从刘勉离开锦衣卫后,刘苛虽然还担任要职,但也没什么上进心,平时就是在衙门里转一转,对谁都笑呵呵的,当然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这位刘镇抚使可不好惹。 “刚才看你从指挥使房里出来,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刘苛再次笑着问道。 他对这个余良还是挺有好感的,当初朱瞻壑就是安排他让人把消息传给余良,又能过余良的手,把阿鲁台攻打兴和的消息上报给朱棣。 “这个……” 余百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实话实说道。 “启禀镇抚使,我在潜伏草原之时,总结了不少草原人的一些弱点,针对这些弱点,也想出一些对付草原人的方法,本想献给朝廷,但指挥使却说没用,并把我赶了出来。” “哦?给我看看!” 刘苛闻言也好奇的伸手道。 余百户立刻将自己写的文书双手呈交给刘苛,对方打开看了几眼,随即就露出惊讶之色。 “余百户,这些东西你真是有心了,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不如把这份东西交给我,我自然有办法让它发挥作用,到时你也是大功一件!” 刘苛大概的看了一遍,随即就向余百户说道。 “太好了,有镇抚使您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至于功劳不功劳的,我也不在乎,只要能让它发挥作用就行!” 余百户当即欣喜的道。 说实话,余百户在草原上潜伏了几十年,本以为要死在草原上,却没想到最终不但回到大明,而且还能和家人团聚,这已经让余百户十分满足了,对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他真的不在意,只是希望自己这些年的辛苦,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让后人不必像自己那样吃苦。 “余百户高义,在下佩服!” 刘苛闻言也不禁赞叹道,随后他就告辞离开,然后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换上便服来到汉王府的侧面,这里有一个角门,可以允许他进入。 朱瞻壑得知刘苛来了,立刻在书房接见了他,因为他叮嘱过刘苛,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否则不要来找自己,免得让人知道他和锦衣卫还有紧密的联系。 刘苛来到书房,见到朱瞻壑立刻上前道:“世子,下官在锦衣卫刚刚得到一样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 “哦?” 朱瞻壑也是一愣,随后接过刘苛递来的文书,然后打开看了一下,结果也是惊讶的瞪大眼睛。 第537章 余百户的毒计(中) “写这东西的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朱瞻壑看完刘苛带来的这份文书,也立刻激动的向他问道。 “此人名叫余良,也是我们锦衣卫的人,曾经被派到草原上潜伏数十年,他现在就在锦衣卫。” 刘苛也被朱瞻壑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回答道。 “你快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和他聊一聊!”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是!” 刘苛立刻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就走,他还是 等到刘苛走后,朱瞻壑又把手中的这份文件仔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越是赞叹。 在这份文件中,余良将自己潜伏草原部落数十年,观察到的种种情况记录下来,并且着重描写了一下草原部落的一些弱点。 比如余良就记录了草原上医疗条件极其落后,他也正是靠着一手医术,才能在各个部落站稳脚根。 而在草原上的各种疾病中,有一种病堪称绝症,而且还会传染,那就是柳病,特别是梅毒,这种病在草原上十分流行,得病的人几乎无法治愈,最后只能等死。 而柳病之所以在草原盛行,一是草原人没有卫生意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洗一次澡,甚至得病的人死了,衣服也会被人拿去给健康的人穿,二是草原人有让妻子待客的传统,这也更加加剧了柳病的传播。 除了疾病外,余良还记录了许多关于草原人迷信的故事,比如有人信红教,仅仅因为一个喇嘛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去杀死自己的妻儿,并且献上自己全部的财产,这种事在草原上绝不是个例。 针对草原人的这些弱点,余良献上几条制衡草原人毒计, 如果说传播疾病是从身体上削弱草原人,那么余良接下来的计划,则是从精神上削弱草原人。 在余良看来,草原人因生活条件恶劣,不但是天生的骑手,打起仗来也是悍不畏死,但相比之下,他们的精神其实十分脆弱。 比如余良建议,可以在草原上传播佛教,以佛法去感化那些草原人,特别是传播传教仁慈、不杀生,以及轮回转世等福报理念,削弱草原人身上的杀气,让他们养成逆来顺受的性格。 当然除了这些外,余良还列举了几条针对草原上的办法,但都不如上面这两条毒辣。 朱瞻壑看完之后,也是赞叹连连,因为余良的这些计划,竟然与后世的满人不谋而合。 后世的清朝,几乎彻底的解决了草原上的威胁,靠的就是宗教和梅毒,当然还有联姻,但这只是分化瓦解的变种,算不上多高明。 而满清靠着宗教和梅毒,十分有效的控制了蒙古的人口,比如从清初到清末,总人口增长了四倍多,但蒙古人口非但没有增加,反而一直在减少,甚至有人说从清初到清末,蒙古人口减少了九成,这肯定有点夸张,但蒙古人口减少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而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主要就是满清对草原实行的政策,比如以宗教为例,满清在草原上大力推广黄教,并且还规定一家只能留一个男子,比如一家生了八个儿子,其中七个都要出家做喇嘛。 要知道在草原上,男人才是生产力和战斗力,而大批青壮男子出家做了喇嘛,不但无法放牧,更无法打仗,这也导致草原各个部落的实力大减,再也无法威胁中原。 “满清能做,我大明为何不能做?”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虽然这两条计策十分狠毒,但国与国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仁慈可讲,以前他是没想到,现在经余良的提醒,这才终于想了起来,原来还有不用刀兵,就能让蒙古人实力大减的办法。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兴奋的在书房里走了走去,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当然了,这个余良的办法也有缺点,那就是见效的时间太慢,无论是传播疾病还是传播宗教,都需要时间,但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如果实施得当,也许二十年后,就能见到很好的效果。 一个时辰后,余良被刘苛带到了朱瞻壑的书房,面对这位传说中的汉王世子,余良也表现的十分拘束,进来后立刻上前行礼道:“锦衣卫百户余良,拜见世子!” “余百户不必多礼,坐!” 朱瞻壑十分热情的说道,并且还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余良却不敢坐,直到旁边的刘苛拉着他坐下,他才只用一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似乎随时都准备站起来,看着十分别扭。 “余百户,你不必太紧张,对于你写的这份针对草原人的计策,我也仔细看过了,的确都是一些十分有效的办法!” 朱瞻壑笑着夸奖道。 “真的?世子您觉得下官的办法有效?” 余百户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惊喜的站起来,刚才他还在指挥使丘鹏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结果这才几个时辰后,这位传说中的世子殿下竟然夸自己的办法有效,这让余百户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当然了,你的想法不但有效,而且如果实施成功,甚至可以一举解决,北方草原数千年来对中原的威胁,光是凭这一条,你就足以青史留名了!”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桌子道。 “青史留名就算了,下官的办法太过阴损,也就只有我们锦衣卫才能用这种办法,正史上万不能记载的。” 余良却连连摆手道。 宗教也就罢了,可以算是阳谋,但传播疾病这种事,绝对属于再阴损不过的招式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当初蒙古人西征,可是将天病人的尸体扔到城中,从而大规模传染天,据说连黑死病,都是蒙古人传播到欧洲的,因此大明向草原传播一点柳病根本不算什么。 第538章 余百户的毒计(下) 武英殿内,朱棣把身边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整个大殿只剩下他和朱瞻壑两人。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阴损了?” 朱棣看完朱瞻壑送上来的这份文书,也不禁有些犹豫的问道。 虽然在打仗的时候,为了保证胜利,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那是打仗,哪怕是战后,一般也不会乱杀战俘,毕竟中原王朝还是有底线的。 可现在朱瞻壑送上来的这份文书中,提出两条针对草原人的计策,简直是毒辣之极,甚至一般人根本都不会想到。 “皇爷爷,当年蒙古人南征北战,同样会将染有瘟疫的尸体,扔到敌人城中传播疾病,咱们只是有样学样,而且相比传播疾病,传播宗教这种手法也更加温和,即可以让草原人找到精神寄托,又能解决咱们北疆的危机,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瞻壑却面色不变的劝说道。 后世的满清就是这么对付蒙古人的,他现在只是照猫画虎而已。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棣再次露出沉思之色,过了许久之后,终于一咬牙道:“罢了,只要能解决北方的威胁,这个骂名朕背了!” “皇爷爷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是骂名呢?送人到草原上,本就是为了帮助草原人,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至于派驻僧侣,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种事哪怕写在史书上,史官也只会大声称赞!” 朱瞻壑却笑呵呵的说道。 “你小子这张嘴,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变得有理了!” 朱棣笑骂道。 不过朱瞻壑说的也有道理,古往今来,有多少龌龊卑贱之事,却被打上一个伟大光正的名字,甚至堂而皇之的写在史书上,一般人如果不去仔细研究,恐怕根本不会发现文字下的血腥与残忍。 既然朱棣同意,朱瞻壑立刻与他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 其中传播疾病这种脏活,根本不需要两人去操心,直接交给锦衣卫和东厂就行了,他们本来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而且万一事情爆光,也能替朱棣背黑锅。 “皇爷爷,余良针对草原人迷信的性格,觉得可以在草原上推广佛教,我记得以前蒙元时,佛教在蒙古人之间好像挺盛行的,还有一个什么大国师八思巴,但现在草原上好像并没有见到太多佛教徒啊?” 朱瞻壑这时忽然有些奇怪的向朱棣问道。 他跟随朱棣两次北征,也亲眼见到了草原人的许多情况,对于草原人的信仰也有一些了解,现在草原人主要信奉的还是萨满教,属于一种十分原始的宗教。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朱棣和草原人打了一辈子仗,对他们各方面的情况都十分了解,因此他就把草原人的宗教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元朝的时候,蒙古人对各种宗教都十分包容,或者说懒得管,比如萨满教是蒙古人的传统宗教,在下层蒙古人中十分盛行。 相比之下,佛教、道教和伊斯兰教,在蒙古上层都流行过一段时间,比如佛教,八思巴为国师时,据说元朝上层贵族间到处都是红衣喇嘛在走动。 不过当时的佛教主要在蒙古上层之间盛行,对下层蒙古人的影响并不大。 随着蒙元败退,蒙古人撤回草原,但朱元璋和朱棣这爷俩却不肯放过他们,几十年来不断对草原出兵打击,几乎将蒙元的高层给杀干净了。 如此一来,佛教在蒙古人中的传承也断代了,所以现在的草原上,蒙古人的宗教信仰还是以萨满教为主,佛教反而不见踪影了。 “皇爷爷,八思巴属于藏传佛教,既然他的教义能在蒙元贵族间流行,那么自然也更容易被蒙古人的接受,所以我觉得可以派人到草原上宣扬藏传佛教!” 朱瞻壑听完之后,这才向朱瞻壑建议道。 “有道理。” 朱棣先是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道。 “不过八思巴所在的萨迦派,现在已经势微,仅仅只保留了萨迦附近一小片领地,当初他们还派人入京求封,我也下旨封他们的首领为大乘法王,可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对外传教啊。”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然萨迦派衰落,他们中肯定有人想要重振教门的辉煌,如果我们愿意给他们提供支持,他们肯定会更加卖力!”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巴掌,接着再次道。 “当然咱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个萨迦派身上,藏传佛教那么多流派,肯定有人想向外传教,咱们可以派人多接触一些,到时让他们与萨迦派竞争,看谁能更快的在草原上传播教义!” “这个办法不错,那我立刻派人去藏地,通知那些教派派人进京,商谈支持他们去草原传教的事宜!” 朱棣闻言一拍巴掌赞道。 无论哪个教派传教,大明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多收草原人做喇嘛,让喇嘛成为草原上的特权阶级,不用打仗不用干活,每家也只留一个男子。 其实这种事曾经在中原发生过,比如三武一宗为什么要灭佛?不就是因为僧人无限扩张,导致大量青壮不事生产,反而一味的吸血,甚至威胁到朝廷的稳定,所以他们当然要对佛教下手。 而现在朱瞻壑提出的这个办法,就是让草原也形成一个佛教的特权阶级,要知道草原各方面的条件都远无法与中原相比,因此这个特权阶级只要形成,对草原的影响只会更大。 另外草原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他们也很难形成一股力量,对宗教进行统一的打击,因此这个办法若是成功,相当于彻底的挖掉了草原崛起的根基,日后他们再无威胁中原的可能。 想到这里,朱棣也越发的兴奋,当即就召来内阁商议此事,相比给草原传播疾病,传播宗教却是一个阳谋,绝对可以拿来正式讨论。 对于这个阳谋,夏元吉 第539章 藏传佛教 京城之中忽然出现一群藏地来的喇嘛,而且还被安置到会同馆中居住,这可是十分稀奇。 因为会同馆本来是用来招待外国使节的地方,喇嘛并不属于使节,却能享受使节的待遇,这还是 而且有些细心的人发现,这些喇嘛也分为好几个派别,每个派别的衣着都有一些差别,比如有些穿红衣,有些则穿黄衣。 而且这些喇嘛之间也并不和睦,甚至在会同馆中都发生了几次冲突,幸好会同馆有官员帮着调解,他们也不敢闹的太大。 不过到了外面,这些喇嘛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有时在大路上偶然相遇,甚至会当场骂起来,有时更会动手,一时给京城的百姓添了不少的谈资。 “世子,这些喇嘛也太没规矩了,只凭他们真的能去草原上传教吗?” 夏元吉这天带着怀疑找到朱瞻壑问道。 自从朱棣提出要利用喇嘛向草原传教,以此来削弱草原的实力后,内阁对这个方法也全体赞成,毕竟这个方法不用打仗,而且费也不多,绝对是个经济实惠的好办法。 于是朱棣一声令下,很快就派人从藏地召来各派的喇嘛,这些喇嘛也都十分的积极,毕竟扩大信仰是所有宗教的本能,现在大明朝廷支持他们去传教,这种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些喇嘛,光是藏地各教派来的喇嘛,就有两百多人,而且这些人只是来和大明谈条件的,如果条件达成,他们才会派更多的人去草原。 “夏尚书您放心吧,这些喇嘛斗的越厉害越好,毕竟草原上环境恶劣,如果真派一些四大皆空的高僧去,恐怕连立足都很难,更别说传教了。”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道。 西藏那边的条件并不比草原强多少,甚至某些方面还更加恶劣,而藏传佛教能在西藏那边扎根,足以说明它们的生命力之顽强,估计也只有藏传佛教,才能在草原上更加快速的传播。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夏元吉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那接下来世子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需要我们内阁配合的吗?” 向草原传教这件事,是朱瞻壑向朱棣提出来的,因此自然也要由他负责,而朱棣也向内阁发话,让他们全力配合朱瞻壑,尽快把这些喇嘛送到草原去,加快传教的进程。 “夏尚书不必着急,这段时间我了解了一下,发现在这些喇嘛中,其中有两派最值得关注。” 朱瞻壑摆了摆手,随后慢悠悠的再次道。 “哪两派?” 夏元吉好奇的问道。 来京城的这两百喇嘛,光是教派就有十几个,也不知道都从哪冒出来的,到现在夏元吉都分不清他们的教义有什么不同。 “其中一个是萨迦派,也就是元朝国师八思巴所在的教派,这个教派曾经是藏传佛教的主流,现在已经衰落,但他们并不甘心,而是一直想办法重振往日的荣光,所以他们对这次传教,可谓是十分上心,甚至愿意把整个教派都迁到草原去。” 朱瞻壑笑呵呵的介绍道。 “把整个教派都迁过去?这个教派还挺有魄力啊,不愧是出过国师的教派!” 夏元吉闻言也不禁赞叹道。 “哈哈,如果夏尚书你真这么想,那你就上当了!” 没想到朱瞻壑听到夏元吉的话却是大笑一声,随后这才把萨迦派愿意全体迁移草原的原因讲了一遍。 原来藏传佛教可不仅仅只是宗教,同时也掌握着藏地的军政大权,所以这些教派,其实可以看做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政治势力。 萨迦派在政治争斗中落败,现在只剩下萨迦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归他们掌管,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而且因为往日的辉煌,其它教派对萨迦派也十分警惕,甚至刻意去打压他们。 换句话说,萨迦派在西藏几乎快要混不下去了,现在大明愿意支持他们去草原传教,这对萨迦派来说,无异于一个烈火重生的机会,所以他们才想把整个教派都迁过去。 “原来如此,早就听说西藏的喇嘛地位很高,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掌握军政大权!” 夏元吉闻言也惊讶的道。 对于西藏那块地方,大明了解的其实很少,甚至连夏元吉这种重臣,都不清楚西藏的政治结构,因为在他看来,西藏对大明又没有威胁,大明又没办法登上高原控制西藏,所以就懒得去了解。 “那除了这个萨迦派,另一个教派是谁?” 夏元吉这时接着问道。 “另一个教派名叫格鲁派,这是一个新生的教派,十几年前才正式成立,虽然他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发展的势头却很猛,平时他们门下的喇嘛喜欢穿黄衣,因此又称为黄派。” 朱瞻壑提到格鲁派时,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所谓格鲁派,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黄衣喇嘛,后世满清用宗教瓦解蒙古人,靠的就是黄衣喇嘛。 而且格鲁派也是藏传佛教最后的一个教派,后世的藏传佛教,可以说是以格鲁派为主流。 “一个新生的教派,一个衰落的教派,他们两个的共同点,都是急于向外传教,扩张自己的影响力,世子你还真会挑人啊!” 夏元吉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即抚掌大笑道。 “没错,我就是看中了他们这一点,所以才决定重点培养他们,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两派对外传教的欲望也最强。” 朱瞻壑也同样笑着点头道。 这段时间他可没有闲着,私下里一直派人收集着各派喇嘛的一些信息,同时也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以此来判断这些人是否值得支持。 “那接下来呢,世子你是不是要亲自见一见这些喇嘛,从而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夏元吉也终于明白朱瞻壑的想法,同时也预测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二阳都五天了,发烧还是不退,一直在三十七到三十八点三之间起伏,身上也没有力气,总体上虽然比初阳的症状轻一点,但也十分难受,大家千万要注意,新冠绝不是普通的感冒。 第540章 喇嘛巴普 会同馆的大厅之中,朱瞻壑端坐在主位上,李齐也陪坐在一旁,这段时间王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他协助朱瞻壑在做。 “世子,人都在外面等着,您要先见哪一个?” 李齐欠了欠身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品了口茶水,这才开口道:“让萨迦派的人先来吧,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落了,但在藏地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李齐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将萨迦派的人传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清瘦的中年喇嘛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高原特有的黑红,神情颇为坚毅,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有主见的人。 “大乘法王座下弟子巴普,拜见世子殿下!” 这个名叫巴普的中年喇嘛来到大厅,当即向朱瞻壑双掌合什行礼道。 “不必多礼,请坐!” 朱瞻壑指了指李齐对面的位子道。 “谢世子!” 巴普再次行礼,随后这才坐到椅子上。 这个巴普是大乘法王最器重的弟子,也是下一任大乘法王的继承人,本来是不会轻易离开萨迦派的,但这次为了争取更好的条件,大乘法王才将他派了出来。 “巴普,你师父的身体怎么样,我皇爷爷告诉我,当初他亲自册封你师父为大乘法王,就是希望你们萨迦派能光大门楣,重振往日的声威。” 朱瞻壑笑着向巴普问道。 “多谢陛下和世子的挂念,我师父的身体还好,就是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否则肯定会亲自来大明向陛下和世子谢恩。” 巴普也十分恭敬的回答道,丝毫没有半点高僧的架子。 其实这也正常,像巴普他们这些喇嘛,在藏地其实更像是官员,而自从藏地被佛教统治后,西藏就再也无力威胁中原,对中原王朝也一直十分恭顺。 客气了几句后,朱瞻壑这才步入正题道:“巴普,想必你们也听说,我皇爷爷之前两次出兵,一灭鞑靼,二败瓦剌,现在整个草原都在我大明兵锋的威慑之下,而为了显示我大明的恩德,决定在草原上推行宗教,你们藏传佛教与草原颇有渊源,特别是当年那位八思巴大师,更是贵为蒙元国师。” “世子说的是极是,八思巴大师是我萨迦派 巴普说到最后也站了起来,再次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他们萨迦派已经衰落太久了,为了这个机会,他们已经蛰伏了数十年,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因此巴普在来之前,他师父已经交待过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即就直接向对方挑明道。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大明可以全力支持你们进入草原传教,甚至还可以出钱,为你们修建巨大的寺庙,并且还给你们一些专营之权,保证寺庙日后的财源,这些条件你觉得如何?” “这……这都是真的?” 巴普听到朱瞻壑一下子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简直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修建寺庙可是所有僧人最大的心愿,想要在一地传教,最重要的就是寺庙,可修建寺庙的费巨大,一般僧侣根本无力承担,现在大明去直接免费送他们寺庙。 另外还有专营之权,这意味着他们日后可以和大明做生意,要知道草原上物资奇缺,各种物资都需要与大明交易,而如果寺庙有了专营之权,那就意味着他们垄断了某一方面的财路,这下更加保证寺庙有钱财去传教。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们若是在传教上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向我们求助,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内,都会尽量的帮你们!” 朱瞻壑微微一笑点头道。 “那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没想到巴普竟然立刻冷静下来,神情凝重的看向朱瞻壑问道。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大明既然给他们提供这么强大的助力,肯定有所要求,所以巴普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提出的要求让他们无法承受。 “放心吧,我们不需要你们付出任何代价,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量传播你们的教义,并且想尽办法广收门徒,让尽可能多的草原人出家做喇嘛!” 朱瞻壑最后盯着巴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巴普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朱瞻壑的话,立刻就领会了其中的深义,这让他也不禁心中一突,没想到自己的传教,竟然还关系到大明与草原之间的争斗。 不过巴普很快就把心中的担忧抛之脑后,当即点头道:“在下明白了,世子您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们与大明的利益是一致的!” 巴普他们想要传教,就必须吸引更多的草原人成为喇嘛,所以他才说他们与大明的利益一致,至于草原的利益,这根本不在巴普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他又不是草原人。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对于你们的信徒,可以立下一个规定,比如一家只需要留一个男丁,若兄弟二人,就需要有一人出家,若兄弟八人,则需要有七个出家,只有如此,才能证明他们对佛祖的虔诚!” 朱瞻壑语气平淡的说道。 每家只留一个男丁,其它男子出家这件事,绝对是条绝户计,它也是造成后世蒙古人口减少的主要因素。 但这件事不能只靠大明发布命令,毕竟就算朱棣灭掉了鞑靼,又打败了瓦剌,在草原上的威望达到顶峰,但大明对草原的统治也只限于临近边境的一些部落,其它部落并不会听从大明的命令。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这些喇嘛来制定这条规则,然后以宗教的名义发布,这样做不但可以消除草原人的反抗心理,而且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第541章 选址 巴普喇嘛是个聪明人,对于朱瞻壑的要求,他也是满口答应,因为大明和他们在某方面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想法,所以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巴普他们现在还需要大明的支持,因此别说这些条件不过分了,就算是再苛刻一倍的条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送走了巴普后,朱瞻壑又接见了一下格鲁派的人。 代表格鲁派的来人年纪不大,是个和朱瞻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长得胖胖的,再加上黑中透红的皮肤,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不过这个名叫素杰的年轻人却极为聪明,在见到朱瞻壑后,很快就表态道:“世子殿下,我不知道之前萨迦派的巴普答应了您什么条件,但我可以承诺,无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他们答应的,我们也都可以答应,甚至他们无法答应的,我们同样可以答应!” “哦?你连什么条件也不知道,就敢这么说?” 朱瞻壑闻言也大为惊讶的问道,这个素杰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世子殿下,我们格鲁派虽然成立的时间不久,但甘丹寺上下却十分齐心,只要利于教派的发展,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素杰神情坚定的看着朱瞻壑回答道。 格鲁派大概是在永乐七年的时候,建成了属于自己的寺庙,也就是甘丹寺,而这座寺庙的落成,也代表着格鲁派的成立,现在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他们寺庙上下也都是齐心发展,对这次大明的召唤,也是势在必得。 “有魄力,虽然你们教派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我很看好你们,可以给你们提供与萨迦派一样的条件……” 朱瞻壑说着,把自己之前给巴普提出的条件内容详细的讲了一遍。 素杰听得十分认真,而且越听越是兴奋,这么好的条件,简直就是佛祖显灵,要让他们格鲁派快速的强大起来。 “可以说了支持你们在草原上传教,我们大明愿意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而你们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广收信徒,传播教义,是个双赢的局面,你觉得如何?” 最后朱瞻壑笑呵呵的看向素杰问道。 “世子恩义,我们格鲁派无以为报,日后朝廷但有差遣,我们格鲁派愿为朝廷鞍前马后!” 素杰当即向朱瞻壑表态道。 这么优厚的条件,简直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所以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在这些来的藏地佛教之中,我最看好你们和萨迦派,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朱瞻壑哈哈一笑,最后还特意点明自己对萨迦派的支持。 果然,素杰听到萨迦派的名字,脸色也是一变,心中也在暗自盘算,该如何挤掉这个最大的对手。 朱瞻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了不让这些藏传佛教懈怠,所以必须给他们树立一个竞争的对手,比如萨迦派和格鲁派,他们一个急于恢复往日的辉煌,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新教义,所以他们两派简直就是天生的对手。 当然了,朱瞻壑不可能把所有宝都押在这两派身上,所以接下来他让素杰退下去,然后又接见了其它教派的喇嘛代表。 对于这些教派,朱瞻壑也同样给出支持,只是支持不像萨迦派和格鲁派那么重,但对于这些教派来说,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因此都是十分激动的答应下来。 朱瞻壑与这些喇嘛在大方向上达成一致后,接下来的事就全都交给李齐帮他处理了,比如各教派寺庙的选址,日后与大明的联系,以及利益上的输送等等。 这些事情即琐碎又复杂,也只有李齐这种人才能处理好。 几天之后,李齐向朱瞻壑汇报道:“世子,所有事情都已经谈妥了,各个教派也已经派人回去报信,很快会有更多的人赶来。” “很好,他们的寺庙选址都在哪?” 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这些喇嘛想要在草原上传教,寺庙的选址就十分重要,因为这不但是一个教派的门面,同时也关系到他们日后与大明的往来。 “萨迦派比较保守,他们将寺庙定在原来朵颜三卫的地盘,那里属于漠东,水草最为丰美,可以吸引大批的草原人,因此他们在那里建了寺庙后,前期会更方便传教。” 李齐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先是点头,随后再次问道:“那个格鲁派呢?” “格鲁派就比较大胆了,他们准备深入草原,在草原中部,也就是土剌河一带修建寺庙,那里虽然离大明远一些,但却承接漠南和漠北,前期可能困难一点,但日后的发展前途却不可估量。” 李齐再次回答道。 “呵呵,这个格鲁派还真是有野心啊,不过越是这样越好,他们若是能把教义传播到漠北那种地方,简直再好不过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满意的点头道。 “世子,现在这些喇嘛已经等不及了,特别是那个巴普和素杰,两人多次想我提出先走一步,要去草原上给寺庙选址,所以你看是否要答应他们?” 李齐最后再次问道。 寺庙大概的区域确定了,但具体的位置却需要这些喇嘛亲自去挑选,毕竟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考虑水源、气候、土质等各方面的问题,所以必须要亲自前去勘探。 “他们还真是心急!” 朱瞻壑微微一笑,随后考虑了片刻,终于点头道。 “可以答应他们,送他们去草原上挑选地址,毕竟现在草原刚被皇爷爷清理了一遍,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另外再给他们安排一些人护送,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 “属下明白!” 李齐当即点头道,随后他又向朱瞻壑禀报了一些其它教派的事,朱瞻壑听后也做出一番点评。 说来也巧,就在李齐刚把事情禀报完,忽然只见刘苛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看到李齐在这里时,他立刻站在一旁等候。 而李齐也十分知趣,刘苛这个锦衣卫来见朱瞻壑,肯定有机密的事要禀报,因此他立刻找机会告退。 第542章 大战在即 “你怎么来了?” 李齐走后,朱瞻壑这才向刘苛问道。 “世子,上次陛下和您交待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好了,所以我来向您禀报一下。” 刘苛压低声音回答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相信朱瞻壑肯定不想让外人听到。 “你们锦衣卫办事的效率倒是挺高的!” 朱瞻壑称赞了一句,随后这才再次道。 “告诉我结果就行,不用告诉我过程!” “是,我们已经将 刘苛声音阴冷的回答道。 之前朱棣和朱瞻壑吩咐的任务,自然就是传播疾病了,而锦衣卫接手之后,很快就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之前俘虏的草原人,将他们染病之后再放回草原。 这些人回到草原后,都将成为一个又一个的病原体,使得疾病在草原以隐秘的方式传播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效果。 “办得不错,以后你们自己把握一下度,不要一下子放回去的人太多,从而引发草原的怀疑。”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种脏活由锦衣卫来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属下明白!” 刘苛听到朱瞻壑的夸奖也欣喜的说道。 不过这时只见刘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世子,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禀报一下!” “什么事?” 朱瞻壑有些惊讶,因为看刘苛的样子,似乎有些为难,这可有点奇怪。 “是这样的,今天刚接到日本那边传来的消息,估计接下来日本又要有一场大仗要打。” 刘苛终于还是说出来道。 日本可是由朱瞻基坐镇,当初就是因为朱瞻壑和朱瞻基的争斗,导致锦衣卫内部大清洗,所以如非必要,刘苛也不愿意在朱瞻壑面前提到朱瞻基。 “打仗?” 朱瞻壑眉头一皱,随后回想了一下日本之前的局势,这才有所猜测的问道:“是不是和石见银矿有关?” 之前因为石见银矿开采的事,导致足利幕府和周边的一些大名十分眼红,所以当时朱瞻壑就怀疑,接下来很可能会因此爆发战争,现在拖了这么久,估计这场仗也该打起来了。 “世子英明,正是因为石见银矿!” 刘苛说着,就把现在日本的局势变化详细的讲了一遍。 早在当初刚开采石见银矿时,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足利幕府和周边的大名耳中,他们也十分眼红。 不过惧于大明军队的实力,足利幕府和那些大名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暗中悄悄联络,甚至是勾心斗角,鼓动别人打头阵,自己好在后面捡便宜。 而就在前段时间,一个莽撞的家伙终于出现了,这个家伙名叫吉川安世,是吉川家族的家主,他们的领地与石见国紧挨着,甚至之前石见国的一部分,本就是属于他们的领地,但后来却被强行划分给大明。 这也让吉川安世十分恼火,而当石见国盛产白银的消息传出后,他更加不甘心,悄悄积蓄力量,打算以武力夺回属于自己的财富。 于是就在一个多月前,吉川安世突然对石见发动袭击,不过他并没有蠢到家,这次袭击更多的只是试探,如果明军的反击力度不强,接下来才是他的大举入侵。 不过吉川安世显然太高看自己的实力了,他这次试探性的袭击,几乎眨眼间就被石见国驻守的明军杀了大败,甚至明军还报复性的杀进吉川氏的领地,抢掠一番这才撤退。 这一战也让吉川安世亲自体会到自己与大明之间的实力差距,整个人也一下子老实下来。 不过这一战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吓住,比如足利义持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而且他最近已经联络到足够的人手,准备对石见国发动突袭。 所以这段时间石见国的周围也是风云变幻,各方军队都在石见国周围活动,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仗会打起来?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足利义持那些人明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依然想拼死一试。而我们这一仗也不能输,否则之前在石见国的努力,也将全都付之东流!” 朱瞻壑听后也不禁有些感慨的说道。 “世子说的极是,本来足利义持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但现在我却有些担心。” 没想到刘苛最后忽然皱着眉头说道。 “你担心什么?” 朱瞻壑心中一动,如果是当初自己镇守日本,或是朱勇在日本领兵时,他有绝对的信心守住石见国,可现在他和朱勇都回来了,换成了朱瞻基和柳升在镇守日本,这让朱瞻壑心中也没底了。 果然,只见刘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咬牙道:“世子,从最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我担心万一石见国爆发战争,日本那边可能会发生意外!” “你为何有这种判断?” 朱瞻壑也皱紧眉头追问道,心中也再次涌起不妙的感觉。 “世子您也知道,太孙之前在石见国就因为失误,导致送去的草原战俘发动叛乱,后来虽然平息了叛乱,但太孙在日本的威望也受到打击,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误,太孙也做了许多努力,但却显得太急躁,反而让日本的局势更加不稳。”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相比太孙的问题,安远侯身上的问题更大,他去了日本之后,仅仅安分了没几天,随后就开始在军中提拔心腹,打击异己,导致军中对他的怨气很大,偏偏安远侯脾气刚硬,不肯听人言,有几个将领因得罪他,竟然被他派人抓了起来,要不是太孙从中说和,说不定真的会出大乱子!” “柳升他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这么乱搞?” 朱瞻壑闻言也气的一拍桌子,日本的驻军大都是当初他带过去的,有些人更是和他一同上过战场,现在柳升这么打击异己,甚至把人抓起来,这只会让军中与他离心离德,日后还怎么打仗? 第543章 朱勇告状 早在当初柳升刚去日本取代朱勇时,朱瞻壑就担心日后会出问题,毕竟历史上的柳升除了跟着朱棣打仗还行,其它独自领兵时,几乎都会出问题,最后更是连自己都玩死了。 现在听完刘苛的禀报,更加深了朱瞻壑的担忧,朱瞻基倒也罢了,反正他也不管军事,但柳升现在把军中搞的一团糟,如果日后需要他用兵时,手下人怎么可能和他同心同德? 一想到这里,朱瞻壑都想立刻进宫提醒一下朱棣,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现在是朱瞻基负责日本的事,谁都知道他和朱瞻基不和,如果现在他去告诉朱棣,日本可能要出事,这让朱棣会怎么想?说不定会认为他在背后告朱瞻基的黑状。 所以这件事朱瞻壑还真不好出面,可他又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日本的大好局势,因为柳升和朱瞻基的失误全部败坏掉。 “世子,这件事您不方便出面,要不还是让我们锦衣卫上书提醒陛下吧?” 刘苛看到朱瞻壑一脸纠结的模样,这时忍不住开口道,他也知道朱瞻壑的难处,所以之前才会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朱瞻壑? “你们只能将打探到的消息上报,并不能擅自做出判断,所以皇爷爷很可能不会重视。”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道。 锦衣卫做为情报组织,一般只能将收集到的情报上报,现在日本那边只是局势紧张,还没有爆发真正的大战,所以朱棣也许会关心,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刘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正是知道这件事难办,所以才告诉朱瞻壑,可是现在看来,朱瞻壑也同样不好处理。 最后朱瞻壑让刘苛先回去,他自己再想一想办法。 “朱兄,你最近和日本那边还有联系吗?” 朱瞻壑忽然向朱勇问道。 “别提了,一提起日本的事我就来气!” 没想到朱勇闻言一拍桌子怒道。 “怎么了这是?” 朱瞻壑一愣,没想到朱勇这么大的反应。 “当初你和我说柳升这个家伙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当时我还不觉得,可是最近我手下的那些老兄弟却纷纷向我写信诉苦,有几个更是因为得罪柳升,现在已经被架空了,军中的实权全都落到柳升的心腹手里,简直岂有此理!” 朱勇再次恼火的道。 要知道朱勇好歹也是国公,日本那边有不少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结果这些人也同样受到柳升的打压,丝毫没给朱勇半点面子,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柳升竟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朱瞻壑闻言也皱起眉头,之前刘苛虽然说过柳升在军中打压异己,当时他以为受打压的可能都是一些没背景的将领,没想到柳升还真是一视同仁,连朱勇的心腹同样是照打不误。 “谁说不是啊,我总算是知道柳升这小子的名声那么臭了,军中不少人都在背后骂他,以前我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别人嫉妒他的才能,没想到这小子根本就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 朱勇再次气的大骂道。 这段时间找他告状的老部下可不在少数,要不是他知道朱瞻壑不好插手日本那边的事,恐怕早就来找朱瞻壑帮忙了。 “如果他只是目中无人还好,可是我现在担心因为他的无能,会导致咱们在日本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被柳升给彻底毁掉!” 朱瞻壑这时叹了口气道。 “什么意思?日本那边的局势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朱勇闻言也立刻追问道,他虽然与一些老部下保持着联系,但那些老部下一来是受打压,二来说都是军中的事,对日本的局势不如锦衣卫收集的情报那么详细和全面。 “的确有了变化,确切的说是大战一触即发……” 朱瞻壑说着,把日本那边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勇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更是气的一拍桌子怒道:“都这种时候了,柳升竟然还不忘打压异己,安排自己的心腹上位,到时军中与他离心离德,这仗还打个屁啊!” “是啊,昨天我从锦衣卫那边得知这件事后,也一直在为日本的局势担心,可我又不方便插手这件事,所以我今天才来找你。” 朱瞻壑无奈的说道,他要是有其它的办法,也不会来麻烦朱勇了。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出面提醒一下陛下?” 朱勇问道,他之前在日本表现的不错,上次随朱棣出兵草原,也同样立下一些功劳,算是在军中彻底的站稳脚根,现在许多人都将他视为年轻一代最有可能接替张辅的人,所以朱勇在朱棣眼中还是挺有份量的。 “本来我是想让你出面的,但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我忽然又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朱瞻壑忽然嘿嘿一笑道。 “什么更好的办法?” 朱勇闻言也立刻好奇的追问道。 朱瞻壑也不卖关子,当即将自己的想法低声给朱勇讲了一遍,对方听后也是连连点头。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朱勇与成阳侯、保定侯等人一同面见朱棣,上书痛斥安远侯柳升在军中打压异己,安插亲信等,甚至随意抓捕军中的将领,导致军中怨气冲天,军心也因此不稳。 朱勇和成阳侯等人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本来就有监管各地驻军之责,而且朱勇他们说的也是实情,柳升在军中打压异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比如成阳侯和保定侯,早就对柳升看不顺眼了,现在找到机会,当然要狠狠的告他一状。 朱棣本来不相信柳升会这么胡来,于是叫来锦衣卫都指挥使丘鹏询问,丘鹏不敢隐瞒,将日本那边的情况详细禀报了一遍。 这下朱棣也不得不信,随后他也气的不轻,立刻派人前去日本,打算把柳升给调回来当面质问。 然而朱棣派出去的人刚离开天津没几天,日本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足利义持对石见国发动了突袭,大战终于爆发了。 第544章 晚了一步 武英殿中,朱棣沉着脸坐在书案后,朱高炽与朱瞻壑站在两旁,夏元吉与张辅等内阁大臣也全都在场,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朱瞻壑看了看朱棣,又看了看在场的其它人,随后暗自叹了口气,之前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朱棣派去调柳升回来的人还没到日本,石见国那边就爆发了大战。 而且这场战争来的十分突然,石见国的驻军之前刚打败吉川氏,本以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敢招惹他们,结果足利义持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杀入石见国中。 毫无准备的大明驻军在前期的确打退了足利义持的几次进攻,但因为准备不足,再加上足利义持联合了多个大名,从多个方向一同杀进石见,导致驻军也抵挡不住。 于是石见国的驻军也立刻向柳升求援,结果柳升倒是反应很快,亲自率领五千兵马,乘船杀到石见国,本以为可以摧枯拉朽般打败足利义持这些人。 却没想到柳升因为太过轻敌,刚开始时三战三捷,最后竟然轻易的被引入足利义持的圈套之中,导致五千兵马惨败,最后要不是驻守在石见银矿的黄将军出兵救援,说不定柳升和他手下的五千兵马就要全军覆没了。 经此一战,足利义持的大军士气如虹,大明在石见国的驻军也只能收缩兵力,最后退守在银矿周围,借助银矿周围的防御死守。 除了银矿之外的大部分区域,现在都已经落入到足利义持手中,而银矿的防御虽然坚固,但久守必失,万一这里也被攻克,那整个石见国都要易主,之前大明在银矿上的投入,也将彻底便宜给别人了。 “都说说吧,这件事怎么办?” 朱棣沉默了许久,终于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柳升的战败出乎朱棣的预料,毕竟之前朱勇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能十分轻松的镇守日本,甚至还曾经亲自指挥大军打败倭国的进攻。 所以在朱棣看来,柳升做为久经战阵的老将,镇守日本更不在话下,却没想到他竟然阴沟翻船,明明是去救援别人,结果却因他的失误,导致石见国的战线崩溃,反而加速了石见国的陷落。 “陛下,安远侯虽然战败,但日本布政使司还有大量的驻军可用,如果及时发兵救援,应该还有挽回的可能!” 这时只见张辅 做为打下日本布政使司的功臣,张辅对日本的局势也十分关心,只是连他都没想到,柳升竟然会这么大意,在石见国那种小地方翻了车。 “陛下,臣愿意火速赶往日本,主持日本的战局!” 这时朱勇忽然也跳出来表态道。 朱勇因为多次立功,已经获得朱棣的信任,因此前段时间刚被任命为内阁辅议,虽然还不算真正的内阁大臣,却已经有参与内阁议事的权力了。 “日本路途遥远,光是消息传回来,就需要月余时间,等你赶过去,恐怕战事都已经结束了。” 朱棣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所以现在最大的希望,还是日本布政使司那边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从而再次派出援兵,改变石见国的战局。 “陛下,臣以为此事全怪安远侯太过大意,才导致石见国的危局,臣以为此事过后,必定要将其拿下问罪,以儆效尤!” 这时吕震站出来表态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有人负责,毫无疑问,柳升肯定要负最大的责任。 “臣附议!” 吕震的话一出口,立刻有其它大臣站出来表态。 其实除了柳升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需要对此事负责,那就是朱瞻基,石见国的银矿开采事宜,本就是由朱瞻基负责的,石见国的兵力驻守,也是归朱瞻基掌管,现在石见国大部分地方失守,朱瞻基肯定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不过朱瞻基的身份特殊,吕震这些人都十分知趣,所以谁都没提他的名字,免得惹朱棣不高兴。 但别人可以不提,朱高炽这时却不好装傻,于是只见他上前一步道:“父皇,瞻基镇守石见银矿,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有失察之罪,请您责罚!” “现在还不是论对错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石见国的这次危局!” 朱棣烦躁的一摆手道。 从大明派兵过去救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所以现在只能被动的等日本布政使司那边的情况,希望他们能够及时救援,只有解决了这次危机,才会轮到处理柳升和朱瞻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面对朱棣的不耐烦,朱高炽也只好退了回去,随后朱棣又和众臣们商议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任何对策,最后只得命令锦衣卫,尽量将日本那边的最新战报送回来。 其实这就是国土太大的弊端,如果边疆发生战事,传回国都往往都是按月来计算,所以当初朱棣不顾所有人反对,无论如何都要把国都迁到北京来,为的就是能够及时的掌握北方边疆的动向。 最后离开武英殿时,朱勇把朱瞻壑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瞻壑,你觉得石见国的事会怎么收场?” “不好说,柳升败的太快,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不过石见国还有驻军,另外日本布政使司还有兵力未动,如果救援及时的说,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可能。”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刚才在武英殿里,朱瞻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一是因为他不方便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二来就是因为局势不明,别看足利义持现在似乎士气如虹,但大明照样还有翻身的可能。 “唉,要是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局势变成如此糟糕!” 朱勇恨恨的一跺脚道,想当初他在日本的时候,足利义持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又鞭长莫及,唯一的办法就能等静观其变,希望日本那边能够出现奇迹吧!” 朱瞻壑叹了口气再次道。 第545章 银矿反击战(上) 石见银矿,这里本来只是一处小矿场,但经过大明的勘探后,在这里发现了银矿的主矿脉,于是这里一跃成为大明的军事重地,四周都修建有堡垒,同时也驻扎着重兵。 不过现在的矿场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自从柳升兵败之后,大明守军收缩防线,全都撤到矿场这里,足利义持指挥大军,将矿场周围团团围住,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将军,请让我率兵出战吧,末将定可一举将外面的倭军杀的大败!” 矿场守将黄文宇找到养伤的柳升,苦苦恳求道。 上次柳升因为轻敌,中了对方的圈套,导致手下的五千将士损失惨重,幸亏黄文宇及时出兵救援,这才将柳升从包围中救了出来,但柳升自己却受了重伤,现在都还无法下床。 “不行,贼军势大,我们现在兵力上不占优势,贸然出兵只会送死!” 病床上的柳升却皱着眉头拒绝道。 只见柳升大概四十岁左右,正当壮年,四方脸,相貌堂堂,看起来似乎是个很稳重的人,很难相信他竟然是个骄傲自大,甚至不听人劝的性子。 “可是将军,现在矿场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多,如果再这么等下去,到时咱们粮食用尽,恐怕不用敌人攻打,咱们自己就要饿死了!” 黄文宇再次苦劝道。 黄文宇今年三十多岁,在军中没什么背景,以前因积功升任千户,曾经在朱勇手下效力,但后来柳升来到日本后,黄文宇也受到打压,否则也不会被派到石见这里守矿场。 不过黄文宇倒是大度,之前听说柳升战败被围,不顾危险出兵将对方救了出来,现在更是主动要求出兵,与外面的倭军决一死战,可柳升就是不肯,这让他也十分无奈。 “矿场的粮食消耗的这么快,全都是因为养着太多无用之人,大不了将他们的粮食先停了,优先供应军中的将士,这样最少还能撑半个月!” 柳升却冷哼一声道。 他口中所谓的无用之人,指的正是矿场上数量庞大的矿工,这些矿工有倭人,更有许多大明送来的草原战俘,现在整个矿场的矿工就有五六千人,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消耗的粮食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这可不行,矿工们没有饭吃,那可是要造反的,之前他们就已经造反过一次,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绝不能再有 黄文宇听到柳升要停矿工的粮食,立刻连连摇头道。 当初草原战俘叛乱,连朱瞻基都被朱棣派人训斥了一顿,后来也是了很大的代价,才让那些叛乱的战俘放下武器,当时负责镇守矿场的守将也因此被抓回去问罪,黄文宇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屁个造反,现在连矿场都快守不住了,还怕他们去造反?” 柳升这时也急了,坐起来指着黄文宇怒骂道,不过说完他又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被人一箭射中胸口,现在一生气就容易咳血。 面对暴怒的柳升,黄文宇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静静的等对方发完火后,这才再次说道:“将军,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不动用你手下的将士,只用我自己的人,到时如果打不退外面的倭军,末将任凭您处置!” “你这是在立军令状吗?” 柳升这时也起了杀心,当即声音阴冷的向黄文宇问道。 军令状可不是随便都可以立的,一旦没能完成军令状上的内容,到时肯定死路一条。 “是!末将就是要立军令状,只求将军给末将一个机会!” 黄文宇却也不惊慌,反而再次冷静的点头道。 看到这个黄文宇如此不识抬举,竟然真的要立军令状,这让柳升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过随后他就冷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只能用你自己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退外面的倭军!” “多谢将军!” 黄文宇也不废话,双手一抱拳转身就走。 其实黄文宇早就看出来了,柳升不肯让他出兵,是因为柳升自己吃了败仗,所以怕别人打败了倭军后,到时就显得他太无能了。 但现在的局势危急,如果再不打退外面的倭军,整个矿场上万人都要等死,所以黄文宇已经顾不得得罪柳升的后果了。 虽然黄文宇手下只有一千人的守军,而且之前为了救援柳升,手下的将士也伤亡很大,现在只剩下不到六百人能用,但黄文宇早有打算。 于是黄文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军营,只见一个头发白的老将立刻迎上前问道:“千户怎么样,安远侯同意咱们出兵了吗?” 这个头发白的老将名叫侯远,是黄文宇的副手,两人一正一副,共同掌管着一个千户的兵马。 “同意了,不过代价是我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打不退外面的倭军,到时任由安远侯处置!” 黄文宇神情坚毅的回答道。 “啊?千户你也太糊涂了,安远侯本就看你不顺眼,现在你立下军令状,这要是万一打不退倭军,到时岂不是死定了?” 侯远听到黄文宇的话也吓的胡子一颤,随后急的满头冒汗的道。 “如果现在不出兵,咱们这些人就只能呆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冒险搏一把!” 黄文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忽然又狡黠的一笑道。 “而且我们不是还有个绝招没用吗?” “你还真打算用那些人啊?” 侯远闻言却是吓了一跳,神情也似乎变得有些不安,显然所谓的绝招并不是那么好用的。 “当然要用,现在他们和咱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他们不愿意卖命,日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反而是他们若是立功,说不定可以摆脱现在的命运。” 黄文宇神情坚定的道,只凭他手下的那点人,肯定不可能打败外面的上万倭军,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动用另一批人,也就是做为矿工的草原战俘,这些人以前都是草原上的精兵,只要给他们武器,立刻就能上战场。 第546章 银矿反击战(下) 夜已经深了,足利义持却依然兴奋的睡不着。 自从当初明军入侵日本之后,他与各大名接连败北,甚至一度认为明军不可战胜。 本来这次出兵石见国,足利义持都没有半分把握,只是想借战争逼大明让一步,好让自己能从石见银矿中分一杯羹。 却没想到这次明军的将领那么无能,竟然轻易的就上了自己的当,数千明军被自己歼灭,这也是他们 而现在整个石见国,大部分都已经落入到他们的掌控之中,现在只剩下眼前的这座银矿,只要把这座矿场打下来,大明在石见国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银矿,就全都归自己所有了。 想到自己消灭了银矿中的明军后,到时自己不但有钱,而且还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声望,整个日本都将完全由自己掌控,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许多人对他们幕府的命令阳奉阴违了,这让足利义持也不禁发出得意的笑声。 最后一直熬到下半夜,足利义持这才在兴奋之中慢慢睡去。 在睡梦之中,足利义持甚至梦到自己夺回石见国后,利用石见出产的白银,打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先是打败大内氏,然后杀回九州,将明军从九州岛上赶出去。 随后又打造一支比明军还要强大的水师,自己亲自指挥着水师,不但杀向朝鲜,最后更是杀向明军的本土,将战火一直烧向大明的国都,也让明人品尝一下战争的滋味。 就在足利义持做着美梦之时,却忽然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这让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明军忽然从矿场中杀出来了,现在已经杀入军营之中!” 这时忽然有武士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大叫道。 “这不可能,明军不是已经战败了,像老鼠一样躲在矿场里吗,怎么有胆子杀出来?” 足利义持却一脸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事实上足利义持说的也没错,自从柳升战败受伤之后,就一直下令死守矿场,不许手下的将士主动出击,所以足利义持之前百般挑衅,明军就是不出战。 可惜报信的武士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明军为什么会杀出来,而且现在对方已经杀入他们的军营,马上就要杀到足利义持这里了。 所以足利义持也顾不得多问,急忙披上铠甲,然后匆匆忙忙来到外面,想要指挥大军反击明军的突袭。 然而到了外面足利义持这才发现,明军的数量远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而且其中有不少明军骑兵势不可挡,一支骑兵甚至冲破军阵,向他这边杀来,如果他再晚一会出来,恐怕就要被人堵在这里了。 于是足利义持顾不上别人,自己先带着人急速后撤。 等到足利义持好不容易才逃到一个安全地带,然后登高远望时,他这才发现明军从多个方向杀进自己一方的军营,现在军营到处都是火光和喊杀声。 更加糟糕的是,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想要分辨敌我都十分困难,更别说指挥大军了。 足利义持甚至都找不到自己手下的兵马在哪里,只有身边的几百亲卫能够动用,偏偏不时有明军杀过来,逼得他不断转移位置,以摆脱追兵,更没办法顾忌它人。 最后直到东方的天际发白之时,足利义持这才看清了战场上的情况,结果却是让他大吃一惊,明军的数量远超他的想像,粗略估计得有五六千人。 可是足利义持明明记得,明军的主力被自己消灭,后来一些残兵败将逃到矿场,加在一起估计也只有三千左右,怎么会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 很快足利义持就发现,原来在明军之中,夹杂着不少衣衫破旧,但却手持明军器械的人,这些人作战勇猛,战法纯熟,绝不比一般的明军精锐差多少,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所以才让明军看起来声势浩大。 刚开始足利义持想不明白这些人是哪来的,但很快身边人提醒他,这些人很可能是矿场的矿工,他们本来就是大明从草原上抓来的战俘,之前就叛乱过。 听到这里,足利义持才猛然想起来,所谓草原战俘,不就是蒙古人吗,当初的蒙元东征,要不是神风相助,恐怕他们日本就要彻底沦陷了。 没想到百年之后,蒙古人又打来了,而且他们这次竟然和明军联手了。 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明人,对于足利义持来说,都是无法战胜的对手,现在双方联手,他手下的大军早就被杀的崩溃了,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而且随着天亮,足利义持自身的安全也无法保障,于是只能迅速的逃出战场。 这次足利义持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兵,而是联合了其它的大名,这些大名有些在昨晚的突袭中战死,有些则和足利义持一样,侥幸逃过一命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而明军却是组织了数支骑兵追击,毕竟矿场上有不少马,蒙古人又是天生的骑手,哪没有马鞍,他们照样都能骑着马飞奔。 组织这次突袭的人,正是矿场的守将黄文宇,他在向柳升立下军令状后,立刻说服了矿场中的战俘,向他们许以重利,然后给这些战俘发放武器,编入军中后,趁着夜色袭击了足利义持的大营。 这一战的战果也十分辉煌,不但成功的击溃了足利义持的主力,而且事后还派兵追杀数十里,一举将杀进石见国的倭军又赶了出去。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黄文宇指挥着手下的大军,以蒙古骑兵为前锋,杀出石见国,挨个杀入参与出兵的大名领地,实施了残酷的报复。 一个多月后,当黄文宇组织战俘,反败为胜的消息传回大明时,朱棣和朱瞻壑等人也都是一脸震惊,没想到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 第547章 朱勇的心思 “哈哈哈哈~,好!这个黄文宇打的太好了!” 武英殿中,朱瞻壑手拿着战报,仰着脸大笑道。 自从柳升战败的消息传回来后,朱棣就一直担心石见国的局势,甚至这段时间连觉都没有睡好,为此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黄文宇竟然奇兵天降,用战俘打败了足利义持与各路大军的联军,最后不但夺回石见国,而且还杀到那些大名的领地报复,实在太解气了。 “陛下,这个黄文宇打的虽然不错,但他却擅自许诺,要恢复战俘的自由,这是不是有点自作主张?” 没想到就在这时,夏元吉忽然皱着眉头站出来道。 “夏尚书此言差矣,当时的局势恶劣,如果黄文宇不这么做,根本无法说动战俘卖命,而且战俘们在战场上也十分卖力,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哪怕只凭这些战功,也足以让他们恢复自由身了!” 张辅这时 “正是,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黄文宇必须要把握时机,容不得半点差错,正所谓事急从权,我要是黄文宇,恐怕也会这么做!” 朱勇这时也站出来说道,做为武将,他和张辅肯定都要站在黄文宇这边,毕竟只有他们才更清楚,在战场上做出这种事情有时也是无奈之举。 “你们说得不错,黄文宇能灵活变通,朕十分欣慰!” 朱棣这时也开口表态支持,这下夏元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了下去。 其实对于夏元吉来说,这种对武将的打压,几乎是所有文官的本能,因为他们必须要敲打一下立功的武将,免得武将持功而骄。 朱瞻壑看着夏元吉和张辅这些文臣官员间的争斗,则是微微一笑,当初他力争让武将入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武将在内阁中有人,才能避免被文官一家独大。 “传朕的旨意,提拔黄文宇为石见总兵,总理石见国的军务……” 朱棣兴奋过后,很快就下达对黄文宇的封赏,除了他之外,其它立功的人员也各有封赏,对于那些参战的草原战俘,朱棣也宣布恢复他们的自由。 战俘恢复了自由身,这也意味着他们在日本就不再是战俘,而是大明的百姓,而只要是大明百姓,就可以在日本分配土地,当然他们如果愿意继续挖矿,也都有丰厚的报酬,这可比以前只干活不拿钱的战俘强太多了。 另外朱棣还下旨,从这些战俘中挑选一批精兵强将,编入到明军之中,毕竟石见国经柳升战败后,兵力肯定会空虚,这些战俘也刚好可以弥补一些兵员上的缺额。 当然了,除了封赏之外,肯定也有处罚,比如朱棣早就已经派人去了日本,要将柳升押回来问罪,估计这次柳升就算不死,也要被关押一段时间。 另外一同回来的还有朱瞻基,之前柳升战败,朱瞻基见势不妙,立刻逃到了九州岛,所以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石见国本来由朱瞻基负责,所以石见国的事,他肯定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日后也别想再镇守石见国了。 其实朱棣对朱瞻基更加失望,当初因为他参与了锦衣卫内的争斗,这才被朱棣罚去石见国,本意是想让他去海外增长一下见闻,从而打开自己的眼界。 却没想到朱瞻基去了石见国后,功绩没有做出来,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之前有战俘叛乱,现在又被足利义持杀进石见,差点被对方夺回银矿。 虽然这次的事主要责任在柳升身上,但朱瞻基做为太孙,却连一个小小的石见国都无法镇守,这让一向器重他的朱棣如何不失望? 所以朱棣在事后让所有人退下,却单独留下朱高炽,连朱瞻壑都没有参与,父子两人也不知道聊些什么?但肯定是和朱瞻基有关。 “瞻壑,这次你大哥又犯了错,要我说,他这个太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特别是和你一比,简直有多少差多少!” 出了武英殿后,朱勇和朱瞻壑一边走一边吐槽道。 连朱勇都从朱棣脸上看出了他对朱瞻基的失望,更不用说别人了,刚才夏元吉等人离开时,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估计也都在考虑着朱瞻基回来后会被如何处置? “也不能这么说,大哥办事还是很用心的,就是运气差了点。” 朱瞻壑摇了摇头道。 虽然他和朱瞻基曾经撕破脸皮,但他还是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另外他也希望朱瞻基在受到这些挫折后,能够及时警醒,自己并不是他的敌人。 “你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把你大哥挤下去,到时大明是你的,天竺也是你的,这岂不是更好?” 朱勇说到最后时,忽然压低了声音。 这个想法他其实早就有了,特别是当初在日本时,他和朱瞻基发生冲突,当时他就觉得朱瞻基太过小器,如果日后让他登基为帝,自己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对于朱勇的话,朱瞻壑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忽然开口道:“朱兄,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就去天竺吧,反正以你的才能,到哪都少不了一个国公之位。” 朱瞻壑也看出朱勇的心思,知道他担心日后受到朱瞻基的报复,所以朱瞻壑才劝他离开大明。 至于什么挤掉朱瞻基,夺得大明的皇位,朱瞻壑根本没想过,别的不说,朱高炽现在还是太子呢,光是他这一关就过不去。 “我倒是想去天竺,可这爵位是我爹拼了命才换回来的,我要是敢不要,你信不信我娘会提着刀和我拼命!” 朱勇被朱瞻壑点破心思,这时也垂头丧气的道。 他和张忠不一样,毕竟他爹娘可没对不起他,反而还给他留下了国公的爵位,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舍弃掉爵位去天竺。 而且朱勇是独生子,连个兄弟都没有,去年他妻子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同样是独苗,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生个儿子,然后把其中一个派到天竺去,这样万一有个意外,也好有条后路。 第548章 朱高燧要去日本(上) 对于朱勇的难题,朱瞻壑也没办法帮他,只能催他快点多生几个儿子,然后把他们家的蛋多放几个篮子。 不过说实话,朱勇好歹也是国公,就算朱瞻基日后登基,恐怕也不敢轻易动他,当然朱勇想再做出什么功绩恐怕也不可能了。 一个月后,朱瞻基和柳升同时抵达京城,其中柳升直接被送入到大牢之中问罪。 毕竟柳升在石见国那一败,差点毁掉朱棣在日本多年的布局,就算朱棣再宠信柳升,也不可能包庇他,估计他在短时间内都别想出狱了。 至于朱瞻基,则在回京后被单独叫去武英殿,然后被朱棣一顿臭骂,随后将他关在宫中反醒,真要处罚他,朱棣恐怕也舍不得。 对于柳升和朱瞻基的处罚结果,朱瞻壑也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夏元吉等人也早就猜到了,朱瞻基最后肯定没事,至于柳升,可能要关一段时间,最后照样会被重新启用。 这天下午,朱瞻壑从新闻报社出来,坐上马车想着报社的事。 最近报社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除了京城之外,报纸也顺着海运,扩张到大明的沿海地区,虽然信息上会一些滞后,但并不影响报纸的受欢迎程度,甚至报纸还开始向大明的内陆扩张。 但以现在的交通和信息传递技术,报纸的扩张已经达到一个极限,而且现在各种地方性的报纸也出现了,毕竟报纸的利益许多人都看得见,赚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能掌握一定的舆论能力。 所以现在报纸再想扩张,几乎不太可能了,现在朱瞻壑给马安布置的任务,就是尽量守住现有的地盘,然后优化报纸的各种技术,增强报纸的可读性,不要被后来的报纸给取代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马车一停,外面有人禀报道:“世子,赵王派人拦路,说是想请您过去一趟!” “三叔?”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愣,想不明白朱高燧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朱瞻壑很不待见朱高燧,但对方毕竟是他的长辈,而且又主动相邀,他也不好不见,于是只好下了马车,果然看到朱高燧笑呵呵的站在前面。 于是朱瞻壑只得迈步上前行礼道:“拜见三叔,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朱高燧已经恢复了王位,但有名无实,几乎没什么权力,朱棣也许是不放心,也许是不舍得,一直没有放朱高燧离开京城。 这也正合了朱高燧的意,这几年他经常在京城四处活动,也经常进宫陪朱棣聊天,甚至有时还会去朱高炽那边坐坐,俨然一副改邪归正的模样。 “哈哈,我今天可是特意来找瞻壑你的,前面的月光楼我已经订好了酒菜,瞻壑你可否赏三叔我这个脸啊?” 朱高燧笑呵呵的邀请道。 朱瞻壑当然不愿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违心的道:“三叔相邀,侄儿哪敢不去?” 于是朱瞻壑跟着朱高燧来到不远处的月光楼,来到二楼的雅间后,这里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随后朱高燧让下人都出去,整个房间也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瞻壑,你父亲最近来信了吗,他在天竺那边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朱高燧亲自给朱瞻壑倒了杯酒,随后这才关切的问道。 “我爹在天竺一切都好,三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朱瞻壑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实在不喜欢和朱高燧独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朱高燧宴请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果然,只见朱高燧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随后这才说道:“瞻壑,伱大哥在日本接连犯错,你皇爷爷对他也十分失望,听说现在把他关了起来,谁也不让见,这事你怎么看?” “三叔您这话可问错人了,皇爷爷怎么处置大哥,那都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我的看法根本不重要!” 朱瞻壑轻飘飘的回道。 不过他心中却亮起警灯,朱高燧跑来找自己,又忽然提起朱瞻基,难道他又想玩什么挑拨离间,好从中渔利? “瞻壑你别多心,我知道你和瞻基之间有矛盾,不过相信我,三叔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朱高燧也十分精明,似乎看出了朱瞻壑的警觉,当即解释道。 “三叔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朱瞻壑感觉朱高燧不像撒谎,这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了,于是再次问道。 这下朱高燧再次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一咬牙道:“瞻壑,三叔我就和你直说了吧!” 只见朱高燧说到这里,端起酒一饮而尽,随后这才说道:“瞻基犯了错,现在暂时被关在宫里了,石见国那边无人镇守,刚好我现在闲着也是无聊,所以……” “所以你想去石见国?” 朱瞻壑终于明白朱高燧想做什么了,当即也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 要知道当初朱高燧可是铁了心要呆在京城,甚至赶都赶不走,结果现在他在京城呆的好好的,竟然忽然说要去日本,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没错,我就是想去石见国,不瞒你说,我这几年也在做海贸,对海外的事情也算是有些了解,特别是你爹又去了天竺,有他做榜样,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也想去海外见识一番!” 朱高燧这时也十分坦诚的点头道。 “这……” 朱瞻壑这时竟然有点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朱高燧竟然主动离京去日本,这简直就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这才冷静下来,随后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朱高燧道:“三叔,您老实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忽然想去日本了?” “瞻壑,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你三叔我这几年也不是光吃闲饭。” 朱高燧说着得意的一笑,然后这才把自己想去日本的原因讲了一遍。 不过朱瞻壑却越听越是怀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他觉得朱高燧的话带着三分虚假? 第549章 朱高燧要去日本(中) 据朱高燧说,他之所以想去日本,一是闲着无聊,二是看到朱棣年纪大了,自己身为人子,自然要为父分忧。 “瞻壑,不是我说你大哥,他去了石见国,短时间内就接二连三的出事,真是让人不放心,所以还不如让我去石见国,肯定比他做的好!” 最后朱高燧拍着胸脯保证道,看他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似乎真的是打算为国分忧。 “三叔真是深明大义啊!” 朱瞻壑虽然心中怀疑,但也没有戳破,毕竟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最基本的素质。 “不过三叔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您要真想去日本,直接去找皇爷爷不就行了吗?” 朱瞻壑忽然向朱高燧问道。 “瞻壑啊,你这话就有点装糊涂了,我倒是想去日本,可怕你皇爷爷不同意啊,所以我才想请你帮我说几句好话!” 朱高燧说着,又给朱瞻壑倒了杯酒道。 这才是他来找朱瞻壑的主要目的,毕竟日本可是朱瞻壑一手打下来的,哪怕后来让朱瞻基镇守,但朱瞻壑在日本这件事上,依然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三叔您这话说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皇爷爷最宠您,大伯和我爹都得靠边站,只要您开口,皇爷爷肯定会答应,哪还用得着我帮您说话?” 朱瞻壑再次哈哈一笑道。 不过他的话却是暗藏刀锋,说朱棣最宠朱高燧,朱高炽和朱高煦都要靠边站,其实是暗指朱高燧给两个哥哥下毒,结果朱棣最后依然原谅了朱高燧,这不是宠爱是什么? 朱高燧也不知道是没听懂,或者是装做没听懂,反正脸色如常的再次笑道:“瞻壑你就别谦虚了,三叔我真的是想求你帮忙,而且我如果去了日本,你不也心静吗?” 朱高燧最后的那句话一出口,倒是一下子让朱瞻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他本来就觉得朱高燧呆在京城有些碍眼,如果对方去了日本,至少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再也不用天天看着朱高燧在眼前晃悠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露出沉思之色,过了片刻这才说道:“三叔,这件事我需要仔细的考虑一下,无论结果如何,三天后我都会给你答复!” “好!还是瞻壑你痛快,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 朱高燧闻言也是兴奋的一拍桌子,虽然朱瞻壑没有立刻答应,但他也没有立刻拒绝,这对朱高燧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于是朱高燧接下来再次热情的敬酒布菜,朱瞻壑虽然无心吃喝,但也勉强应付了一会,然后这才起身告辞。 等到朱瞻壑离开雅间之后,朱高燧脸上的假笑才慢慢的敛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 这时只见旁边的雅间门一开,朱瞻坺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趴在窗口看了一下酒楼外的大街,这时朱瞻壑已经出了酒楼,迈步上了马车。 朱瞻坺看着朱瞻壑登上马车离开之后,这才关上窗户来到朱高燧旁边道:“爹,你说朱瞻壑这小子会帮咱们说话吗?” 朱瞻坺一直躲在旁边的雅间里偷听,因为他知道朱瞻壑最不待见他,所以干脆就躲起来不露面,直到朱瞻壑走了他才敢出来。 “不好说,不过他没有拒绝我,这就是个好现象,只要他不从中作梗,我就有把握说服你皇爷爷答应我!” 朱高燧嘿嘿一笑道。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海外的好地方那么多,爹你为什么非要去日本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听说那边的所谓大名,甚至都吃不饱饭,否则也不会出那么多倭寇了。” 朱瞻坺忽然有些报怨的道。 这几年随着海贸的发展,已经对大明上下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比如朱高燧父子两人,也早早的加入海贸之中,甚至还从海贸中赚了不少钱。 再加上报纸的出现,使得他们能了解到更多的情报。 而朱高燧通过各方面的了解,再加上有朱高煦这个榜样在,慢慢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如果再留在大明,日后顶多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王爷,根本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朱高燧而言,绝对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而他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出海,所以这几年朱高燧也四处调查,寻找海外适合自己的地方,最终他把目光投向了日本,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事。 “你不懂,石见银矿富可敌国,只要开采出来,绝对是一条源源不绝的财路。” 朱高燧却对朱瞻坺摇了摇头道,他选择去日本,可是经常深思熟虑,而不是脑子一热的决定。 “可就算石见银矿的银子再多,开采后也要交给朝廷的,我们总不能私吞掉吧?” 朱瞻坺却还是不理解的问道。 “你傻啊,现在你皇爷爷在,我当然要老老实实的把银子上交,万一日后你皇爷爷不在了呢?” 朱高燧气的一拍儿子的脑门问道。 “皇爷爷就算不在了,可还有大伯啊,甚至大伯不在了,还有大哥在,大明肯定不会没有皇帝,而只要大明在,银子肯定就得交给朝廷啊。” 朱瞻坺也是个死脑筋,依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形势都是会变化的,特别是日本孤悬海外,之前连草原战俘都会发动叛乱,倭人也同样不老实,为何你觉得我去了日本就会老老实实的交银子?” 朱高燧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道。 现在朱棣强势,哪怕他去了日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日后朱棣不在了,大明对海外的控制只要稍一减弱,到时朱高燧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当然前提是他能将日本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点他对自己有信心。 “有道理啊,就像交趾一样,以前本就是中原属地,后来中原衰弱,他们就独立出去,而现在皇爷爷强势,又将交趾收了回来,但日后若是大明再衰弱,说不定交趾还有独立的一天。” 朱瞻坺这时也终于开窍,当即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交趾如此,日本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550章 朱高燧要去日本(下) 朱瞻壑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书房中细细思量。 对于朱高燧要去日本这件事,刚开始他没有想清楚,虽然他很想让朱高燧滚远点,最好是永远都别回来,但他总感觉对方忽然提出要去日本这件事,透着几分诡异,所以才没有急着答应。 现在回到家中,朱瞻壑终于有时间冷静的分析一下这件事,最后很快也想明白了,这是朱高燧看中了石见银矿,甚至想要据为己有啊! 要知道石见银矿储量巨大,绝不是三五年就能开采完的,而是可能要开采上百年。 现在朱棣年纪大了,说句不好听的,天知道哪天眼睛一闭, 若是朱棣一死,朱高炽的政见与朱棣截然不同,到时大明对海外领地的走向,恐怕谁也说不准,所以朱高燧这是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去日本打好基础,这样万一大明有变,他立马就能在日本割据为王。 “不对,日本偏居一隅,以三叔的野心,恐怕根本看不上,哪怕有石见银矿也不行!” 朱瞻壑忽然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即又联想到美洲。 “三叔经常进宫,肯定听皇爷爷说起过美洲的事,而想去美洲,日本是必经之地,他占据了日本,银矿这个聚宝盆唾手可得,日后更可图谋美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朱瞻壑再次低语道。 这次他相信自己的分析肯定没错,朱高燧已经在为他的后路做准备了。 不过虽然明白了朱高燧的打算,但朱瞻壑也并不怎么反感,只要朱高燧不在大明境内搞风搞雨,他其实都可以接受。 而且这个世界那么大,绝大部分区域都还是一片荒原,朱高燧如果真有本事从日本去美洲,那朱瞻壑反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所以朱瞻壑在考虑再三后,终于决定支持朱高燧的这个想法,难道这位三叔竟然这么有志气,跑去折腾日本人怎么看都比留在大明折腾自己人强得多。 也就在几天之后,朱棣忽然把朱瞻壑叫去武英殿,见面就立刻向他问道:“听老三说,你支持他去日本?” “啊?三叔他是怎么说的?” 朱瞻壑故意愣了一下,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追问道。 “你三叔说,他看到石见国那边战乱不断,现在你大哥又回来了,他担心那边的银矿出问题,所以想亲自去坐镇,以此来帮朕分忧,而且他还和你说过这件事,你也表示支持。” 朱棣声音低沉的道,今天上午朱高燧忽然来见他,然后说了想去日本的事,不过朱棣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叫来朱瞻壑,想征求一下他的看法。 “启禀皇爷爷,前几天三叔忽然请我喝酒,的确和我说过要去日本的事,当时我没表态,只是说要考虑一下。” 朱瞻壑实话实说道,他才不会帮着朱高燧在朱棣面前撒谎。 “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朱棣眉毛一挑,这才符合他对朱瞻壑的猜测,毕竟朱瞻壑和朱高燧之间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想朱瞻壑都不会支持朱高燧。 “皇爷爷,我觉得三叔难得主动要求去做事,而且还是去海外,所以无论如何都该支持一下!” 朱瞻壑故意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表态道。 “咦?你竟然会支持你三叔?” 朱棣这下也惊讶的瞪大眼睛,甚至觉得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很快朱棣就反应过来,当即一拍桌子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你三叔走的越远越好,这样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才会同意支持他去日本?” “皇爷爷您真的冤枉我了,我和三叔虽然有点矛盾,但毕竟是亲叔侄,我肯定是想盼着他好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至于支持三叔去日本,主要还是三叔自己想去,他难得有这个野心和志气做件正事,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才会支持他的!” “好吧,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能这么帮你三叔,朕心甚慰!” 朱棣哈哈一笑,随后真的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 毕竟对于朱棣这种老年人来说,能看到儿孙齐心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皇爷爷言重了,其实三叔去日本也好,毕竟我爹也去了天竺,他老是呆在京城也容易让人说闲话,去日本有了事情做,皇爷爷也少操不少的心。” 朱瞻壑再次说道。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老三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呆在朕的羽翼之下,希望他能比瞻基强,去了日本别给朕丢脸!” 听到朱棣又提到朱瞻基,朱瞻壑本来还想再夸几句朱高燧,但这时却立刻闭上了嘴,毕竟他现在不方便对朱瞻基发表任何看法,哪怕只是擦一点边也不行。 朱棣看到朱瞻壑闭口不言,很快就明白他在顾忌什么,只见他暗自叹了口气后,忽然单刀直入的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不必顾忌什么,这次你大哥犯了错,你觉得该如何处罚他?” “皇爷爷不是已经把大哥关了禁闭吗,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大哥虽然有错,但这次的主要责任还在安远侯身上。” 朱瞻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回道。 “不一样,柳升犯了错,大不了将他贬了就是,但你大哥却是太孙,大明未来的皇储,他犯了错,就必须要改,否则日后如何掌管这万里河山?” 朱棣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脸上也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当初派朱瞻基去日本,本意其实是让他增长见识,打开眼界,顺便锻炼一下自身的能力。 结果朱瞻基倒好,上次战俘叛乱,可以说是他大意了,但这次日军大举入侵石见国,他没能组织兵力反击,要知道石见国其实是有实力反击的,比如黄文宇最后就是靠着几千战俘翻盘,直接杀穿了敌营。 但朱瞻基却没能做到,这才是朱棣最失望的地方,这段时间他把朱瞻基关禁闭,其实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 第551章 各有算计 朱瞻壑现在也十分为难,朱棣询问他如何处罚朱瞻基?可他真不想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看法。 可是现在看朱棣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想听一听朱瞻壑的看法。 其实朱棣也挺可怜的,年纪越来越大,却发现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接连让自己失望,偏偏他又没有办法,所以才会询问朱瞻壑的意见。 面对这种情况,朱瞻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皇爷爷,也许大哥不适应海外的情况,所以您也不必太着急,不如就让他跟着大伯或夏尚书他们,处理一些政务吧,这样锻炼个几年,也许就能锻炼出来了。” “有道理!” 朱棣闻言眼睛一亮,朱瞻基本来就是要做皇帝的,与其派他外出处理事务,不如早早的让他接触政务,锻炼他处理政务的能力。 其实以前朱棣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后来有了朱瞻壑做参考,他才想让朱瞻基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事务,结果反而越走越偏了。 看着朱棣高兴的样子,朱瞻壑也是暗叹口气,其实朱棣也是关心则乱,脑子钻了牛角尖,否则也不会连这么容易的事都想不到。 不过在兴奋过后,朱棣又冷静下来,因为朱瞻基犯了错,就算要放他出来,也需要再关上一段时间才行。 最后朱瞻壑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这才起身告辞。 结果就在他刚出武英殿,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朱高燧一下子从旁边窜出来,拦住他的去路问道:“瞻壑,你皇爷爷是不是问你关于我的事,他同意我去日本了吗?” “三叔你放心吧,皇爷爷已经同意你去日本了!” 朱瞻壑被吓了一跳,随后这才无奈的回答道。 “真的?太好了!” 朱高燧闻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只要他去了日本,那他的计划就达成了 “三叔,日本那边可不是什么善地,特别是足利幕府未灭,各地大名对咱们也颇为排斥,你想在那里站稳脚根,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朱瞻壑好心的提醒道。 “哈哈~,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虽然在打仗上不如你爹,可也不是吃素的,更不是柳升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到时你就瞧好吧!” 朱高燧大笑一声,颇为自信的说道。 事实上朱高燧早就把日本那边的情况摸透了,既然他敢去,自然有自己的把握。 “好啊,那我就等着三叔您雄霸日本,甚至日后图谋美洲的好消息!” 朱瞻壑呵呵一笑,直接点破朱高燧的心思道。 正在得意大笑的朱高燧闻言也是脸色一僵,他占据日本的目的并不简单,甚至也有图谋美洲的想法,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朱瞻壑早就看透他的想法了。 不过朱高燧也不尴尬,而是厚着脸皮一笑道:“瞻壑你太瞧得起我了,光是经营日本,恐怕我都要竭尽全力,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图谋美洲那么远的地方?” “是吗,如果三叔您没有图谋美洲的想法,那就太可惜了,毕竟相比日本那种天天地震的弹丸之地,美洲才是真正的天赐之国,那里沃野千里,遍地都是金银矿藏,如果有足够的人口,甚至可以在美洲再造三四个大明,您就一点也不心动?” 朱瞻壑呵呵一笑反问道。 他说的都是实情,不过美洲虽好,但也绝不是一个人能吃下去的,哪怕朱高燧日后真的争气,利用日本为跳板发现了美洲,但到时肯定会有其它人插手,比如朱瞻壑自己,如果有机会,他肯定要从美洲分一杯羹。 朱高燧听到朱瞻壑的描述,两只眼睛也开始放光,他去日本的最终目的就是美洲,不过最终他还是强忍下心中的激动,装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反正就是死不承认。 这下朱瞻壑也拿他没办法,于是最后只得恭喜了朱高燧几句,随后就告辞离开,朱高燧倒是十分热情的亲自送他出宫,还说下次请他吃饭,当然成年人都知道,这顿饭肯定是吃不到的。 半个月后,朱棣再次下旨,任命朱高燧出镇日本,接替原来朱瞻基的职位,主管石见国的银矿事宜。 其实现在的银矿经过前期的勘探,已经开始实际的开采了,接下来就要开始产白银了,所以朱高燧现在去石见国,简直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了,到时出产的白银送到京城,这个功劳可就要记在朱高燧头上了。 相比之下,朱瞻基之前辛苦了那么久,却在白银出产之前犯了大错,现在还被关了禁闭,这么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惨。 “瞻壑,你三叔那个老狐狸竟然跑去了日本,咱们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全都便宜他们父子了,想想真是不甘心!” 朱勇得知朱高燧要去日本的消息, “不能这么说,三叔他只是顶替大哥的位置,暂时坐镇石见国,这点与我爹在天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且银矿开采出来的白银,他也要如数上交,根本不可能私吞。”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你说的只是暂时的,万一日后有什么变故,我看你三叔他肯定会做一些小动作。” 朱勇也不傻,同样猜到了朱高燧的那点心思。 “他要想在日本做一些小动作, 朱瞻壑却依然不慌不忙的再次道。 “我明白了,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把你三叔放到日本去,然后让他和足利义持那些人互斗,这样无论最后谁赢了,咱们好像都不吃亏!” 朱勇闻言忽然一拍巴掌,满脸欣喜的醒悟道。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阴险吗,我是真心的支持三叔他们到海外去,毕竟窝里斗实在太没出息了,日本那种地方,才更适合三叔发挥自己的才能。” 朱瞻壑笑眯眯的说道。 整整十天,终于转阴了,还是有点咳嗽,比一阳的时间长了三天,症状倒是轻了一些,但也很不好受,大家也多注意,今天恢复三更。 第552章 喇嘛在草原(上) 朵颜山,这里曾经是朵颜卫的兴起之地,朵颜卫也因这座山而得名。 不过就在前不久,朵颜山这里来了一群喇嘛,并且还有一支明军护送,随后这群喇嘛就将这座山改名为萨迦山,并且开始在山间建造寺庙。 当初的朵颜卫,因为大明的打击被灭,大部分族人都做了大明的俘虏,残存的一些也四处流散,其中大部分都被其它的部落吞并,当初强大的朵颜卫,彻底的烟消云散。 不过草原上势力一直都在新旧更替,许多曾经强横一时的大部落,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所以对于朵颜卫的消失,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朵颜卫不在了,但朵颜卫控制的这片肥美的草场,却依然吸引着无数部落,比如现在控制这片草原的部落名叫喀剌部,是一个从北边刚迁过来的部落。 喀剌部本来只是个中型部落,但趁着前段时间鞑靼被灭,瓦剌元气大伤的机会,喀剌部向外扩张,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现在一跃成为萨迦山附近最大的部落。 喀剌部的首领名叫尼额尔,今年三十多岁,长得十分魁梧,他也是喀剌部的 “砰!一群装神弄鬼的喇嘛而已,他们敢拒绝我的要求?” 大帐之中,尼额尔气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朵颜山被喇嘛占据,而且还改名为萨迦山,并且在山上建造寺庙,这件事让尼额尔很不高兴。 因为在尼额尔看来,萨迦山应该是自己的地盘,要知道萨迦山物产丰富,出产的拓木是造弓的好材料,以前朵颜卫的弓箭就十分有名,靠的就是山上出产的拓木。 所以尼额尔在吞并了周围的小部落后,把盯上了萨迦山,昨天他派人去见了那群喇嘛,要求对方让出萨迦山,却没想到被拒绝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 “不要冲动,那些喇嘛来自藏地,而且最近他们四处传教,为牧民们医治疾病等,现在已经在牧民中拥有不小的声望,咱们不宜与他们直接冲突。” 这时旁边的一个白发老者忽然开口说道。 这个老者名叫布蛮,是尼额尔的亲叔叔,也是部落里有名的智者,年轻时曾经去过许多地方,是部落里最有见识的人,喀剌部能从一个中型部落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背后都是布蛮帮着尼额尔谋划的。 “一群喇嘛而已,最大的本事就是装神弄鬼,真要把我惹急了,我立刻提兵踏平他们的寺庙!” 尼额尔再次气呼呼的道,不过他也只是说狠话,对于叔叔布蛮的意见,他还是很看重的。 “那些喇嘛还是很客气的,虽然拒绝交出萨迦山,但态度并不强硬,而是说要来拜访咱们,估计是想用什么条件与咱们交易,到时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布蛮这时再次分析道。 “叔叔,一群穷喇嘛有什么资格和咱们交易,您是不是想多了?” 尼额尔却再次怀疑的问道,他不信鬼神,对喇嘛这些人也没任何好感。 “不要小看他们,我听说喇嘛来的时候,是被大明的军队护送过来的,而且他们竟然能将朵颜山改名为萨迦山,又在山上修建寺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说不定背后有大明在支持。” 布蛮依然显得十分冷静的说道。 听到叔叔提到大明,尼额尔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他虽然狂妄,但却知道自己的斤两,曾经那么强大的鞑靼和瓦剌,一个被灭一个被打残。 现在草原上的所有部落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大明不能得罪! “大明又怎么样,他们再强大,也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草原上,这草原迟早都还是咱们草原人的!” 最后尼额尔似乎还是不服气,于是嘟嘟囔囔的道。 不过越是嘴硬,越发说明尼额尔的心虚,这话他也只敢在布蛮面前说说,换个外人他肯定不敢说,怕传到大明的耳朵里,从而给部落招来灭顶之灾。 布蛮没理侄子,而是在脑子里分析着这群喇嘛的到来,会给草原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布蛮虽然号称智者,但毕竟只是个有点见识的草原人,他的目光也只能局限于喀剌部周围,根本无法看清整个草原局势的走向,自然也分析不出什么结果。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有人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头领,门外有一个名叫巴普的喇嘛来访,说是代表整个萨迦山而来!” “请他进来!不,还是我们亲自去迎接吧!” 布蛮说着站起来道,他摸不清喇嘛的底细,但对方背后很可能是大明,所以他也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尼额尔是个粗鲁的莽夫,除了打仗外,部落里的其它事情都是布蛮做主,所以他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布蛮出了帐篷。 当两人来到部落门前时,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中年喇嘛立在草地上,神情也颇为坚毅。 巴普这时也在打量着出来的布蛮和尼额尔两人,其中身材高大的尼额尔特征明显,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巴普拜见两位头领!” 巴普喇嘛倒是十分客气,率先向布蛮和尼额尔行礼道。 “巴普大师客气了,快请进帐休息!” 布蛮也笑着上前还礼道,随后就请对方进帐篷,三人分别落座,并且有人送上了酥油茶。 “两位头领,昨日你们派人想要索取萨迦山,请恕我们实在无法同意!” 巴普坐下来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听说喇嘛都是一些出家之人,为何还要占据一座高山,难道你们想占山为王?” 尼额尔这时忍不住讥讽道。 巴普却也不生气,依然淡定的一笑道:“尼额尔头领误会了,并不是我们要占据萨迦山,而是大明皇帝亲自将这座赏赐给我们萨迦派,用于我们建造寺庙之用。” 听到巴普的这句话,布蛮和尼额尔脸色齐变,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喇嘛背后果然就是大明。 第553章 喇嘛在草原(中) 布蛮和尼额尔在震惊过后,也很快冷静下来。 只见巴普喇嘛继续说道:“萨迦山是大明皇帝所赐,所以我们不可能让给任何人,不过我们与喀剌部是邻居,大家日后相处的日子还很长,所以我们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可以和喀剌部做一些交易!” “交易?你们能和我们做什么交易?” 尼额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喇嘛不就是西藏的和尚吗?虽然他以前没接触过,但他见过汉地来的和尚,一个个都是穷的要命,平时还要别人施舍过活,所以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东西能和他们做交易? “不瞒头领,我们在来之前,大明皇帝亲自接见过我们,而且还对我们十分支持,比如我们修建寺庙的钱,就是大明皇帝赏赐的,而我也有一些门路,可以从大明换取一些物资。” 巴普喇嘛笑呵呵的再次道。 他的话九真一假,也不怕对方听出什么。 “物资?” 尼额尔闻言眼睛一亮,随即伸长脖子兴奋的追问道:“你都能弄到什么物资?” “比如茶叶、布匹等,只要你们愿意提供足够多的货物,我们就能帮你们换来需要的物资!” 巴普眉毛一挑,十分得意的说道。 这是朱瞻壑答应给他们的特权,毕竟他们想要在草原上传教,不但要站稳脚根,而且还需要大量的钱财,这些钱肯定不能让大明来出,于是就有了这些经营上的特权。 要知道大明对草原不但有武力上的扫荡,还有经济上的封锁,许多货物是不允许流入到草原上的,所以哪怕草原人手中有许多物产,却换不来需要的物资。 现在却不一样了,巴普这些喇嘛掌握了中转贸易权,相当于做了大明与草原之间的中介,他们不但可以借此在草原上站稳脚根,而且还能从中获取巨额的财富,加快他们在草原上的传教。 “巴普大师,你们真的可以从大明弄来茶叶和布匹等物资?” 这时布蛮也终于坐不住了,当即激动的向巴普追问道。 如果他们部落能通过巴普这些喇嘛,从大明换取大量的物资,到时不但可以自己用,还可以高价卖给其它的部落,光是这一项,就能为部落带来巨额的财富,甚至日后都不用担心冬天再忍饥受冻了。 “这个您不必怀疑,事实上我今天来,就是想与贵部做一个交易!” 巴普笑呵呵的再次说道,他也知道布蛮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想从他们手里换取物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少也需要让喀剌部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交易?” 尼额尔闻言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问道。 “我可以帮你们换取物资,甚至你们如果手中有交易的货物,我立刻就能派人带你们前去大明交易,保证不会出问题,但你们也需要出一些人,帮我们修建寺庙!” 巴普当即将自己的要求讲出来道。 这次来萨迦山,巴普带了数十名喇嘛,另外还从草原上招募了一些牧人帮着修建寺庙,但人手还是不足,寺庙的修建进度太慢,所以他也早就看中了喀剌部。 如果能让这些周围最大的部落派人帮他们修建寺庙,肯定能比格鲁派那些人更快的修建好寺庙,到时也能抢先在草原上传教,广收信徒。 听到巴普要让他们出人帮忙修建寺庙,布蛮和尼额尔彼此对视一眼,随后由布蛮开口道:“巴普大师,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没问题,两位头领尽管商量就是!” 巴普微笑道。 “大师稍等!” 于是布蛮拉着尼额尔出了帐篷,留下巴普一个人在里面喝茶等候。 “我怎么觉得这个巴普说的话有点不可信啊,凭他一个喇嘛,竟然就能从大明手中交换货物?” 尼额尔刚一出帐篷,立刻就一脸怀疑的向布蛮问道。 其实这也不怪尼额尔怀疑,想当初大明都是指定某个部落交易,比如当初朵颜三卫,因为投靠大明,曾经短暂的获利过专营之权,后来瓦剌与鞑靼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专营权,都是大明对他们支持的时候,可若是大明不高兴,立刻就会撤消这种权力。 “不好说,喇嘛也是和尚,我听说大明的皇帝都信佛,甚至连那位太祖皇帝,都曾经做过和尚,这些和尚在大明的权贵中,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能得到大明皇帝的支持也并不奇怪。” 布蛮却觉得巴普不像撒谎,要知道巴普他们的寺庙就在萨迦山,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如果敢骗自己,日后也别想在萨迦山立足了。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冒险试一下?” 尼额尔再次征求叔叔的意见,他对这些事情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一般都是听布蛮的。 “肯定要试一下,最坏也不过是损失一些货物,但万一成功,咱们就相当于抓住了一条财路,日后整个部落都将吃喝不愁了!” 布蛮说到最后时,两只眼睛也因太过激动而四处放光。 其实草原各个部落对大明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恐惧于大明的实力,同时又仇恨大明对草原部落的屠戮。 另一方面又羡慕大明的繁华和富足,所以许多部落拼了命的想和大明攀上关系,只要大明能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足够他们吃饱喝足了。 “可是那个巴普说了,还要咱们派人帮他们修建寺庙,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在咱们这里长住了。” 尼额尔再次担心的道,在自己的地盘里,忽然出现一群神秘的喇嘛,这让他也本能的有些担忧。 “这倒是个问题!” 只见布蛮这时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一拍巴掌道。 “有了,他们给咱们提条件,咱们也可以给他们提条件,只要他们敢答应,日后说不定咱们的利益会更大!” “咱们也提条件?对方会答应吗?” 尼额尔一愣,再次疑惑的问道。 第554章 喇嘛在草原(下) 巴普在帐篷里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见布蛮与尼额尔从外面走了进来,从两人脸上的笑容,巴普已经猜到两人的决定了。 “巴普大师,您提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只见布蛮笑呵呵的说道,这也让巴普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自己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不过只见布蛮紧接着又道:“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 巴普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个喀剌部的头领还挺难缠的。 “巴普大师你们修建寺庙,肯定是为了传教之用,而据我所知,你们的人并不多,日后肯定需要再招收一些人出家吧?” 布蛮嘿嘿一笑向巴普问道。 “没错,我们的确打算多招收一些弟子,以便日后传教之用。” 巴普也如实的回答道,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太忙,他都恨不得马上多招一些喇嘛,一边建寺庙一边培养,这样等寺庙建好了,喇嘛也可以外出传教了。 “那太好了,我们部落里也有不少人心向佛法,不知巴普大师您收弟子吗?” 布蛮嘿嘿一笑问道,这也是他要提的条件。 在布蛮看来,巴普这些喇嘛是外来人,想要在草原上立足,就必须融入到草原人之中,比如招收一些草原人出身的喇嘛,才能更好的传教。 而如果他们喀剌部能派人加入喇嘛,日后萨迦山的喇嘛大半都出身于喀剌部,那岂不是这些喇嘛的势力,都将被他们喀剌部给彻底掌控? 换句话说,巴普喇嘛这些人忙了半辈子,结果接班的人全都是喀剌部的人,到时喇嘛与喀剌达不分彼此,或者说喀剌部完全吞并了喇嘛的势力,这才是布蛮打的如意算盘。 巴普喇嘛也是个聪明人,当听到布蛮的话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不过巴普却哈哈一笑道:“如果喀剌部的人愿意成为我教的弟子,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们教派有规矩,所有喇嘛必须年幼时开始修行,所以一般只招收八岁以下的孩子,但对喀剌部,我可以招收十岁以下的孩子为弟子!” “太好了,巴普大师您果然是个爽快人,我马上就将孩子挑好,到时和干活的人一块送到萨迦山上去!” 尼额尔看到巴普答应,同样高兴的一拍大腿道,说着还和布蛮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然而尼额尔和布蛮却不知道,巴普这时也在心中暗笑。 对于两人的打算,巴普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却丝毫不在乎,因为尼额尔和布蛮对宗教的实力一无所知,无论喇嘛是什么出身,但只要一入空门,日后就别想再出去,而且一辈子都将在师门的利益为先。 双方是各怀鬼胎,但交易却达成了,于是巴普告辞离开,尼额尔和布蛮也亲自送他出了部落。 几天之后,喀剌部将部落里的一些货物装车,然后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巴普则派了一个喇嘛随行,带他们前去大明的领地交易。 同时喀剌部也派出三百人,帮着巴普喇嘛他们建造寺庙,另外还有三十个十岁以下的孩子,跟着巴普喇嘛学习佛法。 布蛮和尼额尔的打算很好,在他们看来,等这三十个孩子长大之后,就能取代巴普,掌管整个萨迦山。 可他们却不知道,无论哪个佛教,洗脑的能力都是最基础的,这些孩子进入到巴普门下学佛,估计最多一两年时间,他们就会只认佛祖,而不认家人,更别说什么部落了。 一个月后,喀剌部派去护送货物的人,也十分顺利的回来了,马车上装着用羊皮、牛角换来的茶叶。 虽然巴普喇嘛他们要从中抽成,但对于喀剌部而言,依然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因为他们可以用更高的价格,将茶叶卖给其它的部落,从而赚取更大的利润。 可以说这桩生意不但大明赚了钱,喇嘛和喀剌部也赚了钱,唯一亏的,恐怕只有那些最终消费这些茶叶的部落了。 但没办法,茶叶是草原上的硬通货,对于缺少维生素的草原人来说,茶叶就是救命的良药,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所以茶叶再贵都有人买。 所以布蛮和尼额尔在拿到茶叶后,也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茶叶卖掉,又从其它部落收购了一批货物,然后央求巴普喇嘛再带他们去交易。 巴普喇嘛也十分赞同这种交易,一是通过这种交易,可以拉近他们与喀剌部的关系,使双方的利益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减小他们在萨迦山的后顾之忧。 二来他们也能从生意中抽成,毕竟哪怕是喇嘛,也需要钱财办事,所以没有人会嫌弃钱财太多。 另外巴普喇嘛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需要利用交易来达成这个计划。 所以接下来的半年里,巴普喇嘛帮着喀剌部做成了多次交易,这也使得喀剌部快速积累了一批财富,从而再次向外扩张起来。 不过喀剌部的快速扩张,也引起了周边一些大部分的注意,本来喀剌部从一个中型部落,扩张成为大部东已经十分惊人了,却没想到现在喀剌部还在向外扩张,再这么下去的话,喀剌恐怕会成为一片区域的霸主了。 而且更让周围大部落好奇的是,喀剌部从哪搞到的大明货物? 这件事虽然十分机密,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巴普喇嘛与喀剌部之间的交易就被有心人打听到的。 当得知萨迦山的喇嘛能够与大明交易后,这些大部落也纷纷派人与巴普喇嘛接触,希望可以搭上对方这条线,取得与大明交易的权力。 对于这些人,巴普喇嘛也没有拒绝,而是挑了几个有实力的,然后利用自己的关系带他们去找大明交易,这些部落也很快尝到了甜头。 于是为了讨好巴普喇嘛,这些部落也纷纷效仿喀剌部,不但派人帮着修建寺庙,而且还送孩子进入萨迦山学习佛法,甚至允许喇嘛进入自己的部落传教。 结果就在短短的大半年内,萨迦派的巴普等人也彻底的在草原上打开局面,正式将教义传了出去。 第555章 吐蕃与草原 萨迦派的巴普喇嘛在草原东部很快打开了局面,而另一个被大明重点扶持的格鲁派,同样也在草原中部打开了局面。 武英殿中,朱瞻壑拿着朱棣递给他的情报,仔细看着格鲁派在草原中部的发展情况。 格鲁派的素杰等喇嘛在土剌河一带建造寺庙,那里本来属于瓦剌的地盘,朱棣之前就是在这条河的上游,大败瓦剌的脱欢大军,到现在脱欢都只敢躲在漠西一带舔舐伤口。 不过因为脱欢没死,瓦剌的的实力也在慢慢恢复,因此素杰他们想要在土剌河一带建造寺庙,也少不了与瓦剌打交道。 刚开始的时候,素杰这些人因为与大明有联系,所以没少遇到瓦剌人的刁难,甚至素杰派人去见脱欢,接连三次都被脱欢打了回去,最后一次更是把派去的喇嘛给杀了。 但素杰却丝毫不退缩,反而亲自前去求见脱欢,然后他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说动了脱欢,求得对方的支持。 于是从那时起,格鲁派的寺庙终于开始在土剌河畔修建了起来。 当然了,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的利益交换,比如据情报显示,格鲁派就多次带草原人的商队,前去大同一带交易,每次的交易量都很大,绝不是一个大型部落可以承担的。 换句话说,格鲁派很可能与脱欢达成交易,帮着他们从大明换取需要的物资。 虽然这有资敌的嫌疑,不过朱瞻壑却觉得占了便宜,瓦剌虽然换取到需要的物资,但却正在输掉精神上的信仰。 比如从这份情报中得知,格鲁派已经开始向漠中和漠西一带传教,许多部落都开始与他们结交,更有不少草原人投身格鲁派做了喇嘛。 毕竟相比部落里艰苦的生活,喇嘛们除了传教,吃喝方面反而比一般的牧人轻松许多,因为背后有大明在暗中给他们支持,而且格鲁派也从大明的交易中,抽取了大量的财富,短时间内根本不缺钱。 有吃有穿,除了不能成婚,几乎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压力,所以许多部落的人都对成为喇嘛抱有很大的期盼,特别是一些生活艰苦的孩子,更是跑到格鲁派的寺庙前长跪不起,为的就是能够成为喇嘛,解决温饱的问题。 相比于水草丰美的漠东,漠中和漠西的自然条件更加恶劣,牧民们的生活也更加困苦,所以他们对喇嘛也更加的欢迎,成为喇嘛不但解决了温饱的问题,更能让他们在精神上找到寄托,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所以格鲁派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追上了漠东的萨迦派,甚至发展前途比萨迦派更加广大,如果不出意外,日后格鲁派还是会像历史上那样,彻底取代萨迦派,除非萨迦派能出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瞻壑你倒是挺有眼光的,当初选中的格鲁派和萨迦派,现在都发展迅速,看这样子,估计十几二十年后,整个草原都将成为这群喇嘛的天下了!” 朱棣看朱瞻壑看的差不多了,这才抚着胡须笑道。 “皇爷爷说的是,这群喇嘛为了传教,真的是把生死都置之度外,再加上草原上的条件本就艰苦,牧民们急需一个精神上的寄托,所以他们的传教才会如此顺利!” 朱瞻壑合上情报,随后也笑着向朱棣道。 听到朱瞻壑的话,朱棣这时却忽然沉默了片刻,随后他这才再次开口道:“瞻壑,现在传教的确很顺利,可你说真的能达到像你当初预想的效果吗?” 喇嘛在草原上传教,按照朱瞻壑的计划,等到佛教在草原上传播开来后,一是可以瓦解草原人的尚武意识,二是吸引更多草原人出家,从而削弱草原人的军事实力。 但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用宗教去瓦解一个民族的实力,这种事朱棣也是 “皇爷爷,这点您不必怀疑,比如吐蕃,当初唐朝那么强大,但依然视吐蕃为一个强大的对手,那时的吐蕃之强,使得唐朝也要与他们和亲交好,甚至依靠他们维持安西都护府的和平。”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那时的吐蕃还是以本土宗教为主,但后来佛教入主西藏,吐蕃人也开始信奉佛教,结果您也看到了,当年那么强大的吐蕃,却在唐宋之后,衰弱成现在这种样子,再也无力威胁中原的安全。” “有道理!” 朱棣闻言眼睛一亮,唐朝时的吐蕃之强大,甚至敢和李世民叫板,虽然很快被教训了,但依然是大唐西南的霸主。 可等到藏传佛教成为主流后,吐蕃就一直处于四分五裂之中,各地的喇嘛成为实际的统治者,只求愚弄治下的百姓,根本没有向外扩张之心,所以大明时期的西藏,从来没有被视为一个威胁。 “今天之西藏,其实就是明日之草原,藏传佛教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亦伤己,皇爷爷您可以支持藏传佛教进入草原传教,但一定要限制他们在大明境内传教!” 朱瞻壑最后还不忘警告朱棣道。 其实中原与草原的社会形态不同,因此对宗教的抗性也不同,比如草原属于落后的部落形态,对宗教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很容易就会被藏传佛教入侵。 相比之下,中原王朝已经进入封建社会,社会的组织形态早就脱离了原始的部落,进入更高级的官僚组织形态,宗教这种东西,想要入侵这种成熟的社会形态,几乎会受到天然的排斥。 除非到了王朝末年,社会的组织形态崩溃,这时宗教才会发挥出它的影响力,除此之外,在和平时期的宗教,几乎只会处于被压制状态。 但就算如此,对宗教的警惕依然不能放松,哪怕在后世,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一些宗教钻了空子,从而造成影响恶劣的各种案件。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连连点头,不过最后他忽然抬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现在脱欢未死,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我还是想再发动一次北征!” 第556章 夏元吉入诏狱(上) 夕阳西下,朱瞻壑一身疲惫的走出武英殿,看着落下一半的夕阳,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累,以及一种无比的挫折感。 这段时间为了阻止朱棣北征,朱瞻壑是想尽办法,甚至把西藏的喇嘛都请过来,然后送到草原,推行宗教削减草原的实力,从而一举解决北方的边患。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就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朱棣如果再北征,很可能会死在路上,历史上的他就是这么去世的。 却没想到朱瞻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打消朱棣北征的想法,等了这么久,朱棣再次提出还要北征。 虽然朱瞻壑刚才极力劝阻,但根本没用,朱棣如果能听人劝的话,那他就不是朱棣了。 现在的朱瞻壑,深深体会到夏元吉等人的无奈感,遇到朱棣这么固执的皇帝,下边的人怎么劝都没用,任你智计通天,也只能手足无措。 “罢了,天要下雨,爷要出征,谁也劝不动!” 朱瞻壑最后感慨一声,反正能做的他都做了,现在实在劝不住,也只能说一句自己尽力了,其它的随它去吧。 说完朱瞻壑迈步就要离开武英殿,结果偏巧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前面有人一拐弯走了过来,当来人与朱瞻壑四目相对时,两人也都是一愣。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朱瞻基,自从他从日本回来后,当天就关了禁闭,所以这段时间朱瞻壑也没有见过他。 上次朱棣还询问他关于如何处罚朱瞻基,朱瞻壑也没有背后说坏话,只是建议让朱瞻基参与政务,现在看来朱棣已经把他放出来了。 朱瞻基相比以前憔悴了许多,特别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萎靡,现在看到朱瞻壑,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复杂。 朱瞻壑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朱瞻基打招呼?最后两人错身而过,彼此都显得有些沉默。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开口道:“皇爷爷又想北征,大哥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着劝一劝!” “我知道了!” 朱瞻基闻言也是一愣,但随后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向武英殿。 朱瞻壑这边也叹了口气,看来他和朱瞻基的关系,是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几天之后,朱棣想要再次北征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再次引发了朝堂震动,夏元吉等人拼命劝阻,这次连吕震都不敢帮朱棣说话,所有大臣几乎一同反对北征。 就连朱高炽,也出声劝阻朱棣,理由是朱棣现在年纪大了,出征有太多的风险,而且现在的草原只剩下半残的瓦剌,根本不值得朱棣再亲自出兵。 甚至朱高炽还劝说,让朱棣指派一员大将出兵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御驾亲征。 但这些劝说根本没用,朱棣一意孤行,任凭朱高炽和大臣们怎么劝,最后他就是不听。 更让人震惊的是,因为夏元吉反对的太过激烈,竟然被朱棣下旨关了起来,要知道夏元吉可是朱棣的大管家,北征的钱粮皆是由夏元吉征调,结果这次他竟然把夏元吉关了起来,由此可知朱棣此次出兵的决心之大。 诏狱之中,夏元吉坐在茅草上,看着窗外的一轮残月,随后也是一声长叹。 夏元吉自己也没想到,朱棣竟然会把自己直接抓起来关押到诏狱之中,仅仅是因为他反对北征。 不过夏元吉也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朱棣这次是杀鸡儆猴,而自己很不幸的成为被杀的那只鸡,比如他被抓之后,朝堂上敢于反对北征的大臣,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但夏元吉的心情依然十分低落,他认为朱棣为了北征都有点魔怔了,以现在草原上的实力,根本不值得大明再出兵。 甚至可以说这么说,就算朱棣出兵,然后真的灭掉了瓦剌的脱欢,可那点战果和出兵的费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大明除了将军队拉到草原上巡游一番,基本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更何况草原人早就被朱棣杀怕了,脱欢更不傻,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草原上等朱棣去杀?对方说不定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就会向西或向北逃窜,根本不和朱棣碰面。 可惜这么简单的事情,朱棣就是看不透,或者说朱棣不想看透,他就是想带兵去草原上,哪怕没有任何战果,朱棣也愿意空跑一趟。 想到这里,夏元吉也不禁再次长叹一声,他算是看明白了,朱棣越老越固执,而且在打仗这件事,朱棣真的是充满了兴趣,哪怕没有敌人,但只要让他率兵在草原上纵横驰骋,朱棣就会觉得很知足。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朱瞻壑提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牢房中的夏元吉也立刻笑道:“夏尚书你怎么样,没受什么委屈吧?” “不劳世子操心,我们都在苦劝着陛下不要北征,可你倒好,从头到尾都没见你出过声!” 夏元吉抬眼看了朱瞻壑一眼,随后十分不满的冷哼一声道。 原来之前文武百官劝阻朱棣时,朱瞻壑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帮腔,再加上之前朱瞻壑有前科,曾经支持朱棣北征,所以现在夏元吉怀疑,这次朱棣北征,是不是朱瞻壑在背后撺掇的? “夏尚书你这可就冤枉我了,皇爷爷北征这件事,我是 朱瞻壑苦笑一声解释道。 他就是因为知道朱棣铁了心要北征,谁劝都没用,所以才一直没有出声。 “真的?” 夏元吉怀疑的看着朱瞻壑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反对那天,还遇到了大哥,我还请他去劝皇爷爷,不信你可以去找他打听!” 朱瞻壑双手一摊道。 听到朱瞻壑把朱瞻基拉出来做为人证,夏元吉也总算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毕竟他也知道朱瞻基和朱瞻壑之间有矛盾。 第557章 夏元吉入诏狱(下) 酒过三巡,夏元吉脸颊通红,只见他喷着酒气向朱瞻壑问道:“世子,陛下这次北征几成定局,到时你肯定还要跟着一块去吧?” “是啊,皇爷爷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朱瞻壑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开口道。 “说实话,我很担心皇爷爷的身体情况,这要是真有个万一……” 朱瞻壑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夏元吉听到这里也皱起眉头。 夏元吉也用朱棣的身体情况反对出兵,但这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觉得北征的费巨大,能取得的战果却很小,所以根本不值得去。 但现在朱瞻壑的话却提醒他,朱棣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朱棣平时的身体健康,但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到时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世子,你真的觉得陛下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了,夏元吉这才小心翼翼的向朱瞻壑问道。 “不好说,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更何况以皇爷爷的年纪,却还要披挂上阵,别说他了,有时连我这个年轻人都有点吃不消!”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他两次跟随朱棣北征,虽然不用亲自上战场,但每逢打仗时,也需要穿上铠甲,骑上马一跑就是一天,有时晚上回到帐篷,他连脱下铠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让身边的人帮忙,连他都如此,更别说朱棣这个老年人了。 夏元吉也曾经跟随朱棣上过战场,对战场上的艰苦深有体会,现在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他也不禁露出担忧的表情。 就在这时,忽然牢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朱高炽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朱瞻壑在这里时,朱高炽也不由得笑道:“瞻壑你动作挺快啊,竟然比我先到一步!” “大伯请座,我和夏尚书也是刚开始聊!” 朱瞻壑急忙站起来,然后扶朱高炽进到牢房坐下。 以夏元吉的身份,哪怕身在诏狱,居住条件也不是太差,至少牢房里有桌椅,甚至还准备有笔墨,毕竟谁都知道,夏元吉被关押只是暂时的,日后肯定还会被放出去。 夏元吉也站起来向朱高炽行礼,随后三人重新坐下,朱高炽也带来不少的酒菜,于是也一同摆上,三人边吃边聊。 “瞻壑,刚才你和夏尚书在聊什么呢,神情那么凝重?” 朱高炽忽然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刚才我们在聊皇爷爷的身体情况,毕竟以他的年纪,又马上要北征,所以我在担心皇爷爷的身体是否撑得住?” 朱瞻壑叹了口气,然后实话实说道。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只见朱高炽闻言也叹了口气道。 这次他也明确表示反对北征,虽然没起到什么效果,但至少表明了朱高炽的态度,而他反对的原因其实和朱瞻壑差不多,都是担心朱棣这么大的年纪了,怕他身体出问题。 “其实陛下每次北征,都会让太子监国,所以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夏元吉这时有些隐晦的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朱棣要是真死在路上,但京城这边有朱高炽坐镇,而且他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早已经深得人心,所以只要朱高炽没事,大明就不会乱。 “唉,身为人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父皇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东征北战,我却只能守在京城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朱高炽这时再次叹了口气道。 “大伯您也不用担心,到时我肯定会照顾好皇爷爷的!” 朱瞻壑这时宽慰道,虽然他知道朱棣这一次恐怕就回不来了,但这时也只能这么说了。 “那就好,这次不但你去,另外你大哥也会去,有你们两个跟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朱高炽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出另外一个消息。 “大哥也要去!” 朱瞻壑闻言一愣,他也是 因为在朱瞻壑看来,朱瞻基才刚从禁闭中放出来,而且朱棣说过,要让朱瞻基跟着朱高炽学习处理政务,这次出征刚好是朱高炽监国,算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所以朱瞻壑还以为朱瞻基会留在京城,辅佐朱高炽处理一下政务。 “本来你皇爷爷是想让你大哥留在京城帮我的,但你大哥却不愿意,多次请求参与北征,毕竟以前你皇爷爷北征,每次都会带上他,最后你皇爷爷终于心软,于是决定带他一块去。” 朱高炽这时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也好,有大哥跟在皇爷爷身边,我也能少操许多心!” 朱瞻壑闻言也点了点头道。 他能理解朱瞻基的心情,毕竟这几年他接连受挫,如果朱棣北征也不带他,恐怕会让他心中更加难受,所以他才几次恳求朱棣,无论如何都要参加北征。 “瞻壑,你和瞻基本没有什么矛盾,这次北征刚好是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定你们……” 朱高炽这时忽然开口道,说到最后脸上也露出几分难过的表情。 朱高炽是最希望朱瞻壑和朱瞻基能和好的人,对于他来说,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自己最看重的亲侄子,如果他们两人能和睦相处,共同辅佐大明,这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 “大伯,我和大哥虽然有些误会,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只要他能放下成见,我当然也会与他携手共进!” 朱瞻壑神情认真的回答道。 旁边的夏元吉听到朱高炽和朱瞻壑的对话,心中也是暗叫糟糕,没想到自己坐个牢,竟然也被迫卷入皇家的内部争斗中,这可比他阻止朱棣北征危险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合适的内容。 想到上面这些,夏元吉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朱高炽和朱瞻壑赶紧转移话题。 然而朱高炽却不打算这么放弃,依然语重心长的再次道:“我也知道你和瞻基的矛盾,主要责任都在他,这段时间我也在劝他打开心胸,希望他能听得进去,日后能与你更好的相处,毕竟你们是兄弟,兄弟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第558章 汉王妃去天竺 夜已经深了,朱瞻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常思宁从背后轻轻的抱住朱瞻壑问道。 “今天我去探望夏尚书时,遇到大伯,大伯对我说了许多话。” 朱瞻壑叹了口气说道。 “大伯是不是劝你和大哥和好?” 常思宁冰雪聪明,一下子猜到了朱高炽说话的内容。 “不错,只是大哥对我成见已深,我和他都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和睦相处了。” 朱瞻壑再次叹了口气回答道,对于常思宁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夫妻多年,有许多心事也只能和她聊一聊。 “夫君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大哥他对你有成见,若是合不来,也不必强求,大不了咱们日后早做打算就是了!” 常思宁再次轻声道。 其实汉王府的基业早就开始向天竺那边转移了,田地和铺面也出手了大半,甚至连汉王妃,最近也打算离开大明去天竺了,毕竟她和朱高煦不能老是两地分居。 “早做打算是没错,只是我担心大伯难过,毕竟他是最不希望看到我大哥闹翻的人。” 朱瞻壑再次道,他之所以为难,其实主要还是顾虑朱高炽的想法,否则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这么犹豫。 “大伯虽是一片好心,但有些事也不能强求,更何况夫君你能做的都做了,从来没有对不起它人,就算真要和好,也需要别人去主动,而不是咱们去主动,否则只会自讨没趣!” 常思宁再次道。 她性格刚毅,而且也清楚朱瞻基主要是嫉妒自己的丈夫,因此从没想过让朱瞻壑去委屈求全,大不了他们搬出大明就是了。 听到妻子这么说,朱瞻壑也伸手抱住了她,随后这才轻声道:“好,就听你的,反正我做事无愧于心,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对了,那个唐赛儿又率领船队回来了,母妃说这次想跟着船队去天竺,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常思宁忽然再次问道。 上次张忠将最后一批移民带走了,这次唐赛儿又率领船队来了,不过她这次并不是来拉人的,而是来送人的,因为许多移民在天竺发了财,思念老家的亲人,于是杨士奇便组织了这次的船队。 当然送这些发财移民回来的目的并不单纯,主要就是借这些移民之口,向大明的百姓宣扬一下天竺那边的福利,吸引更多的移民前去定居。 “应该不会,大明到天竺的航线已经走过不知多少次了,而且这次唐赛儿来大明,也带了大批的海军船队,另外母亲走的时候,皇爷爷肯定也要派大明的水师护送,安全上肯定没问题!”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毫不夸张的说,大明与天竺的海军,绝对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海军,这两支海军联手护送汉王妃,如果再出问题的话,那可就有点太没天理了。 “可海上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风暴之类的天灾,咱们这几年组织的船队,可没少见遇到船毁人亡的事故,这让人如何不担心?” 常思宁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自从嫁入王府后,汉王妃就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婆媳间的感情十分深厚,现在汉王妃要去天竺,常思宁当然十分的不舍。 “放心吧,母亲走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给她送行,到时我让唐赛儿他们多加照顾,一切以安全为先,宁可多时间,也绝不冒险,肯定能将危险降到最低的!” 朱瞻壑再次安慰道。 做为儿子,朱瞻壑也同样担心母亲的安危,但出海这种事,本就没有百分百的安全,不能因一点危险就不出门了。 “但愿如此吧!” 常思宁微微点头,随后又和朱瞻壑说起王府的安排,汉王妃要离开了,日后王府就要以常思宁为主,许多事情也都需要做一些改变。 最后夫妻二人聊到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棣北征的事顺利的推行下去,毕竟连夏元吉都被抓了,谁也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按照朱棣的计划,两个月后将再次北征,目标直指瓦剌的脱欢,自从上次逃过一劫后,脱欢就一直躲在漠西一带休养生息,因为草原上没有其它的对手,因此脱欢的实力也恢复的很快。 朱棣这次出兵的目地,就是想一举解决掉脱欢,使得草原上出现一段实力的真空期,虽然日后可能会有其它的部落崛起,但最少也要十年以后,才有可能威胁到大明。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再加上夏元吉被抓了,钱粮的调度也都比较麻烦,所以这段时间朱棣也很忙,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朱瞻基倒是表现的十分积极,这段时间帮着朱棣处理许多北征方面的事,几乎每天都泡在武英殿里。 反倒是朱瞻壑并没有去凑热闹,主要是汉王妃要去天竺,他必须得把家里的事处理一下。 要知道汉王妃这次离开,整个汉王府的人都要带走一半,除了管事、仆从外,还有大批的工匠,现在天竺那边开办了许多作坊,最缺的就是各种工匠。 汉王妃在清点人手的时候,甚至开玩笑说自己都快赶得上当年文成公主出嫁了,光是带的工匠就数以千计,这么多的工匠去了天竺,肯定能让那边的工艺水平出现一个飞跃。 终于在经过多天的准备之后,朱瞻壑与常思宁、孙若微一起动身,亲自送汉王妃离开京城,经天津抵达莱州。 莱州这里的官员经过朱瞻壑的提醒后,倒是真的上心了,对外宣传莱州港有直达天竺的港口,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报纸上的宣传吸引,于是纷纷赶到莱州,等候船队前往天竺冒险。 就在朱瞻壑他们抵达莱州的 船只还没有靠岸,船上的甲板就已经站满了人,这些都是之前移民天竺的山东流民,现在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第559章 回大明探亲 船头之上,吴老虎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港口,两只眼睛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 吴山娘站在吴老虎的身边,也同样都十分激动。 想当初他们一家因天灾四处流浪,好不容易才在青州进入到流民营,后来几经波折,终于登上前途未卜的移民船,去往千里之外的天竺。 当时吴氏一家对天竺几乎一无所知,只是他们知道,再呆在大明只能等死,所以才冒死出海,却没想到到了天竺后,竟然分田分地,甚至还分宅院。 经过这几年的辛勤劳作,再加上汉王府的帮助和鼓励,吴山娘也早早的与莫青成婚,两人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并且还积累了不小的家业。 不过吴老虎年纪大了,一直想回乡祭祖,于是吴山娘就和丈夫莫青一起陪他回来了,孩子则交给弟弟一家照顾,毕竟孩子还小,受不了这种海上的颠簸。 “山娘,你们就是从这座港口出发的吗?” 莫青这时打量着莱州港,好奇的向妻子问道。 “是啊,当初我和父亲失散了,从青州到莱州的路上才遇到,当时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吴山娘笑着说道,然后又给他讲了自己一家在莱州生活的经历。 “当初咱们上船时,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现在想想那时的生活,真像是做梦一样!” 这时吴老虎也插嘴道。 相比当初离开莱州时,吴老虎整个人胖了一些,脸色黑红,看起来似乎还年轻了几岁,毕竟在天竺那边吃喝不愁,还积累下一些家业,生活自然比老家这边顺心多了。 “爹,要我说,咱们这次回去住几天,祭祀过祖先后,就把我娘的墓迁到天竺去吧,这样日后您和我娘也能合葬在一起!” 吴山娘这时忽然开口道。 虽然吴老虎的身体很好,但毕竟年纪大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大明,甚至吴老虎早就在天竺那边给自己选了一块墓地,所以吴山娘才想把自己母亲的墓也迁过去。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吴老虎听到要迁妻子的墓,立刻有些犹豫的道。 毕竟天竺离大明实在太远了,需要跨越万里之遥,到时还要把棺材送到船上,光是想一想就累的够呛。 “岳父您别担心这个,我向船上的官员打听过了,不光是咱们一家,这次回来的其它人,也有人想把家人的坟墓迁到天竺,所以船队中特意划出一条船,专门用来运载棺材,只要交一笔钱,就能保证把棺材送到天竺!” 莫青笑着解释道,他为人能说会道,很快就和船队上下混熟了,许多事情都是门清。 “您看,船队都为咱们想好了,到时咱们点钱雇辆马车,把我娘拉到莱州就行了,肯定不会出事!” 吴山娘这时再次劝道。 听到女儿女婿都这么说,吴老虎最后终于点头道:“好吧,那咱们就回去看看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你娘也带到天竺去,到时咱们一家人团聚!” 说话之时,船队终于缓缓靠岸,甲板上的人也是一阵欢呼,这些人都和吴老虎一样,当年从这里出发去天竺,然后又从天竺回到大明探亲。 所以随着船队刚一靠岸,这些人也立刻蜂拥而下,船队早就和他们约好了,三个月后,会有另一支船队在莱州接人,到时他们如果赶不上船,那就只能等半年后的船了。 唐赛儿做为船队的指挥,在船队靠岸后也十分忙碌,等到安排所有乘客都下了船后,她才来到码头,拜见前来迎接她的朱瞻壑。 “属下唐赛儿,拜见世子!” 唐赛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这一路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接风宴,咱们边吃边聊!”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随后又和唐赛儿身边的许文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他们来到码头旁边的一座宅院。 这里已经设好了酒宴,朱瞻壑请唐赛儿和许文功落座,然后几人边吃边聊。 朱瞻壑问了一下唐赛儿在天竺的经历,本来唐赛儿是负责移民事宜的,后来移民运完了,她就在张忠手下做事,负责率领一支船队,清剿天竺附近的海盗。 随着天竺与大明往来越来越频繁,各地海商也蜂拥而至,导致天竺的海贸兴盛无比,特别是原来的狮子国一带,更是天竺海贸的中心。 不过海贸的兴盛,随之而来的就是海盗的兴起,这些海盗尾随商船,遇到实力弱的就吃下,实力强的就尾随骚扰,除非船队愿意交出一批财物,他们才会放手。 对于这些海盗,朱高煦也极其强硬,直接派张忠的海军四处出击,一些强大的海盗很快被消灭,剩下的一些小股的海盗四处流窜,唐赛儿就负责清剿这些小股海盗,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世子,这次随船队回来的天竺百姓,共有三百七十六人,来之前我曾经向他们许诺,若是他们在大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向世子您求助,到时还望您多加关注!” 唐赛儿讲完自己的经历后,又向朱瞻壑郑重的行礼道。 这次回来的移民中,许多都是白莲教徒,虽然唐赛儿早就放弃了佛母的身份,但她对这些曾经信教的百姓还是很亲切的,因此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帮他们。 “放心吧,他们是汉王府治下的百姓,我身为世子,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朱瞻壑大笑一声道,通过唐赛儿的讲述,他几乎可以看到天竺那边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估计最多十年,天竺就将彻底的成为汉人的领土。 “世子,听说这次王妃也要跟我们一块回天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的?” 唐赛儿这时再次问道,汉王妃要去天竺这件事,上次张忠回去时,朱瞻壑就和他商量过,所以唐赛儿在来的时候,也提前做了准备,只是汉王妃身份尊贵,她心中也有些忐忑,担心自己照顾不周。 第560章 吴家寨(上) 吴家寨曾经是个有上百户人家的大村寨,前几年山东闹灾荒,吴家寨的人也四处逃难,天灾过后,只有一半人回来,没回来的人估计大半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 现在正值农忙时节,各家各户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田地里,白天整个村寨都静悄悄的,甚至连孩子都要去田地里帮忙干活。 但今天的吴家寨,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甚至连农田里的活都被扔到一边,因为今天吴老虎一家回来了,而且还在村子里大摆宴席,宴请整个村子里的人吃饭。 要知道吴家寨本来就不富裕,以前还有几家富户,但经过之前的天灾后,田地几乎全都卖给了周边的大户,现在整个村子都只能租别人的地种,农闲时男人还要拿起弓箭,入山打猎物补贴家用。 所以整个村子都是穷的要命,每个人肚子里都没有半点油水,现在终于有人请吃酒席,据说是酒肉管够,这让整个村子全都沸腾起来了。 村子外面的打谷场上,一排排桌椅摆放在空地上,村民们三五成群,坐在桌前等着上菜,一个油头大耳的厨子带着几个帮厨,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酒菜。 “你们说这也怪了,吴老虎都那么大年纪了,当初一家老小逃难后就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们一家都死在路上了,却没想到人家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发了大财!” 其中一个瘦老头压低声音,向同桌的其它人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当然也夹杂着几分嫉妒。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刚才和老虎聊了几句,打听到不少关于他的情况!” 只见坐在对面的一个富态老头得意的一笑道。 这个老头名叫吴林,曾经是寨子里的富户,女儿也嫁给了邻县的张大户,之前灾荒时,他逃到女儿家里避难,回来后田地虽然卖了,但并没有吃什么苦,在村子里也颇有威望。 “林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讲讲,吴老虎到底是怎么发的财?” 旁边的人立刻起哄的追问道,对于吴老虎发财的事,整个寨子都十分好奇,甚至连周围的寨子也有人跑来打听。 “嘿嘿,告诉你们吧!” 只见吴林得意的一笑,随后这才接着说道。 “我亲耳听老虎说的,当初他们一家和山娘一家一起逃难,本想去青州的,可惜路上却失散了,最后幸好在青州遇到官府的人收留,这才活了下来,后来他们又冒险出海,去了海外一个名叫天竺的地方,据说那里是皇帝的儿子打下来的,咱们大明的人去了,立马就能分田分地,老虎一家就是靠着分来的田地,才一下子发了大财,家里的粮食根本就吃不完!” 听到吴林的这些话,所有人全都是惊叹出声。 虽然朱高煦去天竺的事早就传遍了大明,但在吴家寨这种消息闭塞的小山村,却还是一件新鲜事。 甚至他们在听说天竺那边给普通人分田分地时,所有人的 就在众人都在讨论着吴老虎一家的传奇经历之时,忽然只见吴老虎带着女儿吴山娘,以及女婿莫青走了过来,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一家三口。 只见吴老虎来到酒席上,对着众人行礼道:“各位兄弟父老,我吴老虎离家多年,今日好不容易能回乡一趟,所以特意置办了几桌酒席,宴请各位兄弟父老,感谢大家以前的照顾,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还请各位兄弟父老帮着出把力!” “老虎大哥,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过我们更好奇,这几年你都去哪了,又在哪发的财啊?” 这时只见酒席上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起来高声问道。 这人是吴老虎的堂弟,以前感情就不错,所以说话也更随意。 有吴老虎的堂弟带头,其它人也纷纷起哄,让吴老虎讲一下他这几年的经历,毕竟他一走就是几年,回来后就发了财,这当然引发了许多人的好奇。 面对众人的热情追问,吴老虎也不好拒绝,于是他笑呵呵的走上前道:“各位,既然大家都想听我这几年的经历,那我就大概的讲一讲……” 吴老虎说着,就把自己一家逃难,然后在青州遇到汉王世子救灾,最后一家人又如何去往天竺,以及在天竺这几年的经历详细的讲了一遍。 吴老虎没读过什么书,口才也一般,但他讲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前期的逃难倒还没什么,毕竟整个吴家寨的人都经历过。 不过后面讲到他们乘船出海,以及抵达天竺后的经历,却让整个寨子的村民都感到十分的新奇,哪怕事先知道一些的吴林这些人,依然听得十分入神。 最后吴老虎好不容易讲完,立刻有人跳起来高声问道:“老虎大叔,您说去了天竺就分田分地,甚至还分宅院,这事是真的吗?” 问话的人是一个年轻人,算是吴老虎的晚辈,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穷的叮当响,妻子儿女跟着他,连饭都吃不饱,所以他听完吴老虎的经历后,立刻就动心了。 其实不光是这个年轻人,其它人听完之后,也全都对天竺的情况十分好奇,要知道他们逃难回来后,只能租种别人的田地,承担着沉重的田租和税收,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如果天竺的事情是真的,那他们还这么辛苦的种地干什么,直接跑去天竺不就行了吗? “天竺的事你们不必怀疑,其实我们是 吴老虎这时也讲累了,于是伸手一指女婿莫青介绍道。 毕竟莫青能说会道,可比他这个嘴笨的人强多了。 第561章 吴家寨(下) 莫青是个人精,对于人情事故可比吴老虎强多了,他没有站着干讲,而是让人把酒菜送上,然后自己端个酒碗,每到一桌就回答一桌人的问题。 这顿酒菜是吴老虎特意准备的,菜式很简单,主要材料就是鸡鸭鱼肉,而且管够,十分的实惠。 吴家寨的男女老少们,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几次荤腥,这时看到肉眼睛都直了,很快男人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女人们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往自家带来的盆子里装肉,带回去还能多吃几天。 莫青端着酒杯,穿梭于各个酒桌之间,与吴家寨的老少爷们很快就混熟了,做为吴家寨的女婿,他对众人的询问也是有问必答,尽量帮他们解答关于天竺那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天竺给移民们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特别是朱高煦攻占了整个天竺之后,手下有大片的田地等待开垦,之前移民过去的十几万百姓,投入到天竺各地后,依然是远远不够。 所以现在朱高煦为了吸引新移民,依然维持着原来的福利,无论男女,去了天竺就能分到田地,孩子刚一出生,也同样有田地分。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对夫妻什么也不干,专心在家生孩子,日后也能积累下一笑不小的财富。 吴家寨的人听到天竺那边如此丰厚的福利,引得无数人都十分的心动,莫青的话他们可以不信,但吴老虎却是他们的同族,人品也很过关,他的话还是有很大可信度的。 更何况现在的吴老虎脸色红润,身材挺拔,看起来比几年前还年轻了一些,身上穿的也是绸缎,包括吴山娘也富态了许多,一看就是在天竺享福了。 宗族的力量是很强大了,有吴老虎和吴山娘父女这对例子,许多人都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暗自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天竺闯一闯? 毕竟大家都是姓吴的,凭什么吴老虎可以,自己不可以? 而且他们都听吴老虎和莫青说了,天竺那边不但分田地,而且当地的土人也十分便宜,只要给口吃的,就能让他们帮忙干活,甚至吴老虎家就专门养着几个土人做下人,平时照顾自己的生活。 要知道这可是地主老爷才有的待遇,可只要去了天竺,田地有了,下人也有了,甚至干活都可以雇佣土人去干,自己只需要做监工就行,想做生意还送铺面,这简直是他们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 许多心思重的人,最后已经无心吃酒席了,而是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想办法去天竺? 等到酒席结束,吴老虎一家三口住到了他堂兄吴三水的家里,吴三水比吴老虎大一岁,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从小一块长大,感情也十分要好。 至于吴老虎原来的家,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了,根本没办法住人,吴三水家里人多地方大,挤一挤还是能住下吴老虎一家三口的。 “老虎,你和我说实话,天竺那边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去了就给田给地?” 晚上睡觉之前,吴三水特意找到吴老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吴三水一家十几口人,四个儿子只有两个成婚,剩下两个二十多岁了,现在还打着光棍,家里更是穷的叮当响,几个孙子孙女常年都光着屁股。 所以吴三水在听到天竺那边的情况后,立刻就动心了,只是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天竺真的会给普通百姓发放田地,毕竟这种好事实在太少见了。 “三哥,我在酒席上的话绝没有半点假话,否则日后让我天打雷劈!” 吴老虎赌咒发誓道。 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因为回来后说的都是实话,却不断被人怀疑,搞得吴老虎都有点怀疑自己的人品是不是有问题了? “既然天竺那么好,那老虎你觉得我们一家能去吗?” 吴三水立刻追问道,他相信堂弟的人品,既然他都敢发誓了,绝不会有半点假话。 “当然能去,三哥您要想去,就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然后跟我们一块离开,到时咱们一起登船,最快半年就能到天竺,以你家这十几口人,肯定能分到一大片良田!” 吴老虎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其实他也很想让族人迁去天竺,一是吴家寨这边的生活实在太苦了,一年忙到头,却连饱饭都吃不上,孩子更是连条裤子都没有,吴老虎身为同族,当然想帮他们一把。 二是吴家去天竺的人多了,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毕竟都是同族,彼此间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而且同族抱团之后,也更有利于他们在天竺的发展。 “只要跟着你就能上船?难道不用钱吗?” 吴三水再次好奇的问道,他听吴老虎说过,去天竺要坐很长时间的船,但却担心手里没钱,万一人家不让上船怎么办? “坐船当然要钱,不过你放心,你们坐船的钱我包了,而且就算我不出钱,你们也可以到了天竺后再支付坐船的钱,到时王府会先借给你们一笔钱,日后等你们挣了钱,再还给王府就行了。” 吴老虎解释道。 当初他们是流民,坐的是官府组织的流民船,费都是王府支付的,他们倒不用钱。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去天竺的船大都是民间的商船,这一路上吃喝拉撒,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人根本支付不起,于是汉王府出了条政令,凡是移民去了天竺,都可以向官府借钱支付船费,只要两年内还上钱,就没有利息。 “这……这怎么好意思?” 吴三水听到堂弟要包自己一家的船费,当即也涨红了脸,想拒绝又舍不得,毕竟他们家这么多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笔巨大的费。 “三哥,咱们就别说见外的话了,日后你去了天竺,咱们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这可比几个钱强多了!” 吴老虎再次郑重的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天竺那边也不例外,吴老虎只有一儿一女,平时与有人了矛盾,也显得有些单薄,如果吴三水去了,只凭他四个儿子,就能吓退不少人! 第562章 汉王妃赐刀 吴老虎只是从天竺回来的几百移民之一,类似的于吴家寨的事情,在大明各地都在上演。 比如吴老虎的女婿莫青,也抽空带着吴山娘回了老家一趟,他老家在扬州,当他衣锦衣归乡之时,同样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这些从天竺回来的移民,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七十六人,但却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毕竟以前天竺的传说再好,也不如有实际例子更有说服力。 朱瞻壑名下的新闻报,更是率先采访了一些这些回来的移民,将他们在天竺的生活,以及移民前在大明的生活做了一个显着的对比,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知道是天竺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 有新闻报带头,其它报纸也对这些回来的移民做了采访报道,借助报纸的传播,大明各地也都在热议移民天竺这件事。 要知道朱棣统治期间,虽然号称盛世,但其实随着他大兴土木,以及多次北征,使得大明国内的税赋极重,山东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其它省份也并不比山东轻松多少。 哪怕现在随着开海,使得沿海地区增加了一条财路,但对于广阔的内陆百姓来说,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善,很多人都几乎快活不下去了。 现在终于有了天竺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于是一些一无所有的人,纷纷想办法赶往莱州,哪怕背负一笔巨大的借款,也要冒险出海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 “世子,这帮移民回大明的效果真好,现在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莱州报名!” 这天唐赛儿一脸兴奋的找到朱瞻壑禀报道。 以前也经常有人来莱州,等候前往天竺的船队,不过当时天竺的消息传播面积比较小,吸引的人也不多,不像现在,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人赶来。 而且这些人不再局限于山东一地,河南、陕西等更加内陆的百姓,也同样接到消息赶来,还有一些更加遥远的百姓,因为距离太远,还在赶来的路上,估计这次肯定是赶不上了。 “这就是宣传的力量,等下次你再来,可以再多拉回一些移民,到时给这些移民一些优惠,比如拉来多少人去天竺,就免了他们的坐船的费用,相信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去天竺!” 朱瞻壑哈哈一笑说道。 这种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当然也多亏了朱棣的点头,否则的话,那些想要移民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穿州过府抵达莱州。 “世子,这次要去天竺的人这么多,再加上王妃这次带走的工匠也不少,现在船队已经快装满了,所以是不是要提前出发?” 唐赛儿向朱瞻壑请示道。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是要等两个月后才出发的,但现在报名的人超出预料,以船队的载人量,再等下去恐怕真的装不下了,所以还不如等下一支船队。 “这事……” 朱瞻壑考虑了一下,随即抬头道。 “走,你跟我去见我娘,让她做决定吧!” 毕竟要乘船离开的人是汉王妃,所以朱瞻壑也不好替她做决定,如果汉王妃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那只能再多等一段时间。 唐赛儿闻言答应一声,立刻跟着朱瞻壑来到汉王妃的住处,当初她刚抵达莱州时,朱瞻壑曾经带她见过汉王妃一面。 汉王妃对唐赛儿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她一个女子,竟然能在王府中担任武职,而且还清剿过海盗,简直和传说中的木兰似的,因此汉王妃对她也多有褒奖。 汉王妃就住在莱州码头不远的一处宅院,朱瞻壑也住在这里,唐赛儿又是女子,因此也不用什么避嫌,朱瞻壑带她直接来到内宅见到汉王妃。 “下官唐赛儿,参见王妃!” 唐赛儿上前行礼道。 “唐指挥使来的正好,上次见面太过仓促,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刚好这次让人挑选好了礼物,正准备派人召你过来,结果伱就来了!” 汉王妃笑着说道。 “王妃太客气了,下官无功不受禄,当不得王妃的礼物!” 唐赛儿急忙推辞道,毕竟她是王府的属官,汉王妃算起来是她的主母,她怎么能收对方的礼物? “先别急着拒绝,来人!” 只见汉王妃盈盈一笑,随后向旁边招了招手。 只见立刻有侍女捧着一柄宝刀上前,这是汉王妃从朱高煦的兵器库里找到的,绝对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唐指挥使,我也是从靖难一路跟着王爷走过来的,我所见的女子之中,有持家有道,有技艺精湛,更有抛头露面经商的,但像你这样从军打仗的,却还是 汉王妃再次笑着说道。 “这……” 唐赛儿有心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毕竟这是王妃所赐,她不好不收,但她和汉王妃仅仅只见了两面,就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这让她心中不安。 正在这时,只见朱瞻壑迈步上前,接过宝刀“呛”的一声抽了出来,只见刀身如同一泓秋水,使得客厅中都闪过一道寒光。 “好刀,对于一把宝刀来说,战场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唐指挥使你就不必客气了,毕竟这样的宝刀放在王府,也只是浪费!” 朱瞻壑笑着将宝刀递给唐赛儿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而且这把宝刀也的确让人喜欢,最终唐赛儿终于伸手接过宝刀,这才向汉王妃行礼道:“谢王妃赐刀!” “你也不必客气,接下来我要出海,到时还需要你在海上多加照顾。” 汉王妃再次笑道,做为王妃,收买下属的人心几乎是必修课,更何况她对唐赛儿真的很有好感,毕竟她一个女子能在军中任职,也的确不容易。 “娘,我和唐指挥使来见您,就是想问一下,能否提前出发,因为最近来报名的移民太多了,眼看着名额就要招满了。” 朱瞻壑忽然想到正事,于是向汉王妃问道。 第563章 最后一次北征(上) 因为移民回大明的宣传效果好于预期,想要移民天竺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船队最终决定提前出发,汉王妃也想早点到天竺与朱高煦团聚。 于是就在这天一早,汉王妃等人终于登上了一条大船,另外还有随行的仆从、工匠等人,以及那些要去天竺的移民。 这次因为汉王妃要带的人太多,所以这些移民的数量并不多,等到两个月后,还会有另一支船队前来,这其实已经是莱州的常态了,每隔几个月都会有去天竺的船队抵达,所以许多想去天竺的百姓,都会在莱州港等候。 除了唐赛儿的船队外,朱棣也派出一支船队护送,这支船队由太监王景弘指挥,做为郑和的副手,王景弘曾经多次下西洋,经验十分丰富,足以胜任护送汉王妃的任务。 朱瞻壑与常思宁、孙若微亲自送汉王妃登船,然后又在码头上目送着船队离开港口。 看着渐行渐远的船队,朱瞻壑忽然暗叹一声,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也要踏上去往天竺的船只了,只是大明这边有太多让他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送走了母亲,朱瞻壑与常思宁、孙若微在莱州又多住了几天,毕竟她们两个难得出一次门,朱瞻壑就带她们在附近转了转,就当是旅游了。 不过很快朱棣那边派人催朱瞻壑回去,因为马上就要北征了,到时朱瞻壑还要随行。 所以朱瞻壑一家只得乘船离开莱州,抵达天津后换乘马车,最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汉王妃离开后,整个汉王府空了大半,常思宁和孙若微主持王府,两人准备再招收一些下人,毕竟这么大的王府,没有人打理可不行。 朱瞻壑休息了一晚, 只见大殿中气氛紧张,朱棣与张辅、朱勇等几个武将围着地图,正在商议着出兵的计划。 朱瞻基也在这里,他对这种事插不嘴,但依然陪在朱棣身边,听得十分认真。 朱棣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向他招手道:“瞻壑,你来看看朕出兵的计划如何?” “皇爷爷说笑了,您和几位将军商议出来的计划,我哪有资格评判,只是不知最近草原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朱瞻壑立刻笑着上前,先是谦虚一句,随后又问起草原的情况。 以大明和草原的实力对比,这次出兵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脱欢的动向,万一对方提前得知消息,到时一逃了之的话,那朱棣这次出兵恐怕就要无功而返了。 “你倒是问到关键了,这次出兵朕还是严格保密,到现在还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脱欢那边的实力恢复了不少,最近甚至悄悄向东发展势力,自从阿岱汗死后,鞑靼彻底灭亡,脱欢在草原上再无对手,如果不尽快消灭他,恐怕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朱棣神情坚定的说道。 这次出兵他铁了心要灭掉脱欢,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将大明的江山交给子孙。 “这么说脱欢还没有得到消息,那么这次出征,皇爷爷是不是准备以骑兵突袭为主,到时哪怕兵力少一点,肯定也能起到奇效!” 朱瞻壑向朱棣求证道。 为了防止脱欢逃跑,骑兵突袭显然最适合这次出兵,而且脱欢经过上次一败,已经被朱棣吓破了胆,所以哪怕骑兵的兵力少一点,脱欢照样不敢硬抗议,到时军心一乱,大明的骑兵突袭之下,肯定能起到效果。 “哈哈哈~,还是瞻壑你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朕的想法!” 朱棣闻言大笑一声,随后拉着朱瞻壑来到地图前,自己为他讲解起自己的出兵计划。 事实也像朱瞻壑猜测的那样,这次朱棣准备出兵五万,其中三万都是骑兵,同时也是主力,另外两万则是以神机营为主,做为后备军跟随在骑兵身后,防止战场上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情况,到时好让这两万步兵救援。 朱棣的兴致很高,指着地图将自己出兵的计划给朱瞻壑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瞻壑听得也很认真,时不时插嘴问上两句,朱棣也耐心的为他解答。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旁边的朱瞻基看着朱棣和朱瞻壑亲热的样子,一双眼睛却中闪过几分阴霾。 半个月后,朱棣再次让朱高炽监国,自己亲率大军杀入草原。 其实朱勇和张辅分别率领五千骑兵,从左右两翼向前突进,解决路上遇到的牧民或部落,防止大军的消息走露。 朱棣则亲率两万骑兵,在后方策应,同时也是突袭的主力,最后的两万步兵沿着骑兵的方向跟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是后勤的保障。 朱瞻壑和朱瞻基都跟在朱棣身边,一路上跟随大军一路疾奔,为了早日抵达瓦剌的驻地,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刚开始一切顺利,路上遇到的牧人或部落,全都被大军收治,命他们随军而行,以免泄露消息,而这时的草原秋高气爽,正是各个部落给牛羊贴秋膘的时候。 当然这也是中原出兵的最佳时机,因为在这个时间出兵,即可以打击草原上的势力,同时又能打乱他们放牧的节奏,如果牛羊这时无法补上足够的秋膘,就可能熬不过寒冷的冬天,对草原部落而言明年将十分的难熬。 不过就在朱棣的大军杀入瓦剌的领地时,遇到的瓦剌部落越来越强硬,他们不但不听从大明的命令,反而还会起兵反抗,虽然是以卵击石,但难免有人会逃出去,而这些逃出去的人,也导致大明军队杀入草原的消息传了出去。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朱棣不得不再次加快速度,因为锦衣卫事先已经查到,脱欢就驻扎在和林一带,距离土剌河并不远,因为那里是整个漠北水草最丰美的地方,所以每次秋冬时节,瓦剌的主要部落都会赶到和林那边驻扎。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最终身为前锋的张辅和朱勇最先杀到和林,然而却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564章 最后一次北征(下) 张辅和朱勇分别为左右前锋,两支骑兵如同螃蟹的钳子一般杀到和林。 然而很不幸,脱欢之前已经得知大明军队杀入草原的消息,而且他几乎是立刻猜到,朱棣这次出兵肯定是针对自己的,因为草原上已经没有值得朱棣出兵的势力了。 所以脱欢在接到消息的 等到张辅和朱勇的大军杀到和林时,这里已经乱成一团,有些机灵的部落正准备逃跑,有些部落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正一脸茫然的等消息,结果大明的军队忽然神兵天降。 结果就是张辅与朱勇的军队左右合击,十分轻松的就击溃了这些没来得及逃跑的部落。 这些瓦剌人也早就被明军吓破胆了,所以他们在看到大明的军旗时,几乎没有几个人选择反抗,大都是放下武器投降。 等到朱棣的大军赶到时,这些被俘的部落已经被张辅和朱勇圈禁起来,同时也审讯出脱欢向北方逃窜的消息。 于是朱棣几乎马不停蹄,立刻率领大军向脱欢逃跑的方向追击下去。 从北征之初,朱棣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脱欢才会撤兵,所以脱欢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脱欢一路逃亡,路上留下不少的痕迹,于是朱棣就沿着这些痕迹一路追击。 脱欢带着整个部落逃亡,不但带着大批的牛羊,而且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嬬,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相比之下,朱棣手下却全都是骑兵,而且是轻装上阵,为了追求速度,甚至只带了七八天的口粮,身为前锋的朱勇和张辅,甚至做到一人双马,为的就是加快追击的速度。 在这种极速的追击下,朱棣的大军也的确在五天后发现了前方逃亡的脱欢,甚至张辅与朱勇的前锋军,都与脱欢的后军相接,眼看着就要缠住脱欢的大军。 然而脱欢却来了一招壮士断腕,他直接派后军的数千骑兵断后,让他们用命拖住明军,然后自己率领前军飞速逃亡,路上丢弃了大批的辎重,甚至连一些老弱妇嬬都被他舍弃在路上,只带了青壮飞速甩开了明军的追击。 等到张辅和朱勇解决掉断后的这支瓦剌军队,再想追击脱欢时,却发现已经晚了,对方再一次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当后方的朱棣赶到后,得知脱欢再次逃脱,气的他下令处死了所有瓦剌战俘,然后再次追了上去。 可惜脱欢这次有准备了,他将部众一分为九,分别逃往九个不同的方向,自己藏身在其中。 朱棣发现后本想分兵追击,但却被朱瞻壑劝阻了,因为这里是草原,那些草原部落虽然被明军杀怕了,但若是分兵太多,导致某支兵力单薄,很可能会让这些部落暗中下手。 最后朱棣只能挑选了几个方向重点追击,他自己率领着一万大军,甚至一路追击到小海,也就是贝加尔湖附近,但却依然没能找到脱欢的踪迹。 其它分派出去的追兵,后来也陆续赶来,虽然有人追上了瓦剌军队,但并没有找到脱欢的踪迹,可以说这次又让脱欢逃跑了。 这时朱棣大军所带的粮食已经耗尽,要不是追击脱欢时得到大批的粮草物资,恐怕军队早就断粮了。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追击下去了,但朱棣还是不甘心,于是下旨让大军暂时驻扎在湖边,他要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瞻壑,都到这种时候了,如果再不退兵,军中粮食不足,到时总不能杀马充饥吧?” 朱勇私下里找到朱瞻壑,神情无奈的向他诉苦道。 “皇爷爷只是不甘心,但军中无粮,也不可能这么硬拖下去,估计很快就会下令退兵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说道。 对于朱棣的心理,朱瞻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年纪大了,所以他也很清楚,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北征,也想借这次北征彻底的解决掉瓦剌。 却没想到脱欢宁可舍弃部众,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虽然这么做十分无情,但对脱欢来说,却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只要他还活着,瓦剌就没有灭亡,日后还有翻身的一天。 “那可未必,我听说陛下准备向周围的一些部落征集粮草,如果敢不从者,可以直接出兵抢掠,到时就食于敌,应该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朱勇再次说道。 就食于敌,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但其实背后带着无比的血腥,简单来说就是纵兵抢掠,将部落里的粮食抢来做为军用,现在马上就要冬天了,这些部落如果没了粮食,恐怕只能等死,所以这些部落肯定会拼命反抗,到时又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就食于敌也没什么,但咱们这么多人,人吃马嚼消耗巨大,绝不是一两个部落就能养活咱们的。”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对于大明来说,草原上的部落都是潜在的敌人,哪怕现在不敢与大明做对,日后也可能侵入大明的领土,因此对于抢掠他们,明军上下都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责。 只是这些部落一般都很穷,越往北越穷,所以就算朱棣下令纵兵抢掠,恐怕也很难抢到足够的粮食。 “就算是抢到了足够的粮食,可咱们现在都跑到小海了,而且现在天气渐冷,估计马上就要结冰了,万一遇到大雪封路,到时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朱勇再次担心的说道。 其实朱勇的话也代表军中许多将士的想法,他们已经深入到漠北之地,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而且又没有粮食,所以现在军中人心思归,都不想再追下去了。 朱瞻壑闻言也暗叹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只见一个内侍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朱棣召自己过去,朱瞻壑立刻告别朱勇,迈步来到朱棣的帅帐,结果刚来到帐篷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朱棣的咳嗽声,这让他立刻心中一沉。 第565章 朱棣病重 朱瞻壑迈步进到帅帐,只见朱棣坐在位子上,手捂着嘴巴正在咳嗽,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涨的通红,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皇爷爷您这是生病了?严不严重?御医怎么说?” 朱瞻壑快步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朱棣的身体出问题,所以这一路上也都紧紧跟随在朱棣左右,生怕他生病,结果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无妨,御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受了凉,他们已经去煎药了,估计吃了药就没事了。” 朱棣咳嗽着摆了摆手,说着又是一阵咳嗽,朱瞻壑也更加担心。 片刻之后,朱棣好不容易才停下咳嗽,朱瞻壑急忙递上一杯热水,对方喝下去后清了清嗓子,这才示意朱瞻壑在自己身边坐下。 “瞻壑,刚才张辅来见我,劝说我退兵,你觉得如何?” 朱棣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英国公他是怎么说的?” 朱瞻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起张辅的态度。 “他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说军中粮尽,军中的将士归心似箭,都不愿意再前追了,而且这一战也取得一些战果,不算是空手而归,所以他劝我早点回去,因为再呆下去也无法找到脱欢的踪迹。” 朱棣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哪怕身为帝王,也不是事事都能顺心,这次若是灭不掉脱欢,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朱棣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次北征,而他又不放心让别的将军领兵出征。 甚至等到朱棣去世后,以朱高炽的性格,肯定不会再对草原出兵,到时只会让草原上的势力坐大,日后必成大患。 “皇爷爷,我觉得英国公说的有道理,现在粮尽兵疲,已经无法再追击下去了,所以还是早日退兵为好!” 朱瞻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连张辅都主张退兵,朱勇也同样在报怨,可见军中的情况已经十分糟糕,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唉,连你也这么说,看来真的是时候退兵了!” 朱棣一拍大腿,长叹一声道。 他本来还寄望于朱瞻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朱瞻壑最擅长创造奇迹,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初朱瞻壑用热气球载人飞上天的情景。 可惜现在连朱瞻壑也没有办法,而是和张辅一样劝他退兵,这让朱棣终于死心了。 “皇爷爷,我知道您想抓住脱欢,从而为子孙打下十年的太平,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您不可能帮儿孙把事情全都做完了,所以脱欢就留给我们这些人来解决吧!” 朱瞻壑再次开口劝道。 脱欢很年轻,甚至比朱瞻壑还小一岁,朱棣以爷爷辈的身份,追着一个孙子辈的人打,其实有点以大欺小了。 “你啊,还真是会说话!”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也感觉有道理,于是哈哈一笑,心胸也开阔了许多。 “这不是孙儿会说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皇爷爷您年纪大了,也该回京享几天清福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是了,我保证,日后一定将脱欢捉拿归案,然后亲自将他绑到您面前!” 朱瞻壑这时拍着胸膛保证道。 对于脱欢,朱瞻壑也很不放心,毕竟对方可是土木堡之变的元凶,哪怕现在没有了朱祁镇,但难免会有其它的不孝子孙,所以脱欢一定要除掉才行! “好,那朕就等着你将脱欢绑来的一天!” 朱棣闻言老怀大慰,当即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帐篷门一开,朱瞻基手端着药碗走进来,当看到朱棣正在亲热的拍着朱瞻壑的肩膀时,他的眼神一黯,但还是开口道:“皇爷爷,药熬好了,御医让您趁热喝!” “瞻基,等下让人传旨,命令全军开拔,撤军回京!” 朱棣笑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吩咐道。 “皇爷爷您决定撤军了?” 朱瞻基闻言眼睛一亮,也颇为欣喜的问道,这段时间他也劝过朱棣,想让他早点撤军,但朱棣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朱棣又生病了,朱瞻基当然更希望能早点回去。 “呵呵,瞻壑的话提醒了我,我也想通了,与其再呆在草原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 朱棣笑呵呵的回答道。 朱瞻基闻言脸色一僵,但最后还是看了看朱瞻壑道:“看来还是二弟有办法,也只有你才能劝动皇爷爷!” “大哥误会了,主要还是英国公刚才劝过皇爷爷,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朱瞻壑解释道,他知道朱瞻基肯定会多想,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朱棣喝过药后,很快就感觉身体困乏,于是朱瞻壑和朱瞻基起身告辞,朱棣还不忘叮嘱他们,让他们传令全军,做好撤军的准备。 当撤军的消息传遍全军之后,立刻让无数将士都是欣喜若狂,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想撤军,要不是朱棣这个皇帝压着,换另一个将军恐怕都要引发哗变了。 于是在经过一天的准备后,大军在 不过朱棣的病并没有好,喝过药虽然症状减轻了一些,但依然时不时咳嗽,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担心,一路上都在关注着朱棣的身体情况。 朱棣本来还想骑马,但却被朱瞻壑和朱瞻基共同劝住,让他改为乘车,毕竟车上还能挡一些风,累了也能直接休息。 但在几天之后,朱棣的咳嗽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开始加重,甚至朱瞻壑还发现,朱棣出现了低烧,整个人也疲乏无力,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 军中的御医用尽了手段,又是喝药又是针灸,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棣发烧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最后整个人竟然被烧迷糊了,不停的说着胡话。 朱瞻壑虽然用了一些物理降温的手段,帮助朱棣降了体温,但发烧说明他体内有炎症,光是降温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消炎的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朱瞻壑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第566章 榆木川(上) 车辇之上,不时传出朱棣的咳嗽声。 朱瞻壑亲自服侍朱棣喝下药,然后看着对方沉沉睡去。 他伸手摸了摸朱棣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这让他也叹了口气。 现在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朱棣的病情却还是没有半点好转,而且因为高烧不退,朱棣时常陷入到昏迷之中,身体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张辅和朱勇已经下令在军中封锁了朱棣病重的消息,随行的大学士杨荣和金幼孜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瞻壑,陛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朱瞻壑刚出了朱棣的车辇,就见朱勇将他一把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还是老样子,吃了药就陷入到昏睡之中,这两天也只喝了一点粥,我现在真担心……” 朱瞻壑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朱瞻壑的回答,朱勇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开口道:“刚才我和英国公、杨大学士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将陛下送到京城去,你觉得怎么样?” 朱棣现在的病情严重,虽然有随行的御医,但肯定不如京城那边,毕竟在大军之中,有些药物都不是很全,所以送到京城才能更好的医治。 另外说句不好听的,朱棣如果死在半路,皇位的继承也很麻烦,虽然朱高煦和朱高燧都不在大明,但大明还有其它的番王,万一有人借此闹事,也是个麻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棣回到京城,到时最好趁他清醒时正式传位,这样才能让皇位的交接更加安全和顺利。 “可是皇爷爷的身体这么虚弱,如果加快速度,到时万一……” 朱瞻壑却露出犹豫的表情,虽然有车辇,但以朱棣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停下来休养,如果日夜不停的赶路,对朱棣的身体只会有害无益。 “瞻壑,都到眼下这种情况了,如果陛下的身体但凡有一点好转,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朱勇叹了口气再次道。 其实无论是朱勇还是张辅,包括杨荣等人,他们都已经对朱棣的病情恢复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想早点赶回京城,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皇位的顺利交接。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沉默之色,虽然从感情上他无法接受这种想法,但这段时间他亲自照顾朱棣的病情,也十分清楚的知道,朱棣这种情况,除非是送到后世的大医院,才有可能抢救一下,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瞻壑,你就别犹豫了,刚才英国公已经去见了太孙,他也同意加快回京,现在就等你了。” 朱勇看到朱瞻壑犹豫不决,于是再次开口道。 听到朱瞻基也同意了,朱瞻壑也不禁暗叹一声,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对于朱瞻基来说,让父亲朱高炽顺利接替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们现在走到哪了,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朱瞻壑再次问道,这几天他忙着照顾朱棣的病情,也根本不知道大军走了多远? “已经不远了,前面就是榆木川,只要过了那里,再往前不远就是京城了!” 朱勇兴奋的回答道,正是因为距离京城不远了,所以他们才主张加快速度回京,只要回到京城,到时一切都好办了。 “榆木川?” 朱瞻壑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因为他感觉有点耳熟,随即就脸色大变。 因为朱瞻壑忽然想到,历史上朱棣就是死在榆木川,那里位于北京正北方,距离京城只有几百里,如果骑上快马的话,可能一两天就能回到京城。 “瞻壑伱怎么了,怎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也生病了?” 朱勇看到朱瞻壑的脸色变得银白,身子也微微颤抖,当即上前扶住他关切的问道,他以为朱瞻壑连日来照顾朱棣,把自己也给累病了。 “我……我没事!” 朱瞻壑脸色苍白的摆了摆摆手,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悲伤。 虽然他早就知道朱棣很可能会死在这次北征的路上,但当事情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朱棣对他的照顾和保护,现在对方不在了,这让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虽然朱瞻壑嘴上说没事,但朱勇看他的脸色实在吓人,于是扶他到旁边的车上休息,直到朱瞻壑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后,他这才放心。 等到朱勇走后,朱瞻壑一个人呆坐了许久,想到这些年与朱棣的相处,虽然朱棣有时候很严厉,但朱瞻壑知道,朱棣对子孙的爱护一点也不少,比如连朱高燧这种不孝子孙,朱棣都能再三给他改过的机会,更别说朱瞻壑和朱瞻基等人了。 做为皇帝,朱棣也同样十分合格,后世对他的评价虽然有正有反,但总的来说还是正面比较多,特别他在位时多次北征,更是将蒙古残余的势力一网打尽。 可惜子孙太不给力,没能守住朱棣打下来的战果,特别是朱瞻基,竟然坐视瓦剌一统草原,最终导致了土木堡的惨败。 土木堡的惨败,不但代表着大明的军事由盛转衰,也意味着大明对草原的战略由攻势转为守势。 同时大明武勋也被一网打尽,文官集团把持朝政,使得大明变成了一个大号的北宋,再也不复明初时军事上的强势。 想到朱棣去世后的种种后果,朱瞻壑也无比心痛,整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然而大军还在前行,朱棣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两天之后,大军也终于抵达了榆木川,而这时的朱棣,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上次清醒还是在一天前,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朱棣整个人瘦的厉害,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心跳也时有时无,整个人已经进入到弥留阶段。 面对这种情况,张辅与朱勇也共同下令,大军暂时停止前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最后的时刻到来。 第567章 榆木川(中) 榆木川,因这里长满了茂盛的榆树而得名,不过现在天气寒冷,榆树也开始掉叶子了,使得地面上一片金黄。 朱棣的帅帐就扎在这片榆树林中,帐篷上落了一层的金黄细小的榆树叶。 朱棣躺在后帐的软床上,身材消瘦、脸颊凹陷,眼睛也紧紧的闭着,身边有一群御医正在紧张的为他诊治。 前帐之中,朱瞻壑和朱瞻基,以及张辅、朱勇、杨荣和金幼孜都在这里,帐篷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沉闷,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许久,只见一个头发白的老御医从后帐走了过来,朱瞻基和朱瞻壑立刻站起来上前问道:“王御医,皇爷爷他怎么样?” “唉~” 只见王御医沉重的摇了摇头,随后这才拱手道。 “陛下已经病入膏肓,非药石可以见效,下官等人已经尽力了!” 王御医是代表所有御医前来,他们已经用尽了办法,却还是没能挽回朱棣的性命。 现在的朱棣不仅仅是生病,最严重的还是他年纪大了,别看朱棣平时看起来十分健康,甚至还能骑马射箭,也很少生病,看起来比同龄人的身体强上许多,但其实越是这样,反而越可能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击倒,反倒是一些平时小病不断的人,却不容易生大病。 可以说朱棣现在的身体身体机能已经衰弱到极致,所以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治疗,都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怎么会这样?” 朱瞻基闻言呆立当场,朱瞻壑也久久不语,至于旁边的张辅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时也露出悲痛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基忽然抬头道:“王御医,你有没有办法让皇爷爷清醒片刻,这样也好交待几句遗言?” “可以,但这药一下,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王御医神情凝重的道。 宫中都会常备一种药,这种药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人回光返照,从而交待遗言,这对于皇帝来说十分重要,因为他必须在死前指定皇位的继承人,否则可能会引发大乱。 但这种药的负作用也十分明显,只要吃下这种药,哪怕没病的人,最后也会五脏衰竭而亡,可以说这种药就是一种毒药,吃下后绝无生还的可能。 “用吧,现在都这种时候了,必须让皇爷爷清醒过来!” 朱瞻基一咬牙决定道。 旁边的朱瞻壑闻言看了他一眼,虽然理智上告诉他,朱瞻基的决定并没有错,但做为朱棣最宠爱的孙子,他竟然会 张辅与杨荣等人犹豫了一下,最后也纷纷点头赞同,毕竟连朱瞻基都点头了,他们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看到别人都同意了,朱瞻壑也只能默默的坐到一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脑子里也只是回想着这些年和朱棣相处的片断。 得到众人的同意,王御医也立刻告辞离开,很快就熬制了一碗药,然后给昏迷中的朱棣喂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朱棣身上的烧竟然神奇的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甚至连脸色都变得有些红润,看起来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健康。 但朱瞻壑却知道,这种吊命的药就是这样,吃下去会燃烧人体的生理机能,让生命爆发出最后一抹光亮,随后就会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呵~” 又过了片刻,朱棣的喉咙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响,这让守在床边的朱瞻基和朱瞻壑等人都围了过来。 只见朱棣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似乎还不清楚眼前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皇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朱瞻基抢步上前问道。 “瞻基,我……我这是怎么了?” 朱棣声音虚弱的问道,这时他终于清醒过来,甚至还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朱瞻壑急忙上前,双手扶着朱棣半依在床头,并且给他后背垫上垫子,好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皇爷爷,您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御医说您……说您……呜~” 朱瞻基说到最后,似乎说不下去了,竟然一头扎进朱棣怀中痛哭起来。 旁边的朱瞻壑也眼睛发红,周围的张辅等人同样低下头,不敢与朱棣对视。 朱棣看到众人的反应,也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他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只见他扭头向旁边朱瞻壑问道:“瞻壑,我还有多长时间?” “御医说您只有半个时辰,最长也不超过一个时辰!” 朱瞻壑强忍着悲痛回答道。 “足够了!” 只见朱棣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随后这才向杨荣吩咐道。 “杨荣,你来帮朕拟旨!” “是!” 杨荣答应一声,快步上前听旨。 只见朱棣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道:“传朕的旨意,等朕大行之后,由太子朱高炽接任皇位,他久为监国,早就已经熟悉政务,朕也没什么可交待的,让他自己掂量办就是了!” “臣记下了!” 杨荣立刻行礼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他必须马上拟旨,然后盖上朱棣的玉玺,这道传位的诏书才算是有效。 不过就在这时,朱棣忽然叫住杨荣道:“等一下,你在诏书上再加上几句!” “请陛下吩咐!” 杨荣再次躬身道。 “汉王朱高煦在天竺,赵王朱高燧在日本,他们皆是朕的儿子,若日后有何需要,让太子务必尽力帮他们,这是朕对他最后的嘱托!” 朱棣提到在海外的两个儿子,脸上也罕见的露出慈爱之色,无论两个儿子以前多么混蛋,做过多少让他生气的事,但毕竟是他的儿子,可惜皇位只有一个,既然给了朱高炽,也不能亏待另外两个儿子,所以朱棣才吩咐朱高炽,务必要在日后多帮助两个弟弟。 旁边的朱瞻壑听到朱棣的话,眼圈也是一红,鼻子也微微发酸,眼睛一下子涌了出来。 “臣遵旨!” 杨荣再次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这时朱棣的目光也看向了张辅和朱勇两人。 第568章 榆木川(下) 朱棣清醒后的 张辅和朱勇当即领命,随后朱棣让他们两人退了下去,这时帐篷中只剩下朱瞻壑和朱瞻壑两人,他们也是朱棣最放心不下的人。 “瞻基。” 朱棣看了看两个孙子,最终 这让朱瞻基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朱棣的手道:“皇爷爷,孙儿在这里!” “瞻基,你父皇登基之后,你就是大明的太子,日后一定要放开心胸,着眼于大局,不要在乎眼前的得失!” 朱棣握着朱瞻基的手,声音虚弱的再次叮嘱道。 对于朱瞻基,他本来是十分满意的,可是这几年对方的表现,却让他有些失望,特别是在朱瞻壑的对比下,更显得朱瞻基的心胸不够宽广,所以在这个最后的时刻,朱棣还不忘叮嘱他。 “皇爷爷放心,您的叮嘱孙儿一定谨记在心,日后绝不会让您失望!” 朱瞻基眼含热泪的保证道。 听到朱瞻基的话,朱棣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随后他又叮嘱了朱瞻基几句,无非就是让他日后多跟着朱高炽学习处理政务,日后做一个有为的皇帝,守好大明的江山等等。 最后朱棣才对朱瞻基道:“瞻基,你先退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瞻壑单独聊聊!” 朱瞻基闻言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头道:“是,孙儿告退!” 等到朱瞻基退出去后,朱棣又挥手让帐篷里的其它人也都退下,只留下了朱瞻壑一人。 这时朱棣才神情凝重的对朱瞻壑道:“瞻壑,皇爷爷不在了,你在大明就会显得有些尴尬,虽然你大伯和你的感情很好,但他毕竟只是你大伯,所以你也要早做打算!” “皇爷爷您……” 朱瞻壑闻言一下子哽咽起来,他没想到朱棣在临终之前,竟然还如此为他着想,而且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每一个字都是在为朱瞻壑的未来做打算。 “呵呵,你也不要以为皇爷爷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你和你爹,皇爷爷可以尽情的放纵,哪怕迁移大明的百姓去天竺,我也可以答应,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朱棣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感情再深,也敌不过“利益”二字,就拿移民这件事来说,人口一直是一个国家最直观的实力体现,大明的地方官,治下的人口数量更是关系到官员的政绩。 明初时因为河南等地人口稀少,朱元璋甚至发动大移民,一直持续到朱棣当政时才结束,为的也是快速的增加的人口,从而增强大明的国力。 可是现在朱棣却同意朱瞻壑往天竺移民,这可以说是拿大明的血往天竺输送,也就是朱棣是亲爹亲爷爷,所以才会允许朱高煦和朱瞻壑这么做,否则换成另外一个人,肯定不会同意。 “我明白皇爷爷您的意思,对于日后的打算,我也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我娘之前已经去了天竺,现在只剩下我自己还守在大明,如果事不可为,我也会尽快撤身离开!” 朱瞻壑神情郑重的回答道。 就像朱棣说的那样,虽然现在朱高炽和朱瞻壑的感情很深厚,但人心都是会变的,特别是随着朱高炽身份的不同,对一件事的看法也会发生改变。 更何况朱瞻壑还知道,历史上的朱高炽只做了十个月皇帝,虽然朱瞻壑已经改变了历史,但历史的惯性依然强大,比如朱棣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依然像历史上那样死在榆木川。 所以朱高炽如果依然是个短命皇帝,到时朱瞻基登基,肯定不会给朱瞻壑好果子吃,因此他更要提前做好离开的准备。 “你明白就好!” 朱棣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欣慰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朱瞻壑的额头。 朱棣说完闭上眼睛,似乎说了太多的话,让他显得很疲倦。 朱瞻壑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但随着朱棣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这让朱瞻壑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想叫御医过来时,却没想到朱棣再次睁开了眼睛。 只见朱棣似乎积攒了一些力气,再次看向朱瞻壑道:“瞻壑,刚才我对你大哥叮嘱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觉得他能做一个好皇帝吗?” “大哥这几年的心态的确出了点问题,但我相信以他的才能,应该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朱瞻壑考虑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历史上的朱瞻基,虽然以贪玩闻名,但因为朱棣给他留下的好底子,在外部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威胁,所以他做皇帝时主要是以休养生息为主,没大功也没大过,唯一让人诟病的,也只有放弃交趾,以及坐视瓦剌强大。 所以总的来说,朱瞻基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守成之君,雄才大略和昏庸无道,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算是比较平庸的皇帝了。 “是啊,以前我对瞻基太过宠爱,所以忽略了他身上的一些缺点,现在看来,他能做一个守成之君,已经十分难得了。” 朱棣这时叹了口气,说到最后又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因此涨的通红。 “皇爷爷您休息一下吧,不要太累了!” 朱瞻壑急忙劝道,虽然知道朱棣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也不希望对方太耗费心神。 不过朱棣却摆了摆手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清楚。” 只见朱棣说到这里又喘了几口粗气,似乎有些气力不继,但他依然强撑着说道:“若日后你大哥登基,瞻壑你肯定会去天竺,到时你在海外帮我盯着你大哥,若他真有什么昏庸之举,到时你可取而代之!” “皇爷爷!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朱瞻壑闻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朱棣竟然会说出“取而代之”的话,这要是让外面的朱瞻基知道,说不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引发大明与天竺的战乱。 第569章 朱棣驾崩(上) 当朱棣说出取而代之的话时,朱瞻壑也吓的脑子发懵,甚至怀疑朱棣是不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朱棣却显得十分冷静,只见他继续说道:“瞻壑,大明的江山社稷,是太祖皇帝一点点打下来的,当初建文无道,我才起兵取而代之,因为大明的江山,从来不是一人之江山,而是我朱氏一族的江山,绝不容有失!” 朱棣说到这里喘了几口粗气,整个人显得有点亢奋,然后继续说道。 “我虽然宠爱你大哥,但这几年他的表现,却让人深深的怀疑,日后他能否胜任大明的皇位?本来你才是最好的人选,但你父亲却去了天竺,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日后你大哥真的昏庸远道,你就可以从天竺杀回大明,以你的才能,取代他并不困难!” 朱棣说到最后时,整个人因激动喘的厉害。 其实在说这些话时,朱棣也十分犹豫,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如果发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还是要说,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把江山社稷交给一个无能的子孙肆意糟蹋。 “皇爷爷,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毕竟大哥上面还有大伯,等他继位做皇帝,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我觉得大哥也不一定会做的太差!” 朱瞻壑沉默片刻后,这才再次开口道。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用来宽慰朱棣的,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朱高炽的身体情况,就算是改变命运,恐怕还是个短命的皇帝。 “你说的也有道理,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也希望你大哥不要让我失望!” 朱棣叹了口气道。 不过临死前的朱棣却有一种奇特的预感,自己最宠爱的朱瞻基,日后很可能会让他很失望,所以他才会不顾后果,对朱瞻壑说出取而代之的话。 也许是太过激动,朱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的精神也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这把朱瞻壑吓了一跳,急忙叫御医过来。 然而等到御医给朱棣号过脉后,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告诉朱瞻壑药效已过,朱棣的大限已到,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这时朱瞻基也从帐篷外冲了进来,当看到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朱棣时,也悲痛的大叫一声,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片刻之后,昏迷中的朱棣终于停止了呼吸,享年六十五岁。 “传我的命令,全军素缟,为皇爷爷戴孝!” 朱瞻基哭了一会后,忽然抬起头下令道。 “太孙不可!” 没想到刚赶来的张辅却 “陛下驾崩,此事关系重大,最好的办法还是封锁消息,甚至陛下的饮食起居都要和平时一样,然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只有到了京城,才可以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 “英国公所言是,我也觉得还是秘不发丧为好!” 杨荣这时也同样站出来说道,其它的大臣也都表示赞同。 “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让皇爷爷这么一直躺在床上?” 朱瞻基流着眼泪向张辅和杨荣等人质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可以先为陛下打造一具棺材,暂时安置陛下的遗体,陛下的车辇宽大,完全可以放下棺椁,到时将棺椁放在车上,饮食起居一切如常,不能让人发现陛下已经驾崩的消息,榆木川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只要到了京城,一切都好办了!” 金幼孜这时也站出来说道。 “好办法,我去为陛下准备棺椁!” 杨荣当即赞同道,张辅与朱勇等人也同样没有异议。 朱瞻基还是有些犹豫,但朱瞻壑这时表态道:“我觉得英国公和金学士的主意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封锁皇爷爷去世的消息,等到京城再发丧也不迟!” 听到朱瞻壑的话,朱瞻基扭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也没有再反对。 于是杨荣立刻领命去准备棺椁,张辅与朱勇则去召见朱棣身边的亲卫,对所有人下达了封口令,毕竟朱棣去世的消息肯定瞒不过这些亲卫,而只要这些人能保守秘密,就不用担心消息会泄露出去。 等到其它人离开之后,帐篷中也只剩下朱瞻基和朱瞻壑两人。 这时朱瞻基忽然抹了把眼泪,看向朱瞻壑问道:“二弟,皇爷爷最后将你留下,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皇爷爷不放心我爹在天竺,所以叮嘱我早点回去,帮我爹稳定天竺的局势。” 朱瞻壑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于是编了个谎话道。不过他的这个谎话也很有水平,至少朱瞻基听后肯定不会怀疑。 果然,朱瞻基听到朱棣在临终前,竟然劝朱瞻壑早点离开大明,这让他也是眼睛一亮,随后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道:“皇爷爷对二叔还真好,竟然在临终前还不放心二叔在天竺的情况,不过皇爷爷说的也有道理,瞻壑你的确应该早点去天竺,免得二叔身边无人可用。” 对于朱瞻基来说,他当然想让朱瞻壑早点离开大明,毕竟只有他走了,朱瞻基才能放心,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拿他和朱瞻壑比较,这点对他格外重要。 “大哥放心吧,天竺我迟早都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朱瞻壑却神情淡定的说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瞻基眉头一皱,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至少也要等到把皇爷爷的葬礼办完吧,难道大哥不希望我给皇爷爷送最后一程吗?” 朱瞻壑也有些恼火,于是语气强硬的回答道。 现在朱棣才刚去世,尸骨未寒,但朱瞻基却已经想把他赶出大明,要知道朱棣去世,朱高煦都要回来奔丧,朱瞻壑肯定也要参加葬礼,所以现在朱瞻基的表现也太过心急了。 “参加皇爷爷的葬礼是应该的,毕竟皇爷爷对二弟你那么器重,葬礼少了你可不行。” 朱瞻基干笑一声道,他也发现自己太心急了,一时间有些尴尬。 第570章 朱棣驾崩(下) 朱棣去世,军中封锁消息,暂未发丧,然后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 城中的朱高炽也已经接到锦衣卫的秘报,当他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也是如遭雷击,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身为太子,根本不容朱高炽有悲伤的机会,因为接下来他必须担起大明这个沉重的担子,保证皇位的顺利交接。 所以朱高炽一边召集内阁秘密议事,一边为朱棣准备后事。 当大军护送着朱棣的遗体回到京城时,朱高炽率领文武百官前去迎接,直到这时,才对外宣布了朱棣驾崩的消息,当时许多官员都感到无比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百官的反应也很正常,因为朱棣虽然六十多岁了,但平时身体强健,动不动就发动北征,每次都是亲自指挥大军,所以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朱棣的身体一直十分强健,甚至许多人都忘了,朱棣已经是个年过甲的老人了。 当朱棣的车辇被掀开,露出里面的棺椁时,文武百官也都为之恸哭,随后全军披上素缟,缓缓护送朱棣进京,朱高炽亲自扶灵,朱瞻基和朱瞻壑也在一旁陪同。 当朱棣的棺椁进城之时,整个北京城的百姓也得到了消息,北京这里是朱棣的起家之地,当初靖难之时,北京被南军围团,徐皇后率领全城的妇人帮着守城。 可以说北京这座城市,与朱棣一家有着同生共死的情分,当初徐皇后去世时,一直念念不忘想回北京,遗言还让朱高炽替她到北京,款待当年随她守城的妇人与百姓。 甚至在徐皇后死后,朱棣一直没有将徐皇后安葬,而是在南京停放了数年,最后还是决定在北京周边建造长陵,而徐皇后的梓宫也被迁到长陵中安放。 徐皇后不在了,现在朱棣也去世了,这对曾经的燕王夫妇,也都将要在北京安葬。 许多北京城的百姓得知朱棣去世,也纷纷自发的聚集到街道两侧,特别是一些北京城的老人,更是悲痛的放声大哭, 随后朱棣的棺椁被迎进皇城停放,但朱高炽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立刻登基。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规矩,朱棣去世的当天,朱高炽就必须登基为帝,但因为当时封锁消息,导致这期间的几天大明没有皇帝,这种情况在历史上都十分罕见。 现在朱棣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开,所以朱高炽必须马上登基,然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做接下来的事。 于是朱棣的棺椁刚在宫中停放下来,朱高炽立刻在百姓的簇拥下,来到奉天殿举行了登基大典。 直到这时,朱高炽才正式成为大明法理上的皇帝。 而朱高炽登基之后,做的 对于自己的后事,朱棣其实早有安排,当初徐皇后在南京皇宫停放数年不下葬,为的就是运送到北京这边下葬,长陵也早就在修建之中了。 而且朱棣在生前早就说过,要与徐皇后合葬,所以朱棣的葬礼并没有什么异议,一切都按照他生前的安排去做就行了。 在这期间,朱瞻壑并没有去凑热闹,而是静静的守在朱棣的灵前,按照规矩,灵前必须要有亲人守着,朱高炽要登基,朱瞻基也必须参加,朱高煦和朱高燧都不在大明,所以只有朱瞻壑才有资格守在这里。 这里是停灵殿,朱棣的棺椁就停放在大殿之中,这口棺椁是由杨荣将军中的锡器收集起来,然后铸成了一口棺材,看起来有些粗糙,日后可能还要更换。 停灵殿这里距离奉天殿不远,因此奉天殿举行登基大典时,朱瞻壑隐约也能听到。 相比奉天殿那里的热闹,停灵殿这里却显得十分冷清,朱瞻壑已经派人通知了王府,让他们想办法派人出海,把朱棣去世的消息通知给朱高煦。 虽然天竺十分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但朱高煦做为儿子,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不过万幸的是,朱棣的葬礼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朱高煦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赶回来参加葬礼。 不过汉王妃可能要辛苦一些,她才刚去天竺,算算时间,估计她现在可能已经快要抵达天竺了,可惜到时她还要跟着朱高煦一块回来,算下来一两年都得在海上赶路。 正在这时,只见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一身龙袍的朱高炽迈步走了进来。 “拜见大……陛下!” 朱瞻壑话说到一半,当即改口道,因为现在朱高炽已经是皇帝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听到朱瞻壑改口的称呼,朱高炽却叹了口气,随后迈步上前道:“瞻壑,你就不用改口了,日后只要没有别人,你还是叫我大伯吧!” “嗯!” 朱瞻壑点头,其实他也觉得改称呼有些别扭。 “瞻壑,刚才看你低头不语,在想什么呢?” 朱高炽抬眼看了看殿中的棺椁,随后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我在想我爹和我娘,特别是我娘,估计现在还在海上,等她抵达天竺,估计又要马上回来,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是啊,弟妹也真是辛苦了,我也已经和大臣们商议过了,准备派人通知二弟和三弟,命他们回来奔丧!” 朱高炽说到最后挺直胸膛,肥胖的身躯竟然显得有些伟岸。 按照规矩,皇帝去世后,除了太子之外,其它的皇子必须呆在自己的封地,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这些皇子与太子争夺皇位。 不过朱高炽却不在乎,朱高煦去了天竺,朱高燧去了日本,再加上现在朱高炽已经登基,而且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也不是两个弟弟可比的,所以朱高炽有足够的信心坐稳皇位,这也是他派人通知两个弟弟回京奔丧的底气。 “我就知道大伯会这么做!” 朱瞻壑微笑道,之前他提前派人通知朱高煦,也是因为他知道朱高炽会同意让朱高煦回来奔丧,毕竟现在朱高煦是最不可能回来与朱高炽争夺皇位的人。 第571章 朱高燧回来了 “父皇~” “皇爷爷~” 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二人哭嚎着跑进停灵殿,当看到朱棣的棺椁时,更是踉跄着上前,抱着棺椁涕泪横流,简直是悲痛欲绝。 “三弟节哀,不要哭坏了身体!” 朱高炽这时亲自上前劝说,朱瞻基也将朱瞻坺拉了起来。 因为朱高燧父子距离京城比较近,毕竟从日本到天津,如果一路顺风顺水的话,可能几天就能到达,相比之下,天竺那边就太遥远了,估计朱高煦现在还没有接到消息。 朱高燧趴在朱棣的棺椁上痛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在朱高炽的劝说下坐到一边,不过他这时的眼泪依然流个不停。 朱瞻壑得看出来,朱高燧的眼泪是真的,毕竟他再怎么混帐,亲爹去世了,依然会让他感到悲痛。 直到晚上守灵的时候,朱高燧才止住眼泪,默默的坐在一边守候。 朱瞻壑这时也趁机上前给朱高燧行礼,顺便安慰了他几句。 “瞻壑,二哥那边通知了吗,大概什么时候他会回来?” 朱高燧这时向朱瞻壑打听道。 “已经派人知道了,但天竺太远,估计我爹还没有接到消息。” 朱瞻壑无奈的回答道。 “唉,这么说来,二哥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父皇的葬礼?” 朱高燧叹了口气,他和朱高煦也好多年没见了,这次父亲去世,可能是他们三兄弟最后一次相聚了。 “皇爷爷的葬礼肯定能赶上,因为大伯已经说了,什么时候我爹回来了,什么时候再给皇爷爷举行葬礼。”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虽然以前有过很多争斗,但现在这种情况,双方也都把所有纷争都暂时放下了。 “那就好,反正长陵那边还没有修好,我娘的梓宫也需要与父皇合葬,这些都需要费时间。” 朱高燧点了点头再次道。 不过紧接着朱高燧忽然抬头道:“瞻壑,父皇去世的时候,你是不是就陪在他身边?” “是的,皇爷爷走之前,特意留下我,对我叮嘱了很多事情。” 朱瞻壑立刻点头道。 “那你皇爷爷有没有提到我?” 朱高燧有些急切的追问道,做为儿子,他很想知道父亲在临终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有,只是……” 朱瞻壑这时忽然有些犹豫,朱棣的确提到了朱高燧,但话却是对朱高炽说的,他让朱高炽尽量照顾一下两个在海外的弟弟,所以朱瞻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话告诉朱高燧? 幸好朱高炽就在旁边,听到两人的对话也终于插嘴道:“三弟,父亲在临终之前,特意在传位的诏书上给我留了几句话,让我尽量的照顾二弟和你,毕竟你们都去了海外,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只要我能办到,就绝不会推辞!” “父皇……父皇竟然真的记得我!呜~” 朱高燧说到最后,再次悲痛的痛哭起来,朱高炽和朱瞻壑劝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慢慢的止住哭声。 随后朱高燧又向朱瞻壑询问了一下朱棣北征的情况,以及生病之后的事,朱瞻壑也一一做了回答,这恐怕是他认识朱高燧后, 几天之后,朱棣的谥号与庙号也定了下来,谥号为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简称文皇帝,庙号为太宗,至于成祖这个庙号,其实是后来嘉靖皇帝改的。 随着谥号与庙号定下来后,长陵那边也加快了修建速度,其实长陵那边的地宫早就修建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些地上建筑还在修建之中,并不影响安葬,毕竟地上的建筑可以慢慢修建。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朱高煦还没到,朱高炽说过要等朱高煦回来再安葬朱棣,因此只能等着。 其实皇帝死后,一直有“七日而殡,七月而葬”的说法,也就是说,一般皇帝都会停灵七个月下葬,但也并不固定,比如唐宋两朝的皇帝一般停放的时间比较长,有时长达六七个月。 但当初朱元璋去世时,朱允炆为了防止藩王入京,所以仅仅只停了七天,就把朱元璋匆匆下葬了。 朱棣算是大明 另外朱棣还有一点比较特殊,那就是徐皇后,朱棣生前早就说过,要在自己死后,与徐皇后合并在一起安葬,甚至徐皇后死后十几年,都没有上谥号,直到朱棣死后,朱高炽才给父母一同上了谥号,这也是明朝历史上,唯一一对同时同地上谥号的皇帝与皇后。 即是安葬父亲,又要合葬母亲,所以朱高炽才想等朱高煦回来,到时他们三兄弟一起参加葬礼,这样才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头七过后,朱瞻壑就不必再每天守灵了,毕竟他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朱高燧回来的晚,从他回来那天算起,也足足守了七天才结束。 而在守灵结束后,朱高炽则把修建长陵的事交给朱瞻壑主持,虽然长陵已经可以使用了,但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操心,所以这段时间朱瞻壑也很忙,经常在长陵一呆就是几天。 朱高燧在守灵结束后,也变得十分活跃,经常进宫找朱高炽闲聊。 石见银矿那边已经开始出产白银了, 据朱瞻壑得到的消息,朱高燧似乎是想让朱高炽封他为日本王,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吞并石见银矿了,不过朱高炽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借口朱棣刚去世,暂时不宜册封推脱了过去,但也没把话说死,估计也在犹豫之中。 这天下午,朱瞻壑从长陵回到京城,长陵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不必再经常两边跑了。 但就在朱瞻壑刚回到王府,却忽然接到一个让他眉头一皱的消息。 第572章 朱高炽要选妃 朱高炽要选妃,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毕竟身为皇帝,后宫的妃嫔不但关系到子嗣的数量,同时还牵扯着一些朝堂上的利益划分。 但现在朱棣才刚刚去世,说句不好听的,朱棣尸骨都还未寒,身为儿子的朱高炽却在这时候选妃,怎么看都有点不合适。 普通人都还要为父母去世守孝三年,虽然这要求有点苛刻,但朱高炽身为皇帝,哪怕你做做样子,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为自己选妃吧。 “这个消息准确吗?” 书房之中,朱瞻壑神情严肃的向刘苛问道。 “绝对准确,宫中已经下旨,让我们锦衣卫和东厂共同协助选妃事宜,曹提督那边也证实了此事!” 刘苛立刻回答道。 自从朱棣去世之后,朱瞻壑与刘苛的来往再次频繁起来,毕竟他必须要关注京城多方面的动向,特别是宫中的情况,以免被人算计了,要知道现在可没有朱棣再护着他了。 “大伯怎么会在这时候选妃,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朱瞻壑气的一拍桌子,满脸失望的道。 “我听说张皇后对这件事也十分反对,甚至还和陛下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太子劝说,才将他们两人分开。” 刘苛再次爆出一个大瓜道。 “以伯娘的性格,她能同意才是怪事!”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摇头笑道,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和张皇后站在同一立场,不过朱高炽这种做法也真是太荒唐了,难怪张皇后看不下去。 “世子,其实对于陛下选妃这件事,我倒不觉得奇怪,反而在我预料之中!” 没想到这时刘苛忽然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 “为何?” 朱瞻壑抬头惊讶的看向刘苛,在他印象中,朱高炽好像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除了张皇后外,朱高炽也只有一个侧妃,另外还有几个妾室,朱高炽做了皇帝后,也将这些妾室封为妃嫔,除此之外身边再也没有其它女人了。 “世子您有所不知。” 刘苛说到这里却再次犹豫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道:“世子,接下来小人的话涉及到宫闱之事,如果有哪句说得不好,您可千万不要怪罪。” “放心,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有什么话尽管说!”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更加好奇,看来刘苛肯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那小人可就说了!” 只见刘苛一咬牙,终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出来。 原来自从朱高炽登基为帝之后,刚开始还表现的很好,每天都上早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朝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干脆经常缺席,只让内阁代为处理政务。 朱瞻壑这段时间要么在停灵殿守灵,要么去长陵督促工程的修建,根本没关注过朝堂上的事,所以他也是 “陛下之所以不上早朝,据我从宫中得到的消息,是因为陛下最近宠幸妃嫔的次数大增,甚至每天都会安排妃嫔侍寝,如此一来早上自然就起不来了。” 最后刘苛再次低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大伯他现在沉迷于女色,所以不但懈怠了朝政,而且还要在这个时候为自己选妃?” 朱瞻壑听完皱紧眉头问道,这可与他印象中的朱高炽完全不一样。 “正是,陛下身边的妃嫔,大都是太子时就跟随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自然想挑选几个新鲜面孔,所以才会提出选妃的事!” 刘苛再次小声的回答道。 大家都是男人,自然也都明白朱高炽的心思,毕竟在女色方面,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特别是对于朱高炽这种中年男人来说,也只有新鲜年轻的肉体,才能让他感受到青春的活力。 朱瞻壑听完之后,眉头皱的也更紧了,做为男人,他可以理解朱高炽,但做为朱棣的孙子,他却无法理解朱高炽身为人子,竟然在这种时候为了一已私欲而选妃。 “世子,这种事是宫中秘闻,您可千万别脑子一热,进宫找陛下对质,要知道连张皇后都劝不动陛下,您要是掺和进陛下的家事,恐怕只会惹得一身麻烦!” 刘苛看朱瞻壑沉默不语,担心他掺和这些宫中的事,于是好心的劝说道。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朱瞻壑摆了摆手道。 这种宫闱之事,估计连朱瞻基这个亲儿子都不好开口,更别说他这个侄子了,哪怕他和朱高炽的感情再好,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躲到一边。 “朝中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朱瞻壑考虑了片刻,再次向刘苛问道。 “这件事现在还只限于宫中和我们厂卫的少数人知道,朝中的大臣并不知道,但以我的估计,如果事情传出去,肯定会有一批大臣反对,但更多的人还是会明哲保身,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得罪陛下。” 刘苛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闻言也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皇帝选妃也是正事,只是时间有点不对,但朱棣毕竟去世了,现在的皇帝是朱高炽,所以大臣们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而与朱高炽死磕。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几天之后,朱高炽选妃的消息终于泄露了出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百官的耳目。 要知道在守孝期间,严格来说孝子连夫妻生活都不能有,更别说嫁娶生子了,现在朱高炽在朱棣还未安葬时,就要给自己选妃,这可是严重的违反礼法。 所以不少大臣纷纷上书劝诫,其中以夏元吉的反应最为激烈。 夏元吉之前因为反对北征,被朱棣抓了起来,但在朱高炽登基后, 不过对于百官们的反对,朱高炽却来了个以柔克刚,大臣们反对的奏本他照收不误,但选妃的事情同样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后把夏元吉气的称病不出,以罢工表明自己的态度。 第573章 苦闷的夏元吉 寒风呼啸,雪飘飘,一场大雪将京城染成一片银白。 夏元吉坐在园中的暖阁之中,手中抱着暖炉,身上披着皮裘,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他已经对外称病七天了,也一连七天没有上朝,不过听说朱高炽这七天也同样没有上过早朝,一切政务都交给内阁处理,他自己则一心给自己挑选美女充实后宫。 每当想到这里,夏元吉都感到无比的心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朱高炽一直都是个谦谦君子的形象,除了贪吃之外,并没有好色这个毛病。 可为何做了皇帝后,朱高炽像是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懈怠朝政,更因宠幸后宫而不上早朝,简直与史书上记载的昏君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夏元吉也不禁长叹一声,随后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美酒入喉,夏元吉却只尝到酒中的苦涩。 “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 夏元吉低声自语道,当初朱高炽和朱高煦争位的时候,他也是支持朱高炽的,甚至包括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认为朱高炽是个未来的明君,可事实却让他们无法接受。 就在夏元吉陷入自我怀疑时,忽然只见一个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我不是说过了吗,谁也不见!” 夏元吉没好气的回道。 这几天他装病在家,其实就是为了逼朱高炽收回选妃的旨意,结果朱高炽没来,反而有不少人趁机探望,气的夏元吉索性谁也不见。 “老爷,来人是汉王世子!” 下人急忙解释道。 “你怎么不早说?快请!” 夏元吉听到是朱瞻壑来了,立刻换了脸色道。 下人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瞻壑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当看到暖阁中的夏元吉时,他也不禁笑道:“夏尚书你这病的好悠闲啊,竟然还能一边赏雪一边喝酒,看得我都想病一场了!” “世子你就别取笑我了,快请座,咱们两个好好的喝上几杯!” 夏元吉说着让人重新送上酒菜,两人相对而坐,周围的下人也被夏元吉赶了出去。 “世子,陛下选妃的事伱肯定听说了吧,怎么没见你对此事发表看法?” 夏元吉开门见山,直接向朱瞻壑问道。 “夏尚书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做为晚辈,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朱瞻壑双手一摊,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道。 “说的也是,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陛下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难道他就不怕背负上不孝的骂名吗?” 夏元吉说到最后,气的直拍桌子,显然对朱高炽的所做所为极度失望和愤怒。 朱瞻壑这时却没有接口,而是默默的喝了杯酒。 人都是会变的,也可能是朱高炽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以前上头有朱棣压着,身边又有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两个兄弟与他竞争,因此朱高炽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尽量将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可是当朱棣去世,朱高炽也终于如愿的登上皇位,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制他了,如此一来,朱高炽压抑已久的欲望也终于一下子爆发出来。 甚至可能为了补偿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使得朱高炽可能会加倍索取,别人的劝说他当然不可能听进去。 “世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劝说陛下收回成命?” 夏元吉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我要是有办法早就用了,除非……”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除非什么?世子你快说!” 夏元吉急切的催促道。 “除非我爹在这里,也只有他才能劝住大伯!” 朱瞻壑再次无奈的道。 用“劝”这个字其实有点不准确,如果朱高煦在京城,恐怕早就提着刀冲进皇城找朱高炽了,毕竟亲爹才刚死,做大哥的就要挑选美女,以朱高煦的爆脾气,说不定真会砍朱高炽几刀。 “好像还真是如此,如果汉王在京城,恐怕陛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选妃!” 没想到夏元吉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以前很不喜欢朱高煦的爆脾气,认为对方是个粗鄙的武夫,可是现在他却十分想念对方,因为只有朱高煦的爆脾气,才能让朱高炽忌惮。 “可惜我爹远在天竺,估计现在就算是接到消息,也才刚开始出发,离他抵达京城还早着呢!” 朱瞻壑神情苦闷的再次道。 哪怕有了热气球,但这玩意飞的太慢,而且还不好控制方向,根本无法当做交通工具,所以朱高煦只能老老实实的坐船回来。 “对了!” 却只见夏元吉这时惊喜的一拍巴掌道。 “汉王不在京城,但赵王在京城啊,要不我们去找赵王,让他出面劝阻陛下怎么样?” “我三叔?” 朱瞻壑闻言却是哭笑不得,随即一摆手道。 “不可能,以我三叔那种油滑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和大伯硬碰硬,说不定为了讨好大伯,他还会支持大伯选妃。” “世子你对赵王有偏见,我相信他做为先皇的爱子,肯定也不愿意看到陛下犯糊涂,只要我们去见赵王,他肯定会愿意出面的!” 夏元吉却不赞同朱瞻壑的看法,因为他知道朱瞻壑和朱高燧有矛盾,当初朱高燧被囚禁,几乎就是朱瞻壑一手造成的。 “也许吧,您要是不信,尽管可以去找三叔试试,不过他若是不愿意您也别太失望!” 朱瞻壑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以他对朱高燧的了解,对方肯定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出头,毕竟朱高燧的性格阴险,一向喜欢躲在背后搅局。 说来也巧,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忽然又有下人跑来禀报道:“老爷,蹇少傅来了!” 所谓蹇少傅,其实就是指蹇义,他是朱高炽的心腹,曾经做过太子詹事,多次辅佐朱高炽监国,所以朱高炽登基后,加封蹇义为少傅和少师,同时进入内阁辅政,与夏元吉齐名。 第574章 朱高燧立大功 蹇义来了,夏元吉和朱瞻壑也起身迎接。 不过当见到这位蹇少傅时,两人都是一愣,只见蹇义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没有半点精神。 “蹇兄你这是怎么了?” 夏元吉看到蹇义的样子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唉,别提了,我刚才进宫去见陛下,结果……” 蹇义说到最后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蹇少傅是为了选妃的事去见大伯?” 朱瞻壑也猜到了蹇义进宫的原因,于是追问道。 “正是,我本想劝说陛下打消这个想法,却没想到陛下非但没有同意,反而还骂了我一顿,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蹇义再次苦笑着摇头道,他本以为自己是朱高炽的心腹,曾经多次辅佐对方监国,所以在看到朱高炽犯错时,自己有责任指出他的错误,却没想到朱高炽根本听不进去。 “陛下连你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这……” 夏元吉眉头紧皱,相比他,蹇义与朱高炽走的更近,以前朱高炽做太子时,经常夸奖蹇义会做事,对蹇义的建议也是言听计从,可是这才刚一登基,朱高炽就再也听不进蹇义的话了。 “蹇少傅,你也不必太伤心,大伯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随后这才开口安慰道,当然这话肯定没有人会相信,毕竟朱高炽的表现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罢了,也是我不自量力,这种宫闱之事,本来也不应该去管!” 蹇义这时心灰意冷的摆了摆手道。 他现在和夏元吉一样,都对朱高炽的表现十分失望,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看错了人? “陛下虽然犯了糊涂,但除了选妃这件事外,其它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比如陛下赦免了建文旧臣的家属,让他们可以回归原籍,另外还平反了许多官员的冤狱,所以蹇兄伱也不必太过失望!” 没想到夏元吉这时反倒安慰起蹇义来了。 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当初朱棣在位时,对建文旧臣的处理十分严厉,许多旧臣的家属也跟着受牵连,现在这些旧臣的家属恢复自由。 同时朱高炽也对大臣更加宽恕,许多以前被朱棣关押起来的大臣,也被他放了出来,比如夏元吉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吧,希望陛下能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蹇义却再次叹了口气道,看他的样子,这次被朱高炽的打击太大了,估计一时半会都恢复不过来。 “对了,刚才世子的话提醒了我,也许我们有办法可以让陛下放弃选妃的想法!” 夏元吉忽然再次说道。 “真的?世子你真的有办法?” 蹇义闻言一下子打起精神,毕竟他也知道朱瞻壑最擅长创造奇迹,如果他说有办法,那肯定错不了。 “我可没有办法,是夏尚书自己想出来的!” 朱瞻壑连忙摆手道,他可不想让蹇义抱有太大的希望,万一日后希望破灭,到时对他的打击更大。 “蹇兄,是这么回事,刚才世子提到汉王如果在京城……” 夏元吉急忙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随后他又把自己想出来的,想请朱高燧出马去劝说朱高炽的办法讲了一遍。 蹇义听后却皱起眉头,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口道:“夏兄,我觉得世子说的有道理,以赵王的性格,恐怕很难说动他去劝说陛下!” “蹇少傅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三叔的为人!” 朱瞻壑这时眼睛一亮,当即对蹇义大声夸赞道。 以前他和蹇义的来往不多,顶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和他想的一样,看来他当初能得到朱棣和朱高炽共同赞赏,的确有过人之处。 “那可未必,赵王以前名声不好,但经过贬为庶人,又被囚禁之后,现在已经变了许多,连先皇也觉得他已经改过自新,所以才恢复了他的王位,我相信先皇肯定不会看错人!” 夏元吉却再次坚持道。 听到他把朱棣都搬出来了,朱瞻壑也没办法再反对。 蹇义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一试,我陪你一块去见赵王!” “好!我再约几个人,到时咱们一块去见赵王!” 夏元吉兴奋的拍案而起,随后他又看向朱瞻壑问道:“世子你也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另外你们也别提我的名字,否则让三叔知道是我在背后出主意,肯定又会多想了!” 朱瞻壑连忙摆手道。 夏元吉和蹇义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没有再强求,随后两人就分头行动,说动了不少大臣,然后一群人去求见朱高燧,请他出面劝说朱高炽放弃选妃的事。 朱瞻壑对这件事并不看好,以为朱高燧肯定不会出头。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朱高燧竟然答应了,而且就在 这下朱瞻壑也十分惊讶,怀疑自己对朱高燧是不是真有点偏见,难道真像夏元吉说的那样,朱高燧经历了人生的起伏后,真的改了性子? 更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就在朱高燧去见了朱高炽之后,朱高炽竟然真的被说动了, 这下不但朱瞻壑感到震惊,连夏元吉和蹇义等人也都十分震惊,他们虽然请朱高燧出面,但其实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结果朱高燧竟然真的做成了,这让所有人都对朱高燧有种刮目相看之感,甚至短时间内,朱高燧的声望也在朝堂上水涨船高,不少人都称他为大明贤王。 不过朱瞻壑在震惊过后,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不是他对朱高燧有偏见,而是朱高燧这么轻易的就劝阻了朱高炽,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朱瞻壑十分好奇,朱高燧在见到朱高炽后,兄弟二人到底说了什么?他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朱高炽放弃选妃? 夏元吉等人也曾经向朱高燧打听过,但朱高燧却闭口不言,只说办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所以夏元吉等人也不好再打听。 第575章 名利双收 “世子,有消息了!” 书房之中,刘苛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说!” 朱瞻壑立刻命令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刘苛盯着朱高燧,因为他觉得朱高燧说服朱高炽放弃选妃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合理,而朱高燧又不愿意解释,所以他只能让人盯着朱高燧,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动? “世子,我的人刚刚接到消息,有一艘船打着赵王府的名义,从朝鲜抵达天津,船上拉着十几个朝鲜美女,刚开始我们以为是赵王自己用的,可是没想到这些朝鲜美女进京之后,竟然被赵王悄悄的送进宫里了!” 刘苛神情兴奋的禀报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三叔找来一些朝鲜美女,然后送给了我大伯!”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是一拍桌子,终于想明白了朱高燧能说服朱高炽放弃选妃的关键。 “肯定是这样,陛下选妃无非就是想让后宫多一些新鲜的面孔,现在有了这些朝鲜美女,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没必要再去背负不孝的骂名。” 刘苛立刻点头道,当他得知朱高燧往宫里送朝鲜美女时,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朱瞻壑这时气的一拍桌子,朱高燧真是好算计,表面上劝阻了朱高炽胡来,自己落得一个好名声,背地里却给朱高炽送美女,借此讨好朱高炽,简直就是两头得利。 “世子,赵王现在名声大振,在朝堂上十分活跃,更是频繁进出宫中,就连赵王世子朱瞻坺,最近也是四处活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 刘苛这时再次禀报道。 “我知道了,你最近继续派人监视三叔的动向,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禀报!”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刘苛答应一声,随后又禀报了一下其它的事情,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刘苛走后,朱瞻壑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霍然起身,迈步出了书房。 北京的冬天天气寒冷,白天大街上都有些冷清。 朱瞻壑让人准备了礼物,然后亲自带着礼物来到赵王府,打算亲自见一下朱高燧,因为他有些话想和这位三叔聊一聊。 名帖送进去后,很快朱高燧亲自出门迎接,当看到门外的朱瞻壑时,他也不禁笑道:“瞻壑你可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三叔这里了?” “三叔说笑了,您现在长居日本,我就算是想拜访也过不去啊。” 朱瞻壑哈哈一笑,并没有在意朱高燧话中的刺。 朱高燧闻言也哈哈一笑,随后就请朱瞻壑进王府,两人在前殿分别落座。 “三叔,听说您之前进宫劝阻了大伯选妃,现在满朝文武都对您称赞有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朱瞻壑刚一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父皇去世,你爹又没有回来,所以有什么事情,我当然要出面,更何况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朱高燧闻言得意的一笑道。 因为劝阻朱高炽放弃选妃这件事,他现在是名利双收,走到哪都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就连夏元吉和蹇义这些老臣,也对他称赞有嘉,所以朱高燧现在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是吗,仅仅把话说开了,就能劝阻大伯放弃选妃的想法?” 朱瞻壑这时却露出怀疑的表情问道。 “不然呢,瞻壑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朱高燧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当即目光锐利的看向朱瞻壑反问道。 “呵呵,还真别说,我的确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竟然点了点头,目光毫不退缩的盯着朱高燧说道。 “哦?那我倒是要听一听瞻壑你的高见了!” 朱高燧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平静的盯着朱瞻壑再次道。 “其实办法很简单,大伯想要美女充实后宫,只需要悄悄的挑选一批美女,然后送到宫里就是了,大伯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没必要再和大臣们对着干,而三叔您也能名利双收,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朱瞻壑冷笑一声,直接把朱高燧做法点破道。 朱高燧闻言也脸色微变,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十分隐秘,却没想到竟然被朱瞻壑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朱高燧却久经风浪,很快就恢复如常,而且他也没有狡辩,反而直接承认道:“瞻壑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我才刚把人送进宫,你竟然就知道了,看来当初你统领东厂和锦衣卫,真的没有白干啊!” “哪里哪里,我消息再灵通,也想不出这种名利双收的好办法,还是三叔您有办法,姜还是老的辣啊!” 朱瞻壑不阴不阳的谦虚道。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对我的办法不太满意啊?” 朱高燧端起茶品了一口,这才撇了朱瞻壑一眼问道。 “不敢,只是三叔您明知道大伯的身体不好,却还往他后宫中送美女,这要是日后出了事,三叔您就不怕被万人所指?” 朱瞻壑也同样喝了口茶回敬道。 他之前在书房中沉思良久,越想越不对劲,以朱高炽的身体情况,再这么放纵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像历史上那样早亡,朱高煦不在,朱瞻基又太年轻,到时朱高燧说不定真有机会达成他毕生的心愿。 “呵~,大哥他都又不是小孩子,都是做皇帝的人了,如果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该怪的人也是他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高燧却再次冷笑一声道。 他这话虽然听着不舒服,但仔细一想,还真挑不出毛病,毕竟就算他不送美女,朱高炽也会自己去挑选,所以就算朱高炽最后真出了事,也怪不到朱高燧头上。 “三叔还真是无情了,对亲大哥也能做出这样的事,这要是换做我爹,肯定做不出来!” 朱瞻壑冷哼一声讽刺道。 “你不会以为二哥如果在京城,会比我做得好吧,以他的爆脾气,除了和大哥闹翻之外,还会有 没想到朱高燧却一挑眉毛,颇为得意的看着朱瞻壑反问道。 第576章 又见朱高炽(上) 面对朱高燧的反问,朱瞻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朱高煦在京城,恐怕真的会像朱高燧说的那样,除了与朱高炽大闹一场,到时兄弟反目外,恐怕根本不会有 看到朱瞻壑不回答,朱高燧再次得意的笑道:“瞻壑啊,人人都说你聪明绝顶,可是这次你却犯了糊涂,我给大哥送美女,即满足了他的需要,又顾全了父皇的面子,同时也让百官满意,可以说对所有人都好,你又何必追着不放呢?” “这么说来,三叔您还真是一片好心了?”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 虽然朱高燧嘴上说的漂亮,但朱瞻壑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安好心,甚至很可能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利用朱高炽的弱点,破坏他的身体健康,从而给朱高燧自己创造机会。 “是不是好心,自有天下人公论,反正现在从来没有人因这件事骂过我!” 朱高燧再次得意的挺起胸膛道。 “现在就说公论也太早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三叔您,有时候野心太大,是可能把自己也陷进去的,告辞!” 朱瞻壑说完转身就走,无论朱高燧说的再漂亮,他也不相信对方真的会改过自新,所以接下来他必须时刻盯着朱高燧,看看他到底有何打算? 朱高燧目送着朱瞻壑离开,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最后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 这时一个人从后面的屏风走出来,赫然正是朱瞻坺。 “爹,看来朱瞻壑已经对咱们起疑心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瞻坺看了一眼朱瞻壑离去的方向,这才郑重的向朱高燧问道。 他们父子曾经在朱瞻壑身上吃过大亏,哪怕现在朱棣不在了,他们也不敢对朱瞻壑有任何的小瞧,可以说朱高燧现在最忌惮的就是朱瞻壑。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我会尽快游说你大伯,让他答应把日本做为我的封国,这样一来,无论日后形势怎么变化,日本都是咱们的基本盘!” 朱高燧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他最近四处活动,甚至经常进宫见朱高炽,为的就是把日本变成自己的封国,这样至少石见银矿就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只要有了钱,其它的事情都好办了。 “爹,你说大伯的身体情况那么糟糕,现在又沉迷女色,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咱们是不是就可以……” 朱瞻坺说到最后也是两眼放光,这一点朱瞻壑的确猜对了,朱高燧给朱高炽送美女,真的没安什么好心。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只能看老天的意思,咱们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运气上,所以现在最重要是把能抓住的全都抓在手里,至于其它的,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 朱高燧再次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他的确有更大的野心,要知道当初他就敢给朱高炽下毒,现在只不过故计重施罢了,而且这次他手段更加高明和隐蔽,就算朱瞻壑猜到也拿他没办法。 几天之后,朱高炽忽然下旨,将朱高燧的封地改为日本,换句话说,整个日本都成为了朱高燧的封国,他的封号虽然还是赵王,但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日本王。 对于朱高炽的这个决定,夏元吉 虽然朱高炽并没有说把石见银矿的收益交给朱高燧,但这么重要的财源,放在一个藩王的封地中,也十分的危险,再加上日本孤悬海外,万一有什么变故,大明想出兵干预都很困难。 但是很可惜,对于夏元吉的反对,朱高炽并没有理会,反正圣旨已经下达,内阁不是宰相,没有驳回皇帝圣旨的权力。 为此夏元吉也气的要命,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找到朱瞻壑吐槽,因为内阁正是朱瞻壑设计的,只有执行皇帝旨意的权力,却对皇权没有半点约束。 朱瞻壑对此也十分无奈,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毕竟所有制度都为人服务的,当初内阁是针对朱棣设计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朱棣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手中的权力,而不必担心被大臣们牵制。 可是现在这种内阁制度,却成为朱高炽任性妄为的工具,连朱瞻壑这个内阁的设计者都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这次的事不像之前选妃,朱瞻壑也不打算再忍下去了,于是他找了个时间,进宫拜见朱高炽。 这段时间朱高炽沉迷于后宫,不但早朝不上了,平时也很少接见大臣,连夏元吉和蹇义等人想要见朱高炽,有时都要等上好几天才能得到接见。 不过朱瞻壑的身份特殊,所以他的求见很快得到回应,朱高炽在武英殿接见了朱瞻壑,这也是朱棣去世之后,朱瞻壑 当他进到大殿,见到朱高炽时,也不禁眉头一皱,只见朱高炽依然像以前那么胖,猛一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朱高炽的脸色不太健康,甚至他脸上的胖也不仅仅是肥肉,反而看起来带着几分浮肿,两只眼睛微微眯着,也看不出什么神采。 哪怕只是从表面上看,朱瞻壑都能感受到,朱高炽最近沉迷女色,身体已经被掏空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一些变化,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不过朱高炽看到朱瞻壑进来时,却依然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招呼道:“瞻壑你怎么有空进宫了,长陵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启禀大伯,长陵修建的进展顺利,绝不会耽误皇爷爷的葬礼。”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那就好,有你负责长陵那边的事,我也少操了许多心!” 朱高炽欣慰的笑道。 第577章 又见朱高炽(下) 朱瞻壑陪朱高炽聊了几句闲话,这才步入正题道:“大伯,听说您把日本给了三叔做封地,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来的!” 只见朱高炽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随后这才解释道。 “夏元吉反对的理由我也考虑过,不过当初父皇在去世之前,特意在诏书上叮嘱我,让我尽可能的帮助你爹和三弟他们,所以三弟提出想要日本做封地后,我也是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答应他,毕竟父皇的话我不能不听。” “这……” 朱瞻壑听后竟然也有点无言以对,当初朱棣去世之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朱瞻壑就在当场,还亲耳听到了,所以对朱高炽的这个理由,他根本无法反驳。 “原来如此,大伯对三叔真是兄弟情深!” 朱瞻壑沉默片刻,只得开口夸赞道。 “也不光是对你三叔,等你爹回来了,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的,毕竟他在天竺也不容易,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相比之下,我在大明就显得安逸多了。” 朱高炽提到朱高煦时,脸上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当初他和朱高煦虽然发生了不少矛盾,但兄弟间的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朱高煦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也十分的想念。 听到朱高炽提到父亲,朱瞻壑感觉这天没办法再聊下去了,毕竟人家朱高炽都已经表态了,无论是朱高燧还是朱高煦,只要有所求,他都会尽量满足,一下子就把朱瞻壑的嘴给堵住了。 既然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于是朱瞻壑干脆就换个话题。 只见朱瞻壑故意打量了一下朱高炽的脸色,随后这才眉头一皱道:“大伯,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朱瞻壑的医术朱高炽是见识过的,当初要不是朱瞻壑,他恐怕早就被朱高煦气死了。 不过朱高炽听到朱瞻壑的话,却是脸色一红,随后这才摆了摆手道:“最近我没有休息好,所以脸色差了一些,不过我已经让御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开了一些安神养身的药,估计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没事就好,皇爷爷这一走,大明的政务全都落在大伯您的身上,压力肯定很大,平时也不要太操劳了,一切都要以身体为重啊!” 朱瞻壑这时隐晦的提醒道。 朱高炽的身体情况一直都很糟糕,当初因为生气差点猝死,后来朱瞻壑让他减肥,却反反复复,被朱棣软禁时好不容易减下去了,结果放出来后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导致肥肉又全都长回来了。 像他这种情况,现在又不知道节制自己的欲望,简直就是取死之道,难怪历史上他只做了十个月皇帝。 “咳,朕记下了,瞻壑你最近也很忙,同样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朱高炽干咳一声,脸色也有些尴尬的说道。 朱瞻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毕竟这种事点道为止就行了,说的太多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所以他立刻把话题岔开,聊了一下朱棣的葬礼事宜。 朱高炽似乎暗暗松了口气,打起精神和朱瞻壑聊了一会后,他却忽然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疲惫之色也更浓了。 看到这里,朱瞻壑也只得站起来告辞道:“大伯您多注意休息,侄儿告退!” 朱高炽这时也觉得十分疲惫,因此也没有挽留,让身边的太监送朱瞻壑出去。 离开武英殿后,朱瞻壑却叹了口气,他来见朱高炽,本来是为了朱高燧将日本做为封地的事,可惜却被朱高炽堵住了嘴,根本没能达到目的。 唯一的收获,也只是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朱高炽,让他注意身体,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朱高炽恐怕很难听进去。 换句话说,朱瞻壑这次进宫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想到这里,朱瞻壑有些沮丧,随后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武英殿。 但就在朱瞻壑刚离开武英殿的区域,忽然只见前面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朱瞻基。 “二弟,听说你去见父皇了,不知你和父皇都说了些什么?” 朱瞻基竟然主动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主要是为了三叔的事而来,但话没开口,就被大伯堵住了嘴。” 朱瞻壑两手一摊,实话实说道。 “三叔的事你就别劝了,我之前已经劝过了,但父皇他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拿皇爷爷的遗诏来搪塞我。” 没想到朱瞻基听后竟然也叹了口气说道。 “难怪大伯堵我的时候那么有经验,原来早就在你身上用过了!” 朱瞻壑闻言也有点哭笑不得,早知道朱瞻基已经碰了壁,他也就不费这个劲了。 “二弟,你精通医术,肯定发现了父皇身体的异常,你有没有办法劝劝他?” 没想到这时朱瞻基忽然眉头一皱,露出一种忧虑的表情向朱瞻壑问道。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自从他和朱瞻基闹翻之后,这还是对方 不过朱瞻壑却无奈的回答道:“我刚才已经劝过大伯了,让他多注意休息,但看大伯的样子,估计很难听进去。”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回答,眉头皱的更紧了,随后他叹了口气道:“二弟你有所不知,父皇的身体情况比你看想像的还要糟糕,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头晕目眩,御医虽然开了药,但父皇吃下去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竟然这么严重!” 朱瞻壑听后也吓了一跳,难怪朱瞻基会跑来找自己,原来朱高炽的身体情况竟然如此糟糕,头晕目眩看似是小毛病,但对于朱高炽这种肥胖的中年人来说,却是一个十分不好的征兆,很可能是大脑和神经出了问题。 “是啊,我娘多次劝过父皇,但根本没用,甚至两人还因此多次争吵,我也旁敲侧击的提醒过父皇,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有时反而还会训斥我几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找到你,希望你能帮帮父皇。” 朱瞻基说到最后,眼睛中也露出诚恳之色,显然为了朱高炽的身体健康,他愿意放下自己与朱瞻壑的私人恩怨。 第578章 朱高炽病了(上) 面对朱瞻基的恳求,朱瞻壑却是苦笑道:“大哥,我也不希望看到大伯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但现在这种情况,除非你有办法让他远离女色,最好再把身上的肥肉减下去,否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这……” 朱瞻基为之语塞,他身为儿子,劝朱高炽远离女色这种事,根本没办法开口,毕竟没有女色哪来的他? “如果大哥你实在不好开口,不如就让御医去试一试,也许御医的话大伯可能会听进去一些。” 朱瞻壑也知道朱瞻基的难处,于是这时再次开口道。 “也只能如此了。” 朱瞻基叹了口气道,之前御医也劝过,但朱高炽并没有听进去。 其实在远离女色这件事上,最适合开口的人是朱瞻基的母亲张皇后,但张皇后性格刚强,得理不饶人,以前朱高炽做太子时,对她时时忍让,夫妻二人间的感情还算是能相处。 可是当朱高炽做了皇帝后,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对张皇后也不再忍让,结果两人间就多次爆发冲突,现在张皇后如果去劝朱高炽,非但不会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会让朱高炽变本加利。 朱瞻壑其实也知道御医去劝起到的效果不大,但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于是说完之后就告辞离开。 不过刚走出几步,朱瞻壑忽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朱瞻基提醒道:“大哥,三叔最近太活跃了,而且又往宫里送人,我怀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你最好注意一下三叔最近的动向,不要被他算计了!” “我知道,三叔那边我会小心的!” 朱瞻基点头道,对于朱高燧,他就从来没有放心过。 朱瞻壑也点了点头,这才迈步离开了皇城。 不过回到王府后,朱瞻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仔细的思考了一遍。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朱高炽登基之后,心态上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以前做太子时,他需要时刻压抑自己的欲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可是自从做了皇帝,朱高炽觉得自己不用再压抑自己了,甚至他可能想补偿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不合常理的行为。 照这么发展下去,朱高炽有两种结局。 “从历史上来看, 朱瞻壑这时自语道,只是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悲痛之色。 虽然朱高炽最近的表情让人很失望,但他毕竟是朱瞻壑的大伯,以前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甚至在朱瞻壑心中,朱高炽比朱高煦更让他感到亲近。 朱瞻壑很想改变朱高炽的命运,但现在却是朱高炽自己选择了一条绝路,别说朱瞻壑了,朱瞻基和张皇后都没办法将他拉回来。 春节临近,北京的天气也越来越冷,相比于南京,北京不但温度更低,而且空气也更加的干燥,哪怕已经迁都好几年了,许多人还是无法适应北京又干又冷的天气。 比如朱瞻壑,他发现自己每到冬天时,就容易流鼻血,主要就是空气太干,导致鼻子内部受不了,这不算病,但却十分让人心烦,这个时代又没有空气加湿器,只能让人在房间的炉子上烧一些开水,以此来增加空气的湿度。 但这只能改善家里的小环境,出了门鼻子还是要受罪。 不过就在马上快要过年的时候,宫中忽然传出一个不好的消息,朱高炽病了! 得知这个消息,朱瞻壑也吓了一跳,上次他见到朱高炽时,就已经发现对方一脸的不健康,现在忽然生病,自然更让人担心。 于是朱瞻壑立刻进宫探望,当他来到皇城时,只见夏元吉、蹇义等人也都守在宫门外,看样子他们也是得到消息,但却没能得到允许入宫。 朱瞻壑有特许,可以随时入宫,所以他也顾不得和夏元吉等人打招呼,直接就进到宫中,然后来到朱高炽居住的乾清宫探望。 刚一进乾清宫,朱瞻壑就看到大殿中一脸焦急的朱瞻基,于是他立刻上前问道:“大哥,大伯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御医说是风寒,但比较严重,现在咳嗽不断,而且还胸闷气短,御医已经在里面诊治了,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朱瞻基满脸焦急的回答道。 “又是风寒!” 朱瞻壑闻言也眉头紧皱,当初朱棣去世,起因就是感染了风寒,其实就是后世的感冒,可能伴有气管炎或肺部感染之类的。 这种病在后世一般吃几天消炎药,或者是吊几天水就能治好,但在这个时代,只能靠人体的免疫力死扛,扛过去当然最好,扛不过去就像朱棣那样,历史上因风寒而死的名人也不在少数。 正在这时,只见殿外又有人进来,正是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 “瞻基,大哥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生病?” 朱高燧这时也一脸焦急的上前问道,但旁边的朱瞻壑盯着他的脸,总感觉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假。 “现在御医还在诊治,具体病情还要听御医的。” 朱瞻基解释道,随后又讲了一下朱高炽得病的原因。 原来昨天下午的时候,北京下了一阵小雪,当时朱高炽来了兴致,非要去宫中的御园赏雪,于是宫里人就陪他在园转了几圈。 可能是赏雪时吹了凉风,于是朱高炽回来后就开始全身发冷,随后就开始咳嗽,刚开始还不严重,但睡了一觉后,今天早上却咳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第579章 朱高炽病了(下) 乾清宫中,朱瞻基坐立不安,朱瞻壑也焦急的来回走动。 唯独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显得颇为冷静,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候消息。 终于,一个老御医从寝宫中走了出来,朱瞻基几人也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老御医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大声道:“太子,王爷,两位世子,你们不必着急,陛下这次发病虽快,但并不是很严重,现在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过几天也许就能好转。” “刘御医,父皇的病真的不严重吗?” 朱瞻基闻言满脸欣喜的确认道。 “陛下只是受了风,导致风邪入体,现在喝了发汗的药,只要将体内的寒气排干净,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刘御医耐心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朱瞻基闻言终于放下心,旁边的朱瞻壑也长出口气。 “哈哈,我就说大哥他吉人天相,肯定没问题的!” 朱高燧这时也大笑一声道,旁边的朱瞻坺也是连声附和,只是他们父子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假。 朱瞻壑看了朱高燧父子一眼,朱高炽生病,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朱高燧,现在听到朱高炽没事,脸上的假笑也无法掩盖他们内心的失望。 朱瞻基在高兴之余,也没忘派人通知了宫门外的夏元吉等人,这些大臣得知朱高炽的病情不严重,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各自散去处理政务了。 朱瞻壑也没有久留,毕竟朱高炽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所以他也很快告辞离开,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紧跟着也走了。 “咳咳咳~,瞻壑你快坐!” 朱高炽一边咳嗽着一边向朱瞻壑招呼道,他的脸色因咳嗽而涨的通红,声音也哑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大伯您感觉怎么样?” 朱瞻壑急忙问道,看朱高炽咳嗽成这样子,似乎病的依然不轻啊。 “好……好多了,昨天比今天咳的更厉害,吃过御医的药后,发发汗感觉身上轻多了。” 朱高炽又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那就好,最近天气寒冷,大伯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朱瞻壑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他被上次朱棣的病给吓到了,无论怎么治就是不见好转,最后终于病死在路上,所以他也真怕朱高炽会步朱棣的后尘。 “说起来都怪北京这边的天气,以前我小的时候,每年冬天都要大病一场,去了南京那边后,冬天就再也没生过病,结果现在又回到北京,这病也跟了过来。” 朱高炽说到最后气的一拍床沿,提到北京恶劣的天气时,他也露出厌恶之色。 “大伯说的是,北京这边的冬天的确是又冷又干,我也因为太过干冷,老是流鼻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朱瞻壑也顺着朱高炽的话吐槽道。 不过这也是事实,光是从气候这方面来看,北京的确不如南京,那边临着长江,降水也比较多,温度也要高上十度左右,所以哪怕在冬天,空气都比较湿润。 “所以啊,当初你皇爷爷要迁都时,我就不愿意,要是当初听我的,继续留在南京的话,不但少了许多的麻烦,而且也不必忍受北京这边恶劣的气候!” 朱高炽忽然不满的说道。 这让朱瞻壑也是一愣,没想到朱高炽竟然扯到迁都的事情上,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幸好朱瞻壑的反应很快,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再次道:“南京的气候的确比北京好,但北京也有北京的优点,否则当初皇爷爷也不会力排众议,决定迁都了!” 在迁都这件事上,朱瞻壑显然是朱棣最大的支持者,哪怕现在朱棣不在了,他也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个决定,就算是朱高炽也不行。 朱高炽听到朱瞻壑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而是又咳嗽了几声,这才转移话题道:“瞻壑,你爹那边有没有消息,现在他走到哪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刚接到的消息,我爹他们已经动身离开天竺了,算算行程,估计明年六月应该就能回到大明!”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天竺与大明之间距离遥远,但现在海贸兴盛,彼此间来往的船只很多,有些区域还可以用信鸽传递消息,因此朱瞻壑才能提前得知朱高煦那边的动向。 “明年六月吗,长陵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工程的进度也会受影响吧?” 朱高炽再次问道。 “是啊,现在太冷了,长陵那边的许多工程已经停了,但不用担心,地下的工程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明年开春后收个尾就行了,至于地上的建筑,可以慢慢的修,估计要费好几年才能完工。” 朱瞻壑回答道。 历史上的长陵,一直到朱瞻基在位时,才彻底完工,这也是大明在北京的 “那就好,我这一生病,瞻基身为太子,许多政务都压在他身上,所以你皇爷爷的葬礼,恐怕就要你多操心了。” 朱高炽说着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道。 “大伯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瞻壑郑重的说道。 这时朱高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朱瞻壑看他也没什么精神,所以就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叮嘱朱高炽多注意休息。 不过在离开乾清宫时,朱瞻壑却是眉头一皱,朱高炽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谈中已经透露出想迁回南京的意思,要知道当初朱棣为了迁都,可是顶着满朝官员的反对,甚至为此还贬了不少人。 这也就是朱棣,以他的威望才硬生生的把国都迁到了北京,而且就算迁都,还发生了火烧三大殿的事,但无论如何,朱棣最终还是顶住压力,最终在北京城站稳了脚根。 可朱棣费那么大的代价,才好不容易迁都成功,现在却要被朱高炽如此轻易的舍弃掉,这让朱瞻壑心中也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第580章 迁回南京 自从那天探望过朱高炽,并且得知朱高炽有迁回南京的想法后,朱瞻壑这段时间也一直十分担心,生怕朱高炽在哪天就宣布迁都的消息。 但出乎意料的是,朱高炽这段时间一直在安心的养病,朝中的政务都交给朱瞻基和内阁处理,至于迁回南京这件事,则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 这让朱瞻壑悬着的心,也终于慢慢的落了下去,以为那天只是朱高炽在生病时心血来潮,顺嘴提了一句,其实根本没打算真的迁回南京。 开春之后,长陵那边的工程进度加快,朱瞻壑不但要监督长陵那边的修建,朱棣的葬礼事宜他也要分心关注,所以他平时也经常来往于京城与长陵之间。 直到四月份的时候,长陵各项建筑总算是告以段落,整个长陵的主体建筑都已经完工,剩下的一些配套的宫殿和建筑,可以慢慢的修建。 而就在朱瞻壑兴致勃勃的赶回京城,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朱高炽时,却没想到刚进京城,就得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朱高炽宣布,将京师迁回南京! 这件事是朱高炽在今天的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的。 本来多日不上早朝的朱高炽,今天忽然来到早朝上,这让所有官员都感到十分惊讶。 如果说朱高炽生病之前,偶尔还会参加一下早朝,可是在年前他生病之后,却再也没有参加过早朝,哪怕养好了病,也从来没有早起过,更别说参加早朝了。 所以文武百官看到朱高炽出现在早朝上,也都十分的惊讶。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朱高炽参加早朝,只为了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将京师迁回南京,而且他说完也不容百官发表任何意见,当即一挥衣袖就宣布退朝。 现在朝堂上都已经炸锅了,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迁都的事。 要知道迁都北京,可是朱棣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办成的,结果朱高炽才刚登基还不到一年,就宣布要迁回南京去,这简直就是明着表达他对朱棣这个决定的不满。 更重要的是,朱棣现在还没有安葬,现在棺椁还在宫中的停灵殿放着,朱高炽就宣布要搬回南京,这已经有点大逆不道了。 另外对于迁都这件事,朝堂上的大臣也是反应不一,许多出身于南方的官员,对于这件事倒是十分的欢迎,特别是一些在南京有产业,当初没来得及出手的,对这个决定更是举双手双脚造成。 但也有不少官员表示反对,在这些官员看来,当初朱棣迁都,已经让大明国内有些动荡,现在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如果现在又迁都,肯定又会引发新一轮的动荡。 特别是朱高炽才刚登基不久,皇位并不稳固,现在就宣布迁回南京,实在太过冒险,所以他们并不赞成迁都,至少现在不行。 而在这些反对的官员中,以武将们的反对最为激烈,因为在迁都北京后,大明就必须重视军队,朱棣之前几次北征,更是让不少武将立下战功。 所以对于武将来说,迁都北京不但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地位,同时也更方便他们立军功,再加上当初迁都时,他们这些武将勋贵们在北京投入大笔的钱财,买下不少的田产土地,如果现地迁回南京,那这些钱可就全打水漂了。 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己见,在早朝结束后还争吵不休。 朱瞻壑得知这些消息后,也打消了进宫的想法,因为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这些消息。 不过没等朱瞻壑消化完这些消息,朱勇就跑来找到他,十分焦急的道:“瞻壑,你可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陛下,当初先皇好不容易才迁都,现在又要迁回去,这不是胡折腾吗?”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听说现在朝堂上吵的厉害,现在可吵出什么结果了吗?” 朱瞻壑苦笑一声,随后又向朱勇打听道。 朱勇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内阁,与张辅成为内阁中仅有的两位武将,所以他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别提了,支持迁回南京的人多势众,毕竟当初迁都时,可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人做梦都想迁回南京去,所以一直和我们吵个不停,可关键是无论我们怎么吵,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陛下,这件事也是陛下最先提出来的,而且他早朝上说的话,更像是通知我们做准备,根本不容任何人反驳!” 朱勇说到最后时,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他现在也对朱高炽越来越不满了,喜欢美女也就罢了,毕竟男人都喜欢,不上早朝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内阁也能处理政务。 但现在朱高炽竟然不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下旨要迁回南京,这简直就是独断专行,比当初朱棣还要霸道。 朱瞻壑听到朱勇的话,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朱高炽不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下旨迁都,而且朝堂上支持的声音也很大。 换句话说,迁都这件事,从上到下都拥有很大的支持度,所以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这件事很可能会被朱高炽做成,毕竟他遇到的阻力可比当初朱棣小多了。 “瞻壑,陛下与你的感情最为深厚,现在唯一能劝阻陛下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朱勇看朱瞻壑沉默不语,于是再次对他说道。 不过听到朱勇的话,朱瞻壑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朱兄,你太高看我了,大伯自从登基之后,就性情大变,上次他生病的时候,就曾经向我提过迁回南京的事,当时我直接搬出皇爷爷,希望他可以改变想法,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决定要迁回南京。” “什么?陛下他竟然在之前就和你提过这件事!” 朱勇闻言也大吃一惊,朱瞻壑早就在朱高炽面前,表示过反对迁回南京的想法,但朱高炽依然决定迁都,这代表他并不在乎朱瞻壑的看法。 换句话说,就算现在朱瞻壑去找朱高炽,恐怕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第581章 两京制(上) “瞻壑,既然陛下早就试探过你的态度,现在你去找他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可能让你们撕破脸皮,所以干脆你就别出面了!” 朱勇考虑再三,终于对朱瞻壑劝说道。 他知道朱瞻壑和朱高炽的感情很深厚,如果两人因迁都的事闹翻,朱瞻壑肯定会十分难过,所以朱勇才会劝朱瞻壑不要进宫去见朱高炽。 不过朱瞻壑听后却摇了摇头道:“不!这件事我必须出面,当初皇爷爷为了迁都,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精力,顶住无数人的反对,才好不容易迁都到北京,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个决定!” 朱瞻壑已经想清楚了,迁都的事非同小可,这件事不但关系到朱棣的政绩,同时也关系到大明的未来,所以哪怕明知不可为,他也要向朱高炽表达自己的态度。 朱勇最了解朱瞻壑,听到他这么说,也知道他的心意已决,再劝也没有用,所以最后只能叹息道:“好吧,那你进宫后自己斟酌,最好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僵。” 朱瞻壑点点头,随后让人备车,他单独一人进到宫中。 当朱瞻壑来到武英殿时,没等他进到大殿,就听到殿中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听声音似乎是朱瞻基? 于是朱瞻壑迈步进到大殿,果然只见朱瞻基涨红着一张脸,正在大声向朱高炽陈述定都北京的重要性,以及南京做为国都的弊端。 朱瞻壑没有打断朱瞻基,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看得出来,朱瞻基和他一样,同样都是定都北京的支持者,毕竟他是朱棣一手带大的,该有的眼界还是有的。 “父皇,迁都北京不但是皇爷爷的决定,同样也是太祖皇帝未完的遗愿,毕竟当初太祖皇帝在位时,就多次派人前往北方,挑选迁都的地点,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也会赞同皇爷爷的决定!” 最后朱瞻基长吸口气,这才语气坚定的总结道。 “大伯,我认为大哥说的很对,当初皇爷爷历经艰险,好不容易才将国都迁到北京,绝不可轻易放弃!” 朱瞻壑这时也站出来赞同道。 他也没想到朱瞻基会反对迁回南京,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毕竟他们两个人一起反对,总比一个人要强。 面对儿子和侄子的共同反对,坐在书案后的朱高炽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两个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朕的感受?” “父皇这是何意?我们反对迁都,正是从大明的利益考虑啊!” 朱瞻基这时一头雾水的问道。 朱高炽可是皇帝,代表着大明的利益,若是放弃北京,迁回南京的话,肯定会损害大明的利益。 “你们难道忘了吗,年前那场风寒,差点要了我的命,北京这边的冬天对我来说,实在太冷了,若是再呆下去,恐怕我迟早都要病死在北京,你们难道希望我做一个短命的皇帝吗?” 只见朱高炽脸色一沉,当即向朱瞻基和朱瞻壑两人质问道。 “这……” 朱瞻基闻言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以他的身体原因而选择迁都,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可仔细一想,似乎又挺有道理,毕竟皇帝与国家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皇帝的身体健康,同样也关系到大明的稳定,因此朱高炽以自己的健康做为迁都的理由,别人也同样挑不出毛病。 “大伯,您的健康当然重要,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再次站出来道。 “哦?瞻壑你有什么办法?” 朱高炽眉毛一挑,颇有兴趣的向他问道。 “大伯您既然不喜欢北京的冬天,那不如就在冬天时前去南京,等到开春之后再回北京,毕竟两边都是京城,到时大伯您在路上还能巡视地方,可谓是一举数得!” 朱瞻壑开口回答道,他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个应对的办法。 “不可,如果照瞻壑你的办法,大哥一年要在南京和北京之间来回一次,岂不是太辛苦了?” 没想到一直没有开口的朱高燧这时忽然站出来反对道。 显然他是支持迁回南京,最好永远别再回北京。因为这符合他的利益,比如朱高炽迁回南京后,大明的政治中心南移,距离日本就远多了,到时他在日本想做什么事都更加的方便,甚至随时都可能脱离大明的掌控,自己在海外自立门户。 “三叔,现在船运发达,走海路十分快捷方便,当然大伯以安全为重,所以最好走河运,刚好现在运河不用运粮了,河面上都空了,大伯一路坐船南下,几乎和宫里没什么区别!” 朱瞻壑却反驳道。 河运十分的平稳,以朱高炽的身份,完全可以给他特制一艘龙船,几乎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宫殿,的确和宫里没什么两样。 “可皇帝在两地来回奔波,这也没有先例啊?” 朱高燧依然反对道。 “怎么没有先例?” 这时朱瞻基也反应过来,当即站出来说道。 “当初盛唐之时,因为长安太过炎热,再加上人口太多,导致粮食不足,唐朝的皇帝经常到洛阳避暑就食,所以才有西京与东京之分,现在我大明不比盛唐差,而且又有北京与南京,日后也将是一段佳话!” 其实不光是唐朝,历史上的辽国皇帝,同样也是四处迁移,而且还设有五京,不过辽国是契丹人,而且辽国皇帝也不是在五个京城之间迁移,所以不好拿出来做例子。 “有道理!” 朱高炽听到儿子的一番话,也终于心动的点了点头,虽然在北京与南京来回奔波有些辛苦,但若是促成一段佳话,似乎也不错。 看到朱高炽动心,朱瞻壑也是心中狂喜,当即再次加把劲道:“大伯,南京的冬天虽然温暖湿润,但夏天却十分难熬,相比之下,北京的夏天虽然也热,却要短得多,而且也不像南京那么潮湿,所以两地迁移,也能取长补短,让人更加的舒适!” 第582章 两京制(下) “瞻壑的这个主意不错,虽然奔波了一些,但能经常出宫走一走,也是相当的不错,不如就这么办吧,南京与北京并行,不分先后!” 最终朱高炽一拍桌子决定道。 “父皇、大伯英明!” 朱瞻基和朱瞻壑几乎同时行礼道。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瞻基你准备一下,马上动身去南京,那边的皇城多年未用,肯定有些荒废了,你提前去做一些准备!” 朱高炽当即对朱瞻基吩咐道。 “儿臣遵命!” 朱瞻基当即答应道,这时的他再无任何抵触。 “瞻壑,你怎么从长陵回来了,难道那边已经完工了吗?” 朱高炽扭头看向朱瞻壑问道。 “正是,侄儿这次回来,也是想向大伯您禀报,长陵大体上已经完工,绝不会耽误葬礼的事宜!” 朱瞻壑说着,把长陵那边的工程进度详细的禀报一遍。 朱高炽听后也大为高兴,当即夸赞了朱瞻壑几句,随后这才让朱瞻基和朱瞻壑先退下,但却让朱高燧留了下来。 出了武英殿后,朱瞻基这时也忍不住向朱瞻壑夸赞道:“二弟,还是伱有办法,竟然想到了两京制,如此一来,北京与南京的地位等同,皇爷爷当年的心血虽然没有白费!” 然而朱瞻壑这时却神情苦闷的道:“大哥,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提出这个两京制,顶多就是从名义上,保住北京的地位,至于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什么意思?” 朱瞻基闻言一愣,完全听不懂朱瞻壑话中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大伯虽然答应了在南京和北京之间迁移,但现在他答应的挺好,可万一去了南京,他却找借口不回北京的话,到时你我又能如何?” 朱瞻壑再次苦笑一声说道。 “这……这不可能吧,父皇他不是已经答应……” 朱瞻基刚开始还是无法相信,但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想到朱高炽最近的变化之大,连他这个亲儿子,有时候都摸不准朱高炽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朱瞻壑说的那种情况,也并非不可能。 看到朱瞻基沉默不语,朱瞻壑再次叹了口气接着道:“甚至我怀疑大伯之所以答应我提出的两京制,其实就是为了暂时安抚我们,减小他迁都回南京的阻力。”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朱瞻基也猛然抬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朱瞻壑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处在朱高炽的位子上,恐怕也会这么做。 与此同时,大殿中的朱高炽看着朱瞻基和朱瞻壑离去的方向,脸上也露出一抹淡笑。 “大哥,每年在南京和北京间来回跑,你也不嫌累的慌?” 朱高燧这时却忍不住吐槽道。 没能让朱高炽彻底的把国都迁回南京,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老三,你怎么变得这么实诚了,我要不这么说,瞻基和瞻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吗?” 朱高炽这时却抬眼撇了朱高燧一眼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 朱高燧也不傻,听到这里也猛然醒悟过来,搞了半天,朱高炽竟然只是为了安抚朱瞻基和朱瞻壑哥俩。 “姜还是老的辣,我这两个大侄子一向都是聪慧过人,但和大哥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朱高燧反应过来后,立刻拍起朱高炽的马屁道。 “你也太小瞧瞻壑他们了,我的话也许能骗得了一时,但等他们回去后,肯定能反应过来,日后说不定又是一场麻烦。” 朱高炽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他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竟然会和他不一条心,为此他甚至不得不算计这两个亲近的人。 “大哥,就算他们反应过来又如何,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您又大权在位,何必在乎两个晚辈的意见?” 朱高燧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其实他巴不得让朱高炽和儿子、侄子都闹翻,到时他才好从中渔利。 “话不能这么说,瞻基是太子,瞻壑是二弟的儿子,日后还要继承天竺的王位,他们两个的意见,哪怕我是皇帝,也要掂量一下。” 朱高炽却露出几分凝重的表情道。 其实他也不想和儿子、侄子闹的太僵,但双方的政见不同,所以朱高炽也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安抚他们。 “大哥真是仁厚,希望瞻基他们两个能明白您的苦心!” 朱高燧再次一记马屁拍上,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说道。 “大哥,上次我向您提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的那件事……” 朱高炽闻言却露出犹豫的表情,片刻之后这才再次道。 “派兵帮你清剿日本的足利幕府倒是可以,但你要求自己指挥军队,这却让我有点不放心,毕竟你不是老二,平时几乎没打过仗,将军队交给你指挥,这要是有个万一……” 朱高炽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原来就在几天前,朱高燧向朱高炽请求,让大明出兵彻底的剿灭足利幕府,以及日本国内那些不服从大明的各路大名,而且他还要亲自指挥军队,相当于要把兵权抓在手中。 朱高炽却有些犹豫,不是怕朱高燧有了兵权后造反,而是怕朱高燧没有指挥军队的本事,万一打了败仗,说不定石见银矿都有危险。 “大哥你可别小看我,虽然打仗这方面我不如二哥,但也曾经跟着父亲上过战场,日本那种弹丸之地,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兵法,哪怕是用优势兵力硬推,也能把他们推平了!” 朱高燧却拍着胸脯保证道。 朱高燧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其实他也的确不是个草包,当初朱棣刚登基时,还曾经让朱高燧坐镇北京,当时他的表现相当不错,因此深受朱棣的喜爱。 看到朱高燧这么坚持,朱高炽也不好再拒绝,最后只得点头答应,之前他就已经答应将日本做为朱高燧的封地,现在派兵将日本清理一遍,也是应该的,毕竟好歹朱高燧也是一路藩王,总不能治下遍地都是反贼吧。 第583章 朱瞻基来告别 两京制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得知这是朱瞻壑提出来的办法,并且还说服了朱高炽同意,这让不少人都是松了口气。 特别是一些反对迁回南京的官员,更是对朱瞻壑称赞有嘉。 就连那些赞同迁回南京的官员,也觉得朱瞻壑的这个主意不错,毕竟这样可以减少迁回南京的阻力。 但也有一些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两京制有问题,比如夏元吉,在当天就找到了朱瞻壑。 “世子,你就不怕陛下去了南京不再回来?” 夏元吉刚见到朱瞻壑,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就算大伯呆在南京不回来,至少北京还是名义上的京城,而且在法理上,天子也可以随时回北京,这样也能为日后留一个口子。” 朱瞻壑叹了口气回答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本来朱瞻壑进宫时,是想强硬的表态反对迁回南京,可如果这么做,除了和朱高炽闹翻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效果,要知道当时朱瞻基都快和朱高炽吵起来了,也同样没能改变朱高炽的想法。 连朱瞻基这个亲儿子都不行,更别说朱瞻壑这个侄子了,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至少让北京与南京保持在同样的政治高度上。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如果呆在南京不回来,还可以等太子继位之后,再从南京迁回来!” 夏元吉闻言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他可是知道朱瞻基也是强烈反对迁回南京的人之一。 “我可没这么说过,这都是您自己的猜测。” 朱瞻壑才不会承认他在计划朱高炽死后的事,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朱高炽恐怕不会比历史上更长命。 “哈哈哈~,我明白,世子你也太小心了!” 夏元吉畅快的大笑道。 不过这时朱瞻壑忽然目光奇怪的看了夏元吉一眼,随后这才不解的问道:“夏尚书,我记得当初皇爷爷迁都北京时,你是明确表示反对的,怎么现在大伯要迁回南京,你也反对?” “对啊,先皇迁都我反对,陛下迁都我同样也反对,你们是没有算过这个帐,每次迁都都要兴师动众,费巨大,比如这次,光是南京皇城的修缮费用,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夏元吉说到最后也是满脸的无奈。 “不对啊,如果大伯采用了我的两京制,到时在北京与南京间来回迁移,岂不是费更多?” 朱瞻壑还是不解的问道。 “是啊,所以当我听说你提出的两京制,也是十分生气,但后来我一想,陛下恐怕只是用这招来安抚你,根本不会实行,所以我才放心了。” 夏元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另外我反对迁都,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费太多,当初先皇迁都我不赞同,但后来迁到北京后,却让我改变了想法,就像先皇当初说的,南京距离北疆太远,如果北疆有战事,朝廷恐怕都来不及反应,所以为了北疆的安全,定都北京才是唯一的选择。” “夏尚书高义,如果人人都有您的见识,朝堂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纷争了!” 朱瞻壑闻言郑重的向夏元吉行了一礼道。 难怪朱棣去世之后,朱高炽和朱瞻基都要重用夏元吉,其中朱高炽称夏元吉为肱骨之臣,而朱瞻基更是说他是大明的擎天玉柱,这两种夸奖放在夏元吉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几天之后,朱瞻基准备离京,他要去南京为朱高炽打前站。 不过在朱瞻基走之前,竟然特意前来向朱瞻壑告别,这还是两人发生冲突后,关系 “二弟,我要走了,父皇那边你帮我多看着点!” 朱瞻基见到朱瞻壑后, 现在朱高炽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所以朱瞻基这次离开,其实是十分的不放心,但又没办法违抗朱高炽的旨意,所以他也只能将京城这边的事情托付给朱瞻壑了。 “我明白,大哥你在路上也小心!” 朱瞻壑点头道。 其实他和朱瞻基都知道,现在朱高炽身上的问题太大,所以两人才站在同一战线上,这也使得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这只是暂时的,日后如果朱高炽不在了,两人肯定还会走上对立。 “对了,还有一件事!” 朱瞻基忽然一拍脑门道。 “父皇已经答应帮三叔出兵,扫平日本的足利幕府和各路大名,但三叔却要求亲自指挥军队,这明显就是要兵权,可父皇还是答应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说到最后时,朱瞻基也是一脸的无奈,帮朱高燧也就罢了,可竟然还给他兵权,这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么大的事情,大伯也不找人商量一下?” 朱瞻壑眉头紧皱,按说和日本有关的事情,最少也得找他商量一下,毕竟他才是最了解日本的人,当初朱棣在世时,每当遇到日本的事, “谁说不是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而且还是三叔自己说漏嘴,然后我又去找父皇询问,父皇才把这件事告诉我,否则我也被一直瞒在谷里。” 朱瞻基再次叹气道。 明明已经做了太子,可他这段时间越来越觉得憋屈,好像身体里有股气无处发泄,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去了南京也许也是件好事,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三叔的野心很大,大哥你最好还是提防一下他。” 朱瞻壑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相比朱高燧,他宁可支持朱瞻基,毕竟以朱高燧那种阴狠的性格,如果一旦得势,肯定会对朱瞻壑穷追猛打。 “我明白!” 朱瞻基再次点头,随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感觉没什么话可说了,于是朱瞻基正要起身告辞。 不过朱瞻壑忽然也想到一件事,于是立刻开口道:“大哥,你去了南京,最好做好随时回来的准备!” 第584章 离京 “为何?”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提醒自己,让他随时做好回来的准备,也不禁愣了一下问道。 “上次大伯病好之后,是不是依然流连于后宫之中?” 朱瞻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问道。 只见朱瞻基脸一红,随后点了点头道:“是,我也曾经多次劝说过,但根本没用。” “那就是了,这段时间我每次见大伯,都发现他的脸色很差,再加上他以前的身体情况就不太好,所以我担心他会再生病,你身为太子,其实不适合离京太远的。” 朱瞻壑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和明说也没什么两样了,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朱瞻基闻言也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这才抬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二弟的提醒!” 朱瞻基说完一拱手,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朱瞻基离去的背影,朱瞻壑也叹了口气,等到朱瞻基再回来时,恐怕就是他继承皇位之日了,到时他们肯定又会走到对立面。 朱瞻基急匆匆的走了,因为朱高炽一直催促他早点去南京,他想今天冬天之前就搬回南京去,似乎在北京一天也不愿意多呆。 另外朱高炽要迁回南京的消息也传开了,这也再次掀起一股投资热潮,无数人跑去南京那边买地买宅子,就像当初迁都北京时一样。 当然最先行动起来的,肯定是那些消息最灵通的官员和勋贵们,当初迁都北京时,有些跑的慢,可是差点把全部家当都赔进去,所以这次所有人都奋勇当先,生怕落后别人半点。 上次朱瞻壑借着迁都北京的机会,可是大赚特赚,特别是把一些勋贵来回捋了几遍,差点让这些勋贵们倾家荡产。 但这次朱瞻壑却并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把南京那边仅存的一些房产田地,也趁机全都高价卖了出去,甚至连北京这边的田产,也都处理了不少,因为朱瞻壑知道,自己留在大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现在也开始做一些收尾的事。 这天下午,朱勇忽然找到朱瞻壑,见面就立刻问道:“瞻壑,迁都这么大的事,咱们真不趁机赚上一笔吗?” “你就别想着赚钱了,那些跑去南京买田产宅子的人,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朱瞻壑无奈的回答道。 “你就这么肯定?现在南京的地价可是一日三涨,甚至有钱都买不到了。” 朱勇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上次迁都北京时,朱瞻壑带着他大赚了一笔,所以这次要迁回南京,他也想抓住这个机会。 “我记得当初迁都北京时,伱娘不是不舍得卖掉南京那边的田产宅子吗,有那么多田产在,你难道还不知足?” 朱瞻壑反问道。 “哪有人嫌自己钱多的?更何况南京那边的田产宅子,这些年我也慢慢的处理了一批,现在已经剩下不多了。” 朱勇说到最后也有些懊恼,早知道朱高炽会迁回南京,当初那些田产店铺就不该低价处理,现在如果想买回来,恐怕得多上几倍的价钱。 “卖了就别想再买了,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在北京这边呆着,别去掺和南京那边的事就行了!” 朱瞻壑再次提醒道。 别看南京的地价现在涨的欢,但过不了多久,那边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地价,恐怕会以更快的速度砸下来,到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破产?毕竟加杠杆炒房炒地可不是后世的特产,这个时代照样有不少人愿意冒险。 “行吧,那我就听你的,幸好我娘年纪大了,现在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媳妇了,否则我还真做不了主。” 朱勇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朱瞻壑,毕竟在赚钱这种事上,朱瞻壑可还从来没坑过他。 “对了,三叔要出兵日本,肯定要经过你们五军都督府吧?” 朱瞻壑忽然想到朱高燧出兵日本的事,于是向朱勇问道。 朱勇和张辅这些将领,打仗时可以领兵在外,但如果打完仗,回京后就只能在五军都督府任职。 不过现在的五军都督府握有实权,军队的操练调动,甚至包括将领的升迁,以及屯田等事宜,几乎都是由五军都督府掌管,至于兵部,现在更像是五军都督府的辅佐机构,主要负责后勤与粮草调度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明初的情况,在原来的历史上,五军都督府的职权一直在缩小,特别是在土木堡之战后,五军都督府的职权被兵部侵占,改由兵部为主,五军都督府为辅。 “你倒是问对人了,出兵日本的事就是我在管,不过赵王要求自己亲自指挥军队,偏偏陛下还答应了,搞得现在都督府里也是怨声载道,甚至连调兵都不好调。” 朱勇提到这件事就来气,说到最后更是狠狠的一拍桌子。 “为什么不好调兵?” 朱瞻壑一愣,他对五军都督府的了解不多,除了朱勇外,也基本没什么接触,所以也不明白朱勇话中的意思。 “你想啊,赵王根本没有带过兵打过仗,谁会愿意跟着他打仗?这万一要是因为赵王指挥不利,到时只会让手下人白白送死,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正是这个道理,所以现在谁都不愿意领兵去日本。” 朱勇解释道。 朱瞻壑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如果自己是军中的将领,恐怕也不愿意跟着一个没有任何战绩,甚至没有军事经验的上司出兵,毕竟战场上可是玩命的,谁会愿意把命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 “这还真是个麻烦,如果将领们都不愿意去,那可怎么办,难道仗就没办法打了吗?”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军队可不是看你愿意不愿意的地方,现在我和英国公他们也在商议,准备调几个老成持重的将领跟着赵王一同出兵,到时军令下达,他们不去也得去,顶多我们给他们更多的权力,不至于让赵王胡乱指挥。” 朱勇再次解释道,军令如山,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个人意志在军队中根本不重要。 第585章 不要命的李时勉 朱瞻基去南京了,朝中的政务也不能全都交给内阁处理,于是朱高炽终于勤勉了几分,隔三岔五上个早朝,召集大臣们商议一些政务。 朱瞻壑这段时间也经常参加早朝,毕竟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朝堂上的动向最为敏感,所以他必须掌握 这天早朝上,朱高炽听大臣们禀报了国内的一些政务,随后又和几位大臣,商议了一下今年回南京的具体安排。 现在朱高炽已经让人打造了一批内河行驶的大船,专门用于他回南京之用。 这些事情朱瞻壑已经听过许多次了,正感觉无聊之时,忽然只见大臣中有一人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一本要奏!” 站出来这人名叫李时勉,官拜翰林侍讲,曾经参与过编纂《永乐大典》,这人最有名的就是脾气又臭又硬,曾经因反对朱棣迁都上书,气的朱棣把他的奏本扔到地下,但随后又捡起来看完,然后把他扔到诏狱里关了一年。 “哦?李侍讲有何事要奏?” 朱高炽看到李时勉站出来也有些惊讶,于是好奇的问道。 他对李时勉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李时勉这个人虽然脾气臭,但却很有才华,以前朱高炽做太子时,曾经多次召李时勉给自己讲学,甚至朱高炽也打算在接下来要重用李时勉。 “陛下登基半年有余,臣有些话不得不讲!” 只见李时勉这时上前一步,脸色严肃的大声道。 “其一、先皇驾崩,天下悲恸,陛下身为人子,居丧守孝期间不宜亲近嫔妃;其二、陛下体弱多病,年前才刚了一场大病,太子身为储君,不宜远离陛下左右;其三、赵王不通军事,陛下却将万千将士交于他之手,简直太过儿戏;其四……” 李时勉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得朝堂上一片哗然,特别是他 所以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没想到李时勉竟然这么不要命。 朱瞻壑也是一脸的震惊,他以前只听说大臣死谏,却没想到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李时勉这简直就是往朱高炽的心窝里戳刀子,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坐在龙椅上的朱高炽,这时也气的脸色铁青,没等李时勉把他的奏本念完,就被朱高炽厉声打断道:“住口!” “陛下,臣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后面还有数条,希望您能听臣说完!” 没想到李时勉却面不改色,依然坚持要把自己的建议说完。 然而朱高炽却已经怒不可遏,当即一拍龙椅的扶手怒吼道:“来人,给我将他打出去!” 大殿可是有金瓜武士值守,所谓金瓜武士,其实就是手持大锤的武士,因为大锤形如金瓜,所以才被称为金瓜武士。 只见立刻有几员武士上前,刚开始只是拖拽李时勉,但没想到李时勉非但不退,反而依然大声呵斥,最后气的朱高炽大声疾呼:“打!给我重重的打!” 这下金瓜武士再也不留情面,只见一人举起手中的金瓜,重重的砸向李时勉的胸口。 结果一击之下,李时勉当场吐血,毕竟金瓜其实就是个球形的大铁锤,这一下子别说人了,连石头都能砸碎,李时勉挨这一下,就算不死估计也得断几根肋骨。 随后几个武士将吐血的李时勉拖了出去,朱高炽却还是怒火万丈的大吼道:“反了!简直反了,将李时勉投入诏狱之中,严禁任何人探视!” 接下来朱高炽又是一阵怒骂,发了好一阵脾气,下面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夏元吉和蹇义这些老臣也都不敢出声劝说。 至于朱瞻壑,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这事他也没办法开口,毕竟李时勉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专揭朱高炽的短处,那些话可是连朱瞻壑都不敢说,顶多是私下里和人抱怨几句,结果李时勉竟然当着朱高炽的面提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最后朱高炽气呼呼的宣布退朝,然后由太监搀扶着离开了。 直到这时,下面的文武百官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却都没有开口,然后依次离开了早朝。 朱瞻壑走在前面,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他佩服李时勉的勇气,大明需要像他这样铁骨铮铮的官员,但同时他又觉得李时勉是在做无谓的牺牲,因为他的上书,除了激怒朱高炽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效果,甚至朝堂上的大臣都没有人敢响应。 “世子!” 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夏元吉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他年纪大了,腿脚肯定不如朱瞻壑这个年轻人,所以落在了后面。 “夏尚书,李侍讲上书这件事,你事先就没有接到一点消息?” 朱瞻壑看着夏元吉问道。 “我上哪知道?” 夏元吉一脸委屈,随后继续说道。 “不过李时勉虽然莽撞,但他也是一片忠心,这次惹怒了陛下,恐怕小命不保,所以这事我们不能不管,世子伱有没有办法救他一命?” “难,就算大伯不处死他,但刚才那一锤恐怕也能要了他大半条命,再加上他现在关入到诏狱之中,无人医治之下,更是九死一生。” 朱瞻壑叹息着摇了摇头道。 刚才李时勉挨了一锤,被拖下去时,嘴里还不停的往外吐血,绝对是受了内伤,再加上诏狱之中的条件恶劣,一个健康人都很难活下去,更别说一个垂死之人了。 “世子,你在诏狱里人头熟,能不能帮忙找人给他医治一下,毕竟他可是忠臣,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里吧?” 夏元吉还是于心不忍,于是向朱瞻壑请求道。 “好吧,我尽量想想办法,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去向大伯求情,尽快将李时勉放出来,否则一直呆在牢里,他肯定也活不下去。” 朱瞻壑最后终于答应道。 第586章 求情 “吾等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牢房之中,昏迷的李时勉梦到了他年少求学之时,那位教他们《孟子》的老先生,慷慨激昂的向他们说出名闻天下的横渠四句。 也是从那时起,李时勉就一直以这四句话为自己的终生追求,哪怕当初先皇朱棣在世时,他也敢上书直接指出皇帝的缺点。 梦中的场景很快发生了变化,慷慨激昂的老先生消失了,却出现了满脸泪痕的妻子,看着妻子熟悉的脸庞,李时勉也不禁心中一软, 因为他这次上书,不但自己可能会死,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李时勉家中除了妻子儿女,而且还有年迈的母亲在世,若他真的出事,家里的重任就全都压在妻子身上了。 所以李时勉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但他并不后悔,毕竟身为臣子,他有责任和义务指出帝王的过失。 其实当初朱高炽还未登基时,李时勉也是坚定的太子党,多次上书维护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在当时的李时勉看来,朱棣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朱高炽才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 只是让李时勉做梦也没想到,朱高炽在登基为帝之后,前后变化竟然这么大,甚至荒淫无度,整日流连于后宫之中,要知道朱棣才刚去世还不到一年,遗体都还在停灵殿里没有安葬,可朱高炽却连装装样子都懒得做。 也正是因为朱高炽这种前后不一的表现,才让李时勉更加心痛,感觉自己看错了人,于是他才冒死上书,甚至在上早朝之前,他就已经让家里人准备好了棺材。 就在李时勉沉浸在梦中之时,忽然感觉嘴边一阵湿热,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涌入鼻腔,让他一下子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等到李时勉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锦衣卫千户,手里拿着一碗药汁,正在往他嘴里喂。 “你……你是何人,给我喝的什么?” 李时勉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声音沙哑的向这个千户问道。 “李侍讲放心,我这是止血化淤的良药,你胸口断了三根肋骨,等下我帮你复原,再配合药性,应该很快就能稳定伤势!” 千户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李时勉却依然十分警惕的问道,毕竟这里可是诏狱,想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掉,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我不能说,但以你现在的伤势,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必死无疑!” 千户却不肯说出自己背后的人,反而指出李时勉的伤势严重,如果自己真想对他不利,干脆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李时勉也不傻,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于是也不再多问,当即张开嘴巴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干,碗里的药鲜红如血,但味道却并不难喝。 看到李时勉把药喝光,千户这才让他平躺,然后伸手在李时勉的胸口摸索了片刻,随后这才将他断掉的肋骨接好,又用木板做了固定,叮嘱他不要乱动,好让骨头有时间长好。 李时勉这时也感觉到,自己喝下药后,本来剧痛的胸口也舒服了一些,当下再无怀疑,对千户道谢过后,对方这才告辞离开。 这个千户自然是朱瞻壑安排的,对于李时勉这种伤,军中自有一套医治的办法,这个锦衣卫千户正是此中的好手。 当天晚上,朱瞻壑找到夏元吉,两人在书房里密谈。 “夏尚书,李时勉的命暂时保住了,但他的伤势可不轻,必须要静心休养,诏狱里条件太差,我又不能明着让人照顾他,所以您最好还是想办法,将他从诏狱里放出来。” 朱瞻壑直接向夏元吉说道。 他对李时勉还是很佩服的,所以也不希望对方死在诏狱里。 “我明白,我已经和内阁的人商量过了,明天我们就入宫向陛下求情,毕竟李时勉上书言事,陛下也不能随便给他定罪!” 夏元吉点头道。 严格来说,李时勉其实并没有罪,毕竟上书言政是官员的权力,不能因言论给他定罪,所以夏元吉才说动内阁的其它人,准备为李时勉求情。 “那就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宫?到时我也去,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 朱瞻壑再次问道。 “就在明天早饭之后,毕竟这件事越早越好,我也怕李时勉在狱中坚持不住。” 夏元吉立刻回答道。 朱瞻壑进到大殿也没有打搅任何人,自己找了个地方站着静听。 很快政务禀报完了,夏元吉看了看其它人,这才 “李时勉辱朕,难道这还不是大罪?” 朱高炽闻言冷哼一声质问道。 “陛下,李时勉就算在言谈时有些过激,但也是上书议政,若陛下仅仅因为这点小错就将他抓起来问罪,恐怕会寒了百官之心!” 蹇义这时也站出来道,其它内阁的官员同样也纷纷站出来附议,他们早就串通好了,要帮李时勉求情脱罪。 看到这些内阁大臣竟然联合起来帮李时勉求情,朱高炽也气的脸色铁青。 不过很快朱高炽就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要帮那个李时勉!” “臣等不敢,只是李时勉确实无罪,若是因言获罪,恐天下人不服啊!” 夏元吉再次开口道。 面对这帮内阁大臣的求情,朱高炽也不能忽视他们的意见,不过他却灵机一动,当即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们为李时勉求情,那朕就放了他,不过他以下犯上,朕要对他略施薄惩!” 第587章 阴损的手段 “传朕的旨意,将李时勉贬为交趾道御史,每天审查一件狱案上奏!” 朱高炽最终宣布了对李时勉的处理结果,随后一挥衣袖离开了武英殿,根本不容夏元吉等人再反对。 下面的夏元吉等人这时却全都涨红着一张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连朱瞻壑也皱眉看着朱高炽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失望。 表面看起来,朱高炽只是贬了李时勉的官,好像并不算很重的处置。 但关键在于后面的那句话,朱高炽让李时勉每天审查一件案子,并且还要上奏,可现在李时勉身受重伤,别说审案子了写案卷了,估计连坐起来都不可能。 李时勉的伤是朱高炽命人打的,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竟然要让李时勉审案写案卷,这简直就是把李时勉往死里逼。 朱瞻壑现在很失望,同时也 大殿中也是一阵沉默,内阁的几位大臣彼此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几分愤怒,毕竟士可杀不可辱,朱高炽的这种做法,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最后还是朱瞻壑率先离开,其它人也纷纷出了武英殿,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过半句话。 直到出了武英殿后,夏元吉这才快步追上朱瞻壑道:“世子,陛下这是要把李时勉给逼死,对此你可有什么对策?” “皇帝想要一个人死,有太多办法了,我们这些做臣子又能怎么办?” 朱瞻壑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一脸愤慨的回答道。 “士可杀不可辱,陛下……陛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元吉这时也痛心疾首的说道。 只见朱瞻壑这时长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最后这才再次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李时勉恐怕死定了,如果他不能做到每天审案写案卷,到时大伯肯定借机发难,将他再次抓起来,以他的伤势,到时必死无疑。”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夏元吉闻言也满脸悲愤的再次问道,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官员,就这么憋屈的死在朱高炽手中。 “很难,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帮李时勉拖延一下时间,也许还会有想不到的转机出现。” 朱瞻壑说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迈步离去。 看着朱瞻壑离去的背影,夏元吉也同样叹息一声,并没有再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朱瞻壑已经尽力了,他再追上去也只能让对方为难。 诏狱之中,李时勉经过医治之后,又休息了一晚,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胸口还是痛,但至少可以忍受了,而且也没有再陷入到昏迷之中。 这让李时勉也有些庆幸,看来自己的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宦官前来宣读圣旨,这让李时勉也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然后跪倒在地听旨。 只见宦官看着狼狈的李时勉冷笑一声,随后展开手中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侍讲李时勉,在朝堂上口无遮拦,以下犯上……” 圣旨前半段对李时勉一顿痛斥,而在后面则是宣布对李时勉的处罚。 刚开始听到贬官时,李时勉还感觉心中一松,甚至觉得朱高炽虽然变化很大,但至少还是像以前那样仁慈。 可是当李时勉听到朱高炽在圣旨中,强制他每天审理一件案子,并且要亲笔写成案卷呈交时,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生死,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对朱高炽的失望。 哪怕朱高炽直接下旨将他斩首示众,李时勉也认了,可现在朱高炽明着放过自己,但却处心积虑的要杀了自己,如此狭小的气量,以及阴损的手段,哪里还像是一位帝王? “李御史,接旨吧!” 宦官最后宣读过圣旨,这才冷笑连连的对李时勉说道。 “臣……接旨!” 李时勉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以及胸口的剧痛,伸手将圣旨接了过来,对于他来说,这份圣旨其实更像是一份催命符。 “来人,放李御史出狱!” 宦官这时吩咐一声,立刻有人打开牢门,但这时李时勉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靠自己走出牢房了。 最后只能由两个狱卒架着李时勉,将他拖出了诏狱。 幸好夏元吉等人早就安排了人,在诏狱门口接上李时勉,然后将他送到都察院上任。 因为朱高炽的圣旨让李时勉即刻上任,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时间,所以他必须先到都察院上任,然后才能回家休息。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时勉必须拖着伤体,每天来到都察院审理交趾的案件,然后再亲笔写成案卷上交,期间几次累的吐血,都察院上下都十分不忍,但却没人敢帮他。 直到坚持了五天之后,李时勉终于伤势复发,再次吐血昏迷,当然也无法再审理案件。 面对这种情况,夏元吉等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书为李时勉求情,内阁更是集体面见朱高炽,请求他放过李时勉。 然而朱高炽却铁了心要将李时勉杀鸡儆猴,所以对于百官的求情,他统统打了回去,内阁更是被他训斥一顿,并且赶出了武英殿。 最后朱高炽以李时勉失职之罪,将他再次抓起来投入到诏狱之中。 李时勉的遭遇,的确吓住了不少的官员,许多官员在面对朱高炽时,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恐惧之感,但更多的官员对朱高炽却越发的不满,特别是以前的太子党,更是对他极为失望。 朱瞻壑这时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再次命之前的千户为李时勉治伤,并且让人给李时勉换了一个干净的牢房,平时一日三餐也有人送去,让他安心在牢里养伤。 而朱瞻壑做的这些事,也很快被锦衣卫内部的人禀报给朱高炽,于是就在这天下午,朱瞻壑被朱高炽单独召入宫中。 第588章 倒行逆施 武英殿内,朱高炽面前摆放着一桌丰盛的酒宴,当看到朱瞻壑进来时,立刻向他招呼道:“瞻壑快来,咱们两个好长时间没坐在一块吃饭了!” “是!” 相比之下,朱瞻壑的神情却显得有些严肃,答应一声迈步上前,然后与朱高炽相对而坐。 “来,吃菜,这段时间你忙着父皇的葬礼事宜,也真是辛苦了!” 朱高炽十分热情的招呼道。 “大伯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瞻壑吃了几口,又给朱高炽亲自倒了杯酒道。 朱高炽与朱瞻壑边吃边聊,看起来气氛似乎十分的融洽。 不过就在这时,朱高炽忽然停下筷子,看了一下朱瞻壑问道:“听诏狱的人说,你让人给那个李时勉医治?” “正是!” 朱瞻壑也放下筷子,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李时勉此人虽然口无遮拦,但毕竟罪不致死,若是因此死在诏狱,恐怕会对大伯您的名声不利,为百官所诟病,因此我才擅自作主,保住了李时勉的性命!” “是吗,这么说来瞻壑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啊!” 朱高炽神情一变,目光如箭的盯着朱瞻壑的眼睛道。 “大伯您一直教导我,为君者当以宽厚为怀,侄儿一直谨记在心!” 朱瞻壑也盯着朱高炽的眼睛,丝毫没有半点退缩的回答道。 没想到朱高炽闻言忽然哈哈一笑,随后伸手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道:“不错不错,瞻壑你能把我的话记在心里,说明我当初的苦心没有白费,你真的长大了!” “多谢大伯的夸奖,侄儿还有许多东西要向您学习!” 朱瞻壑面色不变的谦虚道。 “你也别太谦虚了,当初父皇在世时,就经常对你赞不绝口,许多事情都要询问过你的意见,父皇才会去实施。” 朱高炽忽然提到了朱棣,脸上也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朱瞻壑一时搞不清朱高炽的用意,所以就没有接口,而是端起酒杯品了一口。 朱高炽看朱瞻壑没有接话,也端起酒品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瞻壑,当初你力主开海,使得大明与海外各国往来频繁,虽然带来一定的收益,但也导致大批异族涌入各个港口,现在这些港口治安混乱,民间怨气沸腾,这些你可听说过?” “大伯,开海的确会对沿海一带造成一些冲击,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只要加强对港口的管治,治安方面的问题并不难解决!” 朱瞻壑听到朱高炽提到开海这件事,当即也是神情大变,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治安混乱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海贸兴起,导致人人逐利,民风也因此败坏,我大明以仁孝治国,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国将不国,到时就悔之不及了!” 朱高炽这时也皱起眉头,神情颇为不悦的说道。 “可是大伯您想过没有,自从开海之后,有多少人仰仗着出海生活?那些打渔的渔民,码头上扛包的苦力,跑船的船夫,经商的商人,造船的工匠等等,这些人的生活全都与开海息息相关,若没有海贸,他们该怎么生活?” 朱瞻壑已经听出朱高炽话中的意思,因此也显得更加焦急。 “哼,之前没有开海时,那些人不也照样生活吗?” 没想到朱高炽却依然固执的说道。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是自古以来百姓的生存之道,以前有海却不能用,沿海的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只能指着地里微薄的产出生活,可是自从开海之后,沿海的百姓肉眼可见的富裕起来,这些都是事实,大伯若是不信的话,尽管可以去向夏尚书查证!” 朱瞻壑强压着怒火再次解释道。 朱高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竟然想要冒天下之大不违,将现在正在飞速发展的海贸禁掉,再次回到以前海禁的状态,朱瞻壑现在彻底猜不透朱高炽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好了,这件事我自会考虑,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朱高炽说不过朱瞻壑,这时也恼羞成怒,当即一挥手道。 朱瞻壑一脸失望的看着朱高炽,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然后站起来告辞离开。 看着朱瞻壑离去的背影,朱高炽也气的一拍桌子,这还是他登基之后, 朱瞻壑走出武英殿时,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之前朱高炽无论怎么胡闹,他都可以容忍,因为那些事的影响都是可控的。 可这次朱高炽的想法,却已经触及到朱瞻壑的底线,如果真让他再次施行海禁的政策,到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整个大明的国策也将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 “倒行逆施,难道大伯他就一点也不考虑后果吗?” 朱瞻壑愤恨的低语道。 这是他 出了皇城,还没等朱瞻壑上车,只见朱勇就从城门处快步走来问道:“瞻壑,陛下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你们没发生什么矛盾吧?” 朱勇问到一半时,已经发现朱瞻壑的脸色不对,这让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最后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上车再说!” 朱瞻壑没有解释,而是与朱勇一同上了马车,等到车夫驾车离开皇城后,他这才叹了口气,然后把自己见朱高炽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什么?陛下他……他竟然想恢复海禁!” 朱勇听完朱瞻壑的话后,也不禁惊的跳了起来,却忘了这是马车上,结果脑袋撞到马车顶上,疼的他是龇牙咧嘴。 “别大声叫,大伯只是流露出这方面的想法,被我强烈反对,估计他也要考虑一番,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朱瞻壑低声警告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绝对会引发整个大明的震动,到时说不定真会翻了天。 第589章 重启海禁? “陛下是不是疯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朱勇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即激动的抓住朱瞻壑的手臂问道。 “我哪知道,大伯他说开海之后,影响港口的治安,另外百姓逐利,导致民风败坏,就因为这几个理由,他就要重启海禁!”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连连摇头,他到现在都还想不通,朱高炽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朱勇听后气的直拍车厢,治安不好可以让官府加大整治的力度,至于百姓逐利,民风败坏,更是无稽之谈,难道没钱了民风就好了?你信不信真到穷的吃不上饭了,百姓们不但要造反,甚至还会吃人! “瞻壑,开海不但关系到朝廷的稳定,更关系到无数人的利益,咱们绝不能坐视不礼!” 这时朱勇忽然再次向朱瞻壑说道。 “你的意思是……” 朱瞻壑追问道,自从离开武英殿后,他的脑子就一直很乱,甚至没办法冷静的思考问题。 “很简单,咱们干脆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要知道当初你费尽心思,把那么多人拉拢到一起,分出自己的利益让这些人一起出海赚钱,现在出问题,当然不能让伱一个人扛着,必须找人去分担!” 朱勇说到最后两眼发亮,和皇帝做对虽然危险,但对他来说也极为刺激,如果能集中所有人的力量,说不定真的可以逼朱高炽收回重启海禁的想法。 “有道理!” 朱瞻壑闻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刚才他还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从而引发大明震动,但现在反过来一想,如果真传出去,反而对他更有利,毕竟海贸背后可是有着巨额的利益,满京城的勋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份,所以他们才是最维护海贸的人。 “瞻壑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咱们还等什么?我去联络各家的勋贵,你去找夏尚书,他们户部可没从海关里搂钱!” 朱勇说着急不可耐的站起来,显然就想马上行动。 但朱瞻壑却一把抓住朱勇道:“朱兄你别着急,大伯今天只是对我透露了重启海禁的想法,但并没有把话说死,现在咱们就行动,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说得也是,那咱们就耐心的等几天,看看情况如何发展,如果陛下真的一意孤行,到时咱们再找人共同反对也不迟!” 朱勇也觉得朱瞻壑的话有道理,于是点头应道。 其实朱瞻壑之所以不愿意现在就行动,就是因为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朱高炽能够悬崖勒马,不要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决定。 然而朱瞻壑注定是要失望的,就在 “陛下万万不可!” 朱高炽的话刚一出口,夏元吉就急了,立刻跳出来反对道。 “当初之所以海禁,正是因为倭寇为祸沿海,可是自从世子清剿倭寇,并且杀到日本,设立日本布政使司后,倭寇之患已经彻底清除,因此先皇才决定解除海禁,而且开海之后,沿海百业兴隆,上到朝廷,下到百姓,都从开海之中获利颇丰,实在没有重启海禁的理由啊!”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当初朱瞻壑上书开海时,夏元吉还有些犹豫,可是自从开海之后,各地的海关每年都送来大笔的税收,成为户部重要的财源,现在朱高炽竟然要断掉这么重要的财源,夏元吉当然 “夏尚书所言极是,开海之后,百姓从中获利极丰,大明各地也是一派欣欣向荣,先皇在世时,也曾经多次对臣说过,开海是他最大的政绩之一,如此利国利民之举,绝不可废!” 这时张辅也站出来反对道。 开玩笑,勋贵们可是 张辅身为武将之首,进入内阁本就代表着勋贵们的利益,如果他在这时不站出来,恐怕事后会被其它勋贵骂死。 随着夏元吉和张辅表态,蹇义、朱勇、吕渊、杨荣等人也纷纷反对重启海禁,没有任何人赞同朱高炽的看法。 其实这也很正常,开海之后,海贸带来的利益越来越大,大明上上下下,几乎都从海贸中尝到了甜头,这个时候如果重启海禁,简直就是与整个天下人为敌,除了疯子,谁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够了!” 没想到朱高炽却猛然一拍桌子,怒视着内阁众人道。 “朕是天子,朕的决定即是天意,任何人不得更改,你们只需要听从朕的旨意行事,任何人敢反对者,朕定当严惩不贷!” 朱高炽说完扫视一下众人,似乎是看谁再敢反对? 然而朱高炽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威信,只见夏元吉这时一咬牙,再次站出来道:“陛下,重启海禁之事绝不可行,若是硬要推行,恐怕只会引发天下大乱,到时甚至可能会让社稷不稳,还请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张辅等人也同样跟着上前道,其它的事情他们可以任由朱高炽胡闹,但重启海禁这件事,影响实在太大了,一个搞不好,甚至可能引发战火和叛乱,到时根本没办法收场。 朱高炽看着夏元吉竟然带头反对,而且整个内阁都和自己不一条心,这让他气的脸色涨红,颤抖着手指着众人怒道:“你们……你们要造反吗,朕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然而面对朱高炽的质问,夏元吉等人却全都低头不语,显然是以沉默来对抗朱高炽的决定。 这让朱高炽也更加恼火,最后气的一甩袖子,然后转身就走,毕竟他身为皇帝,却被大臣将自己的想法挡了回去,这让他也没脸再呆下去了。 第590章 得罪所有人 汉王府的书房之中,朱勇将今天武英殿的事情给朱瞻壑详细的讲了一遍。 只见朱瞻壑这时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开口道:“大伯这是要与满朝文武为敌啊!” “何止是满朝文武,简直是与全天下人为敌,如果真要重启海禁,说不定沿海的百姓就要造反了,毕竟当初太祖皇帝的时候,为了实施海禁就引发了不小的乱子!” 朱勇也气呼呼的接口道。 他刚离开武英殿,立刻就跑来找朱瞻壑,为的就是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最近大伯的表现来看,他既然做出了决定,就绝不容易任何人更改,哪怕内阁所有人反对,恐怕他也要把这件事推行下去。” 朱瞻壑忽然叹了口气道。 朱高炽现在的性子,说好听一点是强硬,难听一点其实就是刚愎自用,甚至是跋扈,容不得任何人的反对,也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甚至别人越是反对,他反而越是要推行,为的就是显示自己手中的皇权。 “你这话倒是和夏尚书说的差不多,所以刚才出了武英殿,夏尚书立刻让英国公去召集各家勋贵商议,他则去了六部,估计是想集合文武百官的力量,阻止陛下这次的肆意妄为!” 朱勇再次说道。 结果就在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有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世子,夏尚书和英国公来了!” 朱瞻壑和朱勇闻言也对视一眼,随后立刻起身来到前殿迎接。 只见夏元吉与张辅坐在前殿,当看到朱瞻壑与朱勇一块前来,两人也都站了起来。 “世子,事情你肯定都知道了,对此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夏元吉率先问道。 他们虽然联合了文武官员,但是面对朱高炽,依然没有太大的胜算,所以夏元吉才想到来找朱瞻壑。 “夏尚书你也太高看我了,这种事情我哪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联合所有人,集合大家的力量共同上书反对了。” 朱瞻壑苦笑道。 如果换做是朱棣做皇帝,朱瞻壑可能还有信心说服对方改变想法,但现在朱高炽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如果回到朱高炽登基之前,估计朱瞻壑做梦都不会想到,朱高炽前后的变化会这么大。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瞻壑,主要是因为朱高炽在位的时间太短,历史上对他的记录也很少,所以朱瞻壑对朱高炽登基后的情况,也几乎一无所知。 而在原来的历史上,朱高炽在登基之后,前后变化之大也让许多人难以相信,迁都南京,禁止下西洋的船队出海,这些事情他都做过,要不是朱高炽死的早,恐怕他也会在历史上留下不小的恶名。 “连世子你也这么说,看来我们也别无选择了!” 夏元吉听后也叹了口气道。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没想到就在这时,张辅忽然开口道。 “英国公你有什么办法?” 夏元吉和朱瞻壑也一同看向张辅问道。 “汉王不是快回来了吗,如果汉王来到京城,也许可以劝阻陛下改变想法。” 张辅回答道。 “我爹?” 朱瞻壑闻言却是一皱眉。 朱高煦的确快回来了,上次他接到的消息,天竺回来的船队已经快到南洋了,估计最多两个月左右,朱高煦就能来到京城。 “汉王那爆脾气,如果和陛下冲突起来,岂不是后果更加严重?” 朱勇这时却忽然开口道。 在他印象里,朱高煦就是个动不动就抽人的粗鲁大叔,他当年可没少挨朱高煦的打,而且朱高煦和太子以前也有不少的矛盾,现在万一冲突起来,他都不敢想像后果是什么? “我爹这些年在海外,倒是稳重了许多,和大伯应该不会发生冲突,但我怀疑大伯会不会听我爹的?” 朱瞻壑这时却摇了摇头,朱高炽被压抑了那么多年,现在一朝得势,朱高煦又曾经与朱高炽竞争过太子之位,所以朱瞻壑怀疑,就算朱高煦回来了也没用。 “我也觉得汉王可能劝不动陛下,因为据我得到的消息,赵王刚才已经进宫去劝陛下了,但好像没什么用,最后赵王走的时候也有些垂头丧气。” 夏元吉的消息灵通,这时再次爆出一个大料道。 朱高燧肯定也反对海禁,因为他也参与了海贸,从中捞取了大笔的财物,另外他的封地在日本,如果大明海禁,日本与大明之间的联系肯定会受到影响,这将直接影响到他在日本的利益。 “赵王也吃了瘪!” 张辅闻言也大吃一惊,如果连朱高燧也不行,那么朱高煦回来,恐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这么说来,咱们也只能联合起来,共同反对大伯的这个决定了,希望能起到效果。” 朱瞻壑这时也叹了口气道,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朱高燧站在同一战线反对朱高炽。 “也只能如此了,我已经通知了六部九寺的官员,今天写好奏本,明天我们所有人一起上书,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夏元吉神情坚定的道。 “我也和各家勋贵通了气,明天会一起进宫向陛下表明我们的态度!” 张辅这时也开口道,各家勋贵得知朱高炽要海禁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朱高炽理论,最终还是张辅强压了下来,让所有人明天一起进宫。 看到文官和武将们的意见一致,朱瞻壑也感觉有了几分把握,毕竟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与所有人做对,否则日后谁还会替他卖命? 最后朱瞻壑与夏元吉、张辅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然后这才亲自送他们离开。 不过在他们几人来到王府的大门口时,却只见门口停满了车马,一个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下了马车,在侍女的簇拥下进到王府。 看到这种情况,朱瞻壑也立刻醒悟过来,看来珠钗会的这些贵妇们也得到消息,所以全都聚集到王府商议对策来了,朱高炽要重启海禁,不但得罪了朝堂上的男人,更得罪了这些掌管海贸的女人。 第591章 陛下驾崩了 傍晚时分,珠钗会也终于散了,各家的贵妇纷纷离去,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次朱高炽竟然想要重启海禁,这可是从根子上断了各家的财路,要知道现在许多勋贵就指着海贸赚钱呢,如果海贸停了,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晚饭的时候,常思宁和孙若微也都是一脸疲惫,见到朱瞻壑立刻问道:“夫君,大伯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无缘无故的就要重启海禁?” “你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可惜我现在都搞不清楚大伯他脑子里的想法!” 朱瞻壑双手一摊,也是十分无奈的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断了所有人的财路?” 孙若微也急切的问道。 自从汉王妃离开大明后,常思宁一个人管不过来珠钗会的事情,于是就将孙若微拉进来做自己的助手,这段时间孙若微也是刚刚品尝权力的滋味,对会里的事情也十分上心。 “今天我和夏尚书、英国公他们聊了很久,最终决定发动所有人的力量,共同上书反对海禁,这样一来,就算是大伯他也要慎重考虑!”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我们今天也仔细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请几位姑母出面,让她们明天进宫劝一劝大伯,希望能让大伯回心转意吧!” 常思宁这时也开口道。 她口中所说的“姑母”,其实就是大明的几位长公主,也就是朱高炽的姐妹,比如永平公主、安成公主和咸宁公主,她们在海贸中也占有很大的份子,今天也都来王府了。 “希望能有用吧,不过今天三叔进宫去劝,但却没什么效果,我担心……” 朱瞻壑说到最后眉头紧皱,万一朱高炽一意孤行,就像当初朱棣迁都北京或北征那样,到时他们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吃过晚饭,晚上朱瞻壑睡在常思宁房里。 夫妻温存过后,朱瞻壑抚摸着妻子光滑的皮肤,忽然开口道:“思宁,等这次我爹和我娘回来奔丧之后,你就带上孩子,跟他们一块去天竺吧!” 常思宁听后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而是很快问道:“若微妹妹去吗?” “当然去,你们都去天竺,我留在大明收一下尾,估计很快就会和你们会合。” 朱瞻壑回答道。 “那让若微带着孩子走吧,我留下陪着夫君。” 常思宁却摇了摇头道,把朱瞻壑一个人留在大明她不放心,虽然理论上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她还是想陪着丈夫。 “这……好吧,那到时我们一起走。” 朱瞻壑也没有坚持,常思宁的心思他知道,夫妻本为一体,她不愿意和自己分开。 “夫君,如果我们都走了,大明这边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保持联系?” 常思宁这时忽然问道。 虽然汉王府的许多生意都已经转移到天竺那边了,但还是有许多东西带不走,比如人脉关系,珠钗会肯定带不到,到时就需要交给别人掌管,当然珠钗会的海贸生意需要与天竺频繁接触,因此常思宁依然可以对珠钗会施加一些影响。 “无论是大伯还是大哥,他们登基之后,恐怕都不会像皇爷爷那样对我们那么宽容,所以大明这边的许多事情,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该放下就要放下,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常思宁也感受到朱瞻壑的无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的抱住丈夫的手臂。 当天晚上,朱瞻壑睡的正香,忽然被外面的侍女叫醒,说是宫里来人了。 这让朱瞻壑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半夜三更的,宫里忽然来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跟着送信的宦官火速进宫。 这时才刚到下半夜,正是北京城宵禁最严的时候,大街上静悄悄一片,除了巡逻的京营外,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马车上打着汉王府的灯笼,可以让马车在宵禁时也畅通无阻,马夫也不用担心撞到人,一路将马车打的飞快,很快就来到宫门前。 只是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夏元吉竟然亲自站在宫门前等候。 当看到朱瞻壑的马车时,只见夏元吉竟然紧走几步上前,朱瞻壑也立刻跳下马车,随后就被夏元吉一把抓住手腕,然后拉着他就往宫里走。 “夏尚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瞻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皱着眉头向夏元吉问道。 “世子你先别问了,咱们进了宫再说!” 夏元吉压低声音说道,随后又加快了脚步。 朱瞻壑闻言心中再次一沉,连夏元吉都如此谨慎,难道说那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夏元吉带着朱瞻壑直入后宫,并没有去武英殿,而是直接来到朱高炽的寝宫。 而当朱瞻壑进到乾清宫时,却一眼就看到张皇后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旁边还站着蹇义、杨荣两人,他们加上夏元吉,可以说半个内阁都在这里,只剩下张辅和朱勇不在。 “臣朱瞻壑拜见皇后,大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瞻壑快步上前向张皇后行礼,随即就直接问道,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朱高炽绝对出问题了,否则夏元吉他们和张皇后不会都在这里。 “瞻壑,伯娘以前曾经对你有些成见,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伯娘啊!” 张皇后一见到朱瞻壑,立刻双目垂泪的哀声道。 “伯娘,大伯他……他到底怎么了?” 朱瞻壑这时也脸色发白,心中已经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时旁边的夏元吉与蹇义、杨荣对视一眼,随后终于开口道:“世子,陛下他……他驾崩了!” 朱瞻壑听后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也一阵发黑,身子晃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跌倒。 虽然朱高炽这段时间倒行逆施,做了不少错事,朱瞻壑也想过希望朱高炽能够像历史上那样早逝,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不敢相信。 第592章 撑起大局的张皇后 “大伯什么时候走的?” 朱瞻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随后声音悲痛的向张皇后问道。 “二更刚过就出事了,御医虽然及时赶到,却已经无力回天。” 张皇后说到朱高炽之死时,神情却变得有点奇怪,似乎不止是悲伤,反而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这不对啊,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晚上人忽然就没了?大伯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朱瞻壑这时忽然想到,朱高炽白天还和内阁吵了一架,并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 听到朱瞻壑问起朱高炽的死因,张皇后却脸色一红,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这时旁边的夏元吉为张皇后解围道:“世子,无论陛下的死因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处理陛下的后事,毕竟太子远在南京,无法及时赶来,所以必须有人帮着主持大局啊!” 听到夏元吉的提醒,朱瞻壑也猛然醒悟过来,朱高炽死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准备,偏偏朱瞻基还去了南京,无法及时回来继承皇位,这要是出点什么乱子,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伯娘,大伯忽然驾崩,您身为皇后,自当出面主持大局,同时立刻派人火速向南京报信,召大哥回来继承皇位!” 朱瞻壑立刻表态道。 “唉,伯娘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总归是不方便,你三叔那个人太奸滑,我一向信不过,所以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瞻壑你了!” 张皇后说到这里时,也再次抹起了眼泪。 丈夫突然死了,最仰仗的大儿子又不在,朱高燧这个小叔子又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所以张皇后现在也很难,如果她能争取到朱瞻壑的支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毕竟朱瞻壑在朝中的影响力甚至比朱瞻基还要强。 “请伯娘放心,侄儿一定竭尽全力,帮您稳定朝中的局势!” 朱瞻壑再次保证道,以前的矛盾归矛盾,但是在眼前的大局面前,那点矛盾根本不重要。 “好!瞻壑你果然是个靠得住的人,难怪当初伱皇爷爷和你大伯经常夸奖你!” 张皇后听到朱瞻壑的话,也立刻收起眼泪,挺直腰身称赞道。 而在说这些话时,张皇后也一扫之前的柔弱之色,反而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朱瞻壑这时也猛然醒悟,自己这个伯娘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刚才她向自己示弱,恐怕更多的还是想试探自己的态度。 “瞻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调集军队护卫京城,防止有人在这段时间作乱,而英国公与成国公是军中诸将之首,我一个妇道人家,怕是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你与两位国公交好,如果你能亲自出面,肯定能让他们听命于朝廷,而不会生出二心!” 张皇后说到调集军队时,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在这种关键时刻,军队的态度十分重要,甚至决定了皇位的更迭。 “侄儿遵命!” 朱瞻壑点头答应,同时再次看了张皇后一眼。 现在他终于明白张皇后为什么把他召进宫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对军队没什么掌控,偏偏朱瞻壑与张辅、朱勇的关系很近,万一朱瞻壑趁机做点什么,恐怕后果难料。 但如果把朱瞻壑拉到自己一边,张皇后就省心多了。 幸好朱瞻壑本来就没打算呆在大明,对大明的皇位更没有任何想法,否则换成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会趁这个机会赌一把。 有了朱瞻壑的支持,张皇后也立刻下旨,召张辅与朱勇进宫,另外还有宁阳侯陈懋、阳武侯薛禄等人,这些全都是朱棣的老部下,一个个都是忠心耿耿,同时也能与张辅、朱勇互相牵制,不至于让所有兵权都集中到一人之手。 不一会的功夫,张辅与朱勇等人也急匆匆的赶到宫中,当得知朱高炽去世的消息,同样是大吃一惊。 随后张皇后就发布命令,让张辅、朱勇、陈懋和薛禄四人分别领兵,镇守京城四方。 朱瞻壑也亲自出面,请张辅和朱勇他们尽忠职守,于是四人立刻领命而去。 最后张皇后还派心腹太监王贵,独领一军前去赵王府,将朱高燧父子软禁在家中,防止朱高燧父子在这个关键时刻作乱。 不得不说张皇后这个女人还是挺厉害的,至少在关键时刻能撑起大局,但她也是个苦命之人,历史上她送走了丈夫,又送走了儿子朱瞻基,也正是在她的主持下,历史上那位“叫门天子”朱祁镇才能登基为帝。 等到军队分派下去后,京城的局势算是终于稳定下来了,哪怕有人趁机闹事,也要先过军队那一关才行,现在只需要等朱瞻基从南京回来,然后顺利即位就行了。 但朱瞻壑现在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搞清楚朱高炽的死因,因为朱高炽死的太突然了,他总感觉有点不寻常。 于是朱瞻壑这时站出来道:“伯娘,大伯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 张皇后还是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蹇义忽然站出来道:“世子,陛下的遗体暂时还在寝宫,为他医治的御医也都在宫中候着,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向这些御医询问!” “好!” 朱瞻壑答应一声,立刻迈步来到后面的寝宫。 当他见到朱高炽的遗体时,只见对方神情狰狞的躺在床上,似乎死前十分的痛苦?脸色也不是死人的灰白色,而是带着几分暗红,看起来十分不正常。 这让朱瞻壑心中一沉,朱高炽这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死亡,反而像是中毒。 不过光看遗体根本看不出什么,于是朱瞻壑迈步来到旁边的一个侧殿,几个御医都在这里软禁着,因为朱高炽驾崩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所以这些御医现在哪也去不了。 “参见世子!” 为首的王御医看到朱瞻壑,立刻上前行礼道。 “王御医,我大伯到底是怎么驾崩的?” 朱瞻壑认识这位王御医,当初朱棣在草原上生病时,也是这位王御医医治的。 第593章 一枚药丸 王御医名叫王理,是宫中最有名望的御医,朱棣生前对他最为信任,连北征都带着他,可惜最后王御医也没能救回朱棣的命。 现在朱高炽也是被这位王御医亲手送走了,朱瞻壑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和他们老朱家有仇了? “世子,陛下的死因……这个……不太好说。” 王御医面对朱瞻壑的询问,一张老脸上也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其它的御医这时也全都低下头不敢出声。 “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告诉我实情!” 朱瞻壑眉头一皱,直接命令道。 看到朱瞻壑这么坚持,王御医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道:“世子,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只见王御医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这才神情严肃的道:“陛下其实是死于马上风!” “什么!” 朱瞻壑闻言大吃一惊,所谓马上风,又叫房事猝死,但其实真正的死因和心血管疾病有关。 不过在震惊过后,朱瞻壑仔细一想,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 朱高炽纵欲无度,这点朱瞻壑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朱高燧还给他悄悄送了一批朝鲜美女,之前朱瞻基和朱瞻壑都看不下去,曾经多次隐晦的提醒朱高炽,但显然对方没有听进去。 之前李时勉上书,指出朱高炽在服丧期间与后宫妃嫔同房,其实也是在指责朱高炽纵欲,到现在李时勉都还在诏狱里关着,身上的伤也没有养好。 另外朱高炽本来就有猝死的先例,幸亏朱瞻壑及时救治,但这些年朱高炽却没有吸取教训,一味的放纵自己的欲望,导致身体越来越胖,现在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 “世子,非是我等无能,而是这种病发作起来又快又急,当我们赶到宫中时,陛下已经没有了气息,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啊!” 王御医看朱瞻壑沉默不语,生怕对方怪自己救治不力,于是为自己辩解道。 “这个病我知道,的确不怪你们。” 朱瞻壑无力的摆了摆手,随后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主要是这个消息太过让人震惊,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消化一下。 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他问张皇后时,对方的表情会那么奇怪,而且一直不肯正面回答,这种事说出去的确太丢人了。 看到朱瞻壑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王御医他们也不敢打搅,一个个束手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随后只见他抬眼看了王御医等人一眼,忽然开口问道:“王御医,大伯是无疾而崩吗?” 王御医刚开始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当即连连点头道:“启禀世子,陛下的确是无疾而崩,臣等无能,事先竟然没有发现陛下身体有什么异常!” “很好,你们几个都记住王御医的话,若是外界有半点对大伯不利的消息传出,你们所有人就等着锦衣卫上门吧!” 朱瞻壑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一下这几位御医。 这些御医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当即也是接连出声,坚称朱高炽是无疾而崩,至于马上风什么的,完全都是无稽之谈! 听到这些御医的保证,朱瞻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高炽身为帝王,如果被人知道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不但他自己丢人,整个皇室都跟着丢人,甚至连朱棣可能都会因此遭人嘲笑,所以这件事必须封锁消息。 随后朱瞻壑又回到朱高炽的寝宫,来到朱高炽的遗体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遗容,毕竟朱高炽死的时候样子有点吓人。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忽然发现,在朱高炽脖子下的枕头与床铺夹缝里,竟然有一枚黑色圆球,有小拇指肚那么大,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 于是朱瞻壑好奇的捏起圆球,这才发现它应该是一枚药丸,凑近可以闻到一股浓厚的中药味。 在朱高炽的床上竟然发现了一枚奇怪的药丸,这绝不是一件寻常的事,特别是朱高炽又死的这么突然,这让朱瞻壑也一下子警觉起来。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立刻找人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将把药丸收在袖子里,因为寝宫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朱高炽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等到朱瞻壑帮朱高炽整理完遗容后,这才转身又去了侧殿,然后把王御医单独叫到侧殿旁的一个小房间里。 “王御医,大伯生前可服用过什么药物?” 朱瞻壑神情冷静的向王御医问道。 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许多人都有服食药物保养身体的习惯,有些人甚至还会服用丹药,朱高炽是皇帝,他如果有服用药物的习惯,王御医肯定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 王御医几乎想也不想就立刻摇头道。 “伱就这么确定,万一有其它御医给大伯用药呢?” 朱瞻壑却怀疑的问道。 “不可能!” 没想到王御医再次肯定的道。 “世子您可能不了解我们太医院,对于陛下的用药情况,我们太医院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每用一服药,都必须登记在册,以供其它御医查验,免得药性冲突,我昨天才刚看过陛下用药的册子,最近绝对没有人给陛下用过药!” 朱瞻壑听后也点了点头,皇帝的饮食起居的确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更别说用药了,所以王御医应该不敢撒谎,否则一查就能知道。 想到这里,朱瞻壑将袖子里的那枚药丸取出来,然后托在手掌心向王御医问道:“王御医,你看看这是什么药?” 王御医伸手拿过药丸,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随后又放在鼻子下闻了好一会儿,甚至又用手指甲刮下一点药末,放在嘴巴里尝了尝。 最后这才脸色一变道:“世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药丸应该是一味房中药!” “你确定吗?” 朱瞻壑闻言拍案而起,所谓房中药,其实就是春药,用于刺激性欲之用,而朱高炽又是死于马上风,那么是否和这枚药丸有关? 第594章 宫中查案(上) “世子,老朽行医大半辈子,对药性颇有研究,虽然还不清楚这枚药丸是怎么配制出来的,但光是我品尝出来的几味药,绝对是房中助兴之药!” 王御医十分肯定的说道。 他行医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种药都分辨不出来,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皱紧眉头,这药是在朱高炽的床上发现的,很可能是朱高炽在服用时不小心掉了一枚,换句话说,朱高炽在生前很可能服用了这种药,所以才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毕竟以他的身体情况,再服用这种虎狼之药,简直就是在找死。 “世子,这药您是从哪来的,难道……” 王御医也不傻,这时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当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话问到一半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王御医,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一定要严格保密,带到棺材里也绝不许泄露出去半句,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朱瞻壑声音低沉的警告道。 “是!下官明白,刚才世子你什么也没说,下官什么都没听到!” 王御医人老成精,当即举手发誓道,说话时额头上的冷汗还不停的往外冒,他现在后悔的要死,最后的那句话他就不该问出来。 “很好,你先下去吧!” 朱瞻壑挥手让对方离开,王御医也立刻答应一声,随后快步退了下去。 等到王御医离开后,朱瞻壑看着手中的这枚药丸,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王御医可以保证,这枚药丸肯定不是出自太医院,那么只能是别人私下里送给朱高炽的,可惜现在朱高炽不在了,否则直接问一下他就知道了。 但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比如朱高炽身边的人,身为皇帝,朱高炽身边从早到晚都会有人跟着,特别是一些亲信的太监,更是与朱高炽寸步不离,所以他们很可能知道这枚药丸的来历。 不过在调查这件事之前,朱瞻壑必须征得一个人的同意,那就是张皇后,毕竟她是后宫之主,现在又替朱高炽执掌着朝政大局,如果没有她点头,朱瞻壑也不好审问朱高炽身边的人。 想明白了这些,朱瞻壑立刻来到前殿。 张皇后正在与夏元吉三人商议事情,看到朱瞻壑回来,她也立刻开口道:“瞻壑,伱大伯驾崩的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我觉得可以先对外宣称陛下生病,宫中一切如常,至于政务则交给内阁处理,这样应该能瞒过一段时间。” “一切听凭伯娘做主!” 朱瞻壑拱手道,其实之前张辅他们领兵镇守京城四方之后,局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哪怕有一些人知道朱高炽的死讯,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看到朱瞻壑对自己的安排没有异议,张皇后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心中对朱瞻壑也更加赞许,难怪自己的儿子争不过对方,光是朱瞻壑的这种度量就不是朱瞻基能比的。 “伯娘,我有件事想和您单独谈谈!” 朱瞻壑这时忽然开口道,说话时还看了一下旁边的夏元吉三人。 朱高炽死的那么不光彩,而且现在又在他床上发现了春药,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臣等告退!” 夏元吉三人倒也十分知趣,既然朱瞻壑不想让他们知道商谈的内容,肯定是和宫中有关,特别是朱高炽的死因,他们也不想多掺和,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夏元吉三人出了大殿,张皇后也让身边的人退下。 这时朱瞻壑才将药丸拿出来道:“伯娘请看,这是我刚才在大伯枕头下面发现的!” “这是何物?” 张皇后看到朱瞻壑掌中的药丸,也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这是一枚药丸,刚才我已经找王御医验证过,确定它是一枚房中药!”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什么!” 张皇后闻言一下子坐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可能,太医院那边怎么会给陛下开这种药?” 不过张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摇头问道,她掌管着后宫,对朱高炽的身体情况也十分清楚,太医院每次给朱高炽治病开药,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这枚药丸的确不是太医院的,王御医说了,太医院并没有记录,所以这枚药只可能是外人送给大伯的!” 朱瞻壑将自己的分析讲出来道。 “外人?是谁?难道是老三!” 张皇后 更何况朱高燧之前还偷偷给朱高炽送过朝鲜美女,而且张皇后知道的很清楚,朱高炽就是死在其中一个朝鲜美女的肚子上,现在又在朱高炽床上发现了催情的药丸,所以朱高燧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三叔都是最有嫌疑的人,我觉得可以审问一下大伯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他们也许知道更多的情况。” 朱瞻壑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道。 “这……” 张皇后闻言却露出犹豫的表情,按理说夫妻一场,她应该要查清楚朱高炽的死因,可她又担心朱瞻壑调查的动静太大,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到时整个皇室都要成为外人的笑柄。 “伯娘您放心,我只需要审问一下大伯身边的几个人,绝不会惊动其它人,到时无论查到什么,我都会 朱瞻壑也猜到了张皇后心中的犹豫,于是开口保证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了,张皇后也打消了顾虑,当即点头道:“好!陛下驾崩的太过突然,其实我心中也有几分怀疑,既然你发现了疑点,那就帮我查下去,别让陛下死的不明不白!” “侄儿遵命!” 朱瞻壑当即答应一声,随后就告辞离开,而张皇后也派出身边的几个心腹跟着朱瞻壑办事,毕竟这里是后宫,朱瞻壑总不能孤身一人查案子,哪怕朱瞻壑也不方便随意走动。 第595章 宫中查案(下) 乾清宫旁边的一个偏殿之中,朱瞻壑暂时将这里做为查案的衙门,将朱高炽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以及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宫女都带到了这里,然后挨个审问。 最先被带进来的是个宫女,十七八岁的样子,胆子却很小,被带进来时不停的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负责什么?” 朱瞻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蔼一些问道。 “奴婢名叫秋屏,平时负责为陛下铺床叠被,以及打扫寝宫。” 宫女秋屏声音颤抖的回答道,她胆子小,之前亲眼见到朱高炽死在寝宫里,自然吓的不轻,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你既然负责打扫床铺,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朱瞻壑拿出药丸,让秋屏辨认道。 只见秋屏仔细的打量了片刻,随后这才摇了摇头道:“没有,奴婢从来没有见过!” 朱瞻壑也在观察着秋屏的神色变化,感觉她并没有说谎,于是就挥手让她退了下去,随后又依次叫来其它人进来辨认。 但很可惜,一连十几个宫女和太监问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见过这种药丸,这让朱瞻壑也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不过最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要审问,这个人最有可能知道这种药丸的来历。 只见最后进来的是个太监,大概三四十岁,长相微胖,天生一张笑脸,看起来让人感觉十分亲近。 这个太监名叫海涛,是个朝鲜人,从小就被送到燕王府中做了宦官,也陪着朱高炽一块长大,是朱高炽身边最亲近的人,平时朱高炽的饮食起居,包括各种杂事,全都是由这个海涛一手包办。 “奴婢拜见世子!” 海涛进来后也立刻向朱瞻壑行礼道,他是朱瞻壑的老熟人了,毕竟每次朱瞻壑来见朱高炽,都能见到他。 “海涛,你照顾大伯多少年了?” 朱瞻壑没有直接拿出药丸询问,而是开口问道。 “奴婢八岁进到王府,到现在都有三十多年了,本以为奴婢会一直陪着陛下,却没想到陛下竟然先走了!” 海涛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看他悲痛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做假。 “大伯突然驾崩,的确让人悲痛,但白天他还好好的,晚上忽然就驾崩了,这让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朱瞻壑最后忽然话锋一转,道出自己心中的怀疑,同时两只眼睛也紧盯着海涛的脸色。 “世子你的意思是说,陛下的死有蹊跷?” 海涛闻言也露出震惊的表情,立刻抬起头看向朱瞻壑。 朱瞻壑也在仔细观察着海涛脸上的神色变化,但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于是朱瞻壑终于拿出药丸,然后向海涛展示了一下问道:“你见过这个吗?” “这……这是何物?” 海涛看到药丸明显的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装做一脸不懂的表情问道。 朱瞻壑看到海涛的神情变化,也不由得心中大喜,总算是让自己找到一个知情的人了。 于是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海涛,声音发冷的再次道:“这枚药丸是我从大伯的枕头下面找到的,你是大伯身边最亲近的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听到药丸是从朱高炽枕头下面找到的,海涛的脸色再次一变,而且听朱瞻壑话中的意思,显然在怀疑他了。 想到这里,海涛也不敢再隐瞒,当即跪倒在地道:“世子息怒,不是奴婢有意隐瞒,而是……而是这件事关系到赵王殿下!” “真的是他?” 朱瞻壑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之前他和张皇后就怀疑朱高燧,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和他有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的讲一遍!”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命令道。 “是,这件事发生在几个月前,当时赵王殿下送了一批朝鲜美女进宫……” 随着海涛的讲述,朱瞻壑也终于明白了这枚药丸的来历。 原来就在朱高燧送了美女进宫后,朱高炽也十分高兴,毕竟自己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也不用再和大臣发生矛盾,可以说一举两得。 但没等朱高炽高兴太久,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也就是中年男人经常面临的一个问题。 朱高炽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再加上又太胖,于是在某一方面,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此朱高炽也发了好一通脾气。 结果也就在这时,朱高燧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进宫单独面见朱高炽,并且送上了一瓶房中药,也就是朱瞻壑手中的这种药丸。 朱高炽用过之后,发现效果极佳,结果就更加的沉迷女色,期间朱高燧也几次进宫,每次都给朱高炽送这种药丸。 “世子,赵王每次送药,陛下都会让其它人退下,只有奴婢一人在旁边陪着,所以我认得这种药,如果您不相信,大可以将赵王找来,奴婢愿意与赵王对质!” 海涛最后挺直胸膛向朱瞻壑保证道。 “很好,三叔那里,我自然会去找他,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见一见伯娘!” 朱瞻壑微微点头,随后就带着海涛去见张皇后。 当张皇后得知朱高燧竟然给朱高炽送房中药时,也气的脸色铁青,当即吩咐道:“来人,将赵王给我抓进宫中!” “伯娘且慢,现在还不是抓三叔的时候!” 没想到朱瞻壑却忽然站出来阻止道。 张皇后刚才只是被愤怒冲晕了头脑,现在听到朱瞻壑的话,也一下子醒悟过来。 如果现在就把朱高燧抓起来,造成的影响太大,到时可能会泄露朱高炽驾崩的消息,从而引发更大的乱子。 想到这里,张皇后只得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这才向朱瞻壑问道:“瞻壑,多谢你能帮陛下查明死因,接下来该怎么办?” “伯娘,三叔送药进宫,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故意,还只是为了单纯的讨好大伯?所以就算你把他抓了,他一口咬定只是为了讨好大伯,您也没办法给他定罪。” 朱瞻壑再次冷静的分析道,现在麻烦就在这里,房中药不是毒药,所以就算朱高燧承认送药入宫,也不能因此就说是他杀了朱高炽。 第596章 对质朱高燧(上) 乾清宫中,张皇后坐在椅子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就算是知道了房中药是朱高燧送的,但这并不是毒药,不能因此就认定朱高燧想害死朱高炽,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最后张皇后终于抬起头道:“瞻壑,这件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不如将夏尚书召来,让他帮我们参详一下如何?” 朱瞻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也点头道:“好,我亲自去请夏尚书!” 于是朱瞻壑来到殿外,请夏元吉再次进到大殿,然后朱瞻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夏元吉听后也是一脸惊容,他没想到朱高炽的死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随后夏元吉也皱起眉头,因为他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就算朱高燧承认了送药入宫,但那只是房中药,并不是毒药,只要朱高燧咬死了不认罪,谁也拿他没办法。 “皇后、世子,这件事很麻烦,另外虽然有宫中人的口供,但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辞,最好还是找赵王证实一下,看看那种房中药是否真的是他送给陛下的?” 夏元吉沉思良久,最后这才开口道。 “可现在如果把老三抓进宫审问,恐怕会引起许多人的怀疑,甚至可能泄露陛下驾崩的事,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张皇后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道。 “其实皇后您派兵包围了赵王府,将赵王软禁在家里时,赵王就应该猜到陛下出事了,不过您说的也对,现在不能抓赵王审问,否则会让更多的人知道陛下驾崩的事。” 夏元吉说到这里时,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瞻壑。 朱瞻壑也立刻领会了夏元吉的意思,现在虽然不能抓朱高燧进宫审问,但他却可以去赵王府和朱高燧对质。 于是朱瞻壑立刻开口道:“伯娘,让我去一趟赵王府吧!” 张皇后也明白夏元吉和意思,于是考虑片刻后,终于点头道:“好,那就麻烦瞻壑你了,尽量试探一下老三的态度,看看他到底存的什么居心?” “是!” 朱瞻壑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乾清宫,至于张皇后和夏元吉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估计接下来几天都很难有休息的时间。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沿街的商贩不停的叫卖,看起来一片烟火气,整个北京城似乎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但朱瞻壑却知道,现在的北京城外松内紧,普通百姓的生活可能不受任何影响,但是在暗地里,东厂和锦衣卫,以及周围的驻军全都被调动起来,城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雷霆一击。 很快朱瞻壑来到赵王府,只见这里已经被戒严,原来王府的侍卫,已经被张皇后派来的京营替代,整个王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朱高燧父子也被软禁在王府之中。 看着被围成铁桶一般的赵王府,朱瞻壑也有些感慨,如果不是他在军中有些影响力,张皇后又想拉拢他帮忙稳定局面,恐怕他现在也会被软禁在汉王府。 不过就算真的被软禁,朱瞻壑也不会怪张皇后,毕竟自己处在她那个位子上,恐怕也会 朱瞻壑手上有张皇后给的令牌,因此十分顺利的进到赵王府,然后派人通知朱高燧,自己在前殿等候。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朱高燧怒气冲冲的来到前殿,刚一见到朱瞻壑立刻质问道:“大侄子,外面的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的护卫都替换掉,又为什么把我关在王府里?” “三叔您就别装傻了,这么大的事情,别告诉我您一点察觉都没有?” 朱瞻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才瞟了朱高燧一眼道。 朱高燧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神色一变,脸上的怒火也一下子收敛起来。 只见朱高燧找了个位子轻轻坐下,犹豫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这么说大哥那边真的出事了?” “三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你给大伯送美女时,不就是盼着他出事吗?” 朱瞻壑抬眼看着朱高燧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我亲大哥,我们一块从小长大,我怎么会盼着他出事?” 朱高燧矢口否认道。 “是吗,三叔您是不是忘了,当初皇爷爷为何将您贬为庶人,又为何将您囚禁在西华门?” 朱瞻壑毫不客气的指出朱高燧给朱高炽下毒的事。 结果朱高燧脸色涨的通红,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但他又想从朱瞻壑身上得到更多关于朱高炽的情况,所以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瞻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初我的确做过错事,可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对大哥是一片赤诚,同时也是为了想弥补以前的错误。” 朱高燧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 不过朱瞻壑却知道,自己这位三叔演技极佳,他的话绝对不能轻信。 “三叔,您和我说这些没什么用,我今天来找您,是想问您一件事!” 朱瞻壑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终于步入正题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但你也得告诉我,大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朱高燧先是拍着胸脯保证,随后又提出自己的条件,他虽然猜到朱高炽出事了,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更不知道朱高炽现在已经驾崩了。 “大伯现在的情况不劳您操心,只是我很好奇,当初您给大伯送了美女,后来又给大伯送房中药,到底是什么居心?” 朱瞻壑忽然开门见山的问道,同时双眼也在观察着朱高燧的神情变化。 “什……什么房中药?瞻壑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会送那种东西给大哥?” 朱高燧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却矢口否认房中药的事。 “三叔,大伯身边的海涛都已经招供了,而且还愿意和您当面对质,您难道还想否认?” 朱瞻壑声音冷峻的质问道。 第597章 对质朱高燧(下) 听到太监海涛已经招供,朱高燧的脸色也是一变。 但朱高燧久经风浪,很快就冷静下来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确给大哥送过一些房中药,但却是大哥主动找我要的!” “大伯主动找你要的?”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愣,这和海涛说的不一样? “不错,之前大哥选妃,造成的影响太大,所以我悄悄给他送了批朝鲜美女,这些伱也知道,但后来大哥却又单独找到我,向我要一些房中秘药,本来我怕他身体扛不住,所以劝他不要用药,但他却执意要用,最后我也没办法,只好给他送了一些!” 朱高燧说到最后双手一摊,显得十分坦诚。 “大伯向您要药的时候,可有其它人在场?”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向朱高燧问道。 “你说呢?这种隐秘之事,大哥肯定不会让其它人知道,所以当时只有我们两人。” 朱高燧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 如果放在以前,朱瞻壑对朱高燧的这些话肯定是嗤之以鼻,因为在他当时的印象中,朱高炽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但自从朱高炽登基之后,他的所做所为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所以朱瞻壑一时间也无法判断朱高燧话中的真假,因为朱高炽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没有其它人在场,也就是死无罪证,三叔您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朱瞻壑故意用激将法道,想刺激一下朱高燧,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什么死无罪证,你要是不信,直接去问大哥不就行……” 朱高燧先是反驳,但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当即也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朱瞻壑。 “不好!” 朱瞻壑也暗叫一声,他光想着刺激朱高燧了,竟然忘了朱高燧还不知道朱高炽的死讯,结果自己话里说漏嘴了,以朱高燧的聪敏,肯定能听出背后的信息。 果然,只见朱高燧在震惊过后,立刻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臂,十分激动的问道:“你快告诉我,大哥他是不是不在了?” “三叔,在这种时候,你知道太多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还不如装糊涂为好!” 朱瞻壑深吸口气提醒道。 如果朱高燧知道朱高炽驾崩了,张皇后肯定会对他更加防备,王府外面守卫也会增加,到时整个王府别说人了,连鸟都别想飞出一只。 听到朱瞻壑的话,朱高燧也终于冷静了几分,只见他有些失神的喃喃道:“父皇才刚驾崩,大哥紧接着也走了,看来当初少师说的果然没错。” “少师?他说了什么?” 朱瞻壑听到朱高燧提到姚广孝,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当初你皇爷爷还是燕王时,曾经与少师闲谈,让他点评一下我们三兄弟,结果我刚好路过,所以旁听到少师对我们的点评。” 朱高燧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 “少师怎么说?”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追问道。 “少师说,大哥他福薄,当不得大富贵;二哥悍勇,日后却可能不得善终;唯独我性格谨慎,是个富贵一生的命,也正是听到少师的话,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坚信,大明的皇位肯定是我的!” 朱高燧说到最后时,也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因为他机关算尽,最终皇位还是落在朱高炽手中。 朱瞻壑听后也不禁赞叹一声,因为姚广孝看人实在太准了,历史上朱高炽做了十个月皇帝,朱高煦被侄子朱瞻基做成烤鸭,反倒是朱高燧一生富贵,虽然只活了五十岁,但也落得一个善终。 “三叔,您就别扯那么远了,房中药是您送给大伯的,所以这个责任恐怕……” 朱瞻壑再次把话题转了回来,对于朱高燧之前的回答,他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药是大哥主动找我要的,而且那种药只要适量服用,对人的危害很小,我自己也在服用,到现在都没出过任何问题!” 朱高燧两手一摊,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朱高炽身上。 “好吧,既然三叔您这么说,那我只能回去禀报给伯娘,请她做决定了,您这段时间最好呆在王府,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朱瞻壑说完拱手告辞,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在朱瞻壑离开之后,朱瞻坺从后面的屏风中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表情道:“爹,大伯真的死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好个屁!” 没想到朱高燧脸色一沉,狠狠的瞪了朱瞻坺一眼道。 “你大伯答应帮我出兵日本,现在兵还没出呢,结果人就没了,等朱瞻基那小子回来了,肯定会变卦!” “爹,您不能光盯着日本那个小地方,现在大伯死了,大哥又不在,如果您这时候站出来,说不定可以抢先夺得皇位,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朱瞻坺继续蛊惑道,他做梦都想让朱高燧做皇帝,到时他就是太子了。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没想到瞻壑这小子都站在你伯娘那边了吗,这意味着张辅和朱勇这些武将,也听从宫中的调遣,有他们在,咱们父子能有什么机会,更别说咱们现在连府门都出不去!” 朱高燧再次瞪了儿子一眼,虽然朱瞻坺有时候挺精明的,但却没什么眼光,特别是在大局上差太多了。 “那这么说咱们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瞻基回来接替皇位了?” 朱瞻坺说到这里时,也是满脸不甘的问道。 “那倒未必!” 没想到朱高燧这时忽然阴冷的一笑道。 “我们还能做什么,爹您快说啊!” 朱瞻坺闻言精神一震,当即催促道。 “当初你大伯最不应该让瞻基那小子离开京城,现在他远在南京,光是派人通知,然后等他回来,最快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朱高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这一个月能够做许多事,比如瞻基那小子在回来时,万一在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那京城这边……嘿嘿~” 第598章 瞒不住 当朱瞻壑回到宫中时,朱高炽的遗体已经被盛放到棺椁里,然后在朱棣的停灵殿旁边,又开了一座停灵殿,父子二人比邻而居。 不过朱高炽的棺椁肯定要存放更长时间,因为他才刚登基不到一年,自己的皇陵都还没有开建,等到他的皇陵建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皇后在武英殿接见了朱瞻壑,夏元吉也被召了过来。 朱瞻壑见到张皇后,将自己与朱高燧见面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伯娘,现在三叔一口咬定,说是大伯主动向他要的房中药,而且那种药他自己也在吃,绝对没有任何隐患,可以说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最后朱瞻壑总结道。 “好一个奸滑的老三,害死了陛下竟然还把责任推到陛下身上,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皇后听完之后,也恨的咬牙切齿的道,她虽然坚强,但丧夫之痛,也让她心如刀割,偏偏又拿害死自己丈夫的人没有办法。 “皇后,现在不是动赵王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稳定朝中局势,让太子殿下尽快回京,好继承皇位!” 夏元吉这时开口劝道。 “我明白,老三那边加派人手监视,绝不能让他们离开王府,至于如何处置他们,还是让瞻基回来后再做决定吧!” 张皇后冷静下来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于夏元吉这些大臣来说,张皇后最大的作用就是稳定朝政,等到朱瞻基回来后,张皇后肯定要退居后宫,做回那个从不干政的皇后。 对于张皇后的决定,朱瞻壑也表示赞同,随后他又询问了一下关于朱高炽的身后事,虽然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张罗,但也需要暗中做一些准备。 朱瞻壑才刚忙完朱棣的身后事,对这方面也比较有经验,所以张皇后干脆把朱高炽的身后事也交给他,对此朱瞻壑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接了下来。 在宫里忙了整整一天,朱瞻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京城中一切如常,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不过刚回到家中,常思宁与孙若微就一起找到了朱瞻壑问道:“夫君,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半夜让你入宫,又呆了整整一天才回来?” “你们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追问道。 因为他以前也经常入宫,虽然半夜入宫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有的,可现在两人却显得如此紧张,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果然,只见常思宁立刻回答道:“今天有几个闺中姐妹来府上走动,她们都说感觉城中的气氛不对,而且我们还得到确切的消息,赵王府那边好像被封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是啊是啊,昨天还好好的,结果一夜之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现在不少人都有点慌了,感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孙若微也在一旁帮腔道。 “你们这帮女人啊,消息还真是灵通!” 朱瞻壑无奈的一笑,随后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伯身体不好,昨晚三更发病,伯娘为了以防万一,因此对京城做了一些布置,现在大伯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估计休养个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朱瞻壑最终没有说实情,不是他不信任常思宁两人,而是朱高炽去世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她们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可就麻烦了。 “陛下又生病了?也难怪这么紧张!” 孙若微闻言倒也没有怀疑,毕竟之前朱高炽才刚病了一场,而且朱高炽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也在贵妇圈传开了,所以对于他生病,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 “对了,伯娘已经下了封口令,大伯生病这件事,你们不要对外乱传,毕竟现在大哥不在,万一有人趁机作乱,到时不好收拾。” 朱瞻壑这时对两人再次叮嘱道。 “夫君放心吧,我们又不是长舌妇,肯定不会乱说的!” 孙若微当即保证道。 “好了,夫君忙了一天肯定又累又饿,快点吃饭吧!” 常思宁这时也笑着转移话题道。 朱瞻壑还真是饿了,毕竟在宫里忙了一整天,根本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饿了也只是吃了几块点心充饥,现在肚子里早就空荡荡了。 于是在常思宁让人送来饭菜,陪着他一起吃饭,饭后孙若微去带孩子了,于是只剩下常思宁陪着朱瞻壑喝茶。 “夫君,陛下真的只是生病吗?” 没想到就在这时,常思宁让其它人退下,这才开口向朱瞻壑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问?” 朱瞻壑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陛下只是生病,根本用不着派人将赵王软禁起来,而且夫君你在宫里呆了一整天,你又不是大夫,探望一下就该回来了。” 常思宁冷静的分析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 朱瞻壑这时叹了口气,随后这才叹了口气,神情悲伤的回答道:“大伯昨晚驾崩了,伯娘一个人主持不了大局,所以就召我入宫商议,这一整天我也都在宫里处理大伯的身后事。” 相比于孙若微,常思宁性格谨慎,嘴巴也很严,所以把真相告诉她也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什么?这也太突然了!” 常思宁闻言也脸色大变,虽然她猜到宫中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却没想到竟然是天塌了,朱高炽忽然驾崩,难怪要派兵封锁赵王府,估计是怕赵王趁机作乱。 “的确很突然,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征兆,大伯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当初就差点猝死,登基后又不注意保养身体,反而过于放纵,年前的那场大病,也没能让他警醒,最终酿成现在的局面!” 朱瞻壑说到最后,再次叹了口气。 虽然从感情上来说,他对朱高炽的死感到很悲痛,但从理智上来分析,朱高炽现在一死,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之前想要迁都,以及重启海禁等倒行逆施,就再也不用担心了,日后朱高炽也能留下一个好名声,毕竟他还没来得及作太多的恶。 第599章 驿站遇刺 “驾~驾~” 朱瞻基一路打马狂奔,恨不得让战马长出翅膀,带着他直接飞回北京。 说起来朱瞻基也是倒霉,才刚坐上太子之位没多久,就被朱高炽一句话,直接赶到南京,为朱高炽迁回南京做准备。 本来朱瞻基就不同意迁回南京,可现在却要违背本心到南京干活,因此他也是不情不愿的。 结果没想到才刚到南京,还没等他视察一下南京皇城的情况,就忽然接到锦衣卫的密报,父亲朱高炽驾崩,他必须火速赶回京城继承皇位。 于是朱瞻基立刻抛下南京的一切,直接带着护卫往北京的方向飞奔,这一路上他也是心急火燎,生怕慢一点北京那边就会发变故。 因为朱瞻基很清楚,父亲去世之后,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自己那位三叔,朱高燧一向野心勃勃,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肯定不会放过。 另外朱瞻基还有一层担忧,那就是朱瞻壑,要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朱高炽驾崩了,自己又不在,朱瞻壑在朝野间的声望又高,万一这时有人跳出来,支持朱瞻壑接替皇位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一想到自己还在路上,朱瞻壑可能就抢先坐上皇位这件事,朱瞻基就更加心急,这一路几乎没怎么休息过,除了赶路还是赶路,饿了就在马背上啃几口干粮,除非是累的受不了了,才会找个驿站休息一下。 经过半个月的辛苦赶路,这天朱瞻基他们终于抵达了河间府,再往前就是天津地界,只要过了天津,北京城也都近在眼前了。 这时朱瞻基与身边的护卫也都累的够呛,不说别人,就是朱瞻基自己,也一下子瘦了十几斤,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也就是朱瞻基年轻,再加上以前跟着朱棣经常出征打仗,早就练出了一身不错的马上功夫,否则换一般人恐怕早就累出病了。 就在当天晚上,朱瞻基他们抵达了一个名叫北河驿的驿站,一行人进到驿站打算好好的休息一晚。 北河驿距离天津很近,属于一座比较大的驿站,驿站里也住了不少人。 朱瞻基为了保密,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带着三百人的护卫,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驿丞以为他是哪位亲王或国公家的子弟,因此也不敢怠慢,将驿站最好的房间都腾出来给朱瞻基他们居住。 不过因为朱瞻基带的护卫太多,所以只有一部分护卫住进了驿站,剩下的只能在驿站的大厅或院子里扎帐篷休息。 朱瞻基让人给自己烧了热水,然后好好的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随后又吃了一顿难得的热饭,光是馒头他就连吃了四个,桌子上的菜也被他吃的见底。 最后吃饱喝足的朱瞻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本来还想考虑一下北京那边的局势,却没想到脑袋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朱瞻基睡的是天昏地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呼喊吵醒。 “杀!” “保护太子!” 房间外面乱成一团,这让朱瞻基一下子跳了起来,将桌子上的腰刀也取在手中。 结果就在这时,忽然房门被人撞开,这让朱瞻基一下子抽出腰刀,刚想一刀砍过去,却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他身边的护卫头子。 “太子!外面有刺客杀进来,但对方攻势很猛,我护送您杀出去!” 护卫头子满头大汗的禀报道。 虽然护卫们都很累,但为了朱瞻基的安全,晚上也安排人值守,也正是这些值守的人,才发现有人想要对朱瞻基不利,于是在驿站中与刺客打成一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杀? “对方有多少人?” 朱瞻基却显得十分冷静。 “天太黑,属下也看不清,但应该不下百人!” 护卫头子抹了一把汗水回答道,他负责朱瞻基的安全,万一朱瞻基真出了什么事,到时不但他要死,连他的妻儿老小也全都要受牵连。 “好大的手笔!” 朱瞻基却冷笑一声,随后吩咐道。 “外面天太黑,我们现在冲出去,反而会中了对方的计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们人少,这里又是驿站,只要你们死守,他们肯定杀不过来!” “这……好吧,属下这就召集兄弟们死守不退!” 护卫头子答应一声,当即飞奔而去,当然他也留下十几个护卫,贴身保护朱瞻基的安全。 不过朱瞻基却没有老实的呆在房间里等候,而是亲自来到外面,借着驿站里昏黄的灯光,勉强可以看到院子里护卫与刺客们杀成一团,地面上到处都是死尸和受伤的人。 刺客们全身黑衣,一个个以黑巾蒙面,看不清楚长相,但武器精良,进度有度,一直想要冲进朱瞻基住的小楼,但却被外面的护卫死死挡住。 这些刺客虽然厉害,但朱瞻基手下的三百护卫也都是精锐,刚开始只是被刺客偷袭,所以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反应过来后,这些护卫也三五结阵,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毕竟刺客只有一百来人,而护卫是他们的两倍多,人数上的差距,使得刺客的伤亡越来越大。 驿站里的其它人也早就被吵醒了,但是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所有客人都是紧闭房门,胆小的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胆大的则趴在门窗的缝隙中悄悄向外张望。 最后刺客的头子一看情况不妙,当即发出一声呼喊,随后只见刺客“呼啦”一声撤了出去,但在走之前,他们却不忘给所有倒地的刺客补刀,显然是不想留下活口,以免暴露了幕后的指使者。 护卫们也不敢追击,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证朱瞻基的安全,万一追出去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到时朱瞻基就危险了。 等到刺客撤退后,朱瞻基这才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然后吩咐护卫打扫战场,最好能找到活口,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600章 大哥你怀疑错人了 驿站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死尸。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哆哆嗦嗦的从藏身的柴房出来,见到院子里的朱瞻基时,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刚才护卫与刺客厮杀时,不少人高喊着保护太子,所以驿丞也已经知道了朱瞻基的身份,只是他胆子小,刚才没敢冲出来表忠心。 “太子,刺客知道咱们的行踪,所以驿站里肯定有他们的内应,说不定驿丞这些就与刺客有关,要不是全都抓起来问罪?” 侍卫头子这时却凑到朱瞻基身边低声建议道。 朱瞻基闻言看了看跪倒在地的驿丞,又扫视了一下其它的房间,这些房间里住了不少客人,现在都在悄悄的向外打量。 “算了,我现在必须尽快的赶回京城,这种事情还是通知当地的官府,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朱瞻基最后摇了摇头道,对于他来说,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刺客身上,还不如尽快赶回京城继承皇位,等到皇位到手,再来调查这些刺客也不迟。 “属下遵命!” 护卫头子也分得清轻重,当即答应一声,然后让人草草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死者交给驿丞保管,伤者留下医治,剩下的两百左右的护卫,保护着朱瞻基再次上路。 三天之后,朱瞻基终于抵达了京城,当看到北京城门的那一刻,朱瞻基紧绷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毕竟只要到了京城,他不但安全了,同时也意味着皇位终于到手了。 朱瞻基回来的消息是保密的,所以也没人迎接。 朱瞻基进城之后,立刻直奔皇城,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朱瞻基回来了。 朱瞻壑这时正在宫中处理着朱高炽的后事,另外朱高炽的皇陵也在筹备之中,就等朱瞻基回来就可以开建了。 结果就在这时,有人向朱瞻壑禀报,说是朱瞻基回来了,于是他也立刻来到武英殿。 当朱瞻壑赶到大殿时,只见朱瞻基已经与张皇后相见,母子二人也是抱头痛哭,旁边的夏元吉、蹇义等人也站在一旁。 等到母子二人痛哭过后,夏元吉这才上前道:“太子殿下,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您早日登基!” “请殿下早日登基!” 蹇义也跟着站出来道。 朱瞻基擦干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既然我回来了,父皇驾崩的消息就不必隐瞒,今日就举行登基大典!” “臣等遵命!” 夏元吉看到朱瞻基如此果决,刚回来就要马上登基,当即也十分高兴的道,随后就与蹇义快步离开了大殿,他要通知文武百官进宫,同时也要准备登基大典。 等到夏元吉和蹇义离开后,朱瞻基忽然对张皇后道:“母后,我有点事想和瞻壑单独聊一下!” “好,这段时间你不在,多亏了瞻壑在宫里宫外来回奔走,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尽管可以问他!” 张皇后倒是知恩图报,走之前还夸了朱瞻壑一顿,随后这才离开了武英殿,毕竟儿子回来了,大局有人主持了,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等到张皇后离开后,朱瞻基这才看了一眼大殿中仅剩的朱瞻壑,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厉的问道:“瞻壑,伱老实告诉我,父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和你有关?” “大哥你怎么会怀疑大伯的死和我有关?” 朱瞻壑一愣,但还是冷静的向朱瞻基反问道。 “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曾经提醒过我,要我随时做好回北京的准备,结果我才走了一个月,父皇就忽然暴毙,当时父皇正准备重启海禁,与你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所以你有足够的理由对父皇下手!” 朱瞻基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怀疑道。 “大哥你怀疑错人了,虽然在重启海禁这件事上,我与大伯的政见不合,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对大伯下手,更何况当时我已经联合了文武百官,甚至都写好了奏本,正准备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那可未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人做过!” 朱瞻基却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呵呵,大哥你还是收起你的怀疑吧,因为大伯的死因,我已经查清楚了!” 朱瞻壑这时终于亮出自己的杀手锏道。 “查清楚了?” 朱瞻基一愣,他才刚回京城,当然不知道朱高燧给朱高炽送房中药的事。 “不错,大伯其实是死于马上风,我在赶到宫中后,在他的床上发现一枚药丸,经宫中王御医的鉴定,那是一枚房中药……” 朱瞻壑说着,就把自己调查朱高炽死因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瞻基越听越是愤怒,当初朱高燧就曾经给父亲下过毒,现在父亲的死竟然还和他有关,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事情就是这样,三叔一口咬定,房中药是大伯主动找他要的,但却没有 朱瞻壑最后说道。 “哼,肯定是他故意送的,为的就是让父皇的身体透支,从而诱发疾病,因为只有父皇不在了,他才有机会实现他的野心!” 朱瞻基这时气的一拍桌子,直接把罪名扣在朱高燧头上。 “大哥,我劝你还是要冷静一下,再怎么说,三叔也是皇爷爷的嫡子,咱们的亲叔叔,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就将他问罪,恐怕会惹人非议,而且还可能泄露出大伯的死因,到时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朱瞻壑却慎重的劝说道。 如何处理朱高燧?张皇后之前就拿不定主意,所以只能暂时将他软禁,哪怕现在朱瞻基回来了,对朱高燧也同样不好处理。 “这……” 朱瞻基听后也终于冷静了几分,当即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好半天都没能做出决定。 第601章 朱瞻基登基 对于如何处置朱高燧,朱瞻基也同样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事关系到朱高炽的死因,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让整个皇室都跟着丢人。 只见朱瞻基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抬头看向朱瞻壑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刺客,要不是身边的护卫警觉,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得手!” “什么人这么大胆?”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但随后又想到一件事。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瞻基从南京赶回北京继承皇位时,好像也遇到了刺杀,而且都说是朱高煦派人截杀朱瞻壑,却没能成功,可是现在朱高煦还没有从天竺回来,肯定不可能派人截杀朱瞻基。 “我不知道,但那伙刺客人数众多,而且武器精良,绝非一般人能派出来的,我在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恐怕也只有两个人能派出样的刺客!” 朱瞻基说到这里时,眼睛也一直盯着朱瞻壑不放,显然是在观察着朱瞻壑的神色变化。 “大哥你在怀疑我和三叔?” 朱瞻壑也一下子猜到朱瞻基的想法,毕竟有理由、有能力派出刺客的人,除了朱高燧也就只有朱瞻壑了,因为只要朱瞻基一死,他们两人都有可能夺得皇位。 “不错,我在来的路上,的确最怀疑你,毕竟在我看来,你有足够的理由派人截杀人,但是刚才母后的一番话,却打消了我对你的怀疑,毕竟你要是有二心,恐怕早就动手了,根本用不着派刺客!” 朱瞻基实话实说道。 这段时间朱瞻壑出入宫中,不像朱高燧那样被软禁在家中,再加上朱瞻壑又与张辅、朱勇等人关系亲密,所以他如果觊觎皇位,完全可以发动政变,而不是派人去截杀朱瞻基,因为这种做法成功率太小,而且还容易暴露。 “既然大哥排除了我,这么说来,那伙刺客是三叔派过去的了!” 朱瞻壑眉头一皱道。 朱高燧虽然被软禁在赵王府,但并非什么也做不了,比如向外界传递一些消息还是有可能的,到时他就可以遥控手下人截杀朱瞻基,可惜却没能成功。 “那帮刺客十分狡猾,撤退时杀死所有受伤的同伙,根本没有留下活口,而死尸身上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已经让当地官府去查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朱瞻基皱起眉头回答道。 刺客的事也很麻烦,如果找不到证据,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就算再怎么怀疑朱高燧,但如果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因为朱高燧可是他的亲叔叔。 “瞻壑,我打算把调查刺客的事交给锦衣卫和东厂,你对厂卫都十分熟悉,以前也曾经多次调查一些案子,所以这次的事不如就交给你如何?” 朱瞻基忽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不过朱瞻壑闻言却是一皱眉,因为刚才朱瞻基还在怀疑自己,虽然他说因为张皇后的话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但是真是假只有朱瞻基自己知道。 现在他又让自己负责调查那些刺客的事,难道就不怕刺客就是自己派的,到时他自己调查自己,难查出来才叫有鬼。 “大哥,我现在正在负责大伯的丧葬事宜,另外还有皇爷爷的葬礼,我爹马上就要到了,到时葬礼开始,我也无法抽身,所以恐怕没时间去调查刺客的事。” 朱瞻壑终于还是推脱道,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 看到朱瞻壑不愿意,朱瞻基也没有强求,而是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另找他人了。” 朱瞻基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道:“二叔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接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南洋,这段时间暂时没有了消息,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朱瞻壑再次回答道。 “好吧,等二叔回来了别忘了提前通知我,另外等下别忘了参加我的登基大典!” 朱瞻基微微一笑,随后就让朱瞻壑退下去了。 夏元吉和蹇义很快就通知了文武百官进宫,朱高炽驾崩的消息,本来只限于内阁等少数大臣知道,绝大部分大臣都还被蒙在鼓里。 当然也有一些精明的官员,从京城中的一些异动中,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气味,但因为没有证据,所有他们也不敢乱说。 直到这次夏元吉召他们入宫,才宣布了朱高炽驾崩,以及朱瞻基从南京回来,马上就要举行登基大典的消息,这让大臣们也是一片哗然。 这也不怪大臣们震惊,毕竟朱高炽才刚登基还不到一年,确切说只有十个月,年号还是洪熙元年,甚至连朱棣的棺椁都还没有正式安葬,结果朱高炽竟然也死了,这简直太突然了。 更有不少官员感慨,以前许多官员做了一辈子官,可能也只能遇到一次改朝换代,只能称得上两朝元老,三朝元老极为罕见,结果现在倒好,满朝文武几乎全都可以称得上三朝元老了。 但不管百官们再怎么震惊,登基大典还是要举行,按照规矩,登基大典一般都是在皇帝去世当天举行,因为时间紧急,所以虽然称为“大典”,但其实整个过程很仓促,仪式也比较简单,有时连龙袍都只能穿先皇的。 不过朱高炽已经去世一个月了,因此夏元吉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这次的登基大典倒显得十分隆重,当朱瞻基穿上龙袍,坐在奉天殿上接受百官的朝贺时,礼乐声也随之响起。 朱瞻壑站在百官的前面,与其它人一起向朱瞻基行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瞻壑的错觉,当他看向龙椅上的朱瞻基时,总感觉对方身上似乎没有半点悲伤之意,反而只有君临天下时的志得意满。 不过朱瞻壑转念一想,朱高炽已经去世一个月了,朱瞻基也早就得到消息,所以他应该已经度过了悲伤期,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悲伤似乎也很正常。 第602章 被夺权了 朱瞻基登基,朱高炽驾崩的消息随之宣布,这下整个京城也为之震惊,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朱高炽这位短命的皇帝。 民间对朱高炽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毕竟朱高炽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名声一向不错,虽然登基后的表现让人失望,但知道的人仅限于朝堂上的官员,民间对朱高炽的印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所以得知朱高炽驾崩后,民间不少人都纷纷表示惋惜,更有不少读书人纷纷给报社写文章,悼念朱高炽这位仁慈的皇帝。 朱瞻基登基之后,也立刻纠正了一些朱高炽之前的错误决定,比如 这个消息一出,朝野也是一片哀嚎,特别是之前跑去南京买房置地的人,更是哭都来不及,更有不少人举债去买田产,结果现在全都砸手里了,有些想不开的人,干脆自杀了事,也算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但那些本来就不赞同迁回南京的官员,却对朱瞻基赞不绝口,特别是夏元吉等目光长远的大臣,更是觉得朱棣没有看错人,朱瞻基的确比朱高炽强多了。 至于朱高炽生前提出要重启海禁的事,朱瞻基登基后更是连提都没提,只是说一切照旧,毕竟他也知道,海贸关系着太多人的利益,如果他真敢去动,说不定他屁股下面的皇位都会因此发生动摇,他可不想再被人刺杀了。 朱瞻基的这些举动,也帮他收拢了不少人心,而且朱瞻基在登基后,也十分的勤政,几乎每天都参加早朝,不像朱高炽那样沉迷于后宫。 甚至宫中有消息传出,朱瞻基决定为朱高炽守孝三年,因此这段时间朱瞻基都是自己一个人休息,从来没有召后宫中的女子侍寝。 大臣们被朱高炽前后不一的表现吓到了,所以现在朱瞻基的这些表现,也让大臣们十分满意,虽然时间还短,但至少朱瞻基前后的表现一致,这点已经比朱高炽要强了。 这天下午,朱瞻壑正在忙着朱高炽的丧葬事宜时,忽然被朱瞻基召到武英殿。 刚一见面,朱瞻基就十分热情的让人给朱瞻壑送上椅子,寒暄了几句后,朱瞻基这才步入正题。 “瞻壑,皇爷爷和父皇接连驾崩,都是你帮着料理后事,真是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瞻壑也十分客气的回答道。 自从朱瞻基登基之后,他与朱瞻壑之间的关系再次变得疏离起来,说话也十分的客气。 “不能这么说,皇爷爷和父皇是大明的皇帝,也是天下人的共主,不能让你一个人操劳,这段时间我眼看伱都瘦了许多,所以父皇的丧葬事宜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派人接管的!” 朱瞻基这时再次笑呵呵的说道,语气也十分的真诚,似乎真的是为朱瞻壑的身体着想。 朱瞻壑一听就明白过来,这是朱瞻基不想自己参与太多的事情,所以开始收走他手中的权力了。 对此朱瞻壑早有准备,所以他也没有强求,十分痛快的点头道:“好啊,大哥既然有更好的人选,我也刚好可以休息一下,另外我爹他们的船队也快到天津了,刚好我去天津准备迎接他们!” “那太好了,瞻壑你就专门准备迎接二叔吧,其它的事情自有别人操心!” 朱瞻基哈哈一笑道,似乎对朱瞻壑的知趣十分满意。 正事谈完了,朱瞻壑也立刻告辞离开。 等到出了武英殿后,朱瞻壑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宫殿。 当初朱棣在世时,他经常来这里与朱棣议事,朱高炽登基后,他同样没少来,也曾经与朱高炽在这里发生争执。 但是现在武英殿的主人换成了朱瞻基,还要收回朱瞻壑手中的权力,而且这还只是 对此朱瞻壑早有心理准备,他也并不怨恨朱瞻基,因为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 只是看着这座熟悉的宫殿,朱瞻壑还是有些感慨,因为他这一走,可能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出了皇城,朱瞻壑回到家中,然后来到书房,准备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他才刚在书房坐了一会,就见常思宁亲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问道:“夫君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宫里的事忙完了吗?” “大哥看着我碍眼,所以就让我回来休息了,以后也不用再去宫里了。”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我早就劝过夫君,陛下登基后就直接把事情都交给别人,可你就是不愿意,结果现在被夺了权,面子上也不好看。” 常思宁叹了口气,说着上前给朱瞻壑倒了杯茶,并且送到他的手中。 在朱瞻基登基的 “我也是想在走之前,多为皇爷爷和大伯做点事情,尽一些孝心罢了!”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他看不惯咱们,那咱们就早点准备离开,反正父王和母妃他们也快到了,到时咱们就跟着一块去天竺!” 常思宁这时坐到朱瞻壑身边,轻轻的抱住他的手臂道。 自从朱瞻基登基后,常思宁老是担心朱瞻壑的安全,毕竟两人之前的矛盾那么大,绝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现在朱瞻基没有动朱瞻壑,主要是因为他才刚登基,皇位还不稳固。 “我明白,所以我也向大哥挑明了,这两天就会去天津,等父王他们回来了,然后再参加过皇爷爷和大伯的葬礼,大明这边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朱瞻壑也有些感慨的道。 朱高煦马上就要到了,船上的消息闭塞,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朱高炽驾崩的消息,本来他只是来参加朱棣的葬礼,结果现在又遇到朱高炽驾崩,而且朱高炽的死,还和朱高燧有关,到时还不知道朱高煦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603章 朱高煦归来(上) “瞻壑,你真的撒手不管了?” 书房之中,朱勇一脸可惜的向朱瞻壑问道。 昨天朱瞻壑被朱瞻基收了权,今天朱勇就跑来看他了,虽说两人关系好,但他这么做,还是要冒着被朱瞻基记恨的风险。 “也是时候该走了,朱兄你日后也要小心一些,尽量别出头,这样以你的身份,大哥他也不敢轻易动伱,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带着家人去天竺!” 朱瞻壑也郑重的叮嘱道。 朱勇放不下成国公的爵位,毕竟这是他爹拼死拼活挣下来的,最后更是死于军中,再加上朱勇的老娘年纪大了,朱勇也不忍心让老娘去海外漂泊,所以只能留在大明。 但以他和朱瞻壑的关系,朱瞻基日后肯定会打压他,不过以朱勇的爵位,只要他不犯谋反之类的大罪,自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顶多就是朱瞻基在位时,他们成国公府受一些委屈罢了。 “不用日后了,现在我就得小心了,之前太后命我们四人镇守京城四门,结果陛下登基后,英国公他们都回五军都督府了,就剩我一个还在守城门。” 朱勇说到最后也翻了个白眼,想他堂堂一个国公,之前情势危急时镇守城门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危机解除了,朱瞻基还不给他调令,这其实就是在给他上眼药。 “大哥的心胸的确狭窄了一些,特别是他刚登基,肯定会给你一些小鞋穿,不过你是国公,而且又有战功在身,他也不敢真拿你怎么样,顶多就是日后对你冷落一些罢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 刚开始朱勇肯定会受到一些打压,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朱瞻基也没功夫一直针对朱勇,除非朱勇犯了错,到时朱瞻基肯定会不留情面的重罚,所以朱瞻壑才让朱勇小心。 “我明白,这点小事还挤兑不了我,甚至我都已经做好退出内阁的打算了。” 朱勇点头道。 内阁他肯定呆不下去了,因为当初朱瞻壑设计内阁时,就注定了内阁成员必须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以朱勇和朱瞻壑的关系,朱瞻基肯定不会信任他,所以他退出内阁也是迟早的事。 “退出内阁也好,离他远一点,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对朱勇说道。 “朱兄,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什么事?” 朱勇看朱瞻壑这么神秘,一下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少师生前曾经告诉过我,大伯和大哥都非长寿之人,大伯去世时享年四十八,而大哥他……” “他怎么样?”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朱勇就急切的追问道。 “他还不如大伯,恐怕连四十的寿数都没有!” 朱瞻壑再次压低声音道。 他可不是在咒朱瞻基早死,而是在原来的历史上,朱瞻基的确是英年早逝,只活了三十六岁,做了十年的皇帝,所以朱勇只要熬过了这十年,日后依然大有可为。 “活不到四十!” 朱勇闻言眼睛是一亮,本来朱瞻基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他还担心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压制,可若是朱瞻基如此短命,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少师学究天人,肯定不会算错,现在陛下已经快三十了,如此说来,我只需要再忍十几年就行了!” 朱勇这时再次兴奋的自语道。 “十年!十年后自然会见分晓!” 朱瞻壑笑着拍了拍朱勇的肩膀道。 说到这里他也不禁有些想念姚广孝,哪怕对方已经离世多年,但有时候依然可以帮自己圆个谎。 得知了朱瞻基是个短命之人,朱勇心中的大石一下子消散了。 “对了,陛下比你成婚还要早一些,可到现在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连个子嗣都没有,你说他不会像英国公那样,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儿子吧?” 朱勇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当即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其实也不怪朱勇八卦,朱瞻基比朱瞻壑早成婚,但朱瞻壑的儿子都会跑了,朱瞻基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两个都是他的正妻胡皇后所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儿子。 虽然朱瞻基还年轻,但他现在已经登基为帝,做为帝王,他的子嗣关系到大明的稳定,而且朱瞻基前几天刚宣布,要为朱高炽守孝三年,虽然不一定能守够,但短期内他肯定不会再亲近后宫,更不可能有子嗣出生。 再加上朱高炽登基十个月就驾崩了,所以许多人也在担心朱瞻基,万一他也忽然驾崩,到时可连个儿子都没有。 虽然朱瞻基还有不少弟弟,其中有两个还是他的同母弟,但这些人无论能力还是威望,都远无法与朱瞻基相比。 甚至在朱勇看来,万一朱瞻基去世,又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到时朱瞻壑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可比朱瞻基的那些弟弟强太多了,到时连朝堂上的大臣都会表态支持。 “你就别多想了,大哥他虽然连生三个女儿,但命中注定是有儿子的。” 朱瞻壑却哭笑不得的对朱勇道。 对于朱勇的那点心思,朱瞻壑很清楚,但历史上朱瞻基有两个儿子,长子朱祁镇是孙若微所生,虽然现在孙若微被朱瞻壑抢了,但还有另外一个儿子朱祁钰,也就是历史上的明代宗,所以朱勇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两天之后,朱瞻壑也动身离开北京,赶往天津前去迎接朱高煦的船队,因为他已经接到消息,这两天朱高煦的船队就要抵达天津港了。 自从朱高煦去了天竺后,朱瞻壑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父子二人经常有书信来往,但现在还是让朱瞻壑对他十分想念。 因此朱瞻壑一路飞奔,很快抵达了天津,并且亲自准备了接风的酒宴,以及下塌休息的房间,好让朱高煦和汉王妃他们在抵达港口后,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 就在朱瞻壑抵达天津的 第604章 朱高煦归来(下) 高大雄伟的福船缓缓靠岸,朱瞻壑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立的朱高煦与汉王妃。 “儿子!” 朱高煦看到码头的朱瞻壑时,也是兴奋的大叫一声,船还没有停稳,他就已经从船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朱瞻壑激动的大笑连连。 朱瞻壑也十分激动,紧紧的抱着父亲宽阔的肩膀,他现在比朱高煦还要高一点,但却不像朱高煦那么壮,毕竟他可没练过武。 兴奋过后,父子二人这才分开,这时跟在朱瞻壑身后的常思宁和孙若微也带着两个孩子向朱高煦行礼,毕竟常思宁自从嫁给朱瞻壑后,还没有见过朱高煦,所以这次当然也要前来迎接。 朱高煦看到儿媳妇也夸赞了几句,随后就抱着朱瞻壑与常思宁的儿子不撒手,小家伙名叫朱祁铭,还是朱瞻壑写信,请朱高煦亲自取的名字。 不过小家伙 “瞻壑!” 正在这时,只见张忠也走了过来,显然这次朱高煦回来,是由他率领着海军护送。 朱瞻壑见到张忠自然也十分高兴,当即上前将他拉了过来,将妻子儿女也介绍给他。 码头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朱瞻壑也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本来朱瞻壑想叫张忠一块去的,但张忠却借口自己要安排船队的事务,说什么也不肯去。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朱瞻壑一家团聚,他和朱瞻壑关系再好,也是个外人,实在不方便参加这样的家宴。 朱瞻壑对此没有办法,只好让自己的属官李齐招待张忠等人,自己则陪着父母回到住处。 接风宴上,朱高煦双手抱着孙子,小家伙被汉王妃哄过后,现在已经不怕朱高煦了,甚至还敢揪朱高煦的胡子,惹得他也是哈哈大笑,还拿出礼物哄小家伙叫自己祖父。 当然朱高煦也没有厚此薄比,对孙若微生的孙女,朱高煦也准备了不少礼物,不过小丫头胆子更小,一直躲在孙若微身后不敢出来。 接风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朱高煦和朱瞻壑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聊正事,只是说了一些家务事。 等到吃过饭后,汉王妃和常思宁、孙若微带着两个孩子去后面说话了,客厅中也只剩下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二人,连下人都退了出去。 “瞻壑,你皇爷爷是怎么去世的,把经过给我详细的讲一遍!” 朱高煦这时收起笑容,然后问起朱棣去世的经过。 “是,当时是皇爷爷最后一次北征,本想灭掉瓦剌的脱欢,却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跑了,但也取得一些战果,可是在回来的路上,皇爷爷忽然染病,刚开始还不重,可是后来……” 朱瞻壑把当初朱棣病逝的经过,以及他们密不发丧,悄悄派人通知朱高炽,直到最后回到京城才宣布朱棣驾崩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高煦静静的听朱瞻壑讲完,脸上也并没有露出太多悲伤的神色,毕竟他在天竺得到消息时,也曾经痛哭过几场,现在过了这么久,心情也早就平复了。 只是在听完朱瞻壑讲完后,朱高煦这才长叹一声道:“父皇一辈子都在打仗,最终倒在战场上,倒也死得其所,日后我要是死了,也希望能像他一样死在战场上!” “父亲您现在还年轻着呢,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朱瞻壑急忙劝道。 “年轻?我只比你大伯小两岁,可他不也没了吗?” 朱高煦这时忽然露出几分悲伤的表情道。 “父亲您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朱瞻壑也叹了口气,随后这才问道,毕竟朱高炽驾崩的消息也才刚传出去不久。 “在我们抵达苏州的时候,当时在码头上买了不少报纸,许多报纸上都在报道你大伯驾崩的消息。” 朱高煦也叹了口气回答道。 当他刚得知朱高炽驾崩的消息时,也是不敢相信,甚至怀疑是不是假消息? 可当他看了许多份报纸,每份报纸上都在写朱高炽驾崩的噩耗时,他也不得不相信,父亲才刚驾崩,结果刚登基的大哥也走了,这对朱高煦来说,也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父亲,大伯的死有隐情!” 朱瞻壑忽然神情严肃的道,然后就把朱高炽的死因详细的讲了一遍。 “不可能,大哥他怎么会沉迷女色,又怎么会用房中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高煦听到一半时,却忽然打断朱瞻壑道,因为朱瞻壑讲述中的朱高炽,完全和他印象中的不是一个人。 “父亲您有所不知,自从大伯登基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以前那个大伯?” 朱瞻壑苦笑一声,他知道朱高煦有点难以接受朱高炽的变化,但这些都是事实,必须要让朱高煦知道。 只见朱高煦这时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再次开口道:“你继续说,把你大伯登基后的变化详细的讲一变,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的变化?” “是!” 朱瞻壑答应一声,又继续讲起朱高炽登基后的所做所为,包括迁回南京,甚至要重启海禁等。 朱高煦听后也是眉头大皱,他以前和朱高炽虽然有不少矛盾,但在他印象中,朱高炽一向都是个仁厚君子,却没想到在登基后,他竟然这么胡作非为,如果朱棣还活着,恐怕会被他气死。 最后朱瞻壑又讲到朱高炽沉迷后宫,以及朱高燧往宫里送美女,并且还讲了朱高炽的死可能与房中药有关,而这药也是朱高燧送的。 听到这里的朱高煦也终于坐不住了,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又是老三!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不管他承不承认,大哥肯定是被他害死的!” “父亲息怒,三叔的确是害死大伯的最大嫌疑人,但他一口咬死说,房中药是大伯主动向他要的,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也没办法将三叔定罪。”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要什么证据,明天我就到北京杀进他的王府,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嘴硬!” 朱高煦却再次一拍桌子怒道。 第605章 朱高煦的变化 夜已经深了,朱瞻壑和朱高煦从客厅来到书房,父子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主要是将各自这些年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讲解,好让对方明白彼此的处境。 “爹,大哥从南京回来的时候,在河间府遇到了刺杀,对方出动了上百人,却没能成功,撤退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做事十分的干净利落,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朱瞻壑忽然提到朱瞻基遇刺的事,而且说话时眼睛也一直盯着朱高煦。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该不会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朱高煦也不傻,看到朱瞻壑的眼神也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 “爹您别生气,表面上看,这件事最可能的人是三叔,但您如果提前得知大伯驾崩的消息,也同样有可能派人刺杀大哥。” 朱瞻壑十分认真的盯着朱高煦问道。 虽然朱高煦早就去了天竺,但他在大明依然有不少亲信,特别是军中的一些将领,与朱高煦一直保持着联系,而朱高炽死后,张皇后也 “臭小子,连你爹都怀疑,我实话告诉你,如果我真想争那个皇位,根本不会用这种阴谋诡计,直接派兵杀进皇城就行了!” 朱高煦没好气的睁了朱瞻壑一眼道。 “嘿嘿,这倒也是,爹您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是我多心了!” 朱瞻壑急忙认错,不过他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因为历史上朱瞻基从南京回北京遇到刺杀,史书上一致怀疑是朱高煦做的,所以朱瞻壑才会对他产生怀疑。 “你就别乱猜了,除了咱们父子,也只有老三才有理由、有实力这么干,你难道就没去找他问个清楚?” 朱高煦再次问道。 “别提了,自从大伯去世,三叔就被软禁在赵王府中,之前我还能见到他,但自从大哥回来后,严禁任何人去见三叔,所以我也没机会找三叔问这件事。” 朱瞻壑无奈的回答道。 朱高燧这次肯定没有好下场,不说朱瞻基遇刺的事,光是朱高炽的死和他有关,朱瞻基就不会放过他,哪怕不能明着给他定罪,但也可以暗中打压,短时间内他是别想恢复自由了。 “其实问不问都是一样,除了他,就没有 朱高煦冷哼一声再次道。 他已经在心中暗自决定,这次回到北京后, “爹,这次办完皇爷爷和大伯的葬礼后,我也要和你们一块离开了,天竺那边的情况我也有些了解,不过听说您打算往北边扩张,现在怎么样了?”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上次张忠来的时候,就告诉他朱高煦打下整个天竺后,依然并不满足,准备向中亚一带扩张,所以朱瞻壑现在也很好奇。 “天竺那块地方的确不错,特别适合种粮食,但缺点也很明显,全都是一片平地,几乎无险可守,北方倒是有不少大山,但有个山口可以直通中亚一带,以前的突厥人、蒙古人都是从那里杀到天竺的。” 朱高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所以我打算往北边扩张,将中亚与天竺连成一片,这样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北边的帖木儿帝国,前些年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国内的各大贵族也并不齐心,只要略施小计,就能争取过来一些人投靠我。” 朱高煦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一副自信的表情,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汉王了,在杨士奇的辅佐下,他懂得了计谋的重要性,也懂得了笼络人心,不再一味的用武力去解决问题。 “帖木儿帝国的确已经开始衰落,不过西边的黑羊王朝却开始崛起,日后父王您要是与帖木儿帝国作战,一定要小心这个黑羊王朝!” 朱瞻壑叮嘱道。 历史上的帖木儿帝国飞速崛起,但也飞速的衰落,特别是后来被黑羊王朝打败,直接丧失了大片土地的统治权,从那时起,帖木儿帝国也彻底的衰败,最终走上亡国的道路。 “你说的那个黑羊王朝,我也派人联络过,对方对帖木儿帝国也十分不满,彼此间征战不休,倒是一个可以联合的对象,当然如果打败了帖木儿帝国,他们肯定会视我们为对手!” 朱高煦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为了向北方扩张,朱高煦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刘勉等锦衣卫去了天竺,开始重建了锦衣卫,主要职责就是为朱高煦打探各方的消息,因此他对中亚一带的局势也十分了解。 另外朱高煦本来都准备对帖木儿帝国用兵了,当然是试探性的进攻,军队和后勤都准备好了,但没想到忽然接到朱棣驾崩的噩耗,所以才不得不停下进攻,转而让张兴、常威等将领负责防守,他自己则率领船队回到大明。 “父王您真是变化很大,甚至从您身上,我看到了几分皇爷爷的身影!”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赞叹道。 以前只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的朱高煦,竟然能这么冷静和他分析中亚的局势,这让朱瞻壑也感觉十分新奇。 “我是你皇爷爷的亲儿子,当然会像他!” 朱高煦没好气的瞪了朱瞻壑一眼,随后又有些感慨的道。 “不过你也说的不错,以前我在你皇爷爷的羽翼下,根本不用多想,只要听你皇爷爷的指挥,然后猛冲猛打就行了,可去了天竺之后,事事都要我操心,也需要我去做决定,人啊,都是被逼出来的,当年你皇爷爷恐怕也和我一样,要不是建文逼他,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朱瞻壑听后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人不逼自己一把,是很难把自身的潜能挖掘出来的。 第606章 禁止回京 朱高煦与朱瞻壑聊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将晓,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毕竟朱高煦不远万里从天竺回来,为的就是参加朱棣的葬礼,现在距离朱棣去世,已经快过去一年了,朱高煦也不忍心让父亲一直等着自己。 朱瞻壑也理解朱高煦的想法,于是也帮着上前指挥,顺便也和张忠闲聊了几句。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李齐满脸焦急的跑来禀报道:“世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朱瞻壑也是一愣,李齐一向都是个稳重的性子,很少见到他这么失态。 “阳武侯薛禄率领兵马,封锁了天津城的各个道路,严禁任何人离开!” 李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禀报道。 “薛禄?他没事包围天津城做什么?” 朱瞻壑一愣,暂时没能反应过来。 “下官也不清楚,但我担心他是冲着王爷来的!” 李齐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高煦道。 “薛禄这小子一直和我不对付,但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派兵包围天津!” 朱高煦已经听到了李齐的禀报,这时也冷笑一声道。 “爹,我去见见那个薛禄,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朱瞻壑也心头火起,朱高煦才刚回来,就有大军包围了天津,这是要给他们父子一个下马威吗?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朱高煦倒是沉得住气,说完命令身边的护卫集合,并且牵来他的战马,随后他率领着几百护卫,与朱瞻壑一同离开了码头。 天津本来就是依托港口发展起来的一座城市,城市与码头是一体的,但现在整个天津城已经戒严,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几个主要的街道都有军队把守。 朱高煦和朱瞻壑的队伍,很快被一道关卡拦下,只见朱高煦拍马上前,扫视了一眼关卡后的将士道:“薛禄在哪,让他滚过来见本王!” “王爷息怒,阳武侯马上就到,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您不要见怪!” 把守关卡的将领倒是十分客气,上来就赔罪道。 虽然朱高煦已经离开大明多年,但他当年的威名还在,更何况朱瞻壑这个世子在大明的威望更高,因此他们这些将领可不敢得罪。 朱高煦冷哼一声,但也没有为难这些人。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关卡后一队人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员须发白的老将,正是阳武侯薛禄。 “哈哈~,王爷,多年不见,你风采不减当年啊!” 只见薛禄来到关卡前,但却没有下马,而是在马上拱手道。 “多年不见,你倒是老了许多!” 朱高煦抬眼看了看薛禄道。 他不喜欢薛禄,但也不得不承认,薛禄这个人有勇有谋,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王爷说的是,末将年纪大了,本来早该回家含饴弄孙了,可惜陛下委以重任,我也没有办法,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薛禄再次客气的道,他是跟随朱棣起兵的老人,自然见识过朱高煦的勇武,因此这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废话少说,我那个大侄子皇帝派你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朱高煦撇了薛禄一眼问道。 “陛下有旨,先皇驾崩日短,陛下又刚刚登基,京城局势不稳,因此特此通知汉王殿下,让您不必进京,择日回转天竺便是!” 薛禄笑呵呵的回答道。 “阳武侯,我来天津的时候,陛下可没说不让我父王进京!” 这时旁边的朱瞻壑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向阳武侯大声质问道。 说实话,朱瞻壑现在一肚子火,朱瞻基收走他手中的权力时,他就已经说要来迎接朱高煦,结果当时朱瞻基还十分高兴,甚至催着他来天津,结果朱高煦到了,他竟然不让他们父子回京城,简直是欺人太甚。 “世子息怒,老夫也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而且世子您再仔细想一想,陛下可曾答应过要让汉王进京吗?” 薛禄依然不慌不忙的向朱瞻壑反问道。 “这……” 朱瞻壑一愣,仔细的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他和朱瞻基说过的话,对方好像真的没有答应过要让朱高煦进京,只是催他来天津迎接。 “薛禄!本王不远万里从天竺回到大明奔丧,你真的要挡我进京的路?” 朱高煦两只眼睛紧盯着薛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其实也不怪朱高煦生气,他可是接到朱高炽派人去报丧,然后才从天竺赶回来,这一路上光是坐船就坐了大半年,遇到了几次风暴,还损失了两条船。 结果好不容易回到大明,朱瞻基竟然不让他进京,以朱高煦的脾气,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汉王殿下,不是老夫要挡你的路,而是陛下有旨,我不得不从!” 薛禄目光坚定的盯着朱高煦道。 其实薛禄也不理解朱瞻基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但正所谓军令如山,薛禄只知道君王有命,他身为臣子自当遵从,因此也是毫不退让。 “好一个不得不从,记住你今天的话!” 朱高煦语带威胁,但说完就直接调转马头,率领护卫撤回了码头。 旁边的朱瞻壑也紧紧跟随在父亲身后,这时的他除了愤怒之外,同时也对朱高煦十分佩服,对方的变化的确很大,如果放在以前,恐怕朱高煦会不管不顾的冲杀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暂避锋芒,毕竟他们现在只有几百护卫,薛禄手下的兵力未知,但绝对远超他们。 看着朱高煦离开的背影,薛禄却是冷笑一声低声道:“汉王啊汉王,看来年纪越大,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小了,这口气竟然也能忍下来!” 朱高煦一路上都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回到码头时,张忠也立刻上前询问情况,朱瞻壑就将薛禄封锁天津,禁止他们回京城的事讲了一遍,这让张忠也皱起眉头。 第607章 冒险 朱高煦站在船头,看着西方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大地也慢慢的被黑暗笼罩。 朱瞻壑和张忠等人站在朱高煦的身后,谁也不敢说话,自从被薛禄挡回来后,朱高煦回到码头登上船,当时朱瞻壑还以为朱高煦赌气马上就要离开大明,却没想到他竟然站在船头,一直看着北京的方向发呆。 直到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朱高煦这才霍然转身,目光如炬的看向张忠道:“整个船队上下,共有多少可用之兵?” “启禀王爷,这次带了两千护卫,另外还有两千水师,共有四千可用之兵!” 张忠立刻上前一步回答道。 海上并不安全,朱高煦又是一国之主,安全方面自然不能放松,因此才会带上这么多兵马。 “传我的命令,两千护卫集合,另再抽调一千水师,共三千兵马听侯我的命令!” 朱高煦当即命令道。 “爹!您这是要做什么?” 朱瞻壑听到这里吓的满头冒汗,当即上前问道。 “我这次回来,是为给你皇爷爷送行的,绝不会让人挡住我的脚步!” 朱高煦声音平静,但语气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可也没必要和大哥刀兵相见啊,也许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朱瞻壑听后却更加着急,毕竟朱高煦手里只有四千兵马,这点人怎么可能杀到京城? “不必劝我,现在你立刻去见你娘他们,把他们都带上船,与张忠一同在船上等我的消息,如果三天后没有传回我入京的消息,伱们立刻就启航回天竺!” 朱高煦却是一挥手道,显然他早就已经做出决定,不容任何人更改。 “那我陪您一块去,毕竟北京城我最熟,也许还能帮上忙!” 朱瞻壑知道劝不动朱高煦,于是一咬牙道,既然朱高煦要冒险,那他就陪他疯狂一把。 “不行!你是汉王世子,如果我不在了,你就要扛起汉王府的重任,天竺是我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心血,绝不能落于外人之手!” 朱高煦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虽然他还有其它的儿子,比如朱瞻圻就一直在南洋那边转悠,但除了朱瞻壑外,根本没有人能担起天竺的重任,所以朱高煦很清楚,自己和朱瞻壑必须留一个在外面。 “可是……” 朱瞻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朱高煦摆手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要告诉我,天津城哪里可以找到战马就行了!” 看到朱高煦的态度这么坚决,朱瞻壑也没办法,而且理智告诉他,朱高煦让他留下是对的,毕竟他们父子不能都去冒险,必须保证失败后也能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所以朱瞻壑只好叹了口气道:“天津城北有一座马场,那里养的都是战马,本来是准备往日本送的,因为之前大伯答应三叔,要帮他出兵日本,但还没等开始大伯就去世了。” “好,你派心腹帮我们带路,只要有了战马,我有信心在明天杀到京城!” 朱高煦点了点头,随后就大步下了船。 这时张忠已经点齐了人马,三千汉王府的兵马站在码头上鸦雀无声,一股肃杀之气扑而来,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这三千人都是跟随朱高煦南征北战的精锐,哪怕是其中的一千水师,也都是军中精锐,上了岸照样精通步战或骑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船上不方便携带马匹,因此只有少量战马,毕竟朱高煦身为亲王,出行需要一些仪仗,这些马肯定不够,所以朱高煦才会向朱瞻壑询问天津哪里能找到战马? 只见朱高煦扫视了一下这些将士,并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命令道:“随我出征!” 朱高煦说完翻身上马,带着这三千将士直奔天津城的北方,朱瞻壑派了身边的亲信带路,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战马。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朱高煦,朱瞻壑也叹了口气。 虽然天津离北京很近,但朱高煦依然在冒险,毕竟他手中只有三千兵马,他需要先拿到战马,然后再击败薛禄的军队,再连夜奔袭北京城。 在北京城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杀进城中,并且还要顺利的控制住朱瞻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让整个大明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这个计划十分冒险,只要稍有差错,朱高煦都将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好一点战死沙场,最惨的是被俘虏,想想原来历史上,朱瞻基可是把朱高煦活活的烤死了。 “希望父亲千万不要重复原来的命运!” 朱瞻壑在心中暗自祈祷, “瞻壑,不要犹豫了,咱们还是快点请王妃上船,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张忠看到朱瞻壑发呆,于是上前提醒道。 “好,我去请我娘!” 朱瞻壑点头,随后将脑子中的担忧暂时抛到一边。 当朱瞻壑回到住处时,汉王妃和常思宁她们已经准备了晚饭,正等他们父子回来一块吃饭,结果却只见到朱瞻壑满脸忧虑的独自回来。 “瞻壑,你爹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汉王妃看到朱瞻壑的脸色,也立刻怀疑的问道,毕竟知子莫若母,从朱瞻壑的神情上,她就猜到朱高煦肯定出事了。 “这个……” 朱瞻壑本来想撒个谎的,免得汉王妃担忧,但面对汉王妃的询问,他的谎话也根本说不出来,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也根本瞒不过,所以朱瞻壑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 没想到汉王妃听后,却显得十分冷静,当即站起来道:“思宁,立刻让人收拾东西,我们上船上等消息!” 看到汉王妃如此配合,朱瞻壑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位母亲毕竟是王妃,而且又是掌管珠钗会多年,早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比了。 也就在朱瞻壑一家准备上船时,朱高煦一行人也终于摸到了天津北边的养马场,这里本来驻扎着一支守军,但当带路的人报出朱瞻壑的名字时,守军也不敢阻拦,所以朱高煦十分顺利的进到马场,夺取了这里的战马。 第608章 杀进京城(上) 天已经黑了,薛禄在各个关卡巡视了一遍,随后这才回到军营中休息。 薛禄年纪大了,马上就要七十了,精力也早不如当年,仅仅在外巡视了一圈,就已经累的够呛。 做为朱棣的爱将,薛禄跟随朱棣打了一辈子仗,而在朱棣去世后,他也有了退隐的想法,可惜还没等他上书,朱高炽就忽然驾崩了。 前两天薛禄再次进宫,本来是想向朱瞻基上书请辞的,却没想到朱瞻基下旨让他领兵来天津,围堵朱高煦不许他进京。 薛禄当年和朱高煦有矛盾,要不是朱棣护着他,恐怕早就被朱高煦给砍了,所以对这个任务他也是欣然接受,毕竟这么做一来可以给朱高煦上点眼药,泄一下自己的私恨,二来也能讨好朱瞻基这个新皇帝,日后他退下来了,子孙也能受到照顾。 想到今天与朱高煦见面的场景,薛禄也不禁有些失望。 本来在薛禄的印象中,朱高煦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莽夫,自己只要随便一激,他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到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对方一顿,以报当年之辱。 却没想到朱高煦竟然忍了下来,这让薛禄十分意外,随后他又有些瞧不起朱高煦了,在他看来,这位汉王殿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而一个武将没有了锐气,基本上已经不足为惧了。 至于朱高煦在海外立国的事,薛禄更是不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看来,大明的兵力冠绝天下,随便一支明军拉出去,都能将海外的那些土着打的落流水。 二更已过,薛禄让人帮自己脱掉铠甲,感觉全身都有些酸痛,这让他也感慨自己真的老了,想当初靖难的时候,他跟着朱棣四处征战,曾经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脱掉铠甲,照样是生龙活虎。 草草的吃了点东西,薛禄就上床休息,不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然而就在薛禄刚睡着没多久,忽然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 还没等薛禄听清楚外面在吵什么?忽然只见一个亲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叫道:“侯爷大事不好了,汉王……汉王杀过来了!” “什么?” 薛禄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做梦都没想到,朱高煦竟然真的敢起兵造反。 “穿甲!备马!” 薛禄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大吼一声命令道,无论朱高煦是怎么想的,他必须要挡住对方,否则万一让朱高煦杀出天津,到时北京城就危险了。 想到朱高煦杀到北京城的后果,薛禄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可是奉了朱瞻基的圣旨,前来拦截朱高煦,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让京城陷入到危险之中,到时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朱瞻基砍的。 然而没等薛禄穿好铠甲,就听外面一阵大乱,大军竟然杀到了他的营帐外,随后马蹄踏破帐篷,一员威武的将领杀了进来,赫然正是朱高煦。 “汉王,你可知造反是死罪,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薛禄虽然被吓的亡魂大冒,但还是不忘大喊一声,希望能用造反的罪名吓住朱高煦。 然而朱高煦却冷笑一声,提马飞奔上前,手中长枪狠狠的拍在薛禄的前胸,一下子将薛禄抽的向后飞出,随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朱高煦从薛禄身前飞奔而过,弯腰伸手将薛禄提在马上,来了一个生擒活捉,随后冲出大帐,将薛禄交给手下绑了起来。 “薛禄已被本王生擒,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否则杀无赦!” 朱高煦高喊一声,身边的亲卫也将薛禄举在马上,同时高呼着将朱高煦的话传了出去。 这些随同薛禄前来的将士得知主将被擒,而且攻打他们的竟然是汉王朱高煦,当今天子的亲叔叔,这让不少将士也纷纷退开,毕竟人家叔侄间闹矛盾,自己一个外人卖什么命? 更有不少心思灵活的人,一下子想到当初朱棣靖难的事,同样是叔叔打侄子,最后朱棣成功夺得了大明的皇位,难道今天又要重来一次? 想到靖难的结果,他们就更不敢阻拦了,甚至有些胆大的,还想跟着朱高煦一块杀到京城去,到时也好做一个从龙功臣,君不见薛禄这些侯爷都是从靖难发家的吗?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煦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冲散了薛禄的大军,随后又从军中夺了一批战马,浩浩荡荡的杀向京城。 本来朱高煦手下缺马,但夺了两批战马后,他手下的三千人却可以做到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这也让他们的速度提到了极致,一路上换马骑乘,直接杀向北京城而去。 “公爷这是怎么了,吃了火药吗,怎么见人就骂?” 一个守城的将官低声向身边的同僚问道。 这段时间一直是朱勇负责城门的安全,所以守城的将士也和他混熟了,朱勇为人和气,与军中上下都处得很好,平时也基本不怎么骂人,唯独从昨天开始,朱勇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凡见到一点不顺眼的事情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听说公爷昨天进宫了一趟,结果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估计是在陛下那里受了气,所以才发泄到咱们头上。” 另一个将官低声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当今陛下好像看公爷不顺眼,一直给他小鞋穿,难怪他火气这么大。” “城南数里外,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正向城门飞奔而来!” 就在这时,忽然头顶的了望楼上,一个了望手高声向下示警道。 北京可是都城,这里的防守也极为严密,一般来说,无论哪里的军队靠近京城,都必须提前通知守城的将士,防止发生误会,否则守城的军队会将对方当成敌军。 正在骂人的朱勇听到有来历不明的军队靠近,也是吓了一跳,当即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向那支飞奔而来的骑兵队伍。 第609章 杀进京城(下) 朱勇举着望远镜,看到远处而来的那支骑兵时,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他一眼就看到对方军中的“汉”字旗,代表着对方是汉王府的骑兵,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人身材魁梧,赫然正是多年不见的朱高煦。 看到朱高煦率兵杀来,朱勇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昨天下午的时候,朱勇从五军都督府中得到消息,阳武侯薛禄率兵两万,离开京城赶往天津,目的竟然是拦截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进京。 更让朱勇感到愤怒的是,这条命令竟然是朱瞻基亲自下达的,而且还绕过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等到薛禄带兵离开之后,五军都督府才得到消息。 当初让朱高煦从天竺回来,可是朱高炽亲自下的旨意,结果朱高煦不远万里终于回来了,朱瞻基却轻飘飘的一道圣旨,竟然不让朱高煦进京,这简直就是故意羞辱朱高煦,恐怕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因此昨天朱勇得知这件事后,立刻进宫求见朱瞻基,想请他收回成命,却没想到朱瞻基根本连见都没见他,反而让人将他赶出了皇城。 好歹朱勇也是个国公,朱棣和朱高炽两朝的内阁大臣,结果朱瞻基却不给他留丝毫情愿,这也是朱勇这两天脾气为什么那么暴躁的主要原因。 现在看到从天津方向杀来的朱高煦,朱勇立刻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是朱高煦咽不下这口恶气,直接起兵杀向京城。 至于薛禄那些人,恐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而且朱高煦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率兵直扑京城,这显然是想在朝廷反应过来,直接杀进皇城,控制住朱瞻基,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到这里,朱勇心中也猛然一跳,难道今天又要重复当年靖难的事吗? “公爷,对方马上就要杀到城门了,您还是赶快下令关闭城门吧!” 这时旁边有守门的将领向朱勇高声提醒道。 凡是没有提前通知城门的军队,按照规矩一律按敌军处置,因此关闭城门是 “关什么城门,没看到对方打着汉王府的旗号吗?” 朱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这才狠狠的瞪了一眼手下道。 “可是……” 守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朱勇再次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先皇早就下旨,召汉王进京为太宗皇帝送葬,汉王身份尊贵,出行当然要带上护卫,不用大惊小怪!” 听到朱勇这么说,守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的退到一边。 朱勇看着越来越近的汉王府骑兵,心中也不禁涌现出一股激动。 朱勇之所以不肯关闭城门,除了他和朱瞻壑的私交外,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成国公府,本来就是靠着靖难起家的,否则他爹朱能也不过是个副千户,正是因为跟对了人,才一跃成为国公。 现在眼看着朱高煦又要来一次靖难,朱勇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他才决定赌一把,毕竟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他都应该站在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这边。 于是朱勇下了城头,迈步来到城门前,这时朱高煦的骑兵也刚好冲到城门处,朱高煦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门前等候的朱勇。 “末将朱勇,恭迎汉王殿下!” 朱勇大声向朱高煦行礼道。 朱高煦这时一勒缰绳,最后停在朱勇面前,这才欣慰的道:“你很不错,瞻壑果然没有看错人!” “多谢王爷夸奖,城门外自有末将处置,请王爷进城!” 朱勇隐晦的表示道,恐怕朱瞻基做梦也没想到,他不给朱勇调令,让他一直守城门,结果却让朱勇给朱高煦大开方便之门,这也许就叫报应吧。 朱高煦也没有再废话,当即对朱勇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打马飞奔,率兵穿过城门冲进城中。 现在正值北京城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候,大街上人流如织,但是当看到朱高煦的军队进城时,百姓们也吓的纷纷闪避,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能挡住军队前进的道路。 更何况朱高煦的骑兵在天津与薛禄的军队大战一场,不少将士身上都沾着大片的鲜血,散发着冷冽的杀气,光是这股杀气,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因此朱高煦他们毫无阻碍的穿过大街,一路穿过南城,杀进了北京的内城。 直到大军穿过正阳门,直扑皇城之时,才终于有人飞奔进皇城,向朱瞻基报信,这也不怪他们的动作太慢,主要是朱高煦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大事不好了,汉王率军杀进城了!”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武英殿,高声向朱瞻基叫道。 朱瞻基正在与夏元吉、蹇义等内阁大臣议事,当听到太监的禀报时,他也是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汉王怎么可能杀进京城?” 夏元吉 “奴……奴婢也不知道啊,刚才外面有人禀报,说汉王率领骑兵直扑皇城,估计现在已经到皇城门口了!” 太监吓的全身哆嗦,但还是结结巴巴的把自己得知的消息讲了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朕已经派薛禄前去拦截汉王,他怎么可能杀到京城?” 朱瞻基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一脸不敢相信的大叫道。 听到朱瞻基的话,夏元吉与蹇义等人也不禁对视一眼,随后几人全都低下了头,谁都没有再开口。 其实昨天朱瞻基忽然派薛禄率兵拦截朱高煦,这件事他事先也没和任何人商量,内阁同样也被瞒在谷里,直到消息传出后,夏元吉等人也来劝说朱瞻基,请求他收回命令。 朱高煦回北京,一是因为朱高炽的特许,二来身为人子,朱高煦来为朱棣奔丧,本来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现在朱高炽也驾崩了,朱高煦更应该回来一趟。 结果朱瞻基不问任何人的意见,直接让薛禄率兵前去拦截,禁止朱高煦回京,这简直就是在故意羞辱朱高煦,也难怪朱高煦会发飙了。 今天就两章吧,接下来算是一个高潮,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剧情。 第610章 张太后出面 朱勇的反水,给朱高煦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这不但让他兵不血刃的进到京城,同时城门守军也没有向城中发出任何的示警,使得城中的守军几乎毫无准备。 因此当朱高煦的军队穿过正阳门,杀到皇城正门,也就是承天门时,守城的禁卫竟然毫无所觉,承天门也大开着,因为白天进出皇城的官员很多。 直到看到朱高煦率领着骑兵杀气腾腾冲过来时,皇城守卫这才惊觉敌人来袭,等到他们再想关闭城门时,却已经晚了。 朱高煦一马当先, 朱高煦冲进皇城,并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杀向武英殿的方向,虽然他是 因此朱高煦穿过承天门后,沿着直道一路飞奔,穿过端门再向前时,终于在午门遇到了抵抗,因为午门这里的守卫已经接到了消息,所以提前关闭了城门。 然而午门的守军并不多,而且仓促之间也只来得及关闭城门,这时朱高煦已经杀到,一时间骑兵轮流向城门射箭,一波波箭雨将城门的守卫压的抬不起头来。 对于攻城,朱高煦也早有准备,只见他趁着城门守卫被压制的机会,指挥一支小队上前,将一专门用于攻城的火器埋在城门外,随后只听“轰隆”一声,虽然火器没能炸开城门,却也让城门松动。 随后有骑兵抬来巨木做为撞角,在两队将士的操作下,狠狠的撞向城门。 城门本就已经被火药炸的松动,根本经不起巨木的撞击,因此仅仅只撞了几下,就只见城门轰然倒塌,门后的禁卫虽然拼死反抗,但面对朱高煦的铁蹄,也只坚持了片刻就被击溃。 朱高煦也不理会那些败军,再次率军往内宫中冲去。 午门已经是皇宫中最后一道防线了,现在午门被破,整个皇城几乎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美女一样,再无任何的反抗之力。 特别是武英殿就在午门后不远,骑马更是转眼就到。 所以仅仅片刻之后,朱高煦就已经杀到武英殿,当他骑着马冲进大殿之时,却只见殿中并没有朱瞻基,反而只有夏元吉和蹇义等几个老臣。 “汉王殿下,你为何率兵杀进皇城,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夏元吉面对杀气腾腾的朱高煦,却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大步上前质问道。 “夏元吉,我懒得和你多说,快告诉我朱瞻基在哪?” 朱高煦在马上抬枪一指夏元吉,声音冷冽的质问道。 “汉王,太宗皇帝对你不薄,陛下又是太宗皇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若你今天篡位,难道就不怕日后无颜去见太宗皇帝吗?” 蹇义这时也站出来向朱高煦高声质问道。 “谁告诉你们我要篡位?老子是来找朱瞻基问个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本王参加父皇的葬礼?” 朱高煦冷哼一声道,他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也要让蹇义这些大臣知道,要不是朱瞻基逼迫,他也不会带兵杀进京城。 “汉王息怒,您从天竺不远万里而来,而且还是先皇亲自下旨召回,陛下怎么可能违背先皇的旨意呢,我想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吕渊这时也站出来劝道,他是朱棣的宠臣,当初和朱高煦的关系也不错。 “我才不管有什么误会,今天必须抓住朱瞻基这小子,否则绝不会退兵!” 朱高煦说完调转马头出了武英殿,随后分派人手四处搜查朱瞻基的下落,他自己更是率领一支骑兵,准备进后宫寻找。 不过还没等朱高煦进后宫,就见张太后带人迎面而来,挡住了朱高煦的去路。 看到张太后,朱高煦也立刻甩鞍下马抱拳道:“拜见大嫂!” “二弟,你这拿刀带枪的要做什么,难道要欺辱我们这孤儿寡母吗?” 张太后面带悲愤的向朱高煦质问道。 “大嫂不要误会,我进京只是想参加父皇的葬礼,是瞻基他欺我在先,竟然派兵将我堵在天津,禁止我进京,无奈之下,我才用此下策!” 朱高煦站直身子气呼呼的回答道。 他已经派人接管了皇城的所有出口,所以也不怕朱瞻基趁机跑了。 “二弟,就算瞻基做得不对,但他是晚辈,又刚登基没有经验,你身为长辈就多担待一些,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谈,何必动刀动枪呢?” 张太后再次劝说道。 “好啊!坐下谈没问题,大嫂你去把瞻基叫来,我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朱高煦眉毛一挑,直接回答道。 “谈可以,不过我想先问一句,二弟这么大张旗鼓的杀进京城,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 张皇后面色紧张的看着朱高煦再次问道。 朱瞻基就躲在后宫,因为朱高煦的动作太快,等他得到消息时,朱高煦已经杀到午门了,他想逃都来不及,于是只好逃到后宫,本想从后面的玄武门出城,到时再召集军队勤王。 却没想到朱高煦的动作更快,已经派出数路骑兵接管了城门,一下子将朱瞻基堵在了皇城里,万般无奈之下,他才请母亲张太后出面和朱高煦谈判。 张太后也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见朱高煦的,毕竟他们母子现在都被堵在皇城,如果朱高煦真的杀了他们,到时天下无主,朱高煦很可能会像朱棣那样篡位称帝。 当然可能会有其它人不服,但朱高煦是朱棣的儿子,当初还差一点夺走朱高炽的太子之位,因此如果他真的称帝,遇到的阻力也会很小,特别是朱高煦与武将勋贵们的关系很好,如果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更容易坐稳皇位。 但张太后心中还存着一分希望,就是希望朱高煦顾念亲情,能够放过他们母子一马。 第611章 张氏兄弟 朱高煦率军杀进京城,刚开始知道的人不多,但随着皇城被攻破,皇宫中也喊杀声震天时,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全城。 张辅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家里,偶尔去五军都督府转一转,但也基本不怎么管事。 说起来自从朱瞻基登基后,不但朱勇受到打压,张辅也同样受到了冷落,虽然张辅和朱瞻壑的关系一般,但谁都知道,张辅的儿子张忠,却是朱瞻壑的死党,而且张忠现在还在朱高煦手下效力,掌管着天竺的水师。 只不过相比于年轻的朱勇,张辅威望更高,不但是内阁的 张辅也知道朱瞻基不喜欢自己,所以这段时间他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没事就研究房中术,毕竟自从张忠出走后,他就没有了儿子,于是他就广纳姬妾,希望能再生个儿子继承国公的位子。 结果就在今天下午,张辅正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兴奋的闯进来叫道:“大哥,汉王杀进皇城了!” “什么!” 张辅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之色。 “汉王……汉王率领一支骑兵,从天津一路奇袭进京,现在已经杀进皇城,皇城中喊杀声震天响,估计又要重演当初靖难的事了!” 中年人再次兴奋的说道,他叫张軏,是张辅的三弟,现在在锦衣卫做同知,不过像他这种勋贵子弟,去锦衣卫一般都不管事,主要是为了镀一层金,好为日后升迁打下基础。 “怎么可能,汉王不是来奔丧的吗,怎么无缘无故的带兵杀进京城?” 张辅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他这两天没去五军都督府,又天天呆在家里,所以对外界的情况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朱瞻基不许朱高煦进京的事。 “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也是刚打听到的消息,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派薛禄带了两万人……” 张軏倒是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张軏越听越是震惊,没想到自己只是两天不出门,外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说来也怪,汉王率领几千大军,一路从天津奔袭,竟然毫不费力的就杀进城中,皇城那边都没有提前得到警示,难道是守门的将士都是吃干饭的?” 张軏最后也有些不解的说道。 “朱勇!肯定是他放汉王入城,陛下为了打压他,一直不肯给他调令,结果他堂堂一个国公,竟然一直在守城门,却没想到刚好给了汉王一个便利!” 张辅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说完也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影响。 “原来是朱勇这小子,那就怪不得了!” 张軏一拍脑门,当即醒悟过来,随后他又兴奋的抓住张辅道。 “大哥,既然朱勇都已经投靠汉王了,那咱们还等什么?以你的和汉王的关系,只要咱们现在出面控制住城中的其它驻军,日后肯定能更进一层!” “更进个屁,咱们张家已经是国公了,异姓不得为王,你还想怎么更进一层,难不成也想篡位不成?” 没想到张辅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批头盖脸的骂了弟弟一顿。 “谁说要篡位了?咱们家只有你一个国公,你看看人家徐家,一门双国公,咱们为啥不能?” 张軏有点不服气的道。 他比张辅小十八岁,父亲张玉去世的时候,他才八岁,因此他从小就是被张辅一手带大的,正所谓长兄如父,张軏平时也很怕自己这位长兄,但现在这么一个天大的富贵摆在面前,所以他才敢当面顶撞张辅。 “徐家的两个国公,那是拿命换来的,你难道也想拿自己的小命去换个国公,到时给你儿子?” 张辅撇了张軏一眼反问道。 “那还是算了,我的小命还是自己留着吧!” 张軏立刻摇头道,他身为勋贵子弟,哪怕不是长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对他来说也是唾手可得,当然舍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爵位。 “你现在立刻找人传话,就说我生病了,这几天不见客!” 张辅忽然吩咐道。 “称病不出?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帮汉王吗?” 张軏闻言也大吃一惊,虽然他不打算拿命去换爵位,但也想着让大哥活动一下,这样他们张家也算是有从龙之功,至少日后朱高煦称帝后,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汉王与我虽然有私交,但陛下才是大明的正统,也是太宗皇帝指定的太孙,所以汉王就算能夺取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张辅虽然不才,但忠义二字还是懂得!” 张辅这时一脸郑重的回答道。 刚才张辅听到朱高煦率兵进城时,心中就十分的纠结,从私心方面来看,他应该帮朱高煦,毕竟两人交情莫逆,但于公来说,他却是大明的臣子,朱瞻基才是大明的皇帝,所以他必须站在朱瞻基这边。 按理来说,张辅现在应该立刻去军中,然后召集军队杀向皇城救援朱瞻基,所以他决定两不相帮,其实已经算是有点偏向朱高煦,尽了朋友之义了。 “大哥你也太迂腐了,现在咱们应该以利益为先,忠义二字才值几个钱?咱爹当初要是像你这么忠义,恐怕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千户呢!” 张軏却大为不满的叫道。 他才不管什么皇位正统,毕竟都是他们老朱家的破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顺应大势,顺便为自己捞点好处就行了。 “住口,不许亵渎先人!” 张辅却直接拿出大哥的气势,直接对张軏怒斥道。 然而就在张辅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下人飞奔而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一队人前来,说是宫里来的,吵着说必须要见您!” 第612章 朱瞻基逃了 “宫里来人?” 张辅和张軏听到下人的禀报时,也都惊讶的对视一眼。 现在朱高煦杀进皇城,所以宫里来人有两种情况, “大哥,这可怎么办,你见不见?” 张軏立刻问道,刚才张辅还说要装病,从而两不相帮,结果现在宫里就来人了。 张辅也有些犹豫,只见他沉思了片刻后,立刻站起来道:“躲是躲不过的,我去见一见对方!” “我和你一块去!” 张軏也立刻跳起来道。 于是兄弟二人一块来到前厅,只见这里站了一群的禁卫,而当看到其中一人时,张辅也是脸色一变,当即大步上前行礼道:“臣张辅拜见吾皇万岁!” ………… 皇城内宫之中,张太后一脸紧张的看着朱高煦,等着对方的答复,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朱瞻基的生死,全都在朱高煦的一念之间。 “有什么可收场的,我来京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参加父皇的葬礼,现在又多了大哥的葬礼,只要参加完葬礼,我立刻就回天竺!” 朱高煦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你……你率兵杀进皇城,就是为了参加父皇和先皇的葬礼?” 张太后闻言也不禁震惊的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然呢,大嫂你不会以为我要谋朝篡位吧?” 朱高煦撇了一眼张太后,满脸不屑的反问道。 “这么说你不会伤害瞻基了?” 张太后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虽然对不起我,但我毕竟是他亲叔叔,顶多就是当面骂他一顿罢了,而且他是父皇钦点的太孙,我要是夺了他的皇位,恐怕日后都没脸见父皇了!” 朱高煦有些不耐烦的再次解释道。 张太后听到朱高煦的这些话,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万一朱高煦说这些只是为了哄骗自己,然后把朱瞻基骗出来再杀掉,到时她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但是张太后现在也没有其它的选择,朱高煦已经控制了皇城,他们母子根本出不去,京城中虽然有其它的驻军,但以朱高煦的威望,恐怕这些驻军也不能保证忠心,甚至说不定会有人暗中投靠朱高煦,否则他为何如此轻易的就杀进京城? 所以张太后犹豫片刻后,最终一咬牙道:“好!我信二弟,陛下就在宫中,我派人去请他过来向二弟赔罪!” 张太后说完一挥手,立刻有心腹太监飞奔而去,早在朱高煦刚杀进皇城时,朱瞻基本来在武英殿,得到消息后立刻带人想要逃出皇城,却没能成功,于是只能躲到后宫之中。 朱高煦倒也不着急,就站在这里等着,顺便还和张太后聊了一些家常,主要是询问了一些朱高炽生前的事,丝毫看不出半点杀气。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只见派出去的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禀报道:“启禀太后,陛下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他去哪了?” 张太后闻言大吃一惊,随即焦急的问道,现在朱高煦杀进了皇城,虽然他约束手下,并没有骚扰宫中的人,但她还是怕朱瞻基乱跑,万一遇到朱高煦的手下,从而发生意外的话,那可就全完了。 朱高煦听到朱瞻基不见了,也同样一皱眉,随即又看向张太后,怀疑她来见自己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从而将朱瞻基藏起来。 “启禀太后,据宫里的人说,在您来见汉王之后,陛下就带人去了皇城西边,然后用绳子下了城墙,从而离开了皇城,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监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都讲了出来。 而在太监的话一出口,只见张太后就脸色一白,身子更是晃了两晃,要不是旁边和宫女搀扶,说不定她会瘫倒在地。 朱高煦听后更是冷笑一声,看向张太后道:“大嫂,你真是养的好儿子,为了自己逃命,把你推出来拖延时间,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泄愤?” 张太后这时的脸色很差,但很快她又强撑着站直身子道:“陛下身系天下万民的安危,自然当以国事为重!” “国事为重是没错,可他这么做却实在太绝情了,如果换做是我家瞻壑,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朱高煦却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别看张太后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但朱高煦却深知自己这位大嫂最会演戏,朱瞻基翻墙逃出皇城,说不定就是张太后在背后出的主意,现在装的这么可怜,其实是为了迷惑自己。 张太后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并没有理会朱高煦的奚落,而是郑重的说道:“二弟,瞻基虽然不在,但我是太后,我也可以代表他和你谈!” “大嫂你真的能帮瞻基做主?我担心今天和你谈好之后,明天他就翻脸,以我手下的这几千兵力,到时还不是任他拿捏?” 朱高煦却冷笑一声道。 “有我在这里做人质,瞻基肯定不敢硬来!” 张太后再次说道。 她在冷静下来后,也想清楚了眼下的局面,朱瞻基逃出去也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召集兵马勤王,但朱高煦占据了皇城,导致后宫所有人都成为他的人质,这让朱瞻基也是投鼠忌器。 不过朱高煦应该也不敢动他们,毕竟他只有几千兵马,全靠偷袭才能杀进皇城,等到京城的驻军反应过来,朱高煦肯定不是对手。 “大嫂,别忘了刚才你儿子可是推你出来挡枪,自己却翻墙跑了,我真担心他会不顾你的安危,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 朱高煦再次冷静的道。 他并不想伤害张太后等人,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朱高煦也只能暂时拿他们做人质。 张太后闻言也是脸色一黑,其实除了她之外,朱瞻基的皇后妃嫔,以及几位小公主也都在宫中,不过朱瞻基连老娘都能抛弃,更别说这些女人了。 不过张太后却还有一个杀手锏,于是只见她一咬牙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只要有他在,瞻基肯定不会乱来,到时无论你提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第613章 接管五军营 英国公府,张辅见到人群中的朱瞻基时,也急忙上前行礼,身后的张軏更是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朱瞻基已经被朱高煦堵在皇城里了,没想到他竟然逃出来了。 只见朱瞻基穿着宫中禁卫的衣服,脸上甚至还带着擦伤,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英国公,汉王造反了,夏尚书他们被堵在宫中出不来,其它人朕又信不过,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英国公你了!” 朱瞻基看到张辅时,也激动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听到朱瞻基的话,旁边的张軏也是急的厉害,因为他更倾向于朱高煦,可是刚才张辅却选择两不相帮,现在朱瞻基亲自来了,以他对大哥的了解,恐怕他会因此动摇。 果然,只见张辅闻言略一犹豫,随即就正色道:“臣为明臣,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太好了,有英国公在,我大明的江山决不会落入那些乱臣贼子之手!” 朱瞻基闻言激动的热泪盈眶,同时重重的握了握张辅的双手。 旁边的张軏看到大哥果然表态,这让他也暗叹一声,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唯独有两个缺点,一是不会教孩子,导致长子张忠与他决裂,二是为人太过迂腐,满脑子都是忠君爱国的想法,却不懂为自己捞取利益。 张辅选择帮朱瞻基,其实也很正常,他本来就想两不相帮,但朱瞻基亲自来请他,这让他也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毕竟在他心里,自己是朱瞻基的臣子,而不是朱高煦的臣子。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高煦造反时,想要拉拢张辅帮自己,结果张辅却 于是张辅点齐家将和家仆,陪同朱瞻基赶往城北大营,那里驻扎着北京城最重要的一支驻军,也就是三大营之首的五军营。 五军营是朱棣抽调全国各地的精锐骑兵、步兵,组建而成的一支野战军,张辅一直兼任着五军营的总兵官,整个五军营可以说是张辅一手操练出来的,所以张辅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掌控这支大军。 现在的北京城已经一片混乱,谁都知道朱高煦杀进皇城,现在情况不明,城中的驻军也不敢乱动,各家勋贵、官员也反应不一,有人兴奋的四处串连,有人则呆家中静观其变,更有人试图在混乱中接管驻军的权力,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不过城中的混乱只限于上层,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只是知道城中有大变,于是纷纷躲回家中,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对于他们来说,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饭? 张辅护着朱瞻基一路飞奔,最后来到北边的德胜门,因为城中发生变故,所以城门已经关闭,不过以张辅的身份,很容易就叫开了城门,而且为了小心行事,朱瞻基一直隐藏在禁卫之中,并没有暴露身份。 等到出了德胜门,再往前不远就是五军营的驻地,五军营现在还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军营里一切如常,当张辅他们赶到时,营中甚至正在进行日常的操练。 张辅身为总兵官,平时负责五军营的操练,因此十分顺利进到大营,随后召集军中将领议事。 直到这时,朱瞻基才站出来表明身份,这让五军营的将领也是大吃一惊,这些将领都曾经跟随朱棣北征,也都见过朱瞻基。 随后朱瞻基下旨,将五军营交给张辅指挥,因为平时张辅只有练兵之权,并没有指挥之权,除非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下调令,但现在情况紧急,朱瞻基身为皇帝,当然可以直接下令。 张辅接管五军营后,立刻下令全军集合。 五军营拥兵十几万,主要驻扎在京城四周,不过城北这里才是五军营的主力精锐,共有三万人,也被称为中军。 等到三万大军集合完毕,张辅又将自己身边的心腹安插在大军之中,主要是方便他对军队的掌控,随后这才保护着朱瞻基,浩浩荡荡杀向城中。 依然是德胜门,但这次张辅在进门之后,立刻派手下接管了城门,毕竟之前朱高煦轻易的就进到城中,所以几个城门的守将都已经不能再信任。 三万大军进城之后,朱瞻基也催着张辅杀向皇城,毕竟他孤身一人逃了出来,包括张太后等家眷全都在皇城里,他现在也十分担心。 但张辅却劝朱瞻基沉住气,因为城中还有不少重要的地方,这些地方如果失去掌控,很可能会导致城中大乱,相比之下,皇城那边虽然重要,但以他对朱高煦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为难宫中的女眷。 朱瞻基也知道张辅说的有道理,所以只好听从他的意见,随后张辅分派人马,接管了城中的一些关键位置,比如各处城门,以及一些驻军,最后这才率军杀向皇城。 其实张辅心中也有些犹豫,因为他并不想与朱高煦在战场上刀兵相见,可是现在各为其主,他也是身不由己。 不一会的功夫,五军营杀到皇城,只见皇城的大门紧闭,城头上的守军也变成了朱高煦的手下。 张辅指挥着大军将皇城各个城门围住,但却没有下令进攻。 “英国公你还等什么,快杀进皇城,将太后他们救出来!” 朱瞻基想到皇城中的家人,这时也乱了方寸,当即向张辅催促道。 “陛下,太后既然落在汉王手中,万一咱们攻城惹怒了汉王,到时恐怕……” 张辅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也终于让朱瞻基冷静下来,现在朱高煦手中有人质,他还真不好用强。 正在这时,忽然只见皇城的大门一开,夏元吉孤身一人从门中走了出来。 当看到军中的朱瞻基时,夏元吉也露出激动的神色,当即快步上前行礼道:“陛下,太后命老臣前来向您禀报一件事!” “何事?” 朱瞻基焦急的追问道。 “一个时辰之前,何妃为您诞下龙子,现在母子康健!” 夏元吉抬头苦笑着禀报道,这个皇子生的太不是时候了。 第614章 消息传来 天津港,朱瞻壑站在船头,目光焦灼的看向北京城的方向。 朱高煦已经率兵离开三天了,当初朱高煦说的很清楚,如果三天他没有消息,就让朱瞻壑他们立刻启航回天竺。 可是现在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朱高煦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按照约定他们必须马上启航离开,否则等朱瞻基那边反应过来,很可能会派水师前来围剿他们。 “瞻壑,约定的时间到了,王爷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不如咱们还是先离开吧,否则呆在港口中容易被人包饺子。” 这时张忠来到朱瞻壑的身边,轻声劝说道。 “再等两个时辰,如果还是没有人回来,立刻就启程离港!” 朱瞻壑深吸了口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好吧,其实就算没有消息,也并不代表着王爷没有成功,毕竟京城那边有大批驻军,王爷想要突袭京城,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京城。” 张忠再次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其实这次父亲太冲动了,毕竟只靠几千人,别说拿下京城了,就连打进京城都很困难。” 朱瞻壑叹了口气说道。 朱高煦的计划实在太过冒险,朱瞻壑之前就想劝,但以朱高煦的脾气,如果不让他出兵,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朱瞻基的做法实在是欺人太甚,如果真让朱高煦强忍下这口恶气,说不定他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那也未必,王爷在军中的威望极高,那些军中的将领,许多都曾经跟着王爷打过仗,再加上你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声望,说不定王爷可以轻松的杀进皇城,只要控制了朱瞻基,其它的一切都好办了。” 张忠故作轻松的再次道。 “希望如此!” 朱瞻壑说完再次看向北京的方向发呆,张忠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站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发呆。 两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似乎一转眼就过去了,朱瞻壑也悄悄的焦急起来,如果再没有消息,他们也只能启航离开港口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支十几骑的骑兵从远处狂奔而来,当听到那如同奔雷般的马蹄声时,朱瞻壑也是精神一震,眼神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只见这十几骑来到码头,也同样看到船头的朱瞻壑,当即高声叫道:“启禀世子,王爷已经顺利拿下皇城!”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震惊的大叫一声,朱高煦竟然真的成功了! 张忠也同样十分意外,刚才他虽然说了许多安慰朱瞻壑的话,但其实他自己都对朱高煦不抱太大的希望,结果朱高煦竟然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报信的骑士下马上船,然后来到甲板上向朱瞻壑详细的禀报了一下朱高煦杀进皇城的经过。 当朱瞻壑得知是朱棣放朱高煦进的京城时,也十分的意外,随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朱勇被朱瞻基为难,一直守着城门,结果反倒便宜了朱高煦。 “世子,唯一可惜的是,王爷冲进皇宫后,被张太后拖延时间,导致大明皇帝逃出皇城,然后他找到英国公调动五军营,从而与王爷在皇城对峙!” 最后报信的人再次说道。 “没能抓住朱瞻基,这可糟糕了!” 张忠闻言也是脸色一变,如果没抓住朱瞻基,也就意味着朱高煦这次的战略目标失败了,接下来他很难在京城呆下去。 “那倒未必,我那位伯娘不是落在我爹手里了吗,只要我爹不提过分的条件,全身而退还是不难的。” 朱瞻壑却冷静的分析道,随后他又向报信的骑兵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将知道也全都说了。 这支报信的骑兵,是朱高煦在占据皇城之后,立刻就派出来给朱瞻壑报信的,他们走的时候,朱瞻基与朱高煦的大军刚刚接触,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们也不清楚。 朱瞻壑问完想问的问题后,又把手头的信息总结了一下。 现在京城的局势并不明朗,朱瞻基虽然逃出去了,但朱高煦却控制了皇城,朱瞻基的家眷全都在朱高煦的手中,因此并不算失败。 但是朱瞻基也已经调动了五军营,未来还会调动更多的兵力,到时将整个皇城围的像个铁桶一般,朱高煦想要脱身,只能利用人质自保。 朱瞻基身为皇帝,哪怕是为了顾全面子,他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老母妻子,因此朱高煦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但朱高煦想要参加朱棣和朱高炽的葬礼,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接下来要与朱瞻基谈判,而以朱瞻基的脾气,很可能不会答应。 “糟糕,王爷控制了皇城,抓住了朱瞻基的家眷,如果我是他,肯定会派人来天津港,将瞻壑你们控制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筹码与王爷交换人质!” 张忠这时忽然脸色一变,当即不安的叫道。 “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我爹会拿宫中的人质威胁他,让他不敢妄动!”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朱瞻基是皇帝,他的家眷可比自己值钱多了,否则万一有个闪失,朱瞻基这个皇帝的脸面往哪搁? “可是也不能不防,咱们马上离开港口,万一有什么异动,也可以快速离开!” 张忠再次建议道,港口虽然能躲避风浪,但也容易被堵在里面,到时战船无法发挥作用,只能任人宰割,要知道张忠手中只有一千人,如果真遇到大明的水师,恐怕只能束手就擒。 “好吧,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不如明天再离港吧,以京城那边的乱局,朱瞻基就算是想调动水师,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调动的,而且天津这边我有眼线,如果真有什么动静,我肯定能收到消息!” 朱瞻壑再次道。 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比如他已经派人与锦衣卫中的刘苛联络上了,对方已经悄悄来到天津,并且发动手中的所有力量,严密监视着天津的一举一动,而且经过此事之后,刘苛肯定也不能呆在大明了,到时也要和朱瞻壑一块去天竺。 第615章 朱瞻基的儿子 夜半三更,朱瞻壑却怎么也睡不着,哪怕听着船舱外“哗哗”的海浪声,也依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们一家早就搬到船上居住了,打算明天一早就率领船队离开天津港,毕竟现在天太黑,船只不方便出行。 另外朱瞻壑也想再等一等,看看京城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毕竟朱高煦才刚打下皇城,与朱瞻基也在对峙之中,接下来的形势很可能会发生变化。 不过无论形势怎么变化,现在有一件事朱瞻壑已经可以肯定,经过这次的事后,他们与大明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崩了,日后朱瞻基当政,对天竺肯定不会再有任何的支援。 但朱瞻壑对此也不是很担心,因为现在已经开海,海贸的趋势已成,之前朱高炽不顾所有人反对想要重启海禁,结果导致满朝文武的反对。 朱瞻基才刚登基,他不像朱高炽那样,曾经以太子之身主持朝政多年,威望上要差许多,所以他肯定不敢顶着所有人的反对海禁,而只要不海禁,通过海贸这条线,天竺就能源源不断的从大明换取各种资源。 另外还有大明这边的一些人,肯定也要撤走,比如锦衣卫中的刘苛,另外还有朱勇。 之前朱瞻壑想劝朱勇和自己去天竺,但他舍不下父亲打下来的爵位,可是这次朱高煦突袭京城,朱勇却大打城门,相当于站在朱高煦这边。 经此一事之后,朱勇肯定不能再呆在大明了,到时整个成国公府都要搬到天竺去,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之前朱瞻基就已经在给朱勇小鞋穿了,否则朱勇也不会那么痛快的站在朱高煦那边。 但这次的事太过仓促,人可以带走,但许多东西却来不及带走,比如汉王府的一些产业,虽然已经处理了大部分,还是有一部分没有来得及处理,日后只能便宜朱瞻基了。 除此之外,朱瞻壑也想到了天竺那边,虽然朱高煦去天竺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些年他也一直通过书信,以及与张忠等人的交谈,时刻掌握着天竺那边的情况。 但这些信息只是浮于表面,朱瞻壑毕竟没有亲自去看过,所以对于即将的天竺之行,朱瞻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时,朱瞻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但还没等他睡太久,忽然被常思宁从睡梦中叫醒,说是京城又有人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这让朱瞻壑也一下子跳起来,穿上衣服来到甲板上,只见这时天色微亮,码头上密密麻麻站着不少人马,其中还有几辆马车被护在中间。 还没等朱瞻壑看清下面的来人,就见有一人兴奋的叫道:“瞻壑,我在这里!” “朱兄!” 朱瞻壑听到声音就认出了朱勇,当即快步下了船,果然只见朱勇一身铠甲,下了马上前就一把抱住了他。 “朱兄你怎么来了,京城那边的局势怎么样,我爹现在如何了?” 朱瞻壑激动过后,立刻对朱勇一连三问道。 “京城的事等下再说,我先让你见个人!” 朱勇这时却神色严肃的道。 随后拉着朱瞻壑来到一辆马车前,伸手敲了敲车门,只见车门被打开,里面竟然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朱瞻壑看到这个妇人也是一愣,随即双手抱拳行礼道:“拜见嫂子!” 里面的妇人正是朱勇的妻子,也就是现任的成国公夫人,她经常去汉王府参加珠钗会,而且朱瞻壑也去过朱勇家,所以他当然认识。 “世子不必客气,夫君让你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只见成国公夫人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怀中的婴儿。 “恭喜朱兄,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朱瞻壑以为这是朱勇又生了个孩子,于是向朱勇道喜道。 “这是男孩,但不是我的,而是陛下的!” 朱勇再次解释道。 “什么?伱说他是大哥的儿子?”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婴儿。 “什么大哥的儿子?” 这时张忠也走了过来,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好奇的上前问道。 “张兄,你快来看,我把陛下的儿子给拐过来了!” 朱勇看到张忠也是哈哈一笑,指着妻子怀中的婴儿介绍道。 张忠得知婴儿的身份后,同样也是大吃一惊,这时旁边的朱瞻壑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一把抓住朱勇问道:“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大哥只有女儿,并没有儿子啊?” “没错,这位小皇子才刚出生,本来不该这么早出生的,但汉王杀进皇城,他母亲何妃受到惊吓,于是提前半个月出生了,幸好这孩子比较健康,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朱勇再次解释道。 “我明白了,王爷这是拿这位小皇子做人质,以保证咱们的安全!” 张忠这时也反应过来,当即兴奋的一拍巴掌道,有这个人质在手,估计朱瞻基肯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用武力了。 朱瞻壑也明白过来,朱瞻基比他还早成婚,但这么多年也只生了几个女儿,相比之下,朱瞻壑的儿子却都已经会跑会跳了。 现在朱瞻基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又被朱高煦给劫走了,要知道这可是朱瞻基唯一的儿子,甚至可能是日后大明的太子,所以朱瞻基肯定不敢乱来。 “朱兄,你们是怎么把这位小皇子带到天津的,难道陛下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把人带走?” 这时张忠忽然向朱勇再次问道,昨天下午送信的人还说,朱高煦和朱瞻基双方在对峙,朱瞻基虽然不敢进攻皇城,但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朱高煦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到朱瞻壑手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上船再说!” 朱勇打了个哈欠说道,他这一路可十分辛苦,要不是他的话,朱瞻基的儿子也很难带出来。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醒悟过来,当即让人送朱勇的妻子抱着小皇子上船,并且让常思宁帮着招待,他则和张忠、朱勇一起来到船上的一处客厅中详谈。 第616章 谈条件 时间回到两天前,朱瞻基率领大军杀回皇城,结果却被夏元吉告知,宫中何妃为他产下一子,现在也落到朱高煦手中。 得知这个消息,朱瞻基也一下子傻眼了,这几年为了生儿子,他也和张辅一样日夜操劳,结果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前何妃怀孕,朱瞻基也一直担心又是个女儿。 结果老天可怜他,终于送给他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却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现在成为了朱高煦手中的人质,这仗还怎么打? “陛下,太后让我转告您,汉王并无篡位之心,只是因您阻止汉王进京奔丧,他才因此一怒兴兵,但只要参加完太宗和先皇的葬礼后,汉王自会离开回天竺!” 夏元吉这时再次低声禀报道。 “当真?” 朱瞻基却露出怀疑的表情问道。 “陛下,无论汉王的话是真是假,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汉王被堵在皇城中,皇城中却又有您的家眷,这件事只能和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元吉目光直视着朱瞻基,声音凝重的再次说道。 这下朱瞻基也露出沉默的表情,虽然感情上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但理智却告诉他,和解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否则他真要和朱高煦鱼死网破的话,到时他恐怕真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终于抬头问道:“太后和皇子他们在哪里,现在安全吗?” “陛下放心,汉王将皇后和皇子,以及后宫中的妃嫔等人,全都安置在乾清宫中,并且派人保护,严禁任何外人靠近,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夏元吉立刻禀报道。 当然了,所谓“保护”,其实也可以看做是看守,如果朱瞻基不顾一切攻打皇城,这些人的安全恐怕就无法保证了。 朱瞻基想到老母妻儿都在对方手中,他也只能强压着怒火再次道:“好,麻烦夏尚书再跑一趟,问问他打算怎么做,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他!” “陛下英明,臣这就回去!” 夏元吉看到朱瞻基松口,当即也欣喜的道,说完转身就回到宫中。 朱高煦与张太后在武英殿相对而座,一边品茶一边聊着家常,看起来竟然十分的和谐。 “听说大哥登基后做了不少荒唐事,大嫂你也不要怪他,毕竟他这些年憋的实在太辛苦了!” 朱高煦喝了口茶,忽然向张太后说到朱高炽的事。 “人都不在了,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恨他不肯听我的劝告,最终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张太后嘴上说不计较,但其实话里话外都透着几分怨气。 其实这也很正常,朱高炽在登基后,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对自己的身体也不爱惜,为此张太后多次劝说朱高炽要注意身体,但朱高炽非但不听,反而还和张太后吵了起来。 最后闹到夫妻二人谁也不理谁,要不是有朱瞻基这个儿子在,说不定朱高炽真会撕破脸把张太后这个糟糠之妻给废掉。 “大哥的确做了很多错事,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年他为了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处处压抑自己的真性情,结果父皇一走,他彻底放开了,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也就放纵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过来,可惜老天不给他时间!” 朱高煦说到最后再次叹了口气。 当初他接到父亲朱棣驾崩的消息,在悲痛过后,也想回到大明与朱高炽把酒言欢,虽然当初两人有过矛盾,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朱高煦在海外,与朱高炽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因此也是时候和解了。 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竟然得知朱高炽也驾崩的消息,这下两人想要和解也没有机会了。 “二弟你的变化真大,以前你可不会心平气和的说这些!” 张太后惊讶的打量着朱高煦道,现在朱高煦,与她印象中那个暴躁的汉王完全对不上,要不是朱高煦的长相没怎么变,恐怕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哈哈~,大嫂你和瞻壑说的一样,都觉得我的变化很大,甚至王妃也这么说我,不过这也很正常,我独自一人去了海外,事事都要自己操心,有些脾气当然要改一改,否则我怎么打下一个大大的帝国?” 朱高煦哈哈一笑,语气中也不无得意的道,显然对自己身上的改变,他是十分自豪的。 “夸你几句你还真喘上了,你虽然有些变化,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比如这次,就因为瞻基不让你进京,你就直接带兵杀进皇城,你说说一般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张太后这时却取笑道。 “我……我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吗?” 朱高煦涨红着一张老脸道。 正在说话时,只见夏元吉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先是向张太后行礼道:“启禀太后,陛下已经说了,让汉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答应!” “二弟,我就说瞻基他肯定会答应的,现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 张太后闻言也是大喜,当即向朱高煦道。 “好,我的条件只有三个, 朱高煦伸出一根手指道。 “没问题,这件事我都能答应,如果瞻基他敢不从,我就死在先皇的灵前!” 张太后十分果决的答应道。 “ 朱高煦面露杀气的再次道。 “这个当然也没问题,你没有伤害宫中的家眷,我相信瞻基肯定也不会伤害弟妹和瞻壑他们。” 张太后再次点头道,这个条件也十分合理。 “ 朱高煦再次说道。 他并没有忘记朱勇大开城门,放他们入城的事,如果留下朱勇不管,他肯定会被朱瞻基处死,所以也必须要送走,另外他还有另一个计划。 第617章 转移人质 自从放朱高煦进城之后,朱勇就一直十分的忐忑,如果朱高煦成功了当然最好,但如果失败了,到时他也要跟着一块掉脑袋。 但朱勇并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放朱高煦进京,不仅仅是因为与朱瞻壑的友情,也不仅仅是想押注朱高煦,另外还有朱瞻基这段时间对他的打压,早就让他积了一肚子火。 朱勇出身勋贵,从小就没吃过什么亏,而且他浪子回头,这些年也努力做事,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大明朝廷的地方。 可朱瞻基仅仅因为他和朱瞻壑私交不错,就对他故意打压,甚至还羞辱般的让他守城门,这口恶气朱勇虽然嘴上不说,但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报~”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探听消息的将士飞奔上了城头,来到朱勇面前禀报道。 “启禀将军,陛下与英国公已经率五军营杀回皇城,现在皇城那边正在对峙之中!” “什么!” 朱勇听到朱瞻基竟然没有被朱高煦抓住,反而与张辅会合控制了五军营,也不由得脸色一白,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朱高煦的这次突袭失败了,哪怕朱高煦控制了皇城,但也顶多只能自保,不可能在大明久留。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朱勇自己,如果等到朱瞻基腾出手来,肯定 想到这里,朱勇再也坐不住了,这时他也顾不得城门了,因为城门的守卫并不是他的心腹,现在他暂时还能弹压,但等到朱瞻基的圣旨一到,说不定守门的这些人会 因此朱勇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几个心腹离开城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然后叫上妻子和老娘,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准备趁乱逃出京城,他知道朱瞻壑他们在天津港,准备去那里与他们会合,毕竟大明这边他肯定呆不下去了。 但没想到还没等朱勇一家离开成国公府,朱高煦就派人通知他们入宫。 朱勇犹豫了好久,这才决定冒险前去皇城,结果没想到并没有人阻拦,并且十分顺利的见到了朱高煦。 “朱勇,我已经与我那个大侄子谈妥了,你今天晚上就带人去天津,与瞻壑他们会合!” 朱高煦见到朱勇后,立刻就开口吩咐道。 “好,王爷您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瞻壑?” 朱勇也没有矫情,直接答应道。 “我会在参加完父皇和大哥的葬礼后,再离开京城与你们会合,这期间你们安心呆在天津,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朱高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王爷,恕我直言,您在皇城的安全应该没问题,但我们去了天津,如果一直呆在那里,说不定陛下会对我们不利,到时只要抓住了瞻壑他们,陛下照样可以逼您就范啊!” 朱勇这时好心的提醒道,在他想来,如果他与朱瞻壑会合后,最好还是尽快离开大明的海域,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护身符的!” 朱高煦嘿嘿一笑,说着向后面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妇人抱着婴儿走了出来。 “这是我大侄子刚出生的儿子,也是大明唯一的皇子,等下你们走的时候,悄悄将他带上,有他在你们手中,我那个大侄子肯定不敢对你们动手!” 朱高煦伸手一指妇人怀里的孩子道,至于这个妇人,则是宫里早就准备好的乳母,而不是孩子的生母何妃,毕竟朱高煦只要孩子,孩子的母亲并不重要。 “原来如此,多谢汉王!” 朱勇闻言也终于明白过来,朱瞻基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难怪朱高煦说它是护身符,毕竟只要带上他,借朱瞻基几个胆子,也不敢对他们用强。 事不宜迟,朱高煦分派出五百人马,再加上朱勇的亲信,凑齐了八百人,然后由朱勇亲自指挥,护送着自己的家眷离京,至于那位小皇子,则被交给朱勇的妻子亲自照看。 朱瞻基本来并不知道是朱勇放朱高煦进的京城,但是随着他和张辅率领五军营进京,慢慢的恢复了对京城的控制,这也让他终于从城门处得知朱高煦那么轻易进京的原因。 说实话,朱瞻基恨不得将朱勇抓起来碎尸万段,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大开城门,让朱高煦顺利进京的话,整个皇城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落到朱高煦手中,他也不会要翻墙才能逃出皇城。 但现在知道这些也晚了,朱高煦已经明确要求要送朱勇一家离开,想到自己的家人都是朱高煦的人质,特别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儿子,更让朱瞻基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勇带人离开。 当然朱瞻基做梦也没有想到,朱高煦竟然把他的儿子交给朱勇,其实就算知道也没用,除非他不要儿子的命了,否则也不敢对朱勇动武。 不过朱勇在路上也同样十分担心,虽然有朱瞻基的儿子做护身符,但万一有人拦截,只凭他手中的这八百人,恐怕很难自保。 所以这一路上,朱勇也是提心吊胆,小皇子也被他藏在马车里,不敢让任何看见,这件事除了朱高煦外,也只有朱勇和他妻子,以及那个照看孩子的乳母知道。 不过万幸的是,朱瞻基忌惮于朱高煦手中的人质,又不知道朱勇带走了他的儿子,所以并没有派兵为难朱勇。 于是经过一整夜的急行军后,朱勇终于带人来到了天津。 “事情就是这样,估计现在陛下还不知道小皇子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朱勇最后不无得意的道。 “这件事也隐瞒不了多久,甚至为了让大哥对我们投鼠忌器,我爹可能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好让他不敢对咱们动手。” 朱瞻壑听完后也开口道。 “其实这样也好,小皇子在咱们手里,陛下不敢对咱们动手,更不敢对王爷动手,这样一来,咱们两边的安全都有保证,只要王爷办完了事,咱们还能带上小皇子离开,等到了安全地界后,再放人质也不迟!” 张忠这时也分析道。 第618章 被堵在港口了 朱勇的到来,让朱瞻壑和张忠也都十分高兴,朱瞻壑让人准备了酒菜,三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刘苛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禀报道:“世子大事不好了,天津港的水师忽然接到命令,要将我们所有人拿下!” 刘苛在天津各处都有眼线,因此京城的命令刚到天津水师,他就接到了线报。 “陛下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朱勇闻言也惊讶的道,他可是连夜赶路,才好不容易在天亮时赶到天津,按说就算朱瞻基得知儿子被转移的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下达命令啊? “以我的估计,捉拿我们的命令应该是之前就下达的,只是大哥他却没想到,父王给我们送来了护身符。” 朱瞻壑冷冷一笑分析道。 他太了解朱瞻基了,虽然被朱高煦杀了个措手不及,但等到他冷静下来后,肯定会想到派人抓捕自己这些人,毕竟只要抓到他们,就可以威胁朱高煦,再不济也能交换人质。 “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迎敌,别看我们人少,但真打起来,天津水师未必能拿得下我们!” 张忠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道。 海战与陆战不同,兵力数量并不能决定海战的胜负,最关键的还是战船的质量,以及水师将士对战船的操控,张忠这些年来往于大明与天竺,曾经与无数海盗交过手,早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打造出一支百战精兵,因此他有信心可以冲破天津水师的围堵。 “先不要急,镇守天津水师的将领名叫曾全,我和他打过交道,之前阳武侯带兵围堵我父王时,曾全也没有出兵为难我们,足以说明他并不想与我们发生冲突,现在虽然有大哥的命令,但只要让他知道大哥的儿子在我手里,他肯定会退兵的。” 朱瞻壑却叫住张忠笑道。 这些年朱瞻壑也没有白混,特别是在水师之中的影响力很大,当初要不是他力推海运,并且主持开海,大明的水师早就半死不活了,这些年随着海贸的兴盛,大明的水师也越来越受重视,许多将领甚至都还是朱瞻壑提拔起来的。 比如天津水师的这个曾全,他的妻子是张芾的外甥女,而张芾是朱瞻壑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曾全能执掌天津水师,也多亏了张芾的推荐,同样朱瞻壑也出了一些力。 所以曾全虽然不是朱瞻壑的人,但却欠着朱瞻壑的人情,因此之前没有接到命令时,曾全也一直按兵不动。 “还是瞻壑你面子大,走到哪都有熟人!” 张忠闻言也哈哈一笑,同时也放松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天津水师果然倾巢而出,一下子将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堵在港口,毕竟曾全虽然欠朱瞻壑的人情,但这点人情还不足以让他像朱勇那样背叛大明,特别是朱瞻基下了命令,因此他也必须尽全力捉拿朱瞻壑。 不过曾全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将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堵在港口后,这才驾船上前,请朱瞻壑上前说话,毕竟如果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 朱瞻壑乘着张忠的坐船,缓缓的驶上前,只见对面的船头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将领,正是朱瞻壑见过多次的曾全。 “世子,末将皇命在身,还请您不要怪罪!” 曾全见到朱瞻壑双手抱拳行礼道。 “曾全,看在张芾的面子上,我劝你还是退回去吧!” 只见朱瞻壑却是微微一笑道。 “世子这话是何意?” 曾全一愣,就算是看在张芾的面子上,他顶多只能在抓住朱瞻壑后,对他多加照顾,绝不可能退兵的。 朱瞻壑也没有废话,直接向身后一招手,只见那位宫中乳母抱着小皇子走上前,这个小家伙虽然早产了几天,但却能吃能睡,现在由汉王妃和常思宁等的亲自照看。 “曾全,今天早上成国公从京城来到天津,并且还把我的小侄子也带来了,这也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你确定要在他面前动武?” 朱瞻壑指了指婴儿,随后反问一声道。 “他……他是皇子殿下!” 曾全闻言也吓了一跳,朱勇早上来天津港的事他知道,却没想到他手中竟然还有一个人质,要知道这可是皇子,陛下唯一的儿子,这要是在天津出点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世子,您不会是随便拿一个婴儿诓骗我吧?” 曾全在震惊过后,又不禁怀疑的看向朱瞻壑问道。 “你如果不信,大可以派人去京城求证,反正你堵住了港口,我们哪也去不了。” 朱瞻壑有恃无恐的笑道。 看到朱瞻壑表现的如此淡定,曾全心中也信了大半,更何况朱勇刚从北京来到天津,时间也对得上。 一想到这里,曾全也吓出一身的冷汗,当即再次行礼道:“多谢世子提醒,末将这就派人向京城请示,至于京城那边如何处理,就不是末将能管得了了!” 曾全说完让坐船后退,但包围港口的水师船队并没有离开,对此朱瞻壑也不在意,反正有人质在手,也不怕朱瞻基敢动武。 曾全离开之后,立刻派人火速前往京城报信。 直到曾全报信的人抵达京城,并且将小皇子在天津的事情上报之后,朱瞻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不在皇城了。 这几天朱高煦封锁皇城的城门,严禁朱瞻基见宫里的人,所以就算宫中的张太后发现小皇子不见了,也没办法通知朱瞻基。 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却连见都没见过,现在竟然又送到了天津,这让朱瞻基也是暴跳如雷,气的把身边的东西都砸了。 想他堂堂一位帝王,现在有家不能回,皇宫被亲叔叔占着,儿子送到了堂弟手里做人质,除了那些亡国之君,恐怕没有几个皇帝比他更惨了。 但生气归生气,朱瞻基在发泄过后,立刻又派夏元吉去找朱高煦对质,结果证实了儿子被送走的消息,为了儿子不受委屈,朱瞻基只能强忍着怒火,准备派人去见朱瞻壑,至少要让他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儿子。 第619章 赵王不见了(上) “咚咚~咚咚~” 朱瞻壑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得常思宁怀里的小家伙伸出两只小手,一边兴奋的乱抓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 “弟弟真好玩!” 旁边朱瞻壑的儿子朱祁铭看着母亲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禁高兴的道,他见到家里多了一个婴儿,以为是父母又给自己生了个弟弟,这下总算有人可以陪他玩了。 朱祁铭说着,伸出小手就想摸弟弟的脸。 常思宁急忙提醒道:“弟弟还小,祁铭你小心点,不要弄伤了弟弟!” “噢,我知道了!” 朱祁铭清脆的答应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弟弟的脸,就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似的,结果被小家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惹得朱祁铭也笑个不停。 看着儿子和侄子之间的互动,朱瞻壑也心有感慨,曾几何时,他也想和朱瞻基的关系不错,可是后来却走上敌对的道路,归根结底都是权力闹的。 “世子,京城来人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前来禀报道。 于是朱瞻壑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只见港口外一片风平浪静,之前围堵港口的天津水师,也已经退了回去,曾全走的时候还向朱瞻壑再次道歉,生怕朱瞻壑怪罪。 只见码头上停着一排马车,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一个头发白的老者,在下人的搀扶下,有些吃力的走下马车,赫然正是多日不见的夏元吉。 看到是夏元吉,朱瞻壑也急忙下船前去迎接,先不说两人的私交,光是夏元吉历经五朝,特别是做了户部尚书后,尽心尽力的辅佐朱棣,这份资历就足以让朱瞻壑礼遇有嘉了。 “夏尚书,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亲自跑来了?” 朱瞻壑热情的上前迎接道。 “不来不行啊,世子你把未来的太子都给带到这里了,陛下是寝食难安,必须派个信得过的人前来探望一下。” 夏元吉也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朱瞻基派夏元吉前来,除了他威望高、能力强外,最重要的还是他和朱瞻壑的私交很好,派别人可能见不到朱瞻壑,但夏元吉来了肯定能见到。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看夏元吉身后的那些马车问道:“这些车子上都拉得什么啊?” “都是小皇子要用到的一些东西,其中有不少还是太后和皇后亲自准备的,生怕小皇子有什么闪失。” 夏元吉句句不离朱瞻基的儿子,显然他是想知道这位小皇子的近况。 “夏尚书你放心吧,大哥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子,现在由我妻子亲自照顾,我儿子都把他当成亲弟弟了,日后要还回去时,估计他肯定得大哭一场。”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得知小皇子没事,夏元吉也终于松了口气,身为老臣,他可是一直担心朱瞻基子嗣的问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皇子,如果再出问题,说不定日后大明的皇位就无人继承了。 闲聊了几句,朱瞻壑请夏元吉上船,然后让人准备了酒菜,两人面对面边吃边聊。 “大哥知道儿子在我这里,肯定会暴怒吧,他不会和我爹发生冲突吧?” 朱瞻壑敬了夏元吉一杯,这才关心起京城那边的情况。 “陛下暴怒是真的,但汉王控制着皇城,太后和皇后等人都在他手里,所以陛下最后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然后就是派我来了。” 夏元吉提到朱瞻基时,也不禁连连摇头,能把一国之君逼成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这事也怪我大哥,当初要不是他不让我爹进京奔丧,哪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朱瞻壑吐槽道,他现在对朱瞻基没有半点同情,因为全都是他自做自受。 夏元吉闻言也叹了口气,并没有接话,不过他也赞同朱瞻壑的看法,本来只是一件小事,结果因为朱瞻基的任性,差点搞成改朝换代的大事。 “那现在我爹在做什么呢?” 朱瞻壑继续问道。 “汉王在为太宗皇帝守灵,等到七天之后,就会正式给太宗皇帝举行葬礼,到时送到长陵安葬,另外还有先皇的陵墓,现在开始动工修建了。” 夏元吉再次回答道。 朱高煦真的开始为朱棣和朱高炽准备葬礼,这让满朝文武也都是松了口气,不管朱高煦心里怎么想的,至少他表面上看,的确是为了为父兄送葬而来。 只要等到葬礼结束,朱高煦也就没有理由再呆在大明了,到时京城应该可以恢复原有的秩序。 “我爹也真是不容易,就是为了给父亲和兄长送葬,却要与侄子刀兵相见!” 朱瞻壑再次叹了口气道。 “世子你就别挤兑陛下了,虽然陛下嘴上不说,但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后悔,但他是皇帝,只能死撑着不肯认错。” 夏元吉提到朱瞻基时,竟然也没什么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因为夏元吉很清楚,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朱瞻基和朱瞻壑肯定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而且等到朱瞻壑离开大明去了天竺,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因此他也不怕这些话传到朱瞻基的耳朵里。 朱瞻壑闻言也是心中暗笑一声“活该”,不过出于个人修养,他总算没有说出来,随后他又和夏元吉聊了一下北京城的局势。 朱高煦率兵杀进京城,的确造成了很大的风波,刚开始甚至有不少人还想暗中投靠朱高煦,好为自己争一个从龙之功,当然也有像张辅这样的忠心大臣,帮助朱瞻基稳定局面,但依然给北京城带来很大的混乱。 随着朱瞻基和朱高煦达成和解的条件,北京城的局势也在逐渐的稳定,各方面的秩序都在恢复,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不在皇城,百官们上朝也只能在皇城外。 “对了,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世子,赵王殿下不见了!”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忽然一拍脑门,他差点把这个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第620章 赵王不见了(下) “三叔不见了?” 朱瞻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随即有点不敢相信的再次追问道。 “不对啊,赵王府不是早就被围了吗,他是怎么不见的?” “还不是因为汉王率兵入城,导致城中一片混乱,包围赵王府的官兵也因此被调离,当时也没有人去理会赵王府,等到京城的局势刚开始稳定,陛下这才想到赵王,结果派人去查看时才发现,赵王父子全都不见了。” 夏元吉双手一摊回答道。 “那你们就没派人去搜寻吗?” 朱瞻壑也急了,再次追问道,这几天他在天津,严密监视着天津各方的动静,并没有发现有人搜查朱高燧的下落。 “世子你怎么糊涂了,赵王再怎么不对,他也是太宗皇帝的儿子,陛下的亲叔叔,而且他又和先皇的驾崩有关,这件事本来就没办法传出去,所以现在只能动用厂卫的力量,在私下里寻找。” 夏元吉耐心的解释道。 朱瞻壑这才想起来,朱高燧做的那些事没办法曝光,而且他又是大明的亲王,也的确不能大张旗鼓的搜寻。 “那现在就没有一点消息吗?” 朱瞻壑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 “没有,赵王似乎早有准备,趁着京城大乱离开赵王府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怀疑他可能会寻找机会乘船出海,然后逃到日本去,毕竟他是藩王,到了封地之后,朝廷没有正当的理由,也无法将他抓回来。” 夏元吉摇了摇头回答道。 其实就算朱高燧逃去了日本,朱瞻基真想抓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朱瞻基担心的是,朱高燧会把朱高炽的死因泄露出去,到时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会跟着丢人。 “这可麻烦了,北方的各个港口都经常有去往日本或朝鲜的船只,如果三叔隐藏行迹,乔装成普通人坐船去日本,还真不好查!” 朱瞻壑闻言也皱起眉头,除了天津港,登州、莱州等港口都可以坐船去日本,这三个港口不但离京城近,人流量也很大,想要从中找到朱高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另外如果他是朱高燧,恐怕会跑的更远一些的港口,到时更不好查。 “是啊,最近厂卫齐出,四处搜寻赵王的下落,但又不敢逼的太紧,怕赵王走投无路之下,把先皇驾崩的内幕泄露出去,所以陛下也十分的为难。” 夏元吉说到最后摇了摇头,感觉朱瞻基登基之后,好像一直都挺不顺的。 随后夏元吉又提出要见一见小皇子,朱瞻壑当即点头,然后亲自带他去见了孩子。 夏元吉看到小皇子能吃能睡,看起来十分健康,这让他也彻底的放下心,只要这孩子没事,大明的江山就不愁没有继承人了。 当天晚上,夏元吉就住在船上,准备休息一晚后, 朱瞻壑则把从夏元吉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在脑子里了复盘了一遍,除了京城的形势变化外,最让他关心的就是朱高燧的失踪了。 刚开始朱瞻壑也在苦思,朱高燧到底逃到了哪里?又会从哪个港口乘船离开大明? 不过后来他忽然想通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大明了,这边的事几乎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相比之下,真正应该关心朱高燧去向的人应该是朱瞻基,因为对于他来说,朱高燧身上有两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朱瞻壑也不再纠结朱高燧的下落,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现在需要操心的,是照顾好自己的大侄子,然后等朱高煦操办完葬礼后,他们一家再离开大明赶往天竺。 朱瞻壑也给朱高煦写了封书信,请夏元吉帮忙带回去,里面主要介绍了一下天津这边的情况,告诉朱高煦这边一切安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不时传到天津,从这些消息中,朱瞻壑得知朱高煦正式开始操办朱棣的葬礼。 按说朱瞻壑身为孙子,也应该参加朱棣的葬礼,但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朱高煦和朱瞻壑都出现在京城,很可能会被朱瞻基控制住,到时天津这边无人主持,哪怕有人质在手,也很难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另外朱棣去世之后,朱瞻壑本就是 至于朱高炽的葬礼,因为皇陵才开始修建,所以暂时无法举行,毕竟皇陵工程浩大,哪怕再精简,也绝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所以朱高煦给朱瞻壑回信,告诉他等到给朱棣办完葬礼后,他就要率兵撤出京城了,他身为叔叔,老是占着侄子的家也不合适。 按照朱瞻壑的估计,朱高煦最多一个月,应该就能办完朱棣的葬礼,到时他们就要研究一下该怎么离开大明,以及怎么交接人质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朱高煦那边的葬礼也操办的十分顺利。 这天上午,朱瞻壑接到朱高煦的通知,最迟后天,朱高煦就要率军从京城离开。 朱瞻壑接到消息,也立刻通知张忠,两人一起指挥船队,做好接收朱高煦的准备,等到朱高煦与手下的骑兵上了船,他们立刻就启程离开天津港。 然而就在朱瞻壑忙着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扫过码头,忽然在码头的人群之中,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这让他愣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直到他拿出望远镜,仔细看向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身影,终于让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第621章 朱高燧父子现身 正在指挥手下的张忠发现朱瞻壑举着望远镜,一直盯着码头的方向,于是他好奇的上前问道:“瞻壑你在看什么?” “看到一个熟人!” 朱瞻壑神情凝重的回答道。 “谁?” 张忠好奇的追问道,因为朱瞻壑回答时,依然没有放下望远镜。 “我堂弟朱瞻坺。” 朱瞻壑缓缓的回答道。 “竟然是他!他不是和赵王一起失踪了吗,难道竟然来到了天津港?” 张忠闻言也大吃一惊,他之前也听朱瞻壑说起过朱高燧父子失踪的事。 朱瞻壑用望远镜盯着朱瞻坺的身影,虽然对方穿着粗布衣,也留了短须,看起来与平时大不相同,但朱瞻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见朱瞻坺在码头的人流中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警觉的向四周看看,最后这才踩着踏板,上了一条不大的商船。 朱瞻壑看到船舷上写着“龟甲号”三个字,于是记在心里,然后让人叫来刘苛,让他悄悄派人监视龟甲号,如果发现朱瞻坺和朱高燧的身影,立刻回来禀报。 “瞻壑,你不会是想帮朱瞻基抓住你三叔他们父子吧?” 张忠看到朱瞻壑布置完后,这才上前问道。 “我可没心情帮他,不过我倒是对三叔挺好奇的,虽然他不肯承认给大伯下毒,但我一直怀疑刺杀大哥的人,应该就是他派去的,之前找不到他也就罢了,现在既然见到了,不如就找他问个明白。”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朱高煦后天才能回来,趁现在还有时间,刚好可以找朱高燧解答一些心中的疑惑。 “如果你三叔真在的天津,那他的胆子还真是挺大的,他都逃出京城这么久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跑到其它港口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呆在天津。” 张忠这也跟着笑道。 距离朱高燧父子逃出京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追查他们的东厂和锦衣卫,刚开始是密集搜查天津港,严防他们父子从这里出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朱高燧父子一直没有出现,所以东厂和锦衣卫也将人手分派到其它港口监视,因为在他们看来,朱高燧父子很可能不敢来天津,而是去了更远的港口出海。 “这就叫灯下黑,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逃远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天津!” 朱瞻壑冷笑一声道,若要论心计,朱高燧绝对是其中的高手。 甚至朱瞻壑怀疑,朱高燧逃出京城后,很可能哪也没去,就在京城周边找了个地方藏下来,等到风头过去后,这才悄悄来到天津准备出海。 朱瞻壑派出去监视的人,很快就有了新发现,比如这个龟甲号的船主是个日本人,出身于九州岛,早早的投靠大明,因此获得了经商权,名下有几条船,经常在大明与日本之间跑。 至于朱瞻坺,在上了船之后,也只呆了大半个时辰,似乎和人商谈了什么,随后就下了船,然后离开码头去了天津城南的一座小院子里。 天津虽然是一座新兴的城市,但做为北方最大的港口,又靠近京城,因此这里的商业极为繁华,更有不少商人为了便于运输,将作坊开在天津,这些作坊大多集中在城南。 有了作坊,自然要招收工人,于是大批贫苦的百姓拖家带口来到天津,靠着给作坊干活为生,无论哪个时代,资本家都是吸血的,干活的工匠做为被吸血的对象,待遇并不高。 因此许多工匠就只能在作坊周围聚居,这样可以省下一笔交通费用,于是城南除了作坊外,还有一片又一片的聚居区,这里的房子大都是自发建造的,也没什么规划,因此看起来乱糟糟一片,属于天津城的贫民区。 谁也没有想到,朱瞻坺这个赵王世子,竟然会来到天津城南的贫民区,而且他自从进到那个小院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 “世子,我怀疑赵王很可能也藏在那个院子里!” 刘苛在向朱瞻壑禀报过后,将自己的判断也讲了出来。 “哦?你为什么这么怀疑?” 朱瞻壑眉毛一挑再次问道。 “据手下人回报,赵王世子在回小院时,在路边的一家饭馆里买了些饭菜,大概够两三个人吃的,因此院子里除了赵王世子,肯定还有其它人,而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赵王了!” 刘苛再次回答道。 “有道理,他们父子两人一同失踪,而且似乎也没带其它人,估计也不会在半路分开,这么看来,我那位三叔还真可能藏身在那个小院子里!” 朱瞻壑也赞同的点头道。 “世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艘龟甲号在明天清晨离开港口,如果赵王父子要坐船离开,肯定会在明天早上上船,到时可以轻易的把人控制住!” 刘苛嘿嘿一笑再次道,海关可是朱瞻壑一手创建的,想要打听一艘船的进出港记录,对他们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好,你们小心监视,不要被发现了,明天早上如果发现三叔他们要上船,立刻把人拦下来!”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现在他在天津也被朱瞻基的人监视着,所以刘苛等人不方便在天津城中动手,但到了港口就方便多了,毕竟这里人多船也多,再加上朱瞻壑他们的船队也在港口,想要控制住一艘船并不是什么难事。 刘苛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开去办事了。 “很好,除了他们还有其它人吗?”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巴掌,随即再次问道。 “没有,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估计是怕走露消息,所以把身边的人都遣散了。” 刘苛再次回答道。 “太好了,等他们上了船,立刻连人带船都给我控制起来!” 朱瞻壑吩咐一声,刘苛也立刻领命而去。 第622章 美洲是个圈套? 天色微明,朱高燧与朱瞻坺一同出了门,两人都改换行装,比如朱高燧不但戴了帽子,而且还在额头贴了副膏药,胡子也剪短了,不熟悉他的人恐怕根本认不出来。 父子二人出了门后,就急匆匆的往码头赶,这时天色还早,街道上也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商贩叫卖,但也不会留意匆匆而过的他们。 因此朱高燧和朱瞻坺十分顺利的来到码头,当看到停靠在泊位上的龟甲号时,父子二人也都松了口气。 龟甲号的船主早就在甲板上等着他们了,虽然船主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却被许以重利,只要到了日本,就能拿到报酬,因此他对这两位客人也十分上心。 上了船后,朱高燧父子立刻进到船舱,生怕被人认出来,等到在船舱里坐下后,两人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爹,就算咱们到了日本,恐怕也不是特别安全,万一大哥派人到日本抓咱们怎么办?” 朱瞻坺这时忽然又担心的问道。 “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别忘了你大伯死的那么不光彩,朱瞻基那小子肯定不愿意让这件事传出去,到时他要真敢抓我,我就把这件事传的满天下都知道!” 朱高燧咬着牙低声道。 “就算大哥投鼠忌器,短时间不敢动咱们,但日本距离大明还是太近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早做打算,重新找个地方才是万全之策!” 朱瞻坺却再次建议道。 当初朱高燧想去日本时,他就不是很赞同,现在又发生这些事情,更让他感觉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打算换个地方。 “你说的容易,咱们之前把所有人都迁到了日本,我又在日本费了不少的心血,甚至差一点就让你大伯派兵咱们清剿日本,如果换地方,那咱们这些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朱高燧却瞪了儿子一眼道,显然他是不想离开日本的。 “可是日本也不是啥好地方,除了一个银矿,几乎是一片贫瘠,连粮食都不够吃,而且国内还有足利幕府和一些大名,外部又要面对朱瞻基对咱们的打压,这么下去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自己恐怕就支撑不住了。” 朱瞻坺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当即再次争辩道。 “没那么严重,日本已经是我的封地了,这点是大哥生前亲口宣布的,谁也改变不了,至于朱瞻基,他不敢明着打压,咱们孤悬海外,也不用太担心他,至于日本国内的那些土着,哪怕没有大明的军队,靠咱们自己的实力,我也有信心扫平他们!” 朱高燧这时却信心满满的道。 “可就算咱们占据了日本,日后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啊?” 朱瞻坺还是不甘心。 “怎么没有,我不是早说了吗,通过日本可以去更远的美洲,那里可是有三四个大明那么大,只要咱们占据了那里,说不定可以打造一个比大明还要强大的国家!” 朱高燧提到美洲时,两只眼睛也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亮光。 “爹您就别提美洲了,我现在怀疑美洲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没想到朱瞻坺却忽然苦笑道。 “什么圈套?” 朱高燧一愣,不解的向儿子问道。 “您想啊,美洲谁也没去过,所有消息都是朱瞻壑那小子传出来的,谁也不知道真假,以他的精明,说不定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所以美洲就是他放出来的谎言,专门为了诓骗您的!” 朱瞻坺显然对朱瞻壑有成见,竟然对美洲是否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不可能吧,美洲的事我可是听你皇爷爷亲口说的,朱瞻壑总不会连你皇爷爷都骗吧?” 朱高燧却不太相信朱瞻坺的话,但仔细想想,美洲也的确只存在于朱瞻壑的一面之辞中,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到达过美洲。 “有什么不可能的?朱瞻壑那小子阴险的很,这次伙同二伯父,把大哥都给算计了,要不是大哥跑的快,说不定现在大明的皇位已经落到他们父子手里了。” 朱瞻坺却愤愤不平的再次道。 没想到就在朱瞻坺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船舱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三弟,你这可就太冤枉二哥我了,我可没有算计过大哥!” 话音刚落,就见舱门被推开,朱瞻壑迈着一双大长腿走了进来,见到朱高燧还不忘行礼道:“侄儿拜见三叔,许久不见,三叔您这身装扮还真是有些别致啊!” “你……你怎么在这?” 朱瞻坺看到朱瞻壑进来也是大吃一惊,就连朱高燧也是脸色一变,他们父子二人孤身出逃,身边连个护卫都没带,如果落到朱瞻壑手里,万一他要对自己不利,恐怕真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然是跟着三弟你找到这里的,毕竟要不是昨天我在码头上刚巧看到你,恐怕也不会想到你和三叔竟然一直藏身在天津城南的一座小院子里。”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刚才朱高燧父子上了船,刘苛立刻带人悄悄摸上船,然后控制了船上的所有人,他这才赶来与朱高燧父子相见,顺便也在外面偷听了一会他们父子的谈话。 “你……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朱瞻坺闻言也大吃一惊,随即又有些懊恼自己暴露了行踪。 旁边的朱高燧这时也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怪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把朱瞻壑惹来了,他们父子的命运全都要掌握在对方手里了。 不过朱高燧很快冷静下来,然后对朱瞻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瞻壑,没想到三叔我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这一路是担惊受怕,见到你我们父子总算是安全了!” “三叔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们呆在京城还有人敢杀你们不成?” 朱瞻壑惊讶的反问道。 “瞻壑你还真说对了,我之所以从京城逃出来,就是担心有人要杀我灭口啊!” 没想到朱高燧竟然点头承认道,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说谎。 第623章 杀人灭口(上) 听到朱高燧说有人要杀他灭口,朱瞻壑也愣住了,要知道朱高燧可是赵王,整个大明有能力杀他灭口的人也没有几个。 “到底是谁要杀你?” 朱瞻壑目光如炬的盯着朱高燧问道。 “我现在不能说,除非等二哥回来了,我要当面和他说!” 朱高燧犹豫了一下,随即高声回答道。 “我明白了,是大哥要杀你们灭口!” 朱瞻壑闻言一下子猜到了真相,因为有能力杀朱高燧灭口的人,除了朱高煦外,也只剩下朱瞻基了,现在朱高燧要见朱高煦,所以排除掉一个,如此一来只剩下朱瞻基了。 “你猜到了也没用,反正我现在不能说!” 朱高燧再次叫道,不过他的话也证实了朱瞻壑的猜测没错,要杀他灭口的人正是朱瞻基。 这让朱瞻壑也更加好奇,按理说朱瞻基抓住朱高燧,只会逼问他是否给朱高炽下毒,以及在半路截杀朱瞻基的人是不是他派去的?这两个问题不搞明白,朱瞻基应该不会拿朱高燧怎么样。 可是现在朱高燧却说朱瞻基要杀他灭口,这可就十分奇怪了,直觉告诉朱瞻壑,这背后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个天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朱瞻壑当即吩咐道:“把船上的所有人都带走,船开到外海凿沉!” 刘苛等人答应一声,立刻将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带回汉王府的船上。 回来之后,朱瞻壑还是不甘心,于是又找朱高燧问了几次,想知道朱瞻基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但朱高燧就是咬死了,一定要等朱高煦回来他才会说,用他的话讲,朱高煦是他一母同胞的亲二哥,哪怕他犯了再大的错,朱高煦顶多是把他的腿打断,但绝不会杀了他,可换了其它人就不一定了。 面对朱高燧这种滚刀肉,朱瞻壑也没办法,毕竟对方是他亲叔叔,他也不可能让刘苛用锦衣卫的审讯手段,反正朱高煦明天就要回来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夏元吉也随同张辅的大军一块来了,等到朱高煦将军队撤回船上后,夏元吉也立刻上船,商谈接下来的事宜。 “王爷、世子,太宗皇帝的葬礼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您是不是该把皇子交给我们了?” 夏元吉开门见山的问道。 “现在不行,必须等我们撤到安全的区域后再交人!” 朱高煦大手一挥拒绝道。 “可是伱们都已经上了船,只要出了海后,大海上一片茫茫,想要找到你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时万一你们不交人,那老臣也没办法回去向陛下交待啊!” 夏元吉一脸为难的再次道。 “夏尚书,不是我们不相信您,而是我们还在大明的海域,万一交出人质,大哥随时都可能派出水师拦截我们,以我们的这点兵力,连自保都不足,所以只能在自身安全的保障的情况下才能交人。” 朱瞻壑这时也跟着开口道。 “那世子打算到什么时候交?” 夏元吉无奈的问道,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而且据他所知,朱瞻基也的确咽不下这口气,说不定真的会在半路上埋伏水师,等着截杀朱高煦父子。 “最少也要等我们离开大明的海域之后,比如抵达交趾后才能交人。” 朱瞻壑直接回答道,这段时间他一直考虑着这方面的事,所以早就想好了计划。 “交趾?那也太远了吧!” 夏元吉闻言眉头一皱,交趾是大明疆域的最南端,再往南就要到南洋了,要知道大明的政治中心已经搬到了北京,对南方的控制力自然也下降了一些,比如最近交趾那边又开始有人闹事了。 “交趾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我本来是打算到了南洋再交人的,毕竟这几年大明的海贸兴盛,大明的水师也不是没在南洋出现过。” 朱高煦这时也接口道。 看到对方的父子二人都这么坚持,夏元吉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答应道:“好吧,不过我必须跟你们一块南下,到时你们交人时,我要亲自抱着小皇子离开!” 夏元吉也没办法,因为在来之前,朱瞻基叮嘱过他,让他务必亲自把孩子抱回来,所以无论朱高煦他们要去哪里,他都必须跟着。 “可以,夏尚书您要是不嫌弃,直接跟着我们去天竺也行啊!” 朱瞻壑开玩笑道,惹得夏元吉却是无奈一笑,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离开大明去天竺。 朱瞻壑亲自给夏元吉安排到自己住的船上,小皇子也在这里,这样夏元吉每天都能见他一面,可以让他安心。 而在当天下午,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就驶离了港口,张辅则调动天津水师,与曾全一起跟随在朱瞻壑他们的船队之后,名义上为了保护朱高煦父子和小皇子的安全,实际上还是为了监视。 对于后面吊着张辅等人,朱瞻壑也没理会,实际上他们跟着也有好处,万一朱瞻壑他们的船队遇到危险,张辅还真得派人救援。 而等到日后要交接人质时,朱瞻壑完全可以派人通知张辅,让他带着船队后撤,这样可以保证朱瞻壑他们的安全。 船队出海之后,朱瞻壑这才有机会单独找到朱高煦,然后把朱高燧父子被他抓住的事情讲了一遍。 “老三说他怕瞻基那小子杀他灭口?” 朱高煦听完之后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就让朱瞻壑带自己去见朱高燧。 于是父子二人来到关押朱高燧父子的船舱,当朱高燧看到朱高煦时,立刻激动的跑上前叫道:“二哥,我总算是活着见到你了!” 朱高燧神情激动,扑上前就想抱住朱高煦,却没想到朱高煦抬起右脚,一脚踹在朱高燧的胸口。 朱高煦这一脚真的毫不情,一脚把朱高燧踹的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又撞翻了桌子,摔的脸色惨白,张着大嘴喘不过气来。 第624章 杀人灭口(下) “说!大哥是不是被你故意害死的?” 朱高煦大步上前,一脚踩在朱高燧的胸口,眉毛倒竖指着他怒声质问道。 旁边的朱瞻壑也吓傻了,没想到老爹这么暴力,至于朱瞻坺,更是吓的躲到了墙角,别说帮自己的亲爹了,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咳~咳咳~” 朱高燧一阵狼狈的咳嗽,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但随即就哭丧着脸叫道。 “二哥你冤枉我啊,大哥不是我害死的,反而很可能是咱们那位皇帝大侄子害死的!” “什么!” 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闻言全都是大惊失色,特别是朱瞻壑,他做梦都没想到,朱高燧竟然会爆出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不对啊,那房中药明明是三叔你送给大伯的,怎么会有大哥扯上关系?” 朱瞻壑在震惊过后,这时也终于醒悟过来,当即上前一步向朱高燧质问道。 “我的药被人给换了!” 没想到朱高燧忽然一拍大腿,一脸懊悔的叫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诉我!” 朱高煦这时也冷静下来,伸手抓住朱高燧的衣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朱高燧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找地方坐下,对朱高煦正色道:“二哥,我承认曾经给大哥送过房中药,但这药真是大哥主动向我要的,当时大哥太膨胀了,搞得朝堂上怨声载道,这点瞻壑比任何人都清楚。” 朱高燧说到这里伸手一指朱瞻壑,朱高煦也看向他。 只见朱瞻壑默默的点了点头,当时朱高炽胡作非为,的确激起满朝文武的不满,甚至当时朱瞻壑都希望朱高炽能像历史上那样早点去世,这样至少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继续说!” 朱高煦曾经听朱瞻壑说过朱高炽登基后的事,所以也不意外,再次向朱高燧命令道。 只见朱高燧揉了揉胸口,痛的龇牙咧嘴,但还是继续道:“当时大哥向我要房中药,我的确没存好心,希望他因纵情声色而毁掉身体,这样我就有机会上位了。” 朱高燧说到这里偷偷看了朱高煦一眼,发现对方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送药的事瞻壑找我问过,但有件事我撒谎了……” 随着朱高燧的讲述,朱瞻壑也终于知道,原来当时自己去找朱高燧询问房中药的来源,他一口咬定是朱高炽主动向他要的,而且每次都是亲自交给朱高炽,并没有假手他人。 但其实朱高炽后来也懒得每次都找朱高燧亲自要,于是派了身边的心腹太监海涛去赵王府取药,而且据朱高燧所知,房中药也由海涛保管,每次朱高炽服药时,都是由海涛亲自服侍。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一皱眉,因为他曾经审问过海涛,但对方却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显然是没有说实话。 “就是这个海涛,在朱瞻基从南京回来登基之后,却忽然被秘密处死,这件事基本没几个人知道,瞻壑你肯定也不知道吧!” 朱高燧这时忽然向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海涛被处死了?” 朱瞻壑也露出惊讶之色,但随即又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这也正常,海涛是大伯的心腹太监,又负责大伯的饮食起居,大伯的死又和他有关,大哥处死他也在情理之中。”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海涛在宫中有个义子名叫东寿,东寿与我府上的一个太监是亲兄弟,而在海涛死之前,将一样东西交给东寿,让他找机会转交给我……” “什么东西?”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打断朱高燧问道。 “一瓶药,就是我送给大哥的房中药,一瓶里共有三十颗,但里面的三十颗却一颗不少!” 朱高燧这时坐直身子回答道。 “里面的药没少?难道说大哥并没有吃你送的药?” 朱高煦这时也反应过来,当即向朱高燧问道。 “没错,那种药是我找人特制的,天下只此一家,而且大哥每月取一次,他死前的半个月,才派海涛从我那里取了一瓶药,按说最少也吃了半瓶了,但实际上却一颗没少。” 朱高燧连连点头道。 “会不会大伯他觉得这种药有危害,所以不再服用这种药了?” 朱瞻壑提出一种可能道。 “不可能,大哥的身体情况当时已经很糟糕了,不用药根本无法临幸宫中的女子,所以我敢肯定,他死前肯定还在服药,只是服用了另一种药,而这种药很可能是被海涛替换掉的!” 朱高燧说到这里满是愤怒,毕竟有人借他的药害死了朱高炽,还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这让他如何不怒? “你的意思是说,朱瞻基那小子买通了海涛,让他替换了你的药,也正是他的药,才害得大哥惨死?” 朱高煦这时神情冰冷的问道。 “没错,知道我的药被替换掉后,我就怀疑两个人, 朱高燧说着一指朱瞻壑,随后继续说道。 “但后来我发现瞻壑对我送给大哥房中药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排除了他的嫌疑,如此一来,也只剩下朱瞻基那小子,他在宫中更熟悉大哥的生活习惯,而且大哥死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很可能是他收买了海涛,替换了我的药,从而毒死了大哥,回来后又秘密处死海涛,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海涛留了个后手。” 朱高燧终于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朱瞻壑听完之后,也不禁陷入到沉思之中,虽然这只是朱高燧的一面之辞,但如果仔细分析一下,还是很有可能的。 当初朱高炽不但沉迷女色,甚至还想迁都南京,以及重启海禁,最重要的是,他和张皇后发生矛盾,若是张皇后被废,朱瞻基的太子之位也将产生动摇。 最关键的是,朱瞻基被派去南京,这样一来,朱高炽去世时他不在北京,更是洗清了他身上的嫌疑,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第625章 嫌疑人朱瞻基 自从知道朱高燧故意给朱高炽送房中药的事后,朱高煦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想要狠狠的揍朱高燧一顿,可惜他进京时朱高燧逃跑了,没能见到对方。 幸好朱瞻壑发现了朱高燧父子的踪迹,终于将他们抓到船上,所以朱高煦刚一见面,就给了朱高燧一脚,但对方接下来的爆料,却让朱高煦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瞻壑,你觉得你三叔的话可信吗?” 朱高煦也不避讳,当着朱高燧父子的面,直接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片刻,随后这才说道。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从情理上分析,大哥的确有谋害大伯的动机和能力!” “看,还是瞻壑厉害,一下子就看透了朱瞻基那小子的野心,而且我也不是没有任何证据!” 朱高燧闻言大喜,随即又兴奋的道。 “你有什么证据?” 朱高煦这时也冷静了下来,虽然他还对朱高燧的话抱有几分怀疑,但他也相信朱瞻壑的判断,朱瞻基现在同样有很大的嫌疑。 “朱瞻基那小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这些刺客应该和二哥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没想到朱高燧竟然主动提到刺客,甚至还怀疑刺客是朱高煦或朱瞻壑派去的。 “废话,当时我才刚到广州一带,怎么可能派出刺客?” 朱高煦闻言立刻怒骂道。 “刺客不是三叔你派去的吗?” 朱瞻壑闻言也愣了一下,随即向朱高燧反问道,他一直以为刺客肯定和朱高燧有关。 “当然不是,我的确想派刺客在半路拦截朱瞻基,但还没等我的人行动,就被人截胡了,那些刺客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之前我一直怀疑是二哥你们派去的!” 朱高燧一脸委屈的叫道。 “这个我可以作证,我爹派出去的人准备在天津的渡口一带动手,却没想到有人在河间府就提前动手了!” 这时朱瞻坺也跑了过来,帮着朱高燧证明道。 “不是我们,也不是你,那还有谁?” 朱高煦这时也糊涂了,他这些年虽然改变很大,但有时候脑子还是有点不够用。 “不是我们两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刺客是朱瞻基这小子自己安排的,为的就是演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朱高燧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他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场戏呢?” 朱高煦这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如果刺客真是大哥自己派的,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这件事栽赃给三叔,这样等他登基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三叔抓起来问罪,甚至是处死,而只要三叔一死,大伯的死因就再也无人知道了!” 朱瞻壑这时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 “没错,他就是这么打算的,大哥一死,瞻壑很快就查到我们父子头上,从而将我们软禁起来,等到他回到京城,一边宣扬他遇到刺杀的事,一边加派人手看管我们父子,幸亏二哥带兵杀进京城,才让我们找机会逃了出去,否则早就死在朱瞻基手里了!” 朱高燧再次恨声道,从得知朱瞻基遇刺,但刺客却不是自己派的人时起,朱高燧就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才会拼命的逃出京城,并且期间不敢与任何人接触。 “如果事情真是大哥做的,那个海涛也是大哥安排的人,那么大伯死的时候,我在他床铺上发现一枚房中药,就显得有些蹊跷了,毕竟大伯一死,海涛做为他的身边人,怎么会那么粗心留下一枚药丸让我发现?” 朱瞻壑这时怀疑的自语道。 “我明白了,瞻基这小子害死了大哥,又故意让那个海涛留下药丸,从而引导你怀疑老三,之后又自导自演一场遇刺的事,将屎盆子扣到老三头上,从而留下处死老三的借口,这样只要老三一死,大哥的死因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朱高煦这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即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二哥你终于猜对了,朱瞻基那小子心机深沉,咱们几个全都落到他的算计之中了!” 朱高燧哭丧着脸再次叫道,枉他一向觉得自己有城府,却没想到被朱瞻基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不是朱高煦意外杀进京城,说不定他们父子现在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之中了。 “难道……真的是他!” 朱高煦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向朱瞻基倾斜,因为从这些事情来推断,朱瞻基身上的嫌疑的确比朱高燧要大得多。 “肯定是他,二哥你就不要怀疑我了,虽然我对大哥的确不安什么好心,但并不希望他死的那么早,因为我还指望他派军队替我扫平日本呢,结果他这一死,之前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朱高燧再次为自己辩白道。 朱高煦听完之后,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站起来对朱高燧父子吩咐道:“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船舱里呆着,哪也不许去!” 朱高煦说完拉着朱瞻壑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让其它人都退下后,这才低声问道:“你觉得老三和瞻基那小子谁身上的嫌疑更大?” “无论是房中药还是刺杀,这些都是三叔的一面之辞,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头尾却能联系得上,听起来有几分可信,至于大哥……” 提到朱瞻基时,朱瞻壑犹豫了片刻,最后这才继续道。 “大哥那里我不敢断言,但以现在的情况来分析,他的嫌疑的确比三叔要大得多!” “呯!” 朱高煦闻言气的一拍船舷,恨声道:“早知如此,之前杀进京城时,我就应该对他穷追猛打,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大哥报仇雪恨!” “爹,事情都过去了,您也别多想了,大哥重新掌握了京城,肯定不会再给您 朱瞻壑倒是十分冷静的劝说道,朱瞻基现在还不知道朱高燧父子落到他们手中,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拼着不要儿子,也要将他们全部杀掉,只有这样才能保守秘密。 第626章 朱瞻基追上来了 朱高煦很后悔,早知道朱高炽的死与朱瞻基有关,当初他杀进京城时,就不应该轻易的放过对方。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反而还要担心朱瞻基知道朱高燧在他们手上后,会派人杀人灭口,为了掩盖他弑父的天大丑闻,说不定他会不顾儿子的性命也要杀了所有人。 朱高煦自己可以不怕死,但他们一大家子可全都在船上,如果真被朱瞻基派兵追上,他们一家三代恐怕都难以逃脱。 因此朱高煦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命令张忠指挥船队全速南下,想要尽快的离开大明的海域,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张忠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从朱高煦和朱瞻壑的神情上也能猜出一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催促着各艘船只加速。 仅仅十天的功夫,就从天津来到宁波港,然后在港口匆匆补充了一些补给后,又立刻启程再次南下。 但是就在船队刚离开宁波,后面一直紧跟着的张辅忽然派人追上船队,先是找到夏元吉,然后夏元吉又来找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 “王爷、世子,后方的英国公传来消息,陛下要亲自来接小皇子回京,希望咱们能走慢一点,好让陛下跟上!” 夏元吉笑呵呵的说道。 这段时间夏元吉跟着船队,其实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小皇子有个什么意外,或是朱高煦父子不愿意交人,但现在朱瞻基亲自来了,他身上的担子也就轻多了。 “大哥亲自来了?看来他对小侄子还真是上心啊!” 朱瞻壑干笑一声,顺便悄悄的拉了朱高煦一把,示意对方不要说话。 “世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肯定能理解陛下现在的心情,毕竟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位皇子,陛下肯定不放心他!” 夏元吉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再次笑道。 “没问题,我们会放慢速度,夏尚书您先回去,等大哥赶到之后,您也就能放下肩膀上的担子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似乎十分痛快的答应道。 看到朱瞻壑答应,夏元吉也十分高兴,随后又和朱瞻壑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夏元吉刚走,朱高煦就皱着眉头道:“朱瞻基竟然亲自追上来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老三在咱们手里了?” “很有可能,身为皇帝,本来就不应该轻易离京,更何况之前皇城还被父亲您攻陷过,京城的局势也没有彻底稳定,他现在却这么火急火燎的追过来,绝对不正常!” 朱瞻壑神情十分严肃的道。 刚才听到朱瞻基要来时,他就已经感觉不妙,至于答应夏元吉放慢速度,也不过是为了敷衍他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让船队加快速度,争取能甩掉后面张辅的水师?” 朱高煦皱着眉头问道。 “咱们双方的水师战船几乎没什么差别,想要甩掉英国公的水师基本不太可能。” 朱瞻壑摇了摇头,两国水师同出一源,连用的战船样式都差不多,速度也不相上下,之前他们都没能甩掉张辅,现在同样也不行。 “要不我悄悄派人联系张辅,毕竟我和他多年的交情,让他悄悄放水,到时咱们也就能趁机逃脱了!” 朱高煦再次提议道。 “还是不行,就算英国公真的卖您这个面子,但军中那么多人盯着,他如果真敢帮咱们,肯定会被人发现,日后让朱瞻基知道,只会连累他。”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张辅也许会帮忙,并不仅仅是看在朱高煦的面子上,同样也是因为张忠也在他们这边。 “那怎么办,甩又甩不掉,总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朱高煦有些烦躁的道。 “倒也不必,我有一个好办法!” 朱瞻壑这时忽然一拍巴掌,随后伏在朱高煦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就这么办!” 朱高煦听后也是眼睛一亮,当即兴奋的叫道。 ………… 夏元吉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住的船舱,很快他就感觉到,脚下的大船果然在慢慢减速,桅杆上的船帆也降下了一些,这让他也不禁暗赞朱瞻壑果然是个信人。 傍晚时分,夏元吉正准备吃晚饭,却没想到朱瞻壑忽然派人前来请他赴宴,他也没有多想,于是跟着人来到最上层的甲板。 只见朱瞻壑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看到他也立刻站起来笑道:“夏尚书,今日夕阳西下,风景绝美,不如你我二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美景如何?” “世子真是好兴致,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元吉也哈哈一笑,随后上前与朱瞻壑相对而座,西边的夕阳透过云层,撒下万条丝线,将西方的天空映的一片金红。 “世子真是个信人,船队的速度果然降下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陛下的船队就能赶上我们。” 夏元吉敬了朱瞻壑一杯酒,随后这才笑道。 “这都是应该的,不知大哥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朱瞻壑给夏元吉满上一杯,这才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最多十天半月,应该就能赶上了。” 夏元吉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朱瞻壑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随口问了几句后,就又扯到其它话题上了。 不过就在两人边吃边聊时,忽然旁边有两条战船驶过,超过他们的船继续向前,不但速度快,而且看样子还要脱离船队独自前行。 “咦?这两条船怎么跑到前面去了?” 夏元吉看到超过他们的两条战船,也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父王派他们去前面打前站!”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是吗?” 夏元吉却露出怀疑之色,毕竟他跟着船队也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船队单独派船只离开过。 而就在这时,夏元吉的目光扫过其中一条船的甲板,忽然看到这一个让他熟悉的身影,当即震惊的站起来指着那条船道:“世子,赵王怎么会在那条船上?” “有吗?夏尚书伱不会看错了吧?” 朱瞻壑故意慢悠悠的扭过头,看了半天才向夏元吉问道。 第627章 夏元吉可抵百条战船 “那个站在甲板上的中年男子不就是赵王吗?” 夏元吉激动的站起来,指着正在加速向前的战船说道。 只见在战船后方的甲板上,一个中年男子与另一个男子站在一起,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夏尚书你看错了,那个中年男子名叫赵遂,是船上的文记,远看倒是与三叔有点像,但其实近了就会发现完全是两个人!” 朱瞻壑却不急不忙的解释道,但说话时却挪动了一下身子,刚巧挡住了夏元吉的视线。 对于朱瞻壑的解释,夏元吉根本就不相信,更何况看到朱瞻壑的动作,更让他心生怀疑,他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却很好,绝不会看错人。 但朱瞻壑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而是故意扯到其它话题上,而且这次前面的船也渐行渐远,慢慢的夏元吉也看不清船上的人,所以只好作罢。 不过经过此事后,夏元吉也无心喝酒赏景,草草结束后就找了个理由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后,夏元吉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条船上的人肯定是朱高燧。 “难道说汉王杀进京城时,把赵王给救了出去,这段时间赵王一直藏身于世子的船上,难怪东厂和锦衣卫一直找不到他!” 夏元吉低声自语道,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 “可是汉王为什么要救赵王呢?陛下的死与赵王有关,他不应该最恨赵王吗?” 夏元吉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眉头也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夏元吉再次道:“有两种可能, 想到 当天晚上,夏元吉彻底的失眠了,一会想到朱高燧和朱高煦背后的阴谋,一会又担心自己的命运,一会又想到被朱高煦当做人质的小皇子,最后脑子乱成一团糨糊。 朱瞻基的速度,比夏元吉预想的还要快,就在七天之后,朱瞻基亲自率领的一支水师,就从后方追了上来,先是与张辅的水师会合,使得整个水师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多条战船。 相比之下,朱高煦这边却只有三十条战船,如果真打起来,朱瞻基完全可以将朱高煦的船队彻底包围。 “瞻壑,你那位好大哥带了这么多战船追上来,绝不是仅仅为了接回他的儿子那么简单,反而是想将咱们彻底消灭在海上!” 张忠看着后方这支庞大的船队,神情凝重的向旁边的朱瞻壑道。 “我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 朱瞻壑却是自信的一笑道。 “什么办法?” 张忠闻言也惊讶的看了朱瞻壑一眼问道,这段时间朱高煦和朱瞻壑有事情瞒着他,但张忠也并没有刻意打听,因为他知道如果朱瞻壑不告诉他,肯定有不想让他知道的理由。 “很简单,那就是放夏尚书回去!” 朱瞻壑嘿嘿一笑,那天他在夏元吉面前,故意让两条船载着朱高燧离开船队,为的就是等这一天。 “放夏尚书回去就行了?” 张忠再次惊讶的问道。 “没错,夏尚书一人,就可以抵得上数百条战船,到时大哥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朱瞻壑再次得意的一笑,但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不是他故意瞒着张忠,而是这件事关系到他们老朱家的丑闻,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张忠看朱瞻壑不解释,也没有再追问,而是按照朱瞻壑的吩咐,派人将夏元吉送了回去。 其实早在朱瞻基刚追上船队时,夏元吉就向朱瞻壑表示,自己想回去见朱瞻基,只是被朱瞻壑一直拖着,现在朱瞻壑总算是答应送他回去,夏元吉也是求之不得。 于是夏元吉乘着一艘小船,脱离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很快来到了朱瞻基的坐船前。 朱瞻基乘坐的是一艘巨大的福船,名叫龙撵号,船上的人得知小船上的人是夏元吉时,也立刻将他接上了船。 朱瞻基得知夏元吉回来,很快在船上的大厅中召见了他。 “臣夏元吉,拜见吾皇万岁!” 夏元吉迈步上前行礼道。 “夏尚书不必多礼,朕的皇子怎么样了?” 朱瞻基面色冷竣的向夏元吉问道。 “陛下不必担心,小皇子一切安心!” 夏元吉说着,将自己这段时间见到小皇子的经过讲了一些,他与朱瞻壑一家同乘一船,每天都能见到小皇子,因此自然也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 听到儿子安好,朱瞻基冰冷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一些,随后又问了一下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的情况,夏元吉也一一做了回答。 “陛下,臣在前几天时,在汉王的船队中见到一个人!” 夏元吉这时忽然禀报道。 “哦?你见到谁了?” 朱瞻基随口问道。 “我见到了赵王在其中一条船上,但世子却极力否认,可我确定对方就是赵王!” 夏元吉郑重的回答道。 “什么!” 朱瞻基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然震惊的站了起来,紧走几步上前向夏元吉问道:“赵王现在在哪,是不是和汉王在一起?” “没有,当时赵王的船和另外一条船,忽然加速脱逃了船队,世子说那两条船是到前面打前站去了,但我怎么看都感觉世子是在说谎!” 夏元吉再次回答道。 “赵王被他们送走了!” 朱瞻基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似乎变得十分焦躁,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如果您真想将赵王抓回来问罪,老臣愿意去找汉王商谈,我想汉王肯定知道赵王与先皇的去世有关,到时说不定会愿意把赵王交给陛下处置!” 夏元吉以为朱瞻基是想将朱高燧抓回来,于是开口建议道。 “不用,你不必管赵王的事,我自有打算!” 没想到朱瞻基却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第628章 朱瞻基的要求 张忠手持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身后的大明水师。 虽然朱瞻壑说他有办法,并且还把夏元吉放了回去,但张忠还是不放心,所以他早就已经下令,让全军上下做好迎战的准备,只要后方的大明水师稍有异动,他们就立刻反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留下一部分部队断后,给朱瞻壑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咦?” 就在这时,张忠忽然惊讶的轻叫一声,因为他从望远镜中看到,后方大明水师竟然分出一部分船只,并且调头驶向后方。 刚开始张忠还以为大明的水师有什么异动,心中也有些紧张,并且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可是当看到后撤的船队越来越远,剩下的船队只有四十多艘战船,已经不比他们的船队强多少了,这让张忠也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明船队撤回了那么多战船? 于是带着心中的疑问,张忠找到朱瞻壑,告诉他后方大明水师撤军的事。 结果朱瞻壑听后,却是神情复杂,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神情还有些沉痛和悲愤? “瞻壑你怎么了?” 张忠看到朱瞻壑的样子也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我去找我爹商量一下事情!” 朱瞻壑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张忠的肩膀,随后这才迈步来到朱高煦的房间。 “爹,大哥退兵了,后方的战船撤退了大半,只剩下四十艘左右。” 朱瞻壑声音沉重的向朱高煦说道。 “他心虚了!这么说大哥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朱高煦闻言一拍桌子,两条粗眉也几乎立了起来。 朱瞻壑也默默的点了点头,之前他故意让夏元吉看到朱高燧坐在战船离开船队,其实就是借夏元吉之口,让朱瞻基知道朱高燧在自己手里,而他曾经做的那些事,自己也全都知道。 而且朱高燧被送走了,也就意味着就算朱瞻基包围了整个船队,也抓不住朱高燧,而只要朱高燧活着,就能揭露他弑父的丑闻,并且还试图嫁祸给朱高燧。 有了这个把柄,朱瞻基自然不敢再对朱瞻壑他们的船队动武,否则他就可能面临身败名裂的风险,哪怕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就比如朱棣,哪怕是被逼造反,而且登基后也做得相当不错,但依然有不少人在背后骂他篡夺侄子的皇位,李世民贵为天可汗,照样有人说他弑兄杀弟,囚禁老父等污点。 朱瞻基的才能别说和李世民比了,连朱棣都比他强上无数倍,所以如果他做的那些事真的爆出来,绝对会引发滔天的巨浪,甚至可能连皇位都要因此动摇。 “现在大哥他肯定是满心的恐惧,怕我们将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他才会让水师撤退一部分,其实就是向我们示好。” 朱瞻壑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真是一个好圣孙啊,父皇也是瞎了眼,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朱高煦气的冷哼一声道,连带着把朱棣都埋怨上了。 朱瞻壑没有接口,其实真要论起来,朱瞻基这些作为虽然冷血无情,但如果放在一个帝王身上,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古以来,因权力争斗流过的血实在太多了。 “爹,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对于咱们来说,还是尽快离开大明的海域,毕竟大哥虽然退兵了,但并不意味着咱们就彻底安全了!” 朱瞻壑最后再次劝道。 朱瞻基虽然退兵,但依然保持战船上的优势,而且撤退的战船也有可能再杀回来,所以还是趁着这段时间早点离开为妙。 朱高煦也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于是点头道:“你去通知张忠,让他们再次加快速度,另外防备也不能松懈!” “是!” 朱瞻壑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整个船队上下也都是外松内紧,朱瞻壑和张忠轮流监视着后方朱瞻基的动静,生怕朱瞻基不顾后果的杀过来。 幸好朱瞻基投鼠忌器,一直与朱瞻壑他们的船队保持着一段距离,撤回去的战船也没有再出现过,除了偶尔派夏元吉登船探视一下小皇子外,双方几乎没有任何的接触。 又过了半个月,朱瞻壑他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交趾外海,再往南就是南洋了。 张忠又提前派出几条船到前面探路,并没有发现大明水师的踪迹,其实自从朱瞻壑把热气球搬到船上,用于探查敌情之后,想要在海上埋伏偷袭已经变得十分困难了。 “世子,您看现在都已经到交趾最南边了,再往前可就是南洋了,是不是把小皇子交给我们?” 这天夏元吉再次来到船队,探望过小皇子后,这才向朱瞻壑提出要求道。 “交给你们没问题,但交接的方式得由我们说了算!” 朱瞻壑倒没有再拒绝,而是直接回答道。 “没问题,世子您打算怎么交接?” 夏元吉看到朱瞻壑愿意交人,当即也喜出望外的问道。 “ 朱瞻壑当即提出一个条件道,后面大明的水师跟的很紧,双方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对方船上的旗号。 “还有吗?” 夏元吉没有贸然答应,毕竟关系到皇子的安危,他肯定需要回去请示朱瞻基,然后让朱瞻基自己拿主意。 “ 朱瞻壑再次说道,这是他之前就已经和朱高煦、张忠等人商量好的。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陛下!” 夏元吉也十分干脆,在他看来,朱瞻壑提的这两个条件并不过分,朱瞻基应该会答应。 于是夏元吉立刻坐船离开,仅仅半天之后,他就再次乘船来见朱瞻壑。 “世子,你提的两个条件陛下都答应了,但陛下也提出一个要求!” 夏元吉见到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要求?” 朱瞻壑立刻问道。 “陛下想在接回皇子之前,与世子你单独见一面!” 夏元吉微微一笑道。 第629章 荒岛面谈(上) “不行,朱瞻基这小子太阴险了,他要见你,肯定没安好心!” 朱高煦得知朱瞻基要单独见朱瞻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我觉得瞻壑你也不要冒险,万一这是个圈套,后果会不堪设想!” 张忠这时也开口提醒道。 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大明的海域了,如果这时候朱瞻壑去见朱瞻基,万一被抓了,到时又会横生枝节。 “放心,他要求和我见面,但我也可以提一些条件,比如见面的方式不是我去见他,也不是他来见我,而是放在一个双方都安全的地方见面,比如那个巨龟岛上,双方都只带少量的侍卫,这样就不用担心出问题了。” 朱瞻壑却笑着解释道。 他其实很想见朱瞻基一面,因为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特别是关于朱高炽的死,虽然现在他可以确定,朱高炽的死肯定与朱瞻基有关,但毕竟没有证据。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些冒险,我觉得还是不见为好!” 张忠还是反对道。 相比张忠,朱高煦更能明白朱瞻壑的想法,另外他也很想知道,朱瞻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害死他的亲生父亲? 于是朱高煦这时终于改口道:“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地!” “父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朱瞻壑淡笑着行礼道。 张忠看到朱高煦也同意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盘算该怎么最大限度的保证朱瞻壑的安全? 朱瞻基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应,对方再次派夏元吉过来,表示同意朱瞻壑提出的见面要求,地点就在巨龟岛,到时双方各带一百护卫,分别从岛的两侧登陆,然后在岛上见面。 朱瞻壑也表示同意,并且与夏元吉定下了时间,就在明天下午。 于是双方各自准备, 巨龟岛虽然带个“巨”字,但其实面积很小,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块大礁石,岛上也没有淡水,甚至连树都没有,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 朱瞻壑上岛之后,沿着海滩向前走,很快就见到了朱瞻基的人,只见对方在沙滩上搭起一座小棚子,还带来了简易的桌椅,朱瞻基正坐在棚子下面烹茶。 “二弟,好久不见!” 朱瞻基看到朱瞻壑时,也笑着站起来打招呼道。 “大哥真是好雅兴,在这海外荒岛烹茶赏景!” 朱瞻壑也没有客气,直接走进棚子坐到朱瞻基对面道。 在两人说话之时,他们带来的护卫也各自退出百步左右,防止有人听到他们两人谈话的内容。 朱瞻基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等水开了之后,将热水倒进茶杯里,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下,很快舒展开来,淡淡的茶香也随之飘散。 “喝茶!” 朱瞻基亲手将茶送到朱瞻壑面前道。 朱瞻壑也不客气,端起茶品了一口道:“果然还是宫里的茶好喝。” “二弟你的胆子还真大,这要是换成三叔,他肯定不敢喝我的茶!” 朱瞻基看到朱瞻壑毫不防备自己,也不禁感慨的道。 “如果是三叔亲手给我泡的茶,我也不敢喝!” 朱瞻壑意有所指的回道。 朱瞻基听到这里,目光幽幽的看着朱瞻壑,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三叔都和你说了什么?” “三叔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朱瞻壑针锋相对的盯着朱瞻基质问道。 “那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朱瞻基坐直身子,同样盯着朱瞻壑的眼睛反问道。 朱瞻壑不想再和朱瞻基这么打哑谜了,索性直接问道:“大伯的药是不是你替换的?” 听到朱瞻壑问出这个问题,朱瞻基的动作也微微一顿,但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片刻之后这才冷静的点头道:“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狠心,害死你的亲生父亲?” 朱瞻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朱瞻基亲口承认后,还是感觉无法接受,当即咬牙切齿的向他质问道。 只见朱瞻基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长出了口气道:“二弟,父皇在位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做的那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而想要阻止他,只有一个办法!” “就因为这些,你就要杀了大伯?” 朱瞻壑两只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朱瞻基再次质问道。 面对朱瞻壑的逼问,朱瞻基却忽然轻笑一声,抬眼看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老实告诉我,当初父皇胡作非为时,你难道就没有动过杀心?” “我……” 朱瞻壑想要否认,但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当初朱高炽要迁回南京,后来更是要重启海禁时,朱瞻壑的确希望让朱高炽早点去世,这样也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看到朱瞻壑哑口无言的样子,朱瞻基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基这才停下大笑道:“看来瞻壑你和我一样,都曾经对父皇动过杀心,区别只是我付诸行动了,而我敢肯定,在父皇突然驾崩时,你心中肯定也在暗自庆幸,因为父皇一死,不但那些倒行逆施的乱政不用再担心,父皇也能保全一个好名声!” 朱瞻基似乎像是能看透朱瞻壑的内心,一下子将他心中所想都讲了出来。 朱瞻壑这时也低头不语,因为朱瞻基真的说对了,朱高炽驾崩后,他在悲痛之余,也的确颇为庆幸,甚至包括夏元吉这些大臣,所有人几乎都松了口气。 “不光是你,当时满朝文武其实都希望父皇早点死,而父皇当时沉迷于酒色,以他的身体情况,其实迟早都会死在后宫之中,我只不过换了一种更烈的房中药,从而加速了这个进程罢了!” 朱瞻基十分坦白的说道。 “好一个大义凛然,你敢说你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公心,半点没有想早点继承皇位的想法吗?” 朱瞻壑却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当即向朱瞻基再次质问道。 第630章 荒岛面谈(下) 面对朱瞻壑的质问,朱瞻基再次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点头道:“我承认,当初替换父皇的药时,的确有早点继承皇位的想法,但我可以发誓,我更多的还是出于公心,不想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朱瞻壑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紧盯着朱瞻基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但很可惜,朱瞻基一直表现的十分冷静,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看到朱瞻壑盯着自己,朱瞻基也不禁苦笑道:“看来二弟你还是不相信我,但你可能不知道,迁都回南京,以及重启海禁仅仅只是个开始,日后父皇会做更多的错事!” 朱瞻基说到最后时,竟然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都知道些什么?”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向朱瞻基问道。 “我在去南京之前,父皇找我说了许多话,讲了许多他日后的打算,重启海禁我是 朱瞻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接着继续道。 “而在做完这两件事后,接下来父皇就会对大明的军队下手,比如收缩北方的防线,与草原人议和,另外还要裁撤军队,削减武将手中的权力,借用文官之手打压武将等等,如果这些真让他做成了,到时我大明离亡国也不远了!” “大伯他……” 朱瞻壑本想替朱高炽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毕竟以朱高炽登基后的疯狂和一意孤行,这些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特别是对军队的态度,朱高炽一向都不喜欢军队,对武将也持打压的态度,相比之下,他对文官集团却极为友善,因此朱瞻基说的这些其实都在情理之中。 看到朱瞻壑哑口无言的模样,朱瞻基也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继续道:“二弟,这个江山是皇爷爷好不容易才从建文手中夺回来的,无论是迁都北京还是北征草原,都是皇爷爷好不容易才打出来的政绩,可父皇却想全都毁掉,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大伯他……恨皇爷爷?” 朱瞻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竟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哈哈哈~,你猜对了大半,确切的说我爹不能说是恨,而是怨,他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爷爷打心眼里不喜欢他,甚至他能做上太子,主要还是靠我的功劳,你说他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朱瞻基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另外还有二叔和三叔,二叔就不用说了,当初靖难时立下大功,多次救了皇爷爷的性命,所以皇爷爷肯定喜欢他,三叔虽然没什么大的功劳,但他最小,皇爷爷也很宠他,唯独我爹身为长子,却处处不受皇爷爷的待见,好几次都差点丢掉太子之位,所以他对皇爷爷心中有怨,可又不能明着说出来,因此他才要毁掉皇爷爷生前最得意的政绩,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朱瞻基的话字字诛心,但却很可能是事实,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这句话反过来也成立,身为人子,没有人比朱瞻基更清楚朱高炽的想法了。 朱瞻壑听完这些话后,也再次沉默不语,他以前对朱高炽有误解,以为对方宽宏大量,从来不计较这些。 可是现在听到朱瞻基的这些话,他才猛然发现,朱高炽不是不计较,而是把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所以才会在登基之后,做出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瞻壑,我和你说这些,其实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我!” 朱瞻基这时神情郑重的道。 朱瞻壑和他一样,都是朱棣最宠爱的孙子,因此朱瞻基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杀掉父亲朱高炽,恐怕也只有朱瞻壑了。 朱瞻壑再次沉默良久,最后忽然长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能理解你,但你害死大伯也就罢了,为何又要处心积虑的嫁祸给三叔,三叔他再不对,你也没必要杀了他吧?” “怎么没有,父皇的房中药,就是三叔最先送给他的,以父皇当时的身体情况,再用这种虎狼之药,本来就是想让他死的更快,所以我才赞他做了替死鬼!” 朱瞻基提到朱高燧时,脸上了恨意也没有丝毫的掩饰。 其实如果不是朱高燧先给朱高炽送药的话,朱瞻基可能还狠不下心来,所以在朱瞻基心里,朱高燧才是最应该为朱高炽之死负责的人。 这下朱瞻壑也没办法为朱高燧洗白了,毕竟朱瞻基说的有道理,以当时朱高炽的身体情况,就算朱瞻壑不换药,恐怕也只是晚几个月死而已,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高燧还真得为朱高炽的死负责。 想到这里,朱瞻壑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一方面是为朱高炽感到可悲,不但弟弟要害死他,连儿子也要害死他,但这也不能怪别人,主要责任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瞻壑,关于父皇的死因,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再次开口道,这也是他来找朱瞻壑的主要原因,毕竟杀人灭口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只能动之以情了。 “你放心吧,这件事除了三叔父子外,也只有我和我爹知道,连张忠他们都不知情,毕竟这是皇家丑闻,我们也不希望传出去。” 朱瞻壑明白朱瞻基的心思,但他本来就没打算传出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瞻壑你肯定会帮我!” 朱瞻基闻言也不禁大喜道,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自己的皇位就能坐的稳稳的。 “我和父王肯定不会说,但三叔他们父子恐怕就不一定了!” 朱瞻壑却给朱瞻基倒了盆冷水道,如果朱瞻基执意要灭朱高燧父子灭口,他们父子肯定会把朱高炽的死因传的满天下人都知道。 第631章 皇子朱祁镇 朱瞻壑告诉朱瞻基,朱高燧父子并不一定会帮他保密,这并不是威胁对方,而是在提醒他,光是说服自己是没用的,还必须要想办法安抚朱高燧父子。 朱瞻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只见他沉思片刻后,这才猛然抬头道:“二弟,你帮我给三叔递个话,只要他守口如瓶,之前父皇答应他的事,我也会遵守!” “可以,但三叔是否答应,我就不敢保证了。” 朱瞻壑点头道。 要知道朱瞻基之前可是存心想杀朱高燧,甚至自导自演一场刺杀的戏,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把朱高燧除掉,现在仅仅只是答应帮朱高燧扫平日本,恐怕很难让朱高燧答应保密。 “如果他还有什么其它的条件,也不是不能谈,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服软道。 他不服软也不行,朱高燧手中握有他的把柄,而且现在也不可能把朱高燧和朱高煦两家人都杀光,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妥协,以此来换取他们保守秘密。 “我会帮你转告三叔的。” 朱瞻壑也不希望这桩皇家丑闻传出去,于是点头答应道。 事情谈完了,朱瞻壑也准备起身告辞,虽然他可以理解朱瞻基,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对方的所做所为,所以他也不想再和对方多说什么废话。 不过就在走的时候,朱瞻壑忽然想到即将要交出去的小皇子,于是随口问道:“大哥,你儿子也出生这么多天了,有没有给他取名字。”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次序,我们的子嗣应该是祁字辈,你儿子名叫祁铭,我儿子准备给他取名为祁镇,希望他能镇守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要被外人所乘!” 朱瞻基回答道,说到最后还看了朱瞻壑一眼,显然所谓的“外人”意有所指。 而朱瞻壑闻言也是脸色微变,倒不是因为朱瞻基的话,而是因为朱祁镇这个名字。 明明自己已经把孙若微抢走了,但朱瞻基却还是给自己的长子取名为朱祁镇,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同样的环境长大,他会不会成为历史上那个叫门天子呢? 这个问题连朱瞻壑自己也无法回答。 最后朱瞻壑失魂落魄的回到船上,张忠看到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瞻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陛下谈的很不愉快?” “不是,我是因为其它事情想得入神!” 朱瞻壑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摆手解释道。 看到朱瞻壑没事,张忠也松了口气,随后立刻让人驾船回到船队。 朱瞻壑也立刻找到朱高煦,将自己与朱瞻基见面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特别是关于朱高燧的事。 “这么说来他终于还是怕了,所以打算用一些条件堵住老三的嘴。” 朱高煦恨声道,就算知道朱高炽做了许多错事,但他还是无法原谅朱瞻基的所做所为。 “其实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大哥他保住了名声,三叔得到了实惠,算是各取所需。”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当然唯一受到伤害的就是朱高炽了,连真正的死因都无法公布。 朱瞻壑派船将夏元吉和朱祁镇等人送到巨龟岛上,随后向远处的朱瞻基那边发了个信号后,立刻率领船队全速南下。 这一路上张忠也命令全军戒备,防止朱瞻基派兵拦截,别看朱瞻基之前和朱瞻基聊的挺好,但依然不能放松对他的戒备。 幸好朱瞻基顾忌朱高燧不在船队中,所以也不敢派兵拦截,这使得朱瞻壑他们的船队一路畅通,仅仅十几天后,就抵达了满剌加港,朱高燧之前也被朱瞻壑送到了这里,现在双方也终于会合。 “三叔,大哥已经表态了,只要你帮他保守秘密,他就承诺会遵守大伯当初的决定,出兵帮你扫平日本。” 朱瞻壑在见到朱高燧后,立刻将朱瞻基对他的承诺讲了出来。 “这……” 朱高燧听后却露出沉思之色,似乎是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爹,我觉得咱们不能相信他,毕竟他之前可是想杀我们灭口,如果我们回去的话,很可能会死的不明不白,哪怕在日本也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朱瞻坺这时却率先反对道。 他已经被朱瞻基吓破了胆,毕竟对方可是连亲爹都敢杀,更别说他们了,相比之下,朱瞻坺宁愿跟着朱高煦去天竺,至少朱高煦不会杀他们。 但朱高燧却没听儿子的,而是思考了很久后,这才抬头向朱瞻壑郑重的问道:“瞻壑你觉得他会遵守诺言吗?” “之前大哥想杀三叔你们灭口,是因为他的秘密只有你们知道,但现在我和父王也知道了,他如果再杀你们,只会惹怒父王,到时他也将身败名裂,因此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对你们下手。”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的封地就在日本,总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吧?” 朱高燧点头道,最后的那句话,他更像是在问自己,他培养多年的势力全都搬去了日本,如果没有了这些人,他也只是个空头王爷,去了天竺更不可能有任何做为。 “爹,您还真打算去日本啊?” 朱瞻坺听到父亲的话,也不禁着急的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去日本,现在又和朱瞻基闹翻了,当然更不愿意去,毕竟日本离北京实在太近了,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王府的人马都从日本迁出来,然后重新寻找落脚的地方。 “不去日本我们能去哪?” 朱高燧瞪了儿子一眼质问道。 “我觉得南洋这边就不错,即远离大明,又到处都是香料,大明的商人也喜欢来这里,如果把南洋经营起来,肯定比日本强多了!” 朱瞻坺也不肯示弱,当即表态道。 “你就别做梦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必须老老实实跟着我回日本!” 朱高燧却十分固执的道。 面对朱高燧父子的争吵,朱瞻壑懒得帮他们评理,找了个机会离开了,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第632章 满剌加港 “馄饨!薄皮大馅的肉馄饨咧~” “桂糕、糯米糕,各式糕点来看一看喽~” “炸油鬼,一文一根,便宜实惠~” 码头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虽然说的都是大明官话,但却夹杂着各地的口音,各个商贩都是明人打扮,甚至连码头上来往的行人,也以明人为主,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自己来到大明的一座海港。 但事实上这里却是满剌加港,距离大明有数千里之遥,本来属于满剌加国掌管,但自从郑和打败满剌加的叛军后,明人就控制了这里的海港。 “瞻壑你看,这座港口几乎大半都是咱们汉人,有些是从旧港迁过来的,有些则是直接从大明各地迁过来的,还有一些土人,但大都有汉人的血统……” 张忠一边走一边给朱瞻壑介绍满剌加港的情况,毕竟他是 “整个港口共有多少汉人?” 朱瞻壑一边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四周,一边向张忠问道。 “据去年的统计,整个港口常住的人口已经超过三万人,如果再加上港口流动的人口,甚至可以达到五万人。” 张忠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对这里他简直太熟悉了,甚至以前经常在这里驻扎。 “这么多!” 朱瞻壑听到整个港口竟然有三到五万人,也不禁惊讶的叫道,要知道这个时代人口本就稀少,大明那边的许多港口,也不过才几万人,就算是泉州、广州或苏州这些有名的大港口,撑死也就十几万或几十万人。 相比之下,满剌加不过是南洋的一座港口,竟然有这么多汉人居住,实在是出乎朱瞻壑的预料。 “最初满剌加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但后来从旧港迁来上万人,开海之后,不少商人来这里经商,许多人为了便利,也纷纷在这里定居,再加上南方沿海的许多人也冒险出海谋求生路,所以在满剌加这里定居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张忠笑呵呵的解释道。 满剌加可是南洋最重要的港口,比旧港的位置还要好,因此才会吸引那么多人前来做生意,毫不夸张的说,满剌加是整个南洋的经济、交通中心,也是各国货物的交换集散地,所以港口的发展也是一日千里。 “那现在港口归谁管?” 朱瞻壑再次好奇的问道,这么多汉人居住在这座港口,总不会归当地的土人管吧? “自从当初郑内宫打败了满剌军的叛军后,这座港口实际上就由大明管理,但后来王爷去天竺,同时扶持旧港的施家,甚至把旧港的汉人也迁到满剌加,所以这座港口后来就交由施家管理,至于施家背后的人,嘿嘿~” 张忠说到最后得意的一笑,显然施家背后的人就是朱高煦。 换句话说,这座港口名义上归施家管理,而施家是大明特封的宣慰使,因此这里也应该归属于大明管理。 但施家同时也是朱高煦册封的总督,而且朱高煦还在旧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连这里的官员,许多都是汉王府指派的,所以整个满剌加真正的主人,其实就是朱高煦。 “原来如此,这恐怕是杨长史的手笔吧!” 朱瞻壑满意的点头笑道。 朱高煦虽然变化很大,但他肯定没有这么长远的目光,这更像是杨士奇的手笔。 “瞻壑你还真猜对了,这的确是杨长史在背后策划的,当初王爷刚去天竺时,杨长史就看到了满剌加的重要性,因此这些年一直苦心经营,慢慢的将这里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张忠也笑着点头道。 满剌加在名义上即属于大明又属于汉王府,但实际上大明对这里鞭长莫及,所以才让朱高煦钻了空子。 两人边走边聊,转完了码头这里,还去了后面的城市转了转,只见这里的街道上也是商铺林立,各色人等叫卖声不绝于耳,波斯人、大食人、天竺人等都操着一口别扭的汉话招揽生意。 “怎么很少见到当地的土人?” 朱瞻壑打量着街道上的各色人等,发现各国商人的身影都很常见,但唯独当地土人却很少见,偶尔见到几个,也大都是跟着汉人身边做小厮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仆人。 “各国的商人是外来的,对港口的统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土人可就不一定了。” 张忠没有明说,但言语间却颇有深意。 朱瞻壑一听就明白了,看来汉人对满剌加港口的统治过程,也并不和平,肯定和当地的土人发生过不少冲突。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满剌加本来就是南洋的一个大国,结果汉人来了抢占他们的城市,他们肯定不愿意,不过很显然,这个世界是拳头大的说了算,而当地土人的拳头显然比不上汉人的拳头。 “土人被赶出去,他们恐怕不会甘心吧?” 朱瞻壑想了想再次问道。 他要接管天竺各方面的各种事务,因此必须要对汉王府名下的各处属地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不甘心是肯定的,前两年那个满剌加的国王,还曾经发动过叛乱,结果被我们打的大败,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后来我们又在他们内部扶持了几个势力,挑拨他们自相残杀,现在他们的主要势力在满剌加港以北的一片区域,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的解决掉他们的威胁。” 张忠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其实这也是南洋和天竺等地的常态,汉人的到来,肯定会挤占土人的生存空间,于是战争就爆发了,面对这些落后的土人,大明的军队几乎处于碾压状态,于是土人消失了,汉人的生存空间拓展了。 “天竺那边的土人怎么样,有没有与迁移过去的汉人发生矛盾?” 朱瞻壑忽然想到了天竺,相比满剌加,天竺才是朱高煦统治的核心,迁移过去的汉人也更多,如果与当地的土人矛盾重重,肯定会影响到他们日后的统治。 第633章 天竺利益冲突 “瞻壑你还真说对了,随着大批移民进入天竺,移民与天竺土人的冲突也开始激烈起来,特别是一些上层的土人,更是故意挑动土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所以前段时间天竺那边也出了一些乱子。” 张忠听到朱瞻壑问起天竺的情况,于是也如实回答道。 “现在怎么样了,平息下去了吗?” 朱瞻壑急忙问道。 “放心吧,天竺那边的冲突虽然激烈,但其实反而更好镇压下去,你要是有兴趣,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张忠说到这里也感觉有点饿了,而且说了这么多话,也早就渴了,于是开口提议道。 朱瞻壑当即赞同,于是两人找了个大点的酒楼,整个酒楼的样式也和大明那边差不多,只是内部多了一些当地特色的装饰,连伙计都是大明那边过来的。 两人来到二楼要了个雅间,然后点了几样特色菜边吃边聊,张忠也将天竺那边的冲突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这些年天竺的移民数量飞速增长,光是朱瞻壑就往天竺送了十几万移民,另外还有民间私下里前往天竺定居的百姓,使得天竺的汉人数量爆涨,现在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人。 而每个汉人移民去了天竺,都能分到大批的田地,这些田地可都是朱高煦没收天竺高层的财产。 那些天竺高层被朱高煦杀怕了,自然对他敢怒不敢言,如此一来,只能把怒火撒在移民身上,于是这些人暗中挑拨下层的土人,使得一些地方出现了针对汉人的袭击。 对于这种情况,朱高煦也毫不手软,一方面组织汉人移民,让他们成立民间的武装自保,对敢于对他们动武的土人,进行血腥的报复,官府也会为他们撑腰。 另一方面,朱高煦则加快了对天竺高层的清洗。 所谓天竺的高层,其实就是印度教的高层,也就是婆罗门和刹帝利,他们一个是宗教贵族,一个是军事贵族,而且都是以前入侵到天竺的外族,利用宗教维持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但随着朱高煦率兵杀入天竺,刹帝利 本来当初朱高煦刚在天竺站稳脚根时,就已经对外宣布,汉人凌驾于印度教四个阶层之上,婆罗门见到汉人也需要行礼。 要知道在此之前,婆罗门可是天竺最高等的贵族,只有别人向他们跪拜行礼,从来没有他们向别人行礼,这也是婆罗门针对汉人的原因之一。 更别说随着汉人的涌入,婆罗门的利益被汉人侵占,因此他们对汉人也更加痛恨,相比之下,那些下两层的天竺人,反而对汉人没什么利益冲突,但他们容易被宗教鼓动,从而成为婆罗门的帮手。 而对于这些鼓动土人闹事的婆罗门,朱高煦也毫不手软,特别是刘勉这些锦衣卫去了天竺后,更让朱高煦如虎添翼,毕竟在罗织罪名、打击异己这方面,锦衣卫绝对是最专业的。 刘勉给朱高煦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拉一批打一批,虽然都是婆罗门,但印度的宗教十分混乱,信仰什么神的都有,哪怕信仰同一个神,也派别之争,有些更是生死仇敌,彼此间水火不容。 因此刘勉他们调查清楚这些婆罗门之间复杂的关系后,开始拉拢一些愿意投靠朱高煦的婆罗门,对一些敢于闹事的婆罗门大力打压,必要时甚至派出军队清剿。 经过几轮的清洗之后,那些刺头几乎消灭殆尽,剩下的一些婆罗门,也被朱高煦的雷霆手段给吓坏了,开始主动修改自己的教义,从宗教上承认汉人高于自己的阶层。 要知道以前汉人的地位是靠朱高煦用军事实力强压制定下来的,在天竺民间影响有限,顶多就是天竺的土人承认汉人地位高,但并不一定比婆罗门或刹帝利高。 可是现在随着教义被修改,汉人的地位在宗教上得到承认,这种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于是汉人就成为婆罗门之上的又一个全新阶层。 不得不说天竺的宗教真是好用,以前的征服者,都是将自己融入到婆罗门中,借助宗教管理天竺的土人,现在朱高煦也同样借助宗教,很快就平定了天竺内部的混乱。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汉人做为最高层,不受任何教义的束缚,只需要遵守大明律,受汉王府官员的管理,同时王爷还取消了婆罗门、刹帝利等人群的一些特权,比如以前他们不用交税,现在一视同仁,所有人都要交税,连汉人也不例外。” 张忠最后笑着介绍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交税,比如一些有功的将士、官员等,他们为朱高煦立下过汗马功劳,当然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优待,免税只是其中之一。 “刹帝利掌管着军事,现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朱瞻壑忽然好奇的问道。 “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咱们的人太少,军事力量也不足,因此需要征召一些土人入伍,帮着管理地方上的土人,所以还是有一些刹帝利存在的。” 张忠笑着解释道。 像那种土人组成的军队,也只能管一管治安,指望他们打仗根本不现实。 “原来如此!” 朱瞻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汉人成为新的特权阶层,在教义上也得到承认,似乎完美的解决了问题,但朱瞻壑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汉人的人数还比较少,侵占的土地等利益也是有限的,主要是与婆罗门这些高层有利益上的冲突。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汉人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当达到一个临界值时,肯定会让汉王与天竺土人爆发更大的冲突,到时就不是宗教可以解决的了,因为这将是种族与生存权的争斗,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方倒下,另一方拿走所有利益,就像后世的美国移民扩张史一样。 第634章 称帝? 之前为了防备朱瞻基,整个船队上下都处于一种紧张的防备状态,因此所有人都累的不轻,现在抵达了满剌加港,朱高煦也下令全军休整,让所有人都好好的休息一下。 直到半个月后,船队才再次集结,不过在走之前,朱瞻壑却要给朱高燧父子送行。 “三叔你们真的决定了?” 朱瞻壑看着准备要离开的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决定了,我相信他肯定不敢拿我们父子怎么样!” 朱高燧认真的回答道,旁边的朱瞻坺欲言又止,显然是满心的不情愿。 “要走就早点走,别婆婆妈妈的,你要是跟着我去天竺,那我可就要睡不着了,天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下手?” 朱高煦这时没好气的道。 虽然害死朱高炽的真凶是朱瞻基,但朱高燧也同样没安好心,可说他们三兄弟间,几乎就是一笔糊涂账。 “二哥伱这话可就太伤人了,我对你可是一片赤诚,当初大哥得势时,我可是坚定的站在你这边的啊!” 朱高燧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 “别在我面前演戏,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我懒得戳穿你罢了!” 朱高煦瞪了朱高燧一眼再次道。 说实话,朱高煦真是感觉自己累了,大哥一家不省心,弟弟一家更不省心,现在想想,幸亏朱瞻壑让他去了天竺,否则如果呆在大明,说不定会被两个兄弟给坑死。 当然朱高煦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不比朱高炽和朱高燧强多少,毕竟以他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不用别人坑,他自己都能找到取死之道。 不过朱高燧再怎么说也是他弟弟,所以朱高煦最后派了两条战船,又给他找了个去往朝鲜的船队,这样一起走安全一些,等他们到了日本,再联络朱瞻基,让他履行答应的条件也不迟。 送走了朱高燧父子,朱瞻壑他们的船队也再次启航,穿过满剌加海峡后,终于正式的进入到西洋海域,也就是后世的印度洋,当然印度这个地理名词估计不会再出现了,甚至连天竺这个名字,也会慢慢的消亡。 “我的腰啊!” 朱勇趴在床上,身后有一位大夫正在帮他推拿,疼的他是龇牙咧嘴,惨叫个不停。 “朱兄,我早就劝过你,船上的事不适合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掌管陆地的步兵骑兵吧!” 张忠看到朱勇的惨状却感觉有点想笑。 自从上了船后,朱勇看到张忠指挥战船如臂使指,他感觉很有意思,而且他觉得自己要去天竺了,必须掌握海战之法,因此要求张忠将自己安排到船上,从最基础的操作船只开始学起。 结果就在今天上午,朱勇在升帆时不小心,被掉落的硬帆砸到腰上,受伤倒是不重,就是扭伤了肌肉,现在只能趴床上休息,张忠和朱瞻壑都跑来探望。 “我觉得张兄说的有道理,天竺那边主要还是陆战为主,接下来父王还要向中亚一带扩张,所以朱兄你完全不用担心没有用武之地!” 朱瞻壑这时也笑着劝道。 朱高煦突袭北京城,朱勇付出的代价最大,不但爵位丢了,全家也仓促出逃,除了一些衣服细软外,几乎什么都没带,成国公府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产,几乎全都扔到大明了。 虽然朱高煦保证过,等到了天竺后,肯定会加倍补偿朱勇,但他还是有一种危机感,怕自己表现不好,会让朱高煦失望,因此这段时间他也积极的学习一些新的东西,以便能适应天竺那边的情况。 “好吧,也许我真不适合呆在船上,别的不说,我到现在下了水,都还只会狗刨。” 朱勇这时也有些无奈的道。 “学不会就不学了,你看我还号称清剿过倭寇,可到现在都还不会游泳,下了水就沉底,所以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朱瞻壑哈哈一笑,顺便拿自己举例子道。 听到两个好友都这么安慰自己,朱勇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这时推拿也结束了,朱勇感觉舒服了许多,于是朱瞻壑和张忠就坐下陪他聊天。 “瞻壑,王爷这次回天竺,是不是该考虑称帝的事了?” 张忠这时忽然提出一个让人意外的话题。 “称帝……是不是有点早了?” 朱瞻壑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这才开口道,毕竟朱棣和朱高炽才刚去世,现在就称帝,显得有点太心急了。 “其实这件事已经不早了,你不在天竺,不知道天竺那边文武官员心中的想法,许多人早就盼着王爷称帝,这样才能更好的封赏。” 张忠神情凝重的说道。 称帝并不仅仅关系到朱高煦个人,同时也关系到他手下所有文武官员的利益,所以早在几年前,天竺那边的文武官员,就已经有不少人想要劝说朱高煦称帝,但却都被朱高煦拒绝了。 朱瞻壑闻言也忽然想起来,前几年朱高煦就因为封赏的问题,打破规矩以亲王之身,封赏手下的官员爵位,本来按照法理,这些封赏都是无效的,但朱高煦不想太早称帝,所以只能这么做了。 “瞻壑,我觉得王爷也应该称帝了,毕竟太宗和先帝都不在了,连朱瞻基都登基了,身为叔父的王爷,又在天竺打下一片基业,自然也有资格称帝!” 朱勇这时也开口劝道。 称帝不仅仅是一个名号的问题,同时也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只有朱高煦称帝,汉王府名下的官员得到封赏,日后也会更加卖力的为朱高煦效力。 另外称帝之后,朱高煦也能以皇帝的身份,对内改革治理,对外扩张领土,划出帝国的疆域,制定律法等等,这些都是十分实际的问题。 “杨长史对称帝的事怎么看?” 朱瞻壑考虑了片刻,忽然向张忠问道,他想知道杨士奇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曾经试探过杨长史,他对称帝的事不赞同也不反对,说一切都看王爷的决定,但我能看得出来,杨长史其实也偏向于让王爷早点称帝。” 张忠如实回答道。 第635章 刁钻的问题 晚饭过后,朱瞻壑一个人来到甲板上,看着夕阳下起伏的海浪想着心事。 朱勇和张忠都想让自己劝一劝朱高煦,请他早点称帝,这不但是他们的想法,整个汉王府上下的官员,也都想让朱高煦称帝。 称帝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是朱高煦愿不愿意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去做的事情,否则就可能寒了下属的心,就像当初赵匡胤黄袍加身,哪怕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不称帝也不行了。 想明白了这些,朱瞻壑也不再纠结,毅然转身来到朱高炽的住处,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 房间中传来朱高煦的声音。 朱瞻壑推开房门,只见朱高煦站在一副中亚的地图前,上面标注着几条行军的路线,显然他在研究日后向中亚一带扩张的计划。 “瞻壑你快来,我给你讲一下接下来的出兵计划,到时后勤方面就要靠你和杨长史了!” 朱高煦显得十分高兴,看到朱瞻壑也立刻向他招手道。 早在他去大明之前,就已经准备对中亚用兵了,目标直指衰落的帖木儿帝国,只要打败了它,朱高煦就能一举在中亚站稳脚根,甚至取代帖木儿帝国,成为中亚的霸主。 “父亲您制定的计划肯定比我强,毕竟要是论打仗,我可是拍马都赶上不上您!” 朱瞻壑笑着拍上一记马屁道。 朱高煦听后也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拉着朱瞻壑来到地图前,将自己出兵的计划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瞻壑也是跟着朱棣几次北征的人,对军事也不再是一窍不通,因此不但能听懂朱高煦的出兵计划,还能提出一些建议,这也让朱高煦更加高兴。 等到聊完了出兵的事情后,朱瞻壑终于开口道:“父王,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 朱高煦端起桌子上的茶碗一饮而尽,这才抹了把嘴巴问道。 “是这样的,我听说王府的文武官员,一直想要请父皇登基称帝,不知父王您对此是什么态度?” 朱瞻壑没有直接劝说,而是先试探一下朱高煦的态度。 听到朱瞻壑提到称帝的事,朱高煦似乎也不意外,而是看他一眼这才笑着问道:“伱是听张忠那小子说的吧?” “父王英明,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朱瞻壑看不透朱高煦心中的想法,于是再次一记马屁拍上,反正好听的话又不要钱。 “呵呵,以前王府的那些文武官员,就多次劝我称帝,但当时你皇爷爷还在世,所以我就拒绝了,这帮人不死心,他们知道张忠和你的关系好,所以纷纷跑去求张忠,想通过他说动你来劝我,这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朱高煦说到最后也颇为得意,自从刘勉那些人在天竺建立了锦衣卫后,天竺那边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朱高煦的眼睛。 “父王,那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现在时间已经成熟,而且再让官员们这么等下去,恐怕会对人心不利啊!” 朱瞻壑再次询问,顺便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因为他也听出来了,朱高煦以前之所以不愿意称帝,是因为朱棣还在,但现在朱棣已经去世了,朱高煦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果然,只见朱高煦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开口道:“其实称帝这件事,我也和杨长史聊过许多次,当时他劝我效仿太祖皇帝,广积粮、缓称王,毕竟一旦称帝,就会与大明产生间隙,日后就不好从大明得到需要的人口物资了。” 朱高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但等到你皇爷爷去世的消息传到天竺后,杨长史也改口劝我,请我参加完葬礼后,回到天竺就早点称帝,毕竟下属的臣子们都快等不及了。” “杨长史高见,现在父王您无论是否称帝,大哥都不会因此而对我们另眼相看,所以干脆早点称帝,也能安抚人心,父王您还要向中亚一带扩张,正是这些臣子建功立业之时!” 朱瞻壑当即一拍巴掌赞叹道。 “要我说还是你有眼光,当初要不是你推荐杨士奇做王府的长史,恐怕我也不会得到这么一个左膀右臂!” 朱高煦却是再次大笑道。 这些年他对杨士奇也越发的看重,平时他主要负责打仗,后方的大部分事情都直接扔给杨士奇,而对方总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来不会出半点纰漏。 “那这么说,父王您是同意称帝了?” 面对父亲的夸奖,朱瞻壑嘿嘿一笑,随后再次问道。 “也是时候了,等回去之后,我就让杨长史他们操办一场登基大典,毕竟大明是回不去了,在海外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朱高煦说到最后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在天竺的辛劳,虽然在军事上他从来没有吃过亏,但为了治理天竺,他也费了不少的心血,为此更是与妻儿分别多年,直到孙子都出生了,一家人才开始团聚。 “太好了,父王英明!” 朱瞻壑当即欣喜的上前行礼道。 不过说到这里时,朱瞻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问道:“爹,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可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你还会和我客气?有什么事尽管问!” 朱高煦大手一挥道。 “这个……那我就问了。” 朱瞻壑说着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爹,之前您率兵杀进北京,如果大哥没能逃出皇城,被您抓住之后,您会杀了他吗?” 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朱瞻壑心里,虽然当初朱高煦是因为朱瞻基不让他进京奔丧,所以才一怒出兵,但如果朱高煦真抓住了朱瞻基,那之后又会怎么做呢? 是杀掉朱瞻基然后自己直接篡位称帝?还是只为了参加朱棣的葬礼,等到葬礼结束后就放了朱瞻基,朱高煦依然回天竺做他的汉王呢? 朱瞻壑的这个问题十分刁钻,朱高煦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也露出沉默的表情,似乎这个问题也让他十分为难? 今天就两章了,下午有点事情要办。 第636章 抵达狮子港 夜已经深了,朱瞻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傍晚时他去见朱高煦,并且问了对方一个刁钻的问题,如果他杀进京城抓住了朱瞻基,接下来会怎么做? 对于这个问题,朱高煦沉默半晌,最后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不知道”,然后就把朱瞻壑赶出去了。 其实当看到朱高煦沉默不语时,朱瞻壑就已经猜到,如果当初朱瞻基真的被他抓住,很可能会重演之前的靖难,朱瞻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失踪,反正朱允炆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这也不能怪朱高煦心狠,事实上朱高煦从天竺回来,真的只是单纯的奔丧,但后来形势变化,他也是身不由己,就像称帝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必须要去做的问题。 “夫君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孙若微忽然从身后贴上来问道,今天是双数,所以朱瞻壑在她房里休息。 “没什么,就是在想父王要称帝的事。” 朱瞻壑没有说实话,毕竟他们父子间的谈话,并不方便外传。 “称帝?父王真的要称帝了!” 孙若微闻言眼睛一亮,硬生生的把朱瞻壑的身子扳了过来。 “你这么兴奋干嘛?” 朱瞻壑有点无语,他本来只是随口敷衍一下对方,然后早点休息的。 “我当然兴奋!父王称帝了,夫君你肯定就是太子,日后还会是皇帝,姐姐的皇后之位我肯定争不过她,但至少也应该封个贵妃吧?” 孙若微眉开眼笑的再次道。 她虽然有野心,但这些年早就对常思宁甘拜下风,只要常思宁活着,她就没有做皇后的一天,但贵妃她还是有信心的。 “好,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封你做静贵妃!” 朱瞻壑闭着眼睛说道。 “为什么叫静贵妃?是不是夫君觉得我贤静淑德,所以就才给了我这个封号?” 孙若微再次兴奋的问道。 “不是,你天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希望你能安静一会,所以就封你做静贵妃!” 朱瞻壑吐槽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孙若微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利,说起话没完没了,从来不知道安静也是一种美德。 “好啊,夫君你又取笑我!” 孙若微听到这里也是又羞又恼,忽然一个翻身骑到了朱瞻壑身上。 “你要做什么?” 朱瞻壑明知故问的道。 “当然是给夫君早点生个皇子了!” 孙若微媚眼如丝的道。 ………… 看着怀中孙若微精致的脸庞,朱瞻壑却陷入到一阵恍惚之中,他又想到那个被送回去的孩子,虽然他的生母变了,但却依然被朱瞻基取名为朱祁镇。 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原来的朱祁镇,但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重复原来朱祁镇的命运? 一想到这里,朱瞻壑心中也不禁蒙上一层阴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船队一路西行,海上的生活虽然枯燥,但也并非全无乐趣,比如朱瞻壑就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有时他会叫上张忠和朱勇,三人一块坐在船边钓鱼,海中的鱼不但多,而且个头还很大,有时甚至需要用缆绳做钓线,才能把鱼拉上来。 闲暇时他也会陪母亲和妻子玩上几圈麻将,或是去找朱高煦,陪他完善一下进攻中亚的计划。 从满剌加到天竺的这段航线,虽然比不上大明到南洋的航线热闹,但依然有许多的船队来往,其中有小半都是汉人的船队,另外还有大食人、天竺人等。 不过无论是哪一方的船队,见到朱瞻壑他们打着汉王旗号的船队时,都是纷纷避让,有些更是跪在船头行礼,因为他们都知道,从天竺到满剌加的这段航线,已经被这位大明来的汉王殿下垄断,想要在这里做生意,就必须遵守汉王定下的规矩。 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狮子港,这里是整个天竺最大的海港,南来北往的商船,几乎都会在这里停靠。 其实狮子港本身并没有什么出产,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宝石,这里主要是做为一个货物与信息交流中心,各地的货物运送到这里后,如果愿意出手,都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港口的官员得知朱高煦回来了,也立刻亲自来到码头迎接,然后为他们安排住处。 休息了一晚后,朱高煦也颇有兴致的带上朱瞻壑,亲自带他参观游览港口,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这座港口的情况。 “这里是我们当初 朱高煦指着港口,给朱瞻壑介绍着当初这座港口的重要性。 之前朱高煦从这里出发,率兵北上之后,狮子港这里成为一座飞地,但每年都能上缴大笔的税收,是朱高煦最重要的财源,可以说他统一天竺,所费的钱财有大半都来自这座港口。 后来朱高煦统一天竺,甚至有人建议,把王都从北方迁到狮子港,理由是狮子港繁华,而且海运昌盛、人口众多,远比北方的德里要强得多。 但朱高煦考虑到,国都不能偏居一隅,而且他日后的统治重心还是在天竺北部,甚至是中亚一带,因此国都的位置必须在北方,这点和大明很像,因此拒绝了这个建议。 朱瞻壑对狮子港也十分感兴趣,了几天时间,把整个港口和城市都转了一遍,这里的统治已经完全汉化,狮子岛独设一个布政使司,内部又划分为数州,州内设有知州、同知等官员,地方的政治架构几乎与大明没什么两样。 另外狮子港还是水师的主要驻扎地,张忠手下的水师,有大半都驻扎在这里,一方面是保护这里的安全,另一方面可以巡视航道,清剿在海上出没的海盗,以此保证商船的安全。 第637章 天竺见闻 船队在狮子港休整了几天后,就再次北上抵达德尔巴港,随后弃船乘车,又走了半个月左右,终于抵达了德里城。 这一路上朱瞻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一路的风土人情。 后世网络发达,也让许多没去过天竺的人,对他们有一个初步的了解,而在朱瞻壑的印象中,天竺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脏”。 什么死尸飘浮的恒河水,到处都是垃圾便溺的街道,以及随处可见的瘦牛和流浪汉等等,组成了许多人对天竺的 而朱瞻壑现在看到的,则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天竺,相比于后世的那个天竺,这个时代的天竺竟然要好一些,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天竺人口比较少,不像后世那个人口爆炸的天竺,生存环境已经恶劣到极致。 人口少,也就意味着人均资源多,再加上朱瞻壑走过的这些地方,无论是狮子城还是德尔巴港,都有大量的汉人移民,特别是狮子城中,汉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半。 汉人的到来,不但带来了先进的文明,同时也带了更健康的生活习惯,卫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其实别说天竺了,就连欧洲的巴黎,都还处于屎尿围城之中,不得不发明高跟鞋防止踩中大便,香水更是必须品,以此来掩盖身上的恶臭,相比之下,大明的各个城市简直太干净了。 当然出了城市后,条件就比较差了,经常能见到一些土人随地便溺,家畜也常常围堵在路上,造成交通的拥堵,但总的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从德尔巴港到德里的这段路上,随处可见一个又一个汉人移民居住的村寨,这些村寨一般都修有简单的防御工事,四周被土墙包围,晚上还有村民自发巡逻。 这主要是因为之前土人受上层婆罗门的挑拨,与汉人移民发生了冲突,现在虽然镇压下去了,但汉人移民还是保持着警戒的习惯,甚至在农闲时,村子里还会组织青壮习武,这样万一遇到危险,也能有自保之力。 当朱瞻壑他们一行人抵达德里时,发现这里的汉人移民数量更多,整个德里城有十五万居住,其中汉人数量超过十万,这十万人并不是都居住的城里,而是分布在德里城四周,使得德里成为汉人在天竺最大的聚居地。 杨士奇得知朱高煦回来的消息,也立刻率领文武百官前来迎接。 “世子!多年不见,你比以前更成熟了!” 杨士奇向朱高煦行过礼后,这才来到朱瞻壑面前寒暄道。 “哈哈,杨长史你的变化也不小,这一路我父王可是一直向我夸你,说伱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朱瞻壑也笑着还礼道。 现在的杨士奇相比当年,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特别是皮肤被晒的黑中发红,简直都快能和天竺本地的土人相比了,光是从外表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年他在天竺应该吃了不少苦。 所以朱瞻壑见到杨士奇也有些心虚,当初要不是他推荐杨士奇担任长史,说不定对方还能舒舒服服的呆在大明,现在也可能进入内阁了,权力不比现在小多少。 不过杨士奇虽然苍老了许多,但精神却很好,对朱瞻壑也十分热情,两人聊了几句后,他又给朱瞻壑引见了一下身后的官员,这些官员有些是朱瞻壑认识,都是以前王府的属官,但有些却很眼生,估计是朱高煦来到天竺后才提拔起来的。 朱瞻壑并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张兴和常威,他们都是朱瞻壑亲自推荐给朱高煦的,现在也是朱高煦的得力干将,之前朱高煦离开天竺,因此张兴和常威就率兵驻守在天竺北方的边境,现在也没办法脱身,当然也不能回来迎接。 随后朱高煦和朱瞻壑在杨士奇等人的陪同下,一同进到德里城中。 只见城进街道宽阔,两侧的店铺秩序井然,而在街道背后,还有不少地方在大拆大建之中,修建的新建筑都是中原风格的,估计再过几年,整个德里城的城建就会焕然一新,成为海外的一座华夏城市。 沿着进城的大道一路向前,很快就来到一处王宫,这里也就是朱高煦的汉王府,以前是德里苏丹的王宫,朱高煦占领这里后,将这座王宫简单的改造了一下,就做为自己的王府居住,所以整个王宫带着浓重的伊斯兰风格。 “瞻壑,这座王宫小了点,里面的宫殿也怪模怪样的,以前我一个人住,倒也不在乎,现在你和你娘都来了,你就组织一下工匠,重新建一座王城出来,直接照抄南京皇城就行!” 朱高煦这时指着王宫向朱瞻壑吩咐道。 “没问题,父皇要登基称帝,也的确需要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城!”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站在最近的杨士奇听到父子两人的对话,特别是听到“登基称帝”这四个字,也让他惊讶的看朱高煦一眼,但随即又微微一笑,毕竟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 王宫之中的大殿早就准备好了酒宴,杨士奇率领百官再次向朱高煦和朱瞻壑行礼,庆贺他们顺利归来,随后这场接风宴也正式开始。 朱瞻壑借着酒宴,也和王府的这些官员再次熟悉了一下,之前杨士奇虽然介绍了一遍,但他当然不可能全都记住,另外他还要搞清楚这些官员的职务与能力,这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 朱高煦也十分高兴,酒宴最后喝的大醉,被人扶着回宫中休息。 朱瞻壑倒是没怎么喝酒,而是杨士奇聊了许多,主要是熟悉一下德里这边的情况,以便日后更好接手,毕竟朱高煦平时只管打仗,很少会理会内部的政务。 “世子,政务方面您不必担心,接下来我会带您慢慢熟悉,只是现在却有一件事,却需要您帮忙,否则我们根本做不成!” 没想到就在这时,杨士奇忽然神情凝重的开口道。 第638章 朱高煦称帝 “什么事情?” 朱瞻壑看到杨士奇的神情这么凝重,也不禁好奇的追问道。 “银行!我们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银行,但对银行我们没有任何的经验,幸好世子您来了!” 杨士奇神色郑重的说道。 “银行?为什么忽然要建立银行了?” 朱瞻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世子你有所不知,现在天竺这边的海贸兴盛,各种交易十分频繁,以前天竺这边的货币很混乱,后来我们来了之后,开始铸造一些铜钱,另外还印刷了宝钞,但使用的范围很小,最近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随着杨士奇的讲述,朱瞻壑也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着急建立银行的原因了。 原来随着大明的开海,海贸兴盛起来之后,大明的商人也经常来天竺交易,而自从大明的银行建立起来后,宝钞的发行已经比以前规范多了,宝钞的币值也保持稳定,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贬值了。 最重要的是,银行发行了小面值的纸币,这些纸币属于银行独立发行,不会超额滥发,所以币值十分稳定,很快就用于商业交易之中。 而随着大明商人的到来,也带来了银行发生的纸币,刚开始各国商人还不认可,但后来他们发现,纸币真的可以从大明商人手中买到货物后,于是也开始接受纸币。 要知道纸币相对于金属货币,简直是降维打击,它不但方便携带,而且还易于保存,最重要的面值固定,更便于交易和流通。 所以短短几年时间,大明的纸币就开始在海外流行起来,天竺这边的更是如此,毕竟这边的汉人移民本就来自于大明,他们对纸币的接受度更高,甚至在德里的集市上,拿着大明纸币比汉王府发生的宝钞更受人欢迎。 “世子,虽然我不像夏尚书那么擅长理财,但若是我国境内,通行的却全都是大明的货币,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咱们也必须建立自己的银行,发行属于咱们的纸币!” 杨士奇最后再次郑重的道。 虽然王府发行了宝钞,但接受度不高,至于银行,他也只闻其名,却不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幸好朱瞻壑来了,当初银行就是他和夏元吉一手建立的,所以杨士奇相信,朱瞻壑能在天竺重建一座银行。 “原来如此,杨长史你还真说对了,让别国的钱币取代本国的钱币,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若是日后他们滥发纸币,岂不是直接拿白纸就能换回我们辛苦生产出来的粮食和货物?” 朱瞻壑十分赞同的点头道。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国货币如果被别人控制的后果,特别是纸币出现后,造币的成本很低,如果掌握货币的一方针对性的滥发纸币,很可能会导致一国的经济崩溃。 “世子说的极是,所以建立银行在我看来,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发行我们自己的纸币后,再慢慢的把大明的纸币给挤出去!” 杨士奇神情坚定的道。 “没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刚巧我父王也准备登基称帝,等到称帝之后,咱们就可以正式发行纸币,这几天我仔细的谋划一下,到时还需要杨长史你多加协助!” 朱瞻壑拍着胸脯保证道。 “世子您只管吩咐!” 杨士奇看到朱瞻壑答应,当即也十分欣喜的道。 于是经过几天的准备后,朱高煦在王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同时册封汉王妃为皇后,朱瞻壑为太子,常思宁为太子妃。 甚至连朱瞻壑的儿子朱祁铭,也被册封为太孙,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朱高煦真是事事都向朱棣学习。 朱高煦称帝,按照规矩,以自己汉王的封号为国号,于是海外的大汉帝国建立,原本的王都德里,改名为西京,成为大汉的国都。 另外对于文武百官也有封赏,比如杨士奇做为文官之首,加封为太子少师,授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同时加封为越国公。 不过文官只有杨士奇一人加封为国公,倒是武将有四个,分别是张兴、常威、张忠,以及刚刚来到天竺的朱勇。 朱勇虽然没有为天竺立下功劳,但他为了迎朱高煦入北京,把爵位和家产都丢掉了,因此朱高煦特意恢复了朱勇成国公的爵位,另外还加封他儿子朱仪为泰安侯,同时赏赐了大批的田产财物,算是对他的补偿。 其它的文武官员也各有封赏,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都是喜笑开颜,甚至当消息传出去后,西京的汉人百姓也也是一片欢腾,虽然他们不清楚朱高煦称帝的重大意义,但却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都是朱高煦给的,现在朱高煦称帝,他们也为之高兴。 除了西京外,德尔巴港也改名为北征港,这个名字有两个意义, 至于狮子港依然保持原名,其实除了西京和北征港,大汉国内的各个城市,大都保留了原来的名字,除非是一些城市的名字太长或太过拗口,才会改成简略一点的名字。 大汉国建立了,疆域包括整个天竺地区,再加上整个狮子岛。 至于满剌加港那边,暂时还保持原样,主要是满剌加名义上还属于大明的领土,现在没必要因为这块土地与大明产生法理上的冲突,毕竟就算朱高煦和朱瞻基已经撕破脸了,但那只是私下里,表面上的文章该做还是要做的。 朱高煦在海外建国的消息,也很快通过那些海商之口,飞速的向大明那边传播。 等到几个月后,朱瞻基终于接到朱高煦在天竺建国称帝的消息时,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件事真的到来时,还是把他气的掀了桌子。 第639章 夏元吉的烦恼 朱高煦称帝,虽然是在海外,但他毕竟是大明的藩王,从法理上来说,是不能与大明皇帝平起平座的。 但现在他公然称帝,相当于直接打了朱瞻基的脸,这也是当初朱棣活着时,朱高煦不敢称帝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朱瞻基当然会生气。 “陛下息怒,从汉王离开大明前往天竺时起,就注定他会选择称帝,而且天竺远在西洋,对咱们大明并无太大的影响!” 夏元吉急忙劝说道。 自从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顺利离开大明后,朱瞻基虽然接回了儿子,但胸中的那口恶气却无处发泄。 特别是之前朱高煦攻破北京城,更让他的声望遭受到巨大打击,明面上当然不敢说,但私下里议论的却不在少数,虽然朱瞻基几次命令锦衣卫捉拿这些背后诋毁自己的人,却依然没什么效果。 之前的恶气还没有出,现在朱高煦又称帝了,这让朱瞻基如何不生气?夏元吉也是怕他气坏身子,因此才开口劝说。 “怎么没有影响,他称帝了,那朕这个皇帝算什么?如果朕对他放任不管,让其它藩王会怎么想?有他这个榜样在,谁敢保证其它藩王不会有样学样?” 朱瞻基再次怒火冲天的大吼道。 “这……” 夏元吉面对暴怒的朱瞻基,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了,至于其它的大臣,看到夏元吉都碰了壁,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全都低着头任由朱瞻基发怒。 最后朱瞻基看自己发火,下面的大臣却没有人接话,结果是火上加火,索性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夏公,只要提到天竺那边的事情,陛下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咱们日后还是要慎言啊!” 杨荣追上前面的夏元吉,低声劝说道。 刚才朱瞻基发火时,夏元吉就不应该接口,因为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大臣,因为天竺的事挨骂了,所以杨荣也是好心提醒。 “我知道,但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不能因一时之愤,而失去理智,汉王在天竺称帝,建立大汉国,这对我大明来说,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必须要冷静处置才是!” 夏元吉声音沉重的说道。 本来他想劝朱瞻基冷静下来,然后再仔细分析的下大汉国建立后,会对大明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特别是日后的海贸,以及两国的交流等。 但没想到朱瞻基直接发了一通脾气,完全不想处理大汉国成立的事,这让夏元吉也不禁有些失望。 “夏公,陛下还年轻,刚刚登基就吃了点亏,因此难免会心中不平,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 杨荣再次温和的说道。 “这倒也是,太宗皇帝看中的好圣孙,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夏元吉再次低声道,似乎是说给杨荣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杨荣闻言也暗叹一声,说实话,自从朱高炽登基后,那种前后不一的巨大反差,把所有大臣都吓坏了,幸好朱高炽死得早,让整个朝堂都松了口气。 但朱瞻基做为朱高炽的儿子,登基后的表现不能说差吧,但依然与人们的预期差上一些,所以现在许多人也在担心朱瞻基会不会走上朱高炽的老路? 闲聊了几句,杨荣去内阁当值,夏元吉则去了户部处理公务。 结果就在夏元吉刚到户部,立刻有下属带着公文找来道:“大人,赵王那边又派人来催了,说是东征的大军需要钱粮,让咱们户部优待调拔!” “催催催!咱们户部的库房里又不会自己长出粮食,他们有本事自己去解决!” 夏元吉闻言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朱高燧从南洋回到日本后,立刻派人联系了朱瞻基,要求他履行朱高炽答应他的事,也就是派兵扫平日本的反对势力。 朱高燧手中握有朱瞻基的把柄,朱瞻壑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很快调了两万人东征日本,准备将足利幕府和各路大名一举扫平。 大军出征,粮草先行,户部这边需要为大军筹备粮草。 但大明这几年并不好过,朱棣去世前几次北征,几乎将国库消耗一空,随后朱棣和朱高炽又先后去世,光是皇陵的修建就是一大笔开支,因此夏元吉手中也是紧巴巴的。 本来夏元吉希望朱瞻基登基后,能让国内缓口气,至少短时间内不要用兵,结果又要东征日本,夏元吉在短时间内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于是朱高燧就不停的派人催促,加上这次,已经是 “大人,东征日本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赵王又是陛下的亲叔叔,到时万一他在陛下面前告我们一状,恐怕咱们也吃罪不起啊!” 属下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劝道。 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最近的脾气不好,所以都在小心做事,生怕惹出什么事,从而被朱瞻基当成出气筒,户部也不例外。 夏元吉骂完之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对于东征日本这件事,他最初就持反对的态度,甚至整个内阁都不赞成,可朱瞻基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内阁的建议。 每到这种时候,夏元吉都会对朱瞻壑充满怨念,要不是他当初搞出这个新内阁出来,他们怎么会对皇帝一点制约能力都没有? 不过夏元吉后来也看出来了,朱瞻基对这次东征其实也不情愿,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而且还多次催促内阁尽快出兵出粮,这让夏元吉怀疑,是不是朱瞻基和朱高燧之间达成了什么条件? 想到这里,夏元吉也只能强压下怒火,思考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道:“最近不是有一批粮草刚从南方海运过来吗,就先把这批粮食调过去,不要耽误了东征!” “可是……可是那批粮食不是给辽东的吗,这要是调去日本,辽东那边可怎么办?” 下属的官员惊讶的问道。 “让辽东那边先缓一缓,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之分,辽东那边又不打仗,而且早先就已经让人屯田,出产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至少能撑一阵子!” 夏元吉不耐烦的说完,随后就挥手将官员赶了出去。 第640章 朱高燧也不容易 铸造作坊里热火朝天,银矿石被送到这里,冶炼出需要的白银后,再倒进模具中,很快就得到一块又一块的白银。 这些白银被铸造成特有的形状,然后再由专人清点,最后才会送入到库房中封存,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动用,直到积存到一定数目后,才会装船送到大明。 朱高燧看着那一块块送入到库房的白银,也是眼馋的要命,可没办法,银矿这里有朝廷派驻的官员,他顶多只能监督,却无法插手矿场的管理,更别说从中捞油水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朱瞻坺急匆匆的赶来,见到朱高燧立刻叫苦道:“爹,那个平江伯陈瑄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出兵!” “陈瑄是怎么说的?” 朱高燧闻言倒是没有生气,而是慢条斯理的问道。 之前朱瞻基派出两万人,帮助朱高燧扫平日本,这批军队由平江伯陈瑄指挥,但陈瑄抵达日本后,却一直按兵不动,所以朱高燧派朱瞻坺去催一催,现在看来是碰了壁。 “陈瑄说了,陛下的旨意他肯定会照办,但现在大军缺少粮草物资,所以必须等后勤上来了,他才会出兵。” 朱瞻坺气呼呼的说道。 “你就没有告诉他,我们可以提供一部分粮草物资,让他早点出兵吗?” 朱高燧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说了,可是这个陈瑄软硬不吃,哪怕我们提供粮草物资也不行,我看他就是个胆小鬼,根本不敢出兵帮我们扫平日本!” 朱瞻坺再次恼火的道。 在朱瞻坺看来,大明名将如云,别的不说,靖难还有一些老将都在世,可朱瞻基却派了一个声名不显的陈瑄带兵,显然就是不重视日本这边的事情。 “你懂什么?陈瑄年轻时从征西南,曾经屡立奇功,一路连战连捷,积功升任都指挥使,可惜他不是你皇爷爷的旧臣,靖难的时候,伱皇爷爷杀到长江他才率兵投降,因此只得了个伯爵,但如果论到打仗的本事,他可不比任何人差。” 朱高燧瞪了儿子一眼提醒道。 在他看来,朱瞻基派陈瑄前来日本,反而是想早点扫平日本,达成与自己的交易。 “行行行,您说的都对,可现在该怎么办?陈瑄不出兵,难道就这么一直等着?” 朱瞻坺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焦急。 按照他们父子的计划,石见银矿这边既然插不上手,那不如尽快的扫平日本,这样整个日本都成为朱高燧的封地,他们父子也就有了立身之基。 朱高燧这时沉思了片刻,随后抬头道:“走!你带我去见一见这个陈瑄,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拒绝我这个赵王的命令?” “早该这样了,当初您和大伯都说好了,派到日本这边的军队归您指挥,陈瑄他们本来就应该听您的!” 朱瞻坺闻言兴奋的一拍大腿,当即带着朱高燧离开了矿场。 陈瑄的军队就驻扎在石见国的港口,为了运输这里的白银,大明在石见国修建了一座港口,名字就叫石见港,也经常有一些商船来这里停靠做生意,因此港口还算繁华。 朱高燧父子骑着马,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来到港口背后的军营。 陈瑄得知朱高燧来了,也不敢怠慢,当即亲自率军迎接。 进到军营的大厅后,朱高燧让其它人退下,这才向陈瑄直接道:“平江伯,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王爷息怒,不是末将不出兵,而是粮草未到,实在无法出兵啊!” 陈瑄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粮草我可以出一部分,以你们的兵力,想要击败日本的各路大名简直易如反掌。” 朱高燧眉头一皱,十分不满的再次道。 “就算王爷您能承担一部分粮草,可我这次出兵十分仓促,手下的这两万人,其中有一万是从辽东征调的,有五千是从京城调的,最后的五千则来自日本布政使司的驻军,三方兵力都需要磨合,否则出了兵也是难以指挥,还望王爷您体谅啊!” 陈瑄再无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陈瑄倒不是推脱,他说的也都是实情,谁也没想到朱瞻基才刚登基,就要马上东征日本,陈瑄手下的兵力是东拼西凑才拉起两万人,如果不经磨合就打仗,不乱起来那才叫有鬼呢。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磨合兵力?” 朱高煦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他本以为自己亲自出现,陈瑄应该不敢再拒绝,却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连他的面子都不好使。 “最快也要一个月!” 陈瑄考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陈瑄之所以不愿意出兵,除了粮草和军队磨合的问题外,最主要的还是他性格谨慎,他 这些事情看似不大,但对于军队来说,一个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陈瑄已经年过六十了,他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明,却在临老时葬送在小小的日本这里。 “好,本王就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再不出兵,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朱高燧说到最后一拍桌子,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一个月后陈瑄再不出兵,他一定要上书参他一本,到时让朱瞻基来评这个理。 “王爷放心,一个月后,我肯定会准时出兵!” 陈瑄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又假惺惺的请朱高燧检阅军队,但朱高燧可没有这份闲心,转身就离开了军营。 “爹,你还真打算等他们一个月啊?” 路上朱瞻坺忽然向朱高燧问道。 “不等怎么办,陈瑄这个人很不好对付,而且朱瞻基又是被逼出兵,所以就算我把陈瑄告了,朱瞻基恐怕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朱高燧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也十分不容易,即有求于朱瞻基,又要防备对方,有时也不得不服软。 第641章 白银运输 “爹,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平江伯早点出兵,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了?” 朱瞻坺看到朱高燧恼火又无奈的模样,忽然嘿嘿一笑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 朱高燧闻言愣了一下这才追问道。 “您可以这样……” 只见朱瞻坺凑近朱高燧的耳朵,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结果朱高燧听后,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朱瞻坺所说的那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燧终于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父王英明,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瞻坺说完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肋飞奔而去。 看着远去的朱瞻坺,朱高燧也终于露出几分欣慰的表情,一个月的时间他并不是等不了,但他和朱瞻基的关系微妙,越早平定日本的事越好,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他也担心再出什么变故,因此自然希望陈瑄越快出兵越好。 ………… 又一批银锭铸成了,按照规矩,这批白银也需要尽快的送到大明。 王主事是户部派来,专门为了押送这批白银回京的,他来之前夏元吉还特意叮嘱他,银行需要用到这批白银,所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因此王主事来到石见银矿后,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从白银的开采到入炉,以及最后铸造成型,都是在他亲自监督下进行的,最后更是在他眼皮底下,将银锭送到库房中存在,以保证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今天这批白银终于要送回京城了,只要到了京城,就意味着王主事的这趟差事完成了,他回去后也是大功一件,以他的年纪,日后升迁也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王主事也不禁飘飘然。 不过王主事很快就冷静下来,这批银锭超过十万两,如果路上出点什么差错,恐怕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所以在抵达京城前,他绝不可大意。 想到这里,王主事也将其它事情抛之脑后,亲自监督着工人将银锭装车,然后新手给车上贴好封条。 “王主事,咱们可以走了吧?” 这时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走过来,瓮声瓮气的问道。 这个壮汉名姓江,是军中的千户,这次就由他陪同王主事,一起护送这批白银回京。 “可以了,等咱们把白银送到石见港,然后直接把车子赶到船上,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王主事笑着说道。 一般来说,白银在路上运输时,陆地上最不安全的,石见这边多山,偶尔还能见到山贼活动,但到了海上,有大明的水师护卫,安全就有保障了。 “太好了,我早就在这边呆够了,天天喝那种白水似的清酒,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真怀念山东老家的秋露白啊!” 江千户闻言大喜道,他平时最喜欢喝酒,但在日本这种地方,能喝到的只有本地产的清酒,对他来说简直没一点味道。 “呵呵,等回了京城,江千户你想喝什么酒都行,但在路上伱可得戒酒,否则要是这批银子出了问题,咱们两个的脑袋绑一块,都不够朝廷砍的!” 王主事最后好心的提醒道,他知道江千户嗜酒如命,生怕他贪杯误事。 “您放心吧,我这个人分得清轻重,只要上了路,我绝对滴酒不沾!” 江千户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道。 银子装上了车,王主事与江千户一同押送着车子离开了矿场。 石见银矿位于山区,从矿场到港口的道路也十分崎岖,再加上又要防备山贼,因此王主事他们走的也十分小心,一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江千户等人的警惕。 幸好这一路倒还算平安,除了一头发疯的野猪从山里窜出来,成为他们的加餐外,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几天之后,王主事他们也十分顺利的抵达了石见港。 港口中停靠了一支船队,其中有条特殊的船只十分显眼,只见这种船比较宽大,相比周围的战船,看起来矮矮胖胖的。 这种船就是大明为运输白银特制的宝船,马车可以直接上船,然后停靠在船腹之中,因为马车上的白银都带有封条,在进京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揭开,否则就算白银不少,押送的人也同样要被问罪。 王主事站在码头上,亲眼看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上了船,然后他又上船亲自清点了一遍,确认马车上的封条都是完好,而且数目也不少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白银上了船,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毕竟船上是个封闭的空间,就算有人想偷银子,也根本逃不掉。 银子上了船,王主事又和港口的官员做了交换,随后他和江千户也分别上船,他们要随船押送,直到天津港后,才会将马车赶下船,然后一路抵达北京。 装银子的宝船一共有三艘,另外还有五艘中型战船护送,八艘船的船队,一般的海盗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当船队缓缓的驶出港口后,王主事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缓缓的放了回去,自从离开矿场,一路上押送着十万两白银,生怕出一点事情,现在总算是安全了。 于是王主事让船上整治了一桌酒菜,叫上江千户,两人边吃边聊。 “王主事,这次回到京城,听说您就要升官了?” 江千户这时好奇的问道,这件事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否升迁还要看上头的意思,不过我倒是听说银行那边有空缺,谁都知道银行是个肥差,能不能轮到我还是两说!” 王主事嘴上谦虚,但话里却已经透露出,自己很可能会被调到银行任职的事,要知道现在的银行掌握着纸币的发行,名义上归户部管,但户部的官员想进银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可太好了,我先在这里恭喜王主事了,日后您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我江某人只要能做到,就绝不推辞!” 江千户也十分知趣的道。 听到江千户的话,王主事也哈哈一笑,随后又谦虚了几句,然而就在两人聊的兴起之时,谁也没有发现,在远处有一条小船吊在他们后面。 第642章 两头下注 大营之中,两万大军正在紧张的操练,步兵在布阵,骑兵在冲杀,整个校场上杀气腾腾,简直和真正的战场没什么两样。 陈瑄站在高台上,看着手下将士们的操练,也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支军队是东拼西凑,临时拉起来的队伍,但实力都还不错,只要稍加磨合,就能成为一支不错的精兵。 “父亲,军队的磨合比预想的要快,赵王一直想让咱们早点出兵,甚至不惜出粮草,所以咱们是不是提前出兵,帮他扫平日本的乱军?” 这时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向陈瑄问道,他名叫陈佐,是陈瑄的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年少时就被他带在身边,教他习武打仗,现在陈佐也是一员不错的将领。 “不急,赵王此人心胸狭窄又多疑,如果咱们提前出兵,说不定他非但不会感激,反而还会觉得我之前敷衍他,所以还是等足一个月再出兵也不迟,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陈瑄却摆了摆手回答道。 陈瑄和朱高燧不算很熟,但他眼睛很毒,看人一向很准,通过这段时间的几次接触,他就看透了朱高燧的为人,如果不是之前实在无法出兵,他也不愿意得罪对方。 “有道理,我也听人说过,赵王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相比之下,还是汉王更受军中将士的欢迎!” 陈佐闻言也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汉王除了居功自傲的毛病外,倒也的确是个大将之材,不过你日后要慎言,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到汉王!” 没想到陈瑄这时忽然神情严肃的警告儿子道。 “为何?” 陈佐不解的问道,汉王虽然去了天竺,但军中依然有汉王的传说,特别是前段时间汉王仅用三千兵马,就杀进皇城,更让他的威名传遍大明,军中不少将士都将朱高煦称为当世的霸王。 “你傻啊,汉王率兵杀进皇城,差点把陛下给活捉了,之后又劫持了皇子,陛下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听说京城那边已经抓了不少人,就是因为这些在私下里谈论汉王的事。” 陈瑄瞪了儿子一眼道。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直,说白了就是没眼力劲,要是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得罪人。 “我不傻,汉王的事我从来不在人前说,都是和几个朋友在背后聊一聊,根本不用担心传出去。” 陈佐不服气的道。 “背后也不能说,我刚接到的消息,汉王已经在天竺称帝了,陛下那边肯定更加恼火,所以以后无论在哪,都不能再提汉王这两个字,记住‘祸从口出’!” 陈瑄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他都年过六十了,日后整个平江伯府都要交给陈佐这个傻儿子,所以他真怕这个儿子出去乱说话,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都给毁了。 “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陈佐有点委屈的道。 “明白就好,有些事情可以去做,但绝不能说出去。” 陈瑄再次教训儿子道。 “那什么事情可以去做?” 陈佐闻言好奇的向父亲请教道。 “你堂弟陈亮最近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陈瑄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靠近他们父子,这才低声问道。 “陈亮?他不是在云南做县令吗?” 陈佐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 陈亮是他亲叔家的儿子,靠着他父亲陈瑄的支持进入国子监,后来又进入官场为官,年纪轻轻就做了县令,日后只要陈瑄再出点力,说不定日后还会升迁,也算是陈家相当出色的年轻一代了。 “陈亮最近生了场大病,然后因病辞了官,当然了,病是假的,但辞官却是真的。” 陈瑄手抚胡须,语气轻缓的说道。 “辞官?为什么啊,他的县令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而且听说做的还不错,日后活动一下,如果能调回京城的话,说不定大有可为,好端端的辞什么官啊?” 陈佐大为不解的问道。 在整个陈家中,除了陈佐之外,就要数陈亮最为优秀,有时陈佐还在想,日后他和陈亮一文一武,整个陈家都要靠他们哥俩撑起来。 “是我让他辞的官,而且他辞官之后,借口云游出海,估计现在已经到天竺了!” 陈瑄说到这里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去天竺!” 陈佐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他做梦都没想到,陈亮竟然去了朱高煦那里。 “父亲,您这么做,就不怕被陛下知道,从而惹来陛下的不满吗?” 陈佐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猛然清醒,随即有些担心的向父亲问道。 “你懂什么?我这是给咱们陈家留一条后路,汉王能攻破京城一次,自然也可能攻城京城两次,所以咱们陈家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当然要两头下注!” 陈瑄瞪了儿子,但还是耐心的给他讲解道,毕竟陈佐是要继承他爵位的人,家里的事必须给他讲清楚。 “我明白了,爹您的才能不比任何人差,就因为您不是太宗皇帝燕王府的老人,所以劳累一辈子,也只换来一个伯爵,相比之下,那靖难功臣却是非公即侯,所以个人的才能远比不上跟对了人!” 陈佐终于开窍了,当即一拍巴掌说道。 “不错,你能明白这点,总算这些年没白活,而且据我所知,不光咱们陈家,其它的勋贵只要有路子的,哪个不往天竺派人?可惜你们几个兄弟都在明面上,我不好往天竺送,所以只好把你堂弟送去了,日后你要是有了合适的人,也可以往天竺送!” 陈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再次说道。 “儿子明白!” 陈佐当即兴奋的说道,他总算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却不能说了,各家勋贵都往天竺送人,为的就是两头下注,看来他日后也得多长个心眼,否则一辈子也只能做个伯爵。 就在陈瑄父子二人聊天之时,忽然只见一骑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港口水师急报,出云大名东极氏出兵,袭击了我大明运银船队!” 第643章 扫平日本的开端 陈瑄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港口的水师大营,只见水寨中的战船已经开始起锚,风帆也扬了起来,随时都准备出征。 朱高燧也在这里,正在与一位水师将领说话,当他们看到陈瑄时,也立刻向他打招呼。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运银的船怎么会被东极氏袭击?” 陈瑄大步上前,急切的向朱高燧问道。 “还是让张将军来讲吧!” 朱高燧却指了指身边的水师将领,他正是朱瞻壑的老部下张芾,现任日本布政使司的水师总兵一职,掌管着大明驻扎在日本的水师。 “平江伯,今天有一只运银子的船队从港口出必,结果他们离开港口没多久,忽然被埋伏在海上的东极氏伏击,幸好有战船拼死杀出重围回来报信,我刚才已经派战船前去救援,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张芾急忙为陈瑄讲解道。 “东极氏竟然这么大胆?” 陈瑄闻言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除了操练将士外,他也在研究日本内部的各种资料,对石见国周围的情况更是了若指掌。 据他所知,东极氏是位于石见国东边的一个大名,实力很强,特别是水师十分出色,之前更是得到足利夜幕的支持,使得他们的实力再一次增长,从而达到牵制石见国的大量驻军目的。 “东极氏和我们做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没在石见国的山贼,有许多就是他们背后支持的,甚至还允许山贼进入他们的领地销赃,这次更是胆大包天,打劫我们运输的白银,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朱高燧这时在一旁咬牙切齿的怒道。 “这帮倭人一向欺软怕硬,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出兵教训他们了,所以他们已经忘了当初惨败带来的伤痛了,这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张芾这时也杀气腾腾的道。 其实之前倭人已经被他们杀怕了,但后来朱瞻基和柳升的到来,特别是柳升,竟然还败给倭人的军队,虽然最终还是大明赢了,却让倭人意识到,原来明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敢于反抗大明的倭人也越来越多,一些大名也意识到,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打败明军,于是他们纷纷与足利幕府合作,这也使得倭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支持山贼进入到石见国抢劫。 “不是给他们一点颜色,而是要交将他们一举荡平!” 朱高燧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陈瑄再次道。 “平江伯,不能再等了,否则咱们的白银被倭人抢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到时只会让倭人认为他们软弱可欺,万一足利幕府再从中鼓动,只会引发更多的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陈瑄闻言也是心中一惊,朱瞻基派他前来,就是为了扫平整个日本的地方势力,结果他来了日本一直按兵不动,反倒是被一个大名劫了白银,这若是传到京城,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参奏一本的话,到时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陈瑄也立刻大声道:“请王爷吩咐,末将定要将这些叛贼一网打尽!” 陈瑄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戴罪立功,争取在消息传回京城之前,打出几个漂亮的胜仗,用赫赫的战功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听到陈瑄的话,朱高燧当即站直身子道:“好,平江伯你立刻调集大军,兵发东极氏,敢动我大明的白银,就要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末将遵令!” 陈瑄双手抱拳行礼道,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陈瑄离去的背影,朱高燧却是暗自冷笑,运银船队的消息其实就是他让朱瞻坺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吸引倭人袭击。 毕竟陈瑄不肯出兵,但如果倭人主动进攻,他再不出兵的话,那罪名可就大了,现在看来,这办法果然有效,陈瑄想不出兵也不行了。 如果朱瞻壑知道朱高燧父子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把一支船队的安危都暴露给倭人的话,恐怕会气的想要杀人,到时就算朱高煦拦着,他也要让朱高燧父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过朱高燧父子的毒计虽然卑鄙,但却很有效果。 陈瑄回到军营后,立刻点齐人马,张芾这边也准备了水师战船,帮着陈瑄运输兵马,一路杀向东极氏的老巢。 事实上东极氏虽然在海上伏击了运输白银的船队,但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最后付出不小的代价,也只劫获了两条运输白银的船。 等到东极氏带着抢到的两船白银,欢天喜地的赶回自己的老巢出云国时,却发现这里已经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原来张芾的水师已经将陈瑄的大军运到出云国,随后陈瑄率兵杀出,将整个东极氏的属城烧成一片白地。 海上的东极氏水师,也没能逃过张芾的追杀,最后被大明水师包围,抢走的两船白银,还没有捂热就又回到了大明手中。 东极氏的灭亡,仅仅只是陈瑄扫平日本的 足利义持其实已经有所察觉,毕竟陈瑄的两万大军驻扎在石见国,肯定瞒不过倭人的眼线,因此足利义持之前就怀疑,明军很可能有什么大动作? 所以足利义持也早早的联络各地大名,组成了一只规模庞大的联军,想要对抗大明的入侵。 但陈瑄的行动之快,还是出乎足利义持的预料,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调动大军反击时,陈瑄已经杀到了京都附近。 最后双方的大军在京城以西的丹波地区相遇,双方在一片高地上展开了一场一决定国运的决战。 足利义持的联军约有六万人,这也是倭国最后的精锐了,之前与明军的交战,已经让各路大名元气大伤,就连足利义持也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了。 战前足利义持也颇有信心,觉得自己可以像上次击败柳升那样,将这个陌生的陈瑄击杀在丹波高地上,从而给明军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日后不敢再轻易对日本用兵。 第644章 大汉银行 大汉西京城,朱瞻壑看着眼前这座改造完成的银行大厅,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 自从称帝之后,朱高煦就立刻赶往北方前线,打算继续他进军中亚的计划。 对于军事上的事,朱瞻壑懂得不多,所以他选择完全相信朱高煦,自己只需要做好后勤方面的事情就行了。 而在朱高煦走之前,特意交给他一件事,那就是建造一座皇城,毕竟原来的王宫不但风格不合适,而且面积也太小,朱高煦早就想重建了。 所以朱瞻壑很快重新选择址,在西京城的正北方划出一大片区域,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皇城。 原来的王宫也没有拆除,毕竟王宫的建筑还是十分精美的,因此朱瞻壑决定将这里改造一下,做为大汉银行的总部。 当初朱瞻壑刚来到西京,杨士奇就请求他帮忙,建立一个属于大汉的银行,以免国内的货币被大明控制。 朱瞻壑也想借银行的事,将自己在的威信树立起来,毕竟他虽然是太子,但这些年一直呆在大明,大汉这边的官员除了一些汉王府的老人,大部分都对他不熟悉,他需要做些事情以证明自己。 所以就在几天之后,朱瞻壑就在杨士奇的配合下,抽调了一批人手后,很快就银行的架子搭建起来了,现在连总部也改造完成,随时都可以发行大汉的货币了。 “太子您看,这是刚印刷出来的纸币!” 正在这时,李齐拿着托盘,快步来到朱瞻壑面前兴奋的道。 在这座银行总部改造完之前,银行的人一直都在旁边的另一个建筑里办公,许多事情都筹备的差不多了,比如纸币的印刷,样本也都出来了。 朱瞻壑伸手拿起一张纸币,这是一张一百文的纸币,也是面值最大的纸币,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二十、十文、五文和一文,币值和大明银行发行的小额纸币一模一样。 不过虽然币值一样,但纸币的印刷却有很大的区别,大明的纸币脱胎于宝钞,当初朱瞻壑倒是想按照后世的钞票,将一些图案印刷在纸币上,但却遇到许多人的反对,最终的纸币只是将宝钞缩小,改动了一下面值而已。 相比之下,现在的大汉纸币,却完全按照朱瞻壑的设想,与后世的纸币差不多,正面印着人物的头像,比如一百元印的是朱高煦的头像,五十元是朱瞻壑的,剩下的四种,分别以士农工商为主题。 朱瞻壑将纸币前后都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后又用手揉搓了几下,感觉这种纸十分厚实坚韧,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钞票用纸,但只要不是故意撕毁,估计能用上很长时间。 “不错,无论是印刷还是用纸,都十分合我的心意!” 朱瞻壑将手中的纸币放下,这才对李齐满意的点头道。 “如果太子您没有异议,那我就让人全力印刷了,到时也好保证发行!” 李齐看到朱瞻壑满意,当即也兴奋的说道。 李齐长于管理,对理财这方面并不精通,但没关系,只要朱瞻壑懂就行了,他需要发挥自己的管理才能,将整个银行的事情统筹起来。 “可以,纸币的事关系到银行的成败,这件事你也要亲自监督,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朱瞻壑再次点头道。 “下官明白!” 李齐再次答应一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李齐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停下来再次问道:“太子,咱们的纸币要发行,是不是取个名字,比如大汉宝钞之类的?” “宝钞的名声已经臭了,大明的银行发行的小额纸币,也不敢叫宝钞。” 朱瞻壑说到这里思考了一下,随即这才拍板道:“不如就叫汉圆吧!” “汉圆?为何叫圆,咱们的纸币可是方的啊?” 李齐听后却愣住了,不知道这个“圆”是从哪来的? “你怎么忘了,咱们除了纸币,还有铜钱,铜钱不就是圆的吗?” 朱瞻壑哈哈一笑解释道。 一文钱有两种,一种是纸币,一种是铜钱,这点和后世一样。朱瞻壑将纸币称为汉圆,主要还是保留了后世的习惯,至于以后“圆”会不会改成“元”,那就不一定了。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那我这就去监督汉圆的印刷!” 李齐也是个聪明人,当即反应过来道,随后就再次告辞。 李齐离开后,朱瞻壑又在这座改造好的银行总部转了转,现在银行的官员还没有搬进来,整个建筑都是空荡荡的。 朱瞻壑打算让银行的人早点搬进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到时就可以正式开业,并且发放汉元纸币了。 “太子!日本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就在这时,只见刘苛一脸兴奋的坐外面跑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情报。 刘苛来到大汉后,也再次进入锦衣卫,成为他伯父刘勉的得力助手,不过刘勉跟着朱高煦去了北边军中,刘苛则留在西京,主要负责收集大明那边的情报。 “难道说三叔他们已经扫平日本了?” 朱瞻壑听到日本的消息,也立刻想到了朱高燧,按照时间推算,他应该已经与朱瞻基达成条件,正式开始扫平日本了。 “太子真是神机妙算,就是关于赵王出兵日本的消息!” 刘苛一记马屁拍上,随后将情报双手呈交给朱瞻壑。 朱瞻壑拿过情报,大概的看了一下,随后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朱瞻基派平江伯陈瑄领兵两万,在丹波高地上与足利义持组织的联军对峙,眼看着一块决定日本国运的大战就要爆发。 表面上看,陈瑄似乎要与一决死战,虽然足利义持的兵力是陈瑄的三倍,但倭军装备了训练太差,相比之下,陈瑄却全都是精兵,因此陈瑄在兵力上反而占据着优势。 然而足利义持做梦也没有想到,陈瑄用兵远比他想像的还要狡猾,就在他与陈瑄的大军对峙之时,石见总兵黄文宇,率领五千骑兵从和泉登陆,趁着京城兵力空虚的机会,一举杀进京都城中,抄了足利氏的老窝。 第645章 足利灭亡 足利氏灭亡了! 朱瞻壑看着手中的这份情报,一时间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当初他率兵杀入日本的九州,最担心的就是足利氏会调集各种大名的兵力反攻。 后来为了牵制足利氏,朱瞻壑甚至还和大内氏结盟,可以说为了足利氏,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 结果这个曾经让朱瞻壑头疼的足利氏,却被陈瑄与黄文宇联手灭掉了。 之前陈瑄出兵两万,吸引了足利氏组织联军,在丹波高地上与陈瑄对峙。 黄文宇却趁着这个机会,率兵五千直扑兵力空虚的京都。 当初黄文宇本来只是个千户,却因为柳升战败,给了他立功的机会,组织矿场的战俘来了一场绝地反击,打败了足利义持的大军,他也因此被提拔为总兵。 因此黄文宇和足利义持也是老对头了,这次由陈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黄文宇却率兵突袭,不但在短时间内打下京都,而且还活捉了京都中的日本贵族。 正在丹波与陈瑄对峙的足利义持,猛然间听到京都沦陷的消息,也一下子慌了手脚,随即竟然昏了头,率领手下仓促撤军,准备杀回京都解救自己的家人。 足利义持撤军的决定,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不过朱高燧把目光投向美洲的前提,是大明必须保持强大,如果朱瞻基统治下的大明,稍一露出颓势,朱高燧肯定会趁虚而入。 朱瞻壑看完手的这份情报,随即向刘苛问道。 不过也就在开业的前一天,刘苛再次送来日本的情报。 “很好,日本那边持续关注,特别是我三叔的动向,一定要调查清楚!” 当然辛苦也有辛苦的好处,朱高煦靠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整个大汉国的根基十分坚固,也完全掌握在他们父子手中,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规划整个帝国。 相比之下,朱高燧却是白捡了一个日本做封国,而且从名义上看,日本依然是大明的土地,朱高燧还是大明的藩王,所以他注定不可能称帝,否则只会招来大明军队前来平叛。 朱瞻壑点了点头,再次吩咐道。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禁叹了口气低语道:“三叔真是好算计啊,占据了日本,近可觊觎大明,远可图谋美洲,再不济也能守着日本做个安乐王爷,相比之下,我爹却要靠自己一手一脚的打江山,简直太辛苦了!” 朱瞻壑最后低声自语道。 京都的陷落,以及足利义持的战死,代表着日本核心政权的瓦解,虽然各地的大名还没有征服,但没了足利氏牵头,这些大名也只是一盘散沙,陈瑄和黄文宇完全可以各个击破。 最后足利义持死于乱军之中,六万联军死伤大半,剩下的要么投降,要么逃跑了,整个京都一带,再也没有成建制的日本军队。 “有了银子、有了封地,以三叔的性子,只会更不安分,只是不知道他日后会把目标投向大明,还是投向更加遥远的美洲呢?” 所以朱高燧在日本,做什么事都会感觉束手束脚,再加上日本距离北京又不是太远,万一有点变故,朱瞻基随时都可以派大军前去。 凭心而论,朱瞻壑希望朱高燧能把目光投向美洲,这样可以避免大明的内耗,如果他能找到美洲,将进一步拓展明人的生存空间,也能让朱瞻壑省不少的力气。 这份情报只写到京都被大明攻陷,至于接下来的局势发展,朱瞻壑虽然可以猜到一些,但毕竟只是猜测,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向哪方面发展? “暂时没有了,但我已经加派人手,让他们关注日本那边的动向,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当初朱高燧的儿子朱瞻坺,一直反对去日本,在他看来,海外那么多地方,随便去哪都比去日本强。 毕竟相比近在眼前的大明,美洲还是太遥远了,寻找美洲的过程也充满了不确定性,所以只要朱高燧不傻,肯定不会舍近求远。 别看现在的石见银矿掌握在大明手中,但朱高燧掌握日本后,肯定会想办法侵占石见银矿,再加上朱瞻基有把柄握在朱高燧手中,到时朱瞻基也只能吃哑巴亏。 如果朱高燧能顺利的拿下整个日本,以他的野心,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日本王。 等到足利义持率领着残兵败将,好不容易逃回京都时,迎面却又遇到黄文宇的痛击。 另外朱高燧接管日本后,也只是名义上的接管,绝大部分官员依然是大明朝廷派驻的,连军队都是如此,朱高燧想要掌控日本,只能一点点的渗透,还要提防被人告发。 几天之后,大汉银行的官吏也十分顺利的搬迁到总部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李齐那边的汉圆也印刷的差不多了,可以说万事具备,就差开业了。 刘苛立刻回答道。 陈瑄趁着这个机会,追在足利义持的屁股后面杀,军心大动的幕府联军,根本没有任何士气可言,面对明军的追杀只会一味的逃跑。 刘苛答应一声,随后这才告辞离开。 看着刘苛离开后,朱瞻壑又把手中的这份情报仔细的看了一遍,防止遗漏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太子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后续的情报还有吗?” 事情果然像朱瞻壑猜测的那样,朱高燧父子很快就赶到京城,并且处死了足利义持的家人和臣属,至于一直被当做傀儡的天皇一系,则被朱高燧贬为庶人,因为日本不可能有两个国王。 确定了自己在日本的地位后,朱高燧再次命令陈瑄和黄文宇,让他们分别带兵,清扫日本各地的大名,这些大名如果投降,还能保一世的富贵,但如果敢于反抗,足利义持就是他们的榜样。 刚开始各路大名还不服气,有人组织兵力想要抵挡大明的军队,结果很快被剿灭,全家也被吊死在城头,这下也终于打醒了不少大名,于是投降的人越来越多,朱高燧也趁机在地方上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 第646章 官与吏(上) “陛下有旨,即日起禁止外国钱币流通,百姓所持钱币,可向银行换取汉圆纸币!” 西京街道,巡逻的交趾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宣读着朝廷新颁布的法令。 银行成立之后,纸币汉圆也得到了发行,为了尽快推行汉圆,朱瞻壑与杨士奇商量后决定,使用一些行政手段,强制让百姓们使用汉圆。 其实普通百姓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外国货币,主要是一些商人,特别是与外界交易的商人,一般都持有大量的外国货币,不仅仅是大明的纸币,另外还有一些银元、金币之类的。 以前朱高煦在货币这块管理的不严,导致大汉国内货币使用混乱,各国货币都能流通,哪怕汉王府发行了纸币后,依然没能改变这种情况。 朱瞻壑现在就是要用新的汉圆,替代掉所有货币,统一国内的货币市场,这样少了许多复杂的钱币换算,更加方便货币的流通与商品的交易。 银行总部的大厅之中,这里做为前王宫,整个大厅相当的宽阔气派,但现在这里却挤满了人,银行不得不派人维持秩序。 “太子,银行每天都是这么多人吗?” 银行的二楼,杨士奇透过窗子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禁震惊的道。 杨士奇平时事务繁多,今天也是 其实下面的人群并不是全都来兑换货币的,有许多是想咨询借款业务的,特别是一些从大明来的商人,他们熟悉银行的业务,以前银行只有大明才有,现在大汉也终于开办银行了。 朱瞻壑忽然向杨士奇问道。 杨士奇立刻向朱瞻壑行礼道。 其实以前官与吏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小吏也是可以做官的,但从宋朝之后,官与吏之间的界线越来越明显,特别是到了明朝。 杨士奇听到朱瞻壑忽然提到官与吏的区别,一时间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只见朱瞻壑收起笑容,神情也变得郑重的道。 “朝廷需要官吏治理地方,对于百姓来说,官吏其实同一类人,手中握有代表国家的权力,但放到官场上,官与吏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甚至彼此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绝不能有半点混淆。” “吏转官倒也不是不行,可小吏一般见识有限,读书也不多,顶多只是粗通文墨,做底层官员还行,再高一些的官职,恐怕他们无法胜任啊?” “百姓们对汉圆的认可怎么样,有没有不愿意使用汉圆的情况发生?” “太子还真猜对了,我们的确是想举行一场科举,但却又担心没有足够的人应试,所以现在也十分为难。” 当初大明成立银行,并且发行属于自己的小额纸币时,朱瞻壑可是全程参与,因此他对这方面很有经验,绝不会发生杨士奇担心的情况。 “这不是刚开始发行汉圆吗,所以前来兑换的人多了一些,只要过了这阵子,人就会少多了。” “杨尚书,我知道对于官员来说,小吏只是办事的人,与官有着巨大的差别,但我更偏向于百姓们的看法,官吏本身就是同一类人,因此如果你们缺少官员,为何不直接从小吏之中选拔呢?” 朱瞻壑笑着向杨士奇道。 “杨尚书,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您想不想听?” 朱瞻壑微微一笑这才说道。 朱瞻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太子客气了,您如果有办法能帮到我们就太好了,这段时间我们为了选官的事,也是焦头烂额,地方上又全都在要人,我们也是拆了东墙被西墙,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杨士奇说到这里也苦笑一声道。 杨士奇看到朱瞻壑这么有信心,也不禁笑道:“太子有把握就好,等到银行顺利的发行纸币,接下来咱们大汉的纸币一统,百姓们无论是生活还是经商,都要方便多了。” 当然这种吏转官前途有限,一般最高只能做到七品,普通的只能八九品。 明朝前期的时候,因为官员缺少,所以小吏任期年满九年,再通过三场考试,小吏也是可以做官的。 后来随着国家的稳定,科举录取的人数越来越多,连举人都寻不到空缺,小吏想要做官更是难上加难,甚至基本被排除在官场之外了。 “这……”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放心吧,咱们虽然强制将其它货币换成汉圆,却没有规定时间,而且处罚也不重,就算有人不满,也引不起什么大乱子。” 杨士奇再次问道,之前强制使用汉圆时,他就担心会引发百姓的反感,万一因此闹出什么乱子,对刚刚成立的大汉来说也绝非好事。 “那我可就直说了!” 但在大汉却不行,因为大汉缺少读书人,当初朱瞻壑虽然给朱高煦送了不少读书人,但这些早就是官员了,而后来的那些移民,大都是穷苦人出身,绝大部分都没有读书的机会。 “杨尚书,听说你们吏部最近打算选官,到底打算如何选,该不会是举行科举吧?” 立国之后,大汉各地的行政机构也因此发生变化,但无论怎么变化,总的来说,地方上的行政机构还是有三种, 各地的行政机构发生变化,也都需要大量人手填充,所以吏部现在也需要从民间选拔人材,如果放在大明,直接举行科举就是了,根本不怕缺人。 所以就算杨士奇举行科举,恐怕有资格参加的人也不多,想从中选拔出有用的人才更是难上加难。 朱高煦称帝,杨士奇位列国公,同时官拜吏部尚书,主管着大汉官员的人事选拔,号称是六部之首,这也符合杨士奇的身份。 杨士奇显然也对小吏抱有偏见,觉得这些小吏出身低才学浅,根本无法胜任太高的职位。 “杨尚书,学问好就一定能做好官吗?” 朱瞻壑倒也不急,而是对杨士奇反问道。 第647章 官与吏(下) “学问好不一定能做好官,但学问好的人,见识一般也比较广博,只要稍加锻炼,还是很容易成为合格的官员的。” 对于朱瞻壑的问题,杨士奇也是眉头一皱,但还是回答道。 “杨尚书您是翰林院出身,想必见过不少翰林院的饱学之士,以你之见,那些翰林有几个是适合当官的?” 朱瞻壑却言辞犀利的反问道。 “这……” 杨士奇听到朱瞻壑提到翰林院,也不禁脸一红,因为严格来说,他也不是正规的科举出身,而是借着别人的举荐,进入翰林院做了编纂,后来朱棣靖难,杨士奇趁着靖难的东风,这才成功从翰林院进入到内阁,正式步入仕途。 翰林院集中了整个大明最顶尖的读书人,每个人都是饱读之士,谈起诗词歌赋、诸子百家几乎无所不精。 但这帮翰林们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只尚空谈,却不精于实务,有些人对政务甚至是一窍不通,经常发表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言论。 杨士奇之所以能够从翰林院中脱颖而出,也是因为他后来进了詹事府,经手了大量的政务之后,慢慢的锻炼出来的,如果让他刚从翰林院出来,就担任现在的职务,恐怕他也根本撑不起来。 当然了,翰林院也并不是没有人才,比如除了杨士奇外,还有杨荣、杨溥等人,但他们与杨士奇一样,都是离开翰林院后,通过大量的学习实践,才慢慢的熟悉了政务,锻炼出自己的才能。 “杨尚书,其实不光你们这些文官,就算是武将也是一样,比如跟随皇爷爷靖难的勋贵们,他们当初大都是军中在千户甚至是百户,有些更是普通的士卒,在太祖皇帝当政时,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说道。 “可仅仅四年之后,靖难的功臣却一个个封公封侯,成为军中的高层,他们也不是天生的大将之才,无非就是抓住了机会,跟对了人,所以才能一飞冲天。” “可是……武将和文官还是有些不同的!” 杨士奇听完朱瞻壑的话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嘴硬道。 “有什么不同的?我爹和皇爷爷一样,当初来天竺的时候,身边也只有王府的属官,可现在这些属官一个个也都是位高权重,帮着我爹撑起大汉,甚至当初官员不够时,你们不是还把各家勋贵的管事抢过来,让他们充当地方官,现在不也做的挺好吗?” 朱瞻壑再次举例道。 当初那批被朱高煦征召的各家管事,有几个优秀的,已经进入到大汉的核心,比如户部的张侍郎,他以前就是英国公府的大管事,因为擅长理财,做官后也是一路高升,甚至日后很可能成为一部的尚书。 听到朱瞻壑拿大汉现在的官员举例,杨士奇也无法反驳了,特别是当初招募的那些管事,其实就是他出的主意,当时他觉得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这些管事做官后,相当一部分表现优异,甚至比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还要优秀。 其实这也很正常,为官最重要的就是组织力与行动力,另外还要具有一定的眼界,而那些勋贵家的管事,组织力和行动力一点也不缺,在勋贵府上做事,后来又出海,眼界更非一般人可比,所以他们早就具备了为官的基本素质,只要熟悉了官场,自然不比任何人差。 “杨尚书,官场上的事你比我清楚,许多官员刚上任时,不熟悉自己的职务,只能靠手下的小吏办事,有些衙门甚至还会被小吏架空,离了他们,整个衙门什么事都办不成。”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以前小吏没有前途,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做吏,偏偏他们手中有权,于是不少人干脆以权谋私,因此小吏贪财之风日盛,但如果让小吏们有了前途,他们就会有顾忌,毕竟为了一点钱财而毁掉自己的前途,聪明人都会犹豫的。” “至于小吏的学识浅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初太祖皇帝时的吏转官,需要经历三场考试,咱们也可以对小吏组织考试,能考过的才能授予官职,相信到时不用别人催,他们自己就会请先生教自己读书。” 朱瞻壑一连列了吏转官的几大好处,当然吏转官也有缺点,但相比优点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才会这么支持。 杨士奇听完朱瞻壑的这些话后,也不禁露出沉思的表情。 对于朱瞻壑说的这些优点,杨士奇也并不否认,另外最重要的是,朱瞻壑现在是大汉的太子,朱高煦走之前,指定朱瞻壑监国,所以朱瞻壑的意见,其实也代表着朱高煦,他不得不重视。 所以只见杨士奇考虑许久后,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太子您这么看好吏转官,那我回去与下属们商讨一下,到时在京城周围先试行,如果可行的话,再在其它地方推广!” “太好了,杨尚书你们若是把这件事办成了,绝对会是一个创举,甚至日后很可能会取代科举!” 朱瞻壑当即称赞道。 其实他也知道,杨士奇之所以会同意,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太子的身份。 不过朱瞻壑并没有以身份压人,主要还是想用道理说服对方,现在看来杨士奇对吏转官可能还有些排斥,但杨士奇并不是个古板的人,只要他看到吏转官的前景,肯定会慢慢接受的。 杨士奇告辞离开,银行这边的货币兑换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银行几乎天天爆满,每天都有大量的货币进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也终于开始减少,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也终于从原来的五八门,开始变成统一的汉圆。 随着西京这边的货币统一,朱瞻壑也准备在北征港,以及狮子港分别设立银行,加快这两个重要港口的货币兑换,而只要这两个重要的经济中心统一的货币,整个大汉国内部的货币,也会慢慢的由汉圆占据。 第648章 吴家寨 西京城的北门名叫明德门,出了明德门,往东南走出去数里,有一座新建造起来的村寨,因为村子里的人大都姓吴,因此名叫吴家寨。 今天是吴老虎的六十大寿,整个村寨的人都前来为他贺寿,吴家大院里摆满了桌子,男女老幼齐聚一堂,旁边还有土人表演技艺,看起来好不热闹。 吴老虎也十分高兴,提着酒壶在各个桌子间走动,不时停下和几个朋友或后辈聊上几句,爽朗的笑声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 上次吴老虎回山东老家探亲,不但把妻子的棺材迁到了天竺,同时也带来了一批吴氏族人,这些人都是听说天竺这边分田地,于是拖家带口坐着船来到了天竺。 对于这些同族,吴老虎也尽力帮衬,官府对他们这些移民也十分照顾,只要是同族的人数达到一定数量,就会专门划分出一片土地,让他们建造村落生活在一起,这样移民间相互照顾,也能让官府少掉许多麻烦。 吴氏的族人在吴老虎的帮助下,拿到田地后也很快站稳了脚根,因此吴老虎在同族中的威望也达到顶点,甚至还推选他做了吴家村的村正,虽然村正不是什么正经的官吏,但却代表了他在村子里的威望。 吴老虎今天也十分高兴,当初他从老家逃难出来时,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活到六十岁,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做上村正。 现在他不但吃喝不愁,而且儿女都在身边,孙子和外孙也都不缺,说句不好听话,哪怕今天过完大寿,吴老虎闭上眼睛再也醒不来了,他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这场寿宴一直持续到傍晚,祝寿的人这才各自散去,桌子上剩菜也全都被妇人打包带走了,吴老虎也回到客厅,和女婿莫青边喝茶边聊天。 “岳父,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没想到就在这时,莫青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什么事?” 吴老虎喝了口茶水这才问道,他酒量很好,所以现在虽然有几分醉意,但脑子依然清醒。 “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姓郑的胥吏,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他最近告诉我,近京县衙缺少人手,打算对外招一批胥吏,想让我去试一试,我也有些心动,但还是拿不定主意。” 莫青再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近京县是西京下辖的一个县,西京城外东南的一片区域,全都属于近京县,包括他们吴家村,所以平时莫青也没少和县衙里的人打交道。 “衙门里当差固然是好,可你家里生意怎么办?” 吴老虎听后却是一愣,随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莫青头脑灵活,早在刚来到天竺时,就不甘心种地,后来搭上一些商人的线,开始做买东买西的生意,现在已经有了好几家店铺,光是伙计都雇了十几个,如果他去衙门里当差,肯定会耽误他的生意。 “生意的事我都想好了,当初做生意,我就是和伍旺兄弟合伙,店铺也有他一半,这几年他也锻炼出来了,另外还有山娘,也能帮着我看着店里,所以生意的事交给他们打理就行了。” 莫青显然早有准备,缓缓的讲出自己的计划道。 当初他和伍旺一块来到天竺,生意也是合伙,所以他完全信得过对方,另外他娶了吴好山娘后,两人又生了一儿两女,生活也十分美满。 “山娘?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行吗?” 吴老虎显然还是老思想,觉得女儿不方便抛头露面。 “岳父您有所不知,山娘虽然是个女子,但其实很聪明,这几年她跟着我不但学会了算账,还懂得管理店铺,之前我把一家布庄交给她打理,她就做得十分出色,而且我就算去衙门里当差,也能在背后指点她,肯定不会出问题。” 莫青再次笑道。 当初他娶吴山娘,主要是看中了吴山娘身体健壮,容易生养,但婚后他发现吴山娘其实很聪明,跟着他不但很快认了字,而且还会算账,帮着他省了不少心。 “行啊,既然你放心山娘,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另外你去了衙门当差,也是件好事,这样咱们日后在衙门里有条关系,办什么事情都方便!” 吴老虎终于点头道。 以前做猎人时,吴老虎肯定不会考虑这些事情,但自从做了村正,整个村子的里里外外都需要他操心,平时也免不了和衙门打交道,如果女婿去了县衙,日后吴家寨也能受到一些照顾。 “岳父说的是啊,我这几年做生意,虽然还算不错,但越来越觉得,做商人顶多就是有钱,相比那些有权的官员来说,我们这些商人却屁都不是,另外您也看到了,朝廷新发行的汉圆,我们商人就只值一文钱!” 莫青提到汉圆时,也不禁无奈的吐槽道。 汉圆二十、十文、五文和一文,分别是按照士、农、工、商来排的,商人排在最后一位,也就只能印在一文的汉圆上,这点让不少商人都私下里吐槽,但没办法,自古以来商人地位就比较低下,哪怕伱有钱也不行。 吴老虎看女婿心中不平,于是开口安慰了几句,随后又好奇的问道:“衙门里为什么忽然开始招人了,难道陛下又打下一片土地,所以急需官吏去治理吗?” “你这倒是问对人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 没想到莫青这时神秘的一笑,随后压低声音道。 “据我所知,朝廷是官员不足,于是提拔了一批表现出色的小吏为官,比如县衙里的贾典史,就被调到临近的县做县令了,这些人被调走了,空缺自然也就出来了。” “衙门里的胥吏也能做官了?” 吴老虎闻言也惊讶的瞪大眼睛,这种事他可是 “这不是朝廷缺人吗,所以才轮到那些胥吏,而且我听说,日后会有更多的吏转官,所以我就在想,说不定我哪天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耀我们莫家的门楣了!” 莫青说到最后也是两眼放光,他本就是书香门 “听你这么一说,进衙门做胥吏竟然还是一条当官的路了!” 吴老虎听到这里也大为兴奋,如果女婿日后真做了官,那女儿可就是官家夫人了。 “没错,那天郑胥吏还告诉我,现在想进衙门做胥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先经过考试才行,如果考不过,人家衙门根本不收,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莫青说到最后也露出自信的表情。 他好歹读过几年正经的书,甚至还会背论语,衙门里的那些胥吏,恐怕有大半都不如他,所以莫青有信心考过。 “那太好了,你一定要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尽管开口,我们吴家寨别的没有,人却有不少,只要你有需要,整个寨子的人随叫随到,千万别和我客气!” 吴老虎再次兴奋的道,他现在已经决定,要全力支持女婿进入衙门,毕竟吴家要是出一个当官的,那对整个家族的命运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多谢岳父,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不会客气!” 莫青当即向吴老虎道谢,千万别小看了吴老虎,吴家寨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如果莫青真进到衙门,背后有吴家寨支持,办事也十分方便。 “对了,我看村子里有不少孩子,天天在寨子里外的疯跑,也不是个事,不如在寨子里办个私塾,请先生教他们读书,只要识了字,日后干什么都方便啊!” 莫青这时再次建议道。 莫青家里没什么人,反而是吴家人口众多,所以他也希望吴家能出几个读书人,这样日后也能帮衬一下。 “唉,这事我也想过,可你不知道,现在想找个能教书的先生有多贵,一个月最少也得上千文,人家才肯来,而且平时的衣食住行都得寨子里安排,现在寨子里根本请不起先生。” 吴老虎却叹了口气道。 谁都知道识字的好处,不说别人,莫青能写会算,因此即能经商又能进衙门,相比之下,吴老虎自己的儿子大字不识,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种地了。 “这事好办,我听说几里外的黄家寨子请了个先生,黄家寨子的黄村正和我有生意上的往来,到时我找他说说,咱们两个村子合办私塾,到时也能帮他们分担请先生的费用,他们肯定愿意!” 莫青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他喜欢交际,到哪都有朋友。 听到女婿的话,吴老虎也喜出望外,当即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寨子里的人现在不缺吃穿,如果再解决了孩子上学的事情,那日后吴家的下一代,说不定真的能出几个读书人,到时再像莫青一样进到衙门做事,那吴家可就真的要发达了! 第649章 科举与吏转官 大汉转吏为官,这件事对民间几乎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在私下里议论一番,或是一些有心人开始想办法进入衙门做胥吏。 但这件事对于整个大汉官场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地震。 自从大汉立国时起,官场上所有人都知道,各个衙门都缺少官员,本来许多人都以为,朝廷会举行科举,从而选拔人材填充官场。 毕竟从隋唐时起,科举就成为朝廷选拔官员的重要手段,经过两宋的完善,直到大明成立,科举几乎成为进入官场的唯一渠道,如果有官员不是科举出身,在与其它官员相处时,都会感觉矮上一头。 结果谁也没想到,朱瞻壑和杨士奇并没有采用科举,反而从胥吏中提拔人才,虽然这些胥吏的官职都不高,但也打破了最高七品的限制,而且日后还会有升迁的可能。 面对这种情况,大汉官场上反应不一,有些人甚至还持相反的意见,彼此间争论不休。 这主要是大汉的官场来源复杂,其中有一些人出身科举,比如原来汉王府的属官,另外还有当初朱瞻壑招募来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不但有秀才,还有举人甚至是进士,他们都是科举最坚定的维护者。 不过除了这些科举的维护者,剩下还有不少官员觉得吏转官也不错,这些官员大都出身不高,比如那些勋贵管事出身的官员,另外还有一些提前投靠朱高煦,并且被授予官职的人。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读书不多,而且他们也深知,大汉这边读书人太少,想请个精通学问的大儒教儿子简直难比登天。 相比之下,那些科举出身的进士、举人和秀才,本身都是饱学之士,完全可以自己教孩子读书,有些人更是诗书传家,哪怕自己没时间,也能从大明请人来教孩子。 所以如果大汉采用科举制的话,最后得利的只会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那些草根底层出身的官员只能吃哑巴亏。 但现在好了,直接从胥吏中选拔人材,无论你学问再高,日后想要进入官场,也要从最底层的胥吏开始做起,表现出色才能得到提拔,这在许多人看来更加公平。 银行总部背后还有一片建筑,朱瞻壑的詹事府就在这里,平时他就在这里处理公务。 “太子,北征分行那边传来消息,前期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他们打算在这个月中旬开业,至于狮子港那边,因为路途太远,暂时还没有消息。” 李齐向朱瞻壑禀报着银行的事情,西京这边的银行总部已经步入正轨,两个分行也是开业在即,等到三地的银行全都开通,并且互通信息后,大汉国内初步的银行网络就算是建立起来了。 “开业的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至于狮子港那边,的确远了一些,必须要建立一条专用的传递路线,你让北征分行那边准备一只船队,日后专门用于与狮子港分行联络!” 朱瞻壑再次批示道,李齐也立刻记了下来,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银行的事,等到朱瞻壑没有什么吩咐了,李齐这才准备告辞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朱瞻壑却忽然叫住李齐问道:“听说现在官员们都在讨论吏转官的事,甚至有人因此吵了起来,李齐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听到朱瞻壑问自己的看法,李齐也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下官听说当初陛下刚来天竺时,因为手下的官员不够,于是招募一些勋贵家的管事为官,比如朝中的张侍郎,就是管事出身。” “伱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不解的问道。 “启禀太子,因为下官觉得,吏转官和招募管事为官一样,都只能是权宜之计!” 李齐没有再绕弯子,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 朱瞻壑再次问道,脸上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最近因为吏转官,整个官场上都吵的沸沸扬扬,所以朱瞻壑很想听一听李齐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初太祖皇帝建立大明时,也曾经因为官员不够,于是允许胥吏任期满九年后,经过三次考核合格后,就授予官职,可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大明稳定下来,科举取士也满足了官场上的需求,如此一来,吏转官就几乎绝迹了,所以下官才有此看法。” 李齐神情郑重的回答道。 他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但他对吏转官也并不怎么排斥,只是在他看来,这种吏转官无法长久,日后迟早还是会被科举取代。 听到李齐的这些话,朱瞻壑却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才微微一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以后大汉不会举行科举,所有官员都必须从胥吏一层层选拔上来呢?” “太子您真的打算废除科举?” 李齐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大吃一惊,甚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其实随着吏转官的推进,朝中已经有种说法,说朱瞻壑不打算采用科举制,而是用吏转官来取代科举取士,但这种说法对于许多人来说太过离谱,所以很多人都不太相信。 “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科举,你们这些读书人会如何想?” 朱瞻壑再次笑呵呵的问道。 其实李齐不知道,官场上传说废除科举,采用吏转官选择人材的说法,就是朱瞻壑让人悄悄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试探一下官场上的反应。 “虽然我一向认为,读书是为了明理,并不仅仅是为了应付科举,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科举,恐怕绝大部分人都会丧失读书的动力,到时用不了多久,恐怕就没有多少人愿意读书了,如果我们汉人不读书,那和天竺当地的土人有什么区别?” 李齐说到最后时,神情也变得有些激动,做为一个传统的儒生,他实在无法想像没有科举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不,你想错了,就算是吏转官,也不是不读书,反而会让更多人读书!” 没想到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李齐的想法。 “怎么可能,科举都没了,哪还会有人愿意十年寒窗苦读?” 李齐闻言却无法相信的问道。 “科举并不是没了,而是把科举从选官变成选吏,外界的人想进入各级衙门做事,就必须经过考试,只有合格之后,才能进入衙门从基层做起,如果表现出色,才会得到提拔,所以日后无论是官还是吏,读书是必备的基础!”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他的想法来源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而且公务员考试只是入门的门槛,想要日后得到提拔,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当然凭能力升官只是理想状态,到时肯定会有结党营私、任人唯亲等事情发生,但这只需要加强监督,也就是锦衣卫和都察院的责任了。 “可是胥吏的数量庞大,如果通过考试选吏,题目肯定会很简单,换句话说,只需要粗通四书五经,就能考过,日后这些人若是为官,岂不是滥竽充数?” 李齐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就算一个人只是粗通文墨,但只要能力强,提拔为官也是他应得的,反之如果一个大才子,写的文章团锦簇,却不通实务,如果真让他为官,那只地害了百姓。”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看了李齐一眼笑道。 “李齐你也是进士出身,当初考中后担任县令,刚上任时你难道就能把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吗?” “这……” 李齐闻言也是脸一红,他考中进士时才二十多岁,刚上任做县令时,也是手忙脚乱,甚至手下的胥吏还故意刁难他,让他暗中吃了不少苦头,直到后来他慢慢熟悉了县衙的事,这才利用自己县令的身份,把那些胥吏给好好的整治了一番。 “李齐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哪怕刚开始不适应,慢慢的也能发挥自己的才能,但还有更多的人虽然文章写的好,却不懂衙门里的事,哪怕做了官,最后也会被手下的胥吏架空,甚至手下犯了罪,还会被推出顶缸,这种事你肯定也听说过吧!” 朱瞻壑看李齐不说话,于是再次给了对方一记重击。 李齐听到这里也再次露出尴尬之色,因为朱瞻壑说的情况都是真的,当初他有几个同科的进士,平时也有书信的往来,他们在上任之后,就有人被手下的胥吏架空,做了几年空头知县,好事轮不到,坏事却要背锅,简直惨的不能再惨了。 “所以啊,读书好的人,并不一定能做好官,有些人就是不会读书,但却颇有才能,就像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张侍郎,他本来是英国公府的管事,也没读过几本书,但却十分擅长理财,如果不是父皇给他机会,他一辈子也只能做个管事,现在却能在官场上发挥自己的才能。” 说到这里,朱瞻壑顿了一下继续道。 “所以啊,降低进入官场的门槛,可以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去挤科举那个独木桥!” 第650章 报纸的问题 朱瞻壑一身便服,迎着朝阳走在清晨的大街上,护卫也都便衣随行,隐隐将他与周围人隔开,以保护他的安全。 只见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各种小商贩也摆好了摊子,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偶尔走过的土人,恐怕会让人觉得自己身处在中原的某座城市中。 朱瞻壑走在行人之中,看着街道两侧热闹的景象,心情也十分的愉悦。 当初他跟着朱高煦来到西京时,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毕竟在大明生活久了,他一直把大明看做是自己的故乡,哪怕这里是朱高煦替他打下的基业,依然无法改变他对大明的看法。 但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朱瞻壑感觉自己的心,慢慢的从大明收了回来,不仅仅是因为熟悉了西京这边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明再好,那也是朱瞻基的,哪怕他当初为大明做了那么多的事,可最终还是无法留在大明,甚至日后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相比之下,大汉这边却完全属于自己,朱瞻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大汉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 比如选拔人材这件事,如果放在大明,他要是敢取消科举的话,说不定 强如朱元璋,曾经停罢过一段时间的科举,但后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开了科举,因为他要面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哪怕他可以杀死一批敢于和他做对的人,但很快又会冒出更多的人,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光。 甚至在朱元璋晚年时,那帮文人还搞出一个南北榜案,为的就是向朱元璋示威,欺负他年老无力,苦心培养的太子也死了,但这些人却算错了,朱元璋虽老,但依然提得动刀,导致不少人因此惨死。 相比于大明,大汉这边就简单多了,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画布,任由朱瞻壑挥洒泼墨。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禁露出几分微笑,心中对大汉的归属感更增添了几分。 “豆腐脑!绵软可口的豆腐脑!” 正在这时,朱瞻壑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商贩的叫卖声。 闻着豆腐脑的味道,朱瞻壑也想起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喝过豆腐脑了,于是来到摊子前坐下对商贩道:“来碗豆腐脑!” “客人要咸的还是甜的?” 商贩十分热情的招呼道。 “咸的甜得各来一碗,另外再来一笼包子!” 朱瞻壑十分豪爽的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其实主要是朱瞻壑即在南京生活过,又在北京生活过,所以对甜咸味的豆腐脑都能接受。 甜豆腐脑解腻,咸豆腐脑鲜香,包子的味道也不错,就是香料味重了点,主要是大汉这边的香料便宜,普通百姓又都喜欢重口味的,因此香料自然越加越多。 吃过早饭付了钱,朱瞻壑这才迈步来到银行,不过他并没有进银行,而是转了个弯,去了银行左侧的一个院子,只见这个院子的门口挂着“大汉日报社”的招牌,赫然是一家报社。 当初朱瞻壑离开北京时,也没忘把报社的人带走,毕竟都撕破脸皮了,新闻报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到时朱瞻基如果怪罪下来,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 所以整个报社的人只要愿意离开大明的,全都被他带上了船,而在来到大汉后,朱瞻壑也立刻成立了这座大汉日报社,让他们干起了老本行。 “世……太子!” 马安看到朱瞻壑进来,立刻热情上前行礼,却习惯性的想称呼“世子”,说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 “报纸发行的怎么样?” 朱瞻壑微笑着向马安问道,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过问报纸的事,所有都是交给马安全权处理,不过他相信马安的能力,毕竟之前办新闻报已经让他们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不太好!” 没想到马安脸色一垮,有些沮丧的回答道。 “怎么回事,难道遇到什么困难了?” 朱瞻壑一愣,立刻关心的问道。 报纸的作用就不用说了,对于朝廷来说,它不但是朝廷的口舌,同时还能引导舆论的走向,因此他对报社也十分重视。 “其它的困难倒是没有,就是报纸的销量太低,根本无法与以前的新闻报相比!” 马安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销量太低,原因是什么?”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按说马安他们有办报纸的经验,又有他在背后支持,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才对。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识字的人太少,西京这边还好一些,不少官员和商人都识字,销量虽然比不上以前在北京,但也算不错了,可是在北征港那边,却要差得多,而且报纸的销量主要集中在城里,出了城几乎没有人买报纸。” 马安苦笑着将原因讲了一遍。 朱瞻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主要还是大汉这边的移民文化水平太低,绝大部分都是文盲,他们连字都不认识,自然也不会去看报纸。 这点和杨士奇之前遇到的问题一样,连识字的人都不多,自然也没办法举行科举。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也不要太着急,百姓们识字的人太少,这是朝廷应该操心的问题,你们的报纸还要继续办下去,哪怕是亏本也不能停!” 朱瞻壑考虑了片刻后,终于郑重的向马安叮嘱道。 “我明白,世子您放心,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们的报纸,我也会认真的办下去!” 马安拍着胸脯保证道。 朱瞻壑闻言也欣慰的拍了拍马安的肩膀,这小子虽然喜欢拍马屁,但他办法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不过在离开报社之后,朱瞻壑却皱起眉头,百姓中识字的太少,这不仅会影响到报纸的销量,也会影响到朝廷对外的宣传,这件事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第651章 朱瞻壑的缺点 离开报社,朱瞻壑回到詹事府,脑子里也一直考虑报纸销量不佳的问题。 就像他对马安说的那样,现在不是报纸有问题,而是大汉的百姓自身有问题。 整个大汉的汉人百姓加在一起,也只有五六十万,而且其中绝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之前杨士奇想要举行科举,都担心没有足够的人参加。 百姓中文盲率太高,报纸销量自然上不去,至于土人就更别说了,他们连汉话都不会说。 所以想要提高报纸的销量,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百姓的识字率,但这事说起来容易,想要做成可就太难了,哪怕真能提高百姓的识字率,也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壑也倍感头疼,他现在真的是体会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你报纸写的再精彩,别人不认字你也没办法。 最后朱瞻壑苦思一整天,却也没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没办法,比如他想了两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朱瞻壑舍弃了,因为太不现实,读报人需要识字,而在大汉,能识字的汉人都是宝贝,无论是经商还是进衙门,都十分受欢迎,没有几个愿意去给人读报纸的。 除了这个,朱瞻壑甚至还想到,可以在报纸上增加一些漫画,用图画的形式传递信息,百姓不识字没关系,能看懂图画就行。 但这个办法作用有限, 所以上面的这两个想法,其实都只是朱瞻壑在瞎想,就算有点作用,但也十分有限。 最后朱瞻壑苦思一整天,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傍晚时分,朱瞻壑回到詹事府后面的住处,因为新皇城还在修建之中,所以他们一家依然住在旧王宫,王宫前面虽然改成了银行,但后面依然保持原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刚来到家里,就见儿子朱祁铭,正在常思宁的教导下背着三字经,小家伙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朱瞻壑本想找个先生教他,但常思宁却坚持亲自教儿子背一些蒙学书籍。 只见朱祁铭背着小手,一副摇头晃脑的小大人模样,清脆的童声背诵着朗朗上口的三字经,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对他这个年纪,已经十分难得了。 等到朱祁铭背完了一段三字经,朱瞻壑也不禁上前夸奖了几句,惹得小家伙骄傲的挺起小胸脯,随后就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夫君有心事?” 常思宁看着孩子离开了,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的确遇到点问题……” 朱瞻壑也不瞒着常思宁,当即将报纸的事给她讲了一遍,根本问题还是在于百姓的教育上。 常思宁听完之后,站起来给朱瞻壑倒了杯茶道:“夫君你可知道伱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好奇的表情,他还是 “夫君你的缺点也是优点,那就是太聪明,有些事情别人解决不了,你却能出乎意料的想出解决的办法,久而久之,夫君你就养成了习惯,觉得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自己,换句话说,你喜欢走捷径。” “这……” 朱瞻壑虽然不想承认,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有道理,他自认为自己比古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这些见识也的确帮过他很多次,所以这也让他形成了依赖,好像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能够用智慧解决。 “夫君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常思宁看到朱瞻壑发窘的表情,也不禁捂嘴一笑,接着继续道。 “其实夫君你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捷径可走,就比如对孩子的教育,需要父母和先生一点点的传授给他,不可能今天还大字不识,明天就能写出锦绣文章了。” 常思宁的一番话,一下子把朱瞻壑给点醒了,事情还真是如此,有些事情走不了捷径,那自己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步步走下去。 百姓的文盲率太高,那就老老实实的推广教育,不但是对孩童的教育,成年人也要进行必要的教育,至少会写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掌握一些常用字。 推广教育这种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就看朱瞻壑愿不愿意去做了。 比如后世的新中国刚建立时,全国绝大部分人都是文盲,但经过国家的大力推广,组织脱盲教育,在那种一穷二白的时代,竟然很快让识字率大幅度提升。 后世可以做到,朱瞻壑觉得自己也能做到,更何况他们大汉只有几十万汉人,相比后世建国时四五亿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想明白了这一点,朱瞻壑也大为赞叹的道:“思宁你说的对,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不能好高骛远,明天我就找杨尚书他们商量一下,到时成立一个教育司,争取早日让全国的百姓都能认识字!” 看到朱瞻壑想通了,常思宁也不禁微微一笑,随后又拉着他聊了一些家事,这也能让朱瞻壑从繁忙的公务中暂时放松一下,不至于整天都紧绷着。 感受到妻子的用意,朱瞻壑也心中一暖,人都说娶妻娶贤,常思宁不但长的漂亮,更难得的是聪慧贤淑,家中的事情她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孙若微都对她心服口服,这也让朱瞻壑少操了许多的心,遇到难事她也能帮自己出出主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652章 教育改革 詹事府的大厅之中,朱瞻壑坐在椅子上,杨士奇等大臣分列两旁,轮流上前向朱瞻壑禀报要处理的公务。 等到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朱瞻壑这才开口道:“这些年咱们对百姓一直鼓励生育,现在成果十分显着,光是京城一带,十岁以下的孩子就有上万人,孩子多了,教育也要跟上,所以我决定由朝廷出面,组织更多的孩子入学读书!” “太子殿下,咱们不是已经有县学了吗?” 这时国子监祭酒郑礼站出来,一脸不解的问道。 郑礼年纪不大,当初朱瞻壑招募读书到天竺时,郑礼是 “光是县学是不够的,而且县学又不负责教学,并不能承担教化百姓的作用,因此我决定以国子监为主,对大汉国内的教育进行一次改革,郑祭酒到时你来协助我!” 朱瞻壑直接指了指郑礼道,相对于其它的官员,郑礼不但年轻,而且思想也十分开放,否则当初他就不会舍弃大明的进士不要,跑来大汉这里做官了。 “太子,不知你打算如何改革教育?” 杨士奇还是十分稳重的,这时站出来问道,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朱瞻壑的想法,这样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我打算由朝廷出面,以县学为基础,每个县最少建一所公学,全县所有适龄的儿童,全都要进公学学习,当然每个学生要收取少量的费用,每年县里的考核,需要增加一条,那就是治下儿童的识字情况!” 朱瞻壑将自己大概的想法讲了一遍,其实也是照抄后世的义务教育。 “太子,如果每县都建造公学,而且学生只收取少量的费用,岂不是说朝廷要出钱补贴这些公学?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没等杨士奇开口,一旁的户部侍郎张尚就站出来道,他以前是英国公府的管事,因精通理财而破格提拔,现在已经是户部的二把手,日后很可能会接任尚书之职。 “税收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户部收那么多税,不完并不是件好事!” 朱瞻壑却笑着反驳道。 大汉并不缺钱,主要是有两点, 另外大汉可不是光有汉人,除了几十万汉人外,还有几千万土人,这些土人同样也要交税,但大汉在土人身上的钱却很少。 换句话说,汉人做为特权阶层,其实是被土人供养的,相当于几十上百个土人养一个汉人,因此朱瞻壑才敢在这个时代搞大规模的教育。 至于土人,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这个教育计划之外。 “太子,钱的问题先不说,如果大规模建造公学,一个先生顶多带二三十个学生,现在孩子那么多,咱们也根本找不到这么多先生啊!” 杨士奇一针见血,直接指出公学不可行的原因。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一方面,可以派人回大明悄悄招募,要求不高,只要读过几年正经的私塾即可,另一方面,我打算对公学的教学方式做一些改变,从而让一个先生能带更多的学生。”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这不太可能吧,我也读过多年的私塾,一个先生最多只能带二三十个孩子,再多就照顾不过来了。” 郑礼听到朱瞻壑的话,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私塾的先生虽然招收多个学生,但其实这些学生受到的教育都是一对一,每个学生学习的进度不同,先生也会针对他布置不同的课业。 比如刚进私塾的学生,可能才开始学习写字,而另外一些学生,可能已经开始背《尚书》了,但这些学生都会在同一个教室上课,这种教学方式在朱瞻壑看来,效率实在太低下了。 “郑祭酒伱有所不知,在我的设想中,公学的教材统一,所有先生都要按照教材教学,这也就降低了对先生的要求,另外学生也会分成不同的班级,每个班级的学生,学习的都是一样的内容……” 朱瞻壑说着,把后世学校的教学方式大概的讲了一遍。 杨士奇这些高官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听明白了,这种完全不同于私塾的教学方式,也让他们有种大开眼界之感,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如此教授孩子学习。 “相比于那种传统的私塾教学,公学的优点还有很多,比如我们可以控制教材,将孩子培养成我们需要的人才等,这里就不细说了,等日后公学开始教学后,相信大家肯定深有体会!” 朱瞻壑最后总结道。 “太子,公学的确有很多的优点,可是像你说的那样,一个班四五十个学生,就算用公学的教学方法,先生恐怕也照顾不过来吧?” 杨士奇不愧是宰相之才,脑子反应就是快,这时再次提出质疑道,他并不是反对公学,而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说明白,这样日后才会少出问题。 “的确,人数一多,先生的确照顾不过来,同一个班级,总有学得好和学得差的,我们只需要保证大部分人能学出及格的成绩,就已经足够了!” 朱瞻壑也不着急,再次耐心的说道。 “我觉得这个公学的想法很好,咱们可以先在京城办几所试一试!” 郑礼这时却站出来赞同道。 身为国子监祭酒,他们也负责教学生,如果这种公学的教学方法有用的话,也可以在国子监中推行,到时说不定也是一大创举。 看到郑礼支持建造公学,其它的大臣也纷纷表态,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但总的来说,赞同的还是多数,就连杨士奇也支持公学,于是朱瞻壑当即拍板,将建造公学的事提上了日程。 第653章 城东小学 西京城东,距离城门不远的位置,这里本来有一座军营,但当初朱高煦杀进城时,把这里打烂了,再加上西京城的变动,这里也不需要驻军,于是军营也就废弃了。 不过这座军营虽然生过激战,不少建筑也毁了,但还是保留了一些完整的营房,现在这些营房被改造了一下,毁掉的建筑也被拆除,四周的围墙也建造起来了,这里将成为大汉公学的试点学校之一。 朱瞻壑走在前面,郑礼带着几个国子监的官员陪同,国子监可不仅仅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同时也是国家教育的管理机构,因此日后的公学教育,也都由国子监负责。 “不错,这座城东小学再加上城西的小学,两所小学应该可以容纳城中大半孩子进来学习了!” 朱瞻壑一边参观一边满意的点头道。 之前他说服了杨士奇等人,决定对大汉的教育系统进行改革,这座城东小学就是试点之一,另外还有城西也建造了一所学校,两个学校都是公学,很快就可以开始招生了。 “太子,学校的老师我们已经招募齐了,现在只缺学校的教材了,所以……” 郑礼说到最后也看向朱瞻壑,因为建造学校时,朱瞻壑就说过,教材的事由他来解决,他们只需要把学校建好,再准备好先生就行了。 “教材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在让人编写了,小学阶段也不需要学太高深的东西,我打算设立两门主科,分别是语文和算学。”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学校才刚刚建立,没必要让学生学太多东西,语文负责让学生识字习文,算学让学生们懂得基本的算数,这就已经足够了。 “何为语文?” 郑礼却是一头雾水的问道,对算学他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也需要学一些算经,君子六艺之中,本就有“数”这一技艺。 “所谓语文,其实和你们在私塾里学的差不多,主要以识字习文为主,比如背诵一些三字经,或是有名的诗词等,让孩子具备一定的基础,至少能读能写。”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太子,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如果一个孩子只会这些,恐怕日后很难有太大的成就啊?” 这时郑礼身后的一个老者抢先问道,他名叫陈琳,原来是国子监的博士,现在被委派为城东小学的校长,负责这座学校的管理和教学。 “陈校长不必着急,小学只是最初级的教育,相当于蒙学,孩子在这里学习五年,五年之后若是考试合格,还可以进行更高层次的教育,甚至最后一路选拔进入国子监,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能成材,绝大部分人可能都是要被淘汰的。” 朱瞻壑再次微笑着说道。 虽然很残酷,但教育就是这样,它本来就是一个淘汰弱者的机制,只有符合要求,达到教育条件的人,才会慢慢提升,最终筛选出国家需要的人才。 “我明白了,小学就是给孩子开蒙的地方,从小学中走出去的学生,不要求他们有太高深的学问,只要能写会算就可以了,这些学生大部分都会被淘汰出去,最终只有少数人,才能进入更高一层的教育,这点和科举差不多。” 郑礼这时也微微点头道。 听朱瞻壑这么一说,他就感觉身上的担子轻多了。 “没错,就是和科举差不多,小学是初级教育,后面还会有中级教育,以及高级教育,这一层层的筛选下来,不同级别的人才也会有不同的地位,当然现在不必想那么多,只要专心把小学办好就行了!” 朱瞻壑满意的对郑礼一笑道,对方的理解能力的确很强,难怪连杨士奇都夸他有才能。 说话之时,只见前面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当看到朱瞻壑和郑礼时,也都纷纷上前行礼。 “太子,这些就是城东小学招募的先生,现在就等着您的教材一来,他们就可以熟悉一下教材,然后准备招收学生了。” 郑礼指着这些学校的先生向朱瞻壑介绍道。 朱瞻壑扫视了一下这些先生,只见他们有老有少,见到他这个太子时,大部分人都显得有些局促。 于是朱瞻壑上前一步对他们大声道:“各位来小学任教,身上的担子也是极重,因为你介担负着大汉的未来,在你们的学生中,可能有大汉未来的宰相、将军,所以你们万不可懈怠,朝廷也会给你们最大的支持!” “谢太子!” 有人领头行礼,其它人也纷纷弯腰道。 看着这些既然步入教书育人领域的先生,朱瞻壑又勉励了几句,随后这才和郑礼他们一起离开,又去城西的小学转了一圈。 相比城东的小学,城西的小学要小一点,因为城西的汉人数量要少一些,所以学校也没必要建造的太大。 参观完两所学校后,朱瞻壑又和郑礼回到国子监,商量了一下对这两所学校的课程安排。 除了朱瞻壑之前说的语文和算学两门主科外,学校还要设置几门副科,比如习武和乐器,不要求学生学习的太深,但至少打一点基础,特别是习武,汉人的数量太少,尚武的风气绝对不能丢。 最后朱瞻壑这才回到詹事府,简单处理了一下手头的政务后,他这才拿出一份教材,这是他亲自编写的算学教材,从最基础的阿拉伯数字开始,到加减乘除的运算等等。 基本上来说,朱瞻壑把自己能想到的数学基础,全都写在了这本教材之中。 至于语文教材倒不用他操心,他已经吩咐詹事府的官员去编写了,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诗词和文章,外加一些小故事增加趣味性,他只要把握一下大纲就行了。 两天之后,朱瞻壑将编写好的语文和数学教材,亲自交给了郑礼,郑礼他们对语文教材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但数学教材却引发了很大的争议,因为这本教材引入了太多后世的东西,与这个时代的算学有很大的不同。 第654章 算学教材 “太子你确定这是算学教材,为何我们看不懂啊?” 郑礼拿着朱瞻壑交给自己的算学教材,一脸无语的向朱瞻壑问道。 在郑礼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也全都是一脸为难,实在是朱瞻壑给的教材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像是天书一般。 “看不懂很正常,因为我为了让算学更简便,所以引入了一些算学符号,只要我给你们讲一下就能明白!”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阿拉伯数字还好,因为这玩意本来就是天竺这边发明的,郑礼这些人来到天竺后,肯定都见过,但对于加减乘除这些运算符号,他们就看不明白了。 “太子您的意思是说,你要先给我们讲课,然后我们再传授能学生?” 这时跟在郑礼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问道,这个人名叫黄问,是国子监的算学博士,对算学颇有研究,以前在大明时就小有名气,可惜在科举方面没什么才华,考了半辈子却也只考上了童生,最后自感科举无望,索性来天竺碰碰运气,却没想到得到了重用。 “没错,以黄博士你对算学的研究,只要稍加研究就会明白我这本教材的好处,比如你们平时计算一道题目,过程太过复杂,速度也很慢,但如果用上教材里的内容,几乎片刻就能得出答案!”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不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为了编写这本教材,他可是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内容都写上去了,可能还会有遗漏,但日后只能慢慢补了。 “教材上的内容真的这么神奇?” 黄问却露出怀疑的表情,他虽然在科举上没什么天分,但是在算学一道,却颇为自信,特别是来到天竺后,接解到许多外界的算学着作,更让他对算学的研究一日千里,现在他自信就算回到大明,也没几个人能在算学一道上超过他。 “黄博士若是不信,咱们不如就当场比试一番,你用你的方法计算,我用我的方法计算,咱们看看谁算的更快更准如何?” 朱瞻壑是个喜欢用事实讲道理的人,于是笑着向黄问道。 “这……恐怕不好吧?” 黄问却有些犹豫,倒不是怕了朱瞻壑,而是他怕朱瞻壑输了之后面上无光,到时万一再恼羞成怒怪罪自己怎么办? “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切磋一下学问而已,黄博士你要是输了,可就得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学了!” 朱瞻壑大手一挥,最后还十分自信的道。 这个激将法果然有效,黄问对自己的算学造诣十分自信,因此听到朱瞻壑的话立刻应战道:“好,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郑祭酒,你们谁来出题目?”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即向旁边的郑礼问道。 “太子既然有此雅兴,那不如就由我来出题!” 郑礼这时也哈哈一笑站出来道,他可是进士出身,在算学方面的研究虽然不如黄问,但也比一般人强多了。 于是郑礼当众出题,而且出的题目也不是很难,主要是怕朱瞻壑和黄问万一有人做不出来,就显得太尴尬了。 所以郑礼出了个经典的鸡兔同笼的题目,只是把数字改大了一些,使得计算变得有些困难。 朱瞻壑和黄问各自执笔,在纸下写下自己的计算过程。 对于这道基础的题目,黄问简直太熟悉了,虽然数字变了,但计算的过程是一样的,因此他也十分有信心,提笔就开始计算起来。 然而就在黄问才刚写几行字,旁边的朱瞻壑却忽然放下手中的笔道:“我算出来了!” “什么?这不可能!” 黄问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向朱瞻壑,哪怕是鸡兔同笼这种基础的问题,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计算完毕! “没什么不可能的,答案是鸡有三十七只,兔有五十六只,如果黄博士你不信,尽管可以验算!”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对于他来说,鸡兔同笼就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只需要设两个未知数,然后列出式子就能得出答案。 相比之下,黄问用的却是传统的计算方式,别的不说,光是计算都要写出一大堆的汉字,速度当然比不过他。 黄问不服,当即自己又从头算了一遍,结果得出的答案和朱瞻壑一模一样,这让他也不禁有些失神。 “太子你怎么会算的这么快?” 这时郑礼也不禁好奇的问道,如果题目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恐怕他会以为朱瞻壑作弊,或是提前知道答案。 “下官认输,太子您到底是怎么算的?” 黄问这时也反应过来,也向朱瞻壑问道,其它的人也都不解的看向了他。 只见朱瞻壑微微一笑,随后拿出自己计算的过程道:“我的计划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将一些符号引入到算学之中,使得整个计算的过程精减了大半,更不需要写什么汉字……” 朱瞻壑说着,就以自己的计算过程为例,给郑礼和黄问他们讲解了一下各种数学符合代表的意思。 其它人可能听得一头雾水,但黄问听完朱瞻壑的讲解后,却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输在了哪里。 这种把各种符号引入到算法之中后,计算的过程何止是简便了数倍,甚至还能因此得出一些新的解法,这绝对是算学史上的一大创举。 “太子大才,下官心服口服!” 黄问听完后,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说话时他再次看向那本算学教材,两只眼睛中也满是兴奋,如果自己掌握了教材上的内容,在算学上的造诣肯定能再次大涨。 看到连黄问都认输了,这也证明了朱瞻壑教材上的内容真的非比寻常,郑礼他们自然也都没有了异议。 于是朱瞻壑就让郑礼组织了两所小学的算学先生,自己亲自给他们授课,将教材上的内容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其实只要将各种运算符号掌握了,整个教材上的内容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已经没什么难度了,比如黄问,只了三天就搞明白了所有运算符号, 第655章 私塾关门 莫青皱着眉头离开吴家寨,夕阳下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本来这段时间莫青生活的挺顺的,他把家里的生意交给妻子吴山娘后,自己也专心应付进入衙门的考试,结果不出意外,他十分顺利的进到近京县衙,在户房做了典吏,负责清点税额,誊抄账册等事务。 县衙里共有三班六房,户房和户部一样,都是负责户口和财政的,虽然不如吏房权力大,但也是衙门里的重要机构。 另外最重要的是,莫青上面的李司吏年纪大了,估计也干不了几年了,等到对方一退,他再活动一下,以他的能力很可能接任司吏,到时整个户房都归他管,说不定日后真有可能由吏转官。 所以这段时间莫青也是春风得意,他出手阔绰,而且又擅长交际,因此很快就和衙门里的同僚打成一片,上上下下都能说上几句话,连县老爷都夸他这个典吏做事认真。 但今天吴老虎却忽然请莫青过去一趟,并且告诉他一件难事。 原来之前莫青出面,让吴家寨与隔壁村子一块请了个私塾先生,两个村子里的孩子也都跟着先生读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却没想到就在前段时间,这个私塾先生退了钱,说是有事不能再教了,结果两个村子里的孩子一下子失学了。 吴老虎可是一直盼着寨子里的孩子出几个读书人,这才刚认几个字,私塾就没了,所以他也十分着急,这才把女婿请来,想让他帮忙想一想办法。 如果是其它事情,莫青不敢说百分百能帮上忙吧,至少也能动用衙门的关系说上几句话,可是这次的事却实在太突然,好好的私塾一下子没了,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私塾出来。 “私塾先生不好请,听说现在又涨价了,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托人去北征港问问,看看有没有读过书的人刚来大汉?” 莫青这时低声自语道。 大明开海之后,从大明来大汉的人就一直络绎不绝,虽然不像大规模移民那么多,但胜在稳定,几乎每月都会有新的移民到来。 而这些移民要么去狮子港,要么来西京,来西京的人都会在北征港下船,这些人来了之后,虽然有朝廷分配田地,但有些人并不愿意种地,比如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所以他们更愿意把地租出去,自己再找份糊口的工作。 当然了,那些读过书的人,一般心气都比较高,大都是为了做官而来,愿意教书的人很少,哪怕开高价也不好找到,所以莫青也只能碰碰运气。 回到家中,只见吴山娘正在算账,旁边有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见到莫青回来立刻行礼道:“父亲!” 这个少年是吴山娘和亡夫的儿子,母亲改嫁后,他就改名叫莫池,现在跟着吴山娘学做生意。 “跟你娘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学会算账?” 莫青笑呵呵的对这个继子问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既然跟着莫青的姓,他也一直将对方视为己出,之前莫池就是跟着他,直到他进了衙门,莫池才开始跟着吴山娘。 “算账不难,我已经学会了,就是我娘怕我出错,不敢让我上手。” 莫池如实回答道。 “废话,就你那毛手毛脚的,万一算错了可怎么办?” 吴山娘却抬眼瞪了儿子一眼道,在她眼里,儿子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自然也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你啊,该放手的时候也要放手,池儿都已经成年了,要不是朝廷规定十八之前不得成婚,恐怕池儿现在都已经当爹了!” 莫青却对妻子笑道。 大汉规定男女成婚,必须年满十八,这项规定是朱瞻壑坚持推行的。 按说大汉鼓励生育,在一般人看来,应该越早成婚越好,但朱瞻壑却深知,女子十八之前身体没有发育完全,如果怀孕,很容易造成难产等事故。 实际上在大明的民间,女子生产被视为闯“鬼门关”,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尸两命,主要原因就是女子成婚太早,导致生育的风险太大,而且就算生育成功,也可能会损害女子的生育系统,导致日后怀孕困难等病情。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朱瞻壑才决定杜绝早婚,规定十八之后才能成婚,这样就算晚几年生育,却能极大的提高母子的成活率,日后也更容易生二胎、三胎,效果比一味的早婚强多了。 “行吧,明天我会给池儿找点事做,看他表现再决定放手也不迟。” 吴山娘听丈夫这么说,终于也松口道,这让旁边的莫池也兴奋的一拍巴掌,他都这么大了,终于可以干点实事了。 “对了,我爹今天找伱做什么?” 吴山娘放下手中的账本,这才向莫青问道。 “私塾出问题了,岳父找我商量一下……” 莫青也没有隐瞒,当即将私塾的事讲了一遍。 没想到吴山娘听完之后,忽然惊讶的道:“怎么这么多私塾先生不教学生了?” “什么意思,还有私塾先生也不教学生了?” 莫青一愣,随即追问道。 “是啊,今天我去店里,听店里的伙计说,城中几个有名的私塾先生,忽然都关了私塾,现在城中的许多孩子都没学上了。” 吴山娘立刻回答道。 “我也听说了,那些私塾先生教的好好的,忽然就说不教了,而且钱也退了,好像是有了什么更好的去处!” 旁边的莫池这时也插嘴道。 “这倒是奇怪了,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巧合,可这么多私塾忽然都不关门了,这可就不正常了!” 莫青十分精明,一下子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父亲,是不是衙门那边又招人了,当初我可是听说许多人都削尖脑袋想进衙门,相比之下,私塾先生收入再高,也不及衙门里做事有前途。” 莫池忽然向莫青问道,之前各地衙门招人时,也曾经有不少私塾关门。 “没有,至少我没听到任何消息!” 莫青却摇了摇头道,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应该和朝廷有关。 第656章 招生启示 天光大亮,莫青吃过早饭来到县衙。 以前莫青一家住在西京,但自从他进到近京县衙后,一家人就搬到了县城居住,方便他每天到衙门点卯。 近京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距离不过几里路,莫青家的生意大半都在京城里,因此也经常可以进京查看。 莫青每天都来的很早,这时衙门里也没什么人,他照例烧了壶开水,给上司李司吏泡了壶茶,这才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处理着昨天的公务。 因为昨天下午吴老虎请他去吴家寨,所以莫青请了半天假,许多公务都没来得及处理。 等到莫青把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衙门里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李司吏来到衙门,看到正在处理公务的莫青,然后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茶壶喝了一口,茶水的温度刚好入口,这让他也不禁赞许的点了点头,以莫青的机灵劲,日后说不定真的能混到官场上去。 “李司吏您终于来了,这是我昨天遗留的公务,刚才已经处理完了,请您过目!” 莫青这时也看到李司吏,急忙把桌上处理完的公务双手呈交给对方道。 “放桌子上吧,今天有件急事需要你跑一趟。” 李司吏笑呵呵的对莫青道。 “请司吏吩咐!” 莫青当即站直身子道。 “老爷刚刚吩咐下来,说是让我们把全县十岁以下的孩童名册送到国子监,名册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等下你就亲自跑一趟!” 李司吏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名册交给莫青道。 “这倒是奇了,国子监要孩童的名册做什么?” 莫青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按理来说,国子监和他们县衙八杆子都打不着,至少莫青进衙门这么久,还从来没和国子监打过交道。 “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管它什么原因,上头既然吩咐了,咱们只需要照办就是了。” 李司吏呵呵一笑道,他以前也只是县衙的典吏,因为上司吏转官,所以才升任司吏一职,因此对这些官场上的事也知道的不多。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办!” 莫青说着接过名册,然后骑上马离开了县衙。 许多人不喜欢外出办事,觉得太辛苦,但莫青却很喜欢,相比于在衙门里抄写案卷,他更喜欢到外面转一转,以前他做生意,更是四处奔波,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几里的路眨眼就到,进了京城,莫青却不知道国子监在哪,毕竟他也是 于是莫青找人问清楚了路,最后终于顺利的找到了国子监,然后把名册交给一个老胥吏。 这时已经快中午了,莫青也不打算这么早回去,自从进了衙门后,他也难得有机会出来散心,索性就骑着马在街上转一转,准备找个地方吃完午饭再回去。 于是莫青最后来到城东,这里有家不大的店面,做的烤鸭十分有名,他以前在这里吃过几次。 不过就在莫青刚来到烤鸭店的那条街上,却只见街道对面竟然围满了人,不少人都伸长脖子,好像在看里面的什么东西? 这让莫青也有些好奇,于是骑马走了过去,他在马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在人群对面的大门前,竟然贴着一张告示,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他也看不清告示上的内容。 但让莫青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告示,而是告示背后的大门和建筑,他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因此记得很清楚,这里以前好像是一片废弃的建筑,听说曾经是军营,却不知为何被毁掉了。 可是现在废弃的军营不见了,却多了一道大门和围堵,里面倒塌的建筑也被清理干净了,剩下完好的建筑也被修缮一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莫青站在外面,听到人群中都在议论,说什么“小学、招生”之类的话。 这也引发了莫青的好奇心,于是他下了马,找了个地方把马栓好,这才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才看清告示上的内容。 “招生启示:城东小学即日起开始招生,凡是我大汉百姓,十岁以下、六岁以上孩童者,皆可以报名上学……” 莫青低声读着告示上的内容,越看越是惊讶,原来这座废弃的军营,竟然被改成了一座学校,而且还是朝廷出面办的公学,每年只需要缴纳少量的学费,就可以送孩子在学校读书。 看到这里,莫青猛然间醒悟过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私塾纷纷关闭了,估计那些私塾里的先生,全都被招募到公学里教书了。 “太好了,这下岳父他们那边的孩子有书读了!” 紧接着莫青兴奋的一拍大腿,这座城东小学谁都可以报名,而且收费又便宜,再加上吴家寨距离京城也不远,到时雇个车夫每天接送孩子就行了。 想到这里,莫青急忙挤出人群,也顾不上吃饭了,骑上马就飞奔出城,他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老虎,让他们尽快带孩子进城报名。 因为莫青已经猜到,小学招生的消息传出去后,肯定会有许多人带孩子报名,虽然城东小学看着挺大,但招收的学生数量肯定是有限的,万一晚一步,说不定就报不上名了。 所以莫青在出了城后,一路上把马打的飞快,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赶到了吴家寨,找到吴老虎后,立刻把城东小学的事告诉了对方。 吴老虎正在为寨子里孩子读书的事头疼,现在听到竟然有这种好事,当即也兴奋的直拍大腿,随后他就挨家通知,把愿意上学的孩子组织起来,他和几个男丁赶上牛车,带着孩子进京报名。 告示上都已经写清楚了,报名的时间从今天算起,直到招满为止。 吴老虎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当他们带着孩子来到城东小学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孩子,正在学校门口排着大长队挨个报名,后面还有更多的孩子源源不断的赶来,看这架式,估计再晚来一会,队伍就要排到城外去了。 第657章 十一岁的孩子 “太子,报名的孩子太多,学校根本收不完啊!” 学校才刚开始招生,郑礼就跑来詹事府向朱瞻壑叫苦道。 本来两所小学都只是试点,主要是测试一下效果,却没想到百姓们竟然这么急切,只要家里有孩子的,全都往学校里送,甚至有些孩子还不到六岁,也急着送到学校里,怎么解释就是不听,气的招生的人都快骂娘了。 “有多少人报名?”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现在光是城东小学,就有超过五百人报名,而我们最初只打算收三百人,现在已经严重超额了!” 郑礼苦笑着回答道。 本来刚开始招生的时候,郑礼还担心来报名的人太少,万一学校招不满人,那可就浪费他们前期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百姓们对读书的热情这么高,眨眼之间就报满了,而且随着招生信息的传播,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 “这还真是有占出乎意料!”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本来他以为小学新建,又是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百姓对读书的渴望,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很正常,毕竟现在大汉的百姓分有土地,正常人家吃饭肯定没问题,而解决了温饱,自然有了更高的追求。 “这样吧,你们再贴张告示,告诉百姓们学校每年都会招生,今年就先挑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孩子入学,年纪小的孩子还可以等一等!” 朱瞻壑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道。 “好,下官这就去办!” 郑礼当即答应一声,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再次说道。 “太子,我和两位校长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再扩招一些学生,比如增加几个班级,或是每个班多加几个学生,应该影响不大。” “也可以,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但扩招可以,但千万不要影响到学校的教学质量!” 朱瞻壑给他们划出红线道,这种小事他不会去操心,只要不影响到结果就行。 “下官明白,多谢太子!” 郑礼欣喜的道,随后这才告退离开。 几天之后,两所小学的招生也终于落下帷幕,相比之前预定的名额,两个小学都多招了一百名学生,比如城东小学原来计划招三百名,结果最终招了四百名。 而且这些学生也像朱瞻壑吩咐的那样,尽量先照顾年龄大的学生,所以这批学生以十岁或九岁的为主,几乎没有九岁以下的。 等到开学那天,朱瞻壑也特意抽出时间,来学校里参观。 “1、2、3、4……” 一间教室正在上着数学课,学生们在老师的引导下,认真的读着黑板上的数字。 黑板教学当然也是朱瞻壑提出来的,每个教室在改造之时,就已经做了一面大黑板,连粉笔朱瞻壑都搞出来了,其实就是石灰粘合起来就行了。 朱瞻壑与郑礼走了城东小学的教室间,听着教室里传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嘴角也不禁挂上几分微笑,两所小学的成功开课,代表着他在改造大汉这条路上,走出最坚实的 不过就在朱瞻壑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去时,却忽然发现,在一间教室外面的大树上,竟然藏着几个人。 刚开始是朱瞻壑身边的侍卫发现的,还以为是有刺客,可是当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树上竟然是几个孩子,这才解除警戒。 朱瞻壑也有些好奇,于是上前仔细观看,这是一间贴着学校外墙的教室,外面的大树长在学校的围墙上,树上茂密的树枝之中,有几个半大孩子骑在树上,伸长脖子努力的向教室里张望。 直到有人发现了朱瞻壑等人,树上的孩子这才惊呼一声,随后慌张的顺着树往下爬。 有些手脚利索的孩子,眨眼间就下了树跑没影了,但有个孩子笨手笨脚的,下树时脚一滑,竟然一下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幸好树不高,这个孩子掉下树摔的不重,爬起来就要逃跑。 “把他带过来!”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刚才他看到这孩子掉下树也吓了一跳,但离的远来不及救援,幸好没事,所以这才让侍卫将他带过来。 侍卫答应一声,立刻飞奔上前,一手将这孩子提了过来。 只见这个孩子大概十岁左右,长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就是摔下来时沾了一身的泥土,头发上还沾着树叶,看起来十分狼狈。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在树上干什么呢?”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 “我……我叫大头,我们在树上玩呢!” 大头看到朱瞻壑等人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站直身子回答道。 “玩?刚才我可是看到,你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往教室看,到底是在看什么?” 朱瞻壑却根本不信,当即再次问道。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可是报官了,到时官府把你抓到牢里,后果可就严重了!” 这时旁边的郑礼扮演黑脸,吓唬这个大头道。 听到郑礼的话,大头果然吓的脸色发白,立刻惊慌的道:“别把我送官,我说……我都说,我们其实是想听里面的先生讲课,想看清先生写的字!” “听先生讲课?”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打量了大头几眼,随后再次问道。 “你如果想听课,直接报名就是了,就算今年选不上,明年也可以继续报名,何必跑来偷听?” “我……我年龄超了一岁,学校不收。” 大头说到最后也露出委屈的表情,眼圈一红,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朱瞻壑这才明白过来,当初小学招生,只收六到十岁的,大头十一岁了,自然不在招收范围,而且以后他的年龄只会越来越大,相当于他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郑祭酒,像大头这样的孩子多吗?” 朱瞻壑沉默了片刻,这才向旁边的郑礼问道。 第658章 夜校(上) 朱瞻壑并没有为难那个叫大头的孩子,很快就放他离开了。 但他的心情却变得颇为沉重,因为据郑礼说,像大头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特别是一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之前报名时,因为年龄超了,许多孩子的父母在校门口顿足捶胸,一些懂事的孩子,也因此哭个不停。 但没办法,规定就是规定,而且十岁以下的孩子都收不完,更别说这些十岁以上的孩子了。 不过就算是学校不收,还是有一些像大头这样的孩子,跑来学校偷听先生的讲课,想想都让人感觉心酸。 “太子,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给这些喜欢读书的孩子一个机会?” 郑礼这时沉默许久,忽然向朱瞻壑说道。 郑礼的家境算是不错了,从小可以请得起先生单独教他,但在他求学的过程中,也接触过不少家境贫寒的同窗,他们为了读书也是绞尽脑汁,现在看到大头,也让郑礼不禁想到了曾经的那些同窗们。 “办法倒是有,但却不好实现。” 朱瞻壑倒是有个主意,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现实。 “太子请讲,如果有困难我们也可以帮着想一想!” 郑礼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向朱瞻壑道。 以前他只是听说朱瞻壑足智多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传说中对朱瞻壑的描述还是差了一些,真正的朱瞻壑比传说中更加厉害,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小学现在是白天上课,晚上整个学校都空了,所以我觉得可以办一个夜校,让晚上有时间,并且想要学习的人来上课,但这却有一个问题……” “没有先生!”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郑礼就猜到了所谓的困难。 学校里的先生本来就紧张,之前两个小学又扩招了一些学生,更让先生们负担沉重,试想他们白天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哪还有力气再给其它人上课。 “不错,先生也是人,哪怕咱们不让他们白上课,晚上也给丰厚的补贴,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再上课。” 朱瞻壑苦笑一声道。 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还是比较缓慢的,不像后世那种快节奏,上个班更像是玩命一样,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猝死的新闻,没上新闻的更多。 “有办法了!” 没想到郑礼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然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你有办法?” 朱瞻壑一愣,随即也激动的问道。 “太子您怎么忘了,我们国子监除了我们这些官员,还有一批监生,他们平时的学业比较轻松,如果给他们发放补贴,让他们中去夜校上课的话,肯定会有人愿意的!” 郑礼兴奋的回答道。 国子监是大汉的最高学府,而且国子监的学生只要能通过考试,毕业后都是可以直接授予官职的,所以许多在大明不得志的学子,也冒险来到大汉上了国子监,现在国子监里有两百多学生,从中找一些去夜校做先生并不是难事。 “这个办法好,让监生们去教一下学生,也不会耽误学业,同时还能挣一份补贴,简直是一举数得!” 朱瞻壑当即赞同道,最近他老是与国子监打交道,却一直将他们视为后世的教育部,却忘了他们名下还有一所直属大学。 “太子,既然先生的问题解决了,那您对这个夜校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比如教学上与小学有什么区别吗?” 郑礼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对于那个大头,他也十分的同情,相信还有更多的人想要上学,所以郑礼现在也急着把夜校办起来。 “夜校与小学肯定有很大的区别,小学是正常的教学,主要是给孩子打基础,以便让他们日后接受更好的教育,至于夜校,却主要是扫除文盲,比如教他们一些常用字,以及基础的加减乘除,让他们能够写字算账……” 朱瞻壑这个夜校的想法,其实也来自于后世的建国初期,当时绝大部分百姓都是文盲,于是就有了夜校这个说法,帮助许多人脱离了文盲的身份。 甚至在后世的许多人印象中,夜校就是和扫盲连在一起的。 “当然了,如果夜校中有人表现出色,我们也可以将他和小学的普通学生一样,帮助他进行下一步的教育。” 朱瞻壑最后再次补充道。 “我明白了,太子放心,我这就回去找人筹备夜校的事!” 郑礼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有了组建小学的经验,他对筹办夜校的事也十分有信心。 朱瞻壑对郑礼的能力也十分放心,于是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让他自己全权处理。 夜校比朱瞻壑预想的还要快,仅仅七天之后,郑礼就向他禀报,夜校已经准备完毕,马上就可以开门招生了。 之所以这么快,其实主要是国子监的学生,之前也开始学习朱瞻壑编写的教材,特别是算学教材,已经被那位算学博士黄问,推广到国子监,替换了原来的算学教材,所以国子监的学生几乎不用特别培训,就可以胜任夜校的教学。 相比于小学的招生,夜校的招生引起的反响更大,因为夜校的招生不限年龄,甚至不限性别,哪怕你是女人,只要愿意来,照样可以听课。 对于女人上夜校的事,郑礼他们本来是坚决反对的,认为男女混在一起不成体统。 但朱瞻壑却告诉他们,现在大汉国内的人口太少,光靠男人很难撑起一个庞大的帝国,而女人可能在力量上不如男人,但如果她们能写会算,哪怕是平时管家也能帮得上男人,甚至就算男人娶妻,也更喜欢挑一个知书达理的。 最终这件事在朱瞻壑的坚持下,夜校的招生启示上也终于加了男女不限这一条。 但很可惜,报名的人虽多,但没有一个女人,毕竟这个时代还是比较保守的,很少有人愿意送家里的女子读书,更别说夜校是在晚上上课,女子更不方便出门,所以自然没有人报名。 第659章 夜校(下) 夜校招生不限性别,但却没有女子报名。 对于这件事,朱瞻壑却并不意外,毕竟社会习俗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想要打破它,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朱瞻壑之所以要在招生时加上性别不限,主要目的是向大汉的百姓传递一个信息:朝廷在支持女子读书识字! 也许刚开始没有什么效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勇敢的人打破禁忌,比如夜校现在是 ………… 大头很高兴,他终于可以上学了,虽然只能在晚上去学校,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个机会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儿子,去了学校,一定要好好的学,要听先生的话,千万不要调皮捣乱!” 大头爹一手牵着儿子,一边走一边对儿子叮嘱道。 临近黄昏,街道上的行人却依然很多,因为西京并没有宵禁,所以晚上也十分热闹。 今天是夜校 “爹您放心,等我识字之后,就帮着您算账,肯定不会再让您吃亏了!” 大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回答道。 大头爹做得一手好面食,在西京开了家面食店,生意十分不错,但就是大字不识,以前因为不会记账,可没少吃亏,所以他最大的愿意就是送儿子去读书,绝对不能再让他和自己一样吃亏。 所在在听到儿子的话后,大头爹也是一脸欣慰,之前小学招生时,因为大头超了一岁,父子二人在校门口抱头痛哭,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却没想到学校又开了夜校,如果不是大头爹晚上还要开店,他自己都想进夜校里读几天书,至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话之间,父子二人也终于来到小学的大门前,只见这里也是人头拥挤,大部分都是来上夜校的,这些人中有像大头这样因年龄太大而没报上名的,也有一些成年人想趁着晚上学点东西,至少能读会写。 校门口有人守着,只有报名的人才能进去。 大头上前报上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叫大头,因为大头爹没文化,儿子生下来头比较大,所以就有了大头这个名字。 门口的人根据大头的名字,查到他所在的班级,然后有人带着他来到他的班级。 大头对城东小学其实很熟悉,毕竟之前他和一群小伙伴经常趴在墙头偷听学校的讲课,但他们也只能透过窗户偷偷的看几眼教室,从来没敢进去过。 所以当大头 “大头!这边!”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兴奋的叫道。 大头抬头看去,只见教室的左边坐着一个小胖子,这时正兴奋的向他打招呼。。 “包子你也来了!” 大头看到小胖子也十分高兴的快步上前,这个小胖子长着又白又圆的一张脸,看起来像个包子似的,再加上他又最喜欢吃包子,因此才有了“包子”这个外号。 “你坐我旁边,咱们这次终于不用在外面偷偷听课了!” 包子将兴奋的将大头拉到自己旁边的位子坐下道。 包子最喜欢吃大头家的肉包子,再加上两人同岁,因此他们从小就是玩伴,之前也一起被小学拒绝,所以只好偷偷的爬到树上听课。 大头也十分高兴,拉着包子说个不停,很快教室里就坐满了,这个班级里都是像大头这样的半大孩子,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也才十三四岁。 等到人到齐之后,外面的铃铛声一响,大头和包子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学校的铃铛一响,也就意味着要上课了,上课是绝对不允许学生说话的。 随着上课的铃声,只见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带着书本走了进来,这个年轻男子一身儒衫,长相白净,气质十分的斯文。 教室里许多学生都是 直到年轻男子敲了敲桌子,这才高声道:“都静一静,今天你们 年轻男子就是这个班级的语文先生,当即宣布了一些上课的规矩,这些孩子倒是十分听话,一个个坐直身子,认真听着先生的讲话。 看到这些孩子的表现,年轻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他姓杜,所以学生叫他杜先生即可。 其它的各个教室之中,也都在上演类似的事,只是有些先生 朱瞻壑在郑礼的陪同下,再次视察了一下城东小学,相比白天的教学,夜校的教学更加简单实用,语文就以识字为主,数学则主要学习最基础的加减乘除,能够应对日常的生活所需就行了。 “太子,本以为招收的学生大都是一些超龄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多成年人报名。” 当走到一个教室外面时,郑礼也指着里面的学生笑道。 只见这座教室里坐的全都是成年人,年纪最大的,头发都白了,以他的年纪、估计孙子都成年了。 “学无止境,这位老人家能在这种年纪还要进来学习,估计是不想一辈子做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这种精神也是难能可贵!” 朱瞻壑看着教室里白头发的老者,也不禁赞叹的道。 “太子说的是,也多亏了您的仁慈,才能让他们有机会识文断字,如果有一天我大汉百姓人人都能读书识字,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郑礼说到最后也露出感慨的表情。 第660章 探索美洲的船队 兵库港,这里是靠近日本京都最重要的港口,也是朱高燧占据日本后,大明水师的重要驻扎地。 今天的兵库港格外热闹,因为有一支特殊的船队即将远行,甚至朱高燧也亲自前来为他们送行。 只见在港口之中,八艘中型货船一字排开,这些都是海上最常见的船只,以性能稳定着称,许多商人都喜欢用这种船出海。 而在码头上,一行人正在向朱高燧等人告别,不过相比别人的喜气洋洋,这些即将远行的人却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甚至看向朱高燧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愤恨。 “王爷,我们走了,希望您能信守诺言!” 为首一个梳着武士头,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向朱高燧行礼道,两只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朱高燧,似乎是在等着对方的承诺。 “放心,本王向来一诺千金,三年之内,我保你的家人无恙,但若是三年后你们没有回来,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朱高燧站在码头上,居高临下的对这年中年武士道。 这个中年武士名叫来岛吉川,以前是足利义持手下的水军将领,掌管着足利氏在东海岸的水军,而且他对足利氏忠心耿耿,哪怕在足利氏死后,来岛吉川依然不愿投降,曾经多次与大明的水师发生激战。 不过就在前段时间,朱高燧终于还是抓住了来岛吉川的家眷,于是他用家眷威胁来岛吉川,要求对方投降。 但来岛吉川却是死心眼,哪怕拼着家人不要,也不愿意投降,当时把朱高燧气的,差点真的杀了来岛吉川全家。 不过后来朱高燧还是冷静下来,因为来岛吉川这伙人虽然上不了岸,但他们在海上时不时出来骚扰沿海,也让人十分头疼。 再加上日本外海多岛屿,来岛吉川他们随便找个岛屿一藏,哪怕是大明水师想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朱高燧最终决定派人与来岛吉川谈判,只要对方帮自己完成一件事,他就可以放过对方的家人,并且还能赦免来岛吉川和他手下的罪名,让他们可以自由的生活在日本。 而这时的来岛吉川其实也已经到了极限,多次与大明水师交战,让来岛手下损失惨重,甚至不少人悄悄逃亡,再这么下去的话,来岛吉川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来岛吉川在见到朱高燧派来谈判的使者时,也几乎是立刻答应下来,于是双方很快达成协议,来岛吉川帮朱高燧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朱高燧不但会归还他的家人,还会赦免他们的罪行,恢复他们的自由。 时间不早了,来岛吉川等人向朱高燧告辞后,也立刻登上了船,这八艘船都是朱高燧给他们提供的,最大的一艘名叫“美洲号”,美洲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没错,朱高燧交给来岛吉川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前往美洲的航线。 这件事朱高燧早就想做了,但他手下没有得力的水师,日本驻扎的水师是属于大明朝廷的,平时护卫日本可以,但却不听朱高燧的调遣。 另外去美洲的风险也太大,毕竟谁也没去过美洲,天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也许一个风暴下来,一支强大的船队都可能全军覆没,所以朱高燧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人冒险。 于是朱高燧才想了个办法,逼来岛吉川这些人替他卖命,这些人如果能找到美洲当然最好,找不到死在半路上,朱高燧也不会心痛,可以说一举两得。 来岛吉川等人上了船后,随着一声令下,八艘船缓缓的驶离了港口,他们的船上装满了补给和淡水,足够整个船队支撑两三个月,换句话说,他们必须在补给用完之前,抵达传说中的美洲,否则船上的人必死无疑。 当然朱高燧也不是让来岛吉川他们去送死,他将自己从朱棣那里打听到的,所有关于美洲的情况,也全都写下来交给来岛吉川,比如前往美洲的道路,可以沿着日本东海岸的洋流一向向东,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抵达美洲。 码头上的朱高燧看着渐行渐远的美洲探索船队,也不禁露出几分微笑。 当初朱高燧与朱高煦分别,冒险回到日本,为的可不是日本这个弹丸之地,而是通往美洲的那条道路,他相信朱瞻壑肯定不会骗朱棣,而只要找到了美洲,他们父子必将可以大展拳脚,甚至终有一天超过大明。 想到这里,朱高燧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激动。 对于朱高燧来说,他从小到大就感觉自己活的挺憋屈的,大哥朱高炽从小就喜欢读书,后来更是做了太子,得到所有文官的支持,之后更是顺利的继承皇位,虽然只做了十个月皇帝,但至少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二哥朱高煦就更不用说了,靖难时勇冠三军,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后来更是出海去了天竺,靠自己的本事打下一片基础,现在已经立国称帝。 两个哥哥都是皇帝,唯独朱高燧自己,现在只是个亲王,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毕竟都是一个娘生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两个哥哥差。 可惜日本这里不是称帝的地方,名义上日本依然属于大明的领土,大明的军队也驻扎在这里,如果朱高燧敢称帝, 之前朱瞻坺一直不肯回日本,说去南洋都比在日本强,至少到了南洋,只要像朱高煦那样,打败当地的土人就能称帝,大明也管不到他们。 可是朱高燧却深知,南洋是大明与大汉之间的交通要道,如果他真敢在南洋称帝,恐怕朱高煦那边 当然朱高煦可能会顾念兄弟之情,暂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朱瞻壑可不是个善茬,等到朱高煦一死,本来就对他没好感的朱瞻壑,绝对会对朱高燧下死手。 到时大明有朱瞻基,大汉有朱瞻壑,朱高燧夹在中间,恐怕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661章 吃空饷 武英殿中,夏元吉等一众内阁大臣,正在向朱瞻基禀报河南一带的水灾。 说来也是邪门,自从朱瞻基登基之后,河南一带就大雨连绵,一直下了将近一个月,黄河、汝河的河水大涨,甚至从大堤上都漫出来了,淹没了两岸不少的农田。 开封、南阳等多地受灾,更加糟糕的是,长江那边也不太平,几乎同时江水大涨,导致襄阳、谷城等地受了水灾。 “陛下,黄河、长江皆有水灾,现在灾情越发严重,灾民需要及时救援,同时还在防疫,毕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还请陛下开恩,调集粮食赈济灾民!” 最后夏元吉郑重的向朱瞻基请求道。 这次的大雨来的蹊跷,河南身处内陆,又偏向北方,一般不会下这么大的雨,结果这次竟然连下一月有余,连带着长江一带也受影响,地里的庄稼估计是完了,因此救灾的事也刻不容缓。 “救灾是应该的,这件事就由你们内阁看着办吧,到时把救灾写成奏本呈上来就是了!” 朱瞻基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是他不重视,而是大明的国土这么大,每天不是这个灾,就是那个灾,所以朱瞻基都已经习惯了,反正现在国库充盈,短时间内他也不想打仗,救个灾对朝廷的影响也不大。 “臣遵旨!” 夏元吉当即行礼,然后退到一边。 这时杨荣却忽然上前道:“陛下,前段时间兴州范济上书,言说天下各州军伍缺额严重,是否要派人清查一遍?” 杨荣所说的军伍缺额一事,最近一段时间闹的很大,主要就是兴州人范济的一篇奏本。 这个范济可不是普通人,他曾经是元朝的进士出身,后来在洪武朝做过知府,因被别人牵连,被贬到兴州戍边,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了,而前几天他上收言说边塞的一些弊端,其中着重提到,各地的军伍缺额严重一事。 大明实行的是军户制,只要一入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刚开始时军户的待遇还行,至少朝廷给分配田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军户的田地被军官吞没,甚至军官还虚报军户的数目,为的是多领军饷,也就是俗称的“吃空饷”。 本来吃空饷这种事,早就是军队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可这次范济的一封奏本,却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特别是在文官之中,更是引起很大的反响,许多人纷纷上书,要求朱瞻基派人彻查此事。 但朱瞻基对这件事的反应却很奇怪,虽然他也当着内阁的面发了一通火,并且表示要彻查,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朱瞻基还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杨荣才会开口询问。 “这件事查是肯定要查的,而且既然要查,那就一查到底,朕准备多派几个人,分别到全国各地查个清楚,看看我大明的军伍到底烂成什么样子了?” 朱瞻基这时忽然坐直身子,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一下众人道。 这时的朱瞻基,一扫之前的懒散,散发出一种青年天子特有的英气。 “陛下英明,军伍缺额一事关系重大,臣以为非重臣不能担任,不如就由我们内阁拟一个名单,到时再分派下去调查此事!” 杨荣看到朱瞻基答应,当即也大喜的建议道。 “不用内阁操心,朕已经拟好了名单,你们等下直接派人通知他们,立刻动身前去地方!” 朱瞻基却大手一挥道,立刻有太监上前,将朱瞻基拟好的名单交给杨荣。 看到朱瞻基不经内阁,直接就把名单拟好了,杨荣等人也彼此对视一眼,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跳,虽然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却意味着朱瞻基并不愿意事事都交给内阁,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是必须要朱瞻基自己决定。 “好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今天就议到这里吧,夏尚书留一下!” 最后朱瞻基再次开口道。 杨荣等人答应一声,这才陆续退下,只剩下夏元吉一人。 “陛下,不知留老臣所为何事?” 夏元吉也十分随意的问道,毕竟他经常被朱瞻基留下单独议事,这也代表了朱瞻基对他的信任和依重。 “军伍缺额一事,朕之前曾经听锦衣卫提到过,而在锦衣卫收集的情报中,朕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朱瞻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这才缓缓的说道。 “陛下发现了何事?” 夏元吉好奇的追问道。 “军队一般驻扎在边境,比如北方边境,交趾,以及沿海一带多有驻军,而据锦衣卫查到的消息,沿海和交趾一带,许多军户纷纷逃亡,然后坐船出海,这件事夏尚书你可知道?” 朱瞻基说到最后时,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敛起来。 军户逃亡出海,至于目的地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南洋也只有可能去天竺。 “这个……” 夏元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此事臣的确有所耳闻,之前范济上书时,我也曾经找人了解过详情。” “伱都了解到什么情况?” 朱瞻基身子后仰,看着夏元吉再次问道。 “据臣所知,各地的卫所倾轧严重,军官利用手中的职权,侵占军户的田地,甚至强抢军户的儿女为奴为婢,许多军户已经沦为军官的佃户,生活困苦不堪,而且一入军籍,日后再无脱籍的可能,所以他们在绝望之下,只能冒险逃亡。” 夏元吉也没有隐瞒,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讲出来道。 其实沿海和交趾一带的军户还算是好的,至少受不了压迫还能逃到海外,可在内陆的一些军户,想逃都没地方逃,最后被欺压的家破人亡也不在少数。 其实军户制从一开始就有着巨大的缺陷,刚开始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军户制的缺点越来越明显,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明军作战实力的直线下降。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当初倭寇危害那么大,除了客观原因外,最主要就是大明南方驻军已经开始败坏,沿海的卫所那么多,却连一群小小的倭寇都奈何不得。 第662章 朱瞻基的顾忌 军户制度的败坏,是大明由盛转衰的关键,如果朱瞻壑还在大明,肯定会考虑改革军制,从根本上消除军户制度带来的影响。 但很可惜,现在的皇帝是朱瞻基。 夏元吉在讲完军户所受的压迫,以及逃亡的原因后,只见朱瞻基神情冷淡的道:“就算是军户们有冤屈,也不能成为他们逃亡海外的理由,朕打算下旨,禁止军户逃亡海外,若有人敢协助军户逃亡者,定要加以严处!” “陛下,禁止军户逃亡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约束各地的将官,保证军户的生计,只有这样才能治本啊!” 夏元吉立刻再次道。 夏元吉很清楚,就算朱瞻基下旨,也根本无法阻止军户逃亡,毕竟人家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谁还在乎什么圣旨? “一个小小的百户、千户,就能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吃兵肉、喝兵血,如果他们背后没有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想到朱瞻基忽然意有所指的说道。 夏元吉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朱瞻基在暗示他,军户们受欺压,本质上是军制的败坏,而军制的背后,则是各家勋贵,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最后难免会查到勋贵们的头上。 其实朱瞻基对这件事看得十分透彻,小小的百户、千户都能吃空饷获利,如果没有上头的纵容,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胆子,所以肯定有勋贵牵扯其中。 而杨荣他们之所以那么积极,其实也是想借这件事,调查到勋贵们的头上,从而打击勋贵在朝堂上的势力。 勋贵在这件事上并不无辜,文官们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正义,一切的根本,其实还是文官集团与勋贵集团的权力争斗,所以朱瞻基之前才没有急着处理这件事。 “陛下,臣知道这件事十分复杂,但军户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因此不妨借此敲打一下某些人,让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 夏元吉犹豫半晌,终于再次建议道。 “所以啊,朕决定派人清查各地的军伍缺额,但这个度也要把握一下,不能烧得太大,否则会影响到朝廷的稳定,这点夏尚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朱瞻基再次点醒道。 他之所以把夏元吉留下来,就是让他日后盯着杨荣等人,他们查可以,但绝不能牵扯到太多的人。 “老臣明白,但各地驻军的败坏,已经影响到朝廷在各地的稳定,臣觉得应该想个办法,从根本上解决此事!” 夏元吉先是点头,随后再次建议道。 说起来夏元吉也是受朱瞻壑的影响太大,或者说他习惯了,遇到事情就想彻底解决隐患。 “军户制是大明的国本,想要解决谈何容易,此事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朱瞻基却摇了摇头道。 而在说到这里时,只见朱瞻基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说来说去,都要怪开海,要不是开海,又何须操心军户逃亡一事?” “陛下,开海之事利大于弊,绝不可因噎废食啊!” 夏元吉闻言也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劝说道。 当初朱高炽死之前,就曾经一意孤行的想要重启海禁,幸好他及时死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现在朱瞻基竟然开始抱怨起开海,这让夏元吉也不由得想到朱高炽,生怕对方脑子一抽,也走上朱高炽的老路。 “呵呵,夏尚书放心吧,朕也只是一时心有所感,随口抱怨两句罢了,对于开海,我还是十分赞同的!” 没想到朱瞻基这时再次哈哈一笑道。 当然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否一致?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陛下可是吓死老臣了,自从开海之后,每年各地海关上缴的税收都在上涨,已经成为朝廷重要的财源之一,比如这次的河南水灾,朝廷赈灾的钱粮,许多都是要从海关出的!” 夏元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 他也分不清朱瞻基的话是真是假,但无论朱瞻基心里是怎么想的,重启海禁都是绝对不可行的,不光是勋贵们反对,许多文官同样与海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依靠海贸生活的百姓,更是不知凡几? 可以说大明的上上下下,已经与海贸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重启海禁,就相当于自己砍自己一刀,到时就算大明不死,也要重伤。 “我只是随口一说,夏尚书你不要那么紧张,更何况如果我真的重启海禁,恐怕 朱瞻基说到最后时,脸色也不禁阴沉下来。 大明与大汉之间的海贸来往频繁,特别是大汉,不但通过海贸获得巨额的利益,同时还得到了大明源源不断的移民,哪怕朱瞻基想要禁止也没用,毕竟大明的海岸线那么长,如果百姓要去天竺,总会找到办法的。 所以朱瞻基如果真的重启海禁,朱高煦肯定 夏元吉听到朱瞻基的这些话,也终于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心中有顾忌,应该不敢像朱高炽那样,不管不顾的重启海禁。 “好了,朕累了,夏尚书你先回去忙伱的事吧,杨荣那边你帮朕盯着点!” 朱瞻基看到夏元吉的神情变化,似乎也有些烦躁,当即一挥手道。 “臣告退!” 夏元吉也立刻退出了武英殿。 不过在出了殿门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这座熟悉的大殿,想起当初朱瞻壑在的时候,无论朱棣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朱瞻壑似乎总有办法帮他解决。 可惜现在这座大殿换了主人,朱瞻壑也去了大汉做太子,大明这边似乎越来越不好过了。 第663章 作坊(上) 北征港距离码头不远,这里本来是一片荒地,后来被朝廷征用,修建了一座规模巨大的作坊。 相比普通的作坊,这座靠近码头的作坊却显得十分神秘,不但有军士把守,而且还严禁任何外人靠近,作坊里的人也很少与外界接触,据说作坊里自成集市,工匠和家人都生活在里面,平时的吃穿用度自有其它人负责采购。 朱瞻壑与马安来到这里,一边走马安一边介绍道:“太子您看,别人都以为这里是一座作坊,其实里面是两座,香皂和香水作坊是分开的,规模大的是香皂作坊,毕竟这东西需求大、产量自然也大……” 香皂和香水是朱瞻壑一手搞出来的,而且还是王府的赚钱利器,早在当初朱棣还在世时,朱瞻壑就已经开始把作坊往天竺这边搬了。 最早的作坊是建在狮子城那边,北征港的作坊是后来建的,至于大明那边的作坊,则已经被关闭了,因为朱瞻壑对香皂和香水的工艺严格保密,因此现在的香皂和香水,已经成为大汉的独家产品,大明那边卖的,都是从狮子港那边运过去的。 “现在这两座作坊已经开始生产了,足以供应天竺这边,日后还能销往中亚与西亚一带,如此一来,狮子港那边的作坊压力就小多了,只需要供应大明和南洋一带就行了。” 最后马安再次补充道。 以前只有狮子港那边有香皂和香水作坊,两边供应压力很大,所以朱瞻壑才让人在北征港这边建造了这座作坊。 报纸的销量短时间内上不去,马安也不能一直守着,所以朱瞻壑就把北征港这边的作坊交给他管理,这也是作坊建成后,朱瞻壑 在马安的带领下,朱瞻壑先是来到香皂作坊,只见这里被划分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负责一道工序,最后得到的皂基再次被融化后,加入各种香料入模,这才得到了需要的香皂。 不过香皂的味道虽然好闻,但香皂作坊的味道却不怎么样,特别是制作香皂的原料又是油又是碱,再加上还有石灰,所以整个作坊里什么味道都有,朱瞻壑呆了一会就有点受不了了,这些工匠在这里工作也真是辛苦。 当然了,这些工匠虽然辛苦,但报酬却十分丰厚,一个工匠干活,足够让一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有些工匠甚至是从大明直接搬过来的。 相比于香皂作坊,香水作坊这边的味道就好闻多了,天竺这边本来就盛产香料,因此香水原料也更加丰富,各种香料在蒸馏的作用下,析出的香精与酒精按照比例混合,最后装入精美的玻璃瓶中。 以前香水最大的客户,主要是大明的贵族女子,因为香水产量有限,哪怕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不过现在香水的最大客户,却已经变成了中亚与西亚一带的贵族,甚至是更远的欧洲一带,这些地方的人不分男女,大都有严重的体臭,因此香水一出现,立刻成为贵族的必备之物。 北征港这边的香水作坊,主要就是供应这些中亚与西亚一带,而且味道也比较浓,否则根本遮盖不住他们的体味。 现在香水作坊,已经不仅仅只是生产了,另外还招募了一些鼻子特别灵的配香师,他们负责研究各种新型的香水,以便能推阵出新,从而更好的割韭菜。 参观完作坊后,朱瞻壑又去了作坊后面的住宅区看了一下。 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小镇,里面住的都是两个作坊的家眷,这里有专门的集市,可以买到各种生活物品,甚至在这里还设立了一座小学,可以让孩子们读书。 之所以减少他们与外界的接触,主要就是为了保密,无论是香皂还是香水,现在都是大汉对外重要的商品,也是朝廷的财源之一,因此自然要格外重视。 其实以前也发生过配方泄露的事情,毕竟香皂和香水的利益那么大,肯定会惹人眼红,不过汉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对于那些敢于泄露,包括那些偷配方的人,汉王府都会毫不手软,因此直到现在,香皂和香水的配方都还牢牢的掌握在大汉手中。 “太子,听说西京那边的夜校办的十分红火,许多以前大字不识的人,竟然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而且我们的报纸销量也开始缓慢增长了,这么看来,报纸还是很有前途的!” 参观完作坊之后,马安忽然小心翼翼的向朱瞻壑道。 “怎么,你还惦记着报社那边的事?” 朱瞻壑有些惊讶的看了马安一眼,相比报社,这两座作坊管理的人更多,每天进出的货物价值万金,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肥差,相比之下,报社那边更像是个清水衙门,利益倒是有,但绝对比不上作坊这边。 “这个……嘿嘿,不瞒您说,作坊这边虽然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报社那边。” 没想到马安厚着脸皮一笑,竟然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喜欢报社?” 朱瞻壑也有点惊讶,想听一听马安的理由。 “不瞒您说,作坊这边好虽好,但太没意思了,每天算来算去,不是钱就是货,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报社那边,每天都有新鲜的文章,有什么事情也能 马安做为朱瞻壑的心腹,这时也是实话实说道。 朱瞻壑听后也一下子明白过来,马安这是在报社做了几年,眼界也跟着见涨,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追求钱财这些低级的欲望,反而更喜欢报社带给他的新鲜和刺激。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也不强求,等你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了,到时就把伱调回去,想来那时夜校的效果也出来了,报纸的销量肯定也会大增!” 朱瞻壑终于点头道。 他把马安这个心腹派到北征港,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管理香皂和香水作坊的,而是另有任务。 第664章 作坊(下) 听到朱瞻壑同意把自己调回报社,马安也是欣喜若狂,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太子您放心,您交待的事情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可以带您去!” “好,带路!” 朱瞻壑哈哈一笑,对于马安他也是越来越满意了,这家伙不但会拍马屁,而且做事也能让人放心。 马安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作坊北边不远的一片地方,这里是一片山谷,进入山谷只有一条路,而且谷口还驻扎着一支上百人的军队,严禁任何人靠近。 马安来到谷口的关卡,亮明身份这才放行,朱瞻壑跟着马安进到山谷之中。 只见这里竟然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作坊,各种简易的房屋排列在一起,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皮肤黝黑的土人在房屋中进出,而在远处还有一些房屋正在建造之中。 “太子您看,这座火器作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大体上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工匠们也快要到了,只要人到齐之后,立刻就能进行火器的铸造!” 马安指着山谷中的作坊兴奋的向朱瞻壑介绍道。 这里是一座火器作坊,做为一个火器大国,大明的火器一向以犀利着称,朱棣更是打造了一支纯火器部队,也就是神机营,曾经在北征时立下过汗马功劳。 朱瞻壑早就想改进火器了,但当时在大明的事情太多,他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火器,所以一直没能如愿。 现在来到大汉后,朱瞻壑也 相比大明,大汉这边的火器几乎没有什么发展,当初朱高煦来到天竺,也曾经在狮子港那边建了一座火器作坊,因为狮子港是后勤基地,那边的火器作坊,主要是负责火器的维修,以及火药的配制。 至于朱高煦手中使用的火器,大部分都是朱棣在背后提供的。 后来朱高煦打下西京,也在西京建造了一座火器作坊,朱棣还给他支援了一批火器工匠,在这些工匠的帮助下,西京那边的火器作坊,终于可以制造出火枪了。 但朱瞻壑对此并不满意,因为在他看来,大汉制造的火器,完全是大明火器的翻版,不但没有任何改进,甚至质量上可能还不如大明。 所以他决定建造一座全新的火器作坊,这里将集中最好的火器匠人,按照他的想法打造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 在朱瞻壑的设想中,火器作坊将一分为二,西京那边的火器作坊,主要是用于改进火器之用,比如设计新型的火枪。 等到西京那边设计出来的火枪成功后,再送到北征港这边的火器作坊,由他们大批量制造。 之所以将火器作坊放在北征港,主要是这里运输方便,无论是制造火器需要的各种原材料,还是火器制造出来后的运输,都更加的方便。 所以对于这座火器作坊,朱瞻壑也寄予厚望,这才派马安来到这里,明面上接管香皂和香水的作坊,暗地里其实是在筹备建造这座未来的火器兵工厂。 当下朱瞻壑在马安的引导下,亲自参观了一下这座建造中的火器兵工厂,只见这里的主体建筑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配套设施,还在紧张的建造之中。 那些干活的土人大都是就近征召而来的,干活的效率不高,经常偷奸耍滑,只能派监工紧紧的盯着,敢偷懒立刻就是一鞭子,这才能保证工程的进度。 对于这样的场景,朱瞻壑早就见怪不怪了,天竺当地的土人早就被宗教洗脑了,平时温驯的像绵羊,而且你越是残暴,他们就越是温驯,反而你要是露出一丝软弱,他们就会立刻化身豺狼。 所以大汉这边,无论是官府还是普通的汉人百姓,对土人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强硬,这也正好符合了当初朱瞻壑送朱高煦来天竺的初衷,在这里朱高煦的残暴不仁,并不是一个缺点,反而是个让国家稳定的优点。 在山谷里转了一圈后,朱瞻壑这才满意的离开,马安来北征港的时间并不长,能够把这座火器兵工厂建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世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您。” 回去的路上,马安忽然向朱瞻壑问道。 “什么事?” 朱瞻壑看着西方的晚霞,心情也颇为轻松的问道。 “您为何这么重视火器?虽然大明的神机营不错,但太宗皇帝北征时,主要还是用骑兵和步兵作战,火器虽然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作用也不比弓箭强多少吧?” 马安鼓足勇气问道。 “你这话现在说倒是没错,弓箭有弓箭的长处,但火枪也有火枪的好处,而且现在的火枪威力还是太差,等日后我把新式的火枪制造出来,伱就会知道,日后谁才是战场上的兵器之王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回答道。 现在大明使用的火枪,还是最原始的火绳枪,开枪的步骤十分繁琐,先是要把火药和弹丸从枪口填进去,压实之后再把火绳点燃,最后才是瞄准射击。 这种火绳枪受天气的影响很大,别说雨雪天了,就连大风天都会导致火枪无法使用,而且枪管里没有膛线,导致火枪的准头极差,只能让火枪手排成一排向前射击,用数量弥补准头。 朱瞻壑虽然对枪支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火绳枪太差劲了,哪怕他把燧发枪做出来,对枪支的发展都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贡献。 除了火枪之外,火药和子弹也有很多改进的地方,比如定装火药,以及火药的装填方式等,可以说能够改进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些也根本不用朱瞻壑亲自动手,只要他把想法提出来,自然会有手下的工匠们去想办法实现。 朱瞻壑在北征港停留了几天,期间也曾经去找驻扎在这里的张忠聚了聚,不过就在朱瞻壑准备回西京时,忽然接到锦衣卫的急报,一直驻扎在北方前线的朱高煦,终于挥兵北上,正式杀入帖木儿帝国境内。 第665章 进军中亚 天竺地区的北部,有着一系列的山脉,东部是喜马拉雅山脉,西部是兴都库什山脉和苏莱蔓山脉,这三条山脉连成一片,形成了天竺北部的天然屏障。 按理来说,有这一条天然的屏障在,天竺在地理位置上应该十分安全才对,想要入侵天竺,唯一的办法只能从海上入侵。 但可能是老天和天竺开了个玩笑,偏偏在这条天然屏障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山口,也就是兴都库什山脉上的开伯尔山口,这里也成为中亚和西亚入侵天竺的唯一入口。 历史上的波斯人、希腊人、阿拉伯人、突厥人等等,都是从开伯尔山口入侵天竺,兴都库什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就是打印度人的意思。 外族不断从开伯尔山口入侵,这也导致天竺北部的人种混杂,天竺当地人也习惯了被外来者征服。 唯一不走寻常路的,就是从大明而来的征服者朱高煦,他率领庞大的船队,从狮子港和北征港登陆,一路从南向北横推,不但占据了整个天竺,甚至将兵力推到开伯尔山口,并且在山口处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城池。 之前朱高煦称帝后不久,就率军来到开伯尔山口坐镇,当初要不是朱棣忽然去世,打断了他出兵的计划,说不定他早就杀到山口对面了。 开伯尔山口对面就是帖木尔帝国,自从那个瘸子帖木儿死在东征大明的路上后,帖木儿帝国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当初朱高煦灭掉的那个德里苏丹国,本来只是帖木儿帝国的一个总督,后来趁着帖木儿去世,才脱离了帖木儿帝国的掌控。 不过帖木儿帝国虽然衰弱了,依然是中亚和西亚一带的霸主,对于周围的小国一直都看不上眼,再加上帖木儿帝国内部的权力争斗十分激烈,自然更没有精力关心帝国外的事情。 所以朱高煦入侵天竺,甚至在天竺建立大汉称帝的事,帖木儿帝国内部可能有人知道,但并没有在意。 其实这也不能怪帖木儿帝国的人大意,主要是几千年来,天竺这片地方一直都是别人入侵他们,而且只要杀进天竺,无论以前再怎么强大的民族,也都会很快堕落,最终被下一个民族征服。 所以帖木儿帝国的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天竺杀出来,甚至他们在开伯尔山口的另一侧,都没有布置多少兵力。 朱高煦早就派锦衣卫,将帖木儿帝国内部的情况摸清楚了,所以这次出兵他也是准备充足,不但一举杀出开伯尔山口,并且攻占了帖木儿帝国的白沙瓦一带,相当于把帖木儿帝国的东部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块。 朱瞻壑接到朱高煦出兵的消息时,也立刻赶回西京,一边密切关注朱高煦大军的动向,一边督促后勤的粮草物资,好让朱高煦没有后顾之忧。 帖木儿帝国现在的苏丹名叫沙哈鲁,他是帖木儿的 沙哈鲁的上位,也代表着帖木儿死后,帝国内部的混乱暂时告以段落,虽然内部的纷争还是不断,但至少帖木儿帝国表面上暂时恢复了统一。 沙哈鲁也算是一个很有作为的苏丹,他为了便于控制波斯一带,将国都迁到了西北方向的赫拉特,这几年他南征北战,也几乎统一了原来帖木儿帝国的所有疆域,只有波斯西部的地区暂时还无法征服。 也就在这时,朱高煦忽然提兵杀入帖木儿帝国,并且夺取了东部的白沙瓦地区,这里可是帖木儿帝国的东部重镇,丢掉了这里,将会影响到帖木儿帝国整个东部的稳定。 因此当这个消息传到赫拉特时,沙哈鲁也极为震怒,立刻下令让自己的长子兀鲁伯,率领大军南征。 兀鲁伯一直镇守在撒马尔罕一带,这里帖木儿帝国原来的国都,城中贵族众多,势力也最为复杂,因此需要重兵镇守。 但这次沙哈鲁却彻底的被激怒了,所以他也不但动用了撒马尔罕的兵力,更调动周围的数万兵力,共组成十万大军,打算一举将朱高煦的赶回天竺。 其实沙哈鲁也挺委屈的,相比他父亲帖木儿,沙哈鲁对大明的态度是十分友好的,甚至在他统一帖木儿帝国后,更是派出几个儿子,跟着使团不远万里的出使大明,并且见到了朱棣,以表达自己的友好。 朱棣也曾经派过使团,抵达赫拉特面见了沙哈鲁,双方互送了许多的礼物,算是化解了当初帖木儿东征的仇怨。 所以沙哈鲁虽然早就知道朱棣的儿子侵占了天竺,却也没有防备,因为他觉得自己与大明的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天竺本就是块不设防的肥肉,谁都可以咬上一口。 结果让沙哈鲁没想到的是,就是天竺这块肥肉,竟然反咬了自己一口,朱高煦这个大汉皇帝,也根本不理会大明与帖木儿帝国的友谊。 当然这也让沙哈鲁格外愤怒,所以他给兀鲁伯下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狠狠的教训一下朱高煦,最好是能杀到天竺,攻破大汉帝国的首都,让朱高煦明白,在大明之外的地方,帖木儿帝国才是真正的霸主。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兀鲁伯率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白沙瓦。 朱高煦在打下白沙瓦后,也没有再向外扩张,因为他手中的兵力有限,这次出兵也只动用了两万大军,毕竟大汉成立后,全国各地都需要驻军,朱高煦又不喜欢用土人,所以能够动用的兵力自然也不多。 在打下白沙瓦后,朱高煦也知道接下来肯定会面临着帖木儿帝国的反扑,所以他准备在白沙瓦这里与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决战,兵力上不占优势,但至少占据了地利的优势。 只要朱高煦能够在这次决战中打败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就代表着他正式在中亚站稳了脚步,大汉帝国的势力也延伸到了中亚一带。 第666章 铁关城 开伯尔山口南侧,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关将谷口堵的严严实实。 朱瞻壑率领着一支队伍来到这里,只见城关上写着三个大字——铁关城。 铁关城是朱高煦亲自下令,征召数万土人建造起来的一座雄关,只要这座城关不失,外人就别想从陆地上入侵大汉。 “末将拜见太子!” 只见城门处有一员身材健硕的中年将军快步上前,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哈哈~,多年不见,张将军你风采更胜当年啊!” 朱瞻壑看到这个前来迎接的将军,也不禁大笑一声道。 来人正是张兴,他曾经是谷王的心腹,因受谷王的牵连被贬职,后来还是朱瞻壑看他是个人才,于是推荐他去交趾追上朱高煦,从而一起来到天竺。 以张兴的才能,很快立下不少的功劳,一跃成为大汉的武将之首,连朱瞻壑的大舅哥常威,都要甘居张兴之下。 “太子您可比当初成熟多了,之前我早就知道您来了天竺,一直想去见您,可惜军务在身,实在抽不出时间,还望太子见谅!” 张兴见到朱瞻壑也十分高兴的道。 对于朱瞻壑,他是打心眼里感激,当初要不是对方拉了他一把,说不定他只能在地方上做个小千户,从而草草的了此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建功立业,甚至被封为国公。 “张将军客气了,你现在是父皇的心腹,自然要国事为重!” 朱瞻壑闻言大笑一声,想起当初的一些旧事,他也颇为感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子快请进城,我已经让人设下接风宴,咱们边吃边聊!” 张兴当即再次说道,他在得知朱瞻壑要来的消息时,也是十分高兴,今天更是早早的来到城门口迎接。 “我身后这些是这次送来的粮草,张将军你让人交接一下!” 朱瞻壑一边走一边指了指身后的队伍道。 他这次来铁关城,一是运送这批粮草,二来也是坐镇铁关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将在这里亲自负责后勤物资的调度,免得前方出什么问题。 “世子放心,我已经吩咐手下人接收了!” 张兴一拍胸脯,随即与朱瞻壑并排进到城中。 铁关城是一座军事堡垒,城中几乎没有什么居民,所有建筑都是为军事服务的,整个城市其实更像是一座超大号的军营。 张兴带着朱瞻壑来到他的住处,客厅里也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两人也没让其它人坐陪,就这么面对面的喝酒聊天。 “太子,常威可是经常念叨你和太子妃,这次他做为先锋, 张兴向朱瞻壑敬了杯酒,这才介绍起常威的情况。 “白沙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父皇和常兄只带了两万人,听说这次沙哈鲁派了十万大军,咱们能顶得住吗?” 朱瞻壑这时也一脸关切的问道。 他就是知道一场决战在即,所以才觉得在后方呆不住,于是跑到铁关城这里,希望能给朱高煦减少一些后方的压力。 另外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前线的战事失利,朱瞻壑坐镇在铁关城,也能及时派兵救援,到时将大军撤回来,只要守住铁关城,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就别想南下。 “现在还不好说,帖木儿帝国虽然走下坡路,但依然是一个不比大明弱多少的强国,这次又派出数倍于我们的大军杀来,陛下虽然占据着地利之势,但想要以逸待劳打败对方,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张兴沉吟了一下这才如实回答道。 他了解朱瞻壑的性格,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直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朱瞻壑听后也微微点头,这和他的想法差不多,这次是关乎到大汉国运的一战,如果能胜,代表着大汉更进一步,将势力伸到中亚,日后与帖木儿帝国争雄。 但如果败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退回铁关城,朱高煦的扩张之路被打断,日后只能凭借着铁关城被动防守。 也许日后帖木儿帝国进一步衰落了,他们才可能有 “太子,陛下知道你来铁关城的消息后,也十分高兴,但他也给我下了命令,严禁您出铁关城,无论前方打成什么样,您只需要坐镇这里就好,有什么事情,由末将去做就是了!” 这时张兴神情严肃的向朱瞻壑说道。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哪怕朱高煦这种身经百战的宿将,也不敢说自己能在战场上全身而退,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帖木儿帝国的十万大军。 所以朱高煦才会下令,禁止朱瞻壑出铁关城,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朱高煦在前线出了事,至少后方还有朱瞻壑主持大局,大汉的江山也不会因此而发生动乱。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这次来就是坐镇铁关城,为父皇解决后顾之忧!” 朱瞻壑重重的点头道,他明白朱高煦的苦心,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其实陛下那边虽然有压力,但还是有一定的胜算的。” 张兴感觉之前的话可能有些沉重,于是这时将白沙瓦一带的地图拿出来,然后给朱瞻壑讲解了一下朱高煦的兵力分布,以及对于这一战的计划。 白沙瓦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坚城,背后就是兴都库什山,地形可以说十分的险要,之前朱高煦之所以能够打下这里,除了出其不意外,还和锦衣卫之前潜入城中,拉拢了不少帖木儿帝国的贵族,使得这些人在关键时候打开城门,才让朱高煦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这里。 因此这次帖木儿的十万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朱高煦已经在白沙瓦周围布下严密的防线,打算借助白沙瓦城的险要,前期消耗对方的士气和兵力。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一举击溃对方的大军。 “太子,必要的时候,我也会率出征,从另一个方向夹击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到时这里就要麻烦您坐镇了!” 最后张兴再次郑重的道,这个作战计划是他和朱高煦早就商量好的,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至少让他们有不小的胜算。 第667章 清水河之战 清水河,这里是一条流经白沙瓦地区的重要河流,河水两岸水草丰茂,适合耕种和放牧,因此也有不少部落生活在河两岸。 不过就在前段时间,清水河两岸的部落听到风声,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跑光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苏丹沙哈鲁派出十万大军杀来,而清水河这里,正是白沙瓦的必经之地。 常威率领着几千骑兵,埋伏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而在他的头顶上,一架热气球飞在高空,气囊被涂成蓝色,几乎与蓝天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热气球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热气球上的了望手,终于顺着牵引绳丢下一份情报。 常威拿过情报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敌情,左前方二十里,大概一个时辰抵达清水河畔!” 看到这份情报,常威也是精神一震,当即下令全军准备,所有人上马等候他的命令。 这次常威率领三千骑兵,埋伏在这里,准备给帖木儿帝国的军队一个狠狠的教训。 虽然朱高煦决定凭借着白沙瓦的坚城固守,但一味死守可不符合他的性格,因此他才派出常威这员猛将,最少也要打掉对方先锋军的士气。 一个时辰后,一支上万人的骑兵也终于出现在清水河对岸,只见这支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却队形散乱。 这并不是说帖木儿帝国的军队军纪不好,而是突厥人和蒙古人骑兵的通病,他们的骑兵通常不会排列的太过紧密,但却十分灵活,一不小心就可能吃大亏。 常威之前已经与帖木儿帝国的军队交战过,对于他们的情况也十分熟悉,这时也不急于出手。 只见这支上万人的帖木儿军队来到清水河畔后,也没有急于渡河,而是让马匹在河边喝饱了水,也有士卒来到河边洗脸,看起来颇为散乱。 如果不是隔着一条河,常威很可能会下令冲锋,给这支先锋军一个狠狠的教训,但清水河不但宽阔,而且河水也比较深,哪怕骑着马也不容易渡河。 河对岸的敌军,直到后方的军官赶到之后,这才约束了士卒,随后派出探马,沿着河寻找水浅的位置,好让他们的大军渡河。 不一会的功夫,这支骑兵就找到一处能够渡河的浅水区,而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常威他们埋伏的区域。 其实这也是常威他们早就算好的,在这段浅水河上,也只有这个位置才能让骑兵渡河,因此常威才会选择在这个山坳里埋伏。 不过对面的将领还是十分谨慎的,他先派一支小队渡过河,然后在河对岸简单的搜查了一遍,防止有敌人偷袭。 幸好常威他们埋伏的这个山坳十分隐蔽,距离河岸也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是走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而对方的探马显然只是应付差事,随便在河岸周边看了看就解除了警戒。 于是后方的骑兵也开始渡河,这片浅水区的河水只到马腹,因此很快就有一批骑兵过了河。 看着越来越多渡过河的敌军,常威身边的一员副将终于忍不住道:“将军,感觉差不多了吧,要不要现在就冲出去?” “不急,过河的人还不到一半,再等等,争取一鼓作气将他们留在清水河!” 常威却十分沉得住气的说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已经有大半敌军过了河,这时常威也终于大吼一声:“杀!” 随后常威一马当先, 这些帖木儿帝国的骑兵才刚刚渡过河,因为渡河时比较乱,所以这时连队形都没有,猛然间看到有大汉的军队杀来,立刻慌了手脚,甚至有将官都找不到自己的下属。 山坳距离河畔只有一里多地,对于骑兵来说几乎眨眼就到。 所以没等帖木儿的骑兵做好迎敌的准备,就被常威手下的骑兵洪流狠狠的撞了过去。 一方是散乱不堪,没有任何准备的帖木儿骑兵,一方是养精蓄锐,埋伏多时的大汉骑兵,后者就像是一柄烧红的尖刀一般,眨眼间就将帖木儿骑兵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后方的骑兵持续涌入,将这道口子撕的越来越大。 片刻之后,常威已经杀穿敌军,随后绕了个圈又返身又杀了回去。 帖木儿骑兵的将领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指挥手下集结队形防守,但这时他的手下已经被大汉的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他的命令也根本没几个人听。 很快常威的骑兵再次杀回来,这时的帖木儿骑兵已经吓的胆寒,不少人都拼命的向后逃,打算逃到河对岸,这样有河水的阻隔,至少能安全一点。 然而能够渡河的浅水区本来就不是很宽,而且后面还有滔滔不绝的帖木儿骑兵正在渡河,这时也根本来不及撤退。 结果前面的帖木儿骑兵向后逃,后面的骑兵向前挤,双方在河水中挤成一团,最后竟然互相践踏,导致人马死伤一片,死马和死尸几乎堆成一座河坝,将河水都阻隔了。 常威这时已经盯上这支敌军的将领,刚才对方一直高呼着组织手下防守,也暴露了他在军中的位置,因此常威率领亲卫,如同一支箭头一般杀向敌军的将领。 帖木儿骑兵的将领也很快察觉了常威的意图,当下吓的魂飞魄散,特别是常威身披重甲,在战场上几乎是所向披靡,简直有万人不挡之勇。 面对这种的猛将,帖木儿骑兵的将领也立刻意识到,如果被对方杀到,自己肯定死路一条,所以他也立刻让亲卫护着自己后撤。 如果他能顺利的逃到河对岸,然后再将残兵组织起来,也许还有一拼之力,否则再这么下去,他手下的这一万骑兵都得死在这里。 然而这个将领打算的虽然很好,可他却低估了常威的勇猛,还没等他逃出去多远,常威就率兵杀到,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一枪将对方刺于马下! 第668章 对士气的打击 清水河之战,常威一战歼敌七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践踏或淹死,真正死在汉军手下的反而是少数。 这一战也让汉军的士气大振,相比之下,后方的帖木儿主力大军得知这个消息后,身为主将的兀鲁伯大为震怒,立刻让大军加快速度,但这件事也不可避免的影响到手下大军的士气,不少人在谈论到汉军时,也都暗自担心。 “大哥,现在军中都在谈论着前军的惨败,汉军以三千骑兵就歼灭咱们上万人,只有两千多残兵逃回来,这对咱们的士气打击很大啊!” 帖木儿大军的营帐之中,一个大胡子的突厥人向坐在首位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正是沙哈鲁的长子兀鲁伯,而这个说话的大胡子,则是兀鲁伯的三弟贝孙忽,兄弟两人之前就一直镇守在撒马尔罕,感情相当不错。 兀鲁伯听到弟弟的话,也不禁眉头紧皱,之前他派自己的心腹脱干率领一万人做前锋,却没想到对方不但惨败,而且连脱干也被汉军的将领斩杀。 逃回来的两千多残兵败将,一个个也都是吓破了胆,甚至有人说汉军是魔鬼,虽然他下令将这些散播谣言的人给斩首示众,但这些谣言已经动摇了他们的军心。 “现在军中都怎么说的?” 兀鲁伯沉默半晌,终于抬头向弟弟问道。 “说什么的都有,特别是汉军以少胜多,连咱们的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些吓疯的败兵甚至说,汉军长出翅膀会飞,而且还会从天上往下扔火雷,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贝孙忽说到最后也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当然他不知道,常威在打败他们的先锋军时,天上的确有汉军的热气球,甚至还凑热闹的往下丢了一些手雷,结果刚好被逃回去的败兵看见,于是以讹传讹就变成了汉军会飞上天的谣言。 “这个大汉与大明同出一源,咱们对他们的了解不多,当初祖父东征,还没等抵达大明边境就去世了,不过据东边的蒙古人说,明军的确十分厉害,特别是火器极为犀利,比当年的大元强多了!” 兀鲁伯说到这里时,也是皱紧眉头。 当初他们兄弟曾经出使过大明,但也只是见识到大明繁华的一面,并没有接触到大明的军队,不过光是从大明民间的繁华上,也能感受到大明的强大。 所以在兀鲁伯心里,其实是不想与大汉为敌的,但这次却是大汉主动挑衅,他们也不得不做出反击,否则帝国的东南方向都将变得不再稳固。 “大哥,你就别管大汉是不是真的厉害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军中的谣言压下去,稳定住军心,否则别说打仗了,说不定还没到白沙瓦,咱们的军心就已经崩溃了!” 贝孙忽听到大哥竟然提到大明的强大,也不禁苦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还是三弟你聪明,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兀鲁伯这时双手一摊无奈的道。 在历史上兀鲁伯被称为“皇位上的学者”,他这个人十分博学,而且还修建了一座十分有名的天文台,治理地方也十分有能力,但在军事上却没有太大的作为,反而是他弟弟贝孙忽是个十分出色的将领。 所以这次的出兵名义上是兀鲁伯为统帅,但其实真正的统帅是贝孙忽。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加大赏赐了,当初出使大明时,我曾经学会明人的一句古话,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贝孙忽目光灼灼的说道。 “重赏?怎么个重赏法?” 兀鲁伯还是不明白的问题,帖木儿帝国对军功已经很重识了,毕竟他们虽然是突厥化的蒙古人,但毕竟也承袭了蒙古人的制度,国内的贵族几乎全都是靠军功起家的。 “很简单,咱们只要承诺打下白沙瓦后,十日内不封刀,甚至直接出兵杀入天竺,虽然天竺是块烂地方,但还算是富裕,只要纵容手下的兵士抢掠一番,肯定会让不少人愿意卖命!” 贝孙忽目光阴狠的说道。 大胜之后纵兵抢掠,也是蒙古人的传统,只是自从蒙古人立国后,否则他们凭什么从一个小部落,发展成为横跨欧亚的大帝国?当时蒙古人打仗就是冲着钱财和军功去的。 “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特别是白沙瓦本来就是咱们的领土啊?” 兀鲁伯闻言也露出几分犹豫的表情,他的性格更像是学者,带有几分特属于学者的仁慈,这也是他带不好兵的主要原因。 “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据我所知,白沙瓦之所以那么快被汉军占据,就是因为城中的贵族与大汉勾结,他们既然已经投降了大汉,那就是咱们的敌人,对敌人绝不能有任何仁慈!” 贝孙忽却坚持道。 听到弟弟这么说,兀鲁伯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觉得这个办法有用,那就这么办吧,不过到了白沙瓦后,我还是希望伱能克制一下,如果能杀到天竺,那就随你们处置了!” 在兀鲁伯心中,天竺并不属于帖木儿,他的仁慈只针对帖木儿帝国的子民。 “大哥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贝孙忽冷酷的说道,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果然,当贝孙忽以兀鲁伯的名义,将战胜汉军后不封刀的命令传遍全军后,整个帖木儿大军本来低落的士气,也一下子振作起来。 之前还在讨论汉军是如何恐怖的将士,也纷纷两眼冒光的讨论起白沙瓦和天竺的富裕,以及两地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感受到军队士气的回升,兀鲁伯和贝孙忽也下令加速行军,争取早日抵达白沙瓦。 其实也根本不用他们下令,整个帖木儿大军这时也都急着赶路,希望可以早一点打败汉军,到时白沙瓦和天竺的财富和女人就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天兀鲁伯的大军也终于抵达了清水河畔,这里是前往白沙瓦的必经之地,之前他们的先锋军,也在这里被汉军伏击,导致损失惨重。 虽然贝孙忽觉得汉军不可能故计重施,但为了安全,在大军渡河之时,他还是派出十几支小队先行渡河,然后四周探查清楚,以确保没有汉军在周围埋伏。 然而就在派出去小队没多久,忽然有一支小队神情惊慌的回来禀报,他们在下游的河岸上发现了一些汉军留下的“东西”。 等到兀鲁伯和贝孙忽确认对岸没有危险后,他们才一起渡河,然后来到河对岸,只见这里竟然矗立着几座山丘,确切的说应该是用人头垒起来的山丘。 这些人头全都是之前惨败的先锋军,他们死后被汉军砍掉头颅,并且在河岸这里筑成小山,也就是中原古书中的“京观”。 当兀鲁伯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头时,也不禁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旁边的贝孙忽脸色阴沉,他也没想到汉军竟然这么狠,杀了他们的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砍掉人头,垒成小山的模样,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赤裸裸的恐吓。 “呱呱~” 一群食腐鸟围着京观盘旋,时不时飞下来,落到人头上啄食着人头上的皮肉,整个河岸都充斥着一股腐臭气,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 “哇!” 兀鲁伯 这时后续的大军也陆续过了河,当看到河岸边上的京观时,这些人也都是吓的不轻,不少人更是低声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将士从人头中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或朋友,更是当场痛哭,气氛一下子变得即悲痛又压抑。 “全军出发,目标白沙瓦!” 贝孙忽感觉到气氛不对,当即下达命令道,他怕这些人头影响到大军好不容易才提振起来的士气。 然而贝孙忽的反应还是慢了几分,京观的惨状,已经通过不少将士之口,传遍了整个帖木儿大军,特别是那些亲眼见到京观的将士,更是卖力的传播着汉军的可怕。 哪怕是离开了清水河后,大军中对那些京观的讨论依然在继续,贝孙忽虽然几次下令,禁止军中再讨论这件事,可根本没有效果,军士们对汉军的恐惧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再次加深了几分。 面对这种情况,兀鲁伯曾经考虑过暂时退兵,让大军休养一段时间,平息了京观造成的影响后,到时再出兵也不迟。 可过了清水河后,其实已经进入白沙瓦地区了,这时候想要退兵已经晚了,所以贝孙忽也十分反对,另外贝孙忽已经被汉军给惹怒了,现在他满肚子都是报仇雪恨的想法,自然不肯退兵。 于是整个帖木儿大军就在这种矛盾的情况下,终于杀到了白沙瓦城下,朱高煦已经收缩兵力,依托坚城与兀鲁伯的大军对峙,双方都十分谨慎,谁也没有主动发动进攻。 第669章 疲敌之计 白沙瓦城下,兀鲁伯的九万大军驻扎在十里外,与城中的汉军遥遥相对。 刚开始双方都没有主动进攻,本来按照常理,兀鲁伯做主攻的一方,不远千里率兵杀来,应该会在 可是之前的惨败,再加上清水河畔的京观,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很大,贝孙忽倒是想要率兵攻城,但却被兀鲁伯压了下去。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后,兀鲁伯终于还是发动了进攻,毕竟他跑这么远来到白沙瓦城,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实在不是个事,更何况他们这么多军队远征,每天消耗的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 于是在贝孙忽的指挥下,两万帖木儿大军率先对白沙瓦城发动了进攻,密密麻麻的士卒扛着各种攻城器械,顶着汉军的箭雨拼命的靠近城墙。 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后,帖木儿的攻城大军也终于杀到城下,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攻击,滚木擂石包括手雷等火器,不断从城头向下倾泻。 在这种高强度的打击下, 首战失利,贝孙忽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毕竟这几天他可是一直强烈的要求出战,结果好不容易说服了兀鲁伯,却打成这副模样。 于是贝孙忽再次组织人马,同时加派了军队从另一个方向攻城,企图用这种办法分散汉军的兵力,以兵多欺负兵少。 不得不说贝孙忽的确是个知兵的人,他的这个办法也的确起到了效果,两面的城墙都受到攻击,城头汉军的反击力度果然降低了一些。 趁着这个机会,贝孙忽亲自指挥一路大军,再次成功的杀到城墙下,甚至有人成功的登上城头,但却很快被汉军反推回去, 不甘心的贝孙忽接下来又组织了 贝孙忽也使用了各种大型的攻城器械,比如回回炮和火器,但白沙瓦的城墙是用山石建造,十分的坚固,这些器械根本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反而是汉军在城头上安装了床弩和火炮,给贝孙忽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最后兀鲁伯看到接连的进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损失惨重后,终于下令撤军,贝孙忽反对也没用,于是他们对白沙瓦城的 可是让兀鲁伯和贝孙忽没想到的是,他们不进去白沙瓦,白沙瓦城中的汉军反而出城进攻他们了。 就在当天晚上,下半夜整个帖木儿的军营之中都陷入到沉睡之中。 结果就在这时,忽然有一支汉军骑兵从白沙瓦城中杀出,一路狂奔杀向帖木儿大军的军营。 但这支骑兵并没有冲击军营,而是杀到营门前后,发挥从蒙古骑兵那里学到的骑射功夫,将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射向军营之中,另外还有投掷手,将手雷、火瓶等物扔向军营。 伴随着手雷的爆炸声,火箭和火瓶也在军营中引发了大火,甚至连军营的大门都烧了起来。 虽然巡逻的士卒提前预警,但当时整个军营都已经陷入到沉睡之中,就算是示警,军营里也来不及组织兵力。 等到贝孙忽组织好一支骑兵杀出来时,汉军骑兵早就已经撤回了城中,只剩下一片陷入火海的营盘。 面对这种情况,贝孙忽气的暴跳如雷,追到白沙瓦城下怒骂,却被城头上一阵箭雨射了回来。 兀鲁伯也早就醒了,看到陷入火海的军营,也只能指挥将士们救火。 幸亏对方的骑兵并没有冲入营中,所以引燃的帐篷并不多,损失还可以承受,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可以说这只是汉军的一次骚扰战。 等到扑灭了大营中的火,天色也已经大亮,贝孙忽带着无尽的怒火,再次对白沙城发动了进攻,然而几乎是昨天的翻版,除了付出巨大的伤亡外,根本没能取得什么战果。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贝孙忽也经常组织攻城,虽然没有战果,但至少也能消耗一些汉军的实力。 而汉军也时不时出城骚扰,兀鲁伯加强了夜间的巡逻,但也根本拦不住大汉的骑兵,因为对方根本不和他们纠缠,只要遇到抵抗就立刻撤退,城中还有军队接应他们,所以兀鲁伯也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于是双方的这种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兀鲁伯他们依然被挡在白沙瓦城外,因为久攻不下,再加上夜间时不时就受到汉军的骚扰,使得兀鲁伯手下的大军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导致兀鲁伯手下大军的士气肉眼可见的下降,甚至军心都开始涣散,每次贝孙忽组织攻城时,手下的将士都是出工不出力,因为出力的人之前都已经战死了。 白沙瓦城中,常威一脸兴奋的向朱高煦建议道:“陛下,兀鲁伯的大军已经疲惫不堪,我觉得是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了!” 这段时间他们白天坚守不出,晚上出城骚扰,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耗敌军的士气,在对方的精神和体力都疲惫不堪之时,再发动突袭,一战定胜负。 只见朱高煦倒是显得十分沉稳,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只要陛下给我一万五千兵马,我有六成把握一战而胜之!” 常威双手抱拳行礼道,六成的把握已经很高了,毕竟在战场上,谁也不敢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 “好,那我就给你兵马,希望这一战你不要让朕失望!” 朱高煦也十分果断的答应道。 如果放在以前,朱高煦肯定会亲自带兵冲锋,但现在他贵为皇帝,已经不再适合做这些,就算是御驾亲征,一般也是在后方押阵,除非战场上出了什么变故,他才会亲自上战场。 第670章 兀鲁伯要撤军 夜已经深了,贝孙忽却没有休息,而是亲自率领着一支骑兵,在军营附近巡逻。 最近攻城战没有任何进展,汉军却屡屡出兵骚扰军营,每次都是放把火就跑,根本不与他们交战,贝孙忽多次派兵拦截,却都没能成功,有次都追到城门口了,却被里面接应的汉军反杀一通,气的贝孙忽也是暴跳如雷。 所以这几天贝孙忽拼着晚上不睡觉,也要亲自带队巡逻,就是想把那伙天天骚扰他们的汉军骑兵留下。 不过这伙汉军骑兵神出鬼没,骚扰的时间也不固定,所以贝孙忽巡逻了好几天,却连根毛都没有看到。 其实贝孙忽根本不知道,汉军可是有热气球这种划时代的武器,哪怕是在晚上,也可以飞上天监视着帖木儿大军的军营,巡逻士卒的火把,很容易暴露他们的位置与移动方向,可以说贝孙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汉军看在眼里。 贝孙忽率军在大营里巡逻到后半夜,对面的白沙瓦城那边依然是静悄悄的,除了城头的火把外,再无任何光亮,似乎整个城市都陷入到沉睡之中。 看到这种情况,贝孙忽感觉今天汉军应该不会来了,再加上他这时也是又困又累,于是就让其它人继续巡逻,自己回到帐篷里,在侍从的帮助下脱掉铠甲,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然而就在贝孙忽刚躺下,迷迷糊糊眼看着就要睡着时,却忽然只听外面一阵大乱,更有人大喊“汉军来了”。 这让贝孙忽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铠甲都顾不上穿,抽刀就冲到帐篷外面。 只见军营外一片火光,喊杀声响成一片,显然是汉军骚扰的骑兵又来了。 这让贝孙忽气的怒骂一声,骑上马就往着火的方向冲去。 这次着火的地方在军营的南边,等贝孙忽赶到时,只见靠近边缘的十几座帐篷,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遍地都是受伤呻吟的将士。 “人呢,汉军跑哪去了?” 贝孙忽看到营中的惨状,也不禁愤怒的大声问道。 “启禀总督,汉军放了火后立刻就逃往白沙城的方向,巡逻的军队已经追下去了!” 立刻有人上前禀报道。 贝孙忽的正式官职是河中地区的总督,掌握着一方的军政大权。 “又跑了!” 贝孙忽然气的一拍马背,想要亲自去追,但现在天色太黑,而且巡逻的军队已经追上去了,如果连他们都追不到,贝孙忽亲自去了也没用。 所以贝孙忽只能强忍着怒火,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汉军偷袭的经过。 原来就在贝孙忽刚回帐篷休息,汉军就从城中悄悄的杀了出来,这次的汉军更加狡猾,他们竟然分兵两路,一路假装偷袭军营的北部,引得巡逻的军队前去救援,结果真正的目标却是军营的南部。 幸好汉军偷袭的队伍人数不多,他们不敢冲击营盘,只在军营外面射出火箭,引燃了军营里的帐篷,随后就转身逃窜。 贝孙忽听完手下的禀报后,心中也更加恼火,他感觉这次出兵之后,一直就打得十分憋屈,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顺利过。 半个时辰后,追击的军队也终于回来了,但很可惜,他们和往常一样,根本没能追上汉军。 这个结果也在贝孙忽的预料之中,汉军本就是一沾就走,除非他们能提前预知汉军的行动,否则根本不可能拦下他们。 “三弟,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兀鲁伯也终于赶了过来,看到遍地的焦黑也立刻问道。 “损失不大,但有些将士死伤,最终还是让他们逃了。” 贝孙忽一脸沮丧的道。 本来因为攻打白沙瓦城不利,整个大军的士气就十分低落,现在又经常在晚上遇到对方的骚扰,更让士气进一步下落,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恐怕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兀鲁伯也看出贝孙忽的情绪不对,于是他吩咐手下处理这些事情,自己则带着贝孙忽回到帐篷单独说话。 “三弟,现在全军上下士气低落,咱们的后勤也开始吃紧,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对咱们十分不利啊!” 兀鲁伯这时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退兵?” 贝孙忽不愧是兀鲁伯的亲弟弟,立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错,我这两天的确在考虑退兵,大汉铁了心要和我们打消耗战,偏偏我们劳师远征,这么多天又没有任何进展,也是时候退兵了。” 兀鲁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承认道。 他不是个优秀的统帅,却是个优秀的政治家,知道事不可为时,该舍弃就要舍弃,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不行,如果咱们无功而返,父亲会怎么看我们?” 贝孙忽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父亲那里我去解释,其实这次出征从先锋军惨败时起,咱们就已经落入到下风了。” 兀鲁伯再次道,撤军的事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因为他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他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是……” 贝孙忽还想再说什么,但兀鲁伯却摆手打断他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明天就让全军做好准备,后天就撤离白沙瓦!” 看到兀鲁伯这么坚决,贝孙忽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最后只得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还是兀鲁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弟,今晚汉军已经来过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伱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你都累瘦了!” 听到大哥这么说,贝孙忽终于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大哥你也好好休息,我回去考虑一下如何撤军。” 贝孙忽说完,这才告辞离开,兀鲁伯也亲自送他出了帐篷。 而在回到自己的帐篷后,贝孙忽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撤军的事,虽然兀鲁伯说要亲自向父亲解释,可谁都知道,贝孙忽才是统帅大军的将领,这次无功而返,肯定会让父亲对他失望的。 第671章 汉军真的会飞 骚扰的汉军退走了,营中的火也被扑灭了,受伤的将士被抬到后营医治,整个帖木儿大军的军营也慢慢的陷入到安静之中。 甚至连巡逻的将士,这时也放松下来,有人干脆找个地方猫起来打瞌睡,毕竟巡了大半夜了,所有人都是又困又累。 这也不怪这些将士松懈,而是在他们看来,汉军已经骚扰过了,今晚肯定是安全了,再加上现在天都快亮了,因此更不用担心。 其实不光是巡逻的人这么想,整个军营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就连兀鲁伯和贝孙忽兄弟二人,也在自己的帐篷中安睡,整个军营都处于一种十分放松的氛围中。 然而就在东方的天际微微发白,绝大部分人也是在这时候睡的最沉,却只见远方的白沙瓦城,几座城门悄悄打开,无数汉军纷纷涌出城门,在沉默中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帖木儿大军的军营。 直到汉军几乎杀到军营边上时,才终于惊动了一些警觉的士卒,但这时却已经晚了。 “杀!” 随着一声怒吼,打破了静悄悄的黎明,无数汉军骑兵策马狂奔,眨眼间就杀到军营边上。 昨晚骚扰的汉军放火时,不但烧毁了一些帐篷,同时也烧毁了军营外面的拒马,使得大营的防守出现一个缺口,帖木儿军营中的将士以为汉军不会再来,所以根本没有修补。 结果这个缺口却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弱点,汉军骑兵从缺口一拥而入,直接杀入军营之中,挥舞着火把开始在营中放火,走到哪大火就烧到哪。 而后面的大军也在随之杀入,帐篷中被惊醒的帖木儿将士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冲进帐篷,然后被砍掉了脑袋。 也有些反应快一点的人,摸索着寻找武器想要反抗,但他们身上连甲衣都来不及穿,根本不是武装到牙齿的汉军对手。 再加上帐篷被点燃之后,里面睡觉的将士甚至来不及逃出帐篷,就被烧死在里面,逃出来的也要面对汉军的屠刀,一时间整个军营之中惨叫声连成一片。 兀鲁伯和贝孙忽也被惊醒,他们位于中军之中,汉军还没有杀到,于是他们立刻调集手下的将士,打算组织兵力抵抗汉军的冲杀。 然而两才刚组织几千人,汉军的骑兵就已经杀到,随之而来的就是四处放火,燃烧的帐篷将黎明时分的军营照的一片雪亮。 兀鲁伯和贝孙忽组织的几千人,也仅仅坚持了片刻,就被汉军骑兵冲的七零八落,两人也只能在亲卫的保护下退走。 幸好这时军营里一片混乱,汉军也并没有发现混杂在乱军之中的兀鲁伯两人,否则他们肯定难逃一死。 这时整个军营已经沦陷大半,汉军不但点燃了帐篷,甚至杀到了后方存储粮草、物资的地方,于是一场更大的火灾爆发,将整个天际都烧的一片通红。 看到连粮草物资都被烧了,兀鲁伯和贝孙忽两人也是一阵绝望,再加上整个军营都陷入混乱,他们想组织兵力都不可能,于是只能率领身边的亲卫杀出军营,一路向北方逃窜。 连主将都跑了,整个帖木儿军营之中自然更无抵抗,能逃的全都逃了,逃不了的要么投降,要么被杀。 负责这次出兵的正是常威,他得到朱高煦的支持,率领一万五千大军杀出,之前还故意派小股骑兵骚扰,从而降低了对方的警惕,这一招果然起到了奇效。 看到帖木儿军营大局已定,常威也立刻分派兵力,留下一部分人手镇守军营,同时让人通知城中的朱高煦,让他前来接收。 而常威自己则亲率八千骑兵,沿着败兵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挟着大胜之威,帖木儿的残兵败将已经被吓破了胆,所以常威必须扩大战果,不能让这些败兵有重新组织起来的机会。 另外更重要的是,常威并没有在军营中发现兀鲁伯和贝孙忽两人的踪迹,对方很可能逃出去了,如果能抓住这两人,不但是大功一件,而且还可以利用他们要挟苏丹沙哈鲁,逼帖木儿帝国让出巨大的利益。 抱着上面这个目的,常威也一路上紧咬着那些败兵不放,敢反抗阻拦者杀无赦,这也导致路上倒满了帖木儿败兵的尸体。 兀鲁伯和贝孙忽两人逃出大营时十分仓促,身边只带了一千多护卫,等到逃出大营,陆续收拢了一部分败兵,终于聚集了五千多人。 但就算是这样,兀鲁伯和贝孙忽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沿着来路一路狂奔。 因为他们手下的这五千多人,早就被汉军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与汉军正面对敌,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逃,拼命的逃,只要逃到后方他们才可能安全。 后方的常威也很快发现了兀鲁伯他们的踪迹,毕竟这么多残兵败将聚集在一起,肯定有重要人物在其中,所以常威也紧紧的咬着兀鲁伯他们不放。 这也更让兀鲁伯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经过两天的狂奔后,前面就是清水河,这条河虽然不深,但能够让马匹渡河的地方并不宽,几千人想要渡过河也需要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兀鲁伯和贝孙忽看着越来越近的清水河,两人眼睛中也露出几分希冀之色,因为只要过了河,他们完全可以凭借河水之险,阻击一下汉军,哪怕失败了,至少也能延缓一下汉军追击的速度。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军中有人惊慌的大叫道:“汉……汉军飞过来了!” “谁在说胡话?” 贝孙忽听到身后的叫声也怒不可遏的回头,想要将这个扰乱军心的家伙就地正法。 然而就在贝孙忽刚一回头,刚好看到背后的天空上,一个又一个巨大如同浮云般的圆球,正顺着风向他们飞来,圆球下方还吊着一个大篮子,上面隐约可见几名汉军。 “怎么可能,汉军竟然真的会飞?” 贝孙忽看到天空中的热气球,也不禁震惊的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第672章 兀鲁伯被俘 常威也知道前面就是清水河,担心兀鲁伯等人逃过清水河后,自己不好追击。 刚好这时是顺风,于是他下令让后方的热气球升空,为的不是追击兀鲁伯等人,而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最好是能干扰对方渡河,从而为他们争取追击的时间。 常威的这个办法还是很有效的,当看到飞在天空中的热气球时,兀鲁伯和贝孙忽等人全都傻了,甚至都忘记了催马渡河,一个个站在那里仰着头,呆愣着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热气球说不出话来。 直到热气球飞到到兀鲁伯等人的上空,忽然上面丢出几个黑点,随着黑点越来越近,最终“砰”的一声在地面上摔在粉碎,一片大火四处飞溅。 离得近的士卒被火溅到身上,立刻惨叫着扑打起来,这下也终于惊醒了兀鲁伯等人,可是面对头顶上飞着的这个巨大怪球,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其它热气球上又扔下一些黑点,这次不再是火瓶,而是手雷,有些还在半空中时,手雷就爆炸了,只见“轰隆”一声,碎片四射。 下面有一些倒霉的刚才被碎片射中,立刻痛的惨叫连连,有些马匹也被惊的扬起前蹄,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乱跑。 “射……射箭!把天上的怪球给我射下来!” 贝孙忽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大声呼喊道。 于是有弓箭手弯弓搭箭,向天空的热气球射去,但箭支飞到半空就无力的落下,根本射不到飘浮在高空的热气球。 这时更多的热气球飞到兀鲁伯等人的上空,于是也有更多的火瓶和手雷扔下,一时间军中火光四射、爆炸不断,使得兀鲁伯的大军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战马在嘶鸣、伤者在惨叫,更多的人在四处逃散,甚至有人开始往回跑,为的就是离头顶的热气球远一点。 兀鲁伯和贝孙忽也在逃,因为热气球的进攻是从天上来的,无论他们身边有多少护卫都没用,反而因为护卫太多,吸引了更多火瓶和手雷,所以他们身边更加危险。 其中兀鲁伯比较倒霉,刚逃出去没几步,忽然一枚手雷落到他的右边,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只感觉右侧一阵大力涌来,一下子将他从马上掀了下去。 兀鲁伯只感觉天眩地转,甚至摔到地上都没有感觉到疼,因为全身都麻了,直到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这才慢慢的感觉全身剧痛,骨头像是全都断了似的,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更惨的是,周围全都是狂奔的战马,万一有哪匹马一蹄子踩在他脑袋上,绝对会让他死的很惨。 幸好兀鲁伯的亲卫发现了他落马,这时很快飞奔而来,将他从马蹄间抢了出来。 但这时兀鲁伯发现自己的右腿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除此之外,胸口也隐隐作痛,估计也伤的不轻。 亲卫们抬着兀鲁伯逃出去好远,这才逃出热气球攻击的范围,这时贝孙忽也不知道逃到哪去了,他们手下的五千残兵败将,更是一哄而散。 其实天上的热气球并不多,顶多也就二三十个,哪怕这些热气球装满了火瓶和手雷,也伤不了多少人。 但热气球带来的恐惧却太可怕了,再加上这些残兵败将又都吓破了胆,所以他们才会不管不顾的四处逃窜,连兀鲁伯和贝孙忽也不例外。 这时热气球已经顺着风飘到了远处,无法再展开有效的攻击,惊魂未定的贝孙忽这才想起来寻找兀鲁伯,结果当找到对方时,却发现对方全身是伤,现在连马都骑不了。 更加糟糕的是,手下四散而逃,之前好不容易才聚拢起来的五千人,现在又散开了。 “三弟快走,汉军能飞过来,说明他们就在附近,随时都可能杀到!” 兀鲁伯这时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向贝孙忽提醒道。 “带上大哥,一起走!” 贝孙忽闻言也醒悟过来,当即命令道。 但兀鲁伯伤势严重,亲卫想要将他抬上马,却疼的他惨叫连连,但如果不上马,只靠人抬着根本走不快。 “三弟,我们分兵两路,你带小部分护卫先走,我给你断后!” 兀鲁伯当即立断,再次大声对贝孙忽叫道。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伤势,根本逃不远,既然如此,还不如牺牲自己,给贝孙忽争取逃跑的时间,之所以把大部分护卫留给自己,也是为了迷惑汉军,让他们认为自己这边更重要。 “大哥你……” 贝孙忽刚想说什么,却只见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显然后方的汉军追兵终于赶到了。 “快走,没时间婆婆妈妈了!” 兀鲁伯大声催促道,他一个人落在大汉手中,总比兄弟两人都落在大汉手中要强一些。 贝孙忽也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于是一咬牙转身上马,然后带着身边的护卫飞奔而去。 兀鲁伯则命令留下的大部分护卫,护送着自己向清水河移动,而且他还故意跑的慢一点,好让汉军发现他们的踪迹。 果然,后方的追兵很快发现了兀鲁伯身边的人,立刻有两支骑兵飞奔而来,如同两只蟹钳一般,一下子将他们的前路挡住,将他们包围起来。 面对这么多的汉军,兀鲁伯也没有让手下做无谓的牺牲,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自己愿意投降,但要求大汉给自己应有的待遇。 虽然是敌人,但兀鲁伯毕竟是苏丹的长子,相当于大明的太子,而且大汉与帖木儿帝国虽然发生战争,但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因此俘虏的贵族也没必要处死,反而可以通过谈判,换取更大的利益。 因此领兵的常威得知对方是兀鲁伯时,也高兴的大笑三声,随后亲自来见对方,并且保证对方的安全,随后这才让人用马车将兀鲁伯送到白沙瓦城,交给朱高煦亲自处置。 随后常威又乘胜追击,希望将贝孙忽也抓住,但很可惜,他们渡过清水河追出去数十里,却也没有见到贝孙忽的踪迹,显然是让对方逃掉了。 第673章 常威的儿子 白沙瓦大捷,帖木儿帝国的十万大军惨败而归,连兀鲁伯也被常威俘虏。 这个捷报传到铁关城时,朱瞻壑也是大喜过望,立刻让人准备好酒好肉,自己亲自押送出城,前往白沙瓦城犒赏三军! 朱高煦虽然说过不让朱瞻壑出城,但那是战前,现在战争的胜负已出,对方的十万大军都被消灭,连兀鲁伯也成为大汉的俘虏,朱瞻壑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出了铁关城,进入开伯尔山口,这座山口全长约有上百里,山口中有河流经过,而且在山口的两侧,还有朱高煦之前修建的一些军事堡垒,与背后的铁关城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很快朱瞻壑抵达了白沙瓦城,朱高煦见到儿子也十分高兴,再加上又打了胜仗,因此下令大贺三天,整个白沙瓦城都陷入到一片欢腾之中。 “父亲,经过这一战之后,那个沙哈鲁应该不敢再派兵了吧?” 朱瞻壑在庆功宴过后,这才特意找到朱高煦问道。 “十万大军溃败,除了战死和俘虏的,能逃回去的估计还不到一半,这么大的损失,就算是大明也受不了,更别说沙哈鲁了,更何况他的长子兀鲁伯还在我们手里,更让他投鼠忌器。” 朱高煦嘿嘿一笑得意的道。 这一仗他以少胜多,打得十分漂亮,至少在十年内,帖木儿帝国都无力东顾,毕竟帖木儿帝国西部也不太平,他们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压到东边来。 “太好了,兀鲁伯在咱们手里,沙哈鲁应该很快会派人来谈判,到时又能宰他们一刀!”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这一场不但打的痛快,后续的收获也很大,估计经此一役后,帖木儿会加速走下坡路,甚至西边的一些势力,可能也会与大汉接触。 “不错,我都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沙哈鲁要赎回兀鲁伯,那就要喀布尔来换,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儿子了!” 朱高煦再次得意的笑道。 喀布尔是白沙瓦西北方向的重镇,也是朱高煦本来计划中的扩张方向,但现在俘虏了兀鲁伯,自然也没必要再动刀兵,直接拿人质来交换就行了。 “那个兀鲁伯关在哪,我想去见见他?”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兀鲁伯,朱瞻壑在历史上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不但是位伟大的天文学家,也是数学家、诗人、哲学家,后世月球上有座环形山,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但很可惜,博学多才的人似乎大都不是好的统治者,中原历史上的李煜和赵佶是这样,兀鲁伯也同样如此,他在位两年就遇到叛乱,连老巢撒马尔罕都被人占据,后来更是死于宫廷内斗之中,而在他在位期间,也是帖木儿帝国急速衰弱的时期。 “我把他软禁在城中的一个院子里,让常威派重兵把守,你要见他的话,让常威带你去!” 朱高煦随口回答道。 兀鲁伯刚被俘虏时,朱高煦也去探望过他,还派自己身边的御医为兀鲁伯治伤,毕竟他的命还是很值钱的。 随后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些家常,朱瞻壑这才告辞离开。 常威见到朱瞻壑更是立刻笑道:“太子你来的太巧了,我也正打算找伱喝酒聊天呢,思宁怎么样,祁铭还好吧?” 其实昨天庆功宴上两人已经见过面了,但当时人太多,所以两人也不方便聊家事,所以现在刚一见面,常威就立刻问起妹妹和外甥的情况。 “思宁和孩子都挺好的,她还亲手给你做了几件衣服,让我帮她带过来了,等下我让人送来!”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他和常威也是一别多年,再见到对方,发现他的变化也很大,不但留了胡子,看起来更加威武,而且这些年的征战,也让他身上染上一层浓浓的铁血味道,可以想像他若是穿上铠甲在战场上冲锋时,是何等的可怕! 听到妹妹贵为太子妃,还不忘给自己做衣服,常威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也被触动,这些年他为了重振家门,跟随朱高煦四处征战,几次都是险死还生,但至少还有一个至亲的妹妹挂念着自己。 很快常威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随后让人准备酒菜,他和朱瞻壑相对而座,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朱瞻壑问了一下常威这些年的情况,虽然常威和朱瞻壑夫妻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但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书信上说。 常威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也简单的说了一下,随后又详细问起常思宁和姑母一家的情况,朱瞻壑也有问必答,将对方想知道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最后朱瞻壑忽然话锋一转道:“常兄,我这次来的时候,思宁曾经嘱托我一件事!” “思宁有什么事?” 常威立刻问道,对于他来说,妹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思宁告诉我,让我劝劝你,早点娶妻成婚,这样也能早点让常家开枝散叶,否则你这个国公之位日后打算留给谁?” 朱瞻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常威一直没有娶妻,当时常家败落,也找不到什么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他又是个死脑筋,一直想先振兴家门后再成家。 现在常威终于在大汉打下一番事业,被朱高煦封为燕国公,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哪天常威战死了,连个继承国公之位的人都没有。 “我……我已经有儿子了,你和思宁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常威脸一红,但却还是开口问道。 他的确有儿子,虽然他没有正式成婚,但身为男人,又是大汉的国公,他身边当然不缺女人,甚至其中一个姬妾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现在才两岁,取名为常业。 “我和思宁见过他了,孩子倒是不错,思宁可能不会介意,但你觉得姑母那关你能过得去吗?” 朱瞻壑却反问道。 常威喜欢胡姬,他身边的几个姬妾有波斯女人,也有大食女人,甚至还有突厥女人,给他生儿子的那个是波斯女人,所以常业是个混血儿,眼睛都发蓝,和中原汉人的长相区别很大。 第674章 联姻 元朝重用色目人,对中原汉人大加打压,因此朱元璋建立大明后,色目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对他们都十分鄙夷,甚至连所有海外胡人,都不怎么受人待见。 常威可是常遇春的嫡长孙,虽然常家败落了,那也是大明的顶级豪门之一,特别是常威自己又争气,现在凭军功封为国公,重振了常家的声威。 按照他的身份,再怎么着也应该娶一个豪门嫡女为妻,但常威却一直没有娶妻,身边的波斯姬妾倒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但这个混血儿子可不怎么受人待见,如果放在大明,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爵位,顶多就是日后给点财产打发出去,让他自立门户就是了。 大汉虽然在天竺立国,但也是从大明分化出来的,各方面的习俗几乎与大明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常威和常思宁上面还有一位亲姑姑,两人也是对方抚养长大的,她肯定不会接受一个波斯胡姬的儿子继承常家的爵位。 “那思宁是什么意思?” 常威沉默了片刻后,这才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说实话,常威之前满脑子都是重振家门,对女人之类的也不太在意,更没想过成婚之类的事,所以才只养了几个胡姬在身边。 “思宁已经帮你说了门亲事,毕竟你现在好歹都是国公了,总得需要一个国公夫人帮你掌管家业。” 朱瞻壑神色郑重的说道,常威的婚事可不是小事,毕竟大汉一共才四个国公,张忠都早早的娶了白芍儿为妻,只剩下常威还是光棍一条。 “哪家的女子?” 常威立刻问道,常家长房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娶妻生子也的确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对这件事也并不抗拒。 “魏国公徐钦有个妹妹,年芳十八,思宁见过对方,说她身材高挑,相貌秀丽,最难得的是知书达理,是个不错的女子,我们来之前就试探过徐家的口风,徐钦亲口答应愿意与你结亲,只要你点头,回头我就让思宁给徐家送聘礼!” 朱瞻壑当即说道。 早在大明时,常思宁就已经为常威的婚事操心了,为此也替他相了不少的女子,最终选定了魏国公徐钦的妹妹。 当初徐达与常遇春几乎齐名,可常家因为站错了队,最终没落下来,相比之下,徐家却是一门两国公,地位尊祟之极,号称大明 如果放在以前,常威别说与徐家联姻了,就算是一些侯爵可能都看不上他,但常威自己争气,跟随朱高煦在天竺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再加上常思宁又嫁给朱瞻壑,只有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常家肯定会一飞冲天。 另外徐家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特别是徐膺绪谋反的事,更是让徐家饱受打击,明面上虽然还是两国公,但相比于定国公府,魏国公一直不怎么受待见。 所以徐钦也想两头下注,大明的根基不能丢,但大汉那边也不能落下,这点许多勋贵都想到一块去了,大汉这边有不少勋贵家的子弟,有些进军队有些做文官,朱高煦对他们也是来者不拒。 徐钦显然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在大汉打下一些根基,日后也方便徐家人过来,所以他对妹妹和常威的这桩婚事,也是举双手赞成。 “徐家这么大胆,他们就不怕大明的皇帝怪罪?” 常威听完朱瞻壑的话却十分惊讶的问道。 在他看来,徐家与自己联姻,这相当于脚踩两条船,以朱瞻基的性子,肯定会给徐家穿小鞋。 “法不责众,大明那边的勋贵都在这么做,大哥他总不能把所有勋贵都抓起来问罪,更何况婚丧嫁娶本就是人之常情,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能管太宽!” 朱瞻壑呵呵一笑,说话时脸上也不无得意。 当初他想尽办法,将勋贵们捆上出海做生意的这条大船,为的就是这一天,现在勋贵们与大汉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朱瞻基如果要动这一块的利益,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好吧,既然思宁都已经看好了,那我也没意见,反正娶谁都一样。” 常威说到这里大手一挥道,他相信妹妹和妹夫的眼光,既然他们都说那个徐家小姐不错,相信嫁过来肯定能做好他的贤内助。 “好!等下我就给思宁写信,让她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朱瞻壑看到常威答应,当即一拍巴掌大笑道。 常威的婚事解决了,常思宁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否则常威一天不成婚,相当于常家一天无后,至于那个混血儿常业,注定是不可能继承爵位的,除非常威成婚后再无其它儿子。 常威也十分高兴,当下与朱瞻壑边吃边聊,说到当初的一些旧事时,两人也是开怀大笑。 最后聊的差不多了,朱瞻壑这才想起今天来找常威的原因,于是开口道:“那个兀鲁伯关在哪里,我想去见一见他?” “没问题,我亲自带你去!” 常威当即也站起来道,兀鲁伯是他亲手抓到的,自然也由他看押。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骑着马走在白沙瓦城的街头。 “听说兀鲁伯还有个弟弟,和他一同领兵出征,但却没有抓到?” 朱瞻壑边走边随口问道。 “不错,当时兀鲁伯被热气球扔下的手雷炸伤了,结果他却让他弟弟贝孙忽先逃了,自己留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等我抓到兀鲁伯后,再想找贝孙忽却已经晚了。” 常威提到让贝孙忽逃走这件事时,也是一脸的懊恼,当时他见到兀鲁伯,就应该分派一支骑兵去追赶贝孙忽,这样说不定可以抓住对方。 “兀鲁伯是沙哈鲁的长子,也是他精心培养的苏丹继承人,身份和我相当,所以你能抓住他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至于那个贝孙忽,逃了也就逃了,刚好可以让他回去给沙哈鲁报信。”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说话之时,两人来到一处被重兵把守的院落,常威带着朱瞻壑穿过几道关卡,这才终于来到关押兀鲁伯的院子。 第675章 初见兀鲁伯 朱瞻壑来到关押兀鲁伯的院门外,这里是一个颇为幽静的院子,当常威推开门时,只见院子里种满了草,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打开着,可以看到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正在看书。 “看书的那个就是兀鲁伯,他倒是挺能沉得住气,自从被俘虏后能吃能睡,也按照医嘱安心养伤,甚至还要求我们给他送来一些书籍消磨时间。” 常威指了指窗内那个看书的人影道。 “有意思,我听说这个兀鲁伯博学多才,而且还曾经出使过大明,当时皇爷爷还在,可惜我当时有事不在京城,所以没有见到他。” 朱瞻壑这时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他早就对这个兀鲁伯久闻大名,所以才特意来见一见他。 于是朱瞻壑迈步进到院子,窗子里的兀鲁伯一心都扑在书本上,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进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朱瞻壑却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礼貌的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的兀鲁伯竟然用汉话说道,他的汉话说的虽然不是很纯正,但也相当熟练。 朱瞻壑推门进到书房,只见兀鲁伯依然在看书,这时头也不回的问道:“茶水泡好了吗?” 兀鲁伯显然以为进来的是照顾他的仆从,毕竟以他的身份,哪怕是做了俘虏,常威也按照礼仪给对方安排了仆从,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兀鲁伯皇子真是好悠闲啊!” 朱瞻壑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开口道。 帖木儿帝国没有太子之类的称呼,苏丹的儿子一般都是担任总督,所以朱瞻壑就按照中原的习惯,称对方为皇子,算是一个礼貌的尊称。 兀鲁伯听到背后的陌生的声音,也立刻扭过头,当看到朱瞻壑时,也不禁一愣,不过他很快就猜到朱瞻壑的身份不一般,因为旁边身材魁梧的常威,正是俘虏他的那位大汉将军,可对方却只能陪同在这个年轻人一旁。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大汉的太子朱瞻壑吧?” 只见兀鲁伯打量了朱瞻壑几眼,忽然直接道出了朱瞻壑的名字。 这让朱瞻壑也十分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朱瞻壑说话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兀鲁伯,只见对方大概三十多岁,身穿长袍、头上围着头巾,长方脸,留着半长的胡须,整个人身上都透着几分学者的气质,难怪后世被人称为皇位上的学者。 “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我曾经出使过大明,拜见过您的祖父,可惜当时殿下您领兵在海外,据说是攻打一个名叫倭国的地方,所以我虽然听说过您的名字,却无缘相见。” 兀鲁伯十分坦诚的回答道。 当初他出使大明时,曾经不止一次听别人提到过朱瞻壑的名字,要不是当时朱瞻壑不在京城,说不定两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甚至还可能成为朋友。 “皇子出使大明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惜我当时军务在身,无法赶回京城,却没想到多年后,咱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朱瞻壑也有些感慨的道。 “太子殿下,这就是你们大汉的不是了,为何好端端的侵犯我国的领土?要不是大汉擅自挑起战争,我们也不会成为敌人。” 兀鲁伯这时却神情严肃的向朱瞻壑指责道。 “皇子殿下是不是忘了,当初令祖父东征大明时,又何曾找过什么理由?而且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希腊人来过、波斯人来过、突厥人也来过,后来伱们蒙古人才占据了这里!” 朱瞻壑微微一笑反驳道。 兀鲁伯家族应该是突厥人,但他们却对外宣称自己是蒙古人,只是继承了突厥人的风俗习惯和宗教,这主要是为了与黄金家族拉上关系,确立自己统治的正当性。 听以朱瞻壑对这片土地的历史如此熟悉,兀鲁伯也感觉脸一红,做为一个博学的人,他当然熟知当地的历史,在这片土地上,一向都是强者为尊,强者向外扩张吞并弱者,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太子殿下,国与国之间的确没有什么道义可讲,但我觉得我们与大汉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双方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兀鲁伯这时十分诚恳的说道。 虽然这次惨败于大汉之手,但兀鲁伯并没有想过报复,因为他并不想和大汉为敌,甚至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和大汉合作,只要对方能保证帖木儿帝国东南方向的稳定就行。 这并不是兀鲁伯软弱,而是他很清楚帝国内部的情况,自从他祖父帖木儿去世后,几个儿子和孙子争夺苏丹的位子,从而爆发了激烈了战争,最后虽然被兀鲁伯的父亲沙哈鲁统一了帝国,却已经让帖木儿帝国元气大伤。 特别是帝国的西方,那边的大食人和波斯人都不服从帝国的统治,经常发生叛乱,为了镇压帝国西方的叛乱,沙哈鲁不得不将首都搬到西方的赫拉特,留下兀鲁伯镇守在撒马尔罕。 就算是这样,帝国内部依然不平静,各大贵族拥兵自重,统治下的异族也各有异心,哪怕是一些蒙古贵族,也和他们不一条心。 所以帖木儿帝国看似强盛,其实内部已经岌岌可危,现在又出现大汉这么一个强大的挑战者,一上来就灭掉了他们的十万大军,这也把兀鲁伯一下子打醒了。 帖木儿帝国已经无法再应对像大汉这么强大的对手了,所以他才希望能和大汉化解矛盾,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但只要将大汉安抚下来,对帖木儿帝国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其实我们大汉也不想出兵,但天竺那块地方你也知道,如果有人从白沙瓦这里出兵南下,整个天竺都无险可守,为了大汉的安全,我父亲才不得不向北扩张,至少要加强北部的防御。” 朱瞻壑也十分坦诚的说道。 以大汉现在的人口,也的确不适合向外扩张,比如这次出兵,朱高煦手中能动用的兵力只有两万人,这点兵力能打下白沙瓦就已经是极限了。 第676章 邀请 朱瞻壑不像兀鲁伯那样,对帖木儿帝国的情况了若指掌,但他却知道帖木儿帝国的大趋势。 现在的帖木儿帝国,一直在走下坡路,根本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对抗大汉,所以朱瞻壑对于兀鲁伯放低姿态求和,也并不感到意外。 当然了,朱瞻壑也不想和帖木儿帝国一直交战,毕竟大汉才刚刚建立,别的不说,人口方面就太过薄弱,现在能扩张到白沙瓦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吞并整个中亚甚至是西亚,几乎不可能。 所以朱瞻壑也对兀鲁伯表达了善意,双方虽然各怀心思,却是一拍即合。 兀鲁伯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朱瞻壑话中的意思后,也立刻欣喜的说道:“太子殿下,既然你们大汉与我们彼此都没有敌意,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愿意代表我父亲,与大汉正式谈一谈,到时达成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条件如何?” 朱瞻壑听后却似笑非笑的看了兀鲁伯一眼,这位苏丹皇子虽然喜欢读书,但绝不是个书呆子,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在耍心眼,如果自己答应与他谈判,那兀鲁伯的身份就要从人质变成使节了。 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兀鲁伯若是成为谈判的使节,至少保证了自身的安全,大汉再拿他做谈判的筹码,从道理上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谈判的事先不急,毕竟战争才刚结束,双方都需要时间休整,皇子殿下你就安心在大汉这边休养,等日后有了消息再谈这件事也不迟。” 朱瞻壑微微一笑回答道。 看到朱瞻壑没有上当,兀鲁伯也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不好对付,于是转换话题,和朱瞻壑聊起当初出使大明时的所见所闻。 朱瞻壑也颇有谈兴,与兀鲁伯不但聊了关于大明的话题,同时也聊了一些关于大汉和帖木儿两国的风土人情,最后更是聊到了历史、地理甚至是天文。 兀鲁伯最感兴趣的就是天文,他每到一地,都会收集当地的天文着作,比如他出使大明时,就与大明司天监的官员讨论过两国的天文学,从中吸取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甚至兀鲁伯还收藏了一个朱瞻壑制作的地球仪,这东西本来只在大明的权贵间流传,但兀鲁伯面见朱棣时,曾经在朱棣的书案上见到地球仪,也因此十分喜爱,于是事后重金收购了一个,现在就摆放在撒马尔罕他的卧室里。 兀鲁伯在天文学方面的造诣很深,他吸取东西方天文学的精华,对许多天文现象也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比如兀鲁伯在撒马尔罕建造的天文台,装有一座半径达四十米的象限仪,并且组织了大批的天文学家,对天文进行观测和研究,甚至还记录了太阳与行星的运动记录表,包括许多恒星的位置标注等等。 如果只论在天文学的深度研究,朱瞻壑肯定不如兀鲁伯,但他胜在见多识广,而且兀鲁伯受时代的限制,对许多天文现象的理解并不准确,朱瞻壑刚好可以帮对方纠正。 因此两人最后越聊越投机,甚至兀鲁伯对朱瞻壑都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到对方,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最后朱瞻壑与兀鲁伯一直聊到天黑,又共同吃了顿晚饭,他这才告辞离开,兀鲁伯也一直将他送到院门外。 “太子殿下,今日与您的一番交谈,实在让我受益匪浅,正应了你们汉人的一句古语,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希望您日后若有时间,再来找我详谈!” 兀鲁伯在告别之时,也依依不舍的再次道。 “殿下之博学,也让我感到惊叹,可惜我不能在白沙瓦久留,不过殿下你现在刚好无事,不如随我回西京如何,到时我也可以顺便带你参观一下我大汉的风土人情?” 朱瞻壑这时也向兀鲁伯发出邀请道。 他的确不能在白沙瓦久留,毕竟身为监国太子,大汉那边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因此他本来是打算犒赏过三军后就立刻离开的。 至于邀请兀鲁伯,也是他临时起意,虽然对方是俘虏,但在朱瞻壑眼中,对方更像是一个博学的学者,所以才想邀请他到大汉一游。 “好啊,上次我出使大明,已经让我大开眼界,对于大汉我也十分好奇,若太子能安排我去西京那就更好了!” 兀鲁伯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即能和朱瞻壑继续交流学问,又能亲眼看一看大汉国内的情况,这对兀鲁伯来说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太好了,那我立刻就去安排,到时咱们一起回大汉!” 朱瞻壑哈哈一笑,说完这才拱手告辞离开。 “太子,兀鲁伯不是人质吗,你怎么忽然又邀请他去国内参观了,难道是有什么其它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常威十分不解的向朱瞻壑问道,甚至他怀疑朱瞻壑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感觉和兀鲁伯聊的很投机,这个人博学多才,却注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就像历史上的宋徽宗赵佶一样,如果他不是皇子,我倒真的很想邀请他去司天监任职。”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感慨的神色。 上天是公平的,一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像兀鲁伯这样的人,把大半精力都投入到学识上,就注定会忽略对国家的治理,也难怪历史上他仅仅做了两年苏丹,就被人从国都中赶了出去,最后更是死于宫廷政变之中,据说还是他儿子下令处死的他,想想也真是悲惨。 “博学倒是真的,刚才你们聊了那么多,我在旁边都听傻了,没想到大明之外竟然也有这么博学的人。” 常威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刚才他全程陪在朱瞻壑身边,除了刚开始的谈话能听懂外,后面朱瞻壑和兀鲁伯讨论起天文时,常威就完全听不懂了,真的和听“天书”一样。 第677章 兀鲁伯游记(上) 开伯尔山口,朱瞻壑与兀鲁伯分别骑在马上,并排走在队伍的前面。 “殿下你看,如果没有这座山口,中亚一带几乎不可能从陆地上进入天竺,可惜就像是老天给天竺开了个玩笑,偏偏留下这个缺口,于是历史上希腊人、波斯人等等纷纷从这里入侵天竺,使得天竺的安全也得不到任何保障。” 朱瞻壑一边走,一边给兀鲁伯介绍着开伯尔山口的重要性。 兀鲁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开伯尔山口的地形,只见这座山口颇为宽阔,最窄的地方也有几百步,而在一些险要之地,大汉都修建了一些堡垒,将这座山口彻底的武装起来,如果想要派兵攻打这座山口,恐怕要付出十分沉重的代价。 “时代变了,以前只能从陆地上入侵天竺,但从大汉开始,天竺四周的海岸也不再安全了。” 兀鲁伯这时忽然一笑道,话中带有几分调侃之意。 之前他和朱瞻壑聊得十分投机,于是也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准备去大汉境内参观一下,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兀鲁伯自己的好奇心,同时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亲眼看一看大汉的虚实。 “殿下说的不错,以前的航海技术低劣,所以海洋就成为一个国家天然的屏障,但现在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海上贸易也越来越兴盛,无论是大明还是我们大汉,都拥有十分强大的海军,所以我们才可以从海上进攻一个国家。”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不无得意的道。 他并不担心兀鲁伯明白海洋的重要性后,会推动帖木儿帝国发展海贸,以现在帖木儿帝国的局势,光是国内的形势就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关注大海? 兀鲁伯听到朱瞻壑最后那句话时,也不禁露出担忧的表情,他们帖木儿帝国虽然大部分都深处内陆,但也有一部分临海,主要集中在西南部,距离天竺并不算远,如果大汉派海军出征的话,很可能会让他们腹背受敌。 沿着山口继续向前,最后终于抵达了铁关城,当兀鲁伯看到这座雄伟的城关时,也不禁赞叹一声,当初他出使大明时,就见过类似的城关,好像也只有中原人才擅长建造这种大型的军事堡垒。 其实铁关城也不全都是朱高煦建造的,之前德里苏丹国也在这里修建有军事堡垒,只是受限于国力,修建的规模有限,直到后来朱高煦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成现在的铁关城。 朱瞻壑在铁关城休整了一天,随后这才再次启程南下,路上他充当向导,给兀鲁伯介绍了一下天竺这边的风土人情。 兀鲁伯这一路上也观察的十分仔细,他发现离开铁关城后,刚开始遇到的村镇,很少见到汉人,就算是有,一般也只是行商。 但越是往南,汉人就越来越多,特别是当距离西京不远时,已经可以看到汉人聚居的村镇。 相比天竺土人的村镇,汉人的村镇不但更大,而且建筑也更加精美,特别是村镇外一般还修建有寨墙等防卫设施,显然汉人与当地土人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不过兀鲁伯也发现,汉人的地位显然高于土人,而且汉人的田地也更加工整,甚至连水稻的长势都比土人强,显然汉人不但勤劳,而且还更擅长耕种。 而在进入西京的管辖范围时,兀鲁伯甚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明,入目之处皆是汉人的村寨,路上能见到的土人少之又少,有些村寨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镇子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发展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城镇。 最后朱瞻壑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京城,相比于原来的德里城,朱高煦占据这里后,对城市做了重新规划,杨士奇亲自主持修建了城墙,虽然比不上大明的南京和北京,但放在大明也算是排名前几的大城了。 “太子殿下,你们汉人还真是擅长修建城市,当初我抵达大明的北京时,那种震撼的感觉我依然记得,相比你们的城市,我们的撒马尔罕真的差了许多!” 兀鲁伯站在西京的城门口,打量着这座雄伟的都城感慨道。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我虽然没有去过撒马尔罕,但也听说殿下你在那里修建了一座有名的天文台,相比之下,我们司天监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仿照殿下的天文台,在西京这里修建一座。”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道。 “这个简单,如果太子真想修建天文台,我可以和你们司天监的官员交流一下,将天文台修建的要点给他们讲解一下。” 兀鲁伯十分豪爽的说道,在其它方面,他和朱瞻壑可能还有别的心思,但在学术的交流上,两人却都十分的坦诚。 正说话间,忽然只见城门中忽然涌出一群孩子,每个人都背着书包,一边欢快的奔跑一边高喊着:“放学了~放学了~” 看着这群欢快的孩子从身边跑过,兀鲁伯也不禁好奇的问道:“太子,这些孩子高呼的‘放学’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城中小学的学生,每天都要去学校学习,下午学习结束才能离开学校,称之为放学。” 朱瞻壑看着远去的那帮孩子,也不禁笑着回答道,看着他们,他也似乎看到了前世时自己上学时的场景。 “我看这些孩子的衣服并不华丽,难道他们也能学习知识?” 兀鲁伯闻言大吃一惊,因为在帖木儿帝国,只有贵族的孩子才有资格受到教育,哪怕当初他出使大明,见到上私塾的孩子也大都衣着体面,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家的孩子。 相比之下,刚才跑过的那帮孩子,有不少都是衣着简陋,有些更是脸颊黑红,一看就是那种农家子弟。 “小学是我让人开办的公学,所有年龄适合的孩子都能入学,每个人只需要交少量的学费,所以就算是穷人家的子弟也能上得起学。”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第678章 兀鲁伯游记(下) “大汉都已经强盛到这种地步,竟然要给所有孩子都提供教育的机会了?” 兀鲁伯听到朱瞻壑的解释,却更加震惊,他是个博学的学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知识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力了!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现在公立的小学也只是在西京城中试行,暂时还没有推行到其它城市,不过就算日后向外推行,顶多也只能让汉人的孩子上学。”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种族歧视,对于统治者来说,自己的种族本就天然凌驾于其它种族之上,帖木儿那边更是如此。 “那也十分惊人了,太子你真是有魄力,竟然在全国推行教育,等到这些受教育的孩子成长起来后,大汉的国力肯定会飞速增长,想想都让人吃惊!” 兀鲁伯再次赞叹道。 他可不是拍朱瞻壑的马屁,而是心中真实的想法,做为学者,他一向十分重视教育,但帖木儿帝国内部的纷争太过激烈,教育也全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兀鲁伯之前借着宗教的名义,曾经在撒马尔罕等城市开设经学院,除了学习经书和语言外,还开设了天文、数学、历史等学科。 但这种经学院面向的大都是贵族子弟,人数也要少得多。 兀鲁伯也曾经想过招收平民进入学院,但却遭到几乎所有贵族的反对,因为对于贵族来说,垄断教育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之一,他们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与那些平民子弟一块学习。 对于兀鲁伯的夸赞,朱瞻壑也是哈哈一笑,随后这才带他进城,西京经过几次大的规划之后,除了保留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建筑外,其它的已经完全汉化了,到处都是飞檐斗拱的中原特色建筑。 兀鲁伯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景色,一时间都怀疑自己又来到大明了。 “太子,能不能带我去你的那个小学看一看?” 兀鲁伯这时却忽然提出要求道,刚才那些背着书包的孩子,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因此他也想亲眼看一看大汉的小学是什么样的? “可以,我们小学不但白天上课,晚上也会上课,现在估计也开始上课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本来应该尽快安排兀鲁伯休息的,但对方兴致这么高,而且小学本来就在城门边上,走过去也是顺路,所以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朱瞻壑带着兀鲁伯来到小学,说来也巧,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上课的铃声。 这时天色已经有点发暗,各个教室里也都亮起了灯,一些先生拿着教材,匆匆忙忙的走向各自的教室,学生们也早早在教室里坐好。 兀鲁伯很好奇的来到一个教室的窗外,这个教室里上的是数学课,一个年轻的先生正在教学生们学习乘法。 兀鲁伯是个天文学家,在数学方面的造诣自然也不低,他本为给小孩子上的数学课没什么难度,却在看到黑板上的内容时愣住了,因为他竟然看不懂。 这下也激起了兀鲁伯的兴趣,于是他就站在窗外认真的听着里面先生的讲课,直到听了大半节课后,他才终于搞明白了,原来那些自己看不懂的符号,其实代表着数学的一些运算。 “大明的算学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搞清楚里面讲的内容,兀鲁伯却忽然十分不解的问道。 当初他曾经和大明司天监的官员交流过,自然也了解过大明的算学,在他记忆中,大明的算学虽然有长处,但也有短处,比如计算过程使用大量的汉字,导致外人很难看懂。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数学,却与大明的算学完全不同,各种运算都引入了符号,使得运算过程大为简便,同时也更容易理解。 “这种新式算学引入了各种符号,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符号算学。” 朱瞻壑这时笑着解释道。 刚才他看兀鲁伯听得十分认真,所以就静静的在一旁等候,直到这时才帮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种符号算学也是太子您发明的?” 兀鲁伯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看向朱瞻壑再次问道。 在他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朱瞻壑才有这个本事。 “我也是吸取了各家之长,比如使用的数字符号,就是天竺这边发明的。” 朱瞻壑没敢居功,毕竟这东西是他从后世照搬过来的。 “那也很了不起了,能把数学简便成符号的运算,大大节省了步骤和时间,若是用于我们天文观测和计算时,肯定会十分便利!” 兀鲁伯再次赞叹道。 天文学中往往需要大量的计算,如果能把朱瞻壑的这套符号引入,兀鲁伯相信他们日后在天文学上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搞清楚了符号的意义,数学课对兀鲁伯就没什么难度了,于是他又去了旁边的教室,这里正在上语文课。 朱瞻壑本以为他对语文课应该不感兴趣,却没想到兀鲁伯不但听了好一会儿,而且还把里面老师教的《静夜思》给背了下来。 “诗仙李白的出生地就在我们帖木儿帝国境内,所以他也应该算是我们帖木儿人。” 兀鲁伯最后竟然有些得意的说道。 “呵呵,我觉得李白只会认为自己是唐人,而不会认为自己是别国之人!” 朱瞻壑白了对方一眼道。 不过兀鲁伯说的也有道理,李白的出生地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四川,另一种说法是在西域的碎叶城,而碎叶城现在的确在帖木儿帝国境内。 兀鲁伯没有和朱瞻壑争辩,而是再次在其它教室外转了转,最后他忽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白天我们见到的学生都是孩子,为何现在教室里不但有孩子,而且还有一些青年甚至是老年人?” “夜校和白天的学校是不同的,夜校主要是为了扫除文盲,至少让百姓会写自己的名字……” 朱瞻壑简单的把夜校扫盲的目的讲了一下,兀鲁伯听后更为赞叹,认为大汉的教育不但照顾到孩子,甚至连一些成年人也照顾到了,这绝对是历史上的一大创举! 第679章 多国使团(上) 朱瞻壑回到西京,这里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政务需要他处理,但他还是尽量抽时间,陪兀鲁在西京城转了转。 兀鲁伯也很识趣,平时尽量不麻烦朱瞻壑,他平时最喜欢去司天监和国子监,与那些博学的官员或是年轻的监生交谈,以他的博学结交了不少朋友。 就在朱瞻壑回到西京后不久,朱高煦那边就传来消息,沙哈鲁在得知长子兀鲁伯被俘虏的消息后,果然派出使节求见朱高煦,商量用利益交换兀鲁伯。 朱高煦对此也十分干脆,直接要求沙哈鲁将喀布尔地区划给自己,否则自己是不可能放兀鲁伯回去的。 对于朱高煦的这个要求,沙哈鲁派来的使者也十分愤怒,因为喀布尔是帖木儿帝国的西南重镇,与白沙瓦齐名,现在他们已经丢掉了白沙瓦,如果再失去喀布尔,那么整个帖木儿帝国的西南部都将失去控制。 因此使者当场表示了拒绝,并且说帖木儿帝国绝不会答应别人的勒索! 朱高煦对此的表现更加强硬,他将一个俘虏的帖木儿贵族砍掉头颅,然后交给使者,让他带给沙哈鲁,如果对方不愿意割让喀布尔,那么下次送给沙哈鲁的,将是兀鲁伯的人头。 谈判算是进入到了僵局,接下来就要看沙哈鲁的反应了,不过以朱瞻壑的估计,沙哈鲁肯定会退让的,因为兀鲁伯的身份太特殊,做为苏丹的继承人,他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帖木儿内部肯定会引发一场大动荡,甚至可能会威胁到沙哈鲁的苏丹之位。 半个月后,朱高煦也回到了西京,白沙瓦那边由常威镇守,沙哈鲁那边也传来消息,将会再派出一支使团,商量赎回兀鲁伯的具体事宜,虽然对方没有明着答应割让喀布尔,但话风已经松动了。 朱高煦回来后,朱瞻壑也终于有时间,着手将小学推广到其它城市,西京这边的两座试点小学,现在已经取得很大的成果,白天的学生暂且不提,光是夜校的扫肓班,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帮助数百人脱离了文盲的身份。 而且这些人在识字后,也给他们带来实际上的利益,比如私人方面可以看懂报纸上的内容,从而掌握了 另外这些人能写会算之后,哪怕是给别人打工,都能得到更高的工钱,自己做生意的人也可以记账,不用担心自己受人诓骗。 更有一些年轻人比较努力,甚至打算多学几期后,考进衙门做胥吏,要知道现在大汉的胥吏也是可以做官的,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有一批夜校出身的官员活跃在官场上。 在朱瞻壑看来,这些 所以 这些事情国子监的官员已经积累了经验,所以朱瞻壑只需要吩咐给他们就行了。 这天一早,朱瞻壑正在詹事府处理公务,却只见李齐忽然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太子,北征港那边传来消息,有外国使团抵达!” “外国使团?” 朱瞻壑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哪国的使团?” “对方打着黑羊旗,应该是黑羊王朝的使团!” 李齐再次回答道。 所谓黑羊王朝,其实是土库曼人建立的一个王朝,这个王朝在多年前占据了巴格达,疆域包括阿塞拜疆南部、亚美尼亚、库尔德斯坦等地。 黑羊王朝从立国之初,就一直与帖木儿帝国发生战争,特别是沙哈鲁在位时,曾经多次击败黑羊王朝,夺取了他们的土地,但黑羊王朝却很快又杀了回来,并且还将疆域向外扩张,为此与帖木儿帝国的战争也更加激烈了。 “黑羊王朝?这么说来他们已经听说了我们打败了帖木儿帝国,所以跑来想和我们联手对付沙哈鲁吗?” 朱瞻壑略一思量,也立刻猜到了黑羊王朝使团的来意。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简单的道理,黑羊王朝肯定明白,如果他们能与大汉结盟,到时就能让帖木儿帝国腹背受敌,哪怕大汉不出兵,也能牵制帖木儿帝国的兵力。 “臣也是这么想的,白沙瓦城一战,咱们以少胜多,兀鲁伯的十万大军惨败,连他也成为咱们的俘虏,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帖木儿帝国周边的那些国家,肯定也会注意到的!” 李齐也点头赞同道。 中亚与西亚一带,本就势力纷杂,帖木儿帝国虽然一度称霸,但现在也开始走下坡路,周边的各种势力也纷纷冒头,想要取代帖木儿帝国的霸主地位,黑羊王朝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次大汉也挤进了中亚,凭借着白沙瓦城的一战,成功进入这场争霸的游戏中,并且成为最顶尖的几个玩家之一,因此黑羊王朝才会派使团前来,哪怕不能结盟,至少也要和大汉打好关系。 “派人迎接一下吧,刚好咱们要和沙哈鲁派来的使团谈判,到时黑羊王朝的使团可以做为一个筹码,压一压沙哈鲁那边的人。”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国与国之间是没有任何道义可讲的,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比如与一个国家合作时,也并不妨碍拿他们去换取一些利益。 “太子英明,我这就去办!” 李齐答应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不过就在黑羊王朝的使团还没有抵达西京,忽然北征港再次传来消息,又一国的使团抵达,这次来的却是朱瞻壑十分熟悉的奥斯曼帝国。 奥斯曼帝国以开国苏丹奥斯曼一世为国号,现任的苏丹是穆拉德二世,也是一位十分有作为的君王,奥斯曼帝国在他的带领下,多次打败欧洲各国的联军,军队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同样也是帖木帝国在西方的强敌之一。 第680章 多国使团(下) 两国使团陆续抵达西京,为了表示重视,朱瞻壑也亲自前去迎接。 说来也巧了,黑羊王朝和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都比较年轻,对这次出使大汉也十分重视,竟然不约而同的都派出了自己的弟弟担任使节。 比如黑羊王朝的使节名叫贾汗沙,他是黑羊王朝的苏丹伊斯坎达尔的弟弟。奥斯曼帝国派来的使节名叫穆法斯,他是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的弟弟。 这两个使节都十分年轻,和朱瞻壑年纪差不多,见到他这位大汉太子时,也都表现的十分热情,不过这两人也都十分谨慎,刚见面时只是试探了几句,并没有直接表明他们的来意,估计也是想亲眼看一看大汉的虚实才会做决定。 于是朱瞻壑就将两国的使团安排到西京的驿馆中居住,任由他们在西京自由活动,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他们就会主动找上自己。 除了这两国的使团外,还有另外一个使团也终于抵达西京,也就是沙哈鲁派来的谈判使团,兀鲁伯能否顺利回归,就要看他们谈判的成果了。 “太子,帖木儿使团到了,咱们不去迎接吗?” 李齐看着低头批阅奏本的朱瞻壑,终于忍不住问道。 前两个使团朱瞻壑都是亲自迎接,结果这次帖木儿的使团到了,但朱瞻壑却连动都没动。 “不是已经让礼部的官员去迎接了吗,由他们看着办就是了。” 朱瞻壑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殿下您这是要晾一晾帖木儿使团吗,要不要我将他们也安排到驿馆,到时三方见面,肯定十分精彩。” 李齐也立刻猜到了朱瞻壑的用意,于是开口提议道。 “这个办法不错,你去安排吧,但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他们打起来了。” 朱瞻壑终于抬头微笑道。 李齐已经将银行的事交由户部的人主持,毕竟银行已经走上正轨,上头有朱瞻壑把持大方向,一般也不会出错,而李齐现在担任着詹事府的詹事,相当于王府的长史,负责协助朱瞻壑处理各种政务,只要不出意外,他日后肯定能接杨士奇的班。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到自己的建议得到采纳,李齐也欣喜的道。 跟着朱瞻壑办事,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朱瞻壑的想法太多,有时又会犯懒,许多事情都交给手下人去做,因此李齐几乎是从年头忙到年尾,而且还必须尽量的表现自己,不能让人认为自己只是个没有想法的办事机器。 李齐刚走,就见朱高煦和杨士奇迈步走了进来,这让朱瞻壑立刻站起来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我和杨尚书商量了一下,关于割让喀布尔的具体细节,等下你和他们谈判的时候,有些地方也要注意一下。” 朱高煦说话之时,旁边的杨士奇也拿出一份地图,上面有不少的标注,显然都是朱高煦和他商量出来的结果。 谈判的事朱高煦已经全都交给朱瞻壑处理了,一方面是他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口舌,另一方面也是想锻炼一下朱瞻壑这方面的能力。 当然朱高煦也并不是完全放手,比如在割让喀布尔这件事上,他还是很上心的,之前在白沙瓦时,他就对喀布尔的地形做了详细的研究,现在刚好用得上。 “喀布尔的地形复杂,除了主城外,还有几座堡垒,这些区域也都必须划给我们……” 朱高煦指着地图上的标注,给朱瞻壑详细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朱瞻壑也听得十分认真,喀布尔的位置十分关键,只要控制了这里,就能与白沙瓦互相响应,它们就像是大汉的两根触角,使得大汉将势力延伸到中亚地区。 等到朱高煦讲完自己的想法后,这才笑着向朱瞻壑问道:“现在三国的使团都已经到了,瞻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不是马上就和帖木儿的使团展开谈判?” “我打算先晾一晾帖木儿使团的人,顺便让他们和另外两国的使团碰一下面,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殿下伱这么一搞,简直把三个使团放在火堆上烤啊,我看最迟明天,他们就会争抢着来见您!” 杨士奇听到朱瞻壑的话也不由得笑道。 “这个办法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李齐提出来的。”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他的功劳。 “李齐这个人不错,好好培养一下,日后肯定是个栋梁之材!” 杨士奇难得夸赞一个人,显然他对李齐真的很满意。 与此同时,帖木儿使团也终于进到西京城,然后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入住进接待外宾的驿馆。 这次的使团由贝孙忽担任使节,他认为兀鲁伯之所以被俘虏,全都怪自己,所以他有责任把大哥接回国,这才强烈要求担任使节。 沙哈鲁理解儿子的心情,但他却深知贝孙忽性格暴躁,并不适合与大汉谈判,所以又派了一个名叫火者的官员担任副使,这个火者是沙哈鲁身边的重臣,性格十分沉稳,有他主持谈判,沙哈鲁也十分放心。 贝孙忽与火者来到驿馆,刚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两面旗帜,一面是黑羊王朝的黑羊旗,一面是奥斯曼帝国的新月旗。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一些黑羊王朝和奥斯曼帝国的人在驿馆里走动,这些人看到进来的帖木儿使团时,也并不意外,反而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微笑,显然他们早就知道沙哈鲁会派人来。 “他们怎么在这里?” 贝孙忽看到这两国的人也是眉头一皱,他虽然镇守在撒马尔罕一带,但也知道黑羊王朝和奥斯曼都是本国的敌人,他父亲沙哈鲁之所以迁都赫拉特,主要就是为了应对这两国的威胁。 “糟糕,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败给大汉的事,这是要来与大汉结盟!” 火者一下子猜到了这两国的意图,甚至他还预感到,这两国使团的到来,很可能会让他们与大汉的谈判更加困难。 第681章 奥斯曼使节 杨士奇还是低估了三个使团凑一块产生的威力,就在当天下午,就有人忍不住请求要与朱瞻壑见面。 “太子,奥斯曼帝国的使节穆法斯十分诚恳的想要见您,您看是不是见一见?” 李齐再次来到詹事府面见朱瞻壑问道。 “这个穆法斯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刚见到帖木儿使团就要见我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不过这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黑羊使团和奥斯曼使团他都见过,相比之下,奥斯曼的使节穆法斯显得更加精明,而且对方来到大汉后也一直表现的十分谦虚,处处都不吝啬赞美之辞,显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相比于强盛的黑羊王朝,奥斯曼帝国的日子更加难过,他们多次败于帖木儿之手,而且又要面对北方来自欧洲的蛮族,可以说是两面受敌,因此他们急切的需要一个能够牵制帖木儿帝国的盟友。” 李齐这时也笑着开口道。 他跟着朱瞻壑可不仅仅只是帮着处理政务,最重要的还是跟着朱瞻壑,学习了不少世界各地的形势,比如奥斯曼帝国,如果不是朱瞻壑的讲解,他恐怕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 “这倒也是,既然奥斯曼人这么着急,那就让穆法斯过来一见吧!” 朱瞻壑终于点头道。 “是,属下这就去召穆法斯进宫!” 李齐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朱瞻壑这时也把手头的政务放到一边,默默的考虑着等下见到穆法斯时,自己该说些什么话? 说起奥斯曼帝国,许多人可能都知道他们残酷的皇位争斗,也就是当一个新苏丹继位后,他会处死自己所有的兄弟,以避免日后有人威胁到自己的位子,甚至这还明正言顺的成为奥斯曼的一项制度,李世民和他们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许多人并不知道,奥斯曼这个残酷的屠兄杀弟制度,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了,至少现在还没有,比如这次的使节穆法斯,他就是奥斯曼现任苏丹穆拉德二世的弟弟。 真正把屠兄杀弟制度化的人,其实是穆拉德二世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穆罕默德二世,这位是真正的狠人,刚上位就杀死了自己年幼的弟弟,并且将这项制度写入奥斯曼的法律。 这也导致了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争夺异常残酷,所有皇子为了活命,全都要拼命的表现自己,能登上苏丹之位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这也成为奥斯曼帝国能够存在那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 半个时辰后,李齐终于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只见为首之人二十多岁,高鼻深目,留着一把大胡子,个头也不高,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容易亲近,另外一个则是个通译。 “穆法斯参见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奥斯曼使节穆法斯,进来后立刻向朱瞻壑行礼道。 “不必客气,请坐!” 朱瞻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随后这才接着问道:“我听驿馆的官员说你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穆法斯依言坐下,这才开口回答道:“太子殿下,我今天前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朱瞻壑明知故问的道。 “殿下,我们奥斯曼与帖木儿帝国积怨已深,这些年一直打打停停,听闻你们大汉与帖木儿帝国也发生冲突,不如我们两国结盟,这样从东西两面牵制对方,对咱们都有好处!” 穆法斯终于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道。 “结盟?” 朱瞻壑故意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片刻这才再次道。 “结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很怀疑,你们奥斯曼能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难道我们帮伱们牵制帖木儿帝国的兵力还不够吗?” 穆法斯一脸惊愕的反问道。 “当然不够, 朱瞻壑十分直白的挑明三国之间的关系道。 现在大汉是强势的一方,帖木儿根本威胁不到大汉,相比之下,奥斯曼才是最受威胁的那个,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与大汉结盟。 “我们愿意与大汉展开贸易,允许大汉的货物进入我国境内,这总能代表我们奥斯曼的诚意了吧?” 穆法斯倒是能屈能伸,再次提出条件道。 其实他从来到大汉之后,就发现大汉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大,特别是大汉背后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明,大汉似乎可以从大明获得人口、经济上的支持,这也让他对大汉心生敬畏,因此早早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穆法斯,你们如果真想结盟,最好还是拿出一些有诚意的条件,我大汉的货物行销天下,在各个国家都十分畅销,你们如果不要,那是你们的损失,更何况你们奥斯曼与我们不通海路,只凭陆上运去的那点货物,实在不值一提。” 朱瞻壑再次哭笑不得的道。 穆法斯虽然明白大汉的强大,但他还是太把奥斯曼当回事了,他们那点货物的交易量,连黑羊王朝都比他们多出数倍。 “这……” 穆法斯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条件,对方却全都看不上,这让他也有些犯难,最后只得转换话题道:“太子殿下,结盟的事咱们可以日后再谈,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您谈一下!” “请讲!” 朱瞻壑神情有点冷淡的道。 对方拿不出足够的诚意,大汉也没必要冒着与帖木儿仇怨加深的危险,与奥斯曼结盟,毕竟奥斯曼距离大汉太远了,如果真有点什么事情,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我们听说沙哈鲁的儿子兀鲁伯成为大汉的俘虏,我兄长听说这件事后,十分感兴趣,愿意出一大笔钱,将兀鲁伯做为奴隶买下来!” 穆法斯说到这里时,两只眼睛也闪烁着精光,显然相比结盟的事,这件事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第682章 买人质 “你们想买下兀鲁伯?” 朱瞻壑听到穆法斯的话,也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正是,帖木儿帝国是我们的死敌,就连我的祖父,也是死在帖木儿手中,因为这件事,我们奥斯曼一度陷入到灭国的境地,幸好后来我父亲力挽狂澜,这才重新统一了分裂的奥斯曼。” 穆法斯说到这里长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在听说大汉打败了帖木儿的军队后,也是十分高兴,兀鲁伯是沙哈鲁最宠爱的儿子,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他,肯定能狠狠的羞辱一下沙哈鲁,从而给我祖父报仇!” 穆法斯口中的祖父,也就是巴耶塞特一世,奥斯曼历史上的着名的军事统帅,号称“闪电”,曾经率领手下的奥斯曼大军,在欧洲纵横驰骋,多次打败欧洲的多国联军,征服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等国。 特别是在1396年,匈牙利、波兰军队以及英、法骑士组成的十字军约有十万人,与巴耶塞特一世在尼科堡决战,结果却被巴耶塞特一世打得惨败,光是俘虏就有一万多人。 可惜这位在欧洲百战百胜的奥斯曼君主,却在亚洲遇到了帖木儿这个强大的对手,安卡拉一战,巴耶塞特一世的八万五千大军惨败,自己也成为帖木儿的阶下囚,最终屈辱的死在铁笼之中。 这件事绝对是奥斯曼人心中永远的痛的,更别说穆法斯还是巴耶塞特一世的亲孙子,他们家族一直将这件事引为最大的耻辱,做梦都想找帖木儿帝国报仇,可惜国力上的差距太大,他们面对帖木儿帝国一向是败多胜少,更别说报仇了。 只见朱瞻壑听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巴耶塞特一世的事我也曾听说过,所以我也能理解你们奥斯曼人的想法。” “多谢太子殿下的理解!” 穆法斯听到这位大汉太子一语道出自己祖父的名字,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当即态度也变得更加恭敬。 “不过理解归理解,兀鲁伯做为沙哈鲁的长子,他可是很值钱的,我父皇打算让沙哈鲁割让喀布尔地区做为赎金,你们如果想买下兀鲁伯,打算出什么价钱?” 朱瞻壑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露出一副市侩的表情道。 生意就是生意,虽然他不认为奥斯曼帝国出的价钱,能够超过喀布尔地区的价值,也并不会真的把兀鲁伯卖出去,但他还是想听一听对方的报价。 “太子殿下,这次我带来了五条大船,每艘船上都装满了美女、金银、艺术品等等,只要您将兀鲁交给我们,这些船上的东西就全都是您的了!” 穆法斯说着拿出一份册子,然后双手呈交给朱瞻壑。 奥斯曼帝国与大汉之间暂时还没有开通海路,因为埃及那边的苏伊士运河还没有开通,绕过非洲又太远,所以穆法斯这次前来,是将东西送到埃及,通过陆路抵达红海,又从红海坐船才来到了大汉。 朱瞻壑接过册子,打开看了一下,这些是穆法斯带来的物品清单,上面有欧洲各国的美女一百名,良马五百匹,另外还有各种金银财宝,甚至是一些古董画卷、雕像之类的艺术品。 光是从这份清单上就可以看出来,奥斯曼人没少从东罗马帝国和欧洲抢东西,现在东罗马帝国,除了君士坦丁堡和一些港口城市外,其它的领土已经全部沦陷于奥斯曼人之手。 “的确十分的丰厚,让人心动啊!” 朱瞻壑看完这份清单后,故意露出一副赞叹的表情道。 “这么说太子殿下伱答应了?” 穆法斯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当即激动的问道。 “不好意思,我虽然心动,但却无法答应你们的请求!” 朱瞻壑却放下手中的册子摇头道。 “为什么,难道我们的礼物不够好吗?” 穆法斯听后也大为不解,虽然时间上有点仓促,但他们已经准备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为的就是打动大汉的皇帝,从而换回兀鲁伯这个人质,却没想到别说皇帝了,连皇帝的儿子都没能打动。 “你们的礼物的确让人心动,但兀鲁伯却可以为我们换来整个喀布尔地区,那里显然比你们的礼物更加值钱!” 朱瞻壑直接把话挑明了。 财物和美女虽然让人心动,可相比之下,喀布尔带来的实际利益,对大汉的作用更大,绝不是区区美女和财物能比的。 “这……” 穆法斯想要辩解,可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大汉显然更喜欢土地,可恨的是,奥斯曼距离大汉太远,两者根本没有交界的土地,想要割让土地都没办法割,这点他根本无法满足大汉的需求。 “穆法斯使节,你们不远千里送来这么多财物,想要与我们大汉交易,这份心意我领了,哪怕交易没有达成,咱们依然可以结为友好之邦!” 朱瞻壑看到穆法斯有些沮丧,于是开口安慰道,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穆法斯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或者说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所以很快就振作起来,与朱瞻壑客气了几句后,这才告辞离开。 而且相比奥斯曼,黑羊王朝不但给出了财物,甚至还愿意割让一个港口给大汉,使得大汉的船只可以直接进入黑羊王朝交易,可以说是诚意十足。 但很可惜,朱瞻壑依然没有答应对方,虽然割让港口看起来很有诚意,但港口在黑羊王朝境内,如果哪天对方不愿意了,直接可以出兵回收,朱瞻壑可不愿意赌黑羊王朝的诚信。 当然了,朱瞻壑虽然拒绝了两国使团,但并没有把话说死,因为接下来他要与帖木儿帝国的使团谈判,刚好可以拿两国使团做筹码。 第683章 谈判陷入僵局 “太子殿下,我们已经几次让步了,喀布尔主城可以给你们,但十里外的两座角城绝不能给我们,为此我们愿意多付出五十万金币,难道这还不足以显示我们的诚意吗?” 詹事府内,帖木儿副使火者面色凝重的向朱瞻壑争辩道,坐在一旁的贝孙忽气的脸色通红,却咬紧牙关不敢开口,因为他来之前,父亲沙哈鲁严禁他参与谈判的事,一切都交给火者去和大汉的人谈。 “不行,我们大汉并不缺这点钱,喀布尔主城与两座角城是一体的,如果只给主城,那和不给有什么两样?” 朱瞻壑却毫不退让的说道。 喀布尔除了主城之外,还有两座角城,而且这两座角城的位置十分重要,不但可以驻扎重兵,而且还能对喀布尔形成夹击之势,如果大汉只拿到主城,帖木儿的军队随时都可能从角城杀向主城,到时喀布尔很可能会被对方夺回去。 “喀布尔最有价值的就是主城,你们都已经拿下主城了,为何还要纠结两个小小的角城?” 火者也同样寸步不让的争辩道。 火者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胡子白了小半,长相十分刚毅,据说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跟随沙哈鲁南征北战,帮助对方统一了分裂的帖木儿帝国,是沙哈鲁手下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副使,你也是个知兵的人,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耍手段了,我大汉既然要喀布尔,就不会让伱们留下任何手尾,要么全都划给我们,要么……呵呵!” 朱瞻壑说到最后,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毕竟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帖木儿使团根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本。 “太子殿下,你们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们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火者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使得了拖延战术。 “可以,明天我会在这里宴请各国使节,希望你们也能到场!” 朱瞻壑也不装了,直接把黑羊使团和奥斯曼使团搬出来威胁对方道。 “你……” 旁边的贝孙忽终于坐不住了,当即站起来就要发火。 但朱瞻壑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贝孙忽刚站起来一半,护卫们就已经将手按在腰刀上,只要贝孙忽敢有任何不敬,立刻就会让他血溅当场。 幸好火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贝孙忽,随后这才向朱瞻壑陪笑道:“太子殿下宴请,我们当然要来,到时也能品尝一下大汉的宫廷美食!” “好啊,明日我会在这里虚席以待!” 朱瞻壑淡淡一笑,这才挥手让人送客。 贝孙忽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看到朱瞻壑身后杀气腾腾的护卫,想到自己身处异国,最终也只能把胸口的怒火强忍下去,然后在火者的拉扯下离开了大殿。 等到贝孙忽两人离开后,旁边的李齐终于笑着开口道:“殿下,这个火者还真是不好对付,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不肯松口,倒是那个贝孙忽实在沉不住气,难怪会在战场上败给陛下!” “火者是沙哈鲁身边的重臣,当初帖木儿帝国分裂,是他跟着沙哈鲁南征北战,好不容易才统一了帖木儿帝国的疆域,现在要他答应割让喀布尔,无异于从他身上割肉,所以他才会这么难缠!” 朱瞻壑提到火者时,脸上却露出一种尊重的表情,这样的大臣哪怕身处敌国,也依然让人敬佩。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 也正是谈判僵住了,朱瞻壑才决定明天举行宴会,把黑羊使团和奥斯曼使团都请来,如果帖木儿使团再不答应,他就要和两个使团商量一下买卖人口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出了詹事府的贝孙忽终于一把甩开火者,气呼呼的怒道:“太欺负人了,那个大汉太子简直就是个魔鬼,动不动就拿大哥的命威胁我们,刚才我真想一刀砍了他!” “贝孙忽你如果再这样,下次你就不要来了,老老实实的呆在驿馆里休息,谈判的事由我来负责就行了!” 火者听到贝孙忽的话,却也十分生气的道。 这几次谈判,贝孙忽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已经引起了大汉的不满,所以火者对贝孙忽也是一肚子怨言,哪怕对方是苏丹的儿子,但火者可不怕他。 “我……” 贝孙忽看到连火者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气的想要再次发火,但看到火者这段时间因谈判而心力交瘁的样子,他忽然尽头一软,胸中的火也一下子消散了。 如果说整个使团之中,压力最大的人是谁,那肯定是火者无疑,他不但要与那位难缠的大汉太子谈判,而且日后回到帖木儿,可能还要背负上割地赔款的骂名,相比之下,自己受的那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看到贝孙忽终于冷静下来,火者这才叹了口气再次道:“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黑羊使团和奥斯曼使团都在这里,明天大汉太子又要宴请三个使团,肯定是想借他们向我们施压,我担心如果再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大汉很可能会把兀鲁伯交给他们!” “绝对不能让大哥落到黑羊王朝或奥斯曼手里,否则不但大哥会死,到时我们帖木儿家族的脸也要丢尽了!” 贝孙忽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虽然冲动,但却分得清轻重。 “无论是黑羊王朝还是奥斯曼,想要从大汉手中换取兀鲁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能给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财物美女,相比之下,大汉肯定会想要喀布尔这块战略要地!” 火者十分冷静的分析道,不得不说他的确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黑羊王朝和奥斯曼两国最大的弱点。 “但也不能轻视他们,万一他们拿出足够让大汉心动的财富,到时大哥可就危险了,看来我们也得拿出点东西让大汉见识一下了!” 贝孙忽先是点头,随后目光灼灼的说道。 第684章 雕像和白骆驼 朱瞻壑坐在主位上,李齐等詹事府的官员坐陪,对面则是三支使团的人,而且李齐还特意把帖木儿使团安排在中间,左边是黑羊使团,右边是奥斯曼使团。 夹在两个宿敌中间,贝孙忽和火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人在屋檐下,不容他们不低头。 酒宴开始,朱瞻壑也分别举杯,向三国使团表示了感谢,三国的使节也站起来,向大汉表达了仰慕之情,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和谐的。 但等到酒过三巡,奥斯曼使节穆法斯忽然站起来道:“太子殿下,上次您拒绝了我们的交易,事后我和黑羊使节商量了一下,想出一个新的交易方案!” “哦?穆法斯使节你还没有放弃,竟然还拉上黑羊使节?”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看了看他,然后又扭头看向黑羊使节贾汗沙。 只见贾汗沙这时也站了起来,他先是向旁边的贝孙忽得意的一笑,随后这才开口道:“太子殿下,我与穆法斯商议之后,觉得我们的筹码的确太轻了,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因此我们两国想要将筹码合在一起,共同交换兀鲁伯!” “放肆,我大哥不是奴隶,岂是你说想买就能买的?” 贝孙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斥道。 “贝孙忽,这里是大汉的西京,不是你们的撒马尔罕,太子殿下还没有表态,伱撒什么野?” 看到贝孙忽发怒,贾汗沙撇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就是,你们帖木儿帝国的人是不是霸道惯了,这里可是大汉的地盘,还容不得你们放肆!” 穆法斯这时也在一旁说风凉话道。 “你们……” 贝孙忽长于军事,但嘴上功夫却不怎么样,被两个使节怼的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太子殿下,兀鲁伯是我们苏丹的长子,地位与您相当,若他被当做奴隶贩卖,对您来说也是一种冒犯!” 这时一旁的火者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替贝孙忽解围道,顺便把朱瞻壑也拉下了水。 “一派胡言,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一个战俘能相比的?” 穆法斯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说话也十分的损,提到兀鲁不是战俘就是奴隶,反正就是变着法的埋汰帖木儿帝国。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 这时朱瞻壑终于出言制止道,这让三国的使节虽然都不服气,但也只能坐回了位子上。 只见朱瞻壑扫视了一下三国使团,这才缓缓的说道:“各位来到大汉,也都各有目的,对于你们的请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当然如果你们的目的有冲突,那就看谁更加有诚意了。” 朱瞻壑提到“诚意”二字时,还特意撇了贝孙忽和火者一眼。 穆法斯和贾汗沙却都是大喜,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毕竟两国都带来大量的美女财物,现在两国将这些东西合在一起换一个兀鲁伯,应该已经足够了。 “太子殿下,我们带着足够的诚意而来,而且我还特意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件礼物,就在大殿外面,还请太子殿下允许我们抬进来!” 只见穆法斯再次站起来说道。 “穆法斯使节客气了!” 朱瞻壑闻言微微一笑,随后这才示意大殿的守卫放行。 很快就见两队人抬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走了进来,只见这个箱子约有两人高,里面的东西显然十分沉重,十几个人抬着都显得十分吃力。 最后好不容易将箱子放到大殿正中,穆法斯这才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箱子打开。 朱瞻壑也好奇的看去,只见箱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尊站立的雕像,雕像是个年轻的女子,身穿蛇甲,右手长矛,左手持盾,头戴战盔,满脸都是坚毅之色,似乎是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女战士。 “希腊的雅典娜神像!” 朱瞻壑看着这尊雕像,也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正是古希腊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女战神雅典娜,毕竟他小时候可没少看《圣斗士星矢》,对雅典娜的形象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太子殿下真是博学,竟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古希腊的女战神雅典娜!” 穆法斯听到朱瞻壑一口叫出雕像的名字,也不禁心服口服的道。 如果这尊雕像放在欧洲,可能许多人都能认出雅典娜的身份,但大汉却远在天竺,汉人又来自更遥远的大明,他们竟然能一眼认出雅典娜,这可就太让人吃惊了。 “真漂亮,早就听闻古希腊的雕像美轮美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朱瞻壑打量着这座精美的雕像,也不禁大为赞叹道。 “太子殿下,我们也为您准备了一样礼物!” 这时贾汗沙看到朱瞻壑称赞奥斯曼帝国的礼物,也站起来说道。 在交换兀鲁伯这件事上,两国虽然暂时达成合作,但在出风头这件事上,贾汗沙却不允许穆法斯盖过自己。 “哦?不知贾汗沙使节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朱瞻壑饶有兴趣的再次问道。 黑羊王朝准备的礼物也比较大,很快有人就将礼物牵了进来。 没错,的确是“牵”,因为黑羊王朝准备的礼物竟然是一头骆驼,确切的说是一头纯白的骆驼。 白骆驼在蒙古人眼中,几乎是吉祥的化身,据说当年成吉思汗就拥有一头白骆驼,而随着蒙古人东征,这种观念也传播到中亚与西亚一带,所以白骆驼也被视为一种祥瑞,就和上次郑和从非洲带回去的“长颈麒麟”一样,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朱瞻壑对白骆驼并不怎么感冒,在他看来,这只是一种基因突变的产物,除了皮毛颜色外,其它与普通的骆驼没什么两样。 不过为了照顾黑羊王朝的面子,他也违心的夸赞了几句。 “太子殿下,一块破石头和一头牲口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准备的礼物才是真正的宝物!”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贝孙忽,终于站起来大声道。 第685章 镜子(上) 穆法斯送给朱瞻壑一尊雅典娜的雕像,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从欧洲抢来的,黑羊王朝则送给朱瞻壑一头代表着祥瑞的白骆驼。 两国的礼物都十分珍稀,却没想到帖木儿使团的贝孙忽突然站起来,表示他们也有礼物,而且这份礼物比其它两国的礼物更加珍贵。 “大话谁不会说,有本事拿出来让我们瞧瞧,看看你们帖木儿能准备什么好东西?” 穆法斯冷笑一声嘲讽道。 “就是,我刚才来的时候,可没见你们帖木儿使团带什么礼物?” 贾汗沙这时也跟着嘲讽道。 之前三国使团几乎同时进宫,黑羊王朝和奥斯曼都是抬着东西来的,唯独帖木儿使团的人,几乎是两手空空,根本没见他们带什么东西。 面对两国使节的嘲讽,贝孙忽却冷冷一笑,只见他向身后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托着一口扁平的盒子走上前,这口盒子不大,和后世的公文包差不多大,一个人夹着就能带进来,也难怪贾汗沙没有发现。 “这么小的箱子能装什么贵重的礼物?” 看到对方竟然真的拿出了礼物,贾汗沙依然不服气的嘲讽道。 “无知之人,谁告诉你礼物越大就越贵重?” 贝孙忽撇了贾汗沙一眼,满脸不屑的反嘲道。 “伱……” 贾汗沙被对方的嘲讽激怒,刚想站起来发火,却被朱瞻壑打断道:“好了,大家都稍安勿躁,还是看看贝孙忽使节带来什么礼物吧?” 看到朱瞻壑发话了,贾汗沙也只能强忍下怒火坐了回去。 只见贝孙忽这时亲手接过木盒子,这口木盒子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精美,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并且镶嵌着各色宝石,看起来华丽无比,别的不说,光是这口盒子,就是一件价值惊人的艺术品。 贝孙忽拿出一把钥匙,插入盒子上的钥匙孔,转动了一下这才打开盒子,随后这才轻轻的打开盒盖,似乎生怕力气太大,里面的东西就会碎掉似的? 看到贝孙忽小心翼翼的动作,朱瞻壑等人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纷纷看向盒子里。 只见盒子里铺着柔软的丝绸,而在丝绸上面,平放着一面华丽无比的椭圆形镜子,镜子外框用象牙雕刻而成,同样镶嵌着各色宝石,特别是镜子的最顶部,竟然是一枚鸡蛋大的红宝石,光是这枚宝石就价值连城。 “威尼斯人的玻璃镜!” 当看到盒子里的镜子时,穆法斯和贾汗沙几乎同时惊声道,他们身后的使团众人,这也都是惊叹出声,显然他们对这份礼物也感到十分震惊。 其实也不怪两个使团的人这么吃惊,因为玻璃镜自从问世以来,就一直被威尼斯人垄断,甚至为了防止玻璃镜的制造方法泄露,他们将作坊设在一座岛上,工匠们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岛上。 甚至玻璃的制作方法还被视为威尼斯的最高机密,并且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管理。 威尼斯商人虽然早就会制作玻璃镜,但受限于技术,制作玻璃镜的成功率一直很低,而且制作成功的玻璃镜一般也都很小,通常只有手掌大。 但就算是手掌大的玻璃镜,也被各国的贵妇视为宝物,一般都会专门的仆人保护镜子,只有在参加聚会时,才会拿出镜子在朋友面前炫耀一下。 相比那些手掌大的玻璃镜,现在贝孙忽拿出来的玻璃镜,却足有两本书那么大,这么大的镜子,哪怕在威尼斯也找不出几块,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据说欧洲有位国王,为了换取一面镜子,甚至愿意拿十几座城池交换,而那面镜子也只有书本大,比贝孙忽手中的这面镜子差远了。 奥斯曼送的雕像,以及黑羊王朝送的白骆驼虽然珍贵,但相比于眼前这面玻璃镜,显然要差上许多。 不过做为当事人的朱瞻壑,这时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古怪,黑羊王朝送头骆驼也就罢了,大不了以后还能吃烤骆驼,可贝孙忽送的这面镜子,却让他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虽然现在玻璃镜子很值钱,但它很快就要不值钱了,因为就在前段时间,朱瞻壑已经让人试制了玻璃镜,毕竟这种赚钱的利器,他当然不会放过。 以朱瞻壑的见识,平板玻璃根本不是问题,无论是浮锡法还是滚桶法都可以实现,至于镜面反应更容易,锡纸加水银就能搞定。 所以在朱瞻壑的指导下,大汉的玻璃镜已经试制成功了,马上就准备推出去上市销售了,结果贝孙忽竟然送给他一面两本书大的镜子,虽然装饰的十分华丽,但本质上它依然是面不值钱的玻璃镜。 “太子殿下,这是当初我祖父西征时,在爱琴海一带缴获的战利品,也是我们帖木儿皇宫中最重要的收藏,今日特意送给太子殿下,希望能够换取我大哥的自由!” 贝孙忽很满意黑羊王朝和奥斯曼使团的反应,这时得意洋洋的向朱瞻壑行礼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瞻壑脸上的古怪。 “你想用一面镜子换取你大哥的自由?” 朱瞻壑有点哭笑不得的向贝孙忽反问道。 “当然不是,大汉提出的一些条件,我们也可以答应,这面镜子也是交换的筹码之一,毕竟这面镜子若是放在欧洲那边,足以换下十几座城市了!” 贝孙忽神情诚恳的说道。 这面镜子是他们使团准备的杀手锏之一,毕竟谈判陷入到僵局,双方都不肯退让,所以贝孙忽想用这面镜子,来换取大汉的退让,最少也要让他们保留两座角城,从而达到牵制大汉在喀布尔驻军的目的。 朱瞻壑看到贝孙忽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最终无奈的吩咐道:“来人,把我平时更衣的镜子抬过来!” 随着朱瞻壑的吩咐,立刻有两名侍女回到后殿,不一会的功夫,就抬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走了过来。 三个使团的人看到这面镜子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特别是贝孙忽,他看看对方抬出来的镜子,又看看手中的这面镜子,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第686章 镜子(下) 看着大殿这个一人高的镜子,贝孙忽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就连一向沉稳的副使火者,这时一张老脸也涨的通红。 其实不光是他们,穆法斯和贾汗沙,包括他们身后两个使团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镜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刚才他们还觉得贝孙忽拿出的镜子是无价之宝,可是当看到大汉太子让人抬出来的这面子,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太子殿下,您的这面镜子也是向威尼斯人买的吗,一定了不少钱吧?” 最终还是老成的火者 “威尼斯商人很少来我们大汉,我的这面镜子其实是我让人自己制造的。” 朱瞻壑微微一笑回答道。 “太子殿下,我能不能上前仔细看看这面镜子?” 这时穆法斯终于反应过来,当即站起来请求道。 他不是不相信朱瞻壑,而是这面镜子实在太大了,他想上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以,你们随便看!” 朱瞻壑指了指镜子再次笑道,一面镜子而已,就让这些人激动成这个样子,想想也真是有趣。 于是穆法斯立刻上前,贾汗沙也跟着跳了起来,两人几乎是一起来到镜子前仔细观摩。 只见这面镜子是长方形,约有一人高,站在镜子前能把人的全身看得清清楚楚。 穆法斯看着镜子中纤毫毕现的自己,也不禁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的确感告诉他,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玻璃镜。 “照的好清楚啊,这比威尼斯人的镜子更加清晰,而且还比他们制作的镜子大得多!” 贾汗沙这时也震惊的抚摸着镜子道。 这时使团的其它人也围了上来,这些人看着镜子中清晰的人影,一个个也都是惊叹连连,排着队上前也要摸一把,简直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最后连帖木儿使团的人也忍不住上前查看,唯独贝孙忽还是一动不动,显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最好好不容易等三个使团的人查看完镜子,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位子上。 “太子殿下,这面镜子真的是大汉制造的?” 贾汗沙这时抢先向朱瞻壑问道,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巨大的镜子,竟然是刚立国没几年的大汉制造出来的,毕竟他们与大汉相距不远,从来没听说大汉出产过镜子。 “当然,这种大玻璃镜,我们也是刚试制成功,如果你们感兴趣,等下我让人分别送给你们一面,算是给伱们的回礼吧!” 朱瞻壑十分大方的道。 虽然玻璃镜子不愁没有销路,但提前让三国使团给自己打个广告,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想来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跑来大汉求购镜子。 “太子殿下您真的要送我们这么大的镜子?” 穆法斯闻言,当即一脸狂喜的向朱瞻壑问道,哪怕他是苏丹的弟弟,但也只有一面手掌大的玻璃镜,如果自己能带回去一张一人高的玻璃镜,不但会轰动整个奥斯曼,甚至连整个欧洲都会为之震动,威尼斯那帮吸血鬼更是会气的吐血。 “不过区区几面镜子而已,其实我们大汉也正准备对外销售镜子,如果你们有兴趣,日后可以找我们负责这方面的官员详谈。”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不过他嘴上虽然大方,心里却开始暗自盘算,玻璃镜现在属于稀缺货物,所以刚开始绝不能敞开了销售,饥饿营销才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所以刚开始卖出去的镜子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大,要一点点升级,这样才能一次次的割韭菜。 “太好了,没想到大汉除了丝绸和瓷器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宝物!” 贾汗沙这时也兴奋的一拍桌子道,其实丝绸和瓷器是大明的特产,只是通过大汉转销往中亚与西亚,所以贾汗沙以为这些是大明的特产。 不过对于贾汗沙来说,这次出使大汉如果不能买回兀鲁伯,相当于白跑一趟,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如果能买上一批镜子带回国内,绝对会引发轰动,到时还能为黑羊王朝开辟一条财路。 “各位,玻璃镜子的事,大家感兴趣可以私下里找我再谈,咱们还是继续饮宴吧!” 朱瞻壑这时哈哈一笑,然后举起酒杯道。 穆法斯和贾汗沙都是欣喜异常,贝孙忽这时终于清醒,他看了看手中的镜子,也不好不意思的合上了盒子,一张脸涨的通红,毕竟相比人家的镜子,自己的镜子实在拿不出手。 想想刚才他竟然还想用镜子做为筹码,用来交换兀鲁伯,简直像个小丑一般,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朱瞻壑也没有让贝孙忽难堪,依然让人收下了他送的镜子,刚才他之所以拿出自己的镜子,就是让对方知道,他眼中价值连城的镜子,在自己这里几乎不算什么,想要换回兀鲁伯,就必须拿喀布尔全城来交易。 贝孙忽和火者都明白朱瞻壑的意思,两人端起酒杯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几分苦涩,经过镜子的事后,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筹码与朱瞻壑讨价还价了。 宴会刚一结束,穆法斯和贾汗沙就找上朱瞻壑,想谈一下购买镜子的事宜。 他们也不傻,已经看出来大汉不可能把兀鲁伯卖给他们,所以他们也不能空手回去,如果带回一批价值连城的镜子,也算是交差了。 对于两国使团的热情,朱瞻壑也派专门的人和他们谈了一下生意,现在镜子只是小批量生产,产量十分有限,价格当然也不便宜,哪怕以两国使团的财力,也不可能买太多。 相比于黑羊使团和奥斯曼使团,帖木儿使团却暂时没有心思买镜子,因为他们与大汉的谈判还在继续,如果不把兀鲁伯带回去,买多少镜子也没用。 不过镜子的事也让帖木儿使团失去了一个筹码,他们在谈判时也落到了下风,哪怕副使火者再怎么坚持,最后还是只能妥协,答应将喀布尔的整个区域划分给大汉,以换取兀鲁伯的自由。 第687章 兀鲁伯不想走 “真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威尼斯的那帮吸血鬼,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遥远的东方已经有人破解了他们的独门秘方!” 驿馆之中,兀鲁伯绕着一面镜子转了好几圈,这才赞叹的说道。 以土地换取人质的交易达成后,兀鲁伯也获得允许,可以和帖木儿使团见面,他在贝孙忽的房间里见到朱瞻壑送给他们的镜子,也是惊叹连连。 这段时间兀鲁伯得到朱瞻壑的允许,能够在西京城中四处走动,也见识到不少前所未见的东西,比如他们在战场上见到那种会飞的东西,他现在知道那种东西名叫热气球,就是朱瞻壑亲自发明的。 “大哥你就不要再夸了,就是因为这面镜子,我们失去了重要的筹码之一,结果现在只能把喀布尔割让出去,连两个角城都没能留下。” 旁边的贝孙忽却一脸沮丧的道。 喀布尔可是帖木儿帝国西南方向的军事重镇,之前失去了白沙瓦,现在又丢掉了喀布尔,日后他们的军队只能退往中部的巴尔赫一带,相当于失去了西南地区的掌握。 “就算留下两座角城又有什么用,以现在大汉的兵力,他们只要拿下了主城,日后攻占角城也只是迟早的事。” 兀鲁伯却十分淡定的道。 这段时间通过对大汉的了解,他对大汉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别看整个大汉的汉人数量还不到百万,但军事实力却十分雄厚,特别是对各种新式武器的重视,更远超帖木儿帝国。 所以现在兀鲁伯其实很清醒,面对大汉帝国的扩张,他们根本无力阻止,还不如退让一些土地,争取与大汉保持友好的状态。 “总督,你怎么能这么说,大汉虽然强大,但咱们帖木儿也不是吃素的,当年要不是老苏丹病死在路上,说不定整个大明都已经被我们征服了!” 火者听到兀鲁伯的话,也十分不满的道。 火者是帖木儿帝国的传统贵族,他年轻时还曾经跟随帖木儿参加东征大明,那也是帖木儿最重视的一些出征,总共动员了二十万大军,结果却因为帖木儿死在路上而中止。 对于这件事,火者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如果上天没有带走帖木儿的命,那么他们帖木儿帝国将征服整个东方和西方,重现当初蒙古帝国的强盛。 “火者,你太小看大明了,当初祖父就算率兵抵达大明,恐怕也很难战胜对方,因为当时的皇帝是大汉皇帝的父亲,对方本来只是皇子,只用四年就夺取了他侄子的皇位,而且还几次北征,将草原上的蒙古人杀的人头滚滚,最关键的是,对方比我祖父年轻得多,伱觉得祖父能战胜这么强大的敌人吗?” 兀鲁伯却反驳道。 他详细研究过大明的历史,也研究过朱棣和朱高煦父子,越是研究,他就对大明越是感觉敬畏,仅仅从大明中分化出来的一个大汉,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更别说大明了,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祖父能征服大明。 “大哥你们两个就别吵了,祖父早就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贝孙忽虽然性子急,但还是十分清醒的,当即制止了两人的争论道。 火者虽然不服气,但想到兀鲁伯的身份,终于也强忍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大哥,对方允许你来见我们,但要放你回去,肯定得等到把喀布尔交割给对方之后,到时我们可能要先走一步,日后才能再来接你。” 贝孙忽这时再次说道。 他必须把两国达成的交易带回帖木儿,由父亲沙哈鲁点头之后,才能真正的交割喀布尔,在此之前,兀鲁伯恐怕还要呆在大汉。 “没问题,你们尽管先回去,太子殿下对我十分照顾,我在大汉也玩的十分开心,如果不是受限于身份,我还真想在大汉住上几年再回去。” 兀鲁伯说到最后时,竟然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不但在大汉见识到许多新事物,也学习到许多新知识,别的不说,光是朱瞻壑给他讲的天文学,就让他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另外兀鲁伯在国子监、司天监也结识了一批朋友,平时谈天说地十分快活,比他在撒马尔罕做总督舒服多了。 听到兀鲁伯这些话,贝孙忽却有种哭笑不得之感,他们费尽心机和大汉谈判,想早点把大哥带回去,结果他倒好,竟然在大汉呆上瘾了,现在竟然还不舍得回去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他们帖木儿帝国? “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多买点这种镜子,拿去送人也是不错的。” 兀鲁伯这时还不忘帮朱瞻壑推销镜子,甚至他都在心中盘算,等走的时候,一定要让朱瞻壑多送自己几张镜子。 “大哥放心吧,黑羊王朝和奥斯曼都争抢着买这种镜子,咱们当然也不能落后,我已经让人和大汉的官员在谈了,估计能拿到一部分镜子。” 贝孙忽点头回答道。 割让喀布尔,让帖木儿帝国大出血,现在也只能多买点镜子回去,到时转手卖给欧洲那些小国,应该能弥补一点损失。 “就该这么做,当初威尼斯那帮奸商把镜子当成宝贝,连祖父向他们索要制作方法,他们都不肯给,这次大汉的镜子出现了,肯定能让他们彻底破产!” 兀鲁伯嘿嘿一笑道。 虽然帖木儿帝国与黑羊王朝、奥斯曼帝国彼此之间是死敌,但他们对欧洲人的看法却惊人的一致,无论谁杀到欧洲,都会对欧洲人展开残酷的屠杀和镇压,特别是对威尼斯的那帮商人,更是万分鄙夷,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几天之后,帖木儿使团 也就在帖木儿使团刚离开,朱瞻壑却忽然接到从大明传来的消息,这两个消息对他来说都不太好, 第688章 交趾叛乱与内书堂 “呯!又是交趾,交趾不是早就平定了吗,怎么又发生了叛乱?” 北京皇城武英殿内,朱瞻基气的一拍桌子,下面的夏元吉等人也都是低头不语。 前段时间朱瞻基刚刚册封儿子朱祁镇为太子,正是普天同庆之时,交趾的一场叛乱,却一下子打断了这场喜事,朱瞻基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当着内阁所有人的面大发雷霆。 “陛下息怒,交趾此次的叛乱虽然来的突然,但规模并不大,成山伯王通镇守交趾,足以应对此次的叛乱!” 夏元吉这时咳嗽两声站出来劝说道。 夏元吉今年已经年满六十,放在后世都可以退休了,而且这两年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政务上也有些力不从心,之前他也上书想要请辞,但却被朱瞻基拒绝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强撑着身子帮助朱瞻基处理政务。 “哼,交趾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从来没有叛乱过,为何朕刚一登基,他们就发动叛乱,是不是觉得朕太过仁慈了?” 朱瞻基却冷哼一声道。 其实也不怪朱瞻基生气,毕竟他刚登基,又刚册封儿子为太子,结果在这个喜庆的关头,交趾却发生叛乱,简直太扫兴了。 “陛下,交趾布政使黄福上书,言说交趾宜宽不宜紧,可现在朝廷在交趾的驻军和宦官欺压百姓成风,这才逼得交趾人不得不反啊!” 这时杨荣也站出来说道。 这次交趾的叛乱,完全就是人祸,当初朱高煦坐镇交趾,曾经将当地的豪族一网打尽,随后布政使黄福施以仁政,让交趾人能够休养生息,所以在那几年里,交趾一直十分的平静,甚至还有交趾人读书考中了举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却发生变化, 这种情况离北京越远,就越是明显,以南方尤其严重,交趾这种地方就更别说了。 军官腐化,军户生活困苦,于是只能想办法从百姓身上搞钱,如此一来,军户们与当地百姓的关系自然也就越发的紧张,甚至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至于宦官,更是人祸,而且还和朱瞻基有很大的关系,当初朱棣靖难之后,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无奈之下才重用了一批宦官,后来人手充足后,朱棣还有意限制宦官的权力。 可是到朱瞻基当政后,却开始给宦官放权,甚至往地方上派驻宦官,一方面做为皇帝的耳目,监督当地的官员,另一方面也能通过宦官,扩大皇帝在地方上的权力。 但这么做的后果也十分明显,宦官不能人道,对黄白之物自然也格外贪婪,皇宫中有上头管着,宦官还不敢放肆,但到了地方,无人监督之下,这些宦官一个个都是拼命的敛财,根本不顾地方百姓的死活。 交趾那边更是如此,本来交趾水稻一年三熟,交趾人虽然懒了点,但吃饱饭是没问题的,可是自从朱瞻基重用宦官,导致宦官手中权力增大,地方官也不敢管他们,这就导致宦官对交趾人的掠夺也更加严重,甚至许多地方民不聊生。 这次的交趾叛乱,其实主因就是朱瞻基派去的宦官董升扰乱地方,再加上驻军欺压百姓等次因,最终才导致了这次的叛乱。 “一派胡言,当初汉王在交趾一通乱杀,结果那帮交趾人反而老老实实了许多年,现在朕刚登基,他们就敢叛乱,是不是觉得朕的屠刀不如汉王?” 朱瞻基对于杨荣的话却是怒声训斥道。 直到现在,他还称朱高煦为汉王,显然不承认对方立国称帝的事。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交趾新附,境内豪族遍地,因此汉王才用武力平定了各方豪族,但现在交趾经过这些年的治理,许多交趾人都已经认同了自己明人的身份,却因为宦官与驻军的欺压,才不得不反,因此对于这场叛乱,应该以招抚为主,镇压主辅啊!” 杨荣却是个刚烈的性子,面对朱瞻基的训斥也是丝毫不让的争辩道。 其实对于朱瞻基重用宦官这件事,内阁早就十分不满了,因为宦官不但派驻到地方,同时宫里的宦官也开始掌握一些权力,比如内阁批阅过的奏本,本来应该由朱瞻基亲自处理,但他有时懒得看,竟然交给宦官代为批红,虽然只是偶尔为之,但已经是个很不好的苗头了。 “杨荣,朕要如何做,难道还要你来教?” 朱瞻基这时也生气了,当即指着杨荣怒声反问道。 “陛下息怒,杨尚书只是着急于交趾的乱局,因此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杨士奇这时急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其它的内阁大臣也都纷纷出面劝说,杨荣知道自己不能和朱瞻基硬顶,于是也认了错,这才让朱瞻基消了火。 “朕意已决,命王通率兵镇压交趾的叛乱,同时派人通知黄福,乱世用重典,日后对交趾人要严加看管,防止再有叛乱发生!” 朱瞻基当即下旨道。 在他看来,当初朱高煦敢在交趾用重典,杀了那么多的豪族反而让交趾人平静了这么多年,自己没理由不行,毕竟他可不相信自己不如朱高煦。 面对朱瞻基的一意孤行,夏元吉和杨荣等人虽然心中反对,但这时也不敢说出来。 特别是杨荣,一张脸憋的通红,但却只能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再乱说的话,自己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看到无人敢反对,朱瞻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宣布道:“太子年岁渐长,也快到开蒙的时候了,平时他身边都是由一群宦官陪着,这些宦官大字不识,只会带坏了太子,因此朕决定在宫中设一座内书堂,派人教授这些宦官读书识字,以便日后更好的陪伴太子!” 朱瞻基上面的话一出口,夏元吉和杨荣等人也全都震惊的抬起头,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片刻之后,杨荣终于 宦官不识字,自然也看不懂奏本,也就不能代替皇帝批红,当初朱棣设立内阁时,朱瞻壑就强烈要求,让朱棣下旨禁止宦官识字,朱棣也照办了。 所以现在宫中绝大部分宦官都是文盲,但还是有少量宦官是识字的,比如当初燕王府的宦官,像郑和等人都是跟随朱棣或朱高炽一块读书长大,所以朱瞻基之前才会让身边的宦官帮自己批红。 但他显然觉得身边识字的宦官太少,用起来不顺手,所以才借着儿子的名义,设立内书堂教宦官读书识字,这个口子若是一开,日后宦官得到教育,不但会滋生出更大的野心,也会让他们有能力干预政事。 “陛下,臣以为杨尚书所言极是,严禁宦官读书识字是太宗皇帝亲自下的旨意,绝不可违背祖训啊!” 夏元吉这时也一脸郑重的开口道。 有夏元吉和杨荣带头,其它的内阁大臣也都是纷纷反对,能进入内阁的人都不傻,知道如果让宦官识字,日后他们肯定会掌握更大的权力,甚至达到牵制内阁的目的。 看到所有人都反对,朱瞻基却脸色一冷再次道:“刚才你们谁说的‘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的决定,那只是因为当时的形势,现在朕在位,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设立内书堂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陛下……” 杨荣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朱瞻基一拍桌子打断道:“好了,皇宫之中的事,还容不得外人插手,朕意已决,你们退下吧!” 面对朱瞻基直接赶人,杨荣气的全身发抖,但却没有办法,最后被夏元吉拉着袖子离开了武英殿。 “夏公,陛下重用宦官,现在更是让宦官识字,长此以往,恐怕会重演宦官乱政之祸啊!” 杨荣刚一离开武英殿,立刻向夏元吉表达不满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可陛下的脾气伱也清楚,他决定的事情,咱们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啊!” 夏元吉说到这里,也不禁在心中再次埋怨起朱瞻壑,要不是他设计的这个破内阁,连半点牵制皇帝的权力都没有,他们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内书堂成立,让那些阉人重掌大权吗?” 杨荣再次气急的问道。 说实话,杨荣现在对朱瞻基是越来越不满了,这也不是他 杨荣和杨士奇交好,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有时候他真想听杨士奇的劝说,干脆把官辞了,带着家人去天竺投奔朱高煦算了。 第689章 扶植代理人 “啊嚏~” 朱瞻壑看着手中的情况,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恶意在针对自己。 “该不会是夏元吉这个守财奴又在骂我吧?” 朱瞻壑嘀咕一声,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情报,忽然感觉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因为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夏元吉肯定都会在背后骂自己不干好事。 这份情报正是朱瞻基不顾内阁的反对,一意孤行的要镇压交趾的叛乱,同时加强对交趾的统治,实行高压政策,以此来打击那些敢于叛乱的交趾人。 对于朱瞻基的这个决定,朱瞻壑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肯定是受到当初朱高煦在交趾的刺激,他以为当初朱高煦在交趾一通乱杀,就保证了交趾十几年的平安,所以也想复制朱高煦的做法。 可惜朱瞻基却根本不了解交趾的情况,现在的交趾,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豪强遍地的交趾了,朱瞻基用高压政策统治交趾,非但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更激起交趾人的反抗。 “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交趾如果再用高压政策,岂不是火上烧油吗?” 朱瞻壑看完这份情报,也不禁皱着眉头自语道。 他几乎都可以想像到,夏元吉他们在被朱瞻基强逼着点头后,肯定会在背后骂他设计的内阁制度。 不过说实话,这件事朱瞻壑还真得背一定的责任,当初设计内阁时,他就考虑到内阁对皇帝没有任何制约,日后可能会出现皇帝专权的事情。 只是朱瞻壑却没想到,朱高炽和朱瞻基的脾气,与史书上记载的有那么大的差异,这才导致内阁的短处完全暴露了出来。 不过内阁的事朱瞻壑现在也有心无力,毕竟大明的皇帝是朱瞻基,至于交趾那边的情况,他也同样只能暗自着急,却使不上力。 当初为了消除交趾的隐患,他一方面安排朱高煦去了交趾,另一方面把黎利等人全都坑到大牢里,最后全都被处死,导致交趾的豪强被一扫而空。 但现在交趾还是发生了叛乱,而且叛军的头领名叫黎善,也不知道和黎利有没有关系? “瞻壑你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朱瞻壑抬头看去,却见朱高煦走了过来。 原来刚才朱高煦来找朱瞻壑,结果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答应,这才上前询问。 “父亲,大明那边传来的消息,交趾又发生叛乱了。” 朱瞻壑将手中的情报递给朱高煦解释道。 朱高煦好歹也是在交趾驻扎过人的,特别是大汉这边也有不少交趾人,因此他对交趾的情况也十分关系,当即接过情报仔细的看了一遍。 “糊涂,朱瞻基这小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老是做这种蠢事?” 朱高煦看完手中的情况后,气的把情报甩到桌子上怒道。 “父亲说的是,照大哥这么办,交趾的乱局只会越来越严重,以交趾驻军的糜烂,恐怕弹压不住交趾的叛军,到时我担心……”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历史上大明对交趾的处理。 “你担心什么?” 朱高煦却不知道朱瞻壑在想什么,于是立刻追问道。 “我担心当交趾的叛乱越来越严重,官兵弹压不住时,大哥会放弃交趾,到时祖父一手打下来的交趾,恐怕就要丢掉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他怎么敢放弃交趾?那可是父皇最大的功绩之一啊!” 朱高煦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吓了一跳,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当初朱棣在世时,北征草原,南平交趾,是他当政时最大的两桩功绩,结果现在北征停了,交趾也要舍弃掉,这要是朱棣泉下有知,恐怕会跳起来大骂朱瞻基是不孝子孙。 “没什么敢不敢的,如果交趾继续乱下去,镇压的成本高于从交趾的收益,大明迟早都会放弃对交趾的统治,到时好不容易收收复的交趾,恐怕又要独立出去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交趾再次独立,是明朝历史上最让人感到遗憾的事情之一,而且从这次分裂之后,交趾就再也没有重回中原王朝的版图,直到后来成为一个名叫越南的国家。 听到儿子的话,朱高煦也露出沉默的表情,做为一国之君,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一个地方的收益大于投入,那么身为统治者,他恐怕也会做出舍弃这块地方的决定。 “瞻壑,如果大明放弃交趾,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将交趾拿下?” 朱瞻壑沉默许久,最后忽然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很难,交趾距离咱们实在太远了,咱们连控制满剌加港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交趾了,而且交趾紧邻着大明,如果咱们控制交趾,恐怕大哥会 朱瞻壑立刻摇头道。 从感情上来说,他能理解朱高煦不愿意放弃交趾的想法,但从理智上来分析,大汉绝不可能控制交趾,哪怕有实力也不行。 朱高煦闻言也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朱瞻壑说的是事实,但心中还是存着一分奢望,不希望看到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哪怕他是大汉皇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父亲,虽然我们无法直接拿下交趾,但也许可以用另一种办法来控制交趾!” 朱瞻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另一种可能,于是立刻开口道。 “什么办法?” 朱高煦本以为打算放弃,现在听到儿子这么说,当即精神一震问道。 “在交趾扶持一个代理人,咱们在幕后支持对方,这样就算日后交趾从大明分裂出去,咱们也可以通过这个人掌控交趾!” 朱瞻壑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道。 这个想法在后世并不新鲜,大名鼎鼎的灯塔国,经常做这种事情,只要是战乱地区的国家,几乎都有他们扶持的代理人,现在朱瞻壑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有道理啊,咱们大汉境内有不少交趾人,其中也有一些表现不错的,如果从中挑选几个出来送回交趾,再给他们一些必要的支持,应该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朱高煦闻言也立刻反应过来,甚至连人选都想好了。 “父亲英明,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朱瞻壑立刻赞叹道,不得不说朱高煦的变化真的很大,现在越来越有朱棣当年的风采了。 “好,就这么办,等下我就吩咐锦衣卫去务色合适的人选!” 朱高煦当即拍板道,这种事肯定见不得光,因此肯定是锦衣卫去办这件事。 聊完了交趾的事,朱高煦并没有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开口道:“瞻壑,瞻基这小子登基后,一直表现的不怎么样,咱们远在大汉,都能感受到大明的国力在下降,大明国内有不少人对他也颇为腹诽,甚至还有人悄悄联络我。” “有人联络您?他们要干什么?” 朱瞻壑眉头一皱,这才开口问道。 “他们找我还能干什么?伱肯定能猜到,我现在也在犹豫,以咱们大汉的国力,如果真的全力杀回去,瞻基这小子绝不可能像上次那么幸运!” 朱高煦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一种野心勃勃的表情。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惊,上次朱高煦冒险杀进北京,差点就活捉了朱瞻基,事后朱瞻壑问过他,如果真的抓住了朱瞻基,他会怎么处理对方,结果朱高煦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其实从这个回答上,朱瞻壑就明白朱高煦对大明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如果有机会,他绝对不会对朱瞻基手软。 “父亲万万不可,至少现在还不行!” 朱瞻壑立刻严肃的警告道。 朱高煦有野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朱瞻壑并不愿意再来一次靖难,要知道当初朱棣从北向南打仗,几乎将河北、山东一带都打烂了,直到朱棣登基之后,这些地方都没能恢复元气。 “为什么现在不行?” 朱高煦也十分敏锐的发现,朱瞻壑并没有反对自己对大明的图谋,但却现在的时机不对,这让他也十分好奇。 “这个……”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如果他说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估计根本无法说服朱高煦,毕竟朱高煦才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这点他当初就已经见识过了,哪怕现在他做了皇帝,也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朱瞻壑灵机一动,当即再次道:“不瞒您说,当初少师去世时,曾经对我说过一些话,其中有一件事就和大哥有关。” “少师说了什么?” 朱高煦听到姚广孝的名字,也立刻露出郑重之色,哪怕当初姚广孝不支持他,但他依然对姚广孝十分尊敬,所以他也很想知道姚广孝留下了什么遗言? “少师曾对我说,大伯和大哥都不是长寿之人,特别是大哥,他恐怕比大伯走的还要早,算算时间,最多十年,到时父亲您就知道了!” 朱瞻壑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这些话他曾经拿来忽悠过朱勇,现在又用来忽悠朱高煦,但不管怎么样,只要管用就行。 第690章 交趾人李松 西京城中的一座小酒馆里,李松低着头喝着闷酒,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李哥,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别管怎么说,你还是当官了,加尔县是个富县,你去那里做县尉,可比以前强太多了!” 旁边一个年轻人这时向李松敬酒道。 “加尔县再好,我去了那里也只能管一管当地的治安,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有什么可高兴的?” 李松却再次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道。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交趾人,和别人不一样,李哥伱能从那么多汉人中脱颖而出,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旁边的年轻人再次劝道。 这个年轻人和李松除了皮肤黑一点,其它长相与汉人没什么差别,但他们却是交趾人,当初被朱高煦从交趾带到天竺,主要是用于维持各地的治安之用。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交趾人,我祖上是广东的汉人,后来才迁到交趾居住,而且咱们都已经来大汉了,自然都是大汉的百姓,也都是汉人!” 李松显然很排斥交趾人的身份,当即一脸不悦的反驳道。 “好好好,李哥您说的对,咱们都是汉人,可就算是汉人,出身也不一样啊,大明来的汉人显然更受重视,咱们这些交趾来的汉人,处处都要低人一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年轻人说到最后也一脸的无奈。 这个年轻人名叫丁礼,他祖上也是汉人,只是在交趾定居了几代,也和交趾当地人通婚,所以在许多汉人眼中,他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汉人了。 听到丁礼的话,李松也更加郁闷,当即再次喝起酒来。 李松之前也和普通的交趾人一样,被编入地方驻军之中,用来维持地方上的治安。 不过就在前段时间,他们驻军的地方,发生土人暴乱,甚至想要对当地的汉人村寨不利。 当时李松被派去镇压土人的暴乱,他在战场上表现出色,最后更是率领手下的弟兄抓住了暴乱的贼首,保护了当地的汉人村寨,这可是大功一件。 李松是个很有志向的人,他并不甘心在交趾附庸军中干一辈子,因此利用这次军功,李松向上面请求,希望能将他编入大汉的正规军中。 因为大汉的正规军负责对外作战,虽然危险,但也更容易立功,李松觉得以自己的才能,在正规军中才会有更大的做为,甚至日后凭军功封妻荫子,成就一番事业。 但很可惜,李松的请求被驳回了,上头只是对他论功行赏,将他安排到地方上做县尉,本来大明已经废除了县尉,但大汉这边却恢复了县尉的官职,主要掌管一县的治安,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长。 李松成为县尉,也算是正式进入大汉的官场体系,日后同样也能得到升迁,比之前在交趾附庸军中强多了。 但李松却并不满意,相对于县尉的官职,他还是更想去军中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次来西京一是接受朝廷的任命,二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活动一下,但现实却让他十分失望,京城这种地方,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更不可能调去正规军中。 丁礼也能理解李松的心情,于是也不再说话,而是陪着他一个劲喝酒,最后两人都喝的大醉,结了帐相互搀扶着回到客栈倒头就睡。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李松迷迷糊糊醒来,却只感觉头疼欲裂,同时嘴巴也干的厉害。 “水!” 李松本能的叫道,他以前好歹是个将官,身边也有土人服侍,但他却忘了这里是西京的客栈。 但就在李松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听到倒水的声音,紧接着一杯茶水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松的脑子还是一团糨糊,根本没想太多,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嗓子里好受多了。 这杯茶水也让他终于清醒过来,想到自己身在客栈,按说房间里不可能有其它人才对。 李松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警惕性非常高,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在床上一打滚,伸手抓出枕头下的短刀,“呛”的一声拔出来护身。 直到这时,李松才发现,只见在自己床前的椅子上,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一边品着茶水,一边笑盈盈的打量着他。 “反应挺快,警惕性也很高,不愧是杀入土人叛军,并且亲自抓住贼首的人!” 年轻人对李松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这时放下茶杯再次笑道。 “你是谁?” 李松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恶意,否则刚才他完全可以趁自己熟睡时杀了自己,于是收起了短刀问道。 年轻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松的问题,而是伸手亮出一张牌子,上面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 这让李松也吓了一跳,急忙跳下床行礼道:“下官李松拜见大人!” 大汉效仿大明设立锦衣卫,虽然大汉的锦衣卫主要是对外收集情报,但也有对内监督之权,特别是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锦衣卫三个字更是有着巨大的威慑力,如果没有必要,谁都不愿意和这帮催命鬼打交道。 李松也是如此,他以前只听说过锦衣卫之名,却从来没见过,现在心中也十分忐忑,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从而招来了锦衣卫? “不必紧张,我们锦衣卫其实和你们一样,都是为朝廷卖命,只是职责不同罢了。” 年轻人似乎一眼就看透了李松心中的想法,于是笑呵呵的安慰道。 “是,下官只是奇怪,为何大人会忽然来到下官这里?” 李松好奇的问道。 他只是个交趾附庸军出身的低级官员,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犯了事,也用不着锦衣卫出马。 “我来找你的确有一件大事想和你商量,不过在说之前,我先介绍一下自己。” 只见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将腰牌翻过来,背后赫然写着“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官职,这让李松再次吓了一跳,直接跪下行礼道:“下官拜见佥事大人!”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的高官,相比之下,他那个县尉只是个刚入流的小官,彼此间相差太大了,更别说锦衣卫见官大一级,因此李松当然要向对方行礼。 “起来吧,我叫刘苛,曾经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这次也是奉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命令,帮朝廷物色几个人选,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刘苛笑呵呵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听到对方不但是指挥佥事,而且还是太子身边的老人,这让李松也更加震惊,态度也愈发的谦卑。 “不知佥事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李松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件事和交趾有关,最近交趾并不太平,民间再次发生叛乱,大明的驻军弹压不力……” 刘苛说着,将交趾现在的局势详细的讲了一遍。 李松虽然排斥自己交趾人的身份,但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因此也听得十分认真。 最后刘苛这才继续道:“陛下和太子了解过交趾的情况后,认为日后大明很可能会从交趾撤军,到时交趾分裂出去,就不再是大明的领土,而你们这些远在大汉的交趾人,处境会更加艰难!” 李松也是个聪明人,听到刘苛最后的话也立刻明白过来,现在交趾在大明境内,他们交趾人也算是大明的百姓,但就算是这样,汉人对他们还是有些歧视,如果交趾独立出去,汉人更不会将他们视为自己人,到时他们只会更受排挤。 “大人您来找下官,难道是朝廷想要派我们接管交趾?” 李松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问道。 在他看来,现在大汉国力强盛,连帖木儿帝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就算现在大汉率兵杀回大明也很正常,更别说小小的交趾了。 “差不多吧,朝廷的确打算派你回交趾,并且在背后给你一定的支持,让你们成为交趾当地的豪强,平时也不用与大明朝廷作对,但万一交趾有变,比如有人叛乱想要自立为王,到时我们希望你能夺取交趾的王位!” 刘苛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松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朝廷是要自己潜伏在交趾,在必要时成立自己的势力,最终目的是在大汉的扶持下,让他夺取交趾的王位,成为新的交趾国王。 一想到这里,李松心中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是个有志向、有野心的人,之前最大的愿意是加入大汉的正规军,以军功为自己搏一个出身。 却没想到现在忽然出现一个更大的机会,如果自己答应下来,自己甚至能成为未来的国王,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时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未醒,现在还在梦中? “当然了,机遇与危险是并存的,朝廷虽然会给你一定的支持,但也需要你冒很大的风险,如果万一你不幸遇难,你的家人也会由朝廷照顾,日后他们将在大汉生活无忧,并且彻底的成为汉人。” 刘苛最后再次提醒道。 第691章 兀鲁伯要走了 “太子,人已经选好了!” 詹事府中,刘苛将一份名单呈交到朱瞻壑的案头上道。 朱瞻壑拿过来看了一下:“李松、交趾清化府人,年二十七,之前镇压土人叛乱有功,现为县尉……” 名单上一共有五个人的资料,全都是清一色的交趾人,每个人都曾经为大汉立下过功劳,证明他们都有着过人之处,毕竟交趾人想在大汉出人头地,比一般的汉人要多付出几倍的努力。 “这五个人都不错,如果留在大汉,日后培养一下也能成为不错的人才。” 朱瞻壑看完名单后,也不禁满意的点头道。 之所以一下子选了五个人,主要是因为交趾那边并不安全,大明朝廷的打压,民间的叛乱,使得那边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所以朱瞻壑才决定多送几个人过去,这样万一有人发生了意外,至少还有其它人递补。 “殿下满意就好,那我这就让人安排船只,把他们送到交趾去!” 刘苛看到朱瞻壑点头,也十分高兴的道。 做为锦衣卫里的官二代,以前别人见到刘苛,都说他是指挥使刘勉的侄子,可自从他跟着朱瞻壑办事后,现在许多人提到他,都直接说他是太子的心腹,这两种不同的称呼,意义可完全不同。 “送去的时候别让他们见面,分别安排到不同的船上,另外也要和他们单线联络,让他们彼此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除非需要他们合作时,再让他们联络也不迟。” 朱瞻壑再次叮嘱道。 五个人,就相当于他在交趾埋下的五条线,这五条线彼此间没有任何交叉,让他们独自去做事,这样就算一条线断了,也不会影响到其它的线。 “下官明白,我会安排专人和他们联络的!” 刘苛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朱瞻壑将名单放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这将成为大汉的绝密文件之一。 对于交趾,朱瞻壑这段时间又让人搜集了不少情报,大明的军队正在与交趾的叛军交战,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就算大明打赢了,那也只是一时的,官府与民间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日后迟早会爆发更大的叛乱。 说实话,朱瞻壑在心里还是希望朱瞻基能够平息交趾的乱局,这样也不枉当初朱棣、张辅和朱高煦等人的努力。 而只要大明不丢掉对交趾的统治,朱瞻壑埋下的那五条暗线,就不会发挥作用,哪怕这五人最后成为死棋,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可如果朱瞻基这么一意孤行的搞下去,交趾的叛乱只会越来越大,很可能重演历史上大明放弃交趾的局面,到时朱瞻壑也只能靠自己埋的这五条暗线来发挥作用,争取能掌控住交趾的局面。 就在朱瞻壑思考着交趾的事情时,只见李齐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太子,白沙瓦城那边传来消息,帖木儿帝国已经向咱们交割了喀布尔的主城,接下来他们要见到兀鲁伯后,才会交割剩下的两座角城。” “动作这么快,看来他们也是急于让兀鲁伯回去。”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笑道,想想也正常,沙哈鲁都那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接班人,却被大汉俘虏,他可没时间再培养另一个接班人了。 “兀鲁伯最近在做什么?” 朱瞻壑再次向李齐问道。 “他在国子监开设了一门天文课,任何人都可以去听,我抽空也去了听了几次,感觉挺有意思的,现在也正是他开讲的时间。” 李齐笑着回答道。 中原形容一个人博学,一般都说这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以许多人都对天文地理十分感兴趣,李齐也不例外,特别是他多次听到朱瞻壑夸赞兀鲁伯的博学,因此才特意抽时间去听对方讲课。 “有意思,走!咱们一块去看看!” 朱瞻壑闻言也来了兴致,当即换上便服,与李齐一同出了詹事府。 国子监离詹事府很近,走几步也就到了,这里曾经也是王宫的一部分,被单独划出来做为国子监教学之用。 国子监是国家的最高学府,想要进来学习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大明的国子监,大都是官宦子弟出身,普通人想进去学习几乎不可能。 而大汉这边的国子监,因为大汉立国的时间还短,也没什么官宦子弟,而且为了吸引大明的读书人前来,朱瞻壑还特意放出消息,只要大明有一定教学的读书人来大汉,通过国子监的考试就可入学。 因此大汉国子监的学生来源很杂,有官宦子弟,也有贫苦百姓出身的才子。 朱瞻壑来到国子监,这里的环境十分幽静,因为地方大,学生少,而且教室也十分分散,现在正在上课的时间,路上也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李齐带路,朱瞻壑很快来到兀鲁伯讲课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到兀鲁伯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正在给听课的人讲解着月亮的运行规律,以及对月球表面的观察发现。 朱瞻壑迈步上前,来到教室的窗外,听到里面兀鲁伯讲解道:“无论在哪个国家和文明中,都对月亮有着许多的描述和传说,比如中原的嫦娥奔月,传说中月亮上还有月宫和桂树,不得不说这些传说十分浪漫。” 说到这里时,里面的兀鲁伯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但很可惜,传说终归是传说,我来到大汉后,用太子殿下发明的望远镜,观察到月亮的表面,结果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嫦娥,反而只看到一颗粗糙的大石头,上面有平原也有高山,却没有发现河流和海洋,更没有见到任何人或动物……” 兀鲁伯讲解的十分详细,也十分生动,时不时还插入一些民俗或历史小故事,使得他的讲解更有趣味性,也十分的吸引人。 朱瞻壑站在窗外向里面看了看,发现下面听讲的学生还不少,甚至在教室的最后两排,还坐着几个中年甚至是老者,显然他们和李齐一样,都是来这里旁听的。 教室里的兀鲁伯讲的认真,下面听课的人也听得十分入神。 所以朱瞻壑也没有进去打扰,就站在外面静静的听讲。 最后一节课终于要结束了,兀鲁伯这才颇为感慨的总结道:“各位都是大汉的栋梁之材,相比于普通人,你们受过更好的教育,对世界也有更深刻的认识,日后也不会被温饱所困,所以我希望大家在闲暇之余,抬头看一看我们头顶的星空,思考一下我们究竟从哪里来,又该去往何处?谢谢大家!” 听到兀鲁伯最后提出的终极问题,朱瞻壑也心中一动,这个问题不但困扰着这个时代的学者,同样也困扰着后世的学者,哪怕后世的科技大发展,但依然有极限,人类对于自身存在的意义与未来,也依然在探索之中。 教室里的学生对于兀鲁伯最后的问题,也都是大感震撼,一个个都是呆愣许久,这才清醒过来,随后站起来向兀鲁伯行礼,这才一边讨论一边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朱瞻壑这才进到教室,对正在收拾东西的兀鲁伯笑道:“兀鲁伯,你讲的课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入迷了。” “殿下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讲的这些在伱面前实在有点班门弄斧了。” 兀鲁伯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因为他讲的这些内容,许多都是从朱瞻壑这里听来的。 “不一样,我虽然懂这些,但却不能像这样讲的这么精彩,你若是亲自教书育人,肯定能培养一批出色的弟子!” 朱瞻壑却再次夸赞道,他说的是实情,有些人十分博学,但嘴上却讲不出来,更不可能做一个优秀的老师,相比之下,兀鲁伯即博学又健谈,讲课也十分有趣,这样的人绝对是个优秀的老师。 听到朱瞻壑真心夸奖自己,兀鲁伯也十分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谦虚了几句,随后他请朱瞻壑到旁边的亭子烹茶聊天。 直到这时,朱瞻壑这才说起正事道:“喀布尔已经开始交割,帖木儿那边想要让你去喀布尔,所以兀鲁伯你恐怕要准备动身离开西京了。” “这么快吗?” 兀鲁伯闻言也愣了一下,本来在他的估计中,自己应该还能在西京多呆一个月左右,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让他也有点猝不及防。 “是有点突然,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过我们两国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我会劝说父皇,与贵国和平相处,到时如果你还想来,我们西京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朱瞻壑最后也露出不舍的表情。 兀鲁伯是个性情中人,在朱瞻壑看来,他更像是个单纯的学者,而不是敌国的皇子,而且兀鲁伯也做不了一个伟大的帝王,日后帖木儿交到他手里,恐怕依然会重复历史上的命运。 “多谢殿下,如果日后有机会,我肯定还会再来西京的!” 兀鲁伯听到朱瞻壑对自己的承诺,也十分郑重的回答道。 第692章 纺织业(上) 恒河岸边,数架高大的水车正在建造之中。 “太子您看,这几座水车最迟月底就能完工,到时运行之后,就能将河水的动力引入到纺纱作坊,从而带动纺纱的机器,再也不用担心人力不够的问题了……” 工部员外郎陶穹指着河边正在建造的水车,滔滔不绝的向朱瞻壑介绍道。 陶穹正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飞上天,甚至不惜违抗朱瞻壑的命令,擅自割断热气球的绳子,导致他差点成仙的家伙。 陶穹不但精通火器,而且他还是军器局提举,对各种器械建造也十分有研究,而且他和朱瞻壑的关系也比较亲密,当初朱瞻壑离开大明时,他也跟着一块离开了。 陶穹来大汉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因为他在这里一步登天,直接被朱瞻壑任命为工部员外郎,专门负责各种复杂器械的研究和建造,朱瞻壑对他也十分重视,经常亲自召见他,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处理,比如眼前的这些水车。 朱瞻壑参观了一下水车,又亲自查看了一下水车的构造,其实水车的构造很简单,无非就是个巨大的叶轮,由水力带动叶轮转动就行了。 而紧挨着水车的,就是一座座工房,进到里面,就可以看到一座结构复杂的纺纱机,当然在朱瞻壑看来,这些纺纱机都十分的原始、效率更无法和后世的相比。 不过这种纺纱机也是经过朱瞻壑亲手改良的,结合了后世历史上珍妮机的优点,使得一次可以纺多个纱锭,同时还直接用水力带动,日后如果开动起来,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机器。 这些水力工房的外面,则是一座规模巨大的纺纱作坊,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嗡嗡”的纺纱声。 进到作坊里,只见一排排的人力纺纱机排列整齐,这些纺纱机和后世历史上出现的珍妮机很像,都是一个纺轮带动多个纱锭,极大的提高了纺纱的效率。 不过这种纺纱机还是离不开人力,因此在每个纺纱机后面,都有一个女工卖力的蹬着踏板,以带动机器纺纱,不时还要取下缠满的纱锭,工作十分辛苦。 这些女工都是土人,毕竟汉人有田地,没几个女人愿意跑来做这个,毕竟纺纱的工作不但辛苦,而且报酬也不高。 不过这个报酬只是相对汉人而言,对于土人来说,纺纱工作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不但可以养活自己,而且还能养活几个孩子,因此每次招工,这些土人女子都争抢着报名。 “殿下,现在类似这样的纺纱作坊,咱们已经修建了不少,纺出来的纱已经有点过剩了,至少那些织布作坊根本用不完,如果水力纺织机再运转起来,出产的纱锭会再次增加几倍,织布作坊就更用不了了。” 陶穹这时有些担忧的向朱瞻壑说道。 把变成布匹,中间主要有两个步骤, 在陶穹看来,现在改进的人力纺纱机已经够用了,因为织布作坊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纱线,完全没必要用水力纺纱机。 “现在的确是够用了,但你们工部的工匠不是已经在想办法改进织布机了吗,等到新式的织布机出现,甚至也用水力带动,到时织布的效率增加几倍,纺纱机自然也要跟上,现在水力纺纱机也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朱瞻壑微微一笑解释道。 “织布机的改进我也在关注,但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啊?” 陶穹这时再次说道。 想要改进一架使用了多年的机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纺纱机为例,要不是朱瞻壑的指点,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把水力纺纱机制造出来。 “这种事急不来,你让人提高赏额,谁若是能将现在的织布效率提高一倍,就赏钱一千贯,如果能提高两倍,就赏两千贯,依次类推,重赏之下,肯定会有人想出办法的!”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想要推动社会的进步,绝不能只靠他一个人,而是要发动所有人的智慧,当然智慧也是要钱的,所以他在这一点上从来不吝啬。 “下官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想要改进织布机,不能只靠我们工部的工匠,最好还是向整个大汉征集方法。” 陶穹忽然提议道。 “哦?你的意思是通过报纸,向所有人征集改进织布机的方法?”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明白了陶穹的意思,现在报纸的发行量虽然还是不大,但至少在稳步的增长之中,大汉境内各个主要城市都有发行,如果在报纸上刊登消息的话,很快就能传遍全国。 “正是,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更何况民间也有不少奇人异士,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在大明那边也能刊登报纸上,招募一些人来咱们大汉。” 陶穹立刻点头道。 “咦,伱的格局还真不小啊,竟然连大明那边都想到了!”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看了陶穹一眼,他都没想那么远。 “嘿嘿,这不是跟着太子您学的吗,特别是您办的报纸,我当初在大明时就一期不落,每期报纸看完我都好好的收藏,现在摆放在书房里,都快装满一个书架了。” 陶穹显然是个重试的报纸爱好者,连看完的报纸都舍不得丢。 “你这个提议很好,等下我让人去办,大明那边有点麻烦,不能用咱们大汉的名义,只能找私人发布这样的信息,不过影响也不大。” 朱瞻壑当即夸赞道。 他虽然离开大明了,也带走不少人,但在大明那边还是安插不少眼线的,比如刘苛这些锦衣卫,其中有一支锦衣卫,专门负责大明的情报收集,也有人潜伏在大明,以方便朱瞻壑在大明做一些事,或是联络一些人。 随后朱瞻壑跟着陶穹,将整个纺纱作坊都转了一遍,做为后世工业革命的起源,朱瞻壑对整个纺织业也十分重视,甚至他想在大汉这里,复制后世英国工业革命的过程。 第693章 纺织业(下) “殿下,现在纺纱作坊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知您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陶穹带着朱瞻壑参观完纺纱作坊,这才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这座纺纱作坊是官办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实践各种新技术,比如新式的纺纱机,都是在这里最先推广,然后流传到民间的。 “民间的纺织作坊现在办的怎么样,出产的布匹比之大明如何?”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向陶穹问道。 官办的作坊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引领技术的潮流走向,民间的纺织业发展,才是朱瞻壑的目的。 其实现在大汉也面临着一些问题,比如海贸虽然兴盛,但主要是做为大明商品的中转站,大汉真正出产的商品,除了天竺这边传统的香料外,也只剩下朱瞻壑之前研制的香皂、香水和镜子,这些产品都不便宜,主要是走中上层路线。 相比之下,大明那边的货物却十分齐全,从上层的丝绸、瓷器,到下层的布匹、铁器等,在海外几乎是碾压势销售,几乎没有什么对手。 所以朱瞻壑想利用发展纺织业的机会,让大汉成为全球的纺织业中心,布匹这种商品的潜力巨大,海外的需求也十分旺盛,只要能将大明出产的布匹比下去,肯定可以抢占整个海外市场。 “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人研究过了,布匹的好坏,与纺纱机、织布机都有很大的关系,大明那边的布匹大都是个人生产,质量好坏不一,咱们这边的作坊开办后,纺织机经过改良,纺出的纱线已经比大明要强了,织布机虽然还没有进展,但现在织出来的布,也不比大明差,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有打出名声而已。” 陶穹立刻禀报道。 他虽然只是负责纺纱机和织布机的改良,但朱瞻壑吩咐过他,最终目的就是让大汉出产的布匹,超过大明的布匹,因此他对这方面也下一番苦功。 “产量呢,能不能和大明相比?” 朱瞻壑再次问道。 “这个……暂时还比不上,毕竟大明的人口实在太多了,而且在大明的南方,也出现了纺织作坊,虽然机器落后,比不上咱们,但架不住他们人多规模大啊!” 陶穹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大明的人口是他们的上百倍,而且纺纱织布也是中原女子的传统手艺,只要女子成年,平时闲着在家时,都会做一些纺织手艺赚点零钱,因此大明的布匹产量也十分惊人,暂时还不是大汉能比的。 “看来还是得加大力度推广,让更国内更多的人建造纺织作坊,只有形成一定的规模,才能有更大的优势!” 朱瞻壑闻言有些失望,当下摸着下巴自语道。 “殿下,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想到就在这时,陶穹忽然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但讲无妨!” 朱瞻壑抬头看了陶穹一眼,也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太子你也知道,布匹虽然单价比不上丝绸、瓷器,但在海外也十分畅销,毕竟人除了吃饭就是穿衣,除了少数人穿得起丝绸,绝大部分人都只能穿普通的布匹。” 陶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所以布匹的销路很好,咱们大汉国内,已经有一批商人靠着开办纺织作坊发了财,有不少人也想投钱开纺织作坊,但纺织作坊前期的投入很大,不但要大场地,而且还要有新式的纺纱和纺织机,另外还要雇佣大批的工人,虽然土人女工便宜,但人数一多,费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许多人虽然想,但却苦于没钱啊!”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猛然明白过来,纺织作坊前期的投入的确很大,大汉这边虽然百姓富裕,但这个富裕只是相对的,大部分都是靠着朝廷分的田地,使得一家人吃喝不愁。 而且这些来大汉的移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穷苦人,走投无路才冒险出海搏一搏,再加上大汉立国的时间太短,许多人根本来不及积累太多的财富,所以大汉这边的有钱人并不多。 这也就导致了许多人虽然眼馋纺织业的利润,但却苦于无钱投资。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陶穹你提醒的很好,等下我把银行的人找来,看看能不能专门给那些想投资建作坊的人放点贷!” 朱瞻壑最后点头道。 想投资的人没钱,但银行里却有钱,而且银行本来就有放贷的业务,只要调整一下,应该可以让银行的资金流入到纺织业之中,推动大汉纺织业的发展。 “殿下英明,如果有银行参与进来,肯定会吸引更多的人进入纺织业!” 陶穹立刻称赞道。 说话之时,天色将晚,作坊里的女工也到了下工的时候了,纺织作坊里晚上是不能开工的,因为晚上开工要点灯,而纺织作坊里到处都是絮,是绝对不能见到任何明火的。 出来做工的土人女子,一般都是低种姓,一个个长的黑黑的,没几个好看的,但这些天竺女人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勤劳肯干,体力虽然比天竺男人差,但却男人靠谱多了,所以像纺织作坊这种低劳力的工作,都喜欢用女工。 “殿下,纺织作坊需要大量的女工干活,这些女工挣到钱也能养活家人,这样他们背后的家庭有钱了,自然也会更稳定,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爆发叛乱。” 陶穹这时再次开口道。 “你是想提醒我,如果用水力代替了人力,这些女工就会大规模失业,从而可能引发社会动荡吗?” 朱瞻壑一下子听出了陶穹的言外之意。 “正是,现在纺织作坊还少,影响可能还不大,但如果日后大规模建造纺织作坊,需要的工人越来越多,如果持续改进纺纱和织布的工具,就会养活对工人的需要,有可能引发问题。” 陶穹倒也不绕弯子,直接点头承认道。 做为负责技术改进的官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项革新的技术,会对整个行业,甚至是整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因此他对这件事也一直抱有谨慎的态度。 第694章 一个玩具 夜深了,朱瞻壑还没有睡,而是站在书房前,看着面前的黑板发呆。 黑板是朱瞻壑特意让人送来的,为的就是方便自己在上面写一些东西,比如有时候的灵光一闪,如果不记录下来,事后很容易就会遗忘掉。 现在的黑板中心,被朱瞻壑写了“工业革命”四个大字,周边又写下纺织业、蒸汽机、钢铁业等各种名词,就算外人进来也看不懂。 朱瞻壑想要在大汉复制工业革命,纺织业现在已经踏出坚实的一步,水车纺纱机马上就要投入实用,织布机虽然还落后一步,但相信只要纱锭过剩,再加上朱瞻壑的高额悬赏,肯定会有人想出解决办法的。 “水力的局限太大,一是必须将作坊建在河边,二是河流也有枯水期,导致水力不稳定,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只有……” 朱瞻壑说到这里,眼睛也看向了旁边写着的蒸汽机。 蒸汽机号称是工业革命的心脏,它的出现,使得工业革命出现了一个稳定的动力源,各种机械借助蒸汽机的动力,从而发挥出更加出色的性能,推动了社会各个方面的发展。 可以说欧洲的 “这么说来,接下来该考虑蒸汽机的研制了!” 朱瞻壑说着,拿起粉笔在蒸汽机上画了个圈。 相比之前他让人改进过的纺纱机和织布机,蒸汽机就复杂多了,虽然原理十分简单,无非就是用火烧开水,再借助水蒸汽的力量推动机械运转。 但其中牵扯到许多东西,比如蒸汽机需要的材料,以及各个部位零件的设计等。 朱瞻壑对蒸汽机了解的不多,虽然老是听到蒸汽机的名字,可他真正接触到的蒸汽机,还是在某个历史博物馆里,而且也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外表,里面的构造几乎一无所知。 “这可麻烦了,如果让我亲自设计,以前世的教育基础,也许上一段时间后,可以设计出一个能运行的蒸汽机,可关键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朱瞻壑皱着眉头再次低语道。 他现在是太子,朱高煦又不太喜欢处理繁琐的政事,因此许多事情都交给朱瞻壑处理。 朱瞻壑虽然会用人,许多事情也交给杨士奇或李齐等人去处理,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操心,所以他一天下来,行程几乎都是安排的满满的,很难抽出太多时间去研究蒸汽机。 “可是如果我不参与,让陶穹他们凭空去造一个能运行的蒸汽机,就算能造出来,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必须要参与,至少要给他们一些指点。” 朱瞻壑这时再次自语道。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这样就可以一分为二,这边处理政务,那边帮着改进各种技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身乏术。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分身术,朱瞻壑最后只能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朱瞻壑要这些能工巧匠,为的并不是制造蒸汽机,而是要设计制造一个玩具,确切的说是一个蒸汽机驱动的玩具。 后世时朱瞻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视频,里面是对一个蒸汽机驱动的玩具拆解,虽然是玩具,但却是用蒸汽机驱动,蒸汽机该有的主要部件,它也一个不少。 当然了,因为是玩具,所以它使用的蒸汽机结构也十分简单,但至少可以靠蒸汽驱动跑起来。 朱瞻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这些能工巧匠们,把这个蒸汽机玩具制造出来,相当于给陶穹他们做一个样式,然后让他们按照这个蒸汽机玩具等比例放大。 当然了,玩具的结构太简单,如果一比一放大,最后造出来的蒸汽机肯定问题百出,甚至可能无法运行,但没关系,只要有这个玩具在,就相当于给陶穹他们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他们努力的方向,不用担心他们走上岔路。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朱瞻壑画出草图,并且抽时间亲自给这几个工匠讲解蒸汽机的结构和原理,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实现自己图上的东西。 这些工匠也是各展所长,打铁的打铁,倒模的倒模,绝大部分零件,都是靠他们手工打磨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些能工巧匠真是厉害,上天给了人类一双手,有些人却只能用手拿筷子吃饭,有些人却能把双手锻炼成为最灵巧的工具,任何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再加上蒸汽机玩具再怎么精巧,它本质上依然是个玩具,结构也十分简单,更何况还有朱瞻壑的指点,因此他们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这个蒸汽机玩具造了出来。 这是一个蒸汽机带动的火车头,后面加几个空车厢,就能成为一个火车玩具。 整个火车头有大腿粗,外面是木制的壳,里面的核心就是一个蒸汽机,主要是由一个锅炉、气缸和一个飞轮组成,中间由一些比较复杂的传动轴连接,为了设计这些传动轴,朱瞻壑可是费了不少的脑筋。 蒸汽机车头玩具做成了,朱瞻壑实验过后,也立刻派人将陶穹等工部的官员叫来,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够,于是又派人去请杨士奇等重臣也一起过来,另外还有李齐等詹事府的官员。 最后朱瞻壑几乎把大半个朝堂上的官员都叫来了,所有人都很好奇,因为朱瞻壑派人叫他们时,说要让他们看一件“绝世奇物”。 能够让朱瞻壑都如此夸赞的东西,自然引发了许多人的好奇心,特别是当他们来到大殿,看到这么多人都来了,更是让很多人都充满了期待。 第695章 蒸汽机(上) 詹事府中,百官云集,朱瞻壑把能找到的官员全都叫来了,打算让所有人开一开眼界。 “太子,今日为何这么高兴,把我们全都叫来了?” 杨士奇进到大殿看到这么多人,也不禁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看朱瞻壑满脸笑容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喜事。 “杨尚书不必着急,等下大家就知道了!” 朱瞻壑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他这才让人把火车头玩具搬了过来。 虽然是玩具,但因为用料很扎实,所以也比较重,两个工匠合力才抬了出来,随后朱瞻壑亲自往里面加水,这才点燃了锅炉下面的木炭。 围观的官员看着朱瞻壑对着这个怪里怪气的小车忙了好一通,又是水又是火的,谁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陶兄,你知道殿下这是在干什么吗?” 这时大殿里有人凑到陶穹身边低声问道,因为陶穹是工部的人,又负责研制各种器械,平时又和朱瞻壑走的很近,所以他觉得陶穹可能知道朱瞻壑在做什么。 没想到陶穹却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殿下之前找我要了几个工匠,说要做什么东西,估计就是这个怪车子,但这么小的车子能做什么?” 看到连陶穹也不知道,周围的其它人也更加好奇,于是不再交头接耳,专心的看着朱瞻壑的动作。 只见随着炭火的燃烧,锅炉里的水也终于被烧开了,一股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 随着蒸汽的喷出,蒸汽机车头也微微一颤,这时朱瞻壑也退开几步,只剩下蒸汽车头在大殿中央。 随着锅炉里的开水沸腾的越发厉害,喷涌出的白色蒸汽也终于带动了蒸汽机的运转,只见玩具车头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车头也终于向前驶出。 “咦?动了!这个小车竟然会动!” 围观的百官看到车头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不少人都纷纷震惊的叫了起来,传说中鲁班会造一种木马车,可以自己走动,却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的有这种车子。 杨士奇和李齐等人也都是大感惊讶,只见这车子越跑越快,吓的挡在前面的官员也纷纷闪避,也幸亏大殿足够大,否则根本不够这车子跑的。 不过最后车子还是一头撞到墙壁上,朱瞻壑上前调整了一下方向,结果车子再次跑了走来,只要里面的燃料和水没有用尽,它的动力就不会消失。 玩具车头在大殿里跑了好几圈,最终才因为里面的木炭燃尽,使得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 看到车子停下,百官们“呼啦”一声全都围了上去,有胆大的伸手想摸一摸车子,结果不小心摸到滚烫的锅炉上,烫的是惨叫一声,幸好缩手比较快,倒是没有受伤。 “大家小心一点,这个车头是用蒸汽驱动的,车上的锅炉比较烫手。” 朱瞻壑看到后这才上前提醒道。 “殿下,蒸汽怎么会驱动车子?” 李齐听到朱瞻壑的话,也 “蒸汽的力量你们应该都见过,烧水烹茶时,水开了之后,如果不及时把水壶拿下来,蒸汽甚至会把水壶的盖子顶开,而我这个车头,其实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将蒸汽转化为车子的动力……” 朱瞻壑说着,以这个蒸汽机玩具车头为教具,现场给所有人讲解了一下蒸汽机的原理。 在场的没有一个笨人,蒸汽机的原理也十分简单,再加上朱瞻壑的讲解,因此很快所有人都搞懂了,当然只是懂原理,对于蒸汽机的制造和结构,他们也没必要了解。 “原来如此,只用炭火烧开了水,就能让车子自己动起来,殿下还真是厉害,许多人都见过火炉烧水,却不会想到利用它驱动车子。” 杨士奇这时也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夸赞归夸赞,杨士奇却觉得朱瞻壑有点小题大作了,毕竟车子再怎么精妙,也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根本犯不上叫这么多大臣前来。 但就在杨士奇的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的陶穹猛然一拍手,兴奋的大叫道:“我明白了,殿下大才啊,如果把这个车子制作的更大一些,让人可以乘坐,这不就是不用人力畜力就能自己跑的车子吗?” 陶穹的话一出口,终于也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杨士奇也恍然大悟,区区一个玩具当然不值得他们这么多人来观看,但如果能造出一辆自己跑的车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哈哈,陶穹你说的不错,这个玩具只是我给伱们工部造出的一个样式,我打算让你们将制造一辆真正的蒸汽机车,这种车子如果跑起来,可比马车强多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殿下,这蒸汽机车要烧炭,费肯定比马车要大吧?” 这时有官员提出异议道,因为在他看来,这车子需要烧炭火,费肯定不低,马匹只需要吃草料,算起来可比蒸汽机车划算多了。 “蒸汽机车可以烧木头,也可以烧煤和炭,虽然费高,但蒸汽机车只要有燃料和水,就可以日夜不停的跑下去,相比之下,马匹却需要休息,养一匹上好的马,费同样十分惊人。”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他并没有提蒸汽机车的速度,因为刚开始时,蒸汽机车的速度还真不如马匹,但随着技术的提高,蒸汽机车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再好的马也追不上它。 陶穹这时已经凑上,仔细观察了几遍蒸汽机车,随后忽然抬头道:“殿下,我看这蒸汽机应该不仅仅只能用于车子上,是不是也可以用于其它地方?” 听到陶穹的话,朱瞻壑也一脸兴奋的回答道:“不错,蒸汽机的应用范围很广,还可以用在船上,到时蒸汽船跑起来日夜不停,比现在的帆船强太多了,另外还可以用于纺织、冶铁等行业……” 朱瞻壑讲起蒸汽机的前景,也是一脸的兴奋,陶穹更是听得入迷,相比之下,其它的官员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两人的表情上也猜出,这蒸汽机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第696章 蒸汽机(中) 朱瞻壑要造一辆可以自己行走的车子,这个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大汉,大汉日报还对这件事做了采访报道,更让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朱高煦都特意找到朱瞻壑,询问这件事的进展。 不过对于蒸汽机的制造,朱瞻壑并不着急,他把蒸汽机玩具和五个工匠都交给了陶穹,让他组织更多的工匠,仿照玩具制造出一个能够运行的蒸汽机出来,这个蒸汽机要求不高,只要能够长时间的正常运转就行。 但这件事对于陶穹和工匠们来说,可一点也不轻松,哪怕有了一个可以运转的蒸汽机玩具,但靠它仿造一个实用的蒸汽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如最开始陶穹他们就遇到了问题,那就是材料,特别是气缸要用到钢材,不但要坚固紧密,而且还要耐磨,这种上好的钢材,在大汉的产量并不高。 不过大汉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大汉这边的铁矿大都是富铁矿,品质比中原那边的贫铁矿强多了,因此这边的钢铁质量也比大明那边强,大名鼎鼎的大马士革刀,就是这边出产的。 因此朱瞻壑不惜重金,调来一批最好的钢材,再加上工匠们的铸造与打磨,最后终于制造出一个合格的气缸,气缸可以说是蒸汽机的核心部件,它被搞定后,其它的零件就简单多了。 于是在气缸搞定后仅仅一个月,一架蒸汽机也终于被组装起来。 “殿下,要不要点火?” 宽大的工棚里,陶穹一脸紧张的向朱瞻壑问道。 蒸汽机组装完成,接下来就要进行最后一步,也就是点火试运行,如果它能顺利的运转起来,才代表着这具蒸汽机研制成功。 “点火吧!” 朱瞻壑一声令下,立刻有几个护卫拿着盾牌挡在他们前面,点火的工匠也穿着甲具,看上去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蒸汽机点火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发生气缸爆炸之类的事故,很可能会造成伤亡,因此朱瞻壑特意叮嘱过这些工匠,一定要做好个人防护。 随着锅炉下面的煤被引燃,锅炉里的水也慢慢的烧开了,滚烫的蒸汽冲进气缸之中,推动里面的活塞开始往复运动。 活塞的运动,也开始带动连轴,最终让外面的飞轮也开始转动起来。 “动了!开始动了!” 看到蒸汽机顺利的运转起来,外面的陶穹等人也都是一脸狂喜,就连朱瞻壑的嘴角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 然而还没等众人高兴太久,忽然只听蒸汽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转动的飞轮也一下子卡住了,蒸汽机也开始向外喷涌着滚烫的蒸汽,显然是出故障了。 “灭火!降温!” 陶穹看到这里,也十分果断的大声疾呼,立刻有工匠上前泼水灭火,顺便为机器降温,另外还有人打开排气的阀门,免得高压蒸汽损坏机器。 但就算是这样,蒸汽机还是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然是内部出问题了。 万幸的是,因为处理及时,机器总算没有发生爆炸。 “都怪下官,让殿下您失望了!” 陶穹这时向朱瞻壑认错道,觉得责任全都在自己身上。 “不必这么说,早在蒸汽机研制之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们,要做好多次失败的准备,记住一句话,失败是成功之母!” 朱瞻壑却并不在意,反而还给对方灌了一碗鸡汤。 看到朱瞻壑这么宽容,陶穹反而更自责了,随后他让人把蒸汽机拆开,寻找出问题的原因。 朱瞻壑也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观看,等到拆开后才发现,原来是连接活塞的连轴出问题了,可能是因为强度不够,导致连轴弯曲,进而卡住了活塞,甚至连气缸都出现了损坏。 “问题不是很大,连轴需要传输动力,承受着巨大的力量,看来你们得想办法增加连轴的强度。” 朱瞻壑指点道,后世只要与轴承有关,对材料的要求都很高,虽然现在的蒸汽机很简陋,但对材料也有一定的要求,不是随便一根铁棍就能解决的。 “下官明白,我们这就去想办法解决!” 陶穹也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蒸汽机的事已经传遍了大汉,甚至可能都传到大明去了,如果他们做不出来,到时不但他们丢人,连朱瞻壑也会跟着丢面子,因此陶穹身上的压力也很大。 “你们去忙吧,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着急,慢慢来,失败并不可怕,只要总结出经验就行,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朱瞻壑说着拍了拍陶穹的肩膀鼓励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陶穹他们对蒸汽机进行了多次实验和改进,朱瞻壑只要有时间,就会来这里转一转,遇到问题也会帮着想办法。 这期间陶穹他们又进行了几次点火试运行,结果有好有坏,最好的一次,蒸汽机足足运转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因为设计出问题,导致零件磨损太大而失败。 而最坏的一次,却把气缸都炸了,还有一个工匠因为离的太近,被滚烫的蒸汽喷到身上,导致手臂被烫伤。 不过这些失败的经验,却也让陶穹他们进步很快,整个蒸汽机的研制,也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本来按照朱瞻壑的想法,从研制蒸汽机到实用,最快可能也需要三五年,但他却估算错误,蒸汽机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难,现在仅仅三五个月,蒸汽机已经快要研制成功了。 这么一来,朱瞻壑之前让人建造的水力纺纱机,仅仅刚开始实用就要废弃了,毕竟相比不稳定的水力,蒸汽机除了消耗大一些,其它方面可是强太多了。 这天下午,朱瞻壑正在詹事府中处理政务,结果陶穹一脸欣喜的跑进来禀报道:“殿下成了!我们成了!” “蒸汽机成功了?” 朱瞻壑猛然抬头,十分激动的问道,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有心理准备,因为上次陶穹他们试验时,蒸汽机就转动了大半个时辰,除了一些小问题,几乎没什么大的缺陷。 第697章 蒸汽机(下) “呼哧哧~呼哧哧……” 蒸汽机在轰鸣,飞轮在转动,锅炉里的高温向外发散,有些管道的连接处,偶尔还会漏出几缕蒸汽。 但这些并不影响蒸汽机的运转,在蒸汽巨大的推动力下,整个蒸汽机运转的十分顺畅。 朱瞻壑站在蒸汽机前,看着这具飞速转动的机器,也是激动的攥紧了拳头,蒸汽机的成功,代表着工业革命的开端,也代表着整个社会的变革都将从这里开始。 “殿下,蒸汽机已经顺利的运转一个时辰了,我们要停下来检查一下!” 陶穹这时也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让蒸汽机顺利的运转一个时辰,是朱瞻壑给他们定下来的最初目标,现在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需要检查一下,如果蒸汽机没有问题,还可以继续跑下去,那么也就代表着他们超额完成了任务,甚至可以试着把蒸汽机投入正式的运营之中。 “好,我也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问题!” 朱瞻壑当即点头,随后有人将锅炉下面的燃煤扑灭,锅炉里的水也慢慢的停止了沸腾。 最后机器冷却下来了,陶穹他们才开始一点点的检查整个蒸汽机,有些零件更是要拆下来查看,甚至还要敲击听它的声音,据说有经验的工匠,可以从声音中分辨出零件内部是否有暗伤? 朱瞻壑也凑上前亲自查看,气缸和传动的连轴是他查看的重点,它们也是之前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也经过多次的改进,不但加强了材料,有些设计也重新做了修改。 现在经过一个时辰的运行,气缸和连轴都是完好无损,这让朱瞻壑也松了口气,只要它们没问题,蒸汽机就不会出大问题。 “殿下,蒸汽机一切良好,我们……我们真的成功了!” 陶穹亲自查看完所有零件,最后激动的热泪盈眶向朱瞻壑叫道。 “好!好!太好了!” 朱瞻壑也是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后再次吩咐道:“把蒸汽机装好,继续点火运行,测试它的极限是多久,不要怕损坏!” “这……是!” 陶穹明显有些不舍,毕竟这是他们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研制成功的蒸汽机,可若是按照朱瞻壑的吩咐,是要把这具蒸汽机不搞坏不罢休,否则怎么测试它的极限? 但陶穹也知道,蒸汽机研制成功后,肯定要投入实用,到时可能一转就是好几天,所以如果不知道蒸汽机的极限在哪里,根本无法投入实用。 于是陶穹立刻与工匠们一起,将检修过后的蒸汽机再次装好,然后继续点火运行,听着蒸汽机顺畅的轰鸣声,朱瞻壑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陶穹,如果这架蒸汽机没问题,接下来要量产蒸汽机的话,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朱瞻壑再次向陶穹问道。 眼前这架蒸汽机只是实验性质的,全靠工匠们灵巧的双手,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机器,如果要量产,肯定不能用这种方法生产,否则效率太低下了。 “量产的确会有一些问题,我需要和工匠们好好商量一下,不过就算遇到问题,我也有信心解决!” 陶穹十分自信的说道。 整个蒸汽机的研制,他都全程参与,对每一个步骤都是了若指掌,因此对于量产的事,他也知道哪几个环节可能会有问题,但也并不是无法克服。 “有信心就好,那蒸汽机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禀报!” 朱瞻壑说着再次拍了拍陶穹的肩膀。 当初陶穹一心飞天,甚至为了上天连小命都不要了,也正是这份执着打动了朱瞻壑,所以事后他还帮陶穹脱罪,并且带他来到大汉,现在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 蒸汽机极限的测试仅仅过了两天,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蒸汽机作坊就在工部旁边,蒸汽机整天响个不停,工部的官员都快疯了。 最后在工部官员强烈的要求下,蒸汽机只好送到了纺纱作坊,这里的水力纺纱机只要稍做改造,就能用蒸汽机代替原来的水车。 陶穹得到朱瞻壑的同意后,将实验的蒸汽机连上纺纱机,一边测试一边还能纺纱,倒也能创造一些价值,至少把烧的煤钱给挣回来了。 其实这样也好,加上纺纱机后,蒸汽机就不再是空转了,也更接近于实用的环境,从而测试出来的结果也更加有参考价值。 至于蒸汽机的量产,陶穹那边还在研究中,因为许多零件都是工匠人工打磨的,所以想要量产也要面临一些困难,不过朱瞻壑要求不高,刚开始能小规模量产就行,等到蒸汽机的应用多起来,让更多的人看到蒸汽机的价值,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推动蒸汽机的量产。 也就在朱瞻壑在大汉努力的推动蒸汽机的研制之时,大明的朱瞻基却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交趾的叛乱并没有镇压下去,反而叛乱的规模越来越大。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反叛的交趾人并不多,贼首是一个名叫黎善的人,据说他还有个哥哥名叫黎利,当初因为诬告朱高煦,从而被大明给处死了。 黎善的叛军并不多,刚开始只有两千多人,镇守交趾的总兵是成山伯王通,刚开始时,王通出兵镇压,很轻松的就打败了黎善的叛军,甚至还差点抓住黎善。 却没想到黎善最终还是逃掉了,而且仅仅一个月后,黎善又拉起一支规模更大的叛军,甚至还攻陷了几座县城,挟裹了更多的交趾人叛乱,一时间黎善的兵威大震。 在这种情况下,王通只能再次率兵前去镇压,却没想到却中了黎善的埋伏,半路上被叛军偷袭,导致明军大败而回。。 明军竟然败了,这让不少交趾人都看到了希望,于是交趾下面的各个州府,几乎都有叛军响应,一时间整个交趾都陷入到叛乱之中,官兵想要镇压都分身乏术。 甚至还发生了大明派驻的官员被人暗杀的情况,官府最后连凶手都找不到,一时间交趾的大明官员也是人人自危。 第698章 九真李氏 交趾清化府东南方向,有一座名叫名叫九真的港口城市,因为大明海贸的发展,使得九真港也受到影响,港口日渐兴盛,成为清化府有名的富裕之地。 李松的老家就在九真港,李家是当地的大族,据说他们祖上为了躲避战乱,所以才从广东一带迁到这里定居,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李家也成为九真港的大家族。 不过李家虽然是当地大族,但因为族中人口众多,有富人自然也有穷人。 李松家就比较穷,小时候只在族学里读了两年书,后来几经辗转,终于被朱高煦带去了天竺,并且在军中立下功劳,这才能够脱颖而出。 这次李松从大汉回到交趾,对族中宣称自己在去天竺的途中逃脱,然后在海上发了大财,这才衣锦回乡。 而且李松刚回一回家,就立刻宴请了所有族人,同时钱重修了家族的祠堂,这使得李松在李氏宗族之中的声望也一下子达到顶峰,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海外发了大财,许多人都巴结着他,想让他带着族人一同发财。 对于这些族人,李松也是来者不拒,他以做生意的名义,在九真城中盘下几座铺面,安排族人帮着自己收购当地的特产,然后交由自己名下的船队运到海外去卖掉。 当然了,这些钱财和船队,背后都是大汉锦衣卫帮他安排的,为的就是提升李松在家族中的声望,以便日后动用李家的势力做一些事情。 这天一早,李松像往常一样,出了家门在外面吃了早饭,他的家人早就在几年前就搬到大汉去了,所以交趾这边也只有他一个,但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力,他还是在九真城中盘下一座毫宅,并且养了几个小妾。 出了家门,李松身后带着几个仆人,大街上的行人见到他时,也都纷纷行礼,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敬畏。 因为就在前几天,九真城中有名的大混混,看到李松这个暴发户是头肥羊,于是到他店铺里闹事讹诈。 这个大混混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背后还有官府的人撑腰,所以平时在九真港中欺行霸市,基本无人敢惹,哪怕再有钱的人,遇到这种人,也要乖乖的出钱买平安。 就在所有人都在以为李松要倒霉时,却没想到就在 这下认识李松的人全都震惊了,只要有脑子人就能猜到,李松背后肯定有天大的势力,整个九真港恐怕都没有人惹得起他。 大混混的死,也一下子奠定了李松在九真港的地位,所以现在李松一出门,见到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感到敬畏。 但李松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见到熟人依然笑呵呵的打招呼,吃完早饭照样给钱,这让不少人都在他背后交口称赞,认为李松是个难得的大好人。 吃过早饭,李松这才来几个店铺里转了转,他经营的店铺很杂,有卖丝绸布匹的,也有卖香皂、香水的,另外还有专门收购当地特产的店铺,而且每家店铺似乎都很赚钱。 巡视完名下的店铺后,这时也快中午了,李松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去自己常去的酒楼吃午饭的,但忽然这时下人跑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让李松也眉头一皱,立刻转头回到家中。 当他来到客厅时,只见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坐在那里,胸口有几道刀伤,旁边一个大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 “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的?” 李松看到受伤的男子也立刻快步上前问道。 这个受伤的男子名叫李析,是他的堂弟,因为在家中排行 “松哥你不用担心,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小毛贼,他们仗着人多想要劫财,却被我反杀了两个,剩下的全都逃跑了。” 李析咧着大嘴一笑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上的伤。 李析从小习武,武艺十分精湛,所以李松才放心的派他外出打探消息,却没想到以李析的本事,竟然也受了伤。 李松上前亲自查看了一下李析的伤口,发现都只是皮外伤,这才放下了心。 “没事就好,你日后也要谨慎些,现在外面这么乱,遇到强敌能逃就逃,万不可好勇斗狠!” 李松这时再次叮嘱道。 他和李析从小一块长大,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这次回来之后,李松立刻找到李析等几个堂兄弟,将他们引为心腹,平时帮他做一些事情。 “嘿嘿,我当时也想着逃跑的,但见到对方拔刀,我脑子一热也就冲了上去,结果他们就是一群败兵,很轻易就被我杀退了。” 李析憨厚的一笑道。 “清化府那边怎么样?路上都有这么多败兵,看来这次的叛乱还真是不小啊!” 李松立刻追问道。 “清化府城还好,有官兵镇守着,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乱子,但府城外面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死尸和流民,以及四处流窜的叛军……” 李析这时也露出凝重的表情,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 这次交趾的叛乱愈演愈烈,大明的军队眼看着就要弹压不住了,相应而来的,就是叛军四处流窜,导致交趾各个州府也是人人自危。 现在大明的兵力都已经收缩到各个州府的主城之中,至于县城以下的地区,完全是放任不管了,当然他们想管也管不了,有些县官都被人给刺杀了。 “松哥,伱的信我已经送到那个人手里了,这是他的回信!” 李析讲完路上的见闻后,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李松道。 之前李松派李析去清化府城,一是打探消息,二来就是给一个人送一封密信,这个人正是清化府知府孙信,这个孙信和李松他们一样,都是交趾当地的汉人,当初因为投靠大明,因此被任命为知府。 当初朱高煦在清化府时,孙信就听从朱高煦的命令,协助杨士奇做了不少事,而在朱高煦去了天竺后,他和大汉的一些官员也依然保持着联系。 李松之前就是以大汉锦衣卫的名义,给孙信写了封信,希望可以将孙信争取过来。 于是李松立刻打开书信,孙信的这封回信很长,但大都是寒暄客套的话,最后也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承诺。 不过李松看完之后,嘴角却露出几分笑容,因为孙信在信中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但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这说明孙信心中已经不再把大明当成唯一的希望,而是准备寻找另外的靠山。 其实孙信现在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他是交趾本地的汉人,当初因为出卖黎朝,从而投靠大明得到重用,掌握着一府的大权。 可若是明军败了,孙信也只有两条路,一是跟着明军撤回大明,可孙信的家族根基都在交趾,如果去了大明,不但要舍弃交趾的所有家业,而且他自己恐怕也只会被安排一个闲职,下半辈子只能混吃等死。 至于另一条路,就是冒险留在交趾,但以孙信的身份,无论最后哪路叛军赢得交趾的大权,恐怕都不会放过他,甚至会将他们整个家族都灭掉,因此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现在李松以大汉的名义,联系上孙信,算是给了他 所以李松很清楚,想要孙信明确表态,他必须在交趾的乱局中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只有这样,孙信才会放心的投靠他,否则对方还不如冒险去投靠别人。 “松哥,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建平府那边的叛军声势浩大,已经打下了奉化府和建昌府,再这么下去的话,很可能就要杀到交州府了!” 李析说到最后时,也不禁露出焦急的表情。 交州可是交趾的治所,如果等到建平府的叛军杀到交州,相当于占据了原来安南的王都,占据了大义,到时别想再想趁乱起兵的话,那可就晚了。 李松却显得十分冷静,只见他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建平府的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大明的驻军还在,并没有撤退的意思,甚至很可能挑几个牵头的杀鸡儆猴,所以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 李松早就和几个兄弟坦白了,现在交趾叛军四起,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而且他们李家身为九真港的大族,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扩张势力,都不能做壁上观,必须要参与到这场交趾的乱局之中。 所以李松早在之前就已经在悄悄积蓄力量,就等时机一到,他们就举起义旗,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交趾争霸赛中。 第699章 又是柳升 交趾危急,一封又一封的战报被送到北京皇城之中,甚至连各地的报纸也都在报道交趾的战事。 朱瞻基现在也是愁眉不展,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现在交趾的局势烂成一团,如果要大明平息交趾的乱局,就必须加派军队,可派军队是要钱的,而且就算派了军队,也未必能平定交趾的局势,除非朱瞻基能狠下心,不计任何代价都要将交趾的叛乱镇压下去,但他显然没有这个决心。 朝中的官员也有人看出,交趾的乱局想要平息,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个代价显然超过了统治交趾的收益,因此许多官员纷纷上书,请求朱瞻基下旨,将明军撤出交趾。 但朱瞻基也狠不下心撤军,因为交趾可是朱棣最大的政绩之一,当初张辅好不容易才打下来,如果在朱瞻基手里丢了,说句不好听的,日后他死了都没脸去见朱棣。 所以现在朱瞻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愁得他头发都快白了。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现在交趾的局势危急,军队弹压不利,只能收缩在主要的府城之中,州县以下的官员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被人刺杀,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只会人心尽失啊!” 武英殿内,夏元吉痛心疾首的向朱瞻基建议道。 其实这些话夏元吉已经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 朱瞻基也被夏元吉催急了,当即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问道。 “陛下,交趾之乱,完全是人祸,之前黄福与英国公张辅镇守交趾时,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但自从将两人调走,特别是黄福在几年前离开交趾,使得交趾没有得力的大臣镇守,这才导致了今日之乱啊!” 夏元吉这时也顾不得其它了,直接说出交趾之乱的主因。 交趾叛乱的主因有两个,一是军队的腐化,二是朱瞻基重用宦官,导致宦官在交趾胡作非为,更是加剧了交趾对大明的反叛。 但当初黄福和张辅在交趾镇守,两人一文一武,黄福以尚书之职总领交趾的政务,宫里派去的宦官也不敢太得罪他,因此不得不收敛。 张辅就更不用说了,他在军队中的威望极高,手下的将领也不敢乱来,所以那段时间交趾的表现相当不错,后来张辅换成了朱高煦,大明对交趾的统治也更加稳固了。 但后来朱高煦去了天竺,黄福在交趾镇守十九年,直到朱高炽登基后,才下旨将黄福召回京城,担任詹事府詹事,受命辅佐朱瞻基。 张辅、朱高煦和黄福的先后离开,使得交趾再无重臣镇守,军队腐化、宦官当权,于是才导致了今日的交趾之乱。 “那依你的意思,是想把黄福和张辅再调去交趾镇守了?” 朱瞻壑眉头一皱,这才向夏元吉再次问道。 “臣正是此意,特别是英国公张辅,当初交趾几次叛乱,都是他前去平定的,此次定然也不会让朝廷失望!” 夏元吉也不再绕弯子,直接点头承认道。 做为朱棣最信任的大臣之一,夏元吉也不愿意放弃交趾,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派得力的大臣前去镇压叛乱,以黄福和张辅在交趾的威望,只要他们率兵前去,定然可以一战而平定交趾。 听到夏元吉的建议,朱瞻基却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沉思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黄福去了南京,调他去交趾镇守倒也可行,至于英国公……” 朱瞻基说到这里故意一顿,这让夏元吉的心也一下子提起来,因为张辅才是镇压叛乱的关键,否则光派黄福一个文官有什么用? “英国公劳苦功高,而且年纪也大了,实在不方便再领兵,刚好安远侯柳升就在京城,不如就由他领兵征讨交趾吧!” 朱瞻基最后继续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难道您忘了之前安远侯在日本的败绩了吗?” 夏元吉听到朱瞻基的决定却吓的脸色一变,当即大声反对道。 当初柳升镇守日本,结果因为太过骄横,导致手下的将官与他离心离德,后来更是惨败于足利义持之手,他也因此而下狱。 不过柳升毕竟是朱棣的爱将,因此他仅仅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随后就被放了出来,甚至朱棣在最后几次北征时,还特意带上了柳升,而柳升也十分争气,竟然再立战功,因此官复原职,现在掌管着右军都督府。 “这世上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就连当年的中山王,北征蒙古时也吃过败仗,更何况柳升后来知耻而后勇,跟随皇爷爷时又立下战功,因此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朱瞻基却大手一挥,根本不听夏元吉的劝告。 其实朱瞻基之所以用柳升而不用张辅,也有他的打算,张辅虽然能力强,但功劳太高,当初连朱棣都不愿意再用他,更别说朱瞻基了。 另外从个人好恶上来说,朱瞻基也很不喜欢张辅,毕竟张辅的儿子张忠不但是朱瞻壑的好友,更在大汉那边效力,听说已经封为国公了,这让朱瞻基怎么放心把军队交给张辅? 相比之下,柳升却和朱瞻基的关系很好,当初在日本时,两人就多有交集,哪怕后来柳升战败,朱瞻基也不觉得柳升的能力有问题,主要还是怪日本的驻军都是朱瞻壑的心腹,不愿意听从柳升的指挥,才导致了他的战败。 而且朱瞻基也想在军中培养一个自己的心腹将领,看来看去,也只有柳升最合适。 对于朱瞻基的心思,夏元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十分不看好柳升的能力,当初朱棣就曾经说过,柳升只可为将,不可为帅,让他独自领兵绝对是一场灾难,天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第700章 交趾完了 “交趾完了!” 当朱瞻壑接到大明那边传来的情报,朱瞻基不用张辅,反而用了柳升领兵出征交趾时,立刻意识到交趾已经彻底没救了。 柳升这个人的性格缺陷太大,如果上头有人压着,他还能做一个出色的将领,可若让他独自领兵,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当初在日本就是前车之鉴。 可惜朱瞻基出于自己的私心,依然一意孤行的要用柳升领兵,这简直是火上浇油,最倒霉的还是跟着柳升出征的那些将士,这一去恐怕就要永远留在交趾了。 “殿下,潜伏在交趾的李松等人也都有点等不及了,现在交趾叛军四起,甚至开始冲击各地的州府,如果再等下去,可能真的会有人坐大,到时他们再想起兵可就晚了。” 刘苛这时再次向朱瞻壑禀报道。 锦衣卫安排的五个人,都已经在交趾潜伏了一段时间,并且借助背后的支持,也积累了一定的声望,如果现在起兵,至少可以做到一地的豪强,日后也有实力角逐交趾国王的位子。 “让他们准备见机行事吧,如果觉得时机成熟,那就开始吧,不要再有任何顾忌!” 朱瞻壑犹豫片刻,随后这才无力的说道。 他已经给过朱瞻基机会了,可惜对方没有抓住,反而做出一个最错误的选择,自从他派柳升领兵出征,交趾的局势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是!” 刘苛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开了。 朱瞻壑则皱着眉头久久不语,如果有可能,他并不希望看到大明失去交趾,可现在局势恶劣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了,而是他必须站出来收拾交趾的残局,至少不能让交趾彻底的失去掌控。 一个月后,交趾的李松终于接到上头的批示,让他见机行事,这也让他李松大为惊喜。 距离上次他和清化知府孙信联系,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现在清化府的局势再次恶化了许多,整个清化府内出现了十几股叛军,每股叛军的的人数都不多,但却四处流窜,导致整个清化府内战火四起,百姓们民不聊生。 至于驻扎清化府的大明官兵,现在也全都缩进清化府城中不敢出来,甚至连那些地方官员,也拖家带口的逃进府城,再也不敢呆在地方了,因为地方上的局势,已经乱到无法保证他们安全的地步。 别看清化府乱成这样,相比于其它地方,清化府的情况其实还算好的,因为清化府只有一些小股的叛军,不像别的府,已经出现一个或几个势力强大的叛军,这些叛军可不是活菩萨,平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些地方甚至是十室九空。 现在许多交趾人,甚至都在怀念大明最初统治交趾的时期,至少那时的交趾比较安全,不像现在这样朝不保夕。 李松住所的客厅之中,他手下的心腹等人也全都已经到齐,共有二十多人,几乎全都是他同族的兄弟。 “松哥,你真的准备要起事了?” 老三李析 “不错,现在交趾各地叛乱四起,咱们九真李氏,也是当地的大族,如果不起兵的话,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日后只能任人鱼肉!” 李松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这才继续开口道。 “所以我决定率领兄弟们做一番事业,日后若是成功,我绝不会亏待各位兄弟!” “松哥,我们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只要你开口,哪怕刀山火海,我们也跟着伱跳下去!” 这时另外一人也站起来道,他名叫赵阳,是少数几个不是九真李氏的人,但他却是李松的心腹,平时李松的许多生意,都是交给他打理。 另外赵阳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汉锦衣卫总旗,他是刘苛特意派来协助李松起兵的。 有李析和赵阳带头,其它人也都是纷纷响应,这帮人都十分年轻,最小的一个甚至才十五岁,全都是热血上头的年纪,现在听到李松要带他们干一番大事业,一个个也都是急着要表现自己。 看到这帮兄弟们都表示赞同,李松也兴奋的站起来道:“好!既然各位兄弟们都支持,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松说着扭头看向李析,当即命令道:“老三,你立刻带着七弟他们回家族,召集族中的兄弟,只要愿意来的人,每人赏钱一贯!” “松哥,召集人手没问题,可咱们没兵器啊?” 李析这时提出一个问题。 “放心吧,只要他们来了,每人不但有兵器,而且还会有铠甲!” 李松却是和赵阳对视一眼,随后这才笑着回答道。 早在李松回来不久,他就和赵阳以做生意的名义,运了一批武器铠甲进城,就藏在他住的宅院之中。 这些武器铠甲都是从大汉那边送来的,其中有些是大汉军中替换下来的,有些则是战场上缴获敌军的,这些东西大汉军队看不上,索性就便宜李松他们了。 “我明白了!” 李析当即答应一声,这才带着十几个族中的兄弟飞奔离开。 “赵阳,城中的人你联络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 李松这时再次看向赵阳问道。 赵阳做为锦衣卫,这段时间也一直暗中发展势力,或威逼、或利诱,已经拉拢了不少城中的官员和富商,而李松的 “松哥放心吧,人都已经联络过了,只要咱们出兵,这些人就算不响应,至少也不会阻碍我们行事!” 赵阳得意的一笑道。 别看他只是个小小的总旗,但锦衣卫能够动用的资源超出普通人的想像,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颠覆一座城池,所以拿下九真这样的小港口完全不是问题。 “很好,现在万事俱备,只等老三他们的人一到,我们就立刻举旗起兵!” 李松说到最后也露出兴奋之色,他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开始起兵了! 第701章 蒸汽机的应用 “呼哧哧~呼哧哧~” 蒸汽机的轰鸣响撤整个纺纱作坊,一排排的纱锭在飞速的转动,将绵条纺成细细的纱线。 不过朱瞻壑刚进来工棚没一会,就捂着耳朵出来了,蒸汽机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在里面哪怕面对面,也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什么,里面的女工交流都只能靠手语比划。 “太吵了,给蒸汽机单独建一个房子,尽量把声音隔绝一部分,否则里面的女工都要变成聋子了!” 朱瞻壑刚一出来,立刻对身后的陶穹吩咐道。 虽然作坊是他开的,他也算是个吸血的资本家,但最基本的人性他还是有的,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的。 “是,下官明天就让人去做!” 陶穹立刻应道。 朱瞻壑体谅下属,哪怕作坊的女工,他也会尽量关照,这也是陶穹最喜欢朱瞻壑的地方,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朱瞻壑来到大汉了。 “这台蒸汽机已经运行这么久了,有没有出过问题?” 朱瞻壑晃了晃脑袋,感觉听力终于恢复过来了,这才再次问道。 自从 “出过好几次问题,其中大修两次,其它一些小问题就更多了,不过通过对这台蒸汽机的维修,我们也总结出更多的经验,对下一代蒸汽机的结构也做了一些改进。” 陶穹说到蒸汽机的情况,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十分兴奋。 当初朱瞻壑说要测试这台蒸汽机的极限,他还有些舍不得,但这段时间通过测试和维修,他们发现了许多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总结出更多的经验,甚至已经开始设计下一代蒸汽机了。 “很好!那蒸汽机量产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先是满意的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这个……” 一听量产的事陶穹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随后这才回答道。 “量产的事我们一直在研究,按照现在的情况,小规模的量产还可以,估计两个月能制造一台,如果给我们加派人手的话,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出一台。” “需要多少人手直接从工部里抽调,另外你们再招募一些信过得的年轻人,培养一批专门用于蒸汽制造的工匠,需要多少钱你写个奏本,到时交给我来批!” 朱瞻壑毫不犹豫的说道。 蒸汽机可是开启一个时代的利器,无论需要多少人和钱,他都会全力支持,哪怕最初亏钱制造蒸汽机他也愿意。 “是!” 陶穹听到朱瞻壑的话也高兴的答应一声,心中一下子有底了,蒸汽机可是十分烧钱的,但只要有朱瞻壑的支持,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对了,蒸汽机摆在作坊这么久了,有没有人对它感兴趣?” 朱瞻壑忽然向陶穹再次问道。 纺纱作坊虽然是官办的,但也对外开放,特别是这里使用了一些新技术,所以许多商人都会对这里很感兴趣,时不时就来参观学习一番。 “有啊,在京城附近开纺纱或织布作坊的商人,最近都慕名来咱们作坊里参观,他们对蒸汽机也十分感兴趣,不少人都有购买的意愿,得知咱们还没有出产也都十分失望!” 陶穹立刻眉飞色舞的回答道。 之前陶穹就在推广水力纺纱机,当时已经有商家想要订购了,但随着蒸汽机的出现,水力已经面临被淘汰的处境了,毕竟相比水力,蒸汽机不但稳定,而且力量还大,虽然需要消耗燃料,但优势足以覆盖缺点了。 “很好,等你们小批量的生产蒸汽机后,可以联络这些人,先卖出去一批试试效果,等日后名气打响了,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求购的!”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高兴的道。 蒸汽机只提供动力,现在纺纱机已经可以使用蒸汽机提供动力了,而织布机前段时间也有了突破,应该也可以用上蒸汽机,至于其它行业如何应用蒸汽机的动力,还需要更多的人去自己去研究。 “下官明白!” 陶穹听到朱瞻壑同意销售蒸汽机,心中也暗自高兴,这段时间向他表达购买意愿的商人可不在少数,有些还是他的老熟人,他也不好拒绝,现在总算可以正面回答对方了。 “对了,蒸汽机给我留一台,到时我有大用!” 朱瞻壑忽然吩咐道,蒸汽机的应用,不能光靠别人,朱瞻壑也打算做一样东西,争取早点将蒸汽机推广开来。 陶穹办事让人放心,更何况还是朱瞻壑亲自吩咐的,因此仅仅一个月后,一台刚刚制造完成的蒸汽机,就送到了朱瞻壑的面前。 不过朱瞻壑现在暂时没时间处理蒸汽机的事,因为交趾那边的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这段时间朱瞻壑吩咐刘苛等锦衣卫,全力关注交趾那边的动向,为了传递信息,锦衣卫甚至用上了飞鸽传书,同时也调派了几条快船,尽量将情报及时的送到朱瞻壑手中。 上次朱瞻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派柳升带兵前去镇压交趾的叛乱。 本来交趾的局势都已经十分危急了,柳升接到任命后,应该立刻就点兵前去,却没想到柳升接到命令后,虽然立刻带兵出发了,但在路上却磨磨蹭蹭,足足了两个月才抵达交趾。 更加糟糕是,这时正值九月,是交趾最为炎热的时节,柳升带领的官兵抵达交趾时,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导致军中发生了疫病,不但士卒病倒了,就连军中的一些高层也接连病倒了。 柳升虽然性格有问题,但他也不傻,面对军中大疫,他也只能上书朝廷,请求暂缓出兵,但朱瞻基却根本不听,只是一味的催促他赶紧出兵,尽快平定交趾的乱局。 面对朱瞻基的催促,柳升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出兵,与叛军打了几仗,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第702章 乱成一锅粥的交趾 柳升被朱瞻基逼着出兵,一路上全都是叛军,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黎善的平定军,因为黎善起兵后,自称为平定王,所以他的军队才有了这个称呼。 柳升的大军刚和叛军接触,却没想到十分轻松的就打败了对方,接下来更是几战几胜,路上遇到的叛军听到明军的名头,也都吓的纷纷躲避。 这下让柳升的信心大增,认为交趾的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却不堪一击,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路急行军,十分顺利的抵达了镇夷关。 镇夷关是大明在交趾的军事重镇,这里地形险要,是谅山府南下的交道要道,本来掌握在明军手中,但之前却被叛军攻破。 于是柳升抵达镇夷关后,立刻下令攻城,城中的叛军虽然拼死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明军攻入城中,所有反抗的叛军悉数处死,镇夷关被收复。 镇夷关的收复,使得柳升的声威大震,谅山府的一些叛军纷纷向南逃窜,一时间整个谅山府的风气也为之一清,甚至还有不少心向大明的交趾人,纷纷带着酒肉前来喜迎王师。 面对这种情况,柳升决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平定交趾的叛乱,于是他仅仅在镇夷关休整了两天,就立刻率兵南下。 可是军中的疫情严重,副总兵梁铭、参将崔聚等人都纷纷劝说柳升,让他多休整几天,至少要等军中的疫病平息下来,到时再出兵也不迟。 可这时的柳升早就被之前取得的战果冲昏了头脑,骄横的脾气也再次发作,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执意带兵要南下扫平叛军。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柳升的大军就这么匆匆的离开了镇夷关,只将一些病重严重的将士留下镇守镇夷关。 结果就在柳升刚离开镇夷关不久,就中了黎善的诱敌之计,先是柳升轻敌冒进,只带了一百多人就敢追杀败退的叛军,结果被人引到一片烂泥地里,导致马匹难行,柳升被交趾人用投镖杀死。 更加倒霉的是,柳升战死的 这时的明军主将战死,军中又多伤病,士气低落到极致,参将崔聚威望不足,难以振兴军心,最后在路上时被黎善用象兵冲散大军,随后几乎全军覆没。 柳升的援军惨败,这一战不但奠定了黎善在交趾的地位,同时也代表着大明对交趾战略的失败。 一直苦守交州城的王通得知柳升战败的消息,也是悲愤无比,但却没有办法,现在明军的主力只能困守城中,根本不敢出城。 黎善挟着大胜之威,很快返回交州城,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的拿下交州城,却没想到王通趁着黎善大意,竟然亲率五千兵马出城偷袭,一举将黎善的大军杀的大败,斩杀了黎善的大军一万有余,几乎将黎善的精锐一举歼灭。 这下黎善好不容易提升起来的威望,一下子被王通打散了,本来还想依附黎善的各路叛军,这时也纷纷停下来观望,把黎善也气的半死。 但王通虽然得胜,却不敢趁胜追击,因为他手中的兵力太少,而且又怕交州城有失,因此打了一次漂亮的偷袭战后,他立刻退守城池,然后派人与黎善议和。 王通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早就看出来以眼下的局势,交趾肯定守不住了,与其死守交州城,带着所有明军陪葬,还不如与黎善达成协议,让他带着大明的军民安全撤出交趾。 黎善元气大伤,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日后能打下交州城,恐怕也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要知道现在交趾的叛军这么多,黎善虽然是其中最强大,声望也最高的一支,但如果他的实力衰弱,其它叛军肯定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将他吃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黎善也很快做出决定,准备答应王通的条件,放对方带人离开。 然而还没等黎善派人联络王通,却忽然接到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消息,他的老巢被人偷袭了。 黎善的老巢在乂安,当初他就是以乂安为根基,攻克了南方的新平、顺化两府,成为交趾叛军中势力最为强大的一支。 却没想到清化府的九真李氏,忽然起兵反叛,以一个名叫李松的人为首领,先是夺取了九真港,随后又十分轻易的拿下了清化府城。 紧接着李松挥兵杀向乂安,一举攻克了乂安城,要知道乂安可是黎善的老巢,他的家眷、属下全都在那里,甚至他在交州这边打仗,后方的粮食物资都需要从乂安运输过来。 所以现在老巢被人偷袭,黎善也顾不得交州城了,当即率领手下杀回乂安,其它的叛军看到黎善走了,也全都纷纷退去,被围困的交州城竟然一下子恢复了安全。 但王通却不敢再留在交州,他与城中的官员商议过后,决定率领所有大明的军民撤出交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黎善只是后方出了问题,等到他解决了问题,肯定会卷土重来,朝廷派的柳升已经全军覆没,只靠他们这支孤军,根本守不了太久。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王通等人组织城中的军民,分批乘船从水路撤往钦州,王通在护送着百姓离境后,自己这才率领骑兵,撤往广西一带,路上虽然遇到一些叛军阻拦,但都被他们轻易击败。 随着王通等人的撤离,大明也正式失去了对交趾的统治。 朱瞻壑看着关于交趾的这些情报,也不禁长叹一声,当初朱棣派张辅领兵,动用数十万大军,费的钱粮高达数百万贯,最终却也只统治了交趾二十多年,朱棣刚一去世,朱瞻基这个不孝子孙就失去了对交趾的统治,想想都让人扼腕长叹。 不过王通等大明军民的退走,对交趾来说只是开始,现在交趾境内叛军四起,除了势力比较大的黎善外,还有几十股大小势力。 现在的交趾,就像是隋末的群雄争霸,就看谁能最后胜出,从而夺得交趾的控制权了。 第703章 掌控交趾的经济命脉 “殿下,我们安排的五个人中,已经有两人战死,剩下的三人中以李松的发展势头最猛,他打下乂安后,又趁机南下,夺取了新平和顺化两府,这本来是黎善的地盘,现在全都落在他的手中。” 詹事府内,刘苛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交趾的最新情况。 “自己的老巢丢了,那个黎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朱瞻壑品了口茶,这才开口问道。 随着王通率领着大明的军民撤出交趾,现在的交趾群雄争霸,势力最大的就是杀死柳升的黎善,而除了他之外,还有几十股大小势力,李松则是其中崛起势头最猛的一支,现在隐然间已经有了与黎善对抗的本钱。 “黎善的确不肯罢休,他率军从交州杀回乂安,顺路又想偷袭九真,打算把李松的老巢也给端了,到时即能给自己报仇,又能抓住一些人质交换自己的家眷,却没想到李松在九真留下重兵,黎善非但没能打下九真,反而还被九真的守军给拖住了……” 刘苛再次回答,然后把李松现在的情况也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李松的势力发展很快,他打出九真李氏的旗号,大军所到之处,与当地的百姓秋毫无犯,无论是汉人还是交趾人,只要愿意投靠他的,他都一视同仁。 凭着严明的军纪,李松成为叛军之中的一股清流,毕竟其它的叛军所到之处,几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叛军,因为叛军也要吃饭,除了抢掠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其它获取粮饷的手段。 相比之下,李松背后却有大汉的支持,粮食物资十分充足,甚至军队的装备也十分精良,连火器都有,这也使得李松所到之处,敌人几乎是应声而逃,短时间内,李松就已经积聚了数万大军。 现在李松已经征服了南方的几个州府,接下来就要挥师北上,援助被黎善围困攻打的九真,到时他与九真留守的军队里应外合,黎善如果不想死在九真城下,就只能仓皇撤走了。 “这个李松真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眼光和胆略,如果真让他打败了黎善,日后还真有可能一统交趾,成为新的交趾国王!” 朱瞻壑听完刘苛的讲述后,也不禁赞叹道。 “殿下说的极是,只是我现在却在发愁,眼看着李松的实力越来越强,日后真要称王的话,恐怕会变得不好控制啊?” 刘苛这时却忽然提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道。 别看李松是大汉一手扶持起来的,甚至他的家人也在大汉,但等到他掌握了交趾的大权后,肯定不会甘心再受大汉的控制,这也是人的本性,谁也无法改变。 “这的确是个问题,李松虽是汉人,但同时也是交趾人,现在我们双方的利益一致,自然合作无间,可日后若是有利益上的冲突,分歧肯定无法避免。” 朱瞻壑说到这里时,也露出沉思之色。 想要控制一个人,无非两种手段,一种是示之以威,比如李松的家人都在大汉这边,另一种是示之以恩,比如现在大汉对李松的各种支持,让他心怀感激。 但就算是恩威并重,想要长久的控制另一个国家的君主都不太可能,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这个国家与大汉牢牢的绑定在一起。 想到这里,朱瞻壑当即笑道:“倒是有一个办法,虽然见效慢一点,但如果真的能成功,日后交趾都将被咱们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殿下您有什么办法?” 刘苛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当即向朱瞻壑追问道。 “想要控制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一个国家的经济,特别是一些重要的经济命脉,比如粮食、交通、钢铁等行业,如果我们能把交趾的经济命脉掌握在手中,就再也不用担心他能跳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朱瞻壑得意的一笑道。 这可是经过后世验证过的方法,当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中时,这个国家的命运就不再受它自己控制了。 “控制国家的经济命脉?” 刘苛还是 “先从简单的做起,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的汉圆在交趾也可以使用吧?” 朱瞻壑微微一笑,这才向刘苛问道。 “没错,咱们的汉圆还是很受欢迎的,在海外可以与大明的纸币兑换,南洋和交趾那边,都可以直接用汉圆买卖东西。” 刘苛立刻点头道。 汉圆推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借助大汉的海外贸易,很快就推广到南洋等地,甚至连大明境内,都有一定的汉圆在流通。 “很好,你们想办法说服李松,让他们使用汉圆做交趾的货币,必要时可以给他们更多的财力支持,当然这些财力支持都是以汉圆的形式直接送到交趾,让更多的交趾人习惯使用汉圆!”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想要掌控一个国家的经济,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控制他们的货币,现在交趾战乱四起,正是推行汉圆的好时机,而且交趾以前本来就习惯使用大明的货币,现在也接受了汉圆,推广起来更加容易。 “仅仅推行汉圆就行了?” 刘苛闻言再次不解的问道,如果控制一个国家的经济,仅仅只是推行汉圆的话,那也太简单了。 “当然不是,让他们使用大汉的货币只是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露出兴奋之色,后世的清朝末年,列强在经济上入侵,十分关键的一步就是控制满清的海关,现在朱瞻壑也是有样学样。 接下来他还要像列强那样,在交趾国内投资一些关键的产业,比如交通、矿山等,只有将这些牢牢抓在手中,交趾就再也别想逃脱他的手心了。 第704章 蒸汽机船 北征港口,一座规模巨大的造船作坊之中,到处都是忙碌的工匠。 这座造船作坊是官办的,也是当初朱瞻壑还在大明时,就从大明招募了许多造船工匠,然后一点点送到了大汉这边,现在大汉海军中使用的战船,有小半都都出自这里。 “殿下请看,这就是车船的构造图,这种船最早出现在唐朝,兴起于两宋,据说当时许多战船都是由车船充当……” 作坊之中,一个中年官员手拿图纸,正在向朱瞻壑讲解着纸上一种船只的设计。 只见这种船的造型奇怪,船上并没有船帆,反而有前后两个大轮子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不像船,反而更像是一艘船形的大车子,因此才取名为车船。 这种车船其实就是古代的轮船,确切的说是明轮船,主要是用船上的人驱动船两侧的明轮,轮子上的桨叶划动海水,使船只向前行驶,与后世的明轮船十分相像。 朱瞻壑听完对方的讲述后,这才开口道:“蒸汽机你刚才也看过了,有没有把握将它装到这种车船上,代替人力驱动船只前行?” “没问题,这种车船的建造并不复杂,只要稍加改动,就能把蒸汽机装上船!” 中年官员十分有信心的说道。 这个中年官员名叫祖环,据说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祖冲之,可能受老祖宗的影响,他也精于算学,而且对船只设计也十分感兴趣,早在大明时,他就参与过下西洋福船的设计和建造,后来被朱瞻壑了大价钱才挖到大汉来。 “很好,这段时间你把其它的事情放一放,专门负责建造这种蒸汽机船,等到这种船建造出来后,你们以前建造的那些风帆船只,恐怕就要慢慢淘汰掉了!”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想要探索整个世界,就必须拥有更好的船只,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都是海洋,风帆船只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蒸汽机船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殿下,蒸汽机的力气的确很大,但它需要烧煤,而且还要加淡水,这两样东西都要储备在船上,这样一来,船上可用的地方就更小了。” 祖环却并不认同朱瞻壑的话,因为在他看来,蒸汽机船虽然有不少优点,但缺点也十分明显。 “伱说的这些问题的确存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带上专门的补给船,或是经常进入港口补充燃料和淡水,以蒸汽机船的速度,足以弥补这些缺点!” 朱瞻壑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这……好吧,殿下目光长远,非是我等可比,我会尽力将蒸汽机船尽快造好,到时亲眼看一看它的效果!” 祖环对朱瞻壑的话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蒸汽机船的速度,也相像不出来风帆船只被淘汰的场景,这也是朱瞻壑和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区别,毕竟他清楚的知道历史的大趋势是走向何方的。 朱瞻壑也没有过多少解释,因为他知道事实胜于雄辩,等到祖环将蒸汽机船设计建造出来后,自然就会明白,风帆船只注定是要被淘汰掉的。 随后朱瞻壑又和祖环讨论了一下蒸汽船设计建造的一些细节,这种由古代车船改造而成的蒸汽机船,确切的名字应该叫明轮船,也是历史上蒸汽船刚出现时的主流船只。 但后来这种明轮船,却被螺旋桨的蒸汽机船所代替,因为明轮船有许多缺点,一是明轮太笨重,二是效率低,三是占用空间大,而且还不方便转向。 可以说这种明轮船全身都是缺点,远比不上螺旋桨驱动的蒸汽船。 但明轮船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优点,那就是结构简单,只要将早就出现过的车船稍加改造,就能适用蒸汽机。 相比之下,螺旋桨驱动就比较复杂了,估计最快也得好几年才能实现。 朱瞻壑可不想等那么久,所以干脆先用简单的明轮,把蒸汽机船先造出来,到时一边使用一边改进。 当然了,朱瞻壑也将螺旋桨驱动的想法告诉祖环,让他在完成明轮船的设计和建造后,将精力放在螺旋桨驱动的蒸汽船身上。 就在朱瞻壑刚把蒸汽机船的事交待完,就见李齐从外面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殿下,奥斯曼的使节穆法斯,已经率领船队抵达港口了!” 朱瞻壑这次来北征港,可不仅仅是为了蒸汽机船,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亲自迎接奥斯曼帝国 上次穆法斯带着使团前来,想要将兀鲁伯买回去做奴隶,一雪他祖父当年在帖木儿手中受过的耻辱,可最终却没能如愿。 但穆法斯也没有白来,而是带了一批大玻璃镜回去了,这些镜子无论在哪里都极受欢迎,可以预想到,穆法斯带着那些镜子回到奥斯曼后,肯定会引发巨大的震动。 而就在前段时间,朱瞻壑又接到消息,奥斯曼帝国派出的 所以朱瞻壑才提前来到北征港,一是亲自指示造船作坊,督促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蒸汽机船造出来,二来就是为了迎接奥斯曼的使团。 玻璃镜子现在还属于奢侈品,趁着价格虚高,朱瞻壑当然想多宰几头肥羊,而奥斯曼帝国连接欧亚大陆,从欧洲抢回的财物不计其数,绝对是一头大肥羊。 另外借着奥斯曼帝国之手,朱瞻壑也可以将镜子销售到欧洲去,这样一来,也能间接的薅欧洲的羊毛。 除了镜子的生意外,朱瞻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不但关系到大明与奥斯曼日后的邦交,同时也会影响到整个欧亚大陆的局势,所以朱瞻壑才会对穆法斯的 现在奥斯曼的使团终于到了,于是朱瞻壑也离开造船作坊,率领特意准备的仪仗来到港口,准备迎接奥斯曼使团的到来。 第705章 大汉商品的代销权 奥斯曼使团的船队终于进入到北征港,相比上次的使团,这次的使团规模更大,光是船只就比上次多了好几倍。 船头上的穆法斯老远就看到了码头上的朱瞻壑,当即也兴奋的挥手打招呼,两人也算是老朋友了,因此也不必拘泥于什么外交礼节。 船只靠岸,穆法斯 “哈哈,我这不是想念大汉这边的美食美酒吗,这次我走的时候,一定要重金带走一个大汉的厨子!” 穆法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虽然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镜子,但他的确挺喜欢大汉的美食的。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美酒美食任你挑选!” 朱瞻壑闻言也是一笑,穆法斯年纪和他差不多,也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这点两人倒是有许多的共同话题。 寒暄了几句后,朱瞻壑请穆法斯来到北征港自己的住处,客厅中已经准备好了酒宴,两人相对而座,至于使团的其它人,自然有李齐带领大汉的官员招待。 穆法斯也不和朱瞻壑客气,坐下后将自己喜欢的菜都品尝了一遍,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痛快,大汉不但有香水、香皂和镜子,更有美食美酒,如果不是公务在身,我真想长久的住在这里了!” “哈哈,穆法斯伱如果想在大汉定居,我当然是举双手欢迎!” 朱瞻壑闻言也大笑一声,随后这才主动问道:“怎么样,上次你们带回去的玻璃镜子有没有人喜欢?” 听到朱瞻壑提到玻璃镜子,穆法斯立刻激动的一拍桌子道:“殿下你是没有看到,当我把镜子带回奥斯曼时,沿路的贵族全都疯了,一个个争抢着想要,有人甚至要把女儿送给我,就为了换一面镜子……” 穆法斯讲到自己带着镜子回到奥斯曼的情景,也是激动的眉飞色舞,他虽然是苏丹的弟弟,但也 听着穆法斯的讲述,朱瞻壑也是暗自一笑,镜子果然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难怪世界各地的鬼怪传说中,镜子都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 “殿下,镜子最重要的作用,还是打断了威尼斯人对玻璃镜的垄断,要知道这帮威尼斯的吸血鬼,可是靠着玻璃镜大发横财,这些年我们一直与他们在海上打仗,他们仗着钱多,造了几千条船,虽然大都是小船,但依然十分难缠,我们也没能占到便宜。” 穆法斯最后提到威尼斯人时,也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奥斯曼横跨欧亚大陆,但他们却一直只向欧洲扩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亚洲这边,无论是帖木儿帝国还是黑羊王朝,奥斯曼帝国都不是对手,特别是帖木儿帝国,更是一度将奥斯曼帝国灭亡。 所以奥斯曼帝国也只能向欧洲扩张,而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敌人,就是威尼斯人,也就是历史上的威尼斯共和国。 这个共和国以威尼斯城为中心,垄断着东西方的贸易,通过将东方的胡椒、肉桂、丁香、蔗、宝石、丝织品等运往西欧各地高价出售,从而牟取了暴利,使得整个威尼斯十分的富饶,强大的财力也让他们养得起强大的军队,并且多次打败周围的敌人,扩张自己的领土。 早在几年前,奥斯曼帝国就开始重视海洋,大力发展海军,从而与威尼斯的海军展开了长达七年的海上战争,直到现在双方都还没能分出胜负。 “我也听说过威尼斯商人的名声,这次你把玻璃镜子运到欧洲,肯定把这帮吸血商人气的不轻吧?” 朱瞻壑对威尼斯也颇为感兴趣,于是再次问道。 其实朱瞻壑十分清楚,奥斯曼帝国之所以攻打威尼斯,主要就是为了和对方争夺海上的贸易权,因为奥斯曼帝国也想垄断东西方的贸易,将各种暴利的生意从威尼斯人手中抢过来,因此双方的矛盾基本无法调和,一直打了七年都没有任何退缩。 “没错,那帮威尼斯商人刚开始还不相信,以为我们是拿假的玻璃镜子骗他们,直到我们把镜子卖给几个重要的欧洲贵族,这才一下子炸开了锅,现在那帮欧洲蛮人也都想求购镜子,而我这次前来,就是想和殿下你们做这桩生意!” 穆法斯这时再次兴奋的道。 镜子不仅仅是一件昂贵的奢侈品,对于奥斯曼帝国来说,也是打击威尼斯这个敌人的利器,因此穆法斯才特意又跑了一趟,争取和朱瞻壑达成一项协议。 “你们想怎么做这桩生意?” 朱瞻壑眉毛一挑,看着穆法斯的眼睛问道。 虽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和穆法斯谈,但只有把生意谈妥了,才有基础谈那件更重要的事。 “其实很简单,我想请殿下将镜子交给我们代销,当然我们也不贪心,只会向欧洲销售,其它地方还是由你们大汉自己处理。” 穆法斯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们只打算代销镜子?” 朱瞻壑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法斯再次问道,对方带了那么多船,绝不仅仅是为了镜子。 果然,只见穆法斯嘿嘿一笑继续道:“我就知道瞒不过殿下,那我就实说了,除了镜子外,大汉的香皂、香水、香料等商品,我们也想取得代销的权力,和镜子一样,我们只会卖向欧洲,当然也请殿下给我们开一个优惠的价格!” 奥斯曼帝国一直想从威尼斯人手中抢夺东西方货物的垄断权,而这次穆法斯来大汉,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如果能拿到大汉商品在欧洲的代销权,就相当于从威尼斯人嘴里抢走了一块肉,此消彼长之下,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将威尼斯人一口吞下! 只见朱瞻壑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故意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抬头道:“把这些商品的代销权给你们也可以,但你们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706章 苏伊士运河 看到朱瞻壑点头,答应将大汉商品的代销权给自己,这让穆法斯也激动的站起来大声道:“太好了,只要太子你答应,别说一个条件了,就是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 不过穆法斯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大了,于是尴尬的补充道:“当然了,太子您的条件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想答应也没办法。” “放心吧,我的条件其实对咱们两国都十分有利,甚至如果达成了这个条件,比那些商品的代销权影响更大!” 朱瞻壑说着,向旁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抬来一架屏风,屏风上却是一副地图。 穆法斯看到屏风上的地图也感觉眼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猛然醒悟道:“这好像是埃及和地中海的地图吧,东上角就是我们奥斯曼的领土。” “不错,这正是一副埃及的地图,穆法斯你们从奥斯曼来我们大汉,是不是要先走海路,抵达埃及后再走一段陆路,最后在埃及上船,穿过红海再走上一段海路,最后才能抵达我们大汉?” 朱瞻壑上前指着地图,将穆法斯从奥斯曼抵达大汉的路线划了出来。 “没错,我们也想直接坐船抵达大汉,就像黑羊王朝那样,无奈地中海没有抵达大汉的航线,可能我们奥斯曼与大汉之间根本没有航线,所以我们也只能到埃及再改乘船才能抵达大汉,十分的麻烦。” 穆法斯当即点头道。 他们这一路先坐船又改骑马,最后再坐船,人倒是没什么,可携带的货物却十分不方便,比如上次他从大汉带回去的镜子,就因为频繁搬运,导致在路上碎了好几块,气的他把搬运的奴隶都处死了。 “其实奥斯曼与我们大明之间是有航线的!” 朱瞻壑说着指了指埃及连通地中海和红海的那段位置,也就是后世苏伊士运河的位置。 “这里连通着地中海和红海,如果将这里打通,那么我们两国的船只都可以自由来往于两国之间,不但可以方便货物的流通,同时也能加强我们两国的联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派兵互相援助!” “你的意思是说,重新打通苏伊士运河!” 没想到穆法斯听到朱瞻壑的话,竟然直接叫出苏伊士运河的名字,这让朱瞻壑也十分震惊。 “伱怎么知道苏伊士运河的名字?” 朱瞻壑疑惑的问道,甚至怀疑对方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 “我当然知道,埃及的这条苏伊士运河早就存在了,只是几百年前就废弃了,现在的河段断断续续,如果想要打通的话,恐怕要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穆法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其实朱瞻壑不知道,苏伊士运河最早在公元前就已经挖通了,苏伊士这个名字,就来源于挖通运河的法老之名,只是后来这条运河几经废弃和开通,直到公元八世纪的阿拉伯帝国时,才最终废弃。 不过苏伊士运河虽然废弃了,但现在这条运河的一些河道还存在,穆法斯几次通过埃及,就是沿着河道前行,因此他对这条河道的历史也十分清楚。 “打通苏伊士运河的确不容易,但相比打通运河后的收益,这些投入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大汉愿意和你们合作,到时两国共同出力,打通这条运河!” 朱瞻壑说着伸手一拍地图,野心勃勃的向穆法斯道。 大汉想要抵达欧洲,绕过非洲实在太远了,但如果打通了苏伊士运河,就能将航程缩短几倍,到时他们也可以将大汉的势力延伸到欧洲去,想想都让人激动。 “可是……埃及现在是马木鲁克在掌管啊,我们想要开挖运河,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也不容易啊!” 穆法斯也有些心动,但这时却又担心的道。 现在奥斯曼帝国,还远不是历史上那个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埃及也并没有被他们征服,所以想要在别国的领土上挖运河,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朱瞻壑却嘲讽的一笑道:“穆法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马木鲁克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正面击败蒙古骑兵的马木鲁克了,想要解决他们,对咱们来说是个问题吗?” 当年的马木鲁克骑兵,曾经强盛之极,纵横欧亚大陆无敌的蒙古骑兵,就在他们手中吃了败仗,那也是蒙古骑兵 当然了,马木鲁克骑兵能够打败蒙古人,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的军队数量是蒙古人的三四倍,但就算是这样,能够阻止蒙古人的西征,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这一战阻止了蒙古人入侵非洲,成为蒙古向西扩张的转折点。 但当年强盛之极的马木鲁克骑兵,现在早就已经衰败不堪,他们建立的马木鲁克王朝,更是已经腐朽,国内各种军事贵族林立,彼此之间矛盾不断。 当初帖木儿更是直接出兵,打败马木鲁克苏丹的大军,并且洗劫了马木鲁克统治下的叙利亚地区,将整个地方化为一片废墟,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可以说现在的马木鲁克王朝,也只能龟缩在埃及地区苟延残喘。 穆法斯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朱瞻壑对马木鲁克的评价,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奥斯曼帝国对埃及也一直十分垂涎,因为向外扩张是奥斯曼的国策,所以只要是地中海一带的国家,都在他们扩张的范围内,几十年后,奥斯曼就会出兵灭掉马木鲁克,成功的统治埃及。 现在奥斯曼帝国虽然还没有对埃及用兵,但已经开始对埃及渗透,埃及国内的一些总督,甚至暗中投靠了奥斯曼帝国。 比如穆法斯能够顺利的通过埃及,来往于地中海和红海之间,就是因为统治这片区域的一位总督,已经成功被奥斯曼帝国收买。 “殿下你的意思是,我们联合出兵,一举攻占埃及,然后再全力打通这条连接红海和地中海的运河吗?” 穆法斯沉思良久,这才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不需要灭掉埃及,只要控制住红海与地中海连接的那段关键区域就行,当然你们如果能够独自出兵最好,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大汉也不介意与你们合作出兵。” 朱瞻壑笑吟吟的回答道。 虽然他嘴上说的漂亮,但其实朱瞻壑知道的很清楚,奥斯曼正在与威尼斯人打仗,除此之外,他们在亚洲要面临帖木儿和黑羊王朝的压力,欧洲也有其它的敌人。 因此奥斯曼帝国根本抽调不出太多的兵力,到时只能与大汉合作攻打苏伊士地区,而只要大汉出兵,就能从这条黄金水道中分一杯羹。 听到朱瞻壑的话,穆法斯也再次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神情凝重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需要回去后和使团的人商量一下才能做出决定!” “没问题,这件事的确有点突然,而且关系到两国日后的邦交,你可以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朱瞻壑当即点头道。 穆法斯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朱瞻壑看得出来,对方也十分心动,他回去找人商量,恐怕更多的是想商量一下该怎么和大汉合作,以及日后的利益分配。 正事谈完了,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这时穆法斯忽然对朱瞻壑神秘一笑道:“太子殿下,上次你送我了许多礼物,包括价值千金的镜子,而我这次前来,也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上次穆法斯送给他一尊雅典娜的雕像,他可是十分喜欢,特意放在自己的书房里,时不时欣赏一番,如果对方再送给自己几尊希腊雕像的话,他肯定会更加高兴。 只见穆法斯这时对外面拍了拍手,立刻有几个奥斯曼武士牵着一匹白马走了进来,只见这匹马高大健壮,哪怕不懂马的话,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匹千里马。 不过关键不在于这匹马,而是马上还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身穿白色长裙,一头浓密的褐色长发,白皙的皮肤上看不出任何瑕疵,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之极,看起来像是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般。 “马是好马,但这人……” 朱瞻壑有点为难的看了穆法斯一眼,不是他不喜欢美女,只是大汉对胡女有偏见,他又是太子,纳个胡姬在身边,传出去也不好听。 “太子殿下,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威尼斯总督的女儿,我们在与威尼斯交战时,偶然间发现了她的踪迹,这才将她抓了回来,据说她可是威尼斯有名的美女,无数贵族都争抢着向她求婚,却无人能够成功,没想到这个美女却成为我们的俘虏,这次刚好送给太子殿下!” 穆法斯笑呵呵的将这个希腊美女的来历讲出来道。 第707章 海伦(上) “她真是威尼斯总督的女儿?” 朱瞻壑得到马上这个希腊少女的身份,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威尼斯只是个城邦,它的最高统治者称为总督,据说总督之下还有十个人组成的议会,拥有很大的权力,必要时甚至可以废立总督,但不管怎么说,总督都是威尼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现在威尼斯总督的女儿被奥斯曼抓走了,这件事肯定会在威尼斯产生巨大的风暴,别的不说,那位威尼斯总督恐怕现在都要疯了。 “当然,我可不敢随便找个女子来骗殿下,她父亲正是威尼斯的总督弗朗切斯科,出身于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绝对是一位有教养的贵族少女,也只有她这样的出身,才有资格做为礼物送给殿下!” 穆法斯微微一笑再次解释道。 “尊敬的东方王子殿下,我是一名贵族,不是礼物,请您不要听信这个奥斯曼人的谎言,只要您放我回去,我父亲肯定会送给您一船珠宝做为谢礼!” 没想到就在穆法斯的话音刚落,马上的希腊少女就率先用汉话说道,虽然语调有些怪,但至少能听懂。 “好大的胆子,我让人教你学习汉话,不是让你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说八道的!” 穆法斯听到少女的话也是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自己送的礼物,竟然当着朱瞻壑的面告了自己一状。 但少女并没有理会穆法斯,而是继续向朱瞻壑说道:“王子殿下,奥斯曼人都是不可信了,与他们做朋友绝不会有好下场,请您一定要放了我,到时您不但可以得到财宝,同时也能收获我们威尼斯人的友谊!” 穆法斯听到这里气的脸色铁青,他并不知道,希腊少女这一路隐忍,甚至努力的学习汉话,为的就是给自己创造逃生的机会,而现在她把希望寄托在朱瞻壑这位初次见面的“东方王子”身上,因为她本能的感觉对方似乎是个好人? “纠正你一下,我不叫东方王子,我的称号是太子,是皇帝的 朱瞻壑倒是感很有趣,于是笑着纠正对方的称呼道,对方这一叫,直接把他叫小了一辈。 “好吧,尊敬的太子殿下,请原谅我的错误,同时我也代表我的父亲向您承诺,无论奥斯曼人答应给您什么样的好处,我们都可以加倍,论财力,我们威尼斯人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马上的希腊少女说到最后时,也骄傲的挺起饱满的胸脯,一时间竟然与朱瞻壑书房中的雅典娜雕像有点神似。 “呵呵,愚蠢的女人,以太子殿下的智慧,岂会相信伱这个女人的信口开河?” 穆法斯这时也冷静下来,当即冷笑一声嘲讽道。 把这个少女送给朱瞻壑,的确是他的失误,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当初他们抓住对方后,少女就表现出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穆法斯以为对方是个胆小的瓶,这才放松的警惕,没想到对方以前的表现都是装的,直到现在才露出几分锋芒。 听到穆法斯的嘲讽,少女的脸色也是一白,随后祈求的目光看向朱瞻壑,她希望这位英俊的东方王子能够帮一帮自己这个落难的贵族少女。 然而朱瞻壑却只是看了少女一眼,随后向穆法斯笑道:“穆法斯,你准备的礼物我很满意!” 听到朱瞻壑依然称自己为礼物,少女一下子面如死灰,明亮如同绿松石一般的眼睛,也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其实少女也知道,她冒险一搏的希望很小,但当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时,还是让她大受打击,要不是手中没有武器,她真想立刻就死在这里,免得日后受辱。 “殿下满意就好,刚才商量的事情,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的!” 穆法斯当即欣喜的道。 本来对于开挖运河的事,穆法斯还有些犹豫,但经过这个波斯少女一闹,忽然让他感受到几分危机,所以他现在已经决定,回去后和手下商量一下运河的利益分配,尽快将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再生变故。 酒足饭饱,穆法斯尽兴而归。 希腊少女做为礼物,自然留在大厅之中,这时的她神情绝望,眼睛中溢满了绝望的泪水,但却依然咬着嘴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给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这才向自己的礼物问道。 “一个礼物还需要有名字吗?” 希腊少女显然对朱瞻壑怀有怨气,这时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 “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就要随便给你取个阿猫阿狗的名字了!” 朱瞻壑也不生气,但言语却十分犀利,毕竟对付这种天真的女孩,简直不要太容易。 果然,朱瞻壑的话很有效果,希腊少女立刻仰起头倔强的道:“我叫海伦,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海伦?希腊神话中人间的 朱瞻壑笑着打量了对方几眼道,不得不说这个海伦的确很漂亮,无论是用东方还是西方的标准来看,她都可以称得上是绝色美女。 “你知道希腊神话?也知道海伦?” 这下轮到海伦感到震惊了,她虽然不知道大汉距离威尼斯有多远?但却知道自己被奥斯曼人带到船上,足足用了几个月才抵达这个名叫大汉的国家,她甚至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已经到世界的尽头了?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朱瞻壑也没有解释,而是再次打量了对方几眼,这才直接吩咐道道:“过来,给我讲一讲威尼斯那边的事情!” “我是一位贵族,虽然被可恶的奥斯曼人抓住,但我要求得到贵族的待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给我父亲写信,让他支付赎金,只求你能放了我!” 海伦发现朱瞻壑似乎对希腊有所了解,这让她再次看到希望,于是再次请求道。 “威尼斯距离我们大汉太远了,你那点赎金恐怕还不够支付路费的,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吧,刚好我身边缺一个侍女,暂时由你充当吧!” 朱瞻壑却大手一挥说道,这个海伦对他来说还有用处,所以肯定不能轻易的放她离开。 “你不能这样,我是一位贵族,怎么能做你的女仆?” 海伦大声抗议道,显然她太天真了,还真以为贵族的身份能起到什么作用?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退回给奥斯曼人,以奥斯曼人与你们威尼斯的仇恨,你觉得落在他们手里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瞻壑也不惯着对方,直接发话道。 这下海伦也吓的全身一颤,奥斯曼与威尼斯已经打了好几年的仗,双方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女人落在他们手里的下场,她也听说过,而她被抓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委屈,并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总督,而是奥斯曼要把她当做礼物送给这位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海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的来到朱瞻壑面前,低眉顺眼的问道:“你想听什么?” “有关威尼斯的一切,包括威尼斯的权力机构、经济情况、贵族和百姓的生活等等,只要你知道的事情,都可以讲给我听!”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等到苏伊士运河挖通之后,大汉的船只就能直接进入地中海,而威尼斯做为海上强国,同时也是连接东西方贸易的中心,也将是大汉接触的对象。 因此朱瞻壑想通过海伦,详细了解一下威尼斯上上下下的所有事情,做到知已知彼,这样日后接触时,才能占尽先机。 “那就从威尼斯的历史讲起吧,我们威尼斯的起源,主要是由于西罗马帝国的崩溃,导致伦巴 海伦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对于威尼斯的历史也是信手拈来,特别是讲到威尼斯抵抗外来入侵者的几次重大战争时,她也激动的热泪盈眶,显然她是个对威尼斯历史十分自豪的人。 不过威尼斯共和国的历史对于朱瞻壑来说,却太短了,最早的威尼斯起源于公元八世纪,也就是说,现在的威尼斯也不过几百年的历史,相比中原动辄几千年的历史,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的威尼斯共和国,早就不再局限于威尼斯城邦了,而是包括了周围的许多地区和岛屿,特别是拜占庭崩溃后,周围的各方势力瓜分拜占庭,其中抢占最多的自然是奥斯曼帝国,而威尼斯也跟着分到不少肥肉。 相比于威尼斯的历史,威尼斯的政体更加复杂,它的最高统治者称为总督,由几百人的大议会选举产生,而且终生任职。 但总督的权力却受到限制,因为除了总督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十人会的机构,独揽着一切权力,总督的命令也需要通过十人会的审核才能执行,这点已经有了后世民主国家的一些影子了。 第708章 海伦(下) 海伦讲了许多关于威尼斯的事情,直到天色将晚,她正在担心这个东方男人会不会夺走自己的贞操时,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让人带她下去休息,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越轨的事。 这让海伦也终于松了口气,于是跟着一位女官来到后面的一处偏厅,女官这时介绍道:“我姓王,是太子身边的司言,你可以叫我王司言。” “王司言你好!” 海伦很有礼貌的行礼道,她现在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份,想要在大汉这个陌生的国度活下去,她就必须依靠那位太子殿下。 “很好,本来太子身边是没有近身的侍女的,但你得到殿下的恩典,特意点伱为侍女,那你就要好好的学习宫中的规矩,否则没大没小容易冲撞了贵人!” 王司言再次叮嘱道。 大汉宫中制度仿照大明,也设有女官,共有六局二十四司,每个人都分工明确,绝不可有任何逾越,但海伦比较特殊,它是朱瞻壑钦点的侍女,因此王司言也要负责教授她一些宫中的礼仪。 “那我需要干活吗?” 海伦担心的问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女仆的身份,以前她家里也有女仆,每天都有许多活要做,甚至冬天都要在冰冷的水里洗衣服,这种生活光是想一想她都感到绝望。 “你是殿下身边的侍女,也是女官的一种,自然不需要干活,但如果你办事不利,日后贬你去尚衣局的话,那可就说不定了。” 王司言警告道。 说实话,王司言很不喜欢海伦这个胡女,毕竟在她看来,胡女太没规矩,很容易给自己惹事,她光是教对方学习宫中的规矩礼仪,都要费很大的精力。 海伦听到自己暂时不用干活,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宫中的规矩,绝不会让王司言失望。 王司言也没有多说,叮嘱了对方几句后,这给她安排了房间,并且派人送来了晚饭。 晚饭很美味,还有海伦喜欢的海鲜,这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海伦也吃了不少,随后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倒头睡下,因为自从被奥斯曼人俘虏后,她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朱瞻壑很忙,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也没空理会新收的侍女海伦,于是海伦就在王司言的安排下,学习着宫中的各种礼仪。 海伦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汉的宫廷礼仪竟然这么复杂,而且与她以前所学的贵族礼仪完全不同,所有的一切她都要从头学起,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要合乎标准,所以短短几天下来,她学的是苦不堪言。 直到 不过当海伦走进大厅时,却让朱瞻壑愣了一下。 只见海伦双手叠在腰间,迈着细碎的小步走了进来,这种步伐要求肩不晃、头不摇,但海伦显然没学会,走路时的姿势很别扭,看起来像是个鹌鹑似的,旁边的王司言脸都快黑了。 “谁教你这么走路的?” 朱瞻壑看着鹌鹑似的海伦,也不禁好笑的问道。 “我……” 海伦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旁边的王司言一眼。 “殿下恕罪,都怪下官办事不利,没能教好她宫中的礼节!” 王司言当即认罪道,她虽是女子,但为人古板,办事也是一板一眼,从不打折扣,所以才能在朱瞻壑身边任职,这次没能教好海伦,她也感觉是自己的失职。 “好了,海伦是海外女子,教她宫中的礼节,即是为难她,也是为难你们,以后你们不必再教她什么礼节了!” 朱瞻壑说着挥了挥手,示意王司言退下。 “谢殿下!” 王司言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如蒙大赦,这几天为了教海伦学习宫中的礼节,她头发都掉了一大把,现在总算是解脱了。 “谢谢太子殿下!” 海伦也高兴的要命,当即小步上前行礼道,不过走路的姿势还是很别扭。 “你就别这么走路了,看着太别扭了!” 朱瞻壑再次笑道,好好的一个美女变成了鹌鹑,怎么看怎么别扭。 海伦闻言也立刻醒悟,当即把手放了下来,然后试着恢复原来走路的姿势,结果伸左脚感觉不对,伸右脚感觉还不对,最后她哭丧着脸道:“糟糕,我忘了我原来怎么走路了!” 朱瞻壑闻言直接笑喷,没想到邯郸学步竟然是真的! 最后朱瞻壑让海伦坐下,这才免于她的尴尬,不过经过这件事后,海伦在朱瞻壑面前明显放松了许多。 “今天太子殿下你想听什么?” 海伦主动问道。 “给我讲一讲威尼斯的军事力量,以及你们主要的敌人吧?”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之前的交谈中,他已经从海伦口中了解到,威尼斯的历史和政治结构,以及国内的一些情况,现在他想了解一下威尼斯的军事力量,以便更好评估他们的实力。 “我们威尼斯主要的敌人有三个,其中陆上主要是米兰公国和教皇,为了应对米兰公国的扩张,我们与他们发生了多次战争,而与教皇主要是为了争夺罗马的控制权。” 海伦说着,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米兰公国和教皇的情况,不过这两个敌人对威尼斯来说,威胁并不大,真正有威胁,甚至能够灭掉威尼斯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奥斯曼。 “相比于米兰公国和教皇,奥斯曼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以前奥斯曼的海军很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这几年他们开始大力发展海军,使得我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我父亲说,我们无敌的海军日后可能会有战败的一天,毕竟奥斯曼实在太强大了。” 海伦提到奥斯曼时,脸上也露出一种担忧之色,她虽然为威尼斯而感到骄傲,但面对奥斯曼这么强大的敌人,连她的父亲都发出悲观的警告。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暗自点头,威尼斯虽然暂时能与奥斯曼对抗,但在原来的历史上,还是败给了奥斯曼,而且一次次的被奥斯曼夺取领土,这场对抗持续了两百多年,而这两百多年,也是威尼斯一步步衰落的历史。 第709章 划分利益 穆法斯并没有让朱瞻壑等太久,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再次找到朱瞻壑。 “殿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运河的事咱们可以合作,到时利益平分怎么样?” 穆法斯见到朱瞻壑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道明来意。 “哦?你不用回去请示一下你哥哥?” 朱瞻壑没有立刻同意,而是向穆法斯反问道,毕竟他只是苏丹的弟弟,而不是苏丹。 “不用,我自己就是总督,如果我哥哥不同意,我可以直接动用自己手下的兵力,到时咱们两个共同出兵埃及,将苏伊士地区拿下完全不是问题!” 穆法斯拍着胸膛十分自信的道。 朱瞻壑闻言这才想起来,无论是奥斯曼还是帖木儿,或是黑羊王朝,他们的统治方式与大明、大汉完全不一样,在他们国内,苏丹只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掌握着最强大的军队,但地方上的总督或执政官,同样也掌握有军事力量,有时候他们可以违抗苏丹的命令单独行事。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统治方式,更像是当年周天子与诸侯国的关系,当周天子强大时,诸侯国当然要听从周天子的命令,但当周天子衰弱,其它诸侯国就可以取而代之。 “好,既然穆法斯你有这样的决心,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伱打算如何与我们合作?”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做为太子,朱瞻壑也有权力决定大汉未来的发展方向,特别是对海外的开拓,朱高煦一向都让朱瞻壑自己拿主意。 “合作的方式我考虑了一下,虽然我的把握说服我哥哥出兵埃及,但我们能够调动的兵力不多,哪怕加上埃及那些愿意投靠我们的总督,我们也很难打败埃及的主力,所以到时还需要大汉也一同出兵。” 穆法斯这时也神情凝重的说道。 统治埃及的马木鲁克虽然衰落了,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征服他们,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现在的奥斯曼帝国还做不到。 “我们出兵当然可以,但这样一来,日后必须将一片区域划归我们掌管!” 朱瞻壑说着,让人将埃及的地图送上来,然后伸手一指苏伊士地区与红海相接的一段区域道:“日后运河的南端归我们掌管,北端归你们掌管,这样利益一分为二,共同维护运河的运行!” “那这里呢?” 对于朱瞻壑的话,穆法斯并没有同意,而是伸手一指红海的最南端问道。 这里是红海的出口,也就是后世的曼德海峡,这里连通着红海与外界的亚丁湾,位置十分的关键,甚至丝毫不比苏伊士运河差多少。 “这座曼德海峡距离我们大汉更近,当然要归我们掌管,就像地中海距离你们奥斯曼最近,我们也不会把势力伸到地中海去。” 朱瞻壑理所当然的说道。 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后,运河的南北两端的进出口,将成为这条航线上最重要的两个节点,除此之外,还有进出红海的曼德海峡,它的重要性也绝不会比运河的进出口差。 曼德是阿拉伯语,意思为流泪的意思,因为这座海峡风高浪大,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三十公里,而且还被海峡中间的小岛一分为二,海峡中还有许多的暗礁,在这里行船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因此阿拉伯人才会将这里命名为流泪海峡。 “那可不行,运河开通,一共三个重要的节点,你们大汉一下子掌握了两个,我们却只能掌握运河的北端,这太不公平了!” 穆法斯立刻反对道。 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在这种事情上,双方都不会客气。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才算公平?” 朱瞻壑也没有争吵,而是向穆法斯问道。 “运河归我们掌管,曼德海峡归你们掌管,双方以红海为界,这样对彼此都好,也不容易发生冲突!” 穆法斯野心倒不小,直接狮子大开口道。 “不可能,如果要我们出兵,那就必须将苏伊士的一半划分我们,否则我们出兵帮你们打下埃及,却什么也没捞到,那我们图什么?” 朱瞻壑也立刻反驳道。 除非奥斯曼独自出兵打下埃及,朱瞻壑才会同意将整个苏伊士运河交给他们掌管,当然奥斯曼肯定没有这个实力。 双方互不相让,就运河的利益划分发生了分歧,于是朱瞻壑和穆法斯也是唇枪舌剑,彼此间争论不休,却谁也没能说服谁。 最后穆法斯终于退让一步道:“殿下,你们想要运河南端的控制权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朱瞻壑看到对方松口,也不禁心中暗喜的问道。 “这两次来大汉,我发现大汉的战船建造的十分高大威武,而我们正需要一批战船与威尼斯人作战,因此想请大汉帮我们建造二十艘战船,当然了,建船的费用由我们承担,但希望太子殿下能给我们一个优惠的价格!” 穆法斯目光炯炯的看着朱瞻壑说道。 奥斯曼是从几年前才开始重视海军的,虽然建造了一批战船,但受限于技术上的原因,导致这些战船性能落后,根本无法与威尼斯人的战船相比,因此在海战时,也常常被对方压着打。 穆法斯早在上次来大汉时,就发现大汉的海军战船性能优越,不但远超他们的战船,连威尼斯人的战船也无法与大汉的相比,因此他才提出购买大汉战船的条件。 有了这些战船,奥斯曼甚至可以在海战中获取巨大的优势,甚至一举击败威尼斯人的船队,从而夺取更多富饶的土地。 另外奥斯曼还可以依照这些战船进行仿制,提高他们的造船水平,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 朱瞻壑很清楚穆法斯的打算,威尼斯人的死活,并不在朱瞻壑的考虑之内,至于奥斯曼想要仿造大汉的战船,更不用担心,先不说他们能否仿造成功,就算成功了,但随着蒸汽船投入使用,现在的所有风帆船只都要面临着淘汰。 第710章 你想回威尼斯吗? “船可以帮你们造,但二十艘太多了,我们自己也需要战船,所以顶多只能帮你们造十艘!” 朱瞻壑故意压了压价道。 “十五艘,绝不能再少了,毕竟我们可是让出了运河的一半利益啊!” 穆法斯再次讨价还价道。 “成交,十五艘就十五艘,但我们 朱瞻壑也不再还价,直接答应道。 “没问题,但你们要帮我们培训一下战船的操作。” 穆法斯再次说道。 “这是当然,到时伱们派人来,直接把战船开回去就是了。” 朱瞻壑再次答应道,战船这种大宗商品,他们可没办法送货上门。 利益分割谈妥了,朱瞻壑和穆法斯又聊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接下来他们双方还会派出专门的官员,将出兵和利益划分的事写成一个详细的协议,双方签字避免日后出现分歧。 正事谈完了,朱瞻壑再次让人设宴,亲自款待穆法斯,同时也提前庆祝他们合作愉快。 穆法斯也十分高兴,他已经暗自决定,回到奥斯曼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哥哥答应自己,让自己担任埃及的总督,毕竟那里的运河开通之后,将成为一条黄金水道,光是收税就足以让自己富的流油了。 运河的事说定了,之前朱瞻壑答应的,将大汉商品的代销权交给奥斯曼的事,两人也聊了几句。 代销权的事其实更简单,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朱瞻壑想将大汉的产品卖到欧洲,开拓一个新的市场,而穆法斯则想利用大汉的商品赚钱,同时打击威尼斯人的商业。 因此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这也让穆法斯更加迫切的希望打通苏伊士运河,这样日后大汉的商品就可以直接运到奥斯曼,而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几次转手了。 不过在代销权这件事上,朱瞻壑还是留了个心眼,只是将香料、香皂、香水和镜子这些奢侈品的代销权给了奥斯曼,至于接下来大汉要着重推出的布,朱瞻壑却连提都没提。 随着蒸汽机的使用,以及纺织机的改进,大汉的布产量几乎是直线上升,质量也在改善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到世界各地去。 虽然布的单价比不上那些奢侈品,但却架不住它量大,而且适应于所有阶层,哪怕你是贵族,平时也不能老是穿丝绸制的衣服,至少天冷的时候布比丝绸要更加舒服。 穆法斯也十分高兴,他来的目的达到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因此他最后也是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着离开了。 朱瞻壑也多喝了几杯,晚上他躺在浴缸里,一边缓解着酒意,一边思考着与奥斯曼合作,可能对大汉造成的一些影响。 现在大汉的国力强盛,特别是在打败帖木儿帝国后,已经在奥斯曼、黑羊王朝之中树立起威望,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人敢在军事上小瞧大汉。 但大汉的缺点也很多,比如最根本的就是人口太少,确切的说是汉人数量太少,对治下的土人形不成人口优势,而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总感觉有些不稳。 另外大汉的立国时间太短,根基也有些浅薄,朱瞻壑来到大汉后,就一直想尽办法增强大汉的国力,特别是经济方面,更是他考虑的重点。 以大汉现在的国力,暂时还无法将势力伸到欧洲,这次借助奥斯曼之手,只要打通了苏伊士运河,那么日后借着经济上的交流,大汉自然而然的就会将手伸向欧洲各国。 至于奥斯曼,现在两国暂时还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随着日后大汉开始影响欧洲,肯定会与奥斯曼发生利益上的冲突,这是无可避免的。 朱瞻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奥斯曼是个将扩张写到法律中的国家,随着它实力的增长,它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必须要扼制它的野心。 “威尼斯人能够与奥斯曼对抗数百年,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至于如何利用威尼斯?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也就是朱瞻壑身边的那个小海伦。 “来人,召海伦伺候我沐浴!” 朱瞻壑想到这里,直接开口吩咐道,外面立刻有人答应一声,随后悄然退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浴室的门打开,海伦一脸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只见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毛巾等物,走路的姿势还是没有改过来,依然走的很别扭,而且还十分磨蹭,小步走了半天也没来到浴缸前。 “听说你们希腊人喜欢洗澡,浴室更是一种社交场所,你肯定也会搓澡吧!” 朱瞻壑趴在浴缸边,示意海伦给自己搓澡道。 这里是北征港,条件有限,所以朱瞻壑只能在浴缸里洗,而在西京的皇城那边,朱瞻壑特意让人给自己修了个大浴池,平时忙了一天躺在浴池里,兴致来了还能游几圈,别提多解乏了。 “我……我才没有去过那种公共浴室,平时都是家里的女仆帮我洗澡。” 海伦小声的辩解道。 不过嘴上这么说,海伦还是来到朱瞻壑背后,看着浴缸中男子健壮的身躯,也让她羞的脸色通红,哆嗦着双手拿起毛巾,然后轻轻的给朱瞻壑搓起后背。 “没吃饭吗?用点力!” 朱瞻壑眯着眼睛命令道,欧洲的贵女给自己搓背,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如果日后能够在欧洲驻军那就更好了。 背后的海伦听到朱瞻壑的训斥,也是又羞又怒,但又不敢让朱瞻壑发现,只能咬牙用出全身的力气帮他搓澡。 “这才像话!” 朱瞻壑感觉背后的力度刚刚好,这才赞许的道。。 朱瞻壑倒是舒服了,但背后的海伦却很快感觉两臂酸麻,全身的力气都快用尽了,可她又不敢停下,只能咬着牙硬撑。 再看朱瞻壑却趴在浴缸边,头枕着手臂,两只眼睛眯着,看起来就像是要睡着了,这让海伦也更加恼火。 但就在这时,忽然只听朱瞻壑轻声问道:“你想回威尼斯吗?” 第711章 打工挣路费 氤氲的浴室之中,海伦挽起袖子,强忍着手臂的酸痛,用力的给朱瞻壑搓着背,心中却在不停的诅咒着这个可恶的吸血鬼。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朱瞻壑问出一句:“你想回威尼斯吗?” 这让海伦也一下子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好半天都没有回答。 “怎么?你不想回去了?” 朱瞻壑感觉背后没有动静,于是这才扭过脸看向海伦问道。 “你……伱真的愿意放我回去?” 海伦声音颤抖的问道,两只大眼睛中也溢满了泪水。 她曾经是威尼斯最为耀眼的宝石,但却被奥斯曼人掳走,还被带到千里之外的大汉,卖给一个陌生人做女仆,孤身一人的她无依无靠,曾经多少次做梦回到威尼斯,回到自己那个熟悉的家,感受到父母给自己的温暖,可每次醒来,都只能独自哭泣。 “你先别激动,放你回去可以,但不是现在!” 朱瞻壑看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坦白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只要您能放我回去,我一定会让我父亲好好答谢您的!” 海伦显然激动坏了,只听到朱瞻壑的前半句,对后半句却视若不见,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让她回去,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朱瞻壑无奈,只能等她冷静下来后,再次重复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我身边,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为什么要等以后?” 海伦终于听到了朱瞻壑话中的关键,同时她也十分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你知道我们大汉距离你们威尼斯有多远吗?” 朱瞻壑反问一句道。 “我……不知道。” 海伦脸红着摇了摇头,威尼斯人四处经商,船队遍布欧洲沿海,对世界也算是比较了解了,但对于大汉的位置,海伦却根本不知道,甚至她来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大汉这个国家。 “我们居住的这片巨大陆地十分广阔,你们威尼斯位于这片陆地的最西端,而我来自这片大陆的最东端,当年我祖父派出一支庞大的海军,想要探索这个世界,结果走了整整三年,距离你们威尼斯还有一半的路程!” 朱瞻壑简单给海伦讲解了一下,好让她对两国的距离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不对,奥斯曼人把我送来,明明只用了几个月时间,这说明我们两国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 海伦却十分聪明,当场提出怀疑,甚至觉得朱瞻壑是不是在骗自己? “ 朱瞻壑说着拿过毛巾,用毛巾大概摆出亚欧非三个大陆的形状,然后将大明、大汉和威尼斯的位置指给对方。 最后朱瞻壑再次道:“奥斯曼带你来的那条路线,需要经过埃及,而且要走一段陆路,我和奥斯曼人打算合作,在埃及打通一条运河,等到这条运河开通了,我们大汉的船只,就能直接进入地中海,到时我就可以将你送回去了。” “那这条运河什么时候能挖通?” 海伦再次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我们需要出兵征服埃及,再征用埃及人挖运河,估计最少也得七八年吧。” 朱瞻壑随口回答道,其实他的回答还是太保守了,后世法国和奥斯曼合作开挖运河,足足用了十一年才挖通,结果没几年就被英国人抢走了,这也是英国人的老传统了。 “七八年那么久?” 海伦闻言也不禁露出难过的神色,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道:“我今年才十六岁,哪怕八年后,也才二十四岁,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很好,你乐观的心态让我很欣赏,这几年你就安心的呆在我身边吧!” 朱瞻壑颇为赞赏的道。 “太子殿下,既然你答应送我回去,我做为贵族,能不能要求得到一位贵族应有的待遇,比如不用再做女仆的工作?” 海伦这时两眼亮晶晶的向朱瞻壑再次提出要求道。 “很合理的要求!” 朱瞻壑故意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这让海伦也再次露出兴奋的表情,以为自己终于要摆脱女仆的身份了。 然而朱瞻壑却很快摇头道:“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 本来还十分兴奋的海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时间冷静下来反问道。 “把你送回威尼斯可是很钱的,你这几年就老老实实的做我的侍女,算是你打工挣回去的路费了!” 朱瞻壑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你……” 海伦被朱瞻壑气的眼睛都红了,但最后还是央求道:“送我回去的钱,就算是我欠大汉的,日后等我回到威尼斯,我肯定会让父亲加倍补偿给你们的!” “不行,到时你都回去了,如果欠钱不还怎么办?” 朱瞻壑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说完他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来再次道:“帮我擦干,穿上睡衣!” 看着朱瞻壑光溜溜的站在自己面前,海伦吓的尖叫一声,差点落荒而逃。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海伦只能强忍着害羞,拿起毛巾帮朱瞻壑擦干净身子,又拿起旁边的睡衣给他披上。 “你搓背的力度我很喜欢,以后你每天负责帮我搓背!” 朱瞻壑直接走的时候直接吩咐道。 这下海伦也呆立当场,想到以后自己每天都要面对一个成年男子的裸体,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早点变成瞎子算了。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海伦也早就对朱瞻壑的身体见怪不怪了,搓澡的功夫也是直线上涨。 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后,海伦反而开始对朱瞻壑产生了感激,因为对方不但答应送自己回家,而且也没有强迫自己,哪怕每天对自己光着身子,也没有任何的越轨之举,这让海伦越发的相信,对方是一位真正的贵族,绝不是那些粗鲁的奥斯曼人可比。 几天之后,朱瞻壑处理完北征港这边的事情,这才准备回西京,当然走的时候也带上了海伦,只是朱瞻壑身边有一个胡女的消息,也慢慢的流传了出去。 第712章 女人的争论 西京的皇城正在修建之中,因此朱高煦一家暂时住在原来的王宫中,东边单独划分出一片区域,算是东宫,也就是朱瞻壑一家的住处。 孙若微脚步匆匆,穿过几重院落后,终于来到常思宁的住处。 只见常思宁慵懒的半躺在榻上,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常思宁终于又怀孕了,长子朱祁铭已经开蒙读书了,因此她也有精力再要个孩子了,而这次她希望要一个女儿,这样可以多陪伴自己。 “姐姐你还真坐得住,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看得下书?” 孙若微看到悠闲的常思宁,也不禁快步上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本抱怨道。 “平时不见你看书,抢书倒是抢得挺快!” 常思宁却不生气,而是开口打趣道。 朱瞻壑虽然身为太子,但也没有广纳妃嫔,东宫之中就只有常思宁一个太子妃,以及孙若微这个侧妃,再加上常思宁又生下长子朱祁铭,因此姐妹两人也没什么可争的,彼此间的感情也十分亲密。 “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夫君在北征港的事情伱肯定知道了,怎么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孙若微说话时急的小脸通红,她心眼小,当初朱瞻壑娶常思宁时,她都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现在又有一个女人出现在朱瞻壑身边,让她再次感受到危机。 “不过是一个海外的女子罢了,夫君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难道你还担心他会喜新厌旧不成?” 常思宁这时终于坐了起来,和风细雨的说道。 海伦出现在朱瞻壑身边没几天,消息就已经传到西京了,不过常思宁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朱瞻壑的人品,也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夫君是太子,迟早都要多纳几个妃子,这我也可以接受,可为什么偏偏选了一个胡女带在身边,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孙若微红着脸说道。 常思宁是太子妃,是朱瞻壑的正妻,所以她可以不在乎,但孙若微却不同,如果朱瞻壑纳了一个胡女为妃,到时与孙若微的地位相仿,这让孙若微感觉自己和胡女处于同一位置,心理上无法接受。 “你啊,小心思太多了!” 常思宁终于明白了孙若微的心思,她性格大气,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相比之下,孙若微就敏感多了。 “不是我心思多,本来就是如此嘛!” 孙若微有些委屈的道,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如果和一个胡女同位妃嫔的位置,她肯定心中不情愿。 “那个胡女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她也是海外的贵族出身,父亲还是个番邦小国的君主,出身也算是不错了,而且据夫君身边的人禀报,这个胡女长的天姿国色,否则夫君也不会留她在身边,所以你也别抱怨了!” 常思宁再次宽慰道。 关于海伦的身世,就算常思宁不问,也会有人送到她面前,毕竟做为太子妃,朱瞻壑身边出现一个女子,她必须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话是这么说,但夫君这么做还是有些欠考虑!” 孙若微这时也怪到朱瞻壑身上,甚至还暗自下决心,等朱瞻壑回来后,她一定要给那个胡女一点颜色瞧瞧! 就在孙若微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宫女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妃、侧妃,皇后娘娘来了!” 朱高煦的皇后自然就是原来的汉王妃,她娘家姓韦,因此宫中都称她为韦皇后。 “扶我起来!” 常思宁听到韦皇后来了,当即让孙若微扶自己站了起来,准备前去迎接。 不过还没等她出门,只见韦皇后就带人走了进来,看到大着肚子的常思宁时,也立刻亲自上前扶着她道:“你身子不便,以后就不要起来了,在床上躺着就是了!” “宫中有规矩,我身为太子妃,若是不守规矩,以后都没办法说别人了。” 常思宁笑着回道,但她还是在韦皇后和孙若微的搀扶下躺回了榻上。 “母后,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听说夫君这次带了一个胡女回来,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孙若微这时也抓住机会,当即向韦皇后告状道。 她进汉王府最早,甚至还做过韦皇后的侍女,平时韦皇后对她也极为亲厚,现在受了委屈,自然要请韦皇后为自己做主。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只见韦皇后叹了口气说道,显然她对朱瞻壑纳一个胡女的事也不太满意。 “母后,我倒觉得这件事不必在意,夫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纳一个胡女在身边,肯定有他的理由!” 常思宁却反过来劝说韦皇后道。 “你啊,就是太纵容他,男人该管的时候也要管一管!” 韦皇后却还是想不通,她以前也劝朱瞻壑多纳几个女子,甚至还给他挑选了一些出身清白的汉家女子,但朱瞻壑却都拒绝了。 没想到这次朱瞻壑去了一趟北征港,竟然纳了一个胡女在身边,韦皇后可不想宫中出现一个胡女,因此她对这件事也很不满意,这才来找常思宁商量,却没想到常思宁比自己还想得开。 “母后说得是,我觉得夫君这件事做得十分欠考虑,不如等他回来后,咱们让那个胡女吃点苦头,这样也能让夫君知道咱们的不满。” 孙若微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这可不行,夫君 常思宁却再次反对道。 “这……好像也有道理!” 韦皇后觉得还是常思宁的话有道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用不着在背后使手段,否则只会离间他们母子间的感情。 与此同时,朱瞻壑也正在带着海伦赶来西京,只是他并不知道,家里的几个女人会因为海伦的事而发生争论,甚至连老娘都惊动了,等着着他回去给一个说法。 第713章 实力的差距 宽大的车厢之中,朱瞻壑半躺在软榻上,手里翻看着一份厚厚的协议。 这是朱瞻壑离开北征港前,与穆法斯亲笔签下的协议,因为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与埃及有关,因此名字就叫埃及条约。 在这份协议中,朱瞻壑代表大汉,穆法斯代表奥斯曼,双方商议决定了对埃及利益的瓜分,以埃及的开罗为界,开罗以北的运河区域归奥斯曼掌管,以南的运河区域归大汉掌管。 当然除了利益上的分配外,还有一些义务,比如约定在一年后出兵,双方各出兵一万,分别从两个方向杀向开罗,争取能够在开罗城下会师,而只要杀开罗城,马木鲁克王朝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除了有关埃及的条文,双方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也都写在这份协议之中,每一条都十分的详细,以避免日后发生分歧。 海伦站在朱瞻壑的身后,一边给朱瞻壑捶背,一边偷偷看着协议上的内容。 朱瞻壑知道她在偷看,但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她孤身一人在大汉,哪怕知道再多内幕也没用。 “看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朱瞻壑忽然头也不抬的向海伦问道。 “哼,你们与奥斯曼人合作,简直就像是……是……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者?” 海伦说到最后,忽然想用一个成语,但她学汉话的时间还是太短,一时间竟然想不到那个成语是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说与虎谋皮?” 朱瞻壑抬头看了海伦一眼问道。 “没错,就是与虎谋皮,奥斯曼人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就算你们与他们合作打下埃及,日后他们很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到时把伱们赶出去,让你们什么也捞不到!” 海伦经过朱瞻壑的提醒,立刻兴奋的说道。 “呵呵,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奥斯曼与虎谋皮,日后真打下了埃及,谁吞并谁还说不定呢!” 朱瞻壑却是得意的一笑道。 对于奥斯曼,从一开始他就抱有极大的戒心,毕竟对方是个将扩张写进基因里的国家,他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侵占别国土地的机会。 不过这次他们却遇到了对手,因为朱瞻壑也有同样的想法,如果奥斯曼敢先动手,他也绝不会和对方客气,一个连帖木儿和黑羊王朝都打不过的国家,敢招惹大汉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从一开始合作就没有安好心!” 海伦看到朱瞻壑得意的笑容,也终于恍然大悟道。 “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好与坏?你父亲就是总督,我敢肯定,他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 对于海伦的话,朱瞻壑却是嗤笑道。 “我……” 海伦想要反驳,但想到父亲曾经和自己说的一些事情,她也不禁为之语塞,因为朱瞻壑说对了,做为一个统治者,只能以本国的利益为先,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没话说了吧,国与国之间本就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我们大汉能与奥斯曼合作,那是因为我们两国离的远,彼此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而你们威尼斯为什么和奥斯曼打个不停,不就是因为你们离的近,而且利益上的冲突又无法调和,自然只能打死打生,最后只能有一个存活!” 朱瞻壑看海伦语塞,再次得意的说道。 “你又没有去过奥斯曼,更没有去过威尼斯,为什么对我们的情况那么了解?” 海伦这时忽然好奇的问道。 这段时间朱瞻壑不时提到奥斯曼和威尼斯,经常能够一针见血,有些见解比海伦这个土生土长的威尼斯人都更加深刻。 “这有什么,我不过是收集了一些你们的情报,再加以分析,自然就能得出一些结论,而且我还敢断言,你们威尼斯人最后肯定会败给奥斯曼人!” 朱瞻壑敷衍的回答一句,随后又说出一个历史上的事实。 “为什么我们会输?” 海伦十分不服气的反问道,虽然她父亲也经常说奥斯曼人十分强大,但在她心中,威尼斯有强大的海上船队,足足有三千多艘船,有这么多船只保护,奥斯曼人再强大,也不可能从海上游过来。 “国力上的差距,相比奥斯曼,你们威尼斯无论是从国土还是人口,都比对方差太多了,所以奥斯曼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但最后他们有能力爬起来,相比之下,你们威尼斯只要失败一两次,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朱瞻壑盯着海伦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威尼斯虽然不断向外扩张,但其实也不过占据着一些岛屿和城市,总人口才几十万人,核心地区的人口甚至才十几万,连大汉的汉人数量都比他们多。 所以威尼斯在与奥斯曼的对抗中,刚开始还能凭借强大的海军,成功的与奥斯曼签订了和平条约,但后来又爆发战争,仅仅战败了一次,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战败,领土也不断的被对方吞噬,曾经强大的海军,也缩水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直到最后时,威尼斯只剩下四艘大帆船和七艘小帆船,最终灭亡于拿破仑之手。 海伦在朱瞻壑犀利的目光注视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在战火中破灭的景象。 “难道……我们就没有战胜奥斯曼的机会吗?” 海伦最后声音干涩的问道。 “当然有,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外力介入的话,别说帮你们战胜奥斯曼了,甚至灭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瞻壑侧过身子依在软榻上,面带微笑的再次看着海伦说道。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想让我们投靠你!” 海伦十分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朱瞻壑的用意,当即有些生气的道,因为她感觉朱瞻壑为了达到目的,故意夸大了威尼斯与奥斯曼的实力差距,这让她有种受骗的感觉。 “信不信由你,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我们很快就会看到结果!” 朱瞻壑淡定的笑道,历史上奥斯曼打败威尼斯费了将近两百年,但随着自己的出现,以及大汉的介入,这个过程将会大为缩短。 第714章 海伦的另一层含义 摇晃的马车之中,海伦双手抱膝,蹲在车厢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朱瞻壑之前的那番预言威尼斯必败的话,直接把她给整自闭了,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的家乡。 “不要偷懒,快来给我泡茶!” 朱瞻壑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再次命令道。 自闭中的海伦被打断,当即气呼呼的瞪了朱瞻壑一眼,但还是不敢违抗命令,乖乖的走过来帮他泡茶。 只是海伦虽然跟着王司言学过泡茶,却还是不熟练,好不容易泡好了茶,倒茶时还撒了出来,差点烫到旁边的朱瞻壑。 “笨手笨脚的,要不然你还是跟着王司言学点规矩吧!” 朱瞻壑无奈的说道,相比当年的孙若微,海伦简直差太多了。 “我是贵族,不是女仆,你让我一直干这些粗笨的活,完全是浪费我的才能!” 海伦不满的辩解道。 “哦?你除了端茶倒水外,还有什么才能?不会是想说搓背吧?” 朱瞻壑却再次取笑道。 “我是个贵族,从小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精通历史、诗歌、数学等等,我的价值绝不是一个小小女仆能比的!” 海伦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再次强调自己贵族的身份道。 “哦?伱还懂得数学?”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年代会算账的女人倒是有不少,但敢说自己精通数学的女子,却是少之又少。 “当然,数学是我最感兴趣,也是最精通的科目,你知道我名字的另一重含义是什么吗?” 海伦说到这里得挺直腰背,显露出动人的曲线,虽然位居人下,但她依然保持着一颗骄傲的心。 “海伦不就是神话传说中的美女吗,难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含义?” 朱瞻壑闻言也好奇的问道。 “海伦不但是美女的名字,也是我们历史上一位伟大数学家的名字,同时他还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发明了许多实用的仪器,而我们家族据说就是他的后代,因此我们家族的人从小就要学习数学!” 海伦说到最后时,一张小脸仰的高高的,满脸都是骄傲之色。 “这个海伦很有名吗,他比毕达哥拉斯和欧几里何强吗?”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他还真没听说过数学家海伦的名字,但这也不怪他,因为历史上对海伦的记载很模糊,只知道他大概生活的年代,而且名字翻译也有好几个,有人叫他海伦,有人叫他希罗。 “毕达哥拉斯和欧几里何都是最天才的数学家,我们的祖先海伦肯定比不上他们两人,但他也是历史上有名的数学家,曾经留下多部着作,而且还发现了一个十分有名的公式,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海伦听到毕达哥拉斯和欧几里何这两位数学家的名字,神情先是一滞,她没想到朱瞻壑竟然连这两位古希腊的数学家都知道,自己的祖先肯定比不上他们,但最后依然满是骄傲的介绍自己的祖先道。 “什么公式,是计算什么的?” 朱瞻壑好奇的问道。 “我祖先发现的公式名叫海伦公式,主要用于计算三角形的面积,比如我们只需要知道任意三角形的三个边长,就可以直接算出它的面积。” 海伦当即将自己祖先的公式讲了出来。 “这么神奇?你的意思是三角形不需要知道它的高度,只用三个边长就能算出面积?” 朱瞻壑闻言也大感惊奇,他的数学主要来源于教科书的内容,对于教科书之外的内容就知道的不多了。 “没错,海伦公式就是这么神奇,我的祖先也是个天才的数学家,他不像毕达哥拉斯和欧几里何那样钻研理论数学,但却致力于将数学用于实际之中,除了海伦公式外,他还有许多其它的成就,说出来你可能都听不懂!” 海伦说着轻蔑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一项长处,当然要向朱瞻壑报复,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受对方的奚落。 “谁说我听不懂,你把海伦公式讲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祖先的发现是真是假?” 朱瞻壑不服气的道。 “好,那你可要仔细听了,海伦公式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却很复杂……” 海伦说着,拿过车上的纸笔,直接写下一串公式,虽然里面符号是希腊字母,但也难不倒朱瞻壑,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字母代表的意义后,他就立刻搞懂了这个公式。 简单来说,海伦公式就是通过三个边长,算出周长的一半后,再分别减去三个边长,然后得出的三个数再与半周长相乘,最后再开个平方,就能得出三角形的面积。 海伦也没想到,朱瞻壑不但懂政治,对数学竟然也这么精通,不服气的她又把祖先海伦的其它数学成就讲出来,但依然难不倒朱瞻壑。 其实这也很正常,朱瞻壑受过系统的数学教育,若论在数学方面的基础,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能与他相比,哪怕是两百年后的牛顿,恐怕也不比朱瞻壑强多少。 最后海伦看到祖先的数学成就难不倒朱瞻壑,于是就偷偷的拿其它数学家的成就,冒充祖先的成就为难朱瞻壑,可依然没什么用,甚至朱瞻壑还能举一返三,想出其它更加精妙的解法。 一番数学讨论之后,海伦的内心充满了挫败感,本以为自己虽然是俘虏,但至少在学识上超过对方,但却没想到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却依然比不过朱瞻壑。 “怎么样,你服气了吧?” 朱瞻壑似乎看出了海伦心中的挫败,当即得意洋洋的向对方问道。 “哼,你别得意,我祖先除了是一位出色的数学家,同时还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你肯定比不过他!” 海伦虽然心中挫败,但嘴上却依然不肯认输。 “哦?那你祖先有什么让人震惊的发明,你可别告诉我玻璃镜子是它发明的?” 朱瞻壑揶揄道。 海伦听到玻璃镜子,气势也是为之一泄,她在奥斯曼人那里见过玻璃镜子,也在朱瞻壑的卧室见过更大的玻璃镜子,威尼斯人最重要的商品显然已经被对方超过了。 “不是镜子,我祖先曾经发明过一种汽转球,可以用蒸汽带动一个金属球自己转动,不用任何其它的动力!” 海伦再次说道。 虽然她知道这个汽转球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却十分神奇,因此她想用这个来挽回祖先的面子,当然除了这个发明外,她的祖先海伦也有不少其它的发明,比如灭火器、水钟、水风琴等,但都不如这个汽转球神奇。 只是海伦的话一出口,朱瞻壑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第715章 带你看样东西 “你说的那个汽转球,真的是用蒸汽驱动的?” 马上就要到西京了,朱瞻壑再一次向海伦确认道。 “当然了,这件发明可是我们祖先最得意的一件发明,据说他在去世之前,一直寻找着对蒸汽其它的应用办法,可惜直到他去世,都没能将蒸汽用于实用。” 海伦一脸自豪的说道。 她发现朱瞻壑自从得知祖先发明过汽转球后,就一直表现的十分惊讶,追着她问了好多次了,这让海伦的虚荣心也大为满足,感觉自己终于在某个方面赢了对方一次。 “那还真是可惜了。” 朱瞻壑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说完就再次沉默不语。 看着朱瞻壑不再说话,海伦也更加得意,认为对方是被自己祖先的成就给震住了,虽然祖先的成就并不是自己的成就,但依然让她十分高兴。 心情大好的海伦打开车窗,探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只见两侧都是金黄的稻田,再远处是一座座的村镇,偶尔可以见到在稻田中忙碌的农人。 马车奔跑在宽阔的大道上,海伦知道这种大路名叫官道,是大汉官方修建的道路,不但宽阔平整,而且每隔一段距离还会有驿站供人休息。 海伦从小听着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句话长大的,罗马的道路她也曾经亲眼见过,交通的确十分发达,但大汉这边的道路,丝毫不比罗马那边的差。 正在这时,前方的官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市,一下子吸引了海伦的目光。 虽然距离还有些遥远,但光是那高大坚固的城墙,就已经让海伦感到震惊,在她的印象中,恐怕也只有号称永不陷落的君士坦丁堡,才有如此伟岸的城墙。 “那里肯定就是大汉的国都西京了!” 海伦喃喃自语道,她对大汉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能够让奥斯曼巴结着合作的国家,拥有如此雄伟的都城也是应该的。 “那里的确是西京,不过相比我从小生活的南京城,我们的西京却还差上许多!” 朱瞻壑这时也从窗边看到远处的西京城,于是笑着介绍道。 “这不可能,如果南京比西京还要大,岂不是比君士坦丁堡还要大吗?” 海伦却十分怀疑的问道。 “君士坦丁堡的确是座伟大的城市,但哪怕最辉煌的时候,它的人口也没有超过百万,可我们的南京城,在迁都之前就人口就超过了百万,城市建造的规模也比君士坦丁要大得多。” 朱瞻壑随口解释道。 如果论城市的规模,中原王朝的城市一向都是独一档,直到后世工业化之后,中原的城市规模才被其它国家超越。 “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那岂不是比我们整个威尼斯还要强大!” 海伦一脸震惊的道,以前她还会怀疑朱瞻壑的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深知这位太子殿下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 “那是当然,你们威尼斯的主城也只有二十万人左右,如果放在大明,二十万左右的城市我虽然没数过,但最少也有十几座。” 朱瞻壑再次笑道,海伦天天把贵族挂在嘴上,但其实放在大明,她顶多就是知府、知州的女儿,家世只能说能看,根本算不上显赫。 “那大明一共有多少人口?” 海伦再次震惊过后,终于想起来问出这个关键的问题。 “我祖父去世之前,曾经对全国各地的人口做了个统计,大概有七千万人口。” 朱瞻壑如实回答道。 “怎么会这么多!整个欧洲的总人口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到你们的一半!” 海伦闻言差点尖叫出声,七千万人口,精通数学的她,甚至都很少用到这么庞大的数字。 “这算什么,当初我父亲决定远征海外,打下现在大汉的地盘,为了统治这块地盘,陆陆续续从大明迁来上百万的人口,这么多人口放在欧洲,都算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国家了,但对于大明来说,却只能算是皮毛!” 朱瞻壑再次笑道。 其实他这话有点夸张了,大明的人口虽多,但陆续流失这么多的人口,也对大明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所以朱瞻基登基后,才会想办法阻止人口的流失。 “天哪,幸亏大明距离我们很远,否则有这么强大的一个国家在身边,恐怕其它国家都会感到惶恐不安的,感觉随时都会被这个庞然大物吞并掉!” 海伦以手抚额庆幸道。 人口虽然不能代表国家的全部实力,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国家实力最直观的体现,庞大的人口就代表着庞大的国力,比如奥斯曼的人口就远多于威尼斯,因此威尼斯人再有钱,也无法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 西京城越来越近,海伦甚至都可以看到城门了,但没想到这时马车却拐了个弯,并没有进城,而是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现在不进城吗?” 海伦看到马车转向,也不解的向朱瞻壑问道。 “本来是要进城的,但我有样东西想让伱看看!” 朱瞻壑说着神秘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有样东西让我看?” 海伦闻言也十分惊讶,就为了让自己看样东西,竟然让整个队伍转向,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带着满心的好奇,海伦也一直打量着窗外,只见马车走出去不远,前面就出现一片规模巨大的低矮房屋,看起来像是工坊之类的地方,有些房屋还在向外冒着黑烟。 “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伦忍不住向朱瞻壑问道。 “这里是纺织作坊,专门用来将纺成纱线,然后再织成布匹的地方。” 朱瞻壑随口解释道。 “织布的地方!” 海伦先是一愣,随即面带恐惧的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送到这里做纺织女工吧?” “你会纺纱织布吗?” 朱瞻壑淡淡的看了海伦一眼问道。 只见海伦急忙摇头,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惊恐,显然还是害怕朱瞻壑真的抛下她。 “那就是了,作坊里可不养闲人,你还是留在我身边端茶送水吧!” 朱瞻壑说话时一脸嫌弃,也就是他好心,才收下她这么笨的一个侍女。 第716章 工业时代的气息 纺织作坊中,一排排的机器在快速转动,一些土人女工在机器间忙碌个不停,虽然蒸汽机被单独隔开在一个房间,但依然有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声音不大,却吵得人心烦。 海伦跟着朱瞻壑进到车厢,看着那些忙碌的女工,吓的一把抓住朱瞻壑的手臂,紧紧的跟在他身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安全一点。 穿过车间后,里面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打开门进去后,一股潮湿的热汽扑面而来,同时两只耳朵也被巨大的轰鸣声充斥。 海伦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这才看清房间中的情形,只见房间中盘踞着一座巨大的钢铁怪兽,正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不时还会喷发出白色的蒸汽,就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巨龙一般。 “这……这是什么?” 海伦被蒸汽机吓的全身发软,如果不是拉着朱瞻壑的手臂,她恐怕已经落荒而逃了。 “这叫蒸汽机,你祖先不是发现了蒸汽的作用,从而发明了汽转球吗,这个蒸汽机相当于一个更加复杂的汽转球!” 朱瞻壑指着蒸汽机介绍道。 这里只有蒸汽机的主体,锅炉则放在外面另一个房间,中间有管道连接,之所以把锅炉放在外面,主要是为了安全,毕竟纺织作坊里是不能见明火的。 “蒸汽机?它就是我祖先苦苦追寻的,能够将蒸汽实际应用的东西!” 海伦听到朱瞻壑的解释也不禁瞪大双眼,这个消息对她来实在太震撼了。 “没错,就是你祖先苦苦追寻却无法实现的那个东西,现在它提供的动力,足以让外面的纺织机转动起来,从而减少了大量的人力。” 朱瞻壑弯起嘴角解释道。 海伦听到这里也终于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特别是看到朱瞻壑嘴角的笑容,让她想到自己路上提到汽转球时的得意和自豪,现在想想,朱瞻壑当时看自己的目光,应该更像是看傻子似的,人家都已经把蒸汽投入实用了,她却还在夸耀着毫无用处的汽转球。 想到这里,海伦也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竟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过海伦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很快就从羞愧中摆脱出来,然后就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蒸汽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这可是国家机密,怎么能告诉伱?” 朱瞻壑说着,直接吩咐人把门关上,然后拉着海伦就走,似乎都不想让她多看一眼。 “等一下,我想再看看,就看一眼!” 海伦却不甘心的大叫道,但却挣不开朱瞻壑的手,最后只能不情愿的被拖走了。 “求求你了,快告诉我吧,这个蒸汽机到底是怎么运转起来的?” 海伦虽然被拉走,但依然不甘心的一路哀求,她实在太想搞清楚蒸汽机的原理了。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万一你搞清楚了蒸汽机的原理,日后回到威尼斯复制出来一个,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朱瞻壑直接挑明道。 “你……真小气!” 海伦看朱瞻壑的态度坚决,也只能放弃,只是刚才那种机器轰鸣的场景,却已经深深的印入她的脑海之中,久久都无法忘记。 “蒸汽机的原理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些蒸汽机的应用前景!” 朱瞻壑似乎很享受这种调戏海伦的气氛,这时再次给了对方一点希望道。 “太好了,除了拿它织布外,你打算用蒸汽机做什么?” 海伦闻言眼睛一亮,再次激动的问道。 “那可太多了,比如我之前去北征港,就是为了让人设计一种蒸汽船,用蒸汽机带去船只行驶,而不必借助风力,另外我还准备研制一种蒸汽机车,因为太重,只能放在铁轨上前行……” 朱瞻壑这次没有再隐瞒,将自己关于蒸汽机的一些想法都讲了出来,主要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和他讨论蒸汽机的人实在太少了,海伦勉强算是半个,所以朱瞻壑终于能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 海伦听着朱瞻壑对蒸汽机的规划,也不禁心生向往,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这些蒸汽机带动的机器在大地和海洋上奔弛。 同时她对朱瞻壑也越发的佩服,甚至觉得自己被奥斯曼人掳走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让她见识到太多意料不到的东西。 “如果蒸汽机船能够成功的话,它的速度将远超风帆船,到时你要回威尼斯,哪怕不经过苏伊士运河,直接绕过非洲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最后朱瞻壑更是以海伦为例夸下海口。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如果蒸汽机船路上没有补给的话,最后只能在海上趴窝。 “真的吗,我日后可以坐这种蒸汽机带动的船回家吗?” 海伦闻言也露出期待的表情,看向朱瞻壑的两只大眼睛中都快冒出星星了。 “我只是举个例子,蒸汽机船暂时还跑不了那么远,不过等到研制成功了,我倒是可以带你试坐一下,感受一下什么叫工业时代的气息!”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是得意的一笑。 蒸汽机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伟大的发明,在蒸汽机的带动下,整个人类社会都将步入一个新的时代,当然这个时代必须要由大汉来引领。 “太好了,谢谢太子殿下!” 海伦兴奋的欢呼一声,双手更是紧紧的抱住朱瞻壑的手臂。 朱瞻壑身边的人看着海伦没大没小的模样,也是各怀心思,不过许多人都清楚,从朱瞻壑不让海伦学习宫中礼仪的那一刻起,这个胡女就绝不会普通的宫女。 出了作坊,朱瞻壑带着海伦再次坐上马车,这次没有再绕路,队伍直奔西京城,当马车穿过城门,正式进入城中时,海伦也不由得惊叹一声。 相比河道密布的威尼斯,眼前的这座西京城比海伦想像的还要繁华,只见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路上到处都是行人与车马,远处的房屋飞檐斗拱,在海伦眼中看起来充满了异域风情。 而朱瞻壑刚进城门,他回来的消息就飞速传入宫中,韦皇后也立刻来到常思宁这里,等着朱瞻壑给自己一个交待。 第717章 家事(上) 朱瞻壑刚回到东宫,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见韦皇后带人走了进来。 于是朱瞻壑急忙上前行礼道:“拜见母后!” 韦皇后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抬眼看了一下朱瞻壑身后的海伦,这才声音冷淡的道:“出门一趟,你竟然还带一个大活人回来,看来收获很大啊!” “这……” 朱瞻壑也没想到,自己带海伦回来,竟然先惹得老娘不满,这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背后的海伦听出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倔强的想要辩解,但感受到韦皇后身上强大的气场,终于还是让她委屈的低下头不敢出声。 “母亲息怒,海伦的身份特殊,请容儿臣日后再向您解释!” 朱瞻壑很快反应过来,于是再次行礼道。 “干嘛要等日后?现在就解释吧,我听着呢!” 韦皇后却不依不饶的再次道,本来她一直为朱瞻壑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别人只要一夸朱瞻壑,都说她教子有方,可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忽然做了一件错事,这让韦皇后也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幸好就在这时,常思宁也赶了过来,看到殿中的情形,当即上前挽住韦皇后的手臂道:“母后,夫君在外面操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已经让人给他备好了几样喜欢的酒菜,不如让他吃过饭后,再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否则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韦皇后还是心疼儿子的,更何况儿媳也亲自开口劝说,所以她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随后又向朱瞻壑开口道:“看看还是思宁心疼你,今天就算了,明天你进宫给我个解释,也要给思宁一个解释,否则我让伱爹教训你!” 韦皇后向来嘴上不饶人,哪怕心疼儿子,最后还要威胁两句,似乎不这样不足以显示自己为人母的威严。 朱瞻壑也都习惯了,急忙认错应付了几句,随后对方这才在常思宁的陪同下离开了大殿。 不过在走的时候,常思宁有意无意的,眼睛也向海伦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后又向朱瞻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母亲好像很不喜欢我?” 海伦看到韦皇后离开了,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不是好像,而是她真的很不喜欢你,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母亲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色目人!” 朱瞻壑笑着纠正道。 “什么叫色目人?” 海伦显然 “所谓色目人,简单来说就是眼睛、头发的颜色,与我们汉人相差比较大的人群,比如你的褐色头发和碧色眼睛,就是很标准的色目人!” 朱瞻壑的解释其实也并不准确,但色目人的范围一直在变化之中,在大明这个时期,色目人其实可以代指所有大明以外的人。 “为什么你们不喜欢色目人?” 海伦再次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主要和当年的蒙古人有关……” 朱瞻壑简单的把蒙古人统治中原,并且重用色目人欺压汉人的历史讲了一遍。 “所以我们大明建立后,就对色目人进行了清理,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对色目人都十分仇视和排斥,这种风气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 朱瞻壑最后总结道。 “这不对啊,色目人只是蒙古人的帮凶,你们最应该讨厌的不应该是蒙古人吗?” 海伦却更加不解的追问道。 “我们当然更恨蒙古人,所以我曾祖建立大明后,多次北伐草原,将蒙古人的残余势力横扫一空,我祖父登基后,依然对对草原发动多次北征,到现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只要听到我祖父的名字,连小孩子都吓得不敢出声哭泣!”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说道。 “你们还真是记仇!” 海伦吐槽道。 虽然朱瞻壑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她却能听出这些话背后的血腥味,当初整个欧洲都在蒙古人的铁蹄下颤抖,到现在依然有不少蒙古人活跃在各地,但唯独在大明这片区域,蒙古人的老巢都被汉人给扫荡了无数次。 “我们不光记仇,而且还有报仇的决心的实力,你们欧洲历史上的匈人、突厥人,都曾经是我们祖先的敌人,但最终却被我们祖先杀的远离故乡,在外四处流浪,最后才逃到你们那边去。” 朱瞻壑说到这些历史时,也露出几分骄傲之色。 “奥斯曼人就是突厥人,原来他们是被你们赶到欧洲的!” 海伦闻言气的一跺脚道。 “没办法,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想要不受外人的侵略,就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否则只能被别人吞并掉!” 朱瞻壑双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华夏民族也曾经几经起落,甚至一度被外族入侵,但最终华夏民族都会找到出路,从而东山再起,所以后世的华夏,才能成为历史最悠久的文明古国,至于其它的文明古国,早就在一次次的战火中断绝了传承。 对于朱瞻壑这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理论,海伦本能的有些排斥,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论据,甚至她的理智告诉她,这句残酷的话其实是十分正确的,至少她找不到反驳的例子。 “我们明明是在说你母亲不喜欢我的事,怎么扯到这么远的话题上?” 海伦最后只好强行把话题扯回来,她不想再和朱瞻壑讨论那么沉重的话题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母亲只是一时想不开,等过段时间,她慢慢就会接受了。” 朱瞻壑一摆手道,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一样,他太了解韦皇后的脾气了,只要事后说点好话,很容易就会让她改变想法。 “刚才那个劝你母亲离开的女子……是不是就是你的妻子?” 海伦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朱瞻壑问道。 “没错,思宁就是我的妻子,你以后要称呼她为太子妃,她为人大度,肯定不会为难你,另外我还有一位侧妃,她的心眼就比较小了,你以后见到她要小心。” 朱瞻壑最后好心的提醒道。 第718章 家事(下) “你们大汉别的都好,可为什么在婚姻上这么随便,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娶多个妻子,简直和奥斯曼人一样!” 海伦听到朱瞻壑的提醒,非但没有感谢,反而抱怨道。 “谁告诉你我们能娶多个妻子?” 朱瞻壑却一脸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不就是娶了两个妻子……不对,应该叫妃子!” 海伦双手叉腰质问道。 “当然不是,刚才伱见到的那个才是我的妻子,她也是我唯一的妻子,至于另外一个只是侧妃,如果放在普通人家,只能称为妾,我们大汉也是一夫一妻好不好!” 朱瞻壑辩解道。 “你这是狡辩,就算称呼不同,但她们都是和你生活在一起,和妻子有什么区别?” 海伦被朱瞻壑打击的次数太多了,于是想在一夫一妻这件事上找回点面子。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确是一夫一妻,但只要是有钱有权的男人,恐怕在外面都养着一堆的情妇,这些情妇生的孩子只能是私生子,连继承家业的资格都没有,相比之下,我们大汉的男人,至少把所有女人都养在身边,生下的孩子也同样有继承家业的资格!”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驳道。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屌样,谁也别笑话谁。 “我……” 海伦一张脸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却又底气不足,因为朱瞻壑说对了,不说别人,她父亲身为总督,在外面就养了不少的情妇。 “无话可说了吧,男人好女色很正常,真正不正常的反而是你们那边,我可是听说罗马贵族的一些风气,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无论如何我都不敢去你们那边!” 朱瞻壑还觉得不过瘾,当即再次嘲讽道。 “你也说了那是罗马贵族的风气,现在罗马帝国都已经不在了,连拜占庭帝国也只能苟延残喘,罗马时代遗留的一些风气早就没有了!” 海伦听到朱瞻壑提到罗马贵族的风气时,也是俏脸一红,再次辩解道。 罗马贵族男风盛行,海伦虽为女子,但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她没想到罗马的坏名声都传到大汉这边来了。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走,伺候我沐浴更衣,这一路真是累坏了,吃过晚饭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 朱瞻壑当下伸了个懒腰再次吩咐道,无聊时和小丫头斗一斗嘴也挺有趣的。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宽松的衣服,又吃了一顿常思宁为他准备的饭菜,朱瞻壑也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 海伦已经熟悉的朱瞻壑的习惯,这时不用吩咐,就自己泡了壶茶,然后送到朱瞻壑面前。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常思宁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朱瞻壑也笑着问道:“饭菜怎么样,还合夫君的胃口吗?” “思宁你让人准备的饭菜肯定合我的胃口,我娘怎么样,还在生气吗?” 朱瞻壑急忙上前扶住常思宁问道,毕竟她还怀着孕,虽然月份还早,但也不能大意。 常思宁坐下和朱瞻壑聊了几句,这才看了旁边的海伦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启禀太子妃,我叫海伦,今年十六!” 海伦倒是记得朱瞻壑之前的提醒,于是十分恭敬的回答道。 “真是一样的年纪,相比之下,我们就显得有些老了!” 常思宁说着还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她虽然大度,但在感情这种事上,如果说没有半点芥蒂,肯定也不可能。 “娘子你这话说的,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如果你老了,我也陪着你一块老了!” 朱瞻壑厚着脸皮说道,好长时间没说这种肉麻的情话,现在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肉麻归肉麻,效果还是不错的。 只见常思宁听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刚才问罪的气场也一下子破了,这让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 常思宁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因此在笑过之后,这才对海伦吩咐道:“海伦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夫君说!” “是!” 海伦也感觉面对常思宁有些不自在,于是答应一声,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 “夫君真是好眼光,海伦虽是个胡女,却长得明丽可人,难怪夫君会将她带在身边!” 常思宁端起朱瞻壑的茶杯品了一口,这才微微一笑道。 “思宁你误会了,海伦是奥斯曼使团送给我的礼物,而且她父亲是威尼斯的总督,日后如果我们进军欧洲,可能会用到这个威尼斯,因此我才将她带在身边。”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这个解释似乎听起来十分合理。” 常思宁听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忽然又对朱瞻壑笑着反问道。 “不过夫君你自己相信吗?” “为什么我不相信?” 朱瞻壑还在嘴硬。 “呵呵,如果夫君真的只是想利用海伦的身份,大可以将派人将她安置在别处,又何必天天带在身边?” 常思宁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 这下朱瞻壑也是哑口无言,一张脸涨的通红。 之前都是他把海伦说的哑口无言,结果现在遭报应了。 “夫君也不必不好意思,你是太子,还是大汉未来的皇帝,本来就应该广纳妃嫔,以前只有我和若微两人,也委屈夫君了,不如就从这个海伦开始,我再给夫君挑一些女子,充实东宫如何?” 常思宁这时一脸正色的建议道。 身为女人,感情上当然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常思宁是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让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她的职责,因此理智上她必须要为朱瞻壑广纳妃嫔。 “不!我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女人,海伦可以,其它的女人就算了!” 朱瞻壑严辞拒绝道。 海伦的长相和性格他都挺喜欢的,这点他承认,但除了她之外,朱瞻壑并不打算广后宫,否则当初也不会多次拒绝韦皇后了。 “可是……” 常思宁本来还想再劝,却被朱瞻壑再次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广纳皇宫主要是为了多生子嗣,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祁铭,而且你又怀孕了,再加上若微的孩子,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后继无人的问题,自然也没必要广纳后宫!” 看到朱瞻壑如此坚持,常思宁也不好再劝,不过心中还是暗自欢喜的,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对了,大哥已经回京了!” 这时常思宁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告诉朱瞻壑道。 “常兄怎么回来了,难道说白沙瓦和喀布尔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朱瞻壑闻言也惊讶的问道,常威一直负责镇守着白沙瓦和喀布尔,他是朱瞻壑的大舅哥,朱高煦对他也比较放心,所以才让他领兵在外。 “你怎么忘了,大哥的亲事已经订了,现在徐家把人都送到南洋了,大哥于情于理都要亲自前云迎亲。” 常思宁提醒道。 当初还是朱瞻壑亲自找到常威,说服他同意成亲的,毕竟他是常家唯一的独苗,自然也要肩负起传宗接代的任务。 只是女方远在大明,因此这边光是送彩礼过去,然后把婚事定下来,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成婚也很麻烦,需要徐家把人送到南洋,然后再由常威去接亲。 “我想起来了,既然人都来了,咱们这边肯定要派人,明天我就派人通知张忠,让他亲自陪大哥去南洋一趟,给足徐家的面子!” 朱瞻壑当即说道。 派两个国公前去接亲,这种规格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等到常威成婚后,徐家也算是搭上了大汉这条线,当然了,大汉也能借助徐家之手,对大明施加一些影响。 “好啊,那这件事就麻烦夫君了!” 常思宁对朱瞻壑的安排也十分放心,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安排常威的婚礼,毕竟常家没有其它人,也只有她这个妹妹帮着操持了。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姑母也要来吗,这次是跟着徐家的船队一块来的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 常家除了常威和常思宁,还有就是他们的姑母,也就是航海侯夫人,兄妹二人都是常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的,因此常威的婚礼她肯定也要参加。 “不错,这次和徐家的婚事能成,姑母也从中出力许多,另外姑丈去世后,姑母一个人在家也颇为无聊,所以这次来天竺后,我打算就请她在这里长住,这样我和大哥也能就近照顾!” 常思宁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常夫人虽然嫁给航海侯,但两人的感情并不好,也没有生下孩子,因此前两年航海侯去世后,侯爵传给了一个妾室之子,虽然常夫人是嫡母,但在侯府的位置也有些尴尬,所以常思宁才想请她过来长住。 “这样最好,你与常兄是姑母抚养长大,照顾她养老也是应该的。” 朱瞻壑当即点头赞同道。 常夫人和韦皇后也是旧识,当初也都在珠钗会,自从来到大汉后,韦皇后也经常说身边没个说话的人,这下好了,常夫人来了也能多进宫陪陪她。 第719章 朱勇和神机营 “这可是咱们 南京皇城武英殿内,朱高煦看着埃及的地图,也不由得担心的向朱瞻壑问道。 皇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建,一些主体建筑差不多完工了,最先建成的就是这座武英殿,主要是朱高煦受朱棣影响,不但大殿的布局和大明的皇城一样,连名字都直接复制过来了。 “父皇放心,埃及的马木鲁克早就已经腐朽不堪,不少贵族总督甚至暗中投靠了奥斯曼,有这些人带路,再加上我们与奥斯曼合力出兵,拿下埃及绝对不成问题,现在咱们要考虑的,是该派谁领兵?” 朱瞻壑信心十足的保证道。 出兵埃及的事,朱瞻壑是在北征港时才决定下来的,因此来不及和朱高煦商量,这次回来后,他也立刻来向朱高煦禀报,希望得到对方的支持。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也就不反对了,只是奥斯曼人虽然可以合作,却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朱高煦果然没有反对,毕竟对于朱瞻壑的能力,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父皇放心,奥斯曼人的确不可信,我也一直在防备着他们!” 看到朱高煦同意,朱瞻壑也十分高兴的道。 “至于领兵的人选……” 朱高煦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说道。 “ 朱高煦说到最后,又露出犹豫的表情。 张兴是个帅才,打仗四平八稳,只要把军队交给他手里,这一仗几乎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哪怕不能大胜,也绝不会大败。 而常威却是个猛打猛冲的性子,和他祖父常遇春很像,擅长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朱高煦在战场上遇到难啃的骨头时,都会让常威率兵出击,往往能起到奇效。 但这两人的优点虽然明显,却都身负重任,张兴现任中军都督,负责京城周围的安全,以及全国各地驻军的操练等等,事务十分繁多,上次攻打白沙瓦时,张兴也只能在后方调度。 而常威则一直镇守在白沙瓦和喀布尔,现在马上又要成亲了,根本抽不出精力出兵。 除了他们两人外,大汉虽然还有其它的将领,但威望和资历都差上许多,很难胜任远征埃及的重任。 “父皇,我觉得可以让朱勇领兵!” 朱瞻壑却忽然建议道。 “朱勇?他虽然也是国公,但来到大汉后,并没有立下太多的功劳,让他领兵会不会有些冒险?” 朱高煦闻言却眉头一皱道。 朱勇来大汉的时间太短,而且他的国公之位,更多是朱高煦对他的补偿。 当然朱勇来到大汉后,也十分的努力,这段时间负责带兵镇守大汉的西北地区,那里民风剽悍,不时有乱民反叛,朱勇就一直带兵平叛,虽然也有功劳,但相比张兴和常威显然要差上许多。 “朱勇来大汉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他带兵平叛也颇有成效,更重要的是,当初他曾经独自领兵镇守日本,有海外领兵的经验,这点很重要,再加上我一直让他率领神机营试验新火器,现在新火器已经装备了神机营,实力十分强大,派他率领神机营出兵埃及,绝对可以一战功成!” 朱瞻壑却再次坚持道。 所谓的新火器,其实就是朱瞻壑研发的燧发枪,主要是把原来的火绳换成了燧石打火,原理和打火机一样,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开枪前的准备步骤,不用再担心一些天气对枪支的影响,极大的提高了火枪的实战性。 “派神机营出兵埃及?” 朱高煦闻言也再次露出沉思之色。 神机营也是仿照大明的神机营而建,所有人装备火器,朱瞻壑改进的新火枪,朱高煦也亲眼见识过它的威力,可以说大汉的神机营,绝对比大明的神机营要强上许多。 神机营也一直由朱勇率领,在西北平叛的过程中,神机营的表现也极为出色,几乎火枪一出,那些叛军就会立刻投降,几乎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朱勇和神机营,那就派他们出兵,另外再给他们几千骑兵,防止出什么意外!” 朱高煦最后终于被说动,当即点头道。 “谢父皇!” 朱瞻壑看到朱高煦答应,当即也十分高兴的道。 “如果打下埃及,那个苏伊士运河要怎么挖,伱和奥斯曼人是怎么商量的?” 朱高煦问起运河的事,毕竟打下埃及不是目的,挖通运河,使得大汉的船只能够直接进入地中海才是目的。 “这件事我和他们谈过了,到时还是双方合作,先共同派出勘探人员,将运河的路线确定下来,然后再分别负责各自的河段,至于开挖运河的劳力,则直接从埃及征用,必要时还可以动用战俘。”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朱高煦接着追问道。 “这个不好说,这条运河在几百年前废弃了,现在有一些河段还能用,有些河段却完全堵塞了,工程量需要实际勘探过后,才能得出结论,不过我估计最长七八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朱瞻壑回答道。 后世开挖苏伊士运河用了十一年,主要是法国的一个领事牵头,而且还成立了一个公司开挖,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有限。 相比之下,大汉与奥斯曼合作,两个强国又要出兵攻占埃及,到时能够动用的能量肯定比后世的法国人强多了,而且后世开挖也主要是用人力,并没有技术上的代差,因此朱瞻壑有信心在七八年内完工。 “七八年的确有点长,但只要能进入地中海,等这么长时间还是值得的!” 朱高煦点头说道。 现在的大汉,已经收集了许多海外各地的情况,而地中海那里诞生过罗马帝国,北方还有广阔的欧洲,那可是连蒙古人都没能征服的地区,朱高煦可不会错过。 第720章 七弦琴与荷马史诗 “奥斯曼使团需要的货物都送过去了吗?” 詹事府内,朱瞻壑头也不抬的向面前的李齐问道。 “殿下放心,我特意问过相关的官员,所有货物都已经送过去了,奥斯曼人用钱和货物付了账,而且还留下一些人在北征港常驻,看样子是打算把生意长久的做下去了。” 李齐立刻回答道。 “奥斯曼是个大客户,让下面的官员多上点心。” 朱瞻壑这时终于批完了一份奏本,这才抬头再次叮嘱道。 在运河开通之前,奥斯曼帝国将是大汉最友好的合作伙伴,双方互惠互利,而且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等到运河开通之后,那可就说不定了。 “下官明白!” 李齐再次答应一声,随后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开口道。 “成国公朱勇已经平定了西北的叛乱,近日就将率领神机营回京。” “到时你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要亲自前去迎接。”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神机营都换上了燧发枪,朱瞻壑想亲自查看一下战后这些枪支的情况,另外还要和朱勇商量一下,让他准备率兵去埃及的事。 李齐再次答应一声,随后又禀报了几件其它的事,这才退了出去。 这时海伦端着茶水送到朱瞻壑面前,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道:“你这个太子怎么这么忙,一连几天我都只看到你坐在这里处理事情,连吃饭都时都会被事情打断。” “没办法,我们大汉立国的时间太短,各处的人手都十分紧张,所以许多事情我不得不亲自操心。” 朱瞻壑端着茶水一饮而尽道。 当然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忙的要命,有时候政务少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朱瞻壑也会扔给杨士奇等人,这样自己就能休息一下了。 “我看伱就是野心太大,大汉都已经拥有这么广阔的国土了,你却还想着向外扩张,简直是自讨苦吃!” 海伦撇了撇嘴说道。 威尼斯是个城邦发展起来的国度,控制的也大都是一些岛屿,面积十分有限,因此她实在无法理解朱瞻壑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扩张领土? “你不懂,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大汉看起来强大,但如果不思进取,迟早会被其它人取代!”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不禁叹了口气。 有时候知道历史的走向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担心的事情太多,所以想要将所有隐患都提前解决掉,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到累,可却停不下来。 海伦也是 朱瞻壑接过茶杯,没有像刚才那样一饮而尽,而是慢慢的品味着茶水中的滋味,身心也逐渐的放松下来。 “你会乐器吗?”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忽然向海伦问道。 “会啊,我的七弦琴可是威尼斯的一绝,平时别人想听都听不到,只有我父亲举行宴会时,我才会弹上一曲!” 海伦说着也再次露出骄傲的表情。 “这倒是巧了,上次奥斯曼人送的礼物中,就有一顶七弦琴,我让人取来,你给我弹一曲怎么样?” 朱瞻壑闻言也颇为惊喜的道。 七弦琴又叫里拉琴,是西方最早的拨弦乐器,据说是宙斯之子赫尔墨斯把琴弦缠绕在乌龟壳上制成,西方的吟游诗人最常用的就是这种琴。 “好啊,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弹琴了,再不练习手都要生了!” 海伦听到朱瞻壑这里有七弦琴,也十分惊喜的点头道。 随着朱瞻壑一声吩咐,很快有宫女将七弦琴送了过来,这是一张十分华丽的琴,琴身由象牙和宝石雕刻而成,充满了异域风情。 海伦接过七弦琴调了调琴弦,又试了一下音色,这才轻轻的弹奏起来,同时吟唱起传承上千年的诗歌。 朱瞻壑听不懂海伦吟唱的诗歌,但听着她清脆的嗓音,以及琴弦拨动时发出的悠扬乐声,慢慢的也沉浸其中,不得不说,音乐的确有超越国界和民族的魄力,只是他却从这琴声中感受到一种悲伤的情绪。 一曲奏毕,海伦的停下手指,眼睛微红的看向西方,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这才开口道:“你唱的是什么诗歌?” “奥德修斯。” 海伦轻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化不去的悲伤。 “荷马史诗中那个历经艰险回到家乡的英雄?” 朱瞻壑惊讶的问道,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海伦为何会这么悲伤,因为她的命运和奥德修斯还真有点像,对方是历经艰险,在海上漂泊十年才回到自己的家乡,而海伦想要回到家乡,估计也要经历数年时间的等待。 “你连奥德修斯都知道?” 这下海伦再次惊讶的问道,虽然她知道朱瞻壑很博学,对希腊神话人物也有些了解,但他连奥德修斯都知道,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不光知道奥德修斯,而且还知道伊利亚特。” 朱瞻壑淡淡一笑道。 奥德修斯是史诗《奥德赛》的主人公,而《奥德赛》和另一部史诗《伊利亚特》合并在一起,就是大名鼎鼎的《荷马史诗》。 听到朱瞻壑竟然懂得荷马史诗,海伦也更加兴奋,当即将思乡之情抛之脑后,拉着他聊起荷马史诗中的一些情节。 朱瞻壑前世时看过不少杂书,荷马史诗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后世对荷马史诗有许多的解读,因此他讲起荷马史诗时,不时把后世的一些解读和评论加入进入,使得海伦越听越是震惊,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都要冒出小星星了。 就在朱瞻壑和海伦聊的开心之时,忽然有内侍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鄂国公求见!” 鄂国公也就是常威,这个封号曾经是常遇春的封号,后来因为常家站错队,导致封号被夺,但现在朱高煦又把这个封号还给了常家,也算是了却了常家的一桩心愿。 第721章 又见常威 “你先下去吧,等我有空了再聊!” 听到常威求见,朱瞻壑只得对海伦说道。 海伦正和朱瞻壑聊的兴起,现在忽然被人打断,一张小脸也满是不高兴,但她也知道朱瞻壑有正事,所以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去了后殿。 很快就见半截铁塔似的常威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朱瞻壑当即行礼道:“臣常威,拜见太子殿下!” “又没有外人,你还行什么礼啊?” 朱瞻壑急忙上前笑道,说完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礼不可废,否则被一些谏官看到,那可是要骂人的!” 常威也笑着说道,都察院的官员什么都管,什么人都敢骂,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对于国家而言,却少了不他们。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张忠,让他带着船去北征港等着伱了。” 朱瞻壑给常威倒了杯茶,这才再次笑着问道。 在大汉的所有高层之中,常威算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婚的人,再加上他又是与徐家联姻,因此这场婚事的规格也是极高。 “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思宁之前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送亲的队伍中,又有姑母帮着操持,我只需要跟着船队去南洋迎接就是了。” 常威挠了挠头笑道。 他在战场上可以统率千军万马,但遇到成婚这种事,却是 “本来我是想和你一起去迎亲的,但这边的事情太多,我实在走不开,所以只能请张忠陪你走一趟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露出遗憾的表情,常威最亲的人就是常思宁,朱瞻壑做为妹夫,陪常威去迎亲也是应该的,但可惜这段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抽不开身。 “殿下太客气了,南洋太远,海上也不太安全,所以由张兄陪着我就去就行了!” 常威再次客气道。 聊了几句婚事,朱瞻壑又向常威问了一些关于白沙瓦和喀布尔的情况。 之前兀鲁伯被大汉俘虏,最终换回了喀布尔这片区域,加上白沙瓦,使得大汉在中亚一带终于站稳了脚根。 常威将白沙瓦和喀布尔的情况也详细的讲了一遍,这两地都曾经是帖木儿的军事重镇,生活着大量的人口,其中以突厥人、蒙古人最多,现在又多了汉人。 对于这两地的统治,的确也比较麻烦,因为这两城民族众多,矛盾也十分尖锐,大汉的军队虽然占领了这里,但也不能一直用军队统治。 所以常威在大汉官员的协助下,对白沙瓦和喀布尔地区,实行拉一批打一批的政策,对于那些愿意投靠大汉的人,给予各种支持,并且借他们之手去管理那些不愿意投靠大汉的人。 其实这也是大汉的老办法了,现在大汉境内,就是利用交趾人管理天竺的土人,取得了也十分不错的效果,土人就算是受到欺压,也只会去恨交趾人,可以说交趾人帮汉人分担了大量的仇恨。 白沙瓦和喀布尔那边也是如此,利用拉一批打一批,总算是让两地的统治稳定下来,同时大汉派驻的官员,也开始慢慢的接管当地的权力,另外还有一些大汉的商人,也进入这片地区做生意。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汉就能将这两地彻底的纳入到版图之中。 “帖木儿帝国的军队撤出这两地后,就在后方设置了防线,一副防守的姿态,看样子我们上次把他们打怕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出兵收复失地的想法。” 最后常威嘿嘿一笑道。 “日薄西山啊,帖木儿帝国看起来强大,但其实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如果没有必要,他们也不想再招惹我们这个强敌。” 朱瞻壑有些感慨的道。 当年的瘸子帖木儿,一手建立起为个庞大的帝国,如日中天的奥斯曼,也惨败在他的手中,甚至一度灭国,直到现在奥斯曼的实力都没有完全恢复。 但谁能想到,仅仅在帖木儿死后二十年,强盛一时的帖木儿帝国就开始飞速下滑,以前只有西边的黑羊王朝和奥斯曼,现在又多了东南的大汉,所以他们也只能顾一头,对大汉这边实行防守之势。 “殿下,据我得到的消息,西边的奥斯曼得知帖木儿帝国吃了败仗,于是试探性的出兵,结果被帖木儿的骑兵打了回去。” 这时常威再次说道,白沙瓦那边民族混杂,各地的商人也有不少,因此消息也十分灵通。 “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之前我接见奥斯曼的使团,也没听他们说,估计是怕丢人,所以隐瞒了下来。”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笑道。 奥斯曼和帖木儿的仇恨太深,根本无法化解,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帖木儿的机会,只是帖木儿帝国虽然衰落,但依然不是奥斯曼能够招惹的。 “我听说殿下你和奥斯曼的使团签订了什么协议,要和他们合作,这是怎么回事?” 提到奥斯曼,常威这时也好奇的问道。 他刚回来不久,因此对两国的合作还不清楚。 “这件事说来话长,主要还是和两国的贸易有关……” 朱瞻壑说着,让人拿过埃及的地图,然后给常威讲了一下挖通苏伊士运河的重要性,也将两国合作的内容给他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出兵埃及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常威听后立刻兴奋的问道,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你就别想了,还是安心去南洋迎亲吧,另外就算你完婚之后,也要继续镇守白沙瓦和喀布尔,所以你肯定去不了。”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常威受朱高煦的影响,也是个战争狂人,一听到打仗就兴奋。 “那朝廷派谁去?” 常威听到自己不能去,当即也有些失望的问道。 “本来你和张兴是最适合的,但你们两个都去不了,所以我推荐了朱勇,他率领的神机营在平叛时取得了不少的战果,以他的能力,再加上张忠的配合,足以出兵征服埃及了。”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第722章 王通的困境(上) 北京皇城武英殿,朱瞻基一脸怒容的坐在殿中,下面一文一武两个官员跪倒在地,夏元吉等内阁大臣也都站立在两旁。 “王通,你可知罪?” 朱瞻基盯着跪在下面的武将,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臣~知罪!” 下面的武将颤声回答道。 他正是成山伯王通,之前奉命镇守交趾,但现在交趾却丢了,而且在没有得到朝廷的同意前,他擅自丢弃交州,率领军民逃出交趾,光是这一条就是死罪。 “陛下,交趾之败,实在是我大明之耻,成山伯王通守土不利,罪当斩首!” 这时有人站出来直接建议道。 “臣附议!” 看到有人建议将王通斩首,其它大臣也纷纷站出来表态,甚至就连杨荣和杨溥也站出来表态,觉得王通该为丢失交趾的事负责。 唯独夏元吉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不愿意表态。 不过夏元吉的年纪大了,之前就已经几次请辞,但朱瞻基却不愿意放人,所以现在夏元吉慢慢的把事情交给其它人,自己很少在朝政上发表意见,比如现在的内阁,其实已经由杨荣和杨浦这些年轻一辈的官员接管。 “陛下,臣以为成山伯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而且在撤出交趾时,也多亏了成山伯指挥得当,所以还请陛下开恩!” 没想到就在这时,跪倒在王通旁边的那个文官却忽然帮王通求情道。 只见这个文官头发白,满脸的皱纹,看起来年纪不比夏元吉小多少,而且他的脸色发白,脖子上还带着一道还没有完全好的伤痕。 这位老者名叫黄福,现任工部尚书之职,之前曾经和张辅、朱高煦一同镇守交趾,他在交趾期间颇有政绩,当时的交趾也对大明产生了归附之心,甚至在他离开交趾时,交趾百姓争相为他送行,哭喊着不愿让他离开。 所以之前交趾叛乱时,朱瞻基决定派一文一武两人前去交趾平叛,其中武将是柳升,最后在交趾战死,而文官就是黄福。 相比战死的柳升,黄福的运气也不怎么好,他从南京动身,等到他抵达交趾没几天,还没到交州时,柳升就战死了,王通被围困在交州城,整个交趾的官僚系统完全崩溃,到处都是乱兵。 所以黄福根本没办法再往前,于是只能想办法撤离交趾,但在半路上就被叛军给抓住了,当时黄福不愿受辱,直接抽剑自杀,幸好黄福身边的人将他拦下,他脖子上的伤痕就是自杀留下的。 不过叛军在得知黄福的身份后,非但没有为难他,反而还将他礼送出交趾,并且送给他许多的金银,做为他回大明的盘缠,当时黄福推辞不过,只得收下金银,但在回到大明后立刻上交,自己没有留下一文。 “黄尚书,交趾被夺与你没有太大关系,但王通身为交趾总兵,却无法守住国土,自当死罪一条!” 其它人看到黄福为王通求情,当即站出来反驳道。 黄福是文官,而且他去交趾的路上,柳升就战死了,因此交趾之败与黄福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之前接任了交趾布政使一职,需要承担一点连带责任罢了。 “交趾丢失,成山伯的确难辞其咎,但他在交州城大败黎善,又组织军民安全的退回大明,这也于国有功,因此还请陛下看在成山伯功劳的份上,放他一马!” 黄福却丝毫没有动摇,再次为王通求情道。 其实黄福很清楚,相比自己,王通更加倒霉,本来交趾总兵是丰城侯李彬,永乐二十年李彬病死,导致交趾总兵一职空缺数年,直到朱高炽继位时,才派王通前去交趾接任总兵之职。 可当时的交趾军政已经乱成一团,叛军的势力也越来越大,王通刚到交趾,就要面临规模庞大的叛军,刚开始也吃了败仗,但后来交州围困时,他还是亲率五千兵马,一举将黎善的叛军杀的大败。 本来王通指望着朝廷的援兵,却没想到柳升轻敌,导致援军全军覆没,这下王通孤立无援,几乎陷入死地。 但在这种绝境之下,王通趁着黎善老巢被人偷袭的机会,果决下令率领军民撤出交趾,也正是因为王通的果断,才保住了十多万军民的性命,这些都是黄福亲眼所见。 所以在黄福看来,王通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顶多就是削官罢了。 “王通,黄尚书为你求情,伱可有话说?” 朱瞻基对黄福的意见还是很看重的,于是扭头向王通问道。 “臣兵败交趾,的确罪该万死,但臣也有苦衷,还请陛下体谅!” 王通当即重重的叩首道。 王通现在满心都是苦涩,他的确委屈,就像黄福说的那样,自己刚到交趾,无根无基又要面对叛军,能打成现在这样,他真的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朱瞻基这时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对于王通的委屈,他也能体会一二,毕竟王通去交趾之前,交趾就已经是一堆烂摊子了,把王通换成其它人,说不定局势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有些犹豫,于是他扭头看向一直没有表态的夏元吉道:“夏尚书,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成山伯?” 夏元吉似乎早就知道朱瞻基会问自己,因此一点也不惊讶,只见他沉稳的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成山伯有罪,但就像黄尚书说的那样,但罪不致死,还请陛下详加审理,有罪就罚,有功就赏,也算是给成山伯一个公道!” 王通听到夏元吉竟然也帮自己说话,当即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他以前和夏元吉并没有任何交情,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对方却能帮自己一把。 听到夏元吉也这么说,朱瞻基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做出决定道:“交趾之败,成山伯难辞其咎,朕决定由兵部与五军都督府联合审理此事,等有了结果再做处置!” 第723章 王通的困境(下) 最近的成山伯府清冷异常,以前的府门前不说门庭若市吧,也经常有访客登门,但现在府门前却是没有半个人影,连门子都躲到门房里打磕睡。 王通从皇宫中回来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说实话,王通的确很委屈,虽然他在交趾打过败仗,但也曾经将黎善的大军杀的惨败,要不是城中守军太少,他不敢率军追击的话,说不定能把黎善一举歼灭。 而且事后王通也竭尽全力,将所有愿意离开交趾的军民安全带走,十多万人因此而活命,所以王通觉得自己虽然有过,但同时也有功,哪怕功过相抵,也不能因此受责罚。 可是现在朝中许多的大臣都不打算放过他,绝大多数人都想把丢失交趾的罪名全都推到他头上,哪怕有黄福和夏元吉这样的老臣帮忙求情,但他们终究是少数。 而且朱瞻基的态度也十分摇摆,明知道王通有功有过,但依然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联合审查王通在交趾的用兵功过。 现在王通最担心的,还是朱瞻基需要一个人为丢失交趾的事负责,而柳升已经战死了,黄福又是文官,算来算去,最适合顶锅的人就只有他了。 想到这里,王通也不由得长叹一声,竟然有一种心灰意冷之感。 王通的父亲名叫王真,本是军中的一员小卒,后来因军功成为燕山卫的百户,跟随朱棣起兵靖难,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可惜王真命不好,就在建文四年时,靖难马上就要成功了,王真却在淝河之战中,因重伤被围困在敌军之中,当时王真高呼一声“我义不死敌手”,随后就自杀身亡,后来被追封为金乡侯,朱高炽登基后,又追封他为宁国公。 因为王真是死后追封,所以爵位没能传下来,王通靠着父亲的荫庇,再加上自己的才能,在军中一路高升,终于搏得一个成山伯的爵位,虽然比不上英国公张辅,但在勋贵之中也是相当出色的人才了。 “想我征战半生,最后却落得一场空,看来我王家真的没有富贵命啊!” 王通长叹一声低语道。 他父亲从一个小卒起家,却在靖难功成前战死,而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半辈子,最后也要被问罪,别说爵位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准,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家人。 想到这里,王通的心情也更加烦躁,整个人在书房中走动个不停。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书房外有人敲了敲门,这让烦躁的王通勃然大怒道:“滚出去!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 “爹,是我!” 外面传来王通的儿子王琮的声音。 “你也给我滚!” 王通依然没好气的道,现在整个成山伯府都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别说他儿子了,就连他爹王真复活来找他,恐怕都会被王通给骂出去。 “爹,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说他有办法可以帮你!” 没想到外面的王琮非但没走,反而再次说道。 听到儿子的话,王通先是一愣,随即快步来到门前,猛然拉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是他的长子王琮。 “谁让你带的话?” 王通急切的问道,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就像是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 “他人就在府上,您要不要见一见?” 王琮虽然年轻,但也很懂事,知道家里大难临头,因此这时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等一下,这人是什么来路,伱是怎么认识对方的?” 王通这时忽然冷静下来,当即盯着儿子质问道。 不是他不相信儿子,而是在王家这种危难之际,其它人都躲的远远的,可这时忽然有人送上门,说可以提供帮助,这让王通想不怀疑都不行。 “这人的来路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叫金进,我是在魏国公府上认识他的。” 王琮立刻回答道。 “你连对方的来路都不清楚,就敢把他往府里带?你怎么确定他有办法帮咱们家?” 王通眉头一皱,甚至有些恼火的道。 “爹您有所不知,这个金进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魏国公府的坐上宾,连魏国公对他都礼遇有加!” 王琮再次解释道。 “那又如何,就算徐钦想帮我,恐怕他也没有这个本事!” 王通再次有些生气的道,朝中的官员都想把他推出去顶锅,就算徐钦出身显贵,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出不上力。 “您老先别生气,魏国公府现在可不一样了,您才刚回京,所以才不知道。” 面对父亲的怒火,王琮却有点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魏国公府还能有什么不一样?除非他们徐家再出一位皇后!” 王通再次皱着眉头道。 说实话,王通对徐家并不怎么感冒,虽然当年的徐达的确是战功赫赫,但到了徐家的 “徐家没出皇后,但却出了一位国公夫人,而且还是大汉的国公夫人!” 王琮说着,就把徐钦的妹妹要嫁给常威的事情讲了一遍。 王通之前都在交趾打仗,根本没空关注这些八卦,现在听到徐达的孙女要嫁给常遇春的孙子时,也震惊说不出话来。 对于常威,王通还是知道的,毕竟当初朱高煦去天竺,在勋贵圈中也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后来常威在朱高煦手下崭露头角,最后一路被加封为国公,拿回了常家失去的爵位,这也是勋贵圈中的大新闻。 “爹,现在您知道了吧,魏国公府已经和大汉那边搭上关系了,那个金进我虽然不敢确定他的来历,但很可能与大汉有关!” 王琮最后再次解释道。 以徐钦的身份,能够被他奉为座上宾的人,唯一的解释也只有和大汉有关了。 “有道理,你快去带他过来,不对,是请那位金先生过来!” 王通这时也醒悟过来,当即十分客气的说道。 第724章 神秘金先生 王通一扫之前的阴霾,让下人送来茶水和点心,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王琮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只见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长相斯文,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似的。 “父亲,这位就是金先生!” 王琮请中年人进来后,这才为王通介绍道。 “在下金进,拜见成山伯!” 金先生也十分客气的上前向王通行礼道。 但王通却不敢小瞧对方,亲自站起身迎接道:“金先生客气了,快快请座!” 双方分宾主落座,王通与对方寒暄了几句,这才急切的步入正题道:“刚才我听王琮说,金先生您能帮我?” 对于王通的询问,金先生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茶水品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成山伯,交趾是太宗皇帝最大的功绩之一,现在交趾丢失,必须有人站出来负责,很不巧,您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我都知道,今天要不是夏尚书和黄尚书替我求情,恐怕陛下当场就给我定下死罪了!” 王通闻言也叹了口气道,他现在是越想越害怕,他死倒没什么,可他们王家上下好几十口,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不错,陛下今天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负责审理成山伯在交趾用兵的情况,虽然看似给了您一个机会,但赎我直言,最后的结果恐怕依然不乐观!” 金进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出王通现在面临的局势。 “请先生教我,该如何摆脱现在的死局?” 王通一脸焦急的向金进请教道。 对于金进的判断,王通也十分赞同,朱瞻基之所以没有立刻判他死罪,完全是看在黄福和夏元吉的面子上,但丢失交趾这口大锅,最后肯定还会扣在他的头上,这点王通十分清楚。 “成山伯回京之后,可知现在交趾的局势?” 只见金进再次淡定的一笑,随后反口问道。 “这个……不知!” 王通脸一红,摇了摇头道。 之前他离开交州时,把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了,虽然救了不少人的命,但这也导致大明在交趾的眼线全都断了,所以现在对交趾内部的局势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有几支叛军在内讧,估计最后会决出一支最强的,成为新的交趾国王。 “那我就先介绍一下交趾的情况,自从成山伯您率领大明的军民撤出交趾后,交趾有两路叛军争夺霸主之位,其中一个是您的手下败将黎善,另一个则是后起之秀李松,这个李松从九真港起兵,趁着您与黎善对峙之时,偷袭了对方的老巢……” 金进将交趾李松的崛起过程,以及现在交趾的局势详细的讲了一遍,王通也听得十分认真,因为他知道这将关系到自己全家的命运。 原来在王通他们退出交趾后,李松与黎善争霸,其中李松抄了黎善的老巢,一举攻占了交趾南方的几个州府,而黎善则退守北方,双方以清化府为界彼此对峙。 不过这种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随后黎善就忍不住出兵主动攻打李松,因为李松抄了他的老巢,处死了他所有家人,这让黎善也失去了耐心,无论如何都想杀掉李松报仇。 但黎善不知道,李松杀掉他的家人,为的就是激怒他,而李松也早就给黎善布下了天罗地网。 刚开始的时候,李松故意装做不敌,使得黎善连战连捷,甚至一度杀到了九真港附近。 这也让黎善的信心大增,同时也放松了警惕,开始大胆的调集兵力,准备一举攻占九真港,抓住李松报仇雪恨。 然而随着黎善大军的突进,后方的补给线拉的太长,李松派堂弟李析独领一军,从后方偷袭了黎善的运粮队伍,导致后方运来的粮食物资被付之一炬。 后方的粮草物资被烧,黎善前方的大军也很快军心浮动,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李松杀了一个回马枪,一举将黎善的大军杀的惨败,反抗者被杀死,光是投降的就有数万人。 黎善也差点被李松抓住,幸好他派心腹假扮自己,从而引开了追兵,这才逃了出去。 但经此一役,黎善的元气大伤,在叛军之中的威望也跌入谷底。 相比之下,李松却是声威大振,其它各路叛军现在也纷纷派人与李松接触,估计很快就会正式投靠。 “黎善现在已经退守到鸡鸣关一带,而李松却顺利的夺下交州,掌握了交趾的大部分区域,而且他已经派出两路大军杀向鸡鸣关,如无意外,黎善必死无疑,到时交趾就是李松的天下了!” 金先生最后补充道。 “金先生,这些和我父亲的事情有关吗?”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王琮终于忍不住问道。 “住口,金先生说这些肯定有他的用意!” 没想到王通却直接训斥儿子道,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金进竟然能掌握这么多交趾的内情,肯定有一条可靠的情报渠道,要知道现在大明都没办法从交趾内部获取信息,而唯一有能力的,恐怕也只有大汉了,这说明金进真的和大汉有关。 只见金进微微一笑,这才继续道:“成山伯你因交趾获罪,当然也可以因交趾脱罪,我可以让交趾的李松给大明上书,要求与大明展开谈判,商议两国日后的关系,而这个谈判的人选,就是成山伯你,因为李松只相信您!” “他为什么相信我爹?” 王琮的脑子显然没有转过弯来,这时一头雾水的再次问道。 “蠢货,不懂就别乱插话!” 王通气的再次骂儿子道,随后这才向金进拱手道。 “金先生您确定有把握,能够让那个李松上书,并且指定让我去谈判?” “这点您不用怀疑,只要交趾指定您去谈判,朝廷就暂时不会给您定罪,等到谈判成功,我会再动用一些力量运作一下,至少可以免了您的死罪。” 金进最后再次说道。 “代价呢,金先生您这么帮我,肯定不会别无所求吧?” 王通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位金先生问道,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第725章 去大汉吧 王通想不明白,眼前这位金先生为什么要帮自己? 以王通的罪名,就算能保住命,也别想保住官职,没有了官职,王通就是个闲人,对方帮自己也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 “成山伯你对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金先生并没有回答王通的话,而是反问一句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求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日后回乡养老罢了!” 王通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道。 “那就太可惜了,如果不是时运不济,以成山伯您的才能,明明是可以封公封侯的!” 没想到金先生这时品了口茶,随后这才意有所指的说道。 “金先生这是何意?” 王通听到对方的话也是心中一动,于是再次追问道。 “成山伯您还不明白吗?以大汉的鄂国公为例,以前在大明只是个破落的勋贵子弟,但去了大汉,却凭借着军功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拿回属于祖上的爵位,难道您就甘愿一身的文韬武略埋没于乡间吗?” 金先生这时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道。 王通父子猜的没错,这位金先生的确是大汉的人,主要是出没于大明的上层,替大汉拉拢一些值得拉拢的人,而王通就是他这次的目标。 “金先生您想让我爹去大汉?” 旁边的王琮听到这里,终于再次忍不住叫道,不过这次王通没有再骂儿子,而是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 “不错,就算有我的帮助,成山伯您顶多保住一命,爵位和官职恐怕都要被朝廷收回,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苦守大明呢?” 金先生微微一笑再次蛊惑道。 沉思中的王通听到金先生的话,心中也有些动摇,说实话,王通觉得他们王家已经很对得起大明了,他爹在靖难时战死了,连个爵位都没能留给他,他自己征战半生,结果到头来却被推出去顶罪。 说实话,如果说王通心里没有半点怨气,那肯定不可能,事实上王通心里的怨气不但有,而且还很大,毕竟交趾丢失这么大的一口锅,根本不应该全都扣到他脑袋上。 但没办法,谁让王通是交趾总兵,哪怕他接任的时候,交趾已经乱成一锅粥,但只要是他在任时丢的,那这个责任就要由他来背。 “爹,我觉得金先生的话有道理,咱们王家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大明的地方,既然现在大明不留咱们,那不如去大汉,以您的本事,肯定会受到重用的!” 王琮看到父亲不说话,于是开口劝道。 其实如果有其它出路,王琮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去大汉,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勋贵子弟,早就习惯了京城的繁华,更不舍得离开。 但没办法,现在王家的爵位和官职都保不住了,以后王琮也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再在勋贵圈里混,与其受人嘲笑,还不如鼓动老爹出去拼一把,说不定日后他还能做回那个只需要吃喝玩乐的纨绔子。 王通扭头看了儿子一眼,随后这才向金先生再次道:“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就算去了大汉,又能做什么?” 王通这话看似是自嘲,但其实却是在向金先生要承诺,毕竟他好歹也是成山伯,做过一地的总兵,如果大汉给不出相应的官职,那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大明。 “成山伯,如果没有交趾的事,您去了大汉就算不封侯,官职肯定也会向上提一提,只是交趾新败,对您的声望也打击很大,所以您恐怕只能从参将做起了!” 金先生也不玩虚的,直接给王通报出一个实价。 王通以前可是交趾总兵,但因为这次的败绩,去了大汉也要降一级,至于爵位暂时也不会有,否则他一个败军之将去了大汉立刻封爵,恐怕大汉的将士也会不服气。 “就只有一个参将?那我爹还不如不去呢!” 王琮听到金先生的开价,也立刻不满的叫道。 他本为大汉要招揽父亲,肯定会给出高官厚禄,却没想到只是个参将,虽然官职也不低,但比之总兵显然还差上许多。 相比于王琮的不满,王通却显得十分冷静,这时也在权衡着利弊。 参将的官职对于他来说虽然不高,但也是军中的高层,握有领兵的大权,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独当一面。 所以王通很清楚,大汉给自己的条件,并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一个机会,毕竟他在交趾的败绩,已经让他的声名尽毁,如果没有证明自己才能的战功,大汉也不会白送给自己爵位。 “我听说大汉在北边又打了胜仗,现在已经暂停了扩张,恐怕接下来不会有再什么大的战事了吧?” 王通沉思良久,忽然向金先生问道。 如果大汉不再扩张,导致战争减少,那么王通去了大汉,恐怕也很难捞到战功,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这点成山伯不必担心,大汉对外的扩张一直没有停过,而且大汉国内民族混杂,不时就有叛乱,因此需要大军平叛,比如成国公去了大汉,就一直率领军队在西北平叛。” 金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 “另外据我所知,大汉一直打算对海外用兵,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没仗打,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只要你能立下军功,日后恢复爵位也只是迟早的事!” 听到立下军功就能恢复爵位,这让王通和王琮父子都是精神一震,相比官职,爵位才是能够一代代往下传的东西,否则任你官职再高,日后也是人走茶凉。 “好,我愿意去大汉,只是我该怎么过去?另外如果朝廷知道我去了大汉,我的家人肯定会被朝廷问罪吧?” 王通终于一拍桌子答应道,但随后又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谁都知道,朱瞻基恨透了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甚至已经下令,严禁百姓私自前来大汉定居,当然这种禁令根本没什么用,百姓们真想去大汉,有的是办法和门路。 但王通身为勋贵,哪怕被罢官收爵,但如果跑去大汉,肯定也会让朱瞻基极为愤怒,甚至迁怒到他的家人身上。 第726章 交趾国书 夜已经深了,王通的书房里依然亮着灯。 房间之中,王通与王琮父子二人相对而座,那位金先生已经离开了,但却给他们王家留下一个希望。 “爹,我们真的要去大汉啊?” 王琮这时忽然开口问道。 之前王通担心自己去大汉,会让朱瞻基迁怒于自己的家人,但金先生却承诺,他可以将王家的人提前送到大汉,这样等到王通与交趾谈判完,甚至都不用回大明,直接就能从交趾坐船与家人团聚。 “不去怎么办?如果你们留在大明,只要我一走,陛下肯定会拿你们开刀,当初汉王……不对,是大汉皇帝陛下攻破北京城,抓住太子要挟陛下,从那之后,陛下就已经恨透了大汉。” 王通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老朱家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他们神仙打架,却让王通这些人跟着遭殃。 “对了,等我去交趾谈判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你和伱娘了,你娘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你身为长子,一定要将家里撑起来!” 王通这时对儿子叮嘱道。 王通要去交趾谈判,到时成山伯府没有其它人,而且还要趁着这段时间,把家里的人转移到海外去,王琮做为长子,当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我明白,爹您放心的去吧,家里这边一切有我!” 王琮拍着胸脯保证道。 只是这话一出口,王通却气的想一巴掌拍死他,什么叫“放心的去吧”?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咒自己早死似的? 不过王通现在也没心情和这个不靠谱的儿子计较了,耐着性子又把家里的一些事情交待了一遍,生怕自己离开后,家里有什么疏漏。 几天之后,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共同提审王通,包括他手下的一些将领,调查他们在交趾的作战经过,特别是王通在指挥时的过失。 王通也十分配合,对于自己在交趾的战败,也并没有任何隐瞒,但对于后来打败黎善后的撤退过程,同样也交待的十分清楚。 当时的交趾已经乱成一团,只凭他手中那点兵力,根本无力平叛,若不撤退,只会让十多万军民死于叛军之手。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王通做为一军的统帅,自然有权力见机行事,因此他觉得自己下令撤出交趾并没有错。 而王通手下的将士,也同样十分支持王通,甚至还有一些从交趾撤出来的百姓,得知王通被朝廷审问时,纷纷上书为王通求情。 除此之外,五军都督的张辅等勋贵们,也想保住王通,因为他们身为武将,更能体谅王通的难处,如果这次王通被定罪,那日后别的武将领兵在外时,肯定会更加束手束脚。 但被文官把持的兵部却持相反的看法,他们坚持认为王通要为交趾丢失的事负主要责任,另外朝中的其它文官也纷纷上书,要求给王通定罪。 可以说王通的这件案子,现在已经演变成文官与武将争斗的焦点,文官集团想借这件事,打击勋贵们的权力,至于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虽然这个时期的勋贵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很大,特别是还有张辅这些入阁的武将,但交趾惨败却是个无法扭转的事实,因此武将们在这件事上理亏,自然也就处于下风。 所以朝中的不少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这次王通恐怕是死罪难逃,勋贵们也将受到一次严重的打击,虽然暂时还不能形成文强武弱的局面,但对文官集团来说,绝对是一场意义重大的胜利。 然而就在这时,交趾最大的叛军头子李松忽然派使节来到大明,向大明呈交国书,要求与大明谈判,商议两国日后的邦交。 李松的这封国书姿态很低,向大明表明自己是汉人,最初也并没有反叛之心,只是因为黎善等叛军四起,李松才不得不召集族中子弟起兵,为的也是扫平黎善等叛军。 现在其它的叛军都已经平定,黎善也只剩下几千兵马苟延残喘,因此李松也依然想向大明称臣,甚至恳求大明的加封。 但李松在国书中也表示,自己对其它的明人并不信任,唯独成山伯王通曾经大败黎善,又组织汉人百姓撤离,因此李松对王通十分佩服,要求大明派王通前去交趾详谈,到时两国划分国界,交趾也愿意世世代代成为大明的番属之国。 “你们怎么看?” 武英殿内,朱瞻基看完李松派人送来的国书,这才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大臣问道。 “陛下,李松虽是汉人,但现在扫平交趾的叛军,定然是想自立为王,我看不如就同意他的条件,毕竟交趾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那个黎善手里要强得多。” 只见黄福这时 其实黄福和张辅之前一直希望朱瞻基能够再派大军,将丢失的交趾收复,但朱瞻基却不想再为交趾出兵,而且朝中的阻力也很大,许多官员都要求放弃交趾,因此出兵收复交趾的事已经不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黄福也只能接受现实,现在交趾落到汉人手中,而且对方也愿意向大明称臣,这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了。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可议,交趾偏远,民风剽悍,与其劳民伤财的再派兵,不如就任其自治,到时我大明多一个番属国,于国也是有利而无害!” 杨荣这时也站出来赞同道。 有杨荣和黄福表态,其它的官员也都纷纷表示赞同,最后连张辅也暗叹一声,站出来表示同意,这也代表着大明朝廷彻底的放弃了收复交趾的希望。 “可是对方指名道姓,要求派王通前去议和,要不要换个人前去?” 朱瞻基这时忽然有些犹豫的道,王通的罪名还没有审问清楚,如果派他前去交趾,他担心出什么变故。 “陛下,臣以为派成山伯前去也无妨,如果能谈成对我大明有利的条件,也算是让他戴罪立功了。” 夏元吉这时忽然站出来建议道。 他本就不赞成处死王通,现在李松的国书终于让王通有了一线生机,只是在夏元吉心里,总感觉这件事有点太巧合了。 “臣附议!” 黄福和张辅这时几乎同时站出来说道。 剩下的杨荣、杨溥等人犹豫了下,最后也纷纷赞同,毕竟相比给王通定罪,还是先把交趾的事情平定下来更重要。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杨溥站出来道:“启禀陛下,交趾之败,除了成山伯外,还有一人也应该被问罪!” “谁?” 朱瞻基一愣,立刻追问道。 “黔国公沐晟,若不是他的援军在水尾县踌躇不前,导致王通后无援军,恐怕交趾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丢失!” 杨溥毫不客气的上奏道。 当初朱瞻基除了派柳升率兵前去交趾外,还命令沐晟率领军队从云南出兵,从另一路杀向交趾,这也是朝廷的惯例了,以前朱棣每次派张辅出兵交趾,都会命沐晟出兵协助,这次也不例外。 但沐晟接到命令后,却一直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出了兵,却在交趾的边境不肯深入,特别是当柳升战死的消息传出去后,沐晟干脆呆在水尾县不往前走了,就这么坐视大明丢掉了交趾。 所以杨溥参奏沐晟有罪,也的确很有道理,如果他能及时出兵,可能柳升就不会战死,哪怕柳升战死后,只要他出兵援助王通,也能帮王通守住交州,而不至于让整个交趾全境沦陷。 “这个……” 朱瞻基听到杨溥告了沐晟一状,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夏元吉和杨荣等人也一个个面色凝重,其它人更是低头不语。 相比别的勋贵,云南沐家十分特殊,他们常年镇守在云南,手中握有兵权,相当于一地的诸侯,在云南境内,沐家的威望甚至盖过了朝廷。 “陛下,沐晟身为国公,却在战时畏缩不前,按律当斩,还请陛下圣裁!” 杨溥看到朱瞻基犹豫,当即再次上前一步道。 他并不是和沐晟有什么私仇,而是觉得交趾丢失,使得朝廷的颜面大跌,光是一个王通根本不足以背上这次的罪责,沐晟同样也要按律处置! “沐家世受皇恩,一直镇守在云南,即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沐晟年纪大了,朕也不忍拿他问罪,不如这样吧,就让人收回他的宝印,以示惩戒!”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终于宣布了对沐晟的处罚。 所谓宝印,其实是朱高炽在位时,赠给沐晟的镇南将军印,本身没什么实权,更像是一种荣誉,所以朱瞻基对沐晟的惩罚只是收回宝印,相当于一个口头警告,根本没有任何实质伤害。 下面的夏元吉听到朱瞻基对沐晟的处罚,也不禁暗叹一声,因为他想到当初朱瞻壑和朱棣商议交趾的事情时,曾经说过沐家并不希望朝廷控制交趾,因此每次出征交趾时,沐晟都是出工不出力,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而且沐晟的目的达到了,交趾丢失后,朝廷只会更依重沐家,比如现在朱瞻基甚至都不敢对沐晟有什么惩罚。 第727章 婚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西京鄂国公府上张灯结彩,常威的婚礼正在举行之中,因为他父母早亡,因此堂上坐着他姑母常夫人,毕竟他和常思宁都是姑母一手养大的,自然也受得起他这一拜。 常威大婚,整个大汉的高层齐聚一堂,甚至连朱高煦也来了,朱瞻壑做为妹夫,自然也不会缺席,常思宁现在就在后面招待前来赴宴的女眷。 等到典礼结束,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常威则被一群年轻人拉着灌酒,朱瞻壑和张忠两人做为伴郎,也帮着他挡了不少的酒,否则就算常威的酒量再大,恐怕也要醉倒在地。 最后招待完宾客后,常威这才被送入洞房,但外面的宾客还没有走,各自熟悉的人凑成一桌,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朱瞻壑和张忠也找了个无人的桌子,刚坐下张忠就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朱兄忙着调兵,没办法前来,否则咱们三人倒是可以聚一聚!” 朱勇已经接到命令,正在调集军队,准备进攻埃及的事宜,现在正在北征港那边练兵,根本抽不出时间,因此没能参加常威的婚礼。 “这次是朱兄来到大汉后,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想当初三人几乎天天泡在一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身上都各有重任,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这次攻打埃及,我们海军也做好了准备,不过相比朱兄,我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 张忠提到即将到来的埃及战事,也不禁开口说道。 他们海军的主要任务,是护送朱勇的大军抵达埃及,顺便找下沿海的几个港口,做为他们日后的基地,以海军的实力,做到这些可以说十分轻松,因此张忠现在也没什么压力,自然也有时间来京城参加常威的婚礼。 “这次你们海军最重要的任务,除了护送朱勇他们的军队,就是控制曼德海峡,那里是进出红海的交通要道,只要控制了那里,奥斯曼就必须与我们合作,否则就算他们抢占整个苏伊士运河也没用。” 朱瞻壑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 “曼德海峡我已经派人去过几次了,不但查清楚了航线,同时还摸清了阿丹国的情况,这个小国借着港口之利,国内十分的富裕,不过军事实力不强,我有信心将他们的港口一举拿下!” 张忠再次保证道。 阿丹国也就是后世的亚丁,扼守曼德海峡,属于进出红海的交通要道,而这里的港口是有名的宝石、珍珠的集散地,中亚、西亚与北非一带的珠宝商人,几乎都会来这里交易。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就曾经与阿丹国打过交道,对方甚至还不止一次的派出使节向大明朝贡,每次都能得到大明的厚赐,所以朱瞻壑对阿丹国也并不陌生。 “有信心就好,只要控制了阿丹,朱兄他们的后勤就有了保障,神机营的火器经过改进,现在已经十分的犀利,我们又选在旱季出兵,火器受到的影响更小,灭掉一个衰落的马木鲁克应该不成问题!” 朱瞻壑说着在心里又盘了一下整个出兵计划,确信没有任何疏漏这才放下心。 其实这次出兵不但朱勇身上的担子重,朱瞻壑身上的担子也同样很重,因为这件事是他一手推动的,同时又关系到大汉日后的海外扩张计划,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张忠也能体谅朱瞻壑身上的压力,因此劝诫了几句就换了个话题,毕竟这大喜的日子,朱瞻壑也需要放松一下。 这场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宾客们这才各自散去,朱瞻壑特意留在最后,等常思宁忙完了,这才一同乘车回东宫。 “大汉的婚礼真好玩,迎亲时候竟然还要让新郎念诗,简直太有趣了……” 上了马车,跟在常思宁身边的海伦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完全不在乎旁边孙若微对她猛翻白眼。 海伦现在还是朱瞻壑的贴身侍女,只是今天她不方便跟在朱瞻壑身边,所以就和常思宁一起,参与了这场婚礼的各个环节。 “殿下,当初你和太子妃成婚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今天的婚礼这么盛大?” 海伦最后忽然向朱瞻壑和常思宁问道。 “当初夫君和姐姐的婚礼可比现在大多了,毕竟那可是太宗皇帝亲自下旨主持的,甚至都可以和现在大明的皇帝婚礼相比了。” 没等朱瞻壑和常思宁回答,孙若微就抢先说道,她现在是越看海伦越感觉不顺眼,因为对方的美貌不在她之下,偏偏比她更加年轻,也更活泼,这也引发了她巨大的危机感,生怕自己的宠爱被对方夺走。 “比今天的婚礼还要盛大,太子妃你真幸福!” 海伦闻言也不禁向常思宁羡慕的道。 “姐姐当然幸福,还用伱多嘴?” 孙若微再次没好气的抢先道。 感受到孙若微的敌意,海伦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只见她眼珠一转,立刻一脸笑容的问道:“那孙侧妃您嫁给太子时,婚礼肯定也十分盛大吧?” “你……” 孙若微被海伦的话气的脸色发白,因为当初她做为朱瞻壑的侧妃,是在朱瞻壑与常思宁成婚后才纳的,虽然也举行了一个仪式,但规模并不大,也只限于王府内,完全和“盛大”二字沾不上边。 “婚礼盛大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得一个良人,夫君显然就是我和孙妹妹的良人!” 常思宁这时笑着打断两人的争执。 “这倒是,太子殿下不但高大英俊,而且还十分博学,如果放在欧洲,肯定会成为无数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海伦似乎是在故意气孙若微,竟然夸起了朱瞻壑,当然她说的也是事实。 “哼,她们也只能在梦里想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夫君的!” 孙若微也是牙尖嘴利,当即反唇相讥道。 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常思宁也无奈的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只见他却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显然他觉得看两个女人吵架似乎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这让常思宁气的伸手拧了朱瞻壑一把,这才让他开口道:“好了,你们两个这么夸我,我都感觉不好意思了!” “夫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孙若微说着凑到朱瞻壑身边,双手抱住朱瞻壑的手臂道,整个身子都恨不得挂到朱瞻壑身边,然后还示威的看向海伦。 海伦想抱朱瞻壑的另一条手臂,却又不好意思,于是干脆抱住旁边的常思宁道:“太子妃嫁给太子是个有福之人,我也沾沾您的福气!” 常思宁对没大没小的海伦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挺喜欢海伦这种直爽的性子,至少比孙若微相处起来要轻松。 回到东宫,朱瞻壑好好的泡了个澡,将一身的酒气散去,随后这才来到常思宁房中,她现在的月份已经大了,不方便做一些运动,但却可以躺在一起聊天。 “夫君,今天姑母和我说了一件事!” 常思宁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 朱瞻壑伸手抚着妻子隆起的小腹,似乎可以感受到里面小家伙蓬勃的生命力。 “嫂子嫁进我们常家,这让大明那边的一些贵族女子也颇为心动,因此有人托姑母给家中的女子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即可以借此与大明的贵族联姻,又能解决咱们大汉官员的婚姻问题。” 常思宁再次说道。 大明那边的贵族数量庞大,而且这些人妻妾成群,子女数量更多,特别是一些贵族女子,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并不容易。 刚巧大汉这边的贵族阶层才刚刚崛起,类似常威这样的光棍并不在少数,如果能让他们与大明的贵族女子联姻,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个想法做是不错,如果姑母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帮着操一下心,我会让吏部和兵部把未婚的官员和将领统计一下,如果能解决一些人的婚配问题,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朱瞻壑当即笑道。 这的确是好事,大汉这边的武将和文官数量渐多,许多人想找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并不容易,毕竟大汉这边男多女少,上层也是如此,当然如果不挑的话,找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也不难,只是许多人对门户还是很看重的。 “夫君支持就太好了,这次姑母来大汉,可是有不少人把自家未婚女子的画像都送到她手里了,光是我看到的就有厚厚的一摞。” 常思宁看到朱瞻壑支持,当即十分高兴的道。 大汉与大明的高层互相联姻,这是朱瞻壑乐于见到的,因为这只会加强两国的联系,促进两国在人口、经济方面的交流,当然这肯定不是朱瞻基想要见到的。 第728章 试乘蒸汽船 几天之后,朱瞻壑带上海伦,与张忠一同赶往北征港。 “瞻壑,那种蒸汽船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路上张忠不禁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不过现在的蒸汽船才只是刚刚试验成功,还有很大改进的空间,我敢断言,现在海上跑的风帆船,日后必定会被蒸汽船所取代!” 朱瞻壑最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次他和张忠一块去北征港,一是为了给他和朱勇送行,二来就是因为蒸汽船那边的研制已经成功,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用风帆的船都会被蒸汽船取代?” 张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要知道现在海上面跑的船,几乎都是用风帆,少部分还是用船桨做为动力补充,所以他实在无法想像,一条船如果不用风帆会是什么样? “没错,就是指所有船,蒸汽机伱也见过,把蒸汽机做为船只的动力,将成为未来海上的潮流,以后你们海军将优待装备 朱瞻壑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那我得看看,你说的这个蒸汽船有何神奇之处?” 张忠看朱瞻壑说的这么郑重,也让他对蒸汽船有了几分好奇。 很快他们抵达了北征港,在港口背后有一片军营,紧挨着之前朱瞻壑让人建造的火器作坊,大汉各种新型火器,都是在这里生产出来的。 当朱瞻壑和张忠来到军营时,这里正在紧张的操练,只见一排排的火枪手排列整齐,随着旁边的鼓点,最前面的将士开始取出定装弹药,咬开纸弹将火药倒入枪口,压实之后瞄准,随后扣下了扳机。 “呯呯呯~” 只见火枪喷出火舌与黑烟,前面做为靶子的草人被射得草皮飞溅,紧接着 “瞻壑、张兄!” 这时只见身材矮壮的朱勇快步走来,看到两人也十分欣喜的上前,一把抱住了两人。 兄弟见面,自然都是十分欢喜,朱勇让人准备了酒菜,三人边吃边聊。 朱瞻壑也问了一下朱勇这边的准备情况,毕竟马上就要出征了,而朱勇也拍着胸膛保证,这次一定会抢在奥斯曼之前打败马木鲁克,打出大汉军队的威风,绝对不会让朱瞻壑失望的。 对于朱勇的实力,朱瞻壑还是有信心的,当然更让他放心的还是火器的威力,特别是他改进的燧发枪后,使得火枪的射击速度大为提高,哪怕是对方骑兵冲锋,也将倒在火枪交织而成的火力网下。 吃过饭后,朱瞻壑就迫不及待的带上张忠和朱勇两人,然后来到了北征港这边的造船作坊。 “拜见殿下!” 主管这里的官员祖环得知朱瞻壑的到来,也亲自前来迎接。 “不必多礼,蒸汽船怎么样了?” 朱瞻壑急切的问道。 “船就在码头,殿下可以登船一试!” 祖环立刻回答道。 自从接下蒸汽船的任务后,他这几个月也是殚精竭虑,紧赶慢赶终于在前段时间将蒸汽船造了出来,并且经过试航之后,这才派人通知朱瞻壑。 “前面带路!” 朱瞻壑十分兴奋的道,等了这么久,自己终于可以坐上蒸汽船了,有了这种船,四大洋都将尽在脚下,大汉与大明、欧洲之间的距离也将大大缩短。 造船作坊本就临海而建,自然有自己的港口,祖环亲自带路,很快他们就来到码头。 只见码头的泊位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这些都是作坊里造好的船,正等着交货,而在这些船只中,朱瞻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蒸汽船,因为它没有船帆,反而有一个大烟囱,两侧还各有一个十分明显的轮桨。 “这个怪船就是你说的蒸汽船?” 张忠打量着这艘前所未见的船只,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这条蒸汽船并不大,顶多只能算是一艘中型船,船上虽然没有风帆,但却有个大烟囱,而且两侧高大的明轮也十分显眼,看起来颇为笨重,怎么看都不像比风帆船强。 “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朱瞻壑虽然也觉得这艘船有点丑,但依然兴致高昂,在祖环的引导下开始登船,身边的海伦也紧紧跟随,她同样对这条蒸汽驱动的船十分感兴趣。 张忠和朱勇也跟着上了船,祖环并没有立刻让人开船,而是带着朱瞻壑他们进入船舱,参观一下里面的锅炉和传动。 进到锅炉房,看到锅炉后面那尊钢铁巨兽般的蒸汽机,其中最兴奋的就是海伦,拉着朱瞻壑在蒸汽机旁边转了好久。 张忠之前在西京时,曾经被朱瞻壑拉去看过蒸汽机,因此倒不觉得好奇,倒是朱勇一直领兵在外,这次也是 最后好不容易参观完了,朱瞻壑这才让祖环点火,一个黝黑的工人将烧红的煤炭扔到锅炉里,旁边也有人踩着鼓风机,一时间整个锅炉房的温度都开始上升,简直都要变成桑拿房了。 所以朱瞻壑他们很快就出了锅炉房,来到甲板上等待,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蒸汽机终于开始启动,高大的烟囱里冒出黑烟,两侧的明轮也开始缓缓转动。 “起锚!” 随着祖环的一声高呼,船上的工匠立刻升起沉重的铁锚,蒸汽船也缓缓的驶出码头。 刚开始蒸汽船的速度并不快,但随着出了码头,蒸汽机也开始全速运转,使得两侧的明轮转动的越来越快,船只也开始加速。 “好快啊!” 张忠看着前方的船只,被他们接连的甩在身后,这让他也不禁震惊的道。 北征港是大汉北方最繁华的港口,与南方的狮子港并列,这里汇聚着世界各地的商船,有些船只主要用于传递信息之用,因此速度极快,但依然被蒸汽船超过,这足以证明蒸汽船的速度的确超过了风帆船。 “在这茫茫的大海上,速度就是一切,这也是蒸汽船最大的优点!” 朱瞻壑站在船头吹着海风,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道。 “这蒸汽船好是好,但弱点也太明显了,两侧的明轮如果在交战时被敌人破坏,船速肯定会大受影响!” 不过张忠也一针见血的指出明轮船的缺点。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经让祖环他们研究另一种蒸汽船,到时不用明轮驱动,改用一种水下的螺旋桨,不但速度更快,而且还会更灵活,同时也更加隐蔽,不容易被敌人破坏。” 朱瞻壑点头道。 这种明轮船的缺点的确很大,暂时还无法做战船,但平时如果用于信息传递的话,肯定大有可为,比如银行就急需这种船只。 “殿下您之前交待的螺旋桨,我们也正在研究之中,的确比明轮难多了,但我们觉得只要给我们时间,应该可以克服!” 这时旁边的祖环也插嘴道。 “螺旋桨的事马上提上日程,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提,我这边合力支持,以你的估计,大概什么时候能投入实用?” 朱瞻壑闻言精神一震,当即向祖环问道。 “这个……” 祖环低头估算了一下,最后这才抬头道。 “如果给我足够的人力物力,估计一年半到两年左右,我们就能造出一条装上螺旋桨的船!” “要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也太长了!” 朱勇听到这里也惊讶的道,仅仅只是造一条船而已,两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当然朱勇并不知道,后世的一些战舰,光是建造就要四五年的时间,如果再算上研发的时间,可能还要增加三四倍的时间,所以祖环说两年研发建造一艘螺旋桨船,其实已经很快了。 “好!那我就给你两年时间,还和上次一样,你需要什么东西,以及多少人力,全都列一个单子给我,我会尽快的调拨给你的!”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多谢殿下!” 祖环闻言也大喜道,能够有朱瞻壑这样的上司,简直是他的幸运,不但要什么给什么,而且还能在关键的问题上指点自己,使得他们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对了,这艘船的速度这么快,以我的估算,三四天的时间应该就能到狮子港了吧?” 张忠这时忽然向祖环问道。 要知道以前坐风帆船,哪怕是快船,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抵达狮子港。 “启禀将军,没那么快,主要是蒸汽船需要用煤和淡水,因此中间需要在港口补给,以这条船为例,他需要补给两次,才能抵达狮子港。” 祖环再次回答道,他们之前已经对船只做了测试,也大概知道船的速度和对物资的消耗,因此能大概估算出中间需要的补给次数。 “竟然还要补给,这也是一个大缺点啊!” 张忠闻言也立刻醒悟,蒸汽机需要补给,日后做为战舰,肯定会加重后勤的负担,当然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比如多打下一些港口,使得大汉的战船能够及时的进入港口补给就行了。 第729章 锦衣卫谢锋(上) 朱瞻壑他们乘坐着蒸汽船,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而蒸汽船的出行,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周围来往的商船上,各国商人也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艘喷着黑烟,明明没有船帆却速度奇快的怪船。 而在其中的一条船上,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提笔将今日的见闻记录下来。 “大汉北征港,忽现吞吐黑烟的怪船,其速奇快,不知是何原理,若此船装备军中,大汉海军定可在短时间杀回大明,不可不防也……” 中年人将自己见到蒸汽船的经过记录下来,这才将小册子贴身藏好,他名叫谢锋,是锦衣卫派到大汉的探子,这次假扮商人来北征港探听消息,结果没想到还没进港,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怪船消失在海面上,谢锋这才命人将船开进港口。 只见整个港口船帆如云,几乎将整个海面都遮盖住了,这些商船形状各异,来自世界各地,有些是大明知道的,有些则是大明不知道的。 谢锋在锦衣卫主要负责海外情报的收集,这些年一直来往于南洋与西洋之间,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在北征港这里,依然见到许多连他都叫不上名字的异国商船。 因为进港的船只太多,所以港口外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谢锋的船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在港口官员的引导下进入港口停靠,并且立刻有官员上船清点货物,然后让他们缴纳税额。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谢锋出面应付了一下港口的官员,然后又派人缴纳了税额,这样他们的船才算是合法的进入港口,船上的人员也可以自由的进入港口活动。 谢锋曾经多次来西洋,但以前最远也只到狮子港,这次是 不过出海的时间长了,各地的港口的虽然有差异,但也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谢锋就按照以前的习惯,先上岸找了家不错的饭馆,美美的吃了一顿当地的美食,其中不包含任何的海鲜,实在是在海上都快吃吐了。 晚上谢锋也没有回船上休息,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下,客栈里人多嘴杂,最适合打探消息。 除了谢锋自己,他手还有十几个探子,这时也全都分派了出去,尽量收集有用的消息。 而谢锋这次来北征港,其实有一个主要任务,那就是打探大汉火器的情况。 大汉在大明安插了不少探子,同样,大明在大汉也安插了不少探子,毕竟两国的锦衣卫同出一源,谁都不比谁差,甚至大明的锦衣卫资格更老,人数也更多,因此能够动用的力量也更大。 据之前安插在大汉的探子回报,说是大汉的火器有了很大的进展,特别是火枪,似乎是朱瞻壑亲自改进,使得大汉的火枪发展迅速,现在已经将大明的火器甩在身后。 对于这个情报,锦衣卫也上报给朱瞻基,而朱瞻基虽然不像朱棣那么重视军事,但毕竟是朱棣一手带大的,从十二岁就进入军中生活,因此对军事这方面还是比较重视的。 特别是神机营又是大明的三大营之一,火器也是大明对付骑兵的王牌,因此朱瞻基立刻下令,让锦衣卫调查大汉的火器发展情况,这才有了谢锋他们此行的任务。 港口是没有宵禁的,哪怕到了晚上,码头上依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拎着酒瓶,满身酒气的水手,各家店铺里也十分的热闹,毕竟经常长时间的航行后,到了港口所有人都会下船放松一下。 谢锋居住的客栈也是如此,大厅中所有桌子都坐满了,所有客人都在这里吃着晚饭。 谢锋也叫了几样喜欢的酒菜,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大厅中别人的交谈。 在这里住店的客人,大都是大汉的商人,因为海外来的商人,晚上一般都会住到船上,这样可以省一笔住宿费,谢锋混在这些大汉的商人之中,也十分不起眼。 “听说了吗,西京那边的纺织作坊可都开始用蒸汽机了,现在出产的布产量十分惊人,质量也不错,价钱更是便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听旁边一个桌子的商人向同伴说道。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大汉日报吗?朝廷开办的官办纺织作坊都登报了,上面介绍了他们用纺织机做出来的布,丝毫不比人手织出来的差,我这次就打算去西京一趟,买一批布回来,到时只要价钱合适,肯定不愁销路!” 旁边立刻有人说道。 “我也从报纸上看到了,但报纸上只说是官办作坊,没说私人的作坊啊?” 最先说话的人不服气的反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朝廷的官办作坊不是为了挣钱,就是为了研究新的纺织技术,只要有新的技术,私人的纺织作坊都会跟着学,所以官办和私人的纺织作坊其实没什么两样。” 旁边又有一人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也得去西京一趟,怪不得最近布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问话的商人恍然大悟道。 谢锋听着几个商人的交谈,十分敏锐的从中提取到一个关键词,也就是蒸汽机,他曾经收集过大汉的报纸,知道蒸汽机是一种用蒸汽驱动的机器,似乎可以用于纺织作坊中,现在听几个商人的交谈,这种蒸汽机纺织出来的布,似乎十分受欢迎。 不过蒸汽机虽然神奇,但在谢锋看来,和自己这次调查的火器无关,所以很快就忽略过去,然后继续听着别人的交谈。 谢锋这次之所以来北征港,其实是冲着北征港的火器作坊来的,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就在港口背后,大汉建立了一座规模庞大的火器作坊,大汉神机营使用的火器,几乎都出自那里。 就在这时,谢锋忽然又听到有人对话:“对了,港口北边的军营你们去过吗,听说又有人被抓了?” 第730章 锦衣卫谢锋(下) 谢锋竖起耳朵,听着大厅中有人在讨论港口北口军营的八卦。 据这些人说,港口北边的那片军营,本来只是当地的驻军,管理也并不严,甚至允许一些商贩去军营门口做生意。 但就在前段时间,军营里的驻军忽然换了,同时也严禁任何人靠近,一些不知情的人,无意间闯到军营附近,立刻就被送到官府,虽然一般只是罚点钱就算了,但依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 另外据一些因靠近军营被抓的人说,军营里整天“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像是放鞭炮似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锋听到这里,立刻联想到火器,火器虽然已经在军中大规模使用,但大部分百姓对火器的了解并不多。 “肯定是神机营,他们怎么忽然来到北征港,不是应该驻扎在京城或外出镇压叛乱吗?” 谢锋在心中暗自想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一条十分有价值的线索。 其实谢锋更想听到关于火器作坊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大汉在北征港这边有一座规模庞大的火器作坊,但却不知道它的位置,更不知道里面都在生产着什么样的火器? 当天晚上,谢锋派出去的手下陆续回来,将打听到的情况也一一禀报,其中也有人提到了港口北边的军营,疑似里面驻扎着神机营。 于是谢锋下令,派出两人明天去军营附近探听一下,虽然有被抓的风险,但只要他们一口咬死自己不熟悉北征港的情况,应该就不会出问题。 经过一天的等候,派出去的两人也终于回来禀报,他们其中一个刚靠近军营,就被巡逻的士卒给抓住了,然后交给官府罚了一百文钱,这才放了出来,根本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但另一个探子运气很好,他躲开巡逻的士卒,十分顺利的拉近了军营,并且看到里面军营里面的情形。 “总旗,我看到里面的士卒手持火器,排列着队形正在操练,与咱们的神机营几乎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使用的火器似乎比咱们的更加先进,不用火绳也能引燃火药!” 这个探子不但机灵,而且观察的十分仔细,连火枪的细微差别都看出来。 “不用火绳也能引燃火药,这怎么可能?” 谢锋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以前也接触过火枪,但却从来没见过不用火绳的火枪。 “千真万确,小人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火枪上绝对没有火绳,而且他们火枪的射击速度很快,咱们神机营可能才射一轮,他们就能射两三轮了!” 探子再次禀报道,他冒着被抓的危险,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的结论。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你的功劳我记下了,等回去后我给你请功!” 谢锋确信探子没有说谎,当即也十分激动的道,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以前他们只知道大汉改进了火器,但却不知道具体有哪些改进,现在总算是有一些眉目了。 “谢总旗!” 探子闻言也大为欣喜的道,其它的探子虽然羡慕,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神机营既然在操练,每天消耗的火药肯定不是个小数目,另外还有火枪损坏需要维修,刚好火器作坊就在北征港,也就是说,这座军营很可能与火器作坊有紧密的联系!” 谢锋这时一脸兴奋的分析道。 “我明白了,总旗您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我们紧盯着军营,很可能顺藤摸瓜,从而找到那座火器作坊的位置!” 那个机灵的探子再次抢先说道。 “没错,这段时间你们发动所有人手,紧盯着军营那边的一举一动,但不要打草惊蛇,将所有与军营来往的人都记录下来,争取早点找到火器作坊的位置!” 谢锋再次吩咐道。 手下的十几个探子也都是轰然应是,随后这才陆续离开了客栈。 谢锋的判断还是十分正确的,仅仅几天之后,监视军营的人就发现,经常有一支队伍进出军营,而且每次都赶着马车,车上装着沉重的货物,看起来不像是粮草,很可能是火药。 于是谢锋的人跟踪这支队伍,终于发现这支队伍进入军营北边不远的一处山谷。 “总旗,已经查清楚了,那座山谷本来没有名字,但后来被大汉朝廷派驻了一支军队把守,严禁任何人进入,并且之前还有人亲眼看到,有大批的罪犯被带到山谷中,同时还运进去许多石头、木材,应该就是建造作坊之用。” 这天晚上,派出去的探子再次向谢锋禀报道。 “我也查到了,现在那座山谷修好了平坦的大路,每天都有大批的物资运到山谷中,应该就是制作火器的原料!” 另一个探子也兴奋的禀报道。 “这么说可以确定了,大汉的火器作坊肯定就在那座山谷里!” 谢锋闻言也兴奋的一拍桌子,查到了火器作坊的位置,他们的任务相当于完成了大半。 兴奋过后,谢锋立刻向手下的探子问道:“有没有办法潜进火器作坊去?” “这……” 探子们听到谢锋的这个要求,所有人都露出为难的表情,因为他们都知道,像火器作坊这种重地,不但有重兵把守,而且里面对人员的审查也会极为严格,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如果真被大汉发现了,绝对会死的很惨,甚至日后连个尸体都不会找到,大明也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 谢锋看到探子们为难的表情,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先不说有没有办法潜进去,就算真的有,恐怕他们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进去。 另外谢锋其实也担心,万一这些人被抓了,自己也会暴露,到时他们很可能会被大汉一窝端。 想到这里,谢锋也没有强求,于是再次吩咐道:“伱们这段时间仔细观察作坊进出的货物量,争取估算出这座作坊出产火器的数量,如果谁能弄到一把火器作坊出产的火枪,我给他记头功!” 第731章 锦衣卫的交锋 大海上碧波荡漾,朱瞻壑坐在船头的遮阳伞下,旁边的海伦剥了一颗葡萄,然后喂到他的嘴里。 “海边的风景真是不错,难怪你们威尼斯人一直住在海边。” 朱瞻壑品味着甘甜的葡萄,眯着眼睛赞叹道。 北征港这边的沙滩不错,有时候他都想在这里建座沙滩别墅,住在这里不走了。 “那是当然,我们威尼斯那边的大海可是很漂亮的,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最喜欢的就是赤着脚走在沙滩上。” 海伦提到自己的故乡时,也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接受了现实,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去了。 “张忠和朱勇他们马上就要出兵了, 朱瞻壑这时也再次自语道。 穆法斯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的军队同样也在集结之中,等到大汉拿下阿丹后,估计他们也可以出兵了,到时双方一南一北杀向埃及的开罗,给马木鲁克来一个两面夹击。 “殿下,我们脚下的这种蒸汽船,什么时候能大规模建造啊?” 海伦忽然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他们乘坐的还是那艘明轮船,上次朱瞻壑和张忠、朱勇他们乘坐之后,觉得不过瘾,因此不时抽时间来坐它出海,同时也能亲身体验一下它的性能。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朱瞻壑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在想,如果日后运河挖通了,到时殿下组建一支蒸汽船队,然后浩浩荡荡的护送我回去,到时肯定会引发整个欧洲的轰动!” 海伦说到最后也有些兴奋,失踪多年的威尼斯公主,被一位海外王子派出的强大舰队护送回家,这件事光是想一想都让满怀少女心的她为之沉醉。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也许日后我会真的派一支强大的舰队护送你回去!”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只是他的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大汉的海军是不会轻易出动的,比如像这次,张忠率领海军出动,最少也要打下两座港口,到时如果大汉的海军抵达欧洲,轰动是肯定的,但对欧洲的一些统治者来说,恐怕更多的还是恐惧,毕竟朱瞻壑可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 天真的海伦哪里会想到,朱瞻壑心里会有那么多算计?她现在一心沉浸在自己海外漂泊多年,最终回归故乡的传奇之中,如果能够再带一位英俊的王子回去,那可就更圆满了! 想到这里,海伦偷偷的看了看侧着脸看向大海的朱瞻壑,夕阳映的他的脸上,仿佛让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一层光辉。 这让海伦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一张小脸也涨的通红。 天色将晚,明轮船也再次回到港口,朱瞻壑带着海伦下了船,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他经常来北征港,所以在这里有固定的住所,平时有什么公务,也会在这里处理。 就在朱瞻壑刚回到住处,立刻有人向他禀报,说刘苛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于是朱瞻壑独自一人来到书房,这才让人把刘苛叫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刘苛快步走进书房禀报道:“殿下,我们的人在神机营驻地外发现一些可疑人物!” “哦?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吗?” 朱瞻壑眉毛一挑,立刻语带杀气的问道。 神机营可是朱勇在操练,而且接下来又要出兵海外,可谓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因此对于敢觊觎神机营的人,朱瞻壑绝不会手软。 “对方全都是汉人,很可能是大明派来的探子,而且他们除了窥探神机营,还派人摸到了火器作坊附近,因此我怀疑他们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调查咱们的火器作坊!” 刘苛再次回答道。 火器作坊可是大汉的绝密,除了派驻了军队保护外,周围还设有锦衣卫的暗哨,因此大明的探子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隐密,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大汉的同行看在眼里了。 “原来是大明的锦衣卫登门了!” 朱瞻壑闻言反而放松下来了,毕竟大明的锦衣卫出现在北征港,估计也只是单纯的打探消息,而不用担心他们会破坏自己的出兵计划。 “殿下,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我们把这些人都解决掉?” 刘苛最后杀气腾腾的问道。 虽然他也是大明的锦衣卫出身,但现在各为其主,因此就别怪刘苛心狠手辣了。 “不用,伱不是说他们摸到火器作坊附近吗,就让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打算?”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朱瞻基总算有点长进了,知道主动派锦衣卫来大汉调查情况,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如果朱瞻壑是他,恐怕当初大汉移民时,就会往大汉安插一些探子,如此一来,大汉国内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过大明的监视。 “属下遵命!” 刘苛答应一声,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再次禀报道:“另外交趾那边传来消息,李松马上就要一统交趾了!” “那个黎善太不中用了,亏他还是黎利的弟弟,如果黎利还活着,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败给李松!”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叹了口气道。 交趾统一的太快了,这并不符合大汉的利益,在朱瞻壑的设想中,最好是让交趾打上几十年,这样大汉才有时间一点点的控制住交趾的经济命脉。 “李松对咱们大汉还是比较忠心的,也愿意和我们合作,比如上次招揽王通的事,李松就从中出了不少的力。” 刘苛对李松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当初是他亲自招揽的人。 “现在李松需要我们的支持,自然要与咱们合作,但如果他统一了交趾,恐怕就不好控制了。”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能够从乱世之中崛起的人物,绝不会甘心成为受人控制的傀儡。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们转头去支持黎善,希望他能多支持一段时间?” 刘苛再次问道。 “不!黎善已呈必败之局,与其支持他,不如悄悄接触一下李松身边的人!” 朱瞻壑神情淡然的说道,虽然这么做很不光彩,但有时候为了目的,只能不择手段。 第732章 交趾事了 交趾鸡鸣关,这里是黎善最后的藏身之地。 然而现在的鸡鸣关,却被大军团团围住,李松骑马立在中军之中,手持望远镜打量着城头,只要打下了这里,抓住了黎善,整个交趾都将落在他的手中,他也将成为新一代交趾国王。 想到这里,李松心中也不禁有种热血沸腾之感,以前在大汉时,他最大的愿望只是能够进入大汉的正规军中,凭自己的本事升官发财,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称王的一天。 与此同时,城头的黎善也在观察着城下的敌军,相比野心勃勃的李松,他现在却是面带绝望,当初他是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李松,对方不但实力强劲,而且背后还有人支持,无论是钱粮还是武器装备,都比自己强一大截,这也让他屡战屡败,最终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的鸡鸣关中。 但就算是这样,李松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竟然又率领八万大军,将自己的鸡鸣关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下黎善想逃都没地方逃。 其实黎善就算逃出去,也没其它地方可去了,除非他往北逃到大明去,但以他杀死柳升等大明官员的罪名,落到大明手里肯定会被千刀万剐。 所以现在黎善根本没有其它的路可走,只有与李松死战到底! “传我命令, 城下的李松当即下令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李松能在短时间内成为交趾各路叛军的霸主,靠的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军纪十分的严明。 因此李松的命令传遍全军之后,所有将士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们也都知道,只要灭掉了黎善,李松就是交趾王,到时他们这些人肯定也都是荣华富贵。 于是各路大军如同猛虎出笼一般杀向城墙,而城头的黎善也命人放箭,虽然起到一些效果,但依然有不少人顶着盾牌冲到城下。 紧接着云梯被竖了起来,攻城车也开始撞击城门,甚至还有人开始在城门下埋火药。 这些攻城方法,都是从明军中传出来的,毕竟交趾被大明统治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交趾人进入大明军中服役,因此也学了不少的本事。 李松的八万大军分为数路,从四面八方围攻鸡鸣关,鸡鸣关虽然险要,但城中的黎善却只有六七千人,面对十倍的敌人围攻,他们也很快招架不住。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东面的城墙率先被攻破,先是城头被占领,随后有人打开城门,城外的大军一拥而入,鸡鸣关失守。 面对这种情况,黎善却依然不肯投降,因为他知道,李松肯定不会容许自己活下去,更何况他的家人也都死在李松手中,因此他绝不会向自己的仇人投降。 哪怕最后四面城墙接连失守,黎善依然率领自己的心腹死战不退,最终战死在城中,倒也让人敬佩。 李松并没有侮辱黎善的尸体,而是让人将他收敛,然后好生安葬。 黎善一死,这也意味着李松在交趾境内再无敌手,之前还有些叛军在犹豫,但这时也不得不向李松投诚。 随后李松回到交州,开始梳理交趾各地的力量,这几年交趾大乱,叛军四处横行,导致交趾境内民不聊生,许多地方百里内竟然见不到人烟,就算是活着人,也是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因此现在对于交趾来说,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恢复交趾的民生与经济。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松手下纷纷上书,请求他立国称王,只有他称王了,才能名正言顺的发布政令,治理交趾各地的乱象。 不过李松却没有立刻称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处理交趾与大明的关系,特别是称王这件事,必须得到大明的册封,否则他的王位得来不正,日后会留下许多的隐患。 刚巧这时大明派来的使节也抵达交趾,为首的正是王通,这也是李松之前特意要求的。 王通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回到交州的一天,只是现在的交州城,已经不再属于大明,城中的汉人百姓也全都迁走,房屋也全都被交趾人占据。 李松亲自接见了王通,双方都知道对方与大汉有关系,因此谈判也十分顺利。 李松这边请求大明册封自己为安南国王,双方划出边界,承诺互不侵犯,同时大明也要承认安南的番属国地位,要求三年一朝贡。 而大明虽然同意了李松这边的请求,也提出一些条件,比如李松每次朝贡,都需要上贡两尊金人,做为他杀死柳升等高级将领的惩罚。 这些条件双方虽然有一些小的分歧,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顺利的,毕竟大明也不想再对交趾用兵,免得劳民伤财。 而交趾现在也急需大明的承认,从而有时间休养生息,于是双方最终一拍即合。 谈判结束,王通立刻将双方签订的内容送往京城,只要朱瞻基那边同意,再给李松发来册封的诏书,交趾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王通自己却没有离开交趾,就在这天晚上,一个熟人来到王通的住处。 “成山伯,你想好了吗,是现在走还是等回京复命后再走?” 来人正是那位金先生,当初他在京城时,就说服了王通,并且发动力量为王通寻找到脱罪的机会。 “我的家人现在在哪?” 王通沉思了片刻,这才抬头问道? “这点您不必担心,王公子他们已经悄悄的离开京城,从天津坐船离开了大明,现在已经到琼州了,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出海与他们团聚。” 金先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虽然您代表大明与交趾谈判,算是戴罪立功,但我也没有把握让大明皇帝赦免您的罪名,再加上您的家人逃离了京城,这个消息肯定瞒不了太久,所以您如果现在回京城复命,恐怕会一去不回!” 第733章 大发雷霆 “呯!岂有此理!胆大妄为!” 武英殿内,朱瞻基气的大发雷霆,把桌子都掀了。 下面的杨荣、杨溥等人吓的都不敢出声,至于夏元吉,前段时间生病,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家里养病,毕竟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 其实也不怪朱瞻基发这么大的火,因为王通在与交趾谈判结束后,竟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从交趾坐船出海,至于去了哪里,就脚指头都能猜到。 而且王通在走之前,还给朱瞻基上书,主要写了两点,一是交趾丢失他的确有过,但也同样有功,现在功过相抵,自己已经不欠大明了。 王通上书的写的这两点,可以说都是肺腑之言,也是他一直想说,但却不敢说的话,现在终于要走了,索性就全都说了个痛快。 但王通的这种做法,在朱瞻基看来,却是一种对自己的羞辱和挑衅,毕竟他是皇帝,一言可决天下人的生死,自己让王通走,他才能走,自己没说让他走,他却擅自走了,那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何在? “来人,把王通的家人全都抓起来!” 朱瞻基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忽然命令道。 “这个……启禀陛下,臣已经派人去了成山伯府,这才发现王家上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看来王通潜逃一事,也是早有预谋!” 杨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禀报道。 “什么?王家上下那么多人,你们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逃了?” 朱瞻基闻言再次火冒三丈,指着杨荣是大骂了一顿。 杨荣也十分的委屈,因为这事本来就不归他管,朱瞻基要骂也该去找锦衣卫骂,自己堂堂一个内阁大臣,哪有时间去关心王通的家人在不在? 不过朱瞻基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在这时触他的霉头,因此杨荣也只能低头不语,其它的大臣也都是噤若寒蝉。 朱瞻基骂到最后,似乎也觉得自己骂错了,当即吩咐道:“来人,把徐恭给我叫来!” 徐恭是朱瞻基登基后,新提拔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当初他和朱瞻壑在锦衣卫争权,导致他支持的锦衣卫全都被处死。 但朱瞻基登基后,很快就安排自己的心腹进入锦衣卫,这个徐恭以前就是朱瞻基身边的亲卫,十分受他的信任。 徐恭事先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甚至他都不知道王通家人逃走的事,所以在来到武英殿时,还以为是朱瞻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自己,却没想到刚进大殿,就被朱瞻基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就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廷杖! 等到打完之后,徐恭才再次被拖了进来,这时的他脸色惨白,要不是他从小习武,身体十分强健,恐怕这二十廷杖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好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王通的家人逃离京城,你竟然丝毫不知!” 朱瞻基这时的火气终于发泄了出来,指着徐恭再次怒斥道。 “陛下恕罪,王通去交趾谈判,并没有定罪,因此臣也没有理由监视他的家人啊!” 徐恭却为自己叫屈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王通已经从交趾坐船去大汉的事。 “蠢货,王通已经从交趾坐船出海,叛逃到大汉去了,你们竟然还一无所知,朕养伱们这些废物都是吃干饭的吗?” 朱瞻基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指着徐恭怒骂道。 这下徐恭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挨骂的原因,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王通叛逃,并且王家人悄悄逃离京城,这些事情他竟然一无所知,的确是他的失职。 因此徐恭这时也只能低头不语,默默的承受着朱瞻基的怒骂,其它官员看到有人顶在前面,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锦衣卫平时不受人待见,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徐恭挨着骂,但其实心里也有些委屈,不是他平时懈怠,而是朱瞻基登基之后,就听从官员的建议,再次限制东厂和锦衣卫手中的权力。 特别是东厂,因为它是朱瞻壑一手建立起来的,因此朱瞻基登基后,几乎将东厂裁撤一空,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相比之下,锦衣卫虽然还保持着完整的编制,但许多权力也被收回,比如不允许随意监督官员,另外诏狱也不再轻易动用等等。 可以说现在的锦衣卫,已经相当于捆住了手脚,徐恭在上位之初,就被朱瞻基叮嘱过,让他约束锦衣卫,绝不允许锦衣卫大兴牢狱。 徐恭一直很听话,平时为人也十分佛系,该管的管,不该管的绝对不多看一眼,因此对于王通和家人潜逃一事,他们才会一无所知。 当然了,徐恭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委屈,这些话也绝不能说出来,毕竟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替朱瞻基背锅是他的本分,别人想背都没资格。 想到这里,徐恭也立刻变得坦然起来,哪怕挨骂也挺直了脊梁。 最后朱瞻基终于骂累了,这才对徐恭吩咐道:“立刻派人调查王通和他家人的去向,必要时可以调动海军追击,一定要将他们给朕抓回来!” “臣遵命!” 徐恭当即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去办了。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朱瞻基的这道命令,几乎不可能实现,王通和家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大明,背后肯定有人支持,现在说不定人家都已经逃到南洋了,再派锦衣卫去追,肯定来不及了。 朱瞻基自己也知道晚了,但没办法,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必须做出追击的姿态,否则说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陛下,王通叛逃,此事极为恶劣,可他之前又与交趾议和,那他与交趾谈判达成的条件,咱们是否还要承认?” 这时杨荣忽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第734章 憋屈的朱瞻基 憋屈!无比的憋屈! 朱瞻基长这么大,还是 王通叛逃了,但他和交趾达成的条件,朱瞻基却不能废除,毕竟这关系到两国的邦交,交趾才刚刚安定下来,绝对不能再乱。 所以朱瞻基哪怕再不情愿,也要捏着鼻子承认王通与交趾达成的条件。 这也让朱瞻基再次发了好大的火,甚至回到寝宫之后,把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吓得殿里的内侍、宫女大气都不敢出。 朱瞻基发这么大的火,自然惊动了宫里的人,先是胡皇后来了,但却被朱瞻基不耐烦的赶了出去,他和胡皇后的感情很一般,主要是对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还不如何贵妃一下子生了个儿子。 最后朱瞻基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呆在宫里生闷气,他几乎可以肯定,王通叛逃这件事,肯定和朱瞻壑有关,甚至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想到朱瞻壑都离开大明这么久了,却还能在大明国内搞风搞雨,这让朱瞻基也更加恼火,早知如此,当初他刚登基的 当然朱瞻基也只敢这么想想,如果他真敢这么做,恐怕朱高煦会尽起大军与他死磕,再加上朱瞻壑在大明的威望,到时还指不定是谁笑到最后呢? 就在朱瞻基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又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让他眉头一皱,刚想呵斥对方,却忽然发现进来的竟然是母亲张太后。 这让朱瞻基也急忙上前迎接道:“儿臣拜见母后!” 张太后看了看殿里砸坏的东西,也不禁摇了摇头,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挥手让身边的其它人退下,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瞻基,为了一个王通,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 张太后拉着儿子坐下,这才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不是气王通,而是气我那位好堂弟!” 朱瞻基气呼呼的说道。 “行了,瞻壑他都已经去了大汉,离大明有十万八千里远,你又何必再因他生气?” 张太后闻言却感觉有点哭笑不得的道。 本来她也挺不喜欢朱瞻壑的,但之前朱高炽忽然驾崩,朱瞻基远在南京,要不是朱瞻壑帮着主持朝中的局面,张太后一个人根本撑不下来,所以从那之后,张太后对朱瞻壑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母后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在背后给王通撑腰,对方怎么敢叛逃到大汉?” 朱瞻基再次气呼呼的解释道。 “那也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毕竟他们大汉从咱们大明挖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伱要是次次都生气,反而最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张太后再次劝说道。 自从朱高炽去世,张太后就一直担心朱瞻基的身体情况,生怕他也像朱高炽那么短命,当然她并不知道,朱高炽的死,其实和朱瞻基也有很大的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大汉也太欺负人了,以前偷偷的引诱百姓去大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开始挖朝中的勋贵和官员,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一些官员找各种借口辞官,其实事后就是去了大汉!” 朱瞻基说到最后再次火起,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道。 对于大汉从大明移民这件事,朱瞻基早就心存不满了,可又实在管不了,毕竟海贸兴盛,各个港口都有无数的船只进出,而想要移民的人,总会找到合适的船只,甚至还有专门的人做移民的生意,因此想禁也禁不掉。 “民间的百姓移民不好管,但想管官员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朝中下达禁令,再让锦衣卫监视一下,必要时可以找几个例子,来一个杀鸡儆猴,自然也就能堵住这个口子!” 张太后轻飘飘的说道,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却颇有见识,历史上朱瞻基死后,张太后独揽朝政多年,在政务方面丝毫不比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差。 “母后说的是,我也想把王通抓回来正法,以此震慑一些人,可惜他跑的太快了,之前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估计这次是抓不回来了。” 朱瞻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如果能抓住王通,倒是可以来一个杀鸡儆猴,可惜现在太晚了。 “这次抓不住就算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当是买个教训吧,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张太后再次宽慰道。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各地开海惹的祸,如果当初没有开海,各个港口都要实行海禁,这样别说王通了,连民间想要移民都不可能!” 朱瞻基说到这里忽然又有些恼火,因为开海也是朱瞻壑主持的,相当于他以前给自己挖的坑,现在想堵都堵不住。 “海禁的事你就别想了,这件事影响太大,别的不说,整个大明的勋贵,哪家手里还没有几条船?甚至许多勋贵就指着海贸吃饭呢,当初你爹想重新海禁,差点让朝中闹得无法收场!” 张太后听到儿子的话,立刻正色警告道。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哪怕朱瞻基是皇帝,但如果挡住所有勋贵们的财路,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不稳了,再加上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在海外虎视眈眈,说句不好听的,朱瞻基真要敢重启海禁,说不定 “母后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海禁是不可能了,只是一想到开海是瞻壑那小子给我挖的坑,我就忍不住生气!” 朱瞻基说到最后感觉胸口发闷,只得伸手拍了拍胸口,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看到儿子的举动,张太后也十分担心,当即伸手帮他抚背,等到朱瞻基这口气顺过来后,她这才再次劝道:“你啊,就少生点气吧,老二一家都已经去了天竺,只要你不出意外,他们父子就回不来,所以你一定要养好身体,绝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第735章 海伦的提议 “张兄、朱兄,祝你们一路顺风,保重!” 朱瞻壑站在码头上,郑重的向张忠和朱勇送行道。 “瞻壑你也保重,不要太过操劳了!” 张忠和朱勇站在船头,也向他拱手道。 随后船只启航,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缓缓离开了港口。 这次是大汉 看着渐行渐远的海军舰队,朱瞻壑也是久久不语,虽然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对于这次的远征,他还是没有什么把握,一切都要看张忠和朱勇他们的发挥了。 “殿下,那帮人上钩了!” 就在这时,刘苛忽然来到朱瞻壑身边低声禀报道。 “都查出些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好奇的问道。 之前刘苛发现大明锦衣卫在北征港活动,朱瞻壑没有让他把人抓起来,而是要查清楚这些人想做什么,必要时可以给这些人下套,现在总算是有结果了。 “前几天我们发现这些人想和作坊和军营里的人接触,于是我就让人假扮成作坊里的采办,外出时这些人果然上钩,主动上前与我们的人接触,几天下来混熟了,这才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原来他们是想搞一把新式的火枪!” 刘苛嘿嘿一笑解释道。 “果然如此,他们的野心倒是不小!” 朱瞻壑闻言也冷笑一声,对于这些锦衣卫探子的目的,他之前也有所猜测,最终想来想去,很可能还是燧发枪引起了大明的注意,现在看来果然是猜对了。 燧发枪就是北征港的火器作坊制作的,对于大明来说,能搞到生产燧发枪的工匠最好,但作坊他们进不去,火器工匠也从来不与外界接触,所以他们才盯上了燧发枪,只要搞到一个样本,以大明火器工匠的实力,仿制出来也并非难事。 “殿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帮探子大概十几个,为首的头目就住在港口的一家客栈里,对方化为大明的商人四处打探消息,要不要将对方控制起来,说不定可以从他嘴里挖到更多的消息?” 刘苛再次提议道。 “大明的锦衣卫也不傻,能派到大汉来的人,恐怕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小杂鱼,这样的人就算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朱瞻壑说到这里考虑了一下,随即这才吩咐道:“这样吧,你亲自去和那个小杂鱼接触一下,让他做我们的内奸,如果他同意就放他离开,如果不同意再抓起来也不迟!” “属下遵命!” 刘苛立刻答应道,随后就退了下去。 “我不喜欢这个人,整天阴恻恻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没想到刘苛刚走,站在朱瞻壑旁边的海伦就开口评论道。 “伱都来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清楚我们大汉的规矩吗,女人是禁止在任何与朝政有关的人和事上发表看法的!” 朱瞻壑扭头看了海伦一眼,这才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但我觉得这个规定很不合理,你们大汉的男女接受的教育不同,各自擅长的自然也不一样,如果一个女子从小和男子接受一样的教育,在政治上的表现肯定不会比男人差!” 海伦却有些不服气的争辩道。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汉,哪怕富贵人家的女子,也顶多是学一些《女训》《女诫》之类的书籍,甚至学诗词都会被人认为是不守妇道。 再加上女子被圈养在家中,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的见识都局限于小小的家庭之中,自然对政治方面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见解,因此历朝历代才会禁止女子干涉政务。 “有些道理!” 朱瞻壑闻言点了点头,没想到海伦来到大汉的时间不算长,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大汉的一些问题了。 “殿下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何不想办法解决呢?比如你一直为大汉的人口太少而烦恼,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女子也和男子受同样的教育,这样等她们长大后,肯定能涌现出一批人才的!” 海伦竟然郑重的向朱瞻壑建议道。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想要打破社会上的一些固有偏见和习俗,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瞻壑却叹了口气感慨道,做为一个穿越者,他的一些观念与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格格不入,但时代不会因他的观念而改变,他只能一边适应,一边从小事做起,一点点的改变这个时代。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你开办的小学不是在教学生读书吗,可只招一些男学生,如果也招一些女孩子的话,肯定会改变一些人的想法!” 海伦却认为朱瞻壑在找借口,甚至还把小学招生的事拿出来做例子。 “谁告诉你小学只招男学生的?” 朱瞻壑却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 “不是吗?之前我跟着你去小学好几趟,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学生!” 海伦再次不服气的反问道。 “小学招生根本没有限制性别,男女都可以报名,只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女学生坚持去上学!” 朱瞻壑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他这么说也不准确,小学开办后,的确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想去上学,有些甚至还得到父母的同意,但这少数的几个女学生进到学校,立刻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人说闲话,最后一般都是上了几天就不敢再去了。 “整个学校从老师到学生全都是男的,女孩在这种学校上学肯定会承担很大的压力,但如果有一个专门教女孩子的学校,肯定会有许多女孩愿意来上学的!” 海伦这时竟然提出一个十分超前的想法道。 “你的意思是说,建立一所女校?”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点他倒是没有想到,如果真建立一所女校,从老师到管理人员都由女子充当的话,应该会打消不少女子的顾虑。 第736章 内奸(上) 谢锋这几天深居简出,甚至吃饭都不去大堂,而是让伙计送到卧房吃。 上头交给谢锋的任务,他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是他还是有点贪心,想搞一把大汉的新式火枪回去,这样他也能立下大功,毕竟他这个总旗也熬了许多年了,如果没有功劳,这辈子恐怕也就到顶了。 手下的探子十分卖力,最近联系上一个火器作坊的采办,对方是个赌鬼,搞定这样的人再容易不过,所以谢锋甚至觉得,新式火枪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但事情越是顺利,谢锋反而越感觉有点不安,他也说不上原因,就是一种直觉,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为此他连门都不愿意出,生怕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这天下午,一个探子悄悄找到谢锋禀报道:“总旗,对方已经上套了,这次赌局让他尝了点甜头,像这种赌鬼肯定不会罢手,接下来就可以收网了!” 锦衣卫对付这种赌鬼很有一套,一般都是设个赌局,刚开始让对方尝点甜头,然后再一点点引诱对方越赌越大,最后当对方赌红眼时,哪怕输光了钱,也绝不会轻易下赌桌,而是会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押在赌桌上,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会拿去赌。 可以说只要是赌鬼入了局,就绝不可能脱身。 “嗯,你们办的不错,尽快收网把事情办好!” 谢锋有心收手,但又想着把新式火枪带回去的大功劳,最终还是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 探子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谢锋忽然叫住他道:“等一下,你们最近四处活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探子一愣,随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最终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事情办得很顺利,我们也都十分小心,并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谢锋却不放心的再次问道,连探子都感觉事情十分顺利,可越这样他就越是不放心。 “可疑的人或事……” 探子闻言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遥头道:“没有,绝对没有,兄弟们都不是 “好吧,你先下去吧,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来找我!” 谢锋无奈的挥手道。 探子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房间里也只剩下谢锋一人。 虽然探子说没有发现异常,可依然没有打消谢锋心中的怀疑,他也是从探子一步步走过来的,这些年走南闯北,可谓是见多识广,但经历越多,他就越是警觉,因为有时候危险就来自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所以谢锋在探子走后,一个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不停,有时候刚坐下,却又马上又站起来,似乎必须让自己动起来才能感觉到安全。 “不行,不能再等了,至少今天要换个地方!” 谢锋忽然决定道,他感觉住的这个客栈已经不安全了,必须要马上离开。 于是谢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来到柜台结了帐,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就悄悄的离开了客栈。 这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夜晚的北征港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水手,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走路都是歪歪扭扭,不时有人摔倒在路边,随即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谢锋本想回船上,但又觉得不安全,于是决定再找家客栈,毕竟港口每天进出这么多人,只要自己随便找个客栈猫起来,一般人也别想找到他。 大客栈人多,也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所以他干脆钻进小巷,准备找个小客栈暂时住几天,这几天也不能联系手下的探子,等确定安全了再找他们也不迟。 但是让谢锋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钻进一个小巷子,还没走多远,忽然只见巷子中间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腰板挺的笔直,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招惹的人。 谢锋看到这两个汉子也是心头一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后退,但这时后面也出现了两个黑衣汉子,一下子将小巷两头堵的严严实实。 看到这种情形,谢锋也是心头狂跳,甚至伸手摸向怀中的匕首,但最终他还是强忍着没有掏出匕首,而是装出一副假笑的招呼道:“几位大哥是哪条道上的,在下是从大明来的商人,如果几位缺钱,我愿意拿出几贯钱送给各位,就当是交个朋友!” 四个大汉并没有理会谢锋的话,这让谢锋也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见前面的两个壮汉往左右一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而当看到这个中年男子时,谢锋也是脸色大变,他在来之前,见过许多大汉高层的画像,其中刘勉和刘苛曾经都是大明锦衣卫的高层,因此他们两人也让谢锋印象深刻,而眼前出现的这个中年人,正是做过北镇抚使的刘苛。 “看伱的脸色,应该认识我吧,看来你们大明的锦衣卫还是老一套,出任务时,都会让探子看一看对方高层的画像,免得认错了人!” 刘苛看到谢锋的脸色大变,也是微微一笑道。 做为锦衣卫的高层,他对锦衣卫的手段实在太熟悉了。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在下只是来大汉做生意的商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谢锋虽然头皮发麻,但依然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嘴硬道。 “还不承认,你手下的那些探子,在神机营和火器作坊附近转了那么久,甚至还刻意接近作坊的采办,不就是想搞一把火枪回去吗?” 听到刘苛对自己的任务了若指掌,谢锋也装不下去了,一张脸上满是绝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不愧是做过北镇抚使的人,我们这些小喽啰,在你面前肯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想想真是可笑,上头派我们来,估计早就做好了让我们送死的准备!” 第737章 内奸(下) 谢锋在见到刘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今天自己死定了。 他在来大汉之前,上司就曾经叮嘱过他,遇到刘勉或刘苛这对叔侄,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不是这两人残忍,而是他们太熟悉锦衣卫了,只要被他们见到,很可能会被他们识破伪装。 本来谢锋还不相信,可是今天一见,刘苛几乎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连他来大汉的目的都猜到了,面对这样的敌人,谢锋除了等死根本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上司是谁?” 刘苛十分平淡的问道,看起来没有半点杀气。 “我叫谢锋,曾经在曾权曾百户手下做事,但后来曾百户被调往辽东,我现在的上司名叫何厚!” 谢锋也不打算狡辩,如实回答道,毕竟他太清楚锦衣卫的手段了,落到刘苛这种人手里,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这样也能少吃点苦头。 “曾权我记得,可这个何厚是哪来的,我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刘苛闻言也是一愣,他曾经执掌北镇抚司,只要是百户以上的锦衣卫官员,他几乎都见过,却从来不记得有个百户叫何厚? “您不知道也正常,因为何厚是现在的都指挥使徐恭上任后,新提拔起来的官员之一,现在锦衣卫几乎全都是徐指挥使的心腹,以前的那些老人,要么劝退,要么调到边境,相当于流放,说句不好听的,您如果现在回去,恐怕都找不到几个认识的人。” 谢锋再次回答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这位宣德皇帝还真是心狠啊,对以前的旧臣也不留半点情面!” 刘苛闻言也有些感慨道,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惜的,当初他和刘勉的心腹,在来大汉时都一起带上了,留在大明的都是和他们没什么交情的。 “刘镇抚使,您是大人物,在下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小人物,这次来大汉也只是打探消息,绝没有任何危害大汉之举,所以还请您看在咱们都是出身锦衣卫的份上,放过小人一马吧!” 谢锋也十分机灵,他感觉刘苛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杀心,于是立刻服软求饶道。 面对谢锋的求饶,刘苛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这才吩咐道:“你跟我来,别想耍什么招!” 刘苛说着转身就走,四个黑衣人也立刻把谢锋夹在中间,其中有人伸手从谢锋怀里掏出他防身的匕首,显然这些人都是锦衣卫,谢锋在他们手中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锋也只好收起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在刘苛身边,只见对方带他出了巷子,然后又上了一辆马车。 谢锋也被推进车厢,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防止他狗急跳墙,从而对刘苛不利。 另外两个黑衣人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谢锋想问对方要带自己去哪?但这时刘苛却闭上眼睛,显然不想说话,这让他也只好闭上嘴巴,心中也满是煎熬。 马车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刘苛先下马车,谢锋也跟着下车,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来到一处院子里,应该还在码头的范围,因为在这里还能听到外面的喧嚣声。 刘苛带着谢锋来到客厅,随后竟然让人准备了酒菜,这让谢锋都懵了,不知道对方这是演的哪一出? “谢锋,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刘苛让谢锋坐到自己对面,这才开口问道。 “总……总旗。” 谢锋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小小一个总旗,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毕竟在这位镇抚使面前差太多了。 “以伱的年纪,总旗的确低了点,有什么事情你们都要带人先上,有好处了却总被上头截胡,也真是难为你了!” 刘苛闻言摇了摇头笑道。 总旗算是锦衣卫最基层的官员,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位置,有好处了轮不上他们,有脏活累活却总要他们亲自去干。 “谢镇抚使体谅,在下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角色,这次惊扰到您,实在是罪该万死!” 谢锋陪笑道,他摸不清刘苛的想法,但感觉对方应该不会杀自己,因此这时也放松了许多。 “知道我为何要找你来吗?” 刘苛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这才向谢锋问道。 “小人不知,还请镇抚使示下!” 谢锋急忙站起来行礼道,他并不知道刘苛现在的官职,因此一直以对方以前的官职称呼刘苛。 “本来我发现你们这些人时,是想直接将你们扔到海里喂鲨鱼的!”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让谢锋也吓的全身一紧,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 “不过你们都是些小角色,哪怕杀了你们,也没什么大用,因此我觉得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刘苛这时忽然再次说道。 “多谢镇抚使,只要您能放过小人,无论让小人做什么我都愿意!” 谢锋已经被刘苛刚才的话吓破了胆,这时听到对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当即惊喜若狂的求饶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放你回去可以,但日后大明锦衣卫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 刘苛说到这里猛然一顿,抬眼看了谢锋一眼这才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您……您的意思是,让我做锦衣卫的内奸?” 谢锋声音发颤的问道,做内奸没什么,毕竟锦衣卫本来就是做这个人,但在锦衣卫内部做内奸,这可是个巨大的挑战,万一被人发现了,光是想想诏狱里的那些手段,都让人头皮发麻。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拒绝!” 刘苛声音淡然的再次道,只是这次的淡然之中,却带上了一丝煞气。 这让谢锋一下子冷静下来,现在就拒绝,也就意味着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相比之下,答应做大汉的内奸,至少可以活着回到大明,所以他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大人,我做内奸可以,但我只是个小小的总旗,平时也只能听命行事,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谢锋这时忽然又提出一个问题道。 第738章 女校(上) 回西京的马车上,朱瞻壑与海伦相对而座,中间摆放着一张棋盘,两人正在全神贯注的下着五子棋。 没办法,围棋太费脑子,朱瞻壑虽然会,但却不喜欢下,海伦虽然聪明,但暂时还没有学会围棋,因此这种简单易懂的五子棋显然更适合他们。 “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窗子,随后刘苛的声音传来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很好,他们走了吗?” 正在下棋的朱瞻壑闻言也微微一顿,随后这才抬头问道。 “还没有,对方的官职太低,只是个小小的总旗,我准备向他透露点情报带回去,让他立点功劳,最好能挤进锦衣卫的中层官员之中,这样日后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及时收到消息。” 窗外的刘苛再次回答道。 “不错,既然让他帮我们办事,就得给他点甜头,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再向我禀报!” 朱瞻壑点头道,这件事他也只是恰巧遇到,这才随手下了一步闲棋,至于有没有收获,那就不好说了。 “是,属下告退!” 窗外的刘苛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天天搞这种阴谋诡计,你也不觉得累吗?” 对面的海伦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开口吐槽道。 她觉得朱瞻壑什么都好,各方面都满足她对一个异国王子的幻想,可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就是朱瞻壑经常与刘苛商议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也是为了维护大汉的统治,但依然让她感到不适。 “累也没办法,一个帝国不但要有光明和伟大,同时也会有黑暗与血腥,就像是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优点,也会有缺点一样。” 朱瞻壑难得没有反驳海伦,而是叹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现在的生活,已经偏离了朱瞻壑穿越之初的打算,本来他只是想让朱高煦不要造反作死,这样自己也能做一个安安稳稳的王世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开始朱瞻壑以为是自己在推动着局势的变化,可慢慢的他却发现,其实是局势变化在推动着自己,使得他不得不做出更多的应对,结果最终就变成现在他远赴海外,日夜操劳的生活。 看到朱瞻壑情绪有些低落,海伦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壑才从回忆中醒来,看了身边的海伦一眼这才笑道:“难得你也有温柔的时候,这次回去之后,伱真的打算要建造一所女校?” 上次海伦指出大汉对女子的教育有问题,于是就有了建造一所女校的想法,对此朱瞻壑也十分支持,只是海伦却想亲自掌管这所女校,这让朱瞻壑也感觉出乎意料。 “当然,论学识,我可不觉得自己比你们大汉国子监里的教授差,至少在算学、天文学等方面,我还是很有优势的,所以我觉得管理一所女校还是不成问题的!” 海伦说着,挺起胸脯十分骄傲的道。 “我看你是不想一直做我的侍女吧?” 朱瞻壑却一语道破海伦的心思,她如果去管理女校,自然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天天侍奉在朱瞻壑左右了。 “我……哪有,我只是觉得以我的学识,做个侍女太可惜了,相比之下,女校更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才,如果女校建造起来,日后还能给大汉培养更多的人才,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女仆强多了?” 海伦小脸一红,但还是强自为自己争辩道。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朱瞻壑却感觉有点好笑,不过海伦的话的确提醒了他,大汉正值用人之际,男女虽然有体力上的差距,但并没有智力上的差距,如果培养得当,说不定真的能够涌现出一批女性人才。 而且大汉不像大明,做为一个新生的移民国家,大汉国内对女子的歧视已经轻多了,许多女人都可以经商、做工,毕竟男人不够用,女人自然也要分担一些事务。 当然这些女人大都不识字,能够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女校的出现,刚好可以弥补她们的短板。 想到这里,朱瞻壑再次对海伦道:“既然女校是你提出来的,交给你来管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谢谢殿下!”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海伦就十分激动的抱住朱瞻壑的手臂叫道。 “你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呢!” 没想到朱瞻壑白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女校可以交给你,但你也要把自己所学过的知识,尽量编写到教材之中,用于平时教学之用!” 朱瞻壑提了一个并不算难的要求,海伦的学识虽然比不上朱瞻壑,但也有独到之处。 “没问题,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藏私的!” 海伦当即答应道,在她看来,朱瞻壑的学识比自己强多了,他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是对自己的看重。 “那你对女校有没有什么规划,比如从哪里找老师,又打算如何招生?” 朱瞻壑这时也坐直身子向海伦问道,她既然接下了女校的任务,就必须要考虑清楚这些事。 “这个……” 海伦一愣,随后就见她的小脸涨的通红。 显然之前朱瞻壑说对了,她想负责女校,主要是不想再做女仆,毕竟贵族的骄傲让她不愿意低人一等,特别是面对朱瞻壑时。 所以海伦对女校这件事,也没有丝毫的准备,甚至她最初都没有想到,朱瞻壑会真的答应让自己负责这个女校。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朱瞻壑看到海伦的这副表情,也不禁以手抚额道,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显然根本没有任何的规划。 “女校肯定都是女子,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能招半个男人,毕竟大汉的国情如此!” 海伦这时终于冷静下来,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这句废话。 “还有呢?” 朱瞻壑继续追问。 “呃~” 海伦这时仰着脸想了半天,却感觉脑子空空,完全没有半点想法,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才十六岁,虽然受到良好的贵族教育,但却没人教过她该怎么管理一所学校。 第739章 女校(下) “殿下~,求求您教教我吧!” 马上就要到西京了,海伦却抱着朱瞻壑的手臂不停的撒娇道。 海伦好不容易从朱瞻壑那里要来女校,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而唯一可以教她的,也只有朱瞻壑了。 “你自己接的任务,肯定要靠你自己来完成啊,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列个条陈给我,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肯定会帮伱的!” 朱瞻壑却强忍着笑意故意说道。 “可是建立女校的 海伦都快急哭了,现在马上就要到西京城了,她却对女校没有半点头绪,到时朱瞻壑真把这一堆的事情全都交给她,恐怕她都得大哭一场。 朱瞻壑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不再逗海伦,而是再次笑着问道:“你确定要我教你?” “确定,十分确定,我错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殿下您不教我,说不定女校会被我搞的乱七八糟,到时只会让殿下您失望!” 海伦听到朱瞻壑松口,当即坐直身子,小脑瓜点的像是小鸡吃米似的。 其实把女校交给海伦,也真是难为她了,以她的年纪,放在后世还只是个刚上高中的小女生,哪怕这个时代的女子早熟,但海伦依然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一上来就让她从无到有的建立一所女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好吧,那我就给你讲一下建立女校的步骤。” 朱瞻壑说着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再次说道。 “建立女校, “为什么?学校不是只需要找个面积大的地方就行了吗?我看西京的小学都是这样,有些小学以前甚至还是墓地。” 海伦听到这里却不解的问道。 西京的小学最初只有两个,选址也很随便,一个是废弃的军营,另一个也差不多,后来又增加了几所小学,位置也都没什么可讲究的,只是在城中平均分布,尽量让周围的孩子能够就近入学就行了。 “别的小学选址可以随便,但女校却不能!” 朱瞻壑摇了摇头,随后这才解释道。 “受传统和习俗影响,大汉的百姓绝大部分都不愿意送女孩上学,哪怕愿意让女孩上学的少数人,也会担心女孩在学校的安全,幸好大汉的百姓对官府还是比较信任的,因此女校最好选在官府,甚至是皇城旁边,以此来增加百姓对女校的信任!” “有道理啊,如果女校就建在皇城旁边,会让人认为女校不但安全,而且还与皇家有关,肯定会有人更多的人愿意把家里的女孩送到学校!” 海伦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兴奋的拍手道。 “先别高兴的太早,选址只是 朱瞻壑却给兴奋的海伦泼了一盆冷水道。 “这个……” 海伦闻言也立刻苦着脸,大汉识字的女子实在太少了,贵族中倒是有不少女子识字,可人家怎么可能来学校教书? “要不殿下您下道命令,让那些贵族家的女子都来女校教书怎么样?反正她们闲在家里也没其它的事情做!” 海伦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出一个馊主意道。 “谁说贵族女子在家没事干,人家也需要学习不少东西的,有些甚至还要管家,而且贵族的家教更严,怎么可能同意让她们抛头露面,至于我下命令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我疯了!” 朱瞻壑白了海伦一眼,也只有像她这种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女生,才会想出这种办法。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我自己去教学生吧?” 海伦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都有些沮丧的道。 “笨蛋,你就不能别盯着那些贵族女子,还有一些女子同样也是识字的!” 朱瞻壑好心的提醒道。 “有吗?” 海伦瞪大眼睛问道,小脑瓜里也在拼命的想,可怎么也想不出这些女子在哪? “你平时就生活在宫里,难道不知道宫中的许多女官和宫女都是识字的吗?” 朱瞻壑无语,只得再次耐心的提醒道。 “我想起来了,宫里的女子的确是识字的,比如我认识的王司言,她就读过不少书,我能认识汉字,也多亏了她的教导!” 海伦闻言终于醒悟过来,当即兴奋的一拍巴掌道。 女官制度是朱元璋设立的,朱高煦来到天竺后,也同样设立了女官制度,宫中的宫女想要做女官,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识字,因此宫中女官甚至还设有学堂,让一些宫女闲着无事时,可以去学习识字,从而掌握一定的文化。 宫女们识字后,如果能做女官当然最好,就算做不了,日后出宫嫁人,识字的女子也比不识字的女子更加吃香,因此宫女们的学习热情还是很高涨的,至少大汉宫中的宫女,大部分都是识字的。 “明白就好,等回宫之后,我让人从这些宫女中挑一些学识不错的人,到时你用教材先给这些宫女上课,让她们掌握了教材的内容,这样老师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他有点后悔把女校交给海伦了,她什么都不懂,事事都要自己操心,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自己亲自负责呢。 “还有呢,还有呢,现在老师有了,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海伦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没用,这时再次兴奋的向朱瞻壑追问道。 没有办法,朱瞻壑只好耐下性子,给她讲解了一下开办学校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另外还有招生和管理等事务。 海伦虽然没有经验,但却十分聪明,朱瞻壑只要讲一遍,她立刻就记在心里,这也总算让朱瞻壑安慰了几分,至少这丫头还没有笨到家。 当天下午,朱瞻壑回到西京,海伦甚至都顾不上休息,立刻就要亲自去寻找女校的校址,最后还是朱瞻壑劝住她,因为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建,大汉的皇城的修建进度已经过半,外围的城墙,以及内部的几个主殿都已经完工,剩下的一些宫殿也正在紧张的修建之中。 修建皇城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皇帝的私欲,同时也是一种政治需求,比如皇城就分为前后两部分,其中后城是皇宫,也就是皇帝和妃嫔居住的地方,前城则是朝廷的各种政府机构,比如六部、太庙等等。 朱瞻壑带着海伦来到皇城的东边,这里有一道城门,城门的名字也是照抄的南京皇城,就叫东华门,当年东厂就设立在东华门旁边,因此才有了东厂这个名字。 现在大汉也同样设立了东厂,东厂的位置却不在皇城,而是与锦衣卫一样,都在城中拥有独立的衙门,东厂提督依然是曹雷,毕竟他是朱瞻壑的心腹,当初也跟着一块来大汉了。 东华门两侧也有不少的建筑,而且这些建造都是对外的,主要是设立一些皇城的附属机构,比如上面提到的东厂、印书局之类的,当然现在这些建筑都还是空的。 朱瞻壑带着海伦来到最靠近东华门的一套院落,只见这里全都是一排排新建的房屋,看起来十分的规整,虽然不好看,却十分实用。 “这里怎么样,足够你开办一所女校了吧!” 朱瞻壑指着这个院落说道。 这个院落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学校,但也有十几座房屋,而且刚开始女校招生的规模肯定不大,因此这些房屋已经可以满足前期的需求了。 如果日后女校的规模扩大,再寻找新的位置也不迟。 “殿下真的打算把这里做为女校?” 海伦满眼星星的打量着这座院落,一时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已经来大汉这么久了,自然知道皇城意味着什么,能够在皇城的城门边上拥有这么大的一套院子,这可是许多衙门都没有的待遇。 “这个世界有一半是女人,大汉想要把女人的力量发挥出来,自然要舍得下本钱,所以女校既然要建,那就建最好的,到时一炮打响,肯定会吸引更多的女子前来就学!” 朱瞻壑微微一笑解释道。 这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与其让那么多女子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还不如让她们走出闺房,参与到大汉轰轰烈烈的社会建设中来,毕竟现在蒸汽机都出现了,生产力也将迎来一个爆发期,到时会对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会形成巨大的冲击。 男女关系也不例外,比如后世出现的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等等,这些观念肯定都会陆续的出现,与其被动的接纳,不如现在就开始着手引导,这样对社会的冲击也会小一些。 第740章 阿丹港易主(上) 宽广无际的海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快速前行,高大尖利的船首斩开海浪,直指前方隐约可见的陆地。 “前面就是阿丹国了,也是我们的 张忠站在船头,指着前方的陆地向旁边的朱勇说道。 北征港距离阿丹并不算太远,从北征港到阿丹,和到狮子港的距离差不多,因此经过半个月的航行,前面的阿丹国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朱勇手持望远镜,也在打量着远处的阿丹港,只见在黑沉沉的大地上,一座港口横陈在那里,不时有船只进出,虽然也算是一座不错的港口,但远无法与北征港相比。 “没问题,按照情报,阿丹港的主力其实就是海军,除掉海军,陆上的力量并不强,只要我们能登陆,拿下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朱勇放下望远镜,拍着胸膛保证道。 在出发之前,朱瞻壑就给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收集,关于阿丹的军事力量,锦衣卫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因此朱勇和张忠这次也是有备而来,两人对于拿下这里,可以说是信心十足。 船队距离港口越来越近,张忠也下令让所有战船做好战斗的准备。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阿丹港中竟然有一支船队迎上前。 张忠刚开始还以为是阿丹的海军,所以他这边也都准备下令开火了,却只见对面来的船上载歌载舞,更有人吹吹打打,看起来并不像是打仗的,而是像来迎接他们的。 “这是闹的哪一出?” 朱勇看着这群前来迎接的船只也有些发懵,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阿丹人故意派来麻痹他们的? “我明白了,当年郑内宫下西洋的船队,曾经多次在阿丹港停靠,咱们的战船与郑内宫的战船相似,规模也差不多,所以他们以为咱们是郑内宫下西洋的船队了!” 张忠这时猛然反应过来道。 当初郑和下西洋,多次在阿丹港停靠,而且阿丹国主还派使节前去大明朝贡,并且多次带回丰厚的赏赐,因此阿丹国对大明的船队非但没有敌意,反而还十分期待。 张忠他们的战船本就与大明一模一样,虽然旗号有差别,但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阿丹国才会以为他们是大明下西洋的船队,自然没有任何的防备,甚至还派人出港迎接。 “原来如此,不过这么一来,反倒让我不好意思对他们用兵了!” 朱勇一拍脑门,随后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 “以前大明与阿丹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自然可以和平相处,但咱们却是带着任务而来,绝不能手软,顶多就是拿下阿丹国后,尽量善待这里的百姓吧!” 张忠却十分冷酷的道,无论阿丹国的人再怎么热情,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谁让阿丹国的位置不好,挡住了大汉远征埃及的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直接翻脸还是虚与委蛇?” 朱勇也点了点头,随后又向张忠问道。 “既然对方欢迎我们的到来,那就利用好这个机会,先麻痹他们,等进入港口后,再直接出兵控制他们的港口!” 张忠很快做出决定道,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一个优秀的将领,自然要懂得顺应局面,做出适合的改变。 朱勇对张忠的决定也十分赞同,于是立刻派人前去与对方的人接触,并且假装自己就是从大明来的船队,这次进港要休整一段时间,并且与阿丹国进行交易。 阿丹国的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因为当初郑和来了六次,每次的船队规模都十分庞大,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可以把阿丹国灭国。 但郑和却没有这样的做,当然主要也是阿丹国比较友好,并没有拒绝郑和的船队入港,而且事后双方的交易也十分愉快,每次郑和船队的到来,都能为阿丹港带来巨额的财富。 因此阿丹国的人早就麻痹大意了,现在只想着和“大明”的船队交易,然后赚取巨额的财富,根本没有想过会有危险。 所以阿丹国在与张忠的使者接触后,也十分愉快的在前面引路,带着船队进入港口,甚至还特意划出一片码头,给张忠他们登陆之用。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张忠和朱勇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进入到阿丹港,等到港口的人欣喜的带着钱财与货物,准备与船队交易之时,张忠与朱勇手下的军队也终于露出了獠牙。 最先是张忠忽然下令,船上的火炮将炮口对准了码头,紧接着朱勇率领手下的神机营登陆,迅速控制了码头上的所有人,并且接管了港口。 在这期间,阿丹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因此大汉的军队也几乎没遇到什么反抗,等到阿丹港口的驻军想要反抗时,朱勇的军队却已经杀到,几排火枪下来,这些阿丹国的军队也迅速投降。 港口失陷,接下来朱勇就率领着大军杀向港口背后的城市,这时阿丹国的官员也终于反应过来,但却已经晚了。 朱勇率领着军队杀到王宫,并且迅速击败王宫的守军,进入王宫想要抓住阿丹国的国王。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阿丹国王的妻子儿女都在这里,但唯独不见国王,于是朱勇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希望可以找到阿丹国王的下落,结果在搜寻了几遍后,却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阿丹国王那思儿乘着一条商船,在一个心腹将领的保护下,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的驶离了阿丹港。 当朱勇的军队杀入王宫时,那思儿并不在王宫,因为他听说大明下西洋的船队又来了,所以十分高兴的准备带人亲自去迎接,结果走到半路时,却忽然被告知,这支大明的船队竟然忽然出兵控制了港口,并且向城中杀来。 那思儿本想抵抗,但朱勇的动作太快,很快就夺取了王宫和城市的一些关键位置,那思儿看到大势已去,只能选择逃亡出海。 第741章 阿丹港易主(下) 大汉的军队突袭了阿丹港,港口中的许多商船纷纷外逃,毕竟这可是打仗,万一波及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太倒霉了。 阿丹国王那思儿乘坐的船,就混在这些商船之中,现在的他换上长袍,头上也戴着长巾,就算认识的人,恐怕现在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那思儿这时站在船尾,看着越来越远的阿丹港,神情中也满是悲伤,那里是他的国家,可是现在却被敌人占据,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一向友好的明人,会忽然袭击他的国家? 就在那思儿悲愤之时,忽然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快步上前禀报道:“国王,我们上当了,那些根本不是大明的战船!” “什么?他们不是大明?那他们是谁?” 那思儿闻言也震惊的大叫一声,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中年人问道。 这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名叫克立,是阿丹国最勇猛的将军,他曾经是那思儿身边的亲卫,因此深受他的信任,这次要不是克立及时找到他,然后带他乘船出海,恐怕那思儿现在已经成为敌人的俘虏了。 “我刚才已经派人向周围的商人打听过了,这些战船来自大汉,不过大汉的皇帝是大明皇帝的儿子,多年前率兵占据了天竺,所以他们的战船与大明的战船几乎一模一样!” 克立回答道。 “原来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汉!” 那思儿闻言也猛的一拍脑袋,他们距离大汉不算远,乘船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抵达,但他只是听说过大汉,偶尔也会有大汉的商人来港口做生意,却 “国王,听说连强大无比的帖木儿帝国,都败在这个大汉的手中,黑羊王朝和奥斯曼也争相与大汉交好,咱们实在招惹不起这样的敌人啊!” 克立这时面带绝望的再次向那思儿禀报道,哪怕他再怎么勇猛,可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现在只感到无比的绝望。 “既然大汉都已经这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这种小国?” 那思儿闻言也气的直跺脚,他们阿丹只是个小国,平时靠着港口赚一点税收,与帖木儿那样的国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那些大汉人才知道!” 克立面带悲愤,随后他再次抬头看向那思儿问道:“国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又该去往哪里?” 那思儿这时也露出迷茫之色,他们阿丹只是个小国,港口就是他们的根本,现在港口没有了,他也失去了容身之地。 当然阿丹再小,也是个国家,周边还是有几个交好的国家或势力的,但那思儿很清楚,惹上大汉这种强大的敌人,以前朋友根本靠不住,自己如果真去投靠他们,说不定 “我们去大明!” 那思儿最后忽然一咬牙做出决定道。 “去大明做什么?” 克立闻言满脸震惊的问道。 “大明的船队对我们十分友好,我们也曾经向大明上贡,据我所知,大明对上贡的国家都视为番属,不但不会出兵攻打,甚至还会提供一些保护,现在咱们受到攻击,自然可以去大明让他们主持公道!” 那思儿这时也冷静下来分析道。 “可……可大汉皇帝是大明皇帝的儿子,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咱们去大明,人家会管吗?” 克立却再次震惊的问道,他们并不知道,现在大明的皇帝早就换人了。 “大明肯定会管了,我和明人接触过,他们最要面子,只要咱们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大明皇帝至少也会给咱们一些补偿!” 那思儿沉声说道。 其实那思儿心里也没底,但现在他无依无靠,与其这么在海上漂泊,还不如赌一把,以大明之前对待他们这些番属国的态度,他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阿丹城中,朱勇已经派人将整个城市的内外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能找到那思儿的踪迹,这时才他惊觉,对方很可能已经逃亡出海了。 “张兄,那思儿跑了,很可能已经出海,要不要派船只前去拦截?” 朱勇立刻找到张忠问道。 “不用,那思儿虽然是阿丹国王,但他的死活并不影响大局,毕竟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妻子儿女却都在咱们手中!” 张忠却淡定的摇了摇头,随后就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 对于阿丹的处置,张忠和朱瞻壑早就已经商量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本来最初是要用到那思儿的,但现在他逃了,用他儿子也一样。 先是张忠让人在城中宣布,大汉此次并不是为了侵略阿丹而来,而是因为那思儿对大汉不敬,所以大汉才略施薄惩,而接下来大汉将在阿丹驻军,以维持阿丹的秩序。 不过大汉并不会直接统治阿丹,而是立那思儿的儿子为新王,同时整个阿丹国内一切如常,甚至连港口的管理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大汉的官员。 随着张忠发布的这些命令,阿丹国人虽然将信将疑,但面对大军压境,他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而接下来大汉的军队也的确信守承诺,一没有骚扰百姓,二没有抢劫财物。 最重要的是,那思儿的妻子儿女也都没事,原来的大王子阿里克接任王位,虽然阿里克才十二岁,但毕竟是阿丹国的正统。 另外阿丹国内的一些大臣,也没有被清算,依然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甚至可以进王宫参见新王。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阿丹国的军队,因为大汉占据这里之后,立刻就解散了阿丹国的所有军队,由大汉的军队接管全国的军事,其实阿丹国本来也没多少军队,毕竟除了港口这里,阿丹国就没有其它的土地了。 阿丹国名义上虽然没有灭亡,但军事被接管,港口关键的事务也被大汉的官员接手,从事实上来看,阿丹国其实和亡国没什么两样,至于新王更是大汉手中的傀儡,等到阿丹人习惯了大汉的统治后,新王迟早都要被废掉的。 第742章 女校的招生 “跟着老师念:1、2、3……” 女校的一间教室里,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指着黑板上的数字,正在教学生们跟着自己念。 不过教室里的“学生”却是十分安静,因为这些所谓的“学生”,其实全都是稻草人,一个个穿着小衣服坐在椅子上,猛一看还有点吓人。 “怎么样,我的办法不错吧?” 海伦指着教室里正在教学的女老师,以及下面安静如草的学生们,一脸得意的向朱瞻壑说道。 “实况模拟教学,你还真会想办法!” 朱瞻壑看着教室里的情形,也是哑然失笑道。 老师并不是谁都能做的,新老师特别容易紧张,比如面对学生时甚至说不出话,更别说教学了,现在女校还没有开始招生,海伦用这些稻草人代替学生,用来锻炼老师,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那是当然,我虽然不像你那么有经验,但至少还算聪明,这些老师在我的调教下,已经可以胜任教学的任务了!” 海伦说着双手叉腰,小脸上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 “好吧,你的确挺聪明的,但不要骄傲,现在只是把女校的基础打好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招生和教学,到时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别怪我拿伱是问!” 朱瞻壑故意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 “没问题!” 海伦信心十足的说道,不过话刚一出口,她就有些尴尬的向朱瞻壑问道:“那个……接下来招生该怎么招?” 对于海伦时不时的掉线,朱瞻壑都已经习惯了,在女校这件事上,大方向都是朱瞻壑来做决定,海伦顶多就是在朱瞻壑制定的框架下,发挥一点小聪明。 不过海伦也有优点,那就是学习能力强,朱瞻壑交待给她的事情,她不但很快就能掌握,而且还能举一返三,这也是朱瞻壑对她最满意的地方。 “招生的事很简单,直接让人在城中张贴榜文就行了,但问题是,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家的女孩送到女校呢?”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看向海伦,似乎是故意在考考她。 海伦闻言也一下子皱起眉头,哪怕是女校,但想要招生也不容易,因为传统和习俗的力量,使得大汉的许多女子都只能困守在家中,想要让她们打破世俗的走出家门,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要不我写一篇文章,发表在报纸上,详细的介绍女校的情况,以及女子受到教育后,会有哪些发展前途,这样应该能吸引一些人吧?” 海伦考虑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道。 她自从学习了汉语,并且能读会写后,就迷上了看报纸,大汉的几种主流报纸,她也每天都看,所以她觉得报纸是个宣传女校的好办法。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看报也是有门槛的,至少得识字的人才能看懂报纸,对于那些不识字的人,你写的再精彩也没用,而且区区一篇文章,就算写的再好,恐怕也很难改变绝大部分人的固有想法!” 朱瞻壑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又指出海伦这个办法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那怎么办?” 海伦一下子没有了主意,于是习惯性的向朱瞻壑求助道。 “记住一句话: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朱瞻壑没有直接告诉海伦办法,而是提示对方道。 “榜样?” 海伦听到这个词后,仔细的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眼睛一亮道:“殿下你的意思是说,可以让某个有名的女孩进入女校读书,从而起到示范的作用,让更多的人心甘情愿的把家里的女孩送到女校来?” “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可是我从哪找来这个做为榜样的女孩呢?” 海伦却皱着眉头再次问道,她平时活动的范围并不大,除了宫里的人,还真没机会接触其它人。 “笨蛋,整个大汉最有名的家庭是谁家?” 朱瞻壑伸手点了一下海伦白净的额头,再次提示道。 “那肯定是……” 海伦说到这里瞪大眼睛看向朱瞻壑:“你们家!” “没错,我女儿也五岁了,虽然上学早了点,但也没什么坏处,如果她来女校上学的话,别的不说,肯定会打消不少人的顾虑!” 朱瞻壑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道。 他和孙若微生的女儿今年刚好五岁,名叫朱清宜,从小就长得粉嫩可爱,继承了她母亲孙若微的美貌。 “太好了,殿下如果愿意把女儿送到女校当然最好不过,只是……” 海伦兴奋的说到最后,忽然又冷静下来,抬眼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问道:“只是孙侧妃会同意吗?” “若微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和她说的!” 朱瞻壑当即摆手道。 其实他之所以想让女儿来女校学习,也和孙若微有关,相比于常思宁,朱若微不太会教孩子,现在朱清宜年纪虽小,但已经被孙若微宠的有点过分了。 朱瞻壑可不想养出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儿,所以才想让女儿进入女校学习,这样和孙若微接触的时间少了,也能少受一些影响。 “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郡主来女校,到时我亲自教她!” 有了朱瞻壑的承诺,海伦也欣喜若狂的再次道。 “你教清宜可以,但不要对她特殊照顾,就当她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否则对她的教育没什么好处!” 朱瞻壑却郑重的提醒道。 在儿女的教育上,朱瞻壑可是不敢有半点马虎,毕竟这不但关系到自己儿女日后的人生,同时也关系到大汉的江山社稷。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郡主教育好的!” 海伦再次信心十足的道,现在朱瞻壑的女儿是郡主,以后还会是大汉的公主,连公主都是自己的学生,说出去简直太有面子了。 光是看海伦脸上的表情,朱瞻壑都能猜出她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对于女校,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到底,把女儿送到女校,即能加强对她的教育,又能为女校打响招牌,绝对是一举数得的办法。 第743章 皇家小学 离开女校,朱瞻壑回到东宫,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孙若微,而是找到了常思宁,然后将准备把女儿送到女校学习的事告诉了她。 “夫君你也太草率了,清宜是孙妹妹的女儿,就算要送到女校,也要事先和她商量一下吧!” 常思宁听完朱瞻壑的话,却有些埋怨的道。 “清宜也是我的女儿,送她去哪里上学,难道我就不能做决定吗?” 朱瞻壑却嘴硬道。 “夫君当然可以决定,要不我这就把孙妹妹找来,你就用这个理由来说服她?” 常思宁白了朱瞻壑一眼反问道。 “这个……我觉得这种事由我来说不合适,不如还是由娘子你来说吧!” 朱瞻壑却厚着脸皮笑道,他怕孙若微知道后,会和自己耍小性子,万一再跑去韦皇后那里告自己一状,至少一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就知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夫君肯定会 常思宁撇了撇嘴再次道。 “能都多劳嘛,思宁伱最有办法,肯定能说服若微的!” 朱瞻壑也不再嘴硬,直接拍妻子的马屁道。 “办法倒是有,就是需要夫君你点头!” 常思宁也不再为难朱瞻壑,其实她刚才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办法?思宁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拒绝!” 朱瞻壑立刻保证道。 “既然清宜要上女校,那不如让祁铭也上学,毕竟他长大了,也是时候正式进学了,与其找先生在宫里单独教他,不如让他和清宜一样,到外面上学!” 常思宁语气舒缓的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让祁铭也去女校?” 朱瞻壑听到常思宁的话却大吃一惊,脑子里全都是贾宝玉进大观园的画面,自己要是养出这么个玩意,那大汉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 “你想什么呢,我说让祁铭去外面上学,又不是让他和清宜一起去女校,最好是单独建一所学校,专门让祁铭这些皇族或贵族子弟上学,这样也更安全。” 常思宁无语的提醒道。 “这个想法不错!”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眼睛一亮,建一所贵族小学,到时不但皇家的子弟可以一起上学,其它贵族、官员家的子弟,也可以送进来。 至于贵族小学的教学质量,只要严加管理,应该不会太差,另外还可以为这些出身不凡的孩子提供一个社交的机会,特别是像朱祁铭这个皇长孙,能让他接触更多的人,避免从小长于深宫的妇人之手。 “夫君若是同意,那我就把孙妹妹叫来,到时两个孩子都外出上学,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常思宁这时再次一笑道。 “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相比女校,建这个贵族小学就容易多了,老师都是现成的,可以从各个学校设计,也能从国子监挑选一些,至于位置,女校在东华门,这个贵族小学不如就放在西华门那边,刚好一边一个,也显得咱们大汉对教育的重视。”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甚至连学校的位置都想好了。 看到朱瞻壑答应,常思宁也立刻派人请孙若微过来,然后把两个孩子都要外出上学的事告诉了她。 孙若微虽然有点意外,但既然连朱祁铭都要外出上学,她自然也点头答应,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而朱瞻壑在 其实国子监本身就是一所贵族学校,大汉这边还松一些,许多普通人也能进入国子监学习,但在大明那边,国子监的学生个个家世不凡,普通人除非得到贵族的推荐,否则绝不可能进入国子监学习。 不过国子监更像是一所贵族大学,进入国子监的学生,都已经具备了基础的知识储备,而朱瞻壑现在要建的贵族小学,则是一个启蒙学校,与国子监并不冲突。 郑礼也没想到,朱瞻壑会把儿子交给国子监,因为现在建造的所有小学,实际上都归国子监管理,而皇家的教育一般都是召一些饱学之士入宫,给皇子皇孙单独教学,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一想到皇长孙也在国子监名下的学校接受教育,郑礼也十分激动,因此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抽调最好的老师,以最快的速度将贵族小学建造起来。 郑礼也没有吹牛,仅仅半个月时间,他就已经将这所贵族小学的框架给搭建起来了,老师也都是从各个学校抽调来的精英。 朱瞻壑也亲自给这所小学命名为皇家小学,相对应的,女校也被称为皇家女校,不过女校的招生范围更广,普通人也可以报名。 这段时间海伦一直在忙女校招生的事,为此她甚至亲自给多家报纸写了招生的文章,介绍了女校的教学条件和设施,另外还有女子上学的优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太子朱瞻壑的女儿也将进入女校学习,这个消息一出,也在京城引发了轰动,毕竟女子上学本就是一桩奇闻,太子的女儿也要上学,更是奇中之奇。 朱瞻壑在大汉的名望,甚至比朱高煦都高,因为来大汉的移民,绝大部分都是朱瞻壑亲自经手的,特别是那批来自山东的流民,朱瞻壑对他们更是有救命之恩。 因此朱瞻壑的女儿要进入女校上学这件事,也让所有人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这事有点荒唐,有些人却觉得自家女儿如果能和太子的女儿一同上学,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相比于女校引发的轰动,皇家小学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主要是这件事和普通人无关,因此皇家小学的事,也只在一些贵族和官员之中流传。 谁都知道,朱祁铭是朱瞻壑的嫡长子,只要不出意外,日后就是大汉的太子和皇帝,如果自家的孩子能够陪伴朱祁铭一起读书长大,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情谊就千金难换,因此皇家小学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让许多人更加期待。 第744章 兴国公府的家事 兴国公府,国公夫人李氏召来几个儿媳在内宅中的客厅议事。 “你们都听说了吧,太子成立了一所皇家小学,太子的长子也会送到里面读书,另外还招收一些贵族子弟,咱们家几个年纪合适的孩子,要不要送过去?” 李夫人扫视了一下厅中的几个儿媳,十分随意的问道。 这位李夫人也是出身显贵,她祖父和父亲都曾经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做过一地的指挥使,后来嫁给张兴漂泊半生,直到前几年才终于妻凭夫贵,成为大汉少有的几位国公夫人之一,张兴也总算是兑现了他年轻时的誓言。 “去!肯定要去,我家老五才九岁,正符合小学的要求,娘您可得帮我们一下,直接把老五送进去就行!” 大儿媳这时兴奋的站起来道。 “呦,大嫂您还真会说笑,老五又不是您亲生的,一个庶出的孩子,送到小学就不怕被人笑话?” 没想到大儿媳的话音刚落,最小的四儿媳就立刻轻飘飘的嘲讽道。 “庶出怎么了,就算是庶出,那也是长房的孙子,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大儿媳闻言大怒,瞪着弟媳反骂道。 她丈夫是嫡长子,但大儿媳的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儿,剩下的五个儿子全都是小妾生的,虽然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也和她最亲,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平时免不了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呵呵,我们五房也是嫡出,我儿子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才是真正的嫡长孙,而且他年龄也合适,也只有他才最适合去陪太子的长子读书!” 五儿媳却丝毫不怒,反而淡淡的撇了大儿媳一眼,然后这才向李夫人道。 对于老大和老五媳妇之间的吵闹,李夫人也都习惯了,甚至二儿媳、三儿媳和四儿媳也都坐在一旁看戏,因为兴国公五个儿子,其中老大和老五都是李夫人嫡出的,剩下的三个都是庶出,她们一般不掺和大房和五房的争吵。 “母亲,像这种事情都是长房优先,所以自然应该我们家老五去!” 大儿媳是个急性子,听到五儿媳的话,也急忙向李夫人再次道。 “行了,天天就只见你们两个吵来吵去,就不能安生一会?” 李夫人也被两个儿媳气着了,当即一瞪眼睛怒斥道。 “儿媳错了,母亲息怒!” 两个儿媳一看李夫人生气,当即认错道,其它三个儿媳虽然没说话,但这时也只能跟着认错,没办法,谁让她们的丈夫不是李夫人亲生的。 李夫人这时却余怒未消,只见她扫视了一下几个儿媳,这才开口道:“你们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天天盯着家里的爵位,以后有什么出息?伱们也不看看咱们大汉的公侯们,有几个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爵位的,还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李夫人的一通训斥,让几个儿媳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最后李夫人看到几个儿媳都不敢说话了,这才舒缓了一下语气继续道:“这次皇家小学招生,并没有限制人数,先报名并且合格的孩子,都可以入学,但人家也说了,孩子进到小学,一切都得听老师的,如果太过顽劣,那些老师教训起来可不会手软,你们都想清楚!” “母亲,小学里的老师真敢打公侯家的孩子?” 大儿媳闻言忍不住再次问道。 贵族家的子弟一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哪怕犯了错,长辈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特别是她们这些女人,绝大部分都对孩子十分娇纵,所以听到自家的孩子在小学要受人管教,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打不打的先不说,但小学可不是让孩子玩闹的地方,而是学习的地方,太子那边已经派人说了,学校的管理十分严格,如果达不到要求,甚至可能会让孩子退学,到时如果咱家的孩子被退了回来,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李夫人再次扫视了一下几个儿媳道。 她这是在警告几个儿媳,就算孩子送到了小学,也别太放纵,如果谁家的孩子被赶回来,丢了国公府的脸,到时可没她们好果子吃。 几个儿媳也都明白婆婆的意思,当即都小心翼翼的点头称是。 “对了,除了皇家小学外,还有一所皇家女校也在招生,太子的女儿也会在女校上学,咱们家的几个女孩也送过去吧!” 李夫人这时忽然提到了女校的事。 “母亲,女孩外出上学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二儿媳终于犹豫了一下问道。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对于女校这件事,也本能的有些排斥。 “没什么不合适的,咱们虽然都来自于大明,但大汉在异土立国,许多地方都要做一些改变,女校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连太子的女儿都去女校了,咱们有什么可怀疑的?” 李夫人不愧是国公夫人,见识也远超一般的女子,对于女校这件事,她甚至比年轻的儿媳们更能接受。 “母亲说的是,太子家的小郡主才五岁,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咱们家的女儿若是能和小郡主做玩伴,日后就算是嫁人也不怕受人欺负!” 大儿媳这时再次插嘴道,她没有儿子,但却有女儿,其中大女儿年纪大了,肯定不能去女校,但小女儿还不到十岁,倒是可以送到女校试试。 听到大嫂这么说,二儿媳也没有反驳,而是改口赞同,其它儿媳也都没意见。 类似于兴国公府这样的事,整个西京不少官员的家中几乎都在上演,当然真正有资格上皇家小学的官员,也只限于一些文武官员的高层,级别低一点都不可能。 另外就算是有资格上,家中也可能没有年龄适合的孩子,而且皇家小学有规定,只能是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他们想推荐外人都不行。 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朱祁铭的安全考虑,毕竟做为未来的太子,他的安全甚至关系到大汉的稳定,所以就算是外出上学,整个学校的师生也要受到严格的筛选。 第745章 宁安公主 皇家小学和女校几乎是同时招生,前来报名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相比之下,朱瞻壑更关心女校,毕竟它的招生存在着太多变数。 所以朱瞻壑也特意抽出时间,来到女校看一下招生的情况,当看到不时有马车来到校门前,然后一个个小女孩被家人带着进入学校报名时,他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我女儿的号召力还是挺强的,这么多人都愿意来报名!” 朱瞻壑看到这么多人来报名,也不禁欣慰的道。 “报名的人倒是不少,但真正冲着公主来的人却不多!” 没想到旁边的海伦却一脸郁闷的道。 “什么意思?” 朱瞻壑一愣,随即这才问道。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谣言,说女校主要不是为了让公主读书,而是想给皇族子弟培养儿媳妇,比如你儿子未来的妃子,很可能就会从女校中挑选。” 海伦一脸无语的回答道。 她开办女校,主要是想让更多的女孩子能够识字,从而发挥自身的才能,长大后能够自食其力,不必依附于男人生活,结果现在倒好,女校一下子成了皇家或贵族培养儿媳妇的地方了。 “这……” 朱瞻壑闻言也有点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了,其实如果女校真能培养出一些出色的女子,到时给儿子挑妻子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过不管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至少让我们女校的招生比较顺利,只是我也发现一个问题。” 海伦说到最后再次皱起眉头。 “什么问题?” “今天来报名的女孩,绝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家的女孩很少,这么下去的话,我们女校干脆也改名叫贵族女校算了。” 海伦双手一摊再次无奈的道。 “这也正常,普通人家顾虑更多,比如有些人家的女孩,六七岁就要帮着家里干一些家务,而且他们也不认为女孩有必要去读书识字,自然也不愿意送她们来女校。” 朱瞻壑叹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别说女孩了,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男孩,同样也要从小干活,甚至大一点的男孩,完全可以顶半个壮劳力,因此就算西京城中已经扩建了几所小学,但能够接受教育的男孩,可能连一半都不到。 “这倒也是,普通人家的眼界有限,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不明白女孩上学的重要性。” 海伦也有些感慨的道,这段时间为了筹备女校,她也做了许多的调查,这也让她的眼界大开,不再只局限于自己贵族的身份,而是看到了更多普通人的生活。 “没想到女校还没开学,你倒是学会了许多,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成熟了!” 朱瞻壑对海伦的变化也大为赞叹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要做皇家老师的人,没点本事怎么教学生?” 海伦听到朱瞻壑的夸赞当即挺起高耸的胸脯,一脸骄傲的表情道。 “你要搞清楚,伱只是我女儿的老师,不是什么皇家老师!” 朱瞻壑一拍脑门,这个女人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郡主不就是皇家的人吗,我是她的老师,当然就是皇家老师!” 海伦才不管这些,直接往自己脸上贴金道。 朱瞻壑无语,不过她这种阳光乐观的性格倒是挺不错的,希望能对女儿产生正面的影响。 仅仅两天时间,女校就已经招满了学生, 而在这一百八十名学生中,超七成的女孩家庭都是非富即贵,真正的普通人家的女孩还不到三成。 当然了,因为报名的时间只有两天,后来还有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来报名,但因为学校已经招满了,机会已经错过,只能等下一年了。 相比于女校这边,皇家小学的招生更加顺利,因为这所贵族小学本来就没打算招太多的人,设置了极高的门槛,只有公侯家的子弟,以及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孙才能入学。 而且这些学生在报名时,还要经过严格的考核,防止一些性格顽劣,或智力有问题的孩子进入学校,其实整个皇家小学的人,都算是朱祁铭的陪读,只是规模和人数比以前大了许多。 所以这所皇家小学的 不过朱祁铭做为皇孙,也只有在分班上才有这么一点特权,其它方面朱瞻壑特意吩咐过郑礼,让他不要对朱祁铭搞特殊化,平时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甚至朱瞻壑还亲自送给皇家小学一把戒尺,要是朱祁铭没写完作业,也是要被打手心的。 “我也要上学!我也要上学……” 东宫之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抱着朱瞻壑的手臂不停的摇晃,一张小脸上满是委屈。 “别晃了,你能不能上学我可管不了,你得回去问问母后!” 朱瞻壑被小丫头晃的头晕,只能强忍着解释道。 这个小丫头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朱高煦来天竺后,唯一一个出生的孩子,因此格外受朱高煦的宠爱,韦皇后也对她十分喜欢,亲自带到身边抚养,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其实和亲生的也差不多。 “我不管!我不管!清宜都可以去上学,我当然也可以去,否则谁陪我玩?” 小丫头蛮不讲理的道。 “搞了半天,宁安你去上学就是为了找清宜玩啊?” 朱瞻壑有些无语的道,这丫头的封号为宁安公主,因此平时都以封号称呼。 “上学不就是为了玩吗,大哥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去找父皇告状,说你欺负我!” 宁安公主显然被朱高煦夫妇给宠坏了,这时双手叉腰,一副刁蛮公主的模样。 “你还敢威胁我?” 朱瞻壑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眼睛一瞪,假装怒道。 “你们兄妹两个吵什么呢?”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朱高煦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第746章 抵达埃及 “父皇,大哥他欺负我!” 宁安这丫头恶人先告状,小跑着冲上前,一头扎进朱高煦的怀里撒娇道。 “谁欺负你了?” 朱瞻壑哭笑不得,这丫头干啥啥不行,告状倒是 “就是你欺负我了,你不让我上学,却让清宜上学,根本就是偏心,只心疼女儿不心疼妹妹!” 宁安这丫头一张小嘴着实厉害,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玩得那叫一个溜。 “好了好了,宁安伱要是想去上学的话就去吧,父皇给你做主了!” 朱高煦拍了拍宁安的小脑瓜道。 “太好了,谢谢父皇!” 宁安闻言兴奋的大叫一声,跳起来抱着朱高煦的脸颊亲了一下,随后又向朱瞻壑示威的一仰下巴,这才欢欢喜喜的跑出去找侄女清宜去玩了。 “父皇,您让宁安去女校,这不是给女校添乱子吗?” 朱瞻壑一脸无语的向朱高煦道。 就宁安这种刁蛮的性子,朱瞻壑真怕她去了女校欺负别人。 “放心吧,我让你娘派个女官跟着宁安,肯定不会让她太过分的,而且她去上学也好,免得天天呆在宫里,都被你娘给宠坏了!” 朱高煦大大咧咧的一摆手道,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太过娇纵,但他却不承认是自己宠坏的,反而把责任推到韦皇后身上。 “行吧,您要是舍得送,那我就让女校那边管的严一点,免得她惹祸!” 朱瞻壑说话时,脑子里已经想到要给女校送点东西了,皇家小学那边为了管教儿子,他已经送了一把戒尺,这次女校那边一把戒尺恐怕不够,最少得十把起送! “对了,你办的这两所学校,可在朝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甚至还有人上书反对!” 朱高煦说着找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下,拿起朱瞻壑桌子上的茶壶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哪怕做了皇帝,他还是一副武将的做派,唯一的区别就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又是都察院那帮人?” 朱瞻壑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都察院那帮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只知道怼人的家伙外,恐怕也没有其它人会对两所学校有意见了。 不过朱瞻壑这次却猜错了,只见朱高煦摇了摇头道:“不光是都察院,还有礼部和吏部等,他们主要是对女校不满,毕竟女子上学这种事,还是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这些人都是死脑筋,也不想想咱们大汉的人口这么少,如果还让接近一半的女子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岂不是太浪费人力了吗?” 朱瞻壑很是无语的道。 其实这个道理许多人不是不懂,甚至之前海伦为了招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时,就直接讲明白了女性上学的必要性,但有些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因为看不惯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上学,所以才会上书反对。 “你也别生气,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也有不少人支持,比如杨士奇为首的内阁,就对女校的事十分赞同,这也压制了那些反对的声音,另外朕也十分支持你,所以让宁安也去女校,至于那些反对的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朱高煦呵呵一笑再次道。 其实以前朱高煦也看不起女人,总觉得她们除了生孩子一无是处,但人身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现在他身为皇帝,又苦于大汉的人口太少,因此对女子受教育这件事也不再反对,如果真出现一些女性的人才,对大汉也只会有益无害。 “谢父皇体谅!” 朱瞻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朱高煦让宁安去女校,竟然还有这种用心,于是当即向朱高煦道谢。 “行了,咱们父子间还有什么客气的?” 朱高煦一摆手,随后再次向朱瞻壑问道:“张忠和朱勇走了这么久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刚刚接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拿下阿丹,并且暂时在那边休整,另外也是在等奥斯曼人的消息,到时双方约定时间,共同进攻埃及!”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他也是前两天才接到的消息,不过对于拿下阿丹这件事,也在朱瞻壑的意料之中,毕竟阿丹只是个小国,甚至可以说是个港口国家,只要拿下港口,阿丹几乎等同于亡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拿下阿丹不意外,埃及的马木鲁克虽然衰落,但毕竟曾经是一方的霸主,还打败过全盛时期的蒙古骑兵,哪怕是以多胜少,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张忠和朱勇他们也万不可大意!” 朱高煦提到马木鲁克时,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任何一个曾经强盛过的势力,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父皇放心,我在张忠他们走之前,特意叮嘱过他们,而且朱勇手下的神机营经过实战的检验,以新式火枪的威力,打败马木鲁克的骑兵应该不成问题!” 朱瞻壑再次向朱高煦保证道。 “你有信心就好,密切关注张忠和朱勇他们的动向,及时向我禀报,哪怕出师不利,也不可隐瞒,我这边会尽量抽调兵力,给他们支援的!” 朱高煦这时再次叮嘱道。 他对这次的出兵还是有些不放心,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与此同时,在阿丹港休整了一月有余的大汉海军,也终于再次扬帆启航。 就在几天之前,一个奥斯曼派来的使节秘密来到阿丹港,向张忠和朱勇通报了一下奥斯曼出兵的动向。 在穆法斯回到奥斯曼后,也很快得到了苏丹的支持,最后苏丹抽调了两万大军,再加上穆法斯自己组织的一万军队,共三万大军准备出兵埃及。 算算使节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估计现在穆法斯的军队已经快到埃及了。 当初朱勇可是向朱瞻壑保证过,要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船队启航,朱勇站在船头,看着前面宽阔的曼德海峡,一脸兴奋的自语道。 攻打阿丹他们基本上没出什么力,而接下来的埃及之战,才是他表演的机会,大汉共有五个国公,相比其它四人,朱勇是立功最少的,毕竟他来大汉的时间太短,这个爵位更多的是朱高煦对他的补偿。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在背后说朱勇的爵位来路不正,所以朱勇需要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埃及就是自己获取战功的最佳机会。 “朱兄,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张忠十分了解朱勇的想法,这时在旁边劝诫道。 他主要是怕朱勇急于立功,到时在战场上失去冷静,万一因此战败的话,恐怕不但朱勇会因此受罚,朱瞻壑也会因此丢脸。 “放心吧,我虽然急于立功,但却绝不会冒进,对于这场仗,我有十分清晰的认识!” 朱勇却向张忠微微一笑道,他比朱瞻壑和张忠要大上几岁,以前也许还会冲动,但这几年经过在战场上的历练,已经让他变得十分的稳重,绝不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对于攻打埃及这件事,奥斯曼人比我们更有优势,所以就算被他们 张忠最后再次说道。 奥斯曼不但离埃及更近,而且他们早就开始对埃及进行渗透了,比如埃及有许多总督和贵族,在私下里悄悄的投靠了奥斯曼,可以说奥斯曼在埃及这里,遍地都是眼线。 相比之下,大汉对埃及这里却不怎么熟悉,甚至连朱勇使用的埃及地图,以及埃及国内的一些情报,都是奥斯曼人向他们提供的。 当然大汉也有自己的优点,比如他们的水师强大,有张忠在背后做支持,朱勇不用担心后路,而且朱勇手下的神机营也十分强大,哪怕兵力不如奥斯曼人,但实力却丝毫不比对方逊色。 张忠和朱勇说话之时,大汉的水师战船也终于进入到曼德海峡,这座海峡虽然看起来并不窄,但实际上能通行的路线却不多,因为海面下遍布暗礁,一不小心就可能触礁沉没。 幸好张忠他们早就搞清楚了曼德海峡中的航线,甚至还找了一些熟悉海峡情况的人带路,因此船队也是有惊无险的穿过海峡,正式进入到红海海域。 红海大部分时候并不是红色的,只有特定的时间才会因爆发藻类而变成红海,比如现在的红海,其实就是一片湛蓝的海水,根本看不到半点红色。 沿着狭长的红海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经过大概十天左右的航行,船队也终于抵达埃及境内,并且遇到了埃及海军的拦截。 不过这些埃及人的海军实力很差,他们最大的战船,甚至还不到大汉战船的一半,更别说大汉的战船上装备有火炮,因此十分轻易的就将埃及海军打败,最后张忠甚至还追到埃及的军港,直接用火炮轰击了对方的港口。 第747章 苏伊士港(上) “轰轰轰~” 随着战船上火炮的轰鸣,港口中一片混乱,码头上到处都是狂奔躲避的埃及人,而埃及的海军却龟缩在港口之中,根本不敢外出与大汉的海军交战。 看着港口中埃及海军的表现,张忠也露出满意的表情,埃及的海军本来就不强,而且主要布置在地中海方向,在红海这边的海军更弱。 经过前几次的交战,张忠已经将红海中的埃及海军消灭的七七八八,残存的一些也全都躲在港口里不敢出来,现在整个红海全都成为大汉海军的天下。 红海唯一的入口只有曼德海峡,而且现在还被大汉控制,相当于整个红海都是个封闭的内海,埃及的海军损失惨重,也根本得不到补充,哪怕现在开始造战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装备到海军中,因此埃及彻底的失去了红海的控制权。 “张兄,现在是时候登陆了吧?” 站在张忠身边的朱勇看着陷入混乱中的港口,这才向张忠问道。 其实战船上的火炮对港口造成的破坏并不大,甚至连人都没有死几个,只是这段时间张忠的海军四处出击,已经在沿海的埃及人心中树立起赫赫的威名,因此他们在见到大汉的战船后,才会显得这么惊慌。 “可以了,整个红海都已经成为我们的天下,这样你们登陆也会更安全一些。” 张忠点头道。 本来朱勇刚到埃及海域,就急着想要登陆,但却被张忠劝住了,然后就是张忠率军清理埃及的海军,甚至是攻击埃及的港口,这么做是为了将埃及的海上力量彻底打残,从而保证海上的安全,使朱勇出兵后没有后顾之忧。 “太好了,那我们立刻动身去苏伊士港!” 朱勇闻言也兴奋的一挥拳头道。 苏伊士港位于红海的最北端,也是后世苏伊士运河的最南端,张忠他们杀进红海之后,就抓了一些埃及人,很快就问清楚了埃及各个港口的情况。 苏伊士港做为红海上距离开罗最近的港口,这里也成为一个有名的商业港口,东方的各种货物想要进入或经过埃及,都会来到苏伊士港中转。 因此这座港口也为成红海上最繁华的港口之一,同时也是埃及海军最大的军港,不过之前埃及的海军已经被张忠打残了,现在都龟缩在各个港口中不敢出来,苏伊士港那边也不例外。 于是张忠调转船头,很快就杀到了苏伊士港。 港口的埃及人看到大汉的战船,吓的尖叫连连,所有人都拼命的往码头后面跑,因为张忠之前已经派船队来港口扫荡过几次,虽然没有登陆,但也把港口的人吓的不轻。 至于苏伊士港残存的海军,也全都龟缩在旁边的军港里,根本不敢外出。 本来埃及人以为这次还会像以前那样,大汉的战船打几炮就会离开。 却没想到张忠这次却要攻占整个港口,先是火炮轰击了埃及的军港,并且发射了火油,眨眼之间,整个军港都陷入到火海之中,船上没来及得撤离的埃及海军,几乎全都葬身鱼腹。 紧接着朱勇他们也乘船开始登陆,直到这时,港口的埃及才反应过来,这些大汉军队竟然要占据整个港口。 面对强敌入侵,港口的驻军也立刻开始调动,然后对登陆的汉军发动了进攻,希望可以将对方赶下海去,毕竟对方的战船再厉害,也上不了岸,而只要阻止对方上岸,他们就赢了。 驻扎在苏伊士港的正是赫赫有名的马木鲁克骑兵,事实上马木鲁克骑兵也分为好几种,有苏丹直接管辖的马木鲁克,也有各地的总督、酋长管辖的马木鲁克,更有一些马木鲁克子弟和自由民组成的马木鲁克。 这三种马木鲁克中,战斗力最强的自然是直属于苏丹的马木鲁克骑兵,不过这些骑兵一般都驻扎在开罗,像苏伊士这种地方上的港口,则是属于一位总督管辖,这里的马木鲁克骑兵,也都是这位总督组建的。 马木鲁克是阿拉伯语,翻译过来是“奴隶”意思,因为马木鲁克本就起源于一些奴隶兵,后来因实力强大,才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政权,现在的马木鲁克虽然衰落,但底子还在,这些马木鲁克骑兵在向港口的汉军冲锋时,也是气势如虹,一般的军队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冲锋。 然而这次他们面对的,却是大汉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也就是全火器的神机营。 朱勇有意检验一下火器对骑兵的克制,因此指挥着神机营在码头上排成长列,等到对方的骑兵进入射击范围后,立刻下令开火。 只听“呯呯呯~”的火枪声接连响起,经典的三段击十分的流畅,新式的火枪也让射击的速度大增,炙热的弹丸在火枪手前面交织成一道金属死亡网。 冲在最前面的马木鲁克骑兵,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在这道金属死亡网上,当即人喊马嘶倒成一片,连带着后面冲锋的骑兵也被绊倒,一时间战场上人仰马翻,惨叫声连成一片。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朱勇的一声令下,成排的火枪手竟然开始轮翻上前,再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只要是在火枪射击范围内的敌人,都将倒在他们的子弹之下。 就算是一些马木鲁克骑兵身穿铠甲,却也挡不住子弹的穿透力,马木鲁克骑兵就像是撞到一道无形的墙壁上,死伤越来越惨重。 面对这种情况,哪怕再英勇的马木鲁克骑兵,也会心生恐惧,甚至后方的骑兵在冲锋时,竟然调转马头冲向两侧,就是不敢冲进神机营火枪的射击范围。 但是码头上地形狭窄,这些马木鲁克骑兵就算是暂时躲开,但等神机营的火枪手调转枪口时,很快又将这些人覆盖在射击范围之内,再次掀起新一轮的杀戮。 没有人会甘心送死,面对这种必死的局面,后面的马木鲁克骑兵也终于崩溃,纷纷开始向后逃亡,哪怕指挥官再怎么呵斥也没有。 看到对方的军心崩溃,朱勇也十分适时的派出骑兵,开始收割神机营创造的战果! 第748章 苏伊士港(下) 苏伊士港,城中的埃及百姓人人自危,一个个都把自己关在家里,透过门窗的缝隙偷偷向外观看,有不少人更是拿着各种武器防身。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港口变天了,一支从海上来的军队打败了总督的大军,据说总督都已经逃跑了。 其实对于打仗这种事,港口的百姓并不陌生,因为埃及境内本来就不太平,各路总督或酋长经常打来打去,苏伊士港做为最繁华的港口之一,自然也是所有人争夺的重点。 比如现在的总督就是十年前才打败了原来的总督,占据了这座港口,而且他能统治十年,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了,以前港口还曾经多次易手。 每次港口易手,新的总督大军入驻,都会在港口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为这些总督需要钱财和女人犒劳自己的手下,而这些钱财和女人,自然只能让手下在城抢掠。 以前被军队抢掠的惨状,还深深的刻在港口百姓的脑海里,因此今天港口再次迎来新的统治者,也让他们觉得会迎来一场浩劫,甚至已经有不少女子躲在家中偷偷的开始哭泣。 港口中的百姓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对方来的太快,总督的骑兵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等到他们想逃跑时,对方的大军都已经控制港口的进出要道了,所以想逃也晚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藏在家里,有血性的男人们拿起家中能找到的东西充当武器,准备保护家人和财产,而胆小的男人,却和女子一起藏在床底下,抱着钱箱发抖。 然而让港口所有百姓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海上来的军队进到城中好半天了,却并没有大大肆抢掠,反而派出军队在街道上巡逻,除了要求百姓呆在家中,不许外出外,也并没有索要钱财。 面对这种情况,整个苏伊士港的百姓都十分的意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 而且大汉的军队不会索要钱财,更不会抢掠,甚至还会减免一些税收,只要百姓们遵守大汉的法纪,就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刚开始港口的百姓还不太相信,但随着一些胆大的人走上街头,那些巡逻的大汉将士对他们也秋毫无犯后,这才让更多的人慢慢的走出家门,一些店铺也开始做生意。 仅仅两天之后,整个港口就恢复如初,只是港口中那些停靠的商船跑了大半,暂时还不敢回来。 “这座苏伊士港虽然比不上北征港和狮子港,但也算不错了,日后若是打通苏伊士运河,这里将会更加的繁华,也将成为咱们大汉的军事重地!” 张忠站在总督府的城楼上,看着外面恢复人气的街道,也不由得满意的点头道。 他之所以不纵兵抢掠,并不仅仅是大汉的军纪严明,事实上大汉对外战争时,有时也会抢掠地方,但有一种情况却严禁军队抢掠,那就是需要长久的统治这个地方。 比如当初打下来的白沙瓦,以及眼前的苏伊士港,这两个地方都是大汉未来的重要关卡,是需要长久统治之地,自然不能让它们毁于战火。 “张兄,明天我就要起兵杀向开罗了,苏伊士这里就交给你了!” 旁边的朱勇这时也开口道。 打下苏伊士港,算是为他们这次出兵埃及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他会继续北上,杀向埃及的都城开罗,而苏伊士港做为大后方,将由张忠来管理,以保障他们的后勤。 “朱兄放心吧,有我在,你们的后勤就绝不会出问题!” 张忠郑重的保证道。 朱勇的主力大军是神机营,神机营的火器虽然犀利,但对后勤的依赖也更大,比如火枪使用的定装弹药,万一后勤供应不上,那火枪就要变成烧火棍了。 “有张兄在,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听说穆法斯的大军前几天已经登陆,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进展如何,但他们有内应,说不定现在已经杀到开罗城下了!” 朱勇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本来他想比穆法斯早一点杀到开罗,却没想到对方登陆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早,再加上奥斯曼帝国在埃及有不少的内应,因此他们的进军肯定比自己顺利,现在杀到开罗城下也很正常。 “朱兄你也不用太着急,就算穆法斯真的杀到开罗城下,也未必能打下开罗城,毕竟马木鲁克骑兵的实力并不弱,如果不是伱们神机营的火器犀利,只用骑兵的话,咱们想要打下苏伊士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忠却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能够克制骑兵的,只有另一支更加强大的骑兵,但火枪的出现,却改变了这种军事定理,现在的火枪,已经足以对骑兵形成克制,只要不遇到极端恶劣的天气,或是有利于骑兵的地形,一般情况下,骑兵对上大汉的神机营,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但奥斯曼帝国可没有神机营,他们虽然也有火器,却连大汉的火器都不如,更别说和大汉相比了,因此他们想要打败马木鲁克的骑兵,只能用更精锐的骑兵。 开罗做为马木鲁克的都城,肯定有大批的精锐镇守,因此张忠才断定,穆法斯就算杀到开罗,短时间内也别想打败马木鲁克的骑兵。 “有道理,如果穆法斯无法打败马木鲁克,反而可以帮我们消耗对方的实力,到时等两军疲惫之时,我们做为生力军杀到,刚好可以捡便宜!” 朱勇闻言也微微点头道。 当然他说的是最理想的情况,真实的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万一穆法斯的进军十分顺利,甚至在短时间内打下开罗,到时朱勇就算赶到开罗,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日后也不利于大汉在埃及的利益分配。 第749章 开罗之战(上) “救命~” “杀!” “我的孩子!” 开罗东北部的一座小城之中,人间炼狱的场景正在城中上演,奥斯曼的骑兵在城中四处抢掠,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死尸,鲜血在地面汇聚成溪流,与泥沙混在一起,将大地也染成一片污浊。 穆法斯身穿铠甲,神情冷酷的骑在马上,对于手下人的抢掠,他完全视而不见,因为纵兵抢掠的命令本就是他下达的。 不过这在穆法斯看来,并不能怪自己,怪只怪这座小城的守军不识好歹,竟然没有下令投降,而是关闭城门死守,足足挡住了他们七天七夜。 最后穆法斯付出不小的伤亡,这才终于打破城门,为了弥补将士们的损失,所以才会下令让将士们放松一下,这些是他们应得的。 三天之后,这座距离开罗不远,曾经也算是十分繁华的小城,现在却已经变成一片死地,城中毁坏的建筑之中,到处都是死尸,城中的百姓,最后存活的恐怕连一成都不到。 直到这时,穆法斯才下令再起前进,目标直指开罗,而经过这一战,也让奥斯曼铁骑的凶名传遍了埃及,其它城镇再想抵抗时,都要考虑一下抵抗的后果。 穆法斯他们从地中海登陆,距离开罗本来就要近一些,但他却故意比大汉的军队提前登陆,为的就是能够抢先杀进开罗城,只要能占据开罗,他们奥斯曼就占据了主动,日后分配利益时,也能抢到先机。 这次为了打下埃及,穆法斯也竭尽了全力,不但想办法说服了他那位苏丹兄长,而且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一万精锐也全都押上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次穆法斯和大汉联手都没能打下埃及,那他可就要亏的连底裤都不剩了,哪怕他是苏丹的弟弟,日后回到奥斯曼也要被问罪。 但如果能打下埃及,穆法斯将会成为奥斯曼的埃及总督,与大汉共同掌管埃及,特别是朱瞻壑说的那条运河,如果挖通之后,那绝对是一条漂满黄金和白银的宝河,可以为他带来巨额的财富。 因此穆法斯对这一战也是势在必得,最好是抢在大汉前面杀进开罗,从而让自己拥有与大汉谈判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在离开被摧毁的小城后,穆法斯命令大军全速前进。 现在的穆法斯军队,已经从原来的三万人,增加到四万人,因为埃及境内早就有一些贵族暗中投靠了奥斯曼了,现在穆法斯的大军一到,他们立刻率兵投降,还送上大批的粮草物资,因此穆法斯的军队反而越打越强。 四万大军一路狂奔,很快就抵达了开罗城下。 开罗的前身为福斯塔特城,是由阿拉伯人建造的,后来几次毁于战火,又几次重建,中间也曾经改过名字,直到几百年前,法蒂玛王朝迁都于此,并改名为开罗,翻译成汉语为“胜利”的意思。 开罗位于尼罗河畔,宽阔的尼罗河在开罗这里分为几条支流,冲积出一片面积广阔的尼罗河三角洲,地势十分的平坦。 当穆法斯抵达开罗城下时,马木鲁克国王法拉吉也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毕竟奥斯曼人大举入侵,这也是马木鲁克王朝一直以来面临的最大威胁。 穆法斯在开罗城外并没有见到大汉的军队,心中也是一喜,因为这意味着他抢先抵达了开罗,如果能够在接下来击败法拉吉的军队,那么他就抢占了先机。 其实从苏伊士到开罗的直线距离,比穆法斯从地中海登陆的直线距离还要近一些,但苏伊士到开罗的之间有山脉阻隔,不像南边全都是冲积平原,因此朱勇的军队需要绕远路才能抵达开罗。 马木鲁克国王法拉吉并没有选择死守,而是集中手下的精锐大军,在开罗城外的平原迎战穆法斯的大军。 做为马木鲁克的国王,法拉吉手下的马木鲁克骑兵,也是整个国家最精锐的骑兵,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不是那些地方上的马木鲁克可比。 穆法斯也知道,马木鲁克虽然衰落,但依然不能小视,因此他也十分的谨慎,决战之前先派兵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实力。 法拉吉也同样派出小股的骑兵,这些骑兵在两军阵前纠缠厮杀,最后各有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最后穆法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当即指挥着四万大军与法拉吉展开决战。 法拉吉手下的马木鲁克骑兵,名义上只有五千人,但其实每个骑兵都配有十名仆从军,所以他的实际兵力达到了五万五千人,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 穆法斯的四万大军中,真正的骑兵也是少数,大部分都还是以步兵为主,因此在决战之时,他并没有派出最精锐的奥斯曼骑兵,而是以步兵为主力,双方排成军阵,最终狠狠的撞在一起。 本来在穆法斯看来,就算马木鲁克的骑兵还有一些实力,但在自己全力的打击下,应该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可事情却出乎穆法斯的意外之外,法拉吉手下的马木鲁克,竟然意外的坚韧,与他手下的大军纠缠在一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面对这种情况,穆法斯也终于沉不住,当即将做为王牌的骑兵派出,准备一举冲垮马木鲁克的防线。 然而对面的法拉吉看到奥斯曼骑兵出动,他也立刻调动做为后备军的精锐骑兵,以骑兵来阻击对方的骑兵。 最后两支精锐骑兵将马速提到极限,然后狠狠的撞击在一起,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撞击声响彻大地,冲在最前的骑兵很快被挤成肉泥,冷兵器时代的惨烈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只精锐骑兵撞击在一起的结果,却是谁也没能突破对方的防线,双方就像是绞肉机一般,将无数将士和战马的身体绞成肉酱,鲜血汇成小溪流入尼罗河中,将这条举世闻名的大河染成了一条鲜艳的红河。 第750章 开罗之战(中) 穆法斯率领的奥斯曼大军,与法拉吉率领的马木鲁克在开罗城下展开决战,双方都动用了底牌,希望可以一举击溃对方的精锐,从而奠定战局。 然而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在城外大战了整整一天,却也没能分出胜负,直到天黑之后,双方这才不得不收兵回营。 接下来的几天里,穆法斯与法拉吉又展开了多次激战,最后穆法斯终于占到一点上风,却也没办法彻底的打败对方。 法拉吉一看情势不妙,干脆躲进开罗城中不再出来,凭借着开罗城的军事防御死守。 刚开始穆法斯还不甘心,可是发动了几次进攻后,却撞了个头破血流,甚至还被法拉吉趁势从城中杀出,差点把他杀的大败,这下把穆法斯吓的不轻,再也不敢对开罗城发动进攻。 战局僵持,穆法斯不敢进攻开罗,城中的法拉吉也不敢出城决战。 不过法拉吉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埃及是他的主场,相比之下,城外的奥斯曼却是劳师远征,肯定无法长久,而自己只要等到对方的粮食物资耗尽之时,对方就只能退兵了。 然而法拉吉却不知道,在穆法斯身后,还有一支更加强大的汉军正在向开罗赶来,估计等到他见到大汉的军队时,恐怕就再也笑不出来。 相比之下,穆法斯虽然知道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援军,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明明 等到大汉的军队到了之后,双方合力攻破开罗,到时功劳可就要平分了,相当于他白白的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一想到上面这些,穆法斯就感觉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郁闷,有心再试着进攻一次,却又担心万一被法拉吉反败为胜,到时只会便宜大汉的军队。 所以穆法斯在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打消了冒险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等着大汉军队的到来。 直到五天之后,朱勇这才率领着大汉军队抵达了开罗城下,被围困在城中的法拉吉看到外面来的一支陌生的军队,也是极为震惊,显然苏伊士港陷落的事,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到消息。 其实这也很正常,一来法拉吉这段时间一直与穆法斯交战,根本无暇关注外界,二来埃及内部本就四分五裂,哪怕法拉吉这位国王,能够号令的也只是开罗附近的总督和贵族,其它远一些地方的总督和贵族,早就不再听从法拉吉的命令了。 “朱将军一路辛苦了!” 穆法斯面带笑容,将朱勇迎进自己的帐篷之中,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亲自为朱勇接风。 “穆将军客气了,我可是不止一次听瞻壑提到过你,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啊!” 朱勇也笑呵呵的和穆法斯客气道。 穆法斯有心提醒对方,自己并不姓穆,不过想着入乡随俗,最终默认了这个称呼,随后他请朱勇入座,两人边吃边聊。 “穆将军,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到开罗,为何还没有杀进城中?” 酒过三巡,朱勇终于问到了眼下的战事上。 “不瞒朱将军,我们比你们早到几天,也曾经与城中的马木鲁克打了几仗,最终稍微占了一点上风,结果对方就十分狡猾的躲在城中不出来,我们也攻不进去!” 穆法斯说到最后,也气的直拍桌子,现在双方合作,因此对战场上的情况,他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原来如此,不过穆将军不必担心,以我们大汉的火器,足以轰破对方的城门!” 朱勇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汉,都十分擅长建造坚固的城池,相应的,大明和大汉的军队也十分擅长攻城,特别是有了火炮之后,攻城就变得更加简单了。 “火器?只用火器就能攻破开罗城?” 穆法斯闻言却露出怀疑的表情,因为他们奥斯曼也有火器,但威力却十分有限,杀人还可以,但用来攻城却根本不可能。 “到时穆将军伱一看便知!” 朱勇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道。 看到对方这么有把握,穆法斯也不好再追问,毕竟双方是盟友,这时候怀疑盟友的实力,恐怕会引发双方的冲突,到时别开罗城没打下来,他们自己却先打起来了。 兵贵神速,朱勇的大军赶到之后,仅仅只休息了一晚, 只见随着朱勇的一声令下,一辆又一辆的火炮被推到了阵前。 这次朱勇之所以来的这么慢,主要就是因为这些火炮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其实按照朱勇之前的估计,哪怕带上火炮,他们也应该提前几天抵达开罗的,但他却高看了埃及的道路情况。 他们从苏伊士绕路赶来开罗,却发现埃及的道路情况十分糟糕,不但到处都是坑洼,有些地方还要经过沙漠,使得他们行军的速度大为减慢,当时气的朱勇差点把火炮这些重型武器扔到半路上,这才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 这次朱勇一共带了三十门火炮,现在全都拉到开罗城门前。 开罗最初是个长方形的城市,后来几经扩建,使得城外也有不少的建筑,但现在这些城外的建筑都被舍弃,法拉吉的大军都躲进了城中,凭借着坚固的城墙死守。 三十门火炮一字排开,随后有士卒熟练的装填弹药,炮口也被调整方向,对准了城门的位置。 “点火!” 随着朱勇一声令下,三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开火,只听“轰隆”一声,三十枚炙热的炮弹狠狠的轰击在城门附近,其中更有几枚炮弹直接命中城门,一下子将坚固的城门射出几个窟窿。 “好惊人的火炮!” 穆法斯看到这些火炮的威力,也是吓了一跳,当年蒙古西征,也将火炮的技术带到了西方,因此现在的奥斯曼和欧洲也都有自己的火炮,只是他们使用的还是蒙古人的老技术,火炮的威力并不大。 相比之下,大汉的火炮却经过朱瞻壑的改良,虽然用的还都是实心弹,但威力依然十分的惊人。 第751章 开罗之战(下) “开火!” 又是一轮火炮的齐射,对面的开罗城门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就连城墙也都出现了损坏,城头的守军也躲到其它地方,因为之前就有倒霉蛋被火炮正面射中,一下子撞成了肉泥,死的惨不忍睹。 “朱将军,城门已破,咱们直接杀进城中吧!” 穆法斯这时兴奋的向朱勇建议道,对面的城门已毁,城墙也破败不堪,甚至连守军都躲到其它地方了,现在的开罗城,已经相当于向他们敞开了怀抱。 “穆将军不必着急,先用火炮消磨一下对方的士气,这样我们进城后也能轻松一点。” 朱勇却笑呵呵的摆手道。 开玩笑,他千辛万苦的把这些火炮拖到开罗来,必须要打个过瘾才行,否则他们之前岂不是白辛苦了吗? 穆法斯闻言也点了点头,随后忽然又向朱勇道:“朱将军,你们的火炮的确威力惊人,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火炮能不能卖给我们几门?” “这个……” 朱勇一愣,没想到穆法斯竟然会在战场上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过朱勇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微笑道:“火炮是国之重器,从来没有卖给过别人,所以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穆将军你不是和瞻壑认识吗,最好下次见到他时,伱亲自问一问他吧!” 朱勇说的也是实情,能否卖火炮给奥斯曼,这种事只有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才能做主。 “太子是个豪爽的性子,当初可是连战船都答应卖给我们,想必火炮应该也可以!” 穆法斯闻言点头自语道。 对于穆法斯的话,朱勇却不置可否,因为他深知朱瞻壑极为重视火器,对火器的保密措施也十分严格,甚至都不肯向大明泄露,更别说奥斯曼了。 相比城外朱勇和穆法斯的轻松,城中的法拉吉却是又急又怒,他做梦都没想到,奥斯曼背后竟然还有一支援军在,而且看对方的旗号,应该是一支陌生的军队。 更让法拉吉没想到的是,这支新来的军队拥有十分强大的火器,短时间内就将开罗的城门摧毁,现在还在不停的开炮,导致城中的守军大为惊惧,甚至都不敢靠近城门的方向。 但法拉吉也十分清楚,城门被破,接下来对方就会杀进城中,别看他手中有五万多大军,但做为守城的一方,城门一破,就相当于败了一半,手下将士的军心已失,他也没有任何把握能挡住对方的进攻。 面对这种情况,法拉吉有心弃城逃跑,但又舍不得马木鲁克王朝上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家业,而且他做为国王,如果连都城都保不住,国内那些本来就与他离心离德的总督和贵族们,肯定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到时他连个容身之地都不容易找到。 想到上面这些,法拉吉终于还是打消了逃跑的想法,因为留在城中,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打退对方的进攻,而只要守住了开罗城,他依然还是马木鲁克王朝的国王,日后还有振兴王国的希望。 于是法拉吉立刻下令,在城门后组织防御,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火炮猛然一停,随即就传来震天响的喊杀声,城外的奥斯曼与大汉联军,终于发动进攻了。 城门早在火炮的轰击下倒掉,就连城门处的城墙也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因此根本无法阻止联军的脚步,眨眼间双方的大军就杀进城中。 城中的马木鲁克也开始在法拉吉的指挥下,对联军展开了阻击,双方就在城门附近,开始了一场残酷的攻防战。 最先冲进来的是奥斯曼的军队,马木鲁克还能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但当朱勇手下的神机营冲进来后,一排排火枪连番射击,哪怕是身披铁甲的精锐,也挡不住子弹的威力。 因此在神机营的进攻下,马木鲁克也是节节败退,再加上奥斯曼人的配合,使得联军很快打破了城中的防御,两国联军沿着城中的大道一路飞奔,很快就杀到了王城门前。 法拉吉没有逃跑,而是一直亲自指挥着大军抵抗,也正是因为他在军中,才没有让马木鲁克的军心崩溃,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不少马木鲁克见势不妙,或是逃跑或是脱掉铠甲扔下武器,藏身在民间放弃了抵抗。 最后法拉吉被奥斯曼和大汉的军队围困在王城之中,而他手中也只剩下六七千人,虽然都是精锐,却也挡不住两国大军的猛攻。 终于在死守了三天之后,朱勇再次用火炮轰开王宫的城门,两国大军一拥而入,法拉吉战死在城门口,他手下的将士也战死大半,剩下的只能选择投降。 随着王宫陷落,整个开罗也终于落入到大汉与奥斯曼手中,这也标志着曾经强大无比的马木鲁克王朝,在今天正式灭亡。 开罗城被打下来,但无论是朱勇还是穆法斯,都约束手下没有纵兵抢掠,只是将城中的物资,以及王宫中找到的财物全都搬了出来,由穆法斯清点之后,这才正式移交给朱勇手下保管。 “穆将军真是这个信人,马木鲁克积累几百人的财富,你竟然真的一点也不留,全都交给我们了!” 朱勇呵呵一笑道。 “这是应该的,毕竟按照当初的约定,打下开罗城后,城中的物资与财富,都要交给大汉处理!” 穆法斯微微一笑道。 虽然交出这么多的财物,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心疼,因为按照双方的协议,开罗打下来后,要交给奥斯曼掌管,所以用这些财物补偿给大汉也是应该的。 “好,我也会遵守约定,明天就将军队撤到城外,到时我们再商量共同出兵,扫平埃及的残存力量!” 朱勇也十分爽快的点头道。 当初的双方签订的协议,大汉占了不小的便宜,不但分到一半的运河管理权,另外还占据了曼德海峡,因此把开罗交给奥斯曼,同样也是对奥斯曼的补偿,否则双方根本达不成合作的条件。 第752章 捷报 “大捷!埃及大捷!” 一骑飞奔而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闪避,不少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骑兵飞奔而去的方向。 对于西京的百姓来说,大捷并不稀奇,毕竟谁都知道大汉现在兵力强盛,周边国家几乎没有什么对手,只是这个“埃及”是什么地方?绝大部分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报捷的文书很快送进宫中,朱瞻壑接到消息,也立刻赶到武英殿,只见朱高煦一脸兴奋的拿着报捷的文书,看到朱瞻壑也立刻招呼道:“瞻壑快来,朱勇和张忠这两个小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父皇说的是,这次拿下了埃及,只要再打通运河,欧洲也就指日可待了!” 朱瞻壑提到欧洲时,两只眼睛也溢出兴奋之色,地球虽大,但真正能产生文明的地方并不多,只要拿下了欧洲,打断他们的发展进程,那这个世界日后只会是大汉的天下了。 “给,瞻壑你看一下吧,这份捷报还是写的很详细的!” 朱高煦这才把手中的捷报交给朱瞻壑道。 朱瞻壑也只接到埃及大胜的消息,却不知道战争的经过,于是接过捷报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份捷报的确很详细,从张忠他们进入红海开始,然后拿下苏伊士港,随后又有朱勇出兵开罗,并且与穆法斯联手打下开罗的经过。 而在打下开罗后,朱勇与穆法斯又分别派兵,将埃及境内一些残余的马木鲁克势力一扫而空,接下来就是双方按照原来的约定,划分各自的势力范围。 另外捷报上还提到,穆法斯和朱勇已经开始让人勘探运河,规划挖掘运河的路线,原来的运河虽然废弃了,但河道还在,只是有些地方堵塞的太严重,需要重新清理。 “苏伊士运河还在勘探之中,暂时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挖通。” 朱瞻壑看完捷报后,有些遗憾的说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苏伊士运河开通的时间,这样才能早做准备。 “估计也快了,毕竟运河早就有了,只是被废弃了,疏通一下应该用不了几年。” 朱高煦大手一挥道,对于运河,大明上下都不陌生,当初朱棣为了迁都,还曾经派人疏通过大运河,那时的大运河也是堵塞严重,了好几年才重新疏通。 朱瞻壑也觉得有道理,后世的苏伊士运河之所以费了那么多,一是挖掘运河的人实力有限,二来时间又过去几百年,运河堵塞的更加厉害了。 相比之下,现在一些运河的河段还能用,只要把堵塞的部分重新打通就行了,所以应该不会太多的时间。 “对了,这次打下了埃及,接下来可要好好的经营,你打算怎么治理埃及?” 朱高煦这时再次向朱瞻壑问道。 埃及可是大汉 “我们最大的优势还是海军,因此我打算以苏伊士港做为咱们在埃及的核心,将那里打造成为一个军事和商业的重要港口……” 朱瞻壑对这件事早有准备,甚至在朱勇和张忠刚出发时,他就已经对未来治理埃及的事有了一个计划。 苏伊士港做为未来运河的南部端口,日后的位置只会更加重要,因此那里将成为大汉在埃及的核心城市,同时鼓励国内的商人前去经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苏伊士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当然了,前提是大汉在苏伊士港必须驻扎重兵,以此来震慑奥斯曼人,否则以苏伊士港的繁华,肯定会引来奥斯曼的觊觎。 听完朱瞻壑对埃及的规划,朱高煦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提出一个问题道:“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伱想过没有,埃及距离咱们大汉那么远,光是去一趟就得一两个月的时间,这要是埃及万一有变,咱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啊?” “父皇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造了一种蒸汽船,速度快捷无比,从北征港到埃及,几天就能到达,比陆地上的奔马还要快!” 朱瞻壑却微微一笑说道。 螺旋桨的蒸汽船还没有造出来,明轮船虽然有许多的缺点,但已经可以用于海上航行了,至少传递消息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朱瞻壑准备开通一条蒸汽船航线,专门来往于大汉与埃及之间,主要是传递情报,当然也可以搭乘一些人员,方便两地之间的信息交流,加强大汉对埃及的控制。 “你说的那种蒸汽船,就是你在北征港那边,让人造的那种怪船?” 朱高煦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 他知道蒸汽船的事,但并没有见过,只是知道这种船速度很快,却不知道快到这种程度,竟然几天就能抵达苏伊士港。 “正是,父皇若是有时间,可以去北征港亲自体验一下蒸汽船,速度绝对超乎您的想像!” 朱瞻壑当即笑着点头道。 其实朱瞻壑很想把蒸汽船开到西京旁边的恒河上,但恒河虽然有名,有些河段却比较浅,所以河上只能行驶小船,而现在的蒸汽机太过笨重,导致蒸汽船体积过大,吃水过深,根本无法开到恒河上。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亲眼看看这个蒸汽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朱高煦闻言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如果真有这么快的船,那大汉在海外的扩张可就更方便了,难怪当初朱瞻壑对海外那么重视。 看到朱高煦有兴趣,朱瞻壑立刻给对方详细的介绍了一下蒸汽船的情况,以及未来螺旋桨蒸汽船的发展前景,这也更让朱高煦大为赞叹,没想到一个蒸汽机的出现,竟然会给大汉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就在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二人聊的更高兴之时,忽然只见有人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太子,原大明成山伯王通进宫求见!” 第753章 王通的安排 “让他进来吧!” 朱高煦听到王通求见,当即吩咐道。 “王通怎么现在才到?” 朱瞻壑这时也有些惊讶的问道,当初锦衣卫招揽王通,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按说对方应该早就来到大汉才对。 “王通这家伙霉运附体,在南洋遇到了大风暴,船队里别的船都没事,偏偏他乘坐的船差点沉没,自己也受了伤,所以在满剌加港休整了一段时间,把伤养的差不多才再次启航。” 朱高煦笑着回答道,他和王通认识,以前王通甚至还在他手下效力过,所以他对招揽王通这件事十分赞同,因为他也觉得王通是个人才,只是运气差了点。 “王将军这两年还真是有点不走运,不过树挪死、人挪活,相信他来到咱们大汉后,肯定会转运的!” 朱瞻壑闻言哈哈一笑道,海上遇到风暴并不稀奇,只是王通也太倒霉了,整个船队只有他的船出了事,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说话之时,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进到大殿,见到朱高煦立刻上前行礼道:“属下王通,拜见吾皇万岁!” “不必多礼,赐坐!” 朱高煦看到王通也十分高兴,立刻有人上前给王通搬了把椅子。 “臣不敢!” 王通却显得有些拘束,当即推辞道。 现在的王通背叛大明,带着一家人逃到大汉,全家的命运都掌握在朱高煦手中,因此他这段时间也显得十分煎熬,对自己的未来也感觉十分迷茫。 “让你坐就坐,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朱高煦看到王通畏首畏尾的模样也有些不高兴,当即一拍桌子道。 听到朱高煦的话,王通却是精神一震,本来弯曲的脊梁下子挺直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跟随朱高煦东征西讨的那段岁月。 “是,谢将军……谢陛下赐座!” 陷入回忆中的王通本能的回答道,说到一半才发现称呼错了,这才急忙改口。 “这才像话,不就是打了败仗吗,身为将军,谁还没打过几个败仗?只要知耻而后勇,日后想办法再杀回去就是了!” 朱高煦脸色稍霁,随后这才和王通聊了一些旧事。 王通这时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一边和朱高煦聊天,一边向他和朱瞻壑表达了感谢,毕竟要不是他们父子搭救,他们一家现在都还陷在大明出不来呢。 “你远道而来,先休息半个月,熟悉一下西京这边的情况,半个月后,我会安排你去喀布尔出任参将,那边才纳入我大明的版图不久,也并不稳定,需要有一个得力的将军镇守!” 朱高煦最后对王通吩咐道。 “谢陛下信任,末将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通听到对自己的安排,当即再次欣喜的站起来,郑重的向朱高煦行礼道。 他虽然不知道喀布尔在哪,但既然是刚刚征服的土地,肯定少不了战乱,这也是武将最容易立功的地方,因此朱高煦的这个任命,也代表着他对自己的信任,这让王通这个败军之将也十分的感动。 又聊了几句,朱高煦这才让王通下去休息,并且派人帮王通安置家人。 等到王通走后,朱瞻壑这才有点不放心的向朱高煦道:“父皇,王将军才刚来大汉,把喀布尔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镇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要先让他去西北领兵,熟悉一下情况再说?” 当初朱勇刚来大汉时,朱瞻壑就不敢让对方直接上前线,而是领兵去西北平定叛乱,主要就是怕朱勇不熟悉情况,万一出了差错,那可就不好办了。 “放心吧,白沙瓦离喀布尔那么近,有常威在那边镇守,王通去了喀布尔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反而可以帮常威分担一些事务!” 朱高煦却摇了摇头道。 大汉能用的武将不少,但能独当一面的统帅却不多,所以常威在成婚没多久,就立刻回到白沙瓦镇守,就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至于王通的能力,朱高煦比朱瞻壑更加清楚,对于这个曾经的部下,朱高煦还是十分信任的,只要给王通一段时间,他肯定能胜任喀布尔的事务。 “好吧,我相信父皇的眼光,王将军去了喀布尔,也能让常威喘口气。” 朱瞻壑终于点头道。 他和常威经常联系,也知道对方身上的担子很重,要知道现在大汉正值用人之际,张兴镇守京城不能擅离,朱勇和张忠去了埃及,如此一来,北方边疆就只剩下常威一人,如果王通能担起重任,对常威来说也是件好事。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朱瞻壑和朱高煦又聊了几句,正准备告退离开武英殿时,忽然只见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孩快步跑了进来,看到朱高煦立刻叫道:“父皇,我不要上学了!” 听到红裙女孩的叫嚷,朱瞻壑却是一翻白眼,这丫头自然就是自己那位好妹妹宁安公主,当初她吵着要去女校,结果这才上了没多久,又要吵着不上学了,一点长性都没有。 “伱不是上的好好的吗,怎么不想上了?” 朱高煦却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宠溺的将宁安拉到身边坐下,这才和蔼的问道。 “学校的老师欺负我,还打我手心,父皇你看,我手心都被打肿了!” 宁安说着伸出左手,只见她的手心的确红了一片,但离肿还差得远,看得出来,女校的老师没敢用力打,毕竟宁安是公主,做做样子就行了。 “你是作业没写完,还是在学校欺负别人了,否则学校的老师怎么会打你手心?” 朱瞻壑这时凑上前,一脸怀疑的看着宁安问道。 “谁欺负人了?我只是和别人开了个玩笑,结果就被海伦校长抓住,打了我十下戒尺,简直太疼了,父皇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宁安说到最后,抱着朱高煦的手臂撒娇道。 “好了好了,那个什么海伦可是你大哥的人,你就算是求人也要找你大哥去!” 朱高煦哈哈一笑,随后一指旁边的朱瞻壑道,其实他也知道女儿肯定是犯错在先,所以也懒得理会,干脆都推给朱瞻壑。 第754章 告状的方法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詹事府中,宁安抱着朱瞻壑的手臂不停的撒娇。 刚才朱高煦说了自己不管她在女校挨打的事,让她找朱瞻壑,于是她就没脸没皮的拖着朱瞻壑不撒手,甚至朱瞻壑回到詹事府,她也跟了过来。 “我才不管,谁让你欺负别人!” 朱瞻壑看不都看这丫头道。 “谁欺负人了,我只是和别人开了个小玩笑!” 宁安不满的大叫道。 “小玩笑?” 朱瞻壑轻笑一声,这才扭头看了宁安的小脸一眼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伱到底和别人开了什么玩笑?” “这个……我……” 宁安立刻变得吞吞吐吐,显然是心中有鬼。 “我知道!我知道!” 就在这时,只见外面一个小丫头十分高兴的跑进来,一张粉嫩的小脸因兴奋而微微发红,正是朱瞻壑的女儿朱清宜。 “清宜你不许多嘴!” 宁安看到侄女来告秘,当即也吓的叫嚷道。 “我就说,谁让你欺负人!” 清宜小手叉腰,丝毫不怕宁安。 “清宜乖,你快告诉我,你姑姑是怎么欺负人的?” 朱瞻壑一把将女儿抱在腿上,一脸溺爱的问道,对于这个女儿,他也十分的宠爱,否则也不会送她上女校上学,这可都是为她的长远打算,毕竟就算是公主,如果没有学识和能力,日后也很难过好自己的一生。 “姑姑她趁着穆姐姐中午睡觉的时候,在她脸上画了个鬼脸,而且还不让别人告诉她,穆姐姐醒来也没发现,直到后来海伦老师上课时,才发现了这件事,于是就把姑姑叫去打了手心!” 清宜年纪虽小,但却十分聪慧,小嘴一张就十分有条理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清宜就你嘴快,看我以后不打你的屁股!” 宁安脑羞成怒,当即也恶狠狠的向清宜威胁道。 “我才不怕,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海伦老师,让她再打你手心!” 清宜小脸一仰,丝毫不畏惧的道。 “哈哈,我家清宜说的对,你姑姑要是欺负你,你不但要找海伦告状,还要找你皇爷爷和皇祖母告状,让他们一起教训你姑姑!” 朱瞻壑大笑一声,教导女儿正确的告状方法。 “大哥你太坏了,竟然和清宜一块欺负我,我找母后去!” 安宁听到朱瞻壑的话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跑出了大殿。 “看到没有,你姑姑就知道找你皇祖母去告状!”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再次向女儿教导道。 清宜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小脑瓜,难怪平时姑姑胆子那以大,原来是经常找祖母告状的原因! 朱瞻壑陪着女儿聊了会天,顺便关心了一下她在女校的学习情况。 其实清宜在三岁时,就已经开始启蒙学习了,因此她有基础在,在女校学习起来也很轻松,当然这丫头也很聪明,甚至朱瞻壑觉得,这丫头比她哥哥朱祁铭还要聪明几分,小小年纪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比她娘孙若微强多了。 正在父女二人闲聊之时,海伦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 “海伦老师好,我去写作业了!” 清宜看到海伦立刻跳起来,说完就跑了出去,毕竟只要是学生,在学校外见到老师都会感到不自在。 “跑慢点,别摔倒!” 海伦看到清宜跑的太快,当即不放心的提醒道,自从掌管女校后,她越来越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你来的正好,刚才我还问起清宜的学习情况,怎么样,她在学校的表现如何?” 朱瞻壑微笑着向海伦问道,自从她接管女校后,来自己这里的次数也少多了,有时几天也见不到一面。 “清宜挺好的,不但有基础,而且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唯一的问题就是注意力容易被分散,一节课前面还好,后面就有点不集中了。” 海伦来到朱瞻壑身边坐下,如实回答道。 “这也正常,清宜年纪太小,让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完一节课,也不太现实,估计再大一点就好多了。” 朱瞻壑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清宜才刚上学,有些不适应课堂教学也正常。 “对了,宁安公主没来吗?” 海伦忽然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今天宁安公主犯错,海伦一气之下打了她的手心,她估计对方肯定会找朱瞻壑告状,所以才想来向他解释一下。 “来了,不过被我气走了,这丫头真是顽劣,你以后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千万不要手软!”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有些无奈,宁安年龄大一点,又被朱高煦夫妇宠坏了,因此想要改掉她刁蛮的性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殿下也不必太担心,宁安公主虽然顽皮了一些,但也是出于孩子的天性,平时顶多就是捉弄一下别人,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人,只要加强对她的教育,应该还是可以改过来的。” 海伦这时反而说起宁安的好话来了。 “行啊,你这话听着越来越有老师的样子了,那宁安和清宜就交给你了,不求把她们教成什么才女,但至少也要知书达礼,明辨是非才行。”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他现在越来越欣赏海伦了,女校不但有前景,甚至还能帮他解决一些家里的问题,简直一举数得。 “没问题,女校有我在,肯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的!” 海伦似乎知道朱瞻壑心中的想法,当即开口保证道。 说到这里时,海伦忽然又凑近朱瞻壑问道:“听说埃及已经被你们和奥斯曼联手打下来了?” “咦?你消息挺灵通的吗,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朱瞻壑有些惊讶的看了海伦一眼,毕竟埃及的捷报才刚送到,许多朝中的官员恐怕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报捷的人在路上一路高喊,京城许多人都听到埃及大捷的消息,别人可能不知道埃及在哪,但我当然知道!” 海伦说着挺起胸脯,一副十分骄傲的表情道,她也一直在关心着埃及的战事,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她回家的路。 第755章 王朝的兴衰 “经过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占据了苏伊士港,奥斯曼占据了开罗,双方共同开凿运河,日后也会平分运河的利益。” 朱瞻壑耐心的向海伦讲解了一下埃及现在的局势。 “没想到曾经凶名赫赫的马木鲁克王朝,就这么轻易的被你们灭亡了!” 海伦听完之后,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喃喃自语道。 “这世上哪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你们那边的罗马帝国,不也曾经强盛无比吗,可是后来照样经历了战乱和分裂,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分裂出来的拜占庭帝国在苟延残喘,以我的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亡于奥斯曼之手!” 朱瞻壑听到海伦的话,也是心中有感,于是叹了口气道。 “可你们华夏不是一直强盛吗,就算偶有异族入侵,但伱们依然可以再起崛起,建立一个强盛之极的大帝国!” 海伦却不等同朱瞻壑的话,她这段时间在研究华夏的历史,从上古神话传说,到历朝历代的兴衰,特别是那些浩瀚的史书,更让她感到震惊,她还是 “是啊,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华夏的确一直很强盛,主要是我们祖先四处扩张,将周围能够打下来,并且能占据的地方全都纳入帝国的版图,除了北方的草原,周围几乎没有能够威胁我们的力量。”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忽然又叹了口气道:“但帝国的威胁不在于外部,而在于国内,历朝历代,只要我们内部不出问题,外部的威胁就不足为惧,可每个王朝建立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强盛,总免不了走向衰落,最终我们华夏陷入到一个王朝兴替的怪圈之中,基本没有一个王朝能够撑过三百年。” “殿下这么说,难道觉得大汉和大明也不行吗?” 海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想法道。 “大明做为华夏王朝之一,最终依然逃不过王朝轮回的命运,至于我们大汉……”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思索之色。 “大汉怎么了?” 海伦好奇的追问道。 “对于大汉日后的命运,我也说不准,现在我做的这一切,也都是在大汉的将来做准备,至于大汉日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无法预知!” 朱瞻壑最终摇了摇头道。 自从朱高煦率兵出海,并且在天竺建立大汉之后,他们父子的命运,就已经走向了未知,至少朱瞻壑无法从原来的历史上,预知他们父子的命运,而且大汉在他的治理下,注定会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帝国,因此对于大汉日后的命运,朱瞻壑也完全无法预料。 看着心事重重的朱瞻壑,海伦也感觉十分疑惑,在她看来,大汉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了,能和他们相比的,也只有朱瞻壑的母国大明。 朱瞻壑做为如此强大帝国的继承人,本应无所畏惧,可在海伦看来,朱瞻壑却经常露出忧虑的表情,考虑的事情也太过长远,偏偏对方又极为博学,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知,这让海伦一直觉得朱瞻壑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其实海伦的看法并没有错,朱瞻壑有时候的确想得太多,但做为一个穿越者,太清楚后世的历史,他又太想改变历史的走向,可历史的惯性实在太大,所以有时候朱瞻壑的一些看法也会比较悲观。 与此同时,大明北京皇城内,朱瞻基坐在武英殿中,一张脸阴沉似水,下面的一些大臣也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基终于抬头扫视了一下众臣,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面对朱瞻基的询问,下面的杨荣、杨溥等人也全都低头不语,谁都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原来就在前几天,交趾新王李齐,正式得到朱瞻基的册封,随后就将一些原来被俘虏的大明官员交还给大明。 这些官员大都是在交趾战乱时,被各路叛军抓获的,其中黎善抓到的人最多,后来黎善死于李齐之手,于是这些俘虏就落到李齐手中。 不过这些官员之所以能够活命,并不是各种叛军心善,事实上在交趾之前的叛乱中,有不少宁死不降的大明官员,最后都死于叛军之手,而这些活下来的官员,却是向叛军投降,甚至有人还主动把城市献给叛军,只为换取活命。 这批李齐交还的官员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其中以交趾都督蔡福、都指挥朱广、薛聚、于瓒、指挥鲁贵、千户李忠等人的官职最高。 特别是都督蔡福,他不但主动投降,而且在投降之后,还教给交趾叛军制作攻城的器具,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交趾各地驻军的情报等等,给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怎么都不说话了?蔡福等人到底该怎么处置?” 朱瞻基看到众人全都低头不语,当即冷哼一声再次质问道。 “陛下,交趾之败,非是一人之罪,但蔡福等人身受皇恩,却不思为国尽忠,反而投敌卖国,臣以为应该严惩!” 杨荣这时终于站出来表态道,今天内阁是他当值,所以他必须站出来表态。 “这么说来,杨爱卿是希望朕将所有人全都处死了?” 朱瞻基抬眼看了杨荣一眼,这才冷冷的问道。 “陛下误会了,臣觉得大部分人罪不致死,只需革除官职即可,至于蔡福、朱广等人,其罪难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杨荣犹豫了一下终于再次说道。 他其实早就出来了,以朱瞻基的态度,今天不杀几个肯定难以平息对方心中的怒火,但一百多人肯定不能都杀,因此只能挑几个带头的杀了。 “你们觉得呢?” 朱瞻基不置可否,而是再次向其它大臣问道。 “臣附议!” 吏部尚书蹇义、兵部侍郎王骥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赞同道。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投降的人,除了蔡福等少数人,其它绝大部分人都是被逼无奈,如果都杀了,肯定会让朝中官员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因此挑几个罪无可赦的杀了,让朱瞻基出出气就足够了。 第756章 非议 天色将晚,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来到朱瞻基面前低声道:“陛下,晚膳准备好……” “滚滚滚……” 没等内侍把话说完,朱瞻基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骂道。 内侍吓的全身发颤,当即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殿,殿中的其它人也都是噤若寒蝉,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交趾的李齐把投降的大明官员送回来,本意是向大明示好,毕竟他已经接受了大明的册封,正式成为大明的藩属,自然也不能再关押着大明的官员。 可对于朱瞻基来说,这些投降的官员送回来,却是赤裸裸的提醒着他的无能,否则交趾也不会丢失。 因此朱瞻基在脑羞成怒之下,甚至想把所有投降的官员全都处死,以此来解心中之恨。 但朱瞻基也知道,投降的官员太多,足有一百五十多人,如果全都杀了,肯定会引起一些官员的不满,太祖皇帝之所以一直受人诟病,就是因为杀的官员太多,朱瞻基可没有朱元璋的胆识和魄力。 再加上杨荣等人也都不赞同全部处死,只建议处死几个官职最高,罪名最大的,所以朱瞻基最后也只好顺水推舟,答应了内阁众人的请求。 不过答应归答应,朱瞻基心里的那口恶气却一直出不来,交趾战败这件事,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毕竟他才刚登基,就把祖父朱棣打下来的一份基业给丢了,哪怕别人不敢说,朱瞻基自己心里也有些愧疚。 另外还有交趾丢失后发生的一些事,比如成山伯王通,竟然带着全家叛逃到大汉,更让朱瞻基感觉脸面丢尽,事后想找人撒气都找不到。 最让朱瞻基恼火的是,大明国内现在已经有些人在背后议论他,说当初朱棣看错了人,所谓的好圣孙根本名不符实,甚至还有人拿他和朱允炆相提并论。 这些背后的议论虽然声音不大,但依然通过锦衣卫之口传到朱瞻基的耳朵中,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朱瞻壑都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所有非议自己的人全都处死。 也正是考虑到背后的这些议论,朱瞻基才不敢处死所有投降的官员,甚至就算处死几个罪名太大的,恐怕也会被人在背后议论,毕竟许多人都认为,交趾丢失最主要的原因还在朱瞻基这个皇帝身上,和官员的关系不大。 想到上面这些,朱瞻基感觉胸口越发的难受,那口闷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道:“太后驾道!” 听到母亲张太后来了,朱瞻基也只好站起来迎接。 很快就见一脸雍容的张太后迈步走了进来,见到朱瞻基一脸郁闷的表情,她也叹了口气,当下让其它人退下,这才拉着儿子的手坐到位子上。 “瞻基你这是怎么了,连晚饭也不肯吃,平时又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不行!” 张太后轻声对儿子叮嘱道。 对于儿子的身体,张太后一直十分关注,所以朱瞻基不肯吃晚饭的事,也很快被内侍通知了她,她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前来探望。 “让母后担心了,但儿臣实在没有胃口!” 朱瞻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回答道。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张太后看出儿子的心情十分糟糕,于是轻声问道。 “我……”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咬牙,将自己心中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毕竟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母亲才能让他毫无保留的倾诉心中的苦闷。 张太后静静的倾听着儿子的诉说,那些背后对朱瞻基的非议,她其实也听过一些,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些非议给朱瞻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最后朱瞻壑终于把心中的苦水倒完,似乎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再次向张皇后苦笑道:“让母后笑话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还要让母后操心!” “陛下不要这么说,你我母子联心,你心中的这些委屈,也只有我能体会!” 张太后伸手握住儿子的手再次说道。 感受到母亲的关心,朱瞻基也感觉好受多了,随后这才再次道:“其实对于背后的那些非议,我可以不去理会,只是从我登基后,就一直不顺,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担心会对自己的威望造成打击,从而对大明的江山社稷造成影响!” 朱瞻基说到最后时,脸上也再次露出担忧之色。 朱高炽去世时,朱瞻基不在京城,好不容易回来继承皇位,又被朱高煦杀入京城,一家老小都被对方掳去,好不容易平息了朱高煦的事,交趾又丢了。 可以说上面这些事情一件件的砸下来,已经让朱瞻基的威望降到了谷底,那些背后的非议就是证明,否则谁敢在背后议论皇帝? 张太后听完儿子的话,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她知道朱瞻基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连她这个长居深宫的妇人,都知道有人在背后非议朱瞻基,更别说其它人了。 想到这里,张太后终于沉声道:“陛下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些事情的确对陛下的声望造成很大的影响,我觉得可以想个办法,增加陛下的声望!” “什么办法?” 朱瞻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追问道。 “身为皇帝,想要增加自己的威望,无非就是文治和武功,文治见效太慢,陛下才刚登基没几年,根本显露不出文治,如此一来,也只剩下从武功方面想办法了!” “武功?母后您的意思是,让我学皇爷爷那样出兵北征?” 朱瞻基也不笨,一下子猜到了张太后话中的意思。 “不错,太宗皇帝战功赫赫,因此他当政时,朝中百官根本不敢有任何异议,陛下伱是太宗皇帝选定的好圣孙,既然如此,学太宗皇帝北征,建立军功是最好的办法!” 张太后神情严肃的点头道。 “这个……” 朱瞻壑却露出迟疑的表情,他虽然从小跟在朱棣身边,也多次随同北征,但却从来没有独自领兵,让他北征,他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第757章 朱瞻基巡边(上) “母后,北征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朱瞻基听到张太后的建议,犹豫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拿不定主意的问道。 “太宗皇帝生前几次北征,早就已经将瓦剌和鞑靼打残了,至少在十年之内,那些草原人根本不足为虑,所以陛下只要拉着大军在草原上转一圈,自然可以震慑那些草原人!” 张太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道:“等到北征回来,陛下再让人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一下北征的军功,到时就可以让陛下的威望大涨!” 不得不说张太后见识非凡,她虽然深处宫中,但却对草原的形势十分了解,以现在草原上的情况,只要朱瞻基准备充足,基本不出什么问题,到时他带着大军在草原上转一圈,也不用打什么仗,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威望自然也会涨起来。 “这个……” 没想到朱瞻基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依然一脸犹豫的表情。 朱瞻基从十二岁就被朱棣带在身边,经常随军出征,但他内心却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并不喜欢军营中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极度厌恶。 做为皇太孙,朱瞻基从小就锦衣玉食,可到了军营里,不但饭菜粗糙,而且还十分劳累,有时一天急行军下来,他骑一天的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更让朱瞻基难以忍受的是,在军中根本没有条件洗漱,有时身上的衣服都穿臭了,也没有办法替换,更别说洗澡了,这让爱干净的他尤其难以忍受。 除了私人方面,朱瞻基对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因为朱棣喜欢,为了讨他的欢心,所以朱瞻基才装做自己也喜欢,其实他对打仗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因此现在张太后提出让朱瞻基去北征,他才会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甚至从内心深处就有些排斥。 “要不这样吧,自我登基之后,还从来没有巡视过边疆的驻军,不如就率领文武百官,沿着北疆转一转,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朱瞻基犹豫许久,最后终于想出一个打折的办法,只是一个北征,一个是巡视边疆,效果肯定是天差地别。 “这……也好,既然陛下决定,那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张太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劝,而是点头赞同道。 “多谢母后的提点,要不是您,我恐怕都不会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朱瞻基这时也喜形于色道。 随后母子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张太后这才叮嘱朱瞻基早点休息,然后就告辞离开。 而在张太后出了大殿之后,却忽然微微的叹了口气,对于朱瞻基不愿意北征的这件事,她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毕竟巡边只是在大明境内,相比率军进入草原,相差实在太大了。 不过身为母亲,张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朱瞻基才是皇帝,他不愿意出征,谁也不能强迫他。 只是在张太后心中,却不自禁的拿朱瞻基和朱瞻壑相比,以朱瞻壑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犹豫。 对于朱瞻基忽然要率兵巡边的决定,文武百官也都是颇为惊讶,但很快有一些机灵的人,就明白了朱瞻基此举的用意,因此也立刻表示赞同。 其它不明白的官员虽然觉得巡边消耗巨大,但朱瞻基登基以来,不像朱棣那么频繁北征,再加上开海之后,大明的税收也增加了数倍,因此现在国库充盈,所以就连扣门的夏元吉都没有反对这件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反对,但这些人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赞同的声音压下去了,于是巡边这件事也终于定下来了。 于是朱瞻基立刻下旨,因每年秋天之时,草原贼寇频繁南下抢掠,于是决定于八月亲自率兵巡边,到时京城的公侯,以及六部尚书等官员全都要随行出巡。 对于这次巡边,朱瞻基也十分的重视,甚至让英国公张辅、阳武候薛禄亲自领兵,甚至连年老的夏元吉也要一同出巡,另外还调集各路精锐,组成一支两万人的大军,随同朱瞻基到边关巡视。 半个月后,两万大军调集完毕,张辅和薛禄各领一军,另外还有宫中的三千禁卫,由朱瞻基亲自率领,再加上夏元吉、杨荣等重要的文臣,两万多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这次巡边的 “咳咳咳~” 夏元吉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时的咳嗽几声,他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本来这次巡边,他并不想去,但朱瞻基下旨命六部尚书随行,夏元吉身为户部尚书,根本没办法拒绝。 咳嗽了几声后,夏元吉感觉胸口舒服了一些,这才打开窗子,当即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虽然才八月,但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 夏元吉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探出头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只见天高山远,倒是一片好秋景,只是道路以目上人喊马嘶,黄土荡起,将这大好的秋景破坏殆尽。 “夏尚书,你的病情怎么样,咳嗽又严重了吗?” 正在这时,只见一员大将提马上前,关心的向夏元吉问道,来人正是张辅,他知道夏元吉身体不好,因此也十分关心。 “多谢英国公关心,老夫的身体还撑得住。” 夏元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以他的年纪和身体情况,跟随大军出征也的确有点吃不消。 “那就好,前面就是蓟州了,到时夏尚书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张辅也知道夏元吉在强撑,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开口安慰道。 不过就在张辅的话音刚落,忽然只见一个内侍飞奔而来尖声叫道:“陛下有旨,召英国公与夏尚书面圣!” 第758章 朱瞻基巡边(下) 马上就要到蓟州了,朱瞻基却忽然召集几个重臣议事。 当张辅和夏元吉来到前面的车撵见到朱瞻基时,只见杨荣也早就来了,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参见陛下,不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张辅和夏元吉快步上前向朱瞻基行礼道。 “这是锦衣卫刚刚送来的情报,你们看看吧!” 只见朱瞻基脸色阴沉的将一份情报交给张辅,对方打开之后,与夏元吉共同观看。 而当看到情报上的内容时,张辅和夏元吉也都是一皱眉头。 原来这份情报是关于兀良哈叛乱的,所谓兀良哈其实是个地名,包括三个部分,分别是唐努兀良哈、阿尔泰兀良哈、阿尔泰悼尔兀良哈,在这三个地方生活的部落,被统称为兀良哈人。 当年朵颜三卫中的朵颜卫,其实就是兀良哈人,后来朱棣最后几次北征时,直接灭掉了反复叛乱的朵颜三卫,但在三卫灭亡后,又有不少新的部落进入三卫的地盘,其中就有不少兀良哈部落。 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斗,这些兀良哈部落慢慢的联合起来,最终打败了其它部落,占据了原属朵颜三卫的地盘,成为一个拥有上万的大部落。 对于这个新崛起的兀良哈部,朱瞻基主要以招抚为主,之前还派人册封对方的首领为指挥使,对方也接受了大明的招安。 却没想到就在前几天,兀良哈部忽然起兵叛乱,现在兵锋直指喜峰口,似乎是想入关抢掠,所以锦衣卫才把这个消息火速送到朱瞻基手中。 “英国公,以你之见,现在咱们该如何应对?” 朱瞻基眉头紧皱的向张辅问道。 本来朱瞻基并不信任张辅,在登基后,甚至还刻意疏远对方,并且在军中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心腹将领,却没想到柳升不争气,战死在了交趾,所以现在朱瞻基也不得不重新启用张辅,现在面临兀良哈的入侵,也需要征求张辅的意见。 “陛下,兀良哈部发展迅速,拥兵上万,如果他们攻打喜峰口,的确有可能破关而入,幸好我们距离喜峰口并不远,如果现在火速支援,足以打退兀良哈的叛军!” 张辅当即建议道。 兀良哈不过上万人,但他们却有两万多大军,其中光是骑兵就有六千人,如果以骑兵飞弛喜峰口,再加上当地的驻军,足以打退兀良哈的上万叛军。 “支援喜峰口?” 朱瞻基闻言却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他本来只是想巡视一下边关,并没有真的想要打仗。 “陛下,臣愿领三千骑兵,一人双马飞弛喜峰口,只需要十天时间,臣必定将叛军击溃!” 张辅当即再次请命道,如果其它时候,张辅恐怕还不会这么积极,但这次朱瞻基亲自巡边,刚巧遇到兀良哈来袭,如果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肯定会对朱瞻基的声望造成打击。 所以张辅主动请缨,其实是想通过这件事,向朱瞻基表忠心,毕竟之前朱瞻基对他的疏远他也清楚,哪怕现在朱瞻基重新启用自己,也是权宜之计,日后如果有替代他的人,朱瞻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疏远他。 “三千骑兵?” 朱瞻基闻言却再次露出沉思之色。 对于张辅的用意,朱瞻基隐约也能猜到,对于张辅的能力,朱瞻基更加信任,毕竟当初朱棣可是说过,张辅是除了他之外,大明唯一的帅才,区区一个兀良哈,张辅出征几乎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朱瞻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更好的主意,于是他当即抬头道:“英国公所言不错,兀良哈早不叛晚不叛,偏偏选在朕巡边之时叛乱,简直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朱瞻基说到这里时,故意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当即一拍桌子再次道:“朕决定了,这次由朕亲自领兵出征,英国公你做朕的副将,务必要将兀良哈一战歼之!” “陛下不可!” 听到朱瞻基竟然要御驾亲征,甚至还亲自领兵攻打兀良哈,夏元吉和杨荣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大声阻止道。 “没什么不可,朕意已决,杨尚书伱随军出征,夏尚书留在后方,与阳武侯一同稳定诸军!” 朱瞻基大军手一挥再次道。 与其让张辅领兵平叛,不如自己亲自领兵,这样战后的功劳都是自己的,而现在朱瞻基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战功。 当然了,这么做肯定有点冒险,但朱瞻基相信张辅的能力,只要有张辅协助自己,平定这次的叛乱应该没什么问题! 夏元吉和杨荣看到朱瞻基一意孤行,两人对视一眼,最后都暗自叹了口气,做为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重臣,他们当然清楚朱瞻基心中的想法,所以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得点头答应。 兵贵神速,朱瞻基立刻命张辅点齐兵马,三千精锐骑兵全都是一人双马,而且只带了十天的口粮,随后就脱离大军飞奔而去。 蓟州距离喜峰口并不远,再加上骑兵又是一人双马,路上可以换乘,因此朱瞻基的大军速度很快,几天之后就抵达喜峰口。 喜峰口古称松亭关,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关卡也几次毁于战火,直到朱棣当政之时,才在这里重建关城,改名为喜峰口,是长城上最重要的关卡之一。 当朱瞻基与张辅率领着三千骑兵杀到喜峰口时,关外的叛军并没有攻打这座关口,而是在关外的庆州一带四处抢掠。 因为朱棣的多次北征,大明的疆域早就不再局限于长城以南,事实上长城以北的的许多区域,也都已经被大明占据,比如庆州就是大明在关外划分的疆域之一,有不少汉人百姓生活在那里。 “陛下,庆州危急,必须立刻出关镇压,以我们的兵力,只要大军一到,兀良哈的叛军立刻就会望风而逃!” 喜峰口关城之中,张辅再次向朱瞻基建议道。 兀良哈虽然崛起的十分迅速,但毕竟只是个大一点的部落,远无法与当年的瓦剌或鞑靼相比,而且他们起兵反叛,无非就是为了抢掠一些财物粮食,对大明的军队还是十分畏惧的,所以只要大军一到,这些兀良哈叛军肯定不敢交战。 当然这也多亏了朱棣当年的几次北征,把草原人都给杀怕了,哪怕现在朱棣去世了,但大明的威名早就传遍了草原,至少在几年之内,这些草原人都不敢正面与大明军队交战。 朱瞻基闻言却有些犹豫,他本以为兀良哈的叛军正在攻打喜峰口,这样他就可以凭借着喜峰口的险要,在关城前击败对方。 却没想到叛军的胆子这么小,只敢在庆州一带抢掠,根本不敢来喜峰口,如果他率兵出关,自己所冒的风险可就更大了。 但身为皇帝,亲率大军都来到喜峰口,如果坐视关外的庆州被兀良哈抢掠,也实在说不过去,甚至朱瞻基都没办法向群臣交待。 想到这里,朱瞻基终于点头道:“好,就依英国公之言,我们出兵镇压叛乱!” “陛下英明!” 张辅看到朱瞻基同意,也十分欣喜的道。 很快他们在庆州地界就遇到了兀良哈的叛军,与其说这些人是叛军,还不如说他们是穷疯的草原流寇,这些人大多几十人一股,到处抢掠庆州地界的村镇。 庆州虽然有守军,但面对这些小股的敌人,也根本弹压不住,只能派兵驻守几个重要的城镇,其它的村镇则只能靠百姓自守,毕竟关外的百姓大都民风剽悍,每个村镇都能组织百姓自守,但如果村镇失守,肯定就是灭顶之灾。 朱瞻基的大军一到,立刻遇到了一群兀良哈的叛军,只有数百人,这已经是相当大的一股叛军了,于是随着他一声令下,张辅率领一千骑兵一个冲锋,就将这股叛军斩于马下。 朱瞻基看到这些叛军如此不堪,本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他率兵一路清剿,很快抵达了庆州城。 庆州的守军和官员得到朱瞻基的到来,也都是大吃一惊,当即出城迎接。 接下来朱瞻基分派人马,在庆州各地扫荡那些兀良哈的小股叛军,仅仅十几天后,庆州境内的叛军就被全歼,整个庆州地界也终于安全了。 然而就在庆州刚刚平定,朱瞻基刚想松口气,却没想到就在这时,辽东、开原忽然传来消息,兀良哈率兵入侵,杀死副千户潘雄等人,在辽东一带大肆纵兵抢掠。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辽东的消息刚刚送到,西边的开平、宣府等地,也出现了兀良哈的叛军,同样也是四处抢掠。 原来兀良哈分别三路,虽然每路人马都不多,但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抢掠物资,因此大明边境才多路开,到处都是兀良哈的叛军。 更可恨的是,兀良哈还联合其它的部落,一同出兵抢掠,虽然打不下大明的关城,却也给关外的一些州府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第759章 好大喜功 詹事府中,朱瞻壑把手头的政务处理完了,于是拿起今天的报纸看了起来。 《震惊:蒸汽船一日千里,顺利从埃及返回,仅仅用了七天时间!》 看着大汉日报上的头版头条新闻,朱瞻壑也不禁撇嘴一笑,马安这家伙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后世的震惊体,而且新闻的题目是又臭又长,恨不得把所有新闻热点都写进去。 不过这篇报道的题目虽然恶俗,但文章内容还是相当不错的,文章的作者跟随蒸汽船从北征港出发,将一路的所见所闻,以及埃及的风景人物都描写的十分细致。 特别是文章还提到埃及那边的一些货物价格,比如上好的瓷器可以换回等重的黄金,一匹布可以换回一匹好马等等,这些信息对于经商的人来说,绝对很有诱惑力。 除了这篇介绍蒸汽船和埃及的文章外,大汉日报还有一些关于蒸汽机的报道,比如纺织厂开始使用蒸汽机带动机器,另外还有矿场也开始用蒸汽机抽水之类的。 这些对蒸汽机的密集报道,也是朱瞻壑授意马安,让他尽量多做一些与蒸汽机有关的报道,从而让大汉的百姓对蒸汽机更加熟悉,加快蒸汽机的传播。 现在朱瞻壑十分庆幸自己早早将报纸搞了出来,使得消息传递的效率大增,比如蒸汽机这件事,不但大汉国内几乎人人皆知,连大明那边也有不少人知道了,甚至还因此吸引了一些能工巧匠迁来大汉。 看完了大汉日报,朱瞻壑又拿起其它的几份报纸,这些都是大汉国内比较知名的报纸,比如商报之类的,大都是一些私人开办的报社,虽然不如大汉日报权威,但也有不少有用的消息。 等到把大汉国内的报纸看完之后,朱瞻壑又拿过桌子左上角的另一摞报纸,这些报纸是今天刚送来的,但却不是当天的报纸,而是大明那边的报纸,这些报纸都是经常长途跋涉,费几个月时间才能送到他的手上。 《陛下巡边,大败兀良哈》 永乐日后的头版头条的题目就正常多了,但朱瞻壑看到这个题目却是眉头一皱,随后这才看完了文章。 这篇文章报道了朱瞻基在八月份巡视边关,结果刚好遇到兀良哈叛乱,于是朱瞻基亲率三千骑兵,奔袭数日抵达庆州,平定兀良哈叛乱的经过。 在这篇文章中,朱瞻基简直就是李世民在世,不但亲率三千铁骑,而且还亲手射死了三个兀良哈猛将,可以说把朱瞻基都快夸到天上去了。 朱瞻壑对朱瞻基的英勇事迹并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兀良哈人竟然再次崛起,顶替原来的朵颜三卫,再次成为关外的威胁。 “这些该死的草原贼寇,还真是杀之不尽啊!” 朱瞻壑看完文章后,也不禁抚着下巴自语道。 想想当年朱棣多次北征,几乎将草原大一点的势力全都消灭了,剩下的部落也是四散逃亡,根本不敢靠近大明的边境。 结果朱棣这才刚去世没几年,草原上的部落就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一般,再次长出来一茬,甚至可以威胁大明的边境了。 随后朱瞻壑继续翻看着报纸,希望找到更多关于兀良哈人的报道,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了解草原最近的动态。 却没想到翻遍了所有大明送来的报纸,里面关于兀良哈的报道几乎千篇一律,全都是从各个角度吹捧朱瞻基大败兀良哈叛军的,至于草原上的形势,却根本没有多提一嘴。 最后朱瞻壑还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报名角落里,发现了一篇文章,虽然也是夸赞朱瞻基的英勇,但却顺便提了一嘴,似乎兀良哈的叛军并不仅仅只出现在庆州。 翻完这些报纸,却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气的朱瞻壑把报纸丢在一边,大声吩咐道:“来人,召刘苛来见我!” 下面的人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大概半个时辰后,只见刘苛脚步匆忙的进到大殿行礼道:“参见殿下!” “有没有兀良哈的情报?” 朱瞻壑直接问道。 “有,臣也是刚接到消息,殿下想知道哪方面的?” 刘苛立刻点头问道。 “我大哥不是刚打败兀良哈的叛军吗,这场仗到底如何?” 朱瞻壑再次问道。 虽然报纸上将朱瞻基吹的天乱坠,但朱瞻壑却从中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刘苛看了一眼朱瞻壑书案上的报纸,随即轻笑一声道:“殿下肯定是看到大明那边的报纸了,不过您千万别被报纸上的东西迷惑了,这场仗虽然胜了,但绝不像他们吹嘘的那么辉煌!” “哦?详细给我说说!” 朱瞻壑闻言立刻坐直身子吩咐道。 “是!” 刘苛答应一声,当即将自己收到的,关于兀良哈的情报详细的讲了一遍。 这次兀良哈起兵叛乱,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们遇到的天灾,部落里粮食不足,所以才起兵南下抢掠,说是叛乱其实有点勉强。 不过兀良哈倒是联合了一些同样遭灾的部落,分兵三数路南下抢掠,这么做主要是不想与大明的主力交战,因此分成小股的军队,让明军首尾难顾,更方便他们抢掠粮食。 刚巧朱瞻基外出巡边,于是亲自率兵平定了庆州当地的兀良哈叛军,但其它地方的兀良哈叛军,却依然收获满满,特别是辽东的一个副千户都战死了,当地的损失也十分巨大。 “大明皇帝为了宣扬自己的战功,隐瞒了辽东和宣府等地受到兀良哈叛军攻击的事,只说自己亲率三千骑兵就平定了兀良哈叛乱,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最后刘苛总结道。 “我这位堂兄什么时候这么好大喜功了?” 朱瞻壑听完之后,也不由得眉头紧皱道。 “殿下有所不知,自从交趾丢失后,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大明皇帝,说他辜负了太宗皇帝的期望,这也让他的威望大跌,所以他之前决定巡边,其实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巩固手中的皇权!” 刘苛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女儿生病了,一直在医院输液,这几天的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望大家谅解。 之前支原体严重的时候,女儿学校里的学生病了一圈,当时女儿没病,我还暗自高兴,以为女儿的体质强了,结果别人病好了,才轮到她生病,医院里输液室也是人满为患,看样子这波病还没有过去,大家做好防护吧。 第760章 罗娑斯洲 “到了,前面就是罗娑斯!” 高大的船头上,一个年轻人指着前方海面尽头的一条黑线,赫然是一片广阔的大陆。 “真的到了?” “太好了!” “老天保佑,终于让我们顺利抵达了!” …… 船上的人看到远处的陆地,也全都激动的大叫起来,不少人甚至跪倒在船头,双手合什感谢上天的保佑。 “大家准备一下,等到了北望港,大家就可以下船吃顿好的,美美的睡上一觉,休息几天再乘船出发,十天之后就能抵达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船头的年轻人这时向船上的众人高声宣布道,这也引得船上的人一阵欢呼。 看着这些激动的人,年轻人也是微微一笑。 只见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身上穿着粗布短衫,就算认识他的人,猛然间见到他,恐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大汉皇帝朱高煦的二儿子朱瞻圻。 相比于朱瞻壑,朱瞻圻的性格更加叛逆,哪怕他搞清楚了母亲并不是死于朱高煦之手,但依然和朱高煦相处不来,也不愿意去天竺定居。 所以这些年朱瞻圻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乘船在南洋一带游荡,几年前更是与两个朋友率领船队,通过南洋抵达了澳洲,不过朱瞻圻更愿意称澳洲为罗娑斯。 罗娑斯这个名字,出自元朝人汪大渊写的《岛夷志略》,这本书以汪大渊自己年轻时出海后的所见所闻编纂成书,书中记录了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南洋的各个岛屿,以及西洋的一些国家和地区也都赫然在列。 甚至连澳洲也出现在《岛夷志略》上,只是汪大渊称澳洲为罗娑斯,与爪哇相邻,泉州的一些商人和水手,则喜欢称罗娑斯为绝岛,因为他们认为罗娑斯是世界的最南端,再加上罗娑斯大部分都不适合人类生存,是一片绝望之地,因此才有了绝岛之称。 朱瞻圻在抵达澳洲后,按照自己的喜好,将澳洲改名为罗娑斯,并且还在这里建立了几个定居点,然后悄悄从大明迁移了一些人口来到这里,扩大定居点的范围,现在整个罗娑斯洲,已经拥有上万汉人了。 这次朱瞻圻又从大明接来约有上千的移民,别看大明现在十分强盛,但再强大的国家,内部也会有贫富不均,再加上一些天灾人祸,更容易让一些百姓流离失所。 比如朱瞻圻这次迁来的百姓,就是江淅一带迁来的。 按说江淅是大明的鱼米之乡,属于大明最富裕的一片区域,这里的百姓应该生活无忧,至少温饱可以保证才对。 但事实上,江淅富裕,并不意味着民间富裕,反而因为这片富裕之地,导致人口大增,人均土地面积越来越小。 更可恨的是,一些大地主兼并土地,导致越来越多的农户失去土地,只能成为地主家的佃户,一年忙死忙活,年末一交租子,剩下的那点粮食根本无法保证温饱,如果再遇到一场天灾人祸,这些佃户可就更惨了。 比如朱瞻圻船队中的这一千移民,几乎全都是太湖边的百姓,去年太湖雨水太多,导致田地被淹,许多百姓颗粒无收,进行救灾的粮食又迟迟不到,于是这些灾民也只能自寻出问。 幸好现在开海了,就算在大明活不下去,总还有出海这一条路,当然了,绝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去大汉,这都快成为大明灾民的传统了。 但朱瞻圻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说服了上千人跟随他来到罗娑斯,前面就是北望港,因为这里是罗娑斯的最北端,也是距离大明故土最近的地方,许多思乡的人只能站在港口向北方遥望。 很快这支船队就来到了北望港,这里说是港口,其实就是个简易的定居点,在海边利用地形,简单的建造了一个不大的码头,勉强让船只停靠。 不过船队上的人经过几个月的航行,对陆地早就十分的渴望,因此在上岸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 “参见殿下!” 港口上也立刻有一个中年人上前,激动的向朱瞻圻行礼道。 “不必多礼,张兄和陈兄那边怎么样?” 朱瞻圻扶住对方,随口问道。 这个中年人名叫汪海,以前是个商人,后来因得罪了人,一家人走投无路差点跳海,最后被朱瞻圻所救,于是他也死心塌地的跟随在朱瞻圻身边,为他鞍前马后,现在负责掌管着北望港。 “启禀殿下,前段时间张公子从东边来了一趟,接收了一批物资就又回去了。” 汪海立刻回答道。 朱瞻圻有两个志趣相投的好友,一个是张昌,他是张忠的堂弟,另一个叫陈宁,是泰宁侯陈珪的孙子,他们两人也跟着朱瞻圻来到罗娑斯洲,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港口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朱瞻圻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问道。 罗娑斯可不是很太平,虽然这里的土人不多,而且大都集中在东部,但南洋一带却有不少的海盗,当初势力大的海盗都被大明和大汉的海军清剿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不少小股的海盗四处流窜。 比如北望港这里,去年就曾经有海盗想要上岸抢掠,幸好被朱瞻圻手下的人打退了。 “殿下放心,我们北望港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自从去年一战,已经打出了威名,一般的海盗根本不敢来咱们这里。” 汪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禀报道。 “不过上次张公子来的时候,倒是说东边发生了一件怪事,他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想等殿下前去处置。” “怪事?什么怪事?” 朱瞻圻闻言一愣,当即追问道。 北望港这里只是个小据点,除了这里外,周围的其它地方根本不适合居住,所以他们的居住点大都在罗娑斯的东部沿海,那里不但土地肥沃、气候也十分宜人,十分适合耕种,这些信息还是朱瞻壑当初告诉他的。 而张昌和陈宁两人,就一直负责管理东部的居住点,那里也是朱瞻圻的大本营,所以当他听到东边有事发生时,他也十分担心。 “据张公子说,好像是他们抓了一伙倭人,但这伙倭人并不是倭寇,来历挺奇怪的,其它的张公子也没有多说,属下也不敢多问。” 汪海再次回答道。 “不是倭寇的倭人?” 朱瞻圻闻言也露出好奇之色,倭人他见过,但大都是倭寇,现在倭国被他三叔朱高燧掌管,虽然名义上归大明,但其实朱高燧在倭国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难道是我那位三叔听说了我的事,所以派人联系我?可也不对啊,他若联系我,完全可以派别人,为何偏偏派倭人来?” 朱瞻圻暗自猜测道,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十分的蹊跷。 不过现在光是乱猜也没用,所以朱瞻圻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准备在北望港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再打起精神赶往东边,只要见到张昌等人,就明白那些倭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朱瞻圻打算 这条船是朱瞻壑派来的,船上的人给朱瞻圻送信,说是朱瞻壑给他准备了一样礼物,就在后面,估计几天后就能抵达。 得知大哥特意派人给自己送来礼物,这让朱瞻圻也十分高兴,于是他就改变了行程,打算等几天接收到大哥的礼物再出发。 说起来朱瞻圻虽然没有呆在大汉,但他和朱瞻壑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甚至他来罗娑斯这件事,也是经过朱瞻壑同意的,而他在这里的 所以朱瞻圻和朱瞻壑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兄弟二人的感情却依然很深,书信往来更是没停过。 朱瞻圻并没有等太久,就在他接到消息的 刚开始朱瞻圻还以为是这条船着火了,所以要来港口求救,甚至他都准备下令让人准备救援了。 却没想到随着船只的邻近,朱瞻圻忽然发现这条船竟然没有船帆,但却速度奇快,远不是一般的船只可比。 “等等!这该不会是……大哥在信里提到过的蒸汽船吧?” 朱瞻圻猛然间想到,朱瞻壑曾经在信里提到过,大汉那边发明了一种蒸汽船,不用风帆速度奇快,与眼前的这条怪船十分吻合。 事实上朱瞻圻猜的没错,这条船就是一条蒸汽船,也是朱瞻壑送给他的礼物,这种明轮蒸汽船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虽然有很大的缺陷,但因为速度奇快,因此也有很大的用途,至少可以用于传递消息。 有了好东西,朱瞻壑也没忘了朱瞻圻这个弟弟,因此特意派人给对方送来一艘,朱瞻圻身处罗娑斯,这条船绝对有大用。 第761章 齐东港 “这就是蒸汽船吗,速度比大哥信中说的还要快!” 蒸汽船头,朱瞻圻站在甲板着,感受着海风从身侧呼啸而过,身后的北望港快速后退,这种速度简直太让人吃惊了。 “殿下有所不知,现在蒸汽机才刚启动,速度还没有上来,等下速度会更快!” 旁边一个工匠模样的中年人向朱瞻圻禀报道,他叫严火,世代都是匠户,后来去了大汉才恢复自由之身,而且他这个人很好学,在大汉学习了蒸汽机的维修,这次也被朱瞻壑派给朱瞻圻,负责船上的蒸汽机维护。 “速度还能更快!” 朱瞻圻闻言也更加惊讶,现在蒸汽船的速度,都已经远超普通的风帆船了,如果再快的话,岂不是要飞起来? 当然船是不可能飞起来的,不过随着蒸汽机的加热,速度的确又加快了许多,朱瞻圻也不禁双手抓住船舷,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以蒸汽船的速度,朱瞻圻离开北望港,仅仅了几天时间就抵达了罗娑斯洲的东部,这里不但适合居住,而且海产丰富,特别是这里的大龙虾,可惜这东西不耐储藏,否则若是运到大明或大汉,肯定能大赠一笔。 蒸汽船很快抵达了一个名叫齐东港的地方,当初朱高煦还没有称帝时,朱瞻圻的封号就是齐东郡王,因此这座港口也直接以朱瞻圻的封号为名。 后来朱高煦称帝,朱瞻圻的封号也改为齐王,但这个港口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所以也一直没有更改。 齐东港是个天然的优良港口,港口被两座半岛怀报其中,可以躲避风暴的侵袭,而且港口的海水很深,可以停靠大型的船只,当初朱瞻圻来到罗娑斯,一眼就相中这里,然后在这里建立港口,成为他们在罗娑斯的 蒸汽船的到来,也引发了港口的一阵骚乱,毕竟这条船不但速度快,而且模样也很怪,没有船帆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断的吐出黑色的黑雾,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妖怪一般。 所以港口的人看到这么一条怪船到来,也全都是十分戒备,甚至港口的守卫也都飞奔而出,手中的火枪都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幸好朱瞻圻就站在船头,使得港口的人看到他后,立刻解除了警戒。 随后蒸汽船来到码头,还没有停稳,就见码头上有两人飞奔而来,冲着船头的朱瞻圻高声问道:“瞻圻,你从哪搞来的这艘怪船?” 码头上来的两人一个矮胖一个高瘦,正是朱瞻圻的两个好兄弟张昌和陈宁,两人看到朱瞻圻坐着这条冒烟的怪船,也都是大感兴趣,这时也在上下打量着这条船。 “这可不是什么怪船,而是我大哥新研制的蒸汽船,可以日行千里,我从北望港出发,只了五天时间就来到了这里!” 朱瞻圻站在船头,一脸骄傲的向两个兄弟夸耀道。 “五天?瞻圻你不会是发烧说梦话吧?” 张昌却露出怀疑的表情问道,旁边的陈宁也同样不相信,因为他们去一趟北望港,最快也要半个月,有时走一个月也很正常。 “整条船上的人都可以为我做证,你们不信可以随便找人问一下!” 朱瞻圻再次自豪的道,虽然船是朱瞻壑送给他的,但自己大哥能发明这么快的船,这让他也感觉与有荣焉。 听到朱瞻圻这么说,张昌和陈宁也终于打消了怀疑,这时船板已经搭好,两人也急不可待的登上船,想看一下这艘船到底有什么奥秘? 朱瞻圻在路上已经将这条蒸汽船摸透了,因此这时也充当向导,带着两个朋友在船上转了一遍,特别是最核心的锅炉舱,当两人看到燃烧的锅炉,以及里面巨大的蒸汽机时,也都是震惊万分,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能造出这么复杂的机器。 “难怪这条船竟然能跑那么快,原来它肚子里竟然有这么大的铁家伙!” 陈宁看完船舱里的蒸汽机后,也不禁感慨道。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和堂兄通信,他曾经提到过大汉那边发明了一种用蒸汽驱动的机器,力大无穷,想来就是这种蒸汽机吧!” 张昌这时忽然一拍巴掌叫道。 他是张忠的堂弟,两人的关系不错,经常有书信往来,因此也听张忠提起过蒸汽机的事。 “这种蒸汽机可不仅仅只能用在船上,还可以用在纺织等作坊里,有了这种机器,就可以大大的节省人力了!” 朱瞻圻这时再次兴奋的道。 他在罗娑斯这里立足,最缺的就是人力,毕竟他不像朱高煦和朱瞻壑有那么大的号召力,现在手下一共才有一万多移民,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居住的齐东港周围,根本没有力量再向外扩张。 张昌和陈宁听到蒸汽机有这么大的作用,也都十分感兴趣,当即再次围着朱瞻圻问了许多关于蒸汽机的问题。 不过朱瞻圻对蒸汽机的了解也有限,最后干脆把负责维修蒸汽机的工匠严火叫来,让他帮自己解答关于蒸汽机的问题。 严火虽是工匠,但他来自大汉,而且还去学校学习过,是个识字的工匠,平时也经常看报纸,因此他不但对蒸汽机的构造十分清楚,对蒸汽机的发展前景也十分了解。 因此对于张昌和陈宁的提问,严火也是有问必答,使得两人在短时间内,蒸汽机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行了,两位兄弟伱们就先别问了,我们可是刚回来,连饭都还没吃呢!” 朱瞻圻最后揉着肚子打断了张昌两人的提问道。 “哈哈,我们差点忘了,走,咱们快下船,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接风宴!” 张昌和陈宁也是大笑一声,立刻拉着朱瞻圻下了船,至于船上的严火等人,自然有其它人招待。 出了码头,后面就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城市,因为人口有限,而且朱瞻圻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座城市的规模并不大,城中的建筑也显得有些粗糙,但朱瞻圻看着这座城市,心中却十分激动,因为这里完全属于他,在他心中,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三人一同来到城市正中的城主府,说是府,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里面建造了一些木制的房屋,主要是让朱瞻圻和张昌、陈宁三人处理公务之用,平时他们并不住在这里。 接风宴上,张昌和陈宁询问了一下朱瞻圻这一路的行程,比如招募移民是否顺利等等,朱瞻圻也一一做了回答。 最后朱瞻圻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才向张昌问道:“我在北望港时,听汪海说你们抓到了一群奇怪的倭人,但又不是倭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朱瞻圻问到这件事,张昌和陈宁都是精神一震,彼此对视一眼后,这才压低声音道:“瞻圻,这次我们可能抓到宝贝了!” “宝贝?什么意思?” 朱瞻圻闻言更加惊讶,只是一群倭人而已,怎么又扯到宝贝上了? “还是由我来说吧……” 只见张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忽然有两条十分残破的船来到了齐东港,有人认出这两条船都是倭人的战船,于是张昌和陈宁立刻率领船队上前,将这两条船包围。 船上的倭人似乎经过长途跋涉,不但船只破损,船上的倭人也一个个瘦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因此十分轻易的就被张昌他们拿下。 本来张昌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两艘倭寇的海盗船,虽然日本已经被大明占据,彻底解决了大明沿海倭寇的问题,但还是有不少倭寇流窜在南洋一带,时不时出来抢掠。 但很快张昌他们就发现,这两条船上倭人十分异常,他们坚称自己不是倭寇,而是日本的水师,并且是奉了赵王朱高燧的命令外出行事,所以严格来说,这些倭人算是大明的属民。 其实船上的倭人也是看到张昌等人都是汉人,所以才坚称自己是朱高燧的人,想要以此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那他们有没有说三叔派他们出来做什么?” 朱瞻圻听到这里也大感惊奇,于是立刻追问道。 “没有,这帮倭人的口风很严,无论我们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肯说!” 陈宁这时也插嘴道。 “没错,不过他们虽然不肯说,但我们却在他们船上找到一些东西!” 张昌说着,对外吩咐一声,很快就见有人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 朱瞻圻也十分好奇,亲自上前打开箱子,只见里面竟然装着一个又一个的小袋子。 朱瞻圻伸手拿起一个袋子,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黄澄澄一片,他刚开始以为是金子,但又感觉份量不对,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这才发现竟然是一颗颗金黄色的种子,每个都有黄豆大小,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这是什么种子?” 朱瞻圻看着这些种子,也不禁好奇的问道,他在海外游历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但却 第762章 来历不明的倭人 “我们也不知道!” 张昌和陈宁同时摇头道,对于箱子里的这些种子,他们一个也不认识。 朱瞻圻拿着这种金黄的种子仔细的打量了几遍,却还是认不出来,最后索性放下这个袋子,又打开另一个袋子,结果发现里面竟然也是一种陌生的种子。 “瞻圻,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我们都检查好几遍了,全都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也不知道那些倭人是从哪搞来的?” 张昌这时再次解释道。 “真是奇怪了,这些倭人带这些种子做什么?” 朱瞻圻又检查了几个袋子,却发现里都是一些见所未见的种子,这让他也更加的好奇。 “对了,剩下的几个箱子里都是什么?” 朱瞻圻忽然又看向其它的几个箱子。 “你看看就知道了,反正 张昌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箱子道。 朱瞻圻好奇的上前打开,结果只见箱子里竟然装着一些衣服、头饰、武器之类的东西,其中衣服是十分原始的兽皮,武器也是木头和石头,看起来像是从一些土人身上扒下来的。 头饰倒是挺有意思,上面插满了长长的羽毛,这些羽毛十分鲜艳,也不知道是什么鸟身上的? “这帮倭人不会是穷疯了,跑去抢了一群土人,甚至把别人的衣服都扒下来了吧?” 朱瞻圻看着这 “瞻圻你错了,这帮倭人可一点也不穷,反而是富的流油,你打开后面几个箱子就知道了!” 陈宁这时在旁边提醒道。 朱瞻圻闻言一愣,这才来到 不过这些器具十分奇特,有些是个巨大的圆盘,上面还雕刻着许多图画和符号,有些则是一根柱子或牌子,上面同样雕刻着许多图画和符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么多黄金,朱瞻圻也十分惊讶,随后打开后面的几个箱子,也全都是黄金器具,有些明显可以看出是一些黄金做成的饰品,上面甚至还带着血污,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些黄金肯定是倭人抢来的。 “这么多黄金,这可不像是一个小部落能拥有的!” 朱瞻圻看到这些箱子里的黄金器具,最后也皱起眉头自语道。 他对南洋一带十分熟悉,如果一个部落能够拥有这么多黄金,绝对是一个人数众多的大部落,只靠两条船的倭人,肯定吃不下这种大部落。 “不光是这样,瞻圻伱看黄金上那些符号和图画,绝对不是南洋土人的文字!” 陈宁这时指着黄金上的雕刻再次道。 朱瞻圻闻言也立刻仔细分辨了一下,果然发现这些黄金上的符号十分奇特,绝对不是南洋土人的文字,毕竟他这些年几乎把南洋转遍了,对各个部落的文字都有一定的研究。 “这倒是奇怪了,一批来历不明的倭人,带着一批来历不明的黄金?” 朱瞻圻摸着下巴低声自语道,这件事越想越感觉蹊跷。 “那些倭人现在在哪?” 朱瞻圻沉思良久,这才抬头向张昌两人问道。 “就关押在城中的大牢里,这帮人嘴很硬,无论怎么审问,他们就是不肯说!” 张昌提到那些倭人时,也不禁有些恼火的道。 “等吃过饭我去见见他们!” 朱瞻圻对这帮倭人也产生了兴趣,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审问一番。 “没问题,等下我亲自带你去!” 张昌当即点头道。 接风宴后,张昌带着朱瞻圻来到城中的大牢,齐东城本来人口就不多,大牢里也基本没什么犯人,直到那些倭人被抓,这才让牢里有了点生气。 张昌带着朱瞻圻来到关押倭人的牢房,只见这些倭人十几个人一群,被关押在两个牢房里,这些倭人一个个都瘦的厉害,甚至有些还生着病,躺在稻草上不停的呻吟,感觉快要死了似的。 “怎么回事?你们对他们用刑了?” 朱瞻圻看到这些倭人的惨状,扭头向张昌问道。 “没有,我们见到他们时,他们比现在还要惨,两条船上全都是病人,与其说我们抓了他们,还不如说我们救了他们。” 张昌急忙解释道。 原来这些倭人在海上时,船上的淡水被污染了,如果喝这些发臭的水,船员只会上吐下泄,如果不喝却只能等死,所以当他们的船抵达齐东港时,船上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脱水了。 不过就算是抵达了齐东港,还是有不少倭人因病的太重而死亡,现在这两个牢房里的人,都是死剩下的。 “你们谁是头领?” 朱瞻圻听到张昌的解释点了点头,随后向牢房里高声问道。 “我……我是!” 只见左边牢房里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勉强站起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朱瞻圻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才开口问道。 “我叫来岛吉川,是赵王殿下派我们出海办事,还请你们派人通知赵王殿下,如果殿下知道我们回来,肯定会重赏你们的!” 矮小的中年男人上前抓住牢房的栅栏,一脸激动的说道。 他很聪明,在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汉人后,一直坚称自己是朱高燧的手下,希望对方看在朱高燧的面子上,能够放过他们,甚至派人将他们送到朱高燧那里。 “你说你是赵王的手下,有证据吗?” 朱瞻圻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反问道。 “我……” 这个来岛吉川却为之语塞,本来他手里是有朱高燧给他的公文的,但他们出海太久了,又多次遇到风暴,不但人员死了大半,连船只都沉没了六艘,很不巧,那些文书都在沉没的船上,所以他现在根本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无话可说了吧,我看你们就是倭寇!” 朱瞻圻看对方犹豫,当即冷哼一声道,只要是明人,对倭人就不会有任何好感,见到他们的 第763章 美洲图志 “我们真的不是倭寇,做为一个武士,我以自己的名誉起誓!” 来岛吉川听到朱瞻圻说自己是倭寇,当即也急着举手发誓道,做为一个武士,他有自己的骄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别人将自己当做下贱的倭寇。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是倭寇,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朱瞻圻却冷哼一声再次问道。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个来岛吉川是不是倭寇,真正在乎的是这伙人到底是不是朱高燧派出来的?如果是,那么朱高燧派他们又是做什么的? “我……” 来岛吉川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没能说出口。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证明自己的东西,虽然文书毁了,但有一样东西他却一直保存着,而且就藏在船上,只要告诉对方藏的东西,就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是朱高燧的人。 但来岛吉川却不愿意把那样东西拿出来,一是这样东西会暴露他们这次任务的目的,二是他信不过眼前这些汉人,担心对方知道自己的任务会杀人灭口。 “如果你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我也只能把你们当做倭寇处置了,三日后将所有人在城中处斩!” 朱瞻圻也看出来岛吉川有隐瞒,他也懒得再追问,当即直接威逼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牢房。 在他看来,无论来岛吉川这伙倭人有什么目的,但如果他们不愿意如实回答,那只能将他们全部处死,就算他们真的是朱高燧的人,但朱瞻圻受朱瞻壑影响,从来不怎么喜欢朱高燧父子,更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对方。 “等一等!” 来岛吉川感受到朱瞻圻身上的杀意,心理防线也终于崩溃,当即开口叫道。 “伱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瞻圻脚步一停,头也不回的再次问道。 “我有一件东西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但却藏在船上,必须由我亲自去取!” 来岛吉川一咬牙,终于说出实情道。 “放他出来!” 朱瞻圻立刻吩咐道,这里是齐东港,是他的地盘,来岛吉川这些人来到这里,就算是想逃都没地方逃。 于是来岛吉川被带出牢房,有两个人押着他,跟着朱瞻圻和张昌出了牢房来到码头。 来岛吉川他们的两条船就停在码头上,不过这两条船看起来可太惨了,不但船底长满了藤壶,船身也是破烂不堪,甚至其中一条船的桅杆都断了,只能用两根木头接起来,但看起来还是歪的。 来岛吉川指了指左边的船,然后一行人上了船,来到船长居住的顶舱,不过这里早就被翻了好几遍了,甚至舱房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几样固定在船舱里的床和柜子之类的东西。 只见来岛吉川来到床尾,这张床做的十分简陋,四根粗圆木支撑着床板,看起来十分粗笨,但来岛吉川伸手在右边的床腿摸索了一片刻,竟然将一截圆木取了下来,这竟然是个十分隐蔽的暗格。 取下来的圆木被掏空了,里面竟然盛放着一厚一薄两本册子,来岛吉川拿出那本薄册子,然后双手交给朱瞻圻道:“公子请看,这东西是赵王殿下亲自交给我的,上面还有赵王的大印,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朱瞻圻接过册子,当看到册子的名字时,也不禁惊讶的轻咦一声,只见册子上写着《美洲图志》四个字。 “竟然是它!” 朱瞻圻一把抢过册子,确认上面的名字没错后,他也大为震惊,因为他在朱瞻壑的书房里见过这本册子,知道里面记录着遥远美洲大陆的一些事物,甚至还偶尔翻看过,但因为美洲距离太远遥远,所以他对册子里的内容印象不深。 “这位公子,册子的 来岛吉川看到朱瞻圻见到这本册子如此激动,也不禁露出紧张的神色,但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 朱瞻圻打开册子,果然在 结果刚翻了几页,立刻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 “玉米,其色金黄,如黄豆大小,排列紧密于玉米芯上……” 这页记录着一种名叫玉米的植物,旁边还画有图样,看这种玉米种子的模样,赫然正是朱瞻壑之前在箱子里见到种子之一。 “美洲的特产玉米,你们竟然带回来了!” 朱瞻圻说到这里霍然抬头,两眼紧宁着来岛吉川震惊的继续道。 “你们竟然去了美洲,所以才能带回那些美洲特产的作物!”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这么清楚美洲的事?” 来岛吉川听到朱瞻圻的这些话,整个人也惊呆了,虽然美洲在大明已经不算是什么大的秘密,但真正了解美洲情况的人却并不多,特别是这本册子上的内容,更是朱高燧特意交待他要保密,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有意思,三叔竟然派你们去了美洲,而且还成功的带回这么多作物的种子!” 朱瞻圻却没理会来岛吉川的话,而是摸着下巴自语道,脑子里也在考虑着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三叔!你是赵王的侄子?” 来岛吉川听到朱瞻圻的话,也震惊的差点跳起来,整个日本都已经被大明占据,朱高燧还做了日本国王,所以他们这些倭人对朱高燧的家庭情况也有一些了解。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我父亲是赵王的二哥,现在的大汉皇帝,你落到我手里,倒也算是有缘!” 朱瞻圻没有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他的身份在齐东城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你……” 来岛吉川闻言也苦笑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朱高燧的侄子手里,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逃脱朱家人的掌控了。 “这个应该就是你们去美洲的航线记录吧!” 朱瞻圻这时伸手拿起暗格中那个厚一点的册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记录着来岛吉川一行人从日本出发,一路上遇到的海情,以及在美洲的见闻等,有了这东西,下次去美洲可就方便多了。 “殿下,您既然是赵王的侄子,请您一定要放我们回去!” 没想到来岛吉川这时忽然跪倒在地,郑重的向朱瞻圻行礼道。 “哦?你觉得我还会放你回去?” 朱瞻圻眉毛一挑,对于美洲,他也早就听朱瞻壑说过,知道那边是一个十分富饶的大陆,足以容纳三四个大明,可惜太过遥远,又不知道航线,所以朱瞻圻也没想过去美洲。 但现在有了来岛吉川这些人,以及手中的这份航线,足以让他独占美洲的资源,哪怕他没实力往美洲移民,但只要从美洲带回一些特产回来,也能让他获利丰厚。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能去往美洲,主要是因为在日本的东部沿海,有一条巨大的洋流,可以载着我们的船直达美洲,所以您就算知道了美洲的航线,也必须先抵达日本,因此这件事必须要与赵王合作!” 来岛吉川倒是十分聪明,当即指出去往美洲就必须经过日本这件事。 “这……” 朱瞻圻闻言也皱起眉头,如果要经过日本,还真得与朱高燧合作,而且对方辛辛苦苦的派人前来美洲,却被自己截了胡,这要是让朱高燧知道,他肯定会发疯,哪怕自己是他侄子也不行。 “以我的估计,从我们这里距离美洲应该更近吧,难道不能从我们直接去往美洲吗?” 朱瞻圻沉思片刻,这才目光如炬的盯着来岛吉川再次问道。 “不行,我们从美洲回来时,也是找到一条从美洲往西的洋流,这条洋流刚好将我们送到您这里,如果您要前往美洲,就要逆着洋流前进,根本不可能抵达美洲!” 来岛吉川再次解释道。 以现在的航海能力,想要在两个遥远的大洲间穿梭,就必须借助洋流的力量,刚巧齐东港这里只有美洲向西的洋流,却没有向东抵达美洲的洋流。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朱瞻圻闻言再次皱起眉头,这些年的海上航行,让他对大海十分熟悉,也知道洋流的重要性,如果从罗娑斯洲找不到直达美洲的洋流,那只能借助日本那里的洋流。 “等等,蒸汽船!” 朱瞻圻忽然想到朱瞻壑送给自己的蒸汽船,这种船不用借助风力和洋流,所以就算没有洋流,对它的影响也不大。 但朱瞻圻很快就摇了摇头,因为据他所知,蒸汽船需要消耗燃料和淡水,如果没有补给的话,这种船其实跑不了太远,以罗娑斯洲到美洲的距离,中间肯定需要几次补给,所以蒸汽船肯定到不了美洲。 所以朱瞻圻想来想去,也只有与朱高燧合作这一条路,但朱瞻圻却十分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和朱高燧合作,如果把来岛吉川这些人送回去,朱高燧顶多对他口头感谢一下,至于美洲的利益,绝对不会让他插手的。 第764章 遇事不决找大哥 夜已经深了,齐东港城主府中,朱瞻圻与张昌、陈宁围着桌子相对而座,三人全都陷入到沉思之中,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张昌终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倒是说一说啊,那些倭人到底该怎么处置,是交给赵王还是咱们自己留下?” “要去美洲,就必须经过日本,所以那些倭人咱们留下也没有任何用处。” 陈宁这时摇了摇头道。 他更偏向于把倭人交出去,一来留着倭人没什么用,二来光是罗娑斯洲这场陆地,就足够他们折腾一辈子的,根本没有精力去图谋美洲。 “可是美洲那么大的利益,如果咱们就这么放弃了,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朱瞻圻却和陈宁的看法不同,他受朱瞻壑的影响,对美洲有更深刻的认识,而且来岛吉川他们偏偏落到自己手里,这让朱瞻圻也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如果自己放弃的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的确有点可惜,要不我们拿这帮倭人做人质,狠狠的敲诈赵王一笔怎么样?” 张昌这时忽然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道。 “还是算了吧,我三叔那种小心眼,你要是敢敲诈他,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咱们,以咱们手里的这点实力,还是别为了一点利益而招惹这样的强敌!” 朱瞻圻闻言却立刻摇头道。 “我觉得瞻圻说的有理,再怎么说赵王也是瞻圻的三叔,如果咱们敲诈他的事被人知道,日后瞻圻还怎么做人?” 陈宁这时也跟着反对道。 “那怎么办,留下又没有,放了又舍不得,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那些倭人吧?” 张昌两手一摊再次问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 朱瞻圻这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什么想法?” 张昌立刻追问道,陈宁也看向朱瞻圻。 “找我大哥,他肯定有办法!” 朱瞻圻十分坦然的回答道,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 “有道理啊,咱们的势力不如赵王,怕对方黑吃黑,但如果把大汉也引进来,那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以瞻圻的身份,肯定也不会吃亏!” 张昌和陈宁闻言也都点头赞同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乘蒸汽船,把那些美洲的东西一块带上,到时让大哥看着处理!” 朱瞻圻看到两个好友都不反对,当即郑重的点头道。 再加上朱瞻圻也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朱瞻壑了,美洲的事也关系重大,他必须要亲自和朱瞻壑谈,因此才决定乘蒸汽船跑一趟。 自从大明开海之后,南洋成为大明商人的 前几年大汉的势力也渗透到南洋,在南洋的地盘上,大明和大汉虽然有争端,但更多的是合作,因此在两大强国的支持下,南洋的土国纷纷变了天,现在的南洋虽然势力纷杂,但这些势力背后,要么是大明,要么是大汉。 蒸汽船需要不时补给燃料和淡水,这也使得它对港口的依赖性很强,在南洋这种地方,根本不缺港口,否则之前朱瞻壑也不能把蒸汽船直接送到朱瞻圻手里。 现在回去也十分方便,只要不偏离航线,按照原来的路线一个港口一个港口的开过去就行了。 从齐东港到大汉,比从天津港到大汉还要远一些,以前如果乘坐风帆船,恐怕最少也要几个月才能到达。 但是蒸汽船的出现,却让这个时间缩短到二十天,这还是因为明轮船对蒸汽机能量的转化率不高,如果以后改用螺旋桨的话,这个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 当朱瞻圻乘坐着蒸汽船抵达北征港时,他甚至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用了二十天,就从齐东港到了北征港,这种速度放在以前,他恐怕连做梦都不会想到。 朱瞻圻并没有在北征港耽搁,将船上的东西卸下来装车后,他立刻亲自押送着这些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西京。 与此同时,朱瞻壑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工部里,与陶穹一同研究着蒸汽机车的设计。 “殿下真有办法,蒸汽机如此沉重,将它装在车上,一般的路面根本无法承担它的重量,也只有将它放在铁轨上,才不至于压坏路面!” 陶穹看着朱瞻壑画的蒸汽机车草图,也不禁由衷的感叹道。 “下面的铁轨不仅仅是用来支撑蒸汽机车,它还十分光滑,蒸汽机车在铁轨上行驶,不但更加平稳,而且速度也会更快,因此这个铁轨极为重要!” 朱瞻壑指着蒸汽机车下面的铁轨再次解释道。 当初制作蒸汽机时,朱瞻壑最先做出来的就是一个蒸汽机车的玩具,后来蒸汽机先被研制出来,蒸汽机车也同样没有放弃。 不过相比蒸汽船,蒸汽机车更加复杂,而且陆地上受到的限制也更多,所以陶穹他们研究了这么多天,却也没有太大的进展,无奈之下,朱瞻壑只好亲自上阵,帮他们解决一些难关。 其实这些难关在后世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比如铁轨的作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如果没有人提醒,恐怕古人很难想像到,会把车子放在两根铁轨上行驶。 “殿下,这个铁轨好是好,可用这么长的铁铺路,会不会太奢侈了?” 陶穹这时忽然犹豫了一下问道。 做为工部的官员,又主持研制了蒸汽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钢铁的价格了,比如蒸汽机之所以那么贵,钢铁的原料价格就占了大头,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把钢铁铺在路上,肯定会被无数人骂败家子。 第765章 自行车(上) “现在的钢铁的确贵了些,但只要有需求才会有供应,我会让人想办法改进现在的冶铁技术,增加钢铁的产量,只要产量上来了,价格自然会下降!” 朱瞻壑却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对于陶穹担心钢铁太贵的问题,朱瞻壑也早就考虑过了,现在的钢铁价格,相对于后世来说的确太贵了,后世的一斤铁可能还换不到一斤粮食,但在这个时代,一斤铁绝对可以换十斤以上的粮食。 “殿下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奢侈一把,等把蒸汽机车研制出来后,再用钢铁铺一段路,试试它的速度如何!” 陶穹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最终也点头道。 毕竟陶穹只是个官员,而且对于蒸汽机的应用上,他的确不如朱瞻壑有远见,因此只要是朱瞻壑坚持的事,他一般也不会反驳。 聊完了铁轨的事后,朱瞻壑和陶穹又聊了一些蒸汽机车的其它问题,比如车轮的传动之类的,朱瞻壑虽然没有学过车辆设计,但至少见过火车,因此还是能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最后陶穹也感觉自己收获巨大,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听太子您的一番话,真是让下官胜读十年书,之前我们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但您总能给出解决的办法!” “哈哈,你们也不要谦虚,我也只能提一些建议和想法,真正要把它们实现,还要靠你们这些人!” 朱瞻壑大笑一声道。 不过陶穹的话也给朱瞻壑提了一个醒,虽然陶穹是个人才,他手下的工匠也是技艺精湛,但却有一个很大的差点,那就是没文化,甚至许多工匠连字都不认识。 所以这些工匠虽然有技术,却没有理论上的支持,除了偶尔灵光一闪,可能会对一些技艺有改进的想法外,却没办法将这些技艺总结记录下来。 想到这里,朱瞻壑当即对陶穹道:“陶穹,你们工部的匠人有多少去小学的夜校读书识字的?” “这个……” 陶穹闻言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朱瞻壑会问这个问题,当政考虑了片刻这才如实回答道。 “据我所知人很少,以我手下的工匠为例,白天都忙的要命,下了工后,这些匠人更喜欢凑一块喝点小酒,然后回去美美的睡一觉,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夜校读书。” “这样可不行,哪怕是工匠,最少也得读点书!” 朱瞻壑说到这里想了一下,当即拍板道:“这样吧,我会让国子监那边派几个老师过来,伱组织工匠们读书识字,至少能看懂报纸,会算一些简单的计算!” “这……好吧!” 陶穹犹豫了一下没有反对,其实对于工匠们不识字这件事,他也深受其害,有时候明明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和工匠们说半天他们都无法理解,如果日后工匠们都识字了,那他们内部的沟通可就更容易了。 “对了,殿下您上次让下官做的东西,下官已经做出来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陶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当即向朱瞻壑问道。 “这么快吗?” 朱瞻壑闻言眉毛一挑,十分惊喜的问道。 “其实主要是蒸汽机车的研制不顺利,我看手下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让人先把那样东西做出来了。” 陶穹嘿嘿一笑解释道。 其实他是怕朱瞻壑怪罪自己办事不利,这么久都没能研制出蒸汽机车,于是才帮朱瞻壑做了另外一样东西,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讨好对方,免得日后朱瞻壑怪罪他。 “快推来让我看看!” 朱瞻壑知道陶穹的心思,但也没有点破,而是有些急切的说道。 陶穹看到朱瞻壑这么高兴,当即对身边的人吩咐一声。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工匠推着一辆两个轮子的车子走了过来,这个时代的两轮车,轮子都是一左一右,但这个工匠推出的两轮车,轮子却一前一后,赫然正是一辆后世十分常见的自行车。 看到这辆自行车,朱瞻壑也快步走上前,仔细观看了一下这辆车子的构造。 自行车这个想法,还是前段时间朱瞻壑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才忽然想到的,毕竟蒸汽机都搞出来了,蒸汽船也开始在大海上航行,虽然蒸汽机车还没有造出来,但人力车却可以先搞出来。 于是朱瞻壑就把自行车的构造图画了出来,然后交给陶穹,还仔细给他讲解了一番,本来朱瞻壑以为要等上几个月呢,没想到陶穹这么快就把自行车造出来了。 自行的构造简单,最复杂的恐怕就要数车链子了,这玩意在后世根本不值钱,但在这个时代,想要造出来却并不容易。 不过陶穹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在蒸汽机发明之后,他手下的工匠也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匠人,特别是他们开始将蒸汽机应用于工业制造中,更让大汉的工艺大为提升。 这辆自行车如果放在后世,可能显得十分粗糙了简陋,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一件顶尖的工业产品了,至少朱瞻壑对它十分的满意。 于是朱瞻壑把衣服下摆掖到腰带上,这才接过自行车,一扬腿跨坐到车上,随后右脚在脚蹬子上一用力,使得车子一下子向前冲了出去。 虽然很长时间没有骑自行车了,但朱瞻壑骑车的技术还在,车子十分平稳的骑了出去,朱瞻壑两脚交替用力,将车子骑的越来越快。 “殿下真是厉害,这车子竟然不会倒!” 旁边的陶穹看到朱瞻壑稳稳的骑着这个自行车,也不由得大为赞叹的道。 虽然在造自行车时,朱瞻壑告诉他这车子是用来骑的,但陶穹却怎么也想不通,这种两个轮子的车,骑上去不会倒吗? 甚至在自行车造好后,陶穹还亲自试骑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摔倒在地,为此他也大为气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造错了? 所以陶穹在拿出车子时,心中还有些忐忑,却没想到车子没有问题,是自己不会骑而已。 第766章 自行车(下) 朱瞻壑骑着车子,在作坊里转了几圈,最后才来到陶穹面前停下。 “车子不错,就是骑的时候比较重,力气小点可能还真骑不动。” 朱瞻壑笑着对陶穹道。 车子骑起来很重,还是因为工艺的问题,不过只要能骑动就行,日后一点点改进就是了。 “下官记下了,日后一定会让人想办法改进!” 陶穹站直身子道。 “嗯,那自行车我就直接骑走了,蒸汽机车的事你们还是要多费心,有什么困难直接去找我!” 朱瞻壑吩咐一声,随后脚下用力一蹬,直接骑着车子出了作坊。 陶穹所在的作坊隶属于工部,就在工部旁边,周围还有其它衙门,可以说是整个西京城的核心地段。 朱瞻壑骑着车子出了作坊,立刻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有些官员认出了朱瞻壑,看到他骑着一辆怪车子跑的飞快,也更加的惊奇,一时间呼朋唤友,吸引了更多人观看。 朱瞻壑并不在乎别人观看,反而像是耍宝似的,故意在这些人面前骑了几圈,甚至还去了周围衙门的门口转了转,可以说赚足了眼球,最后这才一拐弯进了皇城。 不过就算进了皇城,朱瞻壑也没有停下,而是穿过一重重的宫殿,最后来到自己居住的东宫,并且冲进常思宁的寝宫。 常思宁正在处理宫中的事务,当看到朱瞻壑骑着一辆怪车冲进来,也不禁愣住了。 只见朱瞻壑骑着车子飞速上前,随后猛的一甩车尾,十分骚包的向常思宁道:“夫人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这车子能载人吗?” 常思宁却一脸怀疑的打量着这辆怪车问道。 “相信我,你坐后面,搂着我的腰,别掉下来就行!” 朱瞻壑说着,伸手拍了拍后车座,其实就是个铁架子。 常思宁看到朱瞻壑兴致这么高,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于是微微一笑侧坐在自行车后座,并且轻轻的扶住了朱瞻壑的腰。 于是朱瞻壑用力一蹬,戴着常思宁就冲了出去。 常思宁 朱瞻壑戴着常思宁在宫殿里转了几圈,感觉不过瘾,于是直接冲出大殿,载着妻子在东宫里兜风。 “夫君快放我下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常思宁忽然低声说道。 “下来做什么?” 朱瞻壑一愣,他感觉常思宁挺开心的。 “别人都在看着呢!” 常思宁有些急切的道,她的确挺开心的,毕竟丈夫亲自载着自己,但他们的举动,也吸引了宫中不少人的关注,所过之处,女官和宫人看到他们全都目瞪口呆的表情,这让常思宁也感觉很难为情。 “看就看吧,咱们夫妻二人一起骑车有什么可害羞的?” 朱瞻壑却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他可是好久都没有骑过车了,现在好不容易把自行车造出来了,当然要骑个痛快。 不过朱瞻壑嘴上这么说,最后还是把车子骑回到常思宁的寝宫,毕竟常思宁是太子妃,平时要管束宫里的人,自然要保持太子妃的威严和矜持。 刚把常思宁放下,刚巧见到海伦带着朱清宜放学回来了,于是朱瞻壑就让女儿坐到车上,带着她继续兜风,把小丫头兴奋的又叫又跳,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清宜晚上有作业,因此玩了一会朱瞻壑就让人带她下去吃饭写作业了,随后这才又来到海伦面前道:“怎么样,要不要我载伱转一转?” 朱瞻壑刚才就已经发现,海伦看到自行车时两眼放光,想坐却又不好意思和清宜争,所以只好在旁边眼馋的看着,所以现在清宜走了,朱瞻壑这才向海伦发出邀请。 “好啊!” 海伦果然一口答应,当即跳上车后坐就抱住了朱瞻壑的腰,于是朱瞻壑一踩车蹬,沿着宫中的甬道慢慢的骑了起来。 “这车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能骑着它不会倒?” 海伦十分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这叫自行车,至于为什么它不倒,这牵扯到一个复杂的力学问题,等以后有空了再给你解释。” 朱瞻壑随口回答道,他小时候也是个爱思考的孩子,自行车不倒的问题,也曾经困扰他多年,直到后来才从网上得到了解答。 “那我能学会骑自行车?” 海伦问出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道。 刚才她看朱瞻壑骑的那么轻松,甚至很狭小的空间也能一穿而过,速度也很快,这让她也十分的羡慕。 最重要的是,从宫里到女校,需要走一段不短的路程,而且宫里规模森严,不许骑马或乘车,因此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但如果有了这种自行车,那她可就轻松多了。 “只要身体没问题,几乎人人都可以学会,但你也要做好摔跤的准备。”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是哈哈一笑,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学骑车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没自行车高,为了学骑车,也没少摔跤,甚至连膝盖都磕出好几个口子。 “太好了,我才不怕摔,殿下你现在就教我好不好?” 海伦再次急切的道,她实在不想走路了,担心再这么走下去,自己的腿就要变粗了,到时可就太不淑女了。 “行吧,但我提前警告你,骑车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有些人可能需要费四五天才能学会!” 朱瞻壑好心提醒道,当初他为了学车了一个星期才学会,当然那时他年纪小,所以费的时间长了点。 “没问题,我准备好了!” 海伦语气坚定的道,甚至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然而一个时辰后,朱瞻壑目瞪口呆的看着把自行车骑的飞快的海伦,他还是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快步来到朱瞻壑身边低声禀报道:“启禀太子,齐王殿下回京了!” 第767章 兄弟密谈(上) 东宫的书房之中,朱瞻壑与朱瞻圻相对而座。 “二弟,是不是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向朱瞻圻问道。 他十分了解朱瞻圻,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对方绝不会从齐东港跑来大汉。 “大哥放心,我来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却是一件好事!” 朱瞻圻微微一笑回答道。 “好事?” 朱瞻壑先是一愣,随即就激动的站起来道:“你终于决定成婚了?” 朱瞻圻的年纪也不小了,朱瞻壑也多次催他成婚,甚至还让常思宁给他留意了几个家世不错的女子,但朱瞻圻却自由惯了,根本不愿意成婚,逼急了就往海外一跑,谁也找不到他,所以直到现在,这位大汉的齐王殿下还是光棍一条。 当然朱瞻圻并不是身体或心理有问题,事实上他身边有好几个姬妾,但就是不愿意成婚,这点朱瞻壑拿他也没办法。 “没有,大哥你要是再逼婚,我可就连晚跑路了!” 朱瞻圻哭笑不得的说道。 他之所以呆在罗娑斯洲不回来,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朱瞻壑逼他相亲,在他看来,成婚哪有自己自由自在来的痛快? “那还有什么喜事值得伱亲自跑一趟?” 朱瞻壑翻了个白眼,敢情自己白高兴了一场。 只见朱瞻圻却是嘿嘿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打开之后头朝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只见一粒粒金黄的种子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着与桌面的碰撞,这些种子在桌子上摊成一个圆饼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个黄金做成的盘子似的。 “玉米?这就是你说的喜事?” 朱瞻壑看到这些种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十分随意的问道,毕竟在后世人看来,玉米简直再常见不过了。 但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他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当即一把抓住朱瞻圻的肩膀,十分激动的问道:“这些玉米你哪来的?难道你自己带人跑去美洲了?” “大哥你别激动,我没去美洲,至于这些玉米的来历,其实是和三叔有关!” 朱瞻圻微微一笑,似乎对朱瞻壑的表现十分满意。 “三叔?难道是他派人去了美洲?” 朱瞻壑想到朱高燧就在日本,那里有一条直达美洲的洋流,于是立刻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错,就在前段时间,有两条船抵达了齐东港,船上全都是倭人……” 朱瞻圻当即将来岛吉川那些倭人的来历详细的讲了一遍。 朱瞻壑听得十分认真,最后这才激动的向朱瞻圻问道:“这么说来,来岛吉川他们带回许多美洲特产的植物种子,这些东西现在都在你的手里?” “没错,这种玉米就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一些我也全都带来了。” 朱瞻圻点头承认道。 他知道那些种子的价值很大,但这些东西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至少短时间内肯定不行,所以他就全都带来大汉,打算交给朱瞻壑处理,因为他相信只有朱瞻壑才能最大限度的挖掘这些种子的价值。 “太好了,这些种子在哪呢,快拿来我看!” 朱瞻壑兴奋的直搓手,他太想念一些美洲特产的作物了,比如辣椒、西红市、红薯等等,特别是红薯和土豆这两种高产作物,如果能够得到推广,绝对会改变整个世界。 “光是那些种子都装了好大一箱子,现在都放在宫外,大哥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朱瞻圻看朱瞻壑心急的样子,也不禁有点哭笑不得,他长这么大,还是 “不行,我今天必须见到那些种子,否则放心不下!” 朱瞻壑却依然坚持道,这些来自美洲的种子实在太重要了,因此他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看到朱瞻壑这么着急,朱瞻圻也没办法,只好派人去把种子带进宫。 “大哥,种子就交给你了,如果有哪些种子对我有用,你可别忘了日后给我一份!” 趁着种子还没有送到,朱瞻圻再次向朱瞻壑道。 “放心吧,好处肯定少不了你那份!” 朱瞻壑当即保证道。 “种子的事我相信大哥,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咱们是不是聊一下美洲的事情!” 朱瞻圻忽然转换话题道。 相比种子,美洲的价值更大,毕竟那可是一片广阔无际,而且潜力无限的大陆,如果能够开发出来,绝对会给他们带来无法想像的利益。 听到美洲,朱瞻壑也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朱瞻圻道:“瞻圻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是想舍弃罗娑斯洲,改去美洲了?” “那倒不是,罗娑斯洲是我的地盘,这些年我可是了不少的力气,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只见朱瞻圻摇了摇头,随后再次郑重的说道。 “不过美洲的利益也十分让人心动,而且来岛吉川那些伙人,偏偏落到我的手里,这让我感觉是上天给我的这次机会,所以我也想从美洲分一杯羹!” “如果要去美洲,就必须经过日本,那里是三叔的地盘,当初他去日本,其实就是冲着美洲去的,来岛吉川那些人也是他派出去的,如果让他知道你扣着他的人不放,肯定会和你翻脸!”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当即冷静的分析道。 “不错,相比三叔,我那点势力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就算我想和三叔合作,他也看不上我,但如果大哥你能参与进来,我想三叔哪怕心中再怎么不情愿,恐怕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朱瞻圻将自己的想法也和盘托出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从天竺到日本,再从日本到美洲,这个距离可太遥远了,几乎要绕过大半个地球,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我想参与美洲的利益瓜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瞻壑这时却神情严肃的再次向朱瞻圻分析道。 第768章 兄弟密谈(下) “不是有蒸汽船吗,以它的速度,大汉到美洲的距离就不再遥远了!” 朱瞻圻却再次说道,他这次回来就是乘坐着蒸汽船回来的,因此对它的速度有一个更直观的认识,在他看来,有了这种船,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蒸汽船并不是万能的,它的速度虽快,但却依赖于港口的补给,从大汉到日本还没有问题,但从日本到美洲,却根本不可能。”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以现在的技术,依然无法弥补距离带来的问题。 “这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叔独霸整个美洲的利益吗?” 朱瞻圻闻言也眉头紧皱,他本以为自己来找朱瞻壑,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却没想到朱瞻壑似乎也没办法。 “你太高看三叔了,以美洲之大,别说三叔了,就算再加上他的子孙,上百年也不一定能吞下美洲的一半,而且美洲并不是越早去就越好,说不定三叔去了美洲,日后只会给别人做嫁衣!” 朱瞻壑却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 最先抵达美洲的是哥伦布,后来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相继来到美洲,从美洲带回无数的黄金和白银,结果却把自己的经济搞崩溃了,反而是英国人后来者居上,最终占据了辽阔的北美大陆,为后世那个一度雄霸全球的超级大国打下了基础。 “听大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来岛吉川这些人放回去,然后任由三叔派人去美洲了?” 朱瞻圻犹豫了一下,这才向朱瞻壑再次问道。 “不,人当然不能白白放回去,甚至咱们可以用这些人质做条件,换取三叔答应共同开发美洲!” 朱瞻壑却微微摇头笑道。 “不对啊,刚才大哥你不是还说,大汉距离美洲太远,所以根本鞭长莫及吗?” 朱瞻圻都听糊涂了,感觉朱瞻壑怎么前后矛盾? “鞭长莫及是真的,但合作也是必须的,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合作,咱们也要争取,这样日后咱们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到美洲!” 朱瞻壑坐直身子再次说道。 “什么意思,大哥伱还真打算这么不远万里的去美洲?” 朱瞻圻听完后更加糊涂了,大汉到美洲何止万里,几万里都有了。 “现在不行,并不代表着以后不行!” 朱瞻壑说着,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地球仪,伸手一指大汉的位置继续道。 “这是大汉,几乎与美洲刚好位于地球的两侧,距离也十分遥远,但我现在已经开始控制埃及。” 朱瞻壑说着,手指慢慢的划到埃及的位置,然后又突破埃及,在地中海画了一个圈,这才野心勃勃的再次道。 “接下来我会打通苏伊士运河,使得大汉的战船能够进入到地中海,进而一步步的控制整个地中海,而只要控制了这里,从地中海的直布罗陀海峡出海,直接通过大西洋就能抵达美洲!” “这也太绕圈子了,还要穿过整个地中海,这个距离可不比穿过南洋和太平洋近啊?” 朱瞻圻被朱瞻壑的规划惊呆了,随后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不能这么算,如果我们的战船进到地中海,那么地中海沿岸都将成为我大汉的领土,甚至将地中海变成大汉的内海,直布罗陀海峡同样也会成为大汉的领土,这么一看的话,你就会发现美洲离我们近多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继续道。 “统一地中海沿海?这……这能成功吗?” 朱瞻圻再次震惊的问道,他感觉自己已经很有野心了,可现在和自己这位大哥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试试的话,谁也不知道!” 朱瞻壑嘴上虽然没有说,但表情上却满是自信。 后世的大英帝国,以一个小小的岛屿,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到全世界,占领的殖民地遍布七大洲,号称日不落大帝国,所依靠的,无非就是先进的工业力量。 朱瞻壑现在已经把蒸汽机搞了出来,而且开始投入到实用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汉国内的工业就会出现一个爆发期,以现在大汉的实力,完全可以复制后世英国的经验,将整个世界都当做自己的殖民地。 因此在朱瞻壑看来,仅仅占据地中海沿岸根本没什么难度,而以地中海和欧洲为踏板,进一步攻略美洲,才是他的最终计划。 “这……好吧,大哥你的计划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朱瞻圻听完朱瞻壑的计划,也被震撼的呆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这才喃喃的道。 “当然了,这个计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至少现在还用不上,不过你占据了罗娑斯洲,去美洲需要经过日本,从美洲回来,却刚好需要经过罗娑斯洲,因此你那里如果经营好了,照样可以从美洲分一杯羹!” 朱瞻壑笑着向朱瞻圻提醒道。 “对啊!来岛吉川他们从美洲回来,据他们说也是沿着一条洋流,刚好抵达我们齐东港,三叔日后想要经营美洲,就得和我打好关系,否则就等着有去无回吧!” 朱瞻圻闻言精神一震,当即兴奋的说道。 “对三叔也不能太强硬,咱们最好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见三叔,将其中的利害给三叔讲清楚,就是这个人选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朱瞻壑说着也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手下能用的人不少,但大都身居要职,因此想要从中找一个合适的人出使,也需要费一番脑筋。 “不如让我亲自去一趟吧!”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瞻圻却毛遂自荐道。 “你亲自去?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三叔翻脸不认人,把你交给大明怎么办?” 朱瞻壑却立刻摇头道,当初他们父子离开大明,可是把朱瞻基的儿子都绑架了,如果朱瞻圻落到朱瞻基手里,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大哥你放心吧,三叔为了美洲图谋了那么久,绝不会因为一时之气,就把自己多年的计划给毁了,因此我敢打赌,他肯定不敢把我交给大明,甚至还要好好的招待我!” 朱瞻圻却信心十足的说道。 第769章 商谈(下) ps:忙中出错,章节传错了,后面的章节先上传了,我把内容改了一下,标题改不了,大家按照顺序读下去就行了,不用看标题。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朱瞻壑拿起一包又一包的种子,却完全傻了眼,除了玉米和辣椒的种子他认识外,剩下的种子他几乎一个也认不出来。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许多植物朱瞻壑可能在后世见过,甚至可能还吃过,但却未必能认出它的种子,更何况有些种子十分相似,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过没关系,光是认出来的玉米和辣椒种子,已经让朱瞻壑十分满足了,特别是辣椒,闻着种子散发出来的辛辣香气,引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所以朱瞻壑立刻决定,让人专门划出一片地,将这些种子的种下去,派最有经验的园丁照顾它们,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有玉米和辣椒吃了。 至于那些不认识的种子,也同样要种下去,相信等它们长成植株后,朱瞻壑应该会认识其中一些。 当然了,美洲的物种虽然丰富,但真正有用的植物也没多少,这些收集来的种子,绝大部分可能都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被丢弃掉的。 而等到将一些有用的植物挑选出来后,就可在大汉国内推广种植,比如玉米和辣椒,现在就可以开始育种。 相比于这些种子,美洲的事情就更加复杂,朱瞻圻决定亲自去见朱高燧,要和对方谈合作的事,朱瞻壑虽然不放心,但看到朱瞻圻的态度坚决,他也只好同意了。 其实对于朱瞻圻的决定,朱瞻壑还是十分赞同的,因为想要说服朱高燧,不但要能说会道,而且身份也要足够的重,否则以朱高燧的性子,根本不会听对方说什么。 如果有可能的话,朱瞻壑甚至都想亲自去见朱高燧,可惜他去不了日本,朱高燧也不会轻易来大汉,因此让朱瞻圻亲自跑一趟,的确比派其它人更有把握。 因此朱瞻圻在西京仅仅呆了几天,除了见了朱瞻壑外,就只进宫拜见了一下朱高煦和韦皇后,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朱瞻圻走的时候,朱瞻壑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朱高燧,这封主要是表明朱瞻圻不但代表着大汉,同时也代表着朱瞻壑,这样朱高燧才会更加重视这次合作。 于是朱瞻圻离开西京后,在北征港再次坐上蒸汽船,然后一路抵达南洋,北上进入大明的海域后,又经过七八天的航行,终于来到了日本。 朱瞻圻并没有在九州登陆,而是绕到日本的东海岸,在一个名叫兵库港的地方登陆,这里距离日本的京都最近,而朱高燧打败足利氏后,就一直居住在京都,至于京都原来的日本贵族,全都被他迁到别处看管,有些不服从管教的,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什么?朱瞻圻来了?” 京都王城之中,朱高燧得到手下官员的禀报,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于朱瞻圻,朱高燧虽然接触不多,但却对他十分了解,因为他知道朱瞻圻母亲的事,也曾经想过利用朱瞻圻对付朱高煦,为此还让儿子朱瞻坺与朱瞻圻多加接触,却没想到朱瞻圻后来与朱高煦解除了误会,这步暗棋也没能用上。 “父王,咱们要不要把瞻圻这小子抓起来,然后交给大明处置,到时也能讨好一下大哥?” 旁边的朱瞻圻忽然阴森森的建议道。 当初朱高煦走的时候,可是抓了朱瞻基的儿子做人质,如果现在把朱高煦的儿子交给大明,至少朱瞻基肯定会对朱高燧父子大加赞赏。 “先不急,让人把瞻圻这小子叫来,问清楚他要干什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到时再把他交给大明也不迟!” 朱高燧倒是挺沉得住气,毕竟朱瞻圻也不傻,他冒险来日本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那好,我亲自带人去兵库,把瞻圻这小子接过来!” 朱瞻坺嘿嘿一笑道。 “路上客气点,别把人吓跑了!” 朱高燧叮嘱道。 “我办事,父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朱瞻坺一拍胸膛自信的一笑,随后就快步离开了王城。 几天之后,朱瞻坺在兵库港见到了朱瞻圻,两人虽然都是各怀鬼胎,但见面后却是亲热得不得了,一个叫堂兄,一个叫堂弟,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呢。 而在见面之后,朱瞻坺也试探的询问了一下朱瞻圻来日本的原因,但朱瞻圻却顾左右而言它,显然是要见到朱高燧才肯说实情,于是朱瞻坺识趣的没有再问,带着对方火速回到京都。 “贤侄!多年不见,都快想死老夫了!” 王城的大殿之中,朱高燧见到朱瞻圻时,也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甚至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圻,还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也想三叔啊,这些年我早就想来日本来探望您了,可惜俗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啊!” 朱瞻圻也虚伪的大笑一声道,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反胃。 叔侄二人虚情假意的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落座。 “贤侄,听说你去了澳洲,而且还搞得有声有色,果然不愧是二哥的儿子,不过你不在澳洲享福,怎么跑来我这里了?” 朱高燧终于问起朱瞻圻的来意,一旁陪坐的朱瞻坺也立刻支起了耳朵。 只见朱瞻圻不慌不忙的品了口茶,随后这才对朱高燧一笑道:“三叔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就在前段时间,有两条船抵达了我名下的齐东港,船上全都是倭人,而且他们竟然说是奉了三叔您的命令外出办事的!” “奉了我的命令?” 朱高燧闻言一愣,并没有立刻想到这伙人是自己派去美洲的来岛吉川,一是他派出去办事的倭人很多,二来因为来岛吉川这伙人已经离开好几年了,一直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因此朱高燧都以为对方已经死在海上了。 “那伙人的头目名叫来岛吉川,这个人三叔您肯定认识吧!” 朱瞻圻直接把话挑明道。 第770章 远赴日本 “什么!” 听到来岛吉川这个名字,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几乎同时站起身业,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显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来岛吉川这伙人竟然回来了,而且还落到了朱瞻圻的手里。 “贤侄,来岛吉川这伙人的确是我派出去了,你能不能把他们交给我?” 朱高燧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即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朱瞻圻的双手激动的道。 “这个人很重要吗?我问他出海到底做什么,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朱瞻圻故意装做不知道,再次向朱高燧问道。 “哈哈,这个……” 朱高燧打了个哈哈,心里却在想着怎么编个谎话,把朱瞻圻给骗过去,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一旁的朱瞻坺脑子转的很快,这时抢先说道:“堂弟你有所不知,我娘前两年得了一种怪病,需要一种海外的药材才能根治,因此我爹才派来岛吉川这些人出海寻找那种药材,结果一去几年都没有消息,本以为他们死在海上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活着回来了!” “没错,就是你三婶的身体不好,所以我才派人出海寻药的!” 朱高燧听到儿子的话也立刻一拍巴掌赞同道,这个谎话编的太有水平了,七分真三分假,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三婶的身体不好吗,现在如何了?” 朱瞻圻眉毛一挑,故意岔开话题道。 “放心吧,伱三婶的病已经用药控制住了,只是偶尔还会发病,需要那种药材除根,贤侄你快把来岛吉川这些人放了吧,我可以派人去接他们!” 朱高燧再次急切的说道。 朱瞻圻看到朱高燧父子把一场戏演的如此逼真,也不由得暗自冷笑,索性就直接反问道:“三叔,三婶需要的药材,不会是长在美洲吧?” “你……” 朱高燧听到朱瞻圻一口道出美洲的名字,当即脸色一变,旁边的朱瞻坺更是狠狠的瞪着朱瞻圻,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杀人。 “呵呵,三叔不必紧张,您当初坚持来日本,不就是为了以这里为跳板去美洲吗?要知道美洲可是我大哥最先提出来的,对您的心思,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朱瞻圻对朱高燧父子的反应满意的一笑,这才慢悠悠的搬出朱瞻壑道。 “你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了?” 朱高燧闻言心中一沉,当即向朱瞻圻再次问道。 “不错,在来您这里之前,我特意去了大哥那里一趟,他还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书信!” 朱瞻圻说着,从怀里取出朱瞻壑的书信,然后双手呈交给朱高燧,毕竟要是再不拿出书信,万一朱瞻坺真砍自己一刀,那可就没处说理去了。 得知朱瞻壑也参与了这件事,朱高燧和朱瞻坺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泄气,按照以前的经验,他们肯定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于是朱高燧无精打采的接过朱瞻壑的书信,打开后随意的看了几眼,结果很快就露出惊讶之色。 朱瞻壑在信上,先是讲解了一下来岛吉川落到朱瞻圻手中的经过,然后又对朱高燧派人探索美洲航线大加赞赏,甚至把朱高燧夸的天下无双,要不是朱高燧认识朱瞻壑的一手破字,他还真怀疑这封书信是不是伪造的? 其实朱瞻壑夸朱高燧,并不是虚伪,而是真心的佩服对方在这件事上的决断,毕竟知道美洲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有魄力派人探索美洲航线的,朱高燧却是 而在夸赞过朱高燧后,朱瞻壑这才话锋一转,讲述了自己想和他合作开发美洲的事,而且朱瞻壑也在信中坦白,大汉距离美洲太远,因此有些鞭长莫及,开发美洲只能以朱高燧为主,大汉在后方给朱高燧提供一些帮助。 “瞻圻,你大哥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愿意支持我开发美洲?” 朱高燧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向朱瞻圻问道。 因为这信上的内容实在太离谱了,从朱高燧认识朱瞻壑时起,对方就没对他这么大方过。 “三叔您不必怀疑信上的内容,这封信是我看着我大哥亲笔写的,上面的条件也是大哥同意的,现在大哥是大汉的太子,我父皇又不怎么管事,国内事务都由大哥一人承担,因此他的话就相当于大汉的圣旨!” 朱瞻圻也十分坦白的道。 说实话,朱瞻圻对于朱瞻壑支持朱高燧开发美洲这件事,刚开始也有些不理解,可是后来他想明白了,双方想要合作,就必须给对方一点甜头尝尝,否则以朱高燧的精明多疑,肯定不会相信朱瞻壑合作的诚意。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大哥这么主动,肯定有其它的条件吧?” 朱高燧在兴奋过后,却冷静下来,盯着朱瞻圻再次问道,他可不会相信朱瞻壑会那么好心。 “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大哥的确有条件!” 朱瞻圻说着看了自己这位三叔一眼,几年不见,对方可比以前更加精明了。 “果然如此,说吧,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谋算?” 朱高燧得意的一笑再次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来岛吉川那些人从日本出发抵达美洲,但从美洲回来,却需要经过我的我齐东港,所以……” 朱瞻圻说到最后微微一笑,船只要到他的港口停靠,自然需要交税,但除此之外,他还想从美洲的货物中抽成,这也是他之前就和朱瞻壑商量好的。 “我们辛辛苦苦去美洲,带回货物却要分你一份?你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吧?” 没等朱高燧表态,旁边的朱瞻坺就忍不住叫道。 “堂兄勿急,美洲的确是你们派人发现的,但这些人现在可在我手上,而且日后你们的船队也免不了经过我的地盘,所以如果没有我的配合,你们探索美洲的事,也就无从谈起!” 朱瞻圻呵呵一笑,神情十分和善,但语气却变得强硬起来。 第771章 商谈(上) 朱瞻圻神情和善,但却威胁朱高燧父子,让他们知道来岛吉川等人还在自己手里,如果自己不把人交出来,朱高燧父子虽然还可以派其它人去美洲,但能否顺利回来就是未知之数了。 “瞻圻,我的好堂弟,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朱瞻坺眯起眼睛,盯着朱瞻圻轻声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杀机。 “这可不是威胁,而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三叔您在日本,就不觉得离大明的北京城太近了吗?” 朱瞻圻也不客气,直接指出朱高燧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果然,朱高燧听到朱瞻圻的话,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日本虽然孤悬海外,但随着海贸的兴盛,日本与天津等港口也是来往频繁,这让许多明人意识到,日本距离大明的京城太近了,如果从日本出兵,甚至只需要数天时间就能抵达天津港。 朱瞻基当初可是坐镇过日本,对这件事也更加清楚,当初他刚登基,不得不安抚朱高燧,默认了对方实际统治日本的事实,当然九州和石见银矿还是由大明朝廷直接统治。 可是现在朱瞻基已经坐稳了皇帝,同时开始巩固自己的统治,比如朝中的内阁除了夏元吉外,其它全都换成了朱瞻基的心腹。 除了内阁外,各地驻军,包括锦衣卫等秘密部门,也全都在换血。 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燧占据日本这件事,在朱瞻基看来就有些碍眼了,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它人安睡”,朱瞻基可不想自己的头顶上,时刻有一把悬着刀。 当然了,朱瞻基并不打算和朱高燧来硬的,因为日本名义上本来就属于大明打下来的领土,所以大明向日本派驻官员和军队也是应该的。 只是以前大明派驻的官员和军队只限于九州和石见国,其它地方都由朱高燧父子治理,可是从前几年开始,朱瞻基慢慢的向九州和石见之外的地方派驻官员和军队,一点点的蚕食朱高燧父子在日本的统治。 这些情报,早就通过大汉锦衣卫送到朱瞻壑手中,因此他也将这些情况告诉朱瞻圻,从而成为他与朱高燧谈判的筹码之一。 只见朱高燧脸色数变,最后这才向朱瞻圻道:“贤侄,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你远道而来,不如就先休息两日,两日后我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那我就等着三叔您的答复!” 朱瞻圻说着站起来行了一礼,朱高燧也立刻派人带他下去休息。 等到朱瞻圻离开后,朱瞻坺立刻急切的上前道:“爹,您不会真的答应瞻圻这小子的勒索吧?” “什么勒索?伱没听瞻圻说吗,瞻壑代表大汉,愿意给我们提供支持,帮我们探索美洲,以大汉现在的国力,除了人口不如大明,哪一点不比大明强?人家愿意支持咱们,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朱高燧却神色如常的反驳道。 “可就算大汉支持咱们,但探索美洲还是咱们出人出力,所有收益自然也应该归咱们所有才对,怎么能便宜瞻圻这小子?” 朱瞻坺再次不满的叫道。 他一向看朱瞻壑和朱瞻圻兄弟二人不顺眼,因此对于和他们合作,自然也十分的排斥。 “你可别看不起瞻圻,这小子不跟着二哥去大汉享清福,却带着自己的船队满世界跑,甚至把原来的澳洲占据,还改名为罗娑斯,你要是有他一半的出息,我也就省心多了!” 没想到朱高燧撇了朱瞻坺一眼,竟然夸起朱瞻圻来。 “我……” 朱瞻坺被父亲的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最后只能重重的坐到椅子上,扭过头生起了闷气。 “行了,你也别因此生气,瞻圻这小子再怎么出息,那也是别人的儿子,日后咱们要是顺利抵达美洲,甚至像你二伯一样在海外立国,到时你不但比瞻圻有出息,甚至比瞻壑都有出息!” 朱高燧看儿子生气,心中一软安慰道。 听到父亲说自己比朱瞻壑还有出息,朱瞻坺这才转怒为喜,当即跳起来,讨好似的给朱高燧一边捶背一边道:“还是父亲您看得通透,我也觉得您比大伯、二伯强多了,他们不就是比您早出生两年吗,如果您早点出生,那皇位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唉,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人还是要向前看,大明给了你大伯,你二伯在你皇爷爷的支持下,在海外立国,就剩下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三,什么都要靠自己,现在甚至要和晚辈合作……” 朱高燧说到最后时,也感觉一阵心酸,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出来,似乎自己真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却完全忘了他当初给兄长下毒,要不是朱棣宠爱他,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爹,您也别太难受了,要是您觉得这件事不错,那咱们就按您的想法,和瞻圻这小子合作。” 朱瞻坺听到父亲的话,也替他感到心酸,于是终于松口道。 “嗯,不错,你的确长大了,瞻圻这小子的确是趁人之危,想要从美洲分一杯羹,不过瞻壑他远在大汉,就算是合作,他的手也伸不到美洲,所以这次的合作,其实是瞻圻打着大汉的名义,从美洲捞一点好处。” 朱高燧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沉思片刻这才继续道。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瞻圻放人,拿到去往美洲的航线,只要掌握了这条航线,咱们就掌握了主动权,至于瞻圻这小子,刚开始给他点甜头也没什么,只要他不给咱们捣乱,等到咱们在美洲站稳了脚根,再把他一脚踢开也不迟。” 说到最后时,朱高燧也得意的一笑,现在朱瞻壑和朱瞻圻逼着自己合作,日后他当然也可以单方面撕毁合作协议,毕竟他们做初一,自己就能做十五。 “父王高见,儿臣佩服啊!” 朱瞻坺听完父亲的这番话,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即大拍马屁道。 第772章 朱瞻坦(上) 朱高燧虽然已经同意合作,但并没有立刻召见朱瞻圻,而是晾了对方几天后,这才把朱瞻圻找来,共同商议了合作的一些细节。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朱瞻圻将来岛吉川等人交给朱高燧,同时双方在三个月后,共同组建一支船队,再次探索美洲。 不过这次组建的船队还是以朱高燧为主,共有十二艘大船,其中朱瞻圻有两艘的名额,剩下的全都是朱高燧的。 另外船队从美洲回来时,朱瞻圻所在的齐东港,也要为船队提供必要的维修、补给等事物,而最后的收益分配,朱高燧占了大头,朱瞻圻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至于朱瞻壑,则是给这次合作提供了一些帮助,比如一些航行上用到的先进仪器,另外朱瞻圻的两条船,名义上他出的,但其实是大汉出的,当然朱瞻壑也有要求,那就是让船队抵达美洲后,务必把红薯和土豆带回来。 来岛吉川等人虽然带回一大堆的种子,但朱瞻壑能分辨出来的只有玉米和辣椒,剩下的全都不认识。 朱瞻壑知道土豆和红薯也有种子,但这两种作物他只见过块根,根本没见过种子,因此也不敢保证那些种子里有这两种作物,最好还是让他们把块根带回来。 相比于美洲其它的收益,朱瞻壑现在更看重土豆和红薯做为粮食的价值,特别是土豆,如果能推广种植的话,绝对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粮食不足的问题。 所以如果有选择的话,朱瞻壑宁可拿十船的黄金去换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作物。 敲定好合作的细节,朱瞻圻也立刻离开了日本,以最快的速度又赶回大汉,将商议的结果告诉他后,朱瞻壑也很快将两条船交给朱瞻圻,让朱瞻圻派人接受之后,再赶去日本与朱高燧会合。 对于这次共同探索美洲的事,朱瞻壑除了提供一些船只和物资上的支持外,其它的事情全都交给朱瞻圻全权处理,毕竟朱瞻圻已经成长起来,足以独当一面了。 “瞻圻那小子呢?又跑了?” 这天韦皇后脚步匆匆的来到詹事府,一脸不高兴的向朱瞻壑质问道。 “娘,您就别逼瞻圻了,再这么逼他,恐怕他日后真的不敢回来了!” 朱瞻壑放下手中的奏本,一脸无奈的向韦皇后道。 上次朱瞻圻来的匆忙,因此韦皇后只见了他一面,但这次朱瞻圻从日本回来,韦皇后立刻给他安排了相亲,甚至想强行把朱瞻圻的婚事定下来,结果朱瞻圻在昨天连夜逃出了西京,现在估计都已经跑到北征港了。 “你是怎么做大哥的?瞻圻都老大不小了,却还没有成婚,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韦皇后再次怒火万丈的道,朱瞻圻不在,她一肚子的火气自然只能发泄到朱瞻壑身上。 “他自己不愿意成亲,我总不能把他绑起来,强行送到洞房里吧?” 朱瞻壑两手一摊,再次无奈的道。 其实他可以理解朱瞻圻的想法,毕竟人都是向往自由的,朱瞻圻做为一个衣食无忧的皇族子弟,从小又自由惯了,根本不愿意受家庭的束缚,再加上他母亲去世的事,使得他对婚姻生活没有半点向往,自然不愿意成亲。 “怎么不行?要是他下次回来,你绑也得把他绑到洞房里,堂堂一个亲王,却连个王妃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韦皇后双手叉腰,一副蛮横的表情道。 虽然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但韦皇后的性格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特别是在儿子面前,更是十分的强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大汉的皇后可不像大明的皇后那样,只关注于皇城内的事务,韦皇后现在依然掌管着大汉的海贸事务,她来到大汉后,也在这边设立了珠钗会,与大明那边的珠钗会联系紧密,许多海贸方面的事情,朱瞻壑都要咨询她的意见。 手中掌握着这么强大的力量,韦皇后自然也养成了比较霸道的性格,否则根本不足以服众。 “行行行,下次瞻圻来了,我立刻把他绑起来,然后交给您处置!” 朱瞻壑可不想和母亲发生争吵,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反正朱瞻圻已经跑了,估计短时间内,他也不敢回来了。 “这还差不多,瞻圻这混小子不成婚,下面的老三老四等人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竟然也想跟着他学,我已经立下规矩,以后所有亲王想要离京,都必须给我成了婚才行!” 韦皇后提到家里的事情时,也露出恼火的表情。 在生儿子这方面,朱高煦可比朱棣强多了,朱瞻壑光是弟弟就有十个,另外还有十几个妹妹,按照规矩,身为老二的朱瞻圻不成婚,下面的弟弟也不好成婚,但现在听韦皇后的意思,她显然要打破这个规矩,先让老三老四成婚了。 “没问题,瞻坦他前两天还找过我,说想去自己的封地,到时让他先成了婚再离京!” 朱瞻壑当即拍板道。 朱瞻坦是他的三弟,也是韦皇后所生,两人一母同胞,感情十分的深厚,有什么事情都会找朱瞻壑商量,但现在朱瞻壑却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个弟弟卖了。 不过朱瞻壑做为大哥,又是王世子,早早的被逼跳进婚姻的火坑,这个坑可不能只让自己一个人跳,朱瞻圻这小子跑了,其它的弟弟却全都得拉进来,帮着老朱家开枝散叶。 听到朱瞻壑答应的这么干脆,韦皇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又和朱瞻壑聊了几句家事,这才起身离开,朱瞻壑亲自将对方送出殿外。 等到韦皇后离开了,朱瞻壑这才松了口气,国事家事,对于皇家来说有时候本就是混杂在一起,他也需要事事操心。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让朱瞻壑从沉思中醒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弛而来,见到朱瞻壑也立刻笑着打招呼道:“大哥,你看这我自行车怎么样,这可是工部最新改进的型号,比以前的老型号强多了!” 来人正是朱瞻壑刚才提到的朱瞻坦,他今年十六岁,本来去年时就应该成婚了,但因为朱瞻圻不愿成婚,所以他也跟着学,结果一直拖到今年。 “不错,伱小心一点,可别再摔了!” 朱瞻壑看到朱瞻坦也不由得笑道。 朱瞻坦个子不高,一点也不像朱高煦,应该是遗传了韦皇后的相貌,长得十分清秀,平时身体也不太好,上次学骑自行车,结果差点把腿摔断,为此还让韦皇后好一顿埋怨朱瞻壑,怪他不应该搞出自行车。 “放心吧,我现在这技术载两个人都没有问题!” 朱瞻坦显然十分喜欢骑兵,说着在朱瞻壑面前一个甩尾,然后稳稳的停在朱瞻壑面前。 “呼!真爽!” 朱瞻坦拿起车把上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道,看他的样子,显然骑了好一会了。 “你这个样子要是让母后看到,肯定又要骂人了!” 朱瞻壑看着朱瞻坦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禁再次笑道。 朱瞻坦从小体弱多病,特别是只要一出门,吃点风就会病倒,韦皇后心疼儿子,所以从小将他关在家里,甚至能不出房间就不出房间,这也导致朱瞻坦缺少运动,连阳光都很少见到,体质也更差了。 朱瞻壑发现后,苦劝了韦皇后许久,才让她同意让朱瞻坦外出,同时做一些少量的运动,刚开始他还是会经常生病,但慢慢的体质上来了,身体也好多了,只是韦皇后还是不允许朱瞻坦做大量的运动。 “大哥你是不知道,每天早上骑着车子沿皇后转一圈,出一身的透汗再泡个热水澡,简直太舒服了!” 朱瞻坦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道。 他体质弱,骑马练武之类的运动根本不适合他,但自从有了自行车后,他就开始喜欢上骑车,每天不骑一个时辰以上,他就全身不舒服。 “适量运动可以,但记住一句话,叫适可而止,你体质弱,千万不要逞强!” 朱瞻壑再次告诫道。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身体壮得像牲口一样,有些人却是风一吹就倒,朱瞻坦显然就是属于后者,骑车虽然运动量不大,但如果超量运动,同样也会透支身体。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朱瞻坦嘿嘿一笑,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压低声音,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刚才我好像看到母后从大哥您这里离开了,是不是因为二哥的事?” “你就别笑话你二哥了,现在母后已经决定,不管瞻圻有没有成婚,你们这些人想要离开西京,都得成婚后才行!” 朱瞻壑看着朱瞻坦笑道。 “啊?那岂不是说我马上就要成婚了?” 朱瞻坦闻言大吃一惊,他才十六岁,同样不想这么早就成婚,以前还能拿朱瞻圻做挡箭牌,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就要成为其它弟弟的挡箭牌了。 第773章 朱瞻坦(下) “大哥救命啊,我真不想这么早成婚,您就帮我去母后那里求求情吧……” 詹事府中,朱瞻坦拉着朱瞻壑的衣袖,如同碎碎念般唠叨个不停,似乎是想用这种办法,来让朱瞻壑烦得受不了时,答应自己的请求。 “你求我没用,有本事自己去找母后去,她要是答应了,自然一切都不是问题!” 朱瞻壑忍受着魔音穿耳之苦,也十分无奈的对朱瞻坦道。 “我哪敢去找母后?上次我还刚提了一嘴,就被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所以还是你去吧!” 朱瞻坦一脸讨好的向朱瞻壑恳求道。 “你怕被骂,难道我就不怕被骂?” 朱瞻壑白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除非他脑子坏了,才会去找韦皇后帮他求情。 “伱是大哥嘛,正所谓长兄如父,现在兄弟有难,大哥您不出头谁出头?” 朱瞻坦嬉皮笑脸的再次道,他是朱瞻壑的亲弟弟,平时两人的关系又好,因此说话也十分随意。 “想得美,成婚之事你就别挣扎了,这件事是母后一手包办,别说我了,连父皇都不好插手,你与其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还不如想想离京就封的事!” 朱瞻壑直接把话说死道。 “封地有什么可想的,不就是随便划个地方把我们圈起来吗,反正去哪都一样!” 朱瞻坦闻言也十分沮丧,当即一屁股坐到旁边低声道。 “那是大明,咱们大汉可不打算把你们当猪养!”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语气虽然轻松,但说的却是一件十分重大的决定。 朱高煦是大汉的开国皇帝,朱瞻圻本来应该是 “什么意思,难道说父皇和大哥你们不准备效仿大明?” 朱瞻坦闻言也精神一震,当即追问道。 当初朱元璋在世时,藩王可是有兵有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割据一方,但自从朱允炆和朱棣接连削藩,这些藩王也只能交出手中的皇权,自己也只能困守在封地之中,如果擅自离开封地,甚至是杀头的大罪。 可以说现在的大明藩王,就像朱瞻壑说的那样,直接变成养猪了,朝廷给藩王优厚的待遇,把他们一个个养的肥肥的,却没有半点权力,哪怕藩王本人有经天纬地之材,也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这也导致了各地的藩王有钱有闲,除了吃喝玩乐外,也只能研究一些个人爱好,比如戏曲、医术、文学之类的。 比如现在的 “怎么,你不是挺喜欢自行车的吗,不如我划给你一片地方,让你一辈子骑个够怎么样?” 朱瞻壑看到朱瞻坦的反应,也不由得开玩笑道。 “不怎么样,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要是这么对我,和把我扔进大牢里有什么两样?” 朱瞻坦当即不满的叫道,哪怕明知道朱瞻壑在开玩笑,但他一想到那种被圈禁的生活,也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好吧,你既然不喜欢这种生活,那还有另一种选择。” 朱瞻壑微微一笑再次道。 “什么选择?但我可没有二哥的本事!” 朱瞻坦先是一愣,随即又再次道。 他可没有朱瞻圻那么能折腾,哪怕背后有朱瞻壑的支持,想让他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基业,对他来说也是难比登天。 “你要是真想瞻圻那样去海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如果真敢去,母后那边肯定不会放人,毕竟她可不放心让你走。” 朱瞻壑微微一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 “不过我和父皇也商量了一下,不能让你们这么吃白食,所以决定将你们派到海外担任总督,五年为一任,最少干满两任才能回来!” “海外做总督?” 朱瞻坦一愣,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错,咱们大汉以天竺为根基,一直向周围扩张,其中海外更是扩张的重点,比如之前我派朱勇和张忠打下了埃及,并且准备在那里开凿一条运河,如果这条运河打通,日后我们的势力还会扩张到地中海去……” 朱瞻壑说着,将自己的想法给朱瞻坦详细的讲了一遍,好让他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海外领土的扩张,肯定会让大汉帝国的领土变得十分松散,比如现在除了大汉本土外,还有几块飞地归大汉掌管,比如刚打下来的埃及,以及阿丹港,另外还有南洋的满剌加港等,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飞地。 这些海外的飞地分布广泛,距离大汉十分遥远,大汉想要实时掌控简直难比登天,因此只能派驻一些得力的官员,给他们很大的自主权。 不过这样的官员并不好找,一是需要对方有能力,二是需要对方对大汉保持忠心。 相比之下,派皇子担任总督就容易多了,忠心方面不用担心,至于能力,有能力最好,没能力也可以派个有能力的官员辅佐。 “原来是这样!” 朱瞻坦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也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朱瞻坦很快又有些疑惑的抬头道:“大哥,你说担任总督最少要做两任,每任五年,也就是十年,那十年期满之后呢?” “十年期满,朝廷会根据你们在任上的表现做决定,如果表现不错,而且当地也需要你们继续担任,那么你就可以继承留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担任,也可以回西京享受生活。” 朱瞻壑微微一笑再次道。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期满之后回到西京,日后就只能做个闲人了?” 朱瞻坦眨了眨眼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你在西京呆厌烦了,完全可以向朝廷申请到海外任职,同样也是总督,但那时就要看哪里有空缺了,不可能想去哪就去哪。”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第774章 派驻总督 “我……我要认真的考虑一下!” 朱瞻坦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沉思良久却没能做出答复。 “没关系,你尽管回去好好的想清楚,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随后就亲自送朱瞻坦离开了詹事府。 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朱瞻壑也长出了口气。 对于朱瞻坦这帮弟弟的安排,他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即要担心他们在地方拥兵自重,又要担心皇族人口扩张,导致日后国家负担过重的问题。 所以在几经考虑之后,朱瞻壑才想出这个派他们到海外任职的办法,虽然总督在海外也拥有很大的权力,但毕竟距离大汉的本土太远,哪怕他们真的能拥兵自重,也威胁不到大汉本土的安全。 另外总督是有任期的,这点和亲王封地不同,一般一个亲王的封地,如无重大变故,一辈子都不会更改,甚至几代人守着一块封地。 相比之下,总督的任期只有十年,虽然十年后可能留任,但还是要看朝廷的决定,这样一来,亲王想要在海外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手下人都知道他迟早要走,又有几人会甘心追随? 另外让朱瞻坦这些亲王去海外坐镇,也能加强大汉对这些海外飞地的统治,毕竟相比其它的官员,身为皇族的他们,天然要更加拥护大汉的统治,哪怕心里有野心,也只会与别人争夺皇位,而不是推翻大汉的江山。 甚至朱瞻壑心中还有一种想法,就是等自己的儿子长大后,先不立太子,而是派他们到海外任职,再根据他们任职时的表现做出决定,毕竟一个人是否有才能,只有真正当政时才能表现出来。 几天之后,朱瞻坦终于考虑清楚,然后再次跑来见朱瞻壑,但这次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拜见大哥!” 朱瞻坦和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同向朱瞻壑行礼道。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是朱瞻壑的四弟朱瞻垐,相比身材瘦弱的朱瞻坦,朱瞻垐不但身材高大,而且十分健壮,他从小喜欢习武,骑马射箭无所不精,简直就是个小号的朱高煦。 “瞻垐你也来了,是不是你三哥都和伱说过了?” 朱瞻壑微笑着看向朱瞻垐道。 朱瞻垐是郭贵妃所生,比朱瞻坦小两个月,但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会以为他才是哥哥,朱瞻坦是弟弟。 “是,我刚听三哥说让我们去海外担任总督时,也有点不敢相信。” 朱瞻垐点头道,相比朱瞻坦,他显得十分稳重,事实上他虽然好武,但却不像朱高煦年轻时那么冲动,这点倒是十分难得。 “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 只见朱瞻壑却郑重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随后这才接着道。 “大汉不是父皇一个人的大汉,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大汉,而是咱们一家人的大汉,所以大汉的治理不能只由我和父皇出力,你们这些做亲王的,同样也是责无旁贷!” “我明白了,大哥你还真是会压榨人啊,连我们这些亲弟弟都不放过!” 朱瞻坦闻言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你以为呢,咱们大汉立国的时间这么短,国内又人手不足,到处都需要人,别的不说,母后都要亲自掌管海贸事务,你们大嫂平时也要帮着母后处理事情,甚至几个国公夫人,也都在珠钗会负责一方的事务。”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 “所以我大汉的女子都要挑起一方重担,你们身为亲王,自然更要帮着大汉分担一些事务!” “大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再推辞了,好吧,我愿意去海外!” 朱瞻坦当即做出决定道,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和朱瞻垐商量过了,虽然两人还没有做出决定,但都比较倾向于担任总督。 听到朱瞻坦的话,朱瞻壑微微一笑,随后扭头看向朱瞻垐。 只见朱瞻垐却表情凝重,过了片刻这才抬头道:“大哥,我就直说了,您把我们放到海外,就不怕我们拥兵自重,甚至有什么别的想法?” 总督的权力可不小,特别是海外飞地距离遥远,更让总督拥有军政大权,可以说是土皇帝也差不多,再加上他们亲王的身份,拥兵自重也并非难事。 旁边的朱瞻坦听到朱瞻垐的话,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偷偷的瞄了朱瞻壑一下,神情也变得有些忐忑。 只见朱瞻壑却是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不担心,肯定是骗你们,但我也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担心,因为我既然敢放你们出去,自然有信心将风险降到最低!” “大哥,咱们都不是外人,您能不能详细给我说说,怎么把风险降到最低?” 朱瞻坦探出身子,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 虽然朱瞻坦现在并没有其它的心思,但他却知道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他没有其它的心思,但难保别人不会有,所以他也十分好奇朱瞻壑的手段。 “瞻坦,如果你去北征港做总督,让你掌握当地的军政大权,你会产生二心吗?” 朱瞻壑微微一笑,直接向朱瞻坦问道。 “我傻啊?北征港距离西京这么近,如果我真有什么二心,京城的大军几天就能杀到,到时我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朱瞻坦一撇嘴,直接摇头道。 “不错,北征港几天就能到,而那些海外的飞地虽然看起来遥远,但随着技术的进步,这些距离会被拉近,比如蒸汽船你们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吧?” 朱瞻壑提到蒸汽船时,也特意看了朱瞻坦和朱瞻垐两人一眼。 “蒸汽船我们当然知道,报纸上都说了,这种船神速无比,从北征港去埃及只需几天时间,简直超乎想像!” 朱瞻坦再次大大咧咧的道,他是朱瞻壑的亲弟弟,平时关系又好,说话也十分的随意,相比之下,旁边的朱瞻垐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第775章 有野心的朱瞻垐 “你们现在看到的蒸汽船,其实还是最初级的版本,就像瞻坦你骑的自行车一样,刚开始造出来的自行车十分笨重,骑起来不但速度不快,而且还很吃力,但随着工匠们一点点改进,自行车会越来越轻便,速度也上来了。” 朱瞻壑生怕两个弟弟听不懂,还拿自行车举了例子。 “大哥您的意思是说,以后蒸汽船的速度会越来越快,甚至从大汉到海外的飞地,可能一天之内就能抵达?” 一直沉默的朱瞻垐,听到这里也终于脸色一变,当即震惊的问道。 “不错,蒸汽船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而且这还只是水里跑的,如果日后把天上飞也算进来,比如现在已经有了热气球,但如果发明一种更快的飞行器,可能几个时辰就能抵达海外飞地,甚至几天时间就能环游整个地球!” 朱瞻壑笑呵呵的给两个弟弟上了一堂未来的技术发展课,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 “几天就能环游地球?这……这要是真的能实现的话,我一定要亲自飞一遍,这样就算死也无憾了!” 朱瞻坦听到朱瞻壑的描述,也不禁露出向往的表情道。 “那你平时得多注意养生,尽量活的久一些,也许咱们有生之年真的可以见到那一天!” 朱瞻壑这时也露出神往的表情道。 蒸汽机都造出来了,工艺技术也在发生着变革,而内燃机的原理也不复杂,只要把内燃机搞出来,到时飞机的出现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原来如此,如果日后海里有跑的飞快的蒸汽船,再远的飞地,也不过几天的路程,如此一来,朝廷自然不用担心亲王在地方上拥兵自重,更何况总督的任期只有十年,十年后是否去留,都要由朝廷决定。” 朱瞻垐这时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 听到这个四弟的话,朱瞻壑也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他能说出这些,说明他真的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大哥,我决定了,就按伱说的办,到海外去做几年总督,你给我挑个好地方吧!” 朱瞻坦这时一拍胸脯开口道。 他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再加上又信任朱瞻壑,所以把去哪的问题都交给朱瞻壑替自己决定了。 “我倒是有两个好地方,一个是阿丹港,一个是满剌加港,这两个港口都不错,你想去哪个都可以。” 朱瞻壑哈哈一笑,直接给出两个选择。 其实也可以让朱瞻坦去埃及,但埃及处于大汉统治的边缘地带,日后还要和奥斯曼人打交道,朱瞻坦恐怕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所以还是让他安心的呆在后方吧。 “满剌加那地方我不喜欢,又湿又热,我可不想刚骑几下自行车,就满身的汗!” 朱瞻坦直接排除掉满剌加道,当初他们一家人从大明来大汉时,曾经在满剌加港停留过,对那边的气候,他可是印象深刻。 “其实阿丹港也挺热的,但绝对不潮。”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实话实说道。 阿丹港属于热带沙漠气候,热季时气温达到四十多度,唯一的好处就是全年少雨,只有年初时才会下雨,所以绝对属于干燥性气候。 “啊?那有没有什么不热的地方?” 朱瞻坦闻言立刻苦着一张脸问道,他身体弱,实在受不了太炎热的气候,比如西京这边的夏天,他几乎只能呆在清凉的大殿里,很少外出。 “这个……” 朱瞻壑考虑了许久,最后这才无奈的道:“无论是南洋还是埃及,就没有太凉快的地方,相对比较好的地方,也只有一个苏伊士港,那边倒是凉快一点,夏天依然炎热,但至少不像阿丹港那么让有受不了。” 苏伊士港属于亚热带的沙漠和草原气候,比热带气候的阿丹港要强上一些。 “那我就去苏伊士港,听说那边正在修建一条大运河,刚好我也可以坐镇,帮着大哥你监督一下运河的修建!” 朱瞻坦当即做出决定道。 “可是埃及是我们与奥斯曼旁边共管,双方即有合作又有争端,我担心……” 朱瞻壑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不好再说下去。 “原来大哥你是担心我能力不足啊!” 朱瞻坦却毫不在乎的直接点破,但随即他又一摆手继续道。 “我觉得大哥你多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绝对不会乱插手的,而且我听说朱勇大哥不是亲自坐镇苏伊士吗?有他在那里,难道大哥你还怕我搞出什么乱子?” 朱瞻壑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别人怕朱瞻坦的身份,但朱勇却不怕,如果朱瞻坦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朱勇肯定会帮他纠正的。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想去苏伊士港,那我就答应你,不过事先说明,苏伊士港的情况特殊,你去了那里做总督,手里的权力可要比其它地方的小许多。” 为了防备奥斯曼人,苏伊士不但驻扎有神机营,另外还有一部分精锐海军,朱瞻坦可从来没打过仗,这么多军队交到他手里,他也根本指挥不来。 “没问题,权力小了,我反而有更多的时间休息,不至于太过劳累,这对我再合适不过了!” 朱瞻坦当即拍板道。 确定了朱瞻坦的去向,朱瞻壑终于扭头看向朱瞻垐,他一直表现的十分沉默,除了偶尔插了几句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所以朱瞻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朱瞻垐也知道接下来要轮到自己了,但他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再次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向朱瞻壑说道:“大哥,我能不能单独和您聊一聊?” “老四,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没等朱瞻壑开口,旁边的朱瞻坦却有些不高兴的质问道,他自问和朱瞻垐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刚才他和朱瞻壑聊天时,也没有背着对方,结果这小子竟然要背着自己和朱瞻壑聊,这可太伤他的心了。 “三哥息怒,我不是有意背着你,只是有些话实在不好意思和别人说。” 朱瞻垐急忙解释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刚才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吗?” 朱瞻坦脸色一板,依然不依不饶的道。 “瞻坦你也别生气,瞻垐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也正常,不如你就给他个机会!” 朱瞻壑这时也帮着朱瞻垐求情道。 听到朱瞻壑都这么说了,朱瞻坦也不好再追究,只好点头道:“好吧,这件事就算了,你们聊吧,我出去转一转,我去苏伊士港的事情大哥你可别忘了!” 朱瞻坦性格直爽,当即站起来十分洒脱的道,说完冲着朱瞻垐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多谢大哥为我解围!” 等到朱瞻坦一走,朱瞻垐立刻向朱瞻壑道谢道。 “老四你也别太生疏了,咱们都是兄弟,互相体谅也是应该的!”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这要是换成朱瞻坦,肯定不会向他道谢。 “大哥说的是!” 朱瞻垐先是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道。 “大哥,如果我不愿意担任总督的话,您会不会怪罪我?” “哦?你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朱瞻壑一愣,随后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个……” 朱瞻垐明显有些犹豫,过了片刻之后,终于一咬牙继续道。 “我……我其实挺羡慕二哥的!” “原来如此!”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立刻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有野心的,想要自立门户,当然这也要怪朱瞻圻给弟弟们带了一个好头。 朱瞻垐说出上面的话后,就神情忐忑的看着朱瞻壑,生怕对方会生气,毕竟这种事若是放在大明,那可是有点大逆不道,甚至可能会被交给宗人府法办,关押一辈子也有可能。 看到弟弟的表情,朱瞻壑却微微一笑道:“瞻垐你不必担心,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足以容纳我们这帮兄弟的野心,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大汉之外的地方随便你去折腾!” “这么说大哥你不反对了?” 朱瞻垐闻言眼睛一亮,再次激动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反对?瞻圻在罗娑斯就干的不错,最近他还和三叔合作,准备搞得更大,我也给他提供了许多支持,因此你如果有你二哥的能力,我也照样会帮你!”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 从整个宇宙的尺度来看,地球渺小如同一粒微尘,但从人类的视角来看,地球又显得太大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想要靠一人之力来征服全球,绝对是痴人说梦,至少朱瞻壑做不到。 既然自己一个人不行,那不如就将身边的亲人也发动起来,至少能够抢占先机,免得日后便宜了别人,所以朱瞻壑对于朱瞻垐的想法,也是打心眼里支持。 “太好了,多谢大哥!” 朱瞻垐听到朱瞻壑愿意给自己提供帮助,当即也是欣喜若狂的道。 “你既然决定效仿你二哥,那你有没有什么目标和想法,又准备从哪里开始?” 朱瞻壑忽然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道。 第776章 朱瞻圻带的好头 朱瞻垐有野心,想要效仿二哥朱瞻圻,对此朱瞻壑也十分支持,于是问他有没有目标和想法,毕竟他既然都想效仿朱瞻圻了,至少也要有个计划才对。 然而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朱瞻垐听到他的询问却脸色一红,随后吞吞吐吐的道:“我……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这也是我想找大哥单独聊的主要原因,因为我想请您指点我一下。” 朱瞻壑闻言却是一拍脑门,敢情朱瞻垐真是空手套白狼,连个计划都没有,只是有个想法,就跑来自己这里要投资了,这要是放在后世,肯定会被投资人赶出去。 不过仔细一想,这其实也正常,毕竟朱瞻垐才十六岁,放在后世才刚上高中,哪怕他再怎么早熟,让他现在就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出来,也实在太强人所难。 比如当初朱瞻圻,也不是一出海就去了罗娑斯洲打基础,而是在南洋等地游荡了好多年,不但增长了见识,也锻炼了自己的能力,最后这才去了罗娑斯洲。 想到这里,朱瞻壑这才郑重的看向朱瞻垐道:“瞻垐,你想效仿你二哥,那你知道伱二哥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 “这个……我听人说过一些,上次二哥回来,我本想找他好好的聊一聊,可他来去匆匆,我根本没能找到机会。” 朱瞻垐有些尴尬的再次道。 “其实当初你二哥也没什么野心,只是他对海贸感兴趣,所以就拉上两个朋友,一个是英国公的侄子张昌,另一个是泰宁侯的孙子陈宁,这两人后来也成为你二哥的左膀右臂……” 朱瞻壑很有耐心,从朱瞻圻组建属于自己的一支船队开始讲起,讲到他当初在南洋等地的游历,以及后来为何去罗娑斯洲的经过,详细的给朱瞻垐讲了一遍。 等到讲完之后,朱瞻壑这才对朱瞻垐再次道:“我所讲的这些,可能短短几句话,就是你二哥几年的经历,期间几次险死还生,毕竟就算是皇子,如果要走这条路,同样也要冒极大的风险,你现在确定还要效仿你二哥吗?” “我明白,我也不怕危险,相比二哥,我其实更崇拜父皇,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哪怕最终我死在这条路上,我也绝不会后悔!” 朱瞻垐站起身,一脸坚毅的道,看得出来,他不但长得像朱高煦,性格也像对方,只是朱瞻垐更加早熟稳重,这点比朱高煦要强上许多。 “好,既然瞻垐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帮你规划一下,首先,你要做两件事!” 朱瞻壑一拍巴掌,当即开口指点对方道。 “哪两件事?还请大哥教我!” 朱瞻垐立刻激动的问道。 “ “那 朱瞻垐先是点头,随后再次追问道。 “ 朱瞻壑十分有条理的再次道。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也组建一支船队,然后出海游历?” 朱瞻垐眨了眨眼再次问道。 “那倒也不必,锻炼能力的方式有许多,自己外出游历,虽然一切都靠自己,的确能让人很快的成长起来,但危险性也太高,相比之下,我觉得你不如像瞻坦那样,出任海外的总督一职,以十年为期,足以将你锻炼起来了,而且在此期间,也可以收拢一批心腹为自己所用。” 朱瞻壑建议道。 “出任总督?” 朱瞻垐一愣,没想到说到最后,竟然又绕到原来的话题上来了。 “总督掌管着一地的军政大权,而且身边又有经验丰富的官员辅佐,只要你愿意学,很快就能掌握一定的军事和政治才能,相比于你二哥自己摸索的野路子,这条路其实更加稳妥。” 朱瞻壑神情诚恳的再次说道。 朱瞻垐现在才十六,用十年的时间积蓄力量,十年后也才二十六,到时如果他还不忘初心,正是大展拳脚之时。 听完朱瞻壑的这些话,朱瞻垐沉思良久,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朱瞻壑看到这里,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瞻垐,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也不必急于做出决定,不如先回去考虑清楚,到时再答复我也不迟!” 听到朱瞻壑的话,朱瞻垐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不,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多谢大哥,那我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 “去吧,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可以理解!” 朱瞻壑微微一笑,这才放手道。 朱瞻垐闻言再次感激的看了朱瞻壑一眼,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大展,不过他刚走几步,却忽然脚步一顿,扭头向朱瞻壑再次问道:“大哥,十年后如果我依然想要自立门户,您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大汉永远都是你们的家,在家里你们是自由的,所以无论你日后是去是留,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保证道。 听到朱瞻壑的回答,朱瞻垐也再次向他道谢,随后这才大步离开了詹事府。 看着朱瞻垐离去的背影,朱瞻壑忽然长出了口气,少年时的梦想总是美好的,但最后能坚持的却只是少数,现在朱瞻垐野心勃勃的想要自立门户,但也许经历过现实的打击后,会让他放弃原来的想法。 几天之后,朱瞻垐果然找到朱瞻壑,同意了朱瞻壑给他的建议,愿意出任总督,而他选择的地方则是满剌加港,那里是大汉与大明的交通要道,来往的商船十分频繁,港口的货物进出量更是十分惊人。 因此朱瞻垐选择去满剌加港,也的确选对地方了,兴盛的港口同样也代表着无数的冲突与事务,他如果能把满剌加港管理的井井有条,日后才有能力掌管一个国家。 第777章 简单粗暴 “快看!蒸汽船!” 北征港的码头上,朱瞻坦兴奋指着港口中两条没有船帆,却带着巨大烟囱的蒸汽船叫道,一张少年的脸上神采飞扬,让旁边的朱瞻壑都感慨年轻真好。 相比于兴奋的朱瞻坦,旁边的朱瞻垐虽然极力想要保持一个稳重的形象,但当看到传说中的蒸汽船时,两只眼睛也像是粘在船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这两条船是我特意调拨过来的,你们一人一条,但不能开的太快,因为还有战船随行保护你们的安全,现在咱们的战船可没蒸汽船那么快的速度。” 朱瞻壑笑着对两个弟弟道。 朱瞻坦和朱瞻垐做为最早远赴海外担任总督的亲王,朱瞻壑自然也十分重视,因此特意抽出时间,亲自送他们来到北征港乘船。 “啊?好不容易坐一次蒸汽船,大哥你竟然不让我们放开了跑,却要迁就那些慢吞吞的风帆战船?” 朱瞻坦闻言大为不满的叫道。 如果蒸汽船全速前进,他们在十天内就能抵达目的地,可若是迁就那些风帆战船,恐怕最少也要一个月,想到自己要在海上飘一个月,朱瞻坦就感觉十分无聊。 “瞻坦特别是伱,从咱们这里去埃及这条航线并不太平,经常有海盗出没,没有战船保护可不行,相比之下,瞻垐去南洋倒是安全许多,如果觉得战船太慢,可以让蒸汽船加快速度,但也不要把战船甩开太远。” 朱瞻壑对两个弟弟叮嘱道。 埃及的航线才刚被大汉掌握不久,张忠虽然率领海军将沿线的海盗扫荡了几遍,但依然有一些小股的海盗流窜在外,时不时就会跑到航线上拦截一些势单力孤的商船。 相比之下,南洋的航线早就被大汉经营多年,就算是有海盗,见到大汉的旗号也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招惹了对方,引来大汉的报复,因此这条航线还是十分安全的。 “大哥,以蒸汽船的速度,恐怕海盗船就算发现了我们,也追不上我们吧?” 朱瞻垐思维缜密,这时忽然问出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道。 “海盗船的确追不上你们,但蒸汽船才刚开始应用,本身经常出问题,万一蒸汽机出毛病了,整个蒸汽船就只能叭窝在海上,事实上就在前段时间,一条去埃及的蒸汽船就发生了这种情况,幸亏船上有护卫,海盗的人数也不多,才没让他们攻上船。”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蒸汽船速度这么快,但大哥却没有把战船替换成蒸汽船!” 朱瞻垐恍然大悟道。 “现在的蒸汽船还不行,做战船太勉强了,不过也快了,最多三五年,你们就会看到咱们大汉的蒸汽战舰巡游在世界各地,到时整个大海都将成为咱们大汉的天下!” 朱瞻壑眯着眼睛看着波光鳞鳞的海面,语气虽然平淡,却让旁边的朱瞻坦和朱瞻垐两人感受到这位大哥那滔天的野心。 时候不早了,朱瞻坦和朱瞻垐分别上了船,朱瞻壑站在码头上为两人送行。 当看到他们的船离开港口,渐行渐远时,朱瞻壑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初他刚穿越时,朱瞻坦两人还都只是个孩子,朱瞻壑是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的。 现在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且远赴海外开始独当一面时,朱瞻壑心中也颇为不舍,这还只是弟弟,等日后他的儿女长大了,肯定也要离家独立,到时心中肯定会更加难受。 直到两人的船队都消失在海面上,朱瞻壑这才离开了码头,转身去了造船作坊。 “拜见世子!” 主管蒸汽船研制的官员祖环见到朱瞻壑到来,也十分热情的上前迎接道。 “进展怎么样,螺旋桨能装上去吗?” 朱瞻壑向祖环问道。 螺旋桨的工艺复杂,绝不是明轮船可比的,因此祖环这边的研究也不太顺利,之前朱瞻壑几次过问,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殿下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并且造出一套样品,就等殿下亲自检阅了!” 只见祖环眉飞色舞的道。 “竟然有这么大的进展!”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意外,当即让祖环带自己去看样品。 于是祖环带着朱瞻壑来到作坊的一处工坊,只见这里搭建着一个大工棚,里面架着一套复杂的传动装置,末尾的位置赫然正是一具螺旋桨。 整个传动装置就这么被架在工棚里,结构也是一目了然,等到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会把这套装置安装到船上。 祖环来到这里后,立刻让工匠们准备,随着旁边的蒸汽机开始运行,带动这套装置,最后使得末端的螺旋桨也终于转动起来。 “呼呼呼~” 螺旋桨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划破空气带起巨大的风声,人如果站在螺旋桨前面,会感觉一股大风扑面而来,就像是个功率超大的风扇一般。 “不错,如果把这个装到宫里,夏天肯定挺凉快的!” 朱瞻壑看着旋转的螺旋桨,也不禁想到了后世的电风扇,可惜现在他没空搞电器。 “凉快倒是挺凉快的,就是蒸汽机的声音太吵了,一般人根本呆不住。” 祖环这时笑着回应道,旁边的蒸汽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们想要说话都必须得大声喊才行。 “既然螺旋桨都已经可以旋转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装到船上试验了?” 朱瞻壑再次向祖环问道。 “启禀殿下,其它方面都好,但如果想装到船上,却还有一个问题!” 没想到祖环这时神情严肃的道。 “什么问题?”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他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参观祖环他们的研究成果,同时也是为了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的。 “螺旋桨与船体连接的地方,我们无法做到密封,所以到时肯定会向船舱里漏水。” 祖环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这套传动装置已经研制出来一个月了,但就是漏水的问题无法解决,所以他们才不敢往船上装。 “漏水?” 朱瞻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这才明白过来,螺旋桨需要快速的转动,它与船体的接连处,肯定需要承受巨大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平常的密封手段根本没什么用。 “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向祖环问道,船舶设计在后世的大学里可是一门单独的学科,朱瞻壑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对这个问题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我们想过许多办法,也试验过许多次,但最好的办法依然免不了漏水,只是漏多漏少罢了。” 祖环十分无奈的再次道,说着他就带朱瞻壑来到另一个工棚,这里是专门用来设计密封的工棚,里面有他们试验的各种防止漏水的方法。 朱瞻壑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最精妙的办法,竟然是用油封的方法,这种方法在后世也有,但因为这个时代的工艺不过关,使得油封也无法保证完全隔水,反而还会漏油,虽然不多,但时间久了,漏的油越多,密封效果就会越差。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朱瞻壑摸着下巴仔细的考虑了许久,最后终于一拍巴掌道:“有了,你们再设计一个抽水的装置,把漏进来的水集中到一个隔间,等到隔间差不多满了,再用抽水装置把水抽出去就是了!” 用蒸汽机抽水早就在各个矿场开始应用了,比如一些矿洞漏水,导致矿洞被淹,以前只能靠人力排水,速度太慢,有时排水速度还赶不上漏水速度,最后只能舍弃,而蒸汽机抽水机却可以将水快速排出,为此拯救了不少的矿场。 “这……能行吗?” 祖环闻言也是一愣,让螺旋桨蒸汽船一边跑一边漏水,然后再一边抽水,这感觉怎么有点不太靠谱? “现在就别要求那么高了,只要船能跑就行,日后再想办法改进就是了!” 朱瞻壑大手一挥再次道。 其实有些技术本来就是这样,听起来高大上,但说白了其实很简单。 比如后世苏联人发明一种航空发动机,可以让飞机飞的更高,但其它国家的发动机却无法解决发动机过热的问题,后来苏联解体,技术资料流出才被人发现,原来苏联人的解决办法就是飞机一边飞,一边往发动机上喷水降温,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好吧,那我们就按殿下您的意思去试一下!” 祖环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其实仔细一想,朱瞻壑的办法虽然简单,但理论上的确可行,就是会浪费一些蒸汽机的动力罢了。 随后朱瞻壑又和祖环聊了一些技术的问题,确定他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造出一艘螺旋桨的样船出来,估计最快到年底也就可以下水了,毕竟祖环他们之前也没有闲着,已经准备了一条半成品的船,只要把蒸汽机和螺旋桨的传动装备安装到上面就行了。 第778章 黑火药的局限性 北征港北部一处山谷之中,这里早早的被列为军事禁地,平时派驻有军队把守,严禁任何人靠近。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谷的秘密还是慢慢的传了出去,毕竟一车又一车的火枪、火药,甚至是火炮之类的火器从山谷中运出来,有时山谷里还传出巨大的爆炸声,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山谷里是做什么的。 朱瞻壑称这座山谷为火器谷,里面的作坊则正式命名为大汉 朱瞻壑每次来北征港,都会这座 “殿下请看,这是 一个兵工厂的官员指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炮弹,向朱瞻壑热情的介绍道。 “带我去试射的地方!” 朱瞻壑拿起一枚炮弹看了看,这才向负责介绍的官员吩咐道。 “是!” 官员答应一声,立刻带着朱瞻壑来到后面的试射场地,这里位于山谷的尽头,有大片的空地和山崖,各种火器都可以在这里测试一下威力。 朱瞻壑和官员进到旁边的掩体,有工匠负责操作火炮,只见他们先是目测一下火炮与目标大概的距离,然后又将炮弹的引线截短,这才开始往炮口倒入火药,并且压实,最后这才把炮弹塞进去。 这一整套的操作十分繁琐,每个步骤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就可能导致射击失败,甚至导致炮毁人亡的惨剧,因此火炮的操作有着严格的流程,而且火炮手也是这个时代,军中技术含量最高的兵种。 终于火炮准备完毕,随着炮手点火,火炮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开弹也成功射出。 当开弹落地的那一刹那,再次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将做为目标的山石炸的四处飞溅,声势十分的惊人。 看到开弹的威力,介绍的官员和其它的工匠们一个个都露出自豪的表情,毕竟这可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杀人利器,威力远超以前常用的实心弹。 朱瞻壑看到开弹的威力,却暗自叹了口气,黑火药时代的炮弹,顶多也只有这样的威力了,而且开弹的引爆,其实是用导火索的长短来控制的,需要炮手心中计算导火索的燃烧速度,以及火炮射击距离,没点数学基础还真干不来这种活。 当然了,朱瞻壑虽然心中失望,但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些工匠和官员能在现有的条件下,研究出开弹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他也不能奢求太多。 所以朱瞻壑也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几句,随后又观看了一下兵工厂一些新火器的威力,直到天黑时这才离开了兵工厂。 几天之后,朱瞻壑回到西京,立刻就让人叫来一个官员。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中年人快步走进大殿,向朱瞻壑行礼道:“火器局提举陶林,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朱瞻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陶林,只见对方与陶穹长得有几分相似,其实他就是陶穹的堂弟,陶家世代钻研火器,陶氏族人中有不少的火器高手,这个陶林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火器局是陶穹掌管的,但他现在的精力都放在蒸汽机的改进和应用上,因此火器局也只能交给别人,而这个陶林就是朱瞻壑提拔起来接替陶穹的人,之前燧发枪之所以那么快装备军中,陶林就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陶提举,前几日我在北征港看了一下开弹的威力,的确十分不凡,你们辛苦了!” 朱瞻壑先是夸赞道。 “谢殿下的夸奖,这些都是臣等的本分!” 陶林闻言也露出欣喜的表情,开弹可是他了大力气才研制出来的,本想亲自向朱瞻壑禀报,没想到对方在北征港那里先见到了。 “不过……我也发现一个问题!” 没想到朱瞻壑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也多了几分凝重道。 “请太子示下!” 陶林闻言心中一凛,再次行礼道。 “现在的火药配方,你们早就研究透了,这种以木炭、硝石、硫磺为原料制成的火药,可以称之为黑火药,这种黑火药的威力虽然也不错,但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挖了,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够把精力放在研究新式的火药上!” 朱瞻壑十分郑重的开口道。 黑火药开启了热武器时代,但它受制于威力有限,注定是要被淘汰掉的。 “研究新的火药?” 陶林一愣,他们火器监主要研究各种火器,基础就是黑火药的配方,然后在这个配方上研究对火药的应用,却从来没想过要研究新的火药。 “陶林,无论是火枪还是火炮,它们的威力其实才刚刚开始挖掘,而想要提高它们的威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改进火药配方,使用威力更大的火药,另外火药也要分门别类,有些火药可以做引火,有些火药可以做炸药,这些都是伱们需要攻克的难题!” 朱瞻壑再次提醒道。 “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可是……” 陶林说到这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接着道。 “可是我们火器监一直都只是研究发挥现有火药的作用,却从来没想过该怎么改进火药,至于研究威力更大的新火药,臣等也实在没有头绪啊?” 火药是在偶然间被发现的,刚开始的配方五八门,后来经过无数工匠的改进,才确定了火药的最佳配比,因此在陶林看来,想要再寻找一种威力更大的火药,简直是难比登天。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火药是道士练丹偶尔所得,西方也有一些类似的人,所以你们火器局可以招揽一些这方面的人才,不要怕失败,也不要怕钱,如果有人能够研制出一种可用的新火药,本太子承诺,立刻就会授予对方爵位!” 朱瞻壑语气坚定的再次道。 第779章 师徒 “轰~” 半山腰的五龙观后院中,一股黑烟腾空而起,窗户都被炸飞了。 “咳咳咳~” 一个满身冒烟的人影从屋子中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咳嗽,简直都要把肺咳出来了,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只见这个身影咳了半天,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不过少年忽然惊慌的左右看了一下,当即大叫一声“师父”,然后又冲进冒着浓烟的房间里,不一会就拖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师父您怎么样了?师父~” 少年把瘦小的身影平放到地上,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听瘦小的身影一声惊呼,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师父您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只能挖个坑把您给埋了!” 少年看到对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道。 “埋你奶奶的腿,老子命大着呢,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瘦小的身影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少年怒骂道。 “那可不一定,您要是再一心的想去炼什么升天丹,我看您离升天也不远了!” 少年丝毫不怕他的师父,当下大大咧咧的说道。 “伱懂个屁,我要是炼成了升天丹,送到北京城的一些达官贵人手里,肯定会被他们奉为座上宾,到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也能给你小子说门亲事,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瘦小的师父这时一抹脸再次骂道,只见他大概三四十岁,一张上圆下尖的脸上几乎没有几两肉,翻天鼻,小眼睛,竟是一个十分丑陋的中年人。 “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自己为了荣华富贵,却偏偏拿我做理由,现在炼丹失败了,之前那么多钱买来的材料也全都报废了,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少年虽然年纪小,却不是好忽悠的,而且他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对他的性格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凉办了,你赶紧去做点饭吃,吃饱了饭我才有力气想事情!” 中年人说着一拍身上破烂的道袍吩咐道,他虽然长得丑,但其实却是个道士,道号笃竹,是这座五龙观的观主,不过整个道观也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吃饭您就别想了,昨天最后的一点米都已经被我熬成粥喝下肚子了,现在厨房里的老鼠都快被饿死了!” 少年两手一摊回答道。 少年名叫虚月,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跟着笃竹长大,两人虽然名为师徒,其实在感情上和父子差不多,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笃竹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没米你就不会下山去买吗?” 笃竹没好气的瞪了自己这个徒弟一眼道,他平时忙于钻研炼丹,对这个徒弟也没什么管教,因此才让他养成没大没小的性格,有时把他也气的不行。 “给钱!” 虚月直接向笃竹伸手道。 “你……你就不能先赊点米回来?” 一听要拿钱,笃竹立刻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道。 “上次就是赊账,人家米铺的老板说了,如果这次再不给钱,他就要跑上山来找咱们要账了!” 虚月振振有词的回答道。 “你……” 笃竹为之语塞,最后只得不耐烦的道:“你等下,我去拿钱!” 笃竹说着转身回到自己乱成猪窝的卧室,床铺和箱子里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几张十文钱的宝钞,这才满意的出了房间,交到徒弟手中道:“拿去!” “才这么点?” 虚月看到手里的这几十文钱,这点钱连上次的欠账都还不上,更别说买米了。 “你怎么这么笨,米铺的帐先欠着,反正咱们的道观在这里,以后迟早都会还给他的,这几十文你拿去,先去买几样小菜,再买一壶好酒,为师今日受了惊吓,当然要好好的补一补!” 笃竹瞪了徒弟一眼再次吩咐道。 “您手里还有钱吗?今天把这些钱都光了,明天咱们吃什么?” 虚月却是急了,道观里的收支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前还有一些道田,可以租给山下的农户耕种,再加上一些香水钱,所以五龙观的收入还不错。 但自己这位不靠谱的师父接管道观后,不但好吃懒做,而且还沉迷炼丹,为了买一些炼丹的材料,甚至把道田都卖了,导致整个道观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再不想办法的话,他们师徒二人都得上街要饭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小小年纪怎么婆婆妈妈的?” 笃竹冲着徒弟一撇嘴道。 “可是……” 虚月还想再说什么,可却被笃竹直接打断道:“让你去就去,不许再废话,为师自有打算!” 这下虚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道观,不过一边走一边在肚子里腹诽,遇到这样的师父,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一劫。 看到虚月离开了,笃竹这才打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一套闻起来没味道的衣服,这才回到自己的炼丹房,只见里面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炼丹炉,但却被拦腰炸断,刚才要不是他们师徒命大,恐怕他们就要直接被炸死了。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一加热就会炸呢?” 笃竹看着断裂的炼丹炉,以及遍地的狼藉,脸上也露出心疼的表情,为了筹集这些炼丹的东西,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赌上了,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别看笃竹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出身相当不错,他的师父是道门中有名的炼丹大家,他从小跟着师父学习练丹,也曾经出入一些贵族的府邸,只是后来他师父给一位贵人送的丹药吃出了问题,他们才避难跑到五龙山这里。 笃竹少年时见过自己师父出入贵族豪门府邸的风光模样,因此也十分羡慕,于是苦心钻研炼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自己师父那样,成为那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却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升天丹却失败了,丹药没炼出来,反而炼出一堆黄色的粉末,差点把他们师徒给炸死。 “都怪我师父那老鬼,死的那么早,除了留下一堆炼丹的书籍,却没能把炼丹的本事全都传给我!” 笃竹低骂一声,他师父自从避难到这里,就整天闷闷不乐,很快就去世了,而笃竹学艺不精,只能自己看书钻研,又没钱买材料实验,结果就导致他炼出来的东西有点不可控。 想到上面这些,笃竹心中也十分郁闷,但没办法,生活还要继续,于是他就在炼丹房里翻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但很可惜,之前的爆炸不但毁了丹炉,而且还毁掉了许多价值不菲的材料,倒是他记录的炼丹心得因为放得比较远,所以保存下来大半。 于是笃竹只好把这些记录自己心得的纸张收拢起来,打算日后有机会了再重新开炉炼丹。 就在笃竹刚马炼丹房收拾好,就见虚月一手提着几包菜,一手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好徒儿快把酒拿来!” 笃竹看到徒弟手里的酒壶,立刻就馋虫大起的叫道。 “喝喝喝,就知道喝,这一壶酒能换好几斤粮食呢!” 虚月虽然嘴上埋怨着,但还是把东西放到一张矮桌上,然后又给笃竹找来一个酒碗,并且亲自给他倒了碗酒。 笃竹快步来到桌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咋了咋舌头,眉头一皱道:“这酒怎么这么淡,是不是你只打了一点,然后往里加水了?” “冤枉啊师父,我可是足足打了半斤酒,绝对没有搀半点水,肯定是卖酒的胡四往酒里搀水了!” 虚月立刻举手发誓道。 “胡四这个奸商,往酒里搀的水越来越多了!” 笃竹闻言立刻骂道,其实山下的人都知道胡四的酒搀了水,但没办法,方圆几十里只有胡四家一卖酒,所以像笃竹这样的酒鬼,哪怕明知道酒里有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师父你就别只顾着喝酒了,快点吃菜吧!” 虚月这时抄起筷子,把自己带来的几样纸包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几样常见的下酒菜,比如猪下水,卤豆腐,都是笃竹喜欢吃的。 “不错不错,还是乘徒儿对我最亲!” 笃竹看着几样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肝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酒,一张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虚月早就饿了,而且他也知道,吃了这顿后,下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不停的往嘴里夹菜,一张嘴都塞的满满的。 看到徒弟贪吃的模样,笃竹也气的骂了几句,但并没有阻止,只要他不和自己抢酒喝就行。 “咦?这是……” 就在师徒二人把几个纸包里的菜吃的快要见底之时,笃竹忽然惊讶了叫道,随后伸手拿起包着猪下水的纸看了起来。 “招贤纳士,大汉招募奇人异士,精通丹砂铅汞之术者优先!” 笃竹看着纸上的内容,这时也不禁轻声的读了出来。 第780章 奔赴大汉 自从朱瞻壑创立 报纸一多,价格自然降了下来,有些报社甚至亏本经营,以广告费用弥补报纸的亏空,如此一来,报纸变得更加廉价,特别是过期的报纸,更是论斤卖,所以许多商贩都拿报纸包裹商品。 虚月带回的猪下水,就是用报纸包着,而在这张不知道哪天的报纸上,赫然写着大汉招募奇人异士的广告。 笃竹拿起这份残报,神情凝重的看个不停,旁边的虚月则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菜一扫而光,直到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后,他这才打了个饱嗝问道:“师父,大汉那么远,这事靠谱吗?” “大汉虽然远,但我的确听说他们那边一直招募人手,这次又点名需要一些精通丹砂铅汞之术的人,说不定是大汉的某位大人物也对炼丹感兴趣,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啊!” 笃竹说到最后时,也兴奋的直搓手。 在他看来北京城那边的竞争太激烈了,不但佛道两家相争,甚至还有境外的神棍跑来抢地盘,当初笃竹的师父之所以逃跑,除了炼出的丹药出了问题,同时也是受到了对头的排挤,所以才不得不逃到五龙观这里。 相比于竞争激烈的北京,大汉那边才立国不久,土人的宗教大汉高层肯定看不上,如此一来,正是他笃竹大展宏图的机会。 “师父你不会是喝酒喝昏头了吧,大汉那么远,你真打算去那里?” 虚月看到笃竹兴奋的模样,也不禁神色大变的问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师父了,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为什么不去?这顿饭已经光了为师身上最后一文钱了,除了这座道观外,咱们师徒二人也是一无所有,与其呆在这里挨饿,还不如去大汉闯一闯!” 笃竹说到最后一拍巴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 “可是……可是去大汉肯定要坐船啊,咱们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哪有钱去付船资?” 虚月倒是十分机灵,立刻想到一个劝阻的借口道。 “无妨,我听人说过,大汉那边对移民的百姓十分优厚,只要咱们愿意去,船家就会提供住宿把咱们运过去,到时他们向大汉要钱就行了,当然这钱算是大汉借给咱们的,日后咱们有钱了,再还给大汉的官府就行了。” 笃竹却对移民大汉的事知道的十分门清,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是……可是咱们走了,道观怎么办,这可是师爷留给您的啊!” 虚月再次不甘心的问道,他胆子小,并不愿意跟着师父冒险出海。 “区区身外之物,对咱们出家之人来说算得了什么?” 笃竹却十分洒脱的一挥手道。 这让虚月也不禁大为震惊,看向师父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仰。 不过只见笃竹接着继续道:“山顶的凝光观不是一直觊觎咱们五龙观吗,之前就想买咱们的道观,我一直没有答应,这次刚好可以狠狠的敲他们一笔,到时咱们师徒二人的路费都有了!” “果然不愧是师父!” 虚月当即有一种幻灭之感,卖祖产卖的如此理直气壮,这种事也只有自己这位师父才能干得出来。 笃竹说做就做,吃完饭后,立刻就上山来到山顶的凝光观,对方的确想买他们的道观,于是双方很快谈妥,最后笃竹以五十贯的价钱,卖掉了师父留给他的道观。 “走,咱们出发去大汉!” 这天早上,笃竹和徒弟虚月打好包袱,一身轻松的离开了五龙观,虚月虽然十分不舍这座自己从小长大的道观,但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师徒二人背着包裹,沿着山路下了山,山下是座不大的镇子,以前师徒二人的衣食几乎都是从镇子上买,因此镇子上的人大都认识他们。 笃竹倒不是个赖账的人,走之前把自己之前赊欠的账全都还上了,又去了卖酒的胡四那里打了壶掺水的酒,随后这才离开了镇子。 师徒二人先去了附近了县城,这座县城位于江西南部,距离广东和福建都不远,经常有商队从县城经过,师徒二人就在县城找了个路过的商队,点钱搭上他们的队伍,一路赶往广州。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笃竹师徒二人终于来到了广州,这里是南方有名的大港口,而且广东周边多山,百姓生活困苦,早就有出海闯生活的传统,比如当初施进卿手下的数万百姓,绝大部分都是从广东一带迁移过去的。 自从大汉开始招募移民,广州港这里也有专门的人做移民的生意,只要招满了一船移民,并且将人送到大汉,他们就能从大汉官府手中领到佣金。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移民的生意火爆,也催生出不少的黑幕,比如有人抓捕普通人强制送到大汉,或是在船上虐待移民等,一度让许多人对移民之事闻之色变。 后来经过大汉的管束,总算规范了这个移民的行业门槛,现在有资格做移民生意的人并不多,每个大港口都有专门的几个商家把持,别人想要插手都不可能。 笃竹师徒二人来到广州后,倒也没有急着上船,而是在广州找了个道观挂单,然后在城中游玩了几天,又打听清楚哪个移民商家提供的条件最好,这才终于来到港口报名移民,并且最终十分顺利的登上了船。 等到凑够一船人后,船只终于离开了广州港,一路南下穿过琼州海峡,抵达交趾的一座港口,并且停留了一段时间,期间不断有大明的船只赶来,船上也都是大明的移民,等到这些船只凑成一支十几条船的船队后,这才一同启程,正式开启了奔赴大汉的旅程。 第781章 王爷成亲 “师父,吃饭了!” 虚月端着领来的两份饭,送到笃竹的面前道。 “又是鱼肉?” 笃竹闻着那股熟悉之极的味道,感觉胃里一阵冒酸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吃肉吃到反胃。 “您就知足吧,至少能吃口热的,鱼肉再难吃,也比干粮强多了。” 虚月却十分满足的道。 因为船上空间有限,携带的燃料也不多,因此船上大部分时间都只能以干粮充饥,隔天才能吃一顿热食,而且每顿热食必有鱼肉,毕竟在这大海上,鱼肉根本就不要钱。 “这帮奸商,为了多拉几个人,把船上都满了,所以才没地方放燃料,否则至少能保证每天都有一顿热食的。” 笃竹愤恨的说道。 当初他们上船的时候,商家可是承诺每天都有热食,结果这个规矩只维持了几天,后面就变成两天一顿热食了,在这茫茫的大海上,他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听说有些无良奸商,把人骗到船上后,从头到尾都只提供干粮,吃到最后移民都是嘴里生疮,咱们能吃上热饭就知足吧。” 虚月再次劝说道,并且把笃竹的那份热饭塞到他的手里。 笃竹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接过大碗,只见碗里是大块的鱼肉熬成的热汤,汤上飘着几枚可怜巴巴的豆芽菜,这是船上唯一能吃到的蔬菜了。 拿过做为干粮的饼子,撕碎了泡到汤里,笃竹“唏哩呼噜”的大吃起来。 虽然鱼肉早就吃腻了,但说良心话,这汤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一是鱼肉腥味小,二是汤里用盐很足,最后就是鱼肉没刺,吃起来十分爽快。 吃完了饭,虚月将碗筷还回去,这才陪着师父在船舱里发呆,船舶里不光住着他们师徒二人,另外还有六七个同伴,年纪有大有小,但最大的一个,也不超过四十岁。 “港口到了,所有人可以出来放风了!” 随着船舱外的一声呼喊,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当即全都站了起来,随后舱门被打开,所有人都涌上甲板。 只见在船头的方向,一片黑色的陆地出现在海平面上,周围的海面上随处可见各种船只。 笃竹师徒二人站在甲板上,吹着清爽的海风也感觉身心舒畅,平时他们每天只有半个时辰出来放风的时间,其它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船舱里呆着,也只有到了港口时,才会允许他们所有人来到甲板上活动,但却不能下船。 这支移民的船队缓缓驶入满剌加港,港口也派出船只,引导他们停在各自的泊位上,随后有官员上船,清点移民的数量。 这些移民只要进入大汉的港口,是不用收税的,而且船上也能挟带一定数量的货物,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优惠,所以那些商家才会那么积极的鼓动大明的百姓移民。 不过上船的官员在清点过移民数量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召集所有人宣布道:“各位未来大汉的百姓们,你们的运气真好,今天是越王殿下纳妃之日,宣布与民同庆,等下会有人送来喜宴,你们有口福了!” 听到有免费的酒宴吃,所有人都高兴的欢呼一声,有些机灵的更是恭祝那位未曾谋面的王爷新婚大喜,多子多福,反正几句吉祥话又不用钱。 果然就在官员离开不久,一队队人抬着酒菜送到了船上,不仅仅是他们的船,所有抵达港口的船只,都会受到这样的招待,毕竟这可是皇家的婚礼,规模之大远超普通人的想像。 笃竹师徒也没想到,这还没到大汉呢,竟然先吃上大汉皇家的饭菜了。 当然了,送到船上的酒菜肯定不如王府里的奢华,但鸡鸭鱼肉还是十分齐全的,对于笃竹这些在海上航行了这么久的人,能够吃上这么丰盛的酒菜,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与此同时,越王府里也是张灯结彩,整个满剌加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全都来了,毕竟这位越王殿下不但是大汉皇帝的四子,同时也是满剌加港的 一身喜服的朱瞻垐看着满殿的宾客,脸上虽然堆着笑,但心中却有些无奈。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纳王妃,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纳的其实是侧妃,至于正妃,韦皇后早就替他定下来了,只是对方远在大明,估计还得半年之后才能来到满剌加港与他完婚。 “殿下,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看着您呢!”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官员凑上前低声提醒道。 只见这个官员大概三十岁左右,白面短须,身材挺拔,看起来一表人材。 “多谢刘长史提醒,我明白的!” 朱瞻垐深吸口气,随后这才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旁边的白面中年人名叫刘文奇,也是越王府的长史,别看他年轻,但却已经为官多年,在地方上也颇有政绩,为人精明强干,所以才被朱瞻壑派给朱瞻垐,帮他处理满剌加港的军政事务。 其实朱瞻垐来到满剌加港还不到三个月,之所以这么着急纳侧妃,也是刘文奇一手促成的,因为这位侧妃的出身于旧港施氏,也就是当初那位旧港宣慰使施进卿的孙女。 当初施进卿投靠朱高煦,成为大汉的官员,后来更是从旧港迁到了满剌加港,满剌加港能有现在的规模,施家可谓是劳苦功高,因此施进卿也被封为东平侯。 前几年施进卿去世,爵位由儿子施济孙继承,但施济孙没什么才能,因此施家的大小事务,都落到施进卿的女儿施二娘手中,这让施济孙十分不满,因此与妹妹经常发生争斗,施家也因此分裂。 施二娘虽然是个女子,却颇有才干,哪怕没能继承爵位,却被大汉封为旧港宣慰使,掌管着旧港的事务,她也是大汉 朱瞻垐这次娶的女子,正是施济孙的女儿,而这也完全是一桩政治联姻,因为刘文奇向他建议,想要快速的掌管满剌加港,就必须加强与当地豪族的联系。 施家不但掌管旧港,在满剌加这边也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借联姻来拉拢对方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施济孙对这桩婚事也十分赞同,因为他争不过自己的妹妹,导致现在只有一个空头的爵位,施家真正的权力,全都掌握在施二娘手中,因此他需要引入一个强力的外援,还有谁会比皇帝的儿子更合适? 于是朱瞻垐与施济孙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达成了这桩政治联姻,虽然只是侧妃,但施济孙依然十分高兴,毕竟侧妃也是妃,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朱瞻垐的正妃去世,侧妃立刻就会成为正妃。 朱瞻垐很清楚,这桩政治联姻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但他毕竟还年轻,又是 幸好朱瞻垐的身份尊贵,哪怕是在婚礼上,别人也不敢放肆,朱瞻垐也只需要和几个重要人物见一面,然后碰个杯已经算是相当给面子了,剩下的宾客自然有刘文奇帮他招待。 婚后的 “下官拜见王爷!” 施济孙四十岁左右,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没什么本事,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妹妹夺走施家的大权。 “岳父不必多礼,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朱瞻垐哈哈一笑,亲自上前搀扶起施济孙道。 对于朱瞻垐来说,施济孙虽然平庸,但施家的威望却是实打实的,因此纳了施家女为侧妃,可以让他借助施家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整个满剌加港,甚至把势力伸到旧港去。 “谢殿下!” 施济孙看到朱瞻垐对自己这么客气,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欣喜之色,他虽然封侯,但谁都知道他这个侯爷有名无实,反倒是他那个妹妹虽然没有爵位,却比他更加风光。 “岳父,这次召你前来,是想和伱商量一下,修整港口的事情!” 朱瞻垐直接向施济孙说道。 满剌加港做为海上的交通要道,每天来往的船只十分频繁,港口也十分兴盛,但港口的一些设施却已经老旧,比如港口年久失修,有些都已经被海水侵蚀,需要重新修整,而这也将是朱瞻垐上任后的 “这件事我听刘长史说过,但港口做为满剌加的根本,各方都在港口有很大的利益,想要让所有人同意修整港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施济孙神情凝重的说道。 满剌加距离大汉十分遥远,当初也是通过渗透,一点点控制了港口,这也导致满剌加内部的势力没有被清理,各方势力混杂,就算朱瞻垐以亲王之身担任总督,也不敢乱来。 第782章 草原移民 “正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我才找来岳父您商量,以您在满剌加港的威望,足以说服那些人,更何况修整港口也是为了大家好,只有港口修建的更大更好,才能容纳更多的船只,日后港口也会更加繁华!” 朱瞻垐笑呵呵的对施济孙再次道。 “这个……” 施济孙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朱瞻垐愿意屈尊纳自己的女儿为侧妃,自然是想借助施家在满剌加的影响力,所以现在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十分正常。 “好吧,既然王爷有令,那我就多跑几趟,应该可以说服几个重要人物!” 施济孙最后终于答应道。 他虽然只是个空头侯爷,但毕竟是施家名义上的家主,再加上他父亲施进卿留下的威望,只要他开口,说报其它人答应修整港口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很好,岳父若是能说报其它人,修整港口之事,就交由岳父您来负责!” 朱瞻垐再次说道。 “真的?太好了,王爷您放心,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施济孙闻言也万分惊喜的道,如果能负责港口休整的事务,这其中的油水可太大了,到时根本不用他开口,自然有人主动把钱送到他手里。 看着施济孙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朱瞻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敛起来,这时旁边的屏风后走出一人,赫然正是长史刘文奇。 “刘长史,休整港口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施济孙能行吗?” 朱瞻垐面色凝重的向刘文奇问道。 “殿下放心,到时我们派官员协助东平侯,我也会亲自监督,绝不会让他乱来的!” 刘文奇微微一笑再次道,他当然知道施济孙没什么才能,但到时只要让他挂个名,具体事务都交给别人负责就行了。 “好,那到时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朱瞻垐闻言点了点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朱瞻垐已经对刘文奇产生了信任,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想要效仿朱瞻圻,外出自立门户的打算,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利益就有动力,施济孙经过几天的奔走,很快就说服了与港口有关的港口各方,随后朱瞻垐这才召集所有人议事,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然后由官府出面规划,施济孙名义上主管,整个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就在满剌加港展开轰轰烈烈的休整重建之时,远在罗娑斯的齐东港中,两条大船正准备拔锚起启航。 朱瞻圻站在码头上,正在为一行人送行。 “殿下放心,我们此行一定会抵达美洲,完成您放给我们的任务!” 一个中年人郑重的向朱瞻圻保证道。 这个中年人名叫汪海,之前负责打理北望港,这次朱瞻圻派人跟随朱高燧的船队一同去美洲,汪海以前是海商,航海经验十分丰富,而且为人又精明强干,深爱朱瞻圻的信任,因此他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任务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只要能回来,这次美洲之行就算成功了!” 朱瞻圻却神情凝重的叮嘱道。 对于这次合作,朱瞻圻并不贪心,主要就是想派汪海他们趟趟路,积累一下前往美洲的经验,所以对于朱瞻圻来说,汪海这些人能成功回来就行。 “属下明白!” 汪海抱拳行礼道,说完就告辞离开,转身登上了身后的大船。 这两条船是朱瞻壑赞助朱瞻圻的,前段时间送到罗娑斯这里,让汪海这些人熟悉了一下,接下来他们就要驾船驶往日本,与朱高燧的船队会合。 当然了,朱瞻壑的这两条船也不是白送的,他也提出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汪海这些人抵达美洲后,尽量寻找土豆和红薯这两种高产作物。 上次朱瞻圻送给朱瞻壑的那些种子,都已经开始发芽生长了,但很可惜,经过朱瞻壑的辨认后,虽然发现一些有用的作物,但并没有找到土豆和红薯,因此只能寄望于这 汪海一行人上了船后,随后船只缓缓的离开港口,朱瞻圻也向他们挥手告别,最后只见两条大船慢慢加速,最终消失在远方的海面上。 “瞻圻,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把目光放在美洲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这时站在朱瞻圻身边的陈宁忽然不解的向他问道。 对于与朱高燧合作,一同派人前往美洲这件事,陈宁并不怎么赞同,因为在他看来,光是一个罗娑斯洲,就足够他们几个人折腾几百年了,所以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派人再去什么美洲,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人手严重不足。 “陈兄,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但罗娑斯洲虽然比南洋诸岛要大,却是世界上最小的一个大洲,远无法与美洲相比,而且咱们这里距离美洲也不是太远,日后随着蒸汽船的改进,我们这里肯定可以直达美洲,因此提前对美洲做一些布局也是应该的!” 朱瞻圻耐心的解释道。 他上次去见朱瞻壑,兄弟二人聊了许多,对于朱瞻圻日后的发展方向,朱瞻壑也帮他做了一些规划。 比如美洲,现在从齐东港到美洲,暂时还无法用蒸汽船直达,但随着蒸汽船技术的发展,速度只会越来越快,航程也会越来越远,到时从齐东港直接抵达美洲,这一天相信也会很快到来。 所以朱瞻壑才向朱瞻圻提议,让他提前对美洲做一些准备,比如勘探美洲的地形,寻找合适的港口和定居点等等。 “我觉得瞻圻说的不错,罗娑斯洲这里虽然不错,但能种粮食的地方并不多,中部草原只适合放牧,偏偏我们汉人不擅长放牧,只能白白的浪费掉。” 张昌这时也开口表达看法道。 “说起中部的草原,我觉得也不能浪费,我觉得不如咱们想办法去大明北方,引入一些草原人来我们这里放牧怎么样?” 朱瞻圻这时忽然有一个新想法道。 “引入草原人?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陈宁和张昌闻言都是一惊,他们都是汉人,与草原人是上千年的世仇,虽然之前朱棣把草原人杀的哭爹叫娘,但这几年草原人又恢复了不少实力,已经开始对大明北疆产生威胁了,否则之前也不会发生朱瞻基巡边杀敌的事。 “风险肯定有,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北方草原人说是异族,其实咱们都知道,许多都是胡化的汉人,这点从长相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之所以频繁南下抢掠,主要是北方草原苦寒,冬天粮食不足,只能南下抢粮食吃。” 朱瞻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相比之下,咱们这边的气候温暖,而且草原的面积广阔,足以养活放牧的人,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也没有了抢掠的理由。” “有道理,我曾经去过草原,见过那些草原人的生活,的确十分的困苦,而且咱们这边的草原虽然水草丰美,但有些生活必须的东西,草原上无法生产的,比如盐、布匹之类的,咱们只要加强管制,就不用担心草原人来到这里后会搞出什么乱子!” 张昌这时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张昌是张辅的侄子,年少时也曾经在军中厮混过,但他性格懒散,实在不是个当兵的料子,因此后来就退出军中,为此还被张辅好一顿骂。 “可是就算我们想迁移那些草原人,又该从哪下手呢?” 陈宁听后也觉得有理,随后又提出一个问题道。 “这个好办,相比迁移汉人,迁移这些草原人更容易,别的不说,我有个堂兄就在辽东任职,他们年年都会驱赶草原人,有时还会和草原人打上几仗,只要咱们愿意出点钱,我再亲自跑一趟,肯定能让他们帮我们抓不少草原人!” 张昌立刻主动站起来道。 “太好了,那就麻烦张兄伱亲自跑一趟,我会想办法调集船只去接应你。” 朱瞻圻闻言也大为惊喜的道,张昌族人众多,许多都在军中任职,有他帮忙的确方便多了。 “没问题,我和堂兄也好几年没见了,以前老是听他说辽东当官太苦,军中没有半点油水,这次咱们给他们送钱,他们肯定会同意!” 张昌哈哈一笑再次道。 船小好调头,朱瞻圻和张昌又都是说做就做的人,于是三人立刻回去好好的商量了一下,随后张昌就坐上朱瞻圻的那艘蒸汽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辽东。 送走张昌之后,朱瞻圻也立刻行动起来,开始组织手下的船队做好准备,如果张昌那边搞定了草原移民,接下来就需要将他们从大明运回来,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任务,特别是现在朱瞻基开始收紧移民,各个港口都开始查得比较紧了。 不过就算大明查的再紧,也依然无法阻止移民离开大明,那些做移民生意的商人,有得是办法钻其中的空子。 几个月后,张昌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 第783章 待遇 “到了到了~” 船队中一片欢腾,所有人都涌上甲板,看着不远处那座规模庞大的港口,那里是大汉的北征港,也是他们这支移民船队的目的地。 笃竹和虚月师徒二人站在人群中,看着远处的港口也都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在海上飘泊这么久,总算是可以上岸了。 港口越来越近,立刻有船只上前引导他们进入港口,等到船只刚停好,港口的官员上船清点人数,移民的船队打有专门的旗号,因此受到港口官员的特别照顾。 等到人数清点完毕后,这些移民才开始分批上岸。 笃竹师徒跟在人群下了船,刚开始甚至还有点不适应,感觉头发晕,脚步也有些虚浮,直到走了几步后,这才适应了脚下的大地。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报名?” 虚月这时低声向笃竹问道,虽然当初他并不赞成来大汉,但现在既然来都来了,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希望师父能在大汉混出头,这样他也好沾点光。 “先不急,等到这些官员把我们安置好住处后,再找他报名也不迟,以为师炼丹的本事,肯定会受到重用的!” 笃竹却十分沉得住气,当即微微一笑道。 等到所有移民上了岸,这才有官员带着他们来到码头不远处的一片营地,这里是专门用来接待刚来到大汉的移民之用的,整个营地其实就是按照军营的规格建的,不但可以住宿,而且还能洗澡、吃饭,甚至还会给他们分发一些新衣服。 笃竹师徒二人被分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随后又有人带他们到澡堂洗澡,毕竟他们在船上呆了这么久,根本不可能洗澡,因此一个个都是臭不可闻。 另外愿意移民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穷苦人,有些个人卫生很差,甚至还带有虱子之类的寄生虫,因此必须彻底的清洗一遍,甚至还有专门的大夫给他们用一些杀虫药。 笃竹师徒二人除了长时间没洗澡,其它的倒还比较干净,于是两人美美的泡了个澡,又换上一套新衣服。 洗完澡后,又有人带他们去了食堂,里面的饭菜十分丰盛,而且想吃多少就盛多少,完全不限量供应,这也是北征港的传统了,对于新来的移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一顿美味丰盛的饭菜更能让人心安了。 笃竹师徒二人也是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后,笃竹对这座营地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且也见到了主管这里的官员,于是他在 营地的官员得知笃竹精通炼丹,也更加热情,不但把他们安排到两个单独的房间,而且还不用他们亲自去食堂打饭,而是有专门的土人给他们送饭。 这种远超其它移民的待遇,也让笃竹十分高兴,觉得自己来对了,大汉真的需要自己这种人才,否则不会对他这么热情。 三天之后,忽然有一个方脸老者来到营地,然后单独召见笃竹,询问了对方几个炼丹方面的问题。 笃竹虽然为人不着调,但毕竟师出名门,基础还是十分扎实的,因此他十分轻松的回答出对方的问题,这也让方脸老者十分高兴,立刻安排他们乘车前往西京。 “师父,对方竟然单独派车送我们进京,难道真让您猜对了,我们要发达了?” 虚月一张小脸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现在的他简直对笃竹这位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谁能想到,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大汉,竟然会遇到这样的礼遇。 “那是当然,和咱们一块来的那些移民,都还只能呆在营地里等着分配田地,可咱们却有下人伺候着,而且还能乘坐这么豪华的大马车进京,这就是差距!” 笃竹一张丑脸上也满是兴奋之色,他甚至都在幻想自己出入豪门,被大汉贵族捧为座上宾的场景了。 “可是师父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没想到就在这时,虚月忽然脸色一变,再次向笃竹问道。 “什么问题?” 笃竹这时手抚着自己的一撮短须,眯着眼睛随意问道。 “如果真的有贵人请您炼丹,万一您还是像之前炼升天丹那样,直接把丹炉给炸了,到时可怎么交待啊?” 虚月一脸担忧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那些寻仙问道的贵人其实根本不懂什么炼丹,丹药如何全靠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算真有人懂一点炼丹,反而更加好办,毕竟以我的所学,想要糊弄他们简直太容易了!” 笃竹说到最后再次得意的笑道。 当初他跟着他师父出入豪门贵府,见过太多坑蒙拐骗的事情,有些甚至就是纯粹的骗子,相比那些骗子,笃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几分真材实学的,所以他对这次的西京之行也完全不担心。 “好吧,希望师父您不是吹牛,到时万一漏了馅,我也要被您连累,到时咱们师徒二人恐怕就要死在这海外之地了!” 虚月却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 没办法,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位师父了,每次他都会把话说的很满,就像上次炼所谓的升天丹,事前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成功,结果却是他们师徒差点被炸死。 “放心吧,以你师父我的本事,在这海外之地根本找不到对手,你就等着和我吃香喝辣吧!” 笃竹说到最后得意之处,也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看到师父如此有把握的样子,虚月心中的那份怀疑总算是减少了几分,而且现在都已经在去西京的路上了,他就算是想反悔也晚了,只能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一条道走到黑了。 只是笃竹师徒二人却都没想到,大汉找他们这些人来,根本不是为了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而是研制杀人的利器! 第784章 奇人院(上) 西京城遥遥在望,笃竹师徒二人手扒着车窗,看着远处那座高大雄伟的京城,两人也都露出兴奋的表情,特别是笃竹,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这让他激动的双手都微微发抖。 然而就在城门越来越近,眼看着马车就要进入城中时,却忽然拐了个弯,竟然没有进城,而是走到另一条岔路上。 这让笃竹师徒也都是一愣,不明白这是要把他们拉到哪里去? “师父,咱们不会是被人骗了吧,万一人家把咱们拉走卖了怎么办?” 虚月这时小脸发白的问道。 毕竟在这种异国它乡的,他们师徒二人又无依无靠,万一真遇到什么歹人,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咱们两个大男人,即没钱又没色,就算人家想卖,又能卖几个钱?” 笃竹却瞪了徒弟一眼反驳道。 “您长得丑,当然不用担心,我可是听说一些贵族喜欢美貌的少年,万一……” 虚月说到最后一张俊俏的小脸变得更白了,相比一般人,他的确长得挺清秀的,万一遇到那种好男风的贵族,到时他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才丑呢,我这叫相貌清奇,真正的仙人之相,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笃竹被徒弟说到痛处,当即怒骂道。 不过骂归骂,笃竹这时心里也有些忐忑。 幸好马车又向前走出去不远,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院落,占地很大,门口还有守卫,看起来应该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等到马车进到这片规模很大的院落后,笃竹师徒二人被请下马车,他们也立刻找到同行的方脸老者问道:“无为道友,请问我们为何不进城,而是来到这里?” 方脸老者以前也是个道士,道号无为子,之前就是他负责考核笃竹的炼丹才学,并且一路上的行程也都是对方安排的。 “笃竹道友不必担心,这里是奇人院,专门为我们这些人准备的,现在我先带你去住的房间,然后再去吃饭,等休息一晚后,明天再带伱参观一下整个奇人院!” 无为子呵呵一笑道。 他也是奇人院的人,本身也精通炼丹,早几年他还俗在大汉任职,本来只是在地方上做个小官,却没想到朝廷忽然招募炼丹的人才,于是他毛遂自荐,竟然成为主管奇人院的官员,平时负责招募各地的奇人异士,并且管理奇人院的事务。 “原来如此,那就有劳无为道友了!” 笃竹闻言也终于放下心来,当下他和虚月跟随无为子来到为他们安排的住处,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平时还有一个土人仆妇负责打扫送饭,房间里的家具用品也是一应具全,这让笃竹也十分满意。 晚饭是无为子带笃竹师徒一块去食堂吃的,食堂就在奇人院的后面,占地颇大,但来这里吃饭的人并不多,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由仆妇给他们送到住处。 笃竹师徒进到食堂时,发现这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七八个人,绝大部分都是汉人,有两个甚至还穿着道袍,一看就是同行,这让笃竹也感受到几分压力。 无为子进到食堂与其它人打了个招呼,又帮笃竹师徒介绍了一下见到的人,除了几个汉人外,竟然还有几个色目人,一个个黄头发绿眼睛,长得像鬼似的,胆小的虚月吓的直往师父身后躲。 随后无为子带着笃竹师徒找位子坐下,并且叫来仆妇点了一桌子的菜。 “笃竹道友,咱们奇人院的待遇可是相当优厚,就拿这里的饭菜来说,全都是从大明请来的厨子精心烹饪而成,外边可吃不到!” 无为子说着,十分热情的招呼笃竹师徒二人吃饭。 笃竹和虚月看到这些丰盛的酒菜,也早就馋的受不了了,因此仅仅客气了几句,立刻就抄起筷子大吃起来,其中笃竹还要保持几分风度,不敢太过放肆,但虚月却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气的笃竹直拿眼瞪他。 “无为道友,这奇人院到底是做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笃竹再次向无为主问道。 之前在路上时,他不是没向无为子打听过招募他们这些人的原因,但对方却一直不敢明说,只说到了京城自然就会知道。 “这个……” 只见无为子沉吟了片刻,随后这才无奈的道: “笃竹道友有所不知,奇人院的事颇为复杂,绝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不如这样吧,你们今晚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奇人院,到时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看到对方还是不肯说,笃竹也没办法,幸好只需要再等一晚,所以他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转移话题,聊起一些大汉这边的风土人情,对此无为子倒是知无不言,两人也聊得十分投机。 等到吃过晚饭后,笃竹师徒这才回到住处,虚月因吃的太饱,连坐都坐不下,只能站在一旁,一边揉肚子一边哼哼,希望可以让肚子里的东西快点消化掉。 “活该,看你刚才吃饭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饿死鬼投胎呢!” 笃竹看到徒弟没出息的样子,也不禁出言嘲讽道。 “我是饿死鬼?那还不是因为以前跟着您忍饥挨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现在才会忍不住!” 虚月虽然肚子里撑的难受,嘴上却还是丝毫不让的道。 “没出息,为师这些年也同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为什么我能忍住?” 笃竹白了徒弟一眼再次道。 “那是因为你脸皮薄,在无为子面前放不开,我敢打赌,当时无为子如果走了,您的吃相肯定还不如我呢!” 虚月却是一撇嘴,十分不屑的道,对于自己这个师父,他可是太了解了。 “你这个臭小子,一天不揭为师的短,你是不是一天不舒服……” 然而就在笃竹刚骂到一半,忽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也因此震了几震,吓的笃竹一下子脸色惨白,刚才还撑得半死不活的虚月,更是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 第785章 奇人院(下) 一声巨响,打断了笃竹师徒二人的斗嘴,虚月更是吓的直接钻到桌子底下,笃竹也吓的差点夺门而逃,两人都以为是地震来了。 然而地面的震动很快结束,随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整个奇人院似乎都被惊动了。 笃竹这时定了定神,确定除了巨响并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笃竹一把将虚月从桌子底下拽出来,带着他来到外面,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只见外面已经聚了一群人,无为子也在人群中,见到笃竹立刻招呼道:“笃竹道友不必担心,后面有人炼金时发生了意外,刚才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炼金?” 笃竹一愣,他只知道炼丹,对炼金还真不怎么了解。 “呵呵,咱们奇人院不仅仅只招收咱们这些汉人,另外还有不少异域人,其中就有不少人是炼金师,它们除了想要炼长生不老药外,还想把其它金属炼成黄金,所以才有炼金师这个称呼。” 无为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道。 “原来如此!” 笃竹闻言也是心中一沉,大汉这里不但有中原的同行,还有这些异域的同行,看来自己想要在奇人院出头,也需要拿出点真本事出来。 无为子安抚了众人几句,笃竹等人这才各自回到住处。 “师父,刚才的那声巨响,和您之前炼丹失败,把丹炉炸了那次很像啊!” 虚月这时好奇的开口道。 “别胡说,刚才无为道友不是说了吗,那是异国的什么炼金师搞出来的动静,和咱们炼丹根本不是一回事!” 笃竹却瞪了徒弟一眼道,不过想到之前炼丹失败的那场爆炸,他也感到心中发怵,那次完全是他们师徒运气好,否则绝对会死无全尸。 休息了一晚之后, 其实奇人院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以汉人为主,主要是笃竹这些炼丹的道士,因此称为炼丹部,另外一部分则是炼金师为主,称为炼金部。 无为子就是炼丹部的提举,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掌管着半个奇人院,笃竹这些人全都归他掌管。 不过无为人为人谦和,也并没有什么官架子,对所有人都是微笑以对,甚至亲自带着笃竹参观奇人院。 在无为子的介绍下,笃竹师徒走遍奇人院,这才发现奇人院前面是给他们居住的地方,而后面则是一个个丹房或炼金室,里面有他们需要的各种材料,哪怕现在没有材料,只要他们能提供名字,奇人院也会想尽办法替他们找来。 不过无为子却只带笃竹参观了炼丹部,至于炼金部,却不归他掌管,事实上炼丹部与炼金部属于竞争关系,双方都严禁对方的人踏入自己工作的地方。 “笃竹道友,这里的丹房都可以使用,你随便选一间就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材料,可以列个清单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找齐的!” 最后无为子指着后面的一排丹房,笑着向笃竹说道。 “提举,奇人院我已经转了一遍了,丹房里的东西我也十分满意,可您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要做什么啊?哪怕是炼丹,也需要有个名目吧?” 笃竹这时却哭笑不得的问道。 对于笃竹的询问,无为子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笃竹师徒进到一间丹房。 只见丹房里树立着一个高大的丹炉,周围的架子上也摆满了各种炼丹用的材料。 只见无为子伸手取了三样东西,然后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黑色的粉末,这才向笃竹问道:“笃竹道友可知这是什么?” “这个简单,刚才您取了木炭、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自然就是火药了!” 虚月这时抢先回答道,他平时可不仅仅只是和笃竹斗嘴,同样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区区一个火药他还是认识的。 “不错,一硝二硫三木炭,这正是火药最基础的配方,只要懂炼丹的人几乎都知道!” 无为子微微点头,随后忽然话锋一转再次道。 “我们大汉与大明一样,都十分重视火器,设有专门的神机营,甚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我们大汉的火器比大明更加犀利!” “提举说的极是,只是火器这东西在下实在没什么研究啊!” 笃竹这时也听出无为子的言外之意,似乎他们这些人要做的事和火器有关,可他除了知道火药的配方外,对火器的其它方面根本一无所知。 “不需要笃竹道友你懂火器,现在我们大汉的火器虽然精良,却也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火药的威力不足,这已经是火药最佳配方了,却还是无法满足火器的需求。” 无为子说到这里猛然一顿,目光如炬的盯着笃竹师徒继续道。 “所以太子殿下有旨,命我们研究一种新的火药,这种火药必须比原来的火药威力更大!” “研究……火药?” 笃竹听到这里也惊呆了,他炼出的丹药先不说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但至少名义上是救人用的,结果现在倒好,对方竟然让他们研制杀人的新火药,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就是火药,现在的火药可以称为黑火药,威力有限,而朝廷需要一种威力更大的火药,咱们炼丹之时,经常会出现炸炉的情况,这些炼出来的东西既然能够爆炸,说不定其中就有朝廷需要的火药!” 无为子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笃竹师徒听到这里,也不禁对视一眼,两人都想起之前丹炉爆炸的经历,如果小心一点,把那种爆炸的东西保存下来,那么是不是可以做为新火药使用呢? “笃竹道友,太子对新火药的事十分重视,而且已经向奇人院许诺,只要有人能研究出实用的新火药,最少也会赏赐一个伯爵,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啊!” 无为子提到伯爵的爵位时,两眼也露出羡慕之色,大汉稳定之后,爵位也越来越难封了,有些战功赫赫的将军都捞不到爵位,因此这个伯爵的爵位也十分让人眼红。 第786章 研制新火药 “师父,您有把握吗?” 虚月即激动又有些忐忑的向笃竹问道。 “把握不敢说有,但至少有上次的经验,而且炼丹的记录都还在,只要照着记录来做,应该可以搞出类似的东西!” 笃竹捻着胡须低语道。 不过现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想研制新火药的事,而是想着大汉太子殿下许诺的那个伯爵爵位,如果自己能拿到爵位的话,岂不是要一步登天了吗? 想到这里,笃竹一张丑脸也不禁露出几分傻笑。 “师父您别光想着好事,想要爵位就必须研制出新火药出来,所以您还是把心思都放在火药上吧!” 虚月看到师父一脸猥琐的笑容,立刻就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当即提醒道。 “废话,这些事情为师当然知道,哪还用你提醒?” 笃竹被徒弟打断幻想,当即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接下来他也露出正经的表情,当即将翻找起自己带来的行李,很快从中找到了自己炼丹的记录。 当天晚上,笃竹一直在研究着自己炼丹的记录,因为他已经从无为子那里得知,现在奇人院中的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力气研制新火药,有些人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了。 特别是与炼丹部相对的炼金部,这些炼金师虽然数量比较少,但却懂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在新火药的研制上,也比炼丹部要快上一步,比如之前的那场爆炸,就是一个炼金师在研制新火药时,不小心导致火药爆炸,威力相当的惊人,据说整个炼金房都被炸毁了。 不过这也导致炼金师被炸成重伤,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再研制火药了,另外火药也并不是威力越大越好,最重要的还是稳定,毕竟火药是要送到士卒手里使用的,如果太不稳定,说不定炸不到敌人,反而会炸伤自己一方的将士。 于是笃竹也没有休息, 别看笃竹平时有点不着调,但只要一进炼丹房,立刻就会变得十分严肃,连虚月都不敢在这时候和他开玩笑。 师徒二人先是检查了一下材料,从中挑选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有几样缺少的,笃竹则派虚月去找无为子要,对方很快派人给他们送了过来。 材料齐备之后,笃竹也立刻开炉,将精心挑选的材料一样样送到丹炉之中。 结果仅仅一个时辰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笃竹师徒所在的炼丹房被炸的冒出黑烟,师徒二人虽然早有准备,并且也尽量做了一些防护,但虚月却依然被炸伤了手臂,疼的他是哭爹叫娘。 幸好奇人院这里配备有最好的大夫,毕竟这里的奇人受伤简直太常见了,因此立刻有大夫赶来给虚月处理了一下伤口。 虚月的伤口主要是烧伤,倒是不严重,因此包扎好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笃竹道友,你们刚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是对新火药的研制颇有心得了吧?” 无为子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笃竹也两眼冒光,毕竟他招募了这么多人,笃竹还是 “不瞒无为道友,在下的确有一些心得,刚才也炼出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是它发生了爆炸。” 笃竹神情严肃的回答道,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就衣服被烧破了几处,脸上也全都是黑灰,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那笃竹道友你能把那种爆炸的东西安全的收集起来吗?” 无为子急切的追问道,只要是能够爆炸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潜在的新火药。 “这个……我需要试一试,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套能保护自己的东西,比如铠甲之类的!” 笃竹再次提出要求道。 刚才的爆炸在笃竹的意料之中,而且他事先已经减少了材料的投放,使得产出的那种东西量不大,但就算是这样,爆炸的威力依然十分惊人。 这次是虚月受伤,下次说不定就轮到笃竹自己了,所以他也担心自己会被炸死,这才想到搞一套铠甲防身。 “没问题,我们奇人院其实有专门的护具,比军中的铠甲更坚固,等下我让人给伱送来一套!” 无为子当即一口答应道。 奇人院的人都在研制火药,为了保证安全,仓库里准备了不少专门的护具,只是无为子也没想到,笃竹 防具很快就送来了,无为子又为笃竹师徒二人安排了新的炼丹房,并且将之前消耗的原料也加倍了送到炼丹房里。 等到无为子走后,虚月抱着受伤的胳膊,苦着脸向笃竹道:“师父,这研制新火药也太危险了,咱们要不别干了吧?” “不干?伯爵的爵位你不想了吗?” 笃竹却瞪了徒弟一眼道。 “爵位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真把新火药研制出来了,爵位也是您的!” 虚月直接实话实说道。 “笨蛋,为师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身边就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日后真要有了爵位,等我死了,肯定也是要传给你的!” 笃竹眼珠一转,当即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再次道。 “您别拿这种鬼话骗我,以前您不娶妻,是因为太穷,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你,等你真做了伯爵,肯定会给我娶十个八个师娘,到时再生一堆的师弟师妹,爵位哪轮到我?” 虚月却不是好忽悠的,当即戳穿笃竹的谎言道。 “你这个臭小子,咱们身在奇人院,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你不会真以为不要钱吧,如果咱们做不出点成绩出来,你信不信咱们迟早会被人家赶出门?到时你真想领几亩田地去种地吗?” 笃竹也恼了,当即指着徒弟骂道。 虚月听到有可能被赶出奇人院,也一下子哑巴了,他也不傻,如果被赶出奇人院的话,那他们师徒就又要回到当初那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了。 第787章 硝酸 詹事府中,朱瞻壑坐在书案后,正在处理着今天的政务。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当初的朱高炽了,朱棣和朱高煦这两个当爹的,完全是个撒手掌柜,把国内的政务都交给太子处理,自己只负责对外打仗。 比如朱高煦,在西京呆了一段时间后,就又跑去喀布尔了,吓的帖木儿帝国以为大汉又要用兵,接连派出几次使节与大汉沟通,希望双方都能保持现在和平的局势。 甚至连兀鲁伯也亲自给朱瞻壑写信,询问大汉到底是何意图? 为此朱瞻壑也只好尽量的给兀鲁伯解释,希望对方不要误会,至少现在大汉并没有对帖木儿用兵的打算。 刚把手头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忽然只见一个内侍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奇人院的两位提举求见!” “召他们进来!” 朱瞻壑头也不抬的回道。 奇人院是他亲自下旨,由火器局牵头,从世界各地招募而来的奇人异士,其实这些人大都是这个时代的化学家,以炼丹的道士和炼金的炼金师为主,为的就是让他们研制出新的火药。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两人快步进到大殿,左边赫然正是那位无为子。 右边则是一个高鼻碧眼的色目人,这个人名叫阿赫,是个埃及人,也是当地有名的炼金师,之前朱瞻壑招募奇人异士,阿赫也从众多炼金师中脱颖而出,成为炼金部的提举。 “无为子、阿赫,拜见太子殿下!” 两人进来后立刻向朱瞻壑行礼道,其中阿赫的汉语说的相当标准,甚至比祖籍广东的无为子更加标准。 “不必多礼,火药研制的进展如何了?” 朱瞻壑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本,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 奇人院名义上隶属于工部,但实际上却归朱瞻壑直接管辖,毕竟奇人院的许多东西需要朱瞻壑亲自指导,这也是两个小小的提举能够直接进宫拜见朱瞻壑的原因。 事实上朱瞻壑对奇人院寄于很大的希望,不仅仅是用来研制新火药,同时还想把奇人院打造成一个专门的化学学院,推动这个时代在化学方面的发展。 “启禀殿下,上次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以硝酸为原料,与甘油混合之后,果然制成一种威力强大的液体,但它太不稳定,稍微碰撞就会发生爆炸,为此我们已经有好几个炼金师受伤了,其中一个还被炸断了一条腿!” 阿赫先是兴奋,说到最后又有些悲痛的道。 这还是朱瞻壑事先提醒他们,一定要做好防护,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人受伤,他手下的人本来就少,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人手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从大食那边又招募了一批炼金师,等到他们抵达大汉后,你就不用担心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朱瞻壑微微一笑再次道。 硝化甘油的确是很好的炸药,但这玩意太不稳定,特别是制造的时候很容易发生爆炸,诺贝儿就是靠解决这个问题,从而一跃成为巨富,后世的炸药奖的资金,也是从硝化甘油身上赚到的。 “又有人要来?太好了,多谢殿下!” 阿赫闻言也万分惊喜的道,说完他还得意的看了旁边的无为子一眼。 炼金师做为早期的化学家,在埃及、西亚和欧洲一带都十分流行,并且他们已经掌握了制造硝酸的技术,再加上朱瞻壑制作肥皂的副产物甘油,于是硝酸甘油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现在只需要解决生成硝酸甘油太过危险的问题,就可以大规模生产硝酸甘油,再往里面加入硅藻土,从而形成稳定的炸药。 “殿下,这太不公平了,您一直指点炼金部的人,所以他们的研制才会那么顺利,反观我们,虽然人多一些,却没有殿下的指导啊!” 旁边的无为子这时为自己叫屈道。 “呵呵,我倒是想帮你们,可你们炼丹的流派各不相同,手法也千变万化,我对炼丹这方面的了解也太少,想帮也帮不上伱们啊!” 朱瞻壑听到无为子的话,也不禁无奈的道。 后世的化学主要脱胎于炼金术,因此朱瞻壑指导阿赫这些人十分容易,可炼丹太过神秘,后世也很少有人了解,所以朱瞻壑也是有心无力。 “殿下,我们最近新招了几个人,其中有位道号笃竹的道士,刚到异人院就炸毁了丹炉,我正让他想办法把爆炸的东西保存下来,说不定就是新的火药!” 无为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而是再次向朱瞻壑表功道,毕竟隔壁的炼金部已经有了一条清晰的研制路线,他们炼丹部当然也不能落后于人。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想了想这才扭头对阿赫道:“阿赫,我光指点你们,的确对炼丹部不公平,这样吧,你们把硝酸的制作方法教给炼丹部!” 硝酸是后世许多炸药的关键,比如硝酸甘油、硝化等,甚至连黑火药中也含有硝石,而炼金师们很早就掌握了硝酸的制作,据说就是埃及人发明的,后来才传到西亚与欧洲一带。 “这……下官遵命!” 阿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 硝酸的制作虽然是炼金师的不传之秘,但这段时间朱瞻壑给了他们很多指点,使得新火药的研制十分顺利,他也从中学到不少知识,因此区区一个硝酸的制作也根本不算什么。 “太好了,谢太子殿下!” 无为子闻言也大喜过望,当即向朱瞻壑再次行礼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硝酸的重要性,其实他们炼丹部也有人可以炼出硝酸,但可能方法有问题,导致制作出的硝酸纯度很低,而且成本也十分高昂,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相比之下,炼金师却掌握了成熟的硝酸制作方法,足以让他们大量的制作硝酸,而有了硝酸,他们就可以做更多的实验,说不定就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第788章 海伦公主历险记 夜已经深了,朱瞻壑离开詹事府,准备回寝宫休息。 不过在路过一个院子时,却发现里面的房间依然亮着灯,于是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咚咚咚~” 朱瞻壑伸手敲了敲门。 “谁?” 房间里传出海伦的声音问道。 这里是她的住处,虽然她不是朱瞻壑的妃嫔,但却住在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朱瞻壑和海伦二人却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 朱瞻壑回答道。 听到是朱瞻壑的声音,里面的海伦也立刻快步来到门前,将门打开道:“殿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在做什么呢?” 朱瞻壑进到房间,只见这个房间都是按照海伦的喜好布置,看起来十分的西式,窗前摆放着一张纹繁复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纸笔,像是在写什么东西? “我想写一部传记,把自己流落海外的经历全都记录下来,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呢!” 海伦倒是毫不避讳,反而十分兴奋的说道。 “传记?”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感兴趣,走上前看了一下,只见其中做为封面的一张纸上,写着《海伦公主历险记》七个大字。 严格来说,海伦并不是公主,她父亲只是威尼斯的总督,不过威尼斯做为地中海的强国,总督的权力比欧洲的许多国王都要大,因此海伦自称公主也没什么。 “你怎么用汉字来写,而不用你的母语?” 朱瞻壑看到纸上的汉字,也不禁惊讶的看向海伦问道。 虽然海伦的汉语已经相当的熟练,甚至可以写一些白话的文章,但相比之下,肯定还是她的母语更加熟练,但她却舍弃母语而用汉语,这可有点不寻常。 “我当然要用汉语,伱们汉人实在太强大了,有大明和大汉这两个大帝国,而且你们还在积极的开拓领土,探索海外的土地,我几乎可以肯定,日后你们汉人的影响力肯定会更强,所以为了让我的书更容易传播,当然还是用汉语最好!” 海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你想得还真是长远!” 朱瞻壑闻言一笑,不过海伦说得也有道理,以现在的发展局势来看,汉语肯定会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只要坚持个上百年,肯定就没英语什么事了。 “那这本书你写多少了,什么时候能写完?” 朱瞻壑再次向海伦问道。 “还早着呢,我才刚开始写了开头的一部分,包括我在威尼斯的生活,以及后来被奥斯曼人抓住,然后又被他们当做礼物送给殿下你,后面的内容还要慢慢的写。” 海伦说着挠了挠自己波浪般的长发道,她也是 “这么说你才刚写到我?”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大感兴趣,说着低头看了一下海伦正在写的内容。 海伦脸一红,想要阻止,但最终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站在朱瞻壑身边等着他看完。 “虽然我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但被野蛮的奥斯曼人做为礼物,送给这位异国的太子时,我还是禁不住有些恐惧和紧张,担心对方就像是野蛮的日耳曼人一样。 但是当真正的见到这位大汉太子时,我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太子殿下身材高大,十分的年轻英俊,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才二十多岁,他见到我时,脸上也一直带着微笑,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在海伦的笔下,详细的描述了她与朱瞻壑初次见面的场景,并且还以女性的视角,细腻的描述了自己心理上的变化,以及对朱瞻壑的观察。 朱瞻壑也是 “通篇看下来,你对我的夸奖可有点太多了,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朱瞻壑看完海伦写的最后一段后,也不禁抬头笑道。 “我可是如实记录当时的场景,说实话,如果当时把殿下换成别人,我可能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对殿下十分的感激,甚至后来为了引起您的注意,故意和您发生一些争论!” 海伦却抬起头,两只眼睛深情的盯着朱瞻壑说道。 面对此情此景,哪怕再傻的人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于是不久之后,房间里的烛光被熄灭,朱瞻壑当晚 看到常思宁,朱瞻壑本能的有点心虚,当即开口解释道:“思宁,我那个……昨晚有点急事,所以就在詹事府睡了一觉。” 因为按照东宫的规矩,昨晚朱瞻壑应该去常思宁房里留宿的,结果却去了海伦那里,而且一晚上都没回去,这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是吗,夫君还真是日夜操劳,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常思宁撇了朱瞻壑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做为东宫的女主人,朱瞻壑昨晚在哪里她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朱瞻壑不肯承认,所以她也懒得戳穿,只在话里隐晦的提了一下,相信以朱瞻壑的聪明,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朱瞻壑闻言也是脸一红,但这时他也只能强撑着道:“思宁你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夫君知道就好,另外海伦妹妹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却无名无份的住的在宫里,实在有点不合适,所以不如就正式纳她为妃,这样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常思宁对朱瞻壑的态度很满意,随后主动提起海伦的事道。 做为太子妃,她早就该给朱瞻壑广纳妃嫔了,只是之前朱瞻壑不愿意,为此她也被人在背后非议,现在总算有了一个海伦,也算是帮到她了。 第789章 朱瞻坦在埃及 埃及苏伊士港背后,一条规模宏大的运河正在开掘之中。 朱瞻坦做为 对于这些奴隶,朱瞻坦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毕竟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汉,虽然有家仆,但却没有奴隶,就算是一个乞丐,有钱人打死对方,也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相比之下,埃及这边的奴隶却没有任何自由,甚至就算被人打死,对方顶多就是赔点钱给奴隶的主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这就是埃及这边的风气,事实上之前的马木鲁克,最经常做的就是买卖奴隶,比如他们会出兵抓捕一些非洲的黑人,或是大食人卖掉,甚至还会把奴隶阉割掉,这样奴隶就不会有下一代,等到奴隶死后,需要奴隶的人只能再次向他们购买。 马木鲁克的奴隶生意做的很大,许多奴隶甚至卖到了欧洲,就连大明和大汉也能见到一些奴隶的身影。 现在马木鲁克王朝虽然灭亡了,但那些奴隶商人却还在,再加上那些马木鲁克战俘,于是这批奴隶就被充当为挖掘运河的劳力,在监工的监督下日夜不停的干活。 “总督殿下请看,现在我们已经动用了五万奴隶,正在加紧赶工挖掘运河,日后还会有其它的奴隶运来,最终甚至会有十万人的奴隶一起干活!” 朱瞻坦旁边一个埃及人指着那些干活的奴隶,一脸谄媚的向他介绍道。 这个埃及人名叫艾曼,以前就是苏伊士港的官员,朱勇和张忠拿下苏伊士港后,艾曼 “干得不错,不过对这些奴隶也不要太苛刻了,最少要让他们吃饱饭,否则哪来的力气干活?” 朱瞻坦看着那些奴隶一个个黑瘦的模样,也不禁心中一软,当即吩咐道。 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平时又受到周围人的保护,很少接触人世间的丑恶,因此对于这些干活的奴隶,也不禁有些同情。 “殿下仁慈,下官一定会吩咐下面人照办!” 艾曼闻言也当即答应道,他可是知道这位总督大人是皇帝陛下的儿子,还是太子的亲弟弟,因此对于他的命令,艾曼可不敢有任何轻视,肯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按照现在的进度,这条运河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挖通?” 朱瞻坦这时抬头看了看繁忙的河道,这才再次向艾曼问道。 “启禀殿下,我们只负责南段的河道,以现在的进度来估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五年就可以挖通河道,哪怕遇到一些困难,最多再加上两年,至于奥斯曼人负责的北段河道,就说不准了。” 艾曼说到最后也摇了摇头。 “按照之前的协定,我们双方不是需要向对方通报工程的进度吗?” 朱瞻坦闻言一愣,随后再次问道。 按照当初的协定,双方分段挖掘运河,而且还要将各自的工程进度,每隔一段时间通报给对方,这样也好让双方都掌握对方的进度,以便更好的合作。 “启禀殿下,奥斯曼人的确向我们通报进度了,但他们的话实在不能相信,我们计划五年完工,他们就计划四年,而且我们与他们接壤的河段我也去看了,奥斯曼人的工地不但人手少,而且干活也十分散漫,我估计他们的工期只会比我们长,绝不会比我们短!” 艾曼提到奥斯曼人时,也是眉头连皱,显然他对奥斯曼人的工程进度十分不满意。 “这帮奥斯曼人还真是不靠谱,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会给对方的总督写信,要求他们尽量督促运河的挖掘进度的!” 朱瞻坦闻言也是眉头一皱。 对于奥斯曼人,他也没有任何的好感,因为自从他上任之后,他们与奥斯曼人之间的小摩擦就没有断过。 虽然当初两国已经将埃及瓜分,并且规定了边界,但有些边界还是有一些小争议,再加上两国在埃及都有自己的利益,因此时不时就会爆发一些冲突,光是朱瞻坦上任的这段时间,就处理了不下十起这样的冲突,搞得他是烦不胜烦。 “多谢殿下,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早日将运河挖通!” 艾曼这时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他又十分殷勤的带着朱瞻坦在运河的河段上转了一圈,并且亲自给对方讲解一些施工上的难点,朱瞻坦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天色将晚,朱瞻坦这才离开回到自己的总督府。 不过还没等朱瞻坦喝上口茶,却只见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行礼道:“拜见殿下!” “吴长史你有什么事情?” 朱瞻坦看到来人,也只好放下端起来的茶水问道。 只见来人大概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四方脸,黑面短须,看起来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对方名叫吴方城,是朱瞻坦身边的长史,现在也负责协助他管理埃及的事务。 “启禀殿下,下官前来是想向您禀报一下边市的事!” 吴长史立刻向朱瞻坦行礼道。 因为大汉与奥斯曼人之间摩擦不断,其中绝大部分都与贸易有关,特别是双方的商人,这些商人敢跑来埃及做生意,一个个都是狠角色,有些人甚至做一些不正当的生意,因此一有争端,往往会付出武力,甚至闹出过人命。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吴方城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效仿中原王朝设立的边市,在边界上指定几个地点做为双方交易之用。 这些边市归双方合管,这样就算是发生了争端,也可以在边市内解决,避免事情闹得太大,从而导致不好收拾。 对于边市这件事,朱瞻坦还特意写信给奥斯曼那边的总督穆法斯,对方也十分赞同,于是朱瞻坦就把边市的事交给吴方城负责。 “边市怎么样了,不是说先设立一个边市看看效果吗?” 朱瞻坦终于有时间喝了口茶,这才再次问道。 “殿下, 吴方城立刻禀报道。 “奥斯曼人那边呢?” 朱瞻坦听到吴方城只说自己这边,当即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边市分为南北两部分,南部在大汉境内,自然归大汉掌管,北部归奥斯曼人掌管,双方以边界为线,商人可以在边市内自由走动,如果在哪边犯了事,自然归哪方处理。 这种把边市一分为二的做法,好处是让双方各管各的,免得日后发生事情让双方扯皮。 但坏处也很明显,因为边市一分为二,无法做到统一管理,这对边市的发展也极为不利。 “这个……” 只见吴方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奥斯曼那边也派驻了官员,但他们显然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我们本打算与对方合作,在边市修建一些共用的建筑,以利于日后的商贸,可对方却并不积极,最后只得作罢。” “又是这样,这帮奥斯曼人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根本没有一点长远的打算,方方面面都是这么拖拉,和他们合作简直太难受了!” 朱瞻坦闻言也不禁气的一拍桌子道。 当初来埃及的时候,朱瞻壑最担心他适应不了当地的气候,可是当朱瞻坦来到这里后才发现,最难受的并不是气候,而是北边名义上的盟友奥斯曼人,每次遇到和他们有关的事情,他都会被气的一肚子火。 “殿下息怒,奥斯曼人不肯配合,其实影响也不大,甚至我们这边的边市搞好了,只会吸引所有人都来咱们这边交易,到时奥斯曼那边无人交易,自然也收不到税,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吴方城看朱瞻坦生气,急忙开口劝说道。 “也有道理,不过咱们的边市赚了钱,对面的奥斯曼人肯定会眼红,在我来之前,大哥可是警告过我,让我一定要小心奥斯曼人,所以咱们最好早做打算!” 朱瞻坦这时也冷静下来,摸着下巴自语道。 “殿下的意思,是想派驻军队在边市吗?” 吴方城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问道。 “现在派驻军队有点早,毕竟当初商议边市时,我和穆法斯都承诺过,双方的军队不会出现在边市,我现在还不好毁诺。” 朱瞻坦说着再次沉思了片刻,最后一拍巴掌道:“有了,明天我去找成国公,让他以监督运河挖掘的名义,在边市后方的运河上驻扎一部分军队,这样一来,就算边市有什么乱子,咱们的大军也能及时杀到!” “殿下英明,如果有军队在后方押阵,那边市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吴方城立刻赞同道。 第790章 穆法斯的羡慕 开罗总督府中,穆法斯看着墙上的地图沉默不语。 这是一幅地中海沿线的地图,标注着地中海周边所有的国家和势力,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他们奥斯曼,自从吞并了埃及之后,奥斯曼的领土就扩张了一倍有余,整个地中海东岸,以及南岸的埃及区域,全都被囊括进奥斯曼的领土之中。 不过这并不能满足奥斯曼人对外扩张的野心,对于他们来说,扩张不但写进了国家的律法之中,同样也刻在了他们奥斯曼人的骨子里。 所以现在穆法斯的目光投向了威尼斯,这个国家的领土看起来并不大,甚至与奥斯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威尼斯的海上力量却相当强大,拥有几千条海船,虽然大部分都是商船,但同样也可以用于作战,因此之前奥斯曼与威尼斯的海战,几乎都没怎么占到便宜。 但自从奥斯曼开始重视海军之后,不但战舰的数量上升,战舰的性能也得到很大的提升,特别是大汉答应帮他们造的战舰,更是被穆法斯寄予厚望,等到 想到这里,穆法斯也不禁伸手在威尼斯的位置狠狠一拍,现在他占据了埃及,日后可以从两个方向对威尼斯发动进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扭转现在的战局,取得对威尼斯的优势。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总督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穆法斯立刻开口道。 只见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迈步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身材高胖,脸上没有任何的胡须,带着一股阴柔的气质,如果朱瞻壑在这里,肯定能一眼看出来,这个人绝对是宦官,哪怕种族不同,但宦官身上大都有一种相似的气质,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拉尔你有什么事情?” 穆法斯向对方开口问道。 这个名叫拉尔的年轻人是个奴隶,从小就被阉割,成为奥斯曼宫廷的宦官,也是穆法斯身边最信任的人,不但让他掌管一部分军队,而且还会和他商议政务。 “启禀总督,这是大汉那位新总督送来的书信,要求必须由你亲自打开!” 只见拉尔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然后双手交给穆法斯道。 奥斯曼宫廷同样也喜欢使用宦官,而且他们并不禁止宦官参与军事和政治,反而还会特意重用宦官,因为相比其它人,他们更愿意相信没有生育能力的宦官,这点和中原的统治者其实差不多。 “又写信?太子殿下的这位弟弟还真是勤快啊!” 穆法斯不冷不热的说道,但还是接过书信,打开将里面的内容仔细的看了一遍。 朱瞻坦的这封信里,一共说了两件事, “大汉的动作还是那么快,他们五到七年内就能挖通运河,拉尔你觉得我们能赶上这个进度吗?” 穆法斯看完书信后,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片刻之后这才向拉尔问道。 “这个……” 只见拉尔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回答道:“以现在的进度,就算是一切顺利,我们可能也需要费七八年的时间才行,如果遇到其它的问题,可能还会延长个两三年。” “太慢了!如果大汉挖通了他们的运河,我们这边却迟迟无法挖通,到时只会丢尽我们奥斯曼人的脸!” 穆法斯说到这里,来回在房间里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一停道。 “伱立刻传我的命令,征调埃及人开挖运河,无论如何也要在七年内把运河挖通!” “这……” 拉尔闻言却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总督,我们才刚打下埃及,如果现在就强征埃及人开挖运河,可能会引发埃及人的反对,甚至可能发生反叛,从而动摇我们对埃及的统治啊!” “哼,埃及人的死活远不及运河重要,如果他们敢反抗,那就不要和他们客气,我的亲卫们一直都在等着发财的机会!” 穆法斯却冷哼一声道。 做为总督,他手下的主要军事力量就是自己的亲卫,而对于他们来说,每次战争都是发财的机会,因为奥斯曼人并不禁止士兵抢掠。 “是,那我让各地的驻军立刻征调埃及人,同时加强对他们的管制!” 拉尔是个宦官,对于穆法斯的命令,也只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很好,另外边市的事,你也多操点心,大汉那边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开市了,可咱们这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两边对比之下,实在有点不像话!” 穆法斯再次吩咐道。 其实穆法斯有时候也很无奈,因为奥斯曼与大汉的制度完全不同,大汉是个大一统的王朝,军事力量都掌握在皇帝手中,官员也要听从皇帝的统一调配。 相比之下,奥斯曼却更像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比如苏丹虽然掌握有最强大的军队,但各地的地方官也同样掌握有自己的军队,有些强大的地方官,甚至会违抗苏丹的命令。 穆法斯这个总督也是一样,他名义上统治着埃及,但下面却有大大小小的军事贵族,这些军事贵族有些是他从奥斯曼带来的老部下,有些则是当初马木鲁克投靠过来的,同样各级官员也是如此。 因此穆法斯无法像朱瞻坦那样,发布一道命令后,下面的文武官员都要全力配合,更多的则是各级官员互相扯皮,如果涉及到利益上的纷争,那就更麻烦了,有时吵上几年都不一定有结果。 所以这也导致了奥斯曼的行政效率低下,同样一件事,大汉那边可能都已经做完了,奥斯曼这边却才刚开始讨论,这让穆法斯有时候也十分羡慕大汉,可惜他不是苏丹,就算有心想要改变奥斯曼的现状,也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第791章 威尼斯商人 河中边市,因为位于苏伊士运河的中心位置而得名。 这条正在挖掘中的运河,虽然还需要几年时间能正式通航,但河道本来就是现成的,这点大汉与奥斯曼双方早就勘探清楚了,而且两国也是分段施工,中间的这段运河其实已经挖通了,而河中边市则设立在运河的西岸。 “开市喽!” 随着南边大汉官员的一声吆喝,下面有人敲响了铜锣,随后大汉这边的边市大门缓缓打开。 外面早就等候多时的商人们,这时也是一拥而入。 这些商人早就接到开边市的消息,有些提前半个月就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抢先进市,从而占一个好位子。 穿过边市大门,只见里面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寥寥几座建筑都是官府的,剩下的全都被划成一块块的区域,每块区域都有标号,商家相中了哪块地,直接去官府登记造册,然后再交一笔钱后,这块土地就归你所有了。 所以这些商家进到边市后,立刻飞奔着跟去寻找合适的土地,然后又一窝蜂般的冲进官府里交钱注册。 相比于大汉这边的忙中有序,对面的奥斯曼边市却是乱成一团。 虽然穆法斯早就派驻了官员,但这些官员来到边市后,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并不是他们懒,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不愿意配合大汉的官员,结果就是白白的浪费了时间。 现在大汉这边开市了,奥斯曼人也不能落后,于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他们,直接就宣布开市,这也导致奥斯曼那边的商人一拥而入,然后自己占地方划分地盘,这么一来,自然免不了发生矛盾。 所以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奥斯曼边市那边就发生了十几争斗,甚至还造成多人受伤,有个家伙腿都被打断了。 奥斯曼那边乱成一团,连最基本的治安都无法保证,许多安分守己的商人,干脆跑到大汉这边买地摆摊,大汉的商人也不愿意去奥斯曼那边,怕被一些不法商人讹诈,到时找奥斯曼的官员都没用,因为对方肯定不会偏向汉人。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大汉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货物也向大汉这边云集,之前划分好的土地,更是被人一抢而空,于是不得不再次向外围多划一些土地,否则商人就要挤不下了。 商人巴萨围着头巾,混在人群中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只见一个个商人正在忙着摆放商品,周围也有不少人观看走动,不时有人上前询问一下价格,更有人当场成交,一批批的货物被交付。 做为一个威尼斯商人,巴萨见惯了各种商业场面,但像眼前这座边市,仅仅刚开市就如此热闹繁华,也让他大受震动。 特别是那些汉商手中,各种在欧洲十分昂贵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随处可见,而且价格也不贵,如果自己能买下来带回威尼斯,肯定可以一夜暴富。 但巴萨却不敢买,因为他就算买也带不回去,甚至连他真正的身份,都被他故意隐藏了,现在的他,明面上是一个来自教皇国的商人,与威尼斯非但没有任何关系,反而还十分的敌对。 巴萨之所以这么做,当然还是因为威尼斯与奥斯曼的敌对关系,双方已经在海上打了许多年,虽然威尼斯暂时占据着上风,但也无法彻底的打败奥斯曼,反而是奥斯曼不断的吞并土地,加紧建造战舰,使得奥斯曼越打越强,现在的威尼斯已经感受到危机了。 另外奥斯曼还严禁威尼斯人进入他们的地盘,只要发现对方是威尼斯人,立刻就会将对方抓起来,轻则贬为奴隶,严重的直接处死,因此除非是身负特殊使命的威尼斯人,否则根本不敢出现在奥斯曼人的地盘。 巴萨就是一名身负特殊使命的威尼斯人,但他并不是间谍,而是威尼斯总督的心腹,自从总督的爱女海伦小姐被奥斯曼人抓走后,他就被总督派出来四处寻找海伦小姐的下落。 巴萨利用自己商人的身份,在奥斯曼境内四处打探海伦的下落。 刚开始巴萨也是一无所获,直到半年前,他才重金从一个奥斯曼军官口中得知,海伦小姐竟然不在奥斯曼,而是被他们当做礼物,送到一个名叫大汉的国家。 对于大汉这个国家,巴萨也曾经多次听说过,特别是大汉打败帖木儿帝国的事,更让大汉的威名远扬,连欧洲各国都有所耳闻。 所以巴萨在派人将海伦在大汉的消息送回威尼斯后,他自己再次启程,离开奥斯曼寻找前往大汉的方法,最终来到了埃及,因为他听说这里被大汉和奥斯曼合作打下来,并且共同统治,既然这里有大汉的人,肯定有去大汉的方法。 “布~上好的布~,最低一贯钱一匹喽,先到先得!” 正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声,这让已经粗通汉语的巴萨不禁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左边一片空地上,一个商人带着几个伙计坐在长桌后,正在卖力的吆喝着,在他们身后,则是堆成小山般的布,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朋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布真的一贯一匹?” 巴萨这时忍不住上前,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向对方问道,因为要去大汉,所以他这几个月突击学习了一下汉语,对大汉的钱币市值也有一定的了解。 “没错,就是一贯钱一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见对面那个黑胖的商人笑眯眯的回答道。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大汉那边的布匹也要一贯钱一匹,你把布匹这么远运来,却卖同样的价格,这不是赔本吗?” 这时另外一个大胡子商人也凑上前,一脸不相信的问道。 这个大胡子商人显然不是 巴萨也同样满心的怀疑,他表面上就是个布商,经常买卖布匹,对布匹的价格十分清楚,比如像这种大汉生产的布,哪怕是没有染色的白布,最便宜的也要两贯钱左右,结果现在竟然一下子便宜了一半,怎么想都有问题。 “两位客人不用怀疑,我的布就是一贯钱一匹,如果要的量大,这个价钱还可以商量。” 卖布的汉商却得意的一笑回答道。 “等等,伱这布卖的这么便宜,该不会是布有问题吧?或者是来路不正,你跑这销赃来了?” 大胡子商人这时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问道。 “哎?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这布可是我从大汉的纺织作坊里买来的,无论是质量还是来路,都没有半点问题,否则怎么可能进到边市?” 黑胖的汉商这时有些不高兴的反驳道。 旁边的巴萨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大汉对商人和商品的管理还是十分严格的,进出都要有税票,否则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摆放到边市上出售。 于是巴萨伸手拿起摊子上布匹的样本看了一下,布商虽然只是他的伪装,但平时也接触过不少的布匹,好坏一上手就知道了。 结果当巴萨拿起这块布时,心中立刻一惊,因为他发现这块布不但针脚细腻,而且比普通的布更加轻薄柔软,摸起来不像是布,反而和丝绸有几分相似。 “这布怎么和平时的布不一样?” 巴萨再次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抬头向黑胖的汉商问道。 “嘿嘿,兄弟你一看就是个识货的,以前的布都是用人力纺织出来的,线有粗有细,织工的手艺也有高有低,所以质量自然是参差不齐,但我们这些布,却是用最新的纺织机织出来的,不但价格便宜,质量还更好……” 汉商说着拿起一块布的样品,当着巴萨等人的面夸赞起这种纺织机织出来的布,虽然有夸张之语,但这种布的质量的确比以前的布强多了。 “兄弟,如果我买一百匹以上,价格能不能便宜?” 那个刚才还一脸怀疑的大胡子商人,这时终于被说动了,当即向汉商问道。 “一百匹太少了,最少三百匹,到时我可以给兄弟让点利!” 黑胖的商人嘿嘿一笑回答道。 “三百匹?” 大胡子商人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一拍桌子道:“好,三百匹就三百匹,兄弟你能让多少?” “哈哈,价钱的事咱们到后面谈!” 黑胖的汉商当即拉着大胡子去后面详谈价格的事,立刻有伙计上前招呼巴萨等人。 不过巴萨最终却放下手中的布,如果不是他要去大汉寻找海伦的下落,肯定会买上一批这种布,毕竟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比以前他卖的那些布强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巴萨一边在边市里转悠,一边打听去往大汉的方式,很快他打听清楚后,这才从大汉这边的边市离开,然后沿着运河前行,准备抵达苏伊士港后,乘坐船只前往大汉,希望这次可以打听到海伦小姐的下落。 第792章 土包子 宽阔的河道之中,一个个赤裸着上身的奴隶,卖力的挖掘着河道中淤积的泥土,然后一点点的运送到河堤上。 巴萨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河道中这些干活的奴隶,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忧虑的表情。 大汉与奥斯曼开挖这条运河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了,毕竟这么大的工程,也根本没办法保密,对于奥斯曼来说,他们需要一条通向东方的海路,而对于大汉来说,他们何尝不想通过海路直接抵达地中海? 现在的地中海沿岸,本来就势力纷杂,奥斯曼做为搅局者,正在慢慢的改变地中海的局势,首当其冲的就是挡路的威尼斯,如果日后再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汉加入进来,这让巴萨也不禁担心起自己母国日后的命运。 马车沿着运河边平坦的大道一路前行,听说这种道路被汉人称之为官道,是由官府派人修建而成,道路情况明显比奥斯曼那边强多了,一路上也经常见到各种拉货的大车往来,其中有大半都是运往河中边市的。 看着道路上繁忙的景象,巴萨对大汉的强大也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光是商业就这么繁华,而且这里还不是大汉的本土,难怪他们能打败强大的帖木儿帝国。 马车经过几天的飞奔,终于抵达了苏伊士港,这里是大汉出兵埃及的登陆点,也是现在大汉在埃及的首府,总督和军队大都驻扎在这里。 另外苏伊士港还是运河的起点,日后这里的地理位置会更加重要,因此自从占据这座港口后,张忠与朱勇就立刻对港口和城市进行了扩建,朱瞻坦来到这里后,同样也接手了扩建的工作。 所以当巴萨来到苏伊士港时,见到的是一座到处都在施工重建的城市,道路在加宽,城墙在加厚,城中的建筑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建筑完工。 巴萨乘车进到城中, 巴萨先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又出门找了家打着大汉旗号的酒楼,进去美美的品尝了一下大汉的美食,这也是他的习惯,每到一地,都喜欢品尝一下当地特色的食物,以便让自己更好的融入这里。 因为还不到饭点,所以酒楼里的人不多,巴萨一边品尝美食,一边透过窗子打量着街道上的景色。 最后吃得差不多了,巴萨这才叫来伙计结账。 “客官您一共费一百三十四文,抹零后您给一百三十文就行了!” 伙计十分年轻,大概十五六岁,长相和汉人差不多,但眼睛却微微发绿,估计有其它民族的血统。 “这是一百五十文,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的打赏,但我有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巴萨十分大方的拿出两张汉圆,塞到对方手里道。 “客官您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伙计一看这位客官这么大方,当即也十分欣喜的道。 “我准备去大汉置办一些货物,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你能不能告诉我去大汉的方法?” 巴萨直接问道,这家酒楼这么大,这个伙计又是汉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去大汉的方法。 “这个简单!” 伙计闻言立刻轻松的一笑,随后再次问道:“您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去码头那边,几乎每天都有船队去大汉,当然这些船队一般都是拉货的,但只要您出一笔钱,就可以搭上船前往大汉,一般一个月内就能抵达大汉的北征港。” “那如果我赶时间,想早点去大汉呢?” 巴萨追问道,他想早点去大汉,毕竟现在海伦小姐下落不明,说不定晚一天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如果您赶时间的话,那也好办,我们这里的专门的蒸汽船,每两天都有一班船离开港口,而且是专门搭载人的,这种船速度奇快,十天内就能抵达北征港,就是船费太贵。” 伙计再次回答道。 当初蒸汽船的 “蒸汽船?那是什么船,竟然比普通船快那么多?” 巴萨闻言也大为震惊,刚才伙计可是说了,搭乘别人运货的船队,需要一个月才能到大汉,结果蒸汽船却能在十天内抵达,这可比普通的船快上三倍了。 “这个……小人也说不明白,不过您到了码头一看便知,那种蒸汽船没有风帆,只有一个大烟囱,很好认的。” 伙计年纪小,见识也有限,实在解释不清什么是蒸汽船,所以只能建议巴萨亲自去码头看一看。 这也成功激起巴萨的好奇心,于是在离开酒楼后,他也直奔码头而去。 当巴萨来到码头时,果然在码头最显眼的位置,一下子就看到一艘没有船帆的怪船,船上不但有大烟囱,而且船两侧还有两个巨大的轮子,一半埋在水里,看样子是靠这两个轮子划水前行。 “这么大的轮子,如果想要让它动起来,最少也得安排几十个奴隶一起用力吧?” 巴萨看着船两侧的轮子也不由得感慨道。 他们威尼斯的商船承袭罗马,当年罗马强大时,许多战舰都是划桨的,这种船的好处是不用借助风力,转向比较灵活,坏处就是太消耗人力,船的速度不能持久,所以后来威尼斯人改进了罗马人的战船,现在一般都是用风帆驱动船只。 “又一个土包子!” 没想到巴萨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路过的人却嗤笑一声,撇了他一眼就走过去了。 虽然仅仅只是一句话和一个眼神,但其中蕴含的轻蔑却让巴萨脸一红,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肯定是说错话了,否则也不会遭人嘲笑。 第793章 偶遇旧识 巴萨很快就知道自己受人嘲讽的原因了,原来蒸汽船竟然不是靠人力,而是靠一种名叫蒸汽机的机器,带动船只飞速前行,可惜他无论怎么想像,也无法想像出蒸汽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蒸汽机和巴萨关系不大,他现在只需要坐蒸汽船前往大汉,所以他很快买了船票。 买船票时巴萨才发现,还真被那个伙计说对了,这船票可不便宜,一张票十贯,而且还是底舱,四个人住一个房间,中等舱两个人一个房间,但却要二十贯,如果愿意五十贯,则可以住单人间的顶舱,每天的饭菜都有下人送到船舱里。 巴萨虽然不差钱,但也不愿意五十贯买张船票,毕竟边市那边一匹布才卖一贯钱,五十贯的船票,简直和抢劫没什么两样。 于是巴萨最后买了张中等舱的船票,因为蒸汽船是两天一趟,所以巴萨等了一天, 巴萨提着行李来到船舱,刚把东西放好,只见一个戴着头巾的大胡子,也提着行李走了进来,应该就是他这次行程的室友。 “咦?你不是河中边市买布的那个人吗?” 巴萨看到这个大胡子先是一愣,随即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边市时,他和这个大胡子一起看到那些机器织成的布,当时这个大胡子还买了几百匹。 “原来是你!” 大胡子也认出了巴萨,随即就一拍手大笑道。 “咱们还真是有缘啊,看来兄弟你也是和我一样,打算去大汉进布的吧!” 巴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个大胡子在边市买了几百匹布,估计还是贪心不足,觉得买贵了,所以就打算亲自跑去大汉低价进布。 “哈哈,这还真像汉人的那句话,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也很好奇,上次老哥伱买了那些布后,销路怎么样?” 巴萨将计就计,直接顺着对方的话道。 “嘿嘿,不瞒兄弟,上次的布刚到手,运到开罗我转手就卖了出去,算是小赚了一笔,我看这种布销路这么好,所以才打算亲自去大汉一趟,到时多运几批布回来。” 大胡子倒是挺实在,直接说明自己去大汉的目的道。 虽然都是布商,但两人并没有什么竞争关系,而且接下的几天两人都要相处一室,因此大胡子也表现的十分友善。 巴萨也是个人精,同样表现的十分热情,于是两人攀谈了几句,很快就熟识起来。 直到这时巴萨才知道,原来这个大胡子名叫阿尔丹,是个大食商人,但最近几年却经常在埃及一带做生意,用他的话就是倒腾汉货,因此经常与汉人打交道。 “阿尔丹,听你话中的意思,你好像不是 巴萨与对方聊了几句,很快就敏锐的感觉到,因为阿尔丹对大汉各方面的都显得十分熟悉,这绝不像是道听途说,而是应该亲眼见过。 “嘿嘿,巴萨兄弟你还真是说对了,以前我去过大汉两次,不过都只去了北征港,在那边接受了两批货物,并没有去大汉的国都西京,这次我打算去西京转转,因为据说那些纺织作坊大都在西京附近!” 阿尔丹得意一笑道。 他之所以能把生意做成功,主要就在于他的胆大心细,当初大汉这条商路并不怎么安全,特别是海上经常遇到海盗,许多商人的货物都被海盗给劫了。 但阿尔丹却敢走这条危险的商路,而且还真让他走通了,之前两次前往大汉的经历,不但让他运回许多紧俏的商品,同时也结识了一些汉商,使得他能从这些汉商手中搞到一些别人搞不到的商品。 而这次阿尔丹却看中了大汉的布,之前在边市上见到这种布时,他就立刻觉察到,这种布很可能会替代其它的布匹,成为最好卖的商品之一,因此才决定再次跑一趟大汉,争取打通一条新的商路出来。 “没想到阿尔丹你竟然去过大汉两次,真是让人佩服,说起来我这可是 巴萨闻言也十分高兴,当即十分客气的道。 “出门在外,咱们都不容易,巴萨兄弟你也不用太客气,说起大汉,那可真是个好地方,甚至我打算等日后赚够了钱,就想办法在大汉买块土地,把全家都搬到大汉居住……” 阿尔丹是个话痨,都不用巴萨刻意去问,他就把自己了解到的大汉详细的讲了一遍。 巴萨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插嘴吹捧阿尔丹几句,这让对方也更加兴奋,不但讲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更讲了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一些传闻。 通过阿尔丹的讲述,巴萨也对大汉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在阿尔丹的讲述中,大汉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否则也不可能打败帖木儿,至于奥斯曼在大汉面前,也需要矮上一头。 但如此强大的一个国家,竟然才立国没多久,而且现在的大汉皇帝,其实是遥远大明的一位皇子,大汉的绝大部分百姓,也都是从大明迁移过去的。 这让巴萨对那个大明也倍感兴趣,于是向阿尔丹询问了几句,可惜阿尔丹对大明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大明位于十分遥远的东方,以前欧洲贵比黄金的丝绸、瓷器和茶叶,都是大明出产的商品。 不过大汉上下虽然出身于大明,但据说大汉的实力已经不比大明差多少了,特别是大汉的皇帝英勇善战,之前帖木儿的大军就是败在他的手中。 除了这位大汉皇帝外,大汉最重要的人就是这位皇帝的长子,也就是大汉的太子殿下,这位太子十分博学多才,不但擅长治理国家,更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据说蒸汽机就是他发明出来的。 “阿尔丹,你说了这么多大汉的优点,难道它就没有一点缺点吗?” 巴萨听完阿尔丹的讲述后,忽然好奇的追问道,毕竟一个国家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缺点吧。 第794章 车上闲谈(上) 蒸汽船的速度比巴萨预想的还要快,根本没用十天,仅仅九天后就抵达了大汉的北征港。 在这九天的时间里,巴萨与阿尔丹聊了许多关于大汉的情况,而阿尔丹对大汉的评价极高,甚至决定日后到大汉定居。 不过巴萨却觉得,大汉就算强大,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缺点,于是出言向阿尔丹询问。 结果阿尔丹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缺点,那就是大汉的人口太少,所以大汉才想尽办法从大汉移民,只是时间太短,移民的数量还是无法满足大汉的需要,这也严重影响了大汉的向外扩张。 听到大汉的人口太少,巴萨刚开始还精神一震,因为大汉如果人口不多,日后想向地中海扩张也会十分困难,这样一来,他们威尼斯面临的局势可能会更简单一些。 可是当巴萨询问大汉现在的人口时,却被阿尔丹告知,大汉的人口应该在一两百万左右,这让巴萨也一下子苦笑连连,因为他们威尼斯才几十万人口,就已经是地中海有数的强国了。 不过当后来巴萨得知,大明那边的人口应该有几千万时,整个人都震惊了好久,因为他实在无法想像,一个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大帝国,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蒸汽船来到北征港,港口有专门为蒸汽船准备的码头,根本不用像普通船只那样去排队。 因此船只很快在码头上停靠好,然后巴萨等客人依次下了船。 “巴萨兄弟,我需要在北征港拜访几个好朋友,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去西京了,所以咱们只能在此告别了!” 阿尔丹这时拱手向巴萨说道。 他有几个商业上的朋友都住在北征港,现在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去拜访一下,以便加强一下联系,相比之下,巴萨却急着去西京,因此两人肯定不能同路了。 “好,阿尔丹你也保重,等你去西京的时候,如果我还没走,到时我一定请你喝酒!” 巴萨也同样还礼道,随后两人互相告别,这才分别离开了码头。 出了码头后,巴萨按照习惯,先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出去找了家不错的酒楼,美美的品尝了一下大汉当地的美食。 其实蒸汽船上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毕竟交了那么多钱,每天都能保证热食,不过一连吃了九天船上的饭菜,还是让巴萨有点受不了。 酒楼里巴萨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想着心事。 他之所以决定马上去西京,是因为他觉得以海伦小姐的身份,肯定会被奥斯曼送给大汉的贵族,所以海伦小姐现在应该身在大汉的京城。 不过巴萨现在也有些头疼,因为大汉的贵族可不少,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有限,根本不知道海伦小姐被送到谁的手里,所以需要他自己去打听。 可是巴萨在大汉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认识的人,至于那个阿尔丹,只是个商人,对方也不可能认识大汉的高层,更何况巴萨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无论是奥斯曼还是大食,他们对威尼斯都不怎么友好。 另外巴萨还从阿尔丹口中得知,大汉这边的贵族对于家中的女眷,一向都保护严密,很少让她们抛头露面,如果海伦小姐落到这些贵族手中,很可能会被他们养在深宅之中。 想到这里,巴萨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不过就算困难再大,他也必须去西京试一试,否则他根本没办法回去向总督大人交差。 于是巴萨打定主意,在吃过饭后,回客栈好好的睡了一觉, 北征港做为西京的出海门户,两地之间来往频繁,因此已经出现一种专门拉客的大马车,这种马车一次可以乘坐二十人,下面有四个轮子,用四匹马拉着,跑起来速度很快,中间甚至还可以在驿站换马。 巴萨坐在这种马车的角落里,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打瞌睡,但其实却支起耳朵,听着车厢里一些乘客的闲聊,从这些人的闲聊中,他也能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其实巴萨在北征港见到一种名叫报纸的东西,上面发表着各种与大汉有关的文章,里面各种信息都有,可惜巴萨不识字,根本看不懂报纸。 “听说伱儿子小学毕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让他上学还是跟着兄弟你学做生意?” 这时坐在巴萨前面的一个男人向旁边的同伴问道。 “我那儿子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学了几年才勉强能读懂报纸,会算一些简单的账,想要继续上学人家也不收,所以只能跟着我学做生意了。” 旁边的胖男人提到儿子,气的一拍大腿说道。 小学毕业之后,如果考试合格,是可以进入到中学学习的,据说如果中学成绩优异的话,日后甚至可以考进国子监做监生。 要知道现在的国子监监生可十分吃香,只要顺利毕业就能成为官员,再不济也可以到小学教书,这在许多人看来,简直就是一步登天,所以绝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续上学。 “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老二学习怎么样?” 胖男人的同伴再次向他问道。 “别提了,老二还不如老大呢,再过两年都要毕业了,却还是错字连篇,人家老师都找我好几次了,说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材料,再读下去也是浪费。” 胖男人提到二儿子更是恼火,他自问并不是个蠢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两个这么笨的儿子? “崔兄你也别太生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他们读书不成,却能跟着你学习经商,日后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胖男人的同伴再次安慰道。 “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我两个儿子虽然笨,但女儿却很聪明,之前我把她送到女校,结果她次次都能名列前茅,说不定我们家日后会出个女状元了!” 胖男人这时忽然提到自己的女儿,立刻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道。 第795章 车上闲谈(下) “女校?崔兄你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把女儿送到女校去,和公主做同学!” 胖男人的同伴听到女校的名字,也大为惊讶的说道。 “嘿嘿,我也是运气好,比别人早一点听说女校的消息,这才能给女儿报上名,不过我女儿可不敢和公主、郡主做同学,而是在另外一个班。” 胖男人说到最后也是得意的一笑。 当初女校刚成立时,许多人都对是否送女子上学有疑虑,但他当时被两个笨儿子气着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就把女儿送到了女校,刚好报上了名,据说再晚一天就报不上名了。 “那也不错了,女校里可是有一半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崔兄你的女儿能和这些贵女做同学,先不说能学到什么,日后光是这份关系在,也比旁人强太多了!” 胖男人的同伴这时也十分羡慕的道。 他和胖男人都只是商人,虽然小有家产,但也只是比一般人强一些,本来一辈子都不可能和王公贵族扯上什么关系,但因为女校的出现,却让胖男人的女儿与王公贵族家的千金成为同学,这份同窗之情可是再多钱也买不过来的。 “说起女校,听说女校的校长是个海外的番邦女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胖男人的同伴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开口问道。 坐在两人身后的巴萨听到“番邦女子”这四个字,也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即惊讶的睁开眼看了看两人,随后也聚精会神的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嘘~,老弟你小点声,女校的校长的确是海外来的,但听说是太子身边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 胖男人当即低声叮嘱道。 “太子!” 同伴闻言也吓了一跳,随后看了看左右,这才压低声音再次问道。 “这不可能吧,太子的身份那么尊贵,怎么会让一个海外来的女子呆在身边?” “这我哪知道,不过那位女校长也真是博学多才,我女儿和我说过,她最佩服的就是这位女校长,学校里的其它女先生根本无法与这位校长相比,连公主和郡主都是由她亲自教导。” 胖男人提到女校的校长时,也露出一种尊敬的表情,先不说对方是太子身边的人,光是博学多才这一点,就值得让人尊敬。 “这倒奇了,一个海外来的女子,竟然还这么博学多才,甚至还成为公主和郡主的先生,这要是让报社知道了,岂不是得大报特报吗?” 同伴再次震惊的说道,要知道现在的报社为了吸引人,对各种新闻都是夸大其词,这么好的新闻材料,按说那些报社肯定不会放过才对。 “报社哪有这个胆子去招惹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胖男人哈哈一笑再次道,随后就刻意岔开了话题,毕竟在背后议论太子有关的事情,可不怎么明智。 背后的巴萨听到两人关于女校的对话,特别是关于那位来自海外的女校长,一下子让他联想到了海伦小姐。 海伦小姐是被奥斯曼人做为礼物送给大汉的高层,结果现在大汉的太子身边出现一个博学多才的海外女子,怎么看都和从小受到良好贵族教育的海伦小姐有点像。 想到这里,巴萨甚至忍不住想要向胖男人询问,那位女校长叫什么名字?可最终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毕竟女校长是太子身边的人,自己这么贸然上前询问,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要知道他的长相与汉人相差太大,一个海外人打听另一个海外人的消息,只要不傻的人,肯定都会猜到其中有问题,万一引起大汉官府的注意,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巴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且在他看来,既然那个女校这么有名,那么自己进到西京后,应该很容易就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所以不用急于一时。 于是巴萨静静的坐在车后,继续偷听胖男人两人的谈话,可惜两人接下来聊的都是一些风月之事,根本没有什么正经消息,最后两人聊累了,干脆打起瞌睡来。 这让巴萨也叹了口气,只得放弃偷听,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这种专门拉人的大马车,都安装有玻璃窗,据说大汉这边的玻璃十分便宜,大汉出产的玻璃镜子,却是万金难求,巴萨做为一个威尼斯人,自然知道玻璃镜子是威尼斯最大的商业机密,可现在却被大汉人超过了。 透过玻璃窗,只见道路两侧都是翠绿的农田,一些土人正在农田中辛苦的劳作,不过这些土人并不算大汉的子民,只能算是大汉的附属,这点巴萨还是知道的。 马车一路飞奔,几天后终于抵达了西京,当巴萨看到那座雄伟壮观的巨城时,也不禁露出震惊的表情,如此雄伟的巨城,估计也只有那座永不陷落的君士坦丁堡能够相比。 马车进到城中,驶入一条宽阔的大道,道路两侧建筑林立,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的景象,哪怕是以商业闻名的威尼斯城,也无法与这座西京相比。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处专门的停车场,这里都是停靠这种大车的,主要是来往于西京与周围几座大城之用,全都属于一家车行,据说这家车行背后还有官府的影子,否则也不可能在几座重要的城市之间顺利通行。 巴萨下了马车,刚出停车场,就见一个精瘦的汉子凑上前问道:“这位客官是 巴萨闻言心中一动,他本来就打算找个客栈居住,西京这里自己 于是巴萨当即问道:“伱说的客栈远吗,房间是否干净?” “不远,只要过一个街口就到,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精瘦的汉子拍着胸膛保证道。 “好吧,你带路!” 巴萨当即点头道,这让精瘦的汉子也大为惊喜,当即带着他穿过一个街口,前面赫然出现一个不小的客栈。 进到客栈后,精瘦汉子和伙计聊了几句,立刻有人上前招呼巴萨,并且带他去参观客房。 巴萨看了一下客房,又问了一下价钱,结果这才发现,这家客栈可一点都不便宜,之前精瘦汉子说的价格公道,完全就是胡扯。 不过巴萨倒是不缺钱,而且他看这家客栈的条件不错,又离马车的停车场很近,如果有什么事情,方便他立刻坐车离城,因此也就直接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巴萨也经常外出,但并没有刻意打听海伦的下落,而是尽量用自己的耳朵多收集一些西京的消息。 另外巴萨还通过客栈,雇佣了一个识字的人,每天给自己读大汉的各种报纸,同时自己也在自学汉字,他虽然会说汉语,但并不认识字。 几天之后,巴萨对大汉和西京都有了一个更加深入的了解,同时也收集到许多关于女校的情报,至于那位神秘的女校长,许多人都知道她来自海外,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估计也只有女校的老师和学生才知道。 上面的这些消息,也让巴萨越来越觉得,那位女校长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海伦小姐,因为据说女校长很年轻,甚至只是个少女,而且还十分漂亮,这些都与海伦小姐的特征吻合。 但女校那种地方,却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毕竟那里可是公主和郡主读书的地方,整个小学全都是女子,本来就严禁男子进入,更别说巴萨这个异族男子了。 不过巴萨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他已经打听到女校的位置,而且还知道每天傍晚时,女校放学时,不但学生会离开女校,老师和那位女校长也会离开学校。 而且每次放学时,都会有学生的家长去接学生,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是有可能见到那位女校长的。 得知了这个消息,巴萨也是心中大喜,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女校放学的时候,他就会蹲守在女校门口不远的位置,希望可以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女校长。 但也不知道是巴萨运气不好,还是那位女校长不在学校,他一连蹲守了几天,都没能见到对方,反倒差点引起女校守卫的怀疑。 这天下午,巴萨换了身行装,再次来到女校的门口,但他现在可不敢靠的太近,而是进到女校斜对面的一家茶楼,这里的二楼刚好对着女校的大门,虽然有点远,但至少不用担心被守卫发现。 巴萨上了二楼坐到窗边,叫了壶茶和几样点心,一边品茶一边盯着女校的大门,只见大门处有几个守卫,不时打量经过的行人,之前巴萨就是差点被这些守卫发现。 “叮叮叮~” 随着女校中传出一阵急促的打铃声,巴萨也精神一震,他已经知道这是学校放学的铃声。 随着铃声响过,女校里也变得喧闹起来,随后一群群女童从学校里走了出来,有的被人接走,有的则是自己走回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校走出的人越来越少,就在巴萨以为今天又要白等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女校的门口。 第796章 晴晴 “海伦小姐!” 坐在茶楼上的巴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水也酒了大半。 巴萨做为海伦父亲的心腹,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海伦长大的,因此对她的容貌十分熟悉,哪怕茶楼距离女校有上百步距离,他也依然一眼认出了海伦。 只见海伦并没有穿汉家女子的长裙,而是穿着一身猎装,身下骑着一辆两轮的怪车,两条长腿将车子蹬的飞快,一边骑一边与周围的学生打招呼。 巴萨一直盯着海伦的脸,当看到对方精神饱满,脸上的笑容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显然她在大汉这边的生活过的相当不错,这让巴萨也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海伦被奥斯曼人劫持后,总督夫妇都是吃不下睡不着,天天做梦都会梦到女儿被人折磨的情景,不过现在看来,海伦小姐在大汉这边至少没有受委屈,反而还成为女校的校长。 巴萨眼睁睁的看着海伦骑着车子,转了个圈进到旁边的皇城大门,直到这时他才长出了口气。 他知道海伦骑的车名叫自行车,据说也是那位太子殿下发明的,这种车子已经成为大汉上层贵族中的潮流,许多人都喜欢骑车出行,一般人想买自行车都找不到路子。 “看来大汉的太子对海伦小姐很好,不但让她担心女校的校长,还能骑上珍稀的自行车,这倒是个好消息!” 巴萨低声自语道,本来焦急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茶楼不是想事情的地方,于是巴萨结了账,回到住的客栈后,关上门把现在的情况仔细的分析了一下。 海伦小姐没事,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方现在是大汉太子身边的人,那位太子殿下肯定不会轻易的放人,所以巴萨现在面临着一个大问题。 “该怎么才能把海伦小姐救回去呢?” 巴萨低语一声,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以那位太子殿下的权势,再加上大汉的强大,想要偷偷的将海伦小姐救走,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就算他们能逃出西京,也不可能逃出大汉的追捕。 “只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救出海伦小姐,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 巴萨再次低语道。 不过想到海伦小姐落到大汉太子手中,他心中也倍感煎熬,其实巴萨心中有一个秘密,他虽然比海伦大十岁,但当年 也正是因为有这份感情在,所以巴萨这些年才不辞辛苦的四处寻找海伦的下落,别人都以为他是忠心于总督,却不知道他更多的还是出于私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与海伦小姐取得联系,她在大汉这么久,又能接触到太子这样的人,说不定有办法可以逃出大汉!” 巴萨最后再次自语道,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海伦能有办法了,毕竟对方肯定比他更加熟悉大汉。 心中打定了主意,巴萨也立刻开始思考该如何联系上海伦? 他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海伦,最好是避开大汉的眼线,私下里联系上海伦,绝对不能让那位大汉的太子知道。 最后巴萨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这才露出几分轻松的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巴萨依然像往常一样,每天下午都去女校的门口蹲守,期间也曾经几次见到海伦,不过他并不是为了见海伦,而是为了观察那些女学生。 这些女校学习的学生,有一半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孩,这些女孩每天都有下人接送,外人根本接触不到。 但也有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她们衣着普通,十分的好认,而且这些女孩家里的父母可能是太忙,根本没时间来接送,因此都是女孩独自上学。 不过女校本来就位于皇城边上,不时有皇城的守卫巡逻,根本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巴萨观察的目标就是那些独自上学的女孩,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老师再见,校长再见!” 一个大眼睛的可爱女孩向门口的海伦等人挥手告别道。 “晴晴再见,路上小心些!” 海伦也对大眼睛的可爱女孩挥手道。 这个名叫晴晴的女孩才八岁,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却聪明伶俐,长相也十分可爱,深受女校老师的喜爱,连海伦都十分喜欢她。 只见晴晴甜甜的答应一声,这才背着书包转身离开了,她家就住在皇城边上,而且她父母要忙着照顾店铺和其它的孩子,只能让晴晴每天自己上下学。 晴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学校,最后一拐弯进到一条巷子,只要穿过这条巷子,巷子口就是她家的店铺。 但晴晴刚进巷子,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晴晴性格外向,胆子也很大,而且她上学这么久,也从来没遇到过危险,因此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反而好奇的走上前。 只见在巷子中间的位置,一个褐色头发的胡商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一手捂着胸口,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另一支手却努力向前伸,似乎是想够什么东西? 晴晴好奇的走上前,这才发现对方前面滚落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药丸似的东西,但因为位置比较远,对方努力伸长手臂也够不到。 “你……你怎么了?” 晴晴仗着胆子问道。 “药……药……” 胡商努力的指着自己够不到的玻璃瓶,神情也显得十分痛苦。 晴晴倒是十分聪明,当即上前帮对方捡起玻璃瓶,并且递到对方手中。 只见胡商立刻拧开瓶子,倒出一粒药塞进嘴里吞了下去,很快呻吟声就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舒服的表情。 “谢谢你小姑娘,伱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胡商这时向晴晴道谢道。 如果是个成年人,肯定能看出胡商这病好的也太快了,但晴晴只是个小女孩,根本没想那么多,听到对方向自己道谢,也十分高兴的说了句“不用谢”,然后高高兴兴的跑开了。 第797章 见面 以晴晴的年纪,还不明白什么叫救命之恩,但她却在学校听老师讲过,助人是快乐之本,因此对于自己能够帮助别人,也十分的高兴,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只是天真的晴晴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后,那个被她“救”了一命的胡商一下子跳了起来,丝毫没有生病的样子。 这个胡商自然就是巴萨, 晴晴虽然被老师和家长教导过,要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但昨天她刚“救”了对方的命,所以对巴萨没有太大戒心,再加上巴萨能说会道,于是晴晴终于还是收下了这份小礼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巴萨隔三差五就会来找晴晴,每次都会带点小礼物,有时是一些精美的点心,有时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具。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巴萨很快就和晴晴混熟了,对方只当他是个友善的大叔叔,再也没有任何的戒心。 这天早上,巴萨再次在巷子里等到晴晴,除了送给对方一包点心外,还将一张纸条交给晴晴,希望她可以帮自己送给海伦。 只是送一张纸条而已,晴晴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她接过点心和纸条,蹦蹦跳跳的进到学校。 等到晴晴把点心和几个小姐妹分着吃完后,这时也快上课了,她才带着纸条来到一个房间外,敲了敲门道:“海伦校长你好!” “进来吧!” 房间中传出海伦的声音。 随后晴晴推门进到房间,只见海伦正在低头批改着作业,虽然是校长,但她也承担着一定的教学任务。 “晴晴你有什么事情?” 海伦抬头看了晴晴一眼,这才和蔼的问道。 “海伦校长,有人让我给您送张纸条,他说是您的朋友。” 晴晴十分乖巧的回答道。 “朋友?” 海伦闻言也是一愣,她流落到大汉,平时很少接触外人,认识的人要么在宫里,要么就是女校里的人,就算有事找她,也没必要给她送纸条吧? “纸条呢?” 于是海伦好奇的向晴晴问道。 “在这里!” 只见晴晴从衣服兜里取出一张沾满了点心碎屑的纸条,递给海伦道。 海伦看到纸条上的的点心碎屑,也不禁会心一笑,丝毫没有嫌弃的接过来,当她打开纸条,看到上面的文字时时,却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张纸条竟然是用拉丁语写的,这也是罗马帝国的通用文字,但这种文字只在地中海一带流行,在大汉这里,却根本没几个人认识,所以海伦几乎可以肯定,这张纸条很可能与自己的母国有关。 不过海伦还是很冷静的,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立刻就对晴晴勉强一笑道:“晴晴谢谢你给我送纸条,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找你!” “好的,海伦校长再见!” 晴晴再次乖巧的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 看着晴晴离开后,海伦急忙关上门,然后拿出纸条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海伦小姐你还好吗,我是巴萨,奉总督之命前来救您回家!” 纸条上写着这句十分简单的话,但却道明了巴萨的身份和目的。 看着纸条上熟悉的文字,海伦也因太过激动,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孤身一人流落到大汉,好几年过去了,她本以为父母应该都已经放弃寻找她了,却没想到父母依然没有忘掉她。 想到多年未见的父亲和母亲,海伦也不禁失声痛哭,埋藏在内心深处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也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巴萨坐在茶楼的二楼,一边品茶一边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算算时间,纸条应该已经送到海伦手中了,巴萨接下来只能等海伦的回复,到时他才能了解到海伦真实的处境是怎么样的,能否有办法让他们逃离大汉? 所以巴萨也不着急,在茶楼里一坐就是一天,直到下午放学时,他这才去了小巷等晴晴。 果然,当晴晴见到巴萨时,立刻欢快的叫道:“巴萨叔叔,海伦校长让我给你带封书信!” “太好了,谢谢晴晴!” 巴萨也十分激动的上前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同样是用拉丁文写的,这让他心中大定,在大汉这里,估计只有他和海伦才懂拉丁文,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伪造。 不过巴萨还是十分沉得住气,接过书信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再次给晴晴送了一些点心,这才与对方告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 回到房间关上门,巴萨这才迫不及待的拿出书信,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见上面写满了一行行秀美的文字,巴萨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海伦的笔迹。 信纸上的文字不多,海伦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自己在大汉这边生活的很好,并没有受任何的委屈,接下来海伦就直接表示,希望可以见巴萨一面,因为她有许多事情想当面向他询问,比如她父母的情况。 看完海伦的这封信,巴萨却露出沉默的表情。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巴萨都很想见海伦,但他却担心这么贸然去见海伦,万一被大汉朝廷,特别是那位太子殿下知道的话,恐怕他和海伦都可能因此被抓起来,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不过巴萨又不愿意舍弃这个机会,毕竟他寻找海伦这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与她联络上,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 另外巴萨还想到,海伦既然敢见自己,说不定她有把握不被那位太子殿下知道,毕竟她比自己更了解大汉,也更了解那位太子殿下。 “海伦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我的,所以她既然提出见面,肯定有她的道理!” 最后巴萨低声自语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于是巴萨终于做出决定, 之所以约海伦在距离女校这么近的地方见面,巴萨也是担心海伦行动不便,不能离开女校太远,所以才特意选了一个女校对面的地方。 当然这么一来,巴萨自己就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不过为了救海伦逃离大汉,巴萨觉得自己承担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当天下午,巴萨早早的来到茶楼等候,今天茶楼与往常一样,伙计热情的招呼客人,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算盘,只是客人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 巴萨也不在意,迈步上了二楼,相比于一楼,二楼这里就清静多了,一层楼都没几个客人,而且每个位子都有屏风隔着,方便客人在这里谈一些私密的话,这也是巴萨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巴萨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叫一壶茶了几样点心,平时一壶茶他甚至能喝一整天。 但今天巴萨却没有心思喝茶,脑子里一直想着与海伦的见面,内心也满是激动,如果自己能够把海伦安全的护送回威尼斯,然后再趁机向她求婚的话,说不定可以圆了自己多年的心愿。 当然最重要的是,海伦可是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的人,只要娶了她,巴萨也可以正式加入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再加上救回海伦的功劳,肯定能成为威尼斯的英雄,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角逐总督之位。 想到得意之处,巴萨也不禁弯起嘴角,甚至想像着自己像英雄一般回到威尼斯的场景。 就在这时,只见楼梯处传来脚步声,这让巴萨立刻扭头看去。 果然,就在片刻之后,只见海伦迈步走上楼,这让巴萨脸色一喜,当即站起来就想上前迎接。 然而还没等巴萨迈步,却只见海伦身后,竟然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只见对方长相英俊,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巴萨看到这个高大的男子也眉头一皱,看对方的样子,明显是和海伦一块来的,难道说他是那位太子殿下派来的人? 海伦上到二楼,一眼就看到了巴萨,当即欣喜的快走几步叫道:“巴萨叔叔!真的是你!” “海伦小姐,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巴萨虽然警惕海伦身后的高大男子,但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后,也不禁真情流露,看着海伦激动的说道。 “我父亲和母亲还好吗,他们知道我在大汉的事情吗?” 海伦却急切的向巴萨问道,在他看来,巴萨是自己父亲的心腹,而且对方又比她大许多,所以她一直拿对方当作长辈看待。 “总督和夫人都还好,就是因为小姐您被奥斯曼人抓走的事,导致夫人生了一场大病,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巴萨再次回答道,说着他就看向海伦身后的高大男子,眼睛也露出询问的神色。 海伦听到父母没事,也终于松了口气,这时看到巴萨的眼神,当即欣喜的拉过身后的高大男子介绍道:“巴萨叔叔,这位是我的丈夫,也是大汉的太子殿下!” 第798章 海伦怀孕了 “咔嚓~” 巴萨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找数年,甚至不远万里从威尼斯追到大汉,却听到海伦已经嫁人的消息。 而且看海伦依偎在对方身边,一脸幸福的模样,显然她是心甘情愿嫁给对方的。 “巴萨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海伦满心幸福的将朱瞻壑介绍给巴萨,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才关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听到海伦小姐您竟然嫁人了,我感到十分惊讶,日后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总督和夫人?” 巴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当下苦笑一声回答道。 “我已经成年了,能够为自己的婚姻做主了,更何况我和夫君是两情相悦,父亲和母亲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衷心祝福我们的!” 海伦却一脸骄傲的道,说话时还紧紧的抱着朱瞻壑的手臂,显然对他十分依赖。 “你就是巴萨吧,竟然能从威尼斯找到大汉来,还真是不容易!” 朱瞻壑这时也打量了一下巴萨,微微一笑开口道。 “参……参见太子殿下!” 巴萨这时才醒悟过来,当即向朱瞻壑行礼道。 海伦的嫁人虽然让他心碎,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得知眼前之人就是大汉皇位的 “不必多礼,海伦得知她父母一直在寻找她的事情,也激动的一晚没睡,今天一直念叨着要来见你,肯定有许多的话要问伱,咱们坐下聊吧!”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随后拉着海伦坐了下来。 巴萨虽然有些拘束,但也坐到两人的对面,而海伦也心切的问起自己父母的情况,以及自己被奥斯曼人抓走后的一些事情。 巴萨当然是知无不言,一一回答了海伦的询问,当然他也向海伦询问了一下她流落大汉的经过,海伦也同样做了回答。 “巴萨,我们与奥斯曼人的战争进行的怎么样了?” 海伦最后忽然向巴萨问道,旁边的朱瞻壑听到这里,神情也微微一动,虽然他派人掌握了不少奥斯曼与威尼斯的情报,但显然不如巴萨这个威尼斯的高层更清楚。 “战争还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激烈了,只要两国的船只在海上遭遇,肯定分出个胜负,不过现在奥斯曼人越来越难缠了,甚至前几年我们还吃了一次败仗,但后来总督集中兵力,总算是又把奥斯曼人的势头压了下去。” 巴萨声音沉重的回答道,说话时还抬眼看了旁边的朱瞻壑一眼。 奥斯曼人可是大汉的盟友,两国不但合作拿下了埃及,听说还有其它方面的合作,这件事已经引起威尼斯高层的注意。 另外巴萨这一路走来,见识到了大汉海军的强盛,别的不说,光是那种奇快无比的蒸汽船,就远超其它国家,如果大汉在海军方面援助奥斯曼的话,那他们威尼斯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朱瞻壑也注意到了巴萨看向自己的眼神,不过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海伦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等到海伦与巴萨聊的差不多了,朱瞻壑这才向巴萨问道:“不知巴萨先生现在住在哪里?” “我这次是秘密而来,所以随便找了家客栈居住。” 巴萨如实回答道。 “这可不行,你既然是代表海伦的父亲而来,也算是她的娘家人,住在客栈实在太怠慢了,这样吧,等下我让人带巴萨先生去驿馆住下,日后我可能还有其它的事情想和巴萨先生聊一聊!” 朱瞻壑这时直接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面对强势的朱瞻壑,巴萨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只好点头答应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巴萨叔叔你不用担心,就在驿馆安心的住下,我会让夫君好好派人招待你的!” 海伦这时也在一旁开口道。 她已经正式成为朱瞻壑的侧妃,按照宫里的规矩,本来是不应该接触外界的男子的,但朱瞻壑却给她破了例,不但让她继续担任女校的校长,而且还亲自带她出宫来见巴萨,这些海伦也都记在心里。 “好了,海伦我们回去吧,你有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 朱瞻壑这站起来道。 “海伦……海伦小姐怀孕了?” 对面的巴萨听到这个消息,感觉自己的心碎的更加厉害了。 “御医才刚诊断出来,然后就接到巴萨叔叔你来到大汉的消息,这对我来说可是双喜临门!” 海伦这时手抚着小腹,一脸幸福的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怀孕,只是月份还短,所以还没有显怀,这段时间她之所以来女校的次数少了,也是因为怀孕在宫中养胎。 “原来如此,如果总督和夫人知道小姐您嫁人生子的事,肯定也会十分高兴的!” 巴萨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嗯,夫君说了,等日后埃及的那条运河挖通之后,我就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回威尼斯探望父亲和母亲,他们肯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海伦一直沉浸在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巴萨的异样,旁边的朱瞻壑则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毕竟海伦长得这么漂亮,有几个追求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最后朱瞻壑扶着海伦下楼,巴萨这才发现,茶楼里的一些客人全都跟随朱瞻壑和海伦离去,显然都是保护他们的人。 同时也有人上前,将巴萨带到驿馆,给他安排房间休息,至于他在客栈的行李,也有人帮他送到了驿馆。 对于今天的经历,巴萨也感觉恍如梦中,特别是对于海伦嫁给大汉太子这件事,更让他心神难宁,甚至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最后巴萨干脆蒙头大睡了一觉,等到 第799章 大汉与威尼斯 第799章大汉与威尼斯 想到海伦嫁给大汉的太子这件事,巴萨心中依然隐隐作痛,但木已成舟,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他再怎么心疼也没用,更何况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那位太子殿下都比自己强太多了。 这让巴萨也不禁有种自怜之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海伦小姐没事就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海伦小姐的消息送回威尼斯,让总督和夫人放下心!” 巴萨这时低声自语道,随后定下心,不再让自己私人的感情影响自己的思考。 等到巴萨冷静下来后,忽然发现,其实海伦嫁给大汉的太子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特别是对于他们威尼斯来说。 本来威尼斯在面对奥斯曼人时,就已经越来越吃力了,如果奥斯曼人再与大汉联手,两大强国进入地中海,到时他们小小的威尼斯根本无法抵挡,最终只会落得一个灭国的命运。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海伦小姐成为大汉太子的妃子,哪怕不是正妃,但也是一桩政治联姻,只要利用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将大汉拉到威尼斯这边。 想到这里,巴萨也不禁精神一震,当即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巴萨亲自穿过埃及,看到了奥斯曼人和大汉都在挖掘运河,只要这条运河打通,奥斯曼人的船只可以抵达东方,而大汉的船只也能进入地中海。 表面上看,这的确是个合则两利的事,但巴萨却深知,等到运河挖通后,两国共同掌管这条运河,其中肯定会涉及到利益之争。 最重要的是,巴萨十分了解奥斯曼人,他们脑子中就没有与别人分享利益的想法,有的只是扩张、扩张、再扩张,现在运河没有开通,两国还可能和平共处,但等到运河开通后,每年都有巨额的利益,到时奥斯曼人肯定会想办法吞并大汉的利益。 “当然了,大汉做为一个这么强大的国家,肯定也不会真心的与奥斯曼人合作,现在双方恐怕都在互相算计对方,等到运河开通之后,就是他们撕破脸皮之日!” 巴萨再次兴奋的自语道,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巴萨却很有把握,先不说大汉,光是奥斯曼人就容不下别人与他们分享利益。 想到这里,巴萨也兴奋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如果大汉与奥斯曼之间产生分歧甚至是争斗,那么他们威尼斯夹在两个强国中间,就会变得十分重要。 “奥斯曼人离我们太近了,而且又是我的死敌,肯定会想办法灭掉我们,相比之下,大汉却距离我们十分遥远,现在又有海伦小姐的关系在,也许可以说服对方支持我们?” 巴萨低声自语道,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与此同时,朱瞻壑也正在与海伦聊着天,但并不是两人即将到来的孩子,而是在聊大汉与威尼斯的事。 “夫君真觉得我们威尼斯能帮上大汉?” 海伦手抚着小腹,有些不确定的向朱瞻壑问道。 在她看来,以大汉的强大,连帖木儿帝国都不是对手,而奥斯曼人却是帖木儿人的手下败将,所以他们威尼斯面对大汉,简直就像是侏儒与巨人的差距,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当然可以,不要小瞧了威尼斯,你们虽然人少地小,但却拥有发达的商业,特别是地中海一带的海上贸易,几乎被你们威尼斯人垄断了,日后我们进入地中海,与威尼斯还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 朱瞻壑却微微一笑解释道。 本来他并没有想这么早和威尼斯接触,但这个巴萨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并且还认出了海伦,这么好的机会,朱瞻壑当然不可能放过,所以也打算提前和威尼斯的高层接触一下。 “那奥斯曼人怎么办,他们不是大汉的盟友吗?” 海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 其实自从成为朱瞻壑的妃子后,海伦就一直十分担心,万一日后运河挖通,大汉与奥斯曼人联手,他们威尼斯恐怕也只有灭亡这一条路了。 “海伦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奥斯曼人,伱觉得他们会真正的与别人合作吗?” 朱瞻壑却笑着反问道。 “不会!绝对不会!奥斯曼人都是一群强盗,只会杀戮和抢掠,特别是在面对利益时,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的!” 海伦立刻摇头道。 虽然她的话里带着许多的私人情绪,但对奥斯曼人的总体评价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的奥斯曼,正处于国力的上升期,因此奥斯曼上下全都是野心勃勃的想要扩张领土,埃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会是整个地中海,甚至向整个欧洲进发。 如果日后帖木儿帝国和黑羊王朝衰弱了,奥斯曼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向亚洲扩张势力,到时肯定会成为大汉最强大的对手。 “所以啊,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奥斯曼人,以我的估计,运河开通之后,就是我们与奥斯曼人爆发冲突之时,所以这几年我会好好的积蓄力量,争取日后一举将他们从埃及赶出去!”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紧紧握住拳头,两只眼睛中满是勃勃的野心。 “如果大汉能独占运河,那大汉的海军就能与我们威尼斯联手,到时彻底击败奥斯曼人也不是难事了!” 海伦听到这里也大为心动,两只妙目中满是兴奋之色。 “说的不错,我们大汉距离奥斯曼还是太远遥远,陆地上无论两国再怎么扩张,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所以我管不了他们在陆地上的扩张,但海上的扩张却一定要被我们扼杀掉!” 朱瞻壑神情坚定的再次道。 “太好了,夫君既然有此打算,需要我做些什么?” 海伦立刻追问道。 能够与大汉联手,这对他们威尼斯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到海伦急切的模样,朱瞻壑却呵呵一笑,伸手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尖笑道:“不用着急,也不用你刻意做什么,只需要给你父亲写一封书信,交待一下你在大汉的情况就行了,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会亲自找那位巴萨先生谈一谈的。” “没问题,就算夫君不说,我肯定也要给父亲和母亲写信的!” 海伦提到父母时,眼神也变得有些悲伤,毕竟再怎么说,自己离家多年却无法回去,这让她对家人也十分的想念。 看着悲伤的海伦,朱瞻壑也叹了口气,当下出言安慰了她几句,感受到朱瞻壑的体贴,这才让海伦终于从悲伤中摆脱出来。 接下来几天里,朱瞻壑并没有急着召见巴萨,而是让人调查了一下巴萨来到大汉后的行程,尽量收集与他有关的信息,从而分析对方的性格。 虽然海伦说过,巴萨是她父亲的心腹,绝对可以信任,但事关大汉日后的战略走向,所以朱瞻壑也不得不谨慎。 等到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朱瞻壑这才特意找了个时间,派人将巴萨召到詹事府,亲自接见了对方。 “拜见太子殿下!” 巴萨进到大殿,也郑重的行礼道,他的汉语已经说的相当不错,口音几乎听不出来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对方是个人才。 “不必多礼,赐座!” 朱瞻壑倒是表现的十分和蔼,甚至还让人搬来椅子。 “多谢太子殿下!” 巴萨却表现的有些紧张,毕竟进宫之后,一路所见都让他大感震撼,无论是高大雄伟的宫殿,还是杀气腾腾的宫廷禁卫,都是他生凭仅见。 “你也不必拘束,我与海伦相识之后,对你们威尼斯也做了一些了解,其实我们双方还是有很大的合作余地的!” 朱瞻壑对巴萨微笑着说道。 “合作!” 巴萨闻言也是一喜,当即开口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虽然我没有得到总督的授权,但在我看来,我们与大汉可以在很多方面合作,不仅仅只限于商业!” “哦?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不知巴萨你觉得我们可以在哪方面进行合作?” 朱瞻壑眉毛一挑,同样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商业方面就不必说了,就算现在运河没有打通,大汉的各种商品在我们威尼斯也十分畅销,而除了这方面外,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在军事方面进行合作,因为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也就是奥斯曼人!” 巴萨这时也冷静下来,当即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讲出来道。 “呵呵,巴萨先生是不是搞错了?奥斯曼可是我们大汉的盟友,之前我们还一起打下埃及,现在更是合作开挖运河,他们怎么会是我们大汉的敌人呢?” 朱瞻壑故意问道。 “殿下,我之前为了寻找海伦小姐的下落,曾经在奥斯曼呆了数年之久,这次来大汉,更是穿过整个埃及,对奥斯曼各方面都有一个十分深刻的了解,而据我所知,奥斯曼人绝对没有与大汉长久结盟的打算!” 没想到巴萨这时忽然一脸郑重的再次道。 第800章 威尼斯商人的信誉 第800章威尼斯商人的信誉 “你说奥斯曼人没有与我们长久结盟的打算,可有什么证据?” 朱瞻壑听到巴萨的话,也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有,我在奥斯曼收集情报时,发现奥斯曼对打下埃及一事,只说是总督穆法斯率兵攻克了埃及,却只字不提与大汉合作出兵的事,甚至许多奥斯曼人都不知道,埃及是大汉和奥斯曼共管的。” 巴萨说到这里吸了口气,接着这才继续道。 “就连我在到埃及之前,也只知道大汉在埃及占据了一些地方,却根本不知道大汉与奥斯曼分别占据了埃及的一半领土,试想奥斯曼人连事实都不肯对国内的百姓说,又怎么会甘心让大汉一直占据着埃及一半的土地呢?” “竟有此事?” 朱瞻壑虽然早就知道奥斯曼人心怀鬼胎,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小气,甚至连结盟的事都不愿意让国人知道。 “殿下,在我来大汉之前,奥斯曼人正在集结兵力,准备攻打我国的赛浦路斯岛,这座岛屿挡在奥斯曼与埃及之间,如果他们要与埃及取得联系,要么突破我们威尼斯的海上防线,要么沿着海岸绕一个大圈。” 巴萨这时忽然再次说道。 “之前他们出兵,就是绕过了塞浦路斯岛,可若是让他们占据了塞浦路斯岛,那么奥斯曼与埃及之间再无障碍,他们的大军随时都可以杀进埃及,这对大汉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奥斯曼还不像后世那么强大,他们的国土主要还是集中在亚细亚半岛一带,陆地上并没有与埃及连成一片,因此奥斯曼本土与埃及只能通过海上联系。 偏偏塞浦路斯岛挡在了奥斯曼与埃及的海路上,而塞浦路斯岛则是威尼斯人的重要领土,正是凭借着这座岛屿的重要位置,威尼斯才能把持地中海一带的商业,因此两国为了这座岛屿不断的爆发战争。 只见朱瞻壑听完巴萨的这些话后,也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看向对方道:“巴萨先生,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说客,不得不说,你的这些话打动了我!” “太子殿下,并不是我的话打动了您,而是奥斯曼的贪婪,让您和大汉都无法对他们保持信任,与其和这帮豺狼合作,殿下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威尼斯,做为一个商业城邦,我们的信誉一向都是有口皆碑的!” 巴萨提到威尼斯的信誉时,也不禁骄傲的挺起胸膛。 威尼斯商人的确挺有信誉的,否则也不可能垄断整个地中海的商业贸易,但这帮商人也同样十分的狡猾,与别人签订协议时,经常会留下一些外人无法注意的条款,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们占了便宜,所以后世才有了那篇大名鼎鼎的《威尼斯商人》。 但总的来说,威尼斯商人虽然狡猾,至少他们还是在可以沟通的框架下合作的,只要双方的意见达成一致,利益也没有冲突的话,这种合作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否则别人也不会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相比之下,奥斯曼人的思维更接近于强盗,我的就是我的,伱的同样也是我的,他们根本没有合作共赢的想法,哪怕刚开始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短暂合作,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翻脸,这也是朱瞻壑从一开始就防备奥斯曼人的主要原因。 “很好,你们威尼斯的确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只是你能代表威尼斯高层的意见吗?” 朱瞻壑微微点头,随后再次巴萨问道。 “我有把握说服总督,别的不说,光是海伦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就足以让总督愿意与大汉合作,更何况这件事对我们威尼斯也有利无害!” 巴萨十分肯定的点头道。 “不要拿这种话敷衍我,你们威尼斯的政体与我们大汉不一样,总督虽然掌握有大权,但据我所知,你们还有一个十人议会,他们甚至可以反驳总督的命令,另外还有一个所谓的大议会,好像也拥有不小的权力。” 朱瞻壑却呵呵一笑提醒道。 威尼斯是个城邦,最高长官为总督,是被大议会选举出来的,虽然终身任职,但手中的权力却受到议会的限制,不过大议会有几百人,意见经常无法统一,于是后来就出现了一个十人议会,他们拥有更大的权力,甚至有时会把总督架空。 所以像与大汉合作,甚至是结盟这种大事,光是总督点头是远远不够的,至少要说服那个十人议会才行。 “这点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我们总督出身于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整个家族在威尼斯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十人议会中,有一半都直接或间接与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有联系,剩下的五人也与总督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巴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因此只要总督同意,十人议会肯定不会阻拦,更何况这些年我们承受着奥斯曼人带来的巨大压力,多年的战争不但让我们的船只与人员伤亡很大,甚至连商业也受到影响,因此如果这时能够与大汉这么强大的国家结盟,肯定会所有威尼斯人欢呼雀跃!” “好!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本太子就答应与你们的合作,但这却需要有一个前提条件!” 朱瞻壑这时一拍桌子,随后目光如炬的盯着巴萨道。 “什么前提条件?” 巴萨眉头一皱,立刻向朱瞻壑问道。 他本为自己已经说服了这位太子殿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又提出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其实很简单,在我们挖通运河之前,你们必须保证塞浦路斯岛不落入到奥斯曼人手中,否则这将对我们日后十分不利!” 朱瞻壑声音凝重的再次道。 塞浦路斯岛挡在奥斯曼与埃及之间,如果在运河挖通前被奥斯曼人拿下,到时奥斯曼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埃及布置重兵,后勤也能及时补充,到时朱瞻壑想要派兵将奥斯曼人从埃及赶出去,恐怕就要花费不小的力气了。 第801章 西红柿和辣椒 第801章西红柿和辣椒 巴萨带着朱瞻壑的承诺,以及海伦的书信离开了大汉,两人谈话并不算正式的合作,只是双方都有这个意向而已,真正的合作还需要巴萨回到威尼斯后,得到总督和议会的同意,然后才会正式向大汉派出使节。 对于这次合作,朱瞻壑对威尼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需要他们能把塞浦路斯岛守住,为奥斯曼人去往埃及制造一个障碍。 塞浦路斯对于威尼斯人来说,同样也十分重要,因此就算朱瞻壑不说,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巴萨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而在巴萨走后,海伦也暂时放下了对家乡和父母的思念,安心在宫中养胎,女校那边也只能偶尔去一趟,大部分事情都只能交给别人处理。 “夫君不让海伦妹妹休息,拉着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东宫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常思宁好奇的向朱瞻壑问道,孙若微和海伦也都一脸好奇的站在她身边看着朱瞻壑。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让你们来看一看好东西!” 朱瞻壑却神秘的一笑,随后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这里是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园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以天竺这边的气候和土地,使得这里的植物都生长的十分茂盛。 “夫君就是让我们看这个花园?” 孙若微先是打量了一下花园,随后又十分不解的问道。 这里其实不能算是花园,而是花园的养殖区,许多花园里的植物如果养护不当,导致死亡时,就会从这里挖一颗备用的种上。 因此这个养殖区里的植物种的有些杂乱,根本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朱瞻壑却依然不回答,而是带着三人进到园子,最后来到了园子最中间的位置。 只见在园子中间单独开辟了两块土地,里面整齐的种着一些植物,而且还结了红红的果子,看起来十分漂亮。“就是这里,你们认识这是什么植物吗?” 朱瞻壑伸手一指那些红红的果子向三女问道。 “这……” 常思宁和孙若微、海伦三女仔细辨认了一下。 只见那种红果子约有拳头大小,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圆圆滚滚,和柿子有几分相似,但却长在藤蔓上,显然不是柿子。 所以三女辨认了半天,却都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夫君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海伦终于也忍不住问道,只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经有些显怀了,估计年底就能生产。 只见朱瞻壑嘿嘿一笑,伸手从藤蔓上摘了几个红果子,让人取水清洗了一下了,这才分给常思宁三人道:“伱们尝尝味道,看看是否喜欢?” “这个果子能吃?” 孙若微闻言也大为惊讶,她可是听说越是鲜艳的果子越可能有毒,这种不知名的果子如此鲜艳,让人一看就心生警惕。 “放心吧,我之前已经吃过好几个了,味道相当不错。” 朱瞻壑哈哈一笑解释道。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常思宁三人也不再犹豫,当即将果子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刚咬破轻薄的果皮,一股酸甜的味道就涌了出来,其中海伦更是眼睛一亮,当即连咬几口道:“这个果子的味道真不错,酸酸甜甜相当的开胃!” 海伦现在已经出现孕吐的症状了,因此平时比较喜欢吃酸的,但她又不习惯醋的味道,相比之下,还是这个酸甜的果子更合她的胃口。 “味道的确不错,这个果子叫什么名字?” 常思宁也吃了几口,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这个叫番茄,也可以叫西红柿,来自遥远的美洲,之前三叔派人去探索美洲的航线,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种子带回去,结果全都被我截胡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介绍道。 这些西红柿就是朱瞻壑用美洲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今天终于大部分成熟了,所以他才带常思宁他们开开眼界。 “美洲?就是夫君那个地球仪上,与我们距离半个地球的大洲吗?” 海伦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她十分好学,又是女校的校长,因此对地理方面的知识也做了一些了解。 “不错,就是那个美洲,除西红柿外,美洲还有不少的特产,我已经让瞻圻和三叔合作再去美洲了,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 朱瞻壑说到这里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土豆和地瓜,相比西红柿这种蔬菜,土豆和地瓜才是真正可以代替主粮的东西。 “咦?这个红红尖尖的也是西红柿吗?” 正在这时孙若微忽然发现在旁边的田地里长着另一种红果子,除了形状不一样外,和西红柿也有些相似,于是好奇的摘了一颗,然后就想尝尝味道。 “别……” 朱瞻壑想要阻止,但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若微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啊~” 只见孙若微尖叫一声,随后就“呸呸呸”的吐个不停,随后又不停的吸凉气,一张小脸也因此变得通红。 “夫君,这果子有毒,快叫御医救我!” 孙若微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尖叫道,她现在只感觉嘴巴里像是着火了似的,舌头都微微发麻,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放心,没毒,这叫辣椒!” 朱瞻壑上前安抚道,随后又叫人送来水给孙若微漱口。 孙若微一连滞了几次,这才感觉嘴巴里好受多了,只是一张小脸还是被辣的通红,显然这种从美洲带回来的辣椒的辣度并不低。 “夫君,若微妹妹只尝了一小口就变成这样,这果子真的没毒吗?” 常思宁看着孙若微满脸通红,眼睛含泪的模样,也有些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放心吧,这辣椒可是一种十分珍贵的食物,或者说是调味品,等下我做几样小菜让你们尝尝!”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感觉口舌生津,之前为了等西红柿和辣椒成熟,他一直强忍着没吃,只是采摘了几个尝了尝味道,现在总算是大规模成熟了,可以放开肚子大吃了。 “夫君还会做饭?” 旁边的海伦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大为震惊的问道。 这个时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只要是有点身份的男人,基本都不屑于下厨做饭,特别是像朱瞻壑这种出身皇族的男子,所以海伦也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菜。 “呵呵,海伦妹妹你有所不知,夫君做菜的手艺可好了,以前我可没少享口福,可惜后来夫君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做。” 孙若微这时也笑着说道。话里话外都暗示自己以前经常吃朱瞻壑做的菜,可惜海伦的思维与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也根本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说起来我也的确好长时间没做菜了,也不知道手艺是不是生疏了?” 朱瞻壑说着,直接让人抬来火炉,以及各种炊具,准备在园子里做几道菜,常思宁和孙若微也挽起袖子亲自帮忙,海伦想要帮忙,却被常思宁劝住了,毕竟她现在可怀着身孕,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于是海伦听好坐到一边,看着朱瞻壑大展厨艺,当看到他切菜和炒菜的架式时,海伦终于相信,朱瞻壑真的懂厨艺,而且还相当熟练。 朱瞻壑用西红柿和辣椒分别做了两道菜,其中西红柿做了番茄炖牛肉和西红柿炒蛋,而辣椒则做了辣椒炒肉和虎皮辣椒。 不过在炒辣椒时,常思宁和孙若微却全都被辣椒呛了一下,然后全都跑到一边陪海伦了,她们暂时还无法习惯辣椒的味道。 最后朱瞻壑又做了一道西红蛋花汤,里面加入了木耳和笋丝,相当的爽口。 四菜一汤做好后,朱瞻壑这才洗了手,然后与常思宁她们三人一起坐到桌边招呼道:“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夫君,这个辣椒味道这么冲,真的能吃吗,不会吃坏肚子吧?” 常思宁这时却看着两道辣椒做成的菜,一脸为难的问道。 “放心吧,辣椒这东西刚开始可能不习惯,但等你们慢慢的习惯了这种辣味后,就会发现再也离不开它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说着夹起一块辣椒直接放进嘴里。 不过朱瞻壑却低估了这种辣椒的辣度,再加上他穿越后可从来没有吃过辣椒,身体也有点不适应,因此被辣的面红耳赤,急忙连扒了几口米饭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真有这么辣吗,我倒是想尝尝!” 海伦看到朱瞻壑狼狈的模样,却更加好奇,于是伸出筷子就要挟辣椒。 “别……别吃辣椒,就当它是个调料,吃里面的肉就行了,肉肯定也是辣的。” 朱瞻壑急忙对海伦劝道。 海伦十分听劝,于是挟了块肉小尝了一口,果然感觉满口辛辣,但还能忍受,而且在辣过之后,忽然又想再尝一尝,于是干脆把整块肉放到嘴里,结果越吃越香。 看到海伦敢吃辣椒里的内,孙若微立刻不服气的也跟着吃了一块,结果再次被辣的满头大汗,一连喝了几口凉茶才缓过来。 第802章 海军的绝配 第802章海军的绝配 朱瞻壑做了四菜一汤,其中西红柿做的两菜一汤最受欢迎,无论是常思宁还是孙若微和海伦,都是赞不绝口。 但对于辣椒做的两道菜,除了海伦吃了几口,然后被辣的放弃外,也只有常思宁浅尝了两口,然后也不敢再吃了,至于孙若微,则对辣椒产生了心理阴影,无论如何也不肯尝试。 最后朱瞻壑只好自己把两道辣椒做的菜全都吃了,虽然被辣的满头大汗,嘴唇通红,但依然是大呼过瘾。 第一批的西红柿和辣椒成熟收获,除了留种和自己吃外,朱瞻壑把剩下的西红柿送进宫里,给朱高昂和韦皇后尝尝鲜。 至于辣椒,刚开始的接受度还是不高,不过没关系,大汉这里天气炎热,本来就影响人的食欲,辣椒有开胃的功效,相信用不了多久,辣椒就会被更多人接受。 于是朱瞻壑就让人把留下的辣椒做了辣椒酱,分装到玻璃瓶里,给一些亲戚朋友分别送去了一些,并且告诉他们这是种新的调味品,让他们尝试一下。 结果让朱瞻壑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把辣椒酱送出去没多久,张忠却忽然从北征港回到西京,直接找到他开口道:“瞻壑,你那种辣椒酱还有多少,能不能大规模供应?” 上次张忠陪同朱勇打下埃及后,他留下一部分海军镇守埃及后,自己就率领大部分海军回来了,毕竟做为海军总督,张忠的主要任务还是镇守大汉的沿海。 “大规模供应?张兄你就算喜欢辣椒的味道,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朱瞻壑闻言大为吃惊的问道。 张忠做为朱瞻壑的好友,自然也被他送了几瓶辣椒酱, “我当然吃不了,那我手下可是有好几万海军将士,他们可都等着辣椒酱下饭呢!” 张忠一拍巴掌,再次急切的说道。 “不对吧,我就只送了你几瓶辣椒酱,怎么整个海军都知道了?” 朱瞻壑闻言却大为不解的问道。 “瞻壑伱不知道,你送了我十瓶辣椒酱,当时我尝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于是除了留下两瓶外,剩下的都送给手下的几个将士了,结果这些将士尝过之后,也都是十分喜欢,纷纷找我打听哪买的,可这东西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啊!” 张忠说到最后也是两手一摊,满脸都是无奈。 “海军将士竟然会喜欢辣椒?” 朱瞻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现在的海军待遇可远比不上后世,别的不说,现在的船上可没有冰箱,许多食物都无法长久保存,再加上出海之后,连生火做饭的时候都很少,因此绝大部分海军,包括那些海商,大都只能用干粮充饥。 而海军出海之后,一般短则半月,有时候甚至几个月都无法进入江口休整,一连啃几个月干粮,光是想想都让人感到恐怖。 现在有了辣椒酱,这东西对人的味蕾刺激很大,具有很强的开胃效果,哪怕抹到干粮上,也能让人胃口大开,甚至就算食物变质了,辣椒酱也能掩盖一下变质的味道,能够让人吃下去,毕竟出海之后,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别说食物变质了,有时候就连一些腐臭的食物也得吞下去。 所以辣椒酱对于海军来说,简直就是绝配,他们太需要这种刺激性的调味品。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海军的食物选择还是太少了!” 朱瞻壑这时叹了口气暗自道。 他光顾着让手下人研究蒸汽机、新火药这些对社会变革产生巨大推动作用的东西,却忘了研究一些更加普遍,甚至可以军民两用的新发明。 “瞻壑你别光发愣啊,这种辣椒酱还有多少,能不能都送给我们海军?” 张忠看到朱瞻壑低头不语,于是再次追问道。 他们海军不比陆军,出了海之后能吃的东西太少,因此为了这种辣椒酱,他才不惜亲自跑来向朱瞻壑讨要。 “张兄你有所不知,这种辣椒是美洲的特产,之前三叔派人去了美洲,带回来的种子被我截了胡,今年刚种出一批辣椒,产量十分有限,而且大部分都要留下做种子。” 朱瞻壑无奈的解释道。 其实辣椒的产量还是挺高的,而且一颗辣椒长成后,会不断的开花结果,特别是在天竺这种炎热的气候下,更是产量惊人,但主要还是因为种子有限,所以必须等到明年才能大规模种植。 “原来是美洲那边的东西,难怪我以前从没吃过!” 张忠闻言也大为惊讶,他是最早知道美洲的人员之一,而他掌管着海军,也曾经想过派人去探索美洲,可惜却太过遥远了,之前朱瞻壑送给朱瞻圻两条船,也是从海军调拨过去的。 “这样吧,我手里还有几十瓶辣椒酱,等下你都带回去,先让海军的将领们尝尝鲜,等明年我让人大规模种植辣椒,到时优先供应给你们海军!” 朱瞻壑最后保证道,海军可是大汉的立国根基,除了吃饭这方面受罪外,其它待遇都在陆军之上,也只有陆军中的火炮手才能和海军的待遇相比。 “太好了,那我就让他们再忍一年!” 张忠当即答应道,毕竟他也能体谅朱瞻壑的难处,没有辣椒,总不能让他凭空变出辣椒酱来。 “不光是辣椒酱,接下来我会让人研究一下食物的储存问题,争取能让食物存储的更久,到时你们就算出海几个月,也能吃上水果和美味的菜肴。”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 军队的战斗力可不仅仅体现在武器装备上,后勤补给也同样是军队战斗力的保障之一。 “出海几个月还能吃上水果?瞻壑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张忠闻言却一脸怀疑的问道,虽然他一向信服朱瞻壑的才能,可这话也太离谱了,他们海军不是没想过保存食物的方法,可就算是干粮,保存几个月也会长毛发霉,也只有一些咸菜、咸肉才能长时间保存,只是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第803章 夏元吉病重 第803章夏元吉病重 “开锅!” 御膳房中,随着朱瞻壑的一声吩咐,立刻有一个大胖厨子将大锅盖打开。 一股白色的水汽蒸腾而出,将整个厨房都变得白汽飘渺,婉如仙境一般。 朱瞻壑却上前一步,探头看大锅里看了一下。 只见这巨大锅有半人深,足够几个成年人在里面洗澡了,事实上这口锅是专门给宫里的太监宫女做饭用的,一次足够做几十人的饭。 只见锅上架着笼屉,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玻璃瓶,其中一半瓶子里盛放着各种菜肴,另一半瓶子里却盛放着各色水果。 随后朱瞻壑又让人从旁边的一口开水锅里,夹里出一些煮过的软木塞,然后挨个把瓶子口塞紧,最后又用蜡将口子周围封了一圈。 直到这时,瓶子也终于冷却下来,朱瞻壑伸手抓起一个瓶子,只见这个瓶子里封着十几块红烧肉,浸泡在琥珀色的肉汁中,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不错不错,把这些都送到詹事府去!”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瓶子后,也高兴的连连点头道。 这是他亲自试制出来的罐头,采用的是高温杀菌,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将它们常温存放,看看到底能保存多久? 如果这种罐头真的可以保存几个月之久,那么朱瞻壑就可以大规模生产,到时这些罐头也将成为军需,不但海军能用,陆军也同样可以用。 “殿下,刘镇抚使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飞奔而来禀报道。 所谓刘镇抚使,指的正是刘苛,他现任锦衣卫镇抚使,与他在大明的官职相同,但朱瞻壑并没有吝啬爵位,因此现在刘苛也被封为伯爵,日后若有功劳,说不定还可以被封侯。 听到刘苛求见,朱瞻壑也立刻回到詹事府,因为刘苛做为锦衣卫镇抚使,他来见自己,肯定有十分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果然,只朱瞻壑在詹事府见到刘苛时,对方也一脸严肃的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大明户部尚书夏元吉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初朱棣留下来的旧臣已经不多了,现在连夏元吉也要走了,这让他一时间也有点无法接受。 与此同时,大明北京皇城,朱瞻基指着下面的一群御医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夏尚书不过是生了场小病,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怒火万丈的朱瞻基,下面的御医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但是后面几个年轻的御医却一脸的委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尽量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胸膛里。 其实这些御医的确委屈,原来在一个月前,夏元吉得了场风寒,本来服了药已经好多了,但恰逢正月,朱瞻基赏赐给夏元吉金币、鞍马等礼物。 病才刚刚好转的夏元吉只得进宫谢恩,可能是路上吃了风,刚从宫里回到家就病情加重,现在整个人高烧不退,人也陷入昏迷之中,以夏元吉的年纪,恐怕这次是挺不过去了。 朱瞻基冲着御医们发了一通火,最后自己也骂累了,这才再次向御医问道:“现在夏尚书情况如何,你们还有没有救治的手段?” “这……” 御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伱,最后还是为首的御医仗着胆子回答道。 “启禀陛下,夏尚书年过花甲,病情又如此凶猛,实在非是人力可以挽回,恐怕……” 御医说到最后不敢再说下去,朱瞻基闻言也悲从中来,整个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对于朱瞻基来说,夏元吉就像是朱棣留给他的一根定海神针,只要有夏元吉在,朝中就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所以就算夏元吉年纪大了,之前几次请辞,朱瞻基都没有同意。 可是现在夏元吉的大限将至,哪怕朱瞻基是皇帝,也不可能挽回对方的性命。 “来人,摆驾!” 朱瞻基沉默良久,最后忽然吩咐道,他要出宫,亲自去探望一下夏元吉,也算是为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送最后一程。 随着朱瞻基的一声令下,宫中的车驾也立刻开始准备,不一会的功夫,朱瞻基就乘坐着车驾出了皇城,很快来到了夏元吉的府邸。 得知朱瞻基到来的消息,夏元吉的次子夏瑄立刻出来迎接。 “夏尚书现在如何了?” 朱瞻基见到夏瑄立刻问道。 夏元吉本来还有一个长子,但却早卒,于是夏瑄成为夏家的长子,现任尚宝司丞一职,属于天子身边的近臣。 “多谢陛下关心,家父现在已经醒了,就是精神还不太好。” 夏瑄立刻回答道。 听到夏元吉醒了,朱瞻基也是面露喜色,当即吩咐道:“带朕去见他!” 夏瑄当即答应一声,然后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朱瞻基来到夏府的内宅。 不过当来到夏元吉住的院子时,朱瞻基却愣了一下,只见这座院子占地颇大,但院子里却被开垦出几分田地,里面长满了绿油油的麦苗,哪怕现在还没有开春,但麦苗依然长势旺盛。 “这些麦苗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看到夏元吉院子里不种花草,反而种了这些麦苗,也大为不解的向夏瑄问道。 “启禀陛下,这些麦子都是家父亲手种下的,其实早在几年前,家父就想辞官回乡,但却一直没能如愿,所以就在家中开垦了几分田地,平时亲自耕种,以此来缓解一下思乡之苦。” 夏瑄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如实回答道。 “都怪朕啊,当初夏尚书几次请辞,可朕却实在舍不得他离开!” 朱瞻基这时也长叹一声,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责,随后摇了摇头,这才跟着夏瑄进到院子。 穿两侧的麦田,朱瞻基终于进到夏元吉的卧室,与其说这里是卧室,还不如说是一个大点的书房,外厅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除了一张书桌外,几乎容不下其它的东西。 穿过外厅,进到里面的卧室,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床上,赫然正是夏元吉。 不过现在的夏元吉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几乎瘦脱了相,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以善于理财着称的户部尚书。 “陛……陛下!” 夏元吉半躺在床上,人也清醒着,当看到朱瞻基时,也十分惊讶,当下挣扎着就想站起来行礼。 朱瞻基紧走几步,上前将夏元吉按在床上道:“夏尚书你病体沉重,躺着休息就是了,不必行礼!” “有……有劳陛下挂心了!” 夏元吉其实根本没有起床的力气,于是只好顺势躺回床上,勉强一笑道。 “夏尚书太客气了,你为国操劳,才生此重病,朕也十分忧心,不过你现在别想其它,只需要安心养病就是了,等病养好了,朕还等着夏尚书你帮我管账呢!” 朱瞻基最后帮作轻松的说道。 “陛下不必骗我,其实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咳咳咳咳~” 夏元吉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咳的喘不过气来,吓的旁边的夏瑄急忙上前,帮着父亲拍背,并且让人送上温水。 等到夏元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又喝了几口温水,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夏尚书你千万别多想,好生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朱瞻基看到夏元吉病成这样,也是心生不忍,于是再次劝道。 对于朱瞻基的话,夏元吉却只是无力的一笑,就算家里人没有告诉他真正的病情,但既然朱瞻基都亲自来探望他了,夏元吉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到了夏元吉这个年纪,他也早就看淡了生死,因此这时也表现的十分平静。 “陛下,臣历经五朝,从太祖皇帝开始,就一直在为朝廷效力,后来得到太宗皇帝的赏识,这才进入户部任职尚书,算起来也有二十七年了。”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感慨之色。 从朱棣刚登基时起,就提拔他为户部尚书,到现在足足做了二十七年的户部尚书,估计也是史上任期最长的户部尚书了。 “夏尚书你长于理财,太宗皇帝几次北征,以及下西洋、营建北京城等等,都多亏了你筹集钱财,太宗皇帝所立下的功业,夏尚书当推首功!” 朱瞻基这时也神情悲伤的道。 只见夏元吉这时却忽然露出一种犹豫的表情,最终还是开口道:“陛下,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最后还有一言,希望您不要怪罪!” “夏尚书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无论什么话,朕都赦你无罪!” 朱瞻基声音低沉的道。 只见夏元吉又轻咳了几声,随后让旁边的夏瑄等人退下,这才深吸了口气说道:“臣知道大汉一直是陛下心中的大患,这些年也一直想要防备对方,甚至两国官面上几乎都没有什么来往,但臣想提醒陛下,大汉气候已成,只可结好,不可敌对啊!” 第804章 胡濙 第804章胡濙 武英殿内,朱瞻基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 之前他亲自去探望了病重的夏元吉,而对方在弥留之际,劝他放弃对大汉的成见,加强两国间的联系,甚至结成兄弟之邦,毕竟大汉与大明本就是一体而出。 如果平时有人敢说这些话,朱瞻基肯定会气的直接把人抓起来问罪,但夏元吉在弥留之际,明知道这些话会惹自己不高兴,却依然说了出来,这让朱瞻基也大受震动。 朱瞻基并不恨大汉,他恨的是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二人,连带着对大汉也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想要和大汉断绝关系,特别是禁止大明的百姓移民到大汉。 但现在海贸兴盛,朱瞻基也不敢冒着与所有勋贵官员做对的风险重启海禁,而只要没有海禁,百姓总能找到出海的办法,甚至还有一批无良的商人,专门做移民的生意。 另外大明的各种货物出海,其中有近半都是卖到大汉去的,然后再由大汉中转卖到更远的地方,所以大明与大汉的经济上,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想分都分不开。 但越是如此,朱瞻基就越是生气,因为海贸是朱瞻壑一手促成的,可以说现在的这种局面,完全是朱瞻壑给他挖的坑,偏偏他用尽全力也跳不出来。 每当想到上面这些,都会让朱瞻基产生一种挫败感,心中对朱瞻壑的厌恶也会增加一分。 不过夏元吉之前的话,却让朱瞻基大受触动,如果抛去他对朱高煦父子的厌恶,理智的分析大明与大汉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现,夏元吉的话十分有道理。 大汉远离大明,哪怕现在实力强大,也威胁不到大明的安全,反而两国之间的贸易兴盛,民间来往频繁,如果再从官面上达成一些合作,绝对是合则两利的局面。 “难道……真的要和他们大汉改善关系,甚至结成兄弟之邦?” 朱瞻基面带复杂的自语道,这件事在感情上他无法接受,但从理智上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两国如果能达成一些合作协议,肯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联盟,几乎可以无视周边的所有威胁。 但想到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时,朱瞻基却依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特别是朱高煦,在他刚登基就给了他一记重击,攻破皇城掠走他的儿子,几乎让他颜面扫地,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在背后议论他。 “朕是大明天子,天下的共主,岂可向人低头?” 朱瞻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语道。 朱瞻基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以及当初朱高煦对他的羞辱,所以就算知道夏元吉的建议很好,但依然无法采纳。 就在朱瞻基刚做出决定,忽然有内侍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礼部胡尚书求见!” “让他进来!” 朱瞻基当即说道。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中年人快步走进大殿行礼道:“臣胡濙,拜见吾皇万岁!” 来人正是与朱瞻壑有过几面之缘的胡濙,说起胡濙的经历,也相当的传奇,朱棣派他四处追查朱允炆的下落,但最终结果如何,却只有他和朱棣两人知道,连朱瞻壑后来都没再关注朱允炆的下落,因为在他看来,朱允炆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而胡濙在朱棣去世之后,也立刻得到重用,先是被提拔为礼部侍郎,仅仅一年后就又升为礼部尚书,升官的速度简直可以和后世的火箭相比。 “胡尚书不必多礼,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朱瞻基定了定心神,这才向胡濙问道。 现在的朝堂上,蹇义、杨荣等人年老,夏元吉更不用说,相比之下,胡濙就比较年轻了,因此也深受朱瞻基的信任和重用。 “启禀陛下,夏府刚刚送来消息,夏尚书已经去世,如何处理他的后事,还请陛下明示!” 胡濙神情肃穆的回答道。 夏元吉这样的重臣去世,自然要由礼部来操办。 “终于还是走了吗?” 朱瞻基闻言叹了口气,昨天夏元吉和他说完那些话后,就进入到弥留之际,整个人昏昏沉沉,呼吸也是时断时续,现在终于还是去世了,这让朱瞻基也心情沉重。 “传朕的旨意,夏元吉劳苦功高,追赠为特进光禄大夫,太师,谥号忠靖!其它的你们礼部看着办吧!” 朱瞻基略一沉吟,当即宣布自己的决定道。 “臣遵旨!” 胡濙当即答应一声,随后就准备告辞离开。 不过这时朱瞻基却忽然灵机一动,当即向胡濙再次道:“胡尚书,朕有一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客气了,臣定当知无不言!” 胡濙先是一愣,随后再次行礼道。 “朕想听一听伱对大汉的看法!” 朱瞻基也不绕弯子,直接向胡濙问道。 做为自己最信任的大臣,朱瞻基想知道胡濙对大汉是怎么看的?难道也像夏元吉一样,希望自己能够与大汉改善关系吗? 听到朱瞻基的问话,胡濙也是心中一惊,做为一个帮助朱棣干过脏活的人,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帝王的喜好,对国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而朱瞻基对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二人的恨意,胡濙也全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大明没有灭掉大汉的实力,恐怕朱瞻基早就派出大军征讨大汉了。 想到这里,胡濙终于开口道:“启禀陛下,大汉虽然脱胎于我们大明,但毕竟在海外立国,与我们大明只是有一些经济上的来往,而且大汉这几年一直对外扩张,所以臣以为对大汉也要做一些必要的防备!” 胡濙最终还是选择明哲保身,毕竟他和朱瞻壑虽然有几面之缘,但并没有深交,与朱高煦更是不熟,因此也没必要为了他们父子而惹怒朱瞻基。 听到胡濙的回答,朱瞻基也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这让下面的胡濙心中一松,自己果然赌对了。 “夏尚书去世,户部尚书一职空缺,朕暂时想不到好的人选,不如就由胡尚书你暂时兼管吧!” 朱瞻基当即开口道,这让胡濙也是大喜过望,当即跪下谢恩。 第805章 黄色火药 第805章黄色火药 “轰隆隆~” 异人院后面的实验室中,一声十分寻常的爆炸声响起,将一间实验室炸的是浓烟滚滚,旁边立刻有下人冲上前救火。 但这次救火的人还没冲进房间,就见两个黑乎乎的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其中前面那一边跑一边咳嗽,然后像个疯子似的大叫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师父您终于成功了,再不成功我的小命可都要炸没了!” 后面的黑影也激动的一甩头上的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赫然正是虚月,前面那个疯子自然就是他的师父笃竹了。 只见笃竹这时也甩掉头盔,在实验室前兴奋的又蹦又跳,吓得救火的下人都不敢上前,任由房间里的浓烟不停的往外滚动。 “笃竹,你真的成功了?” 正在这时得知消息的无为子也终于赶到,当看到又哭又笑的两师徒时,他也不禁激动的问道。 “无为道友,我真的成功了,黄色火药……黄色火药被我制出来了!” 笃竹见到无为子,也立刻兴奋的大叫道。 笃竹虽然来异人院的时间不长,但他之前炼丹时,就无意炼出过一种能爆炸的物质,而且他手里又有之前炼丹的记录,因此十分容易就把这种物质重新炼了出来,只是因为这种物质容易爆炸,因此之前几次收取时都失败了。 因为这种物质呈黄色,因此被笃竹取名为黄色火药,爆炸威力十分惊人,绝对远超黑火药。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笃竹改进了制取的方法,终于在今天安全的制取了火药,本来是不应该再发生爆炸的,但偏偏笃竹手贱,想看看安全抽取出来的火药是否还有原来的威力,于是顺手扔进火炉里,结果就发现了刚才的事。 也多亏笃竹和虚月做实验时,一直穿着防爆的盔甲,毕竟之前被炸怕了,所以两人虽然受了些冲击,但并没有受伤,当然主要也是笃竹制造的火药很少的原因。 “真的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终于抢在那帮炼金师前面把火药研制出来了!” 无为子闻言也大喜过望,甚至高兴的直拍大腿。 自从他接管异人院时起,炼金师就得到朱瞻壑的亲自指点,因此在新火药的研制上就领先一步,要不是因为炼金师的新火药太过容易爆炸,导致他们无法顺利的制取的话,说不定他们早就成功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炼丹部后来者居上,竟然制取出一种与炼金师截然不同的新火药,光是从笃竹师徒这段时间的几次爆炸上来看,威力绝对不比炼金师的新火药差多少。 “笃竹道友,你能不能立刻再制取一些火药?到时我们一起验证一下,到时也好向太子殿下表功!” 无为子兴奋过后,立刻向笃竹问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立刻制取!” 笃竹拍着胸脯保证道,制取黄色火药的步骤他已经了然于胸,只要自己不再手贱,就绝不会出问题。 于是笃竹师徒连口水都没喝,身上防护的盔甲也没脱,直接就进了旁边的一个实验室。 这时异人院的其它人也闻讯赶来,想要观看笃竹制取新火药,但却被笃竹赶出门外,然后虚月把门关的严严实实,不准任何的观看。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新火药可是值一个爵位,笃竹师徒下半辈子的富贵,全都指着新火药了,所以在爵位到手之前,他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制取新火药的方法。 相比别人,无为子虽然激动,但却不急于知道新火药的制取方法,因为做为提举,无论手下哪位异人能成功制取新火药,他的功劳都是跑不掉的。 想到炼金部那边得到太子殿下的亲自指点,却还是慢自己一步,这让无为子也大为兴奋,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几个时辰后,外面的人都等得着急了,终于只见实验室的门一开,笃竹手拿着一个玻璃瓶走了出来。 “无为道友请看,这就是黄色火药!” 笃竹将手中的玻璃瓶举起来向无为子和众人展示道。 “这么多,安全吗?” 无为子看到一瓶子的黄色火药,却吓得后退一步问道,其它人也同样纷纷后退。 没办法,这些人都被吓怕了,比如炼金部那边曾经有人声称制取新火药成功,结果刚拿出来准备展示,却发生了爆炸,导致在场的多人被炸伤,有个倒霉的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睛。 “各位放心,我已经试验过了,只要不把它扔到火里,或是拿铁锤砸它,一般都不会发生爆炸。” 笃竹笑着解释道,说着还晃了晃玻璃瓶,甚至还在墙上敲了几下,果然没有任何问题。 无为子看到这里,也终于相信了几分,不过他很快再次道:“笃竹道友,按照规矩,我需要对这种新火药亲自验证一下,毕竟这可是要呈现给太子殿下亲自观看的,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没问题,无为道友您尽管验证!” 笃竹再次自语的说道。 于是无为子穿上防护用的盔甲,然后接过笃竹手中的黄色火药,对这种火药做了多方面的验证,主要是安全性和爆炸的威力。 其中安全性方面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无为子用了多种方法,也没有让火药发生爆炸,直到最后将一点火药倒在铁毡上,然后用铁锤砸了一下。 只听“呯”的一声响,沉重的铁锤竟然被爆炸的威力掀起来老高,要不是无为子最后用力抓住,说不定会被炸飞出去。 仅仅一点火药就有这样的威力,这让无为子和围观的人也都大为惊叹,一个个看向笃竹师徒二人的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好!好啊!这种火药完全符合要求,笃竹你们师徒去换身衣服,随我一同进宫面见太子殿下!” 无为子这时抚掌大笑道。 虽然这种新火药只是经过他初步的检验,日后是否实用,还要看火器局那边的检验结果,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种火药完全符合当初朱瞻壑提出来的两点要求,一是威力大,二是够安全。 听到无为子要带自己去见太子殿下,笃竹和虚月师徒二人也都是惊喜万分,围观的其它人闻言也都露出嫉妒的表情,毕竟只要太子开口,说不定笃竹立刻就会被封爵。 于是笃竹师徒二人立刻回到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跟着无子离开了异人院,乘着马车进到西京城。 说起来自从来到西京之后,笃竹师徒就直接进到异人院,连西京的城门都没进,所以他们两人现在也是第一次进西京。 倒不是说异人院禁止他们外出,而是笃竹师徒二人埋头研究新火药,生怕被别人抢先把新火药研制出来,所以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时间外出。 现在终于大功告成,笃竹师徒二人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进到西京时,也有心情四处打量,欣赏着这座大汉京城的风景。 只见街道两侧的店铺重重叠叠,行人往来如织,一派繁华无比的景象。 笃竹师徒来大汉时,曾经经过广州,也见识过广州的繁华,不过眼前的西京却明显比广州更加繁华兴盛,而且许多建筑还带着几分异国风情,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穿过一条条街道,马车终于来到皇城,三人下了马车步行,等到了宫门前,无为子报上自己的名字和官职,立刻有人进去通报,三人就在宫门前等候。 笃竹和虚月师徒自从进了皇城后,两人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一路上见到的宫殿飞檐斗拱,连绵不绝,一重重的建筑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宫一般。 三人在宫门前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里面有一个女官出来,说是太子同意见他们,于是三人跟着这个女官进入宫门,又穿过一重重的宫殿,最后终于来到了詹事府。 “启禀太子,异人院提举无为子带着两人求见!” 女官先进到殿中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吧!” 正在批阅奏本的朱瞻壑放下手中的朱笔,这才抬头吩咐道。 女官答应一声,当即小跑着出去,准备带无为子三人进来。 朱瞻壑一向不喜欢宦官,并不是他对宦官有偏见,而是觉得阉割这种手段太残忍,所以他在做了太子之后,除了原来宫中的宦官外,再也没有增加宦官的数量,而是通过选拔一些女官在宫中任职,准备用她们慢慢的替换掉宦官。 事实证明这些女官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比如女校的那些老师,最初就是女官中挑选出来的,而且宫中的女官是可以嫁人的,只要到了一定年龄就可以嫁人,嫁人后同样也能在宫中任职,只是一些职位受到限制而已。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女官带着无为子三人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臣等不负您的嘱托,终于将新火药研制出来了!” 只见无为子进来之后,立刻急切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真的?伱们竟然真的研制出来了?” 朱瞻壑闻言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的表情问道。 第806章 封赏 第806章封赏 朱瞻壑本以为最先搞出新火药的,应该是被自己指点过的炼金部,却没想到无为子的炼丹部竟然率先搞出了新火药,这可是个意外之喜。 “启禀殿下,我身边这位就是研制出新火药的笃竹道长,旁边的是他的徒弟虚月,他们加入异人院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进展神速,今日终于将新火药研制出来,臣已经初步检验过,完全符合殿下您当初提的两点要求!” 无为子伸手一指旁边的笃竹师徒介绍,一脸兴奋的介绍道。 “原来是笃竹道长,你们把新火药带来了吗?” 朱瞻壑闻言立刻看向笃竹师徒二人,一脸急切的问道。 “启禀殿下,贫道研制出的火药威力太大,无为道友留在了宫门处。” 笃竹面对朱瞻壑有些紧张,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殿下,新火药威力惊人,远超原来的火药,我怕不安全,所以没敢直接带来。” 无为子急忙解释道。 虽然他已经检验过了,但毕竟是一种新火药,各方面的性质都还不太清楚,万一带进宫交给朱瞻壑,到时出点事的话,恐怕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无妨,立刻派人去取来,咱们到殿外试验一下,我要亲自看一看这种新火药的威力!”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对于这种新火药,他可是期待太久了,毕竟现在火器的发展,已经受到火药的严重限制,想要制造威力更加强大的火器,就必须改进火药的配方。 随着朱瞻壑的吩咐,立刻有人飞奔到宫门取火药,朱瞻壑也带着无为子三人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的空地上,准备试验新火药的威力。 不一会的功夫,笃竹制造的那瓶黄火药就被取了过来,然后笃竹亲自向朱瞻壑演示了一下黄火药的威力。 这种黄火药十分安全,除非是剧烈碰撞和高温,才会让它发生爆炸,其它时候还是十分稳定的,至于爆炸的威力,同样十分的惊人,远超军中使用的黑火药。 看完这种黄火药的演示后,朱瞻壑也十分高兴,当即再次回到殿中,然后向笃竹详细的询问了一下这种黄火药需要的材料,以及制作的过程。 毕竟这种火药虽然满足要求,但如果原料太过少见,或是无法大规模制取的话,那依然无法应用。 面对朱瞻壑的询问,笃竹自然不敢再藏私,当即将自己制取黄火药的方法和原料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朱瞻壑听得十分认真,笃竹用到的方法,许多都和炼丹有关,他也听不太懂,但在原料上,笃竹却用到了硝酸,而且硝酸还是十分重要的原料。 由此朱瞻壑可以推断出,笃竹研制出来的这种黄火药,应该是某种硝化物,这点也和后世的火药一样,许多火药都是硝化物,比如硝化甘油、苦味酸之类的。 “很好,笃竹道长你使用的原料并不贵,方法虽然有些复杂,但我觉得还有很大改进的空间,这种黄火药的确满足了我之前提出的要求,此事道长你当属首功!” 朱瞻壑这时终于点头笑道。 “多谢殿下夸奖,贫道身为汉民,自当为朝廷尽力!” 笃竹也是个油滑的性子,听到朱瞻壑承认自己的功劳,当即也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大汉有功必赏,笃竹道长伱能研制出黄火药,我之前的承诺当然也会兑现,你们先回异人院等候,册封的圣旨很快就会送到!” 朱瞻壑大笑道。 “谢太子殿下!” 笃竹听到朱瞻壑提到册封的事,当即也欣喜万分的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埋头研制火药,为的就是这个封赏,现在总算是可以如愿了。 “不过火药的配方你一定要保密,绝不可告诉任何人,这可是我大汉的国之重器,笃竹道长你可要分得清轻重!” 朱瞻壑这时笑容一收,神情颇为郑重的说道。 正所谓丑话说在前面,笃竹既然研制出火药,肯定会成为大汉的重点关注对象,日后他也只能在大汉境内生活,火药的配方更是绝不能外泄。 “殿下放心,笃竹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鬼,这配方只有我们师徒二人知道,就算死也不会泄露给外人!” 笃竹也不傻,立刻听出朱瞻壑的言外之意,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 “很好,你们暂且退下吧,接下来会有军器局的官员找到你们,你们只需要配合他们就行了!” 朱瞻壑说完一挥手道。 笃竹师徒和无为子也立刻退出了大殿。 “笃竹道友,日后你就是我大汉的伯爵了,到时还请您多多照顾下官一二啊!” 刚出了殿门,无为子立刻向笃竹一拱道。 “无为道友太客气了,这次我能研制出新火药,也多亏了你的大力支持,而且道友你掌握异人院,又深受太子殿下的信任,倒是在下日后还要仰仗道友啊!” 笃竹也十分谦虚的说道。 毕竟他才刚来大汉没多久,就算有了爵位,恐怕也没什么实权,日后想要在大汉混得开,就必须广交朋友,而无为子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握有实权,最关键的是对方为人忠厚,因此是个十分不错的结交对象。 无为子听到笃竹这么说,也十分高兴的客气了几句。 几天之后,对笃竹师徒二人的封赏也终于送到了异人院,这道正式册封的圣旨不但册封笃竹为昌平伯,而且还赏赐了一座宅院,另外还有土地和金银若干。 甚至连笃竹的徒弟虚月,也同样得到了封赏,获得了一个丰城县子的爵位。 当然了,无论笃竹还是虚月,他们的爵位都是荣誉性的,虽然身份尊贵,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但就算如此,对于笃竹师徒二人来说,依然是一飞冲天,直接进入到大汉的贵族阶层。 异人院的其它人在看到笃竹师徒二人得到的封赏,一时间也全都眼红了,更有人懊悔自己不争气,如果能早一点研制出新火药,那爵位和封赏可全都是自己得了,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第807章 大汉第一兵工厂 第807章大汉第一兵工厂 “呯呯呯~” 大汉第一兵工厂中,数支火枪接连射击,将前面穿着铠甲的假人打的是碎屑乱飞。 等到射击完毕,立刻有人上前检验射击的效果,随即一脸喜意的跑回来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黄火药的威力惊人,减少了一半的装填药,依然可以射穿两层铠甲!” “好!太好了!” 朱瞻壑兴奋的一拍巴掌道。 本来刚拿到这种黄火药时,朱瞻壑还担心在实用时会不会出问题?却没想到黄火药送到兵工厂后,一切都十分顺利,只要原来一半的装药量,就能达到原来两倍的射击效果。 “殿下,这种黄火药好是好,可也给我们带来一个问题啊!” 正在这时,只见火器局提举陶林这时却一脸凝重的走上前道。 “什么问题?” 正在兴头上的朱瞻壑闻言也是一愣,当即追问道。 “殿下您想啊,这黄火药的威力这么大,爆炸时肯定会对枪膛造成更大的压力,虽然我们减少了药量,不至于发生炸膛,但却大大减少枪支的使用寿命。” 陶林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现在军中使用的枪支,都是按照黑火药的规格来设计制造的,如果换成威力更大的黄火药,肯定会对枪支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的确是个问题,那就更改枪支的设计,使用更好的钢材,或是加厚枪膛,不要怕花钱,只要能把火枪的威力提升上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瞻壑闻言,立刻大手一挥道。 军中的火器经过几次升级后,威力依然达不到朱瞻壑的要求,现在有了更好的火药,刚好借机再统一升级一次。 “有殿下您这句话,那下官就没问题了!” 陶林闻言也立刻眼睛一亮,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毕竟只要朝廷肯出钱,其它的都不成问题,而且火器越是升级,越是能突显他们火器局的重要性,别的不说,现在大汉的火器局,就比大明那边的火器局重要多了。 “对了,上次我交待给你们的两件事,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忽然向陶林再次问道。 “启禀殿下,您交待的第一件事倒是不难,我们已经做出来了,而且效果也的确很好,但第二件事就……” 陶林说到第二件事时,脸上也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有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但有时候哪怕朝廷给再多的钱,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办不到。 “先带我去看看第一件事!” 朱瞻壑听后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立刻吩咐道。 “是,殿下请跟我来!” 陶林当即答应一声,立刻亲自带着朱瞻壑出了演练场,然后来到第一兵工厂的前半部分。 大汉现在有两座兵工厂,都归火器局掌管,特别是这座第一兵工厂,更是主管研究新式火器之用,陶林也几乎常驻在这边。 朱瞻壑跟着陶林来到兵工厂的前面,这里到处都是一个又一个工坊,每个工坊都有一个大匠,带着一些工匠共同研究着一个项目,比如有些人研究枪管的制造,有些人研究燧石的击发等等。 最后朱瞻壑来到一个工坊中,只见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正带着七八个工匠研究着什么。 陶林进到工坊后,立刻向老工匠行礼道:“七叔,太子殿下来了!” 老工匠闻言立刻抬头,当看到朱瞻壑时,也急忙上前行礼道:“下官陶清拜见太子殿下!” “陶大匠不必多礼!” 朱瞻壑见到这位名叫陶清的老工匠也十分客气的道。 这个陶清也是出身陶家,是陶穹和陶林和亲叔叔,他不但擅长于制造火枪,而且还精通各种铸造工艺,技艺之精湛,在陶家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如果不是他一心只研究技术,不喜欢做官的话,火器局提举一职,根本轮不到陶林。 “殿下,您之前提出的膛线想法,简直太绝了,老朽已经带人做出来了,而且装在火枪上后,果然让子弹射出的准度大增,这种火枪如果用于战场上,绝对比弓箭更有准头!” 陶清是个急性子,见到朱瞻壑立刻兴奋的开口道。 膛线也就是朱瞻壑交待给陶林的第一件事,之前的火枪,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都只能称为滑膛枪,因为枪管里没有膛线,导致射出的子弹根本没什么准头。 所以现在的火枪在战场上应用时,都是让火枪手排成一排,然后共同向前方射击,用数量来弥补枪支准头不足的问题。 但如果有了膛线,就可以大大提升子弹的准头,甚至可以做到百步穿杨,而一个弓箭手想要做到这一步,必须经过多年的苦练,再加上一定的天赋才有可能达到。 因此膛线的出现,绝对可以称之为枪支使上的一次重大改革,这也是朱瞻壑特意吩咐陶林,让他把膛线搞出来的原因。 “太好了,有样品吗,拿来我看!”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激动,当即向陶清问道。 “有!” 陶清猛一点头,转身就拿来一根枪管,然后双手递交给朱瞻壑。 朱瞻壑接过枪管看向枪口,只见枪口不再是光滑的圆形,而是出现了四条阴阳线,如果再往枪管里面看,可以看到四条线呈螺旋形向里面延伸。 朱瞻壑用手指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膛线,神情十分激动的道:“果然成功了,陶大匠你们真是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膛线搞出来了!” 听到朱瞻壑的夸奖,陶清先是有些得意,但随即又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多谢殿下夸奖,不过膛线我们虽然搞了出来,但您吩咐的另一个子弹,我们却一直没能成功。” “子弹的事也是陶大匠伱负责?”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的看了旁边的陶林一眼。 只见陶林立刻上前解释道:“殿下,您说的那种铜壳子弹看起来简单,但其实真研究起来才发现,这玩意十分困难,整个火器局都找不出几个敢接活的大匠,所以最后我还是交给了七叔,但没想到七叔也没能成功。” 定装弹药早就被朱瞻壑搞出来了,不过是纸壳弹,用的时候需要咬开纸壳,将弹药倒进火药池一部分,然后再把纸壳和子弹一同塞进火枪中,压实之后再射击。 这种纸壳弹有很多优点,比如定装弹药,使得射击更加安全和准确,另外纸壳包着子弹,也能加强密封性,增加子弹的射程等。 但纸壳弹也同样有一些缺点,比如怕水,遇到下雨天时,火枪就无法射击,甚至一些大风天时,火枪的使用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另外还有火枪在海上时,因为潮气太大,导致纸壳弹容易受潮,同样会影响到火枪的使用。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就想把铜壳子弹搞出来,也就是后世使用的那种子弹,子弹里有底火,用撞针击发,根本不受天气的影响,更不容易受潮。 甚至这种铜壳弹搞出来后,枪支也会迎来一次重大的改革,比如由前装弹变成后装弹,枪支的设计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同时也为枪机的出现,奠定坚实的基础。 而机枪的出现,则代表着冷兵器的彻底没落,因为冷兵器时代最强大的骑兵,在机枪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当然现在提机枪还有点远,但只要把铜壳弹搞出来,然后再设计出一种带有膛线,并且后装弹的简易步枪,凭着这种步枪,就足以让大汉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陶大匠,铜壳弹的制造都有哪些问题?” 朱瞻壑这时也神情严肃的向陶清问道。 “殿下请跟我来!” 陶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朱瞻壑来到隔壁的一个工坊。 只见这里摆放着各种各种工具,几个工匠也正在干活,其中一张台面上,摆放着许多铜弹壳,看起来与后世的子弹壳十分相似。 于是朱瞻壑走上前,拿起一枚弹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东西也只是与后世的相似,但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弹壳做的有些粗糙,而且没有底火,显然这种弹壳只是个样子货,就算装入火药也没办法使用。 “殿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火药装入弹壳后,没办法引燃,我们也曾经想在子弹底部开个小孔,从而可以引燃里面的火药,但这样一来,子弹就不密封了,完全失去了这种子弹的意义。” 陶清拿起另一枚弹壳,皱着眉头向朱瞻壑解释道。 “能不能用一种比较灵敏的火药放在底部,只要发生撞击就能引爆,从而引燃里面的火药?” 朱瞻壑提醒道,这也是底火的原理。 “这么做当然可以,但我们根本没有这种火药啊,无论是原来的黑火药,还是现在刚送来的黄火药,都达不到您说的要求。” 陶清双手一摊无奈的回答道。 “这件事交给异人院去解决吧,至于这种铜壳弹的设计,就先暂停一下,等异人院那边发明出满足要求的火药,到时你们再继续研究这种铜壳弹!”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再次道。 没有底火的引爆药,的确是没办法制造子弹,看来他还是有些心急了。 第808章 清剿沙盗 第808章清剿沙盗 一个沙漠中的绿洲之中,中间是一口翠绿的湖泊,周围长满了茂盛的植物,在这片黄沙遍地的沙漠之中,看起来宛如仙境一般。 然而在这片仙境中,却在上演着一场人间惨剧,一阵身穿黄衣的沙盗,手持弯刀不停的杀戮着绿洲中生活的一个部落,无论是妇嬬还是老弱,无论他们再怎么大声哀求,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敌人的仁慈,而是收割生命的弯刀。 片刻之后,这个居住在绿洲中的部落就被屠戮一空,连女人和孩子都没有留下,因为在沙漠里,如果带上太多的累赘,会大大拖慢沙盗的速度。 随后沙盗们将抢掠到财物收拢在一起,又开始杀羊烤肉,准备饱餐一顿再带上财物离开,到时找到专门销赃的人卖掉这些财物,他们又可以逍遥好一阵子了。 然而就在这群沙盗吃肉喝酒,甚至有人放声高歌,看起来好不快活之时,忽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放哨的沙盗吓的高呼一声,立刻有人伏在地上,从地面的震动立刻判断出,远处来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绝不是他们这些沙盗可以抵挡的。 沙盗头子也十分果断,当即下令上马逃跑,甚至连抢掠的财物都不要了,所有人都是轻装上马,以减少马匹的负担。 不得不说这批沙盗的确十分警觉,发现敌人靠近立刻选择逃跑,这也是他们能够在沙漠中纵横多年,却没有被消灭的原因。 然而这次沙盗们却遇到对手了,他们才刚逃出绿洲,忽然从另外两个方向又出现了两支追兵,三面包围之下,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对方的包围。 “杀!” 沙盗头子看到逃跑无望,只能咬牙下达命令,随后率领手下杀向两支追兵的中间方向,希望在两支追兵合围之前,能够从他们中间薄弱的地方杀出去。 但当这群沙盗临近追兵,看清对方的旗号时,所有沙盗都是脸色大变,其中沙盗头子更是咬牙切齿的低语道:“又是这帮汉人!” 追兵正是大汉的军队,而且还是十分精锐的骑兵,自从大汉占据了埃及的南部后,就一直派兵清剿各地的沙盗,导致这些沙盗的生存日益艰难,许多有名的沙盗头子,脑袋都已经被悬挂在大汉的城头了。 沙盗头子可不想自己的脑袋也挂在城头上,因此他把马打的飞快,希望能从汉军的包围中冲出来。 可惜他刚冲到汉军的阵前,就只听“呯呯呯”的一阵枪响,马上骑兵竟然用一种短枪向他们射击。 沙盗头子只感觉胸口一热,随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这伙沙盗不过上百人,面对大汉骑兵的追剿,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更何况骑兵竟然还装备有火枪,虽然只能开一枪,但足以将这伙敌人消灭大半,剩下的沙盗也很快死于大汉骑兵的刀枪之下。 很快沙盗头子的脑袋被人砍下来,然后送到朱勇面前道:“启禀将军,沙盗头子灰狼已经伏法!” “很好,回去挂到城头上,刚好可以凑成一百个!” 朱勇微微笑道。 本来像清剿沙盗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朱勇亲自出马,不过他最近在埃及闲的无聊,也只能拿这些沙盗练练手了。 之前因为马木鲁克的衰落,导致埃及国内的势力十分混乱,像这种沙盗更是数不胜数,这些沙盗四处流窜,到处抢掠部落和村镇,有时甚至多股沙盗联合起来,就敢攻打一些比较大的城镇。 不过自从大汉占据了埃及南部后,朱勇就下令清剿这些沙盗,毕竟大汉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从而吸引更多的移民和商人前来埃及定居,这些沙盗肯定不能留。 所以大汉的军队就四处出击,将一些大股的沙盗彻底剿灭,一些小股的沙盗流窜在外,也同样逃不过大汉骑兵的追捕,比如朱勇面前的这个代号灰狼的沙盗头子就是其中之一。 “回营!” 任务完成,朱勇当即吩咐一声,三支骑兵立刻合为一队,排成长龙按原路返回。 几天之后,朱勇率军回到苏伊士港的驻军大营,至于那个灰狼的脑袋,也被悬挂在城头上,以此来警示那些沙盗,以及和沙盗有来往的人。 要知道那些沙盗之所以能够存在,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凶恶残忍,更多的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比如有人帮他们销赃,甚至给他们提供一些补给和情报,否则只靠沙盗的那点人,根本无法长久在外面生存。 不过就在朱勇刚回到军营,身为总督的朱瞻坦就找上门,刚见到他就立刻笑道:“勇哥,你终于回来了,穆法斯那边可又派人向咱们抗议了!” 朱勇与朱瞻壑的好友,朱瞻坦从小就认识他,现在两人又同在埃及镇守,因此彼此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他们还有脸派人来?自己没本事清剿沙盗,这能怪得了谁?” 朱勇却是轻笑一声道。 原来朱勇在大汉这边清剿沙盗,导致许多沙盗在大汉这边活不下去,于是纷纷逃亡到北方,也就是奥斯曼控制的埃及北部,如此一来,肯定会和北部的沙盗争地盘,再加上他们要吃饭,于是抢掠起来也更加凶狠。 这就导致穆法斯那边的治安越来越乱,偏偏穆法斯又不肯派兵清剿这些沙盗,于是只能怪大汉把沙盗赶到自己的地盘上。 “穆法斯也不容易,他们奥斯曼的兵力分散,各个贵族都有自己有打算,甚至有些贵族还在暗中支持沙盗,他就算是有心清剿,也只会劳而无功,毕竟他的大军刚动,恐怕沙盗那边就已经接到消息了。” 朱瞻坦说到最后也是哈哈一笑,现在他越来越感觉到,大汉这种大一统的王朝优势了。 “对了,这次我来是给你送火器的,大哥那边又送来一批新火器,说是让你们试用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给军器局,也好让他们改进。” 朱瞻坦终于说起自己的来意,他虽然不能指挥军队作战,但军队的后勤还是归他掌管的。 第809章 新火器 第809章新火器 “又有新火器?” 朱勇闻言也是大为惊喜,做为神机营都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新式火器对军队战斗力的影响了,现在随着各种火器的发展,他们神机营已经成为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甚至再这么发展下去,整个大汉的军队都可能改为装备火器。 “这次送来的新火器据说非同小可,必须由勇哥你亲自接收,连我都无权打开,所以这段时间我也十分好奇,一直想看看这些都是什么火器?” 朱瞻坦嘿嘿一笑道。 别看朱瞻坦身体比较弱,但他这个人却很喜欢各种新事物,比如他不但喜欢骑自行车,而且还喜欢收集自行车,从最初版的自行车,到最新版的自行车他都有收藏。 火器也是朱瞻坦收藏的项目之一,因为他身体弱不能习武,因此对火器这种东西格外感兴趣,毕竟枪口之下众生平等,任你武艺再精湛,也顶不住火枪,所以在朱瞻壑的收藏室里,不但有大明和大汉的各式火枪,连奥斯曼和欧洲的各式火枪也都有收藏。 “新火器在哪呢,快拿出来看看!” 朱勇也等不及问道。 朱瞻坦掌管着军中的后勤补给,而朱勇则掌握着军队的调动和作战,这样做主要也是为了分权,毕竟埃及孤悬海外,如果军中大权全都握在朱勇手中,哪怕朱瞻壑再信任他,也依然会引人猜忌。 “早就存入军中的库房了,就等勇哥你来查验了!” 朱瞻坦哈哈一笑,随后就让人将新火器送来两箱样品,因为这次的火器有两类,至于是什么朱瞻坦就不知道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两个贴着封条的箱子被抬了进来,朱勇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封条完整,这才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手雷?” 朱勇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也不禁眉头一皱,因为里面装的就是普通的手雷,至少外表看起来与以前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这里有说明!” 朱瞻坦眼尖,一下子看到箱子边上有一张白纸,这也是军中的惯例,一般新式火器送到军中,旁边都会配有文字说明,如果是复杂一些的火器,还会派专门的人指导,毕竟火器太过危险,万一出错可能会引发大事故。 朱瞻坦伸手拿起说明书,看了一下这才抬头道:“这份说明上说,这是一种新型手雷,威力远超原来的手雷,让我们使用时一定要小心,不要误伤了自己。” “威力远超原来的手雷?” 朱勇闻言却愣了一下,顺手拿起一枚手雷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随后一脸怀疑的道:“这不可能吧,手雷还是原来的大小,里面的火药估计还是那么多,怎么可能比原来的威力大?” “要不咱们试试?” 朱瞻坦立刻撺掇道。 “走,咱们去演武场!” 朱勇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当即让人带着火器箱来到演武场,这里有专门试验火器的场地。 手雷还是用火线引燃,其实火器局那边已经在研究其它的引信了,只是技术还不成熟,暂时无法用于手雷上。 朱勇点燃引信,用力扔到了远处,那里树立着数个靶子,用于测试手雷的威力。 “轰~” 随着一场巨响,朱勇和朱瞻坦全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手雷的声响简直比以前大了几倍,哪怕离这么远,两人依然感觉被震的耳朵发疼。 “好大的动静!” 朱勇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爆炸后的烟雾震惊道。 “走走走,快去看看威力怎么样?” 朱瞻坦这时也反应过来,当即拉着朱勇就往爆炸的地方走去。 当两人来到手雷的爆炸点,只见周围的靶子已经七倒八歪,甚至靶子下面的木桩子,都被炸断了几根,至于靶子更是千疮百孔,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好惊人的威力,几乎可以和火炮的开花弹相比了!” 朱勇看到这种新手雷的威力,也不禁大为震惊,火炮的开花弹比手雷大上几倍,装的火药自然也更多,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威力,可这枚小小的手雷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实在是超出朱勇的想像。 “我明白了,肯定是手雷里的火药不同,上次大哥来信时,和我提到正在研究一种新火药,看来已经研究成功了!” 朱瞻坦这时一拍大腿兴奋的道。 “新火药的事我也听瞻壑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在手雷上了。” 朱勇闻言也露出恍然的表情。 其实手雷最先使用新火药也十分正常,因为这玩意不用考虑其它,只需要直接换掉原来的黑火药就行了,相比之下,火枪或火炮想要改用新火药,却要对火枪和火炮进行一些改动,因此短时间内还无法大规模替换。 “这批手雷有多少?” 朱勇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军中使用的手雷都替换成这种新手雷,那他们神机营的战斗力将会直线上升,哪怕面对骑兵,几轮手雷扔出去,也能把对方炸的晕头转向。 “不算太多,只有一百五十箱,毕竟这只是让伱们试用的,如果有问题还要反馈回去,到时也好让火器局修改。” 朱瞻坦立刻回答道。 “的确少了点,不过小小的手雷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我觉得就算是有些小问题,也完全可以忍受。” 朱勇摸着下巴道,他已经在考虑该怎么给朱瞻壑写信,让他加快速度制造这种新手雷,争取让全军都装备上了。 “勇哥,先别看这手雷了,不是还有第二种火器吗,咱们快拿出来看看!” 朱瞻坦这时忽然提醒道,他虽然管后勤,但也只负责运输,许多重要的物资都需要朱勇亲自接收。 朱勇闻言也醒悟过来,当即让人把装着第二种火器的箱子送过来,然后他亲手撕掉封条打开。 “火枪?” 看到箱子里被稻草包裹好的几杆火枪,朱勇顺手就拿了起来。 猛的一看,这种火枪似乎与现在军中使用的火枪没什么区别,但有了之前手雷的教训,朱勇和朱瞻坦也不敢小看这种火枪,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遍。 “咦,这个枪口!” 朱瞻坦眼尖,一下子看到枪口似乎有点不一样。 朱勇也立刻调转枪口对着自己,当然他这么做是因为知道枪里肯定没装弹药,否则肯定不敢这么干。 当枪口对着自己时,朱勇一下子发现了枪口的异常,只见枪口里竟然出现四条线,从枪口一直向里面延伸,看起来十分的精致。 “枪口里多了几条线,这有什么用?” 朱勇看着枪口里的膛线,也是一头雾水的问道,他自从接掌神机营后,对火枪也颇有研究,可是枪口里带线的火枪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有说明书,原来这种线叫膛线,所以这种枪也就叫膛线枪。” 朱瞻坦这时拿起箱子里的说明书说道。 只见这张说明书不但有介绍,而且还有图画,画上详细介绍了使用这种膛线枪的步骤,其实和使用普通枪支没什么两样。 “箱子里还有个袋子!” 这时朱勇忽然一伸手,从箱子里提出一个布袋子,入手感觉很深,里面也“哗哗”的响,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装着一种纸壳弹。 “这子弹也不一样!” 朱瞻坦率先拿起一枚子弹,只见子弹竟然是尖头的,不像原来的子弹是一枚圆球。 朱勇也拿起一枚子弹,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忽然眉头一皱,只见他把子弹往枪口一放,子弹竟然十分顺利的滑入枪膛。 “这子弹怎么这么小?” 朱瞻坦看到这里也十分惊讶的道,要知道子弹如果太小,枪里的火药爆炸时,就会产生漏气,从而导致子弹的射程大减。 “枪膛里有线,本来就不容易密闭,现在子弹又造的这么小,这枪还能用吗?” 朱勇这时摸着下巴一脸疑惑的自语道。 “勇哥,咱们就别乱猜了,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朱瞻坦当即开口道,他相信火器局肯定不会送一种没有用的枪到军中,说不定这枪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奥秘。 朱勇闻言也点了点头,当即将枪管里的纸壳弹取出,然后咬开一个口子,将火药倒进药池里。 “这火药竟然是黄色的!” 朱勇忽然惊讶的道。 朱瞻坦也好奇的凑上前,果然发现倒出的火药是黄色的,于是一拍巴掌道:“这肯定就是大哥让火器局搞出来的新火药!” “这枪竟然是用新火药,说不定真有什么不一样的!” 朱勇说着将剩下的火药全都倒进枪口,这才将纸壳弹塞进枪口,然后用纤子压实。 做好这些准备后,朱勇这才将枪口对着二十步外的靶子,轻轻的扣动了扳机。 只听“呯”的一声响,朱勇只感觉肩膀一震,一枚子弹飞射而出,远处的靶子一声震动,子弹竟然十分准确的命中靶心的圆环。 “这……这怎么可能?” 朱勇看着正中靶心的子弹,竟然愣在当场,因为他虽然瞄准了,但火枪这东西的准头一向很差,能否命中几乎全靠运气,但这种火枪竟然一下子正中靶心,难道说是因为他的运气太好? 第810章 神枪手 第810章神枪手 “呯~” 朱勇再次一枪射出,依然是正中靶心,不但他自己吃惊,旁边的朱瞻坦等人也全都惊呆了。 甚至朱瞻坦最后也忍不住,拿起箱子里的另一把枪,装弹后向靶子射击,他的枪法很一般,虽然没能像朱勇射中靶心,但依然射在了靶子上。 “这枪怎么这么准!” 朱瞻坦终于忍不住惊叹道。 以他这么烂的枪法,都能一枪射中靶子,当然靶子离的很近,但依然让人感到震惊。 “呯~” 旁边的朱勇又射了一枪,似乎还是想再验证一下,结果这一枪依然正中靶心,这下他也露出沉默的表情。 “去把靶子取来!” 朱勇沉默片刻,这才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于是有人飞奔上前,将靶子送到朱勇面前,只见靶子上的厚木板已经被射穿,而且弹孔十分光滑,显然子弹的威力极大,否则打不出这种穿透的效果。 “殿下发现了吗,这种枪不但射得准,而且子弹的威力也十分惊人,估计射程比以前的枪要远上许多!” 朱勇看着弹孔向朱瞻坦说道。 朱瞻坦也上前查看了一下靶子,最后郑重的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枪的子弹那么小,却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对于朱瞻坦的这个问题,朱勇也想不明白,按理说子弹比枪口小,而且枪里又有一些细线,肯定会漏气,导致子弹的威力下降,可事实却完全相反。 “难道说这子弹有问题?” 朱勇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他拿起一枚纸壳弹,直接把弹头扳下来,这才发现子弹是个尖锥形,但底部却不是平的,而是向内凹陷,看起来颇为奇怪。 “这子弹的形状……” 朱瞻坦这时也凑上前,仔细的观察了半天,忽然一拍脑门叫道。 “我明白了,原来奥秘都在这子弹上!” “殿下你明白什么了?” 朱勇立刻追问道,别看朱瞻坦文不成武不就,但其实相当的聪明,再加上他是朱瞻壑的同母弟,从小跟着朱瞻壑也学了不少东西,因此他能看出子弹的奥秘也很正常。 “勇哥你看,这子弹的底部向内凹陷,当枪里的火药爆炸时,会让这个凹陷向外扩张,一下子就把枪管给堵住了,这样也不用担心再漏气,火药的威力就能全部发挥出来了!” 朱瞻坦拿起子弹,耐心的向朱勇讲解道。 “原来是这样!” 朱勇也不笨,听到朱瞻坦的讲解也立刻明白过来,随即就大赞军器局的能工巧匠会想办法。 当然朱勇和朱瞻坦并不知道,这种底部向内凹陷的子弹,其实在后世被称为米尼弹,专门用来让前装膛线枪使用的。 “勇哥,这枪的射程又远,射的又准,我觉得不如培养一批神枪手出来,专门用来在战场上射杀敌军的将领,肯定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朱瞻坦给朱勇提建议道。 不得不说,他不愧是朱瞻壑的亲弟弟,从小受朱瞻壑的影响,脑子里有许多新奇的想法,连狙击手的设想都被他提了出来。 “这个想法不错,在普通火枪手中埋伏几个神枪手,以这种枪的射程,足以击杀躲在护卫身后的将领了!” 朱勇闻言也大感兴趣,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具体的战术了。 朱瞻坦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得到朱勇的赞同,这让他也大为兴奋,当即拉着朱勇回到军营的大厅,讨论了一下神枪手的设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这个设想慢慢的变成一个可行的计划。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从军中选拔一些枪法不错的士卒着重培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成为军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朱勇最后一拍桌子兴奋的道。 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打仗,只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才能检验一下这些神枪手的成色。 “勇哥不必着急,我估计咱们这边的和平也维持不了几年了。” 没想到朱瞻坦这时忽然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让朱勇也感到吃惊的话。 “怎么回事,运河不是还需要几年才能挖通吗?” 朱勇立刻追问道,因为按照他们的估计,至少要等到运河开通之后,他们与奥斯曼人的冲突才会全面爆发,到时战争也就无可避免了。 “勇哥伱有所不知,运河的挖掘进度比我们想像的要快,而且我们又使用了蒸汽机做辅助,使得挖掘的速度更快。” 朱瞻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蒸汽机虽然无法直接用于挖掘运河,但却可以用于抽水或制造工具等,大大的节省了人力,再加上运河一些旧河段的连通,更让运河的进度大为加快。 “至于奥斯曼那边,可能是被我们刺激到了,这段时间也强征许多埃及人挖掘运河,据说人数是我们的两倍以上,因此他们挖掘的进度也不慢,估计两有个三五年,这条运河也就差不多了。” 朱瞻坦最后再次说道。 “这么说我们还要等三五年才会和对方发生冲突?” 朱勇闻言摸了摸自己的短须,觉得这个时间还是有点长。 “嘿嘿,勇哥你可有点低估奥斯曼人的野心了,据锦衣卫那边刚送来的情报,穆法斯最近已经开始往运河沿线调兵了,名义上为了监督奴隶挖掘运河,但真实的用意咱们都清楚。” 朱瞻坦说到最后也是冷笑一声。 最近奥斯曼人的小动作不断,不但开始调兵,而且河中边市那边也借机闹事,甚至连朱勇清剿沙盗的事,他们也要派人抗议,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看来这帮奥斯曼人比我们还要沉不住气,要不要我找机会给他们一个小教训,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 朱勇闻言却眼睛一亮,当即向朱瞻坦提议道。 “这件事先不急,奥斯曼人虽然四处搞小动作,但短时间内还不敢和咱们撕破脸皮,所以趁着这段时间,还是加快运河的开挖进度,当然必要的防备,勇哥你这边也要做好准备。” 朱瞻坦却十分沉得住气道,这也是他写信请示朱瞻壑后,对方给他提的建议。 第811章 归途 第811章 归途 朱瞻坦在军营里呆了大半天,最后还想向朱勇讨要一支膛线枪做收藏,但却被朱勇给拒绝了,毕竟军器可不能私自给别人,朱瞻坦想要的话,他还是直接去找朱瞻壑要吧。 没能要到膛线枪,朱瞻坦也很不甘心,所以刚回到总督府,就立刻来到书房,打算给朱瞻壑写信,无论如何都得讨要上一支膛线枪,到时有了这种枪,他就可以好好的练一练枪法,日后打猎肯定能收获不少。 不过就在朱瞻坦正在写信之时,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道:“殿下,锦衣卫那边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 朱瞻坦头也不抬的回道。 做为总督,埃及这边的锦衣卫,也都归他调遣,许多情况也都需要通过锦衣卫收集,特别是对面奥斯曼人的动静,更是锦衣卫关注的重点,因此锦衣卫也经常来见朱瞻坦。 很快就见一个锦衣卫千户快步走了进来,立刻行礼道:“千户马荣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你们锦衣卫又有什么事情?” 朱瞻坦依然头也不抬的问道。 “启禀殿下,京城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要护送一个人经过苏伊士港,让我们协同暗中保护,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向王爷您禀报!” 马荣躬身回答道。 “你们锦衣卫护送的人?对方是什么身份?” 朱瞻坦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抬起头问道。 锦衣卫是皇家私卫,一般能让他们出面护送的,最少也是皇家的人,可是埃及这里除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皇家的人来这里? “对方是个威尼斯商人,据说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让我们锦衣卫护送的。” 马荣再次回答道。 “区区一个威尼斯商人,竟然还要你们护送,而且还是大哥亲自吩咐的,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朱瞻坦闻言也大为震惊,哪怕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这个商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京城那边来的人口风很紧,我估计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而且还让我们暗中护送,明面那个威尼斯商人只是个普通商人,明天会乘坐蒸汽船抵达苏伊士港。” 马荣再次回答道。 他得到的消息也很有限,京城来的人只让他们配合暗中保护,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这么神秘,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朱瞻坦听后也不禁皱起眉头,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片刻这才对马荣吩咐道。 “既然如此,伱就不要多打听了,只需要全力配合京城交待给你们的事情就行了!” “是,下官告退!” 马荣当即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了书房。 等到马荣离开后,朱瞻坦看了看自己已经写的差不多的信,然后在后面又加上了一段,询问了一下那个威尼斯商人的身份,虽然这件事可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这个人好奇心很强,既然遇到了肯定要打听一二。 第二天下午,一艘冒着黑烟的蒸汽船进入苏伊士港,等到在专门的码头停好后,这才有人沿着踏板下了船,其中大部分都是衣着华丽,毕竟蒸汽船的价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负担的。 巴萨混在客人之中,倒也不算显眼,毕竟这些下船的客人中,光是胡商就有十几个,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下了船后,巴萨打量了一下这座繁华的港口,虽然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但巴萨却知道,周围肯定有大汉的人暗中保护自己,这也是他离开大汉时,那位太子殿下向他承诺的。 本来朱瞻壑是想派人将巴萨直接护送到苏伊士港,然后再礼送出境的,但巴萨担心这么做,会让自己引起奥斯曼人的注意,所以最终还是说服朱瞻壑,让他用原来的身份回去,毕竟他在奥斯曼也混了不少年,有把握安全的穿过奥斯曼的领土。 当然在大汉境内,巴萨身边都会有锦衣卫暗中保护,只是让他震惊的是,这段时间巴萨虽然感觉到身边有保护自己的人,却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光是从这一点,就让巴萨对大汉的实力更加敬畏。 想到这里,巴萨伸手摸了摸缝在衣服内里的两封书信,其中一封是海伦写给父母的信,另一封则是朱瞻壑口述,海伦亲笔所写的书信,信中主要表达了大汉的友善,暗示双方可以在多方面进行合作。 巴萨十分清楚,这两封书信关系到整个威尼斯的未来,所以他现在身上的担子也十分沉重,无论如何都要把书信带回去。 不过就算身负重任,巴萨依然很沉得住气,按照以前的习惯先找了客栈住下,然后又去吃了晚饭,在苏伊士港休息了一天之后,这才沿着运河北上。 巴萨并不是一个人上路,而是加入了一个去河中边市的商队,自从边市开通之后,大汉与奥斯曼民间的商业往来就越发的频繁,光是一个边市的货物吞吐量,就十分的惊人,因此从苏伊士到边市的官道上,也是商队云集。 巴萨给商队加了点钱,混在商队之中也十分轻松,再加上大汉境内的沙盗都已经被清剿一空,因此一路上也十分的安全,半个月后就抵达了边市。 当初巴萨第一次来边市时,边市也刚开通,几乎没有什么建筑,但隔了半年他再来到边市,却只见这里店铺林立,各种货物也是进出不停。 巴萨进到边市,就离开了商队,自己在四处转了转,甚至还买了一些布匹的样品,似乎就是个普通商人。 巴萨在边市住了一晚,第二天才离开大汉的边市,回到奥斯曼控制边市。 不过相比大汉那边,奥斯曼这边的边市就显然萧条多了,虽然也建了一些店铺,却没什么生意,这些店铺也主要从大汉那边进货,做一些转手的生意。 巴萨并没有在奥斯曼的边市停留,而是交了税后,就顺利的离开了边市,继续找了个商队,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沿途可以见到运河的河道中,到处都是挖掘的奴隶,这点和大汉那边差不多。 不过大汉那边挖掘运河的奴隶人数要少一些,但工具精良,而且使用了蒸汽机等新技术,使得开挖的进度更快。 奥斯曼这边的奴隶虽然更多,可条件太过恶劣,甚至连工具都凑不齐,有些地方几个奴隶合用一件工具,饮食条件也极为恶劣,有些河段甚至还爆发了传染病,导致无数奴隶惨死,更是拖慢了运河的挖掘进度。 巴萨一路走,一路也在收集着这条运河的情报,因为他很清楚,等到这条运河开通之时,就是大汉与奥斯曼爆发战争之日,到时他们威尼斯也将在两个强国中扮演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甚至成为大汉在地中海的盟友。 当然前提是大汉能顺利的打败奥斯曼,并且进入到地中海,而在此之前,他们威尼斯也要保证塞浦路斯岛不被奥斯曼人夺去。 不过在离开边市后,巴萨他们这一路走的并不顺利,主要就是路上不时有关卡,要求过路的商队交税,另外在野外时,不时还会有沙盗骚扰,幸好商队花钱雇佣了两支队伍,这才能保证商队的安全。 巴萨这一路走的也是提心吊胆,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怕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路上。 幸好最终是有惊无险,巴萨跟随着商队顺利的抵达运河的北端穆法斯港,这座港口是新建的,用的是总督穆法斯的名字命名,现在整个港口还没有建成,只是码头修建了一部分,勉强可以使用。 到了穆法斯港,巴萨终于放下心来,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找个客栈住下,而是在进入港口后,穿过几条正在兴建中的街道,最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一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食人探出头,当看到外面的巴萨时,大食人也十分惊喜的道:“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有话进去说!” 巴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食人也立刻将他迎进院子,然后小心的关上了门。 “最近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巴萨进到院子后,立刻向大食人问道。 这个大食人名叫曼斯,以前是个奴隶,后来被巴萨买下,跟着他走南闯北,因为曼斯为人稳重,办事得力,因此也成为巴萨最得力的帮手。 “启禀主人,港口这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只是奥斯曼人收税收的更狠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咱们明面上的生意就要亏钱了!” 曼斯立刻回答道。 “钱都是小事,现在走私的船只能离开港口去威尼斯吗?” 巴萨再次问道。 奥斯曼禁止与威尼斯有商业往来,甚至还封锁威尼斯的海上交易,但这都是官面上的,私下里还是有不少商人偷偷与威尼斯来往,也就是走私船队,毕竟只要能挣钱,哪怕冒着杀头的风险也有人去干,巴萨就打算乘坐这些走私船回威尼斯。 第812章 白鲸 第812章白鲸 夜凉如水,穆法斯港的码头上一片寂静,似乎整个港口都陷入到沉睡之中。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码头上,两人穿过码头上摆放的一些杂物,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角落里。 只见这里停着几条船,船上还亮着灯光,其中一个黑影上前吹了几声口哨,船上立刻有人探出头向下问道:“你们找谁?” “告诉白鲸,老朋友来了!” 其中一个黑影抬头回答道,听声音赫然正是从大汉回到埃及的巴萨。 听到下面的人一口叫出白鲸的名字,船上的人也放下船板,巴萨两人上了船,与他一起来的人,正是他忠心的仆人曼斯。 就在两人刚上船,就见一个大白胖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当看到巴萨时,白胖子也高兴的伸开双臂笑道:“嘿,我的兄弟,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哈哈,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最近怎么样,生意好做吗?” 巴萨也上前一把抱住对方,显然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好个屁!奥斯曼人又和威尼斯人打起来了,现在海上到处都是两国的战船,我们这帮人都不敢出海了!” 没想到白胖子这时竟然有些恼火的道。 他长得又白又胖,而且还是地中海一带有名的走私商人,就像海中的巨鲸一样来去自如,因此才有了白鲸的称号。 “又打起来了!” 巴萨闻言心中一惊,白鲸和他关系虽然不错,但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走,咱们进船舱里详谈!” 白鲸谈起生意虽然心中恼火,但还是十分热情的拉着巴萨进到船舱,并且还亲手泡上从大汉买来的昂贵茶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白鲸,伱们真的没办法出海了?” 巴萨根本无心喝茶,刚坐下就向白鲸问道。 他并不知道奥斯曼与威尼斯又打起来的事,不过两国本来就处于战争状态,时不时就会爆发战争,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年,威尼斯国内甚至都有点吃不消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你急着出海干什么?” 白鲸不解的问道。 现在想要出海,就要花大力气找关系,而且出海也要冒着很大的风险,万一遇到奥斯曼人或威尼斯人的战船,最好的结果是他们的船被征用,万一被对方当成敌人的话,那他们可能就要死在海上了。 “我要去塞浦路斯岛一趟,有一趟很重要的生意要谈,如果谈成了,那我下半辈子就不愁钱花了!” 巴萨早就想好了理由,毕竟做为商人,为赚钱冒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塞浦路斯?不行,风险太大了,那里可是奥斯曼人与威尼斯人交战的中心,我可不敢去那里!” 白鲸闻言却立刻摇头道,他虽然胆子大,但并不想去送死。 “白鲸,只要你能送我到岛上,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巴萨却再次说道,只要能回到塞浦路斯,他就可以把消息顺利的送回威尼斯,因此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三倍!你还真是舍得花钱啊!” 白鲸闻言,眼睛中也露出几分贪婪的神色。 不过白鲸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抬头打量了一下巴萨,这才再次问道:“巴萨,你老实告诉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塞浦路斯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鲸也十分的精明,对巴萨的身份显然有了几分怀疑,毕竟就算商人再怎么贪婪,可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塞浦路斯也显得有些反常。 “这个……” 只见巴萨故意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盯着白鲸道:“白鲸你不用多想,我也可以告诉你,就在几个月前,我去了大汉一趟,而且还找到一条发大财的门路,只要我到了塞浦路斯,就能说服岛上的一个大人物,到时就能打通大汉与威尼斯之间的商路!” 巴萨的话半真半假,但越是如此,越是不容易让人找出破绽。 果然,白鲸听到巴萨竟然去了传说中的大汉,两只藏在肥肉中的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当即激动的抓住巴萨的手臂道:“巴萨你真的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 “嘿嘿,如果没有这样的路子,我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冒着被吊死的风险出海呢?” 巴萨再次得意的一笑道,他可以感觉到,白鲸已经被自己说动了。 “等等,就算你有这样的路子,可大汉的货物一向被奥斯曼人把持,你又怎么能把货物送到威尼斯呢?” 白鲸忽然眉头一皱,当即冷静下来怀疑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这一趟可没白走,大汉那边有门路,可以把货物直接送到河中边市,到时我亲自去边市接货,再运到穆法斯港,最后还要借助白鲸你的船队运到威尼斯人手里,所以到时你的好处肯定也少不了!” 巴萨说着拍了拍白鲸的肩膀笑道。 “我要一半!” 没想到白鲸这时忽然开价道。 “什么一半?” 巴萨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嘿嘿,巴萨你想做这门生意,就必须用我的路子,到时我占一半的收益,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吧?” 白鲸一张胖脸上满是奸滑的笑容说道。 其实白鲸并没有完全相信巴萨的话,但如果这门生意是真的,那其中的利润可实在太惊人了,因此白鲸觉得可以冒险一试,这才提出自己的条件。 “不行,你也太贪婪了,只是帮我运送一下货物就要占一半的收益,那我岂不是白跑了吗?” 巴萨却立刻生气的回绝道,当然他生气是假的,毕竟连所谓的生意都是假的,收益更是无稽之谈,但他必须要生气,更不能答应的太干脆,否则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巴萨你不要拒绝的这么干脆,价钱都是可以谈的,如果你觉得一半太多,四成怎么样?” 白鲸主动降价道,他刚才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根本没想过对方会答应。 “最多一成!” 巴萨也终于开价道,但明显低于白鲸的期望,于是两人经过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巴萨让出两成半的利润,换取白鲸与他合作,当然前提是白鲸必须送他出海。 第813章 抵达威尼斯 第813章抵达威尼斯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条不大的走私船悄悄的离开了穆法斯港。 巴萨坐在船舱里,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发呆。 之前他连诓带骗,终于说动了白鲸送自己出海,而且还是白鲸亲自护送他前往塞浦路斯,毕竟在白鲸看来,巴萨身上有他发财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两条船缓缓离开港口,哪怕是晚上,也有奥斯曼人的船只巡查,不过白鲸颇有门路,那些巡查的船只见到船上挂着一张画有白色鲸鱼的旗帜,就当没看见一样,任由他们离开了港口。 等到出了港口之后,巴萨也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发白,海面上也能到几丝光亮。 两条走私船借着晨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塞浦路斯岛而去。 穆法斯港距离塞浦路斯岛本来就不算远,因此仅仅几天后,巴萨他们的船就靠近了塞浦路斯岛。 但是他们的船刚靠近这座地中海的大岛,就遇到了在岛外海域巡逻的奥斯曼战船,幸亏他们发现的早,及时转向加速,这才甩开了奥斯曼人。 等到甩开了奥斯曼人的战船后,白鲸和巴萨等人也都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后他们换了个方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才再次靠近塞浦路斯岛。 这次倒是比较顺利,没有遇到奥斯曼人的战船,最后他们的船来到一座名叫法玛港的小港口,这里也是威尼斯人在岛上建立的据点之一,驻扎着大批的威尼斯战船。 两条走私船刚一靠岸,巴萨就以谈生意的借口下了船,然后独自一人来到港口的军营,表明身份后,立刻得到驻军将领的接见。 “季诺将军,我以总督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安排战船送我回威尼斯,我有极其重要的情报要交给总督大人!” 巴萨见到驻守在这里的季诺将军,立刻下达命令道。 他是总督的心腹,也是威尼斯的实权人物,因此有资格给驻军将领下达命令。 “巴萨先生,我们正在与奥斯曼人交战,岛外经常有奥斯曼人的战船巡逻,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塞浦路斯,可是十分危险的!” 季诺将军却皱着眉头说道,他并不怀疑巴萨的身份,因为他曾经在威尼斯见过巴萨一面,知道对方深受总督的信任,所以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他并不建议巴萨这个时候出城。 “什么时候海上成了奥斯曼人的天下了?难道我们威尼斯的海军,见到奥斯曼人都要躲避吗?” 巴萨闻言却有些不高兴的反问道。 他千辛万苦的从大汉回来,好不容易来到塞浦路斯,见到了威尼斯的海军将领,可对方却劝他不要出海,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巴萨先生你有所不知,奥斯曼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像疯了一下集中兵力进攻我们塞浦路斯,岛上的几个港口全都被奥斯曼人的战船重点进攻,我担心刚派船出港,就会遇到对方的拦截。” 季诺将军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不对啊,我乘船来到岛上时,虽然遇到了奥斯曼人的战船巡逻,但距离这里很远,而且进入港口时,也并没有见到奥斯曼人的战船啊?” 巴萨却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是因为前几天我们的主力大军前来支援,奥斯曼人的海军杀向克里特岛,准备与咱们的海军决战,所以现在塞浦路斯周围的奥斯曼战船少了大半,但如果我们想要回威尼斯,就必须经过克里特岛,到时就要面对奥斯曼人的大军了。” 季诺将军无奈的苦笑一声道。 相比于塞浦路斯,克里特岛对威尼斯来说更加重要,而且还挡在塞浦路斯与威尼斯之间,所以巴萨想要回去,就必须经过克里特岛,那里又是两国海军的主战场,想要穿过那片海域简直难比登天。 “这下麻烦了,那这场战争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巴萨听到这里也皱起眉头再次问道。 “不好说,奥斯曼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这次攻打塞浦路斯,要不是后方的援军来的及时,说不定就有港口被他们攻破了,现在岛上的海军损失很大,根本无力再和奥斯曼人交战,所以现在只能看援军与奥斯曼人的交战结果了。” 季诺将军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做为威尼斯的海军将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奥斯曼人实力越来越强的事实了,因此对于威尼斯日后的命运,他也同样充满了担忧。 “我们与奥斯曼海军交战的区域在哪里,能不能想办法绕过交战区?” 巴萨沉思片刻后,忽然再次开口问道。 他身负着重任,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早点回到威尼斯。 “交战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克里特岛的东部,如果绕过交战区的话,就必须从克里特岛的西侧绕过去,那条航线你也知道,就算一切顺利,也需要多走一个月才能抵达威尼斯。” 季诺将军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如果从克里特岛的西侧航行,不但要绕得更远,而且航线上也不安全,除了海盗外,航线上也遍布暗礁,一不小心就可能船毁人亡。 “一个月就一个月,我不能再等了!” 巴萨稍一考虑就做出决定道,哪怕多绕一些远路,也比等克里特岛那边的战事结束强,毕竟他们和奥斯曼人已经打了好多年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好吧,既然巴萨先生伱坚持,我明天就派一支船队送您离开。” 季诺将军终于点头道。 于是就在第二天一早,季诺将军为巴萨准备了三艘战船,其中一艘大型战船为主,另外还有中型战船辅助,三艘战船排成一个箭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克里特岛。 半个月后,巴萨他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克里特岛西侧,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奥斯曼海军,巴萨他们的船队也根本不敢靠近克里特岛,只能沿着外围绕了一个大圈。 当然了,如果巴萨他们愿意冒险,直接进入克里特岛附近的海域,也可能会遇到威尼斯的战船,到时就不用绕远路,直接在战船的护送下回威尼斯就行了。 但巴萨却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毕竟万一遇到奥斯曼人的战船,到时万一逃不掉的话,他死没关系,大汉太子和海伦的书信若是无法送到总督手中,整个威尼斯的命运都可能因此发生改变。 因此巴萨宁可绕远路也不愿意冒险,当然远路也不安全,可能会有海盗出没,但他们有三艘战船,又打着威尼斯的旗号,一般的海盗根本不敢打他们的主意,所以只要注意不要偏离航线,远离航线上的暗礁就行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巴萨他们又花了一个月,这才绕过克里特岛,穿过亚里亚德海,抵达了威尼斯城。 威尼斯城起源于公元七世纪,当时的西罗马帝国崩溃,几个泻湖区的社区为了抵抗伦巴第人,匈人和其他入侵者而结成了同盟,最终经过多年的发展,形成了现在的威尼斯共和国。 当看到威尼斯繁华无比的港口时,巴萨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为了寻找海伦的下落,他离开家乡多年,甚至有无数次都差点死在外面,没想到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 等到战船刚一靠岸,巴萨立刻跳下船,深吸了一口家乡潮湿温暖的空气,整个人都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等到巴萨激动过后,也立刻叫了辆马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总督府。 威尼斯总督府中,总督弗朗切斯科揉了揉额头,感觉整个人的脑子都快爆炸了。 对于弗朗切斯科来说,最近几乎没有任何好消息,先是奥斯曼人再次发疯,派海军围攻塞浦路斯岛,而他派出援军后,对方非但不撤兵,反而主动杀往克里特岛附近,与他派去的援军展开决战。 更让弗朗切斯科没想到的是,以往还能占据上风的海战,这次竟然呈胶着状态,奥斯曼人的海军比以前更加强大,而且极为顽强,双方的海军在克里特岛附近杀成一团,互有胜负,谁都没能占据上风。 现在前线的海军已经派人向弗朗切斯科求助,希望他再增派一支海军支援,否则他们也无法打败奥斯曼人。 可是威尼斯现在能够动用的战船已经不多了,除非他下令再征召一些商船加入战场,可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大议会的不满,到时他这个总督也要面临议会的质询。 除了公事外,更让弗朗切斯科头疼的是,他的妻子又病倒了,至于生病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因为他心爱的女儿海伦,自从海伦被奥斯曼人抓走后,他妻子因为思念过度,整个人也越来越瘦,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想到生病的妻子,以及下落不明的爱女,弗朗切斯科也感觉心中发紧,这些年为了寻找女儿的下落,他把自己最信任的官员都派出去了,甚至私下里还想奥斯曼人交易,只要能换取女儿回来,哪怕让他让出一些利益也可以。 第814章 威尼斯总督(上) 第814章威尼斯总督(上) 国事家事,事事不顺心,这让弗朗切斯科的眉头紧锁,感觉脑子里像是快要爆炸了似的,太阳穴都“突突”作响。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仆人端着饭菜走进来道:“总督大人,该吃午饭了。” “贝拉吃饭了吗?” 弗朗切斯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感觉好受了一些,这才向仆人问道。 贝拉正是他妻子的名字,两人成婚多年,感情也十分深厚,虽然弗朗切斯科在外面有不少情人,但在他心中,妻子贝拉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没有,夫人吃过药身体还是不见好,也没有任何胃口。” 仆人立刻回答道。 听到妻子病的连饭都不想吃,弗朗切斯科瞬间也没有了胃口,当即对仆人挥手道:“我也没胃口,把东西都带走吧!” “这……是!” 仆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带着饭菜缓缓的退了下去。 弗朗切斯科让侍从把门关上,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可是爱女的失踪,妻子的病情,以及前线的战事,却不停的在他心头涌现,让他根本静不下来。 “咚咚咚~” 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我不是说过不许别人来打扰吗?” 弗朗切斯科脸色一沉,十分不高兴的对外面质问道。 “总督大人,巴萨先生回来了!” 外面传来侍从的禀报声 “什么!请他进来!” 弗朗切斯科听到巴萨的名字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当即大声吩咐道。 侍从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 弗朗切斯科这时却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当初他派巴萨寻找海伦的下落,结果对方一去多年,虽然不时有消息传回,却一直没能找到海伦的下落。 特别是自从一年前,巴萨就失去了消息,甚至弗朗切斯科以为巴萨的身份暴露,可能已经死在奥斯曼人手里了,为此他还曾经一度十分伤心,却没想到他竟然忽然回来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巴萨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到弗朗切斯科立刻行礼道:“拜见总督大人!” “巴萨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是不是找到海伦的下落了?” 弗朗切斯科急切的上前,一把抓住巴萨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当初巴萨离开时,曾经对弗朗切斯科发誓,不找到海伦就绝不回来,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所以弗朗切斯科猜测他肯定是找到海伦了。 “总督您猜的不错,我的确找到了海伦小姐,而且还带回了她的亲笔书信。” 巴萨也同样有些激动的回答道。 “太好了,海伦她在哪里,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她还好吗?” 弗朗切斯科激动的大叫一声,随后就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太想知道女儿的情况了。 “总督大人您不要太激动,海伦小姐的情况有些复杂,您只要看过她的书信就明白了!” 巴萨说着,从怀里取出自己珍藏已久的书信,然后郑重的交给弗朗切斯科。 弗朗切斯科一把抢过书信,颤抖的双手撕开信封,这才仔细的看了起来。 海伦的这封书信很厚,足有十几页,先是大概介绍了一下她被奥斯曼人抓走之后,又流落到大汉的过程,然后就是详细的介绍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包括嫁给朱瞻壑和怀孕的事。 弗朗切斯科看着女儿的书信,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特别是当看到女儿不但嫁给了一个东方人,而且还有了孩子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过了好一会儿,弗朗切斯科这才猛然抬头问道:“巴萨你老实告诉我,海伦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那个大汉的太子的?” “这点总督您不用怀疑,我曾经亲自见过海伦小姐和那位太子殿下,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喜欢对方,现在的生活也十分幸福,当然海伦小姐也一直思念着您和夫人!” 巴萨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回答道,虽然已经接受了海伦嫁人的事,但每当想到这件事,他心中依然十分难受。 听到女儿是真心喜欢那位大汉太子,弗朗切斯科总算感觉好受了一些,做为父亲,猛然听到失踪几年的女儿已经嫁人生子,任何人都有点无法接受。 “总督大人,除了海伦小姐的书信外,那位大汉的太子殿下也给您写了封书信,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威尼斯日后的命运,还请您亲自过目!” 巴萨这时再次拿出朱瞻壑写的书信,然后递交给弗朗切斯科道。 “影响威尼斯日后的命运?” 弗朗切斯科听到巴萨的话也有些惊讶,对于大汉这个遥远的国度,他也有所耳闻,毕竟现在大汉的商品都已经卖到欧洲来了,有些还是威尼斯商人经手的。 不过在弗朗切斯科看来,大汉实在太遥远了,就算传说中大汉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影响地中海的局势。 于是弗朗切斯科好奇的接过书信,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显然是自己女儿海伦代写的。 在这封书信中,朱瞻壑先是以海伦丈夫的身份,问候了一下弗朗切斯科夫妇,随后话锋一转,就提到大汉与奥斯曼,以及威尼斯三者之间的关系,也提到了苏伊士运河的开挖。 信中朱瞻壑十分直接的指出,大汉与奥斯曼的合作不能长久,相比之下,重视商业的威尼斯,才是大汉理想的合作对象,可以说朱瞻壑几乎是在向弗朗切斯科明示了两国合作的意向。 看完朱瞻壑的这封信后,弗朗切斯科马上从父亲的角色,切换到总督的角色,只见他神情严肃,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向巴萨问道:“巴萨伱去过大汉,对大汉这个国家怎么看?”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汉的话,那就是‘可怕’!” 巴萨提到大汉时,脸上竟然露出一种敬畏的神色,他虽然在大汉呆的时间不长,但每当想到在大汉的经历时,都让他有种恍如梦中之感,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国家存在? 第815章 威尼斯总督(下) 第815章威尼斯总督(下) “可怕?这就是大汉给你的印象?” 弗朗切斯科听到巴萨对大汉的形容,也不禁大为惊讶的问道。 “没错,大汉这个国家实在是强大的让人恐惧,甚至我有时候在想,做为他们的敌人,恐怕只会感到绝望,想必总督大人您也听说了,帖木儿帝国就被大汉给打败了,这还只是他们的陆军,相比之下,他们的海军其实更加强大……” 巴萨说着,就将自己在大汉的所见所闻,以及所想全都详细的讲了一遍。 弗朗切斯科听得十分认真,巴萨的见闻涉及到大汉的多个方面,包括经济、民生、政治,以及最为重要的军事力量。 其中巴萨对大汉的军事力量描述的最为详细,比如大汉那些高大威猛的战船,如果日后大汉挖通了埃及的那条运河,将战船开到地中海时,恐怕他们威尼斯也无法抵挡。 “另外大汉还有一种不用风帆的船,据说是用一种名叫蒸汽机的东西驱动,速度奇快无比,本来一个月的路程,蒸汽船却只需要十天就能抵达,我去大汉第一次乘坐这种船,简直不敢相信它竟然会跑那么快。” 最后巴萨着重提了一下蒸汽船,这也是让他最为感到震惊的东西。 “蒸汽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船只!” 弗朗切斯科听后也是大感震惊,做为一个靠船只贸易发家的国家,威尼斯比任何国家都要重视船只的发展,他们也有不少专门用于传递消息的快速帆船,但远无法与蒸汽船相比。 “总督大人,其实从理智上分析,海伦小姐嫁给大汉的太子,对咱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汉的势力迟早都会进入地中海,到时若是能我与结盟,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奥斯曼人的威胁了!” 巴萨最后再次向弗朗切斯科说道。 “与大汉这样的国家结盟?” 弗朗切斯科却显得十分冷静,只见他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巴萨问道。 “就算是有海伦的关系,可像大汉这样的国家进入到地中海,万一他们和奥斯曼人一样,也想吞并我们怎么办?” “这个……” 巴萨脸上的神情一僵,这个问题他其实也考虑过,因此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总督大人的担心也有道理,但相比近在眼前的奥斯曼人,大汉的核心毕竟远离地中海,日后他们就算是进入地中海,也不可能吞并所有势力,到时还是需要合作的盟友,而我们威尼斯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相信那位太子殿下肯定清楚这一点。” 听到巴萨的回答,弗朗切斯科再次沉思了片刻,最后终于点头道:“你的分析很合理,相比近在眼前的奥斯曼人,来自远方的大汉的确是个更容易接触的对象。”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女仆急匆匆赶来行礼道:“总督大人,夫人听说巴萨先生回来了,是不是有海伦小姐的消息了?” “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巴萨伱快跟我一起去见贝拉,她如果知道海伦的消息,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的!” 弗朗切斯科闻言也是的一拍脑门,他刚才光顾着考虑大汉对威尼斯的影响,却忘了妻子还因为女儿的事生着病。 于是弗朗切斯科拉着巴萨快步来到楼上的一个房间,推开门进去后,只见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贵妇躺在床上,虽然满脸的病容,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必然是个让人一见倾心的大美女。 床上的贵妇虽然身体不好,但依然强撑着身子,半依在床上,当看到丈夫和巴萨走进来时,她立刻激动的问道:“巴萨先生,有没有海伦的消息?” “贝拉你先不要激动,海伦的确是有消息了,而且还是好消息!” 弗朗切斯科上前扶住妻子的肩膀说道。 “真的吗,海伦真的有消息了,你没有骗我吧?” 贝拉夫人闻言也激动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也紧紧的抓住了丈夫的手臂,两只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贝拉夫人您不必怀疑,我不但带回了海伦小姐的消息,而且还亲自见过海伦小姐,她现在生活的很好,而且还给您和总督写了书信。” 巴萨知道海伦在贝拉夫人心中的地位,于是也急忙开口道。 “信呢?海伦的信呢,快!快拿给我看!” 贝拉夫人听后激动的全身发抖,自从女儿被奥斯曼人掳走后,她接到太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因此才会怀疑丈夫刚才是不是在骗自己。 “信在我这里,我读给你听!” 弗朗切斯科拿出海伦的书信,刚想读给妻子听,但却被贝拉夫人一把抢了过去,而当她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时,贝拉夫人也激动的全身发抖,最后失声痛哭道:“海伦,是海伦的字,她真的还活着!” 看着喜极而泣的妻子,弗朗切斯科也眼圈一红,当下抱着妻子轻声安慰,但却让贝拉夫人哭的更厉害了。 不过弗朗切斯科却十分理解妻子,自从海伦被抓走后,他们夫妻经常整晚整晚的失眠,脑子里一直担心着女儿的安危,现在终于确定了女儿的消息,这种喜悦与激动,是别人根本无法体会的。 过了好久,贝拉夫人终于止住了哭声,但她的精神反而好多了,甚至感觉身上也有力气了,毕竟她本来就是心病,现在知道了女儿的消息,病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直到这时,贝拉夫人才终于有时间把海伦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期间她和弗朗切斯科一样,表情或喜或忧,特别是当看到信的最后,海伦竟然嫁给了一个东方的王子,而且还有了身孕时,贝拉夫人也同样露出复杂的表情,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贝拉,你也不要担心,巴萨亲眼见过那个大汉的太子,对方不但身材高大,而且长相英俊,最重要的是博学多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海伦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巴萨知道妻子在想些什么,于是再次开口劝说道。 “真的吗,海伦真的是自愿嫁给对方的吗?” 贝拉夫人依然不放心的问道,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被人胁迫,所以才不得不屈从,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 “贝拉夫人不用怀疑,海伦小姐十分受大汉太子的宠爱,本来太子的妻子是不允许见外人的,但海伦小姐不但能见我,而且还能在大汉朝廷中担任职位,负责教授一些贵族女孩读书学习,我能看得出来,海伦小姐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巴萨这时也开口证实道。 贝拉夫人听到这里,也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怀疑,随后就再次向巴萨追问道:“那海伦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太想念她了,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听到妻子的询问,弗朗切斯科也看向巴萨,他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刚才没来得及询问。 “现在恐怕还不行,我从大汉回来需要经过埃及,而埃及有一半被奥斯曼人统治者,另外地中海上也到处都是奥斯曼人的战船,如果海伦小姐现在回来,万一被奥斯曼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那位大汉太子也不同意让海伦现在回来。” 巴萨立刻解释道。 “这么说海伦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贝拉夫人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虽然知道女儿生活的很好,可若是永世都不能相见,对她来说依然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那倒不是,大汉与奥斯曼共同统治着埃及,他们正在挖掘一条运河,只要这条运河挖通,大汉的船只就能直接进入地中海,奥斯曼人也不敢得罪他们,到时海伦小姐就可以回来了。” 巴萨急忙再次说道。 “没错,埃及的那条运河我也听说了,可惜却是掌握在奥斯曼人手中,如果掌握在我们威尼斯手中,那可是一条闪着金光的黄金水道啊!” 弗朗切斯科这时也证实道。 “那这条运河什么时候能挖通?” 贝拉夫人听后终于舒了口气,随后再次追问道。 “可能三五年就能挖通,我来的时候就是沿着这条运河穿过埃及,亲眼见到两国征调了无数的奴隶在开凿运河,其中有不少河段都已经挖通了,所以夫人您只要耐心的等上几年,就能再次见到海伦小姐了,到时海伦小姐的孩子也能回来,到时您就等着孩子叫您外婆吧!” 巴萨再次笑着回答道。 贝拉夫人同样出身于威尼斯的贵族家庭,她的家族在大议会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她父亲更是十人会中的一员,可以说弗朗切斯科能坐稳总督的位置,与贝拉夫人家族背后的支持有很大的关系,因此巴萨也十分愿意讨好对方。 “只需要等几年时间,太好了,我一定要养好身子,等着海伦回来探望我!” 贝拉夫人听到巴萨的话,也立刻坐直身子,之前的病容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光彩。 第816章 新星号 第816章新星号 大汉北征港的造船作坊里,一艘崭新的蒸汽船刚刚下水,朱瞻壑在祖环的陪同下,一同观看了整个下水仪式。 只见这艘蒸汽船明显与其它的蒸汽船不同,它虽然也有一个显眼的大烟囱,但船身两侧却没有蒸汽船标志性的明轮,少了这两个明轮,蒸汽船的船身看起来也更加的流畅。 “殿下,螺旋桨蒸汽船已经成功下水,您要不要试乘一下?” 旁边的祖环满脸喜色的向朱瞻壑问道。 经过他们的努力,再加上朱瞻壑的帮助,终于让他们将螺旋桨成功的装到船上,替换掉原来笨重的明轮。 “当然要试一下,否则我不是白来了吗?”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看得出来,他也是兴致高昂,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让蒸汽船走上了正轨,日后只需要在现在的基础上继续改进就行了。 于是朱瞻壑与祖环等造船作坊的官员一同上船,船在下水之前,已经做过基础的测试,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于是随着锅炉的点燃,内部的蒸汽机也开始运作,站在甲板上的朱瞻壑,甚至可以感受到船身内部机器的震动。 “启航!” 随着祖环的一声高呼,蒸汽船发出一声响亮的汽笛声,随后船身先是一震,这才开始慢慢的加速。 刚开始这艘新蒸汽船的速度并不快,直到出了港口后,船只才开始加速,而且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艘船的加速比明轮船要快,转向也更加的灵活。 等到船速提上来后,站在船头的朱瞻壑只感觉迎面而来的海风呼啸,速度比原来的明轮船快多了。 “殿下,虽然还没有实际测试,但以我们的估算,这条船的速度比明轮船快两倍以上,难怪当初您说明轮船没有前途!” 这时旁边的祖环也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这么说的话,从咱们这里去苏伊士港,最多四五天就能抵达,就算是回大明,顶多也就是十几天。” 朱瞻壑闻言也大为惊喜的一拍船舷道。 这种速度放在后世当然不值一提,但在这个时代,却可以将世界大为缩小,让一个人的活动轨迹,甚至直接扩张到整个世界。 “不光如此,我们觉得螺旋桨还有很大改进的空间,日后肯定能让船只的速度更快,说不定到时真的能像殿下当初您说的那样,几天就能回到大明!” 祖环这时也信心满满的说道。 “好,你们继续研究,明轮船的生产立刻停下,全力生产这种新型的蒸汽船,另外我会让海军和你们联系,到时设计一种蒸汽战舰出来,也是时候让海军来一次大换装了!” 朱瞻壑当即兴奋的说道。 之前的明轮船只是一种过渡船只,朱瞻壑根本看不上,也没想过要装备海军,但现在随着螺旋桨蒸汽船的研制成功,终于可以让海军也装备上蒸汽船了。 想想几年之后,大汉的海军全都换成蒸汽船,到时苏伊士运河挖通,只要朱瞻壑一声令下,大汉的海军在几天内就能杀进地中海,以蒸汽船的速度与火力,足以轰破整个欧洲的大门了。 朱瞻壑乘坐着蒸汽船在海上转了一圈,体会了一下这艘新蒸汽船,不过除了优点外,这艘船也有一些缺点,比如可能有些地方的传动有问题,导致船身的震动有点大,另外转向虽然灵活,但转向时船身的倾斜角度却有点不对。 当然这些都是小问题,祖环已经记录下来,以便回去后再改进。 最后蒸汽船回到码头,朱瞻壑将这第一艘螺旋桨蒸汽船命名为“新星号”,等到祖环他们对船只的一些小问题修正后,就可以开始海试,第一站依然还是阿丹港。 离开了造船作坊,朱瞻壑又来到了北征港北部的第二兵工厂,主要是参观了一下黄火药的生产,以及膛线枪的制造。 黄火药被研究出来后,经过京城火器局的测试,完全可以取代黑火药,于是这种火药也正式投入生产,异人局那边的笃竹师徒,也帮着简化了工艺。 相比于黑火药,黄火药的生产更加复杂,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兵工厂里的火药生产流程也十分严格,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与黄火药相搭配的火器,同样也在生产之中,比如手雷和膛线枪,现在已经开始小规模的装备军中,以现在的产量来计算,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军中都会装备上这些火器。 离开兵工厂后,朱瞻壑最后来到了海军的驻地,张忠这段时间一直呆在这里,负责操练海军。 “瞻壑你可算来了,那种辣椒种植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全都吃上辣椒酱?” 张忠见到朱瞻壑,立刻急切的向他问道。 “张兄伱这也太着急了,辣椒也需要时间生长,现在第二批的辣椒才刚开花,等它们结果成熟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朱瞻壑闻言也不禁无奈的回答道。 这段时间张忠可没少写信,催他快点生产辣椒酱,上次他带回去的几十瓶,早就被手下一抢而空,连他自己都没得吃了。 “唉,瞻壑你是不知道,自从没有辣椒酱,我现在感觉吃什么都没味道,这还是呆在港口,如果上了船,恐怕更吃不下东西了。” 张忠也向朱瞻壑诉苦道,他知道自己催的太急了,但没办法,对于他们海军来说,吃饭的确是个老大难的问题,甚至已经严重制约海军的战斗力了。 “你先别急,辣椒酱暂时没有,但我给你带来一样好东西,这东西甚至比辣椒酱更有意义!” 朱瞻壑说着对手下人吩咐一声,立刻有人抬来一个箱子。 朱瞻壑亲手打开箱子,张忠也好奇的向里看去,只见箱子里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瓶子,瓶子外面用稻草包上,防止它们碰撞,瓶子口被软木塞着,也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见朱瞻壑伸手拿起一个瓶子,张忠这才看清,瓶子里竟然装着一种淡黄色的方块,看起来像是某种切成块的水果? 第817章 双喜临门 第817章双喜临门 “这是什么?” 张忠接过朱瞻壑递来的玻璃瓶子,打量好一会儿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瓶子里装的应该是某种水果,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水果装进瓶子,又为什么用软木塞封口? “这叫水果罐头,你先尝一尝!” 朱瞻壑说着,伸手拿过罐头,用力将木塞子拧开,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两把叉子。 张忠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叉子,叉了块水果出来看了一下,只见果肉淡黄,散发着水果的香甜气味,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于是张忠将水果丢到嘴里嚼了一下,一股甘甜的味道充溢着口腔,这让他连连点头道:“味道不错,好像比一般的水果甜上许多。” “那是因为做这种水果时加了许多的糖。” 朱瞻壑笑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张忠点了点头,说着又叉了几块丢进嘴里,越吃越感觉不错。 “那你知道这瓶水果罐头是什么时候做的吗?” 朱瞻壑却忽然神秘一笑问道。 “这么新鲜的水果,估计是这两天做的吧?” 张忠说着又将一块水果扔到嘴里。 “嘿嘿,恭喜你,猜错了,这瓶水果罐头其实是两个月前做的!” 朱瞻壑得意的一笑回答道。 吃的正香的张忠听到朱瞻壑的回答,一张脸立刻僵在那里,刚才还感觉十分香甜的水果,现在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毕竟这可是两个月前的水果,以大汉这边炎热的天气,早就应该烂成泥了。 看着张忠僵硬的表情,朱瞻壑却哈哈一笑,当即拿起给自己叉了块水果丢进嘴里,这才笑着说道:“张兄伱不用担心,放心大胆的吃就是了,这水果罐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长久的保存,别说两个月了,半年后照样可以吃!” “真的……可以吃?” 张忠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朱瞻壑有些艰难的问道。 “你不是刚吃下去好几块吗,是不是觉得甘甜可口,没有丝毫的变质?” 朱瞻壑说着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接连又吃了几块,一瓶罐头几乎见底了。 “这真的是两个月前的水果?” 张忠这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长时间保存水果的办法不是没有,比如做成果干,或是用糖腌渍,但都不可能像罐头里的水果这么鲜美多汁。 只见朱瞻壑直接把罐头里的汁水一饮而尽,这才把罐头瓶子底朝上,向张忠展示道:“你自己看!” 张忠这才发现,罐头底部贴着一张旧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日期,赫然正是两个月前。 “这是罐头制作的日期,当时是我亲手贴上去的,这些罐头做好后,也一直放在我的詹事府里,直到今天我才带来让你尝尝味道。” 朱瞻壑说着,弯腰又拿起一瓶罐头,这瓶就不是水果罐头了,而是一瓶红烧肉罐头,拧开软木塞,一股红烧肉特有的酱香立刻散发出来。 张忠看着瓶子里的红烧肉还有点犹豫,毕竟这可是放了两个月的肉,比水果更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朱瞻壑却毫不犹豫的尝了一块,随后夸赞道:“味道不错,果然不愧是宫中御厨的手艺!” 看到朱瞻壑都吃了,张忠也只好尝了一块,入口之后果然味道和刚做的差不多,如果热一下肯定味道更好。 “我明白了,如果这个罐头能让食品保持新鲜,那是不是可以大量生产,到时我们在海上就不用天天啃干粮了!” 张忠这时忽然反应过来,当即一拍脑门兴奋的道。 “没错,这罐头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朱瞻壑再次大笑道。 “好东西!好东西啊!” 张忠兴奋的抢过朱瞻壑手里的罐头,两眼放光的不停打量,区区一道红烧肉,也许在陆地上根本不算什么,但如果在海上漂泊多日,那时候有一道美味的红烧肉,或是鲜美多汁的水果罐头吃,简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瞻壑,这罐头怎么做的,麻烦吗,什么时候能大量生产?” 张忠再次激动的向朱瞻壑问出一连串的问道,相比那个只是下饭的辣椒酱,显然这些罐头更加实用。 “罐头的做法并不复杂,我这次来北征港,也是为了让人建造一座罐头作坊,专门给军中生产各种罐头。”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太好了,建作坊的人手够吗?如果不够我可以从海军抽调一批人,帮你把作坊建起来!” 张忠十分急切的说道。 “不用,作坊我已经让人去建了,人手也不缺,你们就等着罐头送到军中吧!” 朱瞻壑一摆手道。 早在当初他让人制作罐头做实验时,就已经开始让人筹备建造作坊的事了,毕竟罐头这玩意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后世许多人自己在家都能做一些番茄酱之类的保存很久。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朱瞻壑带张忠去看了一下罐头作坊的位置,这里就在码头边上,日后生产出来的罐头也更方便运输到海军中。 朱瞻壑在北征港又多住了几天,期间又几次去乘坐了一下螺旋桨的蒸汽船。 以前朱瞻壑每次来北征港试乘蒸汽船时,都会带上海伦,但这次却没有,因为海伦怀着身孕,马上就要生产了,自然不方便再出门。 处理完北征港的事,朱瞻壑这才乘车返回西京,路上他也想到巴萨回威尼斯的事,算算时间,对方应该已经见到海伦的父亲了,就是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决定? 刚回到西京,朱瞻壑还没来得及坐下,忽然就有人前来禀报道:“殿下,陶侍郎求见!” “陶穹来了?难道……” 朱瞻壑听到陶穹来见自己,立刻想到一件事,当即激动的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陶穹迈着小碎步,几乎是小跑着进到大殿,脸上也满是笑容。 “拜见太子殿下!蒸汽车成了!” 短短一句话,陶穹却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真的?你们真做出来了?” 朱瞻壑也十分激动的问道。 当初蒸汽车进展不顺,朱瞻壑还亲自给他们指点了一番,后续他就没有再关注,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好消息了。 “臣等幸不辱命,车子已经造出来,就等着殿下您亲自查验了!” 陶穹再次激动的回答道。 “走,快带我去看看!” 朱瞻壑连水也顾不上喝了,当即上前拉着陶穹就往外走。 很快两人出了宫,来到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座作坊,这里已经被朱瞻壑命名为工部研究院,里面专门用来研究一些比较复杂的机械,比如当初的蒸汽机和自行车,全都是从这里研究出来的。 陶穹带着朱瞻壑来到研究院的后面,只见这里铺着一条圆形的铁路,有铁轨也有枕木,正是当初朱瞻壑提醒陶穹他们做出来的。 只见铁轨上停着一辆笨重的车辆,头上顶着一个烟囱,前面是圆形的车头,看起来与后世的蒸汽火车头十分相似。 车头周围有不少工匠在忙活,当看到朱瞻壑时,也纷纷上前行礼,朱瞻壑也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这才迈步来到车头前仔细打量。 因为刚研制成功,所以车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所有机器零件和管道全都裸露在外,看起来十分的丑陋,车头下面是三对钢铁做成的轮子,刚好卡在铁轨上。 “可以启动吗?” 朱瞻壑打量了车头好一会儿,这才向陶穹问道。 “可以,我们之前已经试着启动了几次,完全没有问题。” 陶穹信心十足的保证道,说着他向旁边的工匠吩咐一声,立刻有人上了车,开始为启动蒸汽机车做准备。 不会一功夫,车头里的锅炉就烧了起来,头顶上的烟囱也冒出带着火星的黑烟,蒸汽机的飞轮也开始转动起来,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随后只见车头微微一颤,果真开始向前缓缓移动,刚开始速度还很慢,甚至比人走的还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头开始加速,最后越来越快,开始沿着圆形的铁轨快速行驶。 当然了,所谓的快速行驶,其实也就和马跑起来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如马的速度快,毕竟蒸汽机车才刚研究成功,各方面都还有些问题,速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不过蒸汽机车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胜在稳定,只要各个零件不出故障,车上的燃料和水也足够,它就可以一直跑下去,不像马匹,如果让它一刻不停的跑上一天,恐怕第二天这匹马就彻底的废了。 “好!太好了!北征港那边的新蒸汽船完成了,现在咱们这边的蒸汽机车也完成了,简直是双喜临门啊!” 朱瞻壑看着轰隆隆而过的蒸汽机车,也不禁兴奋的一拍巴掌道,有了蒸汽机带动的车子和船,物理上的距离将极大的缩短,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控制的土地将成倍增长。 想想后世的日不落大帝国,他们能控制那么庞大的领土,就是因为各种交通、通讯手段的进步,换句话说,大汉已经有了向整个世界殖民的基础。 第818章 开平卫内迁(上) 第818章开平卫内迁(上) 北京皇城武英殿。 “陛下,瓦剌屡次出兵攻打开平,阳武侯薛禄多次上奏,现在开平卫已经不堪其扰,再加上兀良哈日渐强大,开平卫独守于外,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兵部侍郎王骥表情凝重的向朱瞻基禀报着开平卫的情况。 当初朱棣最后一次北征,虽然把瓦剌打的落花流水,但却让脱欢逃了出去,经过这几年的积蓄,瓦剌再次恢复了实力,最近一直在骚扰着大明的边境,其中开平卫就是他们攻打的重点。 开平卫是当初朱元璋在草原上设立的军事重镇,朱棣几次北征,几乎每次都路过开平,这里做为大明的北方边关,只要开平不失,就可保证大明北疆的安全。 但现在随着朱瞻基继位后,对北方实行战略收缩,导致一些用于进攻的据点,变成了孤悬于草原,时常受到草原人的攻打,现在开平卫已经疲惫不堪,所以阳武侯薛禄才会上书请求内迁。 “开平是当初太祖皇帝所置,岂可轻易废弃?” 这时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道,赫然正是杨溥。 “可现在想要守住开平,就必须增加开平的驻军,加强对开平的支援,其中的花费甚巨,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啊!” 王骥看到杨溥反对,当即眉头一皱反驳道。 兵部尚书一职暂时空悬,因此王骥这个兵部侍郎现在暂时代管兵部。 “可开平位置重要,如果将开平卫内迁,日后草原人若是南下,就可直逼京城附近,这太冒险了!” 杨溥还是不赞同道。 坐在龙椅上的朱瞻基听到杨溥和王骥的争吵,也是眉头紧皱。 对于开平卫,朱瞻基十分了解,毕竟当初朱棣每次北征,都会带上他,路过开平时,也都会在那里停留几日。 甚至朱瞻基登基后,也知道开平关系重大,所以派阳武侯薛禄率领大军镇守,但没想到薛禄却几次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 从内心来说,朱瞻基并不愿意放弃开平,不是他对开平有什么感情,而是如果放弃开平,就相当于放弃边疆五百里的土地。 要知道朱瞻基登基后,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丢掉了交趾,哪怕手下大臣给他编造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他失掉国土的事实,如果现在再放弃平开,相当于又丢掉了一块国土,他现在都担心后世骂他是个无能之君。 但如果加派兵力死守开平,朱瞻基又下不定决心,因为开平孤悬于草原之上,周围并没有其它城池可以支援,如果加派重兵,每年的消耗都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据阳武侯薛禄的禀报,再加上锦衣卫传回的情况,开平卫这几年来为了应对草原人的攻击和骚扰,已经兵疲将乏,城池也损坏严重,所以光是加派兵力是不行的,除非他派大军将开平卫原来的军队替换下来,再让人重修城池,才有可能守住开平。 但这么一来,对开平的投入就太大了,大明虽然富足,但花钱的地方也多,为了一个小小的开平,根本不值得下那么大的本钱。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目光一扫,落到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辅身上。 当初朱棣在朱瞻壑的劝说下制定内阁,并且规定必须有武将入阁,本来内阁中有两个武将,分别是张辅和陈珪,后来陈珪去世,于是就由薛禄接替进入内阁,但薛禄常年领兵在外,所以现在内阁也只剩下张辅一人。 朱瞻基登基后,虽然没有压制武将,但做为一个守成之君,他还是更加重视文臣的意见,再加上内阁只有张辅一个武将,因此他也是孤掌难鸣,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保持沉默,除非朱瞻基询问他的意见,他才会开口。 “英国公,你对开平卫内迁一事如何看?” 朱瞻基终于打断了王骥与杨溥等人的争吵,向张辅问道。 “这个……” 只见张辅略一犹豫,这才终于回答道。 “启禀陛下,臣之前虽然去过开平,但这几年一直呆在京城,对开平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相比之下,阳武侯却一直镇守在开平,他对那里的情况肯定更加了解,因此他的建议臣以为更加中肯!” 张辅说完上面的话后,却在心中暗叹一声,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愿意放弃开平卫。 “这么说英国公你是赞同将开平卫内迁了?” 朱瞻基听到张辅的话也有些惊讶,毕竟当初放弃交趾时,张辅可是强烈反对。 “正是!” 张辅再次无奈的回答道。 开平卫位置特殊,它从设立时起,就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进攻草原,所以朱棣几次北征,都需要经过开平,而且开平也是北征大军背后的重要后勤支撑。 换句话说,只有大明对草原保持着积极进攻的姿态时,开平卫才有意义。 但现在朱瞻基登基后,却收缩边疆的战线,对北方草原实行防守的姿态,如此一来,开平卫不但无法发挥出作用,反而还会成为大明的拖累,开平卫的守军做为一支孤军,苦苦的守在草原上也根本无法持久。 阳武侯薛禄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几次三番的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因为如果再不内迁,开平被攻破也只是早晚的事。 “陛下,臣以为英国公所言极是,开平卫内迁已经是势在必行之事,阳武侯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还请陛下早做决定!” 王骥听到张辅的话也是眼睛一亮,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 旁边的杨溥面色一沉,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朱瞻基点头道:“朕也觉得英国公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将开平卫内迁吧,这件事由王侍郎你来主持!” “臣遵旨!” 王骥闻言也是大喜的说道,旁边的杨溥看到朱瞻基已经做出决定,只得闷闷不乐的退了回去。 张辅则是暗叹一声,虽然开平与交趾的情况不同,但同样都是主动放弃,而且还是他亲自表态赞同,这让他心中也颇为愧疚,感觉自己对不起朱棣的信任。 第819章 开平卫内迁(下) 第819章开平卫内迁(下) “杀~” 凤凰岭下,两支骑兵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在这一场骑兵对决中,人与马都显得无比的渺小,两支军队就像是两个磨盘一般,将人与马磨成了一团团肉泥,鲜血把大地都染成一片赤红。 凤凰岭旁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一支大明的骑兵悄悄埋伏在后,为首的是个须发雪白的老将,这时正在十分冷静的打量着下面的战况。 “祖父,让我率领手下精骑杀出去吧,定可一举将来犯的瓦剌骑兵全歼!” 旁边一个十分年轻的将领向老将请令道。 “不要心急,现在还到时候!” 老将却十分沉得住气道,下面交战的双方,一方正是他派出来拦截瓦剌人的大明骑兵,虽然现在大明骑兵已经处于劣势,可他依然没有派兵支援的意思。 “可是……” 年轻的将领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老将军眼睛一横,吓的他也立刻退了下去,不敢再说半句。 这个须发雪白的老将正是阳武侯薛禄,刚才说话的年轻将领是薛禄的孙子薛诜,因为薛禄的长子早逝,只剩下薛诜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也被薛禄带在身边。 相比于沉不住气的孙子,薛禄的眼光却十分老辣,在他看来,下面自己一方的骑兵虽然身处劣势,但还能坚持一阵子。 相比之下,对面的瓦剌骑兵却还没有出全力,后面有一支骑兵押阵,如果这时候杀出去,肯定会被对方后面的骑兵冲上来挡住,到时就算薛禄能取胜,也无法全歼对方。 不过随着两支骑兵的交战,大明这边的骑兵越来越不支,瓦剌那边的将领也终于沉不住气,当即大手一挥,后方押阵的骑兵也终于杀了上来,准备一鼓作气的打败明军骑兵。 看到瓦剌骑兵终于全都投入到战场上,埋伏在山坡上的薛禄终于兴奋的大吼一声:“随老夫冲!” 随着薛禄一声令下,他自己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旁边的薛诜怕祖父有失,也紧紧的跟随在他身边,毕竟薛禄都已经七十出头了,哪怕年轻时再怎么骁勇,现在的他也年老体衰,能够骑马狂奔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看到薛禄这员老将都这么勇猛,身后的明军将士也都是奋勇向前,眨眼间就杀入战团,一下子将瓦剌骑兵冲开一条大口子。 做为一支生力军,薛禄的这支骑兵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本来只是占据一点优势的瓦剌骑兵,一下子被打的晕头转向,最后更是被薛禄的骑兵冲击成几段,这下首尾难顾,连指挥的将领都陷入到明军的包围之中,根本无法再指挥军队应变。 眨眼之间,战场上的胜负局势逆转,除了少数瓦剌人见势不妙,拼死逃出战场外,剩下的全都被明军围歼。 “启禀大将军,此战我军歼敌三千有余,自身伤亡还在统计之中!” 这时只见一员大将来到薛禄面前禀报道。 此人名叫黄卫,是开平卫的指挥使,之前就是他率领手下的骑兵,死死缠住瓦剌骑兵,这才给薛禄争取了一击得手的机会。 “黄指挥使此战指挥得力,当属首功,老夫会亲自向陛下为你们请赏的!” 薛禄哈哈一笑道。 “谢大将军赏识!” 黄卫闻言也十分激动的再次行礼道。 薛禄现任镇朔大将军一职,负责巡视边防,镇守开平到宣府一带,也正是有他在,瓦剌多次来犯都被边军打退。 薛禄让人打扫战场,不但将刀箭等武器带走,连死尸身上的铠甲也要扒下来,毕竟这些瓦剌人穷的要命,也只有这身武器铠甲比较值钱,顺便有受伤未死的瓦剌人,也会被他们补上一刀。 至于明军自己一方的死尸和伤员,也都被抬了回去,或是安葬或是救治。 薛禄看着那些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将士,苍老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悲伤之色,他打了一辈子仗,见惯了死尸和鲜血,但每次看到这些年轻的将士死在战场上,他都感觉胸口有点发堵。 “祖父,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阵亡八百七十六人,黄指挥使手下几乎人人带伤,其中重伤三百七十一人。” 这时薛诜上前向薛禄禀报道。 “又折损了一千多人,这下开平卫的实力再次被削弱,如果下次再有敌人来犯,他们肯定守不住开平卫的!” 薛禄闻言也不由各叹了口气道。 他虽然是镇朔大将军,可以派兵支援开平卫,但支援的兵力也不能一直驻扎在开平卫,日后迟早都要回去,而朝廷又一直缩减边防的兵力,许多卫所缺失的兵额得不到补充,因此边防的兵力也越来越空虚。 “祖父,您不是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吗,朝廷现在还没有答复吗?” 薛诜这时再次问道。 对于开平卫的困境,他也十分清楚,甚至只要是边关的人都知道,但除了他祖父外,别人就算知道开平卫的困境,也不敢上书说出实情,毕竟丢弃国土这种事,不但说出去不好听,甚至日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还可能招来大祸。 “没有,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陛下因为交趾的事,不愿意让开平卫内迁,到时没有朝廷的命令,黄指挥使他们只能死守开平了。” 薛禄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卫所兵如果没有命令,只能呆在卫所的范围内,如果擅自撤离,同样是死路一条。 “祖父,您就先别想这些烦心了,今天咱们打了胜仗,还是先回去庆祝一下,鼓舞一下士气,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薛诜看到祖父一脸焦虑的表情,于是低声劝说道。 薛禄听后也点了点头,随后这才率领着大军离开凤凰岭,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开平。 开平原来是元朝的上都城,后来被常遇春率兵打下,朱元璋在这里设立了开平都司。 后来朱棣当政时,还曾经派朱高煦出兵镇守开平,但朱高煦刚出京城,就有人上书,担心朱高煦镇守开平,会重演朱棣的靖难旧事,于是朱棣就借着天象有变的名义,又把朱高煦给叫回来了。 开平做为大明的北疆军事重镇,城墙修建的十分高大雄伟,但走近了就会发现,开平的城墙已经有些破旧,特别是城门口附近,更是遍布伤痕,这些都是近几年瓦剌和兀良哈部前来攻打开平留下的。 指挥使黄卫曾经多次上书,请求朝廷出钱维修开平城,但都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开平卫的兵员缺失严重,也很难得到补充,这也导致开平卫的实力急速下降,这次若不是薛禄支援,他们根本不敢出城与瓦剌军决战。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打了胜仗,薛禄和黄卫带着几车瓦剌人头回到城中,也引得满城欢腾。 薛禄也让人杀羊宰猪,用来犒赏三军,一时间整个开平卫都沉浸在欢庆的海洋中。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开平城中整整欢腾了三天三夜,除了巡逻的将士外,所有人都喝的烂醉,毕竟这次把瓦剌的精锐全歼,至少能保证在半年之内,都没有人敢再打开平城的主意。 不过在庆祝过后,指挥使黄卫再次找到薛禄,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道:“大将军,这一战虽然大胜,但我们也折损了一个千户所,本来我手下能用的兵力也只有三个千户,现在一下子去掉了三分之一,只剩下两千兵马,只靠这点人,根本守不住这开平城啊!” 本来开平卫有五个千户所,但之前因为兵员缺额,只剩下的三个千户所可用,结果这一仗又折损了一千多人,剩下这两千人,连守城都困难,更别说打退敌人的进攻了。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朝廷禀报,争取给你们补充些兵力!” 薛禄这时沉声回答道。 “大将军,您实话告诉我,朝廷还会派兵吗?” 黄卫这时却苦笑一声,本来这话他不该问的,但没办法,类似的话他听过太多次了,他也曾经多次上书朝廷,请求补充兵额,但朝廷都是置之不理。 “如果朝廷再不派兵,我会亲自回京城向陛下禀报开平的情况,说起来我之前再次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也不知道朝廷是不是会同意?” 薛禄并没有怪罪黄卫,而是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几年朝廷收缩边关的兵力,不仅仅是开平这里,其它像兴和、宣府等地的兵力,也同样减少了许多,只是开平这里距离京城最近,所以兵力缺失的最多,也最不受朝廷的重视。 “大将军您真的想要让我们放弃开平城吗?” 黄卫听到内迁的事,也是神情复杂的再次问道。 他做为开平卫指挥使,镇守在这里多年,对这座边城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现在让他放弃这里,他也十分的不舍。 “与其日后被草原人攻破,还不如主动放弃,这样你们撤到后方后,可以重新组织一道防线,而不是苦守草原上的一座孤城等死!” 薛禄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黄卫舍不得离开,薛禄更舍不得,做为追随朱棣靖难起兵的老将,曾经多次参加北征,他对开平城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但现在形势所逼,他们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第820章 败家子 第820章败家子 “败家子,真是败家子!” 大汉西京皇城之中,朱高煦站在武英殿里大发雷霆,吓得刘勉和刘苛叔侄二人都不敢出声。 “父皇不要气坏了身子,开平城孤悬于北疆,再苦守下去迟早都会丢失,还不如主动撤回去。” 朱瞻壑急忙上前劝道。 “那是朱瞻基这个败家子胆子太小,父皇给他留下的基业,他一样也没守住,开平更是为了进攻草原用的,可他偏偏收缩边疆的防线,这不是白白把开平送给瓦剌吗?” 朱高煦再次怒火万丈的骂道,当初他虽然没去成开平,但对那里还是十分了解的,丢掉了开平,大明的防线最少也要后撤好几百里,北京城也将失去一片战略纵深。 “这个……” 朱瞻壑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不过说实话,朱瞻基收缩边疆防线这件事,也让朱瞻壑大为不满,毕竟他这一收缩,可是把朱棣当初几次北征打下来的战果,全都舍弃掉了。 另外更严重的是,因为朱瞻基坐视草原各个势力强大起来,导致北方边境的压力越来越大,日后迟早都会酿成土木堡之变的惨状。 朱高煦发了好一通脾气,最后终于冷静下来,这才向朱瞻壑问道:“瞻壑,大明那边越来越不中用了,不但丢了交趾,而且连开平也丢了,照这么下去,你皇爷爷留下来的江山社稷,迟早都要被败光了!” “父皇您的意思是?” 朱瞻壑闻言一愣,听出朱高煦话里有话,于是再次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大明虽然传给了朱瞻基这个败家子,但也是咱们朱家的江山,我身为朱家的子孙,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祖宗的基业给败坏掉!” 朱高煦说到最后时,两只眼睛也微微发亮,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下面的刘勉和刘苛叔侄二人听到朱高煦的话,也兴奋的对视一眼,但随即就深深的低下头,不敢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看法。 朱瞻壑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朱高煦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想看着朱瞻基败坏大明的基业,自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率兵杀回大明,像朱棣那样夺取皇位了。 “父皇的心情儿臣能够体谅,但您也要冷静一下,我们大汉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就算是想要干预大明的事,也是力不从心啊!” 朱瞻壑当即劝说道。 人家朱棣造反在北京,就算离南京远一点,那也在大明境内,而且就算是这样,也花了四年才杀到南京,相比之下,大汉距离大明可是有上万里之遥。 而且当初朱高煦还干过杀进北京城的事,朱瞻基就算再蠢,肯定也会在天津和北京一带布置重兵,所以朱高煦想率兵杀回大明,几乎不太现实。 “怎么力不从心,咱们的蒸汽船跑的那么快,回大明也用不了多久,而且你不是又改进了蒸汽船,使得它的速度更快,到时我率领大军直接乘船杀回去,肯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朱高煦却信心十足的道。 “父皇您有所不知,新型的蒸汽船的确研究成功了,但这种船结构复杂,建造起来的速度也很慢,而且将它改造成战舰,也需要时间,我估计最快也得七八年,才能让咱们的海军全都换成蒸汽船。” 朱瞻壑急忙解释道。 七八年已经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如果遇到一些意外的问题,可能还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我又没说现在就杀回大明,刘勉你们锦衣卫加大力度,收集关于大明的各种情报,另外也要收买和说服大明内部的一些人投靠我们,至于瞻壑伱也要做好准备,只要大明那边出了问题,咱们立刻就率兵杀回去!” 朱高煦野心勃勃的吩咐道。 “臣等遵旨!” 刘勉和刘苛叔侄二人立刻答应一声,当初他们之所以离开大明,其实更多是被逼无奈,现在朱高煦有志杀回大明,这让他们叔侄也都十分兴奋,毕竟大汉再好,也不是他们的故乡,谁不想衣锦衣还乡呢? “这……好吧!” 朱瞻壑这时也只好勉强答应,虽然朱高煦对大明已经有了野心,但至少不是现在就发兵,这对于性急的朱高煦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克制了。 看到儿子答应,朱高煦也十分高兴,当即夸赞了他几句,这才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日后如何出兵大明的事? 离开了武英殿,朱瞻壑回到詹事府,随后整个人就陷入到沉思之中。 对于朱高煦想要杀回大明,夺取皇位这件事,朱瞻壑其实也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当初朱高煦率兵杀进北京城,要不是朱瞻基跑的快,说不定当时大明就已经变天了。 当然这也怪朱瞻基自己不争气,他都登基这么久了,却表现的让人十分失望,丢掉交趾也就罢了,竟然连开平也舍弃掉了。 要知道大明迁都到北京,本来就离边疆很近,现在又丢掉了开平,使得大明北方的边疆一下子后退几百里,如果日后草原人出兵,甚至可以在一夜之间杀到北京城下。 比如朱瞻壑一直担心的土木堡之变,其实土木堡距离北京也只有两百多里,想想瓦剌大军直接杀到北京城几百里的地方,还把大明的皇帝给掳走了,可以说在那一刻,大明距离亡国几乎是近在咫尺。 “皇爷爷几次北征,对草原形成了那么大的军事优势,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保持原来的军事部署,不时派大军杀出草原扫荡一番就行了,为什么你偏偏要收缩边防的兵力呢?” 朱瞻壑最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自语道。 以大明现在的国力,完全可以每隔几年出兵扫荡一次草原,到时即可以清剿草原上的势力,又能帮助大明练兵,同时给一些武将立功的机会,保持军队将领的更新换代。 但这么简单的事,朱瞻基却不愿意去做,当然背后也有一些文官在推动,因为他们即不想冒着打仗的风险,又不愿意见到有武将出头,于是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第821章 生灵涂炭 第821章生灵涂炭 天色将晚,杨士奇正准备下值,却忽然接到朱瞻壑的召见,于是他只得改道来到詹事府。 做为大汉的重臣,杨士奇平时见到朱高煦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朱高煦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城,朝中政务全都交给了太子朱瞻壑处理,所以杨士奇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往詹事府跑。 本来杨士奇以为朱瞻壑见自己,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政务,所以也没多想,但是当他来到詹事府时,却只见朱瞻壑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心事。 “殿下……” 杨士奇正想开口询问朱瞻壑找自己来的原因,却只见对方一挥手打断他道:“杨尚书不必着急,等下李齐来了咱们再一同商议!” “是!” 杨士奇闻言心中一凛,李齐是朱瞻壑的心腹,现在掌管户部,在朝中官员之中,位置仅在他之下,现在朱瞻壑把他们两人都找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李齐快步走进来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嗯!” 朱瞻壑终于抬起头看了杨士奇和李齐一眼,这才沉声说道。 “今日父皇和我说了一件事,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陛下不会是又想出兵吧?” 杨士奇闻言也不禁苦笑一声道。 朱高煦是个战争狂人,这才刚过几天安宁日子,他就又呆不住了,之前跑去喀布尔转了一圈,前段时间又提起出向西扩张,那里可是大食的地盘,虽然大食的实力比不上帖木儿,但也是一个强敌,因此被杨士奇等人劝住了,毕竟现在大汉的主要精力放在埃及那边,没必要再和大食打起来。 “父皇的确是想出兵,而且还是想出兵大明。” 朱瞻壑两手一摊,直接说出朱高煦的想法道。 朱高煦让他做好出兵大明的准备,这种事他肯定要和杨士奇这些重臣商议一下,毕竟这关系到大汉未来的战略方向,没有大臣的配合可不行。 “什么!” 杨士奇和李齐听到朱瞻壑的话,全都是大吃一惊,两人做梦也没想到,朱高煦建立了大汉还不满足,竟然还想杀回大明,夺取大明的江山社稷,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恐怕大汉与大明之间就永无宁日了。 “这件事说来也怪我那位堂兄,他登基后的表现实在有点差强人意,皇爷爷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后悔自己当初看错了人……” 朱瞻壑说着,就把今天在武英殿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杨士奇和李齐听完之后,各自都露出沉默的表情。 虽然大汉离大明十分遥远,但大汉这边都是大明出身的,哪怕现在他们来了大汉,但在大明还是有不少的亲朋好友,特别是杨士奇和李齐这些官员,谁还没几个朝堂上的朋友? 所以他们对大明的情况也十分了解,甚至还有一些朋友私下里向他们抱怨过朱瞻基,毕竟有些话不能在大明说,但在大汉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殿下,那您的意见呢?” 过了好一会儿,李齐这才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杨士奇,然后第一个向朱瞻壑问道。 做为朱瞻壑的心腹,李齐比杨士奇更受朱瞻壑的信任,所以有些话杨士奇不好开口,只能由他开口了。 “我就直说了吧,对于大明,我并没有任何野心,是否出兵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一点。” 朱瞻壑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杨士奇和李齐两人。 “哪一点?” 杨士奇这时也忍不住问道。 “无论日后大汉与大明走到哪一步,我都不希望重演当初靖难之役的惨状,毕竟四年打下来,整个山东都被打烂了,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恢复。”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大汉第一批移民,几乎全都来自山东一带,虽然不能说是靖难的原因,但也和靖难有很大的关系。 “殿下宅心仁厚,我明白您是不想看到两国爆发战争,从而造成生灵涂炭,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同去见陛下,劝他打消攻打大明的想法如何?” 杨士奇犹豫了片刻,终于向朱瞻壑建议道。 “杨尚书,我父皇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倒还可以劝说,但像这种事关国策的大事上,只要他做出决定,就绝对无法更改,要是能劝我早就劝了。” 朱瞻壑这时却苦笑一声道。 “殿下不想两国生灵涂炭,可陛下又一意孤行的想要出兵大明,这可就有点矛盾了,除非陛下能像上次那样,直接突袭京城,并且顺利抓住大明的皇帝,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争。” 李齐想了想这才发表看法道。 “这不可能,上次陛下突袭北京,全都是因为大明那边没有任何防备,但自从那件事后,天津一带就驻扎有重兵,海上严查各各路船只,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把大军运到天津。” 杨士奇立刻摇头道,当初他可是内阁大臣,与杨溥、杨荣的交情都不错,现在大明的内阁之中,有一半人他都认识,因此对大明的情况也十分清楚。 “这就麻烦了,如果不能突袭,那就只能正面交战,到时战场又在大明,肯定少不了伤亡。” 李齐说到最后看了看朱瞻壑,这显然不是对方想看到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大明内部如果出了问题,到时他们自顾不暇之时,我们忽然出兵,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当然这需要我们耐心的等待!” 朱瞻壑这时却忽然说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大明内部会出问题?” 杨士奇和李齐听到这里,也全都震惊的看向朱瞻壑,他们可都了解朱瞻壑的性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错,大明最大的问题,就在我那位堂兄身上,除了他自身外,他现在实行的那些短视之策,迟早会为大明引来一场大祸!” 朱瞻壑信心十足的说道。 第822章 奇迹之船 第822章奇迹之船 无论朱高煦再怎么对朱瞻基不满,但至少在短时间内,大汉并没有对大明用兵的能力,毕竟物理上的距离,可以抵消一大部分军事实力,再强大的军队,也需要后勤的支撑。 朱瞻壑对这一点也大感庆幸,幸亏自己当初让朱高煦走的比较远,如果在大明周边的话,说不定两国已经爆发战争了。 不过虽然暂时无法发兵,朱高煦还是让刘勉等锦衣卫,加强对大明的情报收集,同时暗中接触一些大明的重要人物,争取将他们拉拢到大汉这边。 朱瞻壑也在关注着大明那边的情况,开平卫终于还是内迁了,薛禄在后方五百里处,建造了一座独石堡,用于安置开平卫,这也相当于大明直接放弃了五百里的土地,使得北京与边疆的战略缓冲区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 而在开平卫内迁之后,紧接着又一个噩耗传来,年过七十的薛禄在做完上面这些事后,终于一病不起,回到京城后很快就去世了。 薛禄是当初靖难功臣之一,在军中威望极高,随着一些靖难功臣接连去世,薛禄成为少数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特别是张辅因为功劳太高,又受到朱瞻基的猜忌,所以薛禄就成为军中的第一人。 但现在薛禄也去世了,大明军中就像是少了顶梁柱似的。 另外薛禄一死,大明就更没有力量主动进攻草原了,接下来朱瞻基恐怕会再次收缩边防的兵力,整个大明的边境,都将采取防守的姿态。 草原上的脱欢和兀良哈这些新兴势力,肯定会发展的更快,日后经过吞并和整合后,迟早会发展成一支能够威胁整个大明的力量。 至于当初朱瞻壑给草原人埋下的一些暗手,比如推广喇嘛教,虽然也能削弱一些草原的实力,但毕竟时间太短,暂时还不会影响到草原的根本,至少也要等个几十年,才会真正的看到效果。 半年之后,埃及那边忽然传来消息,之前回到威尼斯的巴萨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支威尼斯使团。 这支使团以巴萨为使节,毕竟他最了解大汉的情况,也熟悉路线,他们一行人化妆成一支商队,这才穿过奥斯曼人统治的区域,顺利的抵达了埃及,现在正乘坐蒸汽船向大汉这边驶来。 对于巴萨回来的消息,朱瞻壑也十分高兴,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海伦,刚刚生产的海伦更是喜极而泣,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父母的回信了。 与此同时,巴萨站在蒸汽船的船头,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看着船两侧快速倒退的景物,他也有种恍如梦中之感,哪怕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乘坐蒸汽船了,却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快的船。 “马千户,怎么这次我乘坐的蒸汽船,和上次的不太一样,好像船两侧的轮子没有了?” 巴萨一边欣赏着海上的景色,一边向旁边陪同的锦衣卫千户马荣问道。 巴萨他们一行人抵达苏伊士后,就找到朱瞻坦表明身份,于是朱瞻坦就安排锦衣卫护送他们回大汉,千户马荣亲自陪同,并且严格保密巴萨他们的身份,免得让奥斯曼人得知。 “巴萨先生有所不知,咱们现在乘坐的是最新型的蒸汽船,比以前的明轮船速度更快,估计最多三五天就能抵达北征港。” 马荣笑着回答道,他对巴萨并不陌生,因为上次巴萨抵达苏伊士港时,就是由他在暗中护送,当然他见过巴萨,但巴萨并没有见过他。 “竟然比原来的蒸汽船还要快一倍,你们大汉的蒸汽船发展也太快了!” 巴萨闻言大吃一惊,仅仅几个月而已,蒸汽船的速度就提高一倍,这种事若是传到威尼斯,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嘿嘿,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马荣当即笑着回答道。 “太子殿下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发明家,我曾经在京城见过他发明的自行车,的确十分的神奇,如果不是怕被奥斯曼人扣下,上次我都想带回去一辆。” 巴萨提到自行车时,又想到海伦骑着自行车从女校离开的画面,这让他的心也不禁一痛,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相对于国家的利益来说,个人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船上的蒸汽机吗?我对此十分好奇。” 巴萨忽然提出一个要求道。 之前他乘坐蒸汽船时,都是以普通乘客的身份,那时船上是严禁乘客进入底舱的,所以他也没能见到传说中的蒸汽机。 “这个……我去问一下船长吧,如果对方同意,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马荣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他来之前朱瞻坦交待过他,巴萨这些威尼斯人十分重要,据说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位妃子就是威尼斯人,所以对巴萨等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尽管满足。 于是马荣找到船长,询问了一下是否可以参观蒸汽机的事,结果船长一口就答应下来,毕竟蒸汽机并没有什么保密的,大汉的许多行业都在用,船上之所以不让人去底舱,主要是怕乘客不小心破坏了蒸汽机的管道,或是弄伤了自己。 得到船长的同意,于是马荣再次找到巴萨,结果巴萨也十分兴奋,叫来使团的人一起到底舱参观。 威尼斯使团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十几个,除了巴萨外,最重要的一个副使名叫切科,他是十人议会派来的,本来应该担任正使的职位,只是因为巴萨更熟悉大汉,所以才做了副使。 切科二十多岁,他父亲是十人议会中的一员,家族在威尼斯也十分显赫,因此他身上带着一股贵族的傲慢,但是自从抵达苏伊士后,见识到大汉的繁华后,也让他不得不收起身上的傲慢,特别是上了蒸汽船,更让他感到极度震撼,甚至怀疑这条船是不是上帝的奇迹? 所以当得知可以参观这条奇迹之船时,切科等人也十分兴奋,跟着巴萨来到船底舱,希望可以搞清楚这条船的运作原理,也许日后他们威尼斯可以仿制一条出来。 第823章 修建中的铁路 第823章修建中的铁路 “轰隆隆~轰隆隆~” 船的底舱之中,蒸汽机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巴萨和切科这些威尼斯的使团,看着眼前不断转动的钢铁怪兽,一个个也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前哪怕是做梦,也梦不到眼前这么让人震撼的场景。 旁边的马荣看到巴萨这些人一个个像土包子似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也不由得心中暗笑,让这帮威尼斯人见见世面也好,免得他们认识不到与大汉的实力差距,到时去了京城乱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巴萨等人这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座复杂的钢铁怪兽,他忽然有些沮丧,因为这么复杂的机械,就算送给他们,恐怕他们也无法仿造出来。 机器的噪音太大,底舱里说话根本听不清,所以马荣带着巴萨他们在底舱转了一圈后,这才来到甲板上,众人都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马千户,你们这蒸汽机卖吗?” 这时没等巴萨开口,那个副使切科就抢先向马荣问道。 切科的汉语是跟着巴萨学的,还不是很熟练,发音也不标准,只能说勉强能听懂。 “听说是可以卖的,但好像只限于大汉国内,你们要是对蒸汽机感兴趣,可以进京后向太子殿下询问一下。” 马荣笑着回答道。 其实马荣很清楚,蒸汽机肯定是不会对外卖的,因为大汉早就有规定,蒸汽机属于大汉的国之重器,每生产一架蒸汽机,都会严格的记录,哪怕是机器坏了,也要上交给朝廷处理,私人购买的蒸汽机只有使用权,想要交易也必须要经过朝廷的审查。 所以这些威尼斯人想要买蒸汽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这话马荣不方便说,所以才直接让切科他们去找朱瞻壑去。 旁边的巴萨听到马荣的回答,则是暗自撇了撇嘴,据他之前收集的情报,大汉之外的人想要购买蒸汽机,基本上不可能,当然做为使团,再加上海伦的关系,巴萨倒是没有完全放弃希望,日后见到朱瞻壑时倒是可以问一问,万一对方同意了呢? 几天之后,巴萨他们乘坐的蒸汽船果然抵达了北征港,朱瞻壑也派官员前来迎接,一行人在北征港休整了几天后,这才动身赶往西京。 一路上切科等人也都在四处打量,他们都听巴萨讲过大汉的情况,只是有些地方实在超出他们的想像,比如蒸汽机,所以来之前还抱有怀疑,但在亲眼见到蒸汽机的神奇后,他们已经打消了所有怀疑,现在都是满怀好奇的欣赏着大汉的风景。 “巴萨先生,远处那些冒着黑烟的房子,里面是不是也有蒸汽机?” 这时切科忽然指着路右侧一片建筑问道,只见这片建筑中立着一个大烟囱,冒出来的黑烟与蒸汽船上的烟囱很像。 “不错,那里应该是一个纺织厂,据说蒸汽机刚研制出来时,主要就是用于纺织厂,用于代替人力,现在大汉的许多纺织厂都用上了蒸汽机,织出来的棉布质量上佳,比手工布强多了。” 巴萨以前就是用布商做掩护,因此他对大汉的纺织业也十分熟悉。 “那这种棉布一定很贵吧?” 旁边立刻有人好奇的问道。 做为威尼斯人,几乎人人都经商,贵族也不例外,比如在这十几人的使团里,几乎人人都做过商人,而威尼斯几百人的大议会里,其实就是一个商人议会。 “这你就说错了,这种机器织出来的布很便宜,比人工布便宜一半还多,质量还比人工布好,所以现在已经卖到了埃及和奥斯曼,威尼斯那边可能也有人卖,只是加上运费会比咱们当地的布贵一些。” 巴萨再次回答道。 他回到威尼斯时,还特意查看了一下威尼斯境内大汉商品的情况,其中这种机器布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却十分畅销,只是这种布都是从奥斯曼人手中走私过去的,因此在威尼斯的价格十分昂贵。 “我想起来了,伱说的应该是那种大汉棉布吧,摸起来和丝绸似的,比人工布更加轻薄坚韧,价格要贵一些!” 这时又有人一拍巴掌开口道,显然大汉的棉布已经引起一些威尼斯商人的注意了。 “没错,之前我就是用布商隐藏自己的身份,曾经亲自接触过大汉的棉布,当时我就十分动心,想要买一些带回去,可惜中间有奥斯曼人挡着,想要运回威尼斯实在太困难了。” 巴萨提到奥斯曼人时,也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旁边的切科等人也同样都露出痛恨之色。 威尼斯与奥斯曼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好多年,虽然暂时还能占据上风,但每次战争,都会有不少威尼斯人伤亡,比如切科的一个哥哥就死在与奥斯曼人的战争中,所以提到奥斯曼人,几乎所有威尼斯都会恨之入骨。 “咦?那边在修建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指着道路前方好奇的问道。 巴萨和切科等人闻声看去,只见在前面的道路左侧,竟然是一片繁忙的工地,一群群土人在汉人官吏的指挥下,手拿着各种工具正在修建着什么,但却又没看到什么建筑。 直到马车靠近之后,巴萨他们这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在修路,但却又不是普通的路,而是把木头铺在路上,然后又将一根根钢铁铺在木头上。 而且这条路已经铺了很长,后面的道路一直绵延到远处,看样子似乎是通向西京的。 巴萨看到这里也是不明所以,上次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种奇怪的路,于是他让人找来马荣,向对方打听这到底是什么路? “这个……” 马荣看到这条奇怪的路也是满头问号,毕竟他一直驻守在埃及,上次来西京还是几年前,自然也不认识这种奇怪的路。 不过队伍里除了马荣外,还有朱瞻壑派来迎接的官员,其中为首的是个礼部的主事,名叫林文忠。 于是马荣让人把林主事找来,这才指着旁边奇怪的路问道:“林主事,这是什么路,为什么把木头和钢铁铺在路上,这也太奢侈了吧?” 林主事三十多岁,听到马荣的询问也呵呵一笑道:“马千户你有所不知,这叫铁路,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让工部主持修建的,据说是专门用来跑一种名叫蒸汽机车的车子,一次可以拉好多人和货物。” “铁路?蒸汽机车?” 马荣听后也大为惊讶,不过既然是太子下的令,那肯定是没有错的。 “又和蒸汽机有关!” 巴萨和切科听到林主事的回答,也不由得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种蒸汽机应该对大汉极为重要,不但船上要用,纺织厂要用,现在连车子都要用这种机器。 巴萨他们当然不知道,蒸汽机车试制成功后,朱瞻壑立刻下令,让人修建一条从西京到北征港的铁路。 北征港与西京的关系,就像大明的天津和北京一样,西京是个内陆城市,想要出海就必须经过北征港,因此这条路是大汉最繁忙的商道,人与货物往来不息,以及乘车也需要几天才能到达,但如果有了铁路,一天之内就能跑个来回。 “这么长的路,光是钢铁的花费,就是个天文数字吧!” 巴萨看着路上两条光滑的铁轨,也不禁出言赞叹道。 要知道在欧洲,钢铁的价格可十分昂贵,许多普通人甚至连铁锅都买不起,只能吃烤的食物,相比之下,大汉这边的钢铁虽然便宜一些,但像现在这样,直接制成铁轨铺在路上,其中的花费肯定也十分惊人。 “巴萨使节你倒是说对了,之前太子下令修建铁路时,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反对,主要就是花费太大,后来还是太子给所有人算笔账,这才说服了不少官员,使得这条路才能开始修建。” 林主事笑呵呵的再次说道。 “太子殿下算了什么账?” 巴萨好奇的追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可没资格上朝,不过我听人说,太子殿下计算了一下修建好这条铁路后,能够为朝廷带来的收益,据说最多二十年就能收回这条铁路的成本,这才能够说服其它官员同意。” 林主事回答道,毕竟他一个小小的主事,朝堂上的事也只能知道个大概。 “二十年,太子殿下的目光还真是长远啊!” 巴萨闻言也露出敬佩的表情道,绝大部分人都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像朱瞻壑这样直接考虑几十年后的事情,哪怕在统治者中都十分少见。 “不光如此,我还听人说,太子殿下曾经断言,说日后铁路肯定会大行于世,不但我们大汉境内会修满铁路,而且还会修到其它国家去,到时将各个国家全都连接起来,更方便人与货物的运输……” 林主事也是个健谈的人,特别是对朱瞻壑极为佩服,因此这时打开话匣子,说了不少关于朱瞻壑的事,巴萨和切科也都想多了解朱瞻壑,于是也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还会主动问上几句。 第824章 接见使团 第824章接见使团 “西京城到了!” 威尼斯使团之中,也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立刻让正在打瞌睡的巴萨等人一下子醒了过来,纷纷打开窗子向外张望。 只见在远方的天际线上,一座雄伟高大的巨城耸立在那里,如同一头传说中的巨龙一般,看起来让人心生敬畏。 巴萨之前来过西京,倒还算镇静,但切科等其它人看到如此雄伟的巨城,一个个也都是惊叹出声,他们都曾经见到过君士坦丁堡,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君士坦丁堡更雄伟的巨城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座西京丝毫不比君士坦丁差。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切科等人也越发的惊叹,直到进城之后,见到城中的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再次给了他们一个不小的震撼。 进城之后,林主事将使团众人安置到驿馆居住,这才亲自向朱瞻壑复命。 得知巴萨等人来到京城的消息,朱瞻壑并没有急着见他们,而是让林主事好好的款待一下巴萨等人,让他们在京城先休息两天,两天后再带他们进宫见自己。 于是在当天晚上,林主事在驿馆为巴萨等人准备了接风宴,第二天还安排巴萨等人在西京城中转了转。 巴萨对西京已经相当熟悉了,但切科等人却是第一次来,因此看什么都感觉特别新奇,特别是当看到有人骑着两轮的车子,在京城的街道上飞弛而过时,切科等人也都是惊叹连连。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朱瞻壑这才在詹事府召见了巴萨一行人。 “威尼斯使团拜见太子殿下!” 巴萨率领使团一行人进到大殿,这才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后面的切科等人也都跟着行礼,这几天的经历让他们见识到大汉的繁华和强盛,刚才进宫时,又被这座雄伟的皇城震撼了一下,因此现在都表现的十分谦卑。 “不必多礼,巴萨你们辛苦了,前几天海伦得知你们要来的消息,也是十分高兴,不知总督夫妇是否安好?” 朱瞻壑笑着向巴萨问道。 “总督和夫人一切都好,就是夫人因太过思念海伦小姐,故而得了一场重病,幸亏我带回海伦小姐的消息,使得夫人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我这次回来,也带来了总督和夫人给海伦小姐的回信。” 巴萨说着,郑重的从怀里取出两封书信,然后双手呈交给朱瞻壑。 “太好了,来人,立刻把信送给海伦!” 朱瞻壑当即吩咐一声,立刻有女官上前接过书信,然后快步离开了。 私事谈完了,朱瞻壑这才再次向巴萨问道:“听说奥斯曼人又和你们打起来了,现在战况如何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知道这件事,一年之前,奥斯曼人忽然对我们的塞浦路斯岛发动猛攻,虽然没有得逞,却让岛上损失惨重,后来我们的援军赶到,在克里特岛海域与奥斯曼人的海军展开决战……” 巴萨说着,将之前他们与奥斯曼人的战争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 对于这场战争,朱瞻壑也是通过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得知一些大概的情况,但因为距离遥远,所以他得到的情报也十分有限。 据巴萨的讲述,他们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才派出使团,也全都因为这场与奥斯曼人的战争。 双方在克里特岛海域附近,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海战,其中威尼斯一方出动了两百多条战船,而奥斯曼人也出动了数量差不多的战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双方的战船体量都比较小,放在大汉这边,估计比最小型的战船还要小一些,所以当初穆法斯见到大汉的巨型战船时,才会那么眼馋,甚至向大汉定购了几艘战船,但运河不通的话,哪怕战船造好了,也没办法带回地中海。 几百艘战船在克里特岛海域中展开大战,刚开始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战况也十分的焦灼,有时是威尼斯人暂时占据上风,有时奥斯曼人也能扳回一局。 这种情况对于威尼斯人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妙了,因为以前他们对上奥斯曼的海军时,都是占据着上风,哪怕优势不明显,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奥斯曼打得有来有回。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威尼斯那边也一直想再派船队支援,但却遇到了大议会的阻挠,主要是威尼斯能够动用的船只已经不多了,如果再派援军,就必须征调那些商船,而这些商船背后,可都是大议会的议员所有,这些议员可不想看到自己的财产毁在战火之中。 当然也有不少议员深明大义,愿意派遣自己名下的船只参战,但他们毕竟是少数,海伦的父亲虽然是总督,但也不能强征议员的船只参战。 双方在这件事上,大议会和总督府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其实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议会制的缺点,它虽然可以防止独裁,却让权力太过分散,平时倒还没什么,但遇到战争这种紧急状态,议会这种拖拉的体制,只会延误战机。 最终还是十人议会介入这件事,他们越过大议会,直接用十人议会的权力,同意征调商船加入战争,这才终于拼凑了一支船队加入战争。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终于让威尼斯在战争中占据上风,最终在一个月后将奥斯曼人的海军打的大败,消灭了对方几十条战船,剩下的奥斯曼海军,也连夜逃回奥斯曼,躲到港口里不敢与威尼斯人交战。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虽然打败了奥斯曼人,但自身的损失也很大,不过万幸的是塞浦路斯还被我们掌握在手中,另外总督还说服了十人议会,将增派兵力,加强塞浦路斯的防守,一定不会让它落到奥斯曼人手中!” 巴萨最后再次补充道。 守住塞浦路斯,也是朱瞻壑给威尼斯提出的条件,只有这样双方才有合作的基础,而巴萨最后的话,也是在告诉朱瞻壑,他们威尼斯人做好了与大汉合作的准备。 第825章 面谈? 第825章面谈? 朱瞻壑与巴萨为首的威尼斯使团,见面后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双方对于合作的事也是一拍即合。 威尼斯需要借助大汉的力量对付奥斯曼,大汉也需要借助威尼斯的商业实力,将自己的商业扩张到整个地中海沿岸,再加上双方现在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因此合作的基础也十分牢固。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让人与巴萨一起,共同草拟了一份合约,因为主要与地中海有关,因此名字就叫《地中海合约》。 在这份合约中,各自规定了大汉与威尼斯双方的权利与义务。 比如大汉要求威尼斯,在运河开通前保证塞浦路斯不落入到奥斯曼人手中,日后也要协助大汉对付奥斯曼人。 而大汉这边则需要保证进入地中海后,与威尼斯展开商业上的合作,比如将一些商品交给威尼斯专营,另外还有就是保护威尼斯的安全等等。 虽然这份条约规定的内容比较宽泛,有些细节方面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却成为大汉与威尼斯两国的合作基础,为日后的合作圈定了一个框架。 条约签订了,巴萨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朱瞻壑的安排下,让官员带他们参观了一下京城,比如各个衙门之间的运作,以及一些作坊的生产等。 巴萨他们对大汉的官府运作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但对各个作坊的生产却极为感兴趣,特别是纺织、陶瓷、制茶等作坊,他们都是流连忘返,这些作坊生产的也都是大汉的主要商品。 直到一个月后,巴萨他们才启程离开了西京,朱瞻壑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在这期间,海伦也找机会见了巴萨等人一面,她在接到父母的书信后,也是激动的一整晚都没有睡,然后又给父母写了一封长信,托巴萨他们带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年里,大汉与威尼斯官方上的往来不断,不但威尼斯时不时派使节前来,朱瞻壑也组织了一支使团,悄悄的出使威尼斯,得到了威尼斯人的热情接待。 而在这几年里,朱瞻壑一直关注着运河的挖掘进度,各种财力、物力和人力支援运河的挖掘,这也使得大汉这边的运河挖掘进度很快,就在第四年时,大汉这边的运河已经全线挖通。 “穆法斯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苏伊士总督府中,朱瞻坦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问道。 “启禀总督,我已经多次派人去催了,但穆法斯那边一直没有回信。” 长史吴方诚立刻上前回答道。 “哼,我看是穆法斯见到我们挖通了运河,他觉得丢了面子,所以不敢派人回应我们吧?” 朱瞻坦冷笑一声说道。 在他的监督下,大汉这边负责的运河南段已经挖通,现在就等着奥斯曼负责的北段运河挖通之后,这条意义重大的运河就可以正式开通,并且试运行了。 所以朱瞻坦之前派人去询问穆法斯斯他们运河的进度,结果穆法斯却一直没有回应。 “殿下的猜测很有道理,穆法斯此人好大喜功,在运河这件事上,一直暗中与我们较劲,他们动用了更多的人力,但挖掘进度却不如我们,现在得知我们挖通了,他肯定不会高兴。” 吴方诚闻言也点头赞同道。 “上次锦衣卫传来的消息,穆法斯那边的运河就算现在还没有挖通,但剩下的河段应该也不长了,他总不会是想把剩下的河段都挖通后,再回复我们吧?” 朱瞻坦这时摸着下巴自语道。 这几年他担任苏伊士的总督,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懒散,但其实也慢慢的锻炼出来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称之为一位合格的总督了。 “应该不会,上次我估算了一下奥斯曼那边的挖掘进度,就算他们再怎么征调奴隶,估计还需要一年之久才能挖通,穆法斯总不能让我们等一年吧?” 吴方诚却摇了摇头说道。 一年只是吴方诚的估算,他们虽然能够派人调查奥斯曼挖掘运河的进度,但只能估算个大概,真实的情况也只有穆法斯最清楚。 “再派人催一催,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给一个准信!” 朱瞻坦考虑了片刻后,终于再次说道。 他们必须知道奥斯曼什么时候能挖通运河,这样才能向朱瞻壑那边禀报,而且在运河挖通之前,大汉这边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 “是!” 吴方诚答应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只见有官员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启禀总督大人,奥斯曼那边有回信了!” “哦?穆法斯那边怎么说?” 朱瞻坦闻言也眼睛一亮,立刻急切的问道,本来转身要走的吴方诚也停下了脚步。 “穆法斯总督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挖通运河,却说要与总督您见一面,到时双方见面详谈!” 进来的官员再次禀报道。 “他要见我?” 朱瞻坦闻言一愣,他来苏伊士做总督这么久,虽然经常和穆法斯打交道,但主要是通过书信和公文,还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殿下不可,穆法斯此人狡猾凶残,万一他借着见面之机,对殿下不利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因此殿下绝不可以身犯险!” 吴方诚这时立刻站出来反对道。 他辅佐朱瞻坦这么久了,也没少和奥斯曼人打交道,在他的印象中,这帮奥斯曼人基本没有任何道义可讲,再加上大汉这边的运河也挖通了,穆法斯很可能借这个机会对大汉发难,所以他才不赞成朱瞻坦去见穆法斯。 对于吴方诚的反对,朱瞻坦却摸着下巴考虑了片刻,最后忽然抬头问道:“穆法斯有没有说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有,对方约您三个月后,在河中边市见面。” 报信的官员再次回答道。 “河中边市?他倒是会选地方!” 朱瞻坦这时露出沉思的表情自语道。 “殿下,您不会真想去见那个穆法斯吧?” 吴方诚十分了解朱瞻坦,看到对方的表情,也立刻皱起眉头问道,如果朱瞻坦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做长史的,肯定也是人头难保,因此他才极力不赞同朱瞻坦冒险。 “吴长史,其实去见一见穆法斯也好,到时我们当面聊一聊运河的事,也能搞清楚奥斯曼人真正的想法!” 朱瞻坦这时向吴方诚微微一笑说道。 “可万一奥斯曼人不安好心怎么办?” 吴方诚还是担心的问道。 “这个简单,穆法斯只说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可没说不让带大军前去,我这就去成国公,请他率领大军陪我同去,到时奥斯曼人老老实实的倒也罢了,如果不老实,刚好我们可以借机发难,反正他们的运河也挖的差不多了,大不了我帮他们收个尾!” 朱瞻坦说到最后得意的一笑。 奥斯曼人对大汉不安好心,大汉对奥斯曼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奥斯曼老老实实的遵守当初的协议,那大汉这边反倒不好找出兵的借口了。 “这……” 吴方诚听到朱瞻坦要让朱勇率领大军保护,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 “好吧,如果成国公愿意率领大军陪同,殿下的安全倒是可以保障,但还是要小心,毕竟奥斯曼人太过奸滑,说不定背后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放心吧,我和成国公也不是吃素的!” 朱瞻坦哈哈一笑,随后就立刻让人准备车马,他要马上去和朱勇商议一下去边市的事。 朱勇这边也正在练兵,之前新火药的发明,以及各式新火器的出现,使得他手下的神机营也大换装,比如枪支和火炮都用上了膛线,使得射程和准度大增。 唯一可惜的是,子弹和炮弹的研究虽然有些进展,但还没到实用的地步,因此现在依然还是以前膛枪和前膛炮为主。 朱瞻坦来到军营,也很快见到朱勇,然后他就把自己的来意讲了一遍。 “就算是有我率兵护送,你去见穆法斯也有些冒险了吧?” 朱勇听后却沉吟片刻,这才向朱瞻坦说道。 “勇哥,骑马都还有摔死的风险,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而且以我的估计,穆法斯暂时还没胆子和我们撕破脸皮!” 朱瞻坦却大手一挥,满脸不在乎的表情道。 “那可未必,这几年奥斯曼在边境上的小运作不断,我们明里暗里已经较量了几次,虽然给了对方一些教训,但并没有震慑住对方,所以并不能排除穆法斯孤注一掷的可能。” 朱勇却十分慎重的摇头道,这些年镇守埃及,也让他更加的稳重,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那不是更好吗,咱们也可以借机向奥斯曼发难,到时道义在咱们这边,以勇哥你手里的神机营,再配合各种新式火器,肯定能再次攻破开罗,上次开罗就是你打下来了!” 朱瞻坦一拍大腿兴奋的道,他早就想看看各种新火器在实战中的威力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请示一下瞻壑,反正现在也方便,最快半个月内就会有回信!” 朱勇最后却再次说道。 第826章 北上 第826章北上 如果放在以前,埃及发生什么事情,朱勇和朱瞻坦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毕竟消息传递的速度太慢,不可能事事都要向上面请示。 但现在就不同了,随着螺旋桨蒸汽船,以及蒸汽机车的出现,埃及与大汉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一来一回顶多半个月,因此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朱勇和朱瞻坦完全有时间上报给朱瞻壑。 朱瞻坦虽然觉得自己可以做主,但却拗不过朱勇,所以最终两人一同给朱瞻壑写信,然后让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朱瞻壑手中。 几天之后,朱瞻壑坐在詹事府中,看着朱勇和朱瞻坦给他的书信,心中也有些犹豫。 朱瞻坦想去见穆法斯,商议一下运河的事,这的确是应该的,毕竟大汉这边已经挖通了,就看奥斯曼那边什么时候能挖通运河,到时就可以通航了。 但是朱勇的担心也很有道理,这几年奥斯曼与大汉在埃及那边并不太平,双方一些小的摩擦不断,万一穆法斯趁机要对朱瞻坦不利,哪怕有朱勇率领大军跟着,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 朱瞻坦可是朱瞻壑的亲弟弟,他要是出了事,光是韦皇后那里,朱瞻壑都没办法交待,所以他也不希望朱瞻坦冒险。 最后朱瞻壑犹豫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迈步出了詹事府,来到武英殿来见朱高煦。 朱高煦前段时间又巡视了一下边疆,因为没仗可打,所以他也闲极无聊,每天在武英殿里对着沙盘推演阵图。 朱瞻壑进来时,只见朱高煦正站在一个沙盘前,手中拿着代表兵力旗子,不时往沙盘上插上一枚旗子,而这张沙盘正是大汉与帖木儿、黑衣大食三国的交界处。 “父皇,瞻坦那边来信了!” 朱瞻壑迈步上前禀报道。 “哦?难道说运河开通了?” 朱高煦又将一枚旗子插到沙盘上,这才随口问道。 埃及那边的事情,朱高煦几乎全都交给朱瞻壑自己去处理,平时也只是偶尔关注一下那边的运河进度。 “差不多,咱们这边的运河已经完工了,就差奥斯曼那边的运河了,现在奥斯曼那边约瞻坦去边市商谈,我担心会有危险,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去……” 朱瞻壑说着,就把穆法斯约朱瞻坦见面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一些担忧。 只见朱高煦听后却是大手一挥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事事都顺遂,有些风险该担还是要担的,更何况瞻坦都已经成年了,他又是埃及总督,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去吧!” “这个……好吧,那我就给瞻坦回信,同时让朱勇亲自带兵护送,朝中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如果穆法斯那边真有什么异动,干脆一举解决掉他们!”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眼睛也闪烁着几分寒光。 这几年奥斯曼那边的小运作不断,朱瞻壑已经让朱瞻坦和朱勇退让了几次,毕竟一切都是为了顾全大局,早点将运河挖通。 但既然现在运河开通在即,他们也没必要忍让了,到时新账旧账一块算。 于是朱瞻壑回到詹事府,立刻给朱瞻坦和朱勇写了回信。 几天之后,朱勇和朱瞻坦接到书信后,也立刻开始了准备。 朱勇调集一万五千大军,其中三千人做为朱瞻坦的亲卫,陪同他前往边市,而朱勇则率领一万两千人在后,若是边市那边稍有异动,他立刻就会率军杀进边市。 等到做好了这些准备后,朱瞻坦这才离开苏伊士城,乘船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大汉这边的运河已经挖通,宽约几百步,足以让大汉最大的战船通行,比如朱瞻坦乘坐的战船名叫西平号,就是大汉最大的战船之一,不过据说这种战船已经不再生产,因为海军日后要全面更换成蒸汽战船。 朱瞻坦站在船头欣赏着运河两岸的风景,这也是南段运河挖通后,第一次有船只通过。 “殿下,前面就是河中边市了,谈判的地点就在河岸边,到时咱们的战船停靠在岸边,如果发现有什么危险,殿下立刻就能回到船上,以此保证安全!” 这时只见长史吴方诚走过来,十分耐心的为朱瞻坦讲解道。 本来吴方诚是最反对朱瞻坦冒险的事,但无奈连太子都答应了,他也只好想尽办法保证朱瞻坦的安全,这一路上的安全措施,几乎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吴长史你放松一点,奥斯曼人虽然野蛮无礼,但也未必敢在这时候和咱们撕破脸皮,更何况背后还有成国公的上万大军,真要打起来,咱们可以直接把奥斯曼人推到地中海去!” 朱瞻坦却笑呵呵的向吴方诚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长史是个处理政务的好手,再繁琐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谨慎,或者说胆小,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做一些准备总没有错。” 吴方诚却神情古板的回答道。 “行吧,那我的安全就交给吴长史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吩咐人去做,我会让人配合你的!” 朱瞻坦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吴方诚,索性就顺着他说道。 “多谢殿下体谅,臣这就去办!” 吴方诚当即说道,他和朱瞻坦的性格刚好相反,一个勤勉谨慎,一个懒散胆大,不过这样刚好互补,所以两人也算是合作无间,苏伊士在他们的管理下也发展的相当不错。 很快战船来到了河中边市,这座边市本来就是挨着运河修建的,现在已经成为一座繁华的城镇,特别是大汉这边,更是店铺林立,行人与车马来往不停。 不过河中边市的繁华也快要到头了,等到运河开通之后,就不再需要边市做交易了,所以这座边市日后注定会衰落下来。 朱瞻坦的船在河岸边停靠,但他并没有下船,而是派人前去见了穆法斯,最终双方约定在明天中午,就在河岸边见面详谈。 第827章 穆法斯的求助 第827章穆法斯的求助 运河河畔,这里早就已经搭建了一个高大的帐篷,方圆一里内,严禁任何人靠近。 朱瞻坦带着五十个精锐护卫,迈步来到帐篷前,对面的穆法斯也同样带着五十个护卫走了过来,双方也都在打量着对方。 “穆法斯总督,久仰!” 朱瞻坦微微一笑,向对方打了个招呼道。 “殿下客气了,请!” 穆法斯也笑着回礼道,不过他的笑容却有些勉强,看起来满怀心事的样子。 随后朱瞻坦和穆法斯一起迈步进到帐篷,他们带来的护卫全都呆在外面。 帐篷里十分空旷,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再也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朱瞻坦直接坐到南边的椅子上,这才对穆法斯问道:“总督阁下,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们,你们的运河挖掘进度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通?” “殿下还真是心急啊。” 只见穆法斯坐到朱瞻坦对面,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说道。 “运河的事殿下不用担心,虽然我们的进度比你们要慢,但最多半年之后,我们这边的运河就可以挖通,到时整条运河就可以全线开通了!” “半年?此话当真?” 朱瞻坦闻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怀疑的看向穆法斯,因为之前按照吴方诚的估计,奥斯曼这边应该需要一年左右,另外奥斯曼人的信誉也不怎么样,以前答应的事经常变卦,因此朱瞻坦才会对穆法斯的话产生怀疑。 “这点殿下不用怀疑,而且我这次约见您,其实并不是要谈运河的事,而是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谈!” 没想到穆法斯这时忽然神情一变,十分严肃的向朱瞻坦说道。 “比运河还要重要?” 朱瞻坦闻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可实在想不出,在埃及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事情比运河还要重要? 只见穆法斯这时深吸一口气,随后这才缓缓的说道:“殿下,我曾经两次出使大汉,也得到太子殿下的接见,对于大汉的实力,我十分清楚,若是日后我们与大汉发生冲突,我相信最终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大汉!” “总督阁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朱瞻坦闻言一下子露出警惕的表情,虽然这件事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但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许多人包括朱瞻坦自己,平时都在这件事上装糊涂。 “殿下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阴谋,其实我今天来见伱,是想通过你向大汉求助的!” 没想到穆法斯说到最后忽然苦笑一声,而在说出这些话后,他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萎靡了几分,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 “求助?总督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瞻坦并没有打消心中的怀疑,而是再次警惕的问道,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穆法斯可是十分的狡猾,所以他的话绝不能轻信。 “我就直说了吧,自从我成为埃及的总督后,奥斯曼国内许多人都嫉妒我,甚至连我大哥现在也开始猜忌我,最近更是开始往埃及派遣官员,准备一点点将我架空,若是真等到我被架空之时,恐怕就是我丧命之日了。” 穆法斯说着也露出满脸的苦涩,当初他和那位身为苏丹的兄长感情深厚,所以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一天对他产生猜忌,甚至要夺取他手中的权力。 当初穆法斯来埃及时,他与苏丹之间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穆法斯统治着一半的埃及,另一半属于大汉,两国间的商业交流不断,使得穆法斯也从中牟取了巨额的利润。 甚至可以说在奥斯曼国内,没有哪个贵族比穆法斯更加富裕了,而只要有钱,自然可以招募更多的军队,这也使得穆法斯的实力进一步扩张,再加上他又是苏丹的弟弟,于是在隐然间,穆法斯甚至能够与苏丹相抗衡了。 在这种情况下,苏丹才开始对穆法斯产生猜忌,甚至开始利用苏丹的权力,一点点侵蚀穆法斯在埃及的利益。 而这种利益上的冲突,也加剧了穆法斯与苏丹之间的冲突,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迅速决裂,甚至穆法斯有预感,如果哪一天自己失去了权力,很可能会被自己那位苏丹大哥处死。 “竟然有这种事?” 朱瞻坦闻言也是一愣,他做梦也没想到,穆法斯主动约见自己,竟然是为了向大汉这边求救。 不过朱瞻坦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对大汉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和奥斯曼发生冲突了,结果对方的内部竟然先出现问题了,而且还是穆法斯这个重要人物,这对大汉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朱瞻坦眼睛中精光一闪,当即目光如炬的看向穆法斯道:“总督阁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们奥斯曼内部的权力纷争,我们大汉又怎么能帮得上忙?” “殿下,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来见你,其实是想和你们大汉达成一笔交易。” 穆法斯再次苦笑道,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也不会跑来向大汉求助。 “什么交易?” 朱瞻坦不置可否的再次问道。 “运河要开通了,我们都知道,这条运河是一条黄金水道,谁掌握了这里,就掌握了东西方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命脉,而对于这条水道,咱们两国虽然各占一半,但对另一半,恐怕都有自己的想法吧?” 穆法斯说到最后冷笑一声,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对于穆法斯的话,朱瞻坦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茬,他想听听穆法斯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果然,只见穆法斯这时神情一变,接着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我们奥斯曼不是你们大汉的对手,但你们想要把我们赶出埃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如果有我暗中帮助你们,你们却可以十分轻松的达到目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暗中投靠我们,帮我们拿下整个埃及?” 朱瞻坦这时惊讶的打量了一下穆法斯,对方的这个条件可真的让人心动。 “不错,我可以帮你们拿下埃及,但你们也必须帮我一件事!” 穆法斯猛的一咬牙再次道。 “你兄长要杀你,如果只是保住你的命的话,我相信大哥肯定会答应!” 朱瞻坦眉毛一挑,神态轻松的说道。 “不!如果只是保命,我就没必要找你们大汉做交易了!” 没想到穆法斯竟然十分果断的摇了摇头道。 “那你想要什么?” 朱瞻坦眉头一皱,这才追问道。 “我要你们大汉扶持我,帮我夺取奥斯曼的苏丹之位!” 穆法斯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本来穆法斯对苏丹之位并没有什么野心,可这次他大哥不念兄弟之情,竟然对他下手,这让穆法斯也恨透了对方,因此才想用运河的利益换取大汉的支持,毕竟以他手中的实力,除非引入外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苏丹。 朱瞻坦听到穆法斯的条件,也不由得心中一惊,从对方的语气中,他能听出穆法斯心中的怨气,他夺取苏丹之位,更多的不是出于个人的野心,而是对他那位大哥的怨恨。 想到这里,朱瞻坦也露出沉吟之色,过了片刻这才抬头盯着穆法斯的眼睛问道:“总督阁下,你说苏丹不顾兄弟之情,不但夺取你手中的权力,而且还要杀人,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辞,这让我如何相信呢?” “殿下,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而且假设我真的骗了你们,又图什么呢?” 穆法斯却苦笑着反问道。 朱瞻坦一想也对,穆法斯根本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如果锦衣卫有心去查的话,应该也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朱瞻坦再次沉吟片刻,随后又再次问道:“总督阁下,你刚才不是说,苏丹已经开始接管埃及的权力了吗,就算你想帮我们夺取埃及,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朱瞻坦在怀疑穆法斯的实力,如果对方只是透露一些情报,而不是实际出力的帮大汉夺取埃及的话,那他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小了。 “这一点请殿下放心,埃及毕竟是我一手打下来的,再加上这几年的经营,埃及各地都有我手下的贵族,大哥就算是苏丹,想要短时间内夺取埃及的权力也不可能。” 穆法斯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接着再次说道。 “如果殿下能够代表大汉答应与我合作,我可以保证,将北段运河完整的交到大汉手中,另外还有开罗城,也同样可以送给你们,不过其它的一些小城,就需要你们自己派兵拿下来了。” “总督阁下这么大方,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拿了好处之后,翻脸不认人吗?” 朱瞻坦听到穆法斯给出力条件也十分心动,随后却又颇为好奇的问道。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我相信大汉的信誉!” 穆法斯深吸口气回答道,当然这只是场面话,真正的原因是他别无选择,只能豪赌一把。 第828章 引爆冲突 第828章引爆冲突 “穆法斯该不会是诈降,从而迷惑和误导我们吧?” 苏伊士运河的战船上,朱勇一脸怀疑的说道。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看穆法斯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像是演戏,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派人调查一下,应该能查到一些信息。” 坐在对面的朱瞻坦却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看法道。 昨天他和穆法斯见面后,对方忽然提出要将埃及交给大汉,从而换取大汉的支持,帮他夺取奥斯曼的苏丹之位。 对于这件事,朱瞻坦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在结束会谈后,他立刻派人通知了后面的朱勇,两人今天在船上见面后,他这才把昨天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如果穆法斯说的都是真的,那对咱们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到时不但能够轻松的夺下埃及,甚至还能借机分裂奥斯曼,让他们日后忙于内斗!” 朱勇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兴奋的表情,虽然他有把握正面击败奥斯曼的大军,但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埃及当然更好。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对于穆法斯的条件,咱们完全可以答应下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咱们真的拿下埃及,日后是否帮他,也全都在咱们的一念之间!” 朱瞻坦目光闪烁的再次道。 “嘿嘿,以你大哥的性格,只要穆法斯不耍花样,他肯定会帮对方谋取苏丹之位的!” 朱勇看到朱瞻坦一脸奸滑的模样,也不禁笑道。 “这倒是,大哥是个讲信义的人,另外借着穆法斯之手,也能搞乱奥斯曼,的确是一举多得。” 朱瞻坦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 穆法斯是苏丹的弟弟,而且还是总督,与朱瞻坦的身份十分相似,甚至之前朱瞻坦也考虑过,自己日后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遭遇? 不过朱瞻坦很快就排除了上面的想法,别的不说,光是朱瞻壑的胸襟就不是那位奥斯曼苏丹可比,毕竟朱瞻壑可是鼓励他们这些兄弟往外发展,只是朱瞻坦没什么野心,所以才留在大汉国内,像朱瞻圻和朱瞻垐,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这件事情来不及请示朱瞻壑,因为穆法斯那边还等着朱瞻坦的答复,因此他和朱勇商议过后,在当天下午又见了穆法斯一面。 朱瞻坦代表大汉,同意与穆法斯的交易,只要对方能够帮大汉拿下埃及,日后大汉就会支持穆法斯杀回奥斯曼,夺取苏丹之位。 双方就这次合作,秘密草拟了一份条约,条约上规定了双方各自的权力和义务。 这份条约十分机密,知道的人只限于穆法斯、朱瞻坦和朱勇,以及后来的朱瞻壑和朱高煦等少数大汉高层,但因为这份条约对后世的影响颇大,后来还是泄露了出去,因在河中边市签订,所以被后世人称之为《河中条约》。 河中条约签订后,朱瞻坦和朱勇也立刻回到苏伊士港,耐心的等待着穆法斯那边的消息,按照条约上规定,穆法斯会在半年内,将北段的运河全线打通,到时就是双方屡行条约之时。 这份条约的内容也很快送到朱瞻壑的手中,当他看完这份条约后,也不禁大为惊讶,没想到穆法斯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 不过出于谨慎,朱瞻壑也立刻让锦衣卫全力调查奥斯曼内部的权力纷争,最终证实穆法斯并没有撒谎。 奥斯曼现任的苏丹穆拉德二世,的确早就开始忌惮实力飞涨的穆法斯,特别是近一年来,穆拉德二世多次向埃及派遣官员,接管埃及地方上的军政大权,一步步的压缩穆法斯控制的地盘。 当然就算是这样,朱瞻壑依然给朱勇和朱瞻坦写信,让他们不要放松警惕,对穆法斯那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这样又过了五个月,北段运河终于在穆法斯的催促下全线完工,地中海与红海的海水在这条运河中交汇,东方与西方的交通要道也彻底打通。 按照当初大汉与奥斯曼的约定,在运河挖通之时,两国的总督各自带领官员,来到河中边市举行一场盛大的通行仪式。 因此穆法斯和朱瞻坦也再次见面,不过双方都颇为默契,见面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是共同出面,主持了这场盛大的通行仪式。 仪式的最后,当代表大汉和奥斯曼的两艘战船,相向而行通过运河的中线后,这场仪式也终于结束,随后双方的官员这才道别离开。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场盛大的通行仪式后,可能会以为两国合作无间,接下来就是运河的正式开通,并且由大汉和奥斯曼两国分别掌管的时期。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仪式结束的第三天,河中边市却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随着运河的开通,所有人都知道,河中边市的衰落也已经注定,因此不少商家都在准备撤离这里,而在走之前,肯定要把以前的帐结算清楚。 其中有一个汉商就是如此,他之前卖给一个奥斯曼商人一批货物,货款没有结清,所以他在走之前,向那个奥斯曼商人要账。 却没想到这个奥斯曼商人竟然赖账,非但不给钱,反而还叫上几个伙计,把要账的汉商打了一顿。 没要到钱还被打,汉商当然气的要命,请求大汉的官员帮他主持公道,于是大汉的官员立刻带上人,将奥斯曼商人抓了起来,结果引发奥斯曼官员的不满,因为他们认为犯事的奥斯曼商人应该归自己管,大汉官员抓走对方属于越权。 本来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放在以前顶多就是双方的官员吵上一顿,然后再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就行了。 但这次却不知为何,竟然越闹越大,最后连两国在边市的驻军也参与了进去,双方在河中边市对峙起来,眼前就要爆发一场冲突。 如果这场冲突彻底的爆发出来,将会引爆了大汉与奥斯曼在埃及这边的矛盾,埃及也再一次迎来一场巨变。 第829章 边市商人 第829章边市商人 河中边市,樊掌柜躲在自己的铺子里,看着面前的一堆瓷器发愁。 做为一个瓷器商人,樊掌柜身家颇丰,而且他是最初来河中边市的商人之一,抓住当初刚刚开市的机遇,使得他狠狠的赚了一笔,甚至还在边市中拥有自己的铺子。 前段时间运河开通,樊掌柜也知道边市这边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所以他提前在苏伊士那边又买了个地段不错的铺子,打算把这边的铺子关了,日后主要经营苏伊士的铺子。 但没想到前段时间的一个老主顾,向他订了一大批瓷器,价格也给的公道,因此樊掌柜准备在走之前再赚一笔,这才把这批瓷器运了过来。 却没想到瓷器刚到这边,还没等交货呢,边市这边就出了乱子,现在这批瓷器全都砸到手里了。 “掌柜的,您也别太担心了,现在边市虽然被封了,但说不定过两天事情平息了,到时也就能解封了,咱们的货也就能出手了。”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的管事轻声劝道,这个管事姓莫,是樊掌柜的远房外甥,从小跟着他学做生意,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却颇为精明,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以前边市这边的铺子就由莫管事负责。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的事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明明只是个要账的小事,结果现在搞得两边的驻军都参与进来了,连边市也封了,我现在真担心会打起来!” 樊掌柜一脸忧心的再次说道。 其实不怪樊掌柜这么想,现在双方的大军都已经入驻边市了,而且就在边界线上对峙着,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吓的不少商人都已经连夜带着行李逃出边市了。 也就是樊掌柜舍不下铺子里的这批货,所以才只能硬着头皮守着铺子,否则他也早就跑了。 “掌柜的您别老往坏处想,昨天我遇到对街的何掌柜,他说不光咱们没走,城中的吴掌柜、许掌柜等人也都没走,估计也和咱们一样,都有货压在手里,所以留下来看看情况。” 莫管事再次宽慰道。 听到有这么多人没走,樊掌柜也终于宽心了几分,毕竟有这么多人陪着,感觉总比自己一个人强多了。 “咚咚~”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 樊掌柜立刻警觉的问道,现在驻军都进城了,各家店铺也都关上门不敢外出,这个时候跑来敲门的人,肯定不是来找他做生意的。 “樊兄快开门,是我!”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何掌柜?” 樊掌柜一听声音就认了出来,对方正是刚才莫管事提到的何掌柜,于是他也立刻让莫管事开门。 随着铺门被打开,一个肥胖的身影立刻挤了进来,赫然正是何掌柜。 “何掌柜你怎么来了?” 樊掌柜一把扶住何掌柜,这才急切的问道。 别看何掌柜长得胖,但他却是边市有名的“包打听”,据说他认识衙门里的人,因此消息极为灵通,事实上何掌柜本就是做牙行生意的,别人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找他肯定错不了。 “樊兄,我来找你可是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啊!” 没想到何掌柜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神色凝重的向樊掌柜说道。 “何掌柜伱这是何意?” 樊掌柜闻言心中一惊,当即向对方问道。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咱们和奥斯曼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你们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走不了了,到时整个边市都是战场,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何掌柜再次严肃的说道。 “什么!真的要打起来了?” 樊掌柜和莫管事闻言也都是吓了一跳,身为大汉的百姓,他们虽然知道大汉一直对外扩张,但因为战场都是在别国的领土上,所以大汉百姓对战争的体会并不深。 “当然是真的,我在衙门里的朋友已经准备要撤离边市了,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所以立刻跑来通知你们,边市是呆不下去了!” 何掌柜一脸焦急的说道。 做为一个牙商,何掌柜平时为了钱也没少做缺德事,所以他的名声在商人之中并不怎么好,但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还是决定通知一下边市里的熟人,让他们快点离开。 “可是我的货……” 樊掌柜这时扭头看了看堆积在一起的大批瓷器,脸上也露出不舍的表情。 “我的攀掌柜啊,现在都到生死关头到了,你还在乎什么货不货的?快点逃命要紧啊!” 何掌柜这时哭笑不得的说道。 “掌柜的,何掌柜说的在理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就别管这些货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莫管事这时也在一旁劝说道。 “这……好吧!” 樊掌柜终于被说服了,当下一咬牙点头道。 “太好了,樊兄你马上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去通知一下其它人,这样大家一起走,也能安全一点。” 何掌柜再次说道,现在还留在边市的人不多,他打算叫上所有人一起离开,不仅仅是为了做善事,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咱们还是快点通知其它人吧!” 樊掌柜说着从一个箱子里提出一个包袱,这是他早在几天前就收拾好的,毕竟边市的情况不妙,他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莫管事也立刻叫来几个伙计,把铺子的房门全都锁上,货是带不走了,万一打起来,可能连铺子也保不住,但万一战火没有涉及到这里,日后若是能回来的话,说不定这些货物还能保存下来。 何掌柜和樊掌柜分头行动,很快就通知了留在边市中的十几个商人,再加上他们的管事、伙计,最后凑了一百多人,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城门处跑去。 城门也有军队把守,不过对于他们这些离开边市的商人,军队的人也并没有为难,而是简单的盘问了一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也就在何掌柜他们刚离开边市没多远,忽然只听背后的边市城中枪炮声大作,其中还夹杂着喊杀声,两国的军队终于打起来了。 第830章 魔幻的战局 第830章魔幻的战局 大汉与奥斯曼在埃及的矛盾,周围的国家并非一无所觉,特别是一些离得比较近的国家,更是时刻关注着埃及的动静,比如黑衣大食和帖木儿帝国。 所以当运河开通,大汉与奥斯曼在边市对峙之时,两国也都对这件事极为关注,因为他们都希望两国能够打起来,特别是帖木儿帝国,因为对于他来说,大汉和奥斯曼都是个强大的对手,如果这两个对手打起来,那他身上的压力可就小多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没有让帖木儿帝国这些围观者失望,边市对峙的两国军队,终于爆发了冲突,而且大汉和奥斯曼也分别向边市增兵,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看到大汉和奥斯曼真的打起来了,帖木儿帝国和黑衣大食等人也都是拍手叫好,他们都希望两国最好打得不分胜负,把军事实力都消耗在埃及。 甚至等到大汉和奥斯曼打得筋疲力尽之时,他们这些周边的国家还能从中渔翁得利,如果能把两国辛苦挖通的运河抢到手中,那就更好了。 然而这些围观国家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响,但埃及的战局走向,却出乎他们的意料,甚至整个埃及的战事,都朝着一个魔幻的方向发展。 边市冲突爆发后,两国增派的兵力也抵达边市,接下来不出意外应该是爆发一场大战。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奥斯曼的大军刚和大汉的军队接触,甚至还没死几个人,奥斯曼的大军就仓皇后撤。 大汉的军队自然在后面猛追,于是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世追,运河沿线的奥斯曼城镇也接连被大汉军队接收。 仅仅半个月后,原来被奥斯曼掌握在手中的北段运河,就全都落到大汉军队的手中,至于那些奥斯曼军队,则全都退守到开罗城中。 大汉的军队在攻占了运河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立刻挥兵西进,再次杀向开罗城。 对于奥斯曼军队败退的这么快,那些围观的国家也都感到十分惊愕,不过有人觉得这可能是大汉的军队实力太强,所以奥斯曼不敢与汉军正面交战,现在他们退守开罗,可能是想凭借着开罗城的防御,与汉军决战。 上面的这种想法也十分有道理,毕竟谁都知道大汉的兵锋强盛,连帖木儿帝国都不是对手,更别说奥斯曼了,所以奥斯曼集中兵力,死守开罗也有道理。 现在大汉的军队杀向开罗,而奥斯曼的大军也全都集中到开罗,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 “总督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运河这么轻易就丢掉了?” 开罗城中的总督府,一个声音尖利的中年人正在向穆法斯大声质问道。 只见这个中年人身材高胖,嘴巴上光秃秃的没有胡须,再加上尖利的声音,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中年人肯定是个阉人。 事实上这个中年人的确是奥斯曼宫廷的阉人,他名叫阿赦尔,是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的心腹,早在一年前他就被派到埃及,从穆法斯手中抢走了不少的权力。 “阿赦尔,记住你的身份,我才是埃及的总督,你是在挑战我的威严吗?” 面对阿赦尔的质问,穆法斯却脸色一沉反问道。 “我无意挑战总督大人的威严,但运河事关重大,你手下的大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丢掉了运河,这件事总督打算怎么向苏丹交待?” 阿赦尔却冷笑一声再次质问道。 “该怎么交待是我的事,伱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穆法斯却冷哼一声道。 对于这个阿赦尔,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明面上对方是穆法德二世派来协助他管理埃及的,但其实阿赦尔却不断的侵蚀穆法斯手中的权力,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挖穆法斯的墙角,将一些忠于他的贵族拉拢过去。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穆法斯早就下手把阿赦尔这个阉人碎尸万段了。 “好,总督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您就自己向苏丹交待吧!” 阿赦尔说完也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客厅。 看着阿赦尔离去的背影,穆法斯眼中也闪烁毫不掩饰的杀气。 等到阿赦尔离开后,旁边的房间走出一人,赫然正是穆法斯的心腹拉尔,拉尔也是个阉人,毕竟这也是奥斯曼宫廷的惯例,相比那些贵族,阉人显然更让他们放心。 “总督,要不要我直接派人把这个讨厌的阿赦尔杀掉,免得他来烦您?” 拉尔看了一眼阿赦尔离去的方向,这才向穆法斯问道。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等大汉的军队杀到开罗城下,再杀他也不迟!” 穆法斯冷笑着回答道。 阿赦尔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当初穆法德二世派了一支大军陪同阿赦尔来到埃及,现在这支军队就驻扎在城中。 另外在阿赦尔来到埃及后,也拉拢了不少的贵族,开罗城还好,许多地方上的贵族,甚至早就投靠了阿赦尔,毕竟阿赦尔代表的是穆拉德二世,所以如果现在杀掉阿赦尔,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暴乱,这是穆法斯不愿意看到的。 “好吧,那就让他多活两天!” 拉尔深吸口气回答道,也许是同性相斥,拉尔对阿赦尔更加讨厌,甚至比穆法德更想杀死对方。 “对了,大汉的军队到哪了,什么时候能抵达开罗?” 穆法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这才向拉尔问道。 “最多三五天就能抵达!” 拉尔立刻回答道。 穆法斯与大汉交易的事,知情的人很少,而拉尔就是其中之一。 “好,等到汉军抵达之时,就是阿赦尔这些人死亡之日,我倒是很期待,我那位苏丹大哥得知埃及这边的消息时,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穆法斯说到最后畅快的一笑,他与大汉交易,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对穆拉德二世的报复,要知道他当初真的没有半点谋反的想法,这一切都是被穆拉德二世逼的。 第831章 又见穆法斯 第831章又见穆法斯 三天之后,汉军杀到开罗城下,无数人期望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反而是穆法斯十分果断的开门投降,同时杀掉了阿赦尔等穆拉德二世派来的官员,以此来向大汉表忠心。 朱勇也立刻接管了开罗城,随后在穆法斯的配合下,派兵四处出击,收复原本被奥斯曼占据的一些城市,仅仅几个月后,整个埃及就全部纳入大汉的版图之中。 穆法斯的投降,不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让奥斯曼苏丹大为震怒,穆拉德二世当即宣布穆法斯为奥斯曼的叛徒,任何人只要能够杀死穆法斯,立刻就能得到两座城市的奖赏。 当然了,穆拉德二世的所谓悬赏,根本就是无能狂怒,穆法斯投降大汉之后,立刻就离开埃及前往西京,因为朱瞻壑要见他。 穆法斯站在船头,看着脚下这条波光粼粼的运河,心中也颇为感慨,当初就是因为这条运河,他第二次出使大汉,最终双方达成协议,促成了双方的结盟,共同出兵埃及,并且挖掘了这条意义重大的运河。 但也是因为这条运河,使得他那位曾经亲密无间的大哥,对他产生了猜忌,最终导致兄弟反目,同时大汉与奥斯曼的盟友关系,也因为这条运河的利益而决裂,如果不是他的配合,大汉就算能拿下埃及,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想到上面这些,穆法斯看向运河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清醒过来,开始考虑自己这次的西京之行。 穆法斯投靠大汉之后,他本以为大汉会给他划出一片地方,让他暂时呆在埃及,却没想到朱瞻壑忽然召他去西京面谈。 穆法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根本没办法拒绝朱瞻壑的召见,另外他其实也想见一见朱瞻壑,毕竟光是朱瞻坦的保证,并不能让他放心,还是朱瞻壑的亲口保证更有信用。 于是穆法斯将手下安置好后,这才乘船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现在埃及已经平定,运河也全部落入到大汉手中,已经有一些胆大的汉商,乘船进入运河了,估计他们的身影很快就会出现在地中海。 “总督,那位太子殿下召见您,会不会要对您不利?” 正在这时,拉尔忽然来到穆法斯身边低声说道。 这条船是大汉的战船,船上除了他和穆法斯的一些仆从外,其它都是大汉的人,所以他们两人说话也要防止有人偷听。 “不用担心,以我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还做不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更何况我投靠大汉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周边各国,如果这时大汉杀了我,只会毁掉他们的信誉,日后还会有谁敢再投靠大汉?” 穆法斯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此行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但却担心朱瞻壑会不履行当初的承诺,毕竟埃及已经落到大汉手中,万一大汉不帮他夺取苏丹之位,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当初一直听总督说,那位太子殿下是天下第一的智者,希望他能对得起这样的称号吧!” 拉尔这时也叹了口气道,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想杀掉他们。 “其实放下两国的立场,太子殿下算是我最佩服的人,虽然我和他只见过两面,但每次见面他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汉能有现在的强盛,可以说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穆法斯提到朱瞻壑时,脸上也露出敬佩的表情。 拉尔听到穆法斯这么说,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做为穆法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还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佩服一个人。 穆法斯他们的船一路南下,很快就穿过运河,抵达了苏伊士港。 朱瞻坦做为总督,而且也算是穆法斯的旧识,于是亲自前来迎接,并且在总督府里设宴,为穆法斯一行人接风。 穆法斯也想从朱瞻坦口中,探听一下朱瞻壑召见自己的原因,所以在酒宴上也不停的和朱瞻坦搭话,希望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朱瞻坦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其实却相当的精明,特别是口风极严,关于朱瞻壑的事是了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和穆法斯谈一些风月之事,最后穆法斯也只能无奈放弃。 朱瞻壑的召见并没有规定时间,穆法斯也不用着急赶路,于是就在苏伊士港多住了两天,期间也特意参观了一下这座运河的南端港口。 之前穆法斯在运河的北端,建立了一座新港口,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不过穆法斯港因为修建的时间太短,所以现在还十分的简陋,甚至连码头都还没有完全修好。 相比之下,苏伊士港却已经是个极为繁华的港口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苏伊士的历史悠久,最重要的是,大汉对这座港口的投入也很大。 比如港口背后的城市,不但有许多新式的建筑,而且整个城市的规划也十分合理,商业区与居民区间隔分布,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衙役,这么大的城市,治安方面却比开罗强多了。 穆法斯用几天的时间参观了一下苏伊士港,各方面都与自己治理下的开罗做了一个对比,结果让他沮丧的发现,现在的苏伊士港,已经成为一个丝毫不比开罗差的大城,要知道当初苏伊士港虽然也不错,但比开罗还是差得多,结果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追上了开罗。 换句话说,穆法斯治理下的开罗,相对于苏伊士来说非但没有半点进步,反而还在倒退。 “那就是传说中的蒸汽船吗?” 穆法斯站在码头上,看着前面那艘没有风帆,但却有一个烟囱的大船,向旁边的朱瞻坦问道。 他在苏伊士停留了几天,今天也终于要再次出发,而朱瞻坦亲自前来送行,并且还给他安排了蒸汽船。 “不错,这就是蒸汽船,以它的速度,总督阁下只需要四五天就能抵达北征港,到时再坐上蒸汽机车,只需要一天就能抵达西京。” 朱瞻坦笑着介绍道。 蒸汽船和蒸汽机车已经成为大汉的标志,这两种新型的交通工具,一下子拉近了大汉各地的距离,加强了大汉中枢与地方上的联系。 “也就是说,我在五六天内就能抵达西京,见到太子殿下了?” 穆法斯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当初他两次出使大汉时,也是从苏伊士港这里坐船,当时就算是最快也要走上两个月才能抵达西京。 “哈哈,这是最新型的蒸汽船,的确比以前快多了,记得当初我来苏伊士上任时,乘坐的那种老式蒸汽船,至少也需要十天才能抵达,如果半路上坏了,那可就更糟糕了,有时还需要用其它的船只拖拉。” 朱瞻坦笑着讲起一些蒸汽船的发展趣事道。 “大汉的造船技术真是厉害,当初我出使大汉时,还没有见到这些蒸汽船,这才几年时间,你们的蒸汽船竟然都这么厉害了!” 穆法斯这时也真心佩服道,至于旁边的拉尔,则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大汉的蒸汽船很快,但现在听到朱瞻坦的介绍,还是有点怀疑蒸汽船的速度。 不过等到朱瞻坦送穆法斯二人上了船,然后蒸汽船离开港口,并且一点点开始加速后,穆法斯和拉尔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打消了。 特别是当蒸汽船全速前进时,尖利的船首劈开海浪,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穆法斯和拉尔也都来到船头,眯着眼睛吹着海风,感觉着大汉科技带来的新奇感。 “总督,我终于知道您为何对那位太子殿下那么推崇了,能设计出这么快的蒸汽船,这样的人的确让人敬佩!” 拉尔这时满是赞叹的说道。 “太子殿下的确是个神奇的人,等你见到他后,肯定会对他更加佩服的!” 穆法斯微微一笑再次道。 四天后,穆法斯他们果然抵达了北征港,看着这座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港口,穆法斯也有些不敢相信。 仅仅几年时间,北征港就发生了许多的变化,比如港口扩大了,码头上的设施也更新了,多了许多穆法斯也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另外港口也更加的繁华,各地而来的船只,几乎把整个港口都给铺满了,想要找个停船的地方都不容易。 幸好蒸汽船有专门的码头,因此穆法斯他们也十分顺利的找到泊位,然后顺着船板走下了船。 “穆法斯,我的朋友!” 没想到穆法斯刚下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他抬头看去,竟然看到朱瞻壑站在不远处,身边也只带了一些护卫和随从。 “太子殿下!” 穆法斯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自己才刚到北征港,就见到了朱瞻壑,而且对方还亲自前来迎接自己,这让他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旁边的拉尔更加震惊,不过随后他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第832章 还人情 第832章还人情 苏伊士运河,自从大汉占据了整条运河,并且拿下运河北端的穆法斯港后,整个大汉的商人都疯了,只要有门路的人,全都一窝蜂似的往穆法斯港赶去。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随着运河的开通,做为两端的苏伊士港和穆法斯港,肯定会成为日后的商品集散地,若是能在这两个港口拥有自己的店铺,不说日进斗金吧,至少也能吃喝不愁。 樊掌柜租了一条船,带上几个心腹的管事和伙计,也是火急火燎的往穆法斯港的方向赶去,同时他也在心中后悔,早知道朝廷的大军那么容易就打败了奥斯曼人,他当初就不应该离开河中边市,这样说不定早就到穆法斯港了。 不过樊掌柜虽然着急,但他们的船来到河中边市时,他还是让船停下,然后带着莫管事等人急匆匆上岸,他们要看一下当初离开边市时,留下的那些货还在不在? 按说边市的冲突大汉赢的十分轻松,边市应该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店铺和货物应该还在,但正所谓兵过如篦,所以樊掌柜也不敢奢望货物还能保全。 所以下了船后,樊掌柜也是一路小跑,最终气喘吁吁的来到自己店铺所在的那条街上,只见街道两侧的店铺林立,店门也都完好无损,甚至连门锁都在,这让他也颇为惊讶。 等到攀掌柜来到自己的店铺门前时,只见大门还保持着当初他们离开时的样子,连窗户纸都没破。 于是樊掌柜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当他推开门时,只见店铺里货物齐全,除了落了一层灰外,什么东西都没少,甚至桌子上的茶杯里,还残存着几片干枯的茶叶。 莫管事第一个冲进去,跑到店铺后面清点了一下货物,随即就跑出来兴奋的大叫道:“掌柜的,货物都在,一个也少!” “真的?太好了!” 樊掌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货物安好时,还是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自从之前逃出河中边市后,他就一直担心这批货物,虽然他身家颇丰,但这批货物也是价值万金,如果真的打了水漂,恐怕他也要伤筋动骨,没几年别想恢复过来。 “掌柜的,既然货物都在,咱们是不是把货物都带上船,运到穆法斯港那边出手的话,肯定也能赚上一笔?” 莫管事这时向樊掌柜提议道。 “不行,这么多货物搬上船,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现在所有人都抢着去穆法斯港,如果晚一点,我怕好地方都被别人抢走了,所以你派两个人留下照看店铺和货物,其它人都跟着我继续赶路!” 樊掌柜却立刻做出决定道。 相比这些货物,穆法斯港那边更加重要,如果能盘下一间不错的店铺,日后樊掌柜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还是掌柜的目光长远,我这就去办!” 莫管事当即拍了一下马屁,随后挑了两个办事得力的伙计留下,自己和其它伙计跟着樊掌柜离开店铺,准备继续上船去穆法斯港。 不过樊掌柜他们还没走出去多远,忽然只见前面的路口有人迎面走来。 看到对方那胖大的身影,樊掌柜也一下子认了出来,当即高声打招呼道:“何掌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樊兄!见到你可太好了,我也是前几天刚回来,没想到之前囤的一批货竟然还在,攀兄伱那边怎么样?” 何掌柜看到樊掌柜也立刻高兴的快步上前道。 “我的货也在,没想到大军所过之处,咱们的货还能保存下来。” 樊掌柜这时也心情舒畅的笑道,毕竟自己的货物保存下来,就像是之前丢了钱又被找到,实在是一件让人感到惊喜的事。 “谁说不是啊,不过我可是听说,这次多亏了成国公约束手下的将士,严禁他们私闯民宅,所以不光咱们的货没事,整个河中边市的商铺和住宅全都没事。” 何掌柜不愧是消息灵通之辈,连军队的事都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早就听说成国公治军严格,这次更是打败了奥斯曼人,一下子夺下了整个埃及,咱们这些百姓也能跟着沾光啊。” 樊掌柜这时也真心夸赞道,毕竟要不是朱勇拿下埃及,他也不可能这么急着去穆法斯港。 “谁说不是呢,我本来也想去穆法斯港看看,但现在根本找不到船,所以正准备雇辆车,就是怕走陆路不安全。” 何掌柜说到最后也是满脸的无奈。 他这个人交游广阔,消息也十分灵通,但坏就坏在这个消息灵通,比如战事刚结束,他就第一个跑来边市查看货物,但随后才听说穆法斯港那边正在招募商人前去,他很想去,却又雇不到船。 走陆路也不是不可以,但埃及才刚被打下来,运河北边本来就不安全,现在又遍地是乱兵,所以何掌柜担心自己走到半路就可能被人抢了,到时钱没了是小事,人没了那可就一切都没了。 “何掌柜你既然遇到我了,那就别走什么陆路了,我雇的船就在港口那边停着,咱们一块去穆法斯港,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樊掌柜这时十分豪爽的一拍胸脯道。 之前何掌柜逃离边市时,还没忘通知他,虽然后来证明没事,但这个人情樊掌柜却记下了,现在能顺手帮对方一把,他自然也不会吝啬。 “真的?那可太好了,多谢樊兄了!” 何掌柜闻言也是大喜过望,当即向樊掌柜道谢。 樊掌柜也十分热情,毕竟帮何掌柜不但可以还人情,另外何掌柜的消息灵通,和他一块去穆法斯港,说不定能给自己提供一些便利。 所以樊掌柜也让莫管事带着伙计,帮樊掌柜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后一行人再次上船,沿着运河再次北上。 现在的运河上,随处可见一些大汉来的商船,船上大都是像樊掌柜和何掌柜这样的商人,这些商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哪里有钱赚,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第833章 青州号 第833章青州号 “开火!”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只听前面的火炮轰隆一声,一枚炮弹飞射而出,正中远处的目标。 旁边陪同的穆法斯本以为炮弹击中目标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远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炮弹竟然发生了爆炸,将做为目标的石墙炸的四处飞溅。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炮弹会爆炸?” 穆法斯看着远处被炸塌的石墙,也不禁震惊的问道。 奥斯曼也有火炮,但都是用的实心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开花弹的威力。 “这个是开花弹,炮弹里面并不是实心,而是装有火药……” 朱瞻壑把开花弹的原理大概的讲了一下,穆法斯和陪同的拉尔听得似懂非懂,但这种会爆炸的炮弹给了他们十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想像到它出现在战场上的可怕场景。 随后朱瞻壑又带穆法斯参观了一下第二兵工厂的其它地方,之所以带对方参观这么重要的地方,一是为了表示对穆法斯的信任,二来也是向对方展示大汉的强盛。 等到参观完之后,朱瞻壑又让人拿来一个精美的礼盒送给穆法斯道:“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一件礼物,送给你做为防身之用!” “防身?” 穆法斯一愣,随后好奇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一把短枪,但枪的扳机上却有一个奇怪的轮子,看起来比一般的枪复杂许多。 “这个叫做左轮枪,里面装的是一种铜壳子弹,这种枪的的威力不大,射程也有限,但好处却可以连发,足以应对一些发生的身边的危险……” 朱瞻壑说着,拿起左轮枪为穆法斯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铜壳子弹的研究虽然不太顺利,但其实已经可以制造出实用的子弹了,只是这种子弹的造价太高,暂时无法在军中大规模推行。 这种左轮枪就是在子弹的基础上,朱瞻壑亲自指导下面的人研制出来的,打算送给军中的一些高级将领,做为他们日常防身之用。 穆法斯听完朱瞻壑的讲解,也是眼睛一亮,随后他又在朱瞻壑的指导下,试着向靶子开了几枪,结果一连几枪射出,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这让穆法斯也大为惊喜,旁边的拉尔更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不过左轮枪虽好,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子弹太贵,盒子里一共有一百发子弹,价值已经超过了手枪本身了,如果日后穆法斯用完了,又得不到补充的话,那这把手枪只能做个摆设了。 穆法斯对左轮手枪是爱不释手,收下后向朱瞻壑道谢,随后这才称赞道:“殿下,大汉的兵工厂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有这样的后勤支持,难怪汉军能够无敌于天下!” “无敌天下有点夸张,不过以我们现在的火器之犀利,的确没有什么军队能够挡住我们的进攻。” 朱瞻壑说到这里时,也露出一副自信的表情。 在这个时代,火器虽然已经扩散出去了,但他们大都还停留在前膛滑线枪,以及黑火药的时代,而大汉却马上就要进入后装膛线枪的时代,新火药也已经进入实用,甚至异人院那边又搞出几种不同用途的新火药,这也是铜壳子弹能够造出来的原因。 “我也是知道大汉的军事强盛,非是我们奥斯曼可敌,因此才选择与殿下合作,希望殿下日后能够帮我达成心愿!” 穆法斯这时终于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自从来到北征港后,穆法斯就几次想和朱瞻壑谈一下合作的后续,毕竟他已经把埃及交给了大汉,接下来就是大汉支持他夺取奥斯曼苏丹的位子了。 但没想到朱瞻壑却几次都顾左右而言它,并没有说什么实质的内容,这让穆法斯也有些焦急,因此今天才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把话题转移了过来。 “呵呵,我知道穆法斯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伱也不用多想,关于你的事,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接下来咱们回到西京后,我再和你详谈!” 朱瞻壑一眼就看透了穆法斯的想法,当即微微一笑说道。 “这……是我太心急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回西京?” 穆法斯嘴上认错,但显然还是不放心。 “明天我还有点事,后天咱们就出发,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火车,到时一天就能抵达西京。”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穆法斯焦虑的心情他十分理解,如果易位而处,他可能比对方还要着急。 “太好了,我早就听说大汉有一种喷着火星的车子,可以日行千里,这次终于可以亲自体会一下了!” 穆法斯闻言也大为兴奋的道,当然他兴奋的肯定不是因为火车,而是朱瞻壑终于要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第二天一早,朱瞻壑让穆法斯在驿馆休息,自己则带人去了海军的驻地。 “瞻壑你可算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张忠早就在等着朱瞻壑了,看他进来也立刻上前问道。 “先不急,你不是要让我看看你们海军的演练吗,看完之后再说!”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道。 苏伊士运河打通了,海军也需要派出一支舰队驻扎在穆法斯港,以便扩大大汉在地中海的影响力,而张忠更是亲自带队,为此他也准备了许久,但却一直没有接到出发的命令。 “没问题,我们这几年也没闲着,蒸汽战舰的演练已经十分熟练了,现在就差实战了!” 张忠当即点头道。 几年前螺旋桨蒸汽船投入实用后,海军就开始换装,原来的风帆战船一点点被替换掉,现在海军中的蒸汽战舰,已经占据了海军战舰的一小半,平时张忠也用蒸汽战舰清剿一下海盗,但这种规模的战斗,根本不足以体现出蒸汽战舰的优势。 于是张忠带着朱瞻壑来到海军的军港,只见这里停靠着一艘又一艘的战舰,其中风帆战舰虽然占据着主流,但核心位置却停放着十几艘蒸汽战舰,战舰上黑洞洞的炮口代表着它们的实力。 朱瞻壑和张忠一同登上其中最大的一艘蒸汽战舰,这条战舰名叫青州号,是大汉最大型号的战舰,同一型号的战舰共有九艘,用的是古九州命名,这条青州号就是张忠的座船。 登上船后,张忠一声令下,剩下的十几艘蒸汽战舰也随同青州号缓缓驶出港口,最后来到距离港口不远的一处无人岛,这里是海军的演练场,岛上树立着不少的标靶。 十几艘蒸汽战舰排成一字长队,在距离海岛数里外忽然打横停下,随后只见张忠下令道:“开炮!” 青州号做为旗舰,船头的火炮率先开火,随后其它的蒸汽战舰也依次开炮,同时船身上的炮口也开始瞄准,一时间上百门火炮一同开火,远处的荒岛上碎石乱飞,火光处处。 等到几轮火炮下来,岛上几乎找不到完整的标靶,而岛上的礁石也像是被人犁了一遍似的,到处都是碎石与炮坑。 演示过炮击之后,张忠又指挥着战舰,变幻了几种海上作战的队形,朱瞻壑虽然不懂海战,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些战舰被操作的十分熟练,显然船上的将士都下了一番苦功。 “真不错,以蒸汽战舰的性能,足以让咱们大汉纵横四海,张兄你也辛苦了!” 朱瞻壑最后夸奖道,毕竟蒸汽战舰是新生事物,以前从来没有用于战争,因此一切都靠张忠自己去摸索,现在能把战舰操练成这样,显然都是张忠的功劳。 “我倒不怎么辛苦,主要还是手下的将士得力,愿意学习也不怕吃苦,这才能把蒸汽战舰操练成现在的模样。” 张忠却不揽功,而是夸奖起手下的将士们。 不过海军的将士也的确素质比较高,因为海军招募的条件就设定的比较高,不但身体要好,脑子也要灵活,特别是一些特定的岗位,更是需要学习一些技能,比如船上的炮手,待遇比陆上的炮手还要高。 “张兄,如果朝廷派你们去穆法斯港驻守,你打算带多少战舰去?” 朱瞻壑沉吟了片刻,随后这才向张忠问道。 之前虽然决定要让张忠带海军前去穆法斯港,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朱瞻壑也一直在考虑之中,现在他想听一听张忠的看法。 “穆法斯港做为苏伊士运河的北端口,也是咱们进入地中海的关键,海军的驻军除了守卫港口的安全外,也必须要有一定的进攻能力,因此我决定派出一支混合舰队……” 张忠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 在他的设想中,这次去穆法斯要带上八艘蒸汽战舰,包括青州号这艘大型战舰,另外还有十艘风帆战舰,虽然风帆战舰的速度慢,转向也不灵活,但做为防守的力量还是足够的。 而蒸汽战舰则做为进攻力量,比如接下来对奥斯曼海军的出击,威尼斯那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甚至在运河开通后,他们再次派人来到大汉,希望大汉能够尽快派出海军,因为这几年他们与奥斯曼人的交战中,已经慢慢的落到下风了。 第834章 海军的任务 第834章海军的任务 张忠计划率领八艘蒸汽战舰前往穆法斯港,其中除了青州号这个大型战舰外,还有三艘中型战舰,以及四艘小船战舰,另外还有十艘风帆战舰,这支力量足以应对地中海的局势了。 朱瞻壑听完张忠的计划后,却沉思良久,最终摇头道:“兵力还是有点少了,这样吧,多带几艘蒸汽战舰,把豫州号也带上,另外再增加一艘中型战舰,以及两艘小型战舰,共十二艘蒸汽战舰,至于风帆战舰就不用增加了!” “带这么多蒸汽战舰,那北征港这边的蒸汽战舰就没有几艘了?” 张忠闻言也大为惊讶的道。 虽然朱瞻壑这几年一直全力支持海军建造蒸汽战舰,但大汉的海域辽阔,许多重要的港口都需要战舰驻扎,比如狮子港和满剌加港那边,就驻扎着海军将近一半的蒸汽战舰,现在北征港这边一共也只有十五艘蒸汽战舰,如果调走十二艘,那就只剩下三艘蒸汽战舰了。 “无妨,北征港相当于我们大汉的腹心位置,周围的海域早就被你们清剿一空,基本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港口的势力,因此就算把蒸汽战舰全都调走也没关系,反倒是地中海那边,我需要你率领着这些战舰做一件事!”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两只眼睛也闪烁着几分寒光。 “什么事情?” 张忠看到朱瞻壑的表情也是精神一震,做为兄弟,他最了解朱瞻壑,每次朱瞻壑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他们海军要大展身手了。 “消灭奥斯曼的海军,让他们彻底退出地中海!” 朱瞻壑目光冷冽的说道。 当初他与奥斯曼合作挖掘苏伊士运河,目的并不在于这条运河,而是要借着这条运河,让大汉的海军进入地中海,进而控制整个地中海,最终图谋欧洲。 现在运河已经打通,而消灭奥斯曼人的海军,就是大汉控制地中海的第一步,因为在整个地中海中,能够对大汉产生威胁的,也只有奥斯曼,至于像威尼斯、教皇国之类的小国,就算拥有不错的海上实力,也根本不足为虑。 “彻底将奥斯曼赶出地中海?” 张忠闻言也是一惊,要知道奥斯曼本来就在地中海沿岸,拥有很长的海岸线,也有数个十分重要的港口,想要将他们赶出地中海,不但要消灭掉他们的海军,甚至还要毁掉他们的港口才行,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错,奥斯曼的实力增长很快,我估计帖木儿帝国现在都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因此我们必须扼制奥斯曼的扩张,而海上封锁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朱瞻壑目光炯炯的再次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按瞻壑你说的办,有十二艘蒸汽战舰,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清剿奥斯曼的海军,随后再一点点的封锁他们的海岸线!” 张忠深吸一口气,最后开口保证道。 “好,明天我回京后,立刻就会发放给伱们的调令,另外后勤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专人负责的!” 朱瞻壑听到张忠的话也兴奋的一拍船舷道,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的地中海战略,终于要正式开启了。 海军的演练结束,朱瞻壑告别和张忠,又在北征港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回京。 穆法斯也接到通知,与朱瞻壑一同回京,他跟随朱瞻壑来到北征港的火车站,这里正是火车停靠的地方。 蒸汽机车因为在行驶时,烟囱不断的向外喷着黑烟和火星,特别是晚上时更加显眼,因此许多人更愿意称它为火车,这点倒是和后世一样。 穆法斯早就听说过火车之名,现在总算是见到了,只见一辆钢铁巨兽般的车子卧在两根铁轨上,一节一节的车厢连接在一起,如同长龙一般。 朱瞻壑有自己的专列,早就已经在车站停好,他带着穆法斯上了专列的车厢,对方也好奇的四处打量。 只见车厢里的布置十分奢华,每列车厢都有专门的用处,比如有卧室、餐厅、会客厅等等,车厢里布置着各种家具,看起来就像是个移动的宫殿一般。 朱瞻壑带着穆法斯上了车后,先带他在各个车厢参观了一下,最后这才来到会客厅,有女官送上茶水,他和穆法斯边品茶边闲聊。 “殿下可真会享受,这么奢华的一列火车,竟然只是殿下的专列,也只有大汉的国力才能承担得起啊!” 穆法斯打量着周围华丽的装饰,也不禁赞叹道。 刚才他参观了一下专列的各个车厢,每个车厢都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极为奢华,比如让人方便用的马桶,竟然是用上好的白瓷烧制而成,冲水的把手竟然是纯金的,上面还镶嵌着蓝宝石,这要是放在欧洲,都可以做为国王的权杖了。 “这个专列可不是我的,而是我父皇的,不过他也很少乘坐,因此平时主要做为我们皇家出行之用。” 朱瞻壑哈哈一笑解释道。 当初铁路修好后,朱瞻壑就让人打造了这么一辆奢华的专列火车,做为礼物送给朱高煦,不过朱高煦也只是乘坐了几次,其它时间大都是做为皇族专用的车子,比如上次韦皇后就组织了一帮贵妇,乘坐着专列出京游玩。 “殿下,大汉的铁路只有北征港到西京这一条吗,有没有修建其它的铁路?” 穆法斯这时再次问道。 “已经在规划了,比如我们打算从西京修建一条往东的铁路,直通到大汉的东海岸,加强对东海岸的统治。”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北征港在大汉的西海岸,如果再修一条直通东海岸的铁路,就相当把大汉的东西海岸连接起来,将极大的促进大汉国内的经济、政治和军事交流。 “啧啧~,可惜我们奥斯曼与大汉没有相邻的领土,否则倒是可以修一条铁路到奥斯曼,将两国也紧密的连接起来!” 穆法斯一边夸赞,一边有意把话题转移到奥斯曼身上,目的也再清楚不过了。 第835章 火车上的谈话 第835章火车上的谈话 火车轰隆隆的一路前行,会客的车厢却十分平稳。 对于穆法斯的暗示,朱瞻壑自然听出来了,而他也不打算再绕弯子,于是微微一笑道:“穆法斯,对于杀回奥斯曼夺取苏丹之位这件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但我知道太子殿下智谋通天,肯定会帮我想一个好办法的!” 穆法斯闻言精神一震,一下子坐直身子道。 “好吧,如果你没有想法,那我就把的想法讲一讲,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提出来。”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这才接着说道。 “奥斯曼是一个大国,伱那位大哥穆拉德二世,更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否则也不会将奥斯曼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来,甚至让奥斯曼的实力飞速扩张,想要从他手中夺取苏丹之位,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殿下所言极是,我也知道这件事十分困难,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帮我的话,那也只有太子殿下了!” 穆法斯这时也神情郑重的说道。 他并不是在拍朱瞻壑的马屁,而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想要将穆拉德二世从苏丹的宝座上拉下来,也只有大汉这样强大的国家才能做到。 “呵呵,穆拉德二世的声望在奥斯曼如日中天,你想要夺取苏丹之位,就必须想办法打击他的声望,比如这次丢掉了埃及,他却把责任全都推到你的身上,对他的声望虽然有一些影响,但并不大。” 朱瞻壑这时再次一笑道。 “没错,穆拉德此人十分狡猾,当初他刚登基时,国内反对他的贵族并不在少数,但在他登基后,那些反对他的贵族要么莫名其妙的战死,要么被夺走了兵权,各地贵族有近半都是他的心腹,想要打击他的声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法斯再次点头道。 “想要打击穆拉德的声望,其实说难也不难,我准备派大汉的海军进入地中海,到时先从奥斯曼的海军入手,你肯定也知道,奥斯曼一直十分重视地中海,如果他们地中海的海军势力被消灭,肯定会对穆拉德二世的声望造成沉重的打击。” 朱瞻壑没有再隐瞒,将大汉海军的动向直接告诉穆法斯道。 “消灭奥斯曼的海军!” 穆法斯闻言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海军对奥斯曼的重要性,毕竟陆地上的扩张并不容易,至少奥斯曼现在已经很难在陆地上扩张,于是海上扩张就成为奥斯曼的重点。 如果真像朱瞻壑说的那样,奥斯曼的海军被消灭的话,对奥斯曼来说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甚至可能引发地方贵族对穆拉德二世的不满。 “海军被灭,奥斯曼内部肯定会发生权力动荡,而你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举起反对穆拉德二世的旗帜,率军杀到奥斯曼境内,到时我会全力支持你,只要你能打上几个胜仗,就能在奥斯曼站稳脚根,日后自然有机会抢回你想要的东西。” 朱瞻壑语气柔和的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但短短的几句话中,却似乎带着无数的腥风血雨,这就是权力,上位者的一句话、一个想法,可能就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 “这个……” 穆法斯听完朱瞻壑的这些话,也露出犹豫的表情,他知道奥斯曼推动海军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要杀入奥斯曼,并且正面打败奥斯曼的大军面临着许多困难。 当然这些困难不用穆法斯一个人去面对,他背后还有大汉这个庞然大物支持,这也让他少了许多的压力。 “殿下,我们奥斯曼的海军虽然不如大汉,但也有几百条战船,您真的有把握消灭它们吗?” 穆法斯犹豫良久,最后这才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这句话一出口,也就意味着他基本同意了朱瞻壑的这个计划,虽然海军很重要,但与个人的权势相比,在穆法斯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放心吧,我这次派了足够的战舰前往地中海,到时还有威尼斯人配合,奥斯曼海军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而在灭掉他们的海军后,接下来就是送你们返回奥斯曼,到时我虽然会给你很大的支持,但同时也需要穆法斯你自己的努力。” 朱瞻壑最后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点我清楚,只要殿下能够给我一定的支持,我自信有办法在奥斯曼站稳脚根!” 穆法斯当即也保证道,想要让大汉在他身上下重注,就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这点穆法斯十分清楚,否则如果他自己就是一滩烂泥,别人再怎么支持也没用。 双方的意见达成一致,朱瞻壑和穆法斯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比如大明对穆法斯的支持力度,以及日后穆法斯夺得苏丹后,能够划分给大汉多少利益? 这些东西虽然繁琐,但却十分重要,比如穆法斯想要让朱瞻壑支援他一批最新的火器,特别是大汉那些先进的火枪和火炮,甚至还想要几艘蒸汽船。 这些可都是大汉的核心机密,朱瞻壑肯定不会答应,最后两人讨价还价,终于还是商量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条件,比如大汉可以将一些军中替换下来的火器送给穆法斯,主要是一些老旧的火绳枪和燧发枪,或是一些已经淘汰的火炮之类的。 至于穆法斯这边,如果他夺得苏丹之位,也要向大汉开放一些商业领域,比如允许大汉的商品进入奥斯曼销售,同意大汉收购奥斯曼的矿产等条件。 当然了,朱瞻壑和穆法斯主要只是谈一些框架,剩下的一些详细条件,还需要派专门的官员去详谈,这些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火车经过一整天的不间断的行驶,终于在当天的半夜时分抵达了西京的火车站,对于这种速度,朱瞻壑还是不怎么满意,毕竟后世坐惯了时速几百公里的高铁,这种慢悠悠的蒸汽火车,在他看来简直和牛车没什么两样。 但相比于朱瞻壑,穆法斯等人却都是十分兴奋,因为这是他们坐的最快的一趟车了。 第836章 大灾之年 第836章大灾之年 “咳咳~” 北京皇城武英殿中,朱瞻基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前几天他一时兴起,换上便服出了皇城,在北京城中游玩了一番,却不知怎么感染了风寒,因此这几天也是咳嗽不断。 “陛下龙体有恙,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由臣等来办吧?” 胡濙看到朱瞻基脸色潮红,于是担心的上前劝说道。 “不必担心,区区一点风寒而已,朕还年轻,很快就会好的,之前的蝗灾怎么样了?” 朱瞻基却一摆手道。 今年对于大明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大灾之年,特别是在夏天时,一场席卷了整个北方和中部的大蝗灾,导致两京、河南、山东、山西等地粮食大减,许多地方甚至是颗粒无收。 这么大的蝗灾,就算是在历史上也没有几次,涉及大明三分之一的领土,因此对于这件事,朱瞻基也极为重视,哪怕生病也要亲自过问。 “这个……” 只见胡濙犹豫了一下,随后这才回答道:“启禀陛下,此次大灾波及太广,受灾的百姓数以千万,如此多的灾民,各地官府虽然尽力安置,却还是杯水车薪,就连京城也都是遍地灾民,因此……” “因此什么?” 听到胡濙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朱瞻基立刻脸色一沉追问道。 上次他微服私访,的确在京城见到不少的灾民,甚至还有灾民饿死在街头,这也是他关注这场蝗灾的原因之一。 胡濙这时有些犹豫,但面对朱瞻基的追问,他也不得不如实禀报。 于是只见胡濙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因此许多灾民纷纷前往沿海一带的港口。” “他们去港口……” 朱瞻基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话说到一半时,忽然明白了这些灾民的想法,他们去港口恐怕是为了出海,就像当初山东那些迁移到大汉的流民一样。 “又是他们!” 朱瞻基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不用问他也知道,那些灾民出海后的目的地,绝大部分都是大汉,因为也只有大汉,才能吃下这么多的灾民。 “陛下,这其实是件好事,毕竟这次受灾人数太多,眼看各地流民四起,如果不加以疏导,定会演变成一场大乱,但这些灾民若是出海,那地方上的压力就轻多了。” 胡濙看到朱瞻基生气,急忙再次劝道。 他知道朱瞻基很不喜欢大汉,但现在为了大明的稳定,个人的喜好只能放到一边了。 朱瞻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有心想要阻止灾民出海,却又担心这道政令一下,说不定真的会激起民变,毕竟对于灾民来说,出海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活路,朝廷不加鼓励也就罢了,如果再出面阻止,绝对会引爆灾民与官府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是眉头紧锁,最后沉思良久,终于一摆手道:“灾民安置之事,就由你们内阁自行处理吧!” “谢陛下,臣等告退!” 胡濙闻言也大为欣喜的道。 朱瞻基让他们自己看着处理,其实也就是默许了灾民出海的事,毕竟这些灾民留在大明是有害无益,让他们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等到胡濙等人退下后,朱瞻基这才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头疼的症状,随后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召徐恭入宫!” 下面的人答应一声,立刻有人飞奔跑去北镇抚司,徐恭正是朱瞻基上任后,新提拔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徐恭快步进到殿中,当即向朱瞻基行礼道:“臣徐恭,拜见吾皇万岁!” “大汉那边有什么动静?” 朱瞻基声音低沉的向徐恭问道,他虽然厌恶大汉,但却一直派人收集着大汉各方面的情报,因为对于朱瞻基来说,能够威胁他皇位的,也只有大汉的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 “启禀陛下,最近大汉最大的事情,就是关于他们忽然出兵,抢夺了奥斯曼控制的苏伊士运河北段,这条运河已经被打通,可以让大汉有船只直接进入一片名叫地中海的海域……” 徐恭当即将最近收集到的情报详细的讲了一遍。 其实这些情报也根本不算机密,许多都是大汉日报官方报道过的内容,徐恭这些锦衣卫为了方便收集,甚至专门订了大汉日报的报纸,每隔一个月就能送到大明。 “我记得奥斯曼不是他们的盟友吗,怎么忽然翻脸了?” 朱瞻基听完徐恭的禀报后,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其实两国的合作完全是出于利益,特别是那条运河,大汉似乎十分的重视,因此等到运河刚一开通,两国的冲突就爆发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奥斯曼派到埃及的总督竟然投靠了大汉,所以大汉才十分轻易的拿下整个埃及。” 徐恭再次回答道。 “哼,果然又是如此,他们大汉除了搞这些阴谋诡计外,还会些什么?” 朱瞻基听到这里却冷哼道,因为他想到当初朱高煦杀进北京,就是因为朱勇忽然倒戈,打开城门放对方进城,否则以朱高煦手下的几千人,想要攻破城门简直难比登天。 “陛下说的极是,大汉的锦衣卫最近十分活跃,特别是在咱们大明,更是四处活动,光是京城我们就发现对方不少的踪迹。” 徐恭立刻顺着朱瞻基的话回应道。 “他们的锦衣卫都在做些什么?” 朱瞻基闻言却脸色一沉,对方的锦衣卫都跟到大明的京城了,这让他也有种家里进贼的感觉。 “这个……” 徐恭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禀报道:“大汉的锦衣卫探子行动隐密,我们虽然得到一些线索,却只知道他们可能与一些权贵有所接触,至于具体都和谁接触,又说了些什么?我们却不得而知。” “废物!对方都摸到朕的皇城脚下了,你们竟然还不知道对方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都是锦衣卫,难道你们就只知道吃干饭吗?” 朱瞻基听到徐恭的回答却是怒火上涌,当即指着对方大骂道。 第837章 技术扩散 第837章技术扩散 “陛下息怒,非是臣等无能,实在是朝中有人与大汉勾结,帮他们掩藏行踪,所以就算是我们也很难查到那些人的动向!” 面对朱瞻基的怒火,徐恭却颇为委屈的辩解道。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大汉对大明的渗透十分厉害,特别是在勋贵之中,许多人都或明或暗的与大汉有关系,比如那位魏国公徐钦,就把妹妹嫁给了大汉的名将常威,类似的联姻还有很多,朱瞻基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有这些勋贵帮着打掩护,大汉的探子才会无孔不入,甚至就连徐恭手下的锦衣卫中,也藏有大汉的间细,为此他也曾经让人在锦衣卫内部调查,但最终却没什么结果。 “反了,这帮人简直是反了,一点也不把朕这个大明皇帝放在眼里了!” 朱瞻基听到这里也气的一拍桌子,不过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最后咳的脸色涨红,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旁边的内侍急忙上前,帮着朱瞻基拍着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朱瞻基这才停下咳嗽,随后粗喘了几声,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陛下息怒,大汉向我们这边派探子,我们也同样在大汉那边安插探子,所以臣等才能及时的得到大汉那边的消息。” 徐恭看到朱瞻基的样子,立刻挑了一个好消息讲出来,他也怕把朱瞻基给气坏了,万一对方恼火之下迁怒自己,那可就糟糕了。 朱瞻基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身体上的不适,反倒让他冷静下来了,只见他沉吟了片刻后,这才抬头问道:“徐恭,大汉拿下了埃及,夺下了那个关键的苏伊士运河,是不是国力大涨?” “这个……” 徐恭却有些犹豫,他怕说实话再刺激到朱瞻基。 “让你说你就说,不许隐瞒!” 朱瞻基冷哼一声命令道。 “是!” 徐恭当即答应一声,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 “陛下猜的不错,大汉夺下埃及,控制了运河,使得大汉的船只可以进入地中海,打通了与欧洲的商路,这不但让大汉的国力大增,同时也让大汉的声望达到一个顶点,周边的各国纷纷派出使节,前往大汉交好……” 随着徐恭的讲述,朱瞻基对大汉现在的情况也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相比于大明这边的天灾人祸不断,大汉却是如日中天,不但领土在扩张,影响力更是直线上升,隐然间已经成为亚非欧三洲交界的霸主。 “以现在的情况来分析,接下来大汉的精力,应该主要是放在欧洲那边,这也是他们进入地中海的目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向西发展,咱们大明这边就少了许多的压力。” 最后徐恭总结道。 朱瞻基听后沉吟许久,好一会儿这才再次问道:“听说大汉那边出现一种蒸汽战舰,速度极快,从大汉到我们这里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这种船已经出现好几年了,最开始是从大汉到埃及,后来才开始跑南洋,最近半年才开始有蒸汽船抵达广州一带。” 徐恭再次回答道。 蒸汽船并不对私人出售,因此现在出现在海面上的蒸汽船,都是大汉官方的船只,而大汉也在积极的开辟蒸汽船航线,现在已经可以直接抵达大明,主要是用于载人,毕竟现在的蒸汽船运输费用可不便宜,如果用来运货的话,光是运费就十分惊人。 “你们有没有办法把蒸汽船搞到手?到时让咱们大明的工匠仿造出来!” 朱瞻基立刻追问道。 他虽然没见过蒸汽船,但也知道这种快船意义重大,毕竟大汉从大明只需要一个月,也就意味着大汉的军队能在短时间内杀回大明,以大明漫长的海岸线,根本无法防守。 所以朱瞻基才想把蒸汽船搞到手,让大明的工匠仿制出来,这样自己也能在短时间内杀到大汉,甚至在海战时也不落到下风。 “这个……我觉得陛下您想错了,就算我们搞到蒸汽船,恐怕我们也仿制不出来。” 没想到徐恭却苦笑一声道。 “区区一条船而已,有什么难仿制的?” 朱瞻基愣了一下这才反问道,在他看来,大汉那边的工匠都是从大明迁移过去的,既然他们能制造出蒸汽船,大明的工匠同样也可以。 “陛下您有所不知,大汉不但有蒸汽船,同样也有蒸汽车,据可以载上百人,日行数百里,无论是蒸汽船还是蒸汽车,它们的核心就是蒸汽机,这种蒸汽机力大无穷,可以驱动许多机器,比如大汉那边的许多作坊都已经使用了蒸汽机。” 徐恭看到朱瞻基不懂,于是详细的给对方科普了一下。 这些内容其实都是徐恭从大汉的报纸上看来的,只是朱瞻基由于个人的好恶,对大汉的事情十分排斥,更别说看大汉那边的报纸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蒸汽船还是蒸汽车,其实最关键的就是那个蒸汽机了?” 朱瞻基听完徐恭的讲述,也终于明白过来。 “正是,蒸汽机在大汉属于绝密,虽然私人可以购买,但每个购买的蒸汽机都有详细的记录,甚至就算是蒸汽机坏了,也会由官府回收,严禁流出大汉,再加上蒸汽机极为沉重,就算我们搞到一台,想要将它运回大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恭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不容易?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而且刚才伱说我们仿制不出来蒸汽船,难道就是因为蒸汽机十分难以仿制?” 朱瞻基想了想再次问道。 “正是,蒸汽机虽然很难搞到手,但如果我们不计代价的话,还是有可能搞到手的,但想仿制却极为困难,因为蒸汽机的结构复杂,用料也极为苛刻,就算是大汉,每年生产的蒸汽机数量也有限。” 徐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说道。 “我们锦衣卫曾经派人去大汉,也亲眼见过蒸汽机,据他们禀报,这种机器想要仿制,可能需要花上十年甚至更久,而且就算仿制出来,能否和大汉一样驱动车船也是未知之数。” “竟然这么麻烦?” 朱瞻基的眉头也皱成一个疙瘩,他倒是不怀疑徐恭的话,因为他知道,蒸汽机这种东西,肯定是朱瞻壑亲自参与才搞出来的,连他都需要花上数年时间才能研制出来,放到大明这边,花上十年也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陛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大汉那边制作蒸汽机的工匠带回大明,只有这样,才能有把握将蒸汽机仿制出来。” 徐恭这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道。 “哼,他们对蒸汽机都看得那么严,更别说那些工匠了,难道说你们锦衣卫有办法,可以把那些工匠绑来?” 朱瞻基眯着眼睛反问道。 “这个……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徐恭这时神情闪烁,看起来虽然没什么把握,但也并非全无可能。 “什么意思,你真的能把大汉那边造蒸汽机的工匠带回来?” 朱瞻基精神大振,当即激动的向徐恭问道。 “陛下您误会了,就像您说的那样,大汉对蒸汽机看的极严,懂得制作蒸汽机的工匠,更是被大汉严密监督和保护,基本上不可能把人带回来。” 却只见徐恭竟然摇了摇头否认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眉头一皱,刚才的激动了一下子化为无有。 “陛下您有所不知,那些懂蒸汽机制造的工匠带不回来,但想要在大汉找一些懂蒸汽机的工匠却不难,特别是一些懂得维修蒸汽机的工匠,只要愿意花重金,还是有可能带回大明的……” 徐恭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 原来蒸汽机这东西虽好,却容易出故障,特别是早期的蒸汽机,几乎是故障不断,有时一天坏个十次八次也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就催生出一批专门维修蒸汽机的工匠,这些工匠受过专门的培训,精通蒸汽机的原理的结构,而且大量的实践维修,也让他们对蒸汽机的性能了若指掌,虽然他们没有制造蒸汽机的经验,但如果真给他们足够的材料和时间,还真有可能制造出蒸汽机来。 其实这就是技术的扩散,每一种新发明出现的时候,大都会被发明者严格保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发明和新技术总会慢慢的扩散出去,蒸汽机也不例外。 “好!好办法,这件事你们立刻着手去办,不要怕花钱,必要时甚至可以许诺一些散官!” 朱瞻基说到最后大手一挥,在他看来,给工匠许诺一些官员,已经是十分大方了,可惜他不知道,当初朱瞻壑为了寻求新火药,直接许诺了一个爵位,相比之下他可太小气了。 “是,臣这就去办!” 徐恭当即答应一声,随后这才退了下去。 “咳咳咳~” 等到徐恭离开后,朱瞻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838章 安置灾民 第838章安置灾民 “现在这种时候还要去巡边?” 大汉皇城詹事府,朱瞻壑看着今天送来的永乐日报,也不禁皱起眉头。 报纸的头条,就是朱瞻基决定在九月份率领文武百官巡边的消息,要知道今年大明那边天灾不断,特别是席卷整个北方的大蝗灾,更是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南方同样也不太平,四川和贵州都有蛮族起事,江西更惨,水灾、旱灾和蝗灾轮着来,导致数千灾民杀官造反,虽然被镇压下去,但光是治理灾情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朱瞻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去巡边,因为每次巡边都要动员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与其浪费这些,还不如集中全力去救济灾民。 “殿下,大明皇帝之所以这么急着去巡边,恐怕也是感受到了瓦剌的威胁,毕竟脱欢已经打败了兀良哈,眼看着就要统一整个草原了。” 这时下面的刘苛忽然开口道,他每天都要向朱瞻壑汇报一下锦衣卫收集的情报,包括大明那边的报纸也会亲自送过来。 “这还不是他自找的?明明皇爷爷留下那么好的条件,只要他萧规曹随,有样学样对草原保持进攻的姿态就行了,可他却偏偏收缩防线,将整个草原拱手相让,这才让脱欢在短时间内再次崛起!” 朱瞻壑这时冷哼一声道,一想到朱棣努力打了半辈子的仗,好不容易对草原形成了全面的优势,却被朱瞻基全部断送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说的是,不过我觉得大明皇帝这次巡边,除了应对草原的威胁外,可能也和咱们有关。” 刘苛先是顺着朱瞻壑的话赞叹了一句,随后又说出一个不同的观点道。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们打下埃及,进军地中海有关?” 朱瞻壑十分了解朱瞻基的想法,听到刘苛的话也立刻反应过来问道。 “正是,大明那边内忧外患,特别是国内天灾人祸不断,相比之下,咱们大汉却是国力强盛,到处开疆拓土,以那位大明皇帝的心性,做出巡边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刘苛嘿嘿一笑回答道。 “你还真是把我那位堂兄的心思给摸透了!” 朱瞻壑闻言也点了点头道,以他对朱瞻基的了解,刘苛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多谢殿下夸奖,正如殿下以前经常说的,最了解对方的人,不是对方亲戚朋友,而是他的敌人。” 刘苛再次笑道。 “脱欢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大概什么时候能统一草原?”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脱欢打败了东部的兀良哈部后,草原上就没有什么强大的对手了,统一草原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可是自从大明灭掉残元后,草原第一次归于统一。 “脱欢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因为他之前为了打败兀良哈部,也付出不小的代价,需要几年恢复实力,以我们的估计,最多四五年内,整个草原就将被他纳入统治之中,到时他肯定会对大明发动进攻。” 刘苛将自己的推断讲出来道,虽然身处大汉,但他们对大明及周边的情况也了若指掌,因为大汉的锦衣卫已经渗透到大明的各个方面,甚至连大明的锦衣卫高层都有他们的人,所以大明那边能查到的情况,他们也都能很快知道。 “四五年?我那位堂兄还真是命好啊!” 朱瞻壑闻言却沉默了片刻,随后说出一句让刘苛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他并不知道,朱瞻基的寿命马上就要到头了,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最终全都要他的儿子朱祁镇接盘。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有女官进来禀报,说是李齐前来求见,于是朱瞻壑立刻召对方进殿。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李齐快步进到大殿行礼道:“拜见殿下!” “李齐你来见我可是为了接纳大明灾民之事?” 朱瞻壑见到李齐也立刻问道。 大明天灾不断,特别是北方的那场蝗灾,更是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求一条活路,许多灾民纷纷逃往沿海的港口,想要坐上船逃到大汉。 这些年大汉经过休养生息,人口也直线上升,现在国内已经翻了几倍,达到四百多万,日后只会增长更快,所以大汉对移民的需求已经小多了。 但对于这些灾民,朱瞻壑还是十分重视,不但组织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准备接收这些灾民,而且还让李齐亲自负责这件事,毕竟当初第一批移民时,就是李齐负责辅助他,因此李齐对移民这件事十分有经验。 “正是,为了接纳这批灾民,我不但调动了各地官府的力量,同时还在报纸上发布了消息,大汉的一些富商也纷纷慷慨解囊,特别是一些出身北方的百姓,甚至亲自动身赶往大明,希望可以将更多的人带回大汉。” 李齐立刻禀报道。 这次受灾的百姓数量太多,哪怕以大汉的国力,想要一次吃下这么多的灾民,也是个不小的挑战,所以李齐才发动民间的力量,也算是为朝廷分担一些压力。 “办得不错,民间力量虽然分散,但如果发动起来,也能救助不少的百姓!” 朱瞻壑闻言也赞许的点头道,这些年大汉的国力强盛,百姓也跟着沾光,别的不说,那些跟在汉军屁股后面四处做生意的商人,就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现在让他们出钱出力帮朝廷安置一下灾民,也是应该的。 “谢陛下夸奖,不过现在却有一个问题,需要殿下的同意。” 李齐说到最后时,忽然看了旁边的刘苛一眼。 “什么问题还需要我同意?” 朱瞻壑好奇的追问道,安置移民的事,他早就让李齐全权处理了,按理说不需要再征求他的意见才对? “启禀殿下,我们虽然组织了不少人力物力,用于接收灾民,但却无法进入大明,只能被动的接受逃出来的灾民,而对于那些困在大明国内,想要出海却没有门路的灾民,却有心无力,所以臣想请锦衣卫协助一下!” 李齐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的刘苛,大汉的锦衣卫无孔不入,如果他们愿意帮忙,肯定能带回更多的灾民。 第839章 逃难(上) 第839章逃难(上) “各位父老乡亲,咱们再加把劲,前面就是青州城,只要到了青州,就会有人接应我们,到时有吃的有喝的,养足了力气就能一口气赶到莱州出海了!” 一群几百人的灾民之中,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虽然满脸疲惫,但依然打起精神向身后的灾民高声鼓舞道。 听到有吃的有喝的,本来已经摇摇晃晃的灾民们,也感觉有了几分力气,于是一个个扶老携幼,互相拉扯着一点点向前挪动。 那个喊话的高瘦青年也没有闲着,他弯腰把一个腿脚受伤的中年人背上身上,抹了把汗水走在队伍的前面,因为这几百人中,也只有他认识去青州的路。 “狗子,别管我了,青州还有那么远,你不能一直背着我啊!” 受伤的中年人这时却挣扎了一下,随后低声对高瘦青年人说道。 “七叔您别担心,我身子骨好着呢,背着您也能走到青州,说起来当初要不是您好收留我,我早就在那个冬天冻死了!” 名叫狗子的高瘦青年却神情坚定的道,虽然背着一个人很累,但对方是他的大恩人,所以就算他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对方带到青州。 “你这孩子……” 被称为七叔的中年人也露出感动之色,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再说出口。 “老七,狗子这孩子从小就仗义,哪怕在外混出了头,也没忘咱们这帮乡里乡亲,说起来怪咱们见识短,要是早两年就听狗子的话,带着所有人去大汉的话,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这时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凑上前开口道。 “谁说不是啊,当初就该听狗子的话!” “就是,要是早点去大汉,咱们早就在大汉吃香的喝辣的,哪还用在这忍饥受饿?” …… 老头的话一出口,立刻引发了周围大部分人的赞同,不少人都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谁又能知道会遇到这么大的蝗灾?” 反倒是狗子这时开口劝慰道。 狗子这些人来自于匡城县,那里也是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本来匡城是个产粮大县,但却因为蝗灾颗粒无收,整个县的百姓都只能外出逃难。 相比于其它灾民,这支队伍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中有狗子这个人。 狗子自幼父母双亡,是七叔这些同村人,你一顿我一顿的把狗子养大,可以说狗子从小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而狗子在成年后,也离开村子四处闯荡,后来更是出海去了大汉。 别看狗子年轻,但他在大汉却闯出一番事业,甚至还有了一条自己的船,之前靠着在大汉和大明之间跑船赚了不少钱,前两年甚至还衣锦还乡,想说服七叔这些乡亲跟自己一块去大汉,毕竟大汉那边到处都需要人,哪怕种地也比老家这边强。 但七叔这些人乡土观念很重,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根本不愿意离开故土,所以最终也只有几个年轻人跟着狗子去了大汉闯荡。 说来也巧,几个月前狗子趁着来大汉做生意的间隙,带着不少礼物回乡探望七叔这些长辈,却没想到一场大蝗灾席卷整个北方,老家匡城那边更是整个县都是蝗虫,方面几百里甚至连一点绿色都见不到,连树都被蝗虫啃光了。 地里快要成熟的粮食,却被啃的一点不剩,眼看着人人都要饿肚子,于是狗子再次提出带所有人去大汉的事。 虽然还是有老人不舍家里的几亩地,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儿孙饿死,于是也终于被说动,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全都收拾好行李后,跟着狗子进入山东地界。 不过现在是大灾之年,山东也是重灾区,不但到处都是灾民,甚至还有强盗,其实这些强盗也是灾民,只是饿急了才开始四处抢掠其它的灾民,如果遇到官府的军队,他们又会变成灾民,而有些灾民如果活不下去,同样也会变成强盗。 狗子他们这几百人虽然有不少青壮,但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想抢劫他们的灾民,比如七叔就是在之前与另一伙灾民的冲突中受伤的。 狗子背着七叔,带着队伍向着青州的方向走去,只见道路上一片土黄,所过之处连半点绿色都见不到,田地里的泥土裂着大口子,河道里也已经干涸,河里的死鱼也早就被之前经过的灾民捡走吃掉了。 直到傍晚时分,狗子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荒废的村庄,村子里的房屋都是完好的,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一看就知道也是整村都逃荒了。 “有水!有水!” 前去查看水井的人兴奋的高声叫道,蝗灾就是旱灾引起的,匡城那边许多水井都干了,甚至连黄河都断流了,狗子他们一路上最大的问题就是食物和水,其中水的问题其实还在食物之上。 狗子这时已经把七叔放下,听到外面同伴的呼喊,他也立刻跑过去,果然在村头的水井里,见到下面存有清凉的井水。 “快,快点打水,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争取明天就赶到青州!” 狗子也兴奋的说道。 他们逃难时把所有食物都带上了,虽然一路上省吃俭用,但现在也所剩不多,幸好青州也不远了,再加上今天难得遇到水井,所以狗子才决定让大家吃顿好的,说不定明天可以一口气走到青州。 其它人听到狗子的话,也都是高兴的欢呼一声,年轻人打水的打水,捡柴的捡柴,女人也把背的铁锅洗涮干净,毕竟铁锅可是家里的大件,哪怕逃荒也要带上。 很快火升了起来,所剩不多的一点食物,也全都丢到锅里,加上一些路上采集到的树皮和草根,煮成一锅散发着怪味的汤。 但就算是这样的汤,在狗子这些灾民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毕竟他们这一路上,见到太多饿死在路上的灾民,相比之下,他们没有被饿死,甚至还能有口热汤喝,已经相当不错了。 第840章 逃难(中) 第840章逃难(中) 荒村野火,一群面黄饥瘦的灾民围着火堆,眼巴巴的看着铁锅里熬煮的野菜糊糊,其实说是野菜,主要还是一些草根树皮,需要多煮一会才能咬得动。 狗子看着锅里的东西,也是暗自苦笑,他自从去了大汉,就再也没吃过这些东西,哪怕出海跑船一两个月,但只要到了港口就能补给,食物上从来不缺。 却没想到这次回家探亲,竟然遇到这种天灾,现在只能用草根树皮充饥,记得上次吃这些东西,还是他十三岁时遇到旱灾,整个村子都只能到山上挖野菜充饥。 不过转念一想,狗子也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这些乡亲们没有他带路的话,只会跟着灾民的队伍四处流窜,更不知道移民去大汉的路子。 “咕嘟咕嘟~” 锅里的野菜糊糊终于煮开了,周围的人也一个个拿着手里的破碗瓦罐,虎视眈眈的盯着冒着热汽的大锅,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毕竟在这种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石头泥土也吃得下去。 不过就在这时,狗子忽然站了起来,只见他自己的行李里摸出两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酱红色的肉块,赫然是两瓶肉罐头。 看到狗子拿出的两头肉罐头,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之前狗子带着礼物回村探亲时,给每家都送了几瓶罐头尝鲜,所以他们都认识罐头,只是罐头早在逃难出来不久就吃完了,没想到狗子还留着两瓶。 “狗子,这两瓶罐头是留着救命用的,咱们还是别吃了。” 没想到七叔这时忽然开口道,他知道这两瓶罐头是狗子自己舍不得吃,所以才留下来准备救命用的,毕竟有时人快饿死时,吃点肉真的能救回一条命。 “没事,咱们离青州也就只有几十里了,今天大家吃点好的,明天走快一点,说不定晚上就能到青州城,只要到了城里,咱们就不怕没吃的了!” 狗子却笑着摇头道,说完他打开罐头,全都倒进了大锅里了。 罐头的荤腥下锅,一下子让野菜糊糊似乎都变得美味起来了,饥饿的人嗅觉格外灵敏,锅里散发出来的肉味,更让引得人垂涎欲滴。 好不容易等到糊糊煮好了,谁也没敢上前争抢,毕竟相比其它的灾民,这几百人都是同村同宗族,哪怕在这种时候,人心还没有散。 狗子做为这些人的主心骨,因此也负责分放食物,他特意把锅里仅有的肉块,尽量分给了队伍中的老人和伤员,比如七叔,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舍不得吃肉,而是把碗里的肉捞出来,塞到自家孩子嘴里。 狗子自己也喝了一碗野菜糊糊,虽然没多少粮食,但至少一碗下肚后,感觉全身都热呼呼的,四肢也有了力气。 趁着骗饱了肚子,狗子找了个房间,打开被褥后钻了进去,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狗子再次被饿醒,昨晚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顶饿,早饭是没有的,毕竟昨天已经把最后一点食物给吃光了,所以狗子只是让人烧了几锅热水,各自灌了几碗混了个水饱。 喝热水也是狗子强烈要求的,因为他在大汉听人说过,大灾之后有大疫,就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引起的,而只要喝煮开的水,就能预防很多的疫病。 等到太阳升起来后,狗子一行人这才带上行李,拖家带口的离开了这个荒村,几十里的路放在平时并不远,但对于狗子这些饥肠辘辘,而且带着老人、孩子和女人的灾民来说,却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路程。 不过等到下午的时候,狗子他们都快要走不动时,青州城却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这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随着青州城的临近,路上其它的灾民也多了起来,特别是官道上,全都是拖家带口的灾民,路边甚至还有饿死的尸骨。 狗子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灾民,心中也是一沉,之前他为了鼓舞乡亲们,告诉他们进了青州就有吃有喝,主要是因为青州有专门做移民生意的人。 毕竟莱州是大明最早,也是最大的移民港,许多北方的移民都是通过莱州离开大明的,而青州距离莱州比较近,又曾经安置过灾民,因此青州这里也有不少商人做移民的生意。 可以说只要你想移民,来到青州找到这些商人,他们就会帮你安排一路的行程,而且还供吃供喝,当然最后的花费肯定是要大汉出钱的。 但现在有这么多的灾民,那么移民商人就算再有钱,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灾民吃喝,因此这让狗子也在担心城中的情况发生变化,到时万一找不到帮他们移民的人,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狗子还是让所有人加快脚步,毕竟现在还是进城里看看情况,万一那些移民的商人还在,那他们就省心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去大汉就行了。 就算情况有变,狗子也有其它的办法,比如他鞋底里还藏着一些大汉的纸币,这些纸币在大明也同样可以花出去,之前逃难是有钱都没地方花,但进了青州城应该可以买到一些粮食。 只要有了粮食,他们就可以继续赶路去莱州,莱州港那边狗子有熟人,到时可以用熟人的关系坐上去广州的船,而他的船就停在广州,可以说只要到了广州,他就可以让父老乡亲坐自己的船回大汉了。 傍晚时分,狗子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青州城门前,只见这里的灾民已经堵成一团,而青州城门却紧紧的关闭着,显然不允许灾民进城。 看到这种情况,狗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之前他们路过其它城镇时,其实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毕竟对于那些城镇来说,灾民如果进城,肯定会让城中大乱,索性就把城门一关,将所有灾民都挡在城门外。 没想到青州竟然也是如此,这让狗子一下子发起愁来,如果进不了城,他之前的打算可就全都要落空了。 第841章 逃难(下) 第841章逃难(下) 进不了城,就找不到移民商人,更没办法补充食物,而没有食物,以狗子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走到莱州港。 “狗子,青州城不让进,咱们现在怎么办?” 七叔看着紧闭的城门,也发愁的向狗子问道,其它族人也都看着狗子,希望他拿个主意。 “大家先别急,我去打听一下,也许城门只是暂时关闭,毕竟这么大的青州城,总不能一直关着城门。” 狗子安慰大家道,然后他把七叔放下,自己来到城门前打探情况。 城门挤满了灾民,狗子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只见这里城门虽然紧闭,但前面却有官兵把守,而且在城门边上,还张贴着一张告示。 狗子本来是不识字的,但后来去了大汉,在夜校学了半年,平时又爱看报纸,因此现在已经能看懂告示,在村民里也算是半个文化人了。 告示上的内容并不多,只是向灾民宣告,说青州城地方有限,容纳不了太多的灾民,所以才关闭城门,但告示上也告诉灾民,让他们不用担心,官府不会不管他们,每天早上都会有人出城施粥,让灾民安心在城外等候之类的。 看完告示上的内容,狗子也皱起眉头,类似的告示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路上经过一些大城时,也会贴出类似的告示,但所谓的施粥却从来没见过。 不过狗子很快注意到,在城墙根底下,已经有一些灾民搭起棚子,看起来应该呆了一段时间了。 于是狗子挤出人群,来到这些棚子前,刚巧有个面善的老头坐在棚子前晒太阳,于是狗子十分客气的问道:“老先生,这青州城真的有人施粥吗?” 老头抬头看了狗子一眼,估计是觉得他有礼貌,于是也勉强一笑回答道:“施粥倒是真的,但每天只有一顿,勉强饿不死罢了。” “那我们能进城吗,我进城还有点事情要办?” 狗子听到真的有人施粥,当即心中一定,随后接着追问道。 “你想进城?那可不容易,反正我来了有半个月了,也没几个人能进城。” 老头摇了摇头回答道。 “听您这么说,还是有人能进城的?” 狗子闻言眼睛一亮,只要有进城的可能,那他们就还有希望。 “嘿嘿,想要进城,你得有钱才行,否则人家怎么可能放你进去?” 老头说着打量了一下衣衫褴褛的狗子,看对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是有钱人,毕竟真正有钱的人又怎么会沦落成灾民? “多谢老先生指点!” 狗子也不辩解,向对方道谢后,立刻转身回到七叔他们休息的地方,告诉他们施粥的好消息,至于进城的事,狗子还要再看看,他虽然还藏着点钱,但却不敢轻易露出来,否则让人看到的话,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得知城中真的施粥,七叔这些人也都十分高兴,毕竟只要有吃的,至少能暂时保住命,至于以后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这时天也黑了,于是狗子他们找了个空地,男人睡外面、女人和孩子睡里面,毕竟灾民越多,反而越不安全,据说还有专门的人贩子,绑架女人和孩子卖掉,因此睡觉时狗子他们也都要保持警惕。 第二天一早,一些有经验的灾民就开始在城门前排起长队,随后只见城门一开,竟然真的有人赶着马车出来,然后在城门口架起大锅开始煮粥,为了防止灾民哄抢,还有官兵守着。 狗子带着七叔他们一起排队,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每人领到两勺厚粥,虽然是糙米,而且还有不少的杂质,但至少是真正的粮食,所有领到粥的人也都是小口小口的喝着。 狗子却几口把粥喝完,然后躲在一旁偷偷的观察着那些施粥的人,因为他刚才就发现,这些施粥的并不是官府的人,而是衣着各异,看起来更像是城中的富商组织下人出城施粥。 既然是私人出城施粥,那就意味着有空子可钻,于是狗子找了个机会,主动上前帮着干活,比如添柴刷锅之类的小事,那些施粥的人看到有人主动帮忙,也是乐得清闲。 狗子很有耐心,一连几天是主动帮忙干活,慢慢的也和这些施粥的人混了个脸熟。 这天早上施完粥后,狗子帮着施粥的人收拾好东西,趁着这个空档,他悄悄找到其中一个胖管事道:“于管事,能不能求您个事?” “什么事?” 于管事看了狗子一眼问道,在这些施粥的人中,于管事为人和蔼,对狗子也挺欣赏的,因此狗子才会找到他。 “我想请您带我进城!” 狗子也没绕弯子,直接说道。 “进城?这可不行,我们虽然可以出城施粥,那也是知州老爷同意的,而且每天进出人数都固定的,多一个我可没办法交待。” 于管事却立刻摇头道,他虽然觉得狗子这个小伙子手脚勤快,但也不愿意为对方冒这么大风险。 “于管事您行行好,我真的有急事需要进城!” 狗子说着,忽然伸手握住宅了于管事的手。 而于管事也感觉手心里被塞了一叠东西,偷眼一看,竟然是一叠大汉的纸币,而且还是全都是百文面值的,共有五张,也就是五百文。 虽然是大汉的纸币,但在大明同样可以流通,而且比大明的纸币还要坚挺。 主要是大明这几年的银行开始超发纸币,导致当初朱瞻壑搞出来的新纸币也开始贬值,明面上大明与大汉的纸币依然是一比一,但其实在私下里,比例已经拉近二比一了。 “伱哪来的这么多钱?” 于管事先是一惊,随即就警惕的看向狗子问道,灾民里可什么人都有,所以他担心狗子这些钱来的不干净,到时会连累他。 “于管事您放心,这些都是我的血汗钱,在下早在几年就出海做生意,这次是回乡探亲,结果遇到大灾,所以才带着父老乡亲一块逃难,这次来青州也是想找机会去莱州港乘船出海。” 狗子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讲出来道。 其实这也是什么秘密,毕竟来青州城的灾民,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出海移民,这本就是公开的事了。 “这么说你是大汉人了?” 于管事听到狗子的话也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正是。” 狗子点头承认道,大汉与大明之间的联系紧密,特别是两国的商人更是经常往来,有些甚至在两国都有户籍,因此狗子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你也不用进城,因为前几天城里来了一些大汉那边的人,正准备组织城外的灾民去往莱州,估计这两天就会开始行动。” 于管事呵呵一笑说道。 “真的?大汉那边来人了?” 狗子闻言眼睛一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但他们,城外所有灾民可全都有救了。 “当然,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安心等两天就行了!” 于管事说着,竟然把手里的纸币又塞到狗子手里,他不缺这点钱,而且他的主家本就是做移民生意起家的,和大汉那边联系紧密,所以遇到狗子也算是有缘。 “于管事您这太客气了,多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这点钱就当是给您喝茶用的了,以后有机会定有厚报!” 狗子却十分大方的把钱又塞到于管事手中道,无论城中有没有大汉那边的人,花点小钱结识一个富贵人家的管事总归不是坏事。 “这……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看小兄弟你也是个爽快人,日后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于管事也没有再推辞,当即收下了纸币后,又从车上拿了一包大饼塞给狗子,对此狗子也没有客气,收下后也再次道谢,随后目送着对方带着队伍进到城中。 狗子提着一包大饼回到住处,召集所有人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讲了出来,并且还把大饼分给老人孩子。 得知城中有大汉的人,而且还能送他们去莱州,这让所有人都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不过狗子还是叮嘱所有人保密,毕竟这件事他也只是听于管事提了一嘴,真实的情况谁也不清楚,所以他们还是要耐心的等下去。 不过狗子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就在三天之后,于管事他们这些人出城施粥时,忽然多了一群人,这群人自称是大汉的商人,可以组织灾民前往莱州乘船。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灾民都疯了,一个个争抢着想要报名。 狗子也趁着这个机会,向这些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结果得到这些人的热烈欢迎,并且还让七叔等人优先赶往莱州,至于狗子则留下来帮着这些人组织灾民,毕竟灾民太多了,这些汉商也有些人手不足。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狗子这才知道,这些汉商都是山东本地人,许多都是第一批去往大汉的移民,他们得知老家遭了灾,于是在大汉朝廷的帮助下,回到家乡救助灾民。 第842章 一起登船 第842章 一起登船 莱州港,这里的港口虽然条件不错,但西边不远是天津港,东边不远是条件更好的登州港,它被夹在中间,想要发展也是难比登天。 但幸好当初朱瞻壑来到这里,将这里做为移民港口,大汉第一批的正式移民,就是从莱州这里登船离开的,从那之后,莱州就把移民做成了招牌,只要是北方地区想要移居海外的,一般都会从莱州登船。 所以莱州港这里也聚集了不少的移民商人,每家都有自己的船队,甚至还形成了一个行会,港口每隔几天就会有船队带着移民离开港口。 然而自从七月份的大蝗灾爆发之后,莱州港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每天都有无数的灾民汇聚到莱州港,那些移民商人显然吃不下这么大的移民,导致大批灾民滞留在港口,对整个莱州都形成了巨大的挑战。 七叔从睡梦中醒来,扭头看了看帐篷里还在沉睡的家人,他有两儿一女,除了小女儿刚成年还没有成亲,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有了孩子,现在一大家子全都住进了这个大帐篷里。 看着旁边睡的正香的小孙子,七叔轻手轻脚的起了床,他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特别是在莱州那里得到大夫的医治后,现在基本已经不耽误走路了。 出了帐篷,七叔这才伸了个懒腰,只见这片营地一座帐篷连着一座,帐篷里住的全都是像他这样的灾民,前段时间他们从青州来到这里,就被安排住进这个营里,每天有吃有喝,就等着港口那边有空船后,他们就可以登船离开了。 “老七,醒的挺早啊!” 正在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笑着向他打招呼道。 “三叔早,您也起得这么早?” 七叔见到老者也立刻打招呼道,对方是他的亲三叔,也是家族里年纪最长的族老之一。 “年纪大了,觉就少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上船?” 三叔叹了口气,随后就向七叔打听道。 他们已经来到这里快十天了,但港口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所以三叔这些人也都开始担心,怕再出什么变故,毕竟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实在不容易。 “这个谁也说不准,狗子不在,我们想找人打听也找不到。” 七叔也无奈的一摊手道,之前在青州时,狗子留下来帮那些大汉商人组织灾民,七叔他们这些人先来到莱州,现在人生地不熟的,三叔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人什么时候能上船。 “你说狗子也是,之前就应该跟着咱们先过来,毕竟他不在,什么事都不方便。” 三叔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抱怨道。 “三叔您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灾民这么多,莱州那边的人忙不过来,狗子刚巧能帮上忙,哪怕是多救一个灾民,也算是帮咱们祖上积德了。” 七叔却笑着替狗子解释道。 就在叔侄二人说话之时,忽然只见营门口有一队人走了过来,边走边开始敲锣,同时高声宣布道:“营地里所有人听着,接你们的船队已经来了,所有人做好准备,明天一早登船离港!” 宣布消息的是管理营地的官员,只见对方边走边喊,把整个营地也都通知了一遍,不少帐篷也都纷纷探出头倾听。 “明天就要离开了!” 刚才还有担心的三叔听到官员的话,也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可以上船了。 “明天?这也太快了,狗子恐怕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七叔却露出担忧的表情道,其实他倒是想多等几天,最好是等狗子从青州过来,到时他们再一起乘船离开。 “这倒也是,狗子如果不在,咱们去了大汉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有点担心会吃亏。” 三叔听到七叔提到狗子,也立刻转喜为忧的自语道。 “是啊,咱们都走了,留狗子一个人在这边,我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毕竟现在这么乱,他又要和灾民打交道,这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在七叔心里,狗子和他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所以把狗子一个人留在大明,他也放心不下。 “伱这就多想了,狗子和那些大汉人一块,身边一直有不少人跟着,肯定不会出问题!” 三叔当即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 七叔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只好默默的回到帐篷里,叫醒儿女们一起收拾东西。 但就在七叔他们正在收拾东西时,忽然只见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七叔!” 七叔扭头就看到高瘦的狗子站在门口,正冲着自己微笑,这让他也兴奋的叫道:“狗子你不是在青州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带一批灾民来莱州,顺便和你们一同出海,因为我打算把我的船也编到船队里,帮着一块运送灾民。” 狗子笑呵呵的回答道。 这几天他在莱州做了不少的事,这次带着几千灾民来到莱州安置,本来他是昨天半夜就到了莱州,直到忙到现在才把灾民安置到另一个营地里。 “你要和我们一块出海?也就是说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大汉了?” 七叔闻言也再次惊喜的问道。 “不错,因为灾民太多,莱州港这边的压力也很大,为了尽快把灾民运出去,所以明天装船时,会多装一些灾民,到了广州等港口,还有其它的船加入,到时把多的灾民转移到这些船上就行了,我的船就是其中之一。” 狗子再次点头道,正是因为要用他的船,所以他才从青州回来了,另外这几天又有一些大汉商人赶来,所以青州那边的人手也不像之前那么短缺了。 “那可太好了,之前三叔还在担心我们去了大汉人生地不熟,现在你和我们一块去,那我们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七叔兴奋的一拍巴掌道,旁边七叔的两个儿子也都十分高兴,随后就把狗子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其它人,不一会功夫,三叔等人也都围了过来,见到狗子也是一阵热闹,特别是聊到明天要登船的事时,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期待。 第843章 种族问题 第843章种族问题 “殿下,东南布政使司、恒河布政使司,两地的土人都已经迁往北部安置,空出来的土地足以安置这次的移民!” 大汉西京詹事府中,李齐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移民安置的事宜。 这次大明北方的蝗灾太过严重,初步估计,最少会有上百万灾民陆续迁到大明,这么多的移民,光是安置他们就需要大量的土地,要知道大汉给移民分配田地的政策,可是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现在大汉的人口翻了几倍,本土的田地已经不够给新移民分了,于是李齐才把主意打到那些土人身上,大汉境内有一半土地都被土人占据着,这次李齐干脆把一些土人迁到北部集中安置,这样即便于管理,也能腾出大片的田地。 “一切以安置移民为重,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朱瞻壑闻言眉毛一挑,却开口夸赞道,汉人才是大汉的基础,至于那些土人,本就不在大汉的考虑之中,虽然有些残忍,但没办法,他们的命运注定和后世美洲大陆上的那些土人一样,最终被无情的淘汰掉。 “谢殿下的夸奖!” 李齐听到朱瞻壑的夸奖也是心中一定,当即激动的说道。 迁移土人集中管理这件事,在朝中的争议也很大,甚至有官员指责李齐太过残忍,违背圣人的仁义之道,因此李齐也担心朱瞻壑会怪罪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十分赞同他的做法,这也终于让他吃了枚定心丸。 “朝堂上的一些争议我也听说了,你不必在议那些声音,只要记住一切以大汉的利益为重,至于其它的事,根本不重要!” 朱瞻壑再次隐晦的对李齐暗示道,有些事情可以做,但话却不能说的太明白。 “谢殿下,臣明白了!” 李齐再次激动的道,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迟疑了一下,接着才再次道。 “殿下,土人迁移之后,虽然空出了大片的土地,但以我们大汉现在的人口增长,十年或二十年后,恐怕国土会再次变得十分紧张,到时难道还要……” 李齐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 随着大量汉人的迁入,以及大汉鼓励生育的政策,导致大汉的汉人数量直线增长,之前人口就翻了几倍,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大汉恐怕就要人口大爆发了,到时势必会再一次挤压土人的生存空间。 不过现在的土人已经集中安置,如果日后再挤压,哪怕土人再怎么温驯,恐怕也会爆发冲突,实际上之前汉人与土人就曾经爆发过冲突,所以这件事也不得不防。 对于这件事,只见朱瞻壑却淡定的一笑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现在咱们已经打通了苏伊士运河,海军也进入地中海,接下来除了地中海的方向,还有一个重点发展的方向。” “除了地中海还有哪里?” 李齐闻言也是一愣,据他所知,现在大汉的主要兵力都集中投入到地中海,为将来称霸地中海做足了准备,除此之外,并没有听说大汉向哪里用兵? “非洲,那里土地肥沃,适合发展一些大规模的种植园,所以接下来我准备让人在非洲沿岸登陆,在那里开辟一些土地,鼓励大汉的百姓前去非洲耕种,而土人也可以迁过去一些,即可以干活,又能帮着我们统治非洲。” 朱瞻壑说着伸手点了点桌案上的地球仪,那里正是非洲的位置。 非洲在后世号称是人类的起源地,不但盛产各种矿产,而且土地也十分肥沃,再加上气候炎热,十分适合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像后世的殖民时代,许多国家都在非洲开办了种植园,甚至南非还差点成为发达国家,由此可见非洲的潜力。 “我明白了,殿下是想让天竺土人变成交趾人那样,为我们所用!” 李齐闻言也露出恍然的表情,当初大汉为了治理土人,引进了不少交趾人,代替大汉管理土人,这个办法效果极佳,一是帮大汉节省了人力,二是将土人的仇恨,从汉人身上转移到交趾人身上。 这次朱瞻壑显然是要故计重施,只是把交趾人换成了天竺土人,用他们去管理非洲的土人。 “这只是其一,另外天竺土人大量迁移过去,也能腾出更多的土人,减少土人与我们之间的矛盾。” 朱瞻壑这时也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竺的土人一直是朱瞻壑的一块心病,现在的大汉,汉人与土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但其实彼此间是隔离的,甚至连生活区都分隔开来。 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一些汉人男子会纳一些土人女子为妾,但这种行为其实是受人鄙视的,生下的混血儿更是地位低下,从小就受人嘲笑。 另外朱瞻壑却深知,种族问题是个潜在的大雷,强如后世的美国,种族问题爆发时,也造成了社会的巨大撕裂,甚至因此产生社会动荡。 朱瞻壑可不想让大汉走上后世美国的道路,因此对于这些土人,他的想法就是将他们一点点的迁移出去,刚巧旁边就是非洲,那里土地肥沃,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些土人开办种植园,可以说是一举数得的办法。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李齐再次行礼道。 “第一批灾民大概什么时候到,还是在北征港登陆吗?” 朱瞻壑这时再次问道。 “马上就到,也就这几天了,但并不是在北征港,而是在东海岸的金奈港登陆,那边的土人已经迁走,直接就把移民安置在那里了。” 李齐再次回答道。 “好,移民的事就麻烦你了,这么多年的移民,估计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来安置。”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移民的细节问题,李齐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李齐走后,朱瞻壑就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经过这次移民,大汉的人口会再次暴涨,日后人口将不再是制约大汉发展的因素之一,这也为大汉在全球各地殖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大汉的实力增加,反面就是大明的国力衰落,席卷整个北方的大蝗灾,对大明造成的打击,估计几年内都无法缓过来。 另外朱瞻壑还知道,接下来的小冰河时期,会让大明国内的天灾不断,北方草原的威胁也会再次加剧,因为草原人在天灾的威胁下活不下去,就只能南下抢掠,而且一次比一次疯狂。 想到大明的局势,朱瞻壑也是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吩咐道:“召刘苛进来!” 下面的人答应一声,立刻跑去通传,很快就见刘苛大步进到殿中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大明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特别是关于灾民这件事?” 朱瞻壑直接问道,这么多的灾民出海,朱瞻基肯定不会不知道,所以他想知道对方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态度? “启禀殿下,上次李尚书让我们协助他们组织灾民,这件事我们也倾尽全力,动员了不少的力量,也帮助不少自发前去大明的商人进入大明地界,因此最近我们的精力也主要放在灾民身上。”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对于灾民纷纷出海这件事,大明朝堂上也是反应不一,有人觉得不应该让灾民离境,因为会削弱大明的国力,但有人却赞同灾民离境,毕竟灾民如果活不下去,很可能会爆发更大的乱子,两派的人谁都有道理,因此也争论不休。” “我那位堂兄呢,他还在巡边的路上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 上次朱瞻基放着国内的灾情不管,却率领文武官员再次巡边,虽然有震慑草原人的想法,但更多却像是在向大汉这边炫耀国力。 “大明皇帝已经回京了,对于灾民这件事,他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也并没有阻止灾民离境,看样子是默许了这件事,毕竟大明现在内忧外患不断,如果真要强硬的把灾民留下,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刘苛再次说道。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朱瞻壑闻言长舒了口气道。 “殿下,虽然大明皇帝默许了灾民出境,但却加派锦衣卫,对我们派去的探子大力追查,现在已经有几条线暴露,我不得不下令让他们撤回来了。” 刘苛这时忽然再次禀报道。 朱瞻基这次忽然下令追查大汉的探子,也让锦衣卫的损失很大,特别是为了帮助灾民出海,锦衣卫可是出了大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一些人暴露了出来,结果被朱瞻基抓住了机会。 “伱们前段时间频繁与一些权贵接触,的确太张扬了些,自然会引起大明的注意,这次受打击也好,刚好可以把一些事情由明转暗,尽量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朱瞻壑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 “殿下教训的是,臣日后定会注意!” 刘苛毫不辩解,当即点头接受教训道。 第844章 广州港 第844章广州港 “到了,前面就是广州,到了广州咱们就可以换船了!” 狗子指着前面一片繁忙的港口,兴奋的向旁边的七叔等人介绍道。 只见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因为船舱里住不下,有些人干脆住到了甲板上,幸好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因此只要不遇到大风大雨的天气,倒也没什么问题。 七叔等人也都激动的手扒船舷,一个个伸长脖子努力向前张望,他们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去一趟县城都能吹嘘半辈子,现在竟然乘船出海,而且还来到大名鼎鼎的广州,因此所有人都十分的好奇。 只见远处的广州港船帆林立,几乎把海面都给覆盖了。 “狗子,那条船怎么冒着黑烟啊,是不是着火了?” 这时忽然有人指着远处一艘冒着黑烟的船只惊声问道。 “不是,那是蒸汽船,船上烧的是煤,速度可比咱们这些帆船快多了。” 狗子笑呵呵的解释道。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毕竟对于内陆生活的人来说,船就是船,根本不知道船还分为许多种类。 在狗子他们身后,其它船上的灾民也都在打量着远处的广州港,这些船上都装满了灾民,因为人多船少,所以每天船上都装的满满当当,不但船舱里住满了人,连甲板甚至底舱里也都住上了人。 移民的船队进到广州港,这里虽然是大明的港口,但因为远离大明的政治中心,所以广州这里的商业气息浓厚,大汉对这里的影响也很大,比如这些移民船只,就可以优先进入港口,并且还有专门的人接待。 狗子做为灾民的组织者,自然可以优先下船,因为他的船就停在广州,船上还有些货物需要卸下来,到时才好把船上的移民转移过去。 至于七叔这些灾民,则不能下船,主要是灾民太多,如果下了船,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而且广州这么大,万一有人走失了,再想找到他们可是难比登天。 不过灾民虽然不能下船,却受到热情的接待,广州本地的移民商人,以及一些停留在广州的大汉商人,也纷纷慷慨解囊,买来丰盛的饭食送到船上,用来招待这些灾民。 七叔这些灾民受到如此热情的招待,也是受宠若惊,特别是面对那些送上船的鸡鸭鱼肉,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甚至不敢下筷子。 要知道在几个月前,七叔这些人还拖家带口的在逃难,路上只能啃树皮草根充饥,后来到了莱州,虽然被安置下来,但每天也只是以米粥充饥,哪怕到了船上,因为船上的人太多,饮食也十分紧张,平时更是只能吃干粮。 结果这才刚到广州,竟然有人送上这么多的鸡鸭鱼肉,而且还让他们随便吃,这对于七叔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震撼了。 不过这种震撼也仅仅只维持了片刻,当有人第一个动筷子时,其它人也立刻争先恐后的往嘴里狂塞,哪怕是孩子和女人也是一样,一个个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七叔这些灾民可以大吃大喝,但狗子这些船队的组织者们,却需要和广州这边接应的人见面,虽然对方也准备了接风宴,但主要是在吃饭时商量一些事情,比如灾民的转移,以及接下来的路线等等。 等到事情商议完毕,狗子则向众人告辞离开,然后来到码头上,只见这里停靠着众多的船只,其中一条中型货船上,印有“青鱼号”三个字,这正是狗子自己的船。 “掌柜的回来了!” 船上伙计一眼就看到了狗子,当即兴奋的高叫道,船上也立刻有人跑下来迎接。 “狗子哥,咱们老家怎么样,这段时间老是听说蝗灾的事,咱们那边是不是也遭灾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第一个冲过来,见到狗子立刻急切的问道。 “咱们老家的确遭了蝗灾,整个匡城都是颗粒无收,不过柱子你放心,我把七叔他们都带出来了。” 狗子上前拍了拍高大青年的肩膀笑道,这个年轻人名叫柱子,是他的本家兄弟,也是上次他回村时,从村子里带出几个年轻人之一,因为他精通水性,又聪明好学,所以被狗子带到船上,成为他的好帮手之一。 “七叔他们来了?在哪呢,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柱子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再次问起家中的情况,柱子的母亲早亡,他爹是个酒鬼,前几年也喝死了,所以柱子当初才会毅然决然的跟着狗子跑到大汉去。 “七叔他们就在移民的船上,你也不用急着去见他们,等下咱们把船上的货卸下来了,就可以把七叔他们带到船上,到时他们坐咱们的船一块去大汉,路上有得是时间!” 狗子哈哈一笑再次道,虽然船上的这批货运回大汉能挣不少的钱,但为了运送灾民,狗子宁愿不做这桩生意。 “真的?太好了,我马上让人把货卸下来!” 柱子一听也十分高兴,当即跑上船召集伙计,连夜把船上的货物全都卸了下来。 狗子也没有闲着,找了库房把卸下来的货物先存起来,毕竟这些货物可都是付了钱的,他在这边又没有门面,只能寄存到码头上的一些库房里,当然肯定是要花钱的。 第二天一早,狗子就驾着船加入到移民船队,然后把七叔等人接到了船上,不过他的船小,只能接一部分人过来,剩下的大部分人,还是被分散到其它船上。 七叔等人早就知道狗子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船,今天总算是见到了,所以他们上船后,也是东摸摸西看看,虽然狗子的船比他们之前坐的船要小,但毕竟是自家的船,光是从心理上就感觉不一样。 除了狗子的船外,还有其它的商船加入移民船队,其它船上多出来的移民被分到这些空船上,总算是不那么拥挤了,至少不用让灾民再住到甲板上了。 随后船队经过补给之后,这才再次启程,离开广州一路南下,赶往船队的第一站,也就是满剌加港。 第845章 种地和经商 第845章种地和经商 “开饭喽!” 随着狗子的一声高呼,各个船舱也纷纷打开,上百人全都涌上甲板,每个人都能领到自己的那份午饭。 虽然是在船上,但狗子尽量给大家准备了一些热食,比如今天午饭就是一碗热汤加一块大饼,另外每人还有一瓶鱼肉罐头。 “狗子,想想咱们之前逃难时,一群人分着吃两瓶罐头,但现在到了船上,却几乎每天都有罐头吃,现在反而有点吃腻了。” 年纪最大的三叔这时笑呵呵的对狗子说道。 “三叔公说的是,跑船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吃饭上,哪怕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腻!” 狗子也笑呵呵的回答道,因为船上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所以狗子这条船上少了许多的麻烦,平时管理起来也简单,比如这位辈分最大的三叔公,他的话有时比狗子这个船长的话都要管用。 “三叔您就知足吧,我听狗子说,以前没有罐头时,他们跑船就只能啃干粮,有时水坏了,甚至只能喝臭水,相比之下,咱们能吃这些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七叔这时也笑呵呵的凑过来说道。 “就是,三叔公您要是吃腻了罐头,不如让给我怎么样?我拿干粮和您换!” 这时人高马大的柱子也笑着帮腔道。 “呸,你小子想得美,一瓶罐头还不够我自己吃的,你还是吃你自己的去吧!” 三叔公闻言一下子把罐头塞到怀里,毕竟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并没有老糊涂,罐头再不好吃,也总比干粮强。 看到三叔公吝啬的样子,周围一群人也是轰然大笑,气氛也显得十分和谐。 “狗子,咱们都离开广州这么久了,离大汉还有多远啊?” 这时七叔忽然向狗子问道,这个问题也问出了其它人的心声,纷纷抬头看向狗子。 “七叔,咱们半个月前已经过了满剌加港,也就是说咱们已经走了一半还多,以我的估计,再过十天左右,咱们应该就能到大汉了。” 没等狗子开口,旁边的柱子就抢先回答道。 “不错,咱们这次去的是金奈港,所以要近上许多,如果像以前那样去北征港,恐怕还要多走上半个月。” 狗子也在一旁补充道。 之前在广州时,狗子还以为他们像以前那样,直接去北征港,但在经过满剌加港时,却被告知,他们这些灾民要送到金奈港,那里是大汉东海岸新开辟的一个港口,专门用来安置移民。 “十天?那可太好了,听说到了大汉,咱们就能分到田地,甚至还会分到耕牛和农具,有了这些,咱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种地,以后就不愁没饭吃了!” 旁边的三叔公听到这里,也不禁激动的说道。 “三叔公,光靠种地只能混个温饱,想要发财的话,还是要像狗子哥这样经商!” 没想到柱子这时却反驳三叔公道。 “伱懂啥,经商虽然能赚钱,但风险也大,哪像我们种地,只要不遇到咱们老家那样的蝗灾,就不用担心没有收成。” 三叔公却一脸严肃的教训道,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田地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对于柱子这种不想种地,只想经商的想法,他自然十分的排斥。 “三叔公,种地也不用自己亲自去种啊,大不了雇几个土人,让他们负责打理田地就行了。” 柱子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其实他到了大汉后,也分到几十亩田地,就是雇了一些土人打理,包括狗子等人也是如此。 “土人?他们懂什么种田,只会糟蹋了田地,种地还是要靠咱们自己!” 三叔公却不服气的教训道。 柱子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狗子打断道:“三叔公说的有道理,柱子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到了大汉,还是要多听您的!” 狗子一边说着,一边向柱子使眼色,毕竟三叔公年纪大了,又好面子,他们这些晚辈没必要和他争论。 柱子虽然不服气,但也只好闭上嘴巴。 “狗子,如果只是种地的话,能不能让一家人吃饱饭?” 这时七叔也好奇的问道。 他们在大明时,就算自家有几亩地,但每年的收成除掉税收后,想要填饱肚子也十分勉强,更别说有人只能去租别人的地,交了租子后更是所剩无几。 “这点七叔您不用担心,大汉的田税并不高,而且每人都有几十亩地,哪怕随便种点东西,一年到头也不会饿肚子,如果您要是再做点小生意,那来钱就更快了。” 狗子实话实说道。 其实在大汉国内,像他这种专门经商的人虽然不少,但一心种地更多,毕竟都是从大明境内迁过来的,许多人对土地抱有很大的执念,就像七叔公一样,哪怕穷死也要种地,更别说在大汉种地并不穷,如果脑子灵活一点,多雇一些土人,再去租别人不愿意种的地方,那收入可就更高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大哥心眼实,不是经商的料,还是让他跟着我种地吧,但你二哥脑子比较活,以前也做过几天小生意,等到了大汉,就让他跟着你一块做生意,这样你出海了也好有个照应。” 七叔听后也长出口气,随后把自己对两个儿子的安排也讲了出来,这件事他自从上船之后就已经在考虑了。 “没问题,二哥是个做生意的料,我先带他学上一段时间,只要没问题,就能安排他做个管事,日后如果他想单独做生意了,我也绝不拦着!” 狗子十分诚恳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做生意这种事,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最好是拉帮结派,互帮互助,狗子一路走来,深感自己身边没人可以帮自己,所以他早就想把老家的这些人也带出来,到时再成立个同乡会,大家一块做生意,那可就不愁没有生意了。 移民船队一路前行,这次不用去北征港,也不用去狮子港,而是直接奔向金奈港的方向,经过十天的航行后,金奈港也终于出现在前方的海面上。 第846章 移民安置(上) 第846章移民安置(上) “大人请看,那里本来是土人的一个城镇,现在土人迁走后,只要稍加修缮,就足以安置上万移民……” 一个年轻的官员指着前方的一个城镇,一边走一边向李齐介绍道。 李齐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土人生活的地方十分脏乱,但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用来安置灾民的。 另外道路两侧的田地里,还长着绿油油的水稻,早几批来到这里的移民,已经开始在稻田里劳作了。 “不错,这些旧的城镇可以利用起来,另外新的村寨也要修建,毕竟这次的移民数量巨大,光靠这些旧城镇可安置不下来!” 李齐最后再次吩咐道,周围陪同的官员也都是连声称是。 这里是金奈港西边的一座城镇,做为移民的目的地,这里已经安置了几批移民,李齐做为主管移民的官员,也亲自赶到金奈港视察。 “大人,今天刚巧有一批移民抵达港口,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旁边有官员凑上前轻声问道。 “好啊,当初我随同太子殿下在大明移民时,只送过这些移民出海,却从来没见过他们抵达大汉是什么样子,今天刚好去看一看!” 李齐闻言立刻来了兴趣,当即答应道。 听到李齐这么说,陪同的官员也立刻安排,将下面的行程尽量缩减了一下,只是参观了几个移民的安置点后,一行人立刻回到金奈港。 当李齐他们来到港口时,这时已经过了中午,陪同的官员本来是想安排午饭的。 但说来也巧,就在他们刚到港口,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就出现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看旗号赫然正是移民的船队。 于是李齐也顾不上吃饭,兴冲冲的带人来到码头上,准备亲自迎接这些远道而来的移民。 金奈港是一个新建成不久的港口,规模也不大,港口里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什么船只,因此移民的船队十分顺利的进入港口,随后在泊位上停靠。 随后船上负责组织移民的人也纷纷下船,港口的官员也上前交接,并且将这些人带到李齐面前。 “草民拜见李尚书!” 狗子混在人群中,郑重的向李齐行礼道,刚才港口的官员已经告诉他们李齐的身份,得知朝廷的尚书大人亲自前来迎接,这些人也表现的有些受宠若惊。 “不必多礼,你们不远万里护送移民来到大汉,都是大汉的功臣,本官代表陛下与太子殿下,向你们道一声辛苦了!” 李齐也微微一笑道。 这支船队是民间组织的移民船队,船队中也没有什么具体负责的人,而是由一群商人共同负责,每个商人名下都有自己的船,少的一两艘,多得六七艘,但无论多少,他们能舍下生意,帮助大汉朝廷移民,这种舍利而取义的做法,也十分值得称赞。 面对李齐的夸赞,这些商人也都纷纷客气了几句,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毕竟被一位朝廷大员亲口夸奖,光是说出去自己脸上都有光。 随后在李齐的亲自主持下,各个移民船上的移民也陆续下船,港口有专门的官吏迎接他们,引导这些移民来到港口旁边的营地暂时住下。 等到所有移民全都下了船后,李齐又在港口设宴,亲自款待了一下这些组织移民的商人,刚开始这些商人还有些拘束,但李齐却表现的十分和蔼,几次主动敬酒,并且询问了一下他们路上的情况,慢慢的气氛也活跃起来了。 “各位,你们都是从大明回来的,有没有人知道这次蝗灾的详细情况?” 李齐这时忽然向众人再次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绝大部分商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是从大明回来的不错,但绝大部分人都只在大明的港口活动,比如广州或莱州,对于大明内陆的灾情,虽然也听说一些,但也没有太深的了解。 “大人,草民倒是知道一些!”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站起来,赫然正是狗子。 “伱叫什么名字?” 李齐看到对方也好奇的问道。 “草民李苟,本是匡城人,半年前借着生意之便,于是回乡探亲,却没想到遇到了这场大蝗灾,于是就带着父老乡亲一同逃难,一路上亲眼到这次蝗灾造成的惨状!” 狗子本来姓李,他们那个村子就叫李家村,本来他没正经的名字,就叫李狗儿,后来到了大汉觉得自己的名字难听,于是才把“狗”字换成了“苟”。 “原来我们还是本家,你快给我讲讲,蝗灾发生时你的所见所闻,尽量讲详细一些,让在座的众位也听一听!” 李齐再次和蔼的说道。 “是!草民是六月中旬回到匡城,当时老家那边已经发生了旱灾,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快旱死了,黄河里的水也没有多少了,结果刚到七月份,蝗虫就扑天盖地而来,许多老人都说蝗虫要吃人了……” 狗子口才不错,讲起当时遇到蝗灾时的情景时,描述也十分详细,让李齐这些听者都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而狗子从蝗灾开始讲起,又讲到蝗灾之后,灾区的百姓纷纷逃难,以及他们在逃难路上的所见所闻,这些都是狗子的亲身经历,特别是他讲到大地干涸,道路两侧随处可见灾民的尸骨之时,周围的人也都露出黯然之色。 这些商人都是大明迁移出来的,有些更是当初山东的灾民,他们也有逃难的经历,因此现在听到狗子讲述的这些,也勾起了不少的伤心事,毕竟他们也有亲戚朋友,当初倒在逃难的路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这次才会倾尽全力的帮助这些灾民。 “最后还是多亏了咱们大汉的各位,同心协力的帮助灾民登上了船,又经过这一路的奔波,终于来到了金奈港,也要感激李大人您和各位大人的辛苦,否则我们这些灾民恐怕早就倒毙在路边了!” 最后狗子感谢了一下所有人,顺便还拍了下李齐这些官员的马屁,当然这也是事实。 第847章 移民安置(下) 第847章移民安置(下) 狗子一行人参加了李齐举行的接风宴,七叔等人则进到移民营中,营地中也为他们准备了不错的饭菜,一荤两素,荤的是红烧肉,两素是炒时蔬,另外水果不限量随便吃。 七叔他们在船上虽然也经常能吃肉罐头,但毕竟不如新鲜的饭菜美味,特别是蔬菜和水果在船上更是少见,因此七叔这些移民一个个都是狂吃海塞,最后甚至还有人吃坏了肚子。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狗子就回来了,另外还有官吏清点移民的数量,随后将他们按照关系远近划成队,比如七叔他们这些人都是同一宗族,因此自然被划分到一起。 等到了下午时,就有官吏前来,带着七叔他们这几百人离开了营地,狗子虽然不算是移民,但也跟着一起走了,毕竟七叔他们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出面。 七叔他们这批移民来的算是比较早的,虽然之前还有几批移民,占据了港口周围比较好的位置,但周围依然还是有不少上好的良田的。 比如七叔他们就被带到港口西北方向,距离港口大概有十几里,这里本来是一个土人的村落,但现在全都已经空了,村子里比较好的房屋保留下来,太差的则被拆掉了。 “以后这里就是李家村了,村子里的房屋你们自己分配,至于田地,明天会有专门的人前来给你们划分!” 官吏伸手一指村子说道。 像七叔他们这样出身于同一个宗族的,是官员最喜欢的移民,因为宗族是个天然的团体,内部自有相应的利益分配方法,当然如果宗族内部分配不公,官府也会介入。 “没问题,不过我想问一下,我们的田地是不是就是村子周围的田地?” 三叔公这时上前问道,田地是村子的根本,如果离村子太远的话,日后耕种会十分麻烦。 “那是当然,田地都是就近分配的,你们村子的人比较多,估计需要花费几天来分配。” 官员笑呵呵的回答道。 “这位大人,那这段时间村子里的吃食用度,是不是需要我们去港口领?” 这时狗子忽然上前问道,光有房屋和田地还不行,平时的吃食用度,甚至包括耕牛和农具等东西,也需要官府提供。 “不错,等下伱们组织几十个青壮,到港口去拉粮食物资,这是你们村子的号牌,千万别丢了,否则可能会被别人冒领,到时你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官员说着拿出一个号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写的“三十五”,这也代表着李家庄是第三十五个被划分出来的村庄。 狗子接过号牌,然后交给三叔公保管,随后官员又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官员一走,三叔公等人这才一窝蜂的进到村子,然后开始挑选和分配房屋。 村子里的房屋有好有坏,但差距并不大,而且这些土人建造的房屋大都十分简陋,只能说勉强能住人。 狗子和柱子也趁机告诉所有人,这些房屋只是暂时居住,等日后田地有了收成,肯定会把房子拆了重建,因此现在也没必要计较太多。 不过就算是如此,在分配房屋时,这些人还是发生了一些矛盾,毕竟谁都想住好一点的房子,哪怕好坏的差距不大,也没有人愿意选更差的房子。 对于这种事情,狗子他们也早有预料,因此很快就有三叔公等几个族老出面,对这些有争议的房屋进行了分配,哪怕有人不服,也不敢多说什么,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当然宗族有正面也有反面,比如有些人仗着自己家人多势众,在宗族肉欺凌弱小,甚至是把持宗族内的权力,为自己牟利等等,正是因为后世宗族造成的反面影响太大,因此后世的宗族也被慢慢的失去了作用。 等到分配好房屋后,三叔公和七叔他们也立刻组织村子里的青壮,然后由七叔带着前往港口领取村子需要的粮食物资,狗子也跟着一块去了,因为七叔他们的行李都还在船上,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衣服被褥,但对于一无所有的他们来,这些衣服被褥也不能丢弃。 领取物资的地方就在港口的一个官方仓库,按照大汉的规矩,会给每个灾民提供半年的食物,每月发放一次,另外还有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白拿的,而是算官府借给灾民的,日后等灾民安定下来后,还要加到他们的田税之中,分为几年还完,而且也没有利息,因此每年只需要还一小部分,不会给移民造成什么负担。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灾民需要用钱的话,也可以到港口的银行贷款,以移民的身份,可以借到一贯钱,这点钱主要是让移民用于平时的开销,如果想借更多的钱,那就需要用田地抵押了。 不过新移民的田地一般不怎么值钱,就算抵押也贷不了多少。 七叔他们领取了一个月的粮食和物资后,又从狗子船上取下行李,这才返回村子。 第二天果然有官吏前来给他们分田地,田地是以家庭为单位分配的,每家按照人口总数,得出家庭所得的田地数目,然后集中到一起分配,这样也便于日后耕种。 等到测量划分好一家的田地后,就会在田地的边界挖坑,然后埋下生石灰做为地界,防止日后因田地边界而发生争执。 狗子一直呆在村子里,直到田地划分完成后,他看到村子的生活走上正轨,这才准备离开,毕竟他还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理,而他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村子里的几个青壮,他们都是不想种地,想跟着狗子学习经商的人。 其实想要学习经商的人还有不少,但因为各种原因却无法理由,比如家里长辈反对,或是家里缺少劳动力,所以只能留了下来。 类似于李家村这样的移民村子,也在金奈港周边四处开花,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个稳定的村镇,使得金奈周围一下子多了不少人气。 第848章 出兵 第848章 出兵 “殿下,金奈港那边的移民安置进展顺利,现在港口周边已经颇有人气,估计用不了多久,金奈就能成为东海岸一个不错的港口……” 詹事府中,刚从金奈回来的李齐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金奈那边的移民情况。 “移民的事你办的不错,金奈的农业稳定下来后,后续的商业也要跟上,毕竟无商不富,金奈那边也需要鼓励商业的发展,吸引一些商人前去投资建造作坊和店铺。” 朱瞻壑听完后再次指示道。 “殿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金奈接见那些组织灾民的商人时,也和他们透露了一下金奈鼓励经商的事,希望他们能够在金奈置办产业。” 李齐连连点头道。 “很好,移民的事有你负责,我也十分放心!” 朱瞻壑闻言也再次夸赞道,随后他又向对方询问了一些移民的情况,李齐一一做了回答,最后这才退了下去。 李齐刚走,就见朱高煦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赫然正是大将军张兴,他因为年纪大了,威望又高,因此现在负责掌管五军都督府,负责大汉的军队的操练,以及一些战略的制定等事宜。 “父皇,张将军,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朱瞻壑急忙上前行礼道。 “殿下,张忠那边传来战报,他已经率领海军肃清了穆法斯港周边的海盗,于是请示是否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张兴这时开口禀报道,五军都督府总管天下兵马,各种军事情报也会汇集到都督府中,相比之下,兵部则主要管理一些后勤,以及文书方面的事宜,并不会介入到军队的管事和调动,这点与大明有着明显的区别。 “父皇您觉得呢?” 朱瞻壑没有回答,而是向朱高煦问道。 “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张忠那小子做事四平八稳,到了穆法斯也十分沉得住气,借着清剿海盗之名,应该已经熟悉了地中海的情况,另外威尼斯那边不是一直催促着想和咱们共同出兵吗,干脆就答应他们,早点把奥斯曼人赶出地中海也早点安心。” 朱高煦直接大手一挥道,做为皇帝,整个大汉的军队都归他掌管,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汉的军事实力,以张忠手中的海军力量,足以横扫整个地中海了。 “既然父皇也同意出兵,那我也没有什么异议!” 朱瞻壑闻言也点头道。 地中海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特别是奥斯曼人的势力,之前穆法斯来大汉,朱瞻壑也答应过他,要先清除奥斯曼人的海军势力,从而打击穆拉德二世的声望,为穆法斯重返奥斯曼创造条件,现在也是时候实现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下令,让张忠那边与威尼斯人联系,双方共同出兵清剿奥斯曼海军!” 朱高煦当即拍板道。 其实以大汉海军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灭掉奥斯曼人的海军,但威尼斯人与奥斯曼人交战多年,十分熟悉奥斯曼海军的情况,另外做为地头蛇,威尼斯人比大汉更加熟悉地中海的海情,因此与他们共同出兵,也能让张忠少掉许多的麻烦。 于是朱高煦当天就给张忠下达了出兵的命令,朱瞻壑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大军出征,后勤一定不能拖后腿,特别是这次出兵,关系到大汉在整个地中海的利益,更是绝不能出问题。 因此朱瞻壑亲自负责后勤,兵部也由他暂时接管,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各种物资也开始汇聚到北征港,装上大船后运往苏伊士港,再穿过运河抵达穆法斯港。 半个月后,正在穆法斯港休整的张忠也接到了朱高煦下达的命令,这让他也十分兴奋,准备了这么久,这一仗终于要开打了。 “将军,那个巴萨又来了!” 还没等张忠下达全军备战的命令,却只见一员亲兵飞奔而来禀报道。 “来的正好,我也正要见他!” 张忠哈哈一笑道。 这段时间威尼斯不断派人来见他,想要商量共同出兵的事宜,但都被张忠拒绝了,一是他想要熟悉地中海的情况,二来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也不能擅自出兵,现在朝廷的命令终于来了,他也可以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于是亲兵飞奔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巴萨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张忠也立刻行礼道:“拜见张将军!” “不必多礼,奥斯曼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张忠并没有急着告诉对方出兵的事,而是问起奥斯曼那边的情况。 “将军,上次我们把奥斯曼人打退之后,对方虽然损失不小,但以他们的国力,很快就恢复过来,最近又组织了一些战船,骚扰我们的海上商路,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巴萨如实回答道。 威尼斯这样的小国,与奥斯曼这样的大国作战是很吃亏的,别的不说,光是国力的比拼就让他们吃不消。 比如威尼斯看起来船多,但绝大部分都是商船,平时主要是运输货物,不是职业的海军,相比之下,奥斯曼却是职业军队,他们不需要考虑利益,只需要一味的进攻骚扰,就能让威尼斯苦不堪言。 “对于这种情况,伱们就没有应对之策吗?” 张忠再次问道。 “有倒是有,比如总督最近在积极的说服议会,准备再次出动海军,攻打奥斯曼人的海港,逼他们的海军回援与我们决战,争取一战将他们打疼,这样我们也能安稳几年。” 巴萨再次回答道。 不过巴萨说的虽然是实情,但却隐瞒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议会并不支持与奥斯曼人决战的计划,之前的战争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现在虽然受到一些骚扰,但至少还能维持商业上的收益,所以他们也不愿意轻启战端。 “如果你们有办法逼奥斯曼人决战的话,我倒是可以出兵帮你们一把!” 张忠听到这里长眉一挑,脸上也露出几分微笑的说道。 第849章 奥斯曼船队 第849章奥斯曼船队 “开炮!” 站在船头的格拉尔一声令下,船舷的火炮发出一阵轰鸣,数枚炙热的炮弹飞射而出。 虽然大部分都打空了,只能落到海水里激起一股巨大的水花,但还是有一枚炮弹正中对面的威尼斯商船,一下子将对方的船舷打出一个大窟窿,汹涌的海水一下子涌进船中,眼看着船身慢慢的发生倾斜。 周围的威尼斯商船本想救援,但奥斯曼这边的其它战船也开始炮击,一枚枚炮弹射向这些威尼斯商船的队伍中,虽然命中率不高,但只要被炮弹击中,整个商船就会遭到巨大的伤害,严重的甚至当场沉没。 其实这也怪威尼斯的商船规模太小,对炮弹没什么抵抗力,如果更大一些的商船,就不是那么容易击沉得了。 几轮疯狂的炮击之下,对面的威尼斯商船是损失惨重,少半商船运气好,顶着炮弹逃出了火炮的射程,最终消失在海面上,剩下的被击中的商船,因为船体受损,想逃都逃不掉。 于是格拉尔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八条战船一拥而上,绳索抛到这些商船上,随后跳帮手登上威尼斯商船,将所有敢于反抗的威尼斯人杀死,船上的货物也成为了他们的战利品。 等到将这些商船抢掠一空后,格拉尔下令将威尼斯商船全都击沉,船上的威尼斯人落水后,却被奥斯曼的火枪手射杀,毕竟两国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双方的仇恨早就无法化解,战争时除了一些身份重要的贵族外,基本不会留下俘虏。 “将军,我们共击沉敌船七船,缴获大批的棉布、玻璃制品等,另外还有大量的食物和饮水,足够我们继续潜伏一段时间,说不定还可以遇到一支威尼斯人的船队。” 这时有亲卫兴奋的上前向格拉尔禀报道。 格拉尔手下有八条战船,加上他的座船,共有九只战船,这也是奥斯曼海军最常用的战术,九条战船组成一只小队,四处猎杀威尼斯人的商船,打击威尼斯人的商业,这种战术十分有效,已经严重影响了威尼斯的经济。 “很好,传我的命令,回到狼窝待命!” 格拉尔当即下令道,所谓狼窝,是格拉尔给自己起的一个名字,位于一座岛屿背后的海湾中,他们的战船平时就潜伏在那里,然后派出小船四处巡逻。 而这里正是威尼斯人的一条海上航线,经常有船队经过,格拉尔他们就埋伏在这里,遇到小规模的船队就杀出来吃掉,如果遇到规模太大的船队,那就只能躲起来了。 随着格拉尔的命令下达,各条战船纷纷回航,小岛就位于航线不远,岛上虽然没有淡水,但却长有茂盛的植物,再加上山岭的阻隔,使得外人很难发现他们的战船,简直是一处绝佳的海上伏击点。 船队回到海湾,格拉尔他们也登上小岛,然后升火做饭,抢来的美酒和肉食也被送了上来,所有人都在庆祝着今天的这场胜利。 不过庆祝归庆祝,格拉尔并没有放松警惕,海湾外也派出小船巡逻,防止有人趁机偷袭,也正是他的这种谨慎,所以他率领船队外出这么久,才一直没有出事,反而取得了累累的战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格拉尔派出小船四处巡视,希望可以找到又一只肥羊下手,毕竟他们抢掠威尼斯人得到的战利品,只需要上缴一半,剩下的则归他们私人所有,因此对于外出抢掠这种事,奥斯曼人也是十分积极。 但威尼斯人也不傻,接连有小规模的船队出事,他们也吸取了教训,要么是禁止小船队出行,要么是把多个小船队组成大船队,让格拉尔他们无从下手。 另外格拉尔还发现,威尼斯人经过这条航线的船队似乎变少了,这让他也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放弃这里,寻找一条新的航线守着? 但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已经有些不足了,虽然之前抢劫了不少威尼斯商船的食物和饮水,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也所剩不多了,想再抢却又找不到目标。 于是格拉尔只能准备回航,打算回到港口里补给一下食物与饮水,另外火药和炮弹也需要补充一下,到时再休整一下,选取一条新的航线,才能更好的打击威尼斯人。 随着格拉尔的一声令下,九条战船拔锚起航,准备撤回奥斯曼在海上设立的补给点。 奥斯曼经过这些年的海上扩张,虽然没能拿下塞浦路斯岛,但也占据了不少的海岛,并且在这些岛上建立了港口,做为战船的补给点。 格拉尔他们距离一个名叫鱼头岛的补给点最近,船队大概走了十天左右,就来到了鱼头岛,因为这座岛形似鱼头,而在鱼嘴的位置,就是一个优良的天然港口,因此这里也被称为鱼嘴港。 格拉尔他们的船队进到鱼嘴港,结果刚把船停好,就见港口的官员匆匆忙忙赶来道:“苏丹有令,所有船队立刻赶回依弗港!” “什么?为什么要去依弗港?” 格拉尔听到这条命令也不禁惊讶的问道。 依弗港是奥斯曼在地中海最大的港口,没有之一,那里距离布尔萨很近,而布尔萨曾经是奥斯曼的首都,虽然几十年前,奥斯曼的首都迁到了欧洲的埃迪尔内,但布尔萨依然是奥斯曼最大的城市,直到后来君士坦丁堡被攻克,奥斯曼最大城市的称号才算易主。 “威尼斯人组织了一支强大的船队,正在向依弗港的方向进发,看样子是想攻打我们,估计是这段时间对他们的打击,使得这些威尼斯人要报复我们了!” 港口的官员回答道,他们已经接到这个消息快半个月了,期间所有来鱼头岛的船队,全都接到命令,赶往依弗港了。 “威尼斯人竟然敢攻打依弗港?” 格拉尔听到这个消息也大为震惊,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之前他埋伏的那条航线上,威尼斯人的船队减少,他本以为是威尼斯人担心受到袭击,所以不让船队出海,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消失的船队,很可能是被调集到一起,用于攻打依弗港了。 第850章 依弗港之战(上) 第850章 依弗港之战(上) 格拉尔在鱼嘴港补充了一下淡水和食物,以及武器之后,立刻启程赶往依弗港,毕竟上头有令,让所有战船都回援依弗港,他当然不敢违抗命令。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格拉尔总感觉这件事透着几分诡异。 之前威尼斯人虽然打败了他们,但自身也损失很大,否则也不会面对格拉尔这些人的骚扰战,一时没有任何的动静。 可是现在威尼斯人忽然组织大军杀向依弗港,这也太突然了,以格拉尔对威尼斯人的了解,他们就算是要大战,事先也需要经过漫长的争吵和准备,一般提前几个月都会有消息泄露出来。 但这次的战争却来得十分突然,他们不但事先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甚至威尼斯人之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至少格拉尔一连几个月的骚扰抢掠威尼斯的商船,并没有发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想到上面这些疑点,格拉尔也满心的怀疑,甚至觉得是不是上面搞错了?该不会是把大汉的海军当成威尼斯人了吧? 一想到大汉的海军,格拉尔就心中一沉,做为奥斯曼人,他们可没少与大汉打交道,甚至连本来属于他们的埃及,现在也被大汉夺走了,这件事成为奥斯曼最大耻辱,无数奥斯曼人都想杀回埃及,把汉人赶出去。 但这种事他们也只敢想一想,没有多少人会傻到真的去做,毕竟大汉实在太强大了,有一些曾经去过埃及的奥斯曼贵族,亲眼见识过汉军的战斗力,别的不说,光是火枪与火炮上的差距,就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 而且格拉尔还听说,大汉最强大的并不是陆军,而是他们的海军,之前他在海上潜伏时,曾经亲眼见过大汉的海军,当冒着黑烟的蒸汽船在海上经过时,那种速度绝不是他们的风帆船可以达到的。 更加可怕的是,大汉的蒸汽战舰不但速度快,而且体型巨大,船舷两侧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代表着它们无与伦比的火力,绝对可以撕碎任何挡在它们面前的船只。 一想到那种大汉的蒸汽战舰,格拉尔就感觉从骨子缝里冒凉气。 幸亏当时那条大汉的战舰只是经过,而且当时格拉尔他们为了隐藏身份,是打着威尼斯人的旗号,所以并没有让对方发现他们的真正身份,否则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奥斯曼海军,以两国现在的敌对状态,他们肯定会被击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应该不会是大汉的战舰,毕竟那种蒸汽战舰冒着黑烟十分明显,也不可能被人认错。” 格拉尔安慰自己道,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毕竟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认错大汉的战舰,所以他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威尼斯人很可能是想偷袭我们,所以才事先没有泄露任何消息,这么一想就完全解释得通了,毕竟我们之前骚扰袭击他们那么久,他们组织反击也很正常。” 格拉尔继续自语道,说完他也默默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鱼头岛距离依弗港有七八天的路程,一路上格拉尔也十分小心,生怕遇到威尼斯人的战船,毕竟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知道威尼斯人现在在哪里,万一就挡在他们与依弗港之间,那他可就太倒霉了。 幸好格拉尔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路上虽然遇到几次威尼斯人的战船,但都是小规模的船队,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 值得一提的是,格拉尔他们使用的战船,是奥斯曼最新型的战船,据说还参照了一些大汉船只的设计,使得他们的战船不但操作简便,而且速度也比威尼斯人的商船快一些,因此就算打不过,也能甩掉威尼斯人的追杀。 就这样打打逃逃,本来七八天的路程,格拉尔他们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在船上的火药快要耗尽之时,依弗港在前方的海面遥遥在望了,这让格拉尔和手下人全都松了口气。 进到港口后,格拉尔立刻被上司召见,询问了一下他路上见到威尼斯人的情况,格拉尔也一一做了回答。 虽然格拉尔见到的都是小股的威尼斯战船,但以他的推断,这次威尼斯人虽然出动了不少的战船,但实力似乎并不怎么强,想要打下依弗港更是痴心妄想。 说来也巧,就在格拉尔这支小船队回到依弗港没几天,一支又一支的威尼斯战船开始在港口外聚集,最后组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海军队伍,初步估计最少也有四五百艘战船。 虽然威尼斯号称有几千艘海船,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商船,平时也需要承担着海运的任务,一次能聚集四五百艘战船,这可以说是威尼斯人已经是倾尽全力,调动了所有能够调动的船只前来参战。 这些战船虽然大都是商船,单艘的战斗力并不强,船只的体型也不大,但这么多的船只聚集在一起,哪怕是蚂蚁也能咬死大象,更别说这些战船可比蚂蚁强太多了。 相比之下,依弗港虽然也召集了奥斯曼海军回摇,但现在港口也只聚集了上百条战船,面对几倍于己的威尼斯海军,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港迎战,而是龟缩在港口,打算以港口的防御来应对威尼斯人的进攻。 面对这种情况,威尼斯人也不客气,几百艘战船轮流上前,以船上的火炮轰击港口上的防御设施,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毕竟奥斯曼堂堂一个大国,竟然被威尼斯这样的小国堵在港口炮击,说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防守后,依弗港的奥斯曼海军也终于决定主动出击,至少要打击一下威尼斯人的嚣张气焰,否则他们根本没办法向苏丹交待,要知道穆拉德二世也一直关注着依弗港的战事。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港口的奥斯曼海军开始频繁的调动,格拉尔因为之前的战果出彩,被分配到主力船队之中,负责正面牵制威尼斯人的主力。 眼看着一场海上决战,就要在依弗港的外海展开。 第851章 依弗港之战(下) 第851章依弗港之战(下) “开炮!” 随着格拉尔的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九条战船一起开火,炙热的炮弹轰击在海面上,激起一根根水柱。 对面的威尼斯战船也同样不甘示弱,船上的火炮纷纷开火,虽然双方的命中率都不高,但声势却十分的惊人。 本来奥斯曼和威尼斯虽然有火器,但威力并不大,而且主要是用于陆战,但后来受到大汉的影响,他们也开始改进火器,火炮也开始安装到战船上,极大的改变了原来的海战模式。 “咦,对面的反击好像有点弱啊?” 几轮炮击之后,格拉尔忽然有些疑惑的自语道。 他不是第一次和威尼斯人交战,自然也熟悉对方的火力,可是现在几轮炮击之后,对方的反击比他预想的要差上许多,这让他也有些不解。 不但是格拉尔发现了这个问题,奥斯曼这边的许多将领也都发现了,而且在几轮炮击之后,对面的威尼斯海军竟然变得有些散乱,甚至有些战船竟然开始后撤,更加剧了威尼斯海军的混乱。 虽然不明白威尼斯海军发生了什么事,但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因此许多奥斯曼将领根本不及细想,直接指挥手下的战船杀了过去。 格拉尔本来十分谨慎,感觉今天的威尼斯人有些奇怪,但是当看到周围的战船全都杀了上去,他也顾不得多想,毕竟在这种时候,如果慢一步的话,说不定功劳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于是格拉尔也指挥手下的八艘战船,跟着自己的座船往前冲杀。 面对奥斯曼人的猛攻,规模庞大的威尼斯海军,竟然没能组织起反击,反而有些船吓的调头就跑,一下子把自己的阵脚给冲乱了。 这下奥斯曼海军也更加兴奋,一条又一条的战船冲得更加起劲了。 “不对劲,威尼斯人不可能这么弱,其中肯定有阴谋!” 站在船头的格拉尔却忽然大叫一声,以他和威尼斯人交战的经验,对方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差劲,所以他断定其中肯定有阴谋。 但这时格拉尔反应过来也晚了,因为周围全都是一个劲往前冲的战船,他们想要调头也根本转不过来,只能被挟裹着向前冲。 其实不光格拉尔一个人意识到有问题,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种时候,哪怕明知道前面有火坑,也只能闭着眼睛跳下去。 果然,就在格拉尔他们冲到威尼斯海军近前,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时。 却只见威尼斯海军竟然向两边一分,中间的海域竟然出现了一段空白,就像是海上出现了一条阳光大道一般。 紧接着只听一声如同巨鲸鸣叫般的汽笛声,远处的海面上也出现了几股黑烟,并且迅速的向交战的区域驶来。 眨眼之间,十几艘大汉的蒸汽战舰出现在海面上,并且穿过威尼斯战船让开的道路,一路猛冲到奥斯曼海军阵前。 “开炮!” 坐在青州号上的张忠一声令下,十几条蒸汽战舰一个横摆,随后船舷上的火炮轰鸣,无数炮弹飞射向奥斯曼的海军之中。 大汉的火炮精良,远非奥斯曼的火炮可比,不但射程更远,而且威力也更大,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开花弹。 而奥斯曼海军之前猛冲,海军几乎都快挤到一块了,因此大汉的火炮根本不用瞄准,冲着对面直接乱轰,顷刻之间就有几条奥斯曼战舰中弹。 “还击!还击!” 格拉尔的战船处于最前线,也在大汉海军的火炮射程之内,幸亏他运气好,几枚炮弹都是擦着船舷落到海里面,激起的海水几乎把船都快掀翻了。 格拉尔双手抱着桅杆,高喊着命令手下还击,等到火炮手好不容易封装好火药,并且发射火炮之后,却发现炮弹距离大汉战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落到海水里。 这是因为奥斯曼的火炮射程太短,所以大汉的火炮可以射到他们,但他们却射不到对方。 “冲!往前冲!” 看到这种情况,格拉尔一咬牙,再次下令道,虽然他知道往前冲很可能会被大汉的火炮击沉,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全力向前冲,尽量缩短双方的距离,将对方纳入他们的射程之内,否则他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最终也难逃一死。 不光是格拉尔发现了这个问题,其它的奥斯曼将领也同样发现了问题,有些人同样选择了向前冲,而有些却选择了后撤,哪怕后方的将领通过旗语命令所有战船向前,但依然有人借着混乱的掩护不听号令。 不过做为尚武的奥斯曼人,战场上逃跑的人比较是少数,大部分战船还是拼命的往前冲,但蒸汽战舰的火力远超他们的想像,虽然只有十几条战舰,船上的火炮却轰个不停,中间似乎根本没有间隔。 随着大汉火炮的轰击,奥斯曼这边不断有战船被击中,甚至有些战船就此沉没,海面上到处都是挣扎求生的奥斯曼人。 而这时撤向两边的威尼斯人也没有只看热闹,而是从两翼包抄上来,他们显然是想截断奥斯曼海军的后路,从而将他们全歼在海面上。 更让奥斯曼人绝望的是,当他们顶着巨大的伤亡,好不容易才靠近大汉的蒸汽战舰,却只见对方竟然快速后撤,再次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这就是蒸汽战舰的巨大优势,它们不需要控制船帆,也不需要看风向,如果只论机动性,简直吊打这个时代的所有风帆船只。 而在拉开距离后,大汉战舰再次发挥火炮射程远的优点,继续像放风筝一样轰击奥斯曼人的战船。 这下所有奥斯曼人全都崩溃了,大汉的战舰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这仗还怎么办? 格拉尔意识到上面这个问题后,也果断的下令撤退,但还没等他调转船头,忽然只听一声尖利的炮弹声从头顶传来,还没等他找到躲藏的位置,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随后格拉尔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第852章 赶出地中海 第852章赶出地中海 “开火!” 张忠一声令下,十几艘蒸汽战舰同时轰鸣,前方的奥斯曼战船已经损失惨重,甚至已经没有向前冲锋的勇气,只是一味的向后撤退。 但威尼斯的战船已经截断了奥斯曼人的后路,交战之初威尼斯人故意装做败退,为的就是吸引奥斯曼人追击,从而让他们远离港口,以方便截断他们的后路。 现在的奥斯曼人,前有大汉蒸汽战舰的轰击,后有威尼斯人的阻截,简直就像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堵。 不过相比强大到不可战胜的蒸汽战舰,还是威尼斯人那边更有逃脱的希望,虽然威尼斯人多船多,但毕竟都是小船,只要冲破了他们的阻拦,他们就能回到港口,大汉的蒸汽战舰现厉害,也不可能跑到陆地上。 于是奥斯曼人集中力量,想要撕开威尼斯人的拦截,双方在海上发生了一场大混战,每一艘奥斯曼战船周围,都要面对数条威尼斯战船的围攻。 后方的张忠看到这种情况,也下令让蒸汽战舰分散行动,游弋在战场周围,不时定点清除一些落单的奥斯曼战船,但并没有太过深入战场,因为在这种混战中,并不能发挥蒸汽战舰的优势,反而可能被对方缠住,甚至击沉也有可能。 所以张忠他们的蒸汽战舰,一直流离在战场外围,猎杀那些逃脱出来的奥斯曼战船,以蒸汽战舰的速度,几乎没有船能逃脱它们的追杀。 这场海战一直持续到夜晚,直到天黑下来后,才有一些奥斯曼战船借着夜幕的掩护,终于逃离了战场,剩下的全都被大汉和威尼斯两国的海军联合绞杀。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就在第二天早上,张忠率领海军杀向依弗港,用开花弹炮轰港口上的设施,将整个码头都炸成了一片废墟,残存的奥斯曼海军战船也被付之一炬。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张忠与威尼斯海军联合在一起,扫荡了奥斯曼人在地中海的各个港口,不但烧毁港口的船只,更是炸毁港口的设施,完全是要把奥斯曼人的势力赶出地中海的架式。 面对这么沉重的打击,奥斯曼人自然是怒不可遏,纷纷扬言要报复,可狠话谁都会说,想要真正的去报复又谈何容易? 大汉距离奥斯曼十分遥远,陆地上隔着帖木儿帝国,除非他们有能力吞并帖木儿,才有可能与大汉接壤,海上又打不过人家,甚至连港口都毁了,现在他们连地中海都进不去,更别说报复大汉了。 至于威尼斯,倒是距离奥斯曼不远,但想要从陆地上杀过去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威尼斯背后还有大汉支持,奥斯曼如果敢出兵,说不定大汉会直接从地中海杀过来,到时谁灭谁还不一定呢。 因此奥斯曼国内叫嚣的声音虽大,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大汉与威尼斯对他们的打击,他们也只能强忍下去,甚至做好放弃向地中海扩张的准备。 “张将军,我代表总督向您表达衷心的感谢,要不是大汉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一举消灭掉奥斯曼海军!” 巴萨身着正装,面带微笑的向张忠道谢道。 这里是塞浦路斯岛的法玛港,但现在整个塞浦路斯岛已经被威尼斯割让给大汉,做为张忠率领的海军驻扎地。 不过威尼斯也并不吃亏,在消灭了奥斯曼海军后,一些被奥斯曼占据的海岛,也被威尼斯尽数收入囊中,因为那些海岛距离埃及太远,而且又要防备奥斯曼人的反攻,大汉现在可没有太多的兵力驻扎,所以全都让给了威尼斯,以此也换来了塞浦路斯岛划归大汉。 “总督大人太客气了,你们本就是我们大汉的盟友,这次消灭奥斯曼海军,也符合我们两国的利益!” 张忠笑呵呵的说道。他已经多次和巴萨这些威尼斯人打交道了,相比奥斯曼人,威尼斯虽然奸诈了一些,但至少还算守信,两国到现在的合作还是十分愉快的。 “将军,我们虽然消灭了奥斯曼的海军,但以奥斯曼人的野心,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地中海方向的扩张,而且他们在黑海那边还驻扎着一部分的海军,我担心日后他们还会再杀回来!” 巴萨这时忽然说出自己的担忧道,这次他被派来见张忠,主要就是商量一下日后两国的合作事宜,毕竟地中海方向的失利,并不意味着奥斯曼的海军彻底消灭了。 奥斯曼的领土横跨欧亚大陆,中间的分界线就是黑海海峡,这条海峡连通着黑海与地中海,而且海峡中间还有一座不大的内海,大名鼎鼎的君士坦丁堡,就座落在黑海海峡的东部出海口。 现在奥斯曼虽然还没有打下君士坦丁堡,但却将海峡两岸的土地尽数掌握在手中,控制着这条黑海与地中海的交通要道,所以光是消灭地中海方向的奥斯曼海军,只能说给了奥斯曼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们在黑海方向依然保持着一支实力不错的海军。 “这件事我也考虑过,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给我的任务,是把奥斯曼人赶出地中海,现在虽然消灭了他们的海军,但依然有不少奥斯曼海军撤到了黑海海峡中,想要杜绝他们日后再进入地中海,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取海峡的控制权!” 张忠野心勃勃的表示道。 “夺取黑海海峡?” 巴萨闻言却大吃一惊,做为一个小国,他们最大的心愿也只是在海上击败奥斯曼人,从来不敢去想入侵奥斯曼人的领土,毕竟双方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错,据我所知,奥斯曼人只掌握了一半的黑海海峡,也就是海峡的西部,而海峡的东部,暂时还掌握在君士坦丁堡手中,所以打下海峡并不怎么困难,最重要的是,夺取海峡后,就能将奥斯曼的领土一分为二,到时他们产尾难顾,更容易对付!” 张忠再次说道,其实夺取黑海海峡这件事,早就在他来之前就和朱瞻壑讨论过了,而在拿下海峡后,才能实施后续的计划。 第853章 两个选择 第853章两个选择 战船缓缓驶离了港口,穆法斯看着身后这座自己亲自下令建造,并且还是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港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穆法斯港被大汉拿下后,朱瞻壑亲自下令,保留了穆法斯的名字,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抚,而穆法斯在去了大汉见了朱瞻壑一面后,也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诺,这让他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在从大汉回来后,穆法斯就一直呆在穆法斯港,他手下还有上万军队,这些全都是他的铁杆心腹,另外他还从埃及招募了一些亡命之徒,大约有两万人,这也是大汉默许的。 这三万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也已经慢慢的形成了战斗力,他们也是穆法斯反攻奥斯曼的主要力量。 “总督,大汉的蒸汽战舰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歼灭了我们在地中海的海军,甚至还要攻打黑海海峡,看来我们对他们的实力还是低估了!” 这时拉尔忽然走上前,低声对穆法斯道。 “这样不正好吗,大汉的实力越是强大,越能帮我们实现愿望!” 穆法斯却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可他们太过强大,日后就算帮助总督您夺下苏丹之位,恐怕我们也无法摆脱他们的控制啊!” 拉尔却有些着急的提醒道,做为穆法斯的心腹,有些事情他必须替对方考虑清楚。 “大汉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把所有土地都占据,所以我们奥斯曼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而且太子殿下也不是一个战争狂人,只要我们表面上保持恭顺,其它的倒也不用太担心!” 穆法斯却摇了摇头道。 经过上次的大汉之行,再加上这次张忠率领十几艘蒸汽战舰,就横扫奥斯曼的海军,这种巨大的差距,也让穆法斯十分清醒的认识到,日后奥斯曼想要生存,就必须看清自己的位置。 “可是……” 拉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穆法斯挥手打断道:“好了,这些太长远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借助大汉的力量,让我们在奥斯曼站稳脚根,然后一步步夺下苏丹之位,如果这件事做不到,其它的事想了也是白想!” “总督说的是,这次张将军让我们率兵去塞浦路斯,估计就是要支持您杀回奥斯曼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同意我们的计划?” 拉尔说到最后时,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这几年穆法斯也没有闲着,他一方面在埃及练兵,一方面则派出探子,进入奥斯曼向那些贵族游说,毕竟奥斯曼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对穆拉德二世不满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因此穆法斯只要许以重利,还是说动了不少贵族,其中有些贵族直接表明支持他,有些虽然没有明确支持,但也没有明确拒绝,显然是想观望一下,如果日后穆法斯真的能杀回去,他们未必不会投靠。 有了这些贵族的暗中支持,穆法斯对奥斯曼内部的情况也了若指掌,因此他也早早的制定了一个杀回穆法斯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肯定需要大汉的支持,所以穆法斯这次去见张忠,也要说服对方同意他的计划才行。 塞浦路斯岛位于穆法斯港的正北方,两者距离不远,这也是张忠从威尼斯人手中换取这座岛屿的原因。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塞浦路斯岛其实距离奥斯曼更近,从这座岛再往北航行,很快就能抵达奥斯曼的领土,那里就是小亚细亚,也是奥斯曼帝国的崛起之地。 经过几天的航行后,穆法斯他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塞浦路斯,他们的船队来到法玛港,进到港口后,穆法斯留下拉尔与港口交接,他自己则立刻去见张忠。 张忠得知穆法斯到来的消息,也亲自出门迎接,随后两人来到客厅,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不过穆法斯却满怀心事,因此聊了几句就步入正题。 “张将军,这次召我们前来,是不是要让我们杀回奥斯曼了?” 穆法斯身子前倾,有些急切的问道。 “不错,按照我之前与太子商量的计划,在歼灭奥斯曼的海军后,接下来就是你们重返奥斯曼之时了!” 张忠品了口茶这才点头道。 “那不知太子殿下对我们有什么计划?” 穆法斯再次追问道,当初他虽然得到朱瞻壑的亲口承诺,但至于具体的计划,两人并没有定下来,毕竟局势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几年前的计划放到现在,恐怕也会变得不实用。 “这点不用麻烦太子,我之前与奥斯曼海军的交战后,又通过威尼斯人收集了不少情报,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张忠说到最后时,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哪两个选择?” 穆法斯闻言心中激动,立刻追问道。 “第一个选择,就是从塞浦路斯岛出发,抵达西北方向的非尼港,从那里登陆后,直接杀入小亚细亚地区,那里距离你们的国都遥远,更适合伱站稳脚根,然后徐徐图之!” 张忠说着打开桌子上的地图,然后一指小亚细亚地区介绍道。 奥斯曼的国都是亚得里亚堡,位于黑海海峡的北部,也就是欧洲地区,所以穆法斯从亚洲这边登陆,可以让穆拉德二世反应不及,从而更容易站稳脚根。 “那第二个选择呢?” 穆法斯并没有急着决定,而是向张忠再次问道。 “第二个选择十分冒险,你确定要听吗?” 张忠再次品了口茶水问道。 “当然,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穆法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好,有气魄!” 张忠夸赞了一句,随后伸手再次一指奥斯曼地图上的黑海海峡道。 “这条海峡是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奥斯曼残存的海军,全都躲到这条海峡的内海之中,我准备率领海军杀入海峡,一举消灭掉残存的奥斯曼海军,到时你可以跟着我们进入海峡,然后从海峡的南岸登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忠说到最后再次看向穆法斯问道。 “将军你是想让我们从南岸登陆,突袭布尔萨?” 穆法斯也一脸震惊的道。 第854章 风险与收益 第854章风险与收益 布尔萨是奥斯曼曾经的国都,直到几十年前,奥斯曼把主要精力放在欧洲方向的扩张上,于是才把国都从布尔萨迁到了亚得里亚堡。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原来的历史,奥斯曼将在十几年后打下君士坦丁堡,到时就会把君士坦丁堡改名为伊斯坦布尔,并且再次迁都,而布尔萨、亚得里亚堡和伊斯坦布尔也并称为奥斯曼的三京。 布尔萨做为奥斯曼最初的国都,哪怕几十年前迁都了,但依然是奥斯曼国内最大的城市,而且布尔萨距离黑海海峡并不远,如果从海峡的南岸登陆,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杀到布尔萨城下。 “不错,我准备率兵突袭黑海海峡,到时还有威尼斯人的配合,可以一次性的把你的三万大军运到海峡南岸,登陆后以最快的速度行军,半天就能杀到布尔萨,到时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张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道。 “而只要拿下布尔萨,到时你声威大振,再加上我们封锁黑海海峡,将穆拉德二世的主力堵在欧洲,你就可以从容的收拾亚洲这边的领土,至少也能与对方划海而治。” 听到张忠后面“划海而治”的话,穆法斯也露出激动的神色,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虽然对方的描述让人十分动心,但风险也不小,比如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布尔萨? 如果能顺利打下布尔萨当然最好,但如果出兵不利的话,不但可能让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三万大军损失惨重,甚至还可能会让大汉对自己失去信心,从而不再支持自己。 想到上面这些,穆法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纠结,本来他在之前也制定了一个计划,相对张忠给他的这两个选择,那个计划即不像第一个那么保守,也不像第二个那么激进。 按照穆法斯原来的计划,他是准备在依弗港登陆,然后以港口为中心,一点点蚕食周围的土地,并且依弗港距离布尔萨也不远,只要有机会,他就能兵发布尔萨,夺取这座奥斯曼最重要的城市。 但现在看来,穆法斯原来的计划就显得有些太平庸了,张忠给他的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都比穆法斯的计划更具有操作性。 “如果伱暂时做不出决定的话,可以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 张忠看到穆法斯的脸色变幻不定,于是再次开口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让穆法斯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我决定了!” 没想到穆法斯忽然神情一变,十分果断的回答道。 “哦?那你准备先哪一个?” 张忠闻言也十分好奇的向穆法斯问道。 “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我选择第二个!” 穆法斯当即回答道。 其实他刚才的确十分犹豫,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但是当张忠最后让他回去考虑时,他却忽然灵光一闪,决定选择第二个冒险的计划。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可能是大汉对自己的一项考验,如果自己连这点风险都不肯承担的话,又怎么能让大汉相信自己能夺下苏丹的位置呢? “你确定?第二个的风险可不小,虽然我们会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能力?” 张忠这时盯着穆法斯再次问道。 “十分确定,用大汉的一句古话,这叫富贵险中求!” 穆法斯再次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选择这个冒险的计划,那我也会全力的帮你,到时在你登陆时,甚至可以派一支军队辅助你,相信有他们的帮忙,你应该可以顺利的打开布尔萨的城门。” 张忠哈哈一笑再次道。 以现在大汉的火器力量,再坚固的城墙也有办法打开。 事实上不光是大汉,火器的发展,使得世界上的一些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市,在防御上也出现了一些漏洞,比如那座大名鼎鼎的君士坦丁堡,十几年后之所以被奥斯曼人打下来,据说火炮就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太好了,多谢张将军,有大汉的火器帮助,我更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拿下布尔萨了!” 穆法斯闻言也精神大振,当即欣喜万分的说道。 当然他敢选择突袭布尔萨,也有一定的把握,比如他之前联络了不少奥斯曼内部的贵族,其中就有几个重要的人物在布尔萨。 说起来布尔萨做为奥斯曼的前国都,虽然现在依然很繁华,但在政治上的地位却是落千丈,于是一些不受重视,甚至是受到排挤的贵族,就被穆拉德二世赶到了布尔萨,而这些贵族自然对穆拉德二世心怀不满,因此也成为穆法斯的重点拉拢对象。 所以穆法斯刚才就已经考虑到,如果自己派人联络那些倒向自己的贵族,让他们在自己攻城时配合自己的话,说不定可以起到奇效。 接下来张忠和穆法斯又聊了一些出兵的细节,重点就是穆法斯手下三万大军的运输问题,比如这次穆法斯来塞浦路斯岛,随同他一块来的其实只有几千人,后续的大军需要分成数批才能陆续运到。 而想要把三万人一次性的运到黑海海峡,光是大汉和穆法斯的力量肯定不够,需要威尼斯人的配合,毕竟他们的船只众多,只是让威尼斯同意运输穆法斯的军队,肯定也需要张忠从中调和。 事情商议完后,穆法斯这才告辞离开,他来到张忠给他安排的住处时,拉尔已经处理完船队的事,在这里等候着他。 “总督怎么样,张将军答应我们的计划了吗?” 拉尔见到穆法斯也急切的问道。 “我根本没机会说出咱们的计划,因为张将军给了我们两个更好的计划……” 穆法斯说着,就把张忠给他的两个选择讲了一遍,并且也说了自己选择突袭布尔萨的事,这让拉尔也十分吃惊,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却又十分能理解穆法斯的选择,毕竟巨大的风险对应着巨大的收益。 也就是在张忠和穆法斯都在计划着出兵奥斯曼时,一条不起眼的商船从北方驶来,并且停靠在法玛港的码头上。 第855章 君士坦丁 第855章君士坦丁 法玛港本是塞浦路斯岛上一座不大的港口,但随着整个岛屿交割给大汉,并且大汉海军驻扎在法玛港后,这座港口也吸引了不少商人前来。 特别是大汉的商人,他们更习惯于在海军的保护下做生意,因此许多商人都将货物运到这座港口,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地中海军商人前来做生意。 君士坦丁站在船舱中,透过窗户看着这座夜晚下的港口,特别是远处那些高大雄伟的蒸汽战舰,更是让他眼睛中流露出无比的羡慕。 “那些应该就是传说中大汉的无敌战舰了,看看他们船上的炮口,一条船上就装有十几门火炮,简直太奢侈了!” 这时站在君士坦丁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也十分羡慕的说道。 “是啊,太奢侈了,如果能把这些火炮拆下来,安装到我们的城墙上,就再也不用怕奥斯曼人的进攻了!” 君士坦丁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也是一脸羡慕的感慨道。 君士坦丁是个十分特殊的名字,它来源于罗马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也就是君士坦丁一世,他最大的功绩就是重新统一了罗马,并将国都从罗马迁到君士坦丁堡。 而君士坦丁的父亲之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以君士坦丁为榜样,重振东罗马帝国的声威,而君士坦丁的父亲,正是东罗马帝国上一任皇帝曼努埃尔二世,现任的东罗马皇帝约翰八世,则是他的亲哥哥。 “托马斯,派出去的人打听到消息了吗,我们该怎么去见大汉派驻在这里的将军?” 君士坦丁脸上的羡慕忽然收敛起来,转过身严肃的向身后的年轻人问道。 这个名叫托马斯的年轻人,正是君士坦丁的弟弟,他们两人做为东罗马皇帝的亲弟弟,被派驻到莫里亚公国,也就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共同掌管着东罗马帝国最后的一片沃土。 东罗马帝国的土地,几乎被奥斯曼帝国完全吞并,曾经繁华无比的君士坦丁堡,现在已经沦为一个高大城墙围起来的大农庄,居民在城市中耕种和放牧,以获取十分有限的食物。 也只有在远离君士坦丁堡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才被帝国保留下来,但半岛上有价值的港口全都被威尼斯人掌管,奥斯曼人想要入侵半岛,只能通过狭窄的科林斯地峡,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因此奥斯曼人才一直没能攻破莫里亚公国,这里也成为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希望。 “已经打听清楚了,掌管大汉海军的将军姓张,就住在港口的军营里,如果我们想见他,恐怕要表明身份,而且还要看对方是否愿意见我们?” 托马斯说到最后时,也是神情沮丧。 做为东罗马帝国的亲王,他们的身份虽然十分尊贵,但谁都知道,东罗马帝国已经日薄西山,随时都可能灭亡于奥斯曼之手,因此他们也只剩下这个尊贵的身份了。 而为了保护君士坦丁堡,他们兄弟从多年前,就开始在欧洲东奔西走,希望可以说服一些国王或总督出兵,帮助他们打退奥斯曼人,夺回帝国的土地。 但奥斯曼人实在太强大了,欧洲各国虽然不止一次组织军队出征,但却根本不是奥斯曼人的对手,随着奥斯曼人越来越强大,欧洲各国也只能在奥斯曼的铁蹄下颤抖,甚至连海上的威尼斯,也面临着奥斯曼人越来越强大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欧洲各国自然不敢再对奥斯曼用兵了,甚至有些小国转而开始向奥斯曼求和,这让君士坦丁和托马斯兄弟也感到无比的绝望。 然而让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绝望之时,大汉的军队却横空出世,忽然出现在地中海,并且联合威尼斯人,一举歼灭了奥斯曼在地中海方向的海军。 这个战果立刻在整个欧洲都引发了轰动,特别是随着一些威尼斯商人的传播,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大汉的存在,甚至连封闭的莫里亚公国,也都到处流传着大汉无敌战舰的传说。 君士坦丁和托马斯兄弟二人,正是听说了大汉的战线,才决定离开莫里亚公国,冒险前来面见大汉的将军,希望可以说服对方,帮助他们打败可恶的奥斯曼人。 “我相信大汉肯定会见我们的,虽然我们的实力已经十分弱小,但我们罗马帝国才是这片土地最正统的统治者,大汉可以和贪财重利的威尼斯人合作,肯定也会愿意与我们合作,因为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威尼斯人无法提供的东西!” 君士坦丁却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后世称东罗马帝国为拜占庭帝国,但其实这两个名字都不对,因为东罗马帝国的人一直都称自己为罗马,在他们看来,自己才是罗马正统,至于那个早就灭亡的西罗马帝国,只是他们分裂出去的一部分。 “如果对方愿意见我们,我们又该怎么说服对方帮助我们呢?” 托马斯这时却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现在的罗马帝国,实力衰弱到极致,君士坦丁堡那边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派不出什么军队,而君士坦丁所在的莫里亚公国,经过他们兄弟这些年的治理,倒是恢复了一些实力,可以组织几千名士兵,这已经是罗马帝国最后的军队和希望了。 所以在托马斯看来,只凭他们手中的这点实力,根本没有与大汉平等对话的资格,想要说服对方出兵帮他们赶走奥斯曼人,更是难比登天。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托马斯你不要忘了,大汉虽然强大,但毕竟是个外来者,所以他们之前先是和奥斯曼人合作,后来又和威尼斯人合作,其实都是想有一个正当的身份介入地中海,而要说到身份,有什么比我们罗马帝国更加正统呢?” 君士坦丁却十分自信的再次道。 他在来之前,已经让人买通一些威尼斯商人,收集了大量关于大汉的情报,也正是通过对这些情报的分析,他才有几分把握,冒险来到塞浦路斯与大汉接触。 第856章 朱瞻壑要去欧洲 第856章朱瞻壑要去欧洲 “瞻壑,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毕竟地中海那边并不平静,万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你让我和你娘怎么办?” 武英殿中,朱高煦皱着眉头向朱瞻壑问道。 “父皇放心吧,我这次出行有海军的蒸汽战舰保护,根本不可能出什么意外,而且地中海那边已经被张忠的海军清剿了一遍,连奥斯曼的海军都已经被消灭,更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全!” 朱瞻壑却十分自信的开口道。 在张忠歼灭奥斯曼海军的消息传来后,朱瞻壑就决定亲自动身去地中海一趟,这并不是他的心血来潮,而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只是以前时机不成熟,所以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伱还要去威尼斯,那种番邦小国,万一不讲信义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所以我还是不放心你去!” 朱高煦却再次不放心的道,他虽然儿子众多,但朱瞻壑却是他唯一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就像当初朱元璋的长子朱标一样,所以朱高煦才不放心让朱瞻壑去欧洲。 “父皇您想多了,威尼斯想要生存,还需要指望我们牵制奥斯曼人,对我们大汉只会尽力巴结,更何况这次我会带上海伦母子,她父亲还是威尼斯的总督,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威尼斯人都不敢对我有任何不利的!” 朱瞻壑却再次劝说道。 这次他不但要去威尼斯,还会带上海伦母子,也算是让海伦完成回家的心愿,当然这只是顺带的,朱瞻壑真正去欧洲的原因,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欧洲的局势,为日后大汉经略欧洲打下基础! 朱高煦闻言沉吟半晌,终于语气松动的向朱瞻壑再次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次非得亲自去走一趟吗?” “父皇,欧洲是我们接下来扩张的主要方向,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朱瞻壑也十分认真的回答道,虽然他了解一些欧洲历史上的情况,也能通过锦衣卫收集许多关于欧洲的情报,但毕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真切。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朱高煦犹豫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安全方面一定要注意,多调几条蒸汽战舰护送你!” “多谢父皇的关心,儿臣一定会注意的!” 朱瞻壑感受到父亲的关心,也立刻行礼道,以朱高煦的性格,很少会关心别人,但唯独对朱瞻壑这个长子,却是格外操心,毕竟他和大汉都承担不起朱瞻壑出意外的打击。 说服了朱高煦,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和对方商量了一下朝中的政务,特别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政务,因为朱瞻壑要离开,所以需要交接给朱高煦。 结果朱高煦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平时他都是个甩手掌柜,朝中政务都交给朱瞻壑处理,现在朱瞻壑一走,所有事情都压到他身上了。 最后朱瞻壑离开了武英殿,刚回到东宫,就见海伦激动的跑上前问道:“夫君怎么样,父皇同意了吗?” “放心吧,父皇被我说服了,你和祁铠准备一下,等我调集好护送的船队后,咱们就一起启程去欧洲!” 朱瞻壑微笑着抱了抱海伦说道。 几年前海伦为他产下一字,被朱高煦锡名为朱祁铠,现在朱瞻壑有六个孩子,其中四男两女,常思宁为他生下两男一女,孙若微则是一男一女,朱祁铠是朱瞻壑的第三子。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海伦闻言也惊喜的大叫一声,随后紧紧的抱住朱瞻壑不肯放手,毕竟她离家这么多年,虽然在大汉这边嫁人生子,但对父母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朱瞻壑也能理解海伦的心情,抱着她又轻声的安慰了几句,这才让海伦慢慢的冷静下来,随后就小跑着去收拾东西了,毕竟她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别的不说,光是礼物都得准备好几大车。 海伦刚走,只见常思宁和孙若微就联袂而来,其实孙若微见到朱瞻壑就立刻委屈的抱怨道:“夫君真是偏心,为了海伦竟然要亲自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去欧洲主要还是因为公事,毕竟欧洲是我们大汉日后主要的扩张方向,我身为太子,当然要亲自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这样才好制定接下来的计划,至于带海伦回去只是顺带的。” 朱瞻壑一脸无奈的解释道,他现在真的感觉娶太多女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身边三个女人,其中常思宁还属于不争不抢的性格,但就算是这样,有时还是会让他感到头疼,比如孙若微就特别喜欢吃醋。 “欧洲那么远,夫君完全可以派大臣前去,何必自己去冒险,你这一走,我和姐姐肯定都要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孙若微却是嘴硬道,其实她故意挑刺,就是不想让朱瞻壑去欧洲,主要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你们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向父皇承诺过了,到时会带上海军的蒸汽战舰护送,以咱们蒸汽战舰的火力和速度,只要是在海上,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我的安全!” 朱瞻壑也明白孙若微的心情,于是心中一软再次解释道。 “夫君不光要注意外界的威胁,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海上风浪大,另外欧洲那边的气候肯定也和咱们这边不同,你一下子走那么远,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到时多带几个御医!” 常思宁这时也开口叮嘱道,她知道朱瞻壑要去欧洲,肯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就不劝了。 “我明白,海伦和祁铠会和我一块去,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我肯定也会多带一些御医和药物的,另外我走之后,东宫这边的事情就要思宁你多操心了!” 朱瞻壑对常思宁也轻声叮嘱道。 他这次去欧洲,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因此家里的事也只能交给常思宁了。 第857章 合作的资格 第857章合作的资格 “呜~” 随着一声汽笛,几艘蒸汽战舰缓缓的驶离了北征港。 朱瞻壑与海伦站在船头,欣赏着港口的风景,旁边的朱祁铠满甲板乱跑,后面的侍女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怕他不小心从甲板上掉下去。 朱祁铠今年才五岁,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他遗传了朱瞻壑的黑头发,但眼睛却微微有点发绿,眼窝也比较深,因此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孩子的区别。 “夫君,这次回去我们能不能多呆几天?” 海伦依着朱瞻壑的肩膀,看着远处初升的朝阳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到时我可能会有一些事情要做,你就多陪陪你父母,另外让祁铠也和他外祖父母熟悉一下。” 朱瞻壑微笑着点头道,说着也看了看活泼的朱祁铠,这孩子从小精力充沛,无论在哪都要多派几个人跟着,否则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父亲和母亲肯定会喜欢祁铠的,这么多年没见,他们的年纪也都大了,我又不在身边,真担心他们的身体。” 海伦想到父母时,也露出思念的表情,虽然这几年她经常和父母通书信,但文字上交流的信息毕竟有限,有时候反而会让她更加想念父母。 “父亲,母亲,大哥在哪,为什么不陪我玩?” 这时朱祁铠忽然跑了过来,手拿着小木剑向朱瞻壑问道。 这孩子平时好动,海伦可没精力管他,所以他平时都是跟着朱瞻壑的长子朱祁铭一块跑来跑去,之前朱瞻壑带他坐火车,一路上都让他感到十分新鲜,但现在新鲜劲过去了,自然开始想念朱祁铭这些玩伴了。 “你大哥在西京,我们要去威尼斯见伱外祖父和外祖母,所以暂时要和你大哥分开一段时间了。” 海伦蹲下来笑着解释道。 “啊?那我不是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大哥他们了?” 朱祁铠闻言立刻一脸不高兴的道,他对自己的外祖父母基本没什么印象,也谈不上感情,反而觉得这么长时间没人陪自己玩了,当然高兴不起来。 “祁铠,你现在有父母在身边陪着,是不是很幸福?” 朱瞻壑这时也蹲下来笑着对儿子问道。 “是啊,父亲母亲你们如果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最好再带上大哥,这样就更好了。” 朱祁铠虽然年幼,但已经比较懂事了,这时也点了点小脑瓜说道。 “我和母亲当然可以一直陪着你,但你母亲也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和他们好多年没见了,所以你母亲也十分想念他们,咱们这次去就是让你母亲和父母团聚的,所以到时你也要好好表现,你外祖父母肯定会送给你很多礼物的!” 朱瞻壑再次笑着解释道。 “噢~,我明白了,原来母亲想见自己的父母,那我就陪母亲一块去,到时再把他们接到大汉来,和母亲一起住好不好?” 朱祁铠一下子明白过来,甚至还天真的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能把你外祖父母接到大汉当然好了,但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赶太长的路,另外你外祖父还要治理自己的国家,根本走不开,所以只能我们去探望他了。” 海伦这时也笑着解释道。 “又要治理国家,父亲平时也要治理国家,都没空陪我和大哥他们玩了。” 朱祁铠这时竟然抱怨起朱瞻壑来了。 “呵呵,平时为父的确是太忙了,不过接下来我没什么事,你想玩什么我都能陪着你!”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有引起愧疚,平时他的确很少有时间陪家里的孩子,长子朱祁铭倒是比较懂事,平时倒不会报怨,但对年幼的朱祁铠来说,却难免不高兴。 “真的吗,那我要玩那个!” 朱祁铠闻言眼睛一亮,说着伸手一指战舰船头上顶着一门火炮。 “不行!” 海伦看到这里脸都快黑了,朱祁铠这孩子从小就喜动不喜静,平时拿着木刀木剑四处乱砍,点鞭炮都敢拿在手里,没想到他竟然竟然盯上了火炮,那可不是孩子玩的。 “哈哈,祁铠这孩子好武事,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将军!” 朱瞻壑却大笑一声道,随后抱着儿子去骑到火炮上,让他好好的玩个够,当然肯定是不能让他放炮的。 就在朱瞻壑与海伦母子乘船赶往地中海的同时,张忠却在接见着两个罗马帝国的来客。 “莫里亚公国国王君士坦丁,拜见尊敬的张将军!” 君士坦丁与弟弟托马斯一起来到客厅,当即郑重的向张忠行礼道,旁边有通译帮着翻译他们的话,毕竟他们还来不及学习汉语。 君士坦丁兄弟二人前几天来到法玛港,并且向大汉表明身份,请求面见张忠,而张忠在考虑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决定见他们一面,毕竟罗马帝国虽然衰落,但毕竟还有一些号召力。 “不必多礼,你们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张忠现在也是一副军人作派,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将军,我们兄弟代表罗马帝国,请求大汉出兵帮我们打败可恶的奥斯曼人,帮助我们夺回国土!” 君士坦丁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帮助你们夺回国土?” 张忠闻言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君士坦丁一眼,随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反问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大汉会帮你们?” “奥斯曼是我们罗马的敌人,也是大汉的敌人,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当然也有合作的基础!” 君士坦丁站直身子回答道。 “这话倒是不错,奥斯曼也是威尼斯的敌人,所以我们与威尼斯人合作,共同出兵歼灭了奥斯曼的海军,不过威尼斯能够出动几百甚至上千条船只,你们罗马帝国能出多少兵力与我们大汉合作?” 张忠眉毛一挑,先是点头赞同,随后又反问道。 他来地中海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也收集了不少关于罗马帝国的情况,对于这个已经进入迟暮之年的帝国,他并不认为对方有什么资格能够与大汉合作。 第858章 重要人物 第858章 重要人物 张忠对君士坦丁兄弟并没有太客气,而是直接了当的指出罗马帝国现在的实力连威尼斯都不如,自然也没资格与大汉合作。 虽然张忠说的是事实,但事实却是最伤人的,比如年轻气盛的托马斯听到这里,也不禁气的上前一步,当场就想和张忠理论。 但君士坦丁却一把抓住自己的弟弟,然后用眼神示意他退下,托马斯虽然不服气,但他平时最听君士坦丁的话,因此最后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将军您说的不错,我们罗马现在的实力,的确比不上威尼斯,甚至全国上下也只能招募几千人的军队,而且连武器都无法装备齐全,战马也没有几匹!” 只见君士坦丁竟然面色不变的承认道,甚至还直接说出罗马现在的窘迫,这让旁边的托马斯也握紧拳头,一张脸涨的通红。 张忠听到这里,却对君士坦丁露出几分感兴趣的表情,对方如此坦荡的承认罗马帝国的不堪,这点还真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也很想听一听对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只见君士坦丁这时话锋一转,接着继续道:“如果只论军事方面的实力,我们的确没资格与大汉合作,但我们罗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在地中海一带拥有强大的号召力,在上千年以来,我们罗马都是地中海无可争议的霸主!” 君士坦丁说到这里,想到当年罗马帝国的强盛与风光,也不禁心潮澎湃,但很快他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说道。 “大汉不远万里来到地中海,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威尼斯人打败奥斯曼的海军,而我们可以配合大汉,让你们更加名正言顺的在地中海扩张自己的影响!” 君士坦丁把话说得十分直白,因为他很清楚,他们罗马根本没有与大汉讨价还价的资格,因此他只说配合大汉,至于大汉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那只能看大汉这边的想法了。 张忠听到君士坦丁的话这些话后,也露出沉思的表情。 对于君士坦丁的到来,张忠并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之前才谅了对方几天,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而这几天张忠觉得罗马对大汉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也是他召见对方的原因。 只是对于如何利用罗马这件事?张忠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毕竟他只是个将军,像这种涉及到外交,以及国家走向的大事,他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朱瞻壑。 想到朱瞻壑,于是张忠这才抬头对君士坦丁一笑道:“不得不说,你的这些话的确让我有些心动,不过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你暂时先留在港口,过几天会有一重要人物来到这里,到时如果伱能说动他,那双方的合作也并非没有可能!” “重要人物?对方是谁,难道还有比将军更重要的人来这里?” 君士坦丁闻言也是好奇的问道,据他打听到的消息,眼前这位张将军好像就是大汉海军的最高将领,有什么人能比他还要重要?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到前面,对方身份尊贵,就算来到这里,也可能不愿意见你,到时我会送你们离开的,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等的话,也可以现在就离开。” 张忠只是给出一个十分模糊的回答道。 他也是前几天才刚接到消息,得知朱瞻壑也要来地中海,这件事现在还属于绝密,除了他之外,也只有留守在埃及的朱勇、朱瞻坦两人知道。 “我明白了,多谢将军,到时麻烦将军代为引见!” 君士坦丁叹了口气,但还是打起精神,郑重的向张忠道谢道。 随后张忠让人带君士坦丁离开了客厅,安排他们在港口的一处院落里住下。 等到安排住处的人刚走,托马斯就立刻急切的向君士坦丁问道:“哥哥,你真打算在这里等下去吗?” “等!一定要等,这可能是我们罗马最后一个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无论如何也都不能放弃!” 君士坦丁神情坚定的回答道。 “可是看那个张将军的样子,根本没有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复,而且那个他所说的重要人物,就算来了也可能不会见我们,我们在这里等下去,也可能是浪费时间啊!” 托马斯却是个急性子,想到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就感觉如坐针毡,甚至想要离开这里。 “托马斯,今天我既然可以说动那位张将军,日后也有可能说服那位大汉的重要人物,这点我有信心!” 君士坦丁却再次沉稳的回答道。 其实君士坦丁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有底,只是现在为了安抚弟弟,他不得不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 “可是莫里亚那边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另外如果让奥斯曼人知道我们离开了莫里亚,万一趁机派兵攻打莫里亚怎么办?” 托马斯却再次不放心的问道。 莫里亚是他们罗马帝国最后一块有价值的领土了,那里不但出产粮食,另外还拥有相当数量的人口,君士坦丁之所以能够动员几千兵力,也正是来自于这些人口。 所以莫里亚绝对不能出问题,这也是君士坦丁被派到莫里亚担任国王的原因。 “我们走之前已经做了严密的安排,而且奥斯曼才刚刚战败,他们的主要精力恐怕还是放在对付大汉和威尼斯人身上,根本顾不上我们,所以莫里亚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君士坦丁说到这里时,忽然扭头看向托马斯再次道。 “如果托马斯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你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候就行了,毕竟那位张将军承诺过,日后会送我回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不行,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用,所以还是留下来陪你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大汉的重要人物到底是什么人?” 托马斯却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很深,所以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第859章 兄弟见面 第859章 兄弟见面 “大哥!” 苏伊士港,朱瞻坦看到从船上下来的朱瞻壑时,也激动的大叫一声,快步上前迎接。 “三弟!” 朱瞻壑也十分高兴的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坦激动的道。 虽然朱瞻壑的弟弟有不少,但就数朱瞻坦和他最亲,不仅仅是因为两人都是韦皇后所生,最重要的是朱瞻壑很喜欢朱瞻坦的性格,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朱瞻壑出了什么意外,他最希望朱瞻坦能够接任太子之位。 兄弟二人多年不见,所以这次见面也是格外高兴,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朱瞻坦急忙将朱瞻壑迎到自己的总督府中,至于海伦母子,自然有朱瞻坦的妻子招待。 “大哥你去欧洲是不是有点冒险了?毕竟你的安全关系重大,万一出点什么事,父皇和母后怎么办?” 等到其它人退下后,朱瞻坦立刻一脸严肃的向朱瞻壑问道。 他也是朱瞻壑出发后才得到的消息,想劝也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劝一劝朱瞻壑,最好能让他取消接下来的行程。 “放心吧,我这一路都呆在战舰上,以咱们战舰的性能,基本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我安全的东西,而且我去欧洲也想亲眼看一看那边的情况,以便日后对欧洲做一些更合适的部署。”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他就知道朱瞻坦会劝他,不过他都已经来到苏伊士港了,不可能再调头回去。 朱瞻坦虽然知道劝不动朱瞻壑,但还是又劝了几句,最后被朱瞻壑岔开了话题,问起他埃及这边的情况,朱瞻坦这才作罢。 “大哥,你来的挺巧的,我本来都打算搬到穆法斯港去了,行李都让人收拾好了,结果得知伱来的消息,所以特意多留了几天,到时咱们一块动身!” 朱瞻坦这时忽然笑着开口道。 大汉接下来的主要精力,会放在地中海甚至是欧洲方向,因此朱瞻坦这个总督再呆在苏伊士就有点不合适了,所以他早在之前就主动上书,恳请将总督府搬到穆法斯港,这件事还是朱瞻壑亲自批准的。 “那倒是巧了,穆法斯港现在怎么样,之前我见穆法斯时,问过他一些关于港口的情况,似乎那边的港口都没有建好?” 朱瞻壑再次问道,穆法斯港是个新港口,又刚刚被大汉打下来,所以各方面都比苏伊士港差太多了。 “这点大哥你不用担心,穆法斯港之前的确挺差的,不过运河挖通之后,那些挖河的奴隶刚好被我派到穆法斯港,现在那边也正在大拆大建,估计用不了几年,穆法斯港就能成为一座不比苏伊士差的大港口!” 朱瞻坦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一种成就感。 做为大汉的亲王,朱瞻坦并没有什么野心,到了哪里都是随遇而安,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做事,事实上他这个人很有责任心,只要交待给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尽力去完成,比如之前统治苏伊士港,就把整个港口打造的十分繁华。 而现在穆法斯港虽然一穷二白,但朱瞻坦却打算亲自规划这座港口,将它打造成为大汉进军地中海的基地,因此他对这件事也十分的上心。 “当初让你来埃及,还真是来对了,日后苏伊士运河两端的两大港口,都由你一人打造,光是凭这两件事,瞻坦你就可以名留青史了!” 朱瞻壑这时也十分高兴,伸手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 “留不留名我倒不在乎,不过能帮父皇和大哥你们多分担一些事情,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人活一世,总得干点正事。” 朱瞻坦哈哈一笑道。 他平时爱好广泛,喜欢玩乐,但并没有玩物丧志,反而在玩乐之时,也没有耽误朱瞻壑交给他的正事,这也是朱瞻壑最欣赏他的地方。 “对了,上次四弟来信说,他要去二哥那里,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朱瞻坦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向朱瞻壑打听道。 老四朱瞻垐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早在当初就想效仿朱瞻圻到外面单干,但后来被朱瞻壑劝说,先去了满剌港担任总督,一方面学习和积累经验,另一方面也是培养自己的势力。 朱瞻垐本来只打算干五年,但后来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他发现五年根本不足以让他积累足够的实力,于是就又多干了几年,直到半年前,他才正式递交了辞呈。 “老四的确去你二哥那里了,你二哥之前和三叔他们一直在探索着美洲的航线,现在这条航线也慢慢的摸透了,于是他们也开始往美洲那边迁移,据说已经在美洲修建了几个居住点,不过美洲太大,三叔和老二肯定吃不下,刚巧老四又没有去处,所以干脆跟着你二哥去美洲了。” 朱瞻壑回答道。 对于朱瞻圻和朱瞻垐这两个弟弟,他也十分的支持,甚至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的弟弟,甚至是日后他的一些孩子,也能从大汉独立出去,毕竟这个世界很大,光靠大汉根本吃不下。 “二哥他们还真是有毅力,不过最让我吃惊的还是三叔,听说前几年他得了一场大病,所有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撑过来了!” 朱瞻坦说到朱高燧时,也不禁有些感慨的道。 “三叔那场病还是很严重的,虽然他挺了过来,但却留下了病根,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许多事情都交给瞻坺那小子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道,按照原来的历史,朱高燧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应该去世的,但可能心中有执念,结果朱高燧竟然撑了过来,这让人也不得不惊叹。 “朱瞻坺这家伙太奸滑,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二哥和他一起经营美洲,恐怕少不了受气。” 朱瞻坦提到朱瞻坺时,也不禁撇了撇嘴道。 “这你倒是说对了,所以你二哥才拉上老四,这样到了美洲他们也能互相帮衬,免得被瞻坺这小子算计了。” 朱瞻壑再次点头道,不过朱瞻坺虽然精明,但他也不敢真拿朱瞻圻怎么样,毕竟有他在大汉这边盯着,如果朱瞻圻真有什么事情,他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第860章 穿过运河 第860章 穿过运河 朱瞻壑在苏伊士港呆了几天,期间朱瞻坦陪着他参观了一下这座港口城市。 现在的苏伊士港,比当初大汉刚打下来时,足足扩张了三四倍,特别是港口更是极为繁华,层层叠叠到处都是房屋,海港与河港连成一片,有时因为进出运河的船只太多,所以不得不限制船只的数量。 三天之后,朱瞻壑与朱瞻坦同船出发,一路上也能欣赏一下运河两岸的风景,倒也十分的惬意。 本来朱瞻壑还想去开罗转一转的,带海伦母子他们去看一看后世闻名的狮身人面像,但最终却被朱瞻坦劝住了。 开罗虽然是埃及最有名的城市,而且也早就被汉军占据了,但那边并不太平,不但有一些沙盗出没,更有一些不甘受大汉统治的人暗中活动。 大汉打下开罗的时间还是太短,虽然朱瞻坦和朱勇派人四处打击那些暗中的反抗力量,但还是有不少人潜伏在暗中,其中以开罗那边最多,毕竟那里是整个埃及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因此朱瞻壑现在去开罗并不怎么安全。 朱瞻壑自己倒还没什么,但也不想让海伦母子陪自己一起冒险,所以最终还是打消了想法,现在大汉的主要力量,全都用于维护苏伊士运河,因此暂时对开罗那边的情况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等到大汉这边腾出手来,那些暗中反抗的势力肯定会糟糕大汉的严厉打击,毕竟为了维护运河的安全,开罗那边必须平定。 “大哥,勇哥一直驻扎在穆法斯港,为忠哥在后方押阵,现在忠哥已经歼灭了奥斯曼人的海军,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了吧?” 朱瞻坦站在船头,一边欣赏着运河两岸的风景,一边向旁边的朱瞻壑问道。 “现在来看的确是这样,但奥斯曼的海军虽然损失惨重,根基却还在,所以接下来张忠还会对奥斯曼海军继续追击,甚至占据黑海海峡,将奥斯曼的国土一分为二,这样才能将他们困守在陆地上。” 朱瞻壑回答道。 对于奥斯曼这个处于上升期的区域强国,朱瞻壑可是一点也不敢小看,要知道历史上奥斯曼曾经一度横跨欧亚非三洲,更是把欧洲打的抬不起头来。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奥斯曼太强大了,所以才逼得欧洲各国出海寻找机会,最终导致地理大发现,因此朱瞻壑早就做出决定,一定要把奥斯曼肢解掉,彻底的堵死他们扩张的道路,这样他才能放心。 “那穆法斯怎么办,大哥你不是答应过他,要帮他夺取奥斯曼的苏丹之位吗?” 朱瞻坦这时再次好奇的问道,如果把奥斯曼肢解掉,恐怕穆法斯也不会甘心。 “穆法斯之所以想要夺取苏丹之位,更多的是想向他那位苏丹大哥报复,而且以他的能力,就算有我们的帮助,能否成功也是个未知数。” 朱瞻壑却淡淡一笑道。 对于穆法斯,朱瞻壑看得十分透彻,对方虽然有野心有能力,但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够夺取奥斯曼的亚洲领土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至于打到欧洲一统奥斯曼,穆法斯还没有这个实力。 “这倒也是,上次忠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准备护送穆法斯登陆,攻打奥斯曼亚洲部分的领土,就这还需要咱们出兵帮忙,估计穆法斯光是在奥斯曼站稳脚根,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朱瞻坦闻言也点头赞同道。 苏伊士运河上船只繁多,毕竟这条运河连通了东西方的海上交流,各国的特产通过这条黄金水道,运输到世界各地,所以从开通之后,整个运河就处于高负荷的运转之中。 朱瞻壑他们乘坐的蒸汽战舰,代表着大汉的海上最强力量,因此来往的船只在见到战舰时,也都是纷纷避让。 异国的商人看到战舰,全都露出敬畏之色,而大汉的商人见到战舰,则是骄傲的挺起胸膛,因为大汉战舰所到之处,就是他们这些商人平安经商之地。 不过也正因为运河上的船只太多,所以战舰的速度提不起来,多花了几天时间才终于穿过运河,抵达了穆法斯港。 朱勇早就得知朱瞻壑要来的消息,因此亲自来到码头迎接,当看到朱瞻壑下船时,他也惊喜的大叫一声,迈着两条粗短腿跑上前,一把抱住朱瞻壑兴奋的叫道:“瞻壑你可算到了!” “朱兄你可轻点,几年不见,伱这手劲可越来越大了!” 朱瞻壑被朱勇抱的喘不过气,军队真是磨练人的地方,朱勇比他矮两头,但激动之下差点把他勒到闭过气去。 “咱们三个就数你最懒,平时也别老是坐着,多活动一下身体总归是好的!” 朱勇闻言也大笑一声,说着扶着朱瞻壑的手臂仔细打量了一下,几年不见,朱瞻壑比以前也更加成熟稳重了。 “我倒是想啊,可惜平时事情太多,很难抽出时间来,不过这次外出倒是清闲了许多,算是顺便休息了。” 朱瞻壑这时也笑着说道,他也在打量朱勇,人到中年,朱勇整个人更宽更壮了,但也更像口大缸了。 “勇哥!” 朱瞻坦这时也笑着上前打招呼。 朱勇看到他也十分高兴,随后三人在码头闲聊了几句,这才被朱勇带到新修建的总督府,这里也就是朱瞻坦日后的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外围的一些建筑还没有完工。 朱勇早在总督府设下了接风宴,朱瞻壑坐在主位,朱勇和朱瞻坦在两侧相陪,三人边吃边聊。 朱勇主要问了一下朱瞻壑这一路上的行程,对于朱瞻壑来欧洲这件事,朱勇虽然也担心他的安全,但他知道朱瞻壑既然决定要来,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安全方面只需要他在私下里多安排一些人手保护就行了。 “朱兄,张兄他大败奥斯曼海军后,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朱瞻壑这时忽然问起张忠那边的情况。 第861章 偶遇 第861章偶遇 “有,昨天张兄刚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有一个罗马帝国的人去见他,好像是想和咱们合作对付奥斯曼人。” 面对朱瞻壑询问张忠那边的情况,朱勇也立刻回答道。 “罗马帝国的人?他们竟然还没有死透?” 朱瞻壑闻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虽然知道东罗马帝国灭亡在即,但对于他们灭亡的经过,却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所以他以为现在的罗马帝国早就已经困守在君士坦丁堡里,根本没有与外界联系的能力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张兄也是知道你要来,所以想让你见一见那个罗马来的人,据他说对方也许可以给咱们一些帮助。” 朱勇再次说道。 “行,反正我也要去塞浦路斯一趟,到时顺便见对方一面。” 朱瞻壑点头,对于这个罗马帝国的来客,他也有些好奇,另外他这次出行,主要就是了解一下欧洲各国的情况,而罗马帝国虽然衰落了,但却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聊完了正事,朱瞻壑和朱勇又聊了一些家事,旁边的朱瞻坦也不停的劝酒,最后三人都是喝的大醉。 第二天上午,朱勇带着朱瞻壑参观了一下正在兴建之中的穆法斯港,原来挖运河的那些奴隶,现在刚好派上用场,整个港口到处都在修建各种设施。 另外做为运河的地中海出海口,穆法斯港和苏伊士港一样,都是船只云集,世界各地的商品几乎都汇聚在这里,自然也吸引了各色商人前来做生意。 在这些商人中,其中以大汉商人和威尼斯商人最为常见,汉商就不用提了,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港口的商铺大半都是由他们持有。 至于威尼斯商人,则是占据了地利,毕竟地中海的商业大半都由威尼斯商人把持,而且他们是大汉的盟友,可以自由的进出港口,甚至在税收上还有优惠,因此他们在港口也极为活跃。 这天下午,朱瞻壑特意抽出时间,单独带着海伦来到码头上游玩。 “这里怎么这么多威尼斯人!” 海伦看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威尼斯商人,也不禁惊喜的大叫一声,自从她去了大汉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家乡的人,甚至让她提前感受到几分家乡的味道。 “这座港口是东西方商业的交汇点,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地中海最大的港口之一,再加上威尼斯又是我们的盟友,自然吸引了大批威尼斯商人前来做生意。” 朱瞻壑笑着向海伦解释道。 “看到我们威尼斯人在大汉的城市自由经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说不定日后他们还会去北征港,甚至是西京做生意,到时夫君你可不要让人驱逐他们!” 海伦再次欣喜的说道,做为一个外嫁的女子,能够看到本族人与大汉和睦相处,这点对她来说极其重要。 “放心吧,只要是正当做生意的人,我们大汉都十分欢迎!” 朱瞻壑笑着轻抚了一下海伦肩头的秀发道,两人是便服出行,而且海伦还换上了当地女子的服饰,使得她身上的异域风情更加浓郁,哪怕是老夫老妻的朱瞻壑看着她,也感觉有些心动。 不过就在朱瞻壑和海伦说话之时,不远处经过的一个威尼斯人忽然停下脚步,只见他扭头仔细的打量了海伦几眼,忽然眼睛一亮,当即快步上前叫道:“海伦小姐!” “站住!” 没等对方靠近,守在朱瞻壑周围的护卫就一把将对方抓住,直接就往外拖。 “等一下!” 朱瞻壑听到对方一口叫出海伦的名字,知道对方以前肯定认识海伦,于是开口制止道。 “伱是……” 海伦这时也在打量着对方,只见对方二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长相却颇为英俊,这时看向海伦的目光中也满是惊喜。 海伦看到这个年轻人也感觉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海伦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巴巴里格家族的乔尼啊!” 英俊的年轻人看到海伦认不出自己,急忙自我介绍道。 “乔尼?你是安德里叔叔家的乔尼!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曾经见过几面!” 海伦这时忽然想了起来,当即也有些惊喜的道。 巴巴里格家族是威尼斯有名的大家族,不但在大议会中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且还是十人议会中的常驻家族,论影响力,对方并不比海伦的父亲差多少。 看到海伦认识对方,朱瞻壑示意护卫放开了这个乔尼,只见对方快步来到海伦面前,不过当看到海伦身边的朱瞻壑时,他竟然露出几分敌意。 海伦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也十分高兴,于是一把抱住朱瞻壑的手臂向对方介绍道:“乔尼,这位是我的丈夫,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海伦的介绍,又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乔尼明显脸色一僵,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朱瞻壑,这才再次向海伦问道:“海伦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嫁给一个汉人?” 海伦虽然早在几年前就和父母联系上了,但因为她暂时回不去,所以她父母也并没有将海伦嫁到大汉的事告诉别人,威尼斯那边都还以为海伦依然处于失踪状态,甚至许多人都以为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为此也让许多暗恋她的人暗自伤心,毕竟当年的海伦可是威尼斯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 “我的经历十分曲折,本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回到威尼斯了,但幸好运河开通了,我也终于可以回去探望父母了。” 海伦虽然高兴,但她只是和乔尼见过几面,彼此不算很熟,因此也并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经历。 “你要回威尼斯了?那太了了,如果以前的朋友知道你要回去了,肯定会引发巨大的轰动的!” 乔尼得知海伦要回去的消息,也再次惊喜的说道。只是他在说话时,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朱瞻壑一眼,哪怕知道对方是海伦的丈夫,他对朱瞻壑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好感。 第862章 要离开了 第862章要离开了 乔尼对朱瞻壑隐约的敌意,海伦很快就发现了,所以她随便说了几句就把对方打发走了。 不过乔尼走的时候还很不甘心,不时的回头张望,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夫君不要生气,乔尼不知道你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海伦这时急忙向朱瞻壑劝道,她怕朱瞻壑一生气,派人把乔尼抓起来,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她以前认识的人。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不过海伦你这么漂亮,以前肯定有不少追求者,看来我这次去威尼斯,恐怕要面对不少人的敌意啊?” 朱瞻壑哈哈一笑,然后对海伦开玩笑道。 “咯咯,夫君倒是说对了,当初追求我的人,可是能从威尼斯排到罗马去,但我一个也不喜欢,最终历经曲折与夫君相识,这可能就是古人说的缘分吧!” 海伦闻言也不禁捂嘴笑道,想想她当初的经历,也的确是十分传奇,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伱那本书不是写好了吗,怎么不让人印刷出来?” 朱瞻壑忽然笑着向海伦问道,之前海伦将她的经历写成一本自传小说,而且还让朱瞻壑看过,不得不说写的十分精彩,但海伦却一直把这本书收藏起来,并没有印刷出版。 “还是不要了,那本书里写了不少关于宫里的一些事情,我怕传出去惹人闲话。” 海伦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道。 她嫁给朱瞻壑后,又在大汉生活了这么久,整个人的思维也越发的像一个汉家女子,甚至开始担心书中的内容对皇家造成的一些影响,毕竟在书的后半部分,可是写了不少她和朱瞻壑相知相爱的内容。 “没有你这本书,民间照样有不少对宫廷的传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些,而且我真觉得你的那本书写的很好,不但描述了威尼斯的生活,还描写了我们大汉的许多情况,说不定日后会成为传世的名着,连我都要沾你的光,从而被后人记住。” 朱瞻壑却是鼓励道。 他是亲眼看着海伦一点点把书写出来的,而且期间几次修改,总共花费了数年时间才算是彻底完成,而且书中的内容也的确很吸引人,所以他觉得这样的书如果不发表的话,简直是文学界的损失。 “真的吗,夫君真的觉得我的书应该印刷出来?” 海伦听到朱瞻壑的夸奖也是眼睛一亮,立刻欣喜的再次确认道。 “当然!只要你印刷出来,肯定会有许多人喜欢的,说不定比我最喜欢的三国演义都受人欢迎!” 朱瞻壑哈哈一笑道,虽然比三国受欢迎有点夸张,但海伦写的书的确不错,再加上她的经历颇为传奇,本是异国贵女,却流落到大汉,最终却又嫁给朱瞻壑,别的不说,光是大汉和威尼斯两国,就有不少人会对她的故事感兴趣。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海伦也十分高兴,本来还在犹豫的她也终于有了决定。 下午海伦回到住处,立刻将随身携带的一个行李箱打开,将里面一叠厚厚的草稿拿了出来,这些草稿正是海伦写的自传小说,名字就叫《海伦公主历险记》,虽然她不算正式的公主,但做为威尼斯总督之女,身份本就和公主差不多。 这份草稿并不是海伦写的原稿,而是她特意抽出时间,用拉丁语抄写了一遍,原稿还留在大汉,这份拉丁语的草稿,是她准备带到威尼斯给自己的父母看的。 海伦一页页的翻看着这些书稿,偶尔发现一个小错误,就立刻修改过来。 今天朱瞻壑的话,也终于让她下定决心,把这本自己花费无数心血写成的书印刷出版,刚好这次要回威尼斯,不如就从这本拉丁语版本的开始,先在威尼斯出版看一下效果,日后回到大汉后,再把汉语版本的印刷出来。 晚上朱瞻壑回到房间休息时,看到海伦依然全神贯注的检查着书稿,这让他也是微微一笑,随后让人做了银耳羹,然后亲手端到她的面前。 朱瞻壑在穆法斯港停留了几天,主要是考查了一下整个港口的建设进度,对于这座港口的规划,他和朱瞻坦也详细的讨论了一下,对整个港口的发展也做制定了一个粗略的计划。 朱勇那边的神机营,朱瞻壑也去视察了一下,做为大汉驻扎在地中海沿岸的最强陆军,神机营一直汉军中的王牌,整个埃及都是他们打下来的。 不过神机营虽然一直驻扎在埃及,但其实内部的人员早就替换了几轮了,毕竟将士也是人,不可能一直驻扎在外,因此大汉早就制定了严格的轮换制度,一般的将士驻扎满三年,就可以轮换到大汉境内。 这几天海伦也十分忙碌,她一直把精力都放在书稿的修正上,连朱祁铠都没时间带,幸好朱瞻壑没什么重要的事,只要有时间就会带朱祁铠四处转一转。 小孩子好奇心强,朱祁铠更是如此,特别是他到了神机营,见到将士手中的火枪,更是走不动道。 朱瞻坦也喜欢收集武器,他的总督府有专门的收藏室,里面不但有各种火器,更有各种各样的刀剑铠甲之类的,那里也是朱祁铠最喜欢去的地方,甚至缠着朱瞻坦要他送几样武器做礼物。 朱瞻坦也是个没轻没重的主,看到侄子竟然和自己有相同的爱好,竟然真的把收藏的短枪送给朱祁铠做玩具,虽然里面没有子弹,但依然把朱瞻壑吓了一跳,随后就把短枪没收了,气的小家伙哇哇大哭。 几天之后,朱瞻壑和海伦再次登上战舰,准备前往塞浦路斯岛,到时在岛上见一见张忠,看看海军的情况,然后就直接赶往威尼斯了,对此海伦早就等不及了。 不过走的时候,还发生一件小插曲,那就是朱祁铠这小家伙抱着朱瞻坦不撒手,因为朱瞻坦送给他喜欢的玩具,让他感觉这个三叔比朱瞻壑这个亲爹都亲,所了他想留在这里不走了,搞的朱瞻壑也是哭笑不得。 第863章 东正教圣人 第863章东正教圣人 “呜~” 随着战舰的汽笛声,朱瞻壑一家也缓缓的离开了穆法斯港,朱瞻坦和朱勇站在码头上,不停的向船头的朱瞻壑挥手告别。 直到朱瞻壑的船走出去很远,码头几乎都快消失在海平面上时,他还能看到码头上挥手的兄弟和朋友,这让朱瞻壑也颇为感动。 塞浦路斯距离穆法斯港并不算远,以蒸汽战舰的速度,一天就能抵达。 因此在傍晚时分,朱瞻壑的船队就来到了法玛港。 张忠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这时也在码头上焦急的走来走去,当看到朱瞻壑的战舰进到港口时,他也激动的快步上前。 还没等船在泊位上停好,张忠就看到了船头上的朱瞻壑,当即激动的大叫一声:“瞻壑你来得也太慢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哈哈,我好不容易去穆法斯一趟,瞻坦一定要我多呆几天,顺便也带我参观了一下港口!” 朱瞻壑也大笑一声,在船头探出半个身子高声回答道。 好不容易等到战舰在泊位上停好,朱瞻壑立刻踩着船板下了船,张忠也激动的迎上前,兄弟二人一把抱住对方,彼此也都是十分的激动。 很快海伦和朱祁铠也下了船,朱瞻壑为张忠介绍了一下他们母子,随后张忠带着他们一家进到法玛港。 法玛港本来是个小港口,哪怕现在大汉海军进驻,也主要是个军港,因此港口的环境别说和苏伊士比了,就连穆法斯港都比它强。 不过张忠还是把城主府腾出来,做为朱瞻壑一家三口临时的住处,并且还设宴为他们接风。 最后海伦和朱祁铠先回去休息了,朱瞻壑和张忠则坐在客厅品茶聊天,互相说了一下彼此的近况。 朱瞻壑主要向张忠询问了一下海军的战况,以及奥斯曼那边的情况,张忠也给他详细的介绍了一下现在两国的局势。 总的来说,地中海已经被大汉和威尼斯海军占据,奥斯曼的海军现在龟缩在黑海海峡之中,根本不敢出来。 而且奥斯曼的一些港口,也在之前被张忠摧毁,可以说在地中海沿岸,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海上势力了。 “另外我和穆法斯也已经谈过了,他选择跟随我们杀进黑海海峡,然后在海峡登陆后,直扑布尔萨,只要将那里打下来,日后奥斯曼的亚洲区域都将被他一点点征服,最少也能与穆拉德二世划海而治。” 张忠最后把穆法斯的事也讲了出来。 “穆法斯有把握拿下布尔萨吗?” 朱瞻壑闻言沉思了片刻,这才神情严肃的向张忠问道。 “据穆法斯自己说,他有一半的把握,所以最近他也在加紧派人联系一些倾向他的奥斯曼贵族,如果能得到这些贵族的支持,那他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张忠也再次回答道。 “穆拉德二世可不好对付,穆法斯就算有我们的帮助,想要夺取苏丹之位也十分困难,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划海而治,前提是他能拿下布尔萨,到时我们尽量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吧。” 朱瞻壑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穆法斯能分裂奥斯曼帝国,那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 张忠点头,他已经准备派出一支火器部队协助穆法斯了。 “对了,我听朱兄说,有罗马人来见你,说想与咱们合作?” 朱瞻壑最后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向张忠问道。 “没错,这次来的人身份还不一般,算是罗马的两个亲王,现在的罗马皇帝是他们的哥哥,他们则被外派到莫里亚公国做国王,那里是罗马最后一块有价值的土地了。” 张忠点头回答道。 “他们叫什么名字?” 朱瞻壑听到张忠的介绍,也不禁好奇的追问道。 “名字挺拗口的,年长一点的叫君士坦丁,和他们国都的名字一样,年轻一点的好像叫什么托马斯,不过他并不怎么说话,一切以君士坦丁为主。” 张忠再次回答道。 “君士坦丁!”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君士坦丁应该就是东罗马帝国最后一任皇帝,也就是历史上的君士坦丁十一世。 说起这个君士坦丁十一世,也算是一个英雄人物,他兄长约翰八世没有儿子,所以最终他接替皇位,而且当时的东罗马帝国,已经进入垂死挣扎之际,所有领土只剩下一座君士坦丁堡,城中的人口也不过几千人。 但就算是这样,君士坦丁十一世也没有放弃,而是曾经努力的想要复兴帝国,甚至还带兵入侵过雅典公国,并且还成功了,可惜最后因为奥斯曼人的干预,他不得不退兵,这也是东罗马帝国历史上最后的一次远征,也是帝国的最后高光。 最后奥斯曼人攻打君士坦丁堡时,君士坦丁也拒不投降,在整个帝国末日来临之前,他脱下紫色的皇袍,亲自率领卫队杀入奥斯曼军队之中,最终死在与敌军的巷战之中。 也正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这种英勇行为,所以他也被东正教徒视为圣人。 值得一提的是,君士坦丁死后,他的侄女嫁到俄国,所以俄国才自称为第三罗马,自认为是罗马帝国的正统,沙皇这个称号也是从那时开始出现,在俄语中意为凯撒。 “瞻壑,伱要不要见一见对方?” 张忠看到朱瞻壑听到君士坦丁的名字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再次开口问道。 “行,明天你帮我安排一下,我倒是想看看现在的罗马还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合作?” 朱瞻壑点头道,不说罗马能带来什么利益,就只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个人,也值得他一见。 “没问题,那个君士坦丁已经等了你快一个月了,倒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张忠随口夸了君士坦丁一句道。 当初张忠以为朱瞻壑半个月就能到,但没想到朱瞻壑在苏伊士和穆法斯港都停留了几天,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抵达,而君士坦丁却一直耐心的等候,丝毫没有催促过,光是这点张忠就对他的评价提高了几分。 第864章 帝国的延续 第864章帝国的延续 君士坦丁跟着通知自己的大汉官员,来到城主府的客厅中等候。 对于这次见面,君士坦丁也期待了很久,甚至为了怕托马斯太冲动说错话,所以他特意让对方留在住处,自己一个人来见这位大汉来的重要人物。 直到现在,君士坦丁依然不知道自己要见的这个重要人物是谁,在大汉又是什么身份? 但没关系,对方的身份比那位张将军还要高,足以说明他的份量,如果自己能说服对方,肯定能让大汉同意与他们罗马合作,而只要得到大汉的支持,复兴罗马将不再是一句空话。 想到这里,君士坦丁也不禁心中激动,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君士坦丁在客厅等候了片刻,很快就听到客厅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之前见过的张将军,陪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人走了过来,只见对方留着短须,长相颇为英俊,气质正是非凡,让人一见就心生敬畏。 朱瞻壑这时也在打量着君士坦丁,只见对方和他年纪差不多,个头不高,但人长得很精神,这时也主动向他和张忠行礼道:“拜见两位大人!” 君士坦丁说的是汉语,显然是最近刚学的,说得十分生硬,但这至少代表了他的诚意。 “不必多礼,请座吧!” 朱瞻壑和颜悦色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 君士坦丁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依言坐了下去。 这时张忠才一指朱瞻壑,向君士坦丁介绍道:“这位是我大汉的太子殿下!” 君士坦丁虽然在突击学习汉语,但并不明白太子殿下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直到旁边的通译小声的向他介绍了一下太子的意思,君士坦丁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刚坐下的君士坦丁,这时再次站起来,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莫里亚国王君士坦丁,拜见太子殿下!” “不用这么客气,你坐下说话吧!” 朱瞻壑再次微笑道,看得出来,这个君士坦丁十分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因此在他面前也表现得十分谦卑。 “多谢殿下!” 君士坦丁终于再次坐下,不过神情显得比之前更加紧张,因为他也没想到,自己要见的人竟然是大汉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君士坦丁在法玛港等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也没有闲着,不但主动学习汉语,而且还找机会打听一些关于大汉的情况,法玛港有许多大汉的商人,因此他也收集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君士坦丁就知道,大汉的最高统治者虽然是皇帝,但那位皇帝陛下似乎不怎么关心政务,所以大汉的行政事务,都是由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处理,换句话说,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才是大汉实际上的统治者。 想到这里,君士坦丁即激动又紧张,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罗马帝国的生死,所以他也要更加的小心应对。 “君士坦丁,听说你代表罗马前来,想要与我们大汉合作,不过合作肯定需要互惠互利,而你们罗马能够为我们大汉提供什么?” 朱瞻壑同样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的向君士坦丁问道。 “殿下,我们罗马可以为大汉提供介入地中海的正当性,毕竟地中海沿岸,很多都是我们罗马的旧土,虽然这些土地已经被奥斯曼等国侵占,但至少在名义上,我们还拥有这些土地的统治权,而且在这些土地上,也有一些心向罗马的人……” 君士坦丁详细的向朱瞻壑介绍了一下罗马现在的情况,以及他们能够拿出手的一些优势,甚至还夹杂了一些罗马帝国的历史等等。 朱瞻壑看得出来,君士坦丁讲得十分真诚,许多事情都是实事求是,不夸大也不自贬,显然他为这一天做了不少的准备,这样的态度也表明,他是真心的想要打动大汉,从而谋求双方的合作。 “太子殿下,大汉不远万里,从东方远征来到地中海,肯定是想在地中海站稳脚根,虽然大汉已经打下了埃及,但那只是地中海的南岸,而在北岸这边,大汉肯定还需要一个落脚点,威尼斯只是个商业联盟,他只能给大汉一些商业上的帮助,而我们罗马,则可以给大汉一些领土上的帮助,让大汉可以更好的在地中海北岸站稳脚根!” 最后君士坦丁再次诚恳的看着朱瞻壑侃侃而谈道。 听完了对方的这些话后,朱瞻壑也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看向君士坦丁问出一个问题:“伱说了这么多,那你们罗马所求的又是什么?” 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君士坦丁肯定不会只付出而不求索取,所以朱瞻壑想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权衡利弊。 “这个……” 只见君士坦丁略一沉吟,随即就开口回答道。 “太子殿下,我们的确有所求,但我们所求的东西并不多,对于大汉来说更是不值一提,那就是希望可以将我们帝国延续下去!” 当年雄霸一方的东罗马帝国,现在只能困守于君士坦丁堡,周围的土地全都被奥斯曼人攻陷,可以说他们时刻处于灭国的边缘,所以君士坦丁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你这个要求可太模糊了,如果我们打败奥斯曼人,让君士坦丁堡保持现在被围困的状态,也算是让你们延续下去,或者你们重振声威,夺回所有原本属于罗马的土地,同样也是延续下去,所以你最好还是把要求说清楚一点,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君士坦丁也知道自己必须要说清楚,否则根本无法取信于对方。 于是君士坦丁终于一咬牙道:“我们所求的并不多,只想拿回色雷斯和保加利亚东部的沿海地区,也就是黑海沿岸,这样就能让君士坦丁堡背后有一片广阔的土地,从而让我们罗马拥有生存繁衍的空间!” 色雷斯和保加利亚的东部沿海地区,也就是欧洲与黑海的沿海地区,那里的土地与君士坦丁堡连成一片,远比莫里亚这个海外飞地要强得多。 第865章 合作 第865章合作 君士坦丁讲出自己的要求,随后也忐忑的看着朱瞻壑,虽然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但他依然担心对方会拒绝,因为他们罗马能给出的东西并不多。 只见朱瞻壑这时露出沉思的表情,心中也在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 君士坦丁的要求的确不过分,在朱瞻壑的计划中,大汉的势力暂时也只能延伸到地中海,黑海一带他并不想染指,所以土地给罗马也无所谓,而且那片土地并不大,罗马拿到手也只能做个自保有余的小国,想要恢复往日的辉煌几乎是难比登天。 当然那片土地现在掌握在奥斯曼手中,但奥斯曼是朱瞻壑铁了心要打击的对象,穆法斯日后顶多只能吞并奥斯曼的亚洲区域,至于欧洲的穆拉德二世,朱瞻壑也要派兵打击对方,最好是能将对方的领土肢解掉。 所以罗马想要那片土地,就必须协助大汉打击穆拉德二世,而且他们拿到土地后,残存的奥斯曼人也不会甘心,到时用罗马去牵制欧洲的奥斯曼人,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看向君士坦丁,微微一笑道:“君士坦丁阁下,你的诚意打动了我!” “这么说太子殿下您同意合作了?” 君士坦丁闻言全身一震,当即激动万分的再次确认道。 “不错,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具体的合作细节,我会派官员与你们详谈,不过你们也要有耐心,因为接下来我们对奥斯曼会有一个大动作,等到这件事完成后,才会轮到伱们。” 朱瞻壑笑着点头道。 相比罗马,穆法斯的事情更加重要,而且现在大战在即,他也没空理会罗马的事,只有将奥斯曼一分为二,让穆法斯占据了奥斯曼的亚洲部分,到时奥斯曼的实力大跌,罗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对奥斯曼人的大动作?不知殿下能否明示,需要我们罗马从中协助吗?” 君士坦丁闻言也更加激动,甚至主动表示道,毕竟对奥斯曼人的任何打击,都是对他们罗马的帮助。 “暂时还用不到你们,至于这个大动作,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朱瞻壑淡淡一笑道。 君士坦丁堡就在黑海海峡的东端,按说大汉入侵黑海海峡,罗马应该可以出点力,但他们现在只能困守在城中,手下连战舰都没有,反而是威尼斯的商船可以进入黑海海峡,所以君士坦丁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好的,多谢殿下的体谅,那我这就回去,等候您派遣的官员商谈合作的细节!” 君士坦丁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弱小,因此也没有强求,随后再次行礼,这才告辞离开。 等到君士坦丁走后,张忠这才向朱瞻壑问道:“瞻壑你还真打算把罗马帝国再扶持起来?” “像罗马帝国这种已经步入灭亡的老帝国,想要重新扶持起来基本不太现实,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一个强大的罗马,只需要一个能够在欧洲牵制奥斯曼人的罗马,这点我相信那个君士坦丁应该可以做到。” 朱瞻壑微笑着回答道。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君士坦丁日后失败了,对大汉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而且和奥斯曼有仇的国家可不在少数,到时再从中挑选几个继续扶持就是了。 “我明白了,你这是随手下了步闲棋,日后就看这个君士坦丁和罗马的表现了。” 张忠也立刻明白了朱瞻壑的意思,毕竟做为朋友,他实在太了解对方了。 朱瞻壑在塞浦路斯住了十天,这几天他除了派人去和君士坦丁商谈合作的事情外,还带海伦在塞浦路斯岛上转了转。 这里曾经是威尼斯的领土,因此岛上的城市也颇有威尼斯风情,同时也有不少威尼斯人在这里定居,所以海伦来到这里后,也提前感受了一下家乡的氛围。 不过严格来说,塞浦路斯岛并不属于威尼斯人的传统领土,甚至他们也是几十年前才占据了这里,因为这座岛距离威尼斯实在有点太过遥远,威尼斯人想要统治这里也有些吃力。 相比之下,面积小一些,而且距离威尼斯更近的克里特岛,才是威尼斯海外最重要的领土,不但有许多威尼斯人移居到那里,而且还驻扎着威尼斯的主力海军。 也正是因为塞浦路斯岛距离太远,威尼斯对它的统治有些力不从心,而且还时刻受到奥斯曼人的威胁,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干脆的把塞浦路斯岛交给大汉,换取了爱琴海一些更方便统治的岛屿。 十天之后,朱瞻壑也决定再次启程,这次他们将不在停留,而是直接抵达威尼斯。 为了保护朱瞻壑的安全,张忠再次派出五条战舰,加上朱瞻壑带来的五条,共有十条蒸汽战舰护送,足以保证朱瞻壑的安全。 攻打黑海海峡的计划虽然定了下来,但之前的战争才刚刚结束,穆法斯那边也需要时间准备,张忠的海军暂时还用不到,因此他才能抽调船只为朱瞻壑送行。 等到朱瞻壑结束这次行程后,估计也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果朱瞻壑走的晚一点,也许可以亲眼见证这场意义重大的战争。 十艘战舰带上足够的燃料和淡水,朱瞻壑站在船头向码头上的张忠挥手告别,随后在战舰的汽笛声中,船队缓缓的离开了法玛港,驶向了威尼斯的方向。 路上船队经过克里特岛,也从爱琴海的南部路过,这片海域的风景秀丽,在后世都是十分热门的旅游地,朱瞻壑也早闻其名,现在总算是亲眼见到了这片海域的景色。 而在过了克里特岛后,船队拐了个弯,绕过君士坦丁担任国王的莫里亚王国,然后又穿过一道海峡,终于进入到亚得里亚海,这里也是威尼斯统治的核心区域。 亚得里亚海的东海岸,这片狭长的区域全都是威尼斯共和国的领土,与威尼斯连成一片,这片土地也是威尼斯上百年来一点点向外扩张,才夺取的领土。 但也因为威尼斯的扩张,导致他们与周边的教皇国、阿尔巴尼亚等关系紧张,时不时就会爆发战争,这也极大的牵制了威尼斯的军事力量。 第866章 一场舞会(上) 第866章一场舞会(上) “海伦小姐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飓风,短短几天内就传遍了威尼斯城,而且消息还出自巴巴里格家族继承人乔尼之口,所以消息的真实性也不用怀疑。 对于这个消息,无数人都感到十分震惊,海伦做为总督大人的独女,再加上她无与伦比的美貌,使得她一直是整个威尼斯最为耀眼的明珠,哪怕到了现在,依然有许多人在提到海伦小姐时,感到无比的惋惜。 却没想到海伦在失踪了这么多年,甚至许多人都以为她早就已经不在世了,却没想到忽然传出海伦小姐还活着的消息,这则消息就像是一枚炸弹一般,一下子引爆了整个威尼斯。 甚至还有人专门跑去总督府,向海伦的父亲求证,但海伦的父亲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过段时间才会公布海伦的消息。 总督模棱两可的态度,更加引发了众人的讨论,一时间整个威尼斯都在讨论着海伦小姐的下落。 威尼斯北郊的一座庄园中,正在举行着一场规模盛大的舞会,这座庄园属于巴巴里格家族,舞会的举办者,正是传出海伦小姐消息的乔尼。 乔尼做为巴巴里格家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威尼斯的风云人物,特别是他还知道海伦小姐的情况,所以他举办的这次舞会,也吸引了整个威尼斯的注意,整个威尼斯的上层贵族,几乎全都来到这里,希望能从乔尼口中打听到更多关于海伦小姐的消息。 庄园的客厅之中,一队乐师正在陶醉的演奏着悠扬的乐曲,女仆们端着美酒,穿梭在客人之中,中间的舞池不时有人下场舞上一曲,赢得周围不少人的称赞。 不过更多的人却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关于海伦小姐的传闻。 “马宁,你和乔尼的关系最好,有没有向他打听过关于海伦小姐的事?” 客厅的楼梯旁,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个胖胖的青年问道。 “当然打听过,但乔尼这家伙的嘴巴很严,连我都不肯说,不过他今天主动办这场舞会,估计会透露更多关于海伦小姐的消息。” 名叫马宁的胖青年这时也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其实……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海伦小姐的情况。” 没想到就在这时,这群人中一个不起眼的矮小男子忽然开口道。 “莫洛你不会是在哪里听到一些关于海伦小姐的谣言,所以想拿来出风头吧?” 没想到这时却有人不屑的撇了这个名叫莫洛的矮小男子一眼,随后一脸怀疑的问道。 这个莫洛虽然也是出身于贵族,但家族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现在也只是顶着一个贵族的头衔,才能勉强和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坐在一起,但其实许多人都看不起他。 “我……我没有,我有个仆人认识乔尼身边的人,他亲耳听乔尼身边的人说起过海伦小姐,甚至对方还亲眼看到过海伦小姐。” 面对别人的质疑,莫洛脸色涨的通红,但还是强自争辩道。 “莫洛那你快说,伱都知道些什么?” 马宁听到莫洛的话,也是眼睛一亮,当即追问道,其它人也同样露出期待的表情,毕竟如果是乔尼身边人说的话,那还是可信的。 看到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这让莫洛的虚荣心也大受满足,于是这才开口道:“我的仆人告诉我,乔尼最近去过埃及的穆法斯港,并且在那里见到了海伦小姐,当时海伦小姐和一个身材高大的汉人男子在一起,并且身边还有许多的护卫,乔尼也是得到海伦小姐的允许后,才上前与海伦小姐说了几句话。” “乔尼前段时间的确出海了,好像就是去的埃及!” 马宁闻言也惊喜的一拍巴掌道,做为乔尼的好友,他还是知道对方最近的一些动向的,而莫洛的话也印证了他所知的消息。 “这么说乔尼真的见到过海伦小姐,海伦小姐也真的还活着!” 旁边有人惊喜的叫道。 最近关于海伦的消息,传得是满城风雨,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所以许多人也无从分辨,甚至都不知道海伦小姐活着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海伦小姐真的还活着,圣父在上,我终于可以再见到海伦小姐了!” 旁边有一个青年男子激动的热泪盈眶,显然他也是海伦的追求者之一。 其实不光是他,周围的青年男子全都十分激动,毕竟当初整个威尼斯的年轻贵族男子,几乎都想追求海伦,可惜一直没有人能打动海伦,但越是得不到,反而越是让人不甘心,所以就算这些男子中有不少人都已经成婚了,但依然对海伦念念不忘。 “乔尼出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马宁开口打断了激动的众人,于是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礼服的乔尼从后厅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挂着几分淡笑,众人也纷纷和他打招呼,更有不少贵妇向他抛出媚眼,但却没有得到乔尼的回应。 “乔尼,海伦小姐真的还活着吗?”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须,长得如同雄狮般的男子冲过来,一把激动的抓住乔尼的手臂大声问道。 看到这个雄狮般的男子,舞会上的众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甚至马宁那些年轻人更是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雄狮般的男子。 雄狮般的男子名叫安德里,出身于古老的齐亚尼家族,当初海伦小姐还在威尼斯时,安德里就是海伦小姐最疯狂的追求者,曾经多次公开的向海伦小姐示爱,哪怕被海伦小姐明确拒绝了,他也痴心不改。 而且安德里曾经不止一次与海伦小姐的其它追求者发生冲突,在海伦小姐失踪后,安德里更是疯狂的四处寻找她,为此还加入海军,多次参与对奥斯曼人的战争,并且立下赫赫的战功,现在已经成为军中最有潜力的年轻将领之一。 直到现在,安德里依然没有结婚,据说他还在等着海伦小姐回来,所以现在海伦小姐有了消息,安德里再次发疯也就不奇怪了。 第867章 一场舞会(下) 第867章一场舞会(下) “安德里,如果你想知道海伦小姐的消息,就表现的文明一点,不要粗鲁的像个野蛮人一样!” 乔尼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安德里,却是冷笑一声讽刺道。 别人怕安德里,他可不怕,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他都不比安德里差,而且两人也都同样追求过海伦,以前还发生过冲突,所以他对安德里当然不会有任何好感。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必须告诉我海伦小姐的下落,否则伱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为了海伦小姐,任何事我都可能做得出来!” 安德里两只眼睛紧盯着乔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在说完之后,他还是放开了乔尼,毕竟他还是想知道海伦的下落。 对于安德里的疯狂,乔尼早就领教过,因此他也没有和对方计较,只是活动了一下被对方抓疼的手臂,这才开口说道:“我的确见到了海伦小姐,而且还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威尼斯了!” “海伦小姐要回来了!” 周围的人听到乔尼说出的这个消息,再次引起一片哗然,其中安德里更是激动的全身发抖,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再次见到海伦小姐了。 看着舞会上众的反应,特别是安德里激动的样子,乔尼却忽然冷笑一声,接着再次爆出一个大料道:“这次海伦小姐不但要回来了,而且还会带着她的丈夫一块回来,因为在她失踪的这几年里,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还嫁给了一个汉人!” “什么!海伦小姐嫁人了?这怎么可能?” 安德里闻言气的大吼一声,双手再次一把抓住了乔尼的手臂,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轰~” 舞会上的其它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同样震惊无比,随后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毕竟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了,威尼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竟然在失踪后嫁人了,而且还是嫁给了一个遥远东方的汉人,这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海伦小姐失踪了这么久,而且孤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的,嫁给别人再合理不过了!” 乔尼撇了一眼不敢相信的安德里一眼,随后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回答道。 其实在穆法斯港见到海伦后,乔尼刚开始也不敢相信对方已经嫁人了,但后来他冷静下来,也终于死了心,甚至他还特意提前回到威尼斯,把海伦嫁人的消息散布出去,看到安德里这么痛苦,他反而有种变态的快感。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安德里两眼失神,嘴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魁梧的身子也摇摇晃晃,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旁边有人扶住他,然后让他到旁边坐下。 舞会上的其它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议论的声音也更大了,男人们大多像安德里那样,为海伦小姐嫁人而痛心,而女人们则一个个捂着嘴巴偷笑,因为她们终于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乔尼,你说海伦小姐要回来了,大概会是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马宁忽然开口问道,他虽然也仰慕过海伦小姐,但有自知之明,也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是想再次见到对方,知道一下海伦的近况。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海伦小姐要回来的话,总督大人那边肯定会亲自去港口迎接,所以只要盯着总督府的动向就知道了。” 乔尼两手一摊再次回答道。 “不行,我不能让海伦小姐嫁给外人,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肯定是被人逼着嫁人的,我一定要把她从苦海中救出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刚坐下的安德里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舞会。 “糟糕,以安德里的性子,恐怕海伦小姐回来后,他肯定会去总督府大闹一场的,到时不知道海伦的丈夫会怎么想?” 马宁这时忽然一拍脑门叫道,不过他也不敢拦着安德里,毕竟对方是出了名的爆脾气,他可不想触对方的霉头。 “马宁你不能这么说,咱们威尼斯的明珠岂是那么好娶的?既然那个汉人敢娶海伦,就要承担后果!” 没想到乔尼却是得意的一笑道。 其实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对于他来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只是他没胆子去破坏海伦的婚姻,所以才故意把海伦嫁人的消息散播出去,从而让安德里这种没脑子的浑人打头阵。 马宁听到乔尼的话也是脸色一变,他和乔尼从小一块长大,对他的性格十分了解,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也立刻猜到对方的想法,这让他也是心中一沉,哪怕海伦已经嫁人了,他也不希望看到乔尼去破坏对方的婚姻。 但马宁是个懦弱的人,而且论家世,他也比不上乔尼,甚至他的家族还需要乔尼背后家族的扶持,所以他虽然是乔尼的朋友,但其实两人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所以最终马宁也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至于海伦,他只能暗自为对方祈祷,希望她的婚姻不要因乔尼的算计而发生变故了。 舞会很快结束了,毕竟海伦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前来参加舞会的宾客,在安德里走后也都坐不住了,于是纷纷离场,毕竟今天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着海伦的消息来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当然也没有人再有心思去跳舞。 就在当天晚上,海伦已经在海外嫁给一个汉人,并且马上就要回威尼斯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遍了威尼斯城的各个角落。 这个消息一出,也立刻引爆了威尼斯的舆论,无论是官员还是商人,甚至靠边的小贩,都在议论着海伦的事情,许多人追求过海伦的人,甚至因此彻夜难眠,更有一些像安德里这种性格冲动的,竟然跑去总督府向海伦的父亲求证,结果自然是被赶了出来。 也就在这个消息传出来的第三天,朱瞻壑与海伦的海军船队也终于抵达了威尼斯的外海。 第868章 迎接 第868章迎接 “威尼斯!那里就是威尼斯,我终于回来了!” 海伦站在战舰的船头,看着远处那座像是漂浮在水上的城市,也不禁激动的热泪盈眶,漂泊在外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在梦中回到这里,今天终于如愿了。 朱瞻壑看着海伦激动的样子,也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嫩的小手,而海伦则顺势伏在他的怀里,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 朱祁铠这小家伙无法理解母亲的激动,但他十分机灵,知道这时候不能捣乱,所以也安静的站在海伦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海伦才从激动中冷静下来,这时战舰也来到了港口,做为威尼斯共同国的首府,威尼斯也是地中海沿岸最繁华的港口,各色船只进出不停,丝毫不比大汉的港口差。 朱瞻壑他们到来的消息,早就已经通报了威尼斯,不过海伦的父亲考虑到朱瞻壑的安全,因此事先才没有大肆宣扬,直到朱瞻壑他们的舰队来到港口外,他才通知城中的贵族前来迎接。 乔尼和安德里这些年轻的贵族也都被通知到了,不过他们接到的消息却是大汉的太子殿下出使威尼斯,总督要求所有贵族前来港口迎接。 要知道大汉可是威尼斯现在最重要的盟友,特别是之前两国的海军联合出击,一举歼灭了奥斯曼的海军,这可是威尼斯前所未有的大胜。 也是那一战,让威尼斯人见识到大汉蒸汽战舰的厉害,面对这种速度快、火力强、转向灵活的战舰,就算威尼斯有几千条船,对上这样的战舰也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 而且奥斯曼在地中海方向的海军虽然被歼灭了,但还有一部分海军退到黑海海峡中,以奥斯曼的国力,说不定很快就会重建海军,因此威尼斯人对于大汉这个盟友,也是极为看重。 更别说大汉的商品也是威尼斯商人的重要财源,谁若是能代理大汉某一种商品,就代表着一笔难以想像的财富。 所以现在大汉的第一皇位继承人要来了,威尼斯城的贵族们也是闻风而动,各家的马车在道路上狂奔,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港口,甚至还有人因此发生车祸。 另外威尼斯这边也有一些大汉的商人,毕竟现在大汉和威尼斯在商业上的关系十分紧密,不少威尼斯商人都跑去埃及做生意了,自然也有汉人来到威尼斯。 这些大汉的商人得到朱瞻壑到来的消息,也都是十分惊喜,竟然自发的组织起来,打着大汉的旗号来到港口,迎接太子殿下的到来。 所以当朱瞻壑的战舰在进入威尼斯港时,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就连一些普通的市民,也跑来港口,想要一睹这位大汉太子的风采。 “乔尼,不是说海伦小姐要回来吗,怎么又忽然来了一个大汉太子?” 总督身后的贵族之中,胖青年马宁一脸疑惑的向旁边的乔尼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可能只是巧合吧?” 乔尼也皱着眉头回答道。 不过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海伦可是嫁给了一个汉人,而且马上要回威尼斯了,结果现在忽然来了一个大汉的太子,这也有点太巧合了。 “有点奇怪啊,乔尼你看前面,不但总督来了,总督夫人也一块来了!” 马宁这时忽然指了指前面的总督夫妇说道,如果只是迎接大汉的太子,总督亲自前来倒也正常,但总督夫人却跟着一块来了,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也许……是因为大汉太子的身份太过尊贵,所以总督夫人才会一起前来迎接吧?” 乔尼有点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安德里就站在离乔尼不远的地方,听到他和马宁的谈话,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变,他虽然冲动鲁莽,但脑子并不笨,现在也隐约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高大的蒸汽战舰进入港口,码头上的威尼斯贵族们看到这些传说中的蒸汽战舰,一个个也都是惊叹出声,毕竟十几艘蒸汽战舰,就横扫了奥斯曼人的海军,这种战果刚传回来时,许多威尼斯人都不敢相信。 等到为首的战舰在泊位上停下来后,总督弗朗切斯科激动的迈步上前,总督夫人也同样跟在丈夫的身边,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船上的甲板。 只见战舰的甲板上,朱瞻壑一手牵着海伦,一手牵着儿子朱祁铠,一家三口并肩从船上走下来。 “海伦!” 总督夫人看到海伦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当即大叫一声飞奔过去。 “母亲!” 海伦也激动的热泪盈眶,同样快步跑上前,母女二人在码头上拥抱在一起,很快就泣不成声,后面的总督也跟着跑上前,抱着妻子和女儿也是泪流满面。 后面的威尼斯贵族们,看着总督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时,也全都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谁也没想到海伦竟然和大汉的太子殿下一块出现,而且刚才看他们似乎还很亲密的样子,更别说朱瞻壑手中还牵着一个孩子,从孩子的长相上就能推断出,他很可能就是海伦和大汉太子的儿子。 想到上面这些,这些前来迎接的威尼斯贵族们,也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大汉会和他们结盟,原来是因为海伦嫁给了大汉的太子,有这种联姻的关系在,两国才有结盟的基础! 不过人群中的乔尼和马宁这些年轻的贵族们,脸色却是表情各异,其中有不少人都对朱瞻壑这位太子殿下露出几分敌意,哪怕知道对方身份尊贵,但抢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哪怕对方是太子也不行。 当然了,这些人有敌意归有敌意,但大部分人都知道轻重,毕竟对方可是大汉的太子殿下,又带着足以横扫整个威尼斯的蒸汽舰队前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把心中的怨气暗自压下去,因为他们真的惹不起对方。 不过人群中的安德里,这时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海伦,以及海伦身后的朱瞻壑父子,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心中的冲动与怒火! 第869章 发疯 第869章发疯 海伦见到父母虽然激动,但很快就想到丈夫和儿子,于是她止住哭声,转身拉过朱瞻壑和朱祁铠向父母介绍道:“父亲、母亲,这是我的丈夫和孩子!” “拜见岳父岳母!” 朱瞻壑微笑着上前行礼道,严格来说,海伦并不是他的妻子,因此总督夫妇也不是他的岳父母,但现在两国是盟友,朱瞻壑又体谅海伦离家这么多年,而且两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又是第一次回来,所以才破例称对方为岳父岳母。 总督夫妇听不懂朱瞻壑的话,海伦急忙充当翻译,这让两人也十分高兴,当即和朱瞻壑寒暄了几句,对于这个女婿,他们也十分满意,毕竟对方可是大汉的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哪怕明知道对方不止一位妻子,但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就好。 这时海伦把朱祁铠拉过来,指了指总督夫妇道:“祁铠快叫外祖父和外祖母!” “孙儿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 朱祁铠十分熟练的用拉丁语向总督夫妇行礼道,他从小就跟着海伦学习拉丁语和汉语,两门语言都掌握得十分熟练。 “我的外孙,快!快让外祖母抱抱!” 总督夫人看到可爱懂事的朱祁铠,眼睛一下子红了,上前一把抱住亲个不停,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总督也想抱外孙,但想到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所以他也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向朱瞻壑介绍身后前来迎接的贵族和官员们。 海伦和母亲则带着朱祁铠陪同在朱瞻壑身边,虽然有通译,但海伦不时还会帮着翻译,毕竟她的水平可比通译强多了。 这些威尼斯的贵族对于朱瞻壑的到来,也都是十分欢迎,哪怕是一些年轻贵族因海伦的事对朱瞻壑有些敌意,但也都掩饰的很好,毕竟人家孩子都有了,他们再怎么吃醋也没用。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贵族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冲了出来,对着朱瞻壑大吼一声:“太子殿下,为了海伦小姐的自由,我要和你决斗!” 就在魁梧男子冲出来的瞬间,朱瞻壑身边的护卫已经掏出腰间的短枪,眨眼间就有十几只左轮枪对准对方。 幸好对方只是冲出人群,并没有对朱瞻壑做什么不利的举动,否则他会在瞬间被打成筛子。 “安德里你发什么疯,还不快给我退下!” 总督看到对方也气的脸色铁青,当即高声命令道。 其它的贵族和官员看到冲出的安德里,一个个也都是神情各异,有些同情,有些愤怒,更有些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总督大人,海伦小姐肯定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对方的,我要用一个男人的方式来换取海伦小姐的自由!” 安德里红着眼睛疯狂的叫嚣道,他显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错话。 “安德里,你不要在这里发疯,我和夫君是真心相爱才走到一起的!” 海伦看到安德里也皱起眉头斥责道,对于这个疯狂的追求者,以前她就十分头疼,没想到自己隔了这么多年刚回来,就又看到对方在发疯。 “海伦小姐,伱肯定是被迫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会嫁给一个外人!” 安德里却根本不信,这时只顾着一个劲的冲着海伦叫喊。 朱瞻壑看到这里也是脸色一沉,当即冷声道:“放肆!” 看到朱瞻壑生气,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上前,抓住安德里的肩膀就要将他拖走。 没想到安德里竟然反手一推,竟然想要反抗,毕竟他身材魁梧,又在军服役多年,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提出要和朱瞻壑决斗。 可惜安德里却算错了,朱瞻壑身边的护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但精通火枪射击,更精通各种格斗技巧,随便放出一个出去,到了民间都能称为一代宗师。 所以安德里反手一推,非但没有推动两个护卫,反而被两个护卫抢身上前,随后出手如电,“嘎嘣”一声将安德里的两条手臂的骨关节卸了下来。 安德里只感觉两臂剧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想要惨叫也被一个护卫捂住了嘴,随后他就被拖了出去。 “太子殿下不要生气,安德里是个没脑子的武夫,您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这时一个中年人脸色惨白的快步上前求情道,他正是安德里的父亲,刚才安德里冲出来太过突然,他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把儿子拉回来时,却已经晚了。 “太子,安德里他年轻不懂事,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总督这时也帮着求情道,因为安德里的父亲是他多年的好友,所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请求朱瞻壑放过安德里。 “夫君……” 海伦这时轻挽着朱瞻壑的手臂欲言又止,虽然安德里很讨厌,但她也不希望闹出人命,特别是她才刚回来,如果真的因此杀了安德里,也会让她父亲难做。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和一个疯子计较。” 朱瞻壑轻轻的拍了拍海伦的小手,这才对总督说道,随后就吩咐身边的护卫,把安德里扔出去教训一顿就行了。 看到朱瞻壑放过了安德里,总督和安德里的父亲也都是松了口气。 随后朱瞻壑又恢复了笑容,就像是安德里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和威尼斯的一些重要贵族见了面,还和前来迎接的大汉商人打了招呼,最后这才在总督的安排下,与海伦一同乘着马车来到总督府。 总督准备的马车十分华丽,但却是敞篷的,朱瞻壑与海伦手握手坐在车上,道路两侧全都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朱瞻壑为了表示友好,不时与海伦向周围的挥手致意。 至于朱祁铠,则被总督夫人抱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也是十分兴奋,甚至还学着朱瞻壑的样子不时向周围挥手,惹得周围的百姓一阵阵欢笑。 朱瞻壑也趁着这个机会,仔细欣赏了一下这座大名鼎鼎的水城,只见这里河流遍布,出了港口没走出多远,就已经过了七八座桥梁,一条又一条的小船在河流中穿梭而过,荡起的水波中都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第870章 军事与经济 第870章军事与经济 威尼斯总督府中,一场盛大的欢迎舞会正在举行,朱瞻壑与总督站在一起,与一群威尼斯城的官员和贵族们聊天,主要是说一些关于奥斯曼人的战事,以及接下来两国的合作内容。 海伦母子则被一群贵妇包围着,询问着她失踪这些年的经历,对此海伦也没有什么隐瞒,将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挑一些重要的讲了出来,引得贵妇们惊叹连连。 乔尼和马宁这些年轻贵族们,即没资格和朱瞻壑搭话,又不敢打扰海伦,毕竟之前的安德里就是例子,从被扔出去后,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估计这段时间会被关在家里。 最后朱瞻壑还即兴与海伦跳了一支舞,他本来是不会跳舞的,不过在路上闲着无聊,海伦就教他一些威尼斯那边的习俗,其中就包括跳舞,朱瞻壑身高腿长,再加上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一身贵气,跳起舞来也是风度翩翩,引得舞会上的贵妇少女们脸红心跳,看向海伦的目光中有羡慕也有嫉妒。 等到舞会结束,总督本来给朱瞻壑安排一处豪华的住处,但海伦却想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毕竟她离家多年,除了父母外,最想念的就是自己居住多年的房间,所以朱瞻壑也陪着她在总督府住下。 “夫君你看,我的房间还是老样子,肯定是母亲经常派人打扫,而且房间里的摆设都和我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 海伦来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连转了几圈后,这才停下来兴奋的向朱瞻壑介绍着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粉色的公主床,隔壁还有一个巨大的衣帽间,里面摆放着海伦少女时期穿的衣服,一切都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里风景真不错,站在窗口就能看到远处的海面!” 朱瞻壑这时也夸赞道,海伦的房间位于二楼南侧,站在窗口可以看到远处海面上的朵朵风帆,可以说整个窗户就是一副会动的优美画卷。 “夫君还真是有眼光,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窗户了,以前我经常会坐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海面,一看就是好半天,脑子里想像着海外是什么样子?” 海伦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随后叹了口气接着道。 “没想到后来真的流落到海外,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要不是遇到夫君,我……” 海伦说到最后,情绪也有些低落,不过朱瞻壑这时却上前握住她的小手道:“但也正是这场苦难,让你我二人能够相遇,现在更是有了祁铠,更促成了大汉与威尼斯的合作,所以结果还是很美好的!”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海伦也感觉很有道理,当即轻轻的依在丈夫身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壑与海伦一起参观了一下威尼斯城的一些名胜古迹,同时也见了一些城中重要的官员和贵族,比如最重要的十人议会,他们手中的权力,甚至可以决定总督的罢免。 朱瞻壑代表着大汉,与十人议会也做了一番商谈,主要是谈了两个方面,一是对奥斯曼人接下来的战事,二是日后大汉与威尼斯在商业上的合作。 第一个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奥斯曼在地中海方向的海军虽然被歼灭了,但还有残余的海军躲在黑海海峡中,正所谓除恶务尽,威尼斯也懂这个道理,他们可不想等几年之后,奥斯曼海军再杀回来。 而大汉也同样想对奥斯曼斩草除根,不但是海上的打击,甚至还要从陆地上分裂奥斯曼帝国。 所以双方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接下来威尼斯会再次派出海军,协助大汉杀进黑海海峡,务必将奥斯曼的海上势力一网打尽,甚至日后分裂奥斯曼时,威尼斯也愿意出一分力,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奥斯曼实在是个可怕的敌人,只要这个敌人还在世一天,他们就一天不得安宁。 相比于军事方面的合作,经济方面的合作就显得有些复杂了,早在奥斯曼还占据着一半埃及时,威尼斯就出现了大汉的商品,甚至有些胆大的威尼斯人,还靠着走私大汉商品发了横财,成为威尼斯的新兴贵族。 而在苏伊士运河打通后,大汉与威尼斯在经济上的合作也更加紧密,大批的威尼斯商人跑去穆法斯港,甚至是去了苏伊士港进货,然后运到地中海沿岸各国,从而大发横财。 而在品尝到大汉商品的甜头后,威尼斯的这些贵族们也想更进一步,那就是垄断大汉的商品代理权,比如丝绸、棉布、瓷器等等,都是十分紧俏的商品。 不过商品被威尼斯这个中间商垄断,对大汉来说却是各有利弊。 往好的一方面来说,借助威尼斯发达的商业,大汉的商品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卖到欧洲各国,从而对各国的经济造成不小的冲击。 比如以棉布为例,大汉的纺织业已经普遍使用蒸汽机,而且纺织机也经过改进,使得棉布的质量远超手工布,这些棉布如果卖到欧洲,将会冲击当地持手工布市场,最终导致手工纺织者破产,整个棉布市场都将被大汉垄断。 以商品冲击欧洲各国的经济,甚至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实力,这十分符合朱瞻壑制定的国策的,甚至等到欧洲各国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大汉也不排除直接出兵欧洲的可能。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威尼斯充当中间商,可以帮助大汉更快的实现目的。 但如果商品全都交给威尼斯人把持,那么商品利润的大头也将被他们拿走,大汉的生产商将失去议价权,从而受制于人,这对大汉的商业发展也极为不利。 所以对于双方经济上的合作,朱瞻壑也十分谨慎,将所有商品的代理权全都交给威尼斯肯定不可能,但也不能不给对方尝一点甜头。 于是最终朱瞻壑决定,将镜子、香水等几个影响不大的奢侈品交给威尼斯代理,剩下的商品则是以自由贸易为主,至于谁能从中得利,那就看双方在商业上的手段了。 第871章 梦中情人 第871章梦中情人 朱瞻壑与威尼斯高层的谈判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双方有些分歧,但大体上还是达成一致。 也是在此期间,朱瞻壑代表大汉,与威尼斯的各方势力签订了不少的合同,其中大多是商业上的合同,比如两国商人在彼此国家的待遇,商品进出的税率等等。 另外朱瞻壑还以私人的身份,与总督夫妇背后的家族也分别签署了合同,其实就是将一些大汉的商品交给总督夫妇背后的家族,扩大他们的财力与影响力。 毕竟在威尼斯这种商业联邦,财富就意味着人的身份和地位,扩大总督夫妇的影响力,对大汉来说也是有利无害。 朱瞻壑签订的这些合同,对于威尼斯人来说,无异于大把大把的金钱,毕竟谁都知道,只要能拿到大汉的商品,就不愁没有销路,所以朱瞻壑在他们眼里,简直就和财神爷一般,这也让朱瞻壑的声望在短时间内急速上升。 以前威尼斯人欢迎朱瞻壑,是因为他是大汉的太子,而现在人们欢迎他,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命运,所以威尼斯人对他也是争相巴结。 朱瞻壑在威尼斯城中撒钱,海伦也没有闲着,她以自己的名义,多次召集城中的贵妇聚会,在聚会上她不但讲述了自己在大汉的经历,而且还会将一些大汉特有的奢侈品送给这些贵妇。 而且这些聚会的主题也十分多变,比如以茶艺为主题的聚会,或是以香水为主题的聚会等等,通过这些聚会,可以让大汉的文化与商品慢慢的渗透到威尼斯的上层社会,从而加强大汉与威尼斯间的文化交流。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贵妇的影响力,威尼斯做为欧洲最为繁华的商业城市,在整个欧洲都拥有极强的影响力,城中的贵族也与欧洲各方联姻,这些贵妇背后,几乎都有一个十分强力的家族。 通过这些贵妇之手,可以将大汉的文化与商品传播到欧洲内部,从而让欧洲更容易接纳大汉的商品与文化。 日后大汉如果真派兵打进欧洲,说不定会有喜欢大汉文化的人举旗欢迎大汉的军队。 也许上面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但至少能降低一些人的抵抗心理,方便大汉更好的控制欧洲,这点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海伦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重要意义,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将大汉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介绍到威尼斯,让大汉与威尼斯更好的了解对方,方便日后的合作。 而在这些聚会中,海伦也免不了讲述了自己被奥斯曼人抓走后,又是怎么到了大汉,并且结识朱瞻壑的经历,这也是贵妇们最喜欢的八卦。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海伦就将自己写的那本书拿出来,让人抄写了几份后送给几个亲近的朋友,结果这本书的受欢迎程度远超海伦的想像。 刚开始这本书还只是在一些贵妇间流传,但很快一些贵族的年轻男女也开始对这本书感兴趣,特别是一些曾经仰慕海伦的人,更是想知道海伦这些年的遭遇。 所以海伦送出去的几本书,许多人都是抢着借走抄写,后来有人从中看到商机,干脆雇佣了一批人,专门抄写书籍拿出去贩卖,这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海伦的这本书。 在这本书中,不但记录了海伦被奥斯曼人抓走后的经历,更详细描述了她和朱瞻壑的相识与相爱的经过。 落难公主与异国皇子的浪漫爱情故事,本来就十分的吸引人,更何况朱瞻壑和海伦这两个主人公就在威尼斯。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海伦的这本书在威尼斯引发了巨大的轰动,不但是贵族们在看,就连一些识字的平民也争相求购。 “有点不对劲!” 朱瞻壑回到总督府的住处,见到海伦就立刻说道。 “什么不对劲?” 海伦闻言也好奇的追问道。 “我刚参加了一个聚会,是议会那边人的举办的,本来都是一些男人参加,结果聚会到一半,忽然闯进来不少贵族女子,而且还一个劲的盯着我看,搞得人浑身不自在。” 朱瞻壑说到最后竟然全身一抖,似乎有点后怕。 其实他说不自在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那些女人看向他的目光,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逗,甚至有些胆大了,似乎恨不得用眼睛把他的衣服扒光。 说实话,朱瞻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汉,女子都被教导的比较含蓄温婉,哪怕遇到喜欢的男子,也不敢表露出来,多看一眼恐怕自己就要羞的满脸通红了,哪像威尼斯这边的女子那么大胆? “咯咯~,夫君你恐怕还不知道,现在你可是我们威尼斯少女的梦中情人!” 没想到海伦闻言却捂着嘴笑道。 “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内情?” 朱瞻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当即向海伦追问道。 “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写的那本书,许多人在看过那本书后,都对我与夫君相识相爱的经过十分感兴趣,特别是一些怀春的少女,更是对伱这位才华横溢,又英俊潇洒的太子殿下十分倾慕,所以才会跑去聚会上,为的就是多看你一眼!” 海伦再次笑着解释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惹出来的祸!” 朱瞻壑闻言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后世那些大火的言情小说,男主角都能得到不少的女粉丝,更别说自己这个书中的男主角是真实存在的,所以那些贵族女子为他疯狂也就不奇怪了。 “夫君若是有意的话,不如我帮你在威尼斯挑选几个女子带回去怎么样?” 海伦忽然眼珠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朱瞻壑提议道,如果大汉的宫中多几个威尼斯出身的妃子,那对威尼斯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免了吧,有你们三个就足够了,我可不想因女人太多而头疼。” 朱瞻壑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常思宁、孙若微和海伦三人,刚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所以朱瞻壑的后宫中还算安稳,如果再多一个,恐怕这种安稳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到时有他头疼的时候。 第872章 朱祁铠的人生规划 第872章 朱祁铠的人生规划 朱瞻壑在威尼斯住了两个月,期间不但见了威尼斯当地的官员和贵族,甚至还有周边国家派出使者前来求见,毕竟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随着大汉入驻地中海,取代奥斯曼成为地中海霸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对于这些国家的使者,朱瞻壑也尽量接见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承诺,毕竟现在他们与威尼斯合作的还算愉快,没必要再广撒网,合作对象可不是越多越好。 当然朱瞻壑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邀请这些国家派出使团前往大汉,增加双方的了解,这样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在某一方面达成合作的意向。 等到所有事情都办妥后,朱瞻壑和海伦商量回去的事情,她虽然十分不舍,但也知道朱瞻壑不能长时间的离开大汉,所以最终也点头同意。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朱瞻壑与海伦带着儿子,在总督夫妇,以及威尼斯的官员和贵族的送行下,缓步登上了码头的蒸汽战舰。 对于朱瞻壑的离开,这些威尼斯的官员和贵族也都十分不舍,特别是一些狂热的少女贵妇们,受到海伦那本书的影响,更是将朱瞻壑当做是自己梦中情人,看向朱瞻壑的目光中都快拉丝了。 哪怕朱瞻壑见惯了大场面,对这些女人的目光也有点吃不消,因此他草草的向港口上送行的众人挥了挥手,随后就躲到了船舱里不敢出来,惹得海伦也是笑个不停。 不过等到战舰开动时,海伦又露出几分悲伤的表情,这次见到父母后,她发现父母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自己却不能时刻照顾他们,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放心吧,我让御医给你父母都检查过身体,发现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而且知道你在大汉过的很好,他们也完全放下心来,等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来你来威尼斯探望他们!” 朱瞻壑看到海伦悲伤的表情,于是也轻声安慰道。 “其实我私下里和父母商量过,想过几年等他们年纪大了,把他们接到大汉照顾,但我父亲身为总督,不愿意舍弃威尼斯这边的事情,而母亲也不想和父亲分开,所以他们也没有同意。” 海伦这时轻声说道。 威尼斯总督虽然是选举出来的,但却是终身制,直到总督去世后,才会由大议会选举出新的总督,所以海伦的父亲根本没有退休的那一天。 朱瞻壑听到海伦的话,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忽然说道:“海伦,有件事我想和伱说一下!” “什么事?” 海伦听到朱瞻壑的语气有些郑重,也不禁从他怀里抬起头问道。 “我想等祁铠成年后,将他送到威尼斯!” 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为什么?” 海伦惊讶的看着朱瞻壑,一脸不解的问道。 “祁铠回到威尼斯,可以跟着你父亲学习,到时有你父母背后家族的支持,再加上我们大汉的影响力,我有信心让他继承你父亲的总督之位!” 朱瞻壑说到这里深吸口气,随后接着说道。 “而祁铠做了总督后,就可以整合威尼斯的力量,到时再加上我们大汉的支持,足以让他横扫周边诸国,甚至北上成为整个欧洲的霸主!”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眼睛中也露出勃勃的野心,入侵欧洲是他早就定下的国策,只是对于如何入侵欧洲,他之前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不过这次的威尼斯之行,却让他忽然有上面的想法。 威尼斯做为欧洲诸国的一员,如果能让自己的儿子入主威尼斯,到时就可以打着威尼斯的名义入侵欧洲,这样也能减少阻力,日后也更方便控制欧洲。 “让祁铠做威尼斯的总督?” 海伦闻言也是惊呼一声,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不错,祁铭是嫡长子,也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太孙,祁铠他们日后只能像瞻坦他们一样,或是分封到各地担任总督,或是离开大汉自己寻找出路,相比别人,祁铠却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身上有一半的威尼斯血统,而威尼斯也是一个不弱的国家,如果他能顺利接手,会比他的兄弟们更有优势。” 朱瞻壑十分直白的说道。 以朱祁铠的的身份,注定是与皇位无缘的,毕竟他身上有一半的异族血统,更别说上面还有朱祁铭,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朱祁铭不在了,皇位也轮不到朱祁铠身上,哪怕朱瞻壑同意,朝中的大臣也不会同意。 海伦也知道上面这些,毕竟她在大汉生活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大汉内部对异族的排斥情绪,朱祁铠身为皇族,别人倒是不敢说什么,但民间那些混血儿,却经常受人鄙夷,甚至在分家产时都会遭到不公平的对待。 “可是祁铠也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日后就算他回到威尼斯,真的能接替父亲的总督之位吗?” 海伦沉思片刻,随后这才抬起头问道。 做为母亲,她当然希望为儿子多做一些准备,只是对于让儿子回威尼斯争夺总督的位子,她却觉得没什么把握,毕竟每次总督的争夺,都在威尼斯内部掀起巨大的风浪,各个贵族之间利益交错,哪怕是一些老牌贵族也很难占据优势,更别说朱祁铠这个外来者了。 “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和各家贵族签订了不少合同,他们想要从大汉牟取利益,我也想借他们之手增强我们在威尼斯的影响力,现在我们才刚进入地中海,日后大汉在地中海的影响只会更大,等到祁铠成年时,想要左右威尼斯的政局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朱瞻壑却是自信的一笑道。 威尼斯的议会制,与后世的某些国家的政体很像,想要操纵这种国家的选举,对于朱瞻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利益上的交换,再加上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大汉的国力,想要控制威尼斯简直太容易了。 第873章 攻陷罗德岛 第873章 攻陷罗德岛 罗德岛北端的海面上,大汉的蒸汽战舰一字排开,张忠站在青州号的船头,目光严肃的看着港口背后的罗德城。 罗德岛是爱琴海南部的一座重要岛屿,也是进入爱琴海的门户,比如从塞浦路斯进入爱琴海,就需要经过这里。 不过这座岛屿并不属于威尼斯,也不属于奥斯曼,而是由一个教庭的骑士团占据,据说这个骑士团是因为在教庭的斗争中失败,最终不得不逃到岛上,从而占据了这座美丽的岛屿。 罗德岛北端的罗德城,一直是地中海有名的兵家必争之地,罗德城修建的十分高大雄伟,以坚不可摧而闻名,以前威尼斯和奥斯曼都派兵攻打过罗德岛,可惜都没能成功。 不过现在的罗德岛却迎来的大汉的舰队,因为他们挡在了塞浦路斯进入爱琴海的路上,之前大汉抽不出时间对付他们,现在马上要进攻黑海海峡了,所以罗德岛必须要拿下。 “将军,时辰已到,罗德城并没有树起白旗投降!” 这时忽然有将士向张忠禀报道。 张忠昨天就率领舰队堵住了罗德港,并且派人通知岛上,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一天后不投降献城,大汉将会全力攻城,并且不再接受投降。 现在一天的时间已过,城中却还没有半点动静,显然对方是要顽抗到底。 “开火,杀进城中,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张忠声音冰冷的下达命令道。 随着张忠的命令传达下去,六艘战舰向港口挺进,等到进入射程后,船上的火炮齐声怒吼,港口的一些军事设施全都在火炮的覆盖之下。 随着战舰的开火,港口的骑兵团也开始还击,但他们的火炮太过原始,根本射不到大汉的战舰,反而因为暴露位置,很快就被战舰用开花弹炸毁。 等到港口的障碍清理的差不多了,张忠这才命令进入港口,并且开始登陆。 港口残存的敌人虽然给他们登陆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很快就被消灭,随后大批的汉军登上陆地,随后杀向港口背后的罗德城。 港口这里的防守之所以如此不堪,主要就是骑士团把主要兵力都撤回到罗德城中,因为罗德城的城墙十分高大坚固,号称坚不可摧,之前威尼斯和奥斯曼的多次进攻,都是被他们凭借着城墙挡住了。 所以这次他们也是故计重施,将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城内,打算依靠坚固的城墙挡住汉军的进攻。 然而骑士团的人却打错了算盘,大汉不是奥斯曼,更不是威尼斯,大汉的火炮之强,使得坚固的城墙在汉军面前失去了意义。 所以等到张忠命人把火炮拉到岸上,然后冲着罗德城的城门猛轰时,城中的骑士团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大汉的军队果然像传说中那样不可抵挡。 但这时已经晚了,很快汉军轰开城门,随即火枪手杀进城中,反抗者战死,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毕竟在欧洲各国中,投降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仅仅一天之后,整个罗德城就落到大汉手中,张忠也立刻派驻军队和官员,同时让人通知岛上的另外几个小城,让他们立刻投降,连罗德城都被攻陷了,这些小城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随着罗德岛被攻陷,大汉在地中海就有两个据点,也就是塞浦路斯和罗德岛,这两座岛屿距离不远,可以相互呼应。 另外罗德岛占据后,大汉的前进基地就能向前推进一步,直接抵达爱琴海沿岸,距离黑海海峡也更近了,后方的许多物资,也都能运到罗德岛周转。 也就在罗德岛被大汉占据的同时,朱瞻壑的舰队从威尼斯抵达了这里,张忠也在罗德港亲自前来迎接。 “瞻壑,此次威尼斯之行收获如何?” 接风宴上,张忠笑着向朱瞻壑问道。 “算是收获满满吧,不但在威尼斯打下一些基础,而且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日后进军欧洲也会更加顺利。”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随后又问了一下张忠攻打罗德岛的经过,这件事张忠之前就和他提过,对此他都没有太在意,因为以张忠手中的兵力,打下罗德岛根本没有任何的悬念,而张忠的讲述也印证了朱瞻壑的想法。 “瞻壑,接下来我们就要出兵黑海海峡,威尼斯那边的海军也已经准备完毕,要不你等我们打完这一仗后再走怎么样?” 张忠忽然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刚巧我带来的几艘战舰也能帮上你们的一些忙,到时也更有把握!” 朱瞻壑立刻点头道,他之所以来罗德岛,其实就是想参与这次的进攻黑海海峡之战,这可是关系到奥斯曼国运的一战,如果能将海峡占据,相当于将奥斯曼一刀两断。 再加上穆法斯的登陆进攻布尔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朱瞻壑将见证奥斯曼的分裂,甚至这可能会成为奥斯曼的衰落起点。 “那太好了,要不你就坐镇罗德岛,帮我指挥调度后勤物资,这样也更加的安全!” 张忠先是一喜,随即就再次提议道。 “不,罗德岛距离黑海海峡太远了,坐镇这里根本不可能见证这场大战,我既然赶上了,自然要亲赴战场!” 朱瞻壑却摆手拒绝道。 “可是……” 张忠还想劝说,但却被朱瞻壑开口打断道:“我知道伱是担心我的安全,但这次主要是海战,以咱们的蒸汽战舰,奥斯曼那些风帆船根本威胁不到我们,所以到时我只要呆在战舰上,就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张忠也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亲临战场,我也就不劝你了,但你的坐船必须呆在战场的后方,绝不能参战,否则我是不会同意带你去的!” 张忠最后提出一个要求,毕竟蒸汽战舰再怎么强大,但在交战时,还是可能被对方的火炮击中,之前他们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也造成了一些人员的伤亡,所以他才要求朱瞻壑的船呆在后方不能参战。 “没问题,你是将军,一切都听你的!” 朱瞻壑哈哈一笑同意道。 第874章 黑海海峡之战(上) 第874章 黑海海峡之战(上) 狭窄的恰纳卡莱海峡中,格拉尔率领着一支舰队,正在进行着日常的巡逻。 恰纳卡莱海峡位于黑海海峡的西端,这里连接着爱琴海和马尔马拉海,巴尔马拉海就是黑海海峡的内海,这里驻扎着奥斯曼最后的海军。 格拉尔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那道狭窄的海峡出口,想到海峡外可能存在的大汉海军,他也不禁露出几分心有余悸的表情。 上次的依弗港之战,导致奥斯曼的地中海海军惨败,大部分海军都葬身鱼腹,只有少部分侥幸逃脱,而格拉尔就是其中幸运的一员。 想到当初的那场海战,格拉尔也不禁在心中暗叫一声真主保佑,当时他的战船被大汉的火炮击中,他被一场船板的碎片砸中,当场就昏了过去。 但万幸的是,格拉尔的战船受到的损伤并不大,在他昏迷后,他的副手立刻接管了战船的指挥,并且十分及时的撤出了战场。 后来格拉尔清醒,他带伤指挥战船,甩开了威尼斯人的追杀,最终十分幸运的逃回了黑海海峡。 但他手下的其它战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要么被击沉,要么被威尼斯人俘虏,能够逃回去的十不存一。 想到那些战死的兄弟,格拉尔在愤怒之余,也不禁有些庆幸,因为据他所知,威尼斯人将所有俘虏全都处死了,毕竟两国的仇恨早就无法化解,现在威尼斯有大汉这个强大的助力,铁了心要将奥斯曼的海军彻底消灭,因此对俘虏也是斩尽杀绝。 “将军,海峡出口位置发现威尼斯人的战船!” 这时头顶的了望手忽然高声禀报道。 格拉尔闻言也也立刻看向海峡的出口,只见在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几条威尼斯人的小帆船,但他们并没有进入海峡,而是在海峡出口的方向来回巡视。 “又是这帮可恶的臭虫!” 格拉尔看到海峡外的那些威尼斯战船,也不禁气的暗骂道。 自从上次依弗港战败后,奥斯曼海军龟缩在黑海海峡中不敢出来,结果威尼斯人却得寸进尺,一直在海峡外挑衅,甚至骂他们是奥斯曼懦夫,气的不少奥斯曼人想要冲出来与威尼斯人拼命。 毕竟在奥斯曼人看来,他们是败在大汉的蒸汽战舰手中,而不是威尼斯的这些小帆船,如果没有汉人的战舰,他们甚至有信心正面击败数倍于自己的威尼斯船队。 但现在威尼斯人却狐假虎威,仗着有大汉的蒸汽战舰做后盾,不停的在外面挑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但奥斯曼的高层却严令所有人不许出战,因为他们怀疑这是大汉与威尼斯故意设下的圈套,只要他们一出海峡,就可能遭到大汉海军的袭击,所以哪怕再怎么愤怒,也要强忍下去。 格拉尔也曾经想过杀出海峡,把那些碍眼的威尼斯人干掉,但无奈上头下了死命令,他权衡再三,终于还是不敢违抗命令,所以现在看到那些耀武扬威的威尼斯战船,也只能骂上两句出出气。 格拉尔的任务是巡视海峡,这也是每天的例行任务,对于海峡外的那些威尼斯战船,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依然按照原来的路线缓缓前行。 海峡外那几条威尼斯战船,似乎也没什么异常,依然和以前一样,在海峡外来回巡视,并没有进入海峡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时,格拉尔忽然看到,在远处的海面之下,忽然出现一股股黑烟,因为海风比较大,所以这些黑烟很快就被吹散,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 格拉尔看到海上的这些黑烟,当即打了个激灵,当初依弗港的惨败也一下子涌上心头,大汉的蒸汽战船出现时,船上的烟囱里就不停的向外喷着黑烟,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会喷火的恶龙一般。 “敌袭,远处发现汉军的战船!” 这时头顶的了望手也惊恐的大喊一声,船上都是从上次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大汉的蒸汽战舰,早在他们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因此现在看到远处刚露头的战舰时,吓的声音都变了。 “回航!回航!” 格拉尔这时也反应过来,当即大吼着命令道,只凭他们这支小小的巡逻船队,根本不可能挡住对方的蒸汽战舰,而且上次的交战中,蒸汽战舰的速度也给格拉尔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甚至就算现在马上调头,恐怕也很难逃脱对方的追杀。 风帆战舰想要转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但要调整船舵,而且还要调整风帆,操作十分的复杂。 等到格拉尔他们这几条船手忙脚乱的调转过船头时,后面的蒸汽战舰已经进入海峡,距离他们的船队已经不远了。 “完了!” 格拉尔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蒸汽战舰,也不禁痛苦的低语一声,因为他知道,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到对方的射程,如果再逃的话,恐怕就要迎接对方的炮火了。 “将……将军,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开炮射击?” 这时手下的将官哆嗦着向格拉尔问道,显然他也知道,如果开炮射击的话,接下来绝对会迎来汉军更加猛烈的炮火。 “开个屁,放下船帆,打出投降的旗号!” 格拉尔却一咬牙命令道。 “可是将军,据说上次投降的兄弟,全都被威尼斯人处死了,咱们如果投降,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啊?” 手下的将官却有些不情愿的道,虽然明知不敌,但如果投降也是死的话,那还不如拼一把,就算死了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你也知道是据说,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威尼斯人干的,咱们现在是向大汉投降,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反抗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格拉尔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战舰,当即咬牙说道。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愿意投降,但没办法,不投降是死,投降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也只能如此选择。 听到格拉尔这么说,手下的将官也不敢再说什么,当即打出投降的旗号。 但让格拉尔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十几艘蒸汽战舰竟然从他们身边一冲而过,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投降。 第875章 黑海海峡之战(中) 第875章 黑海海峡之战(中) 格拉尔眼睁睁的看着大汉的蒸汽战舰,从自己的战船旁边擦身而过,卷起的浪花甚至打得他们的战船来回摇晃。 “怎么回事,大汉的蒸汽战舰竟然不理我们?” 旁边的将官看着越来越远的大汉战舰,也不禁惊讶的自语道。 “糟糕,我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是港口的主力,而不是我们这些杂鱼!” 格拉尔这时却猛然醒悟过来叫道。 大汉的蒸汽战舰速度快,完全可以抢在他们报信之前赶到港口,到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这可怎么办?” 手下的将官闻言也慌了手脚,当即向格拉尔问道。 “以最快的速度回航,一边走一边开炮示警,争取让港口的人听到,到时他们也许能提前做一些准备。” 格拉尔也十分果断,当即下令道。 他们这些巡逻的船队,本来就是为了警示之用,他们这里距离恰纳卡莱港不算太远,如果现在开炮的话,说不定可以让港口的人听到。 “可是大汉的蒸汽战舰都已经杀向港口了,咱们回去岂不是找死吗?” 手下的将官再次不解的问道。 “笨蛋,我只说回航,又没说回港口,咱们一边示警,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航行,争取逃离这里,进入马尔马拉海,那里还有其它的海军,如果我们能提前通知他们,也是大功一件!” 格拉尔当即骂道,随后就命令手下的船只全速前进,他要趁着大汉的战舰攻打港口时,逃到马尔马拉海,毕竟从上次战败后,格拉尔和手下都对大汉的海军产生了心理阴影,根本没想过正面与对方交战。 格拉尔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毕竟大汉的蒸汽战舰再快,也快不过声音,随着他们船上的火炮声大作,终于引起了恰纳卡莱港的奥斯曼海军主力的注意。 但却还是晚了,当港口的奥斯曼海军主力刚开始准备迎敌时,大汉的蒸汽战舰就杀进港口,对着乱成一团的奥斯曼海军就是一轮齐射。 奥斯曼的海军主力被堵在港口中,连躲都没地方躲,眨眼间就有数条战船中炮沉没,有些沉没的战船,更是堵住了港口重要的水道,导致其它的战船也被困在原地。 可以说面对大汉海军的突袭,恰纳卡莱港的奥斯曼海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很快就损失惨重,甚至有些奥斯曼人干脆弃船逃到岸上,毕竟总比呆在船上等死强。 等到港口的奥斯曼战船损失的差不多了,后方的威尼斯海军也终于杀到,他们接替大汉的蒸汽战舰,再次对港口发动了猛攻,看样子是要把残存的奥斯曼战船全都击沉。 蒸汽战舰却在这时脱离了战场,离开港口后迅速向东进发,显然他们要杀进马尔马拉海,将剩下的奥斯曼海军也全都消灭掉。 张忠站在青州号上,对背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的恰纳卡莱港看都不看,那里将由威尼斯人收尾,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则是奥斯曼的另一处重要港口斯库台里。 上次的海战中,张忠发现蒸汽战舰最强大的并不是船上的火炮,而是蒸汽战舰本身的速度,相比那些慢吞吞的风帆战舰,蒸汽战舰不但速度快,而且也更加灵活,简直就像是一个身手矫健的小伙子,去打一个手脚不便的老头子。 因此这次张忠利用蒸汽战舰的优势,对黑海海峡的奥斯曼港口进行了一场闪击战,主要就是利用蒸汽战舰的速度,在奥斯曼海军反应过来之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争取将他们全都消灭在港口之中。 现在恰纳卡莱港的战况,也印证了张忠的计划并没有问题,一切都实施的十分顺利,接下来只要打下斯库台里港,那么奥斯曼将失去黑海海峡的最后一处据点。 而在占据整个黑海海峡后,就可以实施第二步计划,也就是支持穆法斯他们在马尔马拉海的南岸登陆,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布尔萨,只要占据了那里,就相当于夺取了奥斯曼的亚洲区域。 就在张忠的蒸汽战舰向斯库台里进发时,之前逃走的格拉尔也在前面全速狂奔,他想要早点抵达斯库台里报信,到时不但不用承担战场逃跑的罪名,而且还有大功。 所以格拉尔在逃离了恰纳卡莱港后,就命令手下全速前进,他自己则站在船尾看着后方,生怕大汉的蒸汽战舰追上来。 结果格拉尔盯了好半天,也没有看到蒸汽战舰的踪迹,这让他也终于放下心来,又过了小半天,前面的斯库台里也终于遥遥在望。 “终于要到了,快,再快一点,只要我们进到港口就安全了,而且还能立下大功一件!” 格拉尔从船尾走到船头,看着远方的港口激动的道。 格拉尔手下的船员们看到港口,也全都来了精神,一个个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干起活来都不用人去催促。 眼看着港口越来越近,格拉尔他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时,却没想到忽然只听头顶的了望手惊恐的大叫一声道:“将军不好!大汉的蒸汽战舰追上来了!” “什么!” 格拉尔闻言也吓的全身一颤,当即扭头向后观望。 只见后方的海面上,几个标志性的大烟囱正在向他们飞速移动,很快蒸汽战舰就显露出全身,速度也似乎越来越快。 “将军,大汉的蒸汽战舰实在太快了,以现在的速度,他们肯定会抢在我们前面杀进港口!” 旁边的将官一脸惊惶的向格拉尔禀报道。 “放炮!示警!” 格拉尔犹豫了一下,随即就十分果断的下令道。 “轰轰轰~” 随着格拉尔的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各条战船也纷纷开火,雷鸣般的炮声也一下子引起港口的警觉,甚至有人发现了快速靠近的蒸汽战舰。 “大汉海军杀来了,准备迎敌!” 看到蒸汽战舰杀气腾腾的冲过来,港口也仓促应战,港口驻扎的海军也并不比之前的恰纳卡莱港强多少,因为蒸汽战舰的速度,根本没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对方就已经杀进了港口。 第876章 黑海海峡之战(下) 第876章 黑海海峡之战(下) 朱瞻壑站在豫州号上,看着前方陷入火海的恰纳卡莱港,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 按照之前的约定,朱瞻壑亲临战场,但并没有参战,而是乘坐着旗舰豫州号呆在后方押阵,前面的恰纳卡莱港中,威尼斯的战船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收尾,港口的奥斯曼战船,要么被击沉,要么被焚毁。 “这帮可恶的奥斯曼人,终于受到应有的报应了!” 旁边的海伦看着前方的港口,脸上也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道。 当初要不是奥斯曼人将她掳走,她也不会与父母分别这么多年,另外海伦其实有个哥哥,但多年前在与奥斯曼人的作战中战死,除此之外,她一些亲戚朋友也有不少人战死在与奥斯曼人的交战中。 所以海伦对奥斯曼人只有仇恨,现在看到他们的港口在大汉和威尼斯的联合打击下被毁,她感受到的只有报仇的畅快感,绝不会有丝毫的同情。 本来朱瞻壑是想自己来的,但海伦听说要与奥斯曼人开战,她也强烈要求带上自己,最终朱瞻壑拗不过她,所以只好带她一块来了,至于朱祁铠则留在了后方。 “夫君,我们都能打败奥斯曼人了,为什么还要帮背后的这些人?” 海伦这时忽然扭头看了看后方,随后有些不满的问道。 只见在豫州号的后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船只,这些是威尼斯调动而来的商船,多达上千艘,之所以调动这么多船,是因为要运输穆法斯的三万大军,现在穆法斯等人也全都在后方的船上,只等前面的战事结束,他们就立刻冲进马尔马拉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只是打败了奥斯曼的海军,但奥斯曼真正强大的,其实是他们的陆军,我们距离奥斯曼太远,无法派出太多的兵力,威尼斯陆上的实力也远不如奥斯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奥斯曼内部分裂,从而削弱他们的力量。” 朱瞻壑耐心的解释道。 海伦虽然博学多才,但毕竟是个女子,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些国家大事,因此在这些方面就显得有些见识不足了。 “原来如此,但后面的那个穆法斯会听我们的话吗,奥斯曼人可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今天他需要我们,日后如果实力强了,恐怕就要和我们做对了?” 海伦这时再次担心的问道。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是如此,因利而聚,而利而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们只需要把握住大方向就行了。”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比如对穆法斯,我支持他回到奥斯曼夺取苏丹之位,但以他的实力,其实很难争得过穆拉德二世,所以就算他打下布尔萨,日后也需要我们的支持,这样他也就会受制于我们,就算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朱瞻壑笑呵呵的解释道。 “我听的都快晕了,夫君你们算计的这么多,难道就不感觉累吗?” 海伦一捂额头有些无语的道,都说女人心思多,可她现在才知道,男人如果算计起来,那可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累也没办法啊,国与国之间就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但却有永远的利益,而要维持利益,不算计可不行。” 朱瞻壑两手一摊也十分无奈的说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以前老是说累了,夫君你也是,有时忙了一天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也真是辛苦伱们了。” 海伦依着朱瞻壑的胸口柔声道,她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父亲和朱瞻壑他们身为统治者,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也背负着沉重的压力。 就在朱瞻壑和海伦说话之时,威尼斯海军已经消灭了恰纳卡莱港残存的奥斯曼海军,并且一把火烧毁了港口的设施。 显然威尼斯人并不打算占据这座重要的港口,因为恰纳卡莱港位于欧洲地区,就算他们暂时打下港口,日后也可能会被奥斯曼人抢回去,所以从一开始,两国联军就没打算占据这里,而是消灭战船,烧毁港口的设施。 如此一来,奥斯曼人就算想要重建港口,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而且日后威尼斯还会派船队在附近巡逻,如果奥斯曼真要重建港口,肯定会受到威尼斯人的攻击。 毁掉了港口,威尼斯海军也再次启航,追赶张忠他们前往斯库台里港。 “传我的命令,全军启程!” 朱瞻壑这时也下达命令道。 他与后方的威尼斯船队并不会参战,主要是用于运输穆法斯的三万大军,现在黑海海峡只剩下斯库台里港这一个据点,而以他的估计,张忠应该已经杀进了港口,所以他们也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果然,就在朱瞻壑他们的运输船队进入马尔马拉海不久,前方的张忠就派人通知他们,他们已经摧毁了斯库台里港,奥斯曼最后一支海军也被消灭。 于是朱瞻壑率领着运兵船队,很快抵达了马尔马拉海南岸的一处海湾之中,这里位于布尔萨的正北方,同样有一座小港口,不过这里只是个小渔港,平时供人出海打渔之用,并没有任何的防卫力量。 朱瞻壑率领的海军扑天盖地赶到这处小渔港时,把港口上的百姓也都吓坏了,随后反应过来的人也都是疯狂的向岸上逃窜,岸上的人也同样拖家带口的逃命。 朱瞻壑并没有让人攻击那些百姓,而是下令直接在渔港登陆,穆法斯这时也特意乘船来见朱瞻壑,并且向他表达了感谢。 对此朱瞻壑也勉励了穆法斯几句,随后亲自送他登上了港口。 三万大军光是登陆,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军队在港口集结完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穆法斯并没有让人休息,因为他们在船上已经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接下来他要连夜赶路,争取在天亮之前杀到布尔萨城下。 第877章 夺取布尔萨 第877章 夺取布尔萨 斯库台里港,港口中的奥斯曼战船已经被摧毁,张忠指挥着手下将士登陆,威尼斯人跟随在后,将前面的奥斯曼人打的节节败退,最终将他们赶出了港口。 相比于之前位于欧洲的恰纳卡莱港,斯库台里港却位于亚洲部分,与君士坦丁堡隔着海峡相望,因此张忠才会派兵登陆,准备控制整个港口,这样等到穆法斯打下布尔萨时,这座港口就可以做为穆法斯的后勤补给基地。 当朱瞻壑乘船来到斯库台里港时,这座港口已经完全落入到张忠的掌握之中,这也是大汉与威尼斯第一次在陆上联手,双方配合的还算默契,因为战术和海上一样,都是大汉负责攻坚,威尼斯负责后续收尾。 “瞻壑,穆法斯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张忠来到港口接朱瞻壑上岸,见面后立刻问道。 “暂时还没有,他们登陆后连夜奔袭,估计要到凌晨时分才能抵达布尔萨,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们,遇到情况会立刻回来禀报。” 朱瞻壑立刻回答道。 随同穆法斯一起登陆的,除了报信的人外,还一支大汉的炮兵,他们带着十门火炮,用于帮助穆法斯攻城,也正是因为带着这些沉重的火炮,所以穆法斯他们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那就好,我们海军虽然可以重创敌人,但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要看他们陆上的表现,如果穆法斯进军不利,恐怕我们之前的努力也只能付之东流!” 张忠微微点头,随后又有些感慨道。 除了威尼斯这个奇葩外,现在世界上的各个国家,都是陆军实力远超海军,大汉也同样如此,因此两国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要看陆战的结果。 相比之下,海军就算打得再漂亮,但却无法动摇敌国的根基,比如像奥斯曼,就算大汉摧毁了对方的海军和港口,但只要陆地上的领土还在,估计最多十年,他们就又能打造出一支海军出来。 所以穆法斯的登陆作战才是关键,如果他能顺利的打下布尔萨,那么接下来就能陆续的接管奥斯曼的亚洲区域,随后对奥斯曼的欧洲部分继续打击,至少可以保住张忠他们之前的战果。 这时天色已晚,朱瞻壑就在港口住了一晚,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和海伦刚起床,正准备吃饭时,只见张忠兴冲冲的闯进来叫道:“瞻壑,好消息,穆法斯已经攻破布尔萨,虽然还没有控制全城,但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拿下布尔萨只是迟早的事!” “太好了,有没有详细的消息?” 朱瞻壑闻言也高兴的一拍桌子兴奋的问道。 “有,这是刚送来的情报!” 张忠当即将手中的情报递给朱瞻壑道。 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休息,毕竟拿下斯库台里港后,许多事情都需要张忠亲自处理,直到早上布尔萨那边传来消息,他这才兴奋的跑来向朱瞻壑报喜。 朱瞻壑接过情报也仔细的看了一遍,原来昨天穆法斯登陆后,动用大批兵力轮番推着火炮,使得他们前进的速度比预想得要快一些,终于在凌晨之前抵达布尔萨。 布尔萨的守军并没有任何的准备,就算他们知道汉军杀进海峡,但因为布尔萨距离海岸有相当一段距离,所以他们也根本没想过,会有敌人杀到城下。 因此当穆法斯抵达布尔萨时,整个城市都依然在沉睡之中,城门的守军也没有任何的准备,直到穆法斯动用火炮轰击城门时,才终于惊醒了城头的守军。 等到守军反应过来时,城门已经被轰开,穆法斯他们也十分顺利的杀进城中,并且很快占据了城门,使得城外的大军可以源源不断的杀进城中。 另外最重要的是,穆法斯之前联络过城中的一些贵族,虽然真正愿意投靠他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持观望的态度。 但是当穆法斯的大军杀入城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各方贵族也都大吃一惊,特别是那些持观望态度的贵族,当即做出决定,直接在城中起兵反叛,与穆法斯里应外和。 在这种情况下,布尔萨满城都是点火,甚至还有人趁机报私私,直接带兵杀进自己的仇人家里,更让城中乱成一团。 但这也给穆法斯创造了机会,等到太阳升起来时,他已经控制了布尔萨城大部分的区域,而且还不断有贵族向他投降。 现在也只剩下城主府周边的区域,还没有被穆法斯打下来,布尔萨现任的城主是穆拉德二世的死忠,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投降,因此穆法斯只能硬攻了,而他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打下城主府也只是迟早的事。 “好!太好了!” 朱瞻壑看完情报后,也不禁再次兴奋的高声叫道,他本以为穆法斯就算能打下布尔萨,恐怕也需要花费几天时间,甚至还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却没想到这一仗竟然这么顺利,简直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瞻壑,这个穆法斯还真有两下子,难怪你会支持他回来夺位,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安心的支持他,让他一点点的吞并亚洲的区域了!” 张忠这时也称赞道,之前他对穆法斯并不怎么看好,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却超出他的预想。 “不过穆法斯拿下布尔萨后,海峡对面的穆拉德二世恐怕就要坐不住了,现在我们需要封锁消息,他越晚知道这件事越好,所以还需要你们海军封锁海峡!” 朱瞻壑再次分析道。 “封锁海峡没问题,地中海那边奥斯曼人也过不去,但如果他们通过里海联络的话,我们恐怕就挡不住了。” 张忠回答道,通过里海联络虽然绕了远路,但里海那么大,只凭张忠手下的这些船只,根本无法封锁。 “里海那边不用管,只要封锁了海峡,就能为穆法斯争取一些时间,等到穆拉德二世接到消息时,说不定他又控制了几座重要的城市,到时穆拉德二世想要反击也是有心无力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再次说道。 第878章 海峡对岸 第878章 海峡对岸 “海峡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士坦丁堡高大的城墙上,君士坦丁看着海峡对岸的斯库台里港,皱着眉头低语道。 就在昨天时,斯库台里港忽然炮火声大作,喊杀声更是连成一片,把这边的君士坦丁堡残存的罗马人吓的一夜没睡,生怕奥斯曼那边发生什么变故,从而牵连到自己这边。 君士坦丁之前见过朱瞻壑后,就回到自己的封地莫里亚公国,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他这才悄悄回到君士坦丁堡,向自己的兄长约翰八世禀报了一下他与大汉商议的事情。 约翰八世得知大汉愿意伸出援手后,也是极为兴奋,这些年他为了罗马的存亡,同样也是想尽办法,甚至多次奔走于欧洲各国,希望可以说服他们派出援兵,帮他们打败奥斯曼人。 约翰八世的努力也终于打动了教皇国,但教皇却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让信奉东正教的东罗马帝国,改为信奉天主教,最终约翰考虑再三后,还是答应了教皇的条件。 但约翰八世的这一举动,却激怒了残存的东罗马人,他们甚至喊出宁可见到苏丹的头巾,也不愿意见到教皇的三重冠,这也让约翰八世十分头疼,最近几年一直尝试着说服国人,毕竟相比信仰,他觉得还是帝国的存亡更加重要。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关键时期,大明竟然向罗马抛出橄榄枝,所以约翰八世也十分高兴,与君士坦丁商谈了许久,至于之前君士坦丁没有经过他同意,就与大汉签订了合作的条约,约翰八世更是一口答应下来,哪怕他之前甚至都没有看过签订的条约内容。 “要不我派人去探听一下消息吧?毕竟昨天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听都像是有敌人在攻打奥斯曼人的港口。” 约翰八世与君士坦丁并肩而立,这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提议道。 君士坦丁堡被围困了这么多年,导致他们的物资极为匮乏,特别是这些年奥斯曼的海军实力大涨,更将君士坦丁堡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极限,有一些忍受不了饥饿的百姓,更是在晚上时沿着绳索从城墙下滑下来,跑到奥斯曼人的军营投降。 曾经不可一世的拜占庭海军,现在也没有几条船了,而且就算是仅有的一些船只,平时还要兼任渔船,打到的渔获供城中的百姓食用,也幸亏君士坦丁堡三面临海,每年都有不少的渔获,可以让城中的百姓补充食物。 所以这些船只都是君士坦丁堡的宝贝,每损失一条,都会让约翰八世心疼许久。 “我觉得可以派人去看看,虽然有风险,但如果能知道对面的情况,也许会对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君士坦丁犹豫半晌后,终于也点头赞同道。 约翰八世没有子女,对君士坦丁这个弟弟极为看重,因此看到他也同意,当即也下令,派出一支老旧的桨船,悄悄的离开港口,前往对面的斯库台里港打探消息。 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只,城头上的约翰八世和君士坦丁也都露出忐忑的表情,他们即希望船只能带回一些好消息,又担心对岸发生的情况,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君士坦丁堡的安全,毕竟奥斯曼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影响。 探听消息的船并没有去太久,很快就见他们划着船飞速驶来,约翰八世和君士坦丁也来到码头等候。 只见船上的人刚进到港口,甚至连船都没有停稳,上面的人就高声叫道:“大汉……大汉的军队打过来了,对面的港口到处都是大汉的旗帜,还有那种传说中的蒸汽船!” “什么!” 约翰八世闻言也大吃一惊,甚至满脸都是不敢相信表情。 君士坦丁同样十分震惊,但里紧接着他忽然想到,当初他见朱瞻壑时,对方曾经告诉过他,大汉最近有一个大行动,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君士坦丁,真的是大汉吗,他们这么快就打过来了吗?” 约翰八世在震惊过后,再次向身边的君士坦丁问道,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美梦? “很有可能,如果大汉占领了黑海海峡,就能将奥斯曼一分为二,这样一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君士坦丁这时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即欣喜若狂的叫道。 只要大汉占据了海峡,那么做为一个三面临海的港口城市,君士坦丁堡之围就解开了,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时刻生活在奥斯曼人的阴影之下了。 “大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派兵前去斯库台里港,毕竟大汉已经答应支援咱们,现在对方出兵奥斯曼,哪怕不需要咱们帮忙,但咱们至少也要做做样子。” 君士坦丁忽然建议道。 “有道理,我立刻调兵登船,再带上一些美酒食物,由你亲自率领前去拜见大汉的将领,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约翰八世当即醒悟道,之前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做出一番姿态来。 “没问题,我估计这次率兵的很可能是那位张忠张将军,也只有他才能调动蒸汽战舰!” 君士坦丁当即点头道。 随着约翰八世的命令下达,整个君士坦丁堡也都活动起来,二十条罗马战船被集结,这也是东罗马帝国最后的海军精锐,同时一些美酒和肉食也都送到船上,虽然数量不多,但至少代表了帝国的诚意。 随后君士坦丁亲自登船,率领着这二十条战船缓缓驶向对面的斯库台里港。 就在君士坦丁他们刚靠近港口,就被外面巡逻的威尼斯战船发现,君士坦丁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这才让威尼斯战船解除警戒,随后将他们带到了港口之中。 君士坦丁站在船头,只见港口中沉船处处,甚至还有些死尸浮在海面上,看样子都是奥斯曼人,而港口上的设施也被炮火摧毁,有些地方更是化为一片焦土,可见之前的战事之激烈。 第879章 物资 第879章 物资 早饭过后,朱瞻壑巡视了一下斯库台里港,这里做为奥斯曼在黑海海峡的重要港口之一,也吸引了大批居民前来定居。 这也使得斯库台里港的居民成分十分复杂,不但有奥斯曼人、更有一些残存的东罗马人,另外还有外来做生意的商人,其中又以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最多。 别看奥斯曼与威尼斯处于敌对状态,甚至明面上奥斯曼还封锁威尼斯,严禁与威尼斯商人做交易,但在私下里,却有不少奥斯曼贵族与威尼斯商人暗中来往,毕竟对方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在奥斯曼境内见到威尼斯人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至于热那亚人,他们同样也是以经商闻名,而且也是地中海有名的海上强国,他们与威尼斯处于竞争状态,但却被威尼斯压过一头,现在主要的势力集中在地中海的西部区域,而奥斯曼则利用威尼斯和热那亚的不和,经常挑起两国的内斗。 比如现在奥斯曼就与热那亚交好,所以热那亚人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奥斯曼的港口。 对于这些港口的居民,朱瞻壑和张忠都下令禁止军队骚扰百姓,毕竟他们要长期占据这座港口,所以对港口不能一毁了之,甚至连港口上被摧毁的一些设施,都要派人重新修复。 也就在朱瞻壑正在巡视斯库台里港时,忽然接到君士坦丁率船队前来支援的消息。 “这帮罗马人还真会做样子,咱们这边都打完了,他们才派人支援,这脸皮也真够厚的。” 张忠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向朱瞻壑笑道。 “以现在罗马的实力,能派出人做做样子也算是有诚意了,让他过来吧!” 朱瞻壑却不以为意的笑道。 片刻之后,只见君士坦丁快步来到朱瞻壑面前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君士坦丁本以为只有张忠在这里,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朱瞻壑,这让他也十分惊讶。 “不必多礼,你的汉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朱瞻壑微笑着夸赞道,上次见君士坦丁时,对方说汉话还有磕磕巴巴,大部分都需要通译,但现在对方的汉话已经流利多了,显然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练习。 “多谢殿下的夸奖,我最近请了个汉语老师,每天都抽出时间学习,甚至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君士坦丁再次用流利的汉话回答道,努力学习汉话,同样也是表达诚意的方式。 “太子殿下,斯库台里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我们只听到港口这边炮声震天,现在您又占据了港口,难道说大汉要正式攻打奥斯曼的国土了吗?” 君士坦丁这时再次问道,说到最后时,他脸上也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如果大汉正式攻打奥斯曼,那对于进入垂死阶段的罗马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差不多吧,我们这次出动了海军,攻占了黑海海峡,彻底摧毁了奥斯曼残存的海军,另外还支持了奥斯曼苏丹的弟弟穆法斯,率兵攻占了布尔萨,接下来他会慢慢的控制奥斯曼的亚洲部分。” 朱瞻壑也不再隐瞒,当即将大汉的战略计划和盘托出道。 君士坦丁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整个人也是欣喜若狂,他没想到仅仅一夜之间,奥斯曼的局势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君士坦丁同时也感到几分恐惧,在他看来几乎不可战胜的奥斯曼,但在大汉手中,却像是个任人揉捏的孩童一般,甚至大汉只派了一部分海军,就让奥斯曼一分为二,如此强大的实力,哪怕是罗马帝国最巅峰时,也无法与对方相比。 “殿下威武,大汉威武,奥斯曼在大汉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我们罗马能够与大汉站在一起,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君士坦丁在惊惧之际,依然没忘拍朱瞻壑的马屁,毕竟连奥斯曼在大汉面前都如此不堪,他们罗马的生死,估计也就只是对方的一念之间。 对于君士坦丁的马屁,朱瞻壑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再次开口道:“奥斯曼分裂后,实力肯定会大减,你们想要夺回领土,接下来还需要自己努力。” “可是殿下,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对上奥斯曼一半的实力,也是毫无胜算,甚至可能被他们直接灭掉啊!” 君士坦丁闻言也大惊失色的再次道。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让你们直接与奥斯曼人硬拼,接下来我会给伱们一些支援,比如武器铠甲,甚至是一些粮食物资,让你们能够武装更多的力量!” 朱瞻壑一摆手再次说道。 既然要支持东罗马帝国,朱瞻壑当然也会拿出一定的诚意,以现在罗马帝国的孱弱状态,别说让他们对抗奥斯曼了,可能随便一场天灾下来,都能让他们亡国,所以朱瞻壑才会这么大方,至少要让罗马先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多谢太子殿下,您对我们的支持,我们罗马将永世难忘!” 君士坦丁听到朱瞻壑的这些话,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这才激动到颤抖的大声道,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终于收到一份真正的支持了。 “你也不用太激动,以后我们合作的日子还很长,既然你已经带人来,刚巧可以带一批武器铠甲回去!” 朱瞻壑说着向旁边的张忠示意了一下,对方也立刻上前,带着君士坦丁来到一处仓库,打开之后,只见里面堆放着小山般的武器铠甲。 做为奥斯曼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斯库台里港本来就存放着大批的武器物资,这处仓库就是其中之一,这些武器和铠甲对大汉来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放在这里也是占地方,所以还不如送给罗马做人情。 君士坦丁看到这些武器铠甲,再次激动的连声道谢,虽然这些武器铠甲都是奥斯曼样式的,但对于罗马来说,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所以他立刻将自己带来的人叫来,然后开始搬东西。 最后君士坦丁带来的二十条船都装满了,这才缓缓的驶离了斯库台里港。 第880章 朱瞻基病了 第880章 朱瞻基病了 朱瞻壑在斯库台里港只住了两天,在他离开之前,穆法斯再次派人送来消息,他已经打下了布尔萨的城主府,彻底的控制了这座奥斯曼曾经的首都。 而在打下布尔萨的同时,穆法斯也立刻向奥斯曼亚洲区域的各城宣布,自立为苏丹,称号为穆法斯一世,要求所有贵族前来布尔萨向他表示臣服,与穆拉德二世划清界线。 穆法斯的这些举动,也是经过朱瞻壑同意的,毕竟只有他打出苏丹的旗号,才能光明正大与穆拉德二世争夺奥斯曼的统治权,同时也能吸引贵族向穆法斯效忠。 事实上这个办法还是很有效的,就在朱瞻壑离开斯库台里港的几天后,奥斯曼的亚洲各城也终于有所响应,一些之前就曾经与穆法斯暗中往来的贵族,这时也纷纷前往布尔萨表忠心,短时间内,穆法斯竟然聚集了超过十万的大军。 当然也有一些穆拉德二世的死忠,这时也纷纷跳出来反对,甚至大骂穆法斯以下犯上,勾结大汉出卖奥斯曼的利益。 对于这些敢反对的人,穆法斯也没有废话,挑了几个叫得最大声的贵族,直接出兵灭掉了对方,而且还将这些贵族吊死在布尔萨的城头,以此来警示其它人。 穆法斯的这种铁血手段,也让那些本来想持观望态度的贵族,一下子清醒过来,于是更多贵族前往布尔萨向穆法斯表忠心。 当然也有一些贵族依然很沉得住气,因为他们想要等欧洲那边的穆拉德二世的动作,但很可惜,大海和威尼斯的海军封锁黑海海峡,穆拉德二世甚至都不知道穆法斯已经打下布尔萨的事,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奥斯曼的亚洲各城也纷纷投靠了穆法斯,少数忠于穆拉德二世的贵族,也被他派兵剿灭。 直到这时,欧洲那边的穆拉德二世,才终于知道了亚洲那边的情况,这还是一些忠于他的贵族,派人进入黑海,绕了一个大弯才抵达欧洲,把亚洲这边的消息送到穆拉德二世的手中。 之前大汉和威尼斯海军联合进攻黑海海峡时,穆拉德二世就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为此还集结大军,在海峡一带布置防御,防止对方登陆作战。 却没想到大汉的目标并不在欧洲,而是在海峡对面的亚洲,所以当穆拉德二世得知穆法斯叛乱,并且自立为苏丹的消息时,他也极为震怒。 可是现在海峡被截断,穆拉德二世想要获取亚洲那边的消息都很不容易,更别说派兵过去了,而且他手中的海军几乎被全歼,只剩下黑海那边还保留着一支海军,但数量并不多,船只也十分老旧,别说作战了,连运兵都无法达到要求。 因此穆拉德二世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军队肯定是派不过去的,最后他只能派出一些人,绕道黑海进入亚洲区域,联络一些忠于他们的贵族,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穆法斯。 但可惜穆拉德二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如果是在穆法斯刚打下布尔萨时,他派出的人还能联络到不少忠于他的贵族,但现在穆法斯已经将忠于他的人清剿的七七八八,特别是实力最强大的几个,全都倒在穆法斯的屠刀之下,剩下的一些贵族,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是穆法斯的对手。 不过穆法斯想要统一亚洲部分,也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就算有大批的贵族投靠,但想要将这么广阔的土地纳入有效的统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计最少三五年内,穆法斯都没有精力干别的了。 所以在这三五年里,为了保证将穆拉德二世堵在欧洲,需要一支大汉的海军驻扎在黑海海峡,于是斯库台里港就被划分给大汉,成为大汉在这里的一块飞地。 张忠并没有亲自驻扎在斯库台里港,而是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后,就留下四艘蒸汽战舰,足以保证整个港口的安全了,而他自己则率领舰队回到地中海,驻扎在之前打下来的罗德岛。 这时朱瞻壑和海伦也已经回到了大汉,朱高煦见到他时,高兴的都快哭出来了,倒不是因为想念儿子,而是朱瞻壑走后,繁重的政务全都压在他身上,气的朱高煦都快要杀人了。 幸好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于是朱高煦把手中的政务全都扔给朱瞻壑,自己又跑去北边练兵去了。 相比于朱高煦,朱瞻壑对各项政务早就已经烂熟于胸,因此那些看起来复杂的政务,到了他手里很快就理顺了,再加上杨士奇和李齐等人辅佐,所以朱瞻壑也只花了十天时间,就把朱高煦之前积压下来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了。 “殿下,从大明迁来的移民安置事务十分顺利,现在许多移民已经安定下来,后续的移民也在源源不断的到来,以现在的估计,最多两年,就能将移民安置完毕……” 詹事府中,李齐上前向朱瞻壑禀报着移民的事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由他负责。 “此事办得不错,李尚书你当居首功!” 朱瞻壑闻言也十分满意的称赞道。 “谢殿下夸奖,这都是臣的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李齐十分谦虚的回答道。 “陛下,最近大明传来一件大事,宣德皇帝病重,甚至无法视朝,看样子似乎十分不妙!” 这时杨士奇忽然上前一步禀报道,他在大明那边有许多的知交好友,因此对大明朝中的事务也十分清楚。 “他生病了!” 朱瞻壑脸上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其实心里却早有准备,毕竟现在已经是宣德九年,而朱瞻基则是死在宣德十年的年初,据说是刚过年就去世了,所以留给朱瞻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殿下,这件事臣也有所耳闻,但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锦衣卫知道的更清楚!” 这时李齐也开口道,大明是大汉的母国,也是唯一可能威胁到大汉的国家,因此大汉上下都对大明那边十分关注。 第881章 乾清宫(上) 第881章乾清宫(上) 大明北京皇城,乾清宫是朱瞻基的寝宫,平时严禁外人靠近,但今天大殿里却是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但有张太后和胡皇后,甚至连内阁重臣杨荣、杨溥和胡濙等人也都来了。 杨荣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是面带焦急,不时的向殿后的寝室张望,张太后和胡皇后却是面带悲戚,毕竟朱瞻基病重,这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留下她们一帮女人可怎么活啊? 本来朱瞻基在之前还好好的,甚至刚入冬时,还跑去西山打猎,并且射死了一头野猪,当时谁也不会想到,朱瞻基会忽然病倒。 但事情就是这么突然,朱瞻基在打猎回来后就病了,刚开始只是有点咳嗽,但后来越来越严重,直到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不时陷入到昏迷之中,朝中政务也全都交由内阁处理。 而从昨天开始,朱瞻基就一直昏迷,这也是他生病后昏迷时间最长的一次,宫中御医也透露出朱瞻基的情况不妙,于是张太后和杨荣这些大臣们才会齐聚乾清宫。 “太后,陛下病重,是不是请太子过来主持大局?” 正在这时,只见胡濙忽然上前向张太后请示道。 “祁镇才十岁,如何主持大局?” 张太后抬眼看了看胡濙,随后一脸不悦的反问道。 因为按照胡濙的意思,其实就是要让朱瞻基准备后事了,这让张太后也有些无法接受。 “太子虽然年幼,但毕竟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也是大明的皇储,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太子还是有必要到场的!” 没想到这时杨荣也上前一步开口道。 其实他和胡濙并不是真的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主持大局,只是朱瞻基病重,如果万一有个好歹,他们也好立刻拥护太子登基。 杨荣和胡濙之所以这么着急,其实也是因为朱瞻基生病后,朝中竟然有传言,说是张太后觉得太子年幼,有意立襄王朱瞻墡为帝。 朱瞻墡是朱高炽和张太后最小的儿子,平时也十分受张太后的喜爱,现在大儿子不行了,身为母亲的张太后立宠爱的小儿子为帝,也十分合乎人情。 所以胡濙和杨荣刚才其实是想提醒张太后,太子朱祁镇才是大明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哪怕太子年幼,但还有他们这些老臣辅佐。 也不知道张太后是否猜到了胡濙和杨荣的心思?只见她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道:“也好,太子是国之储君,现在他父亲病重,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在这里!” 看到张太后同意带太子过来,而且还口称太子是储君,杨荣和胡濙等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再次退下耐心的等候。 其实杨荣和胡濙等人之所以拥护太子,也都是各情心思,有些人认为太子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毕竟有太子就用不着立兄弟。 但有些人的心思可就不那么单纯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由成年的朱瞻墡继承皇位,肯定会提拔自己的心腹,比如内阁肯定要大换血,到时他们这些老臣,恐怕就要给新人让位置了。 相比之下,年幼的朱祁镇如果继承皇位,却需要依重他们这些老臣,到时他们不但不用担心被人顶掉,反而还会因为皇帝年幼,导致内阁的权力大增。 因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杨荣和胡濙这些大臣们都更愿意让年幼的朱祁镇继承皇位。 半个时辰后,十岁的朱祁镇终于被带了过来,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似乎也感受到殿中沉重的气氛,因此在进到大殿后,除了向张太后和胡皇后行礼,接下来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见殿后有内侍飞奔前来禀报道:“启禀太后,陛下醒了!” 听到朱瞻基醒了,张太后也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想迈步往里走,却忽然又停下来向内侍问道:“陛下他怎么样,御医怎么说,现在能不能见人?” “陛下的精神还好,而且还请太后与众位大臣前去,说是有事情要交待。” 内侍立刻回答道。 听到朱瞻基的精神不错,张太后刚松了口气,但随后听到朱瞻基有事情要交待,却让她心中一沉,以现在的情况,朱瞻基很可能是要交待后事了。 后面的杨荣与胡濙等人也都是神情沉重,谁也没想到,正当壮年的朱瞻基,竟然会病得这么重。 一行人来到后面的寝宫,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当绕过屏风来到床前时,只见脸色惨白,两颊凹陷的朱瞻基躺在床上,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完全不像一个月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宣德皇帝。 只见朱瞻基半躺在床上,因为太瘦,显得两只眼睛格外的大,眉毛不知为何变得十分稀疏,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好在人的精神还不错。 “臣等拜见吾皇万岁!” 杨荣与胡濙等人进来后,立刻向朱瞻基行礼道。 “不必……不必多礼!” 朱瞻基无力的摆了摆手,随后又向朱祁镇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朱祁镇有些胆怯,直到张太后推了他一下,他这才迈步上前,然后被朱瞻基一把抓住了手臂,吓得孩子一哆嗦。 “杨荣、胡濙!” 朱瞻基抓着儿子的手,这才对两个最信任的大臣开口道。 “臣在!” 杨荣和胡濙立刻上前一步道。 “再……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按照规矩,需要百官进宫朝贺,不过朕身体不适,今年的朝贺就免了!” 朱瞻基喘了几口粗气,好不容易把这段话说完。 “臣等遵旨!” 杨荣和胡濙立刻躬身说道。 “不过朝贺虽然免了,但毕竟是新年,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不如这样,你们率领文武百官,在文华殿朝拜太子,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你们日后见他就如同见朕!” 朱瞻基这时强打着精神,握着儿子的手再次对杨荣等人吩咐道。 杨荣与胡濙等人听到朱瞻基的这些话,也全都是大受震动,虽然朱瞻基没有明说,但其实这就是他的托孤之语,让朱祁镇在文华殿接受百官的朝贺,也是再次表明他是皇位继承人的态度,这点不容任何人更改。 第882章 乾清宫(下) 第882章乾清宫(下) 朱瞻基虽然醒了过来,但精力还是十分不济,对杨荣和胡濙等人吩咐了几句后,就累的闭上了眼睛,于是挥手让大臣们退下,寝宫中也只剩下张太后和胡皇后,以及年幼的朱祁镇。 朱瞻基休息了一下,随后又让胡皇后上前,对她叮嘱了几句,内容也十分老套,无非就是让她管理好后宫,同时帮着教育朱祁镇之类的话。 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位胡皇后被朱瞻基给废掉了,改立孙若微为皇后,但现在孙若微被朱瞻壑抢走了,倒是让胡皇后逃过一劫。 不过朱瞻基与胡皇后的感情也相当一般,平时甚至很少去胡皇后宫中,也只有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将胡皇后单独留下说话。 叮嘱过胡皇后,朱瞻基让她带着朱祁镇先离开,只留下了母亲张太后。 “瞻基,你累了,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也不迟!” 张太后看到其它人都走了,于是上前轻声说道。 “不!我……我怕再不说清楚的话,恐怕就没机会再说了!” 没想到朱瞻基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虽然刚才他并没有正式的交待身后事,但其实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朱瞻基已经在为后事做打算了。 “瞻基~” 张太后听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悲呼一声,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毕竟身为母亲,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张太后来说,简直就像是往她心里插刀子似的,刚才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恐怕她早就放声痛哭了。 “母后,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有些话我必须和您交待清楚,毕竟祁镇太过年幼,日后还需要您帮他主持大局!” 朱瞻基这时深吸一口气,再次强打精神说道。 “你……你说,为娘听着!” 张太后终于强忍住泪水,伸手抚摸着儿子消瘦的脸庞道。 “咳咳咳~” 朱瞻基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停了下来,随后喘息几口这才说道:“母后,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祁镇太过年幼,杨荣和胡濙他们虽然支持祁镇,但都有自己的私心,我担心日后他们会趁着祁镇年幼,扩张内阁的权力!” 朱瞻基对朱瞻壑创立的这个内阁并不信任,甚至可以说从他登基时开始,就想过要废掉内阁,但当时内阁已经深入人心,而且他也的确需要内阁帮自己处理政务,所以最终还是默许了内阁的存在。 只是对于内阁,朱瞻基一直保持着戒心,为此他甚至不惜打破祖训,让身边的宦官识字,然后重用这些宦官,为的就是用宦官来牵制内阁,甚至是整个文官集团,防止自己被他们架空。 所以朱瞻基很担心,如果自己不在了,朱祁镇又太过年幼,到时朝中大权全都落到内阁手中,他们会肆无忌惮的扩张内阁的权力,压制皇帝手中的皇权,如果到时形成惯例,那么就算日后朱祁镇成年,恐怕也难以改变局面。 “我明白伱的意思,这点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盯着内阁的,绝不会让他们一家独大!” 张太后神情凝重的点头道,做为太后,她对朝中的局势也十分清楚,特别是现在儿子病重,孙子年幼,胡皇后又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所以也只有她才能担起这个重任。 “有母亲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 朱瞻基这时先是长出了口气,但最后忽然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在担心什么?” 张太后立刻追问道。 “国内的事情我倒是不担心,但我却担心大明之外的事情。” 只见朱瞻基叹了口气,声音虚弱的再次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你们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他们父子难道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导致同族相残吗?” 张太后也明白朱瞻基话中的意思,当即也大吃一惊的道。 显然朱瞻基担心的正是大汉的朱高煦和朱瞻壑父子,如果朱瞻基不在了,大明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哪怕张太后再怎么能干,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万一朱高煦真要提兵杀来,他们又该如何抵挡?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我那位好二叔,可就曾经杀进京城,要不是我逃得快,恐怕大明的江山早就易主了,因此对他们也必须要时刻提防!” 朱瞻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当初靖难的老将,死的死、老的老,唯一可用的张辅,却又不值得信任,毕竟他不但和二叔交好,他儿子张忠还是大汉的重臣,所以绝不能让他领兵,幸好这些年我也提拔了一批将领,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朱瞻基说着,将自己在军事上的一些安排也详细的讲了出来,张太后也一一记下。 最后好不容易讲完,朱瞻基也累的满头大汗,整个人也喘的更厉害了。 “瞻基你好好休息吧,等养足了精神再说也不迟!” 张太后看到儿子虚弱的样子,也不禁心疼的说道。 “不,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母后您说清楚!” 没想到朱瞻基这时却十分固执的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知道您曾经考虑过,如果我不在了,就让五弟接替皇位,毕竟相比年幼的祁镇,已经成年的五弟更容易坐稳皇位,也不用担心皇权旁落。” 听到儿子的话,张太后心中一惊,本想张口解释,但最终却没能开口,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母后,其实我也考虑过传位于五弟,但后来却觉得此事绝不可行,因为我担心如果这么做了,会让大汉那边拿这件事做文章,万一他们不承认五弟的皇位,打出帮助大明恢复正统的旗号出兵,到时再扶植祁镇做一个傀儡皇帝,那可就全完了!” 朱瞻基说到最后也露出激动的表情,自从病情加重之后,只要清醒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权衡着皇位的事,最终还是决定传位给儿子。 “我明白了,这件事是母后考虑不周,你放心,日后我会竭尽全力的辅佐祁镇,绝不会让大权旁落的!” 张太后也没有为自己狡辩,而是十分大方的认错,随后再次保证道。 第883章 朱瞻基驾崩 第883章朱瞻基驾崩 西京皇城詹事府中,刘苛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大明那边的情报,特别是关于朱瞻基的身体情况,更是他禀报的重点。 “从你们收集到的这些情报来说,我那位堂兄的情况恐怕十分不妙啊?” 朱瞻壑听完之后,也不禁伸手抚摸着颌下的短须说道。 “正是,宣德皇帝的病由轻转重,宫中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英年早逝!” 刘苛再次郑重的回答道,他大伯刘勉年纪大了,前两年已经从锦衣卫退了下来,所以现在锦衣卫由刘苛接任指挥使一职。 听完刘苛的话后,朱瞻壑沉思了片刻后,这才忽然向刘苛问道:“我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按说大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朱高煦应该知道才对,但他却在自己回来后,直接扔下担子跑去北疆了,这可有点奇怪,毕竟朱高煦可是一直对大明不死心。 “陛下知道这件事,也曾经让我们大加收集宣德皇帝的情报,但并没有让我们有什么实际的举动,而且陛下走之前还让我转告给太子您一句话。” 刘苛十分老实的回答道。 “什么话?”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陛下说这件事如何处置,皆由太子您自己决定!” 刘苛再次回答道,说完还偷偷抬眼看了看朱瞻壑,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朱瞻壑听后却是松了口气,因为朱高煦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说明对方并没有被这件事冲昏脑袋,毕竟就算朱瞻基忽然病逝,但对大明的军事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朱瞻基在死之前,肯定会布置兵力,防止他们从海外杀回大明,所以就算朱高煦出兵,恐怕也占不到便宜,反而惹得一身骚。 所以朱高煦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全权处理,其实是代表着他放弃了这次的机会,毕竟以朱瞻壑的理智,肯定不会贸然出兵。 “大明的朝堂现在是什么反应?” 朱瞻壑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向刘苛再次问道。 “宣德皇帝重病这件事,刚开始被封锁了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这也导致大明的朝堂上一片哗然,最近内阁更是整天呆在宫中,防止有什么意外,同时天津与京城等地也开始增兵,加强了各地的管制。”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另外最近有不少人悄悄与我们的人接触,想要探听一下我们大汉对这件事的态度,看得出来,如果真有什么变故,这些人肯定会故意站在我们大汉这边!” 刘苛最后的话有些隐晦,其实是在向朱瞻壑暗示,大明内部有不少愿意支持他们的人,只要大汉出兵,这些人就会投靠大汉。 不过朱瞻壑听后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让大明那边的人老实一点,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只需要密切关注北京皇城中的情况,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来禀报!” “是!” 刘苛闻言心中一紧,当即收心回答道。 他的确希望大汉能够出兵,毕竟这样一来,他们锦衣卫又到了立功的时候,而且如果真打下大明,到时要稳定大明的局势,同样也需要他们锦衣卫出力,说不定可以像太祖皇帝时期那样,让锦衣卫的权势再次达到顶峰。 另外大汉这边也有不少大臣希望杀回大明,武将们想要立功,文臣们想要名垂青史,纵观全球,也只有大明才有资格做大汉的对手。 朱瞻壑挥手让刘苛退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到沉思之中。 按照原来的历史,朱瞻基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但也不绝对,比如按照历史上,朱高燧早应该在几年前病死了,但他虽然大病一场,却熬了过来,现在甚至已经跑去美洲了。 所以朱瞻基的这场重病,对他来说应该是个九死一生的劫,但也有可能像朱高燧那样熬过去,这也是朱瞻壑不愿意出兵的原因之一,毕竟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大了。 想到朱瞻基的生死,朱瞻壑忽然又想到那个曾经被他抱过的朱祁镇,虽然同名,但他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朱祁镇,可是同样的生长环境,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重复历史上那个朱祁镇的命运? “历史的走向越发难以把握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后朱瞻壑长叹一声自语道。 又是一年春节,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汉,无数百姓都沉浸在节日的快乐之中,许多外出的人也趁着这个节日,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然而北京皇城却沉浸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朱瞻基的病情非但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继续加重,整个人昏迷的时间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面对这种情况,张太后几乎是天天守在乾清宫中,杨荣等内阁大臣也是经常往乾清宫这边跑,只要是朱瞻基醒来,都会召见他们交待一些事情。 到最后时,朱瞻基已经无法进食,甚至连水都喝不进去,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这时的他气息微弱到极致,可以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最后还是张太后一狠心,让御医给朱瞻基准备了吊命的药,这才让他清醒了片刻,将杨荣、胡濙等大臣叫到面前,又让人带来太子朱祁镇,让这些大臣尽心尽力的辅佐朱祁镇。 不过因为朱祁镇太过年幼,因此在他成年之前,朝中的一切事务,皆交由张太后代为处理,这也在群臣的意料之中。 交待完后事,朱瞻基很快又陷入昏迷之中,最后在正月初三驾崩于乾清宫。 七天之后,朱祁镇在群臣的拥护下,以及张太后的亲自扶持下,正式登基称帝。 一个月后,当远在大汉的朱瞻壑得知朱瞻基驾崩的消息后,也不禁长叹一声,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历史的惯性还是巨大的,朱瞻基终于还是没能像朱高燧那样,战胜自己的命运,那个不是朱祁镇的朱祁镇也正式登基,也不知道他能否摆脱自己的命运? 第884章 朱瞻圻要人 第884章朱瞻圻要人 “大哥你还真是沉得住气,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动心?” 詹事府中,刚从美洲回来的朱瞻圻笑着向朱瞻壑说道。 他也是在路上才听说朱瞻基驾崩的消息,本来他还以为大汉这边肯定会有所动作,结果等他到了大汉才发现,大汉这边一切风平浪静,基本没有人去关注朱瞻基的死讯。 “你这话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明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母国,现在大哥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可能去欺负他们?” 朱瞻壑却白了朱瞻圻一眼反问道。 “大哥,要是太宗皇帝也像你这么想,那就没后面的那些事了。” 朱瞻圻却是撇了撇嘴道,他才不相信朱瞻壑这边对大明没有半点野心呢。 “别乱说,这话要是让父皇听到的,最少也得揍伱个半死!” 朱瞻壑听到朱瞻圻编排朱棣,立刻瞪了他一眼道。 “咱爹不是不在京城吗,他最近怎么样,还能骑得动马,提得动刀吗?” 朱瞻圻却一脸无所谓的问道,他和朱高煦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哪怕当年的误会解除,两人还是相处不来,但做为儿子,他难得回来一趟,自然也要问一下父亲的身体情况。 “父皇的确比以前苍老了一些,但揍你还是没问题的。” 朱瞻壑开玩笑道,不过这也是实话,朱高煦完美继承了朱元璋和朱棣的好身体,到现在都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再加上他把政务都扔给朱瞻壑,自己只管军中的事,没有沉重的政务压力,使得比同年龄的朱棣还要强一些。 兄弟二人聊了几句家常,朱瞻壑特意问了一下朱瞻圻的妻儿,没错,这小子总算是成婚了,妻子是他自己找的,出身不高,是大明南方的一个商人之女,但却颇有才干,是朱瞻圻的好帮手。 另外朱瞻圻的老丈人出身于大家族,族人众多,在朱瞻圻的妻子运作下,鼓动了不少族人跟随朱瞻圻去了美洲,可以说朱瞻圻娶了一位贤内助。 “你和瞻垐在美洲怎么样,和瞻坺那小子发生冲突了吗?” 聊完了家常,朱瞻壑这才问起朱瞻圻的近况。 “我和瞻垐挺好的,在南美洲那边建立了几个据点,也迁移了不少移民过去,那些据点周围都有金矿和银矿,光是靠开采这些金银矿,就足够支撑我对美洲的持续开发了……” 朱瞻圻将自己和朱瞻垐在美洲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简直来说,朱瞻圻的主要目标在南美洲,那里距离他的老巢罗娑斯洲更近一些,再加上蒸汽船的改进,以及一些中转港口的建立,使得他打通了罗娑斯洲和南美洲的航线,比如在南美洲的西海峡线上,他就建立了几座移民据点,并且开始开采金银矿。 至于朱瞻垐,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中美洲,也就是后世的墨西哥一带,他在那里也建造了两个据点,那里同样盛产黄金和白银,因此日子也过和相当不错。 “至于朱瞻坺那小子,最近还真和瞻垐发生了一些冲突,不过我和瞻垐联合起来,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所以他现在老实多了。” 朱瞻圻提到朱瞻坺时,脸上也是一阵冷笑,显然他对自己这个堂兄也没有任何的好感。 “做得好,瞻坺这小子得寸就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只会更加过分,日后你们也不要怕他,如果打不过,立刻写信给我,我会派人支援你们的!” 朱瞻壑当即拍了拍朱瞻圻的肩膀道,如果对面是朱高燧,他可能还要顾忌几分长辈的颜面,但现在是朱瞻坺这个同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用实力说话就行了。 “大哥你就算不说,我们遇到难处也会向你求救的,比如今天我不就来了吗?” 朱瞻圻嘿嘿一笑再次道。 “我就知道,这不年不节的,你忽然跑了回来,肯定是有事,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问道。 “人,我需要大批的人手,毕竟美洲实在太大了,我手中的那点人,撒在美洲根本连影子都没有。” 朱瞻圻这时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人?” 朱瞻壑听到这里却是一皱眉,虽然大汉的人口已经不再是问题,甚至人口的增长还十分迅速,但也远没到向外输出人口的地步,顶多只能说够大汉自己用,而且大汉还在不断的开疆拓土,所以国内的人口其实还是有些不足的。 “大哥放心,我要的不是汉人,只要是能干活的人就行,比如朱瞻坺就不知从哪认识了几个大食商人,竟然给他运去了许多的黑奴隶,帮着他在北美那边种植粮食和各种作物,所以他现在的实力增长很快,我担心日后会超过我们。” 朱瞻圻这时再次解释道。 “黑奴!”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历史上臭名昭着的黑奴贸易竟然还是出现了。 其实黑奴的历史很早,甚至在古希腊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当时主要是中东、埃及一带的商人抓捕黑人做奴隶,比如埃及之前挖掘运河时,就有不少黑人奴隶,许多大食商人专门做这种奴隶生意,因此朱瞻坺应该就是通过大食商人买到了黑奴。 “大哥,你都已经把埃及打下来了,又把势力扩张到地中海了,应该认识一些奴隶贩子吧,我想通过大汉,向这些奴隶贩子买一批奴隶到美洲干活。” 朱瞻圻这时再次解释道。 奴隶可不是一般的货物,他们是活物,会逃也会反抗,因此敢做奴隶生意的人,无一不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与他们做生意根本没有任何保证。 朱瞻圻虽然有自己的军队,但也怕被奴隶贩子坑了,所以他才想借大汉的影响力,找几个可靠的奴隶贩子,毕竟那些奴隶贩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和大汉这种庞然大物做对。 “这事好办,你也不用找什么奴隶贩子,我自己就能帮你搞定!” 没想到朱瞻壑闻言却哈哈一笑道,似乎朱瞻圻的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第885章 清理土人 第885章清理土人 马埃港,这里是大汉南方西海岸的一座港口,这里只是一座中转港,比如从北征港到狮子港时,许多船只都会在马埃港这里停靠休整。 朱瞻壑与朱瞻圻乘着蒸汽船,缓缓的驶入了这座马埃港。 “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朱瞻圻不解的向朱瞻壑问道。 之前他告诉朱瞻壑,说自己严重缺少人手,所以想请对方帮忙找几个奴隶贩子,却没想到朱瞻壑告诉他,不用找什么奴隶贩子,自己就能解决,然后就带他来到了马埃港。 “不要着急,咱们上岸后你就知道了!” 朱瞻壑却不急着解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这也让朱瞻圻更加的好奇。 等到蒸汽战舰在港口停靠下来后,朱瞻壑带着朱瞻圻下了船,也没通知港口的官员,前面有锦衣卫开路,最后两人来到港口背后的一片大营地。 “移民营?” 朱瞻圻看到眼前这座巨大无比的营地,立刻想到了北征港那边的移民营,那座移民营主要是用于暂时安置移民之用,许多从大明迁移到大汉的百姓,都会在那里休息一下再做分配。 不过眼前这座移民的规模比北征港的更大,而且营地中一座座破旧的帐篷连成一片,站在营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这么恶劣的环境,可比北征港那边差太多了。 “这里的确是座移民营,不过里面不是汉人,而是天竺本地的土人,这次你回来,是不是发现大汉国内的土人少多了?” 朱瞻壑面无表情的指着营地说道。 “的确少多了,我还正想问一下大哥伱呢,那些天竺土人都去哪了,该不会是你……” 朱瞻圻说到最后忽然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天竺土人最少也有上千万,如果真的都被屠杀的话,那恐怕真的是血流成河了。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吗?” 朱瞻壑却瞪了朱瞻圻一眼道。 他自问还做不到像欧洲白皮强盗那么残忍,生生灭绝了几个大陆的土着。 “是是是,大哥肯定不会那么残忍,不过那些土人都去哪了,该不会都在眼前这个移民营里吧?” 朱瞻圻急忙认错,随后又好奇的问道。 “这里的确有一部分,不过大部分都被我组织起来,送到非洲那边开荒种地去了,那边开垦了许多的种植园,也需要人力,刚巧把他们送过去干活,而他们走了,这边的土地也就空了出来,可以安置更多的汉人百姓。”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冷酷。 对于天竺土人来说,汉人都是侵略者,不但占了他们的土地,还要把他们赶到炎热的非洲去,但这就是现实,谁让他们实力不如人,所以只能任由大汉拿捏。 对于移民这件事,朱瞻壑早就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光是从大明就迁移了数百万移民,现在把这些土人迁移到非洲更不在话下。 甚至可以说移民本就是老朱家的传统,当初朱元璋建立大明,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明初大移民,一直持续几十年,迁移的百姓之多,甚至无法计算,光是从山西大槐树下迁移的百姓,估计就有上百万人,全国合计只会更多。 现在大汉无论是从技术还是从管理上,都比朱元璋那时候强太多了,因此移民也十分方便,比如就在这几年,就迁移了上百万土人去非洲,他们去了非洲在种植园里干活,也为大汉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这些土人就这么老实,让他们去哪他们就去哪?” 朱瞻圻这时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毕竟就算当初朱元璋在大明国内移民,也费了不少的力气,甚至还因此发生一些动乱,更别说大汉这边,直接把土人迁到炎热的非洲去了。 “他们是否老实并不重要,不愿意走的,那就永远的留下来,剩下的自然也就愿意走了。” 朱瞻壑淡淡的回答道,他之所以告诉朱瞻圻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他明白,日后想要在美洲有大的发展,有时候必须要动用一些铁血手段,否则根本无法处理与当地土人的关系。 朱瞻圻这时也领悟了朱瞻壑的意思,只见他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长出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哥,你是不是想把这些土人送给我,将他们送到美洲去?” “不错,那些奴隶贩子只能抓捕一些非洲的黑奴,这些非洲的黑奴不懂耕种,就算去了美洲,也只能在监工的鞭打下,做一些粗笨的活,相比之下,天竺这些土人不但性格温驯,而且也懂得耕种,最重要的是人口众多,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带走一批。” 朱瞻壑指了指面前的移民营再次介绍道。 马埃港就是这些土人移民到非洲的重要港口,南方的许多土人都被迁移到这里,然后等候着船只将他们带到非洲去,这种做法也持续了多年,使得大汉境内的土人数量也直线下降。 而土人的减少,不但给汉人百姓腾出了大片的土地,同时也减少了汉人与土人之间的矛盾,连带着大汉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需要!我太需要了,不过大哥你能给我多少,太少了可对我没什么用啊?” 朱瞻圻先是兴奋,随后又向朱瞻壑问道。 “放心吧,既然要给你,肯定不会太少,比如眼前这座移民营里,最少也有四五万人,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完全可以把他们一次性全都带走!” 朱瞻壑再次笑道,大汉在全境清除土人,因为他很清楚,国内如果民族混杂,只会给后世留下一个定时炸弹,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所以干脆趁着现在,直接把土人全都赶走,所以大汉各地的土人都在源源不断的向各个港口汇聚,然后一点点的运往非洲开垦荒地。 “四五万!这也太多了,别说一次了,我十次也运不完这么多人,除非大哥你愿意帮我。” 朱瞻圻先是震惊,随后又厚着脸皮向朱瞻壑求助道。 “行吧,我帮你组织一批船,但只能把人送到罗娑斯洲,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朱瞻壑倒也十分爽快的答应道。 第886章 张太后的善意 第886章张太后的善意 朱瞻圻对于朱瞻壑的帮助也十分感激,特别是朱瞻壑答应帮他把这些天竺土人送到罗娑斯洲,更让他十分高兴。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朱瞻圻干脆就住在了马埃港,亲自负责迁移这些土人的事宜,朱瞻壑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于是指定了几个官员协助朱瞻圻,然后自己回到了西京。 “殿下,宣德皇帝庙号宣宗,谥号也定了下来,皇陵开始修建,不过因为他驾崩的太过突然,因此皇陵才刚开始动土,估计最快也需要十年才能修建完成。” 朱瞻壑刚回到宫中,刘苛就再次找到他,向他禀报着大明收集而来的情报。 虽然朱瞻壑不打算对大明用兵,但对于朱瞻基驾崩这件事,他还是十分关注的,所以也一直让刘苛密切关注着大明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大伯还是我这位堂兄,都去世的太过突然,朝中也没有丝毫的准备,皇陵的工程浩大,绝不是十年就能完工的,估计最少也工二三十年。”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他这些话可不是没有根据,比如朱高炽的献陵,都修了十年了,现在也才修建了一半,距离整体完工还早着呢。 现在又多了一个朱瞻基的皇陵,两个皇陵一块修,需要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直接翻倍,哪怕大明的国力雄厚,恐怕也会有些吃不消,所以工程的期限肯定会再次拉长。 “殿下说的极是,另外最近大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还和我们大汉有关!” 这时刘苛忽然再次禀报道。 “和我们有关?什么事?”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的追问道。 “张太后亲自下旨,放开了一些宣德皇帝之前颁布的禁令,比如一些商业上的限制,另外各个港口的一些航线也放开了,允许我们大汉的船只直接进入港口,同时还减免了一些商品的税收……” 刘苛说着,把最近大明发生的一些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当初朱瞻基在位时,大明与大汉两国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但朱瞻基却在暗中不断的设防,甚至禁止大汉的船只进入大明的港口。 当然了,这些法令虽然颁布了,但总会有空子可钻,比如大汉的船只到了大明海域,直接换个旗号,照样大摇大摆的进入大明的港口,而港口的官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睁,毕竟这些船进到港口就要交税,他们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也就是说,我那位伯娘取消了大哥之前针对我们大汉的一些法令,从而让两国能够更加畅通的交流。” 朱瞻壑听完之后,也不禁眯着眼睛总结道。 “正是,张太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宣宗刚去世,就下旨废除了他颁布的一系列法令,虽然有一些大臣反对,但却被她利用内阁打压了下去,所以这些法令也得以废除。” 刘苛再次点头道。 “有意思,看来是伯娘在借此向我们大汉示好啊,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她和我们又没有仇,而且以大明现在的情况,与我们大汉交好,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朱瞻壑抚着颌下的短须再次低声道。 朱瞻基死的太过突然,现在大明可以说是孤儿寡母主政,处于最虚弱的时期,如果这时大汉入侵大明的话,就算没成功,也能让大明损失惨重。 所以张太后改变了对大汉的策略,由对抗变成怀柔,现在她做的这些,其实就是在向大汉释放一种和解的信号,为日后两国的邦交打下基础。 “殿下,那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刘苛犹豫了一下这才向朱瞻壑问道。 “不用,以前是大哥针对我们,但我们大汉可从来没有针对过大明,现在他们解除了这些针对我们的法令,也算是恢复正常,我们也不必要有什么反应,接下来你们继续关注大明,静观其变就是了!” 朱瞻壑摆了摆手吩咐道。 现在是大明在拨乱反正,所以在朱瞻壑看来,这件事和大汉的关系不大,接下来张太后肯定还会有其它的举动。 “臣明白了!” 刘苛点头,随后又向朱瞻壑禀报道。 “除了大明外,最近欧洲那边也传来消息,穆拉德二世开始有所动作了!” “总算来了,他都做了些什么?” 朱瞻壑闻言冷笑一声,穆拉德二世被大汉的海军堵在欧洲,想回亚洲肯定是不可能了,但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穆法斯吞并亚洲区域的领土,因此肯定会有所动作。 “穆拉德二世最近一直在派人全力造船,主要是在黑海那边,看样子是想绕过黑海海峡,直接从黑海抵达亚洲,这样他的大军就可以直接与穆法斯交战,而我们虽然能封锁海峡,却无法封锁整个黑海。” 刘苛神情凝重的禀报道。 奥斯曼在黑海本来就驻扎有一支海军,虽然船只比较老旧,数量也不多,但如果抓紧时间造船补充进去,还是能在短时间内扩张出一支能用的船队,足以运输军队抵达亚洲了。 “穆法斯最近在干什么,亚洲部分还剩下多少没有被他拿下?” 朱瞻壑听后也沉思片刻,这才神情严肃的向刘苛问道。 穆拉德二世不愧是一代雄主,在这种时候依然能够沉得住气,他的这个办法看似很笨,而且也很花费时间,但却堂堂正正,毕竟大汉的蒸汽战舰虽然强大,但数量稀少,封锁狭窄的海峡还行,但却无法封锁广阔的黑海。 “穆法斯得到许多贵族的投靠后,整合了各路大军,现在也是四处征讨,但亚洲区域是奥斯曼的起家之地,忠于穆拉德二世的贵族也不在少数,因此短时间内,他恐怕也无法统一亚洲区域的领土。” 刘苛也同样严肃的回答道。 “传我的命令,让穆法斯尽量将黑海沿岸的区域打下来,这样日后就算穆拉德二世的大军杀到,想要登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瞻壑直接下达命令道,面对这种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也只能让穆法斯做好硬拼的准备了。 第887章 宦官王振(上) 第887章宦官王振(上) 北京皇城武英殿,十岁的朱祁镇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时不时扭动一下身子,显然他还不太适应现在的位置。 而在朱祁镇身旁,张太后则一脸严肃的端坐在那里,一双有些苍老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几位内阁大臣。 “启禀太皇太后,自从之前的禁令解除后,各个港口都是汉商云集,连京城这边也出现了不少大汉来的商人,市面上也多了许多海外的商品,各地海关的税收也是增加了数成……” 胡濙这时向张太后禀报着各项针对大汉的禁令解除后,大明各个港口,甚至是内陆城市的一些变化,这也是张太后今天特意召他们前来的原因。 说起来在朱瞻基驾崩后,大臣们本来是想请张太后垂帘听政的,但张太后却没有同意,因为当初朱元璋曾经下过两条禁令,一是禁止宦官干政,甚至还在把这条刻在铁牌上,并且立在宫中警告后人,第二就是禁止后宫的妇人干政。 因此张太后以祖宗之法不可废为由,并没有答应垂帘听政,但朝中一些重要的政务,其实还是需要交由张太后处理,然后由内阁去执行。 张太后听完胡濙的禀报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向胡濙问道:“除了国内的这些变化外,大汉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个……好像并没有。” 胡濙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这些针对大汉的禁令,本来就是因为朱瞻基的私心而颁布的,现在禁令解除,大汉那边也是一切如常,至少胡濙并没有接到什么消息,除非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但这就要找锦衣卫去问了。 “大汉与我大明是兄弟之邦,先帝去世之前,特意叮嘱我,让我收回他以前颁布的一些禁令,改善两国的邦交,因此本宫决定,组织一支使团,由一位重臣亲自带队,出使大汉!” 张太后当着内阁众臣的面直接宣布了这个重大的决定道。 “这……” 胡濙与杨荣、杨溥等人闻言也都是面面相觑,虽然张太后改善大明与大汉的关系他们都十分支持,可现在忽然要主动向大汉派出使团,这可就有点太突然了。 “太皇太后,大汉并没有向我们派出过使节,现在我们贸然向对方派出使团,这是不是有点不合礼仪?” 沉默良久,杨溥忽然上前开口道。 做为华夏正统,又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强国,大明一向都十分骄傲,一般都是别国主动向他们派出使团,而且只有实力强大的国家,才配让大明派出使团。 比如帖木儿帝国,在帖木儿死后,帖木儿帝国因内乱实力衰弱,于是主动派使团与大明交好,甚至连兀鲁伯都亲自出使过大明,而大明后来才派出使团回访。 所以都是别人主动派使团来大明,从来没有大明主动派使团出使别国,当然郑和那种不算,与其说郑和是使节,还不如说他是武装游行,但凡他们走过的地方,敢反抗的国家都被灭了。 “没什么不合礼仪的,大汉与我大明同出一源,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以前虽然有些误会,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做为太宗皇帝这一支的长房,主动派人与二房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 张太后却大手一挥再次道,她可是朱高煦的嫂子,虽然朱高炽不在了,但正所谓长嫂如母,联络一下兄弟也是应该的。 听到张太后这么说,杨荣等人彼此对视一眼,最后都点头答应,使团的人选需要他们回去后好好的商量一下,到时会把名单送到张太后手中审阅。 对于内阁的赞同,张太后也十分满意,随后又商议了一下其它的政务,她这才让内阁大臣们退了下去。 等到杨荣等人离开后,张太后这才向旁边的小皇帝朱祁镇和颜悦色的问道:“陛下你能听懂我们商议的事情吗?” “启禀太皇太后,孙儿听不懂!” 朱祁镇十分乖巧的回答道。 “你年纪还小,听不懂很正常,日后努力读书,慢慢的就能听懂了!” 张太后勉励道。 “是,孙儿明白,日后一定努力,绝不会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 朱祁镇板着一张小脸,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看到孙子乖巧懂事的模样,张太后也不禁十分欣慰,随后又夸赞了对方几句后,这才站起身离开了武英殿。 朱祁镇目送着张太后离开了大殿,这时他小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收敛起来,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道:“王先生,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陛下有何不解?” 只见旁边竟然有一个中年宦官迈步上前,一脸笑容的向朱祁镇问道。 这个宦官正是大名鼎鼎的王振,他本是个落第秀才,因生活不如意,一狠心自阉入宫,相比于大部分连字都不认识的宦官,王振这个秀才出身的宦官很快引起了朱瞻基的注意,后来指派他服侍皇太子朱祁镇。 可以说朱祁镇从小就是跟着王振长大的,而且朱瞻基在宫中设立书堂,教授宦官读书,王振就是其中的先生之一,宫中的许多宦官都出身于他门下,因此宫中人都称他为王先生,甚至连朱祁镇也习惯称对方为先生,许多不懂的事情都要向王振请教。 “我记得当初父皇在世时,好像很讨厌那个大汉,可为何父皇刚去世,太皇太后就急着和大汉交好?” 朱祁镇这时小脸皱起来向王振问道。 他已经十岁了,张太后和大臣们商议的事情,有一些他也能听出个一二来。 “这个……” 只见王振犹豫了一下,最后忽然抬头问道:“那陛下您对大汉的印象如何?” “不好,我听父皇说过,我刚出生就被大汉的军队掳走,是父皇好不容易才将我救出来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大汉是我们的敌人,太皇太后为何要与我们的敌人交好?” 朱祁镇说到最后时,一张小脸皱的更紧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想要理解这个问题显然还是太困难了。 第888章 宦官王振(下) 第888章宦官王振(下) 王振看到朱祁镇提到大汉时,一张小脸上也满是恨意,这让他也暗自一笑,当即顺着对方的话道:“陛下所言极是,大汉是我们大明的敌人,但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显然王振这个人在大汉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什么立场,他只需要顺着朱祁镇的话说就行了,毕竟做为一个宫中的宦官,他知道说什么能为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大明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吗?” 朱祁镇还是不懂的问道。 “陛下说的没错,我们大明的确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先帝刚刚驾崩,陛下您又太过年幼,只能让太皇太后主持朝政,因此现在大明需要的是稳定,等到陛下成年了,再和大汉算账也不迟!” 王振再次谄媚的说道,他才不管说这些话会对朱祁镇造成什么影响,只要能哄对方高兴就行。 “有道理,我还是太小了,当初我才刚出生,他们就把我掳走,这个仇我一直记着呢,等以后我长大了,再和他们一块算总账!” 朱祁镇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恨意的大声道。 “陛下英明,那要不要老奴给您安排一下?” 王振十分熟悉朱祁镇的性格,再次谄媚的一笑问道。 “要,这次让他们扮演大汉的军队,我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朱祁镇闻言兴奋的大叫一声,随后就见王振叫来几十个太监,分成两队陪朱祁镇玩打仗的游戏,等到朱祁镇把对面扮演朱高煦和朱瞻壑的宦官杀的大败时,也不禁发出开心的笑声。 看着朱祁镇玩得兴起,旁边端水伺候的王振也不禁暗自一笑,以前他对皇家还是十分敬畏的,但在进宫后,他却发现所谓的皇帝或太子,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要投其所好,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等到朱祁镇玩累了,王振这才背着他回到殿中休息,并且让人送来御膳,全都是朱祁镇爱吃的。 但还没等朱祁镇开始吃饭,却只见张太后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朱祁镇看到张太后的脸色也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行礼道:“孙儿拜见太皇太后!” “陛下,你虽然年幼,但嬉戏也要懂得节制和礼仪!” 张太后似乎十分恼火,见到朱祁镇立刻斥责道。 “这……我……” 朱祁镇十分畏惧张太后,面对暴怒的对方,更是吓的语无伦次,一张小脸也变得惨白。 “太皇太后息怒,陛下只是一时贪玩,并没有违反什么礼仪啊,还请太皇太后明鉴!” 旁边的王振这时急忙站出来为朱祁镇辩白道,毕竟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他表现的时机。 “哼!他竟然让人扮演大汉的皇帝与太子,那些可都是他的长辈,难道这还不叫违反礼仪?” 张太后冷哼一声,再次怒声斥责道。 “这……” 王振闻言也吓的全身一哆嗦,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告密,把这种事告诉了张太后,难怪对方会这么生气? “太皇太后!当初大汉他们把我抓走,难道我不应该恨他们吗?” 没想到朱祁镇这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站直身子高声向张太后反问道。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张太后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当即一拍桌子质问道。 朱祁镇其实是张太后亲自带大的,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孙子,别人带她不放心,而她也从来没告诉过对方这件事,所以现在听到朱祁镇说起他刚出生就被大汉抓走的事时,也十分震惊和恼火。 “是父皇亲口告诉我的!” 朱祁镇看到张太后生气,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大声回答道。 “你……” 张太后得知竟然是朱瞻基所说,也不禁为之语塞,毕竟朱瞻基人都死了,她想怪罪也找不到人。 不过张太后对朱瞻基还是有些怨言,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没必要让朱祁镇这个孩子知道,毕竟他是皇帝,不能因个人的喜恶做事。 特别是现在张太后想尽办法要和大汉改善关系,可朱祁镇竟然把大汉当做是假想敌,这要是等他长大了,说不定真的会促使大明与大汉的战争。 想到这里,张太后终于长叹一声,声音柔和的对朱祁镇低声道:“陛下,当初大汉与我们的确发生了一些矛盾,但其中的原因十分复杂,以伱的年纪,暂时还无法理解,等你长大了,祖母会和你详细解释当年的事情的。” “又要等我长大,可我长大还要好多年呢!” 朱祁镇这时也有些委屈的道。 “陛下身为人君,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而且你今年都十岁了,顶多再过五年,你也就成年了,到时就能亲政,也能明白许多现在还不明白的事情了!” 张太后这时亲切的拍了拍朱祁镇的肩膀,说完她站直身子,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十分严肃。 只见张太后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宦官,最后目光定格在王振脸上,这让王振心头一跳,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王振,你身为陛下身边的近臣,不但不劝诫陛下,反而纵容陛下违反礼仪,实在是该死!” 张太后说到最后时,整个人也变得杀气腾腾,对于这个王振,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太皇太后饶命!奴婢只是陪伴陛下玩耍,实在没有其它的心思啊!” 王振吓的双腿一软,当即扑倒在地求饶道。 “太皇太后息怒,这一切不怪王先生,都是孙儿的主意,您千万不要迁怒于他!” 朱祁镇也急忙为王振求情道,王振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平时也最会哄他开心,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太后杀了王振。 张太后也并不是真的想杀王振,而是想借机给对方一个教训,于是冷哼一声再次道:“念在陛下给你求情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将王振押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随着张太后的一声吩咐,立刻有两个高大的宦官上前,架着王振就拖到殿外,扒下他的裤子就是一通好打,痛的王振是哭爹叫娘,朱祁镇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第889章 大明使团(上) “殿下,大明派出的使团即将抵达京城,要不要臣带人前去迎接?” 詹事府中,李齐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大明使团的事。 张太后为了与大汉改善关系,主动向大汉派出使团,而且这次的使团规格极高,做为正使的是内阁大臣胡濙,也是朱瞻壑的熟人,当初朱瞻壑年轻时,曾经和胡濙有过接触,这也是张太后派胡濙担任使节的主要原因。 “不必了,胡濙此次代表大明而来,这也是两国的 朱瞻壑却站起来说道,对于胡濙此行,他也一直关注着,也早就做好了亲自迎接的准备。 “是,臣这就去安排!” 李齐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朱瞻壑在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脑子里也在考虑着这次大明使团的事。 对于张太后的主动示好,朱瞻壑还是十分欢迎的,毕竟他并不想和大明闹得太僵,之前朱瞻基暗中针对大汉,就让两国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甚至还损害了两国经济上的利益。 现在张太后能够拨乱反正,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且与大明交好后,两国在人口、经济、政治,甚至是军事方面进行合作,所以朱瞻壑才会这么重视胡濙率领的使团。 与此同时,胡濙等大明使团坐在一节车厢里,满是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年轻人更是沉不住气,不时左摸摸右看看,完全没有一点官员应有的风度。 刚开始胡濙还呵斥几句,但后来他也不管了,因为在火车开动后,他自己也感觉车上的东西十分新奇。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车,果然是来去如风,一次能拉数百人,几百里的距离,几个时辰就能抵达,简直太惊人了!” 胡濙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官员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也不禁衷心的感慨道。 这个中年官员名叫吴策,官拜礼部侍郎,这次担任使团的副使,协同胡濙一同出使大汉。 “是啊,以前老是从报纸或一些去过大汉的人口中,说起这种火车,我一直想像不出来这种火车是什么样子,直到现在亲自坐上了火车,才发现它比传说中的还要神奇!” 胡濙这时也赞叹道。 他们一行人从天津乘船出海,抵达了广州后改乘大汉的蒸汽船,当时那种不用风帆,只烧煤就能在海上跑的飞快的船,就已经让使团的人大为赞叹。 结果到了大汉的北征港后,又坐上了这种传说中的蒸汽车,刚开始车子跑动起来时,他们甚至吓的全身僵硬,生怕自己被甩下来。 “胡公,听说工部那边正在全力仿制蒸汽机,您说咱们能仿制成功吗?” 吴策忽然看了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向胡濙问道。 大汉的发展迅速,大明那边当然也看得见,毕竟两国就算没有官方的往来,但民间的往来还是十分密切的,所以他们也都知道蒸汽机的重要性。 早在朱瞻基还在世时,就让锦衣卫秘密招募一些懂蒸汽机的工匠,然后悄悄带回大明,打算仿制蒸汽机,这件事许多大臣也都有所耳闻,但具体的进度就不清楚了。 “不好说,这件事工部捂得很严,外界也不得而知,不过如果仿制成功的话,恐怕早就开始在一些地方应用了,现在没见到,那肯定是不太顺利。” 胡濙摇了摇头说道。 胡濙现在是户部尚书,但他其实是从礼部升上来的,曾经做过侍郎也做过尚书,吴策就是他的老下属,两人的私交也相当不错,因此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要我说,如果造不出来,那干脆就向大汉买吧,毕竟咱们这次也是带着诚意而来,说不定可以说服太子殿下,让他答应卖给我们一批蒸汽机。” 吴策再次低声说道。 这次他们出使大汉,可不仅仅是为了联络双方的感情,另外还有各方面的合作,比如军事、经济上,双方都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而在这些合作中,大明就想从大汉购买一批蒸汽机,虽然蒸汽机是国之重器,大汉从来没有向外销售过,但凡事都有 “想要说服太子殿下可不容易,当初我曾经和太子殿下有过接触,对方虽然看起来随和,但却心志坚定,他一直将蒸汽机严格控制在大汉境内,想要说服他答应卖给我们蒸汽机,绝对是难比登天。” 胡濙却不怎么看好蒸汽机的事。 “事在人为,到时咱们先试探一下太子的态度,如果他态度松动,我们再正式提出要求,大不了多付出一些代价,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吴策却嘿嘿一笑再次道。 正说话间,忽然只见有大汉的官员前来,询问他们是否要参观一下火车? 还没等胡濙点头,使团的其它官员全都兴奋的站了起来,这下胡濙也只好跟着站起来,然后在大汉官员的引导下,来到前面的车头参观。 胡濙其实也很好奇,虽然他知道火车是用蒸汽机驱动的,但却想不明白,为何一个蒸汽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可以拉着几百人在路上飞奔,而且一口气跑出去几百里都不带休息的? 所以当他们来到车头时,胡濙等人也都是好奇的四处张望,当看到巨大的锅炉,以及锅炉上连接着的各种复杂管道时,胡濙时也感觉眼前发晕,难怪工部那边仿造不出蒸汽机,这东西看起来也太复杂了。 大汉的官员也在一旁给大明使团讲解火车的结构,这时胡濙和吴策等人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有了蒸汽机,火车就能立马跑起来,其中还牵扯到更加复杂的设计,比如大汉最早出现了蒸汽船,而火车其实是后来经过多次失败后,才好不容易设计成功的。 得知了上面这些,胡濙与吴策也是对视一眼,心中也都有些沉重,看来他们把蒸汽机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工部能仿制出蒸汽机,但想要实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890章 大明使团(下) “呜~” 火车响着长长的汽笛声,缓缓的驶进车站。 朱瞻壑率领着文武官员,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缓缓停下,随后车门打开,胡濙率领着大明使团也陆续下车。 “大明使节胡濙,拜见太子殿下!” 胡濙看到朱瞻壑亲自前来迎接,也有些受宠若惊,当即快步上前行礼道。 “胡尚书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路上还顺利吗?” 朱瞻壑十分亲热的招呼道,其实他和胡濙并没有什么深交,只能说是见过几面的熟人。 胡濙看到朱瞻壑这么热情,也是十分高兴,当即寒暄了几句,又将身后的使团众人介绍了一下,朱瞻壑也将身后的杨士奇、李齐等人大概的介绍了一下。 随后一行人这才出了火车站,一路上胡濙也十分好奇,不断的四处打量。 火车站位于西京南门外,出了车站不远就是城门,进到西京后,只见街道上车水马车,到处都是中原风格的建筑,街道上也大都是汉人,各种熟悉的商品店铺随处可见,甚至让胡濙他们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北京城。 不过当仔细观察的话,又能发现西京与北京有不少的区别,比如西京这边有许多异国物色的建筑,各色胡人也更多,另外街道上除了车马之外,还多了一种两个轮子的车子,许多年轻人骑着这种怪车在人群中一穿而过,显得十分潇洒。 “胡公,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自行车,我在大汉的报纸上见过它的图画,就是这个样子!” 吴策看着马车边一辆自行车飞驰而过,随后一脸羡慕的向胡濙介绍道。 自行车虽然已经出现好几年了,但因为产量一直上不去,连大汉国内的需求都无法满足,更别说出口销外境外了。 当然大明那边也有一些有关系的人,想办法弄了几辆自行车带回大明,但数量极少,而且大都集中在南方的沿海城市,北京那边却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自行车。 “还真是奇特,两个轮子的车骑上去竟然不倒,而且还能跑的飞快,简直可以代替马匹了。” 胡濙看着街道上随处可见的自行车,也不禁感慨道。 要知道养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般人根本养不起,甚至连大明的官员也养不起,相比马匹,还是养几个轿夫更便宜,所以大明的官员出行,一般都是乘轿子。 进城之后,朱瞻壑安排胡濙他们先到驿馆下榻,先休息几天再说,这期间他也安排了官员,陪同胡濙他们在西京城转一转,了解一下大汉这边的情况。 至于与使团的正式会谈,朱瞻壑倒也不急,毕竟对于大汉来说,大明那边还真没有什么让他特别心动的东西,反而是大明有不少事情都有求于大汉。 三天之后,胡濙他们终于等不及了,强烈要求见朱瞻壑。 于是朱瞻壑在文华殿接见了胡濙与吴策两人,也只有身为正副使节的他们,才有资格进宫与朱瞻壑面谈。 “拜见太子殿下!” 胡濙与吴策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这几天游玩的如何,我们西京与北京虽然猛一看有点像,但其实内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别的不少,光是气候就比北京炎热许多,你们还适应吧?” 朱瞻壑笑呵呵的向两人问道。 “多谢殿下关心,西京的风物与北京大不相同,我们也是大开眼界!” 胡濙十分客气的回答,随后清了清嗓子再次道。 “殿下,我们这次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前来,是想与大汉商议一些事情,比如我们两国在南洋一带的纠纷,以及一些经济上的合作等等!” 所谓南洋一带的纠纷,其实就是大明与大汉在南洋海域的一些冲突,大明开海之后,虽然没有刻意入侵南洋,但影响力也已经渗透到南洋一带,甚至大明的海军也开始进入南洋。 相比之下,大汉早就开始有意的经营南洋,比如满剌加港,就是大明入侵南洋的桥头堡,这些年在大汉的经营上,也占据了南洋的不少岛屿和海域,如此一来,难免与大明发生一些利益上的冲突。 “这些事倒也不急,伯娘她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吗?我母后可是一直念叨着她,可惜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能回去探望她。” 朱瞻壑最后显然是睁眼说瞎话,韦皇后和张太后这对妯娌,从朱棣登基为帝后就一直不对付,甚至还发生过几次冲突,韦皇后对张太后也更谈不上想念。 “多谢殿下关心,太皇太后的身体还算康健,只是先帝忽然驾崩,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悲痛过度,因此之前也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胡濙把张太后的身体情况讲了一下,随后这才接着又道。 “我们来之前,太皇太后也特别叮嘱我,让我代她向陛下和皇后问好,如果有时间,也可以请他们回大明一趟,探望一下以前的亲朋好友!” “多谢伯娘的好意,我一定会转告父皇和母后的!” 朱瞻壑也笑着客气道,随后他又和胡濙闲聊了几句。 不过胡濙显然是急着谈正事,于是很快把话题又硬拉回来道:“殿下,大汉与大明同出一源,两国皇室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以前虽然有些许误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两国合则两利,因此还望太子殿下慎重考虑一下!” 听到胡濙都把话题挑明了,朱瞻壑也没办法再转移话题,于是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胡尚书,不瞒你说,对于与大明的合作,我其实也是十分期待的,只是我也有自己的担忧!” “殿下担忧什么?” 胡濙一愣,随即追问道。 “伯娘想要改善两国的关系,这点我也十分赞同,但伯娘只是太后,并不是皇帝,我那位堂侄日后迟早都要亲政的,他对我们大汉是什么态度,该不会又和他父亲一样,暗中针对我们大汉吧?” 朱瞻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讲出自己的担忧道。 第891章 搭配着卖 朱瞻壑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无论是大汉还是大明,皇帝对于国家政策都有着强大的决定权,比如当初朱瞻基在位时,哪怕大汉与大明在经济上联系紧密,但他还是硬生生的让两国关系僵持。 现在张太后想要改善两国的关系,但朱瞻壑却担心,等到朱祁镇成年后,再像他父亲那样,改变对大汉的亲善态度,毕竟父亲对儿子的影响是巨大的,更别说朱祁镇小时候还被朱高煦掳走做了人质,所以他日后对大汉的态度,恐怕不会像张太后那么友善。 “太子殿下,我觉得您不必担心这些,毕竟有些事情只要做成了,就很难再改变,就像当初您在大明主持开海,后来就算是有人想要重启海禁,但却根本不可能!” 胡濙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他这话可是有点大逆不道,毕竟想要重启海禁的人可是朱瞻基,不过他举的这个例子倒也十分恰当,有些事情只要开始做了,日后再想改变可就难了。 听到胡濙这么说,朱瞻壑沉默了片刻后,忽然一笑道:“胡尚书倒是好胆色,既然你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不答应似乎就显得有些太小气了!” “这么说太子殿下您是答应了?” 胡濙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兴奋的追问道。 “不错,你们先回驿馆休息,明天我会派人正式与我们商谈,到时大家开诚布公,将各自的想法和条件都拿出来,如果能谈成最好,谈不成也不要伤了和气!” 朱瞻壑笑着点头道。 他本来就想和大明改善关系,之前说担心朱祁镇的态度,无非是想拿捏一下对方,没想到胡濙什么话都敢说,倒显得朱瞻壑有些小气了。 “太好了,多谢太子殿下,明日我们定会与大汉的官员好好商谈,到时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支持!” 胡濙看到朱瞻壑点头,当即也兴奋的再次行礼道,有了朱瞻壑的点头,他们这次出使就算是成功了大半,剩下的商谈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于是在 宴会过后,李齐单独留下来向朱瞻壑请示道:“殿下,我们与大明使团正大商谈,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能答应的就答应,觉得为难的就先放着,事后向我禀报就行了。” 朱瞻壑大手一挥直接回道。 对于李齐的能力,他还是十分放心的,特别是最近几年,杨士奇的年龄渐长,朝中的许多事情,都开始交给李齐处理。 “我明白了,臣告退!” 李齐当即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齐代表着大汉,胡濙代表大明,双方就两国的关系展开了一系列的会谈,其中有合作也有争议,甚至还有一些历史遗留的冲突问题,现在都可以拿出来讨论。 遇到一些解决不了问题时,李齐也经常跑来请示朱瞻壑的意见,顺便向他禀报一下商议的进展情况。 通过李齐的讲述,朱瞻壑也感觉胡濙他们这次的确是带着诚意而来,许多事情上都愿意让步,比如在南洋的一些海域争端上,大明就做出了退让。 朱瞻壑也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而且大汉现在的重心在西边的地中海,所以南洋那边也要以安稳为重。 因此朱瞻壑也投桃抱李,对大明提出的一些要求也尽量满足。 双方都带有诚意,这也使得商谈的过程十分和谐,胡濙与李齐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大部分的事情谈妥了。 不过就在商谈进入尾声时,李齐却忽然找到朱瞻壑禀报道:“殿下,大明那边提出一个我也无法决定的要求!” “什么要求?” 朱瞻壑眉毛一挑,好奇的向李齐问道。 “大明那边想要购买一批蒸汽机。” 李齐沉声回答道,蒸汽机可是大汉的国之重器,国内对蒸汽机的管制极为严格,甚至每一台蒸汽机的去向,都有工部的人做记录,而且不时还会亲自去查访。 “蒸汽机?他们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朱瞻壑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这个要求还真让他有点为难。 “殿下,要不我直接回绝他们吧,毕竟蒸汽机影响太大,绝不能轻易流出!” 李齐这时忽然建议道,其实之前听到胡濙提出这个要求时,他也是一口回绝,但胡濙却坚持让他请示朱瞻壑,所以他才特意跑回来一趟。 不过对于李齐的话,朱瞻壑却不置可否,而是沉思良久后,忽然抬头道:“李齐,伱认为我们能永远的把持蒸汽机制造的技术吗?” “这个……” 李齐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原王朝发明了火药,曾经火药的配方也是绝密,但后来还是流传了出去,甚至整个世界到处都有火器。 “大明那边早就在想办法仿制蒸汽机了,甚至还从我们这边挖了不少的工匠,只是他们的仿制不太顺利,一直无法投入实用,所以才想向我们购买蒸汽机,但其实再给他们几年时间,说不定真的可以仿制出能用的蒸汽机。” 朱瞻壑忽然叹了口气道,朱瞻基生前让人仿制蒸汽机的事,他早就通过锦衣卫知道了,甚至他比胡濙更清楚大明仿制蒸汽机的进度。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把蒸汽机卖给他们?” 李齐试探着向朱瞻壑问道。 “卖!但不是只卖蒸汽机,而是要搭配着一块卖!” 朱瞻壑最后忽然一拍桌子,终于做出决定道。 “搭配着卖?殿下这是何意,臣怎么听不明白?” 李齐却是一头雾水的再次追问道。 “他们光要蒸汽机也没用,必须要让蒸汽机搭配一些机器才能产生价值,比如蒸汽机配上纺织机,或是蒸汽船、火车之类的机器,所以你告诉他们,我们不卖单独的蒸汽机,要买的话就必须卖一套机器!” 朱瞻壑说到最后忽然也变得有些兴奋。 第892章 修铁路 “殿下,如果我们想蒸汽船或火车的话,大汉真的肯卖吗?” 詹事府中,胡濙一脸激动的向朱瞻壑问道。 本来他对这件事抱的希望不大,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朱瞻壑竟然答应了,所以当他从李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激动的再次进宫求见朱瞻壑,因为他想从朱瞻壑这里亲自求证。 “不错,大明与我大汉是兄弟之邦,蒸汽机对别国保密,但对大明却可以破例!” 朱瞻壑笑呵呵的说着场面话,要不是大明那边快要仿制成功了,他才不会把蒸汽机拿出来销售! 另外直接把蒸汽机的成品卖到大明,也能打击大明仿制蒸汽机的热情,毕竟有现成的蒸汽机可用,又有谁愿意付出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仿制?而且就算仿制成功,恐怕蒸汽机的效率也要比大汉差得多,要知道大汉的蒸汽机早就经过无数代的改良了。 “太好了!多谢殿下!” 得到朱瞻壑肯定的回答,胡濙也激动的大叫一声,连礼仪都顾不得了。 “你也不要太激动,只要是带蒸汽机的东西,价钱可都不便宜,比如蒸汽船已经出现多年了,但现在大汉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风帆船还是占据着主流,就是因为蒸汽船太贵,哪怕我们大汉朝廷也造不了太多。” 朱瞻壑先给胡濙打预防针道,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无论是蒸汽船还是火车,价格都是极其昂贵,比如大汉的海军,到现在也只有二十多艘蒸汽战舰,剩下的辅助战船还是以风帆船为主。 “殿下,火车贵吗,如果我们要买火车的话,您能卖给我们多少?” 胡濙这时也冷静下来,当即向朱瞻壑问道。 相比蒸汽船,胡濙更看重火车,之前他们从北征港乘坐火车,仅仅几个时辰就抵达了西京,这也使得西京虽然不临海,但其实和临海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大明那边的北京和天津,情况和西京与北征港类似,如果在北京与天津之间用上火车,将大大的拉近北京与港口之间的距离,这对北京来说十分重要,因此胡濙才会问起火车。 “相比于蒸汽船,火车的价格算是便宜的,但火车最贵的不在车子,而在于铁路!” 朱瞻壑笑着解释道。 “铁路?” 胡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这才猛然想起来,火车是在两条长长的铁轨上行驶的,一段铁轨可能不贵,但如果铺几十里,甚至是几百里的铁轨,那费的可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殿下,如果在北京与天津之间修建一条铁路,再加上运行的火车的话,您觉得需要多少钱?” 胡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再次开口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天津和北京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铁路的修建却需要勘探地形,规划出路线后,才能计划出工程量,不过以大明的国力,修建这么一条比较短的铁路,应该不成问题。”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帮助大明修建铁路,不但可以狠赚一笔,而且还能将大明的铁路交通掌握在手中,这也是后世列强争着想给大清修建铁路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大汉真的愿意帮我们建造铁路了?” 胡濙闻言再次兴奋的问道,想到北京与天津之间也能用火车通行,那可太方便了。 “当然可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胡尚书你一个人就能做主吗?” 朱瞻壑却有些怀疑的看了胡濙一眼道。 胡濙虽然管着户部,而且又是内阁大臣,但不要忘了,内阁里还有杨荣和杨溥,而且现在张太后主政,像修建铁路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有张太后点头才行。 “只要大汉愿意帮我们,我就有信心说服太皇太后和内阁!” 胡濙却十分自信的说道。 随着海贸的发展,天津做为北方 但如果有了铁路,将极大的缓解北京与天津之间的交通紧张,因此胡濙才敢说有把握说服张太后和内阁,毕竟铁路的事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是意义重大。 “好,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大明那边同意,我们大汉就能承建伱们的铁路!” 朱瞻壑当即也拍板道,修铁路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可没有理由拒绝。 得到了朱瞻壑的承诺,胡濙也再次兴奋的道谢,想到日后天津与北京之间火车来往的画面,他也禁不住心中激动。 不过胡濙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冷静下来再次道:“殿下,除了铁路和火车外,还有大汉的蒸汽船,我们也急需这种船只,只是不知道大汉能卖给我们多少?” “这个……” 朱瞻壑闻言也暗自盘算了一下,之前蒸汽船的建造,只有北征港的造船厂,受限于蒸汽机的产量,蒸汽船的产量也不大。 不过后来朱瞻壑让人在西海岸的几个港口,也分别建造了造船厂,并且开始陆续出产蒸汽船,但就算如此,蒸汽船的建造只能说勉强满足大汉国内的需求,想要挤出来销售给大明,数量上肯定不会太多。 想到这里,朱瞻壑终于回答道:“蒸汽船在我们大汉也十分抢手,不但朝廷需要,民间也需要,至于能卖给大明多少,我需要找人询问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给你们挤出一些的!” “那就有劳太子殿下操心了,我这就回去,和使团商议一下具体的购买事宜!” 胡濙闻言也再次高兴的道,今天他来见朱瞻壑,收获实在不小,他也需要和使团的人通一下气,好让他们做好接下来的商谈准备。 几天之后,大汉与大明正式达成一份关于关于修建铁路和购买蒸汽船的协议,这两样是大明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至于其它用到蒸汽机的机械,可以放到以后再谈。 当然大汉也借着这份协议,换取了大明在一些利益上的让步,可以说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893章 胡濙的谋划 “胡尚书,祝你们一路顺风!” 西京火车站,朱瞻壑率领着文武官员,亲自为胡濙等大明使团送行。 “谢殿下,胡某这次收获颇丰,也希望大汉日后能够派出使团,出使我们大明!” 胡濙这时也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哈哈,出使大明的事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另外我母后还特意叮嘱我,让我代她向伯娘问好,而且她还亲自准备了一些礼物,到时还望胡尚书你帮忙转交给伯娘!” 朱瞻壑再次笑道,虽然韦皇后与张太后以前不和,但毕竟是妯娌,而且这么多年没见,以前的恩怨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毕竟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同辈的人逐渐逝去,在世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殿下放心,我定会将皇后娘娘的心意亲自交给太皇太后的!” 胡濙立刻保证道,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使团的其它官员也和大汉的官员告辞,最后他们才在朱瞻壑等人的目送下,登上火车离开了西京。 比如他们不但人多,而且还有不少大汉送给他们的回礼,光是韦皇后私人送给张太后的礼物,就有两大马车,但在火车上只占了小半个车厢,如此惊人的运力,光是拉货都能带来巨大的收益。 “胡公,修建铁路虽然是好事,但朝中的大臣会支持吗?特别是太皇太后那边,您有把握说服她吗?” 火车上,吴策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低声向旁边的胡濙问道。 毕竟修铁路这件事关系重大,最重要的是费十分惊人,现在大明那边钱的地方可不少,比如两座皇陵的修建,另外还有北疆的军事等,想要从中挤出钱修建铁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放心吧,别人我不知道,但内阁那边我却有把握,只要说服了内阁众人,太皇太后应该也不会反对,至于费的钱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胡濙却微微一笑道,看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 “胡公,您不会是开玩笑吧,修铁路这么大的费,除了国库出钱,还有什么办法解决?” 吴策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虽然大汉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但他们看过大汉修建铁路的资料,因此吴策深知,每一寸铁路可都是用钱铺出来的,而且每年也需要一笔不小的维修费用。 所以铁路好用是真的,但钱如流水也是真的,除了像大明和大汉这样的国家能支撑得起,其它的小国就算送给他们一条铁路,恐怕他们也用不起。 “你还记得当初太子殿下还是汉王世子时,是怎么鼓动别人出海的吗?” 只见胡濙微微一笑,随后压低声音向吴策问道。 “鼓动别人出海?” 吴策闻言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他还在地方上任职,而且就在天津旁边,因此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 “我想起来了,当时太子殿下联络了许多勋贵,让他们一起入股出海,等到赚了钱后,给所有人分红,记得当时许多勋贵都大发横财!” 吴策忽然一拍大腿兴奋的道。 “没错,太子没用朝廷的力量,而是集合了各家勋贵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最终组织了一支船队出海,直到后来看到有利可图,朝廷才加入了官方的船队。” 胡濙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当时他还受朱棣的指派,四处寻找朱允炆的下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曾经和朱瞻壑打过交道,毕竟对方可是掌管着东厂和锦衣卫。 “我明白了,胡公您是打算利用勋贵们的财力,把这条铁路修建起来!” 吴策终于露出恍然的表情道。 “光是勋贵可不够,毕竟铁路虽然也能赚钱,但收益可远比不上海贸,所以我打算借助民间的力量,毕竟在开海之后,民间可是有不少人发家致富,只要利用得当,别说修一条铁路了,修十条铁路都不是问题!” 胡濙最后信心十足的说道。 “那胡公您打算怎么发动民间的力量,需要属下帮忙吗?” 吴策这时也十分殷勤的问道,修建铁路不但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同时也是一桩巨大的政绩,所以吴策也十分眼馋,主持修建铁路肯定轮不到他,但从中捞一点政绩还是不难的。 “放心吧,日后如果有用到伱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不过这件事我打算让银行出面,以银行的名义来为铁路筹集钱款!” 胡濙对吴策还是十分信任的,这时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也讲了出来。 “银行?好办法,银行本来就是管钱的,又归户部管辖,而且与民间来往密切,如果由银行出面筹资,再许以几年的收益分红,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出钱!” 吴策虽然不是户部的官员,但听到胡濙的话也立刻明白过来,事实上银行本来就有筹资的功能,当初朱瞻壑把银行搞出来,除了利用它发行纸币,吸收民间钱款外,也没少为一些大工程筹备钱财。 毕竟当初大明钱的地方可太多了,国库里的钱再多也不够,多亏了银行才能筹集了不少钱财,为当时的朱棣解决了不少经济上的问题。 “说起来银行也是太子殿下当初在大明时创立的,我也是按照他留下的方法有样学样,太子虽然不在大明了,但依然让我们受惠至今啊!” 胡濙这时也有些感慨的道。 他身为户部尚书,接替的是夏元吉,而当初夏元吉在世时,户部与朱瞻壑关系紧密,因此胡濙在接掌户部后,也是深切感受到朱瞻壑留下的恩泽。 “谁说不是啊,要是太子殿下能留在我们大明,说不定大明与大汉就能合二为一,到时……” “慎言!” 没等吴策把话说完,就被胡濙打断道,这让吴策也是一惊,因为他这些话已经有些僭越了,所以他也立刻闭上了嘴。 不过胡濙其实也在想,如果当初朱棣改立朱高煦为太子,那现在朱瞻壑就是大明的太子了,以朱瞻壑的能力,大明哪还需要主动派使团交好别国? 第894章 送给朱祁镇的礼物 相比于出使大汉,胡濙他们回大明更加方便,一路上要么火车要么蒸汽船,而且这次直接乘坐着蒸汽船抵达了天津港,仅仅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抵达天津港后,胡濙他们就只能弃船乘车,大汉送的回礼数目庞大,光是马车就装了将近三十辆。 看着排成一长队的马车,胡濙也越发想念大汉的火车,如果天津到北京也能修上铁路,直接一辆火车就能全都拉回京城了,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胡濙他们体会到火车的速度后,现在坐上马车只感觉慢的要命,因为马车拉的东西太多,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而且道路也不平整,因此一路上也十分的颠簸,搞得胡濙都快晕车了。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胡濙看着马车窗外慢吞吞向后移动的景色,也不禁感慨道。 “说的是啊,我现在越发想念大汉那边的环境了,不仅仅是火车,好像许多东西都比咱们大明强。” 吴策这时也点头道。 他们在大汉见识了不少新事物,比如自行车,走的时候朱瞻壑给使团的每个人都送了一辆,另外大汉那边的各种生活用品也比大明更加丰富,因此吴策才会有这种感觉。 不管胡濙两人再怎么抱怨,车队也只能缓慢前行,走到一半时,路上因为车马太多,竟然发生了拥堵,哪怕他们打出使团的旗号也没用,毕竟前面都已经被堵死了,除非他们能飞过去。 最后好不容易疏通了道路,但天也快黑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车上休息了一晚,别人还好,但胡濙年纪大了,不但一晚上没睡好, 等到吃过早饭,车队再次进入官道,这次终于没有再发生拥堵,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一直走到中午才抵达京城。 杨荣和杨溥昨天就接到消息,本来也出了城门迎接,却被告之胡濙他们堵在路上,所以只好失望而归,今天又早早的出城准备迎接,结果等了一上午才见到胡濙他们的车队。 “胡兄,此行可还顺利?” 杨荣见到胡濙走下马车,立刻心急的上前问道。 “杨兄放心,太子殿下对我们此行十分欢迎,后来的商谈也十分融洽,双方也达成了不少的合作!” 胡濙哈哈一笑回答道。 听到胡濙的回答,杨荣和杨溥也都是松了口气,随后两人将胡濙一行人迎回城中,路上边走也边向胡濙打听他们出使大汉的经过。 胡濙与吴策等人也将自己出使大汉的所见所闻,大概讲了一遍,特别是讲到大汉的火车时,刚回来就被堵在路上的使团也都发出惊叹之声,看来不止是胡濙,使团所有人都在想念着火车的快捷。 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所以胡濙他们只是挑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讲了一下,等到进到皇城后,使团众人也立刻安静下来,毕竟皇城内禁止喧哗,张太后从昨天就开始等着他们了。 依然还是武英殿,张太后与朱祁镇并排而坐,她不愿意垂帘听政,因此大部分政务都由内阁处理,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时,她才会在武英殿召见内阁商议,而且每次都必须有朱祁镇坐陪,毕竟他才是大明的皇帝。 “臣胡濙、吴策出使归来,拜见吾皇万岁、拜见太皇太后!” 胡濙与吴策进到武英殿,郑重的向张太后和朱祁镇行礼道。 “平身,你们此行如何,可还顺利?” 张太后也立刻问道。 “启禀太皇太后,臣等此行十分顺利,抵达大汉西京时,太子也率领大汉的文武官员前去迎接……” 胡濙上前一步,将他们抵达西京后, 得知朱瞻壑竟然亲自前去迎接使团,这让张太后也松了口气,因为这代表着朱瞻壑和大汉的态度,只要他们重视大明的使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果然,胡濙随后又介绍了一下他们与大汉达成的一些协议与合作,其中有不少都是张太后之前特意叮嘱的,结果不但达成了,而且有些结果还超出了张太后的预料。 等到胡濙讲到最后,忽然话锋一转再次禀报道:“太皇太后,这次我回来时,太子殿下特意送给陛下一件很有意思的礼物!” “送给我的?” 正在昏昏欲睡的朱祁镇忽然听到朱瞻壑送给自己礼物,当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愕,毕竟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给他准备礼物。 “瞻壑是陛下的长辈,送给陛下礼物也是应该的。” 张太后闻言也对朱祁镇慈爱的一笑,随后就吩咐胡濙把礼物送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几个宦官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到地上时也发出“呯”的一声,显然箱子里的东西十分沉重。 胡濙上前亲自把箱子打开,朱祁镇也好奇的向箱子里张望,他很想知道,朱瞻壑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叔会送给自己什么礼物? 只见胡濙从大箱子里抱出一个小箱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这时吴策也上前帮忙,竟然从里面拿出一摞长铁架子,看起来和梯子有点像,但却只有巴掌宽。 吴策将这些铁架子摆放在地面上,头尾连接起来,最后竟然摆成了一个长圆形。 而胡濙也把小箱子打里,从里面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长条形车子,车轮刚好可以放到铁架上。 “这是……” 张太后看到这个怪模怪样的车子,总感觉有点眼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启禀太皇太后,这就是大汉的火车,当然它只是按照火车的样子做的玩具,而且它还可以自己跑起来!” 胡濙这时再次禀报道,这个火车玩具是朱瞻壑特意送给朱祁镇的礼物,同时也是让胡濙用来说服张太后和内阁同意修建铁路的工具,毕竟火车再好,也不如让他们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火车!” 张太后猛然想起来,她曾经在报纸上见过火车的画像,难怪会感觉眼熟。 第895章 民间参股 “咔嚓嚓~咔嚓嚓……” 武英殿的地面上,一辆精致的火车玩具,沿着铁轨铺成的圆圈转个不停,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太后与杨荣等人也都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玩具火车,竟然也能做得如此精巧,仅仅在车里加了点油点燃后,竟然能让这个车子自己跑起来。 “太皇太后,这就是大汉那边的火车,我们抵达北征港后,就是坐着火车到达西京,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而且北征港离西京,比天津到北京还要远一些,如果我们在北京和天津间也修上铁路,估计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天津!” 胡濙趁着这个机会,当即向张太后提起修建铁路的事。 “在北京和天津之间修建铁路,这能行吗?” 张太后闻言也是一愣,随后又有点迟疑的问道。 “肯定可行,我已经征得太子殿下的同意,只要我们点头,并且承担修建铁路的费用,大汉愿意派出工匠,帮我们修建一条北京到天津间的铁路,到时还会给我们提供火车!” 胡濙再次禀报道。 “大汉竟然愿意帮我们修铁路,而且还愿意把火车卖给我们!” 杨荣和杨溥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当初胡濙出使之前,杨荣和杨溥也曾经和他商谈过,当时他们都一致认为,从大汉购买到蒸汽机的希望并不大,却没想到胡濙这次出使不但买到了蒸汽机,而且还是连带着火车一块买回来了,这可太让人吃惊了。 “修铁路?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费几何?” 张太后先是一喜,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太后现在可是深知,大明虽然看起来强盛,但国库却颇为紧张,各方面钱如同流水一般,现在又想修铁路,又不知道要多少钱? “启禀太皇太后,铁路的造价的确很高,大汉也没有给出一个定价,而是说要等勘探过地形后,才能给出报价,不过从大汉修建铁路的经验来看,想要修建北京到天津的铁路,没个几百万贯肯定是不行的。” 胡濙最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实话实说道。 其实几百万贯还是胡濙往低了报的,如果施工期间又多了一些额外的支出,到时可能还会再增加几成。 “这么贵!” 张太后闻言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大明现在还在修建两座皇陵,每座皇陵的造价都十分惊人,现在又多了一条铁路,这让张太后也大感吃不消。 “太皇太后,其实这个价钱真的不算贵了,当初大汉修建 胡濙说着,将他们乘坐火车的经过,以及后来的所见所想,特别是铁路对西京的重大意义,全都详细的讲了一遍。 张太后与杨荣这些人也都听得十分好奇,唯独朱祁镇一直盯着转圈跑的小火车,要不是有张太后在,他恐怕早就跑下去玩了。 “所以铁路的投入虽然巨大,但带来各方面的收益也同样十分巨大,用不了几年就能把成本收回来,到时这条铁路甚至还能为朝廷带来不少的收入!” 最后胡濙再次补充道。 当然了,胡濙的这种想法放在后世,肯定会被人骂的,因为铁路更像是一种国家公益,并不指着它赚钱,只是铁路带来的巨大边际效应,就足以弥补铁路的亏损。 不过胡濙受到这个时代的限制,能有上面的这些想法,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只见张太后听完之后,也是沉思良久,最后她终于抬头看向杨荣等内阁大臣问道:“杨爱卿你们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杨荣与杨溥等人彼此对视一眼,最后杨荣 “臣附议!” 杨溥这时也站出赞同道,剩下的几个内阁大臣也纷纷表态,可以说是全票通过,就连一向在内阁中沉默寡言的张辅,也表态赞同。 “很好,既然各位卿家全都赞同,那本宫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修建铁路费巨大,这笔钱怎么筹集?” 张太后先是赞同,随后又提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道。 “启禀太皇太后,臣在回来的路上,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让银行出面,从民间筹集钱款,比如朝廷出一半的钱款,剩下的一半允许民间入股,日后给他们分红,这样一来,就能解决钱款不足的问题!” 胡濙将自己筹钱的想法讲出来道。 “这个办法好,当初夏尚书在世时,就曾经多次向民间筹款,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杨荣立刻站出来赞同道,其实他知道的很清楚,最早提出由民间参股的人是朱瞻壑,夏元吉也是向朱瞻壑学的,只是出现某些自尊心,杨荣故意没提朱瞻壑的名字。 杨溥等人也都没有反对,毕竟这种事大明已经不是 “很好,既然有筹钱的方法,铁路的事就好办了,胡尚书,你立刻派人通知大汉,就说我们答应了,到时还要麻烦你和他们详谈一下修建铁路的事!” 张太后也终于同意道。 “太皇太后客气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胡濙听到张太后把这件事交给自己,也十分欣喜的答应道,毕竟修建铁路不但利国利民,同时也是一桩天大的政绩,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第896章 穆法斯战败 “殿下,大明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同意修建铁路,邀请我们派人前去勘探路线!” 大汉西京皇城,李齐正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意料之中,我那位伯娘虽然是位女子,但论魄力和手段,可比我那位堂兄强多了!” 朱瞻壑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他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只要内阁同意,张太后那边就不会有问题,而胡濙做为内阁大臣,肯定有把握说服其它人。 “殿下,那接下来我就让工部那边准备了,到时可能要派不少的官吏去大明,而且还要在大明呆上几年时间。” 李齐再次说道。 “去吧,派去的官员也不能一直呆在大明,最好是分为几批轮换,这样即能照顾到官员,又能让更多的人得到锻炼。” 朱瞻壑叮嘱道。 修建铁路这种事,只要开了个头,日后肯定还会有 李齐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不过就在李齐刚走,就见刘苛快步进到殿中禀报道:“殿下,奥斯曼急报!” “哦?穆拉德二世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了?” 朱瞻壑闻言也立刻抬起头问道。 自从张忠率海军截断了黑海海峡,穆拉德二世就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暗中加紧造船,积蓄着海上的实力,估计是想找机会把军队派到亚洲区域。 “正是,就在半个月前,穆拉德二世手下的海军尽出,总共发动了一百三十五艘战船,将一批精锐送到了亚洲的阿马斯拉港,从那里登陆后打败了穆法斯驻扎的军队,现在也是攻城掠地,之前投靠穆法斯的一些贵族,也趁机反叛,重新投靠了穆拉德二世!” 刘苛一脸凝重的回答道。 这次的事情太过突然,因为谁也没想到穆拉德二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次集结了上百艘战船,而且还把一批精锐送到了亚洲区域。 穆法斯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已经丢掉了阿马斯拉港周围的数个城镇,更加糟糕的是,之前许多贵族迫于形势,不得不向穆法斯投降,但现在穆拉德二世的军队一来,这些贵族就再次投靠了穆拉德二世,他们熟悉穆法斯的军力布局,这也让穆拉德二世的军队大占上风。 “穆法斯怎么这么不小心,之前不是已经通知他,让他小心穆拉德二世派遣军队登陆吗?” 朱瞻壑眉头一皱,随即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自从穆法斯打下布尔萨后,后继的进展太过顺利,导致他也有些膨胀,对我们的一些警告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次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刘苛再次回答道,他们早就已经警告过穆法斯,奈何对方就是不放在心上。 “人呐,还真是得志便猖狂,不过这次让他吃个亏也好,免得他日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朱瞻壑冷哼一声道。 当初穆法斯回奥斯曼之前,朱瞻壑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穆法斯还没拿下亚洲区域,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这要是真让他夺取了苏丹之位,统一的奥斯曼的话,恐怕只会更加的猖狂。 “殿下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让穆法斯吃个亏,对我们反而是件好事!” 刘苛也急忙附和道。 “对了,穆法斯吃了败仗,接下来他打算怎么做?” 朱瞻壑让自己冷静了一下,随后再次追问道。 “在我们的人回来报信之前,穆法斯也开始集结手下的兵力,准备与穆拉德二世派来的军队决一死战,现在穆法斯在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能将穆拉德二世的援军堵在阿马斯拉港!” 刘苛再次禀报道。 “他最好不要再让我们失望,否则……”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皱起眉头,如果穆法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灭穆拉德二世的援军,到时只会让更多的人投靠穆拉德二世,此消彼长之下,他想统一亚洲区域可就难比登天了。 “殿下,要不要我派人再警告一下他,给他一点压力?” 刘苛提议道,对于已经膨胀的穆法斯,就没必要讲太多的情面,该说的丑话最好还是说到前面,免得对方再做什么错事。 “可以警告他一下,如果他丢失太多的领土,我们想要守住黑海海峡都会变得十分困难!” 朱瞻壑考虑了片刻终于点头道,要知道张忠已经率领大部分海军离开了黑海海峡,只留下几条船驻守,这点兵力可经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是!” 刘苛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朱瞻壑坐下来将这件事又仔细的考虑了一遍,虽然穆法斯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中有点不踏实。 不得不说朱瞻壑的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大吃一惊,斯库台里港可是大汉的飞地,海军也驻扎在那里,如果那里有失,大汉的海军很可能要撤出黑海海峡,到时穆拉德二世就可以派兵渡过海峡,直扑布尔萨,穆法斯之前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怎么会战败,不是说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吗?” 朱瞻壑震惊之后,这才急切的向刘苛问道。 本来支持穆法斯杀回奥斯曼的计划一切顺利,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然被穆拉德二世翻盘,这要是失败了,那之前朱瞻壑对奥斯曼的谋划可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启禀殿下,刚开始穆法斯集结了五万大军,而对面的穆拉德二世的援军,再加上一些投靠他的贵族,也只有一万人出头,所以两军刚开始接触时,穆拉德二世的援军也的确抵挡不住,只能边战边退,但就在他们退回阿马斯拉港时,却发生了一件事,这才导致穆法斯的战败!” 刘苛声音急切的再次回答道。 第897章 斯库台里港之战 穆法斯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刚开始也打得十分顺利,但就在他眼看着就要把穆拉德二世的军队逼回阿马斯拉港时,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一刀。 背叛穆法斯的人名叫贾德尔,是最早投靠穆法斯的贵族之一,当初穆法斯打下布尔萨后,贾德尔就 正是因为贾德尔的这些表现,因此深受穆法斯的信任,甚至在这次交战时,还让贾德尔独领一军,负责大军的左翼。 结果也就是这个贾德尔,在穆法斯率领主力大军,全力攻打穆拉德二世的军队时,忽然率领手下的军队反叛,从侧翼给了穆法斯狠狠的一击。 贾德尔的反叛,也立刻让战场的局势逆转,穆法斯的大军在两路夹击下,当场被打崩,甚至连穆法斯自己也受了伤,最后在亲卫的保护下狼狈而逃。 穆拉德二世的军队和贾德尔也趁机掩杀,一路追杀数十里,穆法斯的五万大军,最后只逃回去一半,剩下的要么投降要么被杀。 “现在贾德尔已经被穆拉德二世任命为亚洲总督,总理亚洲地区的事宜,他在打败穆法斯后,就挥兵东进,直奔斯库台里港,显然是想打下港口后,逼我们的海军退走,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占据黑海海峡!” 刘苛最后总结道,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如果这次挡不住贾德尔的大军,那之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战果,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朱瞻壑听后也皱着眉头,在殿上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猛然一停道:“穆法斯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贾德尔率兵杀向斯库台里港?” “穆法斯经此一败,之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望,也一下子付之东流,许多贵族都对他产生了怀疑,现在也开始观望不前,哪怕那些投靠他的贵族,也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所以他虽然努力抽调兵力,但集结的兵力也十分有限。” 刘苛再次禀报道。 穆法斯本来就是个反叛者,刚开始他打下布尔萨,之后又连战连胜,所以才让他树立起不小的威名,许多贵族也都愿意投靠,但现在一朝惨败,恶果也立刻显现。 “张忠呢,他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朱瞻壑沉思良久,最后这才再次问道,奥斯曼那边的局势逆转,现在他就算下令调兵也晚了,所以只能指望坐镇在地中海的张忠了。 “张将军最近正在处理与热那亚的海上纷争,因此距离黑海海峡比较远,就算得到消息,再派人过去恐怕也有些来不及了。” 刘苛颇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大汉的重点还是放在地中海,现在地中海东部已经属于大汉的势力范围,于是张忠开始向西部扩张,而西部是热那亚的势力范围,因此两者免不了发生冲突。 刚巧前段时间张忠率领海军杀向地中海西部,准备给热那亚一个教训,结果穆法斯那边就出事了,所以他就算是想派军,恐怕时间上也有点来不及。 “这个消息传回来,就算动用锦衣卫的各种手段,恐怕也需要半个月以上,换句话说,现在斯库台里港那边的战事,恐怕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的等候消息了。” 朱瞻壑这时冷静下来自语道,心中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殿下,若是斯库台里港有失,那我们……” 刘苛说到这里,抬头小心的看了朱瞻壑一眼,毕竟他跟随朱瞻壑这么久,还是 只见朱瞻壑皱着眉头考虑了许久,如果斯库台里港被攻陷,海军失去了驻地,肯定无法长时间在黑海海峡停留,而只要战舰撤出海峡,穆拉德二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行,传我的命令,如果斯库台里有失,让穆法斯无论如何也要派兵收复,否则我们的海军撤走,他也是死路一条!” 朱瞻壑最后一拍桌子怒道。 穆法斯虽然败了一场,但应该还有反攻的实力,而且现在除了他,大汉这边也已经派不出人了,所以只能让穆法斯自己想办法。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让人警告穆法斯!” 刘苛答应一声,当即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壑也一直担心着斯库台里港的安危,虽然按照之前的形势来看,想要保住这座港口的希望很小,但他心中还是抱着几分奢望。 就在这天下午,朱瞻壑正在处理着政务时,忽然只见刘苛一脸喜色的快步跑进来禀报道:“殿下,大喜啊,斯库台里港那边传来捷报!” “捷报?什么意思,他们真的打退了奥斯曼人的进攻?” 朱瞻壑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正是,斯库台里的守将洪成,联合对岸的罗马人,在港口与进攻的贾德尔展开决战,结果贾德尔组织了数次进攻,都被他们打退,而穆法斯组织的大军也终于杀到,双方里应外合之下,竟然将贾德尔的大军杀的大败,现在已经夺回不少的失地了!” 刘苛激动的脸色通红,他在刚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不敢相信,直到再三确认后,才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罗马人?他们竟然也参战了!” 朱瞻壑也十分惊讶的道,之前他与罗马人合作,主要是得到对方名义上的支持,从而名正言顺的夺取欧洲的土地,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给大汉带来实质的帮助。 “殿下,罗马人这次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他们派出五千军队,协助我们的海军守卫港口,毕竟我们驻守的海军人数太少,在兵力上十分吃亏,幸好罗马的人出现,弥补了我们的缺陷!” 刘苛再次兴奋的禀报道,他也没想到,一向被他们忽略的罗马人,竟然在关键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898章 战后 “拜见将军!” 斯库台里港,守将洪成一脸激动的向下船的张忠行礼道。 “不必多礼,洪成你这次的表现相当不错,太子殿下知道你们守住港口后,也连连夸赞你守土有功,对伱的封赏随后就到!” 张忠也上前扶起洪成,十分高兴的夸赞道。 这次斯库台里港能够守住,多亏了这个洪成,正是他在面临危机时,果断派人联络了对面的罗马人,而罗马的君士坦丁也说服他的大哥约翰二世,将城中所有能够动用的兵力全都派了过来。 这点也能看出君士坦丁的果断,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并不多,因此想尽办法增加手中的感情筹码,而这次大汉面临危局,对他来说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所以他才不惜冒着君士坦丁堡没有一兵一卒的危险,也要援助斯库台里港。 而君士坦丁也赌对了,这一仗他不但帮助大汉守住了港口,赢得了朱瞻壑对他们的另眼相看,另外也通过这一战,表明他们罗马人虽然衰落,但还有一战的勇气。 光是凭着上面这两点,日后大汉就会对罗马加大援助。 “这些都是末将的份内之事,毕竟当初将军将斯库台里港交给我,我绝不能让它失陷于敌人之手!” 洪成这时也十分谦虚的道。 不过在得知太子殿下也夸奖自己时,洪成心中也不禁十分兴奋,他是大汉的 “好!不骄不躁,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走,咱们进港口再详谈!” 张忠再次拍了拍洪成的肩膀吩咐道。 “将军请!” 洪成立刻亲自带路,两人一路来到城主府,洪成也在这里设下酒宴为张忠接风。 “将军,听说你们在与热那亚人交战,现在仓促回来,不会影响到那边的战事吧?” 洪成这时有些担心的向张忠问道。 张忠是在接到斯库台里港的危机后,立刻亲自率领五条蒸汽战舰赶来,但才走到半路,却忽然得到斯库台里港大捷的消息,不过他也没有再回去,而是直接赶来港口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放心吧,热那亚人暂时还不敢和我们动手,毕竟威尼斯一直站在我们这边,他们做为威尼斯人的宿敌,在我们表明意图前,他们还不敢擅自与我们为敌。” 张忠自信的一笑道。 大汉在向地中海西部扩张势力,与热那亚人肯定会发生冲突,只是热那亚人也不傻,知道大汉这个庞然大物不好惹,因此也处于守势,除非大汉主动开战,否则他们绝不敢与大汉彻底的撕破脸皮。 “对了,君士坦丁不是率兵来支援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张忠笑着向洪成问道,当初君士坦丁还是他介绍给朱瞻壑的,没想到对方这个没落的罗马皇族竟然真的帮了大汉一个大忙。 “战事刚一结束,君士坦丁就立刻率兵回去了,毕竟他们那边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万一穆拉德二世知道他们援助我们,肯定会出兵攻打君士坦丁堡,以他们的兵力,就算能守住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洪成说到最后时,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次君士坦丁率兵援助斯库台里港,相当于将罗马彻底的绑在大汉的战车,日后穆拉德二世肯定会拿他们出气,因此君士坦丁一刻也不敢耽误,战事一结束就立刻率兵回去防守了。 “罗马这次帮了我们,我们也不能坐视他们被穆拉德二世欺压,这次我带来不少的火器,明天你挑一批给他们送去,应该足以帮助他们守住君士坦丁堡!” 张忠想了想当即决定道。 大汉的火器冠绝天下,可以说是大汉军队压箱底的东西,一般不会轻易送给别人,当然了,张忠要送的火器主要是以手雷之类的消耗品为主,至于火炮、膛线枪之类的,他也没有权力送人。 “是,我之前已经将一些缴获的武器送给了君士坦丁,再加上咱们的火器,守住君士坦丁堡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洪成当即点头道,对于君士坦丁,之前两人并肩作战,也结下了浓厚的友谊,所以他也希望能够帮对方一把。 “穆法斯呢,他去哪了?” 张忠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有些不太好的问道。 这次要不是穆法斯轻敌大意,也不会让贾德尔钻了空子,现在虽然打败了贾德尔的大军,收复了不少失地,但依然给大汉的奥斯曼计划留下不少的阴影。 “穆法斯率兵去追击贾德尔的大军了,贾德尔战败后,一路向东方的阿马斯拉港逃窜,那里还有不少的守军,如果让他逃回去,日后肯定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洪成立刻回答道。 “哼,我看他是没脸来见我,所以才亲自率兵追杀贾德尔了!” 张忠却是冷哼一声道,对于穆法斯,朱瞻壑和张忠都对他产生了不满,特别是张忠,这次来更是憋着一肚子火,如果穆法斯在这里,肯定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将军您还真猜对了,穆法斯经此教训后,倒是收敛了许多,对我们也十分的客气,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让我代他向您和太子殿下表达歉意。” 洪成这时嘿嘿一笑说道,他想到当初穆法斯那副羞愧的表情,也感觉有些好笑。 “他总算还要点脸,这次的事完全是因他骄傲轻敌所致,不过给他个教训也好,免得刚占了点土地,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张忠再次冷哼一声道。 “将军,穆法斯走之前,还有一件想请求将军同意。” 洪成忽然再次开口道。 “什么事?” 张忠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火,这才开口问道。 “穆法斯想请我们派出海军,从海上攻打阿马斯拉港,最好是能截断阿马斯拉与穆拉德二世的联络,封锁港口从海上获取补给,方便他们从陆地上进攻港口。” 洪成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第899章 王振的作用 “张将军亲率七条战舰,炮轰了奥斯曼的布尔加斯港,那里是穆拉德二世的造船基地,也是黑海海军的驻地,那里被毁后,穆拉德二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船只也被付之一炬……” 詹事府中,刘苛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奥斯曼的最新战况。 张忠赶到斯库台里港后,并没有直接帮穆法斯攻打阿马斯拉,而是率兵杀向黑海的布尔加斯港,这座港口位于欧洲,是穆拉德二世的造船基地,之前运输军队去亚洲的船只,也大都驻扎在这里。 所以张忠突袭了这座港口,并且将整个港口付之一炬,这下穆拉二世再无海军可用,与亚洲那边的联系也再次中断。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兄弟,一下子就打到敌人的要害,这下那个贾德尔没有了后方的援助,穆法斯想要打下阿马斯拉,也就容易多了!” 朱瞻壑听完刘苛的禀报后,也不禁赞叹的说道。 “殿下所言极是,穆法斯在得知张将军毁了布尔加斯港后,立刻组织兵力,对阿马斯拉展开了猛攻,贾德尔在港口外设下重重防御,现在双方在阿马斯拉港外展开了攻防战,战况十分的惨烈,暂时还分不出胜负!” 刘苛再次禀报道。 “阿马斯拉港是在穆法斯手中丢的,就该让他自己想办法夺回来,另外借着贾德尔之手,消耗一下穆法斯手中的实力,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朱瞻壑听后十分冷酷的分析道。 穆法斯虽然是大汉一手扶持起来的,但朱瞻壑并不希望对方的实力太强大,就像之前穆法斯占据了奥斯曼亚洲区域的大部分,就已经开始骄傲自满,甚至不听大汉的警告,如果真让他统一了亚洲区域,恐怕接下来就会想办法摆脱大汉的控制。 所以对于朱瞻壑来说,穆法斯最好是有一定的实力,但又不能强大到能够摆脱大汉的控制,最好是他能与贾德尔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大汉才好出来收拾残局。 “殿下,贾德尔背后的支援断了,而且兵力也比穆法斯要少得多,要不要我们从中……” 没等刘苛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挥手打断道:“不用,穆法斯再怎么不堪,也是我们的盟友,而且就算他真打败了贾德尔,恐怕也会元气大伤,接下来只会更依靠我们!” “是,属下有些太心急了!” 刘苛立刻认错道。 “奥斯曼那边你们继续关注,另外还有大明那边,同样也不能放松!”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除了大汉国内,也就只有地中海和大明值得锦衣卫派驻大批的人手调查各种情报。 “殿下,最近大明皇宫中有一人似乎需要格外关注!” 刘苛忽然小声的说道。 “谁?”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刘苛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原来是他,他以前不是东宫局郎吗,司礼监掌印太监这种宦官之首,怎么会轮到他?” 朱瞻壑听到王振的名字并不惊讶,毕竟他早就在关注这个一手促成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了,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 “启禀殿下,以王振的资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确轮不到他,但他仗着大明皇帝对他的依赖,再加上太皇太后对他的纵容,所以他越过宦官中地位更高的金英等人,连升数级成为了掌印太监,宫中虽然有许多人对他不服,但也不敢说什么。” 刘苛再次禀报道。 当初在朱瞻壑的设计中,皇帝与内阁是直属关系,中间根本没有任何人插手的机会,但之前朱瞻基在位时,却大力培养宦官的势力,用他们牵制文官集团,结果导致各地的宦官权力大增,甚至还有一批宦官在地方上胡作非为。 比如交趾的丢失,就和派驻到那里的宦官有很大的关系。 另外皇宫中的宦官权力也开始增加,比如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因为朱瞻基有时候偷懒,会把内阁上交的条陈,直接扔给司礼监,于是导致司礼监竟然可以牵制内阁。 现在朱瞻基英年早逝,朱祁镇年幼登基,根本无法处理政务,张太后又不愿意垂帘听政,只是偶尔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剩下的大部分政务,都是交给内阁自行处置。 但内阁处置完,需要由司礼监盖上大印才能实施下去,因此现在的司礼监,权力也变得更大,甚至已经为宦官专权打下了基础。 王振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个机会,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抢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 “等等伯娘为何要纵容王振,王振好像并不是她的人吧?” 朱瞻壑听到这里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在后世的史书上,一直都说是张太后压制王振,所以张太后在世时,王振还是很老实的,但等到张太后去世,王振立刻开始专权,甚至是嚣张跋扈。 “殿下,其实太皇太后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宫中的宦官虽然不少,但有能力的人并不多,王振是秀才出身,本身也颇会钻营,再加上太皇太后虽然不参与政事,但总得有个人帮她盯着朝堂,牵制内阁的权力,因此王振这个人就十分合适了。” 刘苛倒是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原来如此,伯娘是想要一个能够牵制内阁的人,但又不希望这个人的权力太大,因此……”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忽然一笑,后世的史书上曾经记载着一件事,好像是王振不经内阁同意,直接就做出决定,导致张太后十分恼火,甚至要把王振杀掉,但最后却因为朱祁镇和内阁大臣的求情而放弃。 当时朱瞻壑看到这个故事时,还觉得很奇怪,以张太后的身份,想要处死一个宦官简直太容易了,哪怕对方是掌印太监也一样,但张太后却没有杀掉犯错的王振。 现在想来,张太后估计并不想真的杀掉王振,而是借机敲打对方,让王振老实一点,免得造成宦官专权的局面,可惜张太后在朱祁镇刚成年时就去世了,导致王振无人牵制,最终开启了明朝宦官专权的时代。 第900章 七年(上) 七年时间匆匆而过,朱瞻壑有时也在感慨,时间真的是越过越快,他现在也已经步入中年。 而在这七年里,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首先是大汉的地中海战略,整个战略计划是由朱瞻壑亲自制定,其中又分为若干个子战略,比如奥斯曼战略,威尼斯战略和热那亚战略等。 整个战略朱瞻壑全程参与其中,虽然中间出过一些波折,比如穆拉德二世的反攻,但大体上还是朝着朱瞻壑预想的方向发展的。 现在的奥斯曼帝国,已经彻底的一分为二,穆法斯占据了整个亚洲的区域,只是当年在与穆拉德二世任命的亚洲总督贾德尔交战时,穆法斯也是损失惨重,最后虽然消灭了对方,但也让穆法斯元气大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朱瞻壑也让锦衣卫在穆法斯手下安插了不少的奸细,毕竟只要愿意付出一些利益,那些投靠穆法斯的贵族,也不介意再出卖他一次,毕竟谁都知道,相比穆法斯,大汉才是真正的主人。 当然了,朱瞻壑做这些,主要是为了防止穆法斯实力恢复后,会摆脱大汉的控制,所以才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如果穆法斯一直老老实实的听话,那么这些准备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相比于穆法斯,海峡对面的穆拉德二世,这几年却是接连遭受打击,先是欧洲各国在大汉的牵头下,再次组织联军南下,与穆拉德二世的大军在尼科堡一带展开决战。 本来欧洲联军根本不是奥斯曼大军的对手,但这次却有大汉的支持,使得他们军中不但装备了一些先进的火器,甚至大汉还派出海军,骚扰奥斯曼的沿海地区。 最终在双方的联合打击下,穆拉德二世在尼科堡战败,不但损失了上万大军,而且还丢掉了北方的一部分领土。 趁着穆拉德二世战败的机会,罗马帝国也在大汉的支持下,竟然杀出君士坦丁堡,收复了一部分沿海的土地,为帝国争取了相当大的一片生存空间。 更为难得的是,许多失陷在奥斯曼境内的罗马人、希腊人,甚至是阿尔巴尼亚人,在看到罗马帝国竟然收复领土后,也纷纷跑来投靠,这也使得罗马帝国的实力也增长很快,再加上背后有大汉的支持,使得他们拥有了自保的实力,甚至还能趁机向北方的沿海地区扩张。 可以说现在的穆拉德二世,面临着北方的欧洲各国,以及南方的罗马帝国的夹击,而这两股势力背后,还有更加强大的大汉,这还是大汉没有直接出兵参战的情况下。 相比于分裂中的奥斯曼帝国,威尼斯那边一直与大汉保持着紧密的联系,特别是双方在经济上的合作,更让两国都从中获利丰厚。 大汉的商品在威尼斯商人的运输下,几乎已经占领了整个欧洲的商店,就连遥远的莫斯科公国,也以使用大汉的商品为荣。 威尼斯也借着大汉的东风,不断的向欧洲扩张自己的影响力,甚至还攻占了周边的一些领土,可以说现在的威尼斯,实力比之前翻了两翻。 但威尼斯的实力扩张,却代表着另一个地中海强国的衰落,也就是热那亚,之前大汉向地中海西部扩张,就与热那亚发生了冲突,威尼斯做为热那亚的宿敌,同样也希望大汉帮助自己对付热那亚。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汉与热那亚的冲突也就不可避免了,相比奥斯曼那种陆上强国,热那亚这种海上强国,面对大汉的海军更是没有还手之力,甚至大汉和威尼斯仅仅发动了一场战争,就将热那亚的海军消灭大半。 而海军的惨败,也代表着热那亚衰落,这个海上强国很快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虽然现在还保留着一块陆上的领土,但已经无法影响到地中海的局势了。 在打败了热那亚后,大汉也趁机将势力伸到地中海西部,并且趁着西班牙人与阿拉伯人的战争,一举控制了地中海的出海口,也就是直布罗陀海峡,为大汉进入大西洋奠定了基础。 现在地中海的两个出海口,苏伊士运河和直布罗陀海峡,全都在大汉的控制之下,而这也代表着朱瞻壑的地中海战略,终于完成了 除了地中海外,大汉国内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比如汉人数量的直线上升,土人则逐渐减少,相对应的,大汉在非洲开辟的种植园,却越来越兴盛,每年都能为大汉提供不少的农产品。 不过除了这些好消息外,也有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比如朱高煦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健壮,所以在最近两年里,朱高煦没有再外出带兵,大部分都呆在京城,但主要政务还是交给朱瞻壑处理,他宁可带着孙子们去打猎,也不愿意在文华殿呆上片刻。 甚至朱高煦还几次提出,想把皇位传给朱瞻壑,自己去做个逍遥的太上皇算了,但朱瞻壑却不愿意,主要是老朱家没有做太上皇的传统,他也不想让朱高煦破例。 其实朱瞻壑虽然还是太子,但整个大汉都知道,他这个太子之位实在太牢固了,大汉的亲王虽然有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威胁他的位子,可以说只要朱瞻壑活着,他的那些兄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亲王。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朱瞻壑真有什么意外,皇位也轮不到他的那些兄弟,因为朱瞻壑的长子朱祁铭已经成年,而且也表现出相当的才干,现在就已经开始帮着朱瞻壑分担一些政务了,他也深受朱高煦的宠爱,早早就将他立为皇太孙。 有朱瞻壑和朱祁铭这对父子在,朱高煦的其它儿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另外大汉对皇族的安排也与众不同,如果真有野心有能力,就像朱瞻圻和朱瞻垐那样,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另起炉灶,朱瞻壑也会尽力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第901章 七年(中) 朱瞻壑站在新修的帝国图书馆楼顶,俯视着整个西京城,心中也不禁生出万丈的豪情。 这座图书馆是朱瞻壑特意吩咐让人修建的,采用的是最新型的建筑材料,也就是钢筋和水泥,水泥当然也是朱瞻壑让人搞出来的。 有了钢筋和水泥,就可以修建更高更坚固的建筑,比如这座图书馆,就高达六层,每层有数万册藏书,甚至连朱棣让人编写的永乐大典,都有一套收藏在最顶楼。 之所以修建这么大的图书馆,主要是为了显示大汉对教育的重视,自从当初建立小学后,大汉国内的识字率直线上升,现在已经接近百分之五十了,这个数字放在后世虽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件十分惊人的事。 教育的提升,也为大汉带来了切实的利益,各行各业的新发明新技术,可以说是层出不穷,比如蒸汽机的改进,朱瞻壑已经完全插不上手了,全都是新一代的工匠在研究。 这座图书馆的建立,就是方便那些喜欢读书百姓前来借阅,只要点钱买张借阅证,就可以免费在图书馆借阅书籍,毕竟随着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喜欢读书的人同样快速飞涨,而书籍的价格可不便宜,哪怕是富豪之家,也不可能什么书都有。 因此图书馆的需求早就被提上日程,之前朱瞻壑也曾经让人在学校里开放了一些小型的图书馆,直到今天,这座大型的公共图书馆才终于建成。 “殿下,图书馆刚开业,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借出去上万图书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会把馆里的书借光,到时可就无书可借了!” 正在这时,国子监祭酒郑礼快步上前,一脸担忧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无妨,图书馆刚开业,许多人都是图新鲜,过个几天热度就会下来,到时只有真正喜欢读书的人,才会跑来借书。” 朱瞻壑低头看了看图书馆门前黑压压的人群,随后却毫不在意的一摆手道。 无论哪个时代,真正喜欢读书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就算喜欢读书,也可能因为家庭和事业的原因,根本没时间读书,因此他并不担心图书馆里的书不够借。 “殿下说得有道理,不说普通的百姓,就算是在国子监中,真正喜欢读书的人其实也不多,大多都只是想借读书而为自己谋取前程。” 郑礼说到最后时,也有些感慨。 “不必太过苛刻,无论是喜欢读书,还是借读书谋取前程,对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朱瞻壑却十分豁达的道。 说到这里时,朱瞻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向郑礼问道:“各城的大学都修建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困难?” 大汉的教育改革,早在当初建立小学时,就已经开始了,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汉的教育已经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小学、中学和大学,其中大学是从国子监分离出来的,设立了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等学科。 大汉的 “启禀殿下,现在北征港、狮子港等几个重要城市的大学都在修建之中,其它的倒都十分顺利,唯一的问题还是教师的数量不足,不过等到西京大学这两届的学生毕业后,应该就可以缓解这个问题了。” 郑礼立刻禀报道。 西京大学其实也才成立没几年, 不过 “很好,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你也要及时上报,教育关乎到大汉的国本,这点绝不能疏忽!” 朱瞻壑听后夸赞一声,随后又十分郑重的叮嘱道。 大汉注定是要走一条教育强国的教育,这也是朱瞻壑当初决定离开大明的原因,因为在大明境内搞教育改革,阻力实在太大了,哪怕以朱瞻壑的身份,想要推动这件事也希望渺茫。 相比之下,大汉做为一个新生帝国,连人口都是一点点迁移过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传统的阻力,国家的各个方面都能按照朱瞻壑的设想向前推动,这才是他需要的。 “下官明白!” 郑礼答应一声,随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这才说道。 “其实要说难事,倒还真有一件!” “哦,什么事?”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其实这件事不用我禀报,殿下很快就会知道,那就是各国的使节都对西京大学十分感兴趣,甚至还试探过我,想派自己国家的学生进入大学学习,对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们?” 郑礼说到最后也向朱瞻壑再次行礼。 大汉重视教育,国子监将大学分离出去后,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得到很大的提升,现在几乎与六部齐平,国子监的权力也增加了许多,只要是与教育有关的事情,几乎都归他们管辖。 “他们想派留学生?”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露出凝重的表情,当初唐朝强大时,日本以谴唐使的名义,向大唐派了不少的留学生和留学僧,也从唐朝学到了不少先进的文华和技术,但大明之前倭寇之患,以及后世的侵华战争,这些倭人可没有因为当年的师生情分而手下留情。 大汉的大学之中,可是集中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知识,如果外流到别国,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化,万一有人从大汉学习到知识后,研发出先进的武器,再转过头对付大汉,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殿下,大学中关系重大,要不直接拒绝那些使节吧?” 郑礼看到朱瞻壑面带犹豫,于是开口提议道。 第902章 七年(下) “不必,你回去告诉那些使节,可以让他们派出留学生来我们的大学上学!”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忽然摇头道。 “可是……” 郑礼听到朱瞻壑的话也是大吃一惊,显然他也不愿意让大汉先进的技术和知识外流,不过他刚开口就被朱瞻壑挥手打断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知道,不过我们大汉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全都灭掉,所以必须要学会与他们共存,允许他们来大汉留学,也是一种扩张我们大汉影响力的手段。”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弯起嘴角一笑道。 “另外对于这些留学生的课程,也可以做一些修改,比如以四书五经为主,至于那些数学物理之类的学科,可以稍微涉及一点,但不要教得太深。” “殿下高见,臣明白了!” 郑礼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当即十分兴奋的说道。 别看郑礼是大明的进士出身,但他来到大汉后,亲眼见到各种新发明新技术给大汉带来的巨大变化,因此他知道的很清楚,大汉的强大并不是源自儒家的四书五经,反而是那些儒家看不起的各种杂学。 现在朱瞻壑同意让各国派遣学子,但却主要教给他们四书五经,要知道儒家的各种书籍可是浩若烟海,如果真的想学,恐怕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学完,所以短短几年时间,那些学生也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不过朱瞻壑并不像郑礼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只要放那些留学生进来,哪怕课程上给他们设置障碍,但只要他们有心去学,还是能从大汉学到一些东西的,这点根本无法避免。 但就像朱瞻壑说的那样,大汉不可能灭掉所有国家,更不可能杀光所有异族,比如大汉境内的那些天竺土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但就算天竺土人再怎么温驯,当屠刀落到他们头上时,他们也是会反抗的。 就算土人再弱小,可当他们达到一定数量时,反抗的力量就会十分强大,因此为了避免内乱,朱瞻壑才会将天竺的土人送到非洲或美洲去,至少给他们一个活路。 连国内的土人都这么难以消灭,更别说外界那么多的国家和民族了,要知道在后世,那帮冷酷的白皮强盗,可不止一次的想要对外发动灭族战争,结果就连印 所以朱瞻壑很清楚,就算大汉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想要殖民全球倒也不难,但想要灭掉所有异族,却根本不现实,因此只能想办法与这些异族共存。 但共存的方法有很多,奴役和统治异族也是共存的一种,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大汉的硬实力还不行,软实力也同样也要跟上,所以放那些异族人来大汉求学也就势在必行了,只要他们在大汉上学,就免不了接受一些大汉传递给他们的思想。 就像后世那个号称民主灯塔的帝国,明明杀人放火坏事做绝,但架不住人家宣传的好,许多去留学的人更是被洗了脑,真以为那里是什么民主自由的灯塔。 “殿下,如果大明或美洲那边派来的学生,是不是也和其它国家一样?” 这时郑礼忽然又向朱瞻壑提出一个问题道。 这几年张太后主持大明的政务,主动与大汉改善关系,因此两国现在的关系相当亲密,大汉还帮大明修建了一条北京到天津的铁路,两年前这条铁路就已经通车了,并且得到大明上下的一致好评,甚至被人认为是张太后当政时的主要政绩之一。 至于郑礼口中的美洲,其实是指朱瞻壑的两个弟弟,也就是朱瞻圻和朱瞻垐,另外还有那位堂弟朱瞻坺,他们三个已经在美洲立国,虽然都只占据了美洲的一小块地方,但发展潜力却相当的大。 其中朱瞻圻和朱瞻垐与大汉也是联系紧密,他们国内的许多百姓,许多都是从大汉迁过去的。 “这个……” 朱瞻壑这时沉吟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大明与美洲那边不同于别国,毕竟我们都是同出一源,日后他们若是派来学生,就将他们视为大汉的学生就行了!” “是!” 郑礼对朱瞻壑的回答也并不意外,毕竟他在朱瞻壑手下做官多年,早就摸清楚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 正事谈完了,朱瞻壑看到图书馆楼下依然有不少人排除,于是也来了兴致,换上便装下了楼,然后在图书馆各层转了转。 只见在一排又一排的书架间,到处都是翻阅书籍的百姓,其中以年轻人和孩子为主,毕竟这些人是接受教育的主力,他们也是对书籍最感兴趣的人。 朱瞻壑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每个阅读室里,几乎都坐满了看书的人,这让他也十分欣慰,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书籍无疑是人们最容易获取知识的途径。 另外更让朱瞻壑感到欣慰的是,在这些看书的人中,已经有一些女子出现了,海伦创办的女校,在她的努力下,女校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几倍,每年都有许多京城的女子前去求学。 甚至最早几届的女学生,已经考上了大学,比如在西京大学中,就专门设立了女院,虽然女院中的学生数量不多,大约只有男子的十分之一,但依然是个好的开始。 甚至朱瞻壑已经在计划,再过个十年左右,大学中就可以开启男女同堂求学的时代,毕竟大汉现在的社会已经相当的开明,许多女子或经商或做工,不再困守于家庭之中,这种情况在大明那边是绝不会见到的。 傍晚时分,朱瞻壑回到宫中,吃过晚饭后,他来到文华殿处理一些政务。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刘苛快步进来禀报道:“殿下,大明急报,张太后病重,恐将不久于人世!” 第903章 张太后驾崩 “祖母~” 北京皇城,太皇太后寝宫中,朱祁镇扑倒在张太后的病床前失声痛哭道。 现在的朱祁镇已经成年,长相与他父亲朱瞻基有几分相像,说起来他自幼丧父,从小被张太后一手带大,虽然张太后对他管束颇严,但对他也极为照顾,因此祖孙二人间的感情还是相当不错的,现在张太后病重,朱祁镇当然也十分悲痛。 “陛……陛下不必悲伤,我年纪大了,总归都是要有这一天的!” 只见张太后面带慈祥的躺在床上,伸出一支手轻轻的抚摸着朱祁镇的额头道。 “祖母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我一定会让御医治好您的病,否则就把他们全部处死!” 朱祁镇这时猛然抬头,咬牙切齿的流泪道。 “糊涂,生死由命,哪是人力可违?御医们已经尽力了,陛下万不可迁怒于他们!” 张太后听到朱祁镇的话,却一下子瞪大眼睛,有些生气的对他斥道。 “祖母您不要动怒,是孙儿失言,您躺下好好休息,我相信您的病肯定会好的!” 朱祁镇看到张太后生气,吓得立刻认错道。 听到孙子这么说,张太后也是心中一软,伸手抓住他的手再次道:“陛下,我大明以仁孝治国,你祖父庙号仁宗,就是因为他是个仁慈的人,这点您一定要向你祖父学习,万不可因私欲而迁怒于他人!” “孙儿谨尊祖母的教诲!” 朱祁镇流着眼泪点头道,毕竟张太后病成这样,却还不忘叮嘱自己,这让他也十分感动。 “陛下,你已成年,这两年也开始接触政务,而且还做得不错,另外朝中有胡濙、杨溥等大臣辅佐,陛下日后一定要多听取大臣的意见,万……万不可一意孤行!” 张太后这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于是抓紧时间再次叮嘱朱祁镇道。 “是,孙儿明白,祖母您放心吧!” 朱祁镇紧紧握住张太后枯瘦的手说道。 “可惜杨荣两年前去世,杨溥虽然忠直,但却缺少变通,胡濙倒是个干才,但却有些滑头,新入阁的马愉、曹鼐资历太浅,威望不够,无法承担大任,这些陛下都要记在心里。” 张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此也抓紧时间对朱祁镇多叮嘱几句,只见她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接着又道。 “等我去世后,陛下要 张太后说得太急,要说的话也太多,说到最后喘的厉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吓得朱祁镇就想叫御医过来。 但张太后在喘息过后,却制止了御医上前,只见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猛然伸手指向朱祁镇的身后。 朱祁镇身后的王振吓得全身一哆嗦,因为张太后的手指正对着他,而且张太后这时一脸的杀气,显然对王振没什么好话。 但也是王振运气好,张太后在指向王振时,仅仅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随后整个人身子一软,一双苍老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了。 “太皇太皇驾崩了!” 王振看到这里,急忙上前大叫一声,借机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 “祖母!” 朱祁镇看到张太皇驾崩,当即也悲痛的大叫一声,扑倒在床前失声痛哭起来,殿中的其它人也跟着一块痛哭。 很快张太皇驾崩的消息通知到内阁,胡濙与杨溥等人长叹一声,然后打起精神开始准备张太皇的丧事。 张太后主政这些年,虽然很少处理具体的政务,但却把持着大明政策的大方向,而且愿意放权给内阁,特别是她主张与大汉改善关系,使得两国解除了以前那种隐藏的敌意,两国也都因此受益匪浅。 所以内阁对于张太后驾崩的这件事,也都是十分悲痛,不过胡濙在悲痛之余,又有些担忧,因为朱祁镇还太过年轻,身边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王振,以前张太后在时,这些都不是问题,可现在张太后不在了,这些问题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只是让胡濙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担忧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而且 就在张太后去世的 当初胡濙本来是礼部尚书,但后来夏元吉去世,于是兼任了户部尚书,再后来他就放下礼部,专管着户部,毕竟相比清水衙门的礼部,户部的职权更大一些。 胡濙来到后堂坐下,像往常一样让人给自己泡了壶茶,然后一边品茶一边处理着一些公文。 就在他刚处理完一份公文,正想拿起桌上的官印盖章时,却愕然的发现,平时放在案头上的官印,竟然不翼而飞。 “来人!本官的官印呢?” 胡濙看到自己的官印竟然不见了,当即气的大喊一声。 只见立刻有几个书吏飞奔而来,当看到书案上的大印不见时,也同样是大吃一惊,随后都纷纷表示自己也没有见到官印。 这下胡濙也是一惊,因为他敏锐的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毕竟这里可是户部,而且他办公的房间除了他自己外,也只有少数几个书吏能进,可这些书吏却全都说没有见到官印,那官印会去哪里? “胡公,要不要封锁消息,我们再四处找找?” 这时一个老书吏上前建议道,这个书吏跟随胡濙多年,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他也很清楚丢失官印带来的影响,因此才建议胡濙封锁消息。 “那可是官印,没有它我拿什么批阅公文?所以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如果封锁消息,反而会显得我心虚!” 胡濙却恨声道,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官印丢失,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虽然这种下九流的手段拿不上台面,但却很有效,哪怕他见惯了大风大浪,现在竟然也束手无策。 第904章 丢官印的背后 “胡濙的官印丢了?” 当远在大汉的朱瞻壑听到刘苛的禀报时,也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毕竟在户部那种地方,身为尚书的胡濙竟然丢了官印,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件事的确有点不可思议,胡濙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所以干脆报了官,让顺天府派人进户部查案,结果翻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官印,然后胡濙就主动进宫向大明皇帝请罪了!” 刘苛这时笑着回答道,官员把官印搞丢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像胡濙这种身为尚书,而且还是在户部衙门里把官印搞丢了,这可真是天下独一份,说出去都让人以为是笑话。 “我那位堂侄是怎么处理的,该不会直接把胡濙抓起来问罪吧?” 朱瞻壑也感觉有点好笑,但又对胡濙有些同情,于是再次问道。 要知道官印可是代表着官员的身份,相当于后世警察的佩枪,这玩意要是丢了,那可真是一件天大的事,万一有人拿走官印,再做一些仿造公文之类的事情,那可就更严重了。 “没有,胡濙毕竟是三朝元老,就算是丢了官印,但因为这种事就把人抓起来,恐怕也无法服众,而且这件事明摆着有猫腻,所以大明皇帝并没有怪罪胡濙,反而还让人重新铸造了一件官印给胡濙。” 刘苛再次回答道。 张太后才刚去世,本来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葬礼,结果现在忽然发生胡濙丢官印的事,这也让大明的朝堂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有意思,你觉得丢失的那枚官印,会是谁拿得?” 朱瞻壑抚摸着胡须沉思了片刻,这才向刘苛问道。 官印没有长腿,它肯定不会自己跑了,而且户部尚书的官印,一般人就算见到了,也没胆子去动,所以拿走官印的人,在大明的地位应该不低。 “这个……” 刘苛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这才回答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依我之见,最有嫌疑的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和我想得一样,伯娘这才刚走,王振就坐不住了,还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难怪当初他考不上举人!” 朱瞻壑提到王振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冷笑,对于这个开启大明宦官专权的太监,他可没有任何的好感。 “殿下所言极是,张太后驾崩,朝中能够制衡王振的,也只有胡濙和杨溥两人,其中杨溥虽然忠直,却机变不足,相比之下,胡濙对王振的威胁更大,所以他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像是给胡濙的一个警告!” 刘苛也将自己的推断讲出来道。 “我看王振要失算了,胡濙虽然有点滑头,但他历经三朝而不倒,自有其过人之处,想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对方退让,简直就是做梦,反而还可能会激化他和胡濙之间的矛盾!” 朱瞻壑这时却冷笑一声道。 这几年大汉与大明交好,胡濙也从中出力甚多,曾经三次出使大汉,每次都得到朱瞻壑的亲自接见,因此他对胡濙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胡濙会因为这件事与王振决裂,甚至引发一轮外臣与内臣的争斗?” 刘苛说到最后也是眼睛一亮,如果大明内斗的话,他们锦衣卫就更容易从中渔利了。 “这次你可猜错了,胡濙才不会明目张胆的与王振做对!” 朱瞻壑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这是为何,殿下您刚才不是说会激化他们两人间的矛盾吗?” 刘苛一愣,随即十分不解的问道。 “激化矛盾是真的,但胡濙为人颇有城府,他很清楚王振在宫中的地位,就算他和王振撕破脸皮,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可能会被王振除掉,所以他只会把恨意藏在心里,然后寻找机会,一举将王振除掉,这才符合胡濙的性格!” 朱瞻壑呵呵一笑道。 胡濙可是帮着朱棣干脏活起家,为了寻找朱允炆的下落,他在外面东奔西跑十几年,最后关于他是否找到朱允炆?也成了一个千古之谜,真相只有他和朱棣两人知道。 而且历史上的胡濙更加可怕,朱祁镇在位时他受到重用,朱祁镇被俘虏后,朱祁钰做了皇帝还是重用胡濙,等到朱祁镇重夺皇位,许多大臣都被查处,连于谦都倒台了,但胡濙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还得到朱祁镇的礼遇,直到他年纪太大才致仕归乡,朱祁镇对他的赏赐也极为丰厚。 “听殿下这么一说,胡濙这个人还真是可怕,王振选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对手,还真是不明智啊!” 刘苛这时也有些感慨道。 “王振此人最大的依仗,恐怕就是我那位堂侄对他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依赖了!” 朱瞻壑说到最后长出口气,神情似乎也变得有些复杂。 “依赖?大明的皇帝为何要依赖王振这么一个宦官?” 刘苛不懂,甚至觉得朱瞻壑说出这些话有些匪夷所思。 “你想啊,我那位堂兄英年早逝,当时朱祁镇才十岁,生命中一下子没有了父亲,肯定会感觉得不适应,虽然有伯娘和宫中的妃嫔教导他,但她们毕竟是妇人,无法替代父亲对朱祁镇的影响,而王振刚好填充了父亲这个角色的空白!” 朱瞻壑说完再次叹了口气,关于王振和朱祁镇的关系,他也考虑了许久,最终才得出这么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推断。 要知道王振害得朱祁镇被蒙古人俘虏,哪怕后来被放回去,也丢掉了皇位,只能被关起来做了个有名无实的上皇,但就算是这样,朱祁镇也没有恨过王振,反而在复辟后给王振立庙,十分高调的祭拜王振,让后世的史学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但如果朱祁镇把王振视为父亲,那么这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有道理啊,难怪大明的皇帝一直称王振为先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这是真把王振当父亲看待了!” 刘苛也一拍巴掌赞同道。 第905章 胡濙与王振 “父亲,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北京城胡府的书房之中,一个中年人满脸怒火的向胡濙问道。 这个中年人名叫胡长宁,是胡濙的长子,在锦衣卫中任职,现在已经做到了指挥佥事一职,而且还握有实权,这次胡濙的官印被丢之事,他也发动锦衣卫的力量调查,可最终也没能查到什么。 “不算了又能怎么办?这次明摆是有人要警告我,而且我敢肯定,能从户部不声不响的偷走官印,绝对是我们户部的人,所以就算是查出来,我也会落得一个御下不严的名声!” 胡濙却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官印被偷这件事,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父亲,您觉得是不是那个王振在背后搞鬼?” 胡长宁这时忽然把话挑明道。 对于胡濙丢官印这件事,朝堂上早就传遍了,这些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所有人都相信,官印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而最有可能偷走官印的人,就是宫那位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他是掌印太监,比别人更明白官印的重要性,所以这次的事其实就是明摆着,只是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胡濙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在官印丢失的 “我就知道,王振这个阉人掌权后,一直在打压我们锦衣卫,甚至往东厂里安插阉人,现在东厂已经被阉人掌管,可惜当初汉王世子的一番心血,竟然落到这帮阉人手中,如果大汉那边得知这件事情,恐怕他也会十分恼火!” 胡长宁说到最后也重重的一拍桌子。 东厂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牵制锦衣卫之用,现在东厂被宫中的宦官把持,这也相当于锦衣卫间接被宦官控制,因此胡长宁想做一些事情时,也遇到很大的阻力,这也是他怀疑王振的原因。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幸好这次陛下没有怪罪,并且重新铸造了一枚新的官印给我,所以这件事也只能这么算了!” 胡濙依然颇为冷静的说道,不过坐在旁边的胡长宁却知道,父亲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他只是把这份怒火压在心里,如果日后有机会,肯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父亲,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甚至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胡长宁忽然再次开口道,做为锦衣卫,他最清楚这些阴谋诡计并不是目的,只是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 “这点我当然知道,不过主动权在别人手里,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胡濙这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随后叹了口气道。 王振深受朱祁镇的信任,又长年呆在宫中,所以胡濙想要对付对方都没办法,只能被动的接招,以前还有张太后可以压制对方,现在朱祁镇不拉偏架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胡濙刚来到内阁不久,忽然只见王振带人走了进来,见到他也立刻笑呵呵的一拱手招呼道:“胡尚书忙着呢?” “王公公你怎么亲自来了,这些奏本还没有批阅完,等下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胡濙这时也笑着回答道,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官印就是王振派人偷的,但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了解内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好呢。 “胡尚书误会了,我不会是来拿奏本的,而是有几句话想和您聊聊!” 王振说着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也立刻退了下去,就连内阁的一些官吏,也都陆续退开了,毕竟他们都知道王振的权势,就连内阁也没有人敢得罪对方。 “王公公有什么话想说?” 胡濙依然笑容满面的问道。 “太皇太后驾崩,陛下也是悲痛万分,现在甚至都无心处理朝政,因此许多政务都要麻烦胡尚书你们内阁来操心了!” 只见王振一张长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话中也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本是我们内阁的份内之事,王公公常年陪伴在陛下身边,还请您多多开导陛下,好让陛下早日振作起来,毕竟许多朝政离了陛下可不行啊!” 胡濙却似乎没有听出王振的话外之意,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再次道。 “陛下那里胡尚书不用担心,王某自会劝说,说起来内阁与我们司礼监关系密切,许多政务都需要我们双方合作,日后还请胡尚书多多照顾啊!” 王振看到胡濙装糊涂,干脆就把话给挑明了。 “这个……” 胡濙也是心中一跳,从刚才王振进门,他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看起来对方像是在套近乎,但其实是在向他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向王振表忠心的话,丢官印的事很可能会再次上演。 “王公公客气了,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自当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胡濙终于还是开口道,他为人虽然有些滑头,但底线还是有的,毕竟他好歹也是内阁大臣、户部尚书,想要让他向一个宦官低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胡尚书真是我大明的忠臣啊,陛下能有您这样的大臣辅佐,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王振的一双三角眼紧盯着胡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哪里哪里,陛下身边有王公公照顾,才是我大明的福分!” 胡濙也微微一笑回应道,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呵呵,胡尚书忙吧,王某告辞了!” 王振没有从胡濙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也懒得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内阁。 第906章 又见金先生 胡濙看着王振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收敛起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很可能是新一轮的阴谋诡计。 晚上胡濙回到家中,晚饭后把儿子胡长宁叫到书房,然后把今天王振去见他的事讲了一遍。 “王振这是在下最后通牒啊,父亲您没有服软,接下来他还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您呢!” 胡长宁听后也露出担忧的表情,他虽然在锦衣卫握有实权,但锦衣卫却受东厂钳制,而东厂已经被王振掌握,最重要的是,朱祁镇这个皇帝更听王振的话,所以胡长宁现在也帮不上父亲的忙。 “放心,我历经三朝,门生故旧不说遍布朝堂,可也不在少数,王振想要用这些小手段扳倒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胡濙却摆了摆手,十分冷静的说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这么被动的等着王振出招啊,要不我们想个办法反击,最好是能让王振投鼠忌器,从而不敢再针对我们?” 胡长宁有些惊慌的提议道,做为锦衣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振现在的权势,别看他父亲说的轻松,但如果王振真的不顾一切的想要对付他们父子,恐怕后果也会十分严重。 “放心,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今天叫你来,是想叮嘱你,最近不要有什么动作,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顶多就是关注一下锦衣卫和东厂的动静,但千万不要插手!” 胡濙这时压低声音向儿子叮嘱道。 “我明白,只是不知道父亲您有什么想法?” 胡长宁先是点头,随后又好奇的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伱只需要知道,无论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惊慌,更不要胡乱插手就行了!” 胡濙再次叮嘱道,他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关心则乱,到时胡乱出手的话,会打乱他的计划。 “这……好吧,儿子知道了!” 胡长宁虽然满心的疑惑和担忧,但出于对父亲的信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毕竟胡濙在朝堂上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几十年都屹立不倒,因此胡长宁选择相信父亲的安排。 “很好,你回去休息吧!” 胡濙挥了挥手道。 胡长宁答应一声,这才离开了书房,走的时候也没忘把门关上。 不过胡濙却没有离开书房,而是让人升起炉子,煮了一壶热水,然后开始泡起茶来。 就在胡濙刚把茶水泡好,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管事的声音传来道:“老爷,您要见的人带来了!” “请他进来!” 胡濙立刻站起来吩咐道。 外面的管事答应一声,不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书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斯文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 “老朽拜见胡公!” 只见这个长相斯文的老者进到书房,立刻向胡濙行礼道。 “金先生不必客气,请座!” 胡濙这时却十分热情的道,因为这个金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对方是大汉的人,游走于大明的权贵之间,据说当年成山伯王通,就是通过这位金先生逃到大汉去的。 金先生倒也十分随行,迈步来到胡濙面前坐下,这才主动开口道:“胡公,不知召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金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朝中的局势你应该很清楚,我之前丢了官印,今天又被王振找上门,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胡濙给对方倒了杯茶,随后苦笑一声说道。 这位金先生游走于大明的王公贵族之中,对大明的朝堂比任何人都了解,甚至胡濙敢肯定,自己派人请对方来府上时,他肯定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果然,只见金先生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抚了一下胡须道:“胡尚书您还真会给老朽出难题啊,王公公现在可是权势滔天,我一介草民,哪敢招惹他这样的权臣?” 金先生虽然嘴上说招惹不起,但看他满脸微笑的模样,显然没有半点害怕。 “金先生就为难老夫了,咱们把话说开了,我需要你帮我一把,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在老夫在职权范围内,老夫也绝不会推辞!” 胡濙直接把话题挑明道,只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应付王振的算计,所以他才会向这位金先生求助,以对方背后大汉的力量,才能保他平安。 听到胡濙这么说,金先生也没有再说什么推辞的话,而是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不瞒胡公,你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主要是你现在太被动了,那位王公公可是有无数种手段对付你,所以你也是防不胜防啊!” “这点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没办法,但我相信金先生你肯定有办法吧!” 胡濙先是点头,随后又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道,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别看这位金先生无官无职,但却手眼通天,当初连犯罪的王通都能弄出去,听说现在都已经在大汉封侯了,更别说自己这点事了。 “好吧,既然胡公这么信任我,那老朽就不推辞了,您的事我接下了,不过在此之前,您也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金先生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小纸条,然后双手交到胡濙手中。 胡濙接过纸条看了一下,脸上也露出阴晴不定的表情,纸条上的事情对他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笔头歪一下就能解决。 但胡濙却深知,如果自己做了这件事,就相当于上了大汉的贼船,日后再想撇清关系就不可能了。 “好,我答应你!” 只见胡濙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相比于上贼船,他现在面临着更现实的威胁,如果不想办法解决,光是王振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而且就算熬过了这一关,日后王振肯定不会甘心,所以胡濙想要自保,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上大汉这条大船,所以他根本别无选择。 “胡公真是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无论王振用什么手段,您都不用担心,我自会帮您想办法的!” 金先生看到胡濙答应,也不由得满意笑道。 第907章 官印又丢了 胡濙的官印又丢了,距离上次他丢官印仅仅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朱祁镇终于从张太后驾崩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开始处理政务。 但朱祁镇对政务并不怎么感兴趣,以前张太后在世时,他还会装装样子,可现在张太后不在了,他连装都懒得装了,许多事情都直接扔给最信任的王振处理。 就连早朝的时候,朱祁镇都让王振站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事情都询问王振的意见,甚至直接就让王振做决定。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王振竟然派人把当初朱元璋挂在宫门上,禁止宦官干政的铁牌给取了下来,对此百官也是敢怒不敢言。 也就在王振的权势一步步攀升之时,胡濙的官印再次丢了,而且还是在户部衙门里丢的。 这次胡濙也没有报官,直接就进宫向朱祁镇认罪。 这件事傻子都能看出来,明摆着是有人要针对胡濙,毕竟丢一次可能是意外,但一个月连丢两次官印,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但朱祁镇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是勃然大怒,因为在他看来,之前胡濙丢官印,自己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可是对方却没有把握住,反而再次把官印搞丢,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挑衅。 也就在这时,王振指使一帮投靠他的官员,纷纷上书弹劾胡濙,最终朱祁镇下旨,将胡濙抓入牢中等候处置。 当然在此期间,也有一些官员上书为胡濙求情,但这些人却很快遭到了王振的报复,要么被贬官,要么被撤职。 面对这种情况,朝堂上也终于没有人敢帮胡濙说话,眼看着胡濙就要被问罪。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胡濙的官印竟然找到了,就是户部的一个书吏偷的,这下终于证明了胡濙的清白,于是朱祁镇只得下旨,放胡濙出狱。 “父亲您受苦了!” 胡濙刚走出诏狱的大门,就见儿子胡长宁一脸欣喜的上前迎接道。 “家里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吧?” 胡濙却显得十分淡定的道,他虽然被抓进诏狱,但却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反而好吃好喝的受人招待,除了牢房里的环境差了点,其它的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家里一切都好,就是都在担心您,我本想托人上下打点,但想到您之前的叮嘱,所以只能强忍下来,幸好您吉人天相,丢失的官印总算被找到了!” 胡长宁说到最后时,也是一脸的后怕,要不是官印及时找到,恐怕他们胡家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你这次表现不错,总算是能沉得住气了,走吧,咱们回家!” 胡濙并没有告诉儿子这件事的内幕,不是他不相信胡长宁,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他现在身居高位,如果让人知道他和大汉有私下的联系,哪怕只是一点风声,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 就在胡濙出狱的当晚,那位神秘的金先生再次来到胡府拜访,胡濙还是在书房亲自接见了对方。 “胡公,对我们这次办的事情可还满意?” 金先生见到胡濙,立刻微笑着向对方问道。 “金先生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了偷盗官印的真凶,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是那个书吏偷的官印?” 胡濙身子前倾,一脸好奇的追问道。 对于胡濙的询问,金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初陛下还是太子时,我们就已经注意到王公公了,因此在他身边也安插了一点眼线。” “你……伱们竟然在宫里也有眼线!” 胡濙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虽然早知道金先生手眼通天,可是当得知对方不但在宫里有眼线,而且早就注意到王振时,他依然十分吃惊,难道这就是大明与大汉的差距? “胡公,您的事情我们办妥了,我们的事……” 金先生却不愿多解释,而是再次扯回正题道。 “这个你放心,既然我当初答应了你们,就绝不会食言,你们的事我肯定会帮忙办到的!” 胡濙当即保证道,自从他上次找金先生求助时起,就已经上了对方的贼船,所以他也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跟着对方一条道走到黑。 “胡公真是信人,这次我们双方合作愉快,相信日后我们还会有其它合作的机会!” 金先生哈哈一笑,说完就要起身告辞。 不过就在这时,胡濙却忽然叫住对方道:“金先生,现在我就有一件事想和您合作!” “哦?胡公有什么事情想要合作?” 金先生闻言眉毛一挑,立刻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问道。 “我想除掉王振,不知金先生可有办法?” 胡濙这时面色一寒,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 王振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大明的江山社稷,特别是胡濙被抓的这段时间,王振一直在剪除异己,谁要敢说王振半句坏话,立刻就会遭到他的报复。 这也导致朝堂上人人自危,甚至连御史都不敢说话了,毕竟不怕死的人总归是少数,而且之前已经被王振除掉了,剩下的人要么向王振低头,要么就是王振安插的亲信。 就连胡濙这个三朝元老,也差点被问罪,更别说其它人了,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胡濙都想要早点除掉王振。 “这……” 金先生听到胡濙的话却露出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盯着胡濙道。 “胡公,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除掉王振的能力,就算是有,胡公您又能拿出什么与我们交换呢?” “我……” 胡濙闻言也为之语塞,的确,就算对方有能力除掉王振,他也出不起让对方心动的价钱。 “胡公,我劝您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王振羽翼已丰,气候已成,他背后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在为他撑腰,可以说他就是皇帝,您如果不想引火烧身的话,最好向对方低个头,否则这大明的朝堂,您是呆不下去的!” 金先生看胡濙沉吟不语,这时也好心的劝说道。 第908章 不是时候 “殿下,自太皇太后驾崩后,王振的权势日渐增长,朝中敢反对他的人,革职的革职,贬官的贬官,就连胡濙这样的老臣,也被王振用手段整治,要不是我们的人从中出力,恐怕也难逃牢狱之灾,现在胡濙在内阁也不敢多说话,杨溥年老,更无力与王振对抗……” 西京皇城文华殿中,刘苛正在向朱瞻壑禀报着大明朝堂上的局势。 朱瞻壑听得十分认真,最后等到刘苛讲完后,他这才长出一口气道:“这么说来,大明的朝堂,几乎快要成为王振的一言堂了?” “正是,王振为了敛财,甚至直接让人散布消息,说若是不给他郑礼,就别想得到升迁,甚至还可能被贬官,而且他还故意拿了几个不送礼的官员开刀,这也导致大明的官员争相给他送礼!”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再次说道。 “甚至因为送礼的人太多,王振根本收不过来,于是就有一些阿谀奉承之徒,主动帮他收礼,然后把收到的礼物拟成单子,一并送到王振的府上,简直就是天下奇闻!” 刘苛说到最后时,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谁能想到,张太后才刚去世没多久,王振就一下子变得权势滔天,唯一可能牵制他的内阁,现在也失去了作用。 “我那位堂侄就这么任由王振胡作非为吗?” 朱瞻壑眉头皱一皱,再次追问道。 按说朱祁镇做为皇帝,哪怕是出于权力平衡方面的考虑,也不应该让王振如此做大,至少要有一个能够牵制王振的人才行,或者是给对方一点警告,让王振不要做的太过分。 “大明皇帝根本就对王振的所做所为视而不见,甚至在锦衣卫中,有人看不惯王振的作为,于是收集了王振的许多罪行,然后写成榜文在北京城中四处张贴,结果这件事传到宫中后,大明皇帝竟然让锦衣卫查到写榜文的人,并且将对方凌迟处死!” 刘苛说到最后时,也露出几分心寒之色,毕竟同为锦衣卫,明明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结果却被大明皇帝凌迟处死,这种做法不但残忍,而且还会让锦衣卫与皇帝离心离德。 “好一个朱祁镇啊,真是没有浪费这个名字!” 朱瞻壑听到这里也是恨声道,本来他心中还存着几分奢望,毕竟这个朱祁镇并不是后世历史上的朱祁镇,也许会走出一条不同的命运? 却没想到朱祁镇依然还是那个朱祁镇,同样的环境长大,使得他和历史上的朱祁镇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殿下,虽然王振势大,但大明的官员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甚至有人开始暗中与我们的人接触,如果殿下……” 没等刘苛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挥手打断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加派人手,盯着大明朝堂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回报!” “是,属下明白!” 刘苛的话虽然被朱瞻壑打断,但他却表现的十分兴奋,因为朱瞻壑并没有明确拒绝,而是说现在不是时候,而且还让他向大明加派人手,这显然是在为日后做打算。 想到日后可能会杀回大明,刘苛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其实在大汉国内,已经有一些人想要杀回大明了,一是大明是唯一可以威胁到大汉的力量,二来大汉这边的人大都是从大明出来的,现在发达了,自然想要衣锦衣还乡。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提前准备一下!” 这时朱瞻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向刘苛道。 “请殿下吩咐!” 刘苛立刻收回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恭声回答道。 “三个月后,我准备再去欧洲一趟,你们需要做好保卫的事宜,另外还要分派两支人马,到时不会跟着我回来!”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说道。 “为何要分派两支人马,殿下要派他们去哪?” 刘苛闻言也是不解的问道。 “我这次去欧洲,会把祁铠也带过去,到时他会留在威尼斯,他外公年纪大了,做总督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祁铠做为外孙,当然要继承他的位子,日后威尼斯就做为他的封地!” 朱瞻壑神情淡然的说道。 这件事早在多年前,他和海伦 “属下明白了,我会派一些得力的人手,帮助郡王继承威尼斯总督之位!” 刘苛几乎想也不想的就答应道。 其实他知道的很清楚,威尼斯总督是通过大议会选举出来的,按说外人是无法插手的,但大汉与威尼斯结盟这么多年,早就将威尼斯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所以刘苛有信心让朱祁铠通过正当的名义继承总督之位。 “很好,威尼斯是我们攻略欧洲最重要的一环,绝不可以出错,这件事伱日后也要多加关注。” 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再次道。 “除了祁铠身边的人外,还需要有另一支人马,我们已经拿下了直布罗陀海峡,可以进入到大西洋,通过那里,同样可以抵达美洲,我已经让人在地中海组织一支探索美洲的船队,到时需要你们的人上船,随同他们一起前往美洲!” “从西边前往美洲?会不会有些太远了?” 刘苛十分惊讶的问道,要知道朱瞻圻、朱瞻垐和朱瞻坺等人,都是穿过太平洋,向东航行抵达的美洲,大汉这边虽然远一些,但从东边走有成熟的航线,远比向西自己开辟航线要容易。 “就是因为瞻圻他们都去了美洲的东海岸,所以我才不想往东,我们向西走,抵达美洲的西海岸,在那边建立几个殖民点,日后再一点点向外扩张,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利益上的冲突。”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也长出了口气,这件事他谋划了很久,朱瞻圻他们几个根本吃不下南北美洲,所以朱瞻壑也准备插一脚,加快美洲的开发进程。 第909章 儿子(上) “父亲!”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迈步进到殿中,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只见这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黑发黑眼,但五官比较立体,能够看出与汉人有些区别,他正是朱瞻壑与海伦的儿子朱祁铠。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和你大哥他们都告别了吗?” 朱瞻壑抬起头,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已经告别了,昨晚大哥设宴为我送行,结果我们几个都喝醉了,所以今天也起晚了。” 朱祁铠说到自己喝醉时,也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 “哈哈,年轻人喝点酒倒没什么,但千万不要贪杯,毕竟酒可是会误事的!” 朱瞻壑先是大笑一声,随后又再次叮嘱道,可能是他的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也变得有些啰嗦。 “是,我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大哥他们也是,要不是为了给我送行,我们也不会喝那么多。” 朱祁铠解释道。 “这点你们几个倒是像我,我平时也不喜欢喝酒,无论什么酒,喝到我嘴里,我也只能感觉到其中的辛辣,再无其它的味道!” 朱瞻壑也跟着吐槽道,他是真不喜欢喝酒,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除非是推不掉,否则他平时是滴酒不沾。 “父亲,我娘她怎么样了?” 这时朱祁铠忽然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 他已经成年了,按照宫里的规矩,早就搬到宫外居住了,平时偶尔才会进宫拜见一下海伦。 “伱母亲现在是喜忧参半,回威尼斯她当然高兴,但又担心你要留在威尼斯,日后你们母子不好相见。” 朱瞻壑这时也叹了口气。 朱祁铠这次去威尼斯,肯定要留在那里,争取总督的位置,而且日后他做了总督,恐怕更难以脱身,所以朱瞻壑和海伦想要见朱祁铠的话,恐怕就十分困难了,毕竟朱瞻壑也不能经常去地中海那边。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还是我娘亲自教导我的,可现在我长大成人了,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了,结果我娘却舍不得了!” 朱祁铠这时却有些抱怨道。 自从得知朱祁铠要去威尼斯后,海伦也是万般的不舍,甚至多次召朱祁铠入宫叮嘱,但朱祁铠已经长大了,实在听不进母亲的这些唠叨,所以现在他都害怕进宫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娘放心不下你也很正常,别说你了,就连我每次出门,你皇祖母都要把我叫过去叮嘱一番。” 朱瞻壑却笑着开解道。 “嗯,我理解我娘的苦心,就是不愿意听她唠叨,以后我到了威尼斯,肯定会给她多写信,让她不要担心的!” 朱祁铠还是十分有孝心的,这时也主动保证道。 “很好,去了威尼斯后,你就跟在你外祖父身边,参与一些威尼斯的政务,另外我会派人辅佐你,即有明面上的长史,也有暗中的锦衣卫,到时他们都归你调遣,也会帮你做一些规划……” 朱瞻壑说着,将自己安排的人员与计划,大概的给朱祁铠讲了一遍,这些本可以在路上再讲朱祁铠听的,但现在让他提前了解一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朱祁铠听得十分认真,他刚成年时,朱瞻壑就告诉过他,要安排他回威尼斯夺取总督之位,对此他也十分赞同,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留在大汉,也只能找个地方做总督,与其去个陌生的地方,还不如去母亲的故乡。 另一方面,威尼斯的总督是朱祁铠的外祖父,虽然威尼斯的总督不是世袭制,但朱祁铠做为一个汉人,一直认为自己继承外祖父的总督之位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什么议会选举,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地中海是我们大汉最重要的统治区域,几乎与本土同样重要,另外我们的船队,也要通过地中海进入大西洋,继续向西探索美洲大陆,威尼斯做为我们统治地中海的重要一环,祁铠你身上的担子也十分重大!” 朱瞻壑最后再次叮嘱道。 “父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祁铠双手抱拳,脸色严肃的保证道。 看到儿子如此懂事,朱瞻壑也感到十分欣慰,当即勉励了对方几句,这才让朱祁铠退下了。 不过就在朱祁铠刚走,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迈步进到殿中,郑重向朱瞻壑行礼道:“拜见父亲!” 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与朱瞻壑的长相有五分相似,正是朱瞻壑与常思宁的儿子朱祁铭,他也是朱瞻壑的长子,朱高煦亲自册封的皇太孙。 “祁铭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因为祁铠的事?” 朱瞻壑笑呵呵的问道,知子莫若父,朱祁铠刚走,朱祁铭就来了,这肯定不是巧合。 果然,只见朱祁铭直接点头道:“正是,三弟要去威尼斯,他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和二弟他们也都十分的不舍!” “老二不是一直不喜欢老三吗,怎么这时候又不舍得他走了?” 朱瞻壑却有些玩味的笑道。 他二儿子名叫朱祁锘,是他和孙若微所生,这小子从小就欺负朱祁铠,两人可没少打架,为此朱瞻壑也十分头疼,只能让他们尽量少见面。 “二弟和三弟只是小时候喜欢打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矛盾,其实他们两人的感情还是很深的,甚至二弟这次还提出,想要亲自送三弟去威尼斯!” 朱祁铭替两个弟弟解释道。 “老二也想去地中海,他怎么不自己来找我说?”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二弟是怕父皇您不同意,所以想让我探探您的口风,而且二弟并不是想去地中海,而是想经地中海往西,也就是加入探索美洲的船队。” 朱祁铭再次笑着解释道。 “他想学你二叔他们去美洲?” 朱瞻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原来朱祁锘这小子的目的是美洲,看样子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枉朱瞻壑身为人父,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正是,二弟一向很崇拜皇爷爷和二叔他们,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凭自己的能力打下一片基业,他听说朝廷要探索美洲,所以就想亲自参加船队。” 朱祁铭这次没有再笑,而是十分认真的说道。 第910章 儿子(下) “呜~” 北征港中,十几艘最新型的蒸汽战舰一字排开,为首的旗舰发出响彻云霄的汽笛声,通知所有战舰做好启航的准备。 朱瞻壑站在船头,打量着海天一色的美景,在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他正是朱瞻壑与孙若微的儿子朱祁锘。 “祁锘,你知不知道,选择这条路的话,会让你的人生变得十分艰难,哪怕你是我的儿子,但日后依然要面对着无数的困难,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朱瞻壑这时忽然转过身,两眼紧盯着朱祁锘的眼睛问道。 别看朱祁锘这小子长相俊美,身材也不是特别高大,但这小子却从小喜欢练武,不但精通马战步战,而且还练得一手好枪法,每年朱瞻壑带儿子们外出打猎,就数朱祁锘打到的猎物最多。 “父亲,我和二叔、四叔一直保持着联系,对他们所遇到的困难,我也有心理准备!” 朱祁锘表情轻松的回答道。 “当初伱四叔想要效仿你二叔时,我劝他担任了几年总督,为自己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人手,最后才放他出去的,你要不也学他的样子,先选个地方做总督怎么样?” 朱瞻壑想了想这才建议道。 “父亲,我觉得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四叔生性谨慎,一步步稳扎稳打,这是他走的路,但我和他不一样,对于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地方做总督这种事,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反而觉得出海冒险更适合我。” 朱祁锘却并不赞同朱瞻壑的建议,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道。 “你小子还真是不省心,你娘知道你要出海,可是哭了好几天,晚上也是整晚的睡不着,就是担心你会出事!” 朱瞻壑笑骂道,虽然他不赞成朱祁锘的想法,但他却能理解对方,因为对朱祁锘这样的热血少年来说,他们身上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虽然可能会撞的头破血流,但他们如果连试都不去试一下的话,日后肯定会后悔。 “我娘也真是的,家里不是还有老六吗,他从小就胆子小,以后肯定没胆子外出,到时让他守在我娘身边就行了。” 朱祁锘听到父亲提到母亲,也不由得有些无奈的道。 老六是朱瞻壑和孙若微生的 “你这小子还真是固执,不过你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也就不劝了,这次送祁铠去了威尼斯之后,到时如果你还坚持去美洲,我可以安排你上船,但我会派一队人马保护你,在安全方面,你也要听他们的!” 朱瞻壑终于妥协道,其实他也不放心让朱祁锘出海,但没办法,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他是太子,大汉未来的皇帝,也不能强逼着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谢父亲,我就知道您比我娘开明多了!” 朱祁锘闻言十分欣喜的行礼道。 “行了,你也别拍我马屁,这次探索美洲的船队十分庞大,不但有风帆船,也有蒸汽船,除了朝廷的人外,也有不少的商人参加,人员十分混杂,你进入船队可以,但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瞻壑再次叮嘱道,随后又把船队的组成,以及探索美洲的任务计划详细的给朱祁锘讲了一遍。 这次朱祁锘也露出认真的表情,遇到听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上两句,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多谢父亲,事情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日后我再来向您请教!” 朱祁锘最后郑重的向朱瞻壑道谢道。 “好啊,反正这一路还需要不少时间,你如果反悔的话,也不要不好意思!” 朱瞻壑先是点头,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没问题,我去找祁铠,他还想和我比试一下拳脚!” 朱祁锘抱拳行礼,说完转身就走。 “比试可以,都收着点,谁要是受伤了我要你们好看!” 朱瞻壑听到朱祁锘的话也气不打一处来,朱祁锘和朱祁铠都喜欢练武,从小到大没少打架,几乎每次都是朱祁锘技高一筹,偏偏朱祁铠不服气,经常主动找朱祁锘比试。 “知道了!” 已经跑远的朱祁锘答应一声,随后一个翻身跳到下层的甲板上,转眼间就跑没影了。 朱瞻壑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有些羡慕朱祁锘这些年轻人了,也许他真的开始变老了吧? 转身来到住处,只见海伦正在整理着礼物,毕竟她难得回去一趟,每次都少不了给亲戚朋友带上一堆的礼物。 “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把祁锘劝住了吗?” 海伦一边整理礼物一边问道,这些事情虽然可以交给宫女去做,但她更喜欢亲自给亲戚朋友分配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 “没有,祁锘这小子固执得很,这点倒是很像我父皇,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我只好答应让他参加探索美洲的船队了。” 朱瞻壑无奈的回答道。 “那怎么办,孙姐姐之前可是叮嘱过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祁锘拦下来?” 海伦闻言也停下手中的事情,露出几分焦急的表情道。 “若微这个亲娘都劝不动他,你怎么可能劝得动?而且我把该说的也都说了,祁锘这小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别人根本别想劝动他。” 朱瞻壑有点哭笑不得的回道。 “有道理啊,可是难道我就什么也不做,任由祁锘去美洲吗?” 海伦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朱祁锘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也不希望对方遇到什么危险。 “放心吧,我已经做了许多的安排,另外让祁锘出去转一转也好,哪怕碰了一鼻子灰,至少也能增长一些见识。” 朱瞻壑长出了口气再次道,不过这话更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第911章 又见朱瞻坦 苏伊士运河,时隔数年,这条运河比当初拓宽了一些,宽阔的河面可以让四条大船并行,但就算是这样,运河上依然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来往的船只实在太多了。 朱瞻壑的海军船队,也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沿着运河缓缓而行,虽然前面的官船开道,但速度还是快不起来。 不过朱瞻壑也不心急,因为他可以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运河两岸的风景,当初为了打通这条运河,他可是费了无数的心血,现在总算是将整条运河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了。 相比于当初运河刚开通时,现在的运河不但比以前更宽了,而且运河两岸也更加的热闹,出现了不少沿河而居的城镇。 甚至运河两岸还出现一种特殊的商贩,他们挑着长长的竹竿,上面挂着当地的水果、小吃等,专门卖给船上的人。 朱瞻壑看着热闹的运河两岸,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埃及这里并不适合殖民,因为除了尼罗河的下游三角洲外,其它地方基本无法耕种,因此这片土地的承载能力有限,但现在因为运河的原因,还是有不少汉人在这里定居,比如运河两岸的许多村镇,就是汉人建造的。 不过埃及这里的汉人,绝大部分都还集中在苏伊士和穆法斯这两个港口城市中,剩下的大都集中在运河两岸的村镇中,至于开罗虽然也算是比较繁华,但愿意去的汉人并不多。 朱祁锘和朱祁铠兄弟二人也十分兴奋,其中朱祁铠小时候虽然来过这里,但早就没有了记忆,至于朱祁锘更别说了,两人甚至还兴致勃勃的从商贩手中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并且拿来与朱瞻壑共同品尝。 朱瞻壑摸了个椰枣尝了一下,感觉味道不错,随后这才笑着对两个儿子道:“过了运河到穆法斯港,那里就是你们三叔的地盘了,到时咱们会在那里休整几天。” “太好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叔的收藏室,里面全都是各种武器,只要是咱们能想到的武器,他那里全都有!” 朱祁铠听到要见朱瞻坦,当即十分兴奋的叫道。 他虽然记不清上次经过运河的情形,但却对朱瞻坦的武器收藏室印象深刻,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上次三叔回京探望皇爷爷,就送给我一把最新型的膛线枪,到现在我都还用着,这次到了穆法斯港,一定再向三叔讨要几支!” 朱祁锘同样兴奋的叫道。 朱瞻壑看着两个儿子也有些无语,同时又有些同情朱瞻坦,看朱祁锘两人的样子,这次朱瞻坦肯定要出点血了。 穿过运河,朱瞻壑他们终于抵达了穆法斯港,朱瞻坦早就得知他们要来的消息,于是也亲自来到码头迎接。 “大哥!” 当看到朱瞻壑从船上走下来时,朱瞻坦也激动的大叫一声,上前一把就抱住了他。 “三弟!” 朱瞻壑也十分激动,虽然朱瞻坦之前曾经回过西京,但他们兄弟这几年也只过没几次,因此每次见面都显得十分珍贵。 “拜见三叔!” 这时朱祁锘和朱祁铠也一同上前向朱瞻坦行礼道。 看到两个侄子,朱瞻坦也十分高兴,当即和他们聊了几句,这才将他们迎回自己的总督府,府中已经设好了接风宴。 “大哥,这次你可不能再拒绝了,我的任期早就到了,埃及这边我实在呆腻了!” 闲聊了几句家常,朱瞻坦就直接向朱瞻壑说道。 原来朱瞻坦不想再呆在埃及担任总督了,本来亲王担任总督是五年一任,而且最多只能担任两任,也就是十年,可朱瞻坦在埃及的任期早就超过了,这主要是因为埃及太过重要,除了朱瞻坦外,朱瞻壑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 但朱瞻坦这两年实在不想再呆在埃及,因此几次上书请求回京,朱瞻壑之前都没有同意,结果朱瞻坦直接当面提出这件事了。 “三弟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朱瞻壑闻言也有些为难的道。 “大哥,我都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埃及这边早就稳定了,根本不需要我再镇守,伱随便派个人来接管就行了,我在埃及呆的太久了,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都玩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实在太没意思了。” 朱瞻坦端着酒杯坚持道。 他从小就喜欢玩闹,更喜欢新事物,长时间让他呆在一个地方,只会让他感到无聊,因此前两年他就想换个地方生活了。 “那好吧,你把埃及这边的事交接一下,等我从地中海回去时,你就和我一起离开,到时我会安排人接手的。” 朱瞻壑也只能无奈的同意道。 “太好了,这次回去后,大哥你先别给我安排事情,我要在西京多呆一段时间,顺便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尽孝,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 朱瞻坦看到朱瞻壑同意,高兴的一拍大腿道。 “三叔,您回西京多没意思,不如跟我去美洲吧!” 没想到就在这时,朱祁锘忽然两眼放光的建议道。 “你要去美洲?”朱瞻坦十分惊讶,随后扭头看向朱瞻壑问道:“大哥你真舍得让祁锘去美洲?” “三弟你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年轻气盛,非要吵着加入探索美洲的船队,我是打算让他吃点苦头!” 朱瞻壑说着瞪了朱祁锘一眼,他自己去也就算了,竟然还拉朱瞻坦一起去,这要是让韦皇后知道了,朱瞻壑日后回去也要挨骂。 “原来如此,祁锘你还真有志气,三叔我要是再年轻十岁,肯定会跟你一块去美洲冒险,但现在就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京城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南洋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 朱瞻坦笑着拒绝道,他也人到中年,早没了少年时的冲劲了,当然他年轻时也没什么大志向,否则就和朱瞻圻、朱瞻垐他们一起去美洲了。 “三叔,我这次正要去威尼斯,而且日后就留在威尼斯了,本想着和您隔海相望,日后还能让您多照顾我一下,结果您竟然要回去了!” 朱祁铠这时也有些失望的道。 这本书大概再有十万字左右就要结束了,后续的情节我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今天就只有一章了。 第912章 重临威尼斯 朱瞻坦决意回京,朱瞻壑也劝不住,无奈只能答应,朱祁锘和朱祁铠身为晚辈,虽然也想劝朱瞻坦,但显然也没什么效果。 于是朱瞻壑一家在穆法斯港停留了几天,这几天朱瞻坦也开始为交接做准备,本来穆法斯港这里就有派驻的官员,只需要让他们暂时接手就行了,日后朱瞻壑会再派人来接管。 几天之后,朱瞻壑的船队离开了穆法斯港,朱瞻坦也亲自为他们送行。 朱瞻壑站在船上,向朱瞻坦挥手告别,直到港口消失在地平线下,他这才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到船舱中。 现在地中海,已经被纳入大汉的势力范围,除了塞浦路斯和罗德岛,大汉还在地中海的西部建立了数个据点,比如西西里岛和直布罗陀海峡,敢于反抗大汉的势力,也全部被剿灭,唯一还保存海军实力的威尼斯,则是大汉亲密的盟友。 所以在地中海上,最常见的就是大汉和威尼斯的商船,两国几乎把持了整个地中海绝大部分的贸易,其中有不少商人,更是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将贸易扩展到欧洲的其它港口城市。 现在的大汉,海军有三大主力,其中一支主力驻扎在北征港和狮子港,这是大汉的本土舰队,主要是用于防卫大汉本土的安全。 另一支则是南洋舰队,主要驻扎在满剌加,维护着大汉在南洋一带的利益。 最后一支就是地中海舰队,也是大汉最强大的舰队,这支舰队没有固定的驻地,而是在地中海几个重要的港口之间来回巡视。 另外这三大舰队的人员与战舰并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每隔三年就会轮换一次,比如当初张忠掌握着地中海舰队,但后来轮换到了本土,后来又去了南洋,现在一直掌握着南洋的海军。 之所以让海军轮换,一是为了防止某支海军在当地坐大,二是为了增加三支海军的内部交流,比如本土海军,平时只能清剿一下海盗,很少有大规模作战的经验,因此需要与另外两支海军轮换人员与船只。 地中海舰队早就得知朱瞻壑要来的消息,掌管舰队的洪老将军也特意赶到罗德岛迎接。 这位洪老将军是朱高煦的亲卫出身,加入海军后因为表现出色,成为海军的三大将领之一,封爵平波侯,他儿子还娶了大汉的公主,也就是朱瞻壑的妹妹。 说起来朱高煦不但儿子多,女儿更多,连他自己都认不全,朱瞻壑做为大哥,倒是每年组织在京城的兄弟姐妹聚一次,所以勉强能认全,洪老将军儿子娶的是安城公主,郭贵妃所生,出身也十分尊贵,朱瞻壑和这位妹妹的感情还不错。 洪老将军年过六十,但却身形健硕,头发和胡子黑多白少,声音也十分洪亮,见到朱瞻壑更是十分热情。 朱瞻壑也十分高兴,与洪老将军在接风宴上聊了许多,主要是了解了一下地中海舰队最近的情况。 其实地中海舰队的情况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当初张忠离任前,已经将地中海舰队的基础打得十分牢固,现在洪老将军接任,主要就是巩固舰队在地中海的地位。 所以洪老将军介绍了一下舰队的情况后,就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上,也就是探索美洲的船队,这支船队是由大汉的朝廷出面,以五艘战舰为主体,另外还有不少民间的船只参加,组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这次探索美洲,其实也不能说是探索,因为大西洋只有太平洋的一半大,直布罗陀海峡到美洲大陆的距离更近,甚至只有大明到美洲航线的三分之一。 以前就有欧洲的商人,因为迷航抵达过美洲,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片新大陆,甚至就连一些大汉的商人,也曾经在前几年无意间抵达了美洲。 所以这次派往美洲的船队,说是探索,其实航线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只要不遇到特别大的天灾,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否则朱瞻壑也不会同意让朱祁锘上船。 朱瞻壑也把朱祁锘介绍给洪老将军,请他给朱祁锘安排一个新身份上船,对此洪老将军也十分吃惊,毕竟这可是太子的儿子,大汉的郡王,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可吃罪不起。 因此洪老将军也劝朱瞻壑要慎重,但朱祁锘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朱瞻壑之前也已经答应他了,所以也不能再反悔,最终洪老将军也只好答应,并且承诺会亲自安排朱祁锘上船的事。 朱瞻壑在罗德岛并没有停留太久,本来洪老将军还想安排他去黑海海峡巡视一下,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已经继承皇位,正式成为君士坦丁十一世,在他的治理下,以及大汉的帮助下,罗马夺回不少在欧洲的领土,现在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实力。 因此君士坦丁十一世得知朱瞻壑要来的消息,也急着想要拜见他。 不过朱瞻壑还是决定先去威尼斯一趟,等到从威尼斯回来,再去黑海海峡巡视一圈,毕竟那边的事情比较多,需要费更多的时间。 所以朱瞻壑在离开罗德岛后,也是一路北上,很快进到威尼斯控制的海域。 威尼斯人也早就得到了通知,因此也早早的准备了迎接的队伍,当朱瞻壑的船队刚进入亚得里亚海,迎接的船队也立刻上前与朱瞻壑相见,然后引着他们的船队来到了威尼斯外海。 上次朱瞻壑和海伦回来时,就在威尼斯引发了巨大的轰动,现在时隔多年,他们再次来到威尼斯,自然也引发了更大的震动。 特别是因为海伦的那本书,更让朱瞻壑在威尼斯,甚至是整个欧洲都拥有极高的知名度,因此对于他的到来,无数威尼斯人汇聚到港口,想要一睹大汉太子的风采。 海伦的父亲和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亲自来到码头,迎接女儿和女婿的到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外孙朱祁铠。 所以当朱瞻壑一家几口下了船,出现在码头上时,整个码头上的人似乎都要疯狂了。 第913章 汉人议员 威尼斯城的街道两侧,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甚至有人用别扭的汉语,高声叫喊着“太子”的称号,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子,看向朱瞻壑的目光甚至都带着几分疯狂。 朱瞻壑和海伦并排站在马车上,一边走一边向两侧欢呼的人群挥手,做足了亲民的姿态。 “父亲,没想到您在威尼斯这么受欢迎!” 站在朱瞻壑身后的朱祁锘这时也十分惊讶的道,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都已经人到中年,却没想到还能吸引这么多年轻的异族少女为他欢呼。 “何止是威尼斯,父亲他在整个欧洲都很有名,特别是在一些贵妇、少女之间,父亲简直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母亲的那本书!” 没等朱瞻壑回答,旁边的朱祁铠就抢先说道。 “你们懂什么,这就叫成熟男人的魅力,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能比的!” 朱瞻壑却一脸得意的对两个儿子道。 对于朱瞻壑的话,朱祁锘两人却都是暗自撇嘴,海伦更是捂嘴偷笑,朱瞻壑人到中年,虽然的确成熟稳重了许多,但要说魄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路上朱瞻壑也发现,威尼斯的变化也很大,毕竟这几年威尼斯跟着大汉,可以说是大发横财,因此威尼斯城中出现了不少的新建筑,有些建筑还是中原风格的。 这些中原风格的建筑,有些是受到大汉的影响,有些干脆就是汉人在威尼斯修建的,因为随着两国交流的加深,许多汉人也来到威尼斯定居,甚至还有汉人成为了威尼斯的议员。 最后朱瞻壑一家来到总督府,海伦的父母早就在这里准备了一场欢迎宴会,整个威尼斯有头有脸的贵族,几乎全都来参加了。 对于这种宴会,朱瞻壑早就已经游刃有余,他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一些大汉与威尼斯加深合作的政策,随后又赞扬了一下两国合作的成果,最后又展望了一下两国合作的前景。 这些发言也引发了在场众人的热烈欢迎,随后他和海伦领舞一曲,这才让宴会正式开始,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男女们,更是早就选好了舞伴,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开始了跳舞。 朱祁锘和朱祁铠两兄弟 朱瞻壑可没空理会两个儿子,他这时与总督岳父一起,正在见一些议会的议员,这些议员朱瞻壑大部分都见过,毕竟威尼斯的议员也十分稳定,除非议员死亡,一般很少会有变动。 不过在这些议员中,还是多了一些新面孔,其中有两人尤其引人注意,因为他们竟然是汉人。 总督还特意给朱瞻壑介绍了一下,这两个汉人议员一个姓钱,一个姓赵,早在多年前就定居在威尼斯,他们也都是威尼斯有名的大商人,最终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再加上威尼斯与大汉的友好关系,使得他们终于挤进了议会,能够参与威尼斯的一些权力分配。 朱瞻壑对两个汉人议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和他们多聊了几句,随后勉励了一番就转向下一个人。 等到宴会结束,朱瞻壑依然和海伦住在她以前的房间,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房间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模样,连朱瞻壑之前离开时留下的一些衣服,都被清洗干净存放在衣帽间里。 “回来真好!” 海伦依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景自语道,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大汉的生活,并且生儿育女,但这个房间却承载着她少女时代梦想和生活,因此每次回来她都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一样。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在宫里给伱布置一个一样的房间怎么样?” 朱瞻壑笑着说道。 “还是不要了,房间就算一样,但依然缺少一些东西,而且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些记忆,就存放在这个房间里吧,不用再带到大汉去。” 海伦却轻声摇头道。 听到海伦这么说,朱瞻壑也没有坚持,而是陪着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门禀报道:“殿下,您要见的人来了!” “让他们在书房等候!” 朱瞻壑回应一声,随后这才向海伦道。 “我出去处理一下事情,很快就回来。” “你去吧,祁锘和祁铠两个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等下别忘了派人把他们叫回来。” 海伦最后叮嘱道,宴会结束后,朱祁锘和朱祁铠就不见了,虽然两人都已经成年,但海伦还是不放心。 “儿子都长大了,他们身边也有保护的人跟着,你就别乱操心了。” 朱瞻壑却哈哈一笑道,因为他之前看到两个儿子跟着一群少男少女离开了宴会,而且两人身边都有女伴,估计是跑去约会了,朱瞻壑也懒得去管。 “你啊,就不怕儿子被别人带坏了。” 海伦抱怨一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威尼斯这边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少男少女在宴会上一见钟情,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约会也很正常。 “他们两个心眼都不少,不把别人带坏就不错了。” 朱瞻壑哈哈一笑,随后这才离开了房间。 书房就在隔壁,朱瞻壑推开门走进去,只见房间中有两人正在等候,正是之前宴会上见过的两个汉人议会。 “拜见太子殿下!” 两人见到朱瞻壑也立刻行礼道,而且这次行的竟然是锦衣卫的军礼。 “不必多礼,这几年你们做得不错,总算没有辜负朝廷对你们的培养!” 朱瞻壑抬眼看了两人一下,这才满意的夸赞道,这两人都是锦衣卫安插在威尼斯的眼线,毕竟移居威尼斯的汉人不在少数,他们两个正是在锦衣卫的支持下,才能脱颖而出,成功的打入威尼斯的议会。 第914章 安排 “多谢殿下的夸赞,这些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钱议员和赵议员听到朱瞻壑的夸奖,也都十分谦虚的道,当然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们也不必谦虚,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交待给你们!” 朱瞻壑再次说道,其实他夸两人倒不是出于客气,而是这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当初锦衣卫可不止安排了他们两个,但最后能脱颖而出,成为威尼斯议员的,也只有眼前这两人。 “请殿下吩咐!” 钱、赵二人听到朱瞻壑有事情要吩咐,两人也立刻站直身子,神情严肃的躬身道。 “我的儿子朱祁铠,也是威尼斯总督的外孙,他这次来威尼斯并不会离开,而是会留在他外祖父身边,熟悉威尼斯的政务,日后也会接任威尼斯的总督之职!” 朱瞻壑眯着眼睛说道。 “我明白了,殿下是要让我们协助郡王殿下,拿下威尼斯的总督之位!” 赵议员反应很快,立刻猜到了朱瞻壑的意思。 “不错,当初之所以安排伱们来威尼斯,并且争取到议员的位置,其实就是在为祁铠的将来做准备,现在祁铠已经成年,也是时候开始这个计划了!” 朱瞻壑再次说道,自从上次他来过威尼斯后,就已经开始为朱祁铠接手威尼斯做准备了。 “殿下,威尼斯的总督之位,需要大议会所有人选举而出,我们可以全力帮助郡王殿下,再加上总督大人的影响力,应该也能争取到一些议员,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百分百保证郡王就一定能成为威尼斯的总督啊?” 这时钱议员却有些迟疑的问道,他的心思慎密,考虑事情也十分的周全。 “你说的不错,只凭你们两人肯定不够,哪怕再加上祁铠的外祖父,风险还是很大,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会让锦衣卫对威尼斯加大浸透的力度,掌握更多的议员,另外祁铠留在威尼斯,也会做足姿态,争取威尼斯人的好感,这样明暗两手准备,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拿下总督之位!” 朱瞻壑说到最后信心十足,他为了这件事准备了这么多年,如果连点自信都没有的话,那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殿下所言极是,如果到时有威胁郡王的人,我们还可以派人将对方干掉,最后只剩下郡王一个候选人,他们不选也得选!” 赵议员这时杀气腾腾的再次道,他本就是锦衣卫出身,做这种脏活简直再顺手不过了。 “杀人的影响太大,只能做为最后的手段,我相信只要你们和祁铠配合好了,拿下总督之位完全不成问题!” 朱瞻壑再次交待道。 “是!属下必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嘱托!” 赵议员和钱议员齐声保证道。 这让朱瞻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外拍了拍手道:“白长史,请进来吧!” 随着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就见有一个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这个中年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中等、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看起来十分的儒雅。 “这位是白长史,日后就由他负责辅佐祁铠,你们两个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白长史就行了!” 朱瞻壑伸手一指白长史,向两个议员介绍道。 “拜见白长史!” 赵议员和钱议员立刻向对方行礼道,他们可是知道,王府的长史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拔出来的人才,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特别是像朱祁铠这种外派的总督,身边的长史更像是一国的宰相,拥有极大的权力。 “两位议员不必客气,在下初来乍到,对威尼斯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日后还要两位议员多多提点啊!” 白长史笑着两位议员一拱手,十分客气的道。 听到白长史这么说,两位议员也连称不敢。 “好了,你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祁铠送到总督之位上!” 朱瞻壑这时打断了三人的寒暄道。 “殿下,我们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老总督那边……” 白长史这时忽然提出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因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老总督现在是什么态度? “老总督那边你们不用担心,这两天我会和他亲自商谈,他没有其它的儿女,只有祁铠这一个外孙,所以他相信他肯定不会拒绝。” 朱瞻壑十分自信的一笑道。 海伦的父亲出身于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属于威尼斯一个十分强大的政治家族,但家族内部的纷争也十分严重,海伦的父亲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女,家族内部的派系,也都想推出自己一系的人,取代海伦的父亲。 特别是这几年,海伦的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总督是终身制的,等到他一死,就要重新选举总督,因此威尼斯福斯卡里家族也都在争抢海伦父亲的政治资源,好为下一届的总督选举做准备。 海伦的父亲并不甘心自己将自己的政治资源交给外人,如果海伦没有嫁给朱瞻壑,海伦的父亲恐怕会全力的培养自己的女婿,现在朱瞻壑根本用不着这些,但如果朱祁铠这个外孙需要的话,海伦的父亲肯定会愿意全力培养自己的外孙。 这点威尼斯和大汉不同,大汉只认父系,但威尼斯和欧洲因为某些原因,是承认母系为继承人的,所以朱祁铠这个外孙,对于老总督来说,其实和孙子是一样的。 另外在朱瞻壑他们来之前,海伦就曾经在书信上试探过父亲的口风,老总督对朱祁铠的到来是十分欢迎的,也在信上透露愿意培养自己的外孙,这也是朱瞻壑有信心说服对方的主要原因。 听到朱瞻壑这么说,白长史和两位议员也都放下心,随后朱瞻壑又交待了他们三人一些事情,这才让他们退下自己商量。 就在朱瞻壑为朱祁铠争夺总督的事做安排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朱祁铠和朱祁锘兄弟二人失踪了! 第915章 儿子失踪了 朱祁锘和朱祁铠失踪了,而且就在朱瞻壑他们抵达威尼斯没几天。 说起来那天宴会后,朱祁锘兄弟二人结识了一帮威尼斯的年轻贵族,有男也有女,这些人经常邀请他们两人四处游玩。 朱瞻壑也没有对儿子管束太紧,毕竟他们两人都已经成年了,也需要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而且他们无论走到哪,身边都会有明暗两群护卫保护,一般也不会出危险。 结果就连朱瞻壑也没想到,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下面的人忽然跑来向他禀报,朱祁锘和朱祁铠全都失踪了,甚至连保护他们的人也都不见了。 “夫君,祁铠他们怎么会失踪,该不会是有敌人把他们掳走了吧,如果是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海伦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抓住朱瞻壑的一支手满脸惊慌的问道,整个人已经吓的失去了方寸。 “应该不会,就算真有人想对他们不利,也不可能将他们身边的护卫全都一网打尽,也许是他们有什么事情离开了威尼斯城,所以保护他们的人才会随他们一起失踪。” 朱瞻壑虽然也十分心急,但还是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朱祁铠和朱祁锘每人身边都有上百名护卫,而且两人昨天上午是一起离开总督府的,结果今天下午忽然失踪了,在威尼斯,绝对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干掉两百名大汉的精锐禁卫。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他们真的没事,为什么不派人给咱们送个消息呢?” 海伦还是十分担心的道,正所谓关心则乱,自己的儿子忽然失踪,她已经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你先别急,我先去让人调查一下祁锘他们的行程,肯定能查到一些线索的!” 朱瞻壑再次安慰道,说完他就迈步来到了前厅。 “拜见殿下!” 刘苛早就在前厅等候,见到朱瞻壑也急忙上前行礼道。 保护朱祁锘和朱祁铠是他们锦衣卫的职责,现在两人失踪,刘苛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你把祁锘两人失踪的经过详细给我讲一遍!” 朱瞻壑沉声命令道。 “是,自从两位郡王来到威尼斯后,结识了一群当地的年轻贵族,经常结伴外出游玩,昨天郡王和他们约好了,要到附近的金沙岛去游玩,那座岛上的沙滩很有名,不少来威尼斯的人,都会到岛上游玩……” 朱祁锘和朱祁铠做为郡王,他们在威尼斯每天的行程,都要送到锦衣卫报备,所以刘苛才会这么清楚。 而随着刘苛的讲述,朱瞻壑也知道了两个儿子失踪的经过。 原来他们两人和一群年轻的贵族男女,昨天相约去了金沙岛游玩,金沙岛就在威尼斯港外不远,按说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按照朱祁锘他们的计划,昨天到了岛上后,会在岛上居住一晚,然后今天中午就会回来。 可是到了中午时,朱祁锘他们却一直没有出现,于是刘苛立刻派人登岛,结果在岛上找了几圈,也没能找到人,他们一行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下。 “我们的人问遍了岛上的人,许多人都在昨天见过两位郡王他们一行人,甚至还有人见到他们在海滩上烧烤,当时天都已经黑了,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刘苛最后满头是汗的禀报道。 “你的意思是说,祁锘他们可能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失踪了?” 朱瞻壑一脸冷静的问道。 “正是,但奇怪的是,岛上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而且殿下和那些贵族都带了不少的护卫,结果他们竟然全都一起消失了,这点很不正常!” 刘苛说到最后也皱起眉头,就算他们锦衣卫,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把几百人全都带走,并且不留半点痕迹。 “伱们对此有看法?” 朱瞻壑沉吟了片刻,这才向刘苛问道。 “我们怀疑,两位郡王应该不是被人强行带走的,而是自己离开的,否则不会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刘苛急忙回答道。 “自己离开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不派人通知我们呢?” 朱瞻壑眉头一皱,还是有些想不通的道。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也许是两位郡王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来不及派人通知就离开了,而且离开金沙岛肯定要乘船,我已经派人调查昨天到现在,所有经过金沙岛的船只,只是威尼斯不是大汉,现在的调查进度也很慢。” 刘苛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你们还没有通知威尼斯那边吗?” 朱瞻壑再次问道。 朱祁锘和朱祁铠失踪这件事,是锦衣卫最先察觉的,然后立刻禀报给朱瞻壑,至于威尼斯那边,应该还没有发现。 “没有,这件事关系到两位郡王的安全,不宜对外声张,因此我并没有通知威尼斯人,而是发动自己的力量调查。” 刘苛摇了摇头解释道。 现在情况不明,万一朱祁锘两人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发无法预知的变法,所以他才决定封锁消息,现在除了朱瞻壑和海伦外,也只有他们锦衣卫内部知道这件事。 朱瞻壑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再次考虑了片刻后,这才再次吩咐道:“好吧,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动用一切力量搜寻祁锘他们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安全的带回来!” “属下遵命!” 刘苛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虽然这里是威尼斯,但这些年锦衣卫通过不断的渗透,在这里也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因此刘苛能动用的力量也相当庞大,甚至必要时,还可以调动那些大汉的商人,他们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所以朱瞻壑并没有等太久,就在傍晚时分,只见刘苛兴冲冲的快步走过来禀报道:“殿下,两位郡王有消息了!” “快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朱瞻壑立刻激动的追问道。 “两位郡王的下落我们还不知道,但就在昨天晚上,有人见到了两位郡王,而且还亲眼看到他们乘船离开了金沙岛……” 刘苛当即将自己探听到的情报详细的禀报了一遍。 第916章 救人 “二哥,咱们都出海快两天了,要不要派人回去,给父亲和母亲报个信?” 一条向前飞弛的大船上,朱祁铠有些担心的向旁边的朱祁锘问道,他怕出来这么久,父母那边会怪罪。 “放心吧,咱们才出来两天,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护卫,父亲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追上前面的船,把丽娜两姐妹从贼人的手中救回来!” 朱祁锘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两只眼睛也一直紧盯着前面逃窜的那条船,眼神中满是兴奋。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朱祁锘和朱祁铠两兄弟,以及一群威尼斯的年轻贵族们,在金沙岛的沙滩上玩耍。 本来一切都挺正常的,但在玩到一半时,忽然有人发现,玩伴中的一对少女竟然被人掳走了,而且还被带到港口的一条船上,并且离开了海岛。 朱祁锘和朱祁铠看到同伴被抓,当即想要营救,可对方的动作太快,等他们想要救人时,对方都已经乘船离开了金沙岛。 于是兄弟二人只好临时征用了金沙岛上的几条船,然后带着所有人上了船,希望可以追上那条抓人的船,将对方救出来。 却没想到这一追就是一天一夜,虽然距离对方的船越来越近,但却一直没能追上。 “这船实在太慢了,要是有我们大汉的蒸汽船,早就把对方追上了!” 朱祁锘一手拍着船舷,一边无奈的抱怨道。 “也不知道丽娜她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朱祁铠这时有些担心的道。 被抓走是丽娜和她的妹妹,两人都是威尼斯有名的美女,其中丽娜对朱祁铠尤其的热情,之前的宴会上,也是她 “放心吧,对方虽然抓了人,但马上就被我们发现了,现在我们追的这么紧,只要对方脑子没坏,肯定不敢伤害对方,毕竟万一被我们追上,他们还需要丽娜姐妹做人质。” 朱祁锘却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他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想法,只是喜欢冒险出风头,现在终于遇到这么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因此从一开始就是他指挥着所有人上船,甚至连报信的人都没留下。 “二哥你快看,前面似乎有咱们大汉的船!” 正在这时,朱祁铠忽然惊喜的指着远处的海面叫道。 朱祁锘闻言也立刻向前张望,只见在远处逃窜的船只前方,出现了一支大汉的船队,刚好挡在逃窜的船只前面。 “立刻向对方打旗号,表明我的身份,要求那支船队拦截那条船!” 朱祁锘当即兴奋的吩咐道。 随着旗号的打出,前面的大汉船队先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始行动,几条船一字排开,将那条逃窜的船给挡了下来,逼得对方不得不下锚减速,才避免了两船相撞。 后面的朱祁锘与朱祁铠看到这里,也兴奋的大吼一声,催促船只加速前进,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那艘被截停的船。 与此同时,朱瞻壑亲自乘坐着一艘蒸汽战舰,正在四处搜寻两个儿子的下落。 据锦衣卫查到的消息,朱祁锘和朱祁铠是自己坐船离开的金沙岛,而且是向外海的方向驶去,似乎是在追赶着什么人? 朱瞻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发布命令,所有随同他来威尼斯的蒸汽战舰,全都派到外海四处寻找朱祁锘两人的下落,他也亲自登上一艘战舰,希望可以早一点找到两个儿子。 威尼斯的外海就是亚得里亚海,这片海并不宽,十几艘蒸汽战舰全面撒网,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 不过就算是这样,朱瞻壑心中还是十分的担忧,虽然种种迹象表明,两个儿子并不是被人胁迫,而且还带着大批的护卫,按理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但凡事都怕有个万人,身为父亲,朱瞻壑也十分担心两个儿子万一发个什么意外,因此现在他虽然表面镇静,但其实心里急得都快要冒烟了。 “殿下快看东南方向!” 这时站在朱瞻壑身后的刘苛忽然惊喜的大叫一声。 朱瞻壑闻声看去,只见东南方向的天空中,竟然升起一支红色的信号弹,在蓝色的天空中十分的显眼。 “咱们的人发信号了,快!快转向!” 朱瞻壑看到那枚升起的红色信号弹,也惊喜的大叫的一声,立刻吩咐船只转向。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分头寻找的战舰,只要发现朱祁锘兄弟二人的踪迹,他们就会发出信号通知其它的战舰。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他脚下的战舰也立刻转向东南,大概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前面的海面上停着不少的船只,其中就有一条朱瞻壑派出来的战舰。 朱瞻壑乘船来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朱祁锘和朱祁铠兄弟二人站在其中一条船上,身边还簇拥着一群威尼斯的青年贵族。 看到儿子没事,朱瞻壑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一股怒火上涌,毕竟这两个混帐东西实在太胡闹了,哪怕有什么急事,至少也得派人给他报个信。 想到这里,朱瞻壑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善,朱祁锘和朱祁铠这时也看到了父亲,两人刚想挥手和朱瞻壑打招呼,但看到父亲的目光,也吓的全身一哆嗦,然后彼此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几分苦笑。 “祁铠殿下,谢谢你救了我丽雅!” 这时站在朱祁铠身边的一个美丽少女向他说道,一张小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仓皇。 这个少女正是之前被掳走了丽娜,她和妹妹丽雅被一伙人抓到船上,幸好朱祁锘和朱祁铠紧追不舍,终于将船拦截下来,并且两人亲自登上船将姐妹二人救出,因此她们也都对朱祁铠两人十分的感激。 “丽娜你要是真感激我们,等下我父亲来了,伱和丽雅就上前拼命的夸我们,否则我和祁铠可能就要挨骂了!” 没等朱祁铠开口,旁边的朱祁锘就抢先说道。 第917章 英雄 朱祁锘和朱祁铠回来了,而且刚回到威尼斯,就受到整个威尼斯的热烈欢迎,因为他们勇救丽娜姐妹的事迹已经被人添油加醋的传扬了出去,所以他们回城时,几乎是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朱瞻壑并没有和两个儿子一起回城,而是特意安排他们先回城,自己则带着海军的战舰晚了一个时辰才回到港口。 “殿下,那些人已经招了,他们是受了被绑架姐妹的叔叔之命,将两姐妹抓走之后,以胁迫她们的父亲,从而获取一些家族中的利益。” 这时刘苛来到朱瞻壑身后低声禀报道。 丽娜姐妹获救后,那些绑架他们的人,自然都落到了朱祁锘兄弟手中,等到朱瞻壑赶到,把这些人也交给锦衣卫审问,在锦衣卫手中,不怕他们不招。 “又是这些烂事,把人交给那个丽娜的父亲,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朱瞻壑闻言一皱眉,类似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大汉还是威尼斯都一样。 “是,两位郡王的事迹,我也在加派人手四处传播,估计用不了几天,郡王就能在威尼斯打响名气,日后做什么都方便。” 刘苛再次禀报道。 这次朱祁锘和朱祁铠跑去救人,虽然显得太莽撞,把朱瞻壑气的不轻,但事后朱瞻壑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刚好可以把朱祁铠的名声传出去,为他日后成为总督打下基础。 “嗯,这件事你们看着办,但要把握一个度,不要太过!” 朱瞻壑点了点头,随后再次吩咐道。 “是!” 刘苛答应一声,随后又向朱瞻壑禀报了一些事情,这时战舰也靠了岸,朱瞻壑这才下船回到总督府。 当朱瞻壑回到总督府时,只见朱祁锘和朱祁铠正眉飞色舞的向海伦讲述着他们的“英雄”事迹。 不过当他们看到朱瞻壑沉着一张脸走进来时,朱祁锘两人都暗叫不好,立刻站直身子不敢说话,甚至还悄悄的往海伦身后躲。 “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朱瞻壑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声音虽然平静,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在这种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怒火。 之前在船上时,因为周围都是人,特别是有丽娜姐妹等年轻人在场,朱瞻壑不好当场发作,所以对两个儿子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现在回家了,他当然也再无顾忌。 “父亲息怒,我们错了!” 朱祁锘和朱祁铠对视一眼,当即齐声认错道。 “你们错到哪了?” 朱瞻壑冷哼一声,继续质问道。 “我们错在不该那么冲动,没有考虑自身安全就冲上去。” 朱祁铠 “哼,伱们冲上去救人我不反对,可是你们至少要派个人通知一下我和你娘,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娘得知你们失踪的消息,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 朱瞻壑气呼呼的斥责道。 “父亲说的是,这件事都怪我,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有考虑周全,父亲您要怪就怪我吧!” 朱祁锘这时迈步上前,直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怪我,是我最先提出要救丽娜的!” 朱祁铠这时也抢先道。 “好了,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如此冲动,要罚当然是一块罚!” 朱瞻壑狠狠的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骂道。 “夫君,祁锘和祁铠也是救人心切,您就原谅他们一次吧!” 这时海伦却忍不住为两个孩子求情道,虽然昨天她也担心的要命,但现在见到两人平安归来,之前的埋怨和责怪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好吧,看在海伦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饶过他们一次,但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就立刻给我滚回西京,三年内别想再出来!” 朱瞻壑狠狠的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道。 他之所以生气,主要是两个儿子做事太冲动,竟然没有考虑后果就全都冲到了 听到朱瞻壑饶过了自己,朱祁锘和朱祁铠也都是松了口气,随即向朱瞻壑和海伦道谢,并且保证日后一定不会再冲动行事,朱瞻壑这才让他们退下。 “年轻人头脑一热,容易不分轻重,夫君也不要太怪罪他们!” 海伦看到朱瞻壑似乎余怒为消,于是再次劝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他们已经成年,祁锘要跟着船队去美洲,祁铠要留在威尼斯争取总督之位,我真担心他们会挑不起身上的担子。” 朱瞻壑这时却忧心忡忡的道,这件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两个儿子都还太年轻了。 “夫君,你就是想得太多,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我不相信夫君你年轻时,会比祁锘和祁铠他们强多少!” 海伦却显得更加乐观,因为在她看来,孩子犯错很正常,只要他们愿意改,慢慢的总会承担起身上的责任的。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名满天下的汉王世子,可比他们强太多了!” 朱瞻壑却一挺胸膛,十分骄傲的自夸道,当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那时他可是活了两辈子,当然不是一般的年轻人可比。 “吹牛!” 海伦却一撇嘴,她才不相信朱瞻壑年轻时会比自己的儿子强,毕竟在当娘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才是最棒的。 几天之后,朱祁锘和朱祁铠勇救丽娜姐妹的事迹传遍了威尼斯,他们也成为威尼斯炙手可热的少年英雄,每次举行舞会时,他们身边都围着一大群的人,特别是不少贵族少女,更是以结识他们为荣。 朱瞻壑也趁着朱祁铠大出风头的机会,在一次舞会上宣布,朱祁铠将代表自己留在威尼斯的决定,这下也再次引爆了威尼斯的舆论,上到贵族下到平民,都在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绝大部分都对朱祁铠留下这件事表示欢迎,甚至还认为这是大汉与威尼斯进一步加深联系的标志。 但也有一些人敏锐的感觉到,朱祁铠的到来,可能会给威尼斯的政局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918章 探索美洲的船队 “祁铠,以后要多听你外祖父的话,做事也要多和身边的人商量,万不可冲动行事……” 威尼斯码头上,海伦拉着儿子的手,眼含不舍的叮嘱道。 朱瞻壑一行人在威尼斯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毕竟去美洲的探索船队也快要启航了,需要把朱祁锘给送过去。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听外祖父的话,您回去的路上也要多保重身体!” 这些话朱祁铠听过太多了,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但依然耐心的回答道。 “海伦,孩子长大了,也是时候让他独立生活了,而且祁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照看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朱瞻壑这时也开口安慰道。 听到丈夫也这么说,海伦也终于停止了唠叨,随后又向父母告别,总督夫妇现在都已经年过甲,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可惜海伦无法在身边照顾,现在终于有了外孙,也让两位老人感到十分的欣慰。 朱瞻壑也和前来送行的人一一告别,最后这才带着海伦和朱祁锘一同登上了战舰,等到战舰拔锚启航时,岸上的朱祁铠等人也纷纷向船上挥手告别。 不过在告别时,朱瞻壑却发现,在岸上的人群中,一个贵族少女一直向船上的朱祁锘挥手告别,眼泪也流个不停,而船上的朱祁锘,目光却有些躲闪,似乎不敢和那个少女对视。 “祁锘,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朱瞻壑来回看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儿子身边问道,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岸上那个流泪的少女,好像就是之前朱祁锘和朱祁铠救出的两个少女之一。 “没……没有,是她非缠着我不放!” 朱祁锘神情尴尬的解释道。 “到底怎么回事?” 朱瞻壑脸色一沉追问道,他的家教还是很严的,毕竟他深知如果一个男人的私生活不够克制的话,日后也会很容易堕落下去。 “真没什么,她叫丽雅,之前她和姐姐丽娜被绑走,是我和祁铠救了她们,结果后来她就缠上我了,甚至还想跟着我一起离开威尼斯,可我要去美洲,怎么可能带上她?” 朱祁锘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那你就没和对方解释清楚?” 朱瞻壑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解释了,可对方就是不听,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她,所以就说了一些绝情的话,结果她还是不死心。” 朱祁锘说到最后也是十分无奈,他也是 “这小姑娘不是挺漂亮的吗,伱怎么不喜欢?” 朱瞻壑看到儿子头疼的模样,也感觉有些好笑,于是再次追问道。 “她太黏人,老是跟在我身边,感觉挺烦人的!” 朱祁锘却撇了撇嘴道,显然他这个年纪还不太会处理这种男女感情方面的事。 “好吧,这种事也只能靠你自己,我们这些长辈也帮不了你,不过你也成年了,的确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朱瞻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再次道。 “呜~” 汽笛声轰鸣,船队也缓缓离开了港口。 朱瞻壑扭头看了看背后的威尼斯港,以及港口上依然在挥手的朱祁铠,心中也有些伤感,随着孩子陆续的长大成人,他们会陆续离开自己,寻找自己的生活,下次再想见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船队离开穿过亚得里亚海,右转穿过了整个地中海,最终来到了直布罗陀海峡。 而在这段航程中,朱瞻壑也亲眼见到了地中海西部的风光,相比于东部,地中海的西部在繁华程度上要差一些,来往的商船也少一些,毕竟威尼斯就在东部,大汉的统治重心也在东部,所以东部无论是人口还是商业都要更加兴奋。 不过西部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地中海的商船想要抵达欧洲,就必须从这里经过,特别是直布罗陀海峡,更是与苏伊士运河同样重要的交通要道。 也正是直布罗陀海峡的重要性,所以当初朱瞻壑才不惜代价的打下了这里,为此还隔断了西班牙人向摩尔人的复仇,导致海峡南部的马里尼德王朝能够苟延残喘。 当朱瞻壑他们的船队抵达直布罗陀海峡时,这里已经汇聚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这支船队的核心是五艘大汉的蒸汽战舰,另外还有十艘补给船。 除了这十五艘官方船只外,剩下的还有上百艘民间船只,这些船只绝大部分都是大汉民间的商船,其中还夹杂着少量威尼斯商人的船只。 这些商人都是从报纸上得知,大汉要派遣船队探索美洲的消息,于是也纷纷报名,请求加入船队,因为他们觉得美洲那边有利可图,现在提前加入船队,能够提前到美洲做一些准备。 说起来美洲早就不再神秘,随着朱瞻圻等人在美洲建立了定居点,甚至大力往美洲移民,大汉也有不少商人去做生意,甚至在那边定居,因此美洲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回了大汉,许多人都对美洲有一个十分详细的了解。 特别是随着美洲一些高产作物的传播,以及美洲盛产黄金白银的传闻,更让美洲成为许多人的眼中的富饶之地,许多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也都想去美洲搏一把,希望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现在大汉官方组织船队前往美洲,也被许多人视为一次难得的机会,特别是一些实力雄厚的大海商,更是纷纷派遣手下的船只加入船队,希望可以借此将自己的生意拓展到美洲去。 当朱祁锘看到这支准备前往美洲的庞大船队时,也是心跳加速,虽然他这次需要隐藏身份进入船队,而且也无法指挥船队,但只要能让他随同船队前往美洲去探险,他就已经十分激动了。 另外朱祁锘可不是毫无准备,他早在去年时,就和朱瞻圻、朱瞻垐两位叔叔商量好了,等他去了美洲,就先到他们那里转一转,学习一下经验,熟悉一下美洲的情况,到时朱瞻壑肯定也会给他相应的支持,帮助他在美洲站稳脚根的! 第919章 直布罗陀 马罗基角,位于直布罗陀海峡的北岸,同时也是欧洲大陆的最南端,直布罗陀港也就座落在这里。 直布罗陀港本来是南非的摩尔人,进攻欧洲大陆的登陆点,当初摩尔人就是从对岸的休达港乘船,一路北上抵达了直布罗陀港,并且从这里登陆,一度攻占了大半个伊比利亚半岛,但后来随着西班牙人的强盛,再次摩尔人赶回了北非,直布罗陀港也被西班牙人占领。 但是在几年前,大汉的海军抵达这里,用武力逼迫西班牙人退出了直布罗陀港,甚至将马罗基角的一部分土地,全都划分给大汉,直布罗陀海峡也随之落入到大汉的手中。 朱瞻壑的船队抵达直布罗陀港,派驻在这里的总督名叫朱瞻培,是朱瞻壑的十五弟,他是朱高煦去了天竺后才出生的,今年十八岁,比朱祁锘只大了两岁,所以他虽然是朱瞻壑的弟弟,但却是和朱祁锘一块长大的,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朱瞻培对朱瞻壑父子的到来也十分高兴,不但率领当地的文武官员来到码头迎接,而且还在总督府设下丰盛的酒宴为他们接风。 “大哥,你真放心让祁锘跟着船队去美洲啊?” 酒过三巡,朱瞻培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他和朱祁锘一块上学,名为叔侄,但其实情同兄弟,因此他也十分担心朱祁锘出海后的安全。 “我不放心也没用,祁锘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尽量给他多做些准备!” 朱瞻壑也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父亲、十五叔,你们就别担心了,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朱祁锘这时却抢先道。 他在来到直布罗陀港时,亲眼看到港口外停靠着的庞大船队,想到自己马上就能乘船出海,前往那座富饶的美洲大陆,朱祁锘就感到热血沸腾,甚至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你啊,从小就胆子大,我还记得当初上学时,学校后面的大树上有个巨大的马蜂窝,别人都不敢捅,偏偏伱二话不说,爬上树就把马蜂窝给捅了,自己却被蛰的满头包,结果父皇知道这件事后,把我们几个全都臭骂了一顿。” 朱瞻培讲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也不禁有些莞尔。 “小时候我不知道轻重,现在我早就没那么冲动了。” 朱祁锘脸一红,当即为自己争辩道。 “是吗,那你在威尼斯时,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带着所有人冲过去救人,连个口信都没给我们留,让我担心了一整晚?” 朱瞻壑却撇了朱祁锘一眼反问道。 “救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瞻培闻言立刻好奇的追问道。 “没什么,我……我只是顺手做了点好事而已,不值一提!” 朱祁锘听到父亲要揭自己的短,急忙抢先道。 朱瞻壑却根本不理会朱祁锘,而是嘿嘿一笑向朱瞻培道:“十五弟你不知道,祁锘这次可是在威尼斯英雄救美,而且还被美女给缠上了,差点不舍得走……” “哈哈哈哈~,祁锘你和祁铠的运气真好,刚到威尼斯就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正所谓美人恩重,我看你不如像祁铠那样,直接留在威尼斯算了!” 朱瞻培听完朱瞻壑的讲述后,也不禁大笑道,他没想到朱祁锘年纪不大,艳福倒是不小,去了威尼斯没几天,就能勾搭一个贵族少女,而且他还不要,直接跑路了,想想都感觉有趣。 “十五叔你也取笑我,你要是喜欢的话,干脆也去威尼斯勾搭个美女回来!” 朱祁锘虽然脸色涨的通红,但还是强撑着反击道。 “你还别说,我真有这方面的想法,欧洲这边太落后,想找个顺眼的美女都不容易,也就威尼斯那边还不错,黑发黑眼与咱们汉人有点相似,其它的实在看不入眼!” 朱瞻培虽然只比朱祁锘大两岁,但他早就成婚了,对这种男女之事也毫不避讳。 不过朱瞻壑可不想在儿子面前讨论这些,所以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询问了一下朱瞻培,直布罗陀海峡这边的情况。 别看朱瞻培年轻,但他在朱瞻壑众多的兄弟中,却相当的有才干,当初读书时,就已经表现出十分出色的能力,因此朱瞻壑才会把直布罗陀这么重要的关口交给他管理。 “大哥,四年前直布罗陀海峡落到咱们手中,三年前我才来到这里,接手了这里的军政事务,随着咱们对欧洲的贸易,直布罗陀海峡也日渐兴盛,甚至还吸引了不少的汉人来港口定居,现在汉人的数量已经占到城中居民的十分之一……” 朱瞻培果然有才干,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情况几乎是了若指掌,张口就把海峡的情况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现在的直布罗陀海峡,进出的船只飞速增长,港口也越发兴盛,汉人的数量也在增长,可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有好就有坏,直布罗陀海峡的发展,也吸引了周围势力的注意,比如西班牙人和摩尔人,他们本来各占了一半的海峡,但几年前却被大海强硬的赶走,现在看到海峡这么兴盛,他们自然也十分眼馋。 当然了,他们慑于大汉的实力,表面上暂时还不敢有什么行动,但是在私下里,却开始有一些小动作,比如支持海盗抢掠过往的船只,对过境的商船课以重税等等。 “大哥,摩尔人实力衰落,倒也不足为虑,但西班牙人却势头正盛,本来要杀过海峡灭掉摩尔人,现在被我们打断,自然心有不甘,因此他们的小动作也最多,虽然影响不大,却很恶心人,为此我派也军队也教训了他们几次,这两年对方总算是老实了一点。” 朱瞻培最后总结道。 现在大汉的总督制,已经形成了一套十分成熟的制度,总督名义上是地方的军政最高长官,拥有军政大权,而且越是距离大汉本土越远的总督,手中的权力就越大,甚至可以不经朝廷,就对外发动战争。 直布罗陀港做为大汉领土的最西端,朱瞻培这个总督的权力当然也十分大,甚至说他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当然这都是朱瞻壑默许的。 第920章 三重领土 第920章三重领土 “父亲您保重!” 朱祁锘站在船头,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告别道。 “你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多和身边的人商量!” 码头上的朱瞻壑也高声叮嘱道,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他也感觉鼻头有点发酸。 最后在汽笛声中,这支规模庞大的船队缓缓离开了港口,他们将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后,探索前往美洲的新航线。 朱瞻壑在码头上站了许久,直到朱祁锘乘坐的船消失在海平面上,他这才叹了口气。 这次的地中海之行,他留下了一个儿子,送走了一个儿子,家里虽然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但随着他们陆续长大,恐怕也会先后的离开自己,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不禁有些伤感,特别是想到孩子们从出生到牙牙学语,那些孩子们成长中的点点滴滴,也不禁让朱瞻壑眼圈发红,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旁边的海伦似乎体会到朱瞻壑的伤心,这时也握住他的手,轻轻依在他身边劝道:“夫君,孩子们只是暂时离开,日后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就是有些伤感罢了。” 朱瞻壑握了握海伦的小手,这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送走了朱祁锘后,朱瞻壑并没有立刻离开直布罗陀,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直布罗陀海峡周围巡视了一番,毕竟这里是大汉帝国的最西端,地理位置也极为重要,因此接下来的几年里,朱瞻壑会加强对直布罗陀的投入,鼓励更多的人迁移到这里定居。 想想后世的英国,一直强占了直布罗陀海峡三百年,直到二十一世纪才因为国力不足,不得不交出了海峡,现在大汉可比英国强太多了,所以朱瞻壑已经决定,要将这里彻底的彻底的划入到大汉的版图之中。 所以朱瞻壑在直布罗陀又呆了一个月,将周围的情况全都掌握在手中后,这才告别了朱瞻培,乘船离开了直布罗陀港。 等到船队横穿了地中海,再次回到罗德岛时,洪老将军也早就在等着他了,然后陪他一同前往黑海海峡视察。 本来朱瞻壑早就应该去黑海海峡了,毕竟那边还有一个可能威胁到大汉在地中海统治的奥斯曼帝国,虽然奥斯曼已经分裂了,而且在大汉的打击下实力衰落,但依然不可小视。 只是为了两个儿子的事,朱瞻壑在地中海跑了一大圈,最后才有时间来黑海海峡。 朱瞻壑的船队刚抵达黑海海峡,君士坦丁十一世就亲自率领着罗马的海军前来迎接,朱瞻壑也将他接上自己的战舰,不但请他参观了一下这艘最新型的蒸汽战舰,而且还和他聊了一些眼下的局势。 东罗马帝国得到大汉的支持,夺取了一些失地,也拥有了一定的自保实力,而大汉则利用东罗马帝国的影响力,增强了自己在地中海沿岸的统治,可以说双方都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的东罗马帝国,还是离不开大汉背后的支持,虽然奥斯曼分裂,但穆拉德二世所在的欧洲部分,依然拥有很强的实力,如果没有大汉的话,只靠东罗马帝国自己的实力,恐怕早不知道被灭掉多少次了。 因此君士坦丁十一世登基之后,也极力加强与大汉的关系,甚至之前还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朱瞻壑,就像海伦那样,可惜朱瞻壑却不太喜欢这样的政治联姻,因此最终婉拒了对方。 除此之外,君士坦丁十一世还向大汉开放了国内绝大部分的商业领域,吸引大汉的商人前去经商,甚至是定居,这个办法倒是十分有效,毕竟罗马位于亚欧大陆的交界处,又是海上的交通要道,君士坦丁堡从建成之后,就一直以商业闻名于世。 甚至就算是在奥斯曼围困君士坦丁堡的时期,君士坦丁堡的商业依然繁华,只是被威尼斯和热那亚商人把持,他们无法从商业中获取任何利润。 而现在君士坦丁堡的商业贸易,大部分都落到了大汉手中,借助这座交通便利的港口,大汉也从中获取了不小的利益,这也使得大汉与东罗马帝国的关系日益紧密。 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盛情邀请下,朱瞻壑也亲自访问了一下君士坦丁堡,并且得到了东罗马上下极其热情的欢迎,因为来这里做生意的汉人太多,甚至在城中形成了一个汉人的住宅区。 君士坦丁堡的汉商们,对于朱瞻壑的到来更加兴奋,不但组织人力物力参与迎接,而且还筹资准备在港口修建一座朱瞻壑的巨大雕像,以此来纪念朱瞻壑的到来。 朱瞻壑对君士坦丁堡的情况也十分满意,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中,不但遍布着历史遗迹,而且重新焕发出生机,特别是汉商们的情况,代表着大汉在欧洲地区的影响力。 说起来随着大汉的扩张,广阔的疆域让大汉在管理上也遇到一些问题,有些地方因为太过遥远,导致朝廷在这些地方的统治也变得十分困难。 因此现在朱瞻壑也将大汉的领土分为三重,第一重就是核心区,包括天竺本土,以及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港、满剌加港等重要的交通要道,这些是大汉统治的核心,绝不能有失。 第二重则是一些偏远的领土,比如南洋和地中海的一些岛屿,非洲的一些飞地等等,这些地方主要是为大汉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利益,大汉对这些地方的管理其实是很松散的。 而最后一重,就是疆域周围的一些附属国,比如南洋的一些小国,欧洲这边的威尼斯和东罗马帝国,包括穆法斯分裂出来的奥斯曼,因为位于黑海海峡以南,因此被称为南奥斯曼。 这些附属国依附于大汉而生,需要得到大汉在各方面的支持,而大汉则需要他们放开经济、政治等领域,毕竟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大汉的支持,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921章 中兴之主? 第921章中兴之主? “拜见殿下!” 斯库台里港,穆法斯快步上前,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几年不见,穆法斯比当初显得有些苍老,甚至鬓角竟然都出现了几丝白发,显然这几年他的日子过的并不怎么顺心。 其实这也怪穆法斯自己,本来他几乎拿下了奥斯曼的亚洲区域,并且自立为苏丹,因为他的领土都在黑海海峡以南,因此也被人称为南奥斯曼,相对应的,海峡北部的则被称为北奥斯曼。 但穆法斯自己却骄傲自满,导致后来败给了穆拉德二世的援军,最后虽然花费了几年时间,终于剿灭了穆拉德二世的大军,但也让穆法斯自己元气大伤,之前树立起来的威望,也是一朝丧尽。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原来已经投靠穆法斯的一些贵族,也纷纷拥兵自立,对穆法斯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有些人干脆绕过穆法斯,直接向大汉表忠心。 可以说现在的南奥斯曼,表面上虽然以穆法斯为苏丹,但他其实能够控制的区域,只有南奥斯曼的一半左右,剩下的一半区域,只名义上归属于穆法斯掌管,其实却各自为政。 当然这几年穆法斯也想过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加强对地方上的统治,甚至为此不惜对地方贵族用兵,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甚至有时出兵不利,最终只能灰溜溜的逃回布尔萨。 “不必多礼,几年不见,穆法斯你的变化挺大的!” 朱瞻壑看着穆法斯苍老的模样,也不禁叹了口气道。 “太子殿下却风采依旧,与您相比,在下的确是老了!” 穆法斯显得十分恭谨的再次道。 “你也要保重身体,据我得到的消息,你大哥最近的身体不太好,估计撑不了几年了。” 朱瞻壑叹了口气,这才将一件重要的情报告诉对方道。 穆拉德二世年纪不算大,但多年的征战,使得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太好,再加上国力鼎盛时,又遭到大汉的沉重打击,导致奥斯曼一分为二,甚至连欧洲的领土都损失了小半。 这种打击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更对穆拉德二世的身体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朱瞻壑也是从直布罗陀海峡回来时,在路上才接到的消息,穆拉德二世最近生了场重病,虽然最终挺了过来,但身体情况却更加糟糕,估计撑不了太久了。 “真的吗,他真的生病了?” 穆法斯闻言眼睛一亮,立刻兴奋的追问道。 虽然穆法斯连亚洲区域的领土都没搞定,但只要穆拉德二世一死,他的机会就来了,到时只要趁机出兵,将那些暗中与穆拉德二世来往一贵族灭掉几个,就能快速的积累声望,甚至他如果派兵越过黑海海峡,直接杀到欧洲领土的话,只要打上几个胜仗,就能让他倒塌的声望再次树立起来。 而只要有了声望,再加上大汉在背后的支持,穆法斯就有信心扩张自己的实力,甚至灭掉北奥斯曼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消息十分可靠,穆拉德二世之前病的十分严重,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才能下床,但就算是床好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现在连马都骑不了,更别说亲自上战场了。” 朱瞻壑耐心的补充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虽然是敌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穆拉德这个人是个了不起的军事天才,在战场上正面遇到他,我几乎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但只要他一死,他儿子又没有成年,我完全可以趁机杀到欧洲,再次统一奥斯曼!” 穆法斯十分兴奋的挥舞着拳头道。 虽然穆拉德二世是他的亲哥哥,但多年的敌对,早就消磨掉了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兄弟亲情,现在他们都恨不得对方死在自己前面。 “我会让人关注穆拉德二世的健康情况,只要他一死,立刻就会派人通知伱,到时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朱瞻壑主动问道。 “多谢殿下,我需要殿下帮我们杀过海峡,助我们登陆欧洲!” 穆法斯神情激动的回答道。 “你确定?以你现在的实力,直接杀向欧洲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觉得你趁机将南奥斯曼的反对势力清理一下,加强对地方上的统治反而更加现实。” 朱瞻壑眉头一皱,随后开口劝说道。 “多谢殿下的好意,南奥斯曼虽然有一些捣乱的杂鱼,但他们对我没有太大的威胁,只要我能杀向欧洲,再打几个胜仗,肯定能声威大振,那些有异心的地方贵族,肯定也会看清局势,自然会陆续向我表忠心!” 穆法斯神情亢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 “所以我觉得与其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杂鱼身上,不如直击要害,而这个要害就是北奥斯曼,甚至我如果能打下亚得里亚堡,整个奥斯曼都将恭迎我为苏丹!” 穆法斯的话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其实还是相当有道理的,如果他真的能直击要害,打败北奥斯曼的话,的确可能在短时间内统一奥斯曼,到时那些阳奉阴违的地方贵族,肯定都会争相表忠心。 但前提却是穆法斯有足够的实力,至少能够在战争初期占据上风,打败北奥斯曼的军队,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甚至可能会让穆法斯自取灭亡。 朱瞻壑对穆法斯的这个计划并不怎么看好,因为他认为以穆拉德二世的精明,再加上他对穆法斯的了解,肯定会在死前做一些安排。 在这种情况下,穆法斯想要在短时间内打败北奥斯曼的军队,恐怕也并不容易。 “好,我可以答应你,这段时间你早做准备,到时我会派出海军,帮助你们登陆的!” 但朱瞻壑却什么也没有说,反而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穆法斯的请求。 “多谢殿下!” 穆法斯却根本没有多想,反而兴奋的向朱瞻壑再次道谢,随后就起身告辞,他要尽快回去,为日后的跨海登陆欧洲做准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也许可以成为奥斯曼的中兴之主。 第922章 扩张 第922章扩张 朱瞻壑在见过穆法斯后,将黑海海峡这边的事情又做了一些安排后,这才率领着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里,相比直布罗陀海峡,黑海海峡这里虽然重要,但却不是大汉帝国日后关注的重点。 “殿下,北奥斯曼最新的消息,穆拉德二世身体虚弱,有意将苏丹之位传给他年幼的儿子,这样在他活着的时候,可以让儿子提前适应一下苏丹之位!” 这天刘苛再次找到朱瞻壑禀报道。 “他倒是考虑得挺周全,把这个消息通知穆法斯,日后有关于穆拉德二世身体情况的情报,也要及时通知给穆法斯!” 朱瞻壑微微一笑道。 北奥斯曼之所以一直没有被灭,和穆拉德二世本身的才能有很大的关系,毕竟在大汉多方位的打击下,他还能撑这么久,也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换个人恐怕早就身死国灭了。 所以现在穆拉德二世的身体不行了,这也代表着北奥斯曼的国运也快要走到头了,他儿子穆罕默德二世虽然也很了不起,甚至比穆拉德二世更加优秀,但他年纪太小了,现在还没有成年,朱瞻壑根本不会给他成长起来的机会。 其实以大汉现在的实力,想要灭掉北奥斯曼并不难,只是付出的代价和收益不成正比,而且北奥斯曼的存在,也能牵制穆法斯,所以朱瞻壑才一直没有对北奥斯曼用兵。 “属下遵命!” 刘苛答应一声,但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问道。 “殿下,您不会真的想帮穆法斯杀到欧洲,甚至是帮他统一奥斯曼吧?”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觉得我不应该帮穆法斯?” 朱瞻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属下只是觉得,穆法斯此人不值得信任,当初他刚打下布尔萨,就开始抵触我们的命令,如果真让他统一了奥斯曼,恐怕会立刻脱离我们的掌控,日后奥斯曼恢复了实力,肯定会成为我们的大患!” 刘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 其实这些话刘苛早在当初朱瞻壑见过穆法斯后,他就想劝朱瞻壑提防穆法斯了,只是他担心自己这些话朱瞻壑不爱听,所以才一直憋到现在。 “呵呵,你倒是有心了,不过伱放心吧,我可不会给自己培养一个大敌!” 朱瞻壑却是淡定的笑道。 “这么说殿下您是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刘苛闻言也眼睛一亮,当即再次追问道,不过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拍马屁的意味。 “运筹帷幄谈不上,只是我把穆法斯的那点野心看得很清楚,我需要一个不断衰弱的奥斯曼,现在他们虽然分裂,但各自依然拥有不小的实力,所以我需要他们自相残杀,消磨彼此的实力,所以我才给穆法斯创造条件,让他有勇气杀向欧洲!”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另外以穆拉德二世的精明,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死后,北奥斯曼可能会面临的困境?所以他肯定会在死前安排好防御,穆法斯想要轻易的杀进欧洲,甚至攻占亚得里亚堡,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明白了,我们帮穆法斯将大军运到欧洲,到时无论他们双方打成什么样,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刘苛也不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道。 “没错,以穆法斯的实力,最好的战果可能就是吞并几块土地,想要灭掉北奥斯曼根本不可能,到时双方只会因此重点不休,这也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局面。” “那如果穆法斯实力不济,处于下风怎么办?” 刘苛再次问道。 “到时就需要罗马帝国出力了,以他们的实力,牵制一下北奥斯曼的兵力还是可以做到的,必要时,我们甚至可以亲自下场,以平衡双方的实力。”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眼睛也闪过几分寒光。 如果等到大汉亲自下场的话,那就不是保持平衡那么简单了,到时无论是南奥斯曼还是北奥斯曼,恐怕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毕竟大汉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关注,对于这些不太重要的地方,只能用粗暴的手段彻底毁掉。 “属下明白了,我会密切关注南北奥斯曼的一举一动,为日后的计划做准备!” 刘苛说完躬身施礼,随后这才退了下去。 朱瞻壑感觉船舱里有些气闷,于是迈步来到甲板上,看着面前茫茫无际的大海陷入到沉思之中。 随着大汉国力的增强,向外扩张的速度却没有增长太快,这主要是朱瞻壑刻意控制的原因,因为他深知,一个帝国扩张太快,会导致根基不稳,甚至动摇国家的统治。 比如当年强盛无比的蒙古帝国,短短几十年就从一个北方草原的小部落,扩张成为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帝国,但当它达到鼎盛时,同时也走向了分裂和衰落。 朱瞻壑可不想大汉走上蒙古帝国的老路,因此他对外扩张一直十分的谨慎,现在主要还是以海上扩张为主,控制的地区也都是以沿海的港口和岛屿为主,很少介入到陆地内部的争斗。 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大汉的海上扩张,现在也只剩下美洲,因为距离的原因,美洲的扩张只能慢慢来,估计以十年甚至是百年计。 如此一来,大汉日后再想扩张,就不能再只专注于海港和海岛,而是需要向内陆扩张,比如中亚与西亚、北非和欧洲等等。 所以接下来大汉不排除派出陆军,向内陆侵占更多的土地和资源,大汉人口的扩张,也能确保有足够的人力来支持国家的扩张。 除了这些扩张的区域,朱瞻壑心中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地方,也就是遥远的大明,现在的朱祁镇,完全与历史上的朱祁镇一模一样,甚至王振比原来历史上还要嚣张,甚至有人敢说他一句坏话,就可能被抓进大牢凌迟处死。 想到大明那边的情况,朱瞻壑也不禁扭头看向东方喃喃道:“大明,乱相已呈!” 第923章 引入外力 第923章引入外力 今年北京城的冬天格外寒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个北京城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中,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就连平时丑陋不堪的破茅屋,也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紫禁城东侧有一片不大的建筑群,这里正是内阁的所在地,也就是文渊阁,平时几位内阁大臣至少有一人会在这里留守,防止皇帝陛下有什么政务需要找他们商议。 须发花白的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努力睁大昏花的老眼,十分吃力的阅读着手中的奏本,他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连大汉传来的眼镜都帮不了他,为此他也曾经几次告老还乡,但朱祁镇却都没有同意。 “杨公,休息一下吧,您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这时胡濙走过来看到杨溥吃力的样子,也不禁开口劝道。 几年前杨荣去世,杨溥和胡濙、张辅等内阁大臣都年纪大了,精力也大为不济,虽然有几个年轻的大臣入阁,但经验和威望都严重不足,因此杨溥这些老臣身上的担子也都不轻,这也是朱祁镇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告老还乡的主要原因。 “不行啊,这一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大明各地都不太平,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 杨溥这时却叹了口气道。 这一年大明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先是陕西一带大旱,几个月滴雨未下,关中平原几乎是赤地千里,然后南方又遇到大雪灾,松江那边的大雪竟然达到一丈厚,压塌的民宅无数,死伤的百姓更是无法统计。 除了天灾之外,大明各地的人祸也是不断,比如南方思任发已经反叛多年,最近越来越猖狂,甚至连老将军沐晟都败在他手中,北方的瓦剌更不用说,秋后再次侵犯大明的边界,虽然没能入关,但也给大明的边境带来很大的压力。 “今年的事情的确多一些,最近兀哈良三卫那边似乎也不老实,与瓦剌几乎明目张胆的勾结在一起,我担心来年他们会给瓦剌带路,对我大明边境不利啊!” 胡濙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是啊,内忧外患,真是内忧外患啊,特别是陛下被小人蒙蔽,现在连政务都不理会了,我们想见陛下一面都难如登天,再这么下去,恐将国之不国啊!” 杨溥说到最后时,也气的直捶大腿,苍老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之色。 “杨公慎言!” 胡濙听到杨溥抱怨的话,也不禁吓了一跳,当即低声劝阻道。 杨溥口中所说的小人,自然只有那个权倾朝野的王振了,杨溥虽然是三朝元老,而且还是内阁重臣,但现在却独木难支,这话若是被王振的耳目听到,很可能会招来王振的报复,毕竟王振现在已经不把内阁放在眼里了。 “怕什么?我杨溥行得端、坐得正,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 杨溥却冷哼一声再次道,但他嘴上说不怕,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王振的名字。 “杨公自然是不怕,但胡某却胆小得很,毕竟我可不想再丢一次官印了!” 胡濙这时苦笑一声,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看样子似乎对王振十分的忌惮,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看着胡濙离去的背影,杨溥却冷哼一声低声道:“胆小怕事,朝堂上都是这种人,难怪王振会那么嚣张!” 只是杨溥并不知道,胡濙在离开时,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 晚上胡濙回到府中,依然还是他的书房之中,那位神出鬼没的金先生也再次前来拜访。 “胡公,召金某前来所为何事?” 金先生向胡濙一拱手,十分随意的问道。 “一切都如金先生所言,朝中的文武百官,除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外,大部分官员都对王振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就连杨溥这样的三朝老臣,也都对王振颇有怨言!” 胡濙神情亢奋的向金先生说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留意着朝堂上的动向,特别是百官对王振的评价,他也在暗中探听,这些消息对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对金先生却有大用。 “果然如此,这段时间我也探听到一些关于王振的消息,胡公您肯定感兴趣!” 金先生对胡濙的话并不感到意外,而是十分淡定的一笑道。 “什么事情?” 胡濙立刻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这位金先生手眼通天,有许多连他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对方却能了若指掌。 “王振结党营私,提拔亲信,甚至插手军中的事务,这已经引起了许多勋贵的不满,就在前两天,有勋贵甚至想向大汉求助,希望大汉能够帮助大明诛杀王振!” 金先生说到最后眉毛一挑,他本来就为大汉效力,因此那些勋贵们想要联系大汉,自然第一个就找到他。 “这些勋贵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引入外力!” 胡濙闻言也是大惊失色,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与谋反无异,到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勋贵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所以才想到用这种办法来反击,胡公你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朝中政务皆由王振处置,内阁恐怕也只能做个摆设,如果王振愿意,架空内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先生说着看了胡濙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这……” 胡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终于一咬牙问道。 “金先生您说的这些话,是代表大汉那位殿下的意思吗?” “不,殿下并没有明示,只是让我们关注大明的局势变化,不过以我之见,大明现在的局势,唯有殿下才能拨乱反正!” 金先生在说到“殿下”这两个字时,脸上也露出一种崇敬之色。 “你们就不怕会错了殿下的意思,说不定到时殿下怪罪下来,你们恐怕也吃罪不起!” 胡濙咬着牙再次道,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他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胡公误会了,我可没让您做什么,只是提前和您知会一声,如果有机会,您可千万不要站错了队!” 金先生并不怕胡濙把今天的话泄露出去,因为胡濙早就上了他们的船,如果事情败露,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胡濙。 第924章 夜见张辅 第924章夜见张辅 金先生在胡濙府上商谈到很晚,这才告辞离开,虽然京中有宵禁,但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金先生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乘车来到另一座更加奢华的府邸,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一侧的角门进到府中,有管事亲自带他来到一处书房前。 管事上前轻敲了一下房门,这才低声禀报道:“老爷,金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书房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金先生当即推门而入,只见书房之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端坐在那里,赫然正是英国公张辅。 “拜见英国公!” 金先生一扫之前见胡濙时的轻松,这时也十分郑重的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张辅面色严肃的问道。 对于金先生的身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本来他并不想见对方,毕竟做为大明的重臣,私下里见别国的探子,这种事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定会治他一个叛国之罪。 张辅一生谨慎,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见这个金先生,但现在局势变化,所以他经过慎重的考虑后,终于还是决定见对方一面。 “国公,王振专权,在朝堂上肆意妄为,甚至将手伸到军中安插亲信,各家勋贵都对此敢怒不敢言,您身为勋贵之首,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金先生站直身子,目光如炬的看着张辅问道。 “你是来做说客的?” 张辅深吸口气,本来苍老的眼睛中却忽然闪烁着几缕精光。 做为内阁中资历最老的大臣,当初与他一同入阁的金忠、夏元吉等老臣,都已经先后去世,连杨溥、胡濙都只能算是张辅的晚辈。 但很可惜,张辅身为武将,在内阁中能参与的事务有限,特别是在朱棣去世后,武将在内阁更是受到排挤,本来内阁最少应该有两名武将,可现在只剩下张辅一人,而且平时张辅也无法插手政务,只有遇到一些军事方面的情况时,才会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而张辅也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平时在内阁里几乎就是个泥菩萨,特别是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更是连内阁也很少去,所以张辅这个内阁大臣,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许多人甚至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张辅虽然年老,却一点也不糊涂,对于朝堂上的局势,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只是现在王振专权,他一个武将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因此只能装糊涂呆在府中,王振也不会轻易招惹他。 “国公,现在大明的情况,还需要我来做说客吗?” 没想到金先生并没有回答张辅的问话,反而呵呵一笑反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辅眉头一皱,听出对方话中似有深意? “在下只是想让国公您知道,大明乱局已呈,特别是朝堂上的诸公,更是人人自危,有些人想要自保,也不得不求助外力,比如我们!” 金先生的话十分隐晦,但他相信张辅肯定能听懂。 果然,只见张辅听到金先生的这些话后,整个人也露出沉默的表情。 别看张辅最近几年不怎么出门,也很少去内阁,但对朝堂上的事情,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做为一员名将,他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因此朝堂上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批接到消息的人。 金先生说朝堂上人人自危,这点张辅承认,甚至他还知道,许多人私下里开始与大汉联络,有人是想给自己找个退路,有人则是别有用心,想把整个大明卖给大汉。 张辅可以理解上面这些人的想法,但并不赞成他们的做法,毕竟在他看来,大明是大明,大汉是大汉,两国虽然同出一源,但毕竟是不同的国家,他身为明臣,也从来没有投靠它国的打算。 看到张辅沉默不语,金先生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国公,大同镇守太监郭敬,私放商队出关,与瓦剌进行交易,其中有不少都是违禁之物,比如火药、箭矢、铁锭等等,所获之利皆为王振所得,这件事您可知道?” “什么!” 张辅闻言拍案而起,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瓦剌可是大明最大的威胁,每年都瓦剌骑兵都会南下抢掠,因此北疆的军事压力一直都很大,可王振当权后,非但没有加强北疆的防御,反而还在边关安插自己的亲信,贪污军中的粮饷物资。 对于上面这些事,张辅本来就已经十分恼火了,只是现在王振权势滔天,朱祁镇都直接称王振为先生,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甚至一些骨头软的勋贵,直接认王振做了干爹,帮助对方为虎作伥。 却没想到王振现在竟然连军中的武器都敢贩卖,而且还卖给了大明的死敌瓦剌,说不定每年都有大明边军死在自己制造的武器之下。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张辅咬着牙恨声道,他现在恨不得把王振碎尸万段,否则难解心中之恨。 “国公,卖给瓦剌人武器这种事,只是王振所做所为的冰山一角,比如放任瓦剌虚报贡使人数,以劣马充当良马等等,而瓦剌也暗中给王振不少的好处,据我所知,光是王振存放钱财的仓库,在京城就有五处之多,每处仓库里都堆放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等等,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金先生提到王振的财富时,也是连连摇头,这还只是王振一个人的财富,他手下那帮宦官,再加上一些所谓的干儿子,一个个都是疯狂的敛财,这也导致大明的财富流失严重,甚至连银行都被王振派人把持住,几乎成为他的私人钱库。 “太皇太后这才去世没几年,他竟然如此的疯狂,难道就不怕动摇大明的根基吗?” 张辅这时也气的一捶桌子怒道。 “国公,说句不好听的,王振一个阉人,他只会考虑自己的私欲,至于日后大明的命运,又与他有何关系?” 金先生说完再次看向张辅,他能感觉到张辅的态度已经发生动摇,这也是他说这些的目的。 第925章 麓川之战 第925章麓川之战 夜已经深了,金先生心满意足的从英国公府离开,乘车来到城南一处不大的院落前。 金先生下了马车,让车夫离开后,自己推门进到院子,很快里面的书房亮起了灯,金先生的倒影出现在窗子上,似乎是在写着什么东西? 小半个时辰后,几只信鸽从这个不大的院落中走起,越过北京城高大的城墙,一路向东南方向飞去。 一天之后,在距离北京上千里的一座沿海港口中,信鸽在这里降落,并且被专门的人将它腿上的信筒取下,然后再次换上新的信鸽。 利用这种信鸽的接力,使得金先生的这封信,很快就送到了南洋,然后再由速度最快的蒸汽船,全速送到大汉的北征港,最终由锦衣卫交到朱瞻壑的手中。 “殿下,英国公的态度已经有所动摇,再加上那些主动与我们接触的勋贵和官员,看来大明的皇帝还真是不得人心,从这一点来看,我们还要谢谢王振这个阉人!” 文华殿内,刘苛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只见朱瞻壑拿着关于张辅的情报,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以我对英国公的了解,他心中虽然有些动摇,但依然以大明的忠臣自居,想要让他旗帜鲜明的站在我们这边,恐怕还是不太可能!” “殿下,要不要请张将军出面?我已经打听到,英国公对当年的事颇为愧疚,一直想要弥补……” “不行!” 没等刘苛把话说完,就被朱瞻壑厉声打断道。 “我再强调一次,与英国公接触可以,但绝不能替张忠答应任何事,这件事你休要再提!” “是,属下知错,日后绝不会再提!” 刘苛急忙认错道。 不过话虽如此,他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可惜,张忠可是张辅的嫡长子,当初他们父子决裂,原因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刘苛却知道张辅这些年一直想和张忠缓和关系,为此也多次与大汉的人接触。 所以刘苛才敢断定,如果让张忠出面劝说张辅的话,肯定能起到更大的效果,但朱瞻壑却很尊重张忠的决定,除非是张忠自己愿意与张辅和解,否则这件事根本没得谈。 “除了英国公外,大明朝堂上还有什么事情吗?” 朱瞻壑缓了口气,随后再次问道。 他前段时间刚从地中海回来,处理了不少积压的政务,今天总算是有时间询问一下大明那边的动向。 “启禀殿下,最大的动向还是王振专权,由于大明皇帝的放任,王振现在的权势越来越大,内阁也无力牵制,甚至要看王振的脸色行事,杨溥年老体衰,胡濙只求自保,剩下的阁臣根本无人可挑大梁……” 刘苛说着,将王振专权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现在的王振,已经不再是专权那么简单了,简直可以说是大权独揽。 王振毕竟是秀才出身,相比别的宦官,他知道结党的重要性,因此在最短的时间内,以自己的亲族为基础,再加上投靠他的那些无良官员,许多人甚至直接拜他做了干爹,民间都说他的干儿子遍天下。 明朝的宦官喜欢收干儿子这件事,好像就是王振起的头,以前的宦官虽然会收养义子,但数量一般不多,从王振开始,有权势的宦官才会大规模的收干儿子。 其实宦官并不是真的喜欢做别人的干爹,这更像是一种表忠心的方式,毕竟一个人都愿意拜宦官做干爹了,显然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样的人对于宦官来说才最好用。 王振也正是靠着这种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在朝堂和地方拉起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整个朝堂都成为他的一言堂。 最关键的是,朱祁镇对王振的无底线纵容,无论王振做什么,朱祁镇都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甚至有人上书指责王振,还被朱祁镇下令捉拿问罪,甚至连六部尚书的任免,都由王振一言而决。 “殿下,之前您说朱祁镇把王振当成了父亲,刚开始我对此还有些怀疑,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如此,毕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朱祁镇为何那么纵容王振。” 刘苛最后也对朱瞻壑五体投地的赞叹道。 朱瞻壑这时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问道:“大明再次对麓川土司思任发用兵,现在战局如何了?” “麓川?” 刘苛一愣,不知道朱瞻壑为何忽然问起这件事,但还是很快回答道。 “启禀殿下,前不久大明对麓川发动第三次征讨,前两次都是大胜而归,这次出兵也十分顺利,刚出战就大败思任发的军队,掳获其妻、子而归,不得不说大明这一仗打得还是很漂亮的。” “未必,思任发并没有被明军抓获,只要他活着,日后麓川大军就可能卷土重来,而且大明与麓川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接下来的战争只会更加激烈!”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道。 “可是明军对麓川三战三捷,就算思任发再次出兵,恐怕也只会自取灭亡吧?” 刘苛却有些怀疑的问道,毕竟从现在麓川那边取得的战果来看,明军还是打得不错的,领军的蒋贵封侯、王骥封伯,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战功。 “思任发虽然不是明军的对手,但他们占据着地利之势,虽然打不败明军,却可以缠住他们,到时战事一直持续下去,只会让大明劳民伤财,元气大伤!”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再次道。 麓川之战是朱祁镇前期在位时,最为重要的一次战争,前后打了近十年,发动数十万大军,虽然将麓川打残了,但也让大明的国库亏空、大军疲惫。 最重要的是,因为大明忙于南方的麓川之战,忽略了对北方的防御,这也导致瓦剌的实力越来越强,所以后世有人认为,麓川之战,间接导致了后来的土木堡之变。 “麓川那边的战事你也要派人盯着,另外还有瓦剌的动向,这一南一北,很可能会牵动整个大明的局势!” 朱瞻壑最后再次吩咐道。 第926章 朱高煦病重 第926章朱高煦病重 朱高煦病重,整个大汉也为之震动,朱瞻壑放下所有政务,进宫陪伴在朱高煦身边,御医更是日夜守在朱高煦身旁。 随着大汉科技的进步,医学也得到很大的发展,甚至在朱瞻壑的推动下,已经开始研究开刀手术等比较复杂的医疗手段了,以前的不少绝症,现在也可以治疗了。 但朱高煦这次严格来说并不是病,而是身体的自然衰亡,用后世的话讲,就是他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已经严重老化,任何治疗手段在他身上都已经不起作用了。 对于这个结果,朱瞻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十分的悲痛。 其实这件事也早有征兆,朱高煦早在几年前就放下政务,也不再管理军务,一心带着一群年幼的儿孙四处打猎游玩,甚至有几个年纪小的孙子,认为朱高煦这个祖父十分的和蔼可亲,显然他们没见过当初朱高煦年轻时的模样。 “瞻壑,你也不要太悲痛了,人都有一死,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将这件事看开了!” 韦皇后看到朱瞻壑悲痛的模样,竟然也强忍着泪水安慰道。 其实韦皇后这几年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她现在很担心自己和丈夫都不在了,会让朱瞻壑悲伤过度,万一伤到身体的话,她和朱高煦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娘,我……我……” 朱瞻壑眼含泪水,想要开口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瞻壑,你的心思我和你爹都明白,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也是时候让伱爹交待一下遗言了!” 韦皇后却十分的坚强,这时替朱瞻壑做出决定道。 朱高煦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现在整个人昏迷不醒,呼吸也越来越弱,所以只能用吊命的药,让朱高煦有时间交待一下遗言。 朱瞻壑黯然的点了点头,立刻有御医前去备药,然后给昏迷中的朱高煦一点点喂进去,因为朱高煦这时已经无法吞咽,只能让御医用针灸和按摩帮助他吞咽。 半个时辰后,药物终于起了作用,朱高煦的呼吸趋于平稳,本来灰败的脸色,竟然恢复了几分红润,最后眼睛颤抖了几下,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父皇……” 朱瞻壑擦干眼泪,上前轻声叫道。 朱高煦刚开始还有些迷茫,但很快看到妻子和儿子脸上的表情时,他也心有所悟,毕竟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预感到这一刻了。 “瞻壑,扶……扶我起来!” 朱高煦声音虚弱的吩咐道。 朱瞻壑急忙上前,伸手将朱高煦扶起来,韦皇后将一床被子放到朱高煦身后,让他可以半躺在床上。 朱高煦依在床头,喘了几口粗气后,这才积攒了一些力气,这才伸手抓住朱瞻壑的手道:“瞻壑,我走之后,你立刻登基为帝,朝政你已经接手多年,以你在国中的威望,我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父皇……” 朱瞻壑眼含热泪,声音也有些哽咽。 “瞻壑你也不要太悲伤,说起来我们兄弟三人,大哥他走的太早,老三前两年也不在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也是时候去和他们团聚了。” 朱高煦说到这里又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继续强撑着说道。 “另外还有父皇,当初他支持我出海建国,现在我大汉国力强盛,甚至比大明还要强上几分,到时见了他,我也可以挺直腰杆,说一句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朱高煦的神智还是有些不太清醒,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关于朱棣和朱高炽、朱高燧兄弟的事,似乎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怀念着着一直放不下的父子和兄弟之情。 等到叮嘱过朱瞻壑后,朱高煦又拉过韦皇后的手,对她交待了一些宫中的安排。 最后朱高煦强打精神,又将朝中的一些重臣召到殿中,其中杨士奇和张兴都已经很老了,但做为当初跟随朱高煦来天竺的左膀右臂,他们也拖着年迈的身躯,被宦官搀扶着进到殿中,来见朱高煦最后一面。 当着几位重臣的面,朱高煦正式宣布,将皇位传给朱瞻壑,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太子的朱瞻壑肯定要继承皇位,但由朱高煦亲口宣布,代表着朱瞻壑皇位的合法性,避免以后发生争议。 等到让这些重臣退下后,朱高煦的呼吸更加急促,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父皇您休息一下,剩下的事由儿臣来操心!” 朱瞻壑扶着朱高煦的后背道,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但朱高煦却虚弱的摆了摆手,示意其它人都退下,整个寝宫也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瞻壑,你……你老实告诉我,对大明你有何打算?” 朱高煦努力的睁开眼睛,盯着朱瞻壑再次问道。 朱高煦对大明有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大明还像朱棣当政时那么强盛,朱高煦可能还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朱高炽、朱瞻基和朱祁镇这祖孙三人都太让人失望,甚至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朱高煦早就想率军杀回大明了。 只不过朱瞻壑对大明的态度一直十分克制,甚至还多次劝说朱高煦不要轻易用兵,结果一直拖到现在,这件事也是朱高煦最放心不下的事。 听到父亲的问话,朱瞻壑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朱祁镇昏庸无道,王振专权残暴,大明朝堂上忠良之士要么被杀,要么被贬,剩下的也都是人人自危,只有对王振阿谀奉承之辈,才能位居高位,长此下去,大明必乱!” “如果大明真的乱了,到时你会怎么做?” 朱高煦闻言眼睛一亮,竟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甚至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如果我所料不错,最多几年后,大明必将有一场大乱,到时甚至可能会有亡国之危,同为太祖皇帝之后,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沦陷!” 朱瞻壑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真实的想法继续讲出来道。 “到时我会出兵,帮助大明拨乱反正,相信就算皇爷爷泉下有知,肯定也不会怪我!” 第927章 殉葬? 第927章殉葬? 朱高煦驾崩,大汉举国上下皆哀,报纸上更是整版的报道着朱高煦驾崩的消息,以及他生前的光辉功绩,包括他十几岁跟随朱棣起兵靖难,以及后来出海立国大汉,每一桩功绩都值得大汉的百姓铭记。 朱瞻壑虽然悲痛,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最急切的就是登基大典,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也是大汉立国以来,第一次皇位传承,因此登基大典的规模也很大,京城的文武百姓悉数参加,一些在京城的亲王,比如从埃及回来的朱瞻坦等人,也都一同参加了这次的大典。 等到大典结束,朱瞻壑正式称帝,立国号为宣武。 朱瞻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朱高煦的葬礼,皇陵早在十年前,朱高煦就已经下令修建了,现在基本都已经完工了。 至于葬礼的事,则是由杨士奇主动要求,他要亲自主持,朱瞻壑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但也不好拒绝,所以只好安排了几个年轻的大臣协助。 朝政方面则几乎没什么影响,毕竟朱高煦本来就不怎么管事,特别是最近几年,几乎都是朱瞻壑在掌权,以太子之名行使皇权,现在只是更加的名正言顺罢了。 不过就在这天,杨士奇却忽然亲自来到武英殿面见朱瞻壑。 “陛下,先帝驾崩,按照宫中的规矩,需要以妃嫔殉葬,所以还请陛下请太后拟一个殉葬的名单!” 杨士奇面色郑重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殉葬?” 朱瞻壑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这件事的确是朱元璋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他死后让四十多个妃嫔殉葬,这主要是因为朱元璋担心后宫和外戚干政,而且宫里养着这么多妃嫔,花费也不小,所以干脆就全都杀了陪自己,这倒十分符合朱元璋老年时那种杀气腾腾的心理,毕竟半个朝堂都被他杀了,也不差这几十个女人。 朱棣生前一向以学习朱元璋为荣,所以死后也让十几个妃嫔殉葬,相比之下,朱高炽死后的殉葬人数最少,只有五个,但朱瞻壑那位伯娘却出于私心,把本不该殉葬的郭贵妃也列入到殉葬的名单之中。 相比于朱高炽,朱瞻基死后也殉葬了十个妃嫔,可以说这已经成为老朱家的传统,而且这些殉葬的妃嫔,家人会得到十分丰厚的封赏,因此有些妃嫔的家属,甚至以殉葬为荣,至于那些妃嫔的想法,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殉葬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而且父皇在临终前,也没有说过一定要让妃嫔殉葬吧?” 朱瞻壑皱着眉头问道,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对殉葬这种残忍的制度有着天然的排斥,只是当初朱棣和朱高炽去世时,这些事根本由不得他做主,都是由太后或皇后亲自拟定名单,然后由宫人监督这些妃嫔自杀。 “陛下,殉葬之事虽然残忍,但毕竟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太宗皇帝也效仿此制,先帝做为太宗皇帝的嫡子,如若不安排人殉葬的话,恐怕遭世人非议。” 杨士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道。 “这个……” 朱瞻壑沉思了片刻,随后这才向杨士奇道。 “这样吧,我回宫征求一下母后的意见,毕竟殉葬的名单我也做不了主,还需要母后拿主意!” “是,那老臣等着您和太后的消息!” 杨士奇看到朱瞻壑没有明确反对,终于也放下心来,然后又向朱瞻壑禀报了一些葬礼的进度,朱瞻壑也对一些事情做了吩咐。 送走了杨士奇,天色也不早了,朱瞻壑将手头的政务处理完,这才迈步来到停灵殿,朱高煦的遗体就暂时停放在这里,韦太后与常思宁率领着妃嫔等亲眷在这里守灵。 “瞻壑你怎么来了,处理了一天政务,你肯定也累了,先去吃饭休息吧,这边有我守着就行了!” 韦太后看到朱瞻壑进来,也立刻上前关切的道。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让儿子因劳累伤了身体,毕竟朱瞻壑刚登基,肯定有许多事情要操心,所以守灵的事并不强求,否则朱瞻壑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再来守灵,恐怕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累倒。 “母后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 朱瞻壑说着,挥手让其它人退下,殿中只留下他和韦太后、常思宁三人,现在常思宁已经册封为皇后,皇宫中的事务按说都要由她做主。 “母后,今天杨士奇找到我,说想让宫中拟定殉葬的名单。” 朱瞻壑道明来意。 只见韦太后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露出沉思的表情,旁边的常思宁则是一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旁边的韦太后,她最终也没有开口。 “殉葬是太祖皇帝立下的祖制,不可不遵从,这两天我考虑一下,将名单拟定出来!” 韦太后沉思片刻,这才十分慎重的说道。 “母后,您别轻易的做决定,这件事您最好再考虑一下!” 朱瞻壑闻言暗叹一声,但还是劝说道。 “怎么,你不想让人给伱父皇殉葬?” 韦太后也有些不悦的反问道,毕竟朱高煦身为大汉的开国皇帝,可以说是功勋卓着,葬礼自然不能有任何的差错,有几个殉葬的妃嫔更是应该的。 “母后,父皇活着的时候,您和那些妃嫔斗了大半辈子,难道想日后见到父皇,再和那些殉葬的妃嫔斗?要知道她们多陪父皇几年,到时您可太吃亏了,儿臣想帮您也帮不上啊!” 朱瞻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道。 “你这臭小子,做了皇帝就敢编排老娘来了!” 韦太后闻言狠狠的瞪了朱瞻壑一眼,但朱瞻壑的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朱高煦妃嫔众多,他活着时,后宫争宠之事就层出不穷,韦太后要不是有朱瞻壑这个亲儿子在,恐怕连皇后之位都坐不稳。 “母后息怒,夫君也是为您着想,我觉得殉葬之事,也的确要慎重的考虑一下!” 旁边的常思宁也终于忍不住劝说道。 第928章 废除殉葬 第928章废除殉葬 韦太后在朱瞻壑和常思宁夫妇的共同劝说下,终于还是打消了让妃嫔给朱高煦殉葬的想法,并且直接派人将这个决定告诉了杨士奇。 太后不肯拟定殉葬的名单,杨士奇也没办法,毕竟他总不能冲进宫里和韦太后理论吧? 所以妃嫔殉葬之事也只能作罢,朱瞻壑也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立法,禁止在大汉境内殉葬,不仅仅是皇家,有些权贵甚至是富人,也会让奴仆殉葬,所以立法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有人违反,举报者会有奖赏,执行殉葬之人以杀人罪论处。 禁止殉葬制度,并不仅仅是为了救几个妃嫔的命,而是代表着一种野蛮残忍的制度被终结,现在的大汉,已经开启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百姓的生活方式,国家的政治和军事结构,都将迎来一次巨大的改变,一些落后的制度同样也会被终结,殉葬只是其中之一。 而在原来的历史上,大明终结殉葬制,反而是朱祁镇这个被后世唾骂的皇帝,这也可能是他两次为帝后,唯一能被人称道的政绩了。 朱瞻壑可不想被朱祁镇这样的昏庸皇帝比下去,因此率先在大汉禁止了殉葬。 不过除了殉葬之外,葬礼的其它事宜并没有任何改动,在杨士奇的主持下,朱高煦的葬礼也举行的十分隆重。 皇陵就修建在西京城以西的数十里外,那里背山面水,可以说是一处风水宝地,朱瞻壑打算将这里建造为一座皇家陵园,日后所有帝陵都会集中在这里修建。 朱瞻壑自己的皇陵,就紧挨着朱高煦的皇陵选址,而且他打算缩小自己皇陵的规格,毕竟人死万事空,建造那么豪华的皇陵,只有两种人最高兴,一种是盗墓贼,另一种是后世靠各种景点发横财的人。 朱瞻壑打算以身做责,日后他的儿孙们,肯定也不敢在皇陵的规格上超过他,这倒是可以帮大汉节省不少花费。 等到朱高煦的葬礼结束,朱瞻壑终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政务上,他先是颁布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比如重视发展工商业,增加对工人的各项保障。 随着蒸汽机在各个行业的应用,再加上新技术、新发明的涌现,使得大汉的工商业极度发达,工人的数量也直线上升,甚至已经逼近农民的数量了。 但相应的,工人的待遇还是有不少的问题,有些工厂甚至存在虐待工人的情况,要知道后世的所谓资产阶级革命,就是发动了工人的力量,朱瞻壑可不想在大汉也搞出什么革命,因此干脆提前改善工人的待遇。 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平时主要考虑的无非就是吃穿二字,顶多再加上婚嫁以及日后的子女养育问题,只要这些方面能够保证,就没有人吃饱了撑得去搞什么革命。 前些年朱瞻壑把主要精力放在对外扩张上,对国内的一些情况难免有些疏忽,现在他继承了皇位,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国内进行一些改革。 当然这肯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但以朱瞻壑现在的威望和能力,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挑战他的威严,甚至有几个亲王不尊法纪,也被朱瞻壑狠狠的处罚了一番,最严重的一个,直接被他贬到非洲看管种植园去了。 连亲弟弟犯罪都一视同仁,这让许多人终于想起来,这位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在年少时就做过锦衣卫的指挥使,甚至还一手建立了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虽然朱瞻壑在做太子时,以仁厚闻名大汉,但真遇到敢反对他的人,他下手也绝会留情。 所以朱瞻壑对国内的种种改革,可以说十分顺利的推行了下去,这也让大汉在短短几年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工人待遇的改善,更让工商业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现在大汉,农业所占的比重进一步缩小,虽然大汉的农业也十分发达,但相比于更加发达的工商业,农业的产值占比逐渐缩小,原来施加在农业上的各种税收,也被朱瞻壑一点点废除,因为不废除的话,农业的那点收益,与辛苦根本不成正比,人家宁愿去工厂打工也不愿意种地。 而在朱瞻壑对大汉内部改革之时,大明那边的情报通过锦衣卫的耳目,源源不断的送到朱瞻壑的书案上。 王振的专权,给大明带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宦官地位的上升,宫中一批有权势的宦官,看到王振那么得势,自然也都不甘落后,有人投靠王振,攀上大树好乘凉,也有人觉得自己并不比王振差,因此也刻意巴结朱祁镇,从而也得到不小的权力。 比如御马监太监喜宁,就是除了王振外,最受朱祁镇宠信的太监,这个喜宁是女真人,据说是明军从辽东抓回来的,大明有阉割异族男孩送入宫做太监的传统,这个喜宁就是其中之一。 喜宁仗着朱祁镇对他的宠信,再加上御马监掌管着宫中的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都是宫中的禁卫,因此喜宁把手伸向军中,借着派驻监军太监之事,接管了不少军中的事务。 而且喜宁比之王振更加嚣张跋扈,甚至连张辅这样的重臣,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弟弟在京城周围圈地,与张辅的家人发生冲突,竟然把张辅亲戚家的一个孕妇打死了,导致一尸两命。 张辅气不过,进宫向朱祁镇告状,结果朱祁镇只是让喜宁交出打人者充军,要知道军中是喜宁的天下,他弟弟充入军,和回家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还不算完,喜宁对张辅告状之事怀恨在心,于是在之后伙同官员,诬告张辅侵吞二十顷田地,朱祁镇竟然连审都没审,直接命张辅交出田地。 要知道以张辅的身份,连王振都敬他三分,但偏偏喜宁却故意找茬招惹他,而且朱祁镇还拉偏架,这让张辅也没办法,只能交出田地忍下了这口恶气。 王振和喜宁这些宦官的嚣张跋扈,已经让大明上下是天怒人怨,可有朱祁镇在背后给他们撑腰,其它人再怎么愤怒也没用,只能敢怒不敢言。 第929章 正统十四年 第929章正统十四年 大汉宣武四年,也就是朱瞻壑登基的第四个年头,按照大明的年号,应该是正统十四年,也就是在这一年,历史上那场大名鼎鼎的土木堡之变正式上演。 朱瞻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所以在年初时,就不断督促锦衣卫,让他们加大力度,监视着大明与瓦剌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他禀报。 虽然朱瞻壑记得很清楚,土木堡之变发生在八月份,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历史因他改变的太多,他也不知道这场影响巨大的事件,会不会在时间上发生改变。 不过朱瞻壑有八成把握,断定这场变故肯定会出现,因为朱祁镇和王振的所做所为,与历史上几乎没什么两样,瓦剌也在大明的放任下,在草原上强大起来,并且不时南下侵扰大明的边界。 最为重要的是,大明在王振、喜宁这些宦官的乱政下,不但朝堂上乱成一团遭,连军队也被他们插手。 更倒霉的是,大明的军户制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以前的军户拥有自己的田地,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对朝廷的需求很小。 但现在大明的军户制,却因为军队中上层的侵吞,导致军户失去了手中的田地,自己则沦为军官的佃户,累死累活干一年,却连温饱都无法保证,更别说操练了。 甚至有些人吃兵肉、喝兵血,导致下层的将士连活都活不下去了,只能冒险外出逃亡,特别是边疆一带的军户,本来生活就困苦,又要受到外敌的侵扰,有时候甚至只能饿着肚子上战场,立了功也得不到升迁,反而被上层把功劳抢走了。 因此边疆的军户甚至出现了成批逃亡的现象,如果有官府阻拦的话,这些逃亡的军户甚至拔刀反抗,成为流民或盗贼,这些军户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当他们拿起刀子反抗时,可比普通的百姓危害大多了。 这也导致了军户的逃亡虽然十分常见,但地方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把矛盾激化,到时战火烧到自己的地盘上,没办法向上头交待。 而军户们的逃亡,再次削弱了大明军队的实力,甚至有人断言,现在的明军,早就不是当初朱棣在位时的明军了,如果朱棣率领现在的明军北征草原,恐怕只会有去无回。 “殿下,瓦剌急报,王骥再次奉命征讨思机发,这次出兵依然十分顺利,攻破其栅寨,得积谷四十余万石,此后明军势如破竹,一路杀敌无数,思机发再次兵败逃亡,到现在都没有抓到!” 这天刘苛来到武英殿,郑重的向朱瞻壑禀报着大明的军事动向。 大明的麓川之战,果然像朱瞻壑之前预料的那样,几次征讨虽然战果辉煌,却一直没能抓住思机发父子,最终导致这场战争一打近十年,虽然打打停停,但也让大明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军队也被牵制到南方。 “瓦剌呢,他们有没有出兵的动向?” 朱瞻壑听完后再次追问道,虽然现在才三月,距离土木堡之变还有五个月,但他必须提前做准备,而且他也担心这场变故可能会推迟或提前,因此必须时刻盯着大明与瓦剌。 “启禀殿下,今年刚过年,草原上就遇到一场大冻灾,几乎波及草原上的所有部落,牛羊牲畜冻死无数,有些小部落甚至直接灭族。” 刘苛说到这里深吸口气,随后继承说道。 “按照以往的经验,草原上受到这么大的灾害,等到开春之后,肯定会大举南下抢掠,否则他们根本活不过下个冬天,只是直到现在,瓦剌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我们怀疑,瓦剌很可能是想搞一次大动作,只是我们暂时还没能查到!” “加派人手,全力调查瓦剌的一举一动,不惜任何代价,也搞清楚他们出兵的计划!” 朱瞻壑当即命令道。 “属下明白!” 刘苛答应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刘苛离去的背影,朱瞻壑也陷入到沉思之中,除了瓦剌的情报外,大明的情报也是他关注的重点。 托朱祁镇和王振等人胡作非为的福,大明的文武百官已经与他们离心离德,光是暗中与大汉接触的高官,就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勋贵们,更是直言要迎朱瞻壑回大明。 这也不怪勋贵们,因为王振当政之后,对勋贵们视若奴仆,有些公侯见到王振,都要跪下行大礼,稍有不从就会招来灭门之祸。 东厂和锦衣卫也彻底成为王振等宦官的爪牙,现在的厂卫之名,比之朱棣时还要让人胆寒,只是王振并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这些爪牙之中,同样混入了不少大汉的探子,有些甚至做到了厂卫的高层,所以朱瞻壑才会对大明的情况了若指掌。 就在朱瞻壑沉思之时,忽然只见一个女官飞奔而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李齐李尚书求见!” “召他进来!” 朱瞻壑对女官吩咐道。 吸取了王振和喜宁这些宦官专权的教训,朱瞻壑已经下旨,大汉宫中不再招收宦官,原本的宦官出宫后,集中到城外的一处皇庄中,朝廷会派人为他们养老。 至于宫中所需要的人手,外皇城可用男子,内皇城则只用女官,毕竟女官的制度已经十分成熟,而且还可以随时出宫嫁人,完全可以满足宫中的需求。 女官答应一声,迈着小碎步飞奔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须发花白的李齐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大明派出使团,不日就将抵达我们大汉!” 托当初张太后在世时打下的基础,大明与大汉两国互派使团,使得两国的邦交大为改善,各方面的交流也更加的紧密,哪怕张太后已经去世多年,但每隔几年就会派出使团这个传统,却还是保留下来。 “照例接待吧,这次率领使团的人是谁?” 朱瞻壑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大明派的使节由礼部左侍郎杨善担任!” 李齐立刻回答道。 “竟然是他!” 朱瞻壑听到杨善的名字也是一愣,他对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印象的。 第930章 大明第一嘴炮 第930章大明第一嘴炮 当初朱瞻基刚去世,张太后派出使团出使大明,胡濙和吴策分别担任正副使节,而除了他们两人外,使团中还有一些重要的官员,杨善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杨善还是在鸿胪寺任职,现在却已经升任为礼部侍郎,兼管着鸿胪寺,这次更是担任使节,率领着使团出使大明。 朱瞻壑对这个杨善颇有印象,因为这个人在后世号称为大明第一嘴炮,他最出名的事,就是在历史上没有圣旨的情况下,出使瓦剌,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说服了也先释放了被俘的朱祁镇,甚至后来朱祁镇发动的夺门之变中,也有杨善在背后谋划的身影。 可以说没有杨善,就没有朱祁镇的二次登基,所以后来朱祁镇也知恩图报,再次为帝后对杨善大加封赏,不但他自己被封伯爵,四个儿子也全都加封为官,甚至连杨善的养子都跟着封官,其中一个孙子还做了驸马,由此可朱祁镇对他的恩宠之重。 “殿下,这个杨善可有什么问题?” 武英殿中,李齐看到朱瞻壑听到杨善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都陷入到沉思之中,于是也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听说这个杨善能言善辩,大明派他担任使节,倒还真会选人!”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笑道。 “殿下说的是,当初胡尚书第一次出使我国时,这个杨善就是使团成员之一,两国商谈一些条件时,杨善在谈判桌上滔滔不绝,死得都能被他说成活的,如此口才,倒也真是难得!” 李齐闻言也跟着笑着,他对杨善也很有印象,因为当时大汉的官员没少在杨善嘴下吃瘪,甚至不少人都私下里找李齐告过状。 “按照以往的惯例,杨善这支使团会在大汉停留三个月,然后才会回去吧?” 朱瞻壑想了想忽然问道。 “正是,这三个月他们会与我们商谈一些两国之间存在的问题,等到商谈的差不多了,我们也会按照惯例,带他们参观一下大汉的学校、工厂、农庄等地方。” 李齐点头道。 “你们想办法让他们在大汉多留几个月,必要时可以带他们参与一下兵工厂和造船厂!” 朱瞻壑直接吩咐道。 “多留几个月?” 李齐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朱瞻壑一眼,但还是点头答应道:“臣遵旨!” “海军那边调动的如何了,战舰已经到满剌加了吗?” 朱瞻壑忽然再次问道。 “启禀殿下,海军已经调集了十六艘战舰,正在赶往满剌加途中,算算时间,两天后应该就可以抵达,另外您之前要求的武器物资等,也都调集到满剌加等候您的命令!” 李齐立刻回答道。 说到这里,李齐忽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您调集船只与武器物资到满剌加,可是意有所指?” 李齐说到最后时,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向东方瞟了一眼。 早在年前时,朱瞻壑就下达命令,让海军的战舰,以及各种军事物资向满剌加汇集。 而且这道命令并不是通过内阁发出的,而是由朱瞻壑以皇帝的身份直接下达的,并且让李齐全权负责的同时,还要求他保密,所以外界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甚至就连一些参与这件事的官员,也并不清楚上头的打算。 做为这件事的直接执行者,李齐比别人掌握着更全面的情报,这也让他有所怀疑,毕竟这么大的军事调动,除了大明外,根本没有第二个势力值得大汉如此大动干戈。 “现在只是做个准备,至于是否用兵,还要看日后局势的发展!” 朱瞻壑并没有否认,而是如实回答道,如果历史真的重演的话,他当然不会坐视这场惨剧的发生,到时只能派兵介入了。 “臣明白了!” 李齐闻言也面露喜色,当即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对于李齐来说,他现在身为大汉的内阁大臣,又深受朱瞻壑的信任,朝中重大的政务,朱瞻壑都会找他商议,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做官做到这个份上,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但李齐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衣锦还乡,特别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个愿望也愈发的强烈,但身为大汉的重臣,他想要回大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得到大明的允许,恐怕也要在大明的监视下回到家乡,又哪有什么荣耀可言。 现在朱瞻壑竟然想对大明用兵,以李齐对他的了解,这代表着朱瞻壑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若是大汉真的能够吞并大明,那李齐的愿望就真的可以实现了。 所以李齐在离开武英殿时,心情也十分的激动,只是在出了大殿后,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被人看出来。 朱瞻壑看着李齐离去的背影,也不禁微微一笑。 其实类似李齐这种想法的人,在大汉的高层中并不少见,只是一来大明实力强大,二来大汉与大明的关系特殊,实在不方便刀兵相见,因此许多人只能把这种想法藏在心底。 “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到时……” 朱瞻壑这时自语一声,随后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 对于即将到来的土木堡之变,朱瞻壑的心情其实是十分矛盾的,即不希望它发生,又觉得这是一次回到大明的机会,这两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它发生?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的走向并不会因为朱瞻壑个人的情感而有所改变,土木堡的那场浩劫,也即将要上演,所以朱瞻壑也只能提前做一些准备,希望可以将这件事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杨善的那支使团,朱瞻壑之所以让李齐将对方多留几个月,也是觉得这支使团可能会对自己有用,毕竟万一大明有变,有一支使团在手的话,可以让他更加名正言顺的介入到大明内部的权力之争。 生病了,嗓子痛的厉害,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931章 使团到来 第931章使团到来 “呜~” 在火车的汽笛声中,杨善坐在火车的窗前,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只见铁路两侧,不时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工厂,大汉的铁路代表着便利的交通,因此铁路修到哪里,工厂就建到哪里。 “杨公,咱们北京到天津的铁路明明新修成没几年,为什么却感觉不如大汉这边的铁路平稳?难道是因为大汉修建铁路时藏私,故意给我们修的不好?” 正在这时,坐在杨善对面的一个年轻官员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年轻官员名叫何为文,是去年的新科状元,现任翰林院编修,这次也是他第一次出使大明,杨善与何为文的岳父是朋友,因此对他也颇为照顾。 “这你倒是错怪大汉了,当初北京到天津的铁路刚修通时,比大汉的铁路还要平稳。” 杨善却摇了摇头回答道,他几次出使大汉,当初请大汉帮助大明修铁路的事,他也亲自参加了谈判,甚至大明的铁路通车时,他还是第一批前去试乘的官员,因此他对两国铁路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就奇怪了,既然刚开始咱们的铁路很平稳,为何现在反而不如大汉了?” 何为文十分不解的问道,他进京赶考,以及出使时前往天津,都坐过大明的那段铁路,当时他感觉大明的铁路还不错,可现在到了大汉,坐上大汉的铁路后,一对比就发现差距了,大明那边的火车和铁路明显比大汉这边差上一截。 “你有所不知,铁路修好之后,可不是一劳永逸,而是需要有人不断的维护,而维护是需要花钱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铁路的使用,大汉这边目光长远,愿意在维护上花钱,所以他们的铁路状况一直很好,相比之下,我们那边的铁路……呵呵~” 杨善说到最后忽然冷笑一声。 北京到天津的铁路修成后不久,张太后就驾崩了,后来王振当道,立刻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铁路上,甚至将铁路当成自己的摇钱树,不但票价飞涨,而且还不舍得花钱维护铁路和火车,这就导致大明的铁路每况日下。 也幸亏大明的铁路还比较新,所以现在就算是缺乏维护,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一些小问题却不断爆出,有时火车还会停运,估计再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几年,这条代表着大汉与大明友谊见证的铁路就会废掉。 “又是这帮阉党办得好事!” 何为文年轻冲动,闻言气得一拍桌子怒道。 “慎言,这里虽然是大汉,但使团中人多嘴杂,人心险恶,为文你已经入朝为官,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杨善却板着脸教训道,对于何为文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很看重的,对方不仅有才华,而且还是老友的女婿,日后如果不出错的话,说不定还有入阁的可能。 “杨公,我当然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可现在朝堂上下,阉党横行,陛下又对他们放纵不管,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些什么吗?” 何为文一脸痛心疾首的再次道,不过这次他压低了声音,免得被外人听到。 “伱自己也说了,王振他们之所以如此专横,就是因为陛下对他们的放纵,除非是陛下改变想法,否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做些什么?” 杨善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其实杨善和王振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主要是因为杨善这个人长袖善舞,在朝堂上也是斜面玲珑,谁也不得罪,所以王振当权后,对杨善倒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派他出使大汉。 不过在杨善心里,依然还是看不起王振这些阉人,在他看来,自己现在只是虚与委蛇,如果日后有机会除掉王振,他也绝不会手软。 “陛下他……” 何为文想到朱祁镇亲政以来的所做所为,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身为臣子,他不好在背后非议君王,但做为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他实在无法违背良心为朱祁镇开脱。 “为文,人力有穷尽,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无能为力,现在对我们来说,完成这次出使的任务最为重要,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杨善这时拍了拍何为文的肩膀再次道,说完他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对面的何为文表情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长叹一声,也扭过头看向窗外静静不语。 火车一路前行,很快抵达了大汉的西京城。 杨善已经是第二次出使大汉了,对西京城也算是熟悉,毕竟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大汉的官员带着他们参观了西京城的里里外外。 但是当再次来到西京时,杨善还是被眼前的西京城吓了一跳,只见火车站附近,已经形成了一个十分繁华的市场,出了车站到处都是店铺,街道背后还有一排排的民居。 记得上次杨善他们来的时候,西京火车站还位于城外,周围虽然有些商贩做生意,但并没有这些店铺和民居,可是这才十几年不见,西京的火车站竟然被店铺和民居包围了,要不是火车站还是原来的样子,恐怕杨善都怀疑大汉又新建了一座火车站。 何为文这些第一次出使大汉的官员,对西京城也更加的好奇,所以他们跟着迎接的大汉官员出了车站后,也都好奇的四处打量。 其实西京的布局与北京很像,只是随着大汉国力的增强,以及人口的增加,西京的规模也不断向外扩张,城内住不下了,只能在城外划区,原先西京城的城墙,已经彻底被居民区包围了。 甚至在西京城周围,还形成了几个卫星城,这些卫星城大小不一,一般都是依照某种产业汇聚而成,比如西京南边的织城,原本就是一些纺织厂的聚集地,后来工厂的人在周围定居,吸引了更多的人前去做生意,慢慢形成了一座城镇。 杨善跟着迎接的大汉官员上了马车,一边往驿馆走一边打量着西京城的风景,相比十几年前,西京显然更加繁华了,当初的西京就不比北京城,现在的西京,恐怕早就已经将北京城甩到身后了。 还是一章,嗓子像刀刮一样,太难受了。 第932章 二手战舰 第932章二手战舰 “大明使节杨善,拜见皇帝陛下!” 奉天殿中,杨善率领大明使团郑重的向龙椅上的朱瞻壑行礼道。 “大汉与大明本就是一家,杨侍郎你也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朱瞻壑则十分热情的笑道。 “谢陛下!” 杨善不是第一次见朱瞻壑,因此倒还颇为淡定。 不过他身后的何为文等人,却大都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大汉皇帝,因此一个个也都在偷偷打量龙椅上的朱瞻壑。 “吾皇要老臣代他向您问好,愿两国邦交永固!” 这时杨善主动向朱瞻壑再次道。 “他倒是有心了,伯娘驾崩后,我也十分的痛心,恨不得前去大明亲自奔丧,可惜这边事务缠身,实在是走不开,希望伯娘和大伯在泉有知,不要怪我!” 朱瞻壑这时也半真半假的客气道,他对张太后之死虽然感到悲痛,但还不至于亲自跑去大明。 杨善当然也知道这是客气话,于是也顺着朱瞻壑的话聊了几句,随后这才说起这次出使的目的。 这些年大明每隔几年就会派使团来大汉,同样大汉也会派使团去大明,双方都已经达成默契,使团往来商议的无非也就是经济、军事等方面的事情。 比如这次杨善前来,主要有三件事,一是解决大汉与大明在西域的一些领土争端,因为大汉在中亚的扩张,已经与大明接壤了,随之而来的自然发生一些领土上的争议。 第二件事则是两国商业上的一些纷争,无非也就是税收、商品价格等等,另外大明也已经注意到,大汉的一些商品倾销,对大明的经济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比如最典型的棉布,大汉的棉布价低质高,已经造成大明民间的纺织业纷纷倒闭,不少地方的经济也因此受到影响。 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大明想向大汉购买蒸汽战舰。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大明第一次提了,当初杨善随同胡濙第一次出使大汉时,他们除了签订了铁路合同,并且购买了大汉的火车外,也想购买大汉的战舰。 毕竟大明开海之后,在海上也有很大的利益,需要海军去维护,蒸汽战舰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远超风帆船,所以大明也早就盯上了大汉的战舰。 不过蒸汽战舰毕竟不同于火车,它属于军中的重器,将直接影响到海军的战斗力,所以火车可以卖,但战舰却不行,因此最终朱瞻壑拒绝了大明的这个提议。 但大明并没有死心,几乎每次派使团,都会旧事重提,希望可以说服大汉,卖给他们几艘蒸汽战舰,增强大明的海军实力。 而且杨善在最后还十分委婉的表示,大明的蒸汽机已经研制成功了,马上就可以投入实用,到时就算大汉不卖给他们战舰,他们迟早也能凭自己的能力把战舰研制出来。 对于杨善的这些话,朱瞻壑却是暗自一笑,大明的蒸汽机的确研制成功了,但距离实用却还有一段距离,因为他们的蒸汽机动力太差,带动纺织都十分勉强,更别说驱动体积庞大的战舰了。 而且蒸汽战舰结构复杂,就算解决了最核心的蒸汽机问题,剩下的机械结构依然够大明研究好几年的,所以朱瞻壑根本不担心大明能在短时间内把战舰研制出来。 对面的杨善看到朱瞻壑不动声色,也是暗自着急,大明的蒸汽机虽然研制出来了,但问题很多,最重要的是,王振等人觉得研制蒸汽机太花钱,而且又不是不能从大汉买,既然能买到,为什么要自己造? 所以现在大明的蒸汽机研究,已经停下来了,因为王振不给钱,没钱当然不可能再研究下去。 “你们想要蒸汽战舰,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只见朱瞻壑终于缓缓的开口道。 “这么说陛下您愿意卖给我们战舰了?” 杨善闻言也是大喜过望的道。 “你先别激动,战舰可以卖给伱们,但可能与你们期望的有些差距。” 朱瞻壑却微微一笑再次道。 “什么差距?” 杨善一愣,立刻追问道。 “我们有一批战舰要退役了,但它们的性能还是不错的话,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将这些退役的战舰转卖给你们!” 朱瞻壑也没有绕弯子,十分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退役的战舰?这……” 杨善闻言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既然是退役的战舰,肯定都是被大汉海军淘汰掉的战舰,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大问题,这些战舰买回去做什么? “虽然是退役的战舰,但你放心,这些战舰的性能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我们最新型的战舰,但它们也比那些风帆战舰强太多了!” 朱瞻壑看到杨善迟疑,于是再次解释道。 他倒不是忽悠杨善,因为蒸汽机和各种机械的改进,使得大汉的技术进步很快,蒸汽战舰也开始更新换代,正是因为更加强大的战舰要下水服役,所以这些多年前的老旧战舰才会安排退役。 “陛下,如果我们买下这些战舰,那船上的火炮是不是也可以一并卖给我们?” 杨善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 大汉的火炮技术也是发展迅速,现在的大汉火炮,已经远超大明的火炮,要知道大汉的火器制造技术,可都是从大明学的,结果现在学生竟然超过了先生。 “那是当然,火炮和战舰是一体的,到时都可以一并卖给你们!” 朱瞻壑十分豪爽的答应道。 “多谢陛下,这件事就说定了,只是我们要亲自查验一下这批战舰,只要没有问题,我就可以向上面禀报,请朝廷出钱买下这些战舰!” 杨善当即也十分爽快的说道,大汉的战舰技术,大明那边一直十分眼馋,如果这次能买回去一批,哪怕性能一般,但只要能让工匠们上船研究一番,也能学到不少的新技术,所以这桩生意对大明来说也十分的划算。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就派人带你们去验船!” 朱瞻壑哈哈一笑再次道,只是对面的杨善并没有发现,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 第933章 瓦剌动向 第933章瓦剌动向 “呜~” 北征港中,几艘蒸汽战舰拉响汽笛,然后缓缓的驶出港口。 杨善与使团的众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战舰越来越快的速度,身边就是大汉先进的火炮,想像着它们在海上万炮齐鸣的场景,一时间所有人都露出神往之色。 战舰在外海转了一圈,并且还在海上进行了试射,杨善他们甚至还亲自参观了一下动力室,以及火炮的发射,确保这些战舰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最后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才回到港口,然后在大汉官员的安排下,暂时住到港口的海军大营中,这里的条件虽然差一点,却可以就近的观察大汉的海军。 “杨公,我们真的要买这些老旧的战舰吗?” 晚饭过后,何为文找到杨善好奇的问道。 “这些战舰虽然老旧了一点,但都保养的相当好,大汉的海军使用这么多年,也足以证明它们的性能相当不错,最关键的是,相比新战舰,它们的价格更加合理,朝廷那边也更容易接受。” 杨善一边品着茶,一边微笑着说道。 经过试乘这些退役的蒸汽战舰,他发现这些战舰的性能比他想像的还要好一些,所以对于这些战舰他也十分满意,准备这几天确定要买的战舰后,就回西京与朱瞻壑安排的人谈价格。 “这些战舰都有些破旧,买回去会不会被人诟病?” 何为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这个好办,到时我们谈价格时,可以要求大汉把船身翻新一下,最好是刷上新油漆,这样从外面看起来几乎和新船没什么两样。” 杨善却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就是杨善的狡猾之处,他深知朝堂上下,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二字,特别是朱祁镇和王振,都是好大喜功的人,他们若是看到破旧的二手战舰,肯定会不高兴,但如果把表面翻新一下,只要看起来足够威武,就能让所有人满意。 “这……” 何为文听后却感觉有点别扭,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毕竟他太年轻了,与杨善这种老狐狸相比,简直差太多了。 与此同时,西京皇城的武英殿中,朱瞻壑也终于等来了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陛下,瓦剌送来的最新情报,也先正在动员各个部落,很可能会择日南下!” 刘苛一脸兴奋的向朱瞻壑禀报道。 一般来说,草原人南下,要么是在开春,要么是在秋末,秋末是为了过冬储存粮食,开春则是因为冬天的消耗太大,所以急需抢掠一批粮食度过粮荒。 但这次开春都已经过去了,按说瓦剌不应该再南下才对,可也先却忽然传令各部,让他们调集兵马与粮草,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举兵南下。 “大明那边呢,有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对此可有什么应变?” 朱瞻壑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冷静的追问道。 “大明的东厂和锦衣卫现在都把力量集中在国内,现在并没有发现瓦剌的异动,因为也先这次调兵比较机密,估计大明要晚几个月才会察觉!” 刘苛立刻回答道,他们在大明的厂卫中都安插有探子,因此对厂卫的情况也一清二楚。 现在的大明锦衣卫和东厂,完全被王振等人把持,成为他们打击异己的工具,这也导致东厂和锦衣卫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大明国内,对瓦剌等境外的情报刺探,自然会变得迟钝。 “果然如此,中原王朝若不内斗,又怎么会被外族有机可趁?” 朱瞻壑闻言也叹了口气,历朝历代,只要中原内部不出问题,外族就不可能入侵成功,但很可惜,王朝的更迭规律无法改变,每到王朝末期,中原内部的矛盾就会引发各种激烈的内斗,从而给外族提供了入侵的机会。 “陛下,也先这次召集兵力,行事十分机密,甚至可能会成几路大军,到时大举南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机会来了?” 刘苛这时也十分大胆的猜测道,毕竟做为朱瞻壑最信任的心腹,他还是很清楚朱瞻壑的一些安排的。 “鄂国公到满剌加了吗?” 朱瞻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向刘苛问道。 鄂国公也就是常威,朱瞻壑的大舅哥,自从朱高煦去世后,张兴在前两年也去世了,于是常威和朱勇就成大汉陆军中的两大支柱。 “鄂国公已经抵达满剌加,并且接手操练军队了!” 刘苛立刻回答道。 几个月前,本来镇守在北疆的常威,被朱瞻壑忽然调回京城,然后两人密议了一天,第二天常威就乘船去了满剌加,朱瞻壑已经将一批陆军精锐,以及一支海军舰队派往那里驻扎,等候着朱瞻壑下一步的命令。 “很好,你立刻准备一下,七天之后,我会亲自启程赶往满剌加!” 朱瞻壑再次对刘苛吩咐道。 “陛下您要亲自去?” 刘苛闻言也吓了一跳,因为据他所知,朱瞻壑很少会亲临战场,毕竟他的安全关系重大,万一有个闪失,可能会动摇大汉的根基。 “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去办,到时我会让太子监国,有李齐他们尽心辅佐,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朱瞻壑神情严肃的再次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刘苛说着转身就要走,不过刚走两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再次向朱瞻壑禀报道:“陛下,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何事?” 朱瞻壑一皱眉,但还是开口问道。 “是关于麓川的,之前蒋贵、王骥等人率兵平定麓川的思机发,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平定了思机发的反叛,但战事刚结束,蒋贵就因为年事太高,病死在路上,只剩下王骥领兵,结果在路上也出事了!” 刘苛急忙禀报道,朱瞻壑一直让他关注着南边的麓川之战,现在麓川那边出现了新的情报,所以他也不得不如实禀报。 “哦?王骥出了什么事?” 朱瞻壑闻言也好奇的追问道,据他所知,王骥虽然是个文官,但却颇能带兵,麓川之战他立下战功无数,因此被封为靖元伯,是少数以军功封爵的文官。 第934章 兀鲁伯来信 第934章兀鲁伯来信 什么叫阴沟里翻船?大明兵部尚书王骥就是其中一个最好的例子。 之前大明几次征讨麓川的思机发父子,每次都是大胜而归,王骥也因此立下战功无数,成为少数几个因战功而封爵的文官。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王骥刚打败思机发,正准备班师回朝时,湖广、贵州一带的苗人忽然爆发了叛乱,而且声势十分浩大。 说起来这些苗人之所以叛乱,主要还是和麓川之战有关,大明为了平定麓川的思机发父子,多次派出大军征讨,而大军一动,所需要的粮草就要从当地征集,其中湖广、贵州一带的苗人就承担了十分沉重的税收。 另外攻打麓川的官兵中,许多都是从湖广、贵州一带的驻军调过去的,这也导致两地的兵力空虚,为苗乱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所以这次的苗乱一起,立刻席卷湖广和贵州,叛乱的苗人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许多州县都已经被攻陷。 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撤军的王骥,就接到朝廷的命令,让他率兵前去平定苗人的叛乱。 结果王骥的大军刚走到半路,就被起义的苗军截击,毫无准备的官兵死伤上万,王骥败退后,立刻上书朝廷,请求增派援军,毕竟叛乱的苗人实在太多了,只凭他手中的那点兵力,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陛下,王骥之前的军功,恐怕含有不少的水分,麓川之战之所以能屡战屡胜,恐怕还要多亏蒋贵,现在蒋贵一死,王骥就原形毕露了。” 刘苛最后有些幸灾乐祸的再次道,他们锦衣卫也算是武将,对于文官干涉军队十分看不惯,因此现在王骥战败,他自然也乐得看笑话。 “王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这次苗人的叛乱声势浩大,比麓川的思机发父子麻烦多了,他独木难支,战败也并不意外。”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据他所知,这场苗乱不但声势浩大,而且一直持续多年,直到后来朱祁镇夺门政变,再次成为皇帝后,又花了五六年才把这场苗乱平息。 “陛下,这场苗乱一起,大明只能再次向南方增兵,北方的瓦剌却在集结兵力,随时都可能再次南下,如此一来,大明腹背受敌,形势十分严峻啊!” 刘苛这时再次兴奋的分析道,大明的形势越不利,对他们来说越是有利。 “你们继续关注大明的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 只见朱瞻壑在殿上来回走动了几趟,最后这才对刘苛吩咐道。 “是!” 刘苛答应一声,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朱瞻壑则来到旁边的大明地图前,看着大明的疆域图久久不语。 “儿臣拜见父皇!”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朱瞻壑的沉思。 朱瞻壑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站在殿中,正是他的长子朱祁铭,也是大汉的太子,早在当初朱瞻壑还没有登基时,就让朱祁铭参与政务了。 “祁铭你回来了,北疆那边怎么样,帖木儿帝国可有什么异动吗?” 朱瞻壑笑呵呵的向朱祁铭问道。 两年前,帖木儿帝国的苏丹沙哈鲁去世,兀鲁伯继承苏丹之位,但帖木儿帝国一直在走下坡路,特别是沙哈鲁统治的后期,国内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地方上更是叛乱不断。 最重要的是,兀鲁伯虽然是个博学的智者,但却不是一位好帝王,他继承苏丹之后,并没有能力解决国内的种种矛盾,反而让矛盾更加剧烈。 在原来的历史上,兀鲁伯将在今年死于一场政变,到时帖木儿帝国会迎来更大的动荡,朱瞻壑与兀鲁伯的私交很好,之前也曾经写信提醒他注意安全,但至于能否改变他的命运,朱瞻壑也没有任何把握。 “启禀父皇,北疆的几州军备充足,军队也时常轮换,保持着强大的实力,境内也十分安定,相比之下,对面的帖木儿帝国却动荡不休,甚至不断有百姓逃亡到我国境内,请求我们收留。” 朱祁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另外我在白沙瓦时,对面的帖木儿忽然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兀鲁伯写给父皇您的,所以我就亲自带回来了。” 朱祁铭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然后双手呈交给朱瞻壑道。 这封信是兀鲁伯秘密派人送到白沙瓦的,本来是交给当地的大汉官员,再由官员上交给朱瞻壑的,但因为朱祁铭在那里,所以官员就交给他,由他亲自带回来了,因为朱祁铭知道父亲和兀鲁伯有私交。 朱瞻壑也立刻拿过书信,信上正是兀鲁伯的笔迹,多年不见,他的汉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于是朱瞻壑打开书信,将信上的内容详细的看了一遍,随后也是眉头紧皱。 兀鲁伯在信的开头,就向朱瞻壑表示了感谢,因为之前朱瞻壑写信提醒他注意安全,其实兀鲁伯自己早就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可能面临着一场内部的叛乱,甚至他自己也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不过兀鲁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信上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叛乱并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向朱瞻壑提出一个请求,请他代为照顾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他担心自己在叛乱中无法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 信的最后,兀鲁伯告诉朱瞻壑,那个他最喜欢的孩子,在他的安排下,已经跟随一支秘密的使团上路,并且很快就能抵达大汉,希望到时朱瞻壑能够让这个孩子在大汉生活,永远不要再回帖木儿。 看完了这封书信,朱瞻壑也是久久不语,大汉与帖木儿帝国虽然谈不上敌对,但关系也很一般,毕竟两国并立,难免会有争斗,当初大汉还打败了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夺取了对方的不少领土,连兀鲁伯也做过大汉的俘虏。 正是那段时间,朱瞻壑和兀鲁伯结下浓厚的友谊,却没想到两人先后登基,自己这边如日中天,兀鲁伯那边却是风雨飘摇,连自己和儿女的性命都无法保证。 第935章 阿伊丽 第935章阿伊丽 白沙瓦北部数十里外,这里是大汉与帖木儿帝国的交界,自从当初帖木儿帝国被大汉打败,边境的驻军也后撤数十里,以此来避免两国发生冲突。 不过随着大汉越来越强大,帖木儿帝国境内也有不少商人,赶着马车和骆驼前往大汉境内进货,因此通往大汉的道路上,日夜不停全都是赶路的商队。 这些商队大小不一,但最少也有上百人,有些规模庞大的,甚至可以达到几千人,这种规模的商队,往往是多支商队临时组建而成,主要是为了防备强盗,毕竟帖木儿帝国境内可不太平,特别是这些肥得流油的商队,更是强盗的首选。 “姐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大汉?” 在一支不起眼的商队中,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抱着一个少女的手臂,满眼期盼的向少女问道。 “快了,再往前走两天,就能到一个名叫白沙瓦的城市,那里是大汉的边境,只要到了那里,我们也就进入到大汉了!” 少女伸手抚摸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低声回答道。 这个少女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秀丽,特别是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远超年龄的成熟与冷静,整个人带着一股知性之美,让人一见就知道出身不凡。 “还要两天?好慢啊,我好想念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他们不和我们一块来大汉呢?” 女孩闻言却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道,提到父母时,小脸更是一垮,眼泪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 “萨拉不要哭,父亲和母亲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等他们处理完了事情,肯定会来大汉与我们会合的!” 少女急忙拿丝巾给妹妹擦眼泪,一边轻声的安慰道。 不过少女在提到父亲母亲时,本来冷静的小脸上也露出几分悲伤之色,因为她很清楚,父母已经不可能与自己会合了,甚至可能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能接到父母的噩耗。 少女名叫阿伊丽,正是兀鲁伯最宠爱的女儿,她从小就聪慧过人,三岁就能识字读书,为此兀鲁伯不惜打破宫中的规矩,挑选学者教授阿伊丽读书。 而阿伊丽也没有让兀鲁伯失望,年纪轻轻就博览群书,特别是对天文学极为精通,连教她的学者都认为,阿伊丽的学识已经远超一般的学者,兀鲁伯本身就是有名的天文学家,但他却认为自己在天文学方面的造诣,已经不如自己的女儿了。 也正是因为阿伊丽的博学,所以她也成为兀鲁伯最宠爱的女儿,虽然帖木儿帝国的女子地位低下,更不可能继承苏丹之位,但阿伊丽的存在,依然让她的几个哥哥感受到威胁。 最重要的是,阿伊丽的母亲出身于是北部的大贵族,与西察合台汗国有很深有联系,如果阿伊丽是男子的话,兀鲁伯肯定会选她做苏丹的继承人,就算她是女子,依然还是兀鲁伯最宠爱的孩子,因此这自然引起了其它兄弟的嫉妒。 就在一个月前,阿伊丽忽然被父亲召见,然后就安排她带着一母同胞的妹妹萨拉,姐妹二人隐藏在这支商队中,悄悄的离开了撒马尔罕,一路潜行赶往大汉。 阿伊丽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忽然要把自己和妹妹送到大汉,但聪明的她其实已经感觉到,父亲在向她交待行程时,似乎像是在交待遗言。 更为重要的是,阿伊丽之前已经感受到,身边似乎有人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敌意,而且撒马尔罕城中,似乎也在酝酿着一股强大的风暴,甚至连父亲兀鲁伯也会被卷入其中。 “姐姐,父亲和母亲真的会去大汉和我们会合吗?” 抱着姐姐的萨拉似乎有些疲倦,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仰起小脸问道。 “会的,肯定会的,父亲和母亲都答应过我们,他们肯定会去找我们的!” 阿伊丽强忍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的再次保证道。 “太好了,等见到父亲和母亲,我要把自己给他们画的画像送给他们做礼物。” 萨拉这时困意袭来,说完就蜷缩在阿伊丽的怀里,像是一只幼兽似的,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看着妹妹沉睡的面孔,阿伊丽却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的啜泣起来,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她们的父母恐怕永远无法离开撒马尔罕了。 傍晚时分,商队在路边安营扎寨,马车围成一个大圈,商队在这个圈里扎好帐篷。 阿伊丽和萨拉姐妹二人住在最中间的帐篷里,这支商队都是兀鲁伯最忠心的侍卫,约有两百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保护,阿伊丽姐妹二人才能安全的抵达这里。 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就在阿伊丽姐妹睡的正香之时,忽然只听外面一阵喧哗,随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以及兵器的撞击声和侍卫的喊杀声。 胆小的萨拉被吓醒后,整个人恐惧的缩成一团,想要张嘴大哭,但却又伸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因为她知道哭声可能会引来坏人。 相比之下,阿伊丽倒显得十分冷静,只见她穿好衣服,并且将一把短刀拔出,两只秀气的大眼睛中,满是决绝之色,如果外面的侍卫抵挡不住的话,她只能先杀了妹妹,然后再自杀,因为像她这样的弱女子,落到别人手中的下场只会比死更加凄惨。 幸好外面的敌人似乎并不强,很快喊杀声就停了下来,随后侍卫头子满脸是血的闯进来禀报道:“公主殿下,有一伙强盗想要袭击我们,虽然被我们打退了,但我建议咱们连夜启程,绝不能再呆下去了!” “黑赞叔叔,那些真的是强盗吗?” 阿伊丽将短刀插进刀鞘,随后一脸严肃的向侍卫头子问道,这个侍卫头子名叫黑赞,是兀鲁伯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这个……” 只见黑赞犹豫了一下,随后只能无奈的回答道:“我不敢肯定,一般的强盗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袭击我们的队伍!” 黑赞手下有两百精锐,外面又招募了数百人的商队,这种规模的商队,一般的强盗绝不敢招惹,所以他怀疑这些强盗很可能是假扮的。 第936章 救人(上) 第936章救人(上) “呼~” 朱祁铭伸了个懒腰,然后长出一口气,感觉身上的疲倦也终于消失了。 “父皇也真是的,我才刚回西京,就又让我回白沙瓦了!” 朱祁铭低声嘟囔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前段时间朱祁铭就来到白沙瓦巡视了一圈,然后回到西京向朱瞻壑复命,结果才刚回去,朱瞻壑又把他赶回来了,说是让他迎接一个帖木儿的秘密使团,所以他只好又回来了。 这里是白沙瓦城的行宫,以前朱高煦在世时,很喜欢亲自来北疆巡视,特别是白沙瓦这里,有时一住都是半年,所以城中才为他修建了一座行宫。 现在朱高煦不在了,但朱瞻壑和朱祁铭父子却偶尔会来北疆巡视,每次都在行宫里休息。 “太子你总算醒了,昨天不是约好去城外打猎吗,快点准备吧,兄弟们都等着呢!” 朱祁铭刚出大殿,就见一个身形壮硕的青年大步上前高声道。 只见这个青年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四方脸,五官端正,看起来一股正气,属于那种长辈见到他就十分喜欢的年轻人。 “平波你们也太心急了,我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呢,哪有力气打猎?” 朱祁铭看到这个壮硕的青年也不禁笑道。 这个青年名叫张海,字平波,是张忠的养子,因为张忠不能生育,所以就从他一个堂弟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日后也好继承他的爵位。 说起张忠的那个堂弟,也是一个神人,堪称是人间播种机,娶了二十几房小妾,生了四十多个儿子,反倒是女儿没几个,但可能是因为太好色,这家伙在四十多岁就去世了,留下一堆的孤儿寡母,也就是张家家大业大,否则还真养不起他们。 “我们也没吃早饭呢,直接在路上买点吃就行了,咱们早点去,多打点野味做烧烤,比在这里吃强多了!” 张海说着上前一把抓住朱祁铭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外走。 张海和朱祁铭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一起上学,甚至在成年后,还去了大汉的军校学习了几年,期间在军中还一起体会了军中底层的辛苦,可以说两人不但是发小还是同窗,更是一起扛过枪的铁杆,感情之深厚,和亲兄弟差不多。 其实类似张海这样的年轻人还有不少,都是当初朱瞻壑特意为朱祁铭挑选的,让他们从小陪伴着朱祁铭一起读书玩耍,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日后朱祁铭继位,张海这些人就是他最坚实的班底。 来到行宫的前殿,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和张海一样,都是朱祁铭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张海这些年轻人可不是没事做,事实上他们在几年前从学校毕业后,有些人从军,有些人从政,虽然现在官职都不高,但日后的前途却不可限量。 张海和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在白沙瓦附近就职,朱祁铭来到这里后,才特意将他们召集过来联络一下感情,毕竟随着他们年纪渐长,大家都有各自的事业,团聚在一起的时间自然越发的稀少了。 朱祁铭和几个玩伴打了个招呼,然后骑马出了白沙瓦城,城西有一片山林,那里有山有水,野兽数量也十分众多,是个打猎的好去处。 朱祁铭他们按照自己的习惯,挑选了合手的武器,比如朱祁铭喜欢用枪,毕竟现在的火枪又快又准,用起来比弓箭简单多了,而且威力还更大。 但张海就不一样了,他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就学习骑马射箭,因此他更喜欢用弓箭,甚至还觉得弓箭更能代表男人的英武。 不过在大汉国内,像张海这样喜欢弓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毕竟军队都已经普及了枪支,甚至连民间都有民用的枪支销售,比如海外的一些商队,就能通过合法的途径购买到枪支,威力虽然比不上军用,但对付一般的强盗、野兽也足够了。 朱祁铭从小就跟着朱高煦打猎,后来更是进入军校学习,枪法相当的不错,因此仅仅半个时辰,他就收获了几头猎物,其中还有一头凶猛的豹子,中了一枪后竟然还想攻击他,幸好他及时补枪,才没有受伤。 下午的时候,朱祁铭他们将打到猎物集中起来,一些肉质不错的猎物,被他们亲手开膛破肚,旁边也点起了篝火,马背上的酒壶也被取下,所有人坐在火堆边,一边烧烤一边喝酒,顺便也聊一聊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心事。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都是一块长大的,所以朱祁铭他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哪怕一段时间不见,也丝毫不见生疏,反而有更多的话要说,所以火堆边聊天的气氛也十分热烈。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有一骑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城中忽接急报,帖木儿使团在北方二十里外遇到袭击,请求我们派兵救援!” “什么?那不是我们大汉境内吗,竟然有人在我国境内袭击使团?” 没等朱祁铭开口,旁边的张海就站起来怒道,白沙瓦以北三十里,都属于大汉境内,当然了,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大汉与帖木儿帝国也只是在边界立了界碑,平时偶尔派人巡视一番,并没有在边界常驻兵力。 “传我命令,集合兵马,随我救人!” 朱祁铭当机立断道,他来白沙瓦就是为了迎接这支帖木儿派来的使团,虽然朱瞻壑并没有告诉他使团中有什么人,但既然让他这个太子亲自迎接,肯定是帖木儿帝国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绝对不能出什么事,更何况对方已经进入到大汉境内,他更有保护对方的责任。 于是朱祁铭他们也没有回城,而是立刻赶往城外的骑兵大营,点齐了三千骑兵后,由朱祁铭亲自率领,浩浩荡荡的杀向城北方向。 与此同时,连夜赶路,好不容易抵达大汉境内的帖木儿使团,也陷入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第937章 救人(下) 第937章救人(下) “姐姐!” 年幼的萨拉紧紧的抓住姐姐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萨拉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阿伊丽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抱着妹妹发抖的肩膀道。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外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残酷的厮杀,保护阿伊丽的护卫们,正在与一群强盗打扮的敌人厮杀在一起,虽然这些护卫都是兀鲁伯身边的精锐,但对面的强盗数量众多,是他们的几倍,面对这些强盗的围攻,侍卫们边站边退,不时有人倒在战场上。 阿伊丽看着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不断倒下,秀丽的小脸上也露出紧张之色。 前几天还没有进入大汉境内时,他们就曾经遇到过一次强盗的袭击,护卫首领黑赞感觉情况不对,于是立刻连夜启程,希望可以早一点进入大汉境内。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成功了,在越过边境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安全了,连黑赞都放松了警惕,阿伊丽也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却没想到他们刚进入大汉境内,眼看着就要抵达白沙瓦城时,却忽然被一伙上千人的强盗袭击,这伙强盗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训练有素,眨眼间就将阿伊丽他们的队伍包围,并且展开了强攻。 黑赞虽然反应迅速,亲自指挥着侍卫们防守,也只是暂时顶住了强盗们的围攻,随着时间的推移,防线也在不停的收缩,根本撑不了多久。 在这种情况下,黑赞果断的派出一支小队,帮他们杀出重围后,向白沙瓦城求援,毕竟这里距离白沙瓦不远,大汉如果知道他们使团被围攻,肯定不会坐视不礼。 强盗们也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在求援的人逃出去后,也是拼命进攻,希望可以在大汉的援军到来之前,将车队中的阿伊丽姐妹控制起来。 但黑赞也不是吃素的,一边亲自杀敌,一边高呼这里是大汉,援军马上就到,这也让侍卫们虽然伤亡惨重,但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使得强盗们一直无法突破他们薄弱的防线。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侍卫们的伤亡越来越大,防线也越来越薄弱,就连黑赞自己,也身受重伤,胸口插着几支长箭,幸好被皮甲挡住,入肉不深,否则他早就倒下了。 看着外面死伤惨重的侍卫,阿伊丽脸上也露出决绝之色,只见她低下头轻声对萨拉道:“萨拉,你把眼睛闭上,姐姐带你去找父亲和母亲!” “父亲和母亲在哪里,我们怎么去找他们?” 萨拉仰起恐惧的小脸,声音颤抖的问道。 “伱把眼睛闭上,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父亲和母亲!” 阿伊丽强忍着泪水再次道,握着短刀的小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变得发白。 “嗯,我相信姐姐!” 萨拉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一双大眼睛,小脸上的泪痕却尤其显眼。 阿伊丽这时也终于忍不住,泪水喷涌而出,但她却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随后缓缓的举起了短刀。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只听远处的天空中传来“轰”的一声。 阿伊丽立刻扭头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爆开,紧接着又有第二枚、第三枚…… “大汉……大汉的援军到了!” 受伤严重的护卫首领黑赞看到天空中的信号弹,当即兴奋的大叫一声,本来重伤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跳起来接连斩杀了两个冲进来的强盗。 其它的护卫看到空中的信号弹,也都是精神大振,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竟然一下子变得坚不可摧。 相比之下,围攻中的强盗却变得有些骚乱,甚至有人想要撤出战场逃跑,毕竟他们都知道大汉军队的实力,如果被对方抓住的话,肯定是有死无生。 后面指挥的强盗头子本来还想让人强攻,毕竟从信号弹的方向来看,汉军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如果他们能在这段时间攻破防线,抓住车上的那两位公主,那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日后就有享用不尽的钱财。 但很可惜,这些强盗虽然贪财,却也更怕死,刚开始还只是个别人撤出战场,但这些人却带动了更多的人,毕竟没有人是傻子,面对大汉的军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实力,但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有一线希望。 因此眨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强盗们,“呼啦”一声逃了大半,强盗头子一看事不可为,也只能气的大骂一声,随后调转马头也向边境逃去。 看到老大都逃了,剩下的一小半自然也全都跟着逃了,黑赞与手下的护卫只感觉压力一轻,还来不及庆祝,大部分人就已经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马车中的阿伊丽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生死关头,大汉的援军竟然真的杀到了,这让她也全身一软,手的短刀也落在车厢里,随后抱住妹妹大哭起来。 朱祁铭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骑兵终于杀到,只见本来宽阔的官道上,到处都是人和马匹的尸体,中间有十几辆大车围成一个圆圈,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防御外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几乎都快把马车埋起来了。 “追!敢在大汉境内袭杀使团者,杀!” 朱祁铭看着远处拼命逃亡的强盗们,当即对身后的骑兵下令道。 骑兵将领答应一声,立刻分出一千骑兵,沿着强盗逃亡的方向追了下去,他们的马匹精壮,对方却已经厮杀半晌,马匹消耗很大,因此对方肯定逃不过大汉骑兵的追击。 朱祁铭派人追杀强盗后,这才骑马上前,然后对着马车防御中的使团众人高声道:“大汉太子朱祁铭,奉命前来迎接帖木儿使团!” “大汉太子!” 马车中的阿伊丽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十分的惊讶,因为她没想到大汉会将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派来迎接自己。 第938章 阿伊丽的请求 第938章 阿伊丽的请求 朱祁铭报出自己的身份,本以为会见到帖木儿派来的使节,却没想到最后出来的竟然是个柔弱的少女,手中还牵着一个女童,两人都是眼睛微微发红,似乎之前被吓哭了。 “帖木儿帝国苏丹娜阿伊丽,拜见太子殿下!多谢太子率兵前来相救,否则我和妹妹恐怕就要死于贼人之手了!” 阿伊丽牵着萨拉走上前,向朱祁铭行礼道谢。 苏丹娜是帖木儿帝国对皇室女子的称呼,可以是苏丹的母亲、妻子或女儿。 “你会说汉语?” 朱祁铭听到阿伊丽一口流利的汉语,也有些惊讶的道。 “我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对大汉的文化也十分仰慕,因此对汉语也略有了解。” 阿伊丽这时已经从惊慌中冷静下来,十分大方的回答道。 其实她对汉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精通,不但能说,而且还会写,甚至平时也阅读过不少大汉的书籍,比如她最喜欢的小说,就是海伦以自身经历写成的《海伦公主历险记》。 看到这个少女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的和自己对话,这让朱祁铭不禁露出佩服的表情,对阿伊丽也多了几分好感。 “阿伊丽公主请上车,我带你们回白沙瓦,到时会亲自护送你们去西京,父皇可是特意交待我,让我保护好伱们的安全!” 朱祁铭十分客气的再次道。 “有劳殿下了!” 阿伊丽再次道谢,随后这才带着妹妹上了马车,朱祁铭亲自率兵护送他们回城。 等到朱祁铭他们回到白沙瓦时,前去追击的骑兵也满载而归,参与袭击阿伊丽的强盗,大部分被杀,少部分做了俘虏,因为大汉要从他们嘴里审问出一些情报,毕竟一般的强盗可不敢对使团下手。 阿伊丽和萨拉进到城中后,朱祁铭安排她们姐妹住到行宫中,同时也派人向朱瞻壑报信,告诉他阿伊丽受到袭击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审问那些强盗,但以朱祁铭的分析,这很可能是帖木儿帝国内部权力斗争的结果。 阿伊丽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坚强,直到她和妹妹住进行宫,确认了自己安全后,姐妹二人这才抱在一起痛哭了许久,当然流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泪。 不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萨拉因为惊吓过度,竟然生了一场大病,把阿伊丽吓的不轻,幸好朱祁铭派御医为萨拉诊治,开了些对症的药让她服下,这才让萨拉的病情开始好转。 萨拉生病的这段时间,朱祁铭也经常前来探望,自然也免不了与阿伊丽接触,很快他就发现阿伊丽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博学多才,特别是在天文、算学方面的造诣,丝毫不比大学里的那些教授差。 阿伊丽对朱祁铭这位太子也颇有好感,毕竟在自己生死之际,是对方率兵救下自己,这种救命之恩,也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再加上朱祁铭比她大不了几岁,算是同龄人,因此她对朱祁铭出生出几分倾慕。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让两人培养感情,朱瞻壑几次派人催促朱祁铭回京,因为大明那边的局势越来越急迫,他也要动身去满剌加坐镇,所以朱祁铭也要早点回京监国。 于是在萨拉的病情好转之后,朱祁铭亲自护送着阿伊丽姐妹再次动身,穿过开伯尔山口,很快就抵达了西京。 阿伊丽和萨拉出生在撒马尔罕,那里是帖木儿帝国最繁华的城市,她们也一直以为,世界上不可能有城市比撒马尔罕更加繁华了。 但是当她们亲眼见到西京城时,才知道以前自己是多么的无知,特别是阿伊丽,她以前也曾经听父亲说过,大汉的西京十分繁华,但是当她亲眼见到这座伟大的城市时,才发现父亲的描述是多么的苍白,她一向自诩博学,可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座城市。 特别是当经过西京的火车站时,一辆传说中的火车“呜呜呜”的驶来,吓得胆小的萨拉钻进阿伊丽的怀里,阿伊丽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朱祁铭看到马车中阿伊丽震惊的模样,也感觉有些好笑,于是亲自充当向导,为她和萨拉讲解了一下西京城的一些风景,甚至还承诺日后会带她们游览整个西京城。 最后朱祁铭带着阿伊丽和萨拉进到皇城,两姐妹再次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虽然撒马尔罕的皇城也十分壮丽,但规模却远比不上大汉的皇城。 朱瞻壑在武英殿接见了阿伊丽姐妹,阿伊丽见到朱瞻壑也立刻上前行礼道:“阿伊丽拜见大汉皇帝陛下!” 相比于阿伊丽,萨拉年幼胆子也比较小,一直躲在姐姐身后,显得十分拘束。 “不必多礼,当初我和你父亲平辈论交,你也算是我的晚辈,日后就叫我朱叔叔吧!” 朱瞻壑也十分和蔼的向阿伊丽道。 之前兀鲁伯只说将他最宠爱的孩子送到大汉,朱瞻壑一直以为对方是兀鲁伯的儿子,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女儿,而且还一大一小,这让朱瞻壑也感到有些好奇,以帖木儿帝国的风俗,一个女孩竟然如此受兀鲁伯的宠爱,说出去恐怕都是一桩奇闻。 “谢朱叔叔!” 阿伊丽也没有客气,当即改口道。 “听说你们在来大汉的路上遇袭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你们已经到了大汉,安全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另外你父亲托我照顾好你,所以你们也就安心在大汉这边住下。” 朱瞻壑再次亲切的向阿伊丽道。 “多谢朱叔叔,不过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没想到阿伊丽这时忽然眼圈一红,再次向朱瞻壑行礼道。 “你想我帮你什么?” 朱瞻壑好奇的追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父亲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离开前可以感觉到,父亲和母亲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想请朱叔叔您能够派人保护父亲和母亲的安全,最好是能将他们接来大汉!” 阿伊丽眼含泪水请求道,之前她都进入到大汉境内了,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所以阿伊丽十分肯定,留在撒马尔罕的父母,肯定有更大的麻烦。 第939章 战前 第939章 战前 阿伊丽希望大汉能够派人救自己的父母,朱瞻壑也很想答应她,毕竟兀鲁伯也是他的朋友,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每一个朋友都十分的珍贵。 但很可惜,大汉的实力虽强,却也没实力把一国之君,从对方的国都中安全的带出来,更何况帖木儿曾经还是个强大的帝国,哪怕现在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依然比马大,绝非一般的小国可比。 所以朱瞻壑只能委婉的向阿伊丽表示,自己无法答应她的请求,这让阿伊丽也十分失落,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太过分了,只是她抱着万一的希望想要试一试。 阿伊丽毕竟是女子,朱瞻壑安慰了对方几句后,就派人将她送到宫中,由常思宁代自己招待她们,日后她们姐妹也暂时住在宫中,待遇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等到阿伊丽刚走,朱祁铭就有些沉不住气的再次向朱瞻壑问道:“父皇,如果动用潜伏在帖木儿的锦衣卫,能不能将阿伊丽的父母带回来?” “说的轻巧,兀鲁伯毕竟是一国之君,锦衣卫虽然在撒马尔罕潜伏着一些人手,但这些人恐怕连皇宫都进不去,更接触不到兀鲁伯,怎么可能将他安全的带出来?”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 当年兀鲁伯被大汉俘虏,曾经在西京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朱瞻壑就发现,兀鲁伯是个博学多才的学者,但却不是一位合格的统治者,因为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钻研学问上,甚至还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修建天文台和学校,这些并不能给帖木儿帝国带来直接的收益,因此自然会招致许多人的不满。 “这么说来的话,我们只坐视帖木儿帝国的内乱了。” 朱祁铭先是有些惋惜,随后再次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父皇,如果帖木儿内乱,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这个先不急,帖木儿帝国内部的矛盾十分尖锐,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帖木儿帝国,相当于坐在火药桶上,一点火星就会彻底引爆,而且只要内乱一起,就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平息的。”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不过帖木儿毕竟是个强国,哪怕内乱,也不是好招惹的,若是逼的太急,反而会可能导致帖木内部的力量一致对外,所以咱们暂时只要盯着他们,寻找机会拉拢一些关键的人就行了。” 据朱瞻壑所知,兀鲁伯是死于他的儿子之手,但他儿子也没什么好下场,接下来在短短的三年里,帖木儿帝国内乱不休,甚至一连换了三个苏丹,最终导致帖木儿元气大伤,再也不复当年的强盛。 “我明白了,帖木儿不是我们接下来的重点,重点还是大明那边!” 朱祁铭也立刻领会了朱瞻壑的意思,同时也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大明。 “不错,我马上就要动身离京了,到时你留下监国,我会派李齐、朱勇等人辅佐你!” 朱瞻壑对儿子满意的点头道,朱祁铭各方面的表现都很让人满意,其实不光是他,朱瞻壑的几个儿子都很争气,比如朱祁锘和朱祁铠,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朱祁铭在这一点也不输几个弟弟。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瞻壑将一些政务交接给朱祁铭,其中李齐负责辅佐朱祁铭处理政务,朱勇则负责统领禁军,加强大汉的防御。 “夫君,必须要去吗?” 离京的前一晚,常思宁蜷缩在朱瞻壑的怀里,满眼担忧的向他问道。 “必须要去,因为此行不但关系着数十万人的性命,更关系到大明与大汉未来的命运,如果我不去,只会把麻烦留给祁铭,甚至是他的儿孙们。” 朱瞻壑轻叹一口气,这才语气沉重的回答道。 听到朱瞻壑的回答,常思宁也默然无语,过了片刻这才轻声道:“好吧,不过夫君你要答应我,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绝对不能冒险!” “放心吧,家里还有伱们和祁铭他们,我可没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朱瞻壑笑呵呵的回答道。 不过这话显然是安慰常思宁的,毕竟战场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有时候就算是统帅,该冒险的时候还是要冒险,更何况这次还要深入大明境内,所以朱瞻壑也必须冒一定的风险。 第二天早上,朱瞻壑告别了妻儿,率领着亲卫离开了西京,先是乘火车抵达北征港,港口已经停靠着几艘战舰,然后他登上战舰,一路南下抵达狮子港,补充了一下补给后,再转道向东,一路抵达了满剌加。 “参见陛下!” 满剌加港口,常威与张忠一同前来迎接,因为朱瞻壑这次是秘密出行,除了随行的人员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前经过狮子港时,港口的官员都不知道朱瞻壑也在舰队中。 “不必多礼,军队操练的如何了?” 朱瞻壑微笑着上前,开门见山的问道。 常威早在几个月前就抵达满剌加,负责操练整合朱瞻壑调集而来的一支大军,这支大军共有两万人,装备着大汉最新型的火器,战斗力十分强大。 至于张忠则负责海军,他本来就驻扎在满剌加,负责统领南洋海军,不过在几个月前,大汉的海军精锐也开始往南洋聚集,现在的南洋海军,暂时已经成为大汉最强大的一支海军。 “陛下放心,陆军方面我已经整合完毕,随时都可以登陆作战!” 常威这时信心十足的保证道。 这次之所以让常威指挥军队,是因为常威擅长进攻,特别是在兵力不及对方时,他往往能以少胜多,相比之下,朱勇用兵就显得太过稳重,不适合这次出征。 “我这边也没问题,海军二十艘精锐战舰,外加三十艘运输船,全都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张忠也拍着胸膛保证道,自从当年平定了地中海后,他也很少亲自指挥海军了,这次终于再次有了用武之地,而且兵锋直指大明,这让他也格外兴奋。 第940章 强硬的大明 “这是聘礼,你们大明答应与我们联姻,所以我们才会送这么多马匹做为聘礼,难道你们想不认帐吗?” 驿馆之中,瓦剌使节谢布冲着面前的大明官员咆哮道,吐沫星子几乎都喷到对方脸上了。 “谢布使节,我再说一遍,大明从未答应与瓦剌联姻,而且你们的贡马的上报数量与实际数量严重不符,陛下对此十分生气,伱们最好按照实际数量上报!” 负责接待的大明官员倒是十分冷静,后退一步再次据理力争道。 瓦剌每隔几年都会派使团来大明,而且还会送上贡品,主要是战马,而大明也会按照使团的人数和贡品数量,给予瓦剌相应的赏赐,一般来说,赏赐肯定会比贡品价格要高一些,这也是大明的一贯做法。 但随着瓦剌的强大,他们也越发的不守规矩,比如大明规定瓦剌的使团不能超过三百人,但最近几次,瓦剌的使团人数每次都超过了千人,这次更是来了三千多人。 而且他们还虚报贡品数量,有时甚至夸大数倍,偏偏王振当权后,为了彰显大国气相,也为了从瓦剌那里捞油水,对这种虚报贡品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导致瓦剌的气焰越发的嚣张,更加明目张胆的虚报贡品。 “好啊,你们这是要赖账啊,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们大汗知道,起兵南下吗?” 瓦剌使节谢布睁着一双牛眼,杀气腾腾的威胁道。 对于他们瓦剌来说,大明就是一只肥羊,特别是在那个凶名赫赫的朱棣死后,大明就像是被拔掉爪牙的老虎,早就没有当年的威风了,所以谢布才敢这么威胁大明。 “哼,我劝谢布使节你们最好考虑清楚,我大明将士百万,若是真的惹怒了陛下发兵,恐怕你们整个草原都将迎来灭门之祸!” 对面的大明官员也十分硬气的回敬道。 其实就在几天前,这位官员可没有这么硬气,反而面对谢布这些瓦剌人时,都自觉的矮上三分,因为他知道宫里的那些公公与瓦剌关系密切,甚至王振还亲自吩咐过,让他们小心接待瓦剌使节。 但就在昨天,王振忽然转变了态度,不但拒绝了瓦剌和亲的提议,更要求瓦剌按照实际人数和贡品上报,甚至大明的赏赐也削减为原来的五分之一。 也正是王振对瓦剌的态度转变,所以这个负责接待使团的大明官员才会变得这么硬气,毕竟有上头给他撑腰,他当然什么话都敢说。 至于所谓的瓦剌和亲,其实更是一笔糊涂账,最初是大明派到瓦剌的使团中,有个官员私下里承诺要与瓦剌和亲,结果也先竟然当真了,这次派使团送来的贡马,就是和亲的聘礼,在也先看来,这笔聘礼即能换回大明的赏赐,又能换回一位大明的公主,简直太划算了。 但朱祁镇虽然任性,却并不傻,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和瓦剌联姻的想法,更不愿意把自己的姐妹嫁到草原上受苦,因此他自然一口拒绝了联姻的事,也正是朱祁镇的表态,才导致了王振对瓦剌的态度变化。 毕竟王振是个十分奸滑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权力都来自朱祁镇,所以绝不能做出违抗朱祁镇的事。 “好好好!这可是你们说的,那你们就等着我们瓦剌的报复吧!” 谢布气的再次大吼一声,随后转身就走。 看着气呼呼离去的谢布,大明的官员却是冷笑一声,转身回去复命了。 很快驿馆发生的事,就有人上报给王振,对于瓦剌使节的威胁,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种狠话他听得太多了,特别是瓦剌,每次出使只要不顺着他们,他们就会出言威胁,可事后也没见瓦剌敢大举入侵大明,顶多就是在边境抢掠一番就回去了。 不过王振虽然不把瓦剌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还是来到武英殿,当面向朱祁镇禀报了一下驿馆发生的事。 朱祁镇现在的生活十分悠闲,他把政务全都交给王振处理,自己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偶尔心血来潮,才会过问一下政务,而且这些政务也都是听王振介绍,自然是王振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陛下,瓦剌的威胁虽然不足为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派人通知一下各个边关重镇,让他们做好防备!” 王振最后建议道,但他这个建议完全就是放屁,因为他只说要通知各个边关重镇,却丝毫不提给这些边关重镇补充相应的军需物资,相当于吆喝一声,剩下的事情全都让下面自己处理,自己却不愿意一文钱。 “有道理,瓦剌最近越来越嚣张了,朕真想像太宗皇帝那样,提兵杀入草原,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大明的厉害!” 朱祁镇眯着眼睛冷哼道。 在朱祁镇的自我认知中,他可不是什么昏庸无道的昏君,反而是个励精图治的帝王,甚至一心想要向朱棣学习,重新对草原发动北征,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陛下所言极是,瓦剌也只是叫得响,畏于陛下的威严,他们绝对不敢南下挑衅我大明!” 王振当顺势拍着朱祁镇的马屁道。 显然王振和朱祁镇都不知道,瓦剌之所以不敢大举入侵,主要还是因为当年朱棣留下的余威,毕竟当初的朱棣把草原杀的太狠了,有些大部落更是直接灭族,曾经比瓦剌还要强大的鞑靼,更是被大明一举灭掉。 哪怕是朱棣死后,瓦剌也费了十几年才恢复实力,现在他们虽然认为大明的实力衰弱了许多,但暂时也只敢在边境试探性的进攻,以此来测试大明的反应。 而经过这几年的试探,现在瓦剌已经可以肯定,大明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大明了,至少他们已经没有了北征草原的实力。 再加上年初草原遇到的大冻灾,导致瓦剌的各个部落损失惨重,急需一场战争来抢掠足够的物资,否则今年冬天时,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被冻死。 可以说瓦剌只需要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现在已经出现了。 第941章 脱脱不花(上) “脱脱不,你也是黄金家族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一处水草丰美的平原上,驻扎在这里的哥尔部首领,一边指挥着族人反抗,一边愤怒的向攻击他们的敌人咆哮道,圆睁的双眼因为太过愤怒而充血,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出血。 攻击哥尔部是一支强大的瓦剌骑兵,指挥这支骑兵的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见他圆脸细眼,一副标准的蒙古人长相,他正是整个草原公认的大汗孛儿只斤·脱脱不,也是黄金家族的后人,汗号为岱总汗。 不过被攻击的哥尔部,同样也是黄金家族的人,与脱脱不有很近的血缘关系,但现在脱脱不却毫不留情的率兵攻打着哥尔部,对哥尔部首领的咆哮声听耳不闻。 哥尔部曾经也是草原上的大部落,但当年因为朱棣的几次北征,专门挑一些黄金家族有关的部落下手,这也导致哥尔部损失惨重,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 特别是今年初的那场大冻灾,更让哥尔部的牛羊死伤过半,部落里的的老人和孩子也死了不少,现在部落的实力大减,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中等部落。 再加上脱脱不率领的又都是瓦剌的精锐,武器也十分的精良,所以哥尔部经过最初的抵抗后,现在已经是困兽犹斗,部落里的青壮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连女人都拿起武器拼命了,却依然挡不住瓦剌骑兵的冲锋。 “杀~” 终于随着瓦剌骑兵的一声怒吼,哥尔部的防线被冲破,瓦剌骑兵如同死神一般杀进部落,对部落里的老弱妇嬬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哥尔部的首领看到族人被屠杀,愤怒的大吼一声,一连砍倒两个瓦剌骑兵,但这时忽然一支长箭如闪电般飞来,一下子射入哥尔部首领的咽喉。 “你……” 哥尔部首领顺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脱脱不手持长弓,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显然那一箭正是他射出来的。 自己竟然死于同族之手,这让哥尔部的首领也大为不甘,想要怒吼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最终一头从马上摔落,瓦剌骑兵也一拥而上,将首领的尸体踩成了肉泥。 接下来就是一场残酷的大屠杀,整个哥尔部上下几千口,全都被屠戮一空,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脱脱不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惨剧,似乎对哥尔部的灭亡并没有任何的同情。 等到瓦剌骑兵将哥尔部抢掠一空,随后一把火将整个部落的驻地烧成一片白地,这把火也是在向周围的部落警告,让他们知道违抗瓦剌命令的下场。 直到这时,脱脱不这才调转马头,飞奔到后方的一个土坡前,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骑马立在土坡上,两只狭长的眼睛也在盯着马上的脱脱不。 “太师,哥尔部不听号令,本汗已经将其斩尽杀绝,不知你可还满意?” 脱脱不骑马来到中年人面前,拱手行礼道。 这个中年人正是瓦剌的实际统治者也先,自从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草原后,草原上就有了一个规矩,那就是草原的大汗必须是黄金家族的人,比如这一代的大汗就是脱脱不,理论上也先也要听从他的命令。 但也先却是瓦剌的实际统治者,甚至连脱脱不的这个大汗,也是也先的父亲脱欢一手扶持起来的,而也先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后,自封为太师淮王,把持着整个瓦剌的军事大权,脱脱不名为大汗,其实更像是也先手中的傀儡。 “大汗出手还真是不留情啊,哥尔部好歹也是黄金家族出身,就这么灭掉的话,会不会惹人非议?” 也先一双锐利的眼睛撇了脱脱不一眼,随后又假惺惺的反问道。 “哥尔部不识抬举,竟然敢违抗太师调兵的命令,灭掉他们才能震慑其它部落,让他们知道敢于违抗太师命令的下场!” 脱脱不却再次行礼道,脸上也似乎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 做为也先父子手中的傀儡,脱脱不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他没成年,也先父子对他倒还算放心,可随着脱脱不成年后,也先也开始时刻派人盯着他,毕竟脱脱不才是名义上的大汗,黄金家族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所以也先也担心脱脱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大汗说的有道理,哥尔部自取灭亡,本太师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也先说到这里,忽然再次看向脱脱不问道。 “大汗,现在草原形势严峻,本太师准备南下向大明借粮,到时几路大军齐发,伱有没有兴趣独领一军?” 所谓“借粮”,其实只是好听的说法,每次草原遇到天灾,粮食不足时,都会向大明要粮食,甚至更卑微的说话叫“乞粮”,但如果大明不给,他们立刻就会派兵强抢,这也导致大明边境的百姓长年遭受着战乱之苦。 听到也先让自己独领一军,脱脱不本来漠然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激动,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再次向也先道:“多谢太师的器重,但我还太年轻,不知道能否担此重任?万一坏了太师的大事,那可就糟糕了!” 脱脱不很想独领一军,但他却又担心这是也先对自己的试探,因此只能假意推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打算三路大军齐出,其中东部军攻打辽东,到时你与兀良哈部一同出兵,只要能拖住辽东的大军,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也先说到最后也是得意的一笑。 脱脱不听到也先让自己和兀良哈共同出兵,本来激动的心情也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因为兀良哈是蒙古人的叛徒,曾经做为大明的狗腿子,帮着大明对付蒙古人,尤其对黄金家族的部落展开了疯狂的追杀。 可以说别的部落有可能被脱脱不笼络,但兀良哈绝对不可能,这显然是也先故意安排的,甚至可能让兀良哈在出兵时监视脱脱不,防止他借此壮大自己的势力。 第942章 脱脱不花(下) 第942章脱脱不花(下) “多谢太师,我愿意与兀良哈一同出兵!” 脱脱不花脸色纠结了片刻,随即就做出决定道,毕竟做为傀儡,他在也先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好,三日后到我的大帐集合!” 也先看到脱脱不花恭顺的模样,也终于满意的吩咐道,随后大笑一声,调转马头率领着手下的瓦剌骑兵飞奔而去。 看着也先离去的背影,脱脱不花脸上的恭敬也慢慢消失,最后变成了一种刻骨的仇恨,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将也先碎尸万段,可惜他的实力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资本与也先对抗。 三日后,也先在赛音山下召见各部的首领,商议出兵大明的事宜,因为之前派往大明的使团已经传来消息,大明拒绝了他们和亲的提议,并且将赏赐也削减了大半。 也先在各部首领面前,说到大明拒绝和亲,并且削减赏赐时,也是大发雷霆,似乎对这件事十分的恼火。 但坐在一旁的脱脱不花却是冷眼旁观,因为他知道的很清楚,也先之前派使团去大明时,就知道大明不会同意他们的请求,特别是和亲这件事,大明立国以来就没有过先例,所以也先需要的只是一个出兵的借口而已。 果然,就在会议的最后,也先直接宣布要对大明出兵,并且要求各部派出精锐听候调遣。 对于也先的命令,各部首领也都是十分赞同,一是他们在年初时受灾严重,各部都存在着粮食不足的问题,而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只有大明,既然大明不肯给,那就只能抢了。 二来也先势力庞大,敢于反抗他的部落,几乎全都被屠戮一空,之前的哥尔部就是其中的代表,因此对于也先的命令,现在也没有人敢反对。 脱脱不花做为大汗,更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模样,对也先的决定也全力支持,这种表演让脱脱不花感觉有点恶心,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不得不扮演一个合格的傀儡。 看到众人的表现,也先也十分满意,最后他以太师的身份,宣布了这次出兵的计划,大军共分为三路,其中西路攻打甘州,东路攻打辽东,而中路又分为两路,分别由也先和阿敕知院统率,分别攻打宣府和大同。 对于也先的计划,各部首领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宣布东路军由脱脱不花和兀良哈共同出兵时,各部首领也是神情各异,看向脱脱不花的目光中有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嘲讽。 脱脱不花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甚至他表面还十分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任命,并且保证会拖住辽东的大军,并且抢掠到足够的物资。 最后会议结束,各部首领也陆续散去,脱脱不花也趁机离开了营帐。 脱脱不花的营盘扎在大营的东北角,位置相当的偏僻,毕竟他手中没有多少兵马,自然也不受重视,平时能有个扎营的地方就不错了。 不过就在脱脱不花刚吃过晚饭,正准备休息时,却忽然有亲卫进来禀报道:“启禀大汗,外面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书信!” “书信?” 脱脱不花闻言也大为惊讶,当即接过亲卫手中的书信,打开后看到上面的文字也更加吃惊,因为这竟然是用蒙古字写成的一封书信。 蒙古字也就是八思巴文,由国师八思巴创立,最初叫蒙古新字,后来直接称蒙古字,但精通这种文字的人并不多,特别是在元朝被灭后,残存的蒙古贵族逃到草原上,大部分时间都只能为生存挣扎,根本没时间学习这种文字。 所以现在的八思巴文几近失传,除了少数几个蒙古贵族还能读写外,其它绝大部分蒙古人都已经不认识这种文字了。 脱脱不花做为黄金家族的成员,又是草原上的大汗,当然学习过这种文字,而信上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就是约他到营外见面,信上标明了地点,但却没有表明写信人的身份。 “去?还是不去?” 脱脱不花这时也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对方信上不但没表明身份,也没说见自己的原因,这让他担心这是不是有人要对他不利,所以故意设下的圈套? 但脱脱不花却有种感觉,写这封信的人,很可能会对自己十分重要,甚至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最终脱脱不花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冒险去见对方一面,毕竟懂这种八思巴文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都与黄金家族有关,对方以这种文字给自己写信,一是出于保密,二来也是向他表明某种倾向,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于是脱脱不花立马起身,带上十几个亲卫就出了大营,对方约见他的位置就在大营旁边,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只要他们一声呼喊,就能招来巡逻的人,这也是脱脱不花敢出来见对方的原因之一。 约定的地点位于河边的一片小树林前,当脱脱不花来到这里时,借着月光的照射,可以看到树林前有一人一马立在那里,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看到对方如此的坦荡,脱脱不花也终于放心了几分,当即提马上前,当看清树林前的人时,他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道:“怎么是你?” 只见树林前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相貌不凡,整个人透着几分草原人少有的文雅之气,这个人脱脱不花十分熟悉,他竟然是也先的心腹阿赦知院,今天也先宣布出兵计划时,阿赦知院与也先一同统领中路军,负责攻打宣府。 “为何不能是我?” 阿赦知院看到脱脱不花吃惊的模样,也不禁微笑着反问道。 “是太师派你来的?” 脱脱不花这时也冷静下来,当即沉声质问道。 他怀疑阿赦知院是奉了也先的命令,前来试探自己的,毕竟阿赦知院可是也先的心腹,如果没有也先的命令,他不可能私下里来见自己。 “大汗误会了,我来见你与太师无关,而是想和伱商量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甚至这件事关系到你我二人的性命!” 阿赦知院却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第943章 联手 第943章 联手 “你真不是太师派来的?” 脱脱不花看着眼前的阿赦知院,一脸怀疑的问道。 “当然不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赦知院上前一步再次道。 “什么秘密?” 脱脱不花依然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问道。 不怪他小心,而是这些年做为也先父子手中的傀儡,脱脱不花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他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身边有人背叛了伱!” 阿赦知院声音低沉的说道。 “谁?” “你的弟弟阿噶巴尔济!” “不可能!” 脱脱不花听到阿噶巴尔济的名字,也震惊的大叫一声,因为对方是他最信任的亲人,在他看来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没什么不可能的,也先用大汗之位引诱阿噶巴尔济,只要你一死,就立他为大汗,阿噶巴尔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背叛你也在情理之中!” 阿赦知院声音冷静的再次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脱脱不花在感情上虽然无法接受这件事,但理智却告诉他要冷静。 “大汗,阿噶巴尔济不但背叛了你,而且还把你有意招揽黄金家族有关部落的事告诉了也先,否则前几天也先也不会让你出兵灭掉哥尔部,他这么做,就是想让其它的黄金家族部落对你感到失望,这样你再想招揽他们,就不可能了!” 阿赦知院看到脱脱不花还是不信,于是再次爆出一个重磅的消息。 “真的是他!” 脱脱不花闻言也终于相信,因为他招揽黄金家族有关部落的事,他只和阿噶巴尔济说过,之前也先让他灭掉哥尔部,他虽然感觉有点不对,但也只是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被也先抢先了一步,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了自己。 “你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脱脱不花终于相信了对方,他虽然满心的怒火,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向阿赦知院问道。 “我来找大汗,是因为我们两人现在的处境十分相似,一个不好,就可能招来灭门之祸!” 阿赦知院再次神情严肃的说道。 “你和我的处境相似?” 脱脱不花听到阿赦知院的话,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这才冷笑一声道。 “我没听错吧?你阿赦知院可是瓦剌的重臣,掌管着瓦剌右翼诸鄂拓克,可以说在瓦剌位高权重,除了也先外,就数你的实力最强,你怎么会和我的处境相似?” “就是因为我手中的实力太强,已经引起了太师的猜忌,所以他现在处处都在防备我,比如这次出兵大明,太师都要将我带到身边,就是怕我独领一军后功高盖主,甚至我已经感觉到,等到这一战结束后,他立刻就会着手对付我!” 阿赦知院神情焦急的解释道。 做为也先的心腹,阿赦知院可以说是一路陪着也先走过来的,对他的性格也最了解不过,所以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绝不会出错。 听到阿赦知院的话,也先也露出沉思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道:“就算你现在处境不妙,可我为何要帮你?要知道我毕竟是蒙古的大汗,也先就算有野心,他暂时也不敢动我!” “呵呵,你太天真了,你不会真以为大汗必须是黄金家族出身的人担任吧?” 没想到阿赦知院却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 脱脱不花闻言也心跳一惊,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也先对我虽然产生了猜忌,但暂时却不敢动我,毕竟我的实力并不比他弱多少,但你可就不一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也先早就想废掉你,自立为大汗,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你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吗?” 阿赦知院目光如炬的盯着脱脱不花质问道。 “他……他竟然真的想做大汗!” 脱脱不花闻言也大吃一惊,他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主要就是靠着黄金家族的出身,毕竟这是草原上的规矩,只有黄金家族的人才有资格做大汗。 但现在也先竟然想自己做大汗,如此一来,脱脱不花这个现任的大汗,肯定是第一个要除掉的对象。 “自从鞑靼被灭,我们瓦剌一家独大,草原上再无对手,就算黄金家族的出身再怎么尊贵,但没有相应的实力,自然也守不住这个大汗的位置!” 阿赦知院冷笑一声再次道,他是瓦剌贵族出身,对于黄金家族也同样不怎么感冒,如果不是因为也先的猜忌,他也不会想到与脱脱不花联合。 只见脱脱不花这时面沉似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抬头看向阿赦知院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们联手,你是大汗,我有实力,与其等着也先对付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到时杀掉也先,吞并掉他手下的部落,日后你也可以做一个有名有实的大汗!” 阿赦知院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的说道。 “联手没问题,但具体我们该怎么做,毕竟也先阴险狡诈,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脱脱不花并没有被阿赦知院的话冲昏头脑,再次十分冷静的问道。 “你放心,我早就计划好了,这次出兵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阿赦知院得意的一笑道。 “这么快!” 脱脱不花一惊,眼下马上就要出兵了,阿赦知院却才刚找到他,可以说他事先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因此他觉得这件事太仓促了。 “时间紧迫,如果等到这次大战结束,也先第一个先除掉你,然后就轮到我了,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 阿赦知院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腾腾的杀气。 脱脱不花闻言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不过我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以我的实力,许多事情就算想帮你也帮不上忙。” 脱脱不花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他相信阿赦知院的判断,毕竟也先的野心越来越大,自己这个大汗早已经是他的眼中钉,所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第944章 大同危急 第944章 大同危急 夜已经深了,阿赦知院满脸笑容的回到自己的大营,当他进到帐篷时,只见帐篷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丞相,事情可还顺利?” 帐篷中的人看到阿赦知院进来,立刻上前一步问道,阿赦知院官拜瓦剌丞相,或瓦剌平章,反正自从大元败退到草原后,官职就胡乱封赏,许多都是直接挪用中原的官职,之前朱棣一场北征下来,可能要俘虏一堆的宰相或尚书。 只见帐篷中的这个人大概三十多岁,身形消瘦、五官清奇,一身长衫带着一股中药味,看起来不像是蒙古人,反倒像是个汉人。 “古大夫放心,脱脱不花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所以他已经答应我,帮我们拖住东路军,这样一来,兀良哈那边就不用担心了!” 阿赦知院得意的回答道。 眼前这位古大夫,真的是一位大夫,虽然他是汉人,但因为医术高明,在瓦剌十分有名,许多贵族生病,都争相请他诊治。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古大夫还有另一重身份,他其实是大汉派到草原上的细作,专门负责收买一些瓦剌贵族,阿赦知院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丞相出马,果然非同凡响,有脱脱不花相助,咱们的大事就更有把握了!” 古大夫闻言也兴奋的一拍巴掌道。 “古大夫,我还是要再问一句,您确定大汉会出兵?” 阿赦知院忽然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再次向古大夫问道。 “丞相放心,在计划完成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丞相您身边,若是大汉的军队不来,我的项上人头您随时都可以拿走!” 古大夫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做为大汉安插在草原上最重要的细作之一,古大夫能够动用的财力物力也相当庞大,比如这几年为了拉拢阿赦知院,他给对方提供了相当大的财力支持,也正是有了这些支持,才让阿赦知院有底气反叛也先。 “好,我相信先生您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过大汉许诺我的事,事后大汉不会食言吧?” 阿赦知院说到最后时,眼神也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阿赦知院之所以背叛也先,除了也先猜忌他,甚至想要除掉他的原因外,最重要的就是大汉向他许诺,只要杀掉了也先,就让他取代也先的位置,成为瓦剌太师。 “丞相,我们大汉远在海外,之所以出兵,主要是为了解决大明内部的一些问题,至于草原上的事,实在没有精力去理会,就像当初太宗皇帝几次北征,可最终依然无法改变草原上的形势。” 古大夫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草原永远都是草原人的草原,我们大汉并不想做那些劳而无功的事,当然了,我们也更愿意看到一个对大汉友好的草原首领,甚至如果日后条件足够的话,帮助您成为整个草原的大汗也并非不可能!” “好!大汉果然爽快!” 阿赦知院闻言也大为高兴的道,对于古大夫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因为之前对方答应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这让他也对大汉产生了几分信任。 天色已晚,古大夫也告辞离开,在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不久,很快一只信鸽借着夜幕的掩护飞离了这里。 半个月之后,准备完毕的瓦剌大军,终于开始对大明露出了爪牙。 其中最先发动进攻的正是脱脱不花与兀良哈的东路军,这支大军共有三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兀良哈和科尔沁诸部,脱脱不花只是名义上的统帅,但其中这些部落却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各部各自为战。 对于这种情况,阿赦知院似乎也听之任之,毕竟也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真正的指挥这支大军,而且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拖住辽东的明军,好为中路军和西路军争取更多的机会。 所以脱脱不花率领着这三万人抵达辽东后,很快对广宁城展开了进攻。 不过因为各军之间缺乏配合,进攻广宁的计划也十分不顺利,甚至围攻了三天三夜,却拿广宁城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放弃广宁城,到周围的一些据点之中抢掠一番。 脱脱不花进攻辽东的同时,也先也率兵杀向大同,大同右参将吴浩率军在猫儿庄一带迎敌,却兵败身死,也先的大军直驱大同城下。 四天后,大同总督宋瑛、驸马都尉井源、总兵官朱冕、左参将都督石亨四员将领各率兵一万,奔赴阳和防御。 当时也先手下的骑兵只有三万,而大明却有四万大军,又占据着地利之势,这要是放在朱棣在位时期,甚至可以把瓦剌骑兵全歼。 但仅仅过去二十多年,大明的兵制已经败坏的不成样子,哪怕是边军,战斗力也急骤下降,四万对三万,明明占据着地利和优势兵力,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明军惨败。 大明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中宋瑛、朱冕战死,石亨单骑逃回大同城内,监军太监郭敬,更是藏身到草丛中才逃得一命。 值得一提的是,也正是这个太监郭敬,之前为草原大开方便之门,将各种兵器箭弩卖给了瓦剌人,甚至他还和也先关系不错,向对方出卖了不少大明的军事情报。 所以后世许多人都怀疑,这次明军的惨败,正是因为郭敬与也先勾结,将明军出卖给瓦剌,这才导致了全军覆没之祸,这也是为什么军中主帅都战死了,郭敬却能活着回来的原因。 随着明军的战败,也先也杀到大同城下,城中明军只能据城死守,根本不敢出城半步,这也导致也先四处抢掠,周围的一些明军据点纷纷被攻破,大同的战局一片糜烂。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北京城中,导致城中一片哗然,甚至朝堂上也因为这件事争吵不休,有人主张派兵支援,有人却主张派人讲和,哪怕付出一定的粮食财物,只要瓦剌愿意退兵,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第945章 御驾亲征 第945章御驾亲征 大同危急,京城震动,朝堂上更是吵成一片,议和的主战的争论不休。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朱祁镇却突发奇想,他竟然想要效仿曾祖父朱棣御驾亲征。 当朱祁镇在朝堂上公布御驾亲征的消息时,整个朝堂也是一片寂静,文武百官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朝堂上才终于有人醒悟,当即站出来反对,甚至连胡濙和王直这些内阁大臣也都坚决不同意,毕竟他们都知道,朱祁镇不是朱棣,做为一个匆鹩医爬愣帷长于深宫,根本没有半点带兵经验的皇帝,让他带兵出征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然而朱祁镇却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任何清晰的认知,反而认为文武百官们反对自己御驾亲征,是在妨碍自己建功立业。 胡濙越说越急,最后更是气的直跺脚。 以他的年纪,按说早就不能再上战场了,但朱祁镇却特意下旨让他随军出征,其实并不是想让张辅指挥军队,而是利用张辅在军中的威名安抚将士,用后世话的讲,张辅更像是一个吉祥物,只是看着很重要罢了。 “我老了,早就不中用了,更何况陛下这次御驾亲征,也不可能让我插手军中的事务,所以就算是我有心也是无力啊!” 朱祁镇身为皇帝,一人身系天下人之安危,以前宠信王振,祸乱朝纲也就罢了,可现在他竟然把军国大事视为儿戏,这让人老成精的胡濙,已经嗅到一丝不详的味道。 本来大军出征,前期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有时甚至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是几年,如果时间仓促,一个月或半个月的准备时间还是要有的,毕竟大军需要调集,粮草也需要提前出发。 这么大的事情,朝堂上也乱成一团,胡濙因为年纪大了,又是文官,所以并不在随军出征的名单上,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这次出征,所以特意跑来英国公府,向正在准备随军出征的张辅请教。 然而朱祁镇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再加上王振的支持,现在王振权势滔天,在朝堂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敢反对他了,所以王振表态后,许多软骨头的大臣也纷纷转向,竟然开始支持朱祁镇亲征了。 “胡公,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听说两天准备,就要让数十万大军出征的,现在大军连粮草都没有准备,所以我十分担心,大军可能都走不到大同。” 张辅这时也一脸苦笑的回答道。 张辅苦笑着摇了摇头。 “张公,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吗?” “张公,大军仓促出征,您觉得此战有把握吗?” 做为军中的老将,张辅同样预感到,这次出征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他们的大军在外有变故,那么京城这边肯定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胡濙这些人留守京城的人,身上的担子也同样很重。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朱祁镇竟然只给了两天的时间准备,理由是怕大同那边的也先大军跑了。 王振的这番话,也正挠到朱祁镇的痒处,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直接发布御驾亲征的命令,并且要求张辅等勋贵,再加上王直等大臣们一同随行。 张辅已经七十五岁了,而且这几年都已经不再上朝,一心在家中养老,结果朱祁镇竟然要让他随军出征。 胡濙听到张辅托付自己的话,也不由得心中一酸,当即再次问道。 当然张辅虽然年老,但并没有糊涂,他也随同王直上书,请求朱祁镇不要出征,可根本就没用,朱祁镇直接颁布军令,让他随军出征,张辅也不得不收拾行装,拖着老迈的身躯准备出征。 两天的时间,连调兵都十分勉强,更别说准备粮草了,就算全军带上干粮,可也只能撑过最初的几天,大同距离北京虽然不远,但只凭干粮可不行,如果走到半路粮食没了,军中将士饿着肚子,那还打什么仗? “胡公,现在说这些也都已经晚了,为人臣子,咱们也只能尽忠职守,这次我随同陛下出征,京城这边就托付给您了!” 张辅这时也叹了口气,随后郑重的向胡濙行了一礼道。 朱祁镇就是如此,文武百官越是不让他御驾亲征,他反而越是来劲,最后在朝会上与大臣们不欢而散。 一一四.四一.七八.九 但偏偏朱祁镇身边根本唯一有资格劝说他的人是王振,而王振可没有什么为大局着想的观念,在他心中,什么事情都不如哄朱祁镇开心重要。 许多人都有一种逆反心理,比如别人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是要去干,哪怕与所有人做对也在所不惜。 如果这时有亲近的人,等朱祁镇冷静下来后,再好好的劝说一番,也许会让他打消御驾亲征的想法。 胡濙闻言也叹了口气,随后再次向张辅行了一礼,然后这才告辞离开,毕竟张辅要随军出征,家中肯定有不少的事情要安排。 胡濙一脸焦急的向须发皆白的张辅问道。 所以对于朱祁镇御驾亲征的想法,王振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极力的赞同,甚至还鼓动朱祁镇,带上满朝文武一同出征,让他们见识一下朱祁镇北征胡虏的壮举。 送走了胡濙,张辅命家人收拾行装,按照朱祁镇的要求,他们后天就要出发,张辅光是收拾东西都显得有些仓促,更别说军中的将士了,估计他们连干粮都准备不足。 “这……我明白了,张公您辛苦了!” “唉,陛下真是太任性了,对咱们的意见根本视若不见,几十万大军出征,竟然如同儿戏一般,我真怕此次出征会酿成一场大祸啊!” 不过就在当天晚上,张辅在书房研究着北京到大同的地图,虽然他插手不了军中的事务,但还是想多做一些准备,万一到时用到也不至于太慌张。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前来禀报:那位神秘的金先生前来拜访! 第946章 朱瞻壑的警告 第946章朱瞻壑的警告 英国公府书房之中,张辅看着面前的金先生沉声问道:“金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国公您何必明知故问,现在整个大明还有比御驾亲征更重要的事吗?” 只见金先生微笑着上前道。 “看你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吃惊的样子,难道你们早就知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张辅看到金先生淡定的模样,也不由得怀疑的问道。 “国公您可冤枉我了,御驾亲征这种事,只是大明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我们哪会知道他会做什么决定?” 金先生却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解释道。 张辅虽然觉得金先生的话有道理,但依然狐疑的看了对方几眼,毕竟这个金先生背后,可是那个多智近妖的大汉天子,几十年前就看到海外的庞大利益,甚至鼓动朱高煦出海建国,现在大汉的强盛,也说明朱瞻壑的眼光一点也没错。 “国公您不必怀疑,大明皇帝的性格您也知道,他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再加上王振的鼓动,所以他们君臣二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觉得很正常。” 金先生为了打消张辅的怀疑,于是再次解释道。 其实金先生在说这些话时,心中也自己背后的那位皇帝陛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早在几个月前,朱瞻壑就指示他们,为应对大明的一场大变做准备。 当时金先生还有些奇怪,因为现在的大明虽然实力衰落,但大体上还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在短时间内,大明的江山还是十分稳固的,现在就做准备好像也太早了。 结果这次也先入侵,朱祁镇决定御驾亲征的事一出,金先生在震惊的同时,也对朱瞻壑的精准预判大为佩服。 听到金先生竟然如此评价朱祁镇这个大明天子,张辅也感到一种悲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金先生说的是事实,朱祁镇的确是任性妄为,除了王振外,别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那你来见我,到底是所为何事?” 张辅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盯着金先生问道。 他和金先生接触过几次,知道对方一直对大明有所图谋,不过张辅虽然对朱祁镇十分不满,可他并不愿意背叛大明,这一点谁也无法动摇。 “国公您不要多想,其实我这次来,是奉了吾皇陛下的口谕,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金先生这时忽然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身子也一下子挺的笔直。 “他要说什么?” 张辅闻言也十分惊讶,当初因为张忠的事,朱瞻壑一直对他颇有意见,所以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之前张辅与金先生接触,也只是出于利益上的往来,所以他也没想到朱瞻壑会特意让金先生给自己带话。 “吾皇陛下让我转告您,这次出征绝对不要随行,以您的年纪,完全可以称病不出,这样就算是大明皇帝也不能强迫您!” 金先生神情严肃的说道。 “不行,我身为军中将领,既然接到了军令,就必须要随军出征,哪怕我已经骑不上马,拿不动刀,但只要身在军中,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 张辅却想也不想就回绝道。 对于张辅来说,装病的确可以逃避随军出征,毕竟他都七十多岁了,这几年又不理外务,常年呆在家中养老,所以只要他上书说自己病了,朱祁镇也不能真让他带病出征。 但张辅却对大明忠心耿耿,朱祁镇这么草率的御驾亲征,本就让人不放心,就算张辅明知道自己进入军中,朱祁镇也不会让他指挥军队,但他还是要跟随大军一同行动,哪怕朱祁镇只是用他的身份稳定军心,张辅也心甘情愿。 “果然如此!” 金先生听到张辅的回答,却忽然叹了口气道。 “什么果然如此?” 张辅一愣,随即追问道。 “吾皇陛下说过,您肯定不会同意装病的办法,当时我还有点怀疑,现在看来陛下果然猜对了。” 金先生说到最后时,脸上再次露出佩服的表情,他现在越来越相信朱瞻壑看人的眼光了。 “多年不见,他还真是了解我!” 张辅听后也有些感慨的道,想当初他和朱高煦交好,朱瞻壑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后来朱瞻壑死而复生之后性情大变,他就再也看不透对方了。 “国公,如果您执意要随军出征的话,吾皇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您!” 金先生这时向张辅行了一礼再次道。 “什么话?” 张辅神情凝重的问道,他可以感觉到,朱瞻壑接下来的话,肯定十分的重要。 “出征之后,您最好不要与大明天子同行,如果非要同行,也千万不要进土木堡!” 金先生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这是朱瞻壑再三交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转告给张辅的话。 “土木堡?为何不能进土木堡?” 张辅闻言也大为不解的问道。 土木堡位于怀来县东二十里,与鸡鸣堡、榆林堡,并称为京北三大堡,军事位置十分重要,当初张辅随朱棣北征时,还曾经率兵经过那里,所以他对土木堡也颇有印象。 “国公您就不要多问了,陛下只交待让我把这句话转告给您,并没有任何的解释,反正您只需要知道土木堡不可进就是了!” 金先生双手一摊无奈的回答道,他也不知道朱瞻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吧,这句话我记下了,向我转达对伱们皇帝陛下的谢意!” 张辅沉默片刻终于向金先生点头道,他虽然不明白朱瞻壑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可以肯定,朱瞻壑绝对不会害自己。 “国公放心,我一定会帮您转达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您再考虑一下,御驾亲征这趟浑水,还是尽量避开为好,您老英雄一世,何故因别人的任性妄为,而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金先生在离开之前,再次向张辅警告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朱祁镇打败瓦剌的机会很小,万一战败,随军出征的张辅,恐怕也要背负不小的骂名,甚至以前立下的那些战功,也会受人质疑。 第947章 瞒天过海 第947章瞒天过海 “开火!” 随着张忠的一声令下,海面上的十几艘战舰一同开火,前方的港口立刻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这里是爪哇岛满者伯夷境内的一座重要港口,满者伯夷做为南洋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一直是大汉向南洋扩张势力的最大阻碍。 本来满者伯夷发源于爪哇岛,后来又入侵到苏门答腊岛,甚至威胁到旧港,直到后来施进卿投靠大汉,在大汉的支持下,才终于打退了满者伯夷的进攻。 接下来的数十年里,大汉在苏门答腊岛,以旧港为中心,逐渐向整个岛屿扩张,最终将满者伯夷的势力赶出了苏门答腊岛,现在的满者伯夷,也只能龟缩在爪哇岛上。 不过就算如此,满者伯夷依然是南洋最强大的势力之一,而且爪哇岛物产丰富,大明与大汉对南洋的贸易,也让满者伯夷从中获利,国内积累了十分丰厚的财富。 大汉早就想要灭掉满者伯夷,除掉这个统一南洋的绊脚石,但一直没能如愿,直到两年前,满者伯夷的女王苏希达病死,国内因为王位的争斗,也是一片混乱。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大汉出兵满者伯夷,用两年的时间一点点吞并满者伯夷的领土,直到现在,满者伯夷的领土缩水大半,只剩下包括王都在内的一小片领土。 现在张忠攻打的这座港口,也是满者伯夷最重要的一座港口,如果丢掉了这座港口,那么这座岛国将失去最后一个与外界联系的通道,成为一个岛上的内陆国家。 “将军,港口的防御已经被摧毁,是否派兵登陆?” 几轮炮击之后,一员参将郑重的向张忠请示道。 “不用,向港口喊话,限他们十日后献城投降,否则等到我们登陆之时,城中将不留一人!” 张忠语气冷酷的吩咐道。 参将应声而去,随后派出一支战舰向港口喊话,而港口中的满者伯夷人听到大汉给他们的期限,一个个也都是露出恐惧之色,毕竟他们知道大汉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绝对敢做得出来,毕竟南洋有不少小国都已经灭亡在大汉手中了。 等到喊话之后,张忠这才下令撤军,十几条战舰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爪哇岛,最终抵达了旧港,朱瞻壑也在港口亲自迎接张忠他们的到来。 “陛下你也太小心了,出兵还要找个借口做掩护,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在背后笑话咱们。” 张忠下了船,见到朱瞻壑也不由得笑道。 虽然朱瞻壑做了皇帝,但他和张忠、朱勇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变,该怎么开玩笑还是怎么开玩笑,当然这都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不小心不行啊,这次可是出兵大明,虽然大明那边一团糟,但也不能大意,所以这招瞒天过海还是要用的!” 朱瞻壑哈哈一笑回答道。 大军出动,肯定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更何况南洋这边不但有大汉的势力,也有大明的势力,所以为了掩人耳目,朱瞻壑这次打着攻打满者伯夷的名义出兵,甚至还派张忠假戏真做,去给满者伯夷的一个港口放放血,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是大明。 “行吧,反正这次行动都听你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是不是直接杀向天津?” 张忠说到最后也压低了声音,这次对大明的用兵,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很少,张忠就是其中一个。 “暂时还不行,北京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如果出兵太早,被大明察觉可就糟糕了!” 朱瞻壑摇了摇头说道。 说来也巧,就在朱瞻壑的话音刚落,就见刘苛脚步匆匆的赶过来禀报道:“陛下,北京那边传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 朱瞻壑闻言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算算时间,朱祁镇也该有所行动了。 果然,只见刘苛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禀报道:“也先攻击大同,明军惨败,消息传到京城后,满朝震惊,大明皇帝朱祁镇,突发奇想要御驾亲征,王直等大臣苦劝不止,却根本没用,王振反而还鼓动朱祁镇亲征。”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继续禀报道:“于是朱祁镇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下令召集大军出征,却只给了两天的准备时间,并且要求文武百官随行,连……” 刘苛说得兴起,但当说到文武百官随行时,却猛然醒悟,当即停下来抬头看了旁边的张忠一眼,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连什么,刘指挥使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了?” 张忠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毫不介意的问道。 “这个……那属下就如实禀报了!” 刘苛厚着脸皮一笑,随后这才继续说道。 “连年过七十的英国公也被征召,要他随军出征,而我们的人也趁机去见了英国公!” 张忠听到张辅被征召的消息,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没有原谅对方,但却已经放下了,毕竟心怀仇恨只会伤到自己。 “对方怎么说?” 朱瞻壑看了看张忠,这才向刘苛问道。 “对方果然像陛下您猜测的那样,不愿意装病留在京城,而是执意要随军出征,所以我们只能将陛下您最后交待的那些话,转告给对方,对方让我们向陛下转达他的谢意。” 刘苛也看到张忠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回答道。 “消息从北京送到我们这里,算算时间,大明的军队肯定已经在出征的路上了,这么说来,咱们也该出发了!” 朱瞻壑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开口道,等了这么久,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从朱祁镇出兵,到他在土木堡被也先俘虏,前后刚好一个月,估计连朱祁镇自己都没想到,这一个月决定了他人生的走向,一个月前他是意气风发的大明皇帝,一个月后,却成为蒙古人的俘虏。 而朱瞻壑现在就要抓住这一个月的时间,彻底的改变大明的局势,甚至这一战也将决定整个世界的走向。 第948章 不详之兆 第948章不详之兆 朱祁镇御驾亲征,大军在仓促间出发,走了一天才走到北京城西的龙虎台,放在后世,甚至都没有出北京城的区域。 张辅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已经没办法骑马,所以只能坐在马车上随军出行,一路上看到大军的情况,他也是眉头紧急。 因为是仓促出征,朱祁镇将京城周围的驻军胡乱抽调到一起,彼此间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磨合,甚至上下统属都十分混乱,下面的士兵不知道听谁的,上面的将领不知道自己负责哪一支军队? 这也导致大军出动时,根本没有任何的章法,反而是乱哄哄闹成一团,如果放在以前张辅带兵,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把负责的将领军法处置。 但现在的大军由朱祁镇和王振指挥,其它的将领只能听令行事,至于张辅就更别想了,他今天几次想求见朱祁镇,希望向对方提一些行军时的建议,但朱祁镇却都懒得见他,所以张辅对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行军的时候乱成一团,晚上大龙虎台扎营就更乱了,想要评价一个将领指挥军队的能力,只要看他扎一次营就可以了,优秀的将领不但要考虑营盘的选址,大营各军的分布也都要相互响应,甚至还要考虑到敌军袭营时的应对。 但朱祁镇和王振却完全不懂兵法,大军来到龙虎台扎营,更是毫无章法,东一片西一片,因为只给了两天的时间准备,所以许多军队甚至都没带帐篷,只能一堆士卒挤在一起,幸好现在天气热,否则肯定会冻死不少。 更加严重的是,军中根本没有准备任何的粮草,所以大军走了一天,却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有些将领比较有远见,让手下的将士带了几天的干粮,晚上啃一啃干粮倒还没问题。 可有些将领因为时间仓促,根本没时间准备这些,甚至有人以为朝廷肯定会准备粮草,毕竟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几乎是件公认的事,连不识字的种地老农都知道的道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朱祁镇和王振根本没给大军准备粮草,他们以为只要调兵的命令一下,下面的军队就能上阵杀敌,至于大军的吃喝拉撒睡等杂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也导致了大军出征的第一天,有近半的将士竟然饿着肚子睡在野外,虽然现在天气热,但同时也是蚊虫高发的季节,野外的蚊子又大又毒,许多将士被叮咬的满脸都是大包。 张辅倒是有自己的帐篷,晚上家丁用自带的粮食,给他熬了碗粥,现在张辅的牙不行了,只能吃一些稀软的食物。 晚饭之后,张辅并没有休息,而是借着昏暗的灯光,亲自写了一份奏本,然后派人送到朱祁镇的大营里。 奏本上的内容不多,主要是张辅针对现在军中的乱相,提出一些针对性的建议,比如向周围的县城征调粮草,至少让将士们填饱肚子,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饿着肚子能打胜仗的道理。 虽然张辅知道,自己这份奏本就算送上去,也很可能不被采纳,甚至朱祁镇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他还是要写,毕竟身为三朝元老,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 写完奏本送出去,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张辅这才躺到毯子上准备休息。 但就在张辅刚闭上眼睛,正要睡着之时,忽然只听帐篷外一片喧哗,负责他安全的家丁也全都跳了起来,将帐篷周围保护起来。 “怎么回事?” 张辅来到帐篷外问道,喧哗声离他这里比较远,隐约还能看到远方有火光,也不知道是哪支队伍出了问题。 “启禀国公,我们也不清楚情况,大营之中入夜后严禁行走,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派人打探情况,只能等营中的通知了。” 家丁立刻回答道。 其实以现在大明军营的混乱情况,就算夜间行走估计也没什么人管,但怕就怕情况混乱,万一被误伤可就太倒霉了。 张辅虽然心急,也知道家丁的话有道理,只能掂着脚步向远处喧哗的地方张望,顺着清凉的夜色,隐约能够听到一阵阵的喊杀声。 “怎么会的喊杀声?这才刚出京城,肯定不会有敌人袭击,难道说是……” 张辅说到最后脸色大变,因为他想到一件更加恐怕的事,那就是传说中的“营啸”。 所谓营啸,又叫炸营或夜惊,也就是在军队晚上休息之时,因为高度紧张,导致将士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集体出现的混乱和恐慌。 营啸有轻有重,最严重的营啸,甚至会导致将士们自相残杀,最终一营将士死伤大半才会结束。 而哪怕最轻的营啸,也会发生可怕的动乱和踩踏,导致大军还未遇敌,就出现不小的伤亡,而且这种营啸往往被视为不详之兆,如果大军刚出征就遇到营啸,将为这次出征蒙上一层不详的阴影。 远处大营的喧哗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这才逐渐的平息,这时天也快亮了,张辅立刻让家丁护着自己,乘车赶往事发的军营。 发生喧哗的军营位于大营的西北角,张辅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军队,等到他赶到这里时,只见兵部尚书邝埜已经来到这里,正在指挥着官员正在救治伤员,只见大营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受伤的将士发出痛苦的呻吟。 “邝尚书,这里是不是发生了营啸,军中的伤亡几何?” 张辅下了马车,快步上前向邝埜问道。 “国公您怎么也来了?这些事情由我们来处理就行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邝埜见到张辅也急忙上前扶住对方道,他实在不忍心让年迈的张辅再为军中的事情操心。 “邝尚书你就实话告诉我吧,否则我回去也无法安心!” 张辅知道邝埜是一片好心,但他却坚持道,哪怕管不了军中的事情,他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唉,罢了,既然国公您开口问了,那我就实话告诉您,这次虽然不是营啸,但也差不多!” 邝埜苦笑一声,这才把昨夜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第949章 一意孤行 第949章一意孤行 昨晚安营扎寨时,因为准备不足,近半的将士没有帐篷,只能在野外露宿,甚至连吃的都没有,同时还要忍受蚊虫的叮咬。 不过饿着肚子在野外露营的将士并不是最惨的,最惨是最后赶到的通州卫,这一卫将士来到龙虎台最晚,而且也没有带帐篷和干粮,所以只能在大营的最外围休息。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大营里不但没住的没吃的,甚至连饮用的水都不够,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却不能一天不喝水。 特别是出征的将士走了一天的路,就算随身携带着一点水,也早就喝光了,现在一个个都是渴的嗓子冒烟,如果再不喝水的话,说不定就要渴死了。 “那饮水和食物怎么解决?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如果再这么走下去,恐怕不出三天,军队都要哗变了。” 张辅说到最后时,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带兵的。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张辅沉默了片刻,这才向邝埜问道。 龙虎台这里虽然有水源,但出征的大军数量太多,导致水源也十分紧张,连饮用都不够,特别是通州卫来的太晚了,最后的一点水也被其它营分光了。 “国公,事情就是这样,就因为缺水一事,导致通州卫闹事,最终影响到其它的将士,引发骚乱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唉,这件事已经惊动了陛下,陛下亲自下旨,将闹事的将士全都抓起来问罪,并且还让我们封锁消息,今天依然还要继续赶路。” 不过说来好笑,张辅对饮水的担心竟然是多余的,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忽然天降大雨,而且一连几天不停,饮水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但道路却变得泥泞不堪,大军前行变得十分困难。 做为兵部尚书,他本应该负责大军的后勤,可这次朱祁镇只给两天的时间,说句难听的话,两天时间连给牲口准备草料都不够,更别说给几十万大军准备粮草了。 邝埜最后苦笑着向张辅讲述道。 这件事被王振得知后,他派自己的心腹马顺前来处置,结果这个马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闹事的将士,他非但不安抚,反而将几个带头的将士抓起来要问罪。 面对这种情况,张辅和邝埜、王佐等大臣也终于忍不住了,多次上书请求撤军,毕竟以现在大军的情况,就算到了大同,也根本没有打胜仗的可能。 甚至就连王振的一些心腹,也纷纷劝说王振,认为现在天降大雨,大军不适合前行,理应撤军休整。 “也只能如此了,另外还有饮水的事,宁可走的慢一点,也要寻找有水源的地方扎营,这次还只是通州卫,下次就可能是整个大营的将士一起闹事!” 通州卫的将士渴的要死,却找不到水喝,最后终于闹将起来,刚开始他们倒还很有理智,只是要求上头给他们分一部分水,至少能挨过今晚再说。 同时还有不少将士染上了风寒等病症,以营中的条件,这些疾病传染极快,甚至开始向疫病的方向发展。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六.一五二 从周边州县调粮,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越是往北,靠近边境的州县越穷,有些州县一年产的粮食,连自己都不够吃,需要从南方调粮救济,现在把他们存储的粮食抽调走了,如果不及时补充,恐怕这些州县也会饿死人的。 邝埜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邝埜和王佐一直跪到天黑,才被人搀扶进帐篷,其中邝埜身体弱一些,跪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淋雨,导致受了风寒,一下子卧床不起,但王振却让人把邝埜放到车上,继续拉着他随军前行,对外还宣称邝埜是失足落马受伤,把自己的责任撇一干二净。 这下终于捅了马蜂窝,饥渴难忍的将士们抄起武器,就要把马顺给剁成肉泥,结果这个马顺一看情况不对,扔下身边的护卫,自己一个人骑马跑了。 本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军应该停下来休整一下,最少把饮水和食物的事情解决了再出发,可朱祁镇却根本不管这些事情,固执的要求大军继续赶路,估计他真以为瓦剌人见到他立刻就会望风而逃,所以他才想早点抵达大同。 张辅说到最后也是连连摇头,他昨晚已经给朱祁镇上书,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回应,显然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建议。 就算是这么硬挤,还是有不少将士没有帐篷,只能钻到车马的身下躲雨,但降温再加上雨水,导致这些将士出现了冻伤,再加上饥饿和劳累等因素,竟然导致不少将士死在了路上。 而且通州卫这边发生的动乱,也影响到周围的驻扎的军队,他们听到喊杀声,以为是敌军前来袭击,于是纷纷跳起来准备防御,但因为无人指挥,导致军中发生了踩踏,其中死亡上百人,数千人受伤。 奈何王振却一意孤行,非但不同意撤军,反而罚邝埜和王佐跪到外面的草地上,以此来警示百官,要不是张辅年纪太大,再加上在军中的威望过高,说不定也会被一同罚跪。 “那些闹事的将士怎么处理?” “国公,我与王佐王尚书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周边的州县征调一批粮草过来,应该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军中的缺粮之危。” 另外大雨的到来,也让七月份的气候骤降,再加上帐篷不足,晚上大军安营扎寨休息时,只能让将士们尽量挤到帐篷里,结果一个帐篷塞满了人,别说躺了,连坐着的地方都没有。 邝埜叹了口气回答道。 对于王振的作法,朱祁镇知道的很清楚,但他和王振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甚至王振的一些做法,就是经过朱祁镇默许的。 就这样大军冒着大雨,踏着泥泞、忍着饥饿和寒冷,一路走一路有将士倒毙在路边,最终在十几天后,到达了之前明军战败的阳和。 第950章 撤军 第950章撤军 阳和之战,四万明军精锐对阵三万瓦剌骑兵,结果却是全军覆没,总督宋瑛、总兵朱冕战死,四万大军尽数葬送在此。 当朱祁镇御驾亲征的二十万大军抵达阳和时,这里的战场依然保持着原样,瓦剌只是把战场上有价值的武器铠甲搜刮一空,尸体却随处丢弃在战场上。 所以当朱祁镇他们抵达阳和时,看到的是一片尸骨累累的杀戮场,再加上现在的气温,以及雨水的冲刷,许多尸体都已经半腐烂,整个战场上臭气冲天,简直如同无间地狱一般。 坐在龙撵上的朱祁镇,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景,一时间也大为惊惧,毕竟他从小长于深宫的妇人之手,对打仗这种事,顶多只是从书本上看到一些描述,或是听人提起过,根本想像不出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 直到现在亲眼目睹了战场的惨烈,才终于让朱祁镇明白,原来打仗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好玩,而是真的会死人的,这让他心中也产生了几分后悔。 “英国公所言极是,大同城高大坚固,再加上我们的兵力,就算瓦剌人攻来,肯定也攻不破城墙,陛下完全可以等到瓦剌人退走后再回京!”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不过现在的大同却是人心惶惶,因为之前明军两战两败,特别是阳和之战,更是让大同的主力损失殆尽,瓦剌的骑兵也趁机四处抢掠,大同周围的明军据点纷纷被攻破,不少百姓拖家带口,逃到大同城中躲避。 最关键的是,如果现在宣布撤军,肯定会对大军的士气造成毁灭性打击,到时军中士气全无,如果遇到瓦剌人的截杀,到时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留在大同,凭借着大同的城防,完全不用担心瓦剌人能杀进来。 兵部尚书邝埜也跟着站出来表态道,其它的大臣也都是纷纷附和。 张辅拖着老迈的身躯进到城中,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毕竟他这么大年纪了,一路上又走的十分辛苦,特别是在后半段时,连他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更别说军中的将士了,光是路上冻饿而死的将士,就约有上千人。 现在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卫所兵,见到尸骨累累的阳和战场,也让不少人为之胆寒,还没有见到瓦剌人,他们在士气上就已经弱了一筹。 其实不光是朱祁镇和王振,二十万明军中,有不少都是各地的驻军,当年跟随朱棣北征的明军,大都已经老去,他们的儿孙接替他们军户的身份进入军中,绝大部分都没有上过战场,就被一纸调令召集起来。 张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 二十万大军在路上缺吃少穿,顶着大雨和寒风,一路上拖拖拉拉好不容易才抵达大同城,现在整个大军都已经是人困马乏,就算休整两天,也难以恢复过来。 当张辅来到大厅时,只见邝埜和王佐等大臣都已经在厅中等候,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之前的艰难行军,已经让所有人都累的不轻,进城都还没有好好休息,就又被朱祁镇召集过来议事,所有人都只能强打精神。 “陛下不可,瓦剌来势汹汹,就在大同城外,我们据城防守,还能占据着地利之势,以我们的兵力,瓦剌绝对攻不破大同城,现在如果退兵,只会给瓦剌可趁之机!” 相比之下,现在出城撤退,反而会给瓦剌人可趁之机,万一他们在半路截杀的话,以现在军队的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六.一五二 “王先生,你把事情宣布一下吧!” 只见朱祁镇清了一下嗓子,这才对王振吩咐道。 所以朱祁镇也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至于王振也同样吓得不轻,毕竟他以前只是个落第的秀才,做梦也想不到战场竟然如此的残酷。 “是!” 军中的将士也同样松了口气,至少进到大同城后,终于有口热饭吃了,头顶也能有个遮雨的地方。 但前面就是大同,他们花了十几天才走到这里,如果连瓦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仅仅因为一些死尸就吓得退回去,朱祁镇身为皇帝的脸面也没处放。 “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见朱祁镇终于来到厅中,然后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王振和另一个大太监喜宁,分别立在朱祁镇两侧。 但是就在进入大同的当天晚上,朱祁镇竟然破例的召集文武百官议事,就连张辅也被请了过去。 大同是大明的军事重镇,城墙之坚固,丝毫不比北京城差,而且城中存储着大量的粮草,就算他们有二十万大军,但肯定也能支撑月余,相比之下,城外的瓦剌人却撑不了那么久,所以只要他们攻不破大同,迟早都会退兵。 听到王振宣读朱祁镇决定撤军的决定,下面的文武百官全都是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们辛辛苦苦,忍饥挨饿好不容易才终于抵达大同,结果仅仅只呆两天就要回去,这不是耍人玩吗? 朱祁镇大军的到来,倒是让兵力空虚的大同,终于多了几分防御的底气,毕竟之前的阳和之战,让大同的精锐尽丧,现在城中有这么多的百姓,万一瓦剌杀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在几天之后,也就是八月初一这一天,朱祁镇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大同。 坐在椅子上的朱祁镇看到这么多大臣反对,脸上也露出恼火之色,他之所以忽然决定撤军,主要是来到大同后,大同的镇守太监郭敬密报朱祁镇,向对方描述了瓦剌人的可怕,毕竟之前的阳和之战,郭敬是藏在草丛里才逃过一劫,现在他早就被瓦剌人吓破了胆。 朱祁镇之前路过阳和时,见到了阳和战场的可怕,现在又听到郭敬的描述,心中也更加恐惧,这时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于是才决定撤军,而王振对此也十分的支持。 第951章 撤军的路线 第951章撤军的路线 朱祁镇和王振在见识到战场上的残酷后,又被太监郭敬的描述吓破了胆,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执意要立刻撤军回京。 但张辅等大臣全都不赞同,毕竟现在大军人困马乏,只休整两天根本恢复不过来,现在撤退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守在大同城中,以大同城的坚固,瓦剌肯定无法攻破,只需要等上月余,对方自然会退走。 但朱祁镇却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不顾群臣的反对,一定要在两日后离开大同回京,王振也坚定的站在他这边,这也让朱祁镇更加固执,最终还是决定两日后撤军。 第二天一早,王振就向全军公布了撤军的命令,结果这个消息一出,全军上下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些底层的将士,更是傻了眼。 张辅闻言也急忙追问道。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走蔚州就好,咱们带上足够的干粮,路上加紧行军,争取早点进到紫荆关,这样陛下和大军也都安全了!” 这天晚上,兵部尚书邝埜再次找到张辅,一脸喜色的向他道:“张公,撤军的路线终于确定下来了!” 虽然对于撤军这件事,张辅他们都十分反对,但既然朱祁镇和王振一意孤行,他们也没办法阻拦,现在只能想办法,减少撤军时的风险,所以选择撤军的路线就变得十分重要。 邝埜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苦笑,也幸亏王振不是宣府人,否则如果大军还是走宣府那条线的话,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看到朱祁镇兴致不高,王振也一下子醒悟过来,本来朱祁镇御驾亲征,是想效仿太宗皇帝建功立业的,结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苦没少吃,却寸功未立,朱祁镇心里肯定也十分失望,自然也没兴致听自己讲什么蔚州的事。 要知道他们这一路顶风冒雨,忍饥受饿,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毙在路边,经历了千辛万苦总算是抵达了大同,结果现在连瓦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朱祁镇和王振竟然要撤军回京,相当于他们这一趟白跑了,那些死在路上的兄弟,也同样白死了。 “陛下,蔚州之名的由来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是是赵国廉颇屡立战功,于是赵王将蔚文封给他,后来才有蔚州之名,第二种说法则是因为蔚州紧邻蔚汾河而得名,第三种……” “老奴明白,我这就交待下面的人去办!” 王振忽然一拍巴掌,低声自语道。 张辅闻言差点喜极而泣,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会受万人所指,但如果一个坏人,忽然间做了一件好事,却会受到万人的称赞。 “咳~,张公您别太激动,其实走蔚州这件事,并不是陛下决定的,而是王公公决定的。” 撤军回京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按照原路返回,走阳和过宣府,再经怀来进入居庸关,这条线一路向东,在进入居庸关前,十分容易被瓦剌骑兵拦截。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不愧是太宗皇帝之后,总算是选对了一次!” “糟糕,如果陛下没有兴致,那我们就算去了蔚州,恐怕也不会停留,到时我不就白高兴一场吗?” 一一四.四一.七六.一零三 “王公公决定的?” 张辅闻言也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脸上也露出怀疑之色,他对王振可没有任何好感,甚至都不相信对方会做出什么正确的决定。 “走蔚州过紫荆关,这样可以最快的进入关内,而且这条线是向东南走,也可以尽量避开瓦剌骑兵的拦截!” “张公您有所不知,王公公就是蔚州人,估计他是想请陛下率兵经过自己的家乡,让家乡人看到自己的威风和权势,所以才决定从蔚州经紫荆关回京。” 邝埜看着张辅激动的模样,当即干嘛一声提醒道。 张辅现在就是如此,看到自家昏庸无道的皇帝,终于在关键时刻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这让他甚至感觉朱祁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与此同时,王振在朱祁镇的行宫之中,正在殷勤的向对方介绍着自己老家蔚州。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只是惧于朱祁镇的身份和王振的权势,军中的将士是敢怒不敢言,军中的士气更是因此一落千丈,毕竟皇帝拿自己耍着玩,又有谁愿意为这种人卖命? 张辅也窝了一肚子火,打了一辈子仗,他就没有遇到过像朱祁镇和王振这么带兵的人,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最差的选择上,而且还不肯听取别人的意见,简直就是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走哪一条线?” 王振也不敢废话,当即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邝埜再次兴奋的回答道。 张辅一摆手道,紫荆关两侧都是长城,也就是有名的内长城,瓦剌骑兵想要突破这层防线并不容易,所以他们只人进入紫荆关,就可以从容回京了。 等出了朱祁镇的寝宫,王振这才长出了口气,他刚才只顾着考虑自己,却忘了照顾朱祁镇的心情,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对方根本没有游览蔚州的兴致。 相比之下,走蔚州进入紫荆关,这条路线就安全多了,如果一切顺利,几天后就能进入关内,到时大军就安全了。 做为一个落第秀才,王振当初在老家时,可没少受人白眼,特别是后来他主动自宫,进宫做了太监,更让他成为家乡的笑柄,哪怕现在他有权有势,但背后议论他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所以王振才想带着朱祁镇和大军前去自己的家乡,让家乡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威风,但现在看来,朱祁镇根本不想在蔚州停留,所以王振的打算也只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王振也不由的愁眉不展,有心劝说朱祁镇在蔚州多停留几天,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第952章 太监喜宁 第952章太监喜宁 朱祁镇御驾亲征,刚到大同就准备撤军,虽然几乎所有大臣都反对,但无奈现在大权把持在王振手中,而王振却极力支持朱祁镇的决定。 因此仅仅休整了两天后,大军就再次开拔,离开大同后向东南而行,准备经过蔚州后穿过紫荆关,只要一到关内,大军就算安全了,瓦剌骑兵不可能飞过长城拦截他们。 不过王振现在却十分苦恼,朱祁镇因为出征无功,现在也是意兴阑珊,根本不打算在蔚州停留,这让王振想要锦衣还乡,在父老乡亲面前捞回面子的想法泡了汤,为此王振这两天也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让朱祁镇在蔚州多停留几天? 这天晚上,大军在路上扎营休息,从大同离开时,二十万大军总算是带上了足够的帐篷和干粮,但也让大同的粮食物资消耗大半。 王振让人给朱祁镇准备了一桌喜爱的饭菜,然后亲自送到对方的帐篷中,一边伺候朱祁镇用膳,一边试探对方态度。 王振看到喜宁也不阴不阳的回答道。 王振目光一凝,眼神不善的盯着喜宁质问道。 想想二十万饿兵过境后的惨状,恐怕王振会被所有的父老乡亲给骂死,虽然王振没有儿子,但他却有兄弟、侄子,现在这些亲人凭自己的关系显赫一时,但等他不在了,恐怕他们王家会被愤怒的乡亲撕成碎片。 喜宁却故意再次问道。 王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当即做出决定道。 古语有云: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大明现在军纪可不怎么样,特别是将士们饿着肚子,更顾不得什么军纪,之前沿途就发生不少军队抢掠地方的事情,现在王振带着二十万饿兵到蔚州,恐怕会把蔚州祸害得民怨沸腾。 “陛下早就将行军事宜全权交由我来处置,走哪条路线自然也由我来决定,谁敢反对?” 王振闻言也惊讶的看了喜宁一眼,两人虽然一致对外,但彼此间的关系可不怎么样,甚至因为争宠,两人明里暗里还发生过不少的争斗。 王振神情坚决的回答道。 “大军中途转向,王公公您可怎么向陛下交待?” “当然不能回大同,但完全可以转个弯,走宣府那条线,反正来的时候也是走那条线,道路情况更加熟悉,比走蔚州强多了!” “不行,蔚州绝对不能去!” 喜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又道。 “王公公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咱们这二十万大军粮草不足,之前来的路上,每到一处就要四处征粮,沿途的州县被搜刮一空,现在虽然军中带了些干粮,可到了蔚州之后,同样也要征集粮草。”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王振的权势更大,比如这次御驾亲征,军队的调动全都由王振说了算,喜宁只能负责朱祁镇身边的禁卫。 他和喜宁的关系亦敌亦友,同为宫中的大太监,为了争夺朱祁镇的宠爱,两人自然免不了竞争,但同为宦官,他们又要一致对外,这点两人算是合作无间,王振权倾朝野,掌管着行政大权,而喜宁则夺取了兵权。 只见喜宁呵呵一笑再次道。 王振听到这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喜宁的意思了。 “眼下正值庄稼成熟之时,蔚州的百姓辛苦半年,好不容易就要收割粮食了,结果您带着大军一到,不但州县存储的粮食要被抽调,连地里刚成熟的粮食,恐怕也要被征用,如此一来,下半年蔚州百姓恐怕就要挨饿了。” 一一四.四一.八四.二四五 “王公公您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种事上犯糊涂了?” 喜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笑呵呵的反问道。 服侍朱祁镇睡下后,王振这才出了帐篷,正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休息时,却只见一个熟人迎面走了过来。 王振这时已经有点不耐烦,甚至想要转身就走。 “喜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否则本公公可是要回去休息了!” 王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家乡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他只是想在父老乡亲面前争口气,并不想去祸害乡亲。 喜宁听到王振改变主意,却一脸诡笑的反问道。 “王公公说笑了,在下前来,其实是特意找你的!” “伱什么意思?” 只见来人三十多岁,圆脸长眼一脸的笑容,看起来像个笑面虎似的,此人正是掌管着御马监的喜宁,也是宫中地位仅次于王振的大太监。 “找我?” 只见喜宁说着向王振一拱手,似乎真的是在为王振感到高兴。 “王公公,这可不行吧,毕竟咱们都已经离开大同走了好几十里了,总不能再转头回去吧?” 王振却根本不吃喜宁的那一套,他和对方斗了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对方的性子,绝不会那么好心的恭维自己。 结果王振失望的发现,朱祁镇依然是兴致不高,甚至对喜爱的饭菜也没吃上几口,所以王振十分明智的闭上嘴,对蔚州的事也没有再提。 “咝~” “王公公赶了一天的路,还要亲自服侍陛下,您还真是辛苦啊!” 果然,喜宁见王振不上套,也不再绕弯子,接着笑道:“王公公果然是聪明人,那我就实话实说吧,以我之见,王公公您带大军经蔚州回京,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来是喜公公,这么晚了你还不睡,难道是想亲自给陛下站岗吗?” 王振冷哼一声,说完转身就走,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他就要立刻通报全军,让全军明天一早就转向去宣府。 看着王振离去的背影,喜宁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王振狡猾奸诈、权倾朝野,但在他眼里,王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自己只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对方落入到自己的圈套之中,浑然不知因为他的决定,大明的几十万大军将被带入到死地之中! 第953章 拦截 第953章拦截 大同城北三十里外,也先率领的三万大军暂时驻扎在这里,之前阿赦知院之前率兵攻打宣府,但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于是退回来与也先会合。 “太师,大同兵力空虚,正是我们出兵之时,只要打下了大同,城中的粮食物资足够解决我们各部的危机了!” 大帐之中,伯颜帖木儿一脸郑重的向也先建议道。 大同的主力大军,已经在阳和被他们全歼,而且他们故意四处抢掠,导致大同周围的百姓逃难到大同,让大同增加了很大的压力,可以说现在的大同,就像是个皮薄馅大的美味大包子,瓦剌大军随时都可能咬上一口。 “太师,我觉得伯颜说得有道理,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如果能打下大同,必定能让咱们兵威大振,日后看谁还敢阻拦咱们南下?” 阿赦知院这时也站出来支持道。 伯颜帖木儿和阿赦知院是瓦剌最重要的两位大臣,他们的表态,也带动了其它的将领,于是众人都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第一个带兵攻打大同。 面对手下的积极表态,也先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但他很快伸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如果放在昨天,我肯定也和你们一样,将大同列为第一目的,但就在今天早上,我忽然接到一个消息,这也是我召集你们议事的原因!” “太师,什么消息让您改变了想法?” 伯颜帖木儿第一个好奇的问道,阿赦知院等人也同样看向也先。 只见也先得意的一笑,这才回答道:“我刚接到的消息,从大同逃跑的大明皇帝,竟然改变了逃跑路线,现在改走宣府一线,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能在半路追上他们!”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他们明明已经向蔚州和紫荆关去了,怎么会忽然改道?” 伯颜帖木儿闻言大吃一惊,阿赦知院等人也全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之前朱祁镇率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抵达大同,也把也先吓了一跳,甚至只敢在大同周边抢掠,并不敢靠近大同,毕竟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哪怕明军再怎么不堪,面对近十倍的兵力差距,也先也不敢轻易招惹对方。 却没想到朱祁镇胆小如鼠,刚到大同没两天,就宣布撤军,然后就仓皇的逃出了大同。 朱祁镇的出逃,终于让也先反应过来,再加上他通过一些渠道收集到明军信息,也让他终于明白,大明的那二十万大军,根本就是外强中干,可惜明军是向东南方面的蔚州逃窜,他们想要拦截也很难追上。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朱祁镇的大军竟然在中途改道,绕了一个圈打算经过宣府回京,这简直就是长生天赏赐给瓦剌的机会,甚至伯颜帖木儿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因为他们不相信会有人会这么蠢? “太师,您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明军几天前就已经撤离了大同,估计都已经往东南走出去几十里了,怎么会忽然转向?” 阿赦知院这时也一脸不可思议的向也先问道。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你们不用怀疑,我可以告诉伱们,这是我安排在大明的一个内应传出的消息,绝对可靠,现在明军已经转向赶往宣府,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应该可以在半路追上对方!” 也先说到最后时,两只眼睛中满是疯狂之色,以三万骑兵阻击二十万大军,放在以前,恐怕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这次也先安排在大明的那个内应,不但向他提供了大明的行军路线,而且还向他提供了明军内部的详细情况,包括明军现在食物不足,士气全无的状况。 朱祁镇出征时,实际征召了二十万大军,对外宣称是五十万,但现在无论是二十万还是五十万,毫无士气,缺少食物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战斗力。 特别是从大同撤退这件事,更让明军上下士气全无,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再给朱祁镇这样的皇帝卖命。 也先正是了解到明军现在的情况,才会将这次的目标从大同转移到朱祁镇身上,大同城内的粮食物资已经被朱祁镇搜刮了大半,就算打下来,他们的收获也会比预想的小很多。 相比之下,朱祁镇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如果也先能一举打败这支军队,那将是他们蒙古人自从败退草原后,对汉人最为辉煌的一场胜利,甚至说不定可以打回中原,灭掉大明,重新建立一个类似大元的草原王朝。 想到这里,也先也感觉自己血管中的热血开始沸腾,他可不甘心一直做什么太师,甚至就连大汗之位,也满足不了他的野心,只有中原皇帝这个位置,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既然太师这么肯定,那应该不会有假,末将愿为先锋,为太师拦截明军!” 伯颜帖木儿身为也先的心腹,当即第一个站出来表态道。 “末将也愿为先锋!” 阿赦知院同样也站出来道,其它的瓦剌将领也纷纷表态,毕竟他们都知道,如果这次能够打败明军,说不定可以借机入主中原,到时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像当年的大元那样,封王封公,享受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看到属下们这么积极,也先也十分高兴,当即开始分派兵力,其中最重要的先锋军,由伯颜帖木儿率领,他负责穿插到明军前方,截断他们撤军的路线。 剩下的其它将领,则和也先一起,率领主力大军从后方追击,到时双方一前一后夹击明军,足以让明军首尾难顾。 阿赦知院看到也先派伯颜帖木儿担任先锋,却把自己留在身边,也不由得暗自冷笑,如果放在几年前,这么重要的任务肯定是交给自己,但现在也先却处处打压他,反而抬高伯颜帖木儿的地位,这显然是对他产生了猜忌,甚至等到此战结束,就要对自己正式下手了。 不过阿赦知院却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深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方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也先。 第954章 追兵将至 第954章追兵将至 张辅一脸木然的坐在车窗前,看着窗外在雨水和泥泞中艰难前行的大军,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满是麻木之色。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张辅现在就是如此,之前朱祁镇和王振决定经蔚州过紫荆关回京,他还为此十分高兴,毕竟这条路线更短,也能更早入关,只要进了紫荆关,大军就安全了。 可是张辅做梦也没想到,大军都已经走了几十里了,王振却忽然改变主意,竟然下令让大军转向宣府,不但平白多走了上百里,而且也更加的危险,瓦剌的大军随时都可能追杀过来。 为此邝埜、曹鼎等大臣纷纷劝阻,就连张辅也拖着老迈的身躯,想要亲自劝说朱祁镇不要改变行军路线,结果却连朱祁镇的面都没见到,反而被王振呵斥了一顿,然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回去。 于是几十万大军,就在王振的一意孤行,以及朱祁镇的放纵下,只得转道宣府,偏偏天公又不作美,一路上雨水不断,大军前行十分困难,本来两三天的路程,却花了六七天时间,他们才终于抵达宣府。 但经过王振这么一折腾,本来就士气全无的明军,现在已经是怨气冲天,张辅毫不怀疑,如果再这么走下去,很可能会发生兵变,甚至已经有一些张辅以前老部下,在私下里找过他,言谈间满满都是对王振等人的怨恨。 可以说现在的明军别说打仗了,能保持现在的状态不崩溃,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因此张辅现在也暗自在心中祈祷,希望瓦剌大军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杀过来,否则就算他再年轻二十岁,也没办法指挥这支怨气冲天的军队打败敌军。 “宣府到了!” 正在这时,前方有人高呼一声,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座雄伟的巨城盘踞在大地上,做为北京附近的军事重镇,宣府的防御之强,丝毫不比大同差多少。 然而军中的将士对于抵达宣府这件事,却基本没什么反应,哪怕明知道进到宣府能好好休息一下,甚至吃顿热饭,但也没有人表达出丝毫喜悦之情,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上头还会怎么折腾他们? 张辅看到军中将士的反应,也是眉头紧皱,但随即又长叹一声,因为就算他看出问题所在,又有什么用?最终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大军进到宣府,张辅也被安排了住所,他年纪大了,精力实在跟不上,哪怕平时他坐着马车,也是累的不轻,更别说那些在泥泞和雨水中前进的将士了。 所以张辅到了住所后,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倒头就睡,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身边的管事也给他准备了夜宵。 于是张辅吃了点东西,然后准备再睡一会,毕竟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精力一定要养足才行。 但就在张辅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却忽然有下人前来禀报道:“国公,邝尚书来了!” “快!快请他进来!” 张辅闻言睡意全无,一下子坐直身子道,邝埜身为兵部尚书,深夜忽然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自己。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邝埜一脸焦急的快步走进来,见到张辅立刻叫道:“国公大事不好了,瓦剌人追过来了!” “什么!” 张辅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张辅白天还在担心瓦剌追兵,结果对方晚上就来了,这简直就是不给他们任何活路啊。 “陛下那边知道了吗?” 张辅在震惊之后,急忙向邝埜追问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并且召王公公前去商议,现在还没有结果,我怕陛下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所以才特意跑来请国公您一同前去陛下的行宫。” 邝埜苦笑一声再次道,虽然他知道就算叫上张辅,可能也无法改变朱祁镇和王振的决定,但身为臣子,有些事情他们必须要去做。 “走!咱们一同前去面见陛下!” 张辅也毫不犹豫,当即站起身道,说完就换上衣服,然后拉着邝埜一起前往朱祁镇的行宫。 “国公,瓦剌人来势汹汹,依你之前,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邝埜在路上向张辅请教道。 “军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兵无斗志,将无战心,绝对不能与瓦剌人正面交战,唯一的办法,就是留在宣府,凭借着宣府坚固的城墙,足以将瓦剌大军挡在城外,而瓦剌人只要久攻不下,自然就会退去!” 张辅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可是陛下恐怕不会同意留在宣府啊!” 邝埜十分痛心疾首的说道,毕竟之前在大同时,他们所有人都极力劝说朱祁镇留下,但对方就是不同意,把军中大权全都交给不懂军务的王振处置,这才导致他们落到现在的境地。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我们再努力的劝说一下陛下,希望能够说动他留下吧!” 张辅说到最后时,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因为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十分清楚,朱祁镇采纳自己意见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王振改变想法,才能让朱祁镇留下。 有时候张辅甚至都在怀疑,朱祁镇是不是中了什么巫术,否则怎么会对王振这个阉人言听计从? “如果陛下不同意留在宣府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邝埜沉默了片刻,忽然再次问道,他做为兵部尚书,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陛下不同意留下,那只能全力赶路,尽快进入居庸关,但如果我是也先,肯定会先派一军绕到前面,截断我们的进入居庸关的路线,然后他在后方追击,两军夹击之下,我们必败无疑!” 张辅已经将也先用兵的策略看得一清二楚,可惜朱祁镇不肯听他的,否则只要针对性的做出一些应对,不敢说反败为胜,但至少能让大军立于不败之地。 邝埜听到张辅的话,也再次沉默下来,等到两人来到行宫门前时,只见这里也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臣。 第955章 杨善的质问 第955章杨善的质问 宣府临时行宫门前,一群文武官员全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满脸焦急的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当张辅与邝埜来到这里时,这些官员立刻全都围上来行礼。 “宫中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吗?” 邝埜立刻向这些官员打听道。 “没有啊,我们也都等得十分着急,毕竟瓦剌骑兵眼看着就要杀到宣府,咱们是走是留,越早做决定越好啊!” 恭顺伯吴克忠第一个焦急的回答道。 “要我说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现在兵无战心,如果在野外遇到瓦剌铁骑,那陛下可就危险了,所以还不如留在宣府,凭借着这里坚固的防御,足以挡住瓦剌人的进攻!” 这时另一个武将薛绶也开口道。 薛绶是蒙古人,但从他父亲那一辈起,就早早的投靠了大明,并且因战功封爵,薛绶在军中也以勇武着称,就连张辅也对他评价颇高。 吴克忠和薛绶的话,也让周围的大臣纷纷赞同,甚至就连不懂军事的文臣,也都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留在宣府更安全,毕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军中的情况糟糕之极,根本不适合再与瓦剌人正面交战。 张辅和邝埜听到这些大臣们的表态,彼此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朱祁镇很可能不会同意留下,反而会催促大军继续撤退。 行宫的大门紧闭,张辅他们想进也进不去,只能耐心在门外等候,结果直到天色微明之时,只见王振带着一队人打开宫门走了出来。 看到王振,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也都纷纷行礼,虽然许多官员对王振颇为不满,但没办法,对方现在权势滔天,他们也不得不低头,否则很可能会引来灭门之祸。 只见王振扫视了一下众位官员,这才面带威严的宣布道:“瓦剌来势汹汹,为了大军的安全考虑,陛下决定即刻启程,争取早日回京!” “王公公不可,瓦剌人随时都可能杀来,现在军中人困马乏,实在无力抵挡敌军,还不如留在宣府,凭借着宣府城的防御,足以保护陛下与大军的安全!” 大学士曹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 有人带头,其它官员也都纷纷表态,希望可以留在宣府,因为这件事不但关系到朱祁镇自己的安全,同时也关系到军中所有人的安全,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时候也应该劝说朱祁镇留在宣府。 看到有这么多人反对,王振也有些意外,特别是其中还有不少都是他的心腹,竟然也反对他的决定。 如果换做一般人,恐怕这时会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王振这些年独断专行,早就习惯了大权独揽的感觉,现在看到这么多人反对,他只感到无比的愤怒,甚至觉得这些人背叛了自己。 于是王振冷哼一声,再次怒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尔等难道是想违抗圣旨吗?” 王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立刻让反对的文武百官全都闭上了嘴,张辅和邝埜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绝望。 随着王振的一声令下,刚刚抵达宣府的二十万大军,就再次急匆匆的收拾行装,然后离开了宣府,一路向东方的居庸关前进。 与此同时,天津港外数十里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为首的战舰清一色全都是蒸汽战舰,上面打着大汉的旗号。 “陛下您……您到底要对我们大明做什么?” 大明使节杨善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大汉战舰,声音也不禁带上几分颤抖的问道。 杨善他之前率领使团出使大汉,刚开始十分的顺利,甚至大汉还同意卖给他们一批退役的蒸汽战舰,这让杨善也极为高兴,甚至还早早的派人通知了大明朝廷,为自己报功。 却没想到后来情况却发生了一些变化,杨善最先发现,大汉似乎有意拖延时间,比如四处安排他们使团到大汉各地参观,或者在谈判时故意拖延时间,结果他们在大汉一呆几个月,就是没办法离开。 最后杨善甚至直接向大汉提出,自己要回大汉,结果却被大汉扣押下来,直到前段时间,杨善才忽然被大汉的官员带上船,然后送到了南洋见到了朱瞻壑。 只是让杨善感到惊惧的是,朱瞻壑身边有一支规模庞大的精锐之师,既有海军也有陆军,加在一起足有七八万人,装备更是精良无比,如此强大的军队,绝对不可能只是图谋小小的南洋。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在杨善抵达南洋的第二天,朱瞻壑就命令大军上船,然后由大汉的精锐海军开路,一路北上前往大明的沿海。 这个发现也让杨善魂飞魄散,有心想见朱瞻壑问个清楚,可对方却根本不见他,只是安排他住到一条战舰上,平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其实就是把他软禁了。 刚开始杨善还以为,大汉会攻打大明的南方沿海,毕竟南方距离南洋更近,而且沿海地区也更加富裕,大汉打下来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结果出乎杨善意料的是,大汉的舰队却绕了个圈,走琉球直接来到大明的北方沿海,直到大汉的舰队绕过山东半岛,进入到渤海时,朱瞻壑这才召见了杨善。 杨善知道再往前就是天津港,这让他心中也生出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但却又不敢相信,所以才会向朱瞻壑询问。 “杨使节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朕的意图吗?” 朱瞻壑看着满脸惊惧的杨善,却神情自若的反问道。 “陛……陛下您……您是想效仿您的父亲,从天津奇袭京城,谋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吗?” 杨善虽然心跳恐惧,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提高声音向朱瞻壑质问道,毕竟身为大明的使节,杨善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大明的江山并不感兴趣,只是我那位侄子太让人失望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出兵!” 朱瞻壑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朱祁镇御驾亲征的消息也不断传到他的耳中,让他更加坚定了出兵的决心。 第956章 兵不血刃 第956章兵不血刃 听到朱瞻壑说他对大明的江山没兴趣,杨善却暗自撇嘴,这种鬼话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就像后世有人说他对钱没兴趣,也不会有人相信一样。 不过朱瞻壑说的却是实情,如果朱祁镇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朱瞻壑绝对不会对大明用兵,可惜这个世界上却几乎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陛下,大汉与大明同出一源,就算现在大明的国力衰弱,可也绝不是区区几万兵马就能征服的,别的不说,光是天津这边就驻扎着三万海军,拥有战船上百条,陛下您的蒸汽战舰虽然犀利,但想要短时间内打下天津,恐怕也绝非易事吧?” 杨善看出朱瞻壑攻打大明的决心已定,再苦求也没用,于是改变策略,直接列出大明的兵力,希望可以让朱瞻壑知难而退。 “你倒是对天津的兵力很了解,天津的海军的确是大明的精锐,如果短时间拿不下天津,到时北京得到消息,肯定会加强防御,以北京城的防御之强,就算我能打下来,也会损失惨重。” 朱瞻壑赞许的看了杨善一眼点头道,做为一个文官,杨善能对军事方面有这样的见解,也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杨善看到朱瞻壑赞同自己的话,感觉机会来了,于是立刻发挥自己嘴炮的能力劝说道。 张芾本就是朱瞻壑一手带出来的心腹,当初要不是朱瞻壑慧眼识英,恐怕他这辈子顶天也就是个卫指挥使了。 “臣张芾参见陛下!”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天津驻扎的大明海军精锐在接到命令后,竟然没有驾船出海作战,反而在一员老将的带领下,直接冲进港口,控制了港口中的各级官员。 “臣不委屈,只是替大明万千的百姓委屈,大明昏君无道,奸臣误国,也只有陛下您才能力挽狂澜,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朱瞻壑说完一挥手,整个大汉的舰队再次加速,而天津港也终于出现在海面上。 朱瞻壑迈步上前,亲手扶起张芾感慨的道。 张芾其实和朱瞻壑一样,但凡朱祁镇不那么昏庸无道,王振也不那么胡作非为的话,他也不至于背叛大明,现在张芾投靠大汉,其实大部分还是希望能让朱瞻壑拯救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及天下的黎民百姓,只有一小部分才是为自己考虑。 张芾也颇为动情的再次行礼道。 不过随着大汉舰队飞速靠近,港口的官员看清这些杀气腾腾的战舰,特别是船上的炮口也全都冲着港口,这让他们也终于明白,这支舰队绝对是来者不善。 如果不是张芾在海军中德高望众,恐怕也早就被抓到诏狱里问罪了。 张芾亲自乘着小船,然后登上朱瞻壑乘坐的旗舰,见面立刻行礼道。 于是港口的主官也立刻派人通知驻扎在港口的大明海军,让他们出海迎敌,天津做为距离北京最近的港口,这里驻扎着大明最为精锐的海军,就算打不过大汉的蒸汽战舰,至少也能为港口争取到一些时间,让他们能够在陆上布置防御,同时派人向北京报信。 “张将军伱做什么,为何违抗军令,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六一.二二三.一三零.二三九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张芾也早早的投靠了大汉,而他镇守的天津,更是朱瞻壑进入大明的门户。 这个老将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随朱瞻壑重开海运,并且率领海军东征倭国的张芾,当初他因功被封侯,也算是显赫一时,后来朱瞻基当政,对他曾经冷落过几年,但大明海军缺少有经验的将领,所以张芾后来再次被启用。 本来以张芾的功劳和地位,就算是朱祁镇见到他,也要以礼相待,但这几年王振、喜宁等阉人当政,视勋贵们如猪狗,连张辅的家人都被阉党欺压,更别说其它人了。 随着天津港的官员被张芾控制,他也立刻派出船只,迎接朱瞻壑他们进入港口,这座本来是北京门户的天津港,却被朱瞻壑兵不血刃的拿了下来。 但对于杨善的话,朱瞻壑却只是微微一笑再次道:“杨使节你不必多言,前方就是天津,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拿下天津的!” 比如张芾,他的一个侄子就因为得罪了王振,直接被抓入锦衣卫的诏狱之中,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就连张芾也受到牵连,被王振夺去了爵位。 “张将军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甚至有些港口的官员看到大汉的舰队,还以为是大汉派来的访问舰队,只是上头的疏忽所以才没有通知港口。 “既然陛下知道这些,不如就此退兵,到时两国重归于好,甚至如果有需要,我们大明与大汉还能共同结盟,遇到外敌时也能互相帮衬!” 因此朱瞻壑早就派人与张芾联络过,等到他的大军一到,张芾就立刻指挥手下的海军夺取天津港的控制权。 做为军中的老将,张芾在海军中的地位,丝毫不比张辅在陆军中的地位,海军中到处都是他的心腹,天津海军也早就被他控制,因此他下令夺取天津港时,手下的海军几乎没有任何的异议。 一个被控制的官员气不过,冲着为首的老将怒声质问道。 “干什么?昏君无道,重用宦官,区区一个王振,竟然权倾朝野,勋贵见到他都要下跪行礼,老子的爵位是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可不是靠那个阉人赏赐的,你说我要干什么?” 当港口的大明官员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庞大舰队时,也都吓傻了,特别是看到战舰上飘扬着大汉的旗帜,更让他们无法相信,毕竟这些年他们与大汉的关系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盟友的关系,按理来说对方不可能对大明用兵才对。 “你放心,我这次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大明毁在朱祁镇手中!” 朱瞻壑重重的拍了拍张芾的肩膀道。 站在朱祁镇身后的杨善,看到张芾这样的老将都投靠了大汉,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绝望,难道说大明的江山今天又要再次易主吗? 第957章 兵临城下 第957章兵临城下 朱瞻壑兵不血刃拿下天津,随后他让张忠留下,与张芾一同接管天津,毕竟这里做为他进攻大明的桥头堡,只要天津不失,大汉的军队就可以进退自如。 至于朱瞻壑和带兵的常威,两人则没有丝毫的停留,在手下的精锐大军登陆后,立刻来到天津的火车站,坐上火车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北京城。 天津到北京的铁路,就是当初大汉帮着大明修建的,而在修建这条铁路之初,朱瞻壑就预见可能会有用到这条铁路的一天,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有了这条铁路,朱瞻壑率领的大军,仅仅在几个时辰后,就杀到了北京城下。 不过朱瞻壑的动作虽快,但消息传播的更快,特别是当初朱高煦曾经从天津奇袭过北京,而且还被他成功了,因此后来大明也吸取了教训,天津派驻的锦衣卫,专门有人负责向北京城示警。 所以当朱瞻壑率领的大军杀到北京城下时,北京已经接到了天津失守的消息,于是立刻关闭上城门,以北京城的坚固,就算朱瞻壑带着最犀利的火炮,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轰破城门。 来到北京城下,朱瞻壑并不急于攻城,因为他知道的很清楚,朱祁镇御驾亲征,已经将北京城周围的军队抽调一空,比如天津那边,除了海军外,驻扎在陆上的天津卫就被抽调了大半,这也是为何张芾能那么轻易就夺下天津的重要原因。 就算是北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现在城中的守军也不超过三万人。 历史上土木堡之变后,也先挟持着朱祁镇进攻北京城,而当时北京在于谦等人的主持下,花了一个月才征召了二十二万大军,其中有铠甲者却只有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才是北京城真正的守军,剩下的全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军队。 兵临城下,北京城也是乱成一团,毕竟朱祁镇不在京城,唯一能做主的,也只有胡太后。 说起这位胡太后,也要感谢朱瞻壑,历史上她被朱瞻基废掉,四十多岁就去世了,但现在历史改变,她不但活的很好,而且一直稳座太后之位,朱祁镇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对她还算尊敬。 胡太后性格温婉,远不如张太后那么强势,平时她常居于深宫之中,也很少理会宫外的事务,现在大汉的军队压境,留守的大臣也不得不请出这位胡太后主持大局,因为朱祁镇没有其它的兄弟,而唯一的儿子也才两岁,根本担不起大局。 武英殿中,胡太后满面惊惶之色,隔着一层帘子向外面的大臣问道:“各位都是大明的肱骨之臣,现在大军兵临城下,不知各位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帘子外的胡濙、王直等大臣也都是相顾无言,毕竟谁也没想到,大汉会在这个时候突袭北京,有心派人通知朱祁镇撤军回援,可他们现在连朱祁镇在哪都不知道,更何况朱祁镇那边还有瓦剌大军,万一这时撤军,瓦剌趁机进攻的话,那朱祁镇可就危险了。 “太后,大汉虽然兵临城下,但并没有立刻攻城,所以臣以为最好还是先派人出城,了解一下大汉的意图再做决定!” 这时胡濙第一个站出来建议道。 “臣附议,大汉一向与我们大明交好,这次无故出兵,实在让人想不通,臣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立刻有大臣站出来道,随后其它的大臣也纷纷表态赞同。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员站出来大声道:“太后,派使节出城可以,但城中也必须做好防备,现在城中兵力空虚,但城中百姓众多,完全可以征召民间的青壮,增强京城的守御!” “于侍郎,现在情况不明,如果咱们加强守御,会不会激怒城外的汉军,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胡濙听到这个中年官员的建议,也是眉头一皱反问道。 这个中年官员正是大名鼎鼎的于谦,现任兵部左侍郎一职。 “胡公,大汉的军队都已经杀到京城了,守卫天津的海军在张芾的带领下叛变,显然大汉是有备而来,所以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谦却坚持道,对于大汉的这次突袭,他本能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甚至一个搞不好,就可能重演当初朱高煦突袭京城,攻占皇宫的耻辱。 “本宫觉得于侍郎的话有道理,这样吧,于侍郎你负责召集城中的青壮,加强京城的防守,胡尚书您年老德高,而且又曾经多次出使大汉,不如就由您出城,询问一下汉军的来意!” 这时帘子后的胡太后忽然开口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最担心的就是汉军杀进城中,所以加强防御还是很重要的。 “太后,兵部有王尚书在,不如请他负责征召青壮,臣愿意随同胡尚书一起出城去见汉军的主将!” 于谦却主动请缨道,直到现在,北京城都不知道汉军的主将就是朱瞻壑。 其它大臣也都有些惊讶的看向于谦,毕竟现在情况不明,虽然中原一向有交战不斩来使的传统,但大汉脱离中原多年,谁也不敢肯定使节会不会有危险? 听到于谦竟然要求和自己一起出城,胡濙也是眉头一皱,当即开口道:“于侍郎,你是兵部的人,又没有出使的经验,更没接触过大汉的人,不如还是留在京城,由老夫出城就行了!” “胡尚书,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我们对汉军一无所知,万一交战,肯定十分吃亏,所以下官才想趁此机会,亲自前往汉军的大营,看一看他们的虚实!” 于谦却依然坚持道。 听到于谦这么说,胡濙也不好再反对,其它的官员也都觉得于谦说得有道理,最后连胡太后也开口道:“也好,既然于侍郎有此想法,那就辛苦你和胡尚书一同出城,不过到时一切以胡尚书为主!” “臣等遵命!” 胡濙和于谦同时行礼道。 第958章 于谦的质问 第958章于谦的质问 北京经过朱棣的扩建后,分为内城与外城,其中内城在北,外城在南,内外城合在一起,才是传统意义上的京城。 不过随着大明国力的增强,特别是开海之后,北京城的人口也不断扩张,内外城早就住满了,于是在京城周边,也出现了不少的城镇,特别是外城以南,更是出现了大量的民居,甚至就连火车站,也坐落在外城的永定门以南。 朱瞻壑率领的大汉军队,乘坐着火车来到北京,立刻就控制了火车站,并且疏散了周边的百姓,以火车站为中心安营扎寨,随时都可以攻打永定门。 胡濙和于谦奉胡太后的旨意,出城与汉军接触,不过两人来到永定门时,却为出城的方式差点吵起来。 本来胡濙想让人将城门打开一道缝,让他们出去后再关上,一般来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城外的汉军也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可能趁机攻占城门。 但于谦却认为打开城门有危险,哪怕可能性很小,但还是不应该冒险,所以他坚持要从城头上,坐着吊篮下城,不给汉军任何可趁之机。 胡濙被于谦这种谨慎的想法气的不轻,因为他年纪大了,而且又有点恐高,让他坐着吊篮下城,简直就是受罪。 不过最终胡濙还是说不过于谦,只能同意了对方的办法,于是两人来到城头,在守城将士的帮助下,坐着吊篮来到城外,步行来到了汉军大营前。 “来者何人?” 立刻有巡逻的汉军拦住了胡濙和于谦两人,大声质问道。 “户部尚书胡濙、兵部左侍郎于谦,请求面见汉军主将!” 胡濙和于谦一同报上两人的官职和名字。 巡逻的汉军闻言打量了他们一下,随即就拱手道:“两位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于是胡濙两人被带到军营的门口,等了大根半个时辰左右,只见一个中年人率领着一队人马亲自前来迎接,见到胡濙更是十分热情的招呼道:“胡尚书,多年不见,你一向可好?” “陛下!” 胡濙看到前来迎接的中年人也惊讶的大叫一声,随即上前行礼。 旁边的于谦闻言也大吃一惊,当即上下打量着这个为首的中年人,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朱瞻壑。 “大明兵部左侍郎于谦,拜见大汉皇帝陛下!” 于谦在震惊过后,也很快恢复了冷静,迈步上前行礼道。 “于侍郎不必多礼,咱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我早就听说过于侍郎的大名!” 朱瞻壑拉着胡濙,随后笑吟吟的看着于谦道。 “陛下听说过我?” 于谦闻言也颇为惊讶,他虽然也算是大明的高官,但在朱瞻壑这种人物眼中,恐怕也看不上自己这么一个普通的官员。 “于侍郎不必自谦,你为官清正,王振权倾朝野,百官对他阿谀奉承,唯独你不愿攀附王振,结果被他抓起来问罪,关押了三个月之久,后来伱被贬官,山东、陕西遇到大灾,流民到河南乞食,又是你上书请求开放河南、怀庆两府的粮仓,这才让无数饥民活命,这倒是和朕当初在山东时所做的事情一样!” 朱瞻壑笑着回答道。 无论是眼前这位于谦,还是后世那位于谦,朱瞻壑都对他们十分了解,特别是眼前这位,如果不是他力挽狂澜,恐怕大明也会像隋朝一样成为一个短命王朝了。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的份内之事!” 于谦看到朱瞻壑竟然对自己的事了若指掌,既高兴又感到一丝心惊,毕竟有人赏识自己,而且还是一国之君,这对于谦来说也是莫大的殊荣,只是对方身为敌国皇帝,竟然对大明的一个官员如此了解,这让于谦也意识到,大汉对大明的渗透恐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 “两位,咱们就别在营门前站着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酒宴,咱们边吃边聊!” 朱瞻壑说着一伸手,竟然一手拉住胡濙,一手拉住于谦,随后三人并肩进到大营之中。 于谦被朱瞻壑这么亲热的举动,搞得也有点不自在,但他对朱瞻壑这个传奇人物也十分好奇,因此一路上也在打量着对方。 只见朱瞻壑身材高大,哪怕人过中年,依然神采飞扬,再想想大汉在朱瞻壑父子的治理下,国力鼎盛,甚至已经超过了大明,这让于谦也不禁拿朱瞻壑和朱祁镇做了一个对比,结果悲哀的发现,朱祁镇完全没资格和朱瞻壑相比,甚至连早已去世的朱瞻基,也比不上朱瞻壑。 “传言当初太宗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当时还是汉王世子的他,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 于谦不禁在心中暗道。 随着大汉的强盛,关于朱瞻壑和朱高煦父子的传言就越来越多,特别是当初朱棣的意改立太子的事,更是有许多的风言风语。 甚至还有人说,当年朱棣想要直接将皇位传给朱瞻壑,只是因为朱瞻壑和朱高炽交好,所以才拒绝了朱棣,而且为了避免矛盾,后来更是远赴海外,与父亲朱高煦一起建立了大汉。 很快朱瞻壑带着胡濙两人来到自己的住处,这里是火车站旁边的一所宅子,本来是管理火车站的太监所住,现在直接被朱瞻壑征用了。 客厅之中,朱瞻壑与胡濙、于谦两人分宾主落座,同时也让人送上了丰盛的酒菜。 “两位,我多年不回大明,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美食,虽然我们大汉的美食与大明很像,但毕竟不如家乡的味道!” 朱瞻壑笑呵呵招呼道,说着更是率先动筷子,尝了几口北京特有的菜肴,这些菜可是他高价请京城外的大师傅来军营里做的。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还请您为臣解答!” 没想到于谦这时却忽然站起来道,他来汉军军营可不是为了吃饭,也没有胃口吃饭,必须先搞清楚汉军的意图! “于侍郎有何事不解?” 朱瞻壑停下筷子,笑呵呵的看着对方问道。 “陛下何故兴兵犯我大明?” 于谦的言辞也十分犀利,直接质问道,急得旁边的胡濙满头大汗。 “谁说我兴兵侵犯大明?” 没想到朱瞻壑却惊讶的反问一声道。 第959章 我为拯救大明而来 第959章我为拯救大明而来 于谦被朱瞻壑的反问给问愣了,现在大汉的军队都杀到北京城下了,对方竟然还不承认是侵犯大明的领土,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陛下兵临城下,总不会只为了回故乡看一看?” 于谦很快反应过来,当即皱着眉头反问道。 “当然不是,我这次之所以率兵前来,并不是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什么图谋,反而是为了拯救大明而来!” 朱瞻壑说着站直身子,一脸大义凛然的回答道。 “拯救大明?陛下不是在说笑吧?” 于谦不可思议的再次问道,甚至他都怀疑眼前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发烧了,否则怎么会满嘴胡话? “我那位侄子御驾亲征,现在你们可有他的消息?” 朱瞻壑没有再绕弯子,直接问起朱祁镇的情况。 “这个……” 于谦闻言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吾皇出征后,刚开始还有消息陆续传来,但大军抵达大同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所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吾皇那边的情况。” 沉默许久的胡濙这时终于上前一步回答道。 朱祁镇这次御驾亲征,完全是一场闹剧,几十万大军连粮草都没有准备,就急匆匆的上路了,而且路上还遇到大雨,导致道路难行,将士们又饿又冷,冻饿而死的将士不在少数。 最关键的是,朱祁镇和王振在抵达大同后,就再也没派人向京城这边通报过军中的情况,所以京城对朱祁镇现在走到哪里,是否与瓦剌交战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难道陛下您知道吾皇那边的情况?” 于谦沉默片刻,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错,北方草原一直是我关注的重点,甚至我可以告诉你们,也先身边就有我大汉的细作,所以对于瓦剌的一举一动,我都十分清楚。” 朱瞻壑十分爽快的承认道。 “陛下,吾皇那边的战事到底如何了,这次御驾亲征,我们也都十分的担心,不过想来吾皇带走了二十万大军,几乎十倍于瓦剌的兵力,就算无法取胜,也不至于落败吧?” 胡濙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果只是战败的话,我就用不着出兵了!” 朱瞻壑说着叹了口气,然后把朱祁镇现在的情况详细的讲了一遍。 胡濙和于谦越听越震惊,之前朱祁镇御驾亲征时,就有不少的大臣反对,而且大军出征时,也的确乱成一团,不过胡濙和于谦做梦也没想到,朱祁镇竟然纵容王振如此乱来,特别是离开大同后,竟然同意王振改道走宣府,简直就是故意往死路上走。 “据我最新接到的情报,也先派伯颜帖木儿绕过宣府,抵达鸡鸣山准备拦截明军的主力,而也先则率领另一支大军,从后方杀向宣府,如果明军选择留在宣府固守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瞻壑最后再次介绍道,这也是他得到的最新情报,不过对于朱祁镇接下来如何选择,朱瞻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陛下之前就该留在大同,可却执意要走,现在恐怕也不会留在宣府!” 胡濙不愧是四朝元老,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关键。 “陛下,若吾皇不留在宣府,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于谦脸色发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朱瞻壑问道。 “二十万大军看起来很强大,但经过这一路的折腾后,兵无战心,将有退意,军中虽有英国公这样的老将,却根本无法指挥大军,其它的勋贵也是一样,这时若是在野外遇到瓦剌大军的前后夹击……” 朱瞻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二十万大军当场崩溃,对于瓦剌人来说,二十万明军不过是二十头待宰的羔羊罢了,至于军中的大明君臣,恐怕大部分都会死于乱军之中,做俘虏已经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人了!” “这……这么严重吗?” 胡濙闻言也吓得脸色大变,他虽然早就与大汉私下有接触,甚至在朱祁镇御驾亲征之前,就得到了大汉的示警,但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毕竟那二十万大军可是大明的精锐,再加上军中的文武百官,以及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如果这些人都出事的话,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 “如果陛下也被俘虏的话,那……” 于谦这时也喃喃自语道,他不敢想像朱祁镇死于乱军中的场景,但就算侥幸被俘虏,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耻辱,而且对方如果再挟持着朱祁镇要挟边关的守将打开城门,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现在你们知道了我为何亲自率军前来吧,虽然我们大汉早就脱离了大明,但大明的江山社稷,是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亲手打下来的,身为朱氏子孙,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沉沦于异族之手!” 朱瞻壑大义凛然的再次道。 其实这些话都是实话,只不过有些实话可以说一半藏一半,而藏起来的那一半实话,有时比谎话更加险恶。 “既然陛下是为了救援吾皇而来,又为何无缘无故的突袭天津港,并且从天津乘坐火车,一路杀到北京城下?” 于谦这时盯着朱瞻壑的眼睛再次质问道,似乎是想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我也想直接杀向宣府,可这里毕竟是大明,如果走正常的途径,恐怕伱们根本不会同意我的大军登陆,正所谓事急从权,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过我来北京并不是要攻打你们,而是要告诉你们我出兵的目的,免得发生误会!” 朱瞻壑这时却十分坦然的说道。 “这么说来,陛下您马上就要起兵离开北京,杀向宣府了吗?” 于谦并没有完全相信朱瞻壑的话,而是再次追问道。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同样,我也不相信你们,所以我虽然不会攻打京城,但却会留下一支军队,封锁整个京城的城门,防止你们截断我的后路!”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再次道。 第960章 从不让人失望的朱祁镇 第960章从不让人失望的朱祁镇 “太后,事情就是这样,汉皇之所以出兵,就是为了救援陛下,以及大明的江山社稷!” 武英殿中,胡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自己面见朱瞻壑的经过讲了一遍。 帘子后的胡太后听完胡濙的话后,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于侍郎,汉皇真是如此说的吗?” “启禀太后,汉皇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对他的话,我觉得不能全信,城中还是要做好应战的准备,毕竟汉皇会留下一支军队封锁各个城门,防止我们召集兵力截断他的后路。” 于谦这时也如实回答道,他对朱瞻壑依然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太后,保持警惕是应该的,但现在汉军兵力强大,城内却兵力空虚,如果他们真想攻城,恐怕早就杀进城中了,所以我觉得汉皇的话还是很可信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与大汉打好关系,尽量不要激怒他们,免得引发严重的后果!” 胡濙却不同意于谦的看法,这时再次发表意见道。 “臣觉得胡尚书的话有理,按照大汉提供的情报,陛下御驾亲征,已经人困马乏,现在更面临着瓦剌人的前后夹击,情势十分的危急,我们现在想从其它地方调兵救援也晚了,还不如相信大汉,让他们帮我们解决眼下的危机!” 这时下面的大臣也有人站出来表态道。 随着有人带头,其它的大臣也纷纷发表意见,有同意胡濙与大汉打好关系的,也有同意于谦,对大汉保持警惕的。 两帮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争论不休,甚至有人当堂吵了起来。 胡太后一介妇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也被吓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幸好这时兵部尚书王直站出来,打断众人的争吵道:“各位静一静,咱们完全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暗中防备大汉,另一方面也可利用大汉的兵力,解决陛下现在的危局,只要能让陛下平安归来,那事情就好办了!” 王直的话一出口,争吵的大臣们也终于冷静下来,胡太后也趁机表态道:“王尚书言之有理,不管大汉是好意还是歹意,我们都需要做好准备,不过在陛下回来之前,还是要尽量与大汉交好,不要惹怒他们!” “太后,既然要交好大汉,臣觉得不如组织人手,带上酒肉出城犒劳汉军,一方面可以显示咱们大明的诚意与胸襟,另一方面,也可以安抚京城中的人心!” 胡濙这时再次站出来建议道。 随着汉军突袭天津,并且兵临北京城下,虽然没有攻城,却依然让北京城人心惶惶,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担心汉军杀进城中,对此各种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趁机作乱,导致京城的治安都比以前严重了许多。 “胡尚书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就麻烦胡尚书你来主持这件事,千万不要惹怒了汉军!” 胡太后对自己的本家还是很信任的,当即将这件事交给胡濙道。 “谢太后,臣一定不负重托!” 胡濙当即答应一声行礼道。 与此同时,城外的朱瞻壑正在听取着刘苛带来的情报。 “陛下,朱祁镇得知也先大军从后方杀来的消息后,竟然派恭顺伯吴克忠,以及他的弟弟吴克勤两人率兵断兵,结果一战之下,数万明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吴氏兄弟双双战死,根本没影响到也先的脚步。” 刘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经此一战,也把朱祁镇的胆子给吓破了,英国公等人苦劝他留在宣府,但他执意要立刻回京,因此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再次命令大军离开了宣府,也先也率领大军紧随其后,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 “果然如此,在让人失望这一点上,他还真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朱瞻壑闻言叹了口气,心中对朱祁镇的评价已经降到了极点,毕竟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哪怕是二十万头猪,敌人也不可能在一时半会抓完,可朱祁镇却做到了,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朱祁镇的大军连一天都没坚持到,就几乎全军覆没。 “陛下,我觉得是时候出兵了,毕竟从京城到宣府,咱们虽然准备充足,但也需要花上几天时间!” 旁边的常威这时忍不住开口建议道。 “的确是时候了,传我的命令,除了留守的部队外,主力大军全军休整,今晚给将士们加餐,明天一早立刻启程!”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是!” 常威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做准备。 不过刘苛并没有走,而是在常威走后,他再次开口道:“陛下,阿赦知院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被也先猜忌,也先已经不让他单独领兵,不过这也给了他接近也先的机会,到时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大的帮助!” 阿赦知院早就被大汉的细作策反,成为大汉埋伏在瓦剌中的奸细,而且因为也先对他的猜忌,导致阿赦知院对也先也极为怨恨,如果他再不动手,等到这次大战结束后,恐怕也先就要对他下手了,所以阿赦知院在对付也先这件事上也十分的积极。 “策反阿赦知院这件事,你们办得相当不错,如果这次能一举拿下也先,刘苛伱们锦衣卫当属首功!” 朱瞻壑这时也十分满意的向刘苛赞赏道。 锦衣卫做得事虽然见不得人,但却往往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有时甚至比数十万大军更有效果,这也是朱瞻壑格外重要锦衣卫的主要原因。 “谢陛下夸奖,这都是臣的份内之事!” 刘苛闻言也喜不自胜的道, “你让人告诉阿赦知院,让他做好动手的准备,只要我们的大军一到,就是也先覆灭之时,到时他就是新一任的瓦剌太师!” 朱瞻壑再次吩咐道。 “属下遵命!” 刘苛也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朱瞻壑这时则陷入到沉思之中,草原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中原王朝,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明,所以在解决大明之前,在草原上扶持一个代理人也是有必要的。 第961章 大军出发 第961章大军出发 “参见陛下,这次就由下官为您带路!” 北京城外,汉军大营之中,于谦一脸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汉军出发在即,胡濙和于谦再次率人出城,其中胡濙是来犒劳汉军的,而于谦则身负重任,他需要为汉军带路。 比如朱瞻壑的大军要去救援朱祁镇,路上需要经过多个关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居庸关,如果没有大明的同意,朱瞻壑恐怕只能强攻了,所以之前胡濙和于谦来到大营时,朱瞻壑就要求大明派人给他带路,到时帮他叫开关卡。 “那就有劳于侍郎了!” 朱瞻壑也微笑着回道,他本以为大明朝廷会派个武将给自己带路,却没想到竟然是于谦这个文臣,不过他是兵部侍郎,参与军务倒也在职权范围之内。 其实朱瞻壑不知道,于谦是主动请缨,要亲自为汉军带路,因为他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所以才想亲自跟在朱瞻壑身边,亲眼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要救朱祁镇? 随着朱瞻壑的一声令下,昨天就开始准备的三万汉军也立刻启程,北京这边则留下一万汉军,一方面是监视北京,二来也是保证朱瞻壑的大军有一条安全的退路。 “陛下,吾皇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现在我们是要去宣府救援吗?” 大军刚一开拔,于谦就再次找到朱瞻壑问道。 “刚接到的消息,明军派出吴克忠兄弟二人阻拦瓦剌大军失败,兄弟二人双双战死,明军主力已经撤出宣府,瓦剌大军也绕过宣府,紧随在明军主力之后。”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又道。 “本来提前绕过明军,赶到鸡鸣山的伯颜帖木儿,却故意向后撤退,引诱明军继续向前,估计用不了几天,明军就发现自己四周全都是瓦剌人,他们已经落入到瓦剌人的圈套之中了!” “竟然这么严重!为何军中的文武百官也不劝不一劝陛下?” 于谦闻言也大吃一惊,急切之下竟然口不择言的说道。 朱瞻壑闻言看了于谦一眼,而于谦这时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如果军中的文武百官能够劝动朱祁镇的话,也不会让几十万大军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瓦剌肯定会在宣府到居庸关这一段路上动手,在这一段路上,其中有两个地方最为重要,一个是土木堡,另一个就是怀来县城!” 朱瞻壑这时再次分析道,土木堡几乎是紧挨着怀来县,两者相距不过二十里。 “怀来县距离居庸关也不过几十里,关内有重兵把守,随时都可以出兵救援,所以陛下只要到了怀来县,应该就算是安全了吧?” 于谦这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怕就怕也先不会给明军机会进入怀来县城的!” 朱瞻壑叹了口气道。 其实在原来的历史上,也先惧于明军的数量,在进攻前也十分的犹豫,直到明军两次派出大军拦截,结果都是全军覆没,这也暴露了明军真正的实力,同时也让也先坚定了攻打明军主力的信心。 另外最重要的是,朱祁镇和王振明明有机会进入怀来县城,因为他们在抵达土木堡时,天都还亮着,可王振却等辎重车队,因为车上有他搜刮而来的财物,于是执意下令让全军驻扎在防守力量薄弱的土木堡。 要知道土木堡虽然号称京北三大堡,但其实长不过两里,宽只有一里,平时只能起到示警的作用,遇到大军根本没有防御的能力,更不适合大军驻扎。 于谦听到朱瞻壑的分析,也露出沉默的表情,如果他是也先,肯定也会选择在明军进入怀来县城之前,对他们发动进攻,以现在明军的情况,绝对不是瓦剌大军的对手。 “陛下,如果我们救援不及,吾皇兵败的话,到时您会怎么做?” 于谦沉默良久,最后忽然再次抬头向朱瞻壑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至少可以保住大明的江山不失!” 朱瞻壑神情淡然的回答道,说话时眼睛也看向北京以北的方向,那里是大明皇陵的位置,朱棣就是由朱瞻壑亲自负责安葬在那里的。 就在朱瞻壑的大军离开北京,奔赴居庸关的同时,朱祁镇率领的十几万大军,现在却是人心惶惶。 之前吴克忠和吴克勤兄弟二人率领的数万大军,前去拦截后方追击的瓦剌大军,结果却全军覆没,数万大军只逃回几千人,剩下的大部分战死,小部分逃散到民间,这也导致原本二十万的大军,一下子变成了十几万。 而这次的兵败,再次给了士气低落的明军一记重击,特别是那些逃回来的几千败兵,更是将瓦剌人的凶残传播到军中,导致军中的将士人人惊惧,可以说还没有打仗,他们对瓦剌人就先惧上了三分。 另外更加严重的是,军中已经开始出现将士逃亡的情况,毕竟没有人是傻子,现在后有追兵,前有拦截,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十几万明军迟早会被瓦剌人包了饺子,与其留在大军中等死,还不如冒死逃离军营,只要不被瓦剌人抓住,他们就还有一线的生机。 张辅现在也是满心的绝望,想当初他十几岁跟随朱棣起兵,面对十倍的南军他都没有绝望,甚至他父亲战死沙场时,他也没有绝望,因为他知道就算南军的数量再多,可在士气上却远不如自己这边,所以最终的胜利肯定属于他们,事实也证明张辅的眼光没错。 然而现在张辅却绝望了,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可却被朱祁镇和王振带成这样,现在大军士气全无,甚至出现了将士逃亡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还要面临着瓦剌骑兵前后夹击的绝境,哪怕他再年轻二十岁,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束手无策,毕竟在大势面前,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第962章 前方就是土木堡 第962章前方就是土木堡 车马萧萧,尘土漫漫,宣府以东的官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明军正在顶着烈日缓慢行军。 张辅坐在马车上,心焦的不停向外打量,吴克忠兄弟二人的战死,已经让全军的士气进一步低落,不断有将士在夜间逃亡。 更加糟糕的是,连老天似乎也在和他们做对,之前他们出征时,一路遇到连绵的阴雨,导致道路泥泞不堪,现在回程了,天终于放晴了,但八月份的太阳却像个大火球一样,一刻不停的炙烤着大地。 本来泥泞的道路,仅仅一天就被晒成了高低不平的硬泥,人和马倒还影响不大,但车辆走在这种路上却颠簸不堪,张辅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不过相比道路的问题,张辅现在更担心后方的瓦剌追兵,自从也先灭掉了吴氏兄弟的大军后,就一直在后方远远的吊着,似乎并不急于进攻。 但越是这样,张辅就越是担心,因为吴氏兄弟全军覆没后,也先肯定看出了明军的虚弱,现在他不急于进攻,一定是想寻找一个更好的时机,从而给明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可是张辅却很清楚,以现在明军的状态,也许瓦剌人只需要一个冲锋,就会让十几万大军当场崩溃,因为军心早就散了,不说别人,就连张辅这样的老将,也同样不愿意再为朱祁镇卖命。 现在张辅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这十几万大军的安危,毕竟这些已经是大明的精锐了,如果真要是惨败于也先之手,到时也先再挥兵南下,以京城现在空虚的兵力,很可能会被对方一举拿下。 如果大明连国都都失陷于敌手,那和亡国有什么区别,到时说不定会重演当初北宋靖康年间的惨剧,而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严重一点,说不定大明直接就没了,到时草原人再次入主中原,汉人又要再一次沦陷于异族之手。 想到上面这些,张辅也是心如刀绞,可他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在抵达宣府时,张辅等大臣还不断的给朱祁镇上书,希望对方能够留在宣府,可对方却根本不听,而等到离开宣府后,张辅他们就再也没有上过书,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军最后的一丝机会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也先手中。 现在张辅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也先慑于明军的数量,不敢轻易进攻,同时明军也要加快速度,只要能赶到怀来县城,那里距离居庸关不过几十里,只要半天就能抵达,同时关内的守军也可以随时出关支援。 所以只要到了怀来县,大军也就安全了大半。 但现在大军的前进速度却慢的要命,一方面是天气太热,将士们顶着烈日赶路十分的辛苦,再加上粮食物资不足,导致许多将士忍受着饥渴,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 另一方面朱祁镇和王振也丝毫没有催促大军加快速度,因为王振觉得如果走的太快,会被后方的瓦剌人看出虚实,从而进攻他们,所以不如慢慢的走,让瓦剌人摸不清大军的底细。 这种想法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如果是吴克忠兄弟败亡之前,用这种办法可能会有一些效果,可现在数万精锐全军覆没,瓦剌人恐怕早就看穿了明军的虚实,再用这种办法,除了会让瓦剌人耻笑外,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老爷,喝点水吧!” 正在这时,一个管事双手送上水袋向张辅道。 张辅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后看到管事的嘴唇干裂,当即眉头一皱,将水袋递给管事吩咐道:“你也喝!” “小人……小人已经喝过了,老爷您不必担心!” 管事舔了一下嘴唇,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回答道。 “说实话!” 张辅脸色一沉,这个管事跟随他多年,应该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手下欺瞒自己。 管事看到张辅生气,也不敢再撒谎,当即解释道:“老爷息怒,天气太过炎热,军中的饮水消耗很快,各营的饮水都十分紧张,这已经是咱们最后的一袋水了,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饮水分配,所以兄弟们都舍不得喝。” “连咱们的饮水都无法保证了吗?” 张辅闻言也脸色大变,要知道他可是国公,虽然朱祁镇不让他掌兵,但身份地位却是极高,平时饮食也都是优先保证。 可是连张辅这样的身份,现在也只剩下的一袋水,换句话说,下面的将士恐怕已经分不到水了。 “老爷,再往前就是土木堡了,那里有水源,所以只要到了那里,饮水问题就能解决了,您也不必太担心!” 管事看出张辅心中的想法,于是开口宽慰道。 “土木堡!” 张辅听到土木堡的名字,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因为他想起来在出征的前一晚,那位神秘的金先生替朱瞻壑转达了一句话,就是提醒他无论如何也都不要进土木堡。 说起来之前出征时,他们走的也是这条线,路上也曾经在土木堡扎营休息,当时也没出什么事,所以张辅就把朱瞻壑的那句警告抛之脑后。 却没想到现在大军回程之时,又要经过土木堡,而且前有瓦剌人的拦截,后有也先亲率大军追击,难道说他们要在土木堡对大军发动进攻? “不对啊,朱瞻壑就算再怎么聪明,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 张辅这时又十分不解的自语道,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过来,现在不是纠结朱瞻壑未卜先知的时候,而是必须要向朱祁镇示警,让他们早做准备,甚至绕过土木堡,加快速度行军,最好是能在晚上来临之前抵达怀来县城,毕竟土木堡距离怀来县只有二十里,他们的速度再慢,晚上也能赶到。 想到这里,张辅当即对管事吩咐一声道:“调转车头,我要去见陛下!” “老爷,陛下他……” 管事听到张辅的话却一脸的为难,因为自从出征以来,张辅已经不止一次要求见朱祁镇,可对方绝大部分都不肯见他,哪怕是见了,也不会听张辅的建议,所以管事觉得张辅根本不用白费力气。 第963章 张辅的苦劝 第963章张辅的苦劝 张辅也知道朱祁镇不想见自己,但现在情况紧急,所以他不顾手下人的劝说,执意要去朱祁镇。 最终张辅的马车转向,来到中军的位置拦住了朱祁镇的车驾。 “陛下,英国公求见,说是有紧急的军务要向您禀报!” 一个宦官来到朱祁镇的车撵前,低声向车中的朱祁镇禀报道。 “这才刚安生几天,他怎么又来了?” 车厢中传出朱祁镇不满的嘟囔声,他这次之所以带上张辅,本来只是想借他的威望稳定军心,并不指望年过古稀的张辅真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对于张辅的意见,他也从来不听,因为他不相信一个糟老头子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 “陛下,英国公毕竟是军中老将,又多次求见,想必是真有什么要务要向您禀报,我看不如就见一见他吧!” 正在这时,与朱祁镇同乘一车的王振竟然帮张辅求情道。 王振对其它的勋贵视若猪狗,但唯独对张辅还算尊敬,再加上现在瓦剌大军前后夹击,使得王振心中不安,所以他也想听一听张辅这位老将的看法。 听到王振替张辅求情,朱祁镇终于改变主意道:“好吧,那就召张辅前来觐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当张辅得知朱祁镇同意见自己时,也是喜出望外,当即下了马车,快步来到朱祁镇的车撵前行礼道:“老臣张辅,拜见吾皇万岁!” “不必多礼,英国公你要见朕,到底所为何事?” 朱祁镇让人打开车门,打了个哈欠向张辅问道。 “启禀陛下,现在前有瓦剌人拦截,后有瓦剌人的追兵,情势十分的危急,以臣之见,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加快行军的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进到怀来县城,这样大军至少安全了一半!” 张辅一脸诚恳的讲出自己的想法道。 他不能说朱瞻壑警告过自己,不要进土木堡,先不说这种话有没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可朱祁镇也和他父亲朱瞻基一样,对大汉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张辅绝对不能提朱瞻壑半个字。 “英国公,现在天气炎热,大军也缺少饮水,前面就是土木堡,我打算让大军到土木堡安营,到时大家好好的休息一下,也能从旁边的妫川取水,解决军中的饮水问题。” 没等朱祁镇开口,旁边的王振却眉头一皱,抢先开口说道。 “万万不可,土木堡太过狭小,根本无法容纳大军驻扎,相比之下,怀来县城却要大得多,而且防御也更强,至于饮水的问题,可以派出一支军队前去取水,至于大军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怀来县城,以保证陛下的安全!” 张辅听到王振竟然真打算在土木堡安营扎寨,当即吓得脸色大变劝说道。 如果说来见朱祁镇之前,张辅心中还存着一分奢望,可是现在亲耳听到王振决定在土木堡扎营,终于让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英国公,朕觉得你太谨慎了,瓦剌人在后面跟了那么久,也不敢进攻我们,说明他们害怕朕的大军,毕竟我们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至于前面拦截的瓦剌人,更是不敢与我们接触,我们前进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所以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朱祁镇这时却一脸不在乎的开口道。 “陛下说的极是,我们放慢速度,也是告诉瓦剌人,我们并不怕他们,所以他们才不敢轻易进攻,如果现在突然加速,只会让瓦剌人以为我们害怕,说不定会立刻发动进攻!” 王振也跟着附和道。 听到这对君臣的这番奇葩言论,张辅都快被气笑了,如果也先这么好糊弄的话,草原霸主的位置早就被别人夺走了! 当然这话张辅肯定不敢直接说出口,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陛下,也先之所以迟迟不进攻,是因为他要寻找最佳的战机,争取将我们一举击溃,而前方的土木堡,就是他们最佳的围歼地点,但如果我们不在土木堡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怀来县城,他们就失去了这个进攻的机会!”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要进到怀来县城,瓦剌人就不敢进攻我们了?” 朱祁镇撇了一眼张辅问道。 “并非如此,只是我们进到县城后,可以依靠县城的城墙防守,怀来县地处关外,城墙建造得比一般县城要坚固,防御也不弱,再配合上我们的兵力,就算瓦剌人攻打县城,我们也有把握将他们打退!” 张辅再次解释道。 以大军现在的士气,如果在野外与瓦剌骑兵交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唯有借助城墙的防御,大军才有一线生机。 “朕知道了,伱先下去休息吧,朕要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朱祁镇挥了挥手道。 “陛下,此事关系到您和十几万大军的安危,请一定不要进入土木堡,怀来县城才是我们安营扎寨之地!” 张辅最后还是不甘心,当即再次大声劝说道。 “下去吧,朕自有决定!” 朱祁镇这时也颇为不耐烦的道,对于这些老是和自己做对的大臣,他实在是不喜欢,为什么所有人不能像王先生那样,什么事都听自己的话呢? 张辅无奈,只得默然退了下去。 等到张辅走后,朱祁镇这才向旁边的王振问道:“王先生,你觉得英国公的建议怎么样?” “英国一片忠心赤胆,的确是值得嘉奖,只不过他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土木堡就在近前,现在大军疲惫,又饥渴难耐,再走下去恐怕会让将士们心存不满,所以不如早点休息,只有休息好了,将士们才有力气打仗,这样就算瓦剌人杀过来,咱们也能将他们打回去!” 王振一脸笑容的回答道。 他对张辅虽然敬重,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听从张辅的意见,毕竟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比如他现在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想的却是落到后方的一千辆辎重车辆,那上面可是装着别人孝敬他的财物,绝不能有失。 第964章 永顺伯薛绶 第964章永顺伯薛绶 张辅忧心忡忡的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耐着性子等候着朱祁镇和王振的决定,希望他们能够听进去自己的建议,千万不要进土木堡安营。 然而张辅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土木堡也已经出现在前方,却还是没等来朱祁镇的回应,反而前方的将士接到命令,已经进入到土木堡开始做安营的准备了。 看到这里,张辅心中一片冰凉,明明知道进入土木堡是一条死路,可偏偏朱祁镇不听自己的,一心往死路上走。 现在张辅心中已经没有了绝望,而是一片麻木,也许这就是失望到极点的感觉吧? 就在大军抵达土木堡时,王振果然下令,命令全军在土木堡安营扎寨,同时让人取水造饭,而这时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如果抓紧赶路的话,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抵达怀来县城。 普通的将士不清楚眼下的局势,反而因为提前安营休息十分高兴,毕竟军中早就士气全无,能早点休息总比顶着大太阳赶路强。 张辅一脸麻木的下了马车,看着身边的随从搭建帐篷,他现在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看着身边的这些随从,以及周围忙碌的万千将士时,却忍不住心中一痛,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这些将士都是大明的精锐,如果他们都死了,瓦剌大军将长趋直入,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 想到上面这些,麻木的张辅也感觉心如刀绞,可他现在手无兵权,朱祁镇又根本不听他的建议,所以他再怎么担心也是无用。 傍晚时分,管事做好了饭菜,然后给张辅端进帐篷,张辅虽然没有任何胃口,却还是强迫自己把饭菜塞到肚子里,因为他必须养好身体,虽然他已经年老,甚至连马都骑不了,但若是瓦剌大军杀来,他至少能挥得动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他就赚了,这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管事在门外禀报道:“老爷,永顺伯求见!” “薛绶?他怎么来了?” 张辅闻言也有些惊讶,这个薛绶虽是蒙古人,但从他父亲那一代起,就投靠了大明,所以算是汉化的蒙古人,而且薛绶本人也相当有才能,连张辅都曾经夸过他会带兵。 “请他进来!” 张辅很快吩咐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薛绶忽然前来求见自己,这让张辅也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很快就见一个身材不高,但却极为精壮的中年将领迈步走了进来,只见他圆脸细眼,一脸的络腮胡,正是永顺伯薛绶。 “薛绶拜见英国公!” 薛绶进到帐篷立刻向张辅行礼道。 “不必多礼,薛将军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张辅颇为好奇的向薛绶问道。 相比年迈无权的张辅,薛绶却是军中的实权将领,明军三大营之一的三千营,现在就归薛绶掌管,而且三千营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兵员扩张了十倍,现在薛绶手下有三万最精锐的骑兵,实力丝毫不比神机营差。 正是因为薛绶手中有实权,所以在张辅看来,对方现在应该安置军中的将士,根本没时间来自己这里才对。 “国公,在下前来是为了救所有人的性命!” 没想到薛绶面色严肃的向张辅郑重行了一礼道。 “薛将军这话是何意?” 张辅闻言眉头一皱,当即追问道。 “国公何必装糊涂?这土木堡根本就是一块死地,前有拦截,后有追兵,陛下不思早点进怀来县城,却偏偏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木堡,简直就是故意给瓦剌人进攻我们的机会,如果这时咱们再不早做打算,恐怕这十几万人就要跟着陛下一起陪葬了!” 只见薛绶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张辅闻言沉默了半晌,对于薛绶看出土木堡是块死地这件事,他也并不意外,毕竟对方是自己看重的人,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才叫人失望。 “那你打算怎么做?” 张辅最后这才抬头看向薛绶问道。 “我已经派人四处查探过,周围到处都是瓦剌人刺探消息的斥候,显然要么今晚,要么明天,他们就会发动进攻,如果不想留在这里陪葬,唯一的办法就是连夜撤离土木堡,怀来县城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以我手下骑兵的速度,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薛绶说到这里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陛下这里呢?” 张辅闻言一惊,听薛绶话中的意思,他似乎是想不听命令,擅自带兵离开。 “国公,都这种时候了,您还考虑这些做什么?而且您今天也去见过陛下了,有用吗?” 薛绶说到最后时,表情也变得十分激动,他和军中绝大部分的将领一样,对朱祁镇已经彻底的失望,所以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也只能考虑自己了。 “不行,我必须再去见一见陛下,无论如何也劝他离开土木堡!” 张辅却猛然站起来再次道,虽然他对朱祁镇极度失望,但对方毕竟是大明的皇帝,如果朱祁镇发生了危险,那大明的江山怎么办? “国公您就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不但你去劝了陛下,我们也都去劝了陛下,可陛下根本不听,尚书邝埜和王佐,都被陛下训斥一顿赶了出来,我更是被王振派人抓起来抽了一顿鞭子,现在文武百官所有人的心都冷了!” 薛绶说到最后,猛然拉开衣衫,露出胸口一道道的鞭痕,他这时的脸上也满是悲愤之色。 看着薛绶胸口的伤痕,张辅也露出沉默之色,王振当权后,对勋贵将领视若猪狗,动辄就会呵斥甚至是鞭打,就连薛绶这样的优秀将领,同样免不了受其侮辱,也难怪对方心灰意冷,甚至想要独自率兵离开。 “国公,不能再犹豫了,而且我们率兵离开并不是逃跑,而是保存军中的实力,这样万一瓦剌人率兵杀来,我们在外也能寻找机会救援,不至于被瓦剌人一锅端了。” 薛绶苦口婆心的再次劝说道。 张辅闻言也露出纠结之色,似乎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第965章 进攻开始 第965章 进攻开始 帐篷之中,张辅一脸沉思的坐在那里,面前的薛绶则一脸的焦急,等待着对方做出决定。 许久之后,只见张辅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薛绶道:“薛将军,你带兵去怀来县城吧,我年纪大了,就留在这里陪同陛下!” “国公您这又是何苦?” 薛绶闻言却是脸色大变,随后苦笑一声道,在他看来,张辅留在土木堡只会等死,还不如随同自己离开,到时有张辅出面,还能说服更多的人一起离开,日后就算朝廷追究下来,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薛将军,趁着现在天色已黑,外面的瓦剌人还没有开始行动,你们还是快走吧,以三千营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抵达怀来县城,到时如果大军这边遭逢变故,还需要你们力挽狂澜!” 张辅迈步上前,伸手拍了拍薛绶的肩膀嘱托道。 张辅之所以不愿意走,主要还是受名声所累,他带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也曾经多少次差点死在战场上,但他从来没有做过弃兵而去的事,如果今天他跟薛绶一起走了,就算事出有因,日后传出去也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张辅已经七十多了,他不想在自己年老之时,把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所以他才宁愿留下来战死,这样至少能成全自己的名声。 薛绶也不傻,隐约能猜到张辅的想法,所以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罢了,既然国公您不愿意走,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希望您吉人天相,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 薛绶说完一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今天安营时,薛绶故意把手下的骑兵安排在土木堡外围,而且军中的将士早就不断有人逃亡,只是像他这样,一次率领几万人离开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将士们早就与朱祁镇离心离德,所以三千营离开时,也没有任何人反对,甚至临近的军营有将士发现三千营趁夜离开,竟然也有人收拾东西,然后跟在三千营后面离开了,这些显然都是聪明人和幸运儿。 三千营的离开,朱祁镇和王振完全被蒙在鼓里,唯一知情的张辅,也选择替薛绶隐瞒下来,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军中才发现三千营不见了。 其实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王振治军是多么的松懈,一下子少了几万人,竟然要等到第二天才发现,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相当的炸裂,但在朱祁镇和王振这里,却只是基础操作。 “呯!好大的狗胆!” 土木堡中,朱祁镇气的一拍桌子大骂道,薛绶虽然是蒙古人,但却深受他的信任,甚至把三千营交给对方掌管,却没想到对方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扔下他带兵跑了,这让他如何不怒? “陛下息怒,不要因为薛绶这种粗人气坏了身子!” 王振在一旁劝说道。 “朕怎么可能不生气,立刻派人去把薛绶抓回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看谁还敢当逃兵!” 朱祁镇咬牙切齿的再次道。 他根本没考虑过薛绶带兵逃离土木堡这件事的严重性,只是想着将薛绶抓回来治罪,从而让自己出这口恶气。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去追了,看他们逃离的方向,应该是去了怀来县,只要通知沿路的官府,很快就能将他们拦截下来!” 王振这时再次出言安慰道,当然他这话水分太大,如果薛绶真要铁了心逃跑的话,地方官府怎么可能拦截住几万铁骑? 但偏偏朱祁镇对王振的话深信不疑,听后胸中的怒气竟然消了大半,暂时把薛绶的事抛到一边,这才再次问道:“咱们离居庸关还有多远,今天能入关吗?” “陛下放心,居庸关就在前方不远,估计最迟下午就能抵达,只要入了关,借瓦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追过来!” 王振立刻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好,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开拔,尽快进入居庸关,屁股后面那些瓦剌人一直跟着不肯走,就像只苍蝇一样,简直太烦人了!” 朱祁镇提到瓦剌时,也是一脸的不耐烦,显然他对眼下的局势,没有产生任何的危机感,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周围有十几万大军保护,瓦剌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人,这点兵力根本威胁不到自己的安全。 可惜朱祁镇不知道,打仗并非仅仅兵员数量的对比,士气、装备、后勤,以及平时的操练,指挥军队的将领才能等等,都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而大明除了装备外,几乎各方面都处于劣势,特别是二十大军的指挥权,竟然在王振这个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太监手中,军队的士气也被他折腾的一落千丈,后勤更是无法保障,再加上明军水平的直线下降等等原因,导致这场战争的天平一开始就偏向于瓦剌人。 “报~”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传令的将士飞奔而来,一脸惊慌的大声道。 “启禀陛下,瓦剌人封锁了四周的道路,将土木堡团团围住,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 “什么!” 朱祁镇闻言大吃一惊,他做梦都没想到,瓦剌人竟然真的敢对他下手。 旁边的王振也吓的脸色一变,他和朱祁镇一样,都认为瓦剌没胆子进攻他们,这也是昨天王振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前行,而是选择留在土木堡的原因之一。 “报~”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又一个传令的将士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 “启禀陛下,也先亲自率领大军,正在攻打麻谷口,都指挥郭懋兵力不足,请求陛下派军支援!” 麻谷口是进入土木堡的必经之地,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将郭懋只有几千兵马,但依然挡住了也先的大军,不过他担心也先会不计伤亡的猛攻,这才请求朱祁镇派兵支援。 “王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朱祁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即慌了手脚,于是本能的向旁边的王振询问道。 第966章 尽人事,听天命 第966章 尽人事,听天命 帐篷之中,张辅拿着一块软布,轻轻的擦试着手中的宝刀,这把刀是他父亲张玉的配刀,张玉战死后,这把刀传到了他的手中。 当初张辅年轻时,曾经带着这把刀,南下征服了交趾,也曾经带着这把刀,跟随朱棣几次北征,死在这把刀下的蒙古人不计其数,甚至还有黄金家族的重要成员。 “老伙计,你还是像当年那么锋利,只可惜我却老了,恐怕挥不动你杀敌了!” 张辅将宝刀擦试干净,语气中带着一股绝然与悲凉。 自从昨晚告别薛绶后,张辅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今天早上果然传来消息,瓦剌对土木堡展开了进攻,并且包围了整个土木堡,现在堡中的这十几万人,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幸好守卫麻谷口的郭懋表现出色,竟然凭借险要的地势,以及手下几千将士挡住了瓦剌的大军,直到现在都没有让瓦剌人前进半步。 但张辅却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轻松,反而心头沉重,因为他知道现在军中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饮水。 土木堡中虽然有几口水井,平时倒是够这里的驻军使用,可现在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万人,这几口水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就以昨天他们刚抵达土木堡为例,当时军中也是缺水,而大军抵达土木堡后,为了解决饮水的问题,是派人到南边的妫川取水,这才让大军暂时解决了饮水的问题。 可是现在瓦剌大军包围的土木堡,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派兵截断了土木堡到妫川之间的道路,如此一来,明军无法再到河边取水,只靠堡中的几口水井,根本撑不了多久。 “老爷,陛下召您过去议事!” 正在这时,只见管事快步走进来禀报道。 张辅闻言却是苦笑一声,之前他想见朱祁镇,都要三番五次的求见,才可能会被召见,结果现在大军被围困,朱祁镇终于想起来他们这些文武官员了,竟然主动召见他们,这可是出征以来的第一次。 但现在却已经晚了,瓦剌人都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而且还截断了大军的水源,这种情况恐怕除了神仙外,再也没有人可以救他们了,所以张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过张辅最终还是站起身出了帐篷,毕竟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大明的臣子,君王有召,他也必须前去,这是为人臣的本分。 不过张辅刚走出帐篷没多远,就见兵部尚书邝埜迎面走来,对方见到他也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道:“国公,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行了,现在大军被困,陛下总算想起来召见我们议事了。” 张辅苦笑一声回答道,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抱怨。 “谁说不是啊,昨天我们拼命劝说陛下,希望可以尽快的直到怀来县城,结果陛下根本不听,薛将军直接带着三千营连夜离开,估计就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邝埜也苦笑着说道,显然他对朱祁镇也是一肚子的火。 “现在军中怎么样?” 张辅沉默了片刻,这才向邝埜问道,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如果有万一的机会,他还是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很不好,本来就军心不稳,再加上昨天三千营连夜离开的事,也已经传遍了全营,现在其它人都想要效仿,如果不是被瓦剌人包围了,恐怕大军会逃散过半。” 邝埜说到最后也是连连摇头,如果昨晚他知道薛绶要走的话,说不定他也会跟着一起走,毕竟做为兵部尚书,他十分清楚留在土木堡的危险性,结果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兵无战心,将有退意,这仗还怎么打?” 张辅听后沉默片刻,这才长叹一声道。 “国公,咱们抱怨归抱怨,可现在情势危急,您有没有办法帮我们脱困?” 邝埜听到张辅的叹息也是心中一惊,立刻急切的问道,他虽是兵部尚书,但毕竟是个文官,对眼下的局势已经彻底没了办法,所以现在也把希望寄托在经验丰富的张辅身上。 “尽人事,听天命吧!” 没想到张辅却只是摇了摇头,说出一句让邝埜脸色大变的话。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来到朱祁镇的住处,这里是土木堡的卫所,暂时成为朱祁镇的行宫,当两人来到这里时,只见驸马都尉井源、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学士曹鼐等大臣都已经来了,都在门外等候召见。 以前朱祁镇都会让大臣们等很久才会召见,但这次张辅他们才刚到,就被宦官带了进去,显然朱祁镇也急于听取大臣们的意见。 只见正厅之中,朱祁镇背着手不停的走来走去,旁边的王振也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当两人看到大臣们进来后,朱祁镇立刻抢先问道:“各位爱卿,现在瓦剌人包围了土木堡,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朱祁镇的询问,进来的文武官员全都低下了头,竟然没有人愿意开口。 其实这也很正常,之前大臣们已经劝了朱祁镇无数次了,可他就是不听,现在大军陷入瓦剌人的包围之中,而且士气极其低落,再加上军中缺少饮水,可以说情况糟糕到极致,大臣们又不是神仙,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各位,陛下问伱们话呢,何故沉默不语?” 王振看到众位大臣不回答,当即脸色一沉,上前一步质问道。 对于王振的嚣张跋扈,所有大臣虽然心中愤恨,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见邝埜这时上前一步回答道:“陛下,麻谷口位置险要,瓦剌人多次进攻,都被郭将军打了回去,而只要麻谷口不失,瓦剌人就打不进来。” 邝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相比之下,现在军中最重要的事,还是饮水不足,堡中虽有几口水井,却远不够大军的消耗,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喝水,所以必须尽快解决饮水的问题!” 第967章 挖掘水井 第967章 挖掘水井 “饮水的问题朕当然知道,可该怎么解决呢?” 朱祁镇听到邝埜的话,却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饮水和食物的问题,自从他率兵出征以来,就一直存在,这让朱祁镇也感觉十分无趣,毕竟在他看来,打仗就是打仗,考虑这些吃饭喝水的问题实在太扫兴了。 “陛下,瓦剌人虽然包围了我们,但他们只有三万兵马,因此只能在四周的重要关口设置兵力,而通往妫川的路上,据我观察只有几千瓦剌骑兵,如果陛下给我一万精兵,臣愿意亲率大军,打通这条取水的道路!” 只见一员身材魁梧的武将站出来大声道。 只见这个武将大概四十岁左右,不但身材魁梧,而且长相也颇为威武,身上的铠甲满是血污,脸上还带着几道擦伤,显然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 这员武将正是守卫麻谷口的都指挥使郭懋,本来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与这次的会议的,但他之前以少数兵力守住了通往土木堡的麻谷口,多次打退了瓦剌人的进攻,也正是他的优异表现,才特意被朱祁镇召来参会议事。 “不行,瓦剌虽然兵少,但却悍勇无比,之前吴克忠的数万大军就被瓦剌人杀的全军覆没,所以现在绝不可与瓦剌人正面交战,免得动摇军心!” 没想到就在邝埜的话音刚落,就见王振立刻站出来拒绝道。 “王公公,就是因为之前的兵败,导致大军的士气低落,所以现在才需要一场大胜鼓舞士气!” 郭懋却坚持自己的看法再次说道。 “陛下,臣觉得郭将军的话有道理,毕竟咱们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只要挑出一部分精兵,集中力量攻打一处,还是有很大希望打破瓦剌人的封锁,到时只要把水源控制在手中,就不用担心瓦剌人的围困了!” 邝埜这时也站出来表态道,他也觉得现在的局势太被动了,不如改被动为主动,只要大军能打一场胜仗,肯定能让军中的士气大振,瓦剌人的包围也就不算什么了。 看到邝埜表态支持,其它的大臣也纷纷开口,绝大部分都赞同出兵的决定,这让郭懋也十分高兴,以为自己的意见肯定会被采纳。 但郭懋显然并不知道,在朝堂上并不是人多力量就大。 只见王振这时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众人道:“好了,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这件事休要再提,至于饮水的问题,可以派人挖掘井水,土木堡这里本来就有水井,说明地下肯定有水,只要多挖掘几口水井,就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王振说完一摆袖子,直接宣布让所有人退下,郭懋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旁边的大臣拦住,主要是怕他惹怒了王振,到时不好收场。 对于这种情况,张辅早就习惯了,他暗自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刚出客厅,就见邝埜一把拉住他道:“国公,刚才您为何不表态支持郭将军?” “邝尚书,你觉得再加上一个我,就能改变陛下和王公公的想法了吗?” 张辅扭头看了邝埜一眼,这才声音冷淡的反问道。 “这……” 邝埜无法回答,但答案却显而易见,哪怕再加上十个张辅,恐怕也无法让朱祁镇和王振同意出兵。 “另外郭将军的提议虽然不错,但我却并不看好他,他之前能多次打退瓦剌人的进攻,主要是凭借着麻谷口的险要,但如果主动出兵,以现在军中的士气,哪怕给他三五万人,恐怕也难以取得什么战果。” 张辅说到最后也是叹息一声。 曾几何时,他们大明对上草原人,哪怕兵力不占优,也往往能以少胜多,可现在却需要派出几倍,甚至是十倍的兵力,才敢与草原人正面交战,而且结果却往往以战败告终,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国公,我知道出战的胜算不高,但总比我们困守在这里等死强吧!” 没想到就在这时,忽然只见郭懋从后面快步上前道,原来刚才他就在张辅的身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可是郭指挥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战败,只会让我们的军心进一步瓦解,瓦剌人也会趁机猛攻,到时我们该拿什么抵挡?” 张辅却盯着郭懋质问道,他并不是害怕冒险,而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冒险了。 “国公您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了,我也了解军中的情况,据我所知,神机营有数万杆火枪,弹药也不缺,只要将这些火枪利用起来,就可以不接触瓦剌人的情况下,将他们驱赶出去,至少打通取水的道路还是很有把握的!” 郭懋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道。 大明的火枪受到大汉的影响,也经过了几次的改进,不但威力大增,而且射程和射速也都比以前强多了,最重要的是,火枪只需要远距离开火,不用面对面的厮杀,这对将士的勇气和操练等方面都减少了许多要求,哪怕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书生,理论上也能拿一把火枪杀死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 “如果火器应用得当,再加上数倍的兵力,的确可能在野外击败瓦剌人,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张辅终于被郭懋说动,但这根本没什么用,因为朱祁镇和王振已经拒绝了郭懋的提议。 “开掘水井的想法好像也可行,毕竟堡中有水井,如果多开掘一些水井,那就能解决饮水的问题了。” 邝埜这时忽然开口,打断和张辅和郭懋的争执。 没想到邝埜的话一出口,张辅和郭懋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为何?” 邝埜闻言却大吃一惊,之前他听王振说要挖掘水井时,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却没想到张辅和郭懋两个武将竟然都认为这件事不可能。 “邝尚书您有所不知,土木堡虽然临近妫川,但它建在河谷与高山之间,地势颇高,堡内的水井您可以去看一下,都是挖的很深才出水,所以想在堡中挖掘出水的话,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郭懋这时叹了口气回答道。 第968章 土木堡之败(上) 第968章 土木堡之败(上) 八月的太阳火辣辣的暴晒着大地,土木堡中的明军将士一个个躲在阴晾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一动就要出汗,而现在军中缺水,出汗太多可是会死人的。 王振拒绝了郭懋主动出兵打通取水道路的提议,而是让人开掘水井,结果往下挖了两三丈,却还是没见到有水,反而因为石头太多,无法再挖下去,如此一来,挖掘水井的事也彻底破产。 张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外面被晒的发白的地面暗自焦急,水井挖不出水,只靠原有的那几口井,根本供应不了大军的饮水。 本来以张辅的身份,饮水肯定是能够保证的,但他却把分配的饮水送给了周边的将士,自己却和其它将士一样忍受着饥渴,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年纪大了,喝再多水也是浪费,不如送给年轻的将士,让他们保持体力,以便有力气到战场上杀敌。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郭懋率领着手下,一直牢牢的守在麻谷口,期间又几次打退了瓦剌人的进攻,所以现在也先的大军也一直杀不进来。 但饮水的问题不解决,这十几万大军根本坚持不了几天,特别是朱祁镇把仅的几口井,全都优先供应自己和身边的宦官,普通的将士根本喝不到一滴水,再加上天气这么热,估计等到明天就可能会有人被渴死。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麻谷口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显然瓦剌人再次发动了进攻,这让张辅也不禁露出忧心忡忡的看向麻谷口的方向。 “呯呯呯~” 一轮轮的火枪射击之下,前面冲锋的瓦剌人也是一排排倒下,谷口前的空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层瓦剌人的尸体,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不断的发动进攻,但都被郭懋率领着手下打了回去。 战场后方的一块高地上,也先骑着马,手持一杆从明军手中缴获的望远镜,正在仔细的打量着谷口交战的情况,当看到手下的骑兵被明军的火枪一轮轮收割时,气得他狠狠的一抽鞭子,吓得身下的战马连打响鼻。 “太师,麻谷口的地势险要,咱们已经多次攻打,每次都是徒劳无功,我看不如暂时停下进攻,反正土木堡中缺少饮水,再加上天气炎热,只要耐心的等上两天,明军肯定不战自溃!” 这时站在一旁的阿赦知院忽然上前一步劝说道。 “居庸关就在前方不远,两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明军的援军忽然赶到,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也先放下手下的望远镜,撇了阿赦知院一眼反问道。 “太师多虑了,明军这次出征,已经将京城一带的兵力抽调一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组织其它的兵力,至于居庸关虽然有上万驻军,但根本不敢出关,所以这土木堡里的明军,已经陷入到死地之中,那朱祁镇更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阿赦知院却再次分析道。 阿赦知院表面看起来十分冷静,但其实心里也十分着急,他早就投靠了大汉,并且与大汉约定好了要一起对付也先,只是现在也先马上就要打败明军了,大汉的军队却还没见到影子,这让他也十分担心,毕竟也先打败大明后,接下来恐怕就要拿他开刀了。 “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大明的实力强大,远非我们可以想像,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时间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大。” 也先却十分谨慎的说道。 当年也先还年轻时,曾经亲眼见识过明军的可怕,特别是在朱棣这个恶魔的率领下,明军对草原展开了一遍又一遍的扫荡,当初将瓦剌压的喘不过气的鞑靼,就被明军一举源源不断,连他们瓦剌也是逃到漠北才存活下来。 虽然现在大明的军事实力衰落了许多,但也先对大明还是存着几分敬畏,因为谁也不知道大明会不会再次爆发,因此他才这么着急的想要杀进土木堡,如果能抓住或是杀死大明的皇帝,到时他就可以趁势杀向北京城,重新恢复草原人的荣光。 “阿赦知院,麻谷口是块硬骨头,我看也只有你才有本事拿下它!” 也先这时忽然对阿赦知院再次道。 阿赦知院闻言心中一沉,虽然明知道这是也先在故意为难自己,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属下遵命!” 阿赦知院说完,立刻下达命令,隶属于他的右翼鄂拓克部,抽调出五千骑兵,在他的亲自指挥下,对麻谷口发动了猛攻。 麻谷口地势狭窄,每次进攻都只能派少量兵力进攻,而对面的明军却以火枪封锁着道路,导致无论瓦剌派多少人上来,最终都只能留下一地的尸体。 阿赦知院手下的骑兵虽然也十分勇猛,可面对这种地形,最终也只有送死的份,阿赦知院指挥着手下发动三次猛攻,最后都被打了回来,死伤者达到上千人。 最终阿赦知院放弃进攻,下令撤退后,自己亲自向也先请罪。 也先倒没有因此责罚阿赦知院,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毕竟这两天他手下的精锐尽出,也没能打下麻谷口,阿赦知院的表现算是很正常,如果硬要责罚他,恐怕会引起其它将领的不服。 傍晚时分,也先终于下令收兵回营,不过他却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召集手下的将领议事,商量如何打下麻谷口? “大哥,我倒是有个办法!” 大帐之中,只见一个身材中等,与也先长相颇为相像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道,这个中年人正是也先的亲弟弟塞罕,他一直是也先最忠心的支持者,平时深受也先的信任。 “塞罕你有什么办法?” 也先闻言也大为高兴的追问道。 “大哥,明军被我们断了水源,现在全军都缺水,如果我们假意与对方议和,并且撤出封锁水源的军队,如此一来,干渴难耐的明军,肯定会一拥而上去抢水,到时明军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塞罕十分兴奋的讲出自己的计划道。 第969章 土木堡之败(中) 第969章土木堡之败(中) 张辅瞪着眼睛,一整晚都没有睡,毕竟现在四周全都是瓦剌大军,随时都可能杀进来,朱祁镇和王振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又不肯听取别人的意见,这让张辅总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都可能搬家。 天蒙蒙亮,睡不着的张辅干脆穿好衣服,出门在土木堡里转了转。 土木堡是个长方形的军事堡垒,南北长一里,东西长两里,这么小的地方,肯定装不下十几万大军,所以除了核心的军队外,大部分的军队都驻扎在土木堡外面。 张辅走在土木堡的街道上,只见街道两侧全都住满了将士,毕竟住在堡中肯定要比在外面搭帐篷强,特别是现在天气炎热,随便在堡中的空地上一躺就能睡觉,而且堡中有水井,更容易分到饮水。 不过就算是堡中的将士,一个个也都是嘴唇干裂,有些更是被热的中暑,躺在屋檐下说着胡话,如果这时有人给他喂点水,就能缓解中暑的症状,可现在军中最缺的就是饮水。 看到将士们缺少饮水的情况,张辅也是心中焦急,最后他特意来到堡中的水井处查看。 土木堡一共有四口井,每处水井都围满了取水的将士,但因为取水太多,导致水井都已经干涸,需要等上好半天,水井里都会渗出一些水。 有些将士跳到井里,守上半天才能打上半桶满是泥浆的水,但就算这样的水,也很快被人哄抢一空,甚至因为抢水发生争斗和骚乱。 连土木堡中的将士都缺水,更别说城外的将士了,据张辅所知,城外的将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饮水,有些营的将士甚至直接躺在帐篷里,根本不听上头的调令,毕竟他们都快渴死了,谁还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的? 看到堡的乱局,张辅也不禁长叹一声,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时身边的亲随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因为饮水太紧张,哪怕张辅这样的老臣,也只分到一壶水,所以亲随只能把干粮用热水泡软了,否则张辅根本咬不动。 张辅虽然没有任何食欲,但还是强迫自己把早饭吃下去,剩下的水则被他分给身边的人。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有人高喊道:“瓦剌派人前来议和了!” “什么?” 张辅听到外面人的高喊,却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心中一惊,甚至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因为现在瓦剌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要他们再包围两天,大明军中缺少饮水,至少肯定不战自溃,在这种情况下,瓦剌人根本没有理由与大明议和。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张辅说着一下子站了起来,迈步就往朱祁镇的行宫走去。 瓦剌派人议和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来,张辅一路上见到的将士,一个个都露出喜笑言开的表情,显然他们早就厌烦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一个个都想早点回去。 当张辅来到行宫门前时,只见邝埜、曹鼎等大臣也全都在这里等候,有人面带喜悦,有人则和张辅一样面带忧愁。 “国公,也先无缘无故的忽然派人前来议和,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邝埜看到张辅,立刻上前面带忧虑的问道。 “肯定有诈,也先只需要再包围上两天,我们的大军就会不战自溃,他现在主动提出议和,只有两个可能,第一,瓦剌内部出了问题,第二,咱们的援军到了!” 张辅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一张老脸也因为焦急涨的通红。 “援军肯定不可能,陛下这次御驾亲征,已经将京城一带的大军抽调一空,北京那边连防守都吃力,根本不可能派出军队援助我们,至于瓦剌内部出问题,可能性也很小,毕竟也先的威望早就超过了脱脱不花,草原上根本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位置!” 邝埜闻言摇了摇头分析道。 “没错,所以这两个可能根本不存在,而唯一的解释,就是也先在搞什么阴谋!” 张辅十分肯定的道,如果说刚开始他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经过冷静的分析后,他可以确定,议和的事肯定是也先的阴谋。 “好狡猾的也先,占据绝对的优势竟然还要耍阴谋诡计,难怪他能成为草原上的霸主!” 邝埜先是十分感慨,随后忽然大叫一声道。 “不好,陛下和王公公千万不要上了也先的当!”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张辅这时也苦笑一声道,以他对朱祁镇的了解,对方几乎每一步都踩在最糟糕的点上,所以张辅十分怀疑,朱祁镇很可能会中了也先的计策。 行宫之中,一个瓦剌使节见到朱祁镇行礼道:“陛下,太师有令,只要大明肯交出粮食二十万石,我们就愿意退兵!” “你们真的愿意退兵?” 朱祁镇根本不在乎粮食,当听到对方愿意退兵时,也是喜出望外,他现在已经无比的后悔,早知道御驾亲征这么不好玩,他当初就不应该出来。 “当然,为了表明我们瓦剌的诚意,我们愿意撤掉土木堡到妫川之间的军队,好让你们可以取水!” 瓦剌使节当即抬头道,说话时他也在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大明皇帝,当看到对方一脸喜形于色的表情时,使节也不由得心中冷笑。 “好!太好了!只要伱们愿意退兵,朕可以答应给你们粮食,不过你们必须保证朕能安全的回到京城!” 朱祁镇兴奋的一拍巴掌,当即做出决定道,自从被瓦剌人包围后,他就一提胆战心惊,感觉自己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现在瓦剌人终于决定议和了,他也总算感觉到一丝安全。 “陛下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禀报太师,我们封锁水源的军队也会马上撤出,到时我们再商量具体的议和事宜,告辞!” 使节说完转身就走,朱祁镇也让人送他离开。 等到瓦剌人走后,朱祁镇这才兴奋的向旁边的王振吩咐道:“王先生,立刻把这件事通告全军,让军中上下都知道,瓦剌人是畏于朕的威严,不敢与我们开战,我们马上就可以回京城了!” 第970章 土木堡之败(下) 第970章土木堡之败(下) “陛下有旨,瓦剌畏于皇威,主动提出议和,并且撤出封锁水源的军队,念于瓦剌的诚意,朕决定同意议和,大军不日就可回京!” 传旨的宦官将朱瞻壑的旨意传达全军,守在行宫门口的张辅等人听到上面的消息,却都是脸色大变,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张辅与邝埜、曹鼎直接冲进行宫要见朱祁镇。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朱祁镇看到冲进来的张辅等人也是脸色一沉,当即一拍桌子质问道。 “陛下息怒,我们之所以急着要见陛下,是想请陛下收回圣旨,千万不要让军中将士知道封锁水源的瓦剌骑兵已经撤退了!” 只见张辅面色焦急的上前一步大声道。 “为何,现在军中缺水,朕关心将士,让他们知道封锁水源的瓦剌人撤走,这不是可以让将士们安心吗?” 朱祁镇却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陛下,正因为军中缺水,特别是堡外的将士更是口渴难耐,如果让他们知道水源的封锁没了,肯定会一拥而上抢水,到时大军肯定会因此发生骚乱,这时瓦剌人趁机进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辅急的双眼通红,他几乎已经预见了瓦剌人杀进土木堡的惨状了。 “陛下,英国公说的没错,还请您立刻收回圣旨,然后派人约束大军,严禁任何人前去抢水,这样也许可以挽回局面!” 旁边的邝埜这时也跟着说道,这么简单的算计,哪怕他这个文官都明白,可朱祁镇和王振却偏偏中计了,这让邝埜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派胡言,我大明军纪严明,岂是区区一点饮水就能动摇的?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杞人忧天,陛下不要听他们胡说!” 没想到站在朱祁镇身边的王振这时却脸色一沉,当即指着张辅等人呵斥道。 “王公公,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关乎到陛下,以及十几万大军的安危啊,还请您三思!” 曹鼎这时也忍不住高声叫道,其它的大臣这时也纷纷出言劝阻。 “大胆,陛下金口玉言,难道你们想要让陛下出尔反尔吗?” 王振猛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叫道。 如果换做以前,大臣们恐怕会立刻住嘴,毕竟王振的权势滔天,朝中大臣根本没有人敢梨园他。 但现在情况紧急,而且还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所以下面的大臣非但没有住嘴,反而变得更加激动,更有人直接向朱祁镇进言,希望他能收回刚才的圣旨。 “好了,一切都听王先生的,尔等都给我退下!” 没想到朱祁镇根本不听大臣们的建议,直接一挥手命令道。 听到朱祁镇的话,下面本来群情激愤的大臣们,却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其实就算朱祁镇这时收加刚才的圣旨,也已经晚了,随着消息的传播,很快全军都知道了瓦剌人撤出了封锁水源的军队,他们终于可以喝上水了。 ………… 王六趴在地上,把脸埋在泥坑里,这里是挖井留下的大坑,虽然没有水,但泥土却是潮湿的,把脸埋在里面吸几口湿气,也能让火辣辣的嗓子好受一些。 王六是通州的军户,这次被征召入伍,跟随朱祁镇这位皇帝陛下御驾亲征。 本来在王六看来,自己跟着皇帝一起出征,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皇帝老子的命可比自己值钱多了,对方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可是王六做梦都没想到,这次出征可比他想像的困难多了,刚开始大军竟然连食物和饮水都没准备,再加上雨水和降温,导致不少将士在路上冻饿而死,比如王六就有个一块长大的兄弟,因淋雨生了块病,最后病死在了宣府那边,尸体也只能草草的埋在了路边。 王六算是运气好,一路上倒是没生病,但也没少吃苦,好不容易熬到要回京了,结果又被困在了土木堡这边,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喝一滴水了。 “有水了!有水了!” 忽然就在这时,王六听到外面有人兴奋的高喊道。 这让王六也猛然从泥坑里抬起头,旁边几个和他一样的将士,也全都伸长脖子四处打量。 很快就见有传令兵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喊道:“瓦剌人议和,封锁水源的军队已经撤退,我们有水了!” “有水了?真的有水了?” 王六和周围的同伴闻言也全都露出激动的表情,毕竟干渴的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天这么热,再不喝水的话,他们就要被晒成人干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咱们的头,估计很快就能喝上水了!” 王六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跳起来叫道,其它的将士也都兴奋的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往各自的军营跑去。 半个时辰后,封锁水源的瓦剌军队果然撤退,王振亲眼看到瓦剌的军队撤离后,立刻下令让大军向水源移动,准备把大营迁到水边,以方便取水。 其实根本不用王振命令,下面干渴难耐的将士们,看到水源就在前方,一个个兴奋的就往前冲,根本不听上头的号令,如此一来,明军大营很快就乱成一团,所有人都争抢着往河边跑,再也顾不上什么阵形了。 看到这种情况,王振也是吓了一跳,想到之前张辅等人的警告,他也有些担心,于是又下令约束将士,禁止将士私自前往河边取水。 可是王振却忘了,两道互相冲突的军令,只会加剧明军的混乱,就算有明军想听从号令,也不知道该听哪一个? 也先一直站在附近的高地上,当他看到明军大乱时,也是兴奋的一拍大腿,随即就下令猛攻,一时间瓦剌人从四面八方杀来,喊杀声连成一片。 “完了!” 处于中军的张辅看到瓦剌人杀过来时,也不禁绝望的大叫一声,随后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第971章 崩溃 第971章崩溃 “杀~” 瓦剌骑兵从四面八方冲进混乱的明军大营,挥刀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明军虽然数倍于瓦剌人,但早就士气全无,而且因为抢水而阵形大乱,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指挥,甚至将领都找不到自己手下军队在哪。 所以面对瓦剌人的围攻,明军几乎瞬间崩溃,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现在的十几万明军,其实和十几万待宰的牛羊没什么两样。 “不要逃,越逃死的越快,老夫是英国公张辅,跟随我的身边集结成阵,老夫带你们杀出去!” 张辅站在马车上不停的高呼,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威望集结一批兵力,至少能在敌军之中有自保的能力。 然而军中早就乱套了,所有人都只想跑的比别人快一点,再加上张辅这一路根本没机会管理军队,军中的将士对他也不信任,所以他拼命呼喊了半天,身边也只集结了几百人,而且大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兵,有些甚至还跟随过朱棣北征。 这些老兵大都年纪大了,体力也比不上年轻人,逃的话肯定跑不过年轻人,所以还不如团结在一起,而且相比年轻人,他们更愿意相信张辅这位老将。 张辅身边还有数十名亲随,这些人年轻时跟随张辅南征北征,经验十分丰富,因此张辅以这些人为骨架,将几百名老兵组织起来,组成一个圆阵勉强挡住了乱兵的冲击。 这些老兵虽然体力不行,但所幸经验丰富,在张辅的指挥下倒是进退有度,不过他们人数实在太少了,而且瓦剌的小股骑兵,以及大量的乱兵也对他们的阵形产生了不小的冲击,照这么下去的话,这个临时的军阵迟早都会被冲破。 “公爷,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张辅身边的一个心腹管事提着血淋淋的长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建议道。 “听我的指挥,全军往麻谷口的方向移动!” 张辅这时也十分果断的下令道。 “麻谷口?那里可是瓦剌人进攻的重点,咱们去那里不是送死吗?” 管事一愣,随即不解的向张辅问道。 “麻谷口的郭懋郭将军治军严明,肯定不会自乱阵角,所以我们只要与他会合,还是有很大的希望冲破瓦剌人的包围的!” 张辅大声解释道,随后就指挥着这几百人向麻谷口的方向移动。 张辅的亲随都是他的心腹,几百名老兵也都相信张辅的判断,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于是一群人顶着乱军和瓦剌骑兵的冲击,一边防守一边向麻谷口的方向转移。 但他们刚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喊道:“英国公救命!” 张辅闻声看去,只见邝埜和曹鼎等几个大臣躲在几辆马车后面,旁边就是十几个瓦剌骑兵,正在飞马屠杀一些四处乱逃的明军,眼看着就要杀到邝埜等人身边。 “救人!” 张辅大吼一声,立刻指挥着手下移动过去,将那十几个瓦剌骑兵赶走后,邝埜等人这才从车后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邝尚书你们不是与陛下在一起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张辅将邝埜等人拉到车上,这才急切的问道。 之前朱祁镇听信王振的话,下令让大军向水源移动,当时张辅感觉不妙,立刻回去召集身边的随从,毕竟越是危险的时候,身边越是要有心腹跟随。 当时张辅离开时,他记得邝埜等人都在朱祁镇的行宫中,而且他离开不久,瓦剌人就杀了过来,所以邝埜他们应该和朱祁镇在一起才对。 “别提了,刚开始我们的确和陛下在一起,但后来宫中禁卫被冲散,陛下与王公公不知道跑到哪了,我们身边的禁卫也一哄而散,最后只能藏到这边,没想到遇到瓦剌骑兵,幸好遇到国公您才救了我们。” 邝埜把自己这些人的遭遇大概的讲了一遍道。 朱祁镇和王振在见到瓦剌大军杀进来后,也立刻慌了手脚,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军中四处乱窜,最后终于被瓦剌骑兵冲散,邝埜这些人也不知道朱祁镇现在去了哪里? “陛下下落不明,万一落到瓦剌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辅眉头紧皱低声道。 “国公,现在军中乱成这样,咱们还是先顾自己吧,陛下再怎么说身边也会有禁卫跟着,比咱们强多了。” 这时一个中年官员却苦笑一声道。 “国公,陛下的安危虽然重要,但咱们根本帮不上忙,现在还是想办法杀出重围最重要,您有没有什么计划?” 邝埜再次向张辅问道。 说实话,朱祁镇这一路上不停的作死,文武百官早就心凉了,哪怕身为尚书的邝埜,这时对朱祁镇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哪怕他听一次大臣的建议,也不至于让这十几万人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准备去麻谷口找郭将军,他治军严明,只要不遇上瓦剌人的主力,应该有自保之力。” 张辅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有道理,之前军中各营争抢着向水源移动时,我见到郭将军却约束手下,严阵以待,显然他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肯定早有准备!” 被救的另一个官员这时也赞同道,其它人想到郭懋多次打退瓦剌人的战绩,也都纷纷表示赞同,于是一行人加快速度赶往麻谷口。 但这时的军中实在太乱了,到处都是败兵四处乱逃,另外还有瓦剌骑兵四处砍杀,遇到小股的瓦剌骑兵,张辅指挥着手下还能将对方杀退,但很快他们遇到了一支上百人的瓦剌骑兵。 率领这支瓦剌骑兵的将领颇有眼力,当看到人群中张辅等人的穿着,也立刻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于是立刻指挥着手下杀了上来。 张辅一边指挥着手下边战边退,但很快他手下的这几百人就有些抵挡不住了,张辅设下的防线也被对方一点点突破。 躲在张辅身后的邝埜等文臣看到这种情况,一个个都露出绝望之色,难道今天他们就要战死在这土木堡了吗? 第972章 身陷绝地 第972章身陷绝地 “顶住,给我顶住!” 张辅手持长刀一边高声怒吼,一边颤颤巍巍的想要上前杀敌,但却被身边的亲随死死拦住,毕竟以张辅的年纪,连刀都拿不稳了,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些凶悍的瓦剌骑兵? 身为文官的邝埜等人,这时也捡起地上的刀枪,一个个都露出决然之色,连年迈的张辅都拿着刀子拼命了,他们虽然是文官,但毕竟比张辅年轻,哪怕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周围的几百个老兵,这时面对着上百瓦剌骑兵的冲锋,防线也是岌岌可危,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扑上前补救,但随着伤亡越来越大,防线随时都可能被冲破。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只见一支明军冲杀过来,沿途的瓦剌骑兵遇到他们,竟然被打的四散而逃。 围攻张辅的上百瓦剌骑兵看到这支冲杀过来的明军人多势众,也立刻十分明智的下令撤离,毕竟他们人数太少,没必要与大股的明军硬碰。 “郭将军救命!” 邝埜一眼就看到军中的郭懋,当即高声叫道,其它人也都露出绝处逢生的喜悦。 郭懋也看到了张辅等人,立刻指挥军队上前,将他们一行人接到自己的军中。 “郭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张辅见到郭懋立刻问道。 “国公你有所不知,自从军中大乱后,麻谷口就被瓦剌人轮番进攻,而且背后也有瓦剌人杀来,我看情况不妙,于是只能舍弃麻谷口,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郭懋立刻解释道,麻谷口守不住了,他也不想留在那里等死,所以就带着手下想寻找一条活路,结果却发现全军大乱,到处都是瓦剌骑兵,他本想找到朱祁镇,因为在他想来,朱祁镇身边肯定有重兵,到时合兵一处,杀出重围的机会也更大一些,却没想到遇见了张辅他们。 “陛下和我们失散了,我们也不知道陛下在那里,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逃离这里为上!” 这时大学士曹鼎开口道,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已经顾不上朱祁镇了,还是先顾自己为重。 其它人听后也都纷纷点头,张辅看到众人的态度,心中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开口道:“怀来县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而且之前撤离的三千营,就去了怀来县,我们可以向那边撤退,这样逃出生天的机会更大一些!” “有道理,那我们就去怀来县!” 郭懋第一个赞同道,其它人都是文官,这时也都纷纷表示相信张辅的判断。 于是郭懋一声令下,手下的几千人保护着张辅等人,一路向东南方向杀去,路上不时遇到瓦剌骑兵拦截,不过大都数量不多,很快就被他们打退,而且他们沿途收拢一些败军,竟然让兵力如同滚雪球一般,很快聚拢了上万人。 不过瓦剌人也很快注意到郭懋这支军队,他们好不容易将明军击溃,绝不会给他们组织起来的机会,于是很快就有一支数千人的瓦剌骑兵杀来。 面对强敌,张辅和郭懋都知道,现在绝不能与对方纠缠,否则会更多的瓦剌骑兵杀来,到时他们想逃都逃不掉了。 于是郭懋下令,设下数道防线,阻拦瓦剌人的追兵,自己则亲自率领着主力大军,加速向东南方向撤离。 这个方法刚开始还是很有效的,追击的瓦剌人被断后的明军拖住脚步,一时间竟然追不上郭懋的主力大军。 但郭懋的大军仅仅撤出去数里,就被另一支瓦剌骑兵从侧方追了上来,这支骑兵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却一下子拖住了郭懋的大军,而后方的瓦剌骑兵也在一点点冲破防线,最后两支瓦剌骑兵合兵一处,对郭懋的军队展开了围攻。 虽然郭懋的兵力占优,但他手下都是步兵,而且大半都是临时收拢起来的败兵,有些人甚至连武器都丢了,胆子也早就被瓦剌人吓破了,因此现在看到瓦剌骑兵杀来,不少人都吓得连连后退,直到郭懋亲手砍了几个逃兵,这才暂时稳住了阵脚。 “郭将军,东北方向有一片山坡,地形比较险要,我们快撤到那里,可以阻挡瓦剌骑兵的冲锋!” 张辅看到情形不妙,当即向郭懋大声道。 “国公,如果我们上了山坡,对方将周围一围,我们可就插翅难飞了!” 郭懋扭头看了一眼东北方向的山坡,当即脸色难看的说道,其实刚才他也注意到这个山坡了,只是如果大军据山坡防守,虽然可以有效的阻挡骑兵的冲锋,却也让他们陷入到绝地之中。 “如果不上山,我们的防线被攻破,到时还是大军溃败,现在退到山坡上,至少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张辅再次大声道。 郭懋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现在只是暂时稳住了防线,可随着手下的伤亡越来越大,再加上军心本来就不稳,到时如果有人带头逃跑,瓦剌人趁势杀进来,他们这上万人也只会重复之前的命运。 “好,传我的命令,大军向东北方向撤退!” 郭懋也十分果断,当即做出选择道。 随着郭懋的命令,军队很快退到山坡前,说是山坡,其实就是一片山石遍布的高地,石头与石头之间长满了各种黄灌木和杂草,也根本没有什么道路可言,骑兵在这种地形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果然,就在郭懋他们退到这片山坡后,瓦剌骑兵冲他们发动了几次进攻,结果还没杀到近前,就在地形上吃了很大的亏,有不少骑兵被山石或植物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最终就算有幸运的骑兵冲到明军阵前,士气也大打折扣,被明军很轻松的就打了回去。 后面指挥的瓦剌将领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再进攻只会让自己吃亏,于是果断改变战术,由进攻变成了包围,数千骑兵将整个山坡围了个水泄不通,郭懋和张辅他们下不来,瓦剌人也杀不上去。 只是主动权还在瓦剌人手中,因为山上没食物没饮水,等到他们饥渴难耐之时,自然只能下山,到时迎接他们的就是瓦剌人的屠杀。 第973章 王振之死 第973章王振之死 “王……王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朱祁镇躲在一处围墙后面,双手紧紧的拉着王振的手臂问道,他从小就被王振一手拉扯着长大,甚至在他心里,王振填补了父亲这个角色,因此在这种危险时刻,朱祁镇依然想要依赖王振。 “陛……陛下莫慌,有老奴在,肯定会保护您杀出重围!” 直到这时,王振依然还在给朱祁镇画饼,可他颤抖的双腿让他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陛下,敌人被我们暂时杀退,您快随我们一起冲杀出去,末将拼死也要保护您杀出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员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满身是血的大步走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向朱祁镇大声道。 这个中年将领名叫樊忠,西北人,因天生神力,擅使一杆大铁锤,在战场上有万夫不挡之勇,因此在朱祁镇身边担任护卫将军之职,之前瓦剌大军杀来,正是樊忠护着朱祁镇逃到这里,否则朱祁镇早就落到瓦剌人手中了。 “樊将军,现在外面这么乱,朕出去是不是太……太危险了?” 朱祁镇看了看樊忠身上的鲜血,又看了看外面遍地的尸体,当即一脸胆怯的问道。 “陛下,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刚才的瓦剌人虽然败退,但很快就会带上更多的瓦剌人杀来,到时我们只能等死!” 樊忠急切的解释道,他现在手下只有一千多人,如果遇到瓦剌的大股骑兵,只会是死路一条。 “王先生你觉得呢?” 朱祁镇依然不忘征求王振的意见,这让面前的樊忠抬眼看了王振一眼,一双虎目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凶厉。 “陛下,外面太过危险,我觉得还是召集大军,前来保护您的安全为上!” 王振一眼就看出朱祁镇不敢出去,于是干脆顺着对方的想法说道。 “召集大军?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军,十几万大军要么战死要么投降,这不都是拜王公公你所赐吗?” 对面的樊忠听到王振的话,终于忍不住大声怒斥道。 对于王振,樊忠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以前畏于对方的权势,他不敢发作出来,但现在都到这种时候了,他也不用再忍受对方,当即将肚子里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樊忠!你疯了吗,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难道就不怕我诛伱九族?” 王振平时骄横惯了,现在看到樊忠一个小小的护卫将军敢对自己如此不敬,立刻勃然大怒呵斥道。 “诛我九族?” 樊忠怒目圆睁,当即伸手一指王振大吼一声。 “王振贼阉,是你这奸佞误国,葬送我大明二十万将士,汝罪恶滔天,饶你不得,吾为天下人诛杀此贼!” 樊忠说着,一把将王振提了起来,右手举起自己的金瓜锤,照着王振的脑门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听“呯”的一声,王振的脑门一下子开了花,鲜血混着脑桨四处飞溅,朱祁镇就站在王振身边,脸上也被飞溅到不少的红白之物,吓得他尖叫一声,整个人也缩成了一团。 王振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护卫将军的手中。 说起来也有些讽刺,如果王振死在瓦剌人手中,可能会帮他挽回一点名声,甚至在原来的历史上,朱祁镇再次称帝后,估计是觉得王振死的太憋屈,于是编了个谎言,说他是因为兵败后太过内疚自杀的,而且朱祁镇还给王振立庙祭祀,这种鬼话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 樊忠对王振恨极,下手也没有丝毫留情,他又天生神力,第一锤王振其实就已经死了,但他还是不解恨,又连砸了十几锤,直到把王振的脑袋砸成了碎西瓜,这才罢了手。 说起来樊忠虽然是个武将,但他心里很清楚,王振之所以权倾朝野,完全是因为朱祁镇的放纵,但他身为明臣,不可能做出欺君的事,所以只能拿王振出气了。 杀了王振,樊忠也终于冷静下来,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当即扔下王振的尸体,然后向朱祁镇行礼道:“请陛下上马,臣保着您杀出重围!” “好……好,有劳樊将军了!” 朱祁镇已经被樊忠刚才杀人的模样吓破了胆,于是哆哆嗦嗦的说道。 樊忠立刻牵来战马,朱祁镇却因为腿软上不去马,最后被樊忠亲自推上了马背,这才在樊忠与手下护卫保护下,向东方冲杀过去,因为也先是从西边追杀过来的,所以樊忠判断东方的瓦剌人可能会少一些。 王振死了,朱祁镇也像是丢了魂似的,坐在马上任由樊忠与护卫挟带着自己,随同这一千多护卫向东方狂奔而去。 然而他们刚走出去不到一里,后方的瓦剌骑兵就追了上来,原来之前樊忠杀退的那支瓦剌人,发现樊忠这些人装备精良,很可能是明军的高层,于是禀报给上头,这才引来一支规模更大的追兵,足有一千多人。 樊忠看到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最终一咬牙对手下命令道:“你们保护陛下先走,其它人随我断后!” 随着樊忠的命令,这支一千多人的护卫一分为二,樊忠亲自率领着五百人拦截后方的追兵,剩下的人带着朱祁镇仓皇而逃。 “杀!” 樊忠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金瓜锤杀入瓦剌军中,挡在他面前的瓦剌骑兵被他纷纷砸于马下,简直是勇不可挡。 身后的明军护卫看到樊忠如此勇猛,士气也大受鼓舞,而且他们现在身处绝境,许多人把生死抛开后,反而爆发出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所以这五百人的冲锋,竟然把一千多瓦剌骑兵杀穿一条口子,樊忠做为箭头,更是挡者皆死,在这场土木堡之败中,樊忠的这支骑兵小队,爆发出明军最为灿烂的一面。 然而樊忠和手下虽然英勇,但他们却只有几百人,而且之前已经连番大战,体力消耗很大,等到杀穿瓦剌骑兵的队伍时,连樊忠这种天生神力的勇将,都已经是气喘吁吁,手中的金瓜锤都被砸弯了。 第974章 朱祁镇被俘 第974章朱祁镇被俘 朱祁镇拼命的拍打着马匹,希望身下的战马跑的更快一点,因为他担心断后的樊忠挡不了瓦剌人太久,所以必须逃的越远越好。 但瓦剌人追击的主力虽然被樊忠挡住了,却分派出不少小股的骑兵,不停的骚扰朱祁镇的这支护卫军,甚至还有其它方向的瓦剌人陆续赶来。 眼看着后方的追兵越来越多,朱祁镇身边的护卫再次分派出一支军队断后,这时朱祁镇身边也只剩下上百名护卫,保护着他逃得更快了。 然而没等瓦剌人追上朱祁镇,他却被一群明军的乱军挡住了去路,毕竟十几万大军被击溃后,明军四散而逃,可以说在这片战场上,到处都是大明的乱军。 这些乱军只顾着逃命,在战场上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朱祁镇他们就遇到一群这样的乱兵,一百多人被这些乱兵一冲,一下子就失了阵形,朱祁镇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最后被身边的几个亲卫拖拽着才躲到一处断墙后面。 惊魂未定的朱祁镇打量了一下周围,身边只剩下几个亲卫,其它人全都失散了,而且周围全都是乱兵,瓦剌骑兵也不时纵马飞奔而过,凡是不愿意投降的明军,皆被这些瓦剌人砍翻在地。 可以说现在朱祁镇如果出去,绝对是九死一生,直到这时,他心中终于生出几丝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同意王振的建议御驾亲征。 但这时后悔也晚了,而且瓦剌骑兵正在拉网式搜捕,主要是抓捕一些明军中的重要人物,朱祁镇连衣服都没有换,明显与普通的明军不同,如果被瓦剌人遇见,肯定不会放过他。 面对这种绝境,朱祁镇忽然生出一种明悟,只见他索性将身边的几个护卫遣散,然后自己找了块空地面南而坐,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候着命运的降临。 很快就有一个瓦剌骑兵发现了朱祁镇,于是立刻飞奔上前,想要扒掉朱祁镇身上的衣甲,毕竟朱祁镇身为皇帝,身上的衣甲可是很华丽的,一看就很值钱。 朱祁镇也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扒掉了身上的衣甲,直到这时,这个瓦剌骑兵才反应过来,感觉朱祁镇应该不是个普通人物,于是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绳子一捆就推着他去见自己的上司。 朱祁镇这时已经认命,而且他也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一直十分顺从的跟着这个瓦剌骑兵,最后他被带到一个瓦剌将领面前。 “你是也先还是伯颜?” 朱祁镇见到这个瓦剌将领,这才直接开口问道。 “你是谁?” 瓦剌将领上下打量着朱祁镇,这才用生硬的汉话问道,他一眼就看出朱祁镇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对方张口就说出也先和伯颜的名字,显然是大明的高层。 “吾乃大明天子,带我去见也先!” 朱祁镇这时站直身子说道,虽然做了俘虏,但他相信瓦剌人肯定不会杀他,毕竟一个活着的大明皇帝,肯定比死了的大明皇帝有价值。 果然,对面的瓦剌将领听到朱祁镇的身份也是吓了一跳,他们虽然击溃了明军,也抓到不少明军的高层,却也没想到会抓住大明的皇帝,毕竟一般来说,皇帝身边都有精锐的军队保护,哪怕打不过,逃也能逃出去。 于是瓦剌将领立刻亲自带着朱祁镇,来见自己的上司塞刊王,塞刊王是也先的亲弟弟,他见到朱祁镇也大为震惊,不过同时也怀疑朱祁镇的身份是真是假? 于是塞刊王找到曾经出使过大明的两个使节,这两个使节见过朱祁镇,因此当他们来到塞刊王这里见到朱祁镇后,也立刻证明了他的身份。 大明皇帝被俘虏,这对于整个瓦剌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于是塞刊王一边亲自将朱祁镇押送到也先面前,一边派人宣扬自己的战功,毕竟人是他俘虏的,这件功劳当然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很快朱祁镇被带到也先面前,只见他这时双手被绑,头盔也掉了,一脸都是尘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也先纵马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朱祁镇,随后这才龇牙一笑道:“大明皇帝陛下,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相见吧?” 也先现在也是满心的激动,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不但打败了明军的主力大军,而且还活捉了大明的皇帝,可以说自从大元败退草原后,他们蒙古人对中原最大的胜绩,甚至再进一步,他就可以入主中原,再现当年大元的荣耀。 对于也先的奚落,朱祁镇却只是闭目不言,他现在是俘虏,生死都掌握在对方手中,所以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十分无力。 “先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同时能报全军,大明皇帝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让剩下的明军尽快投降!” 也先也没有为难朱祁镇,当即再次下令道,毕竟现在明军的主力虽然崩溃,但还有一些顽固的明军不肯投降,如今朱祁镇被抓,肯定能让这些顽抗的明军放弃抵抗。 也先的这个办法还是很有效果的,当朱祁镇被俘虏的消息传遍战场时,许多顽抗的明军也纷纷放下了武器,毕竟连皇帝都被抓了,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啊? 张辅与郭懋率领着一支军队,被瓦剌人堵到一座山坡高地上,他们这支大军约有上万人,算是顽抗的明军中规模最大的一支,所以朱祁镇被俘虏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被瓦剌人送了过来。 “不可能,陛下身边有亲卫保护,怎么可能被轻易俘虏?” 邝埜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表示质疑道,曹鼎等大臣也都怀疑这会不会是瓦剌人的假消息? 不过张辅和郭懋却是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在大军崩溃之时,再多的兵力也是白搭,更何况朱祁镇身边的亲卫除了少数精锐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由勋贵子弟充当,平时只是撑一撑场面,真让他们上阵杀敌,恐怕会败的比任何人都快。 第975章 大汉的援军 第975章大汉的援军 上万明军被困于死地,偏偏这时又传来朱祁镇被瓦剌人俘虏的消息,虽然邝埜等大臣都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但张辅和郭懋却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的,毕竟十几万大军都崩溃了,皇帝被敌人俘虏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报~” 就在这时,只见一员将士飞奔而来禀报道:“山下的瓦剌人传来消息,命我们在半个时辰后投降,若是超过半个时辰不降,他们将不留活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郭懋挥手让报信的将士退下,这才扫视了一下张辅与邝埜等人,毕竟他们的身份可比自己这个指挥使高多了,是战是降还是让他们这些人做决定吧。 只见张辅看了看身边的邝埜等人,随后第一个表态道:“老夫跟随太宗皇帝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向敌人投降的习惯,今日老夫唯有一死以报国恩!” 果然,就见在瓦剌人的东南方向一阵大乱,一支支剽悍的瓦剌骑兵,竟然开始四散而逃,随后一支整齐的大军,踩着鼓点一步步上前,每走几步都会有一排火枪手上前,射出一排排的子弹,收割着瓦剌人的生命。 张辅手拄着长刀,声音沉重的说道。 郭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一脸凝重的向张辅道。 看到张辅宁死不降,邝埜当即跟着表态道:“邝某身为明臣,同样也不可能向瓦剌人屈膝投降,大不了今日就陪英国公走上一遭,到时在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一个时辰后,山下的瓦剌大军再次对明军发动了进攻,但依然被明军很快的杀了回去。 张辅看到这支火枪部队,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明的神机营,但他很快想起来,大明的神机营根本没发挥任何作用,之前就和大军一起被瓦剌人击溃了,而且这支火枪部队的衣着与大明军队也有很大的区别,火枪更是十分精良。 郭懋率领着亲信,保护着张辅与邝埜这些大臣,希望可以保护他们杀出一条生路。 年迈的张辅拖着长刀,看着身边的亲随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无比的怒火让他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竟然一连砍翻了两个瓦剌骑兵。 相比之下,瓦剌人全是骑兵,而且在山下养精蓄锐,体力和士气都远在明军之上,因此他们的反攻很快就起到效果,明军的冲锋一下子被挡住,随后又被几股骑兵杀进军中,一下子将明军截成几段,只能各自为战。 但在短暂的爆发后,张辅也一下子没有了力气,眼看着又一支瓦剌骑兵冲锋而来,而他身边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亲随,这让他也不由得绝望的闭上眼睛。 “为今之计,只能最后拼一把了,如果能杀出重围当然最好,如果不行的话,至少也能死在战场上!” 郭懋与张辅亲自指挥着大军防御,虽然明军这时已经是疲惫不堪,而且又渴又饿,但他们在这种绝境下,再次爆发出无比的勇气,一次又一次挡住了瓦剌骑兵的冲锋。 “神机营?不对,他们不是大明的军队!” “嘿嘿,郭某虽是个武夫,但也知道忠孝节义四个字怎么写,今日即无生路,那郭某就随同各位大人杀敌,到时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不过这还没完,随着瓦剌人的退走,山坡上的明军在郭懋的指挥下,竟然反向的杀了出来,一个冲锋将山下毫无准备的瓦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明军的势头竟然勇不可挡。 但很快瓦剌人就反应过来,他们退出去数里后,立刻组织兵力反攻,而这时明军冲锋的势头已经衰弱,毕竟他们的体力实在支撑不起这种强度的进攻。 “国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等到咱们的体力耗尽之时,咱们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的体力在一点点耗尽,他们没有任何的补给,相比之下,山下的瓦剌人却可以轮番上阵,休息军队甚至在山下直接埋锅造饭,饭菜的香味飘到山上,更让明军的将士们饥饿难耐,军心也开始浮动。 然而郭懋虽然英勇,手下的将士也十分拼命,可阻拦他们的瓦剌骑兵却越来越多,他们与后方的大军也被截断,现在已经陷入到瓦剌人的包围之中。 郭懋这时也十分豪爽的大声道。 半个时辰后,山下的瓦剌人果然对山坡发动了猛攻。 围攻张辅他们的瓦剌骑兵,在这支军队的火力覆盖下,只能四散而逃,可往往没等他们逃出去太远,就被交错而过的子弹收走了性命。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只听远方传来一阵“砰砰砰”的爆破声,熟悉火器的张辅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火枪开火时的声音,这让他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因为火枪只有大明在使用,瓦剌人只会使用弓箭。 张辅和邝埜的表态,也激发了其它大臣士气,当即纷纷表示要与瓦剌人死战到底,最后所有人都看向领兵的郭懋,毕竟现在军队由他来指挥,所以郭懋的意见也极为关键。 与其在山上等死,还不如趁现在将士们还有一点体力,主动出击杀出重围,当然这个希望并不大,毕竟包围他们的瓦剌人越来越多,而且还都是骑兵,他们哪怕能杀出去,恐怕也跑不过瓦剌人的战马。 “好!那就拼上一把!” 郭懋当即点头道,随后他立刻下令,让手下做好突围的准备。 虽然这场大败全都是因为朱祁镇和王振的瞎指挥,但大明不仅仅是朱祁镇一个人的大明,而是所有人的大明,所以张辅和郭懋甘愿赴死,也要忠于心中的大明。 “大汉!他们是大汉的军队!” 正在这时,郭懋第一个认出来赶来的援军,当即兴奋的大叫道,因他看到了火枪手背后大汉的旗帜。 张辅这时也看到了大汉的旗帜,这让他也一下子呆住了,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大汉的军队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土木堡? 第976章 汉军vs瓦剌 第976章汉军vs瓦剌 火器的出现,改变了战场上的格局,甚至连号称兵种之王的骑兵,在火器面前也默然失色。 瓦剌骑兵就面临着这种局面,在大汉的犀利火器打击下,瓦剌人虽然组织了多次冲锋,可往往只冲到一半,骑兵就已经伤亡大半,剩下的骑兵要么四散而逃,要么就只能被汉军的子弹收割掉生命。 而且大汉可不仅仅只有火枪手,另外还有更加精锐的骑兵,甚至还有专门的投掷手,用于投掷手雷等威力更大的火器,对骑兵的杀伤力也更强。 所以在汉军的打击下,本来在战场上四处屠杀明军的瓦剌人,现在却成为了被屠杀的一方,有一些年长的瓦剌人,甚至回想起当年朱棣北征草原时的惨烈。 朱瞻壑骑在马上,眼神平静的看着一排排的瓦剌人倒在战场上,他还是来晚了,十几万明军崩溃,现在的伤亡已经无法统计,如果来早一点,也许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朱瞻壑一边命令手下进攻瓦剌骑兵,一边让人收拢明军的败兵,寻找明军中的高层。 “陛下,侧军救下一支明军,其中发现有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等人!”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将领飞奔而来向朱瞻壑禀报道。 “快请他们过来!” 朱瞻壑闻言大喜道。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身狼狈的张辅等人快步走来,当看到朱瞻壑时,这群人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有惊喜、有担忧,更有许多人喜忧参半。 “陛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开口问道。 朱瞻壑知道张辅想问什么,于是微微一笑回答道:“北京那边很好,我征得他们的同意这才能够出关救援你们,至于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无非就是我在瓦剌那边有眼线,得知一些他们的计划。” 张辅等人闻言都是暗自嘀咕,恐怕朱瞻壑的话只说了一半,他不但在瓦剌那边有眼线,在大明的眼线肯定更多,甚至可能在他们这些人中,就有暗中投靠大汉的人。 “陛下,既然您是来救我们的,还请您派人四处搜查陛下的下落,我们与他失散了,之前瓦剌人传来消息,说陛下被他们抓住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邝埜这时忽然想到朱祁镇,当即上前一步向朱瞻壑请求道。 “邝尚书放心,我已经吩咐手下四处搜寻祁镇的下落了,不过如果他真的落到瓦剌人手中,那后果……” 朱瞻壑最后并没有说下去,但邝埜与张辅等人听到这里,却全都是心中一沉,大明的皇帝成为瓦剌人的俘虏,这不但是大明的耻辱,同时也会彻底的改变大明的局势,甚至大明的江山社稷都可能因此发生剧变。 “好了,诸位先到后面休息,等我打败了瓦剌人后,再与你们详谈!” 朱瞻壑忽然转移话题道,毕竟现在朱祁镇的下落谁也不敢肯定,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 张辅与邝埜他们这时都是又累又渴,刚才在生死关头还能强撑,现在终于安全了,他们一个个也都感觉身锥峄毓斯u缵脱,特别是像张辅这么大年纪的人,如果不是意志坚定的话,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 于是朱瞻壑派人将张辅等人安排到后军中休息,自己则亲自监督大军扫荡着战场上的瓦剌骑兵。 瓦剌人在刚开始吃了亏,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收缩后力,各支分派出去的军队,也迅速的集结起来。 在这里不得不夸赞一下瓦剌人的反应速度,他们本来分散兵力,四处搜捕明军中的重要人物,可在遇到突然的袭击时,却能迅速的集结起来,这种反应力和组织力,绝对属于世界上的一流强军,占据优势兵力的明军败在他们手里,一点也不冤。 也先坐镇中军,打量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汉军,脸上也满是凝重,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汉的军队,但直觉告诉他,这支汉军肯定不是明军可比的,自己这次遇到劲敌了。 “大哥,我愿为先锋,试探一下这支明军的实力!” 也先的弟弟塞刊王第一个站出来请求道,之前朱祁镇被他手下人抓住,让他出尽了风头,现在如果能击败这支突然出现的汉人军队,肯定能让他的威望大增,甚至超过也先。 “去吧,一定要小心,这支汉军不好惹,之前与他们的接触的人全都吃了大亏!” 也先犹豫了一下点头叮嘱道。 “大哥放心,这些汉人不堪一击,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蒙古铁骑!” 塞刊王大笑一声,说完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汉军之中,朱瞻壑手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对面集结起来的瓦剌骑兵,虽然汉军的火力强大,但缺点也很明显,火枪手都是步兵,在速度上肯定追不上对面的骑兵。 当然朱瞻壑这次也带来了大汉的精锐骑兵,可因为远距离运兵,马匹的运输十分困难,所以他手下的骑兵也只有两千人,主要是用于火枪手击溃对方后的追杀之用,而不是与对方的纠缠上。 “陛下,瓦剌人开始调兵了,估计接下来就要试探一下咱们的实力了。” 站在朱瞻壑身边的常威这时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道。 多年的军事生涯,早就让常威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对于敌人的举动,他一眼就能看穿。 “刚开始收着点,不要把他们吓跑了!” 朱瞻壑微微一笑吩咐道,毕竟他们在机动上不如对方,如果刚开始就表现出太强大的实力,肯定会让瓦剌人心生退意,到时汉军的两条腿可追不上他们。 “陛下放心,我让他们一点点钻进我们的套子里的!” 常威信心十足的保证道。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瓦剌人果然分出一支骑兵,气势汹汹的向汉军这边杀来。 朱瞻壑这时举起望远镜,但却没有看向这支杀来的瓦剌骑兵,而是看向后方的也先,确切的说是也先身边的阿赦知院,这枚早就埋下的棋子,今天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第977章 骑兵的末日 第977章骑兵的末日 战马在奔腾,勇士在怒吼,但最终他们却一排排的倒在大汉的枪口下,虽然瓦剌人的弓箭也能给汉军带去一些伤亡,可相比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的火枪,弓箭明显落后了。 不过汉军虽然占据着一些优势,但从表面上看,这种优势并不大,有不少瓦剌骑兵甚至可以冲到汉军阵前,似乎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撕开汉军的阵形,冲进去屠杀那些汉军的步兵。 “伯都,你带兵三千,增援塞刊!” 后方的也先看到两军相持不下,于是立刻下令道。 “是!” 旁边的伯都答应一声,立刻领兵而去,不一会的功夫,他就与塞刊合兵一处,对汉军展开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有了伯都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本来占据一点优势的汉军,立刻转为劣势,眼看着防线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可能被瓦剌骑兵冲破。 “你们立刻回去,做好进攻的准备!” 也先看到自己一方总算是占据了优势,当即兴奋的向周围的将领吩咐道。 “是!” 周围的瓦剌将领也立刻答应一声,随即飞奔回到自己的军中准备进攻。 只是也先并没有发现,阿赦知院在离开时,嘴角却带上了一抹冷笑,最近也先对他更加的提防,比如这次出征,也先就重用自己的几个弟弟,却将阿赦知院时刻放在身边盯着,直到现在,阿赦知院都没拿到什么像样的战功。 也先本以为汉军的防线很快会被攻破,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汉军最后虽然十分狼狈,但依然顶住了两股骑兵的冲锋,这让也先也大为震怒,最后索性也不等了,直接指挥大军发动总攻,他相信在他的全力攻击下,汉军肯定也会像明军一样崩溃。 “总算来了!” 汉军之中,常威看到瓦剌的大军发动总攻,也不禁得意的一笑,随后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放开手脚,让这些瓦剌人见识一下我们大汉火器的厉害!” 刚才朱瞻壑吩咐过,让他们收着点打,所以常威故意下令,让火枪手放慢了射击速度,免得把瓦剌人吓跑了,毕竟火枪经过这么多年的改进,早就可以克制骑兵的速度了。 这时的瓦剌骑兵也已经发动了总攻,三万瓦剌骑兵冲锋起来,简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一般的步兵遇到这样的冲锋,只能结成军阵死守,顶住了最好,顶不住那就只能任由骑兵对他们展开屠杀了。 然而这次的瓦剌骑兵,却一头撞上了汉军最猛烈的火力网,当常威让全军放开手脚后,只见汉军这边的火枪声大作,一排又一排的火枪交织成一片死亡网,只要进入到这片死亡网的骑兵,立刻就会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射成筛子。 当看到前方的骑兵一排排的倒下时,后面的也先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汉军之前是故意示弱,为的就是引诱自己发动总攻。 可是也先这时醒悟的太晚了,因为骑兵的速度提上来后,再想停下来根本不可能。 不过也先不愧是征战多年,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于是他立刻下令,让主力大军向右侧转向,尽量避开汉军的正面火力网,减小己方的伤亡。 也先的策略还是十分正确的,如果真让瓦剌的大军转向,顶多只需要付出上千人的伤亡,到时瓦剌大军避开汉军的火力,是打是留全都由也先说了算。 但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直默默跟随在也先身边的阿赦知院,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杀!” 就在也先的主力大军向右转向时,右翼的阿赦知院竟然命令手下反戈一击,阻拦也先的大军转向,这让冲锋中的瓦剌大军一下子乱成一团。 “进攻!” 军中的朱瞻壑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常威也立刻指挥骑兵出击,另外步兵也迈步上前,主动接近瓦剌的大军。 “阿赦知院!卑鄙小人,我就知道你不可信!” 也先看到阿赦知院在关键时刻捅了自己一刀,也是怒不可遏,甚至恨不得将对方抓过来碎尸万段。 可是现在再怎么愤怒也没用,因为阿赦知院的阻拦,导致也先的主力大军转向失败,只能一头扎进汉军的火枪射程之内。 “呯呯呯……” 汉军之中枪声连成一片,一排又一排的火枪手轮番射击,虽然是步枪,却几乎打出了机枪的效果。 事实上大汉那边的机枪研究,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如果再给朱瞻壑一年时间,他肯定可以把机枪搬到土木堡的战场上,到时再多的骑兵也只是送死。 不过就算没有机枪,光靠三段式的轮番射击,已经足以将冲锋中的瓦剌骑兵杀的人仰马翻,也先亲眼看到自己的两个弟弟冲在前面,然后倒在了汉军的枪口之下。 后世的史学家,将土木堡的这场战争称为“骑兵的末日”,瓦剌三万精锐骑兵,在面对汉军的新型火枪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阿赦知院的背叛,几乎让也先全军覆没。 但最终也先还是找到机会,率领着手下几千亲信逃离了战场。 朱瞻壑并没有派人追击,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拢崩溃的明军,这次明军之败,实在是太惨了,战场上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一些朝廷重臣也不知所踪,至于朱祁镇的下落,反而是朱瞻壑最不关心的事。 于是朱瞻壑下令在土木堡扎营,并且派出军队四处收拢逃散的明军,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总算将战场清点了一遍,其中明军的尸体高达四万多具,受伤的不计其数,另外还有几万明军下落不明,也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在这些战死的人中,包括几十位朝廷重臣,其中官职最高的是户部尚书王佐,另外还有内阁学士张益、侍郎了铭等人。 在清点战场的同时,张辅与邝堃等人也四处寻找朱祁镇的下落,最终通过俘虏的瓦剌人证实,朱祁镇果真被瓦剌人抓了俘虏,而且也先逃跑之时,也把朱祁镇带在身边,现在朱祁镇估计已经被带到草原上了。 第978章 另立新君 第978章另立新君 土木堡临时行宫,朱瞻壑召集张辅、邝埜等大明的重臣议事,之前随同朱瞻壑一同前来的于谦、杨善等人也都来了。 “永顺伯薛绶率领三千营来归,加上收拢的败兵,只剩下六万多人,除掉战死的将士,剩下还有五六万人下落不明,而且军中粮食不足,必须马上回京,你们觉得如何?” 朱瞻壑扫视了一下这些大明的官员,这才语气沉重的说道。 “陛下,吾皇被瓦剌掳走,之前我们打败瓦剌的主力大军,也先仓皇而逃,如果现在派兵去追的话,还是有可能将吾皇救回来的!” 这时只见大学士曹鼎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不过曹鼎的话一出口,其它的官员却面面相觑,其中张辅和郭懋却都是暗自苦笑,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想要在草原上追击瓦剌人,简直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 “曹学士一片忠心,朕也颇为赞赏,但草原辽阔无边,也先兵败之后,肯定也如惊弓之鸟一般,想要找到他的踪迹简直难比登天。” 朱瞻壑倒是十分有耐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不过你们放心,对于营救祁镇一事,我已经吩咐阿赦知院去办了,他是瓦剌人,而且又与也先势同水火,另外他还拉拢了一些瓦剌贵族,只要他们能找到也先的下落,肯定能把祁镇救回来!” “陛下,瓦剌分三路大军南下,也先的中路军被您挫败,但西路与东路军还在,我现在担心也先会合其它两路军后,会挟持着吾皇叩关!” 张辅这时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禀报道。 “英国公所言极是,草原上遭逢大灾,所以瓦剌才南下抢掠,中路军之败,并不能让瓦剌收敛,万一他们挟持着吾皇叩关,到时边关的将领顶不住压力,打开城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邝埜这时也站出来赞同道,相比于救回朱祁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收拾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有道理,刚好邝尚书你在这里,不如就以兵部的名义,再加上内阁传令边关各城,让他们严禁打开城门,哪怕以祁镇威胁也不行,等到瓦剌知道祁镇对他们没有用后,反而可能会把他放回来!” 朱瞻壑闻言也点头赞同道。 在原来的历史上,也先就挟持着朱祁镇叩关大同,幸好大同守将郭登拒绝打开城门,让也先空跑了一趟,后来也先又带着朱祁镇杀到北京城下,要求大明打开城门,结果被于谦等大臣拒绝,最终也先打不下北京,只能带着朱祁镇回到草原。 “陛下,若是现在回京,那您有何打算?” 就在这时,只见沉默许久的于谦上前一步,目视朱瞻壑问道。 听到于谦的话,其它大臣也全都看向朱瞻壑,这几天冷静下来后,他们也都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现在朱祁镇被瓦剌抓走了,朱瞻壑却率兵打败了瓦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拯救了大明,而且朱瞻壑可是实打实的皇族,朱祁镇见到他都要叫一声堂叔。 更加糟糕的是,朱祁镇没有兄弟,儿子倒是有两个,但一个两岁,一个才一岁,大明立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让孩子做皇帝的先例,所以现在大明的皇位该由谁为继承,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朱瞻壑看了于谦一眼,又扫视了一下众位大臣,随后这才面色凝重的道:“祁镇被掳,大明不可一日无君,因此对大明来说,最重要的是另立新君,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等回京之后再做决定吧!” 听到朱瞻壑直接要大明另立新君,下面的于谦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因为朱瞻壑终于说出了他们最担心的话,对方明显要介入到大明的皇位之争。 但朱瞻壑的话却只说了一半,表明要介入大明皇位,却又没说要怎么介入,只说回京后再做决定,这让于谦等人都感觉像是被吊在半空,上不去又下不来,说不出的难受。 “陛下,此次土木堡之败,完全是因为王振此人专权,不听劝说一意孤行所致,还请陛下代我大明治王振之罪!” 正在这时,邝埜忽然再次开口道。 有人带头,其它大臣也纷纷站出来历数王振之罪,显然经此一战,他们对王振的愤恨已经达到顶点,甚至请求朱瞻壑这个大汉皇帝来帮他们主持公道。 “王振的确罪大恶极,不过伱们可能还不知道,王振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 朱瞻壑说到王振时,却感觉有点好笑,因为这些大臣还是要脸,明知道王振虽然有罪,但根子却在朱祁镇身上,只是身为臣子,他们不好把罪名推到皇帝身上,于是干脆把王振拉出来当替罪羊。 “王振死了?陛下您找到王振的尸体了?” 张辅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要知道光是战场上有尸体就有四万多具,其中有不少都已经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身份。 “王振的尸体倒是没找到,但我找到一个人,这个人可以证明王振已经死了。” 朱瞻壑说着向外吩咐道:“来人,请樊将军过来!”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片刻之后,只见四个军士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全身都被白纱包扎着,有些地方隐约还有血迹渗出。 “樊忠?你还活着?” 张辅看到担架上的人也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是朱祁镇身边的亲卫将军樊忠,按说朱祁镇都被也先俘虏了,樊忠这个亲卫就算不死,也应该被一块俘虏了才对。 “英国公,我们找到樊将军时,他已经重伤垂死,身边的几百亲卫也几乎全部战死,只有他和少数几个人活了下来!” 朱瞻壑站起来走到樊忠的身边介绍道。 本来以樊忠的伤势,几乎是必死无疑,幸好这些年大汉的医疗进步很大,朱瞻壑又带上了最好的军医,最终才救下了樊忠的一条命。 “属下无能,未能保护陛下,至于王振,是我亲手代天下人诛杀的!” 樊忠虽然伤势严重,但还是语气坚定的坦白了自己杀了王振的事。 第979章 回京 第979章回京 樊忠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杀了王振,其实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毕竟王振并没有被定罪,而且朝中还有不少王振的党羽,如果这些人追究起来的话,樊忠很可能难逃一死。 “樊将军,王振既然是你杀的,那你可知他的尸体在哪?” 邝埜再次问道,不是他疑心大,而是王振的生死关系重大,所以必须要搞清楚。 “当时情况危急,我痛恨王振将十几万大军带入死地,于是把他的脑袋砸的稀巴烂,尸体也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我就保护着陛下撤退了,尸体估计是找不到了,不过我还有几个活着的兄弟,他们都亲眼见证了我杀了王振。” 樊忠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依然十分坚定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樊将军为国为民除掉王振这个奸贼,实在是我大明的功臣!” 邝埜这时郑重的向樊忠深施一礼道。 他这一礼,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是为樊忠杀了王振这件事定性,属于有功而无过,毕竟这次兵败,肯定要找人负责,已经死了的王振是最好的人选,另外还有王振的那些党羽,日后也都要一一清算。 随着邝埜的表态,其它大臣也都纷纷对樊忠杀掉王振的举动表达了赞赏,这让本来抱有必死之心的樊忠也松了口气。 樊忠的伤势太重,朱瞻壑很快让人把他抬下去,然后又和张辅、邝埜等人商议了一下撤军回京的事,确定没有异议后,这才让众人退下。 在此期间,除了刚开始曹鼎提了一句营救朱祁镇的事外,其它的大臣谁也没有再提朱祁镇的名字,一来是他们都知道营救朱祁镇不现实,二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对朱祁镇也颇多怨言,甚至认为朱祁镇落到现在这种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第二天一早,朱瞻壑下令大军开拔,离开土木堡撤回北京,在收拢这些败军的同时,朱瞻壑将这些乱军打散重编,现在已经完全由大汉接管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 对于朱瞻壑这位大汉皇帝,明军上下也并没有任何排斥,一来是朱瞻壑及时赶到,救下他们的命,二来朱瞻壑本来就是朱家人,朱高煦当年在军中的威望,可是比张辅还要高,朱瞻壑也曾经跟随朱棣北伐,所以对于明军来说,朱瞻壑本来就是“自己人”。 几天之后,朱瞻壑率领着这支大军抵达北京,一路上十分的顺畅,居庸关的守军已经得知了前线的消息,对朱瞻壑也十分信任,十分痛快的就打开城关。 不过在抵达北京城下时,北京城依然是城门紧闭,朱瞻壑留下的大军依然在各处城门外封锁,并没有进入城中,显然城中的人依然对朱瞻壑抱有十分的警惕。 朱瞻壑也不急于进城,而是直接在北京城外扎营,然后让张辅、邝埜、于谦等大明的重臣先进城,好让他们与城中留守的大臣通一下气,商量一下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辅他们刚进京城,立刻就被接到皇城之中,毕竟这段时间京城被汉军封锁,他们对外界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武英殿中,胡太后坐在帘子后面,胡濙、王直等重臣也全都在这里,一个个都是面带焦急,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们才站直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张辅与邝埜等人迈步进到殿中,率先向胡太后行礼,这才又与胡濙等人互相见礼。 “英国公,陛下怎么没有回来?” 王直第一个忍不住问道。 其实京城虽然被封锁,但外界的一些消息还是隐约传进来一些,比如现在京城都在疯传,说朱祁镇被瓦剌人俘虏,甚至还有人说朱祁镇战死了,这些流言闹是满城风雨,但谁也不敢肯定这些流言是假的。 “臣等无能,在土木堡被瓦剌人击溃大军,导致陛下被瓦剌掳走了!” 邝埜这时叹了口气回答道。 “什么!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王直与胡濙等人也全都是大吃一惊,同时他们也立刻意识到,这大明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陛……陛下真的被瓦剌人掳走了?” 这时珠帘后的胡太后也声音颤抖的问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能感觉到,随着朱祁镇被俘虏,再加上大汉的军队就在城外,恐怕她们这些孤儿寡母,就要面临一场天大的变故了。 “太后,土木堡之败,完全是因为王振一意孤行,胡乱指挥,这才导致大军之败,现在王振已经伏诛,陛下虽然被掳走,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城外的汉皇已经答应,会尽力营救陛下,也许日后陛下还能平安归来,请太后宽心!” 这时只见张辅上前向胡太后解释道。 “那陛下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胡太后虽然不懂政务,但也听出张辅后面的话并不可信,所以这才再次追问。 “这个……” 张辅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幸好就在这时,只见胡濙忽然打断胡太后,表情凝重的说道:“太后,相比营救陛下,还是处理眼下的局势更加重要,比如城外的汉军如何安排,大明的皇位又该交给谁,毕竟总不能陛下一日不归,大明的皇位就一直空悬吧?” 胡濙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十分现实,殿中的其它大臣听后,也都露出沉思之色。 “陛下有子嗣,现在他不在,自然要立见深为太子,择日为他举行登基大典称帝便是!” 帘子后的胡太后这时再次开口道。 不过胡太后的话音刚落,就见胡濙立刻反对道:“太后,皇子太过年幼,现在还不足三岁,我大明正处于生死攸关之时,若是国无长君,恐生大乱,所以还请太后三思,万不可立年幼的皇子为帝啊!” “胡尚书所方极是,皇位万不可交由幼儿之手,可惜陛下没有兄弟,我看不如从皇族之中选一位英武之主接替皇位!” 这时之前出使大汉,并且跟随朱瞻壑回到大明的使节杨善也站出来提议道。 杨善的话一出口,殿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城外的朱瞻壑,皇族之中论才能、论威望,恐怕没有人能和这位大汉皇帝相比了。 第980章 暗流涌动 第980章暗流涌动 关于皇位的问题,武英殿中并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胡太后想立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为帝,但却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毕竟国难当头,如果立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为帝,只会让大明的情况更加糟糕。 但偏偏朱祁镇是独生子,根本没有其它的兄弟,倒是有不少堂兄弟,毕竟朱瞻基还是有好几个弟弟的,但这些人大都不在京城,相比之下,朱瞻壑却率领着大军就在北京城外。 所以许多人都想到了朱瞻壑,但在场的都是老油条,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出头,结果最后谁也没有开口,毕竟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散会之后,张辅拖着年迈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先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一下这一路的疲惫,随后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这才感觉缓过气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前来禀报道:“老爷,胡尚书来了!” “请他到书房!” 张辅似乎并不意外,吩咐完自己也去了书房等候。 张辅闻言却暗自苦笑,胡濙让他们明天一起进宫劝说胡太后,这只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那叫逼宫,毕竟胡太后也不傻,如果皇位落到朱瞻壑手中,她们孤儿寡母又算什么? “国公,我知道你心中有顾虑,可您想想这次出征的经过,难道您还没有受够吗?” “除了我们,还有谁是这么想的?” 相比之下,大汉那边历经两朝,朱高煦做为开国皇帝,一直对外扩张,奠定了大汉的版图,而朱瞻壑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但让大汉的版图扩张了几倍,而且国力也是直线上升,哪怕大明最强盛时,也无法与现在的大汉相比。 胡濙紧随着点头道。 张辅看到杨善十分惊讶的问道,他本以为胡濙会单独找自己,聊一下皇位的事,有些话肯定不方便让其它人听到,所以才会私下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带上了杨善。 “不瞒国公,其实是杨侍郎先找上我,我们商量了一下后,才决定来找国公的!” 胡濙淡定的一笑解释道。 “没问题,只要国公愿意随我等一同前去就行,剩下的由我们来办!” 张辅闻言再次踌躇了片刻,终于一咬牙道:“明日我可以随你们一同进宫,但我不会表态,至于能否说服太后,那就要看伱们的本事了!” “百姓都是一样的百姓,甚至去大汉的百姓许多都是灾民,大汉占据的天竺等地虽然也算富饶,但却气候炎热,并不比我大明强,可现在大汉国力远胜我大明,唯一的解释,就是大汉的帝王远超我大明的帝王!” “那胡尚书你们两人的意思是……” 张辅沉思良久,终于抬头向胡濙和杨善问道。 只见杨善这时也迈步上前向张辅行礼道:“国公,下官这次出使大汉,亲眼见到大汉国内蓬勃向上的生机,相比之下,我大明却处处透着几分衰败与腐朽,要知道大汉本就脱胎于我大明,当初大汉立国,还多亏了我们大明的支持,可为何现在大汉国力强盛,而我大明却连小小的瓦剌都打不赢,甚至连皇帝都被对方掳走呢?” 明明朱高炽、朱瞻基和朱祁镇祖孙三代人的基础更好,可大明的发展却远比不上大汉,所以胡濙抱怨说是大明的帝王有问题,也算是事实。 “邝埜、曹鼎等从土木堡回来的大臣,几乎都有这样的想法,也答应与我们明天一起进宫,至于留守的王直、于谦等人则是态度不明,不过只要国公您答应,我立刻就会去见王直等人,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说服他们同意!” “国公,我的想法与杨侍郎一样,今天在武英殿时,想必您肯定也同样想过这件事,现在只是没有人把这件事挑明,不如明日我们就一同进宫,说服太后答应此事!” 杨善再次抢先说道。 刚开始杨善还不肯投靠朱瞻壑,但后来看到朱祁镇御驾亲征后的种种乱相,特别是朱祁镇被俘虏后,杨善这才全面倒向朱瞻壑,甚至不惜帮对方做说客。 张辅这时终于抬起头问道。 胡濙这时也叹口气说道。 “国公您何必明知故问?” 只见杨善洒脱的一笑,直接挑明道:“若是陛下还在,我们自然要做大明的忠臣,可现在陛下被俘虏,全靠大汉的皇帝拯救了我大明,而且他就在城外,只要请他入城登基,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甚至还能让我大明国力倍增,再也不用担心瓦剌人的进犯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胡濙来到书房,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人,赫然正是之前出使大汉,并且随同朱瞻壑一起回来的杨善。 听到杨善和胡濙的话,张辅也露出沉默的表情,自从朱棣去世,大明历经三代帝王,朱高炽太子时人人称赞,可做了皇帝却沉迷后宫,做事也是一意孤行,幸亏他死的早,否则还不知道会把大明搞成什么样子? 至于朱瞻基,表现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人人称赞的好圣孙,也只能算是一个守成之君,最后的朱祁镇就更别提了,落到被瓦剌人俘虏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杨善说到最后时,也是一脸的愤慨,当初朱棣在世时,谁能想到仅仅二十年,大明就没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朱瞻壑之前特意把杨善留在大汉,并且后来出征时又带上他,可不仅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看中了杨善的口才。 杨善看到张辅沉思不语,于是再次劝说道。 “杨侍郎怎么也一起来了?” 胡濙闻言大为高兴的点头道,他知道以张辅的性子,能够答应默认这件事,已经十分难得了,而且张辅愿意跟随他们一起进宫,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 说服了张辅,胡濙与杨善立刻告辞离开,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前往王直、于谦等人的府中,其实不少是他们,北京城有不少势力都在暗中活动,毕竟谁都知道,皇帝被俘虏了,肯定需要一个新皇来统治大明。 第981章 立碑太庙 第981章立碑太庙 “陛下,我们整合了明军的败兵后,兵力增加了几倍,反观北京城却兵力空虚,甚至城中有不少人都愿意投靠我们,为何我们不直接杀进城中,到时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拥护你称帝,可您为何还要一直按兵不动?” 城外的汉军大营,常威一脸焦急的向朱瞻壑问道。 做为一个优秀的统帅,常威深知自己孤军深入大明,虽然暂时占据着优势,可在别国的领土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他才想早点入京,到时拥护朱瞻壑称帝,一身兼任两帝,如此一来才能明正言顺的接管大明。 “不急,大明毕竟是我们的母国,用武力解决问题总归会落人口实,而且现在这种形势,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自然会有人请我入城!” 朱瞻壑却端起茶水品了一口,语气淡定的回答道。 “陛下这么有把握?” 常威一愣,随即有些怀疑的问道。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解释道,他能理解胡太后等人的顾虑,所以才用燕王这个封号来安她们的心,更何况封号再好听,也不如实际的权力来得有用。 朱瞻壑说到最后时,心中也有些感慨。 常威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继续道。 “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给他们尊贵的封号,以及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他们必须离开大明,前往大汉居住!” “臣明白了,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条件是什么?” 杨善点了点头,随即再次问道。 “是不是要求我善待宫中众人?”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再次道。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护卫飞奔而来禀报道。 “不必多礼,城中情况如何?” 朱瞻壑考虑得十分长远,朱见深现在还不到三岁,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但随着朱见深慢慢长大,会不会生出夺回皇位的想法? 常威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赞叹的说道。 “伱见到胡太后,可以告诉我,若我进京,会将答应他们的条件,刻成石碑立于太庙之中,让大明的列祖列宗见证!” “胡太后肯定会同意的,当然她肯定会提出一些条件,同为太宗之后,我也不会为难她们这些女流之辈。” 朱瞻壑哈哈一笑。 杨善却吓了一跳,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 “陛下目光长远,臣这就回京见胡太后,无论如何都会说服她答应陛下的条件!” 朱瞻壑闻言精神一振,总算是来人了。 朱瞻壑十分直接的问道。 杨善一连说了七个条件,其实每个条件的意思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让朱瞻壑保证,不得伤害朱祁镇一脉所有人的性命,并且保证日后他们的生活。 对于这些条件,朱瞻壑当即大手一挥道:“这些条件我可以都答应,另外现在就让人写成诏书,册封朱见深为燕王,待遇在诸王之上,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朱见深一家走的远远的,这样就算朱见深有什么想法,也是有心无力,朱瞻壑也能更加放心。 朱瞻壑想也不想的立刻问道。 “论打仗,我肯定不如你,但论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你肯定不如我!” “陛下仁慈,希望城中的那些人识时务,否则真要刀兵相见,到时对所有人都不好!” “陛下,燕王的封号是不是有点重了?” 常威这时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 朱瞻壑再次说道。 “恭喜陛下,我们联合英国公、胡尚书等人,今日一同进宫劝说太后,最终太后终于同意,请陛下入主北京城,不过胡太后也提出一些条件!” 杨善立刻回答道,他已经彻底的倒向大汉,所以言语间也处处以汉臣自居。 杨善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朱瞻壑的用意。 “朱祁镇的儿子年纪太小,现在还不到三岁,胡太后她们肯定不愿意让出皇位,但她们只是一群妇人,相比之下,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对这件事更有决定权!” “我明白了,难怪陛下要让张辅等大臣们回京,他们回去后肯定会偏向于陛下,到时不管胡太后是否愿意,他们都会请陛下进城!” “请进来!” “陛下的诚意连臣都感受到了,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更有把握说服胡太后了!” 燕王可是朱棣起兵前的封号,朱棣称帝后,燕王封号按说是不可能再用了。 “正是,胡太后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求陛下保证,一定不得伤害宫中任何人,特别是两位小皇子的性命。第二个条件则是要求陛下必须尽力营救大明皇帝,并且救回来后还保证他的性命无忧,让他们一家能够团聚。第三个条件……” “报~,城中来人,要求见陛下!” 皇位之争虽然残酷,但也并非没有任何亲情,比如胡太后再怎么说也是朱瞻基的妻子,虽然朱瞻壑和朱瞻基后来发生很多冲突,但对方毕竟是他的堂兄,哪怕是看在朱棣的面子上,朱瞻壑也不会为难他的家人。 “可是朱祁镇虽然被俘虏了,但他还有儿子,而且宫中还有胡太后等女眷,她们肯定不愿意将皇位让给他人吧?” “他们是长房,太宗皇帝的封号,可以由他们来继承,同时这也能证明我的诚意!” “我这么做也是为他们好,毕竟只要他们留在大明,哪怕自己没有二心,可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只有他们远离大明,才能避免日后双方发生冲突!” 做皇帝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总结起来就四个字“知人善用”,比如在打仗这方面,十个他也不如常威,但常威在政治上的见识,就远不如他了。 很快就见杨善快步走了进来,见到朱瞻壑立刻行礼道:“臣杨善,拜见吾皇万岁!” 杨善闻言也十分欣喜的道,如果说之前他只有一半的把握,但有了朱瞻壑的这个保证,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说服胡太后。 于是杨善欣然而去,等到黄昏时间,北京城中果然传来好消息,胡太后答应了朱瞻壑的条件,并且打开城门,请朱瞻壑入城。 第982章 一身两帝 第982章一身两帝 北京城门大开,威武的汉军挺直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迈步进到城中,街道两侧也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段时间汉军围城,朱祁镇被瓦剌俘虏的消息也传到城中,导致整个北京城都是人心惶惶,各种流言满天飞,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担心的就是朝廷和城外的汉军打起来,到时他们老朱家打架,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现在朝廷终于放汉军入城,百姓们虽然不懂这背后的意义,却也知道肯定是打不起来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快看,汉王世子进城了!” 这时百姓中有老者认出了骑在马上的朱瞻壑,当即兴奋的指着他叫道。 “您老这都哪跟哪啊,世子这个称呼早就过时了,人家现在可是大汉的皇帝陛下!” “伱也不必妄自菲薄,之前邝埜随军出征,由你主管兵部的事宜,你做得就相当不错,大军出发后缺少粮草,也多亏你在后方尽力调度,否则他们的大军在路上就得饿死一半,所以入阁之事你就不必推辞了!” 而且就在这时,阿赦知院会合东路的脱脱不花,两人合兵一处,正式对也先发动挑战。 瓦剌内部也因为也先的兵败,导致许多人对他滋生出不满之心,因此也先的地位也受到极大的挑战,所以他在大明一无所获后,立刻调转马头,回归草原应对阿赦知院等人的挑战,暂时无暇顾及挑衅大明。 朱瞻壑笑呵呵的夸赞道。 周围的人无可辩驳,更有人对老者露出佩服的表情,这也极大的满足了老者的虚荣心。 因此朱瞻壑对人事方面并没怎么动,只是应百官的请求,将王振的党羽一网打尽,然后提拔了一批颇有政绩的年轻官员,这让朝堂上下都十分的满意。 随着朱瞻壑登基后的拨乱反正,大明的朝廷也慢慢的回归了正轨,之前因为王振等宦官造成的乱象,也在一点点平息。 于谦闻言也是一愣,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朱瞻壑,他虽然是兵部侍郎,但在朝中的资历并不深,而且也没有什么太耀眼的政绩,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入阁都轮不到他。 朱瞻壑听到“世子”这个熟悉的称呼,也不禁扭头看去,当看到人群中的老者时,也不禁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毕竟这个称呼让他似乎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 老者却十分固执的反驳道,说完甚至还冲着马上的朱瞻壑高声叫道:“世子殿下!” 大军进城,立刻接管了北京城的防务,甚至连皇城的禁卫也打开城门,由汉军接管了皇城,毕竟朱瞻壑可不会给别人暗算自己的机会。 当然了,朱瞻壑可以从大汉调兵,但一来距离太远,二来就算调兵过来,深入草原也很难找到瓦剌的主力,所以这件事急不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大明恢复国力。 朱瞻壑一摆手坚持道,毕竟这可是历史上力挽狂澜的于谦,如果没有他,恐怕大明要提前上百年灭亡了。 旁边立刻有人纠正道。 “我?” 最后朱瞻壑进到宫中,在奉天殿接见了大明的文武百官,最后在百官的拥护下,正式登基为大明皇帝,一身兼两国皇帝,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这……臣遵旨,谢陛下厚爱!” 对于大明的官僚体系,朱瞻壑并没有做太大的改动,主要是他刚登基,大明又遭逢大变,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如果这时候对官员下手,肯定会引起整个朝廷的动荡。 朱瞻壑将手中的一份奏本批阅完,这才抬头说道。 于谦犹豫了一下却再次推辞道。 幸亏朱瞻壑早就下令,让各个城关严守城门,所以也先在大明的边境转了一圈后,几乎是一无所获。 武英殿中,于谦被单独召见,郑重的行礼道。 另外也因为王振的事,朱瞻壑对宦官大加打击,收回了许多宦官手中的权力,特别是“宦官不得干政”的牌子,也被他重新立了起来。 对于瓦剌的威胁,朱瞻壑也很想像当年的朱棣那样,直接出兵北征,将瓦剌人消灭在草原上,但可惜现在的大明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军户制度早就败坏不堪,各地卫所根本不堪大用,再加上之前朱祁镇的惨败,现在想抽调出兵力都困难。 之前大明的文武百官请朱瞻壑入城登基,于谦不支持也不反对,不支持是因为他是大明的臣子,不反对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大明现在的情况,请朱瞻壑登基称帝是最好的选择。 老者看到朱瞻壑对自己露出笑容,也不禁得意的对周围的人夸耀道:“看到没有,世子殿下还是喜欢以前的称呼!” 北边的也先在土木堡大败,事后他果然没有甘心,而是会合了西路军,挟持着朱祁镇再攻大同,准备利用朱祁镇的身份叫开城门。 “不必多礼,胡尚书年纪大了,已经不能胜任内阁的事,所以朕想让你进入内阁参务政事。” 于谦终于点头答应道。 “你懂什么,世子殿下当年的名声之大,可比什么皇帝强多了,像我们这些老辈人,就认汉王世子这个称呼!” 另外朱瞻壑也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对大明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改革,比如放开对商业的限制,鼓励经商与海贸,特别是加强与大汉各方面的联系等等。 “当初王振专权,人人都上赶着巴结,唯独你不愿意给他郑礼,为此还被关进大牢,差一点丢了性命,光是这一点就让人佩服!” 登基之后,朱瞻壑正式入主紫禁城,原来的胡太后等女眷,暂时还住在宫中,朱瞻壑在登基的当天,直接册封朱见深为燕王,很快就会举家迁往大汉定居。 “参见陛下!” “多谢陛下夸奖,只是我担心自己的资历不足,入阁后会让陛下失望。” “很好,明日大汉那边会有一批官员到来,你负责接待一下,另外你也多熟悉一下大汉那边的情况,接下来大明会参照大汉的体制,进行一些必要的改革!” 朱瞻壑表情凝重的吩咐道,在大明稳定下来后,他也终于要对大明的一些制度做出改变了。 第983章 三年 第983章三年 三年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在第一年中,朱瞻壑逐步稳定了大明的朝堂,并且引进大汉的官员,加强了自己对大明的统治。 当然对于大明的官员,朱瞻壑也着重提拔了一批有才干的官员,比如于谦就是其中的代表。 本来住在宫中的胡太后,也带着朱见深前往大汉定居,朱祁镇依然漂在草原上,至于其它的藩王,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封地,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没资格与朱瞻壑竞争的。 在这种情况下,朱瞻壑对大明的统治也越发的稳固,因为内部的隐患几乎都不存在,所以从第二年开始,他对大明也着手进行一些必要的改革。 比如大明的科举制度,以及国内的教育方式,大明军队的卫所制度等等。 大明的科举制度根深蒂固,远不是大汉这个新建立的国家能比的,所以朱瞻壑也不敢直接废除科举,事实上他刚开始对科举还是十分宽容的,只是在科举之外,增加了一个吏员的考试,另外还打通了吏升官的途径。 所以大明想要做官,有两种途径,一是传统的科举,二就是先通过吏员的考试,然后从小吏一步步升为官员,两种制度并行,虽然这挤占了科举的名额,但因为朱瞻壑的强力推行,最终还是将吏转官的制度推行了下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吏转官的优势也逐渐在扩大,毕竟小吏的数量庞大,所以考试也比较简单,只要通过考试,就算是进入了官场,可以一点点积累经验。 所以小吏出身的官员,一般比科举出身的官员经验丰富,无论是办事还是做官,都有很大的优势,而且还不用苦读多年,几千上万人去挤科举的独木桥。 而且如果真喜欢读书,考上小吏后依然可以用业余时间去读书,日后照样可以参加科举,最重要的是,做了小吏后,就会有一份正经的收入,这也吸引了许多家族贫困的学子。 按照朱瞻壑的设想,等到日后吏转官的途径占据着绝对优势后,科举制就会变得可有可无,到时再废除,反对的阻力就会小得多,甚至就算不废除,对国家的影响也不大。 与科举改制相对应的,就是大明国内的教育制度,朱瞻壑直接将大汉那边的公立学校制度照搬到大明,由国家出钱出力,先在各个重要城市修建了小学,招募孩子进入学校读书。 小学教授的内容,也不再是单纯的四书五经,而是加入了数学、历史、物理等人文科学内容,后续的中学与大学也在筹备之中。 朱瞻壑打算花上十年时间,把大汉的教育系统全盘照抄到大明,毕竟教育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基础,如果教育跟不上,国家再怎么强盛也只会昙花一现,后续迟早都会衰亡下去。 当然相比上面的科举和教育,军事方面是大明最为迫切的问题。 其实早在朱棣当政的末期,大明的卫所制度就已经开始衰败了,特别是南方那些远离战场的卫所,军官吞并土地,将卫所兵视为家奴,导致南方的卫所兵制败坏,这也是小小的倭寇就能在南方沿海呼风唤雨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在朱棣去世二十年后,大明的卫所制已经极度败坏,除了北方边关的少数精锐外,就连北京城周围的卫所兵,也都已经不堪大用,朱祁镇二十万大军兵败土木堡,虽然主要原因在他和王振身上,但军队本身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所以朱瞻壑在稳定了大明的局势后,第一个就对军队开始下手,当然朱瞻壑可没敢直接废除卫所制,他先是将南方一些不重要的卫所裁撤掉,恢复了军户们的自由,让他们可以经商和做工,不用再因军户的身份被束缚在卫所里。 至于南方地方上需要的驻军,朱瞻壑则依照大汉的制度,开始了募兵制,提高军中将士的待遇和地位,大明不缺人,更不缺当兵的人。 其实在原来的历史上,大明的卫所兵制败坏后,也同样开启了募兵制,比如明朝历史上有名的戚家兵,其实就是从民间招募兵丁,卫所兵和唐朝时的府兵一样,都无法长久,最终还是要走到募兵制这条路上。 当然募兵制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花钱,毕竟人家来当兵,就是冲着吃喝和军饷来的,相比之下,卫所兵的花费却很小,可以说一个募兵的花费,顶得上五六个卫所兵。 但兵在多不在精,二十万卫所兵,对上三万瓦剌骑兵,却在土木堡惨败,连皇帝都被人家抓了俘虏。 所以朱瞻壑宁愿减少大明的军队数量,也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而且他效仿后世的军区制度,不需要在每一个州府都驻兵,而是将几个州府划为一个军区,然后在交通便利之地驻军就行了,这样哪一个州府有变,军队也能及时赶到。 至于裁撤下来的军户,除了鼓励他们的经商做工外,朱瞻壑还为他们安排了第三条路,那就是出海,大汉的海外领地极其广阔,许多地方甚至都没有汉人前去定居。 大明的这些军户如果愿意的话,朝廷会安排船只送他们到海外,到时会分配大量的土地,当然海外肯定不怎么安全,比如要面临着与土人的冲突,以及野兽的侵袭,军户再怎么不堪,至少也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比普通的平民更适合冒险。 军队的改制很快就有了效果,各地的卫所裁撤掉后,新招募的军队也逐渐成形,其实这些招募的军士,许多都是卫所兵中的精锐,这些精锐在待遇上来后,稍加训练就能成为一支精兵。 所以仅仅三年之后,大明的边关已经从原来的被动防守,开始转为小规模的反击,各地都组建了骑兵,而且大汉的新型火器也装备到军中,如此一来,大明边关的兵力大增,去年冬天有瓦剌人进犯太原,结果被太原总兵杀的大败,光是上交的首级就有三千多。 大明的国力在快速恢复,而草原上却乱成一团,之前也先惨败于汉军之手,三万大军只逃回几千人,虽然抓了朱祁镇这个大明皇帝,但大明却很快有了新皇帝,朱祁镇这个人质也变成了鸡肋。 最重要的是,经过土木堡之败后,也先在草原上的威望大跌,再加上阿赦知院与脱脱不花联合反叛,更给了也先沉重的一击。 所以这几年里,也先一直忙于清剿阿赦知院与脱脱不花的叛乱势力。 刚开始的时候,也先的确取得一些战果,比如他多次击败阿赦知院的大军,嘎巴河之战,更是差点把阿赦知院活捉,幸好最后脱脱不花的援军及时赶到,这才救了阿赦知院一命。 不过随着草原另一股势力的加入,阿赦知院不但迅速的恢复了实力,而且还开始了对也先的反击,这股势力就是一直被人忽略的喇嘛。 当年朱棣在世时,朱瞻壑就向他建议,从西藏引入喇嘛进入草原传教,甚至最初的寺庙都是在大明的援助下修建的。 这件事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甚至连大明内部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毕竟做为一个世俗国家,大明对宗教这方面的关注并不多。 喇嘛教进入草原后,很快就站稳了脚根,并且在各个部落之中开始传教,这些喇嘛许多都精通医术,再加上草原的恶劣环境,便利牧民都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柱,于是喇嘛教在草原上飞速发展,很快就取代原来的萨满教,成为草原上的主流宗教。 喇嘛教的发展,并没有引起草原高层的警惕,甚至许多草原高层也开始信奉喇嘛教,比如也先自己就改信喇嘛教,曾经还为一位高僧修建了庙宇。 所以也先做梦也没想到,喇嘛教会在关键时刻,竟然从背后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阿赦知院兵败后,在朱瞻壑的暗中支持下,喇嘛教与阿赦知院达成合作,甚至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直接拜大喇嘛宏法为师,正式皈依喇嘛教,而喇嘛们也出人出力,帮助阿赦知院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 另外喇嘛教还利用自己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帮助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收集情报,甚至说服也先手下的高层背叛。 结果就在短时间内,也先与阿赦知院之间的形势逆转,本来占据着优势的他,很快发现身边到处都是叛徒,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些眼线记录下来,最后送到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的手中。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也先准备先下手为强,于是主动率兵攻打阿赦知院与脱脱不花,却没想到被两人的联军杀的惨败,最后仓皇逃到草原西部,这才暂时避开了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先与阿赦知院之间征战不断,瓦剌内部也彻底的一分为二,脱脱不花也趁机举起黄金家族的大旗,招募了一批忠心自己的部族,如此一来,草原上的势力变成了三足鼎立,短时间内根本争不出一个结果。 第984章 两国合并? 第984章两国合并? “皇爷爷~” 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欢快的大叫一声,一头扎进朱瞻壑的怀里。 朱瞻壑抱着这个孩子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个孩子名叫朱见鸿,是他的长子朱祁铭的儿子,也是他的长孙,这次特意从大汉来到大明,日后就陪伴在朱瞻壑身边。 “鸿儿,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朱瞻壑把着孙子转了两圈,这小子虽然才十一二岁,但个头已经不比普通成年人低了,估计再过两年就要赶上朱瞻壑了,到时他想抱也抱不动了。 “我父亲的身体挺好的,而且来的时候,父亲还要我代他向皇爷爷您问好。” 朱见鸿口齿清晰的回答道,他从小跟在跟在朱瞻壑的身边长大,祖孙二人的感情也十分深厚。 朱瞻壑随后又询问了一下朱见鸿的学业情况,最后这才拉着他一同回到宫中。 随同朱见鸿一块来的,还有不少大汉的官员,这几年朱瞻壑一直致力加强大汉与大明之间的交流,比如许多大汉的官员被调到大明,另外也有不少大明的官员,被外派到大汉任职学习。 只见一个矮胖身材,皮肤稍黑的中年官员郑重的向朱瞻壑行礼道。 朱瞻壑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个郭勤官拜吏部侍郎,是朱祁铭的心腹,现在也已经入阁,这次被朱祁铭指派亲自护送朱见鸿,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个重任。 “臣郭勤拜见吾皇万岁!” “这个……” “郭侍郎不必多礼,朕上次给太子写信,信上的事他是什么态度?” “那最终吵出个结果了吗?” 陪完孙子,朱瞻壑让人安排朱见鸿去休息,随后自己来到武英殿,接见了陪同朱见鸿一起来到大明的一位官员。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接到您的书信后,自己也苦思良久,最后却拿不定主意,于是又召集文武百官商议,结果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也不少,后来两派人吵成一团,谁也不肯相让。” 随着大明这边步入正轨,朱瞻壑也在考虑一个事关两国前途的重要问题,那就是关于大明与大汉两国是否合并的事,现在这件事不但朝堂上在讨论,民间也在讨论,而朱瞻壑也为这个问题十分的苦恼,所以才写信给儿子,询问他的意见。 郭勤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苦笑。 朱瞻壑立刻追问道。 现在大汉与大明虽然没有合并,但其实政治、经济、甚至是军事上的联系都极其紧密,两国的许多人都在讨论,什么时候大明和大汉才会合并成一个国家? 朱瞻壑亲自带着孙子在紫禁城转了一圈,朱见鸿虽然是第一次来北京,但对紫禁城并不陌生,毕竟他跟着朱瞻壑,可没少听对方讲紫禁城的事情,而且大汉那边的皇城,也是依照紫禁城修建的,所以朱见鸿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郭勤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 “启禀陛下,支持两国合并的人虽然不少,但反对者更多,毕竟大汉是先皇与陛下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许多大臣都对大汉很有感情,哪怕大明是大汉的母国,但大汉早就已经独立建国,相当于家中的孩子分家独立,不可能再回归原来的家庭!” “果然如此,朕又何尝甘心呐?” 朱瞻壑闻言低语一声,脸上也露出犹豫之色。 关于是否合并两国,他这段时间也考虑了很多,如果合并两国,好处就是两国彻底的合为一体,政令统一,国力翻倍,这将是人类历史上国土最为辽阔的大帝国,也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集合大明与大汉的国力,朱瞻壑几乎可以做成他想做的任何事,比如四处开拓,将全球有价值的土地全都抢先占据。 但两国合并后,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国土太过辽阔,想要管理如此巨大的一个帝国,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几乎不太可能。 虽然现在有了蒸汽机,使得交通便利了许多,但现在并没有电报、电话,信息的传递依然十分不方便。 比如欧洲那边如果发生了叛乱,把消息送到北京城,恐怕最快也得一两个月,到时再调兵镇压,估计没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 所以想要统治这么大的帝国,必须要给地方的官员放权,比如各地的总督,就必须独揽军政大权,这样地方出事时,才能及时的做出反应。 朱瞻壑在世时,以他的威望,倒是自信可以镇得住如此庞大的帝国,但等到他不在了,他的儿孙可没有他的本事和威望,万一再出个平庸之君,到时国内恐怕就会割据四起,重演当年大唐藩镇割据的悲剧。 哪怕在后世,一个国家统治太过辽阔的领土,有时其实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冷战时期的美苏,苏联的崩溃虽然有其它的原因,但向外扩张,兼并太多的领土同样也是原因之一。 “来人,召于尚书入宫!” 只见朱瞻壑沉思良久,忽然抬头吩咐道。 立刻有女官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于谦迈步进到大殿,现在他已经升任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成为朱瞻壑最得力的大臣。 “参见陛下!” 于谦迈步上前行礼道。 “不必多礼,上次朕询问你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朱瞻壑立刻问道,两国合并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不可能自己拿主意,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询问过于谦这些大臣们的意见,而且并没有让他们立刻回答,而是回去慎重考虑一下再说。 “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没想到于谦十分果决的摇头道。 “为何?” 朱瞻壑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于谦这么果断就做出了回答。 “陛下,当年的蒙古帝国辽阔无比,结果很快就四分五裂,现在大明与大汉的领土加在一起,比之蒙古帝国还要庞大,如此庞大的领土,就算大明与大汉对地方的统治远比蒙古强,可也会十分吃力,到时庞大的帝国只是看起来强大,可稍有变故,就可能引发帝国的崩溃!” 于谦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第985章 草原之变 第985章草原之变 于谦反对的理由几乎和大汉那边一样,都认为一个国家的领土太过庞大,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会让国家变得臃肿,经不起半点风浪。 朱瞻壑在听取了于谦等人的意见后,又冷静的思考了数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合并大明和大汉的想法,毕竟两国合并后虽然有好处,但坏处却更多,特别是从长远来看,可能会为儿孙埋下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 所以朱瞻壑只能打消这个想法,保持现在大明与大汉的状态,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两国可以各司其政,大汉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非洲和欧洲,一路向西发展。 而大明则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南洋和太平洋,一路向东发展,至于美洲,大明和大汉可以共同开发,加上早就抵达美洲的朱瞻圻等人,虽然势力众多,但以两大美洲的面积,足够他们这些人去折腾了。 这天下午,朱瞻壑正在武英殿处理政务,忽然只见锦衣卫指挥使刘苛飞奔进来禀报道:“陛下,草原有变!” “发生了什么事?” 朱瞻壑有些惊讶的抬头问道。 最近草原上三足鼎立,也先、阿赦知院与脱脱不花,三者中也先的实力最强,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只能联手与他对抗,这点像魏蜀吴三国鼎立,虽然征战不断,但大局上却十分稳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才对。 “也先死了!” 刘苛脸色凝重的回答道。 别看阿赦知院与脱脱不花之前是盟友关系,但两者只是抱团取暖,共同对抗也先,现在也先一死,阿赦知院的实力大增,肯定会第一个拿脱脱不花下手。 “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死了,谁杀了他?” 刘苛神情严肃的禀报道。 朱瞻壑低声自语道。 “好一个阿赦知院,竟然不声不响的利用旧部,反叛也先接管了瓦剌,如此一来,他接下来肯定是要对脱脱不花下手了!” “半个月前,也先手下的卜剌秃、秃革帖儿、阿麻火者三人忽然闯入也先帐中,抽刀杀死了也先和他身边的随从,这几人原本都是阿赦知院的手下,他们杀死也先后,立刻引阿赦知院的大军接管了也先的势力,现在阿赦知院已经一家独大,接替也先成为瓦剌的太师!” 朱瞻壑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实力最强的也先竟然会第一个死,这下草原上的局势被打破,大明也必须要有所举动。 “陛下所言极是,阿赦知院接管瓦剌的第一件事,就以议事的名义召脱脱不花前去,脱脱不花不傻,自然不敢前去,反而退到草原东部,全面收缩兵力防守,估计就是怕阿赦知院拿他开刀。” 刘苛再次说道,自从朱瞻壑在大明称帝后,就将锦衣卫交给刘苛掌管,他也花了大力气,将精力放在草原上,这几年草原上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线。 “你们密切关注阿赦知院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 “陛下,草原上的形势由原来的三足鼎立,变成了现在的两强相争,而且脱脱不花实力比较弱,要不要我们暗中给对方一些支援,这样也能让他们斗的更久一些?” 刘苛却忽然提议道。 之前也先强大,他们就在暗中支持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所以这种事他们做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不必,也先一死,草原上均势被打破,接下来草原会陷入到一个乱世之中,别看现在阿赦知院势力最强,但他能否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之数,现在咱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来收拾残局!” 朱瞻壑却微笑着摇头道。 现在的草原,整体上的实力都在不断的衰退,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小冰河时期来临,导致天灾不断,草原上受到的影响更大,冬天的雪灾,夏天的旱灾和蝗灾等等。 草原上的生态本来就十分脆弱,再加上这些天灾,更让草原上的部落苦不堪言,许多部落的人口不断缩减,以前还能南下抢掠大明,可现在朱瞻壑加强军备,大明的边关甚至还能反杀回去,所以草原人也不敢南下,只能硬扛天灾。 第二个原因则是喇嘛的传教,当初朱棣和朱瞻壑在草原上埋下的这个雷,现在终于爆了,随着喇嘛的传教,草原上的牧民十之七八已经改信喇嘛教,而且还遵守教义,将家中的男孩送寺庙中出家,家中只剩下一个男孩传承香火。 在这种情况下,草原上的青壮劳力被寺庙大量吸收,导致生产力不断的下降,人口自然也在不断的减少,另外还有各种性病的传播,更导致许多草原人死亡,就算活下来,生育力也大受影响。 可能连阿赦知院和脱脱不花这些草原高层都没有察觉,草原的整体实力在不断的下降,一些中小部落甚至直接消失了,就连一些强大的部落,也开始了衰退。 所以朱瞻壑现在根本不担心草原,以他的估计,最多再过十年,他就有信心让所有草原人变得能歌善舞,到时整个草原也都要纳入大明的版图。 事实也证明朱瞻壑的眼光精准,就在也先死后的第二年,阿赦知院果然出兵征讨脱脱不花的势力,双方在札布汗河的中下游相遇,展开了一系列的厮杀。 最终阿赦知院仗着兵力上的优势,付出不小的伤亡击溃了脱脱不花的军队,脱脱不花兵败后向东逃窜,准备向自己的前妻求救,结果却被他的前妻的父亲沙不丹杀死。 阿赦知院击败了脱脱不花这个强敌,本以为自己可以独霸草原,甚至准备与大明翻脸,想要再次提兵南下。 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东蒙古的哈喇慎部忽然出兵,偷袭了阿赦知院,竟然一举将阿赦知院杀死,本来人多势多的瓦剌,在阿赦知院死后,竟然树倒猢狲散,再加上其它部落对瓦剌的围攻,最终强盛一时的瓦剌,彻底的衰落下去,草原再次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