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1章 下次一定 坐在小石上,看着水里小鱼在布满厚茧的脚边游过,这一幕似曾相似,这一幕依旧是让人这般羡慕。 把两只布满伤口的手,轻轻放入水中,感觉手上传来的微凉。 水衍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一刻。 偷得半日闲,或许是这一刻,形容水衍内心最好的句子。 也就是在每一年中的这一天,会让他回想起曾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从两千多年后,来到了这个时代。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婴儿。 而这一转眼。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过了十四年! 日复一日,连他都快要渐渐遗忘,有时候怀疑‘前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只有当隐约听到其他人说起当今天下发生的大事之时,他才会想起,那并不是梦。 水衍,这便是他如今的名字,而给他取名的,并非是爹娘,也不是祖父祖母。 而是他的外祖母。 村子叫水村,而衍,则来自于外祖母的偶像屈原,其中【远游】中的一字。 想起外祖母,水衍那清瘦的脸颊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 如果说。 来到这个世界,让他猝不及防。 那外祖母的出现,便是在他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 小时候,他比起同龄人,显得格外瘦弱。 所以那些比较壮硕的小孩,格外喜欢欺负他。 而每当这个时候。 只要外祖母在,那 面对那些欺负自己外孙的小孩。 扫帚、木棍,便是年岁已高的外祖母,保护外孙最好的武器。 每当自己村里的大人,或者是在其他地方的村民,在暗地里说他的闲话。 不管在哪里,这些话若是被外祖母听到。 外祖母能从早上和那些人骂到晚上。 若是有时候对面人数众多,外祖母骂不过,也会倔强的还嘴一句。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 在这齐国,讲究周礼,学子无数的地方。 很多时候,外祖母显得与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而外祖母的话,在他人眼里,无疑显得格外可笑。 就是村民闲谈之时,都会引来旁人啼笑皆非。 故而,这句话也越传越远,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所耳闻。不少人背地里,除了说外祖母是泼辣老妇,更多的,便是用这句话,嘲笑外祖母。 “这天下,能有那个君王,会昏庸眼拙到给水衍封卿拜将!” 这句话,是他们嘲笑外祖母,也是嘲笑水衍最多的一句话。 但也正是外祖母的保护,让水衍一直长大。 每当想起外祖母时,都格外的暖心。 那逐渐变老的身躯,倔强的拿起扫帚保护他的模样。 这辈子。 水衍都不会忘记。 嘭~ 思绪间,突然传来石头入水的声响打断。 水衍还未回过神,便感觉到自己脸上被溪水溅到。 睁开眼睛,本能的看向身后,而入眼的,便是一个精致的八九岁小萝莉,气鼓鼓的瞪着他。 萝莉虽小,却已初露倾城之姿。 若是换到后世,都会引起无数惊叹,例如那句:又想骗我生女儿! 一大一小距离好几步,就这般在河边互相对视。 不过显然水衍眼神有些心虚。 “姑娘!” 对视几息后,还是略微有些不自然的水衍,率先开口。 原因便是水衍看到远处几个老妇人,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我的东西呢?” 田姓小萝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娇小的双眼,满是威胁。 水衍清秀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望着小萝莉身后远处,那逐渐走近的那些下人,再看着眼前的萝莉。 “之前杂事匆忙,没来得及,下次一定!” 水衍有些无奈的讪讪一笑。 若非有把柄在这萝莉手中,水衍绝对不想和眼前这萝莉有半点交集。 在脚下这片齐国土地上,田姓,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而眼前这名叫田非烟的女子,水衍从她的着装与她乘坐的马车、仆人就能看得出。 她的家世。 恐怕很高,高到他难以想象。 其父亲,恐怕是齐国朝堂内,一个顶级权贵。 故而。 水衍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但稍微不留神,得罪了眼前的小萝莉,或者得罪了小萝莉身后的人。 那对于他,对于他的亲人来说。 绝对是灭顶之灾。 毕竟在这世道中,身处齐国,杀一些以下犯上的平民百姓,最正常不过了。 然而小萝莉还捏着他的把柄。 “下次?” 溪水旁,小萝莉听着眼前少年的话,那小小的拳头开始捏紧。 显然。 她不笨,自然听出了少年言外之意。 故而小萝莉双眼逐渐眯起来,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两卷!” 水衍似乎也不想把小萝莉给逼急了,只能加重价码。 而他的话显然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小萝莉的眼神微微转动,闪烁间似乎也在考虑利弊得失。 “好!” 最终,小萝莉显然心动了,但想到什么,她看向少年:“下次再敢骗我,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说完才冷哼一声,目光突然注意到少年那脏兮兮的身体。 “好臭!” 方才因为着急而没注意到,如今或许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小萝莉顿时用小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年。 水衍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物,的确有些脏。 故而只能对着小萝莉歉意一笑,示意他也很无奈。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萝莉的那些仆人也纷纷来到小萝莉的身边。 “小主,时辰不早了。” “是啊小主,再不回去,家主就要责罚我等了!” 几名仆人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尽管小萝莉身份高贵,但心性定是十分善良,不然那些仆人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劝小萝莉回去。 论身份,那些仆人地位比水衍高出一等,但在那小萝莉面前,那些仆人可说不上话。 “下次记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 小萝莉捏着鼻子,故而嗓音有些奶声奶气,但却并不妨碍那小眼神中的警告。 然而小萝莉的话,却让几个仆人纷纷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当目光看向少年的时候,其中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嗯!” 水衍点点头。 当小萝莉满意之后,带着仆人离开,水衍方才转身继续坐回方才的石块上。 方才那几双眼神水衍已经见怪不怪。 因为在他们来的地方,距离这里五六里的地方,便是齐国国都临淄。 而他如今谋求生计的活,也着实难以讨喜。 这个时代,府衙负责检查尸体状况的,叫做令史。 一但有被凶杀的尸体,令史便会带着麾下的隶臣,检验伤口,做出结论。 而之后的事情,便是他要做的事。 清理尸体! 就如同今天,他去清理的那具尸体,因为时间过于长久,全身肿胀,都已经看不清面貌。 最终令史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那具尸体的装扮,一看就知道,并非什么达官富贵。 不过水衍却知道。 那尸体生前,名叫崈,一个普通的百姓,住在齐、魏两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父母尚且安在,取了一个方圆十里,都算出彩的媳妇,并且育有二子。 而死因则是因为无意回家,却碰到自家媳妇与其他男子私情,最后被偷他媳妇的男子打死,尸体丢在了大河里。 顺着河流一直飘下来,最后才被他人发现。 而这些,都是崈。 亲口告诉水衍的! 第2章 长兄的嘱托 回到村子,已是傍晚。 换做以往,他很可能是不会回来这般快。 毕竟晚上,也不一定,没有活干。 只要在管道旁哪里等着,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会碰到晚上的活。 但由于今天因为与姓田的小萝莉有约,故而便回来早了些许,后面也没有再去。 “嗯?” 方才回家进屋,水衍便看到木座前,放置着晚饭。 说是晚饭。 但也只是一些野菜浆糊掺杂一些煮熟了的米粟。 水衍已经习惯。 齐国有着上等的肉类,但那些并不属于他。 从出生的时候,水衍就明白这个道理。 庆幸的是。 唯有外祖母偶尔过来的时候,心疼他这个外孙,每次都会给他偷偷带点好吃的。 “回来了?” 正在这时候,似乎方才听到声响,孇氏从房间内走出来。 孇氏方才说完话,便闻到一股恶臭的气味。 看着水衍,孇氏那年纪轻轻,却略显皱纹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心疼。 毕竟是她亲生骨肉。 长子水寿虽然有些木讷憨厚,但也与常人无异,如今更是入伍,日后也有了生计。 唯有这个小儿子水衍,自小就因为瘦弱而被欺负,但从来都不哭不闹,甚至担心她伤心,很多时候在外边被欺负,回到家里都说是摔倒了。 可曾见过五六岁的小孩,摔得脸上还有脚印? 不知多少时候,知道水衍被欺负,没有哭的她,在亲眼见到水衍和她说摔倒了的那一刻。心中如同被揪住一般难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孇氏时常感叹,这般懂事的孩儿,可有几个? “娘!” 水衍嘴里满是晚饭,看着娘亲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爹呢?” 水衍问道。 一般这个时候,爹应该也在家里才是,怎么眼下只看到娘亲。 “你爹今日去临淄城,给家里添点衣物。” 孇氏裹着布衣,没有丝毫嫌弃水衍身上的臭味。 看着除了早上吃了早饭,白天干活根本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的水衍,孇氏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你兄长今日领了岁俸,托人带了回来,特地嘱咐说给你添置一些衣物。” 孇氏说道。看着水衍的目光中,满是笑意。 水寿虽然木讷,但对于水衍这个胞弟,可是格外的关心。 这兄弟二人的感情。 从小到大都让她十分安心,并没有如同水衍他爹与水衍的叔伯那般。 “娘,兄长还没媳妇呢!” 水衍听着娘亲的话,心暖之余,不禁说了一句。 长兄水寿比他大三岁,如今都已经十七了,若是放在权贵之家,媳妇估计都已经有了三四个。 好不容易入伍有点岁俸。 全拿来家补不算,仅剩的一些还给他买衣物。 那兄长他啥时候才能讨上一门媳妇。 在齐国,可没几个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啥都没有的男子。 “伱这孩子!你兄长与你的婚事,我与你爹都给你们二人存着呢!” 孇氏那笑意的目光中,满是责怪。 似乎在说水衍瞎操心,也似乎在说水衍不懂装懂。 毕竟在孇氏眼里,水衍才十四岁。 在这还不着急担心媳妇的年纪,却开始催促兄长讨媳妇。 也不想想,当初他爹娶她的时候,都已二十五。 “娘,方圆十里有没有那家女.” 水衍吃着东西,忍不住嘀咕着。 只是说还没说完,便看见娘亲那直勾勾的眼神,水衍连忙止声,装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不过这个时候的水衍并不知道。 这时候的孇氏,比起他兄长,孇氏更担心的是他。 毕竟水寿已经入伍,如今有了岁俸,日后讨一门媳妇不难。 但水衍却不同,他体格在同龄人眼里,本就稍显瘦弱,入伍显然无望。 而如今这工作,又让水衍身体常年都沾着浓浓的尸臭味。 水寿穷苦,尚有将来。 但又有那个女子,愿意跟着水衍,整天闻着尸臭味! 看着眼前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水衍,孇氏都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自己的娘亲。 “娘啊!你当初,真不该说衍儿日后会封卿拜将。” 心中叹息一句,孇氏苦笑。 水衍的外祖母那好强的话,别说水村,就是其他地方的村民百姓,都在暗地里笑话水衍的外祖母。 但偏偏。 似乎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却是信了! 木屋内。 就在水衍吃完东西不久后。 衍父也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而身后的布袋,显然装着不少东西。 “爹!” 见状,与娘谈笑的水衍连忙上前帮衬。 而衍父显然也闻到了水衍身上传来很浓的尸臭味。 “今日可又是碰上腐尸?” 衍父问道。 小儿子尽管时常与尸为伍,但尸臭味并不是都如同这般熏人,只有碰上腐尸之时,才会沾上这种好几日才会消散的尸臭味。 “嗯!” 水衍点点头。 随后敏锐的水衍,还是再一次听到了父亲那不经意的叹息。 但水衍并没有说出来。 一开始他闻到腐尸的味道也会忍不住作呕,但如今,却也是习惯下来。 伴随着父子二人把东西放下,打开麻袋,除了家里需要的,一捆较为粗糙的卷布,映入眼帘。 别看布料很是粗糙,但其价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毕竟出去家里开支,普通人家可不剩多少钱财能够霍霍。 “怎么那么多东西?” 孇氏接过衍父递过来的布料之后,疑惑的问道。 看着地上的东西。 显然超出了预期,其中不少都是家里不该买的。 “明日是爹大寿之日,我们一家,需去贺寿!” 衍父说道这里,看向妻子孇氏的目光有些躲闪,有些心虚。 毕竟他可是知道,妻子对于父亲和两个兄长,心中有多大的怨气。 木屋内。 伴随着衍父的话音落下,静悄悄的。 无论是水衍,还是孇氏,此刻都一言不发。 母子二人都能听得出,衍父的话语里的无奈。 水衍看向娘,目光里有些担忧。 “好!” 在水衍的注视下,孇氏淡淡的说一句,便转身走回房间。 顷刻间。 便只有衍父与水衍在屋子内互相对视一眼。 父子二人心里都明白,自从五年前,尚未分家之时,大伯趁娘亲外出,偷了外祖父给娘亲的遗物去换钱。 娘亲发现后,却没想到祖父偏袒大伯,明明闻到大伯一身酒味,却睁眼说瞎话。 反过来指着娘亲不懂事。 大伯乃是稷下学子,与学子之间的喝酒乃是名士之谈,怎可责怪大伯天酒地。 回想那件事情。 如今的水衍都还记得,那时候祖父、祖母与大伯一家,全都指责娘亲的场景。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直任劳任怨的父亲决心分家。 而娘亲。 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祖父那一家。 第3章 亡魂恩师 夜色笼罩,明月高升。 在小小的村子中的一间竹苑内,原本熟睡的水衍悄然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 片刻后。 水衍悄然起身,穿好衣物之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 整个过程无论是走路,亦或者开门,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显然这已经不是 更说明,在村名眼里都十分瞧不起的水衍,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好天气!” 离开竹苑,水衍看着天上的月色,笑着呢喃一句,随后便朝着村外走去。 “剑术大成,不错不错!” “孺子可教也~!” 深夜中。 在一个乱密林里,一个少年手持一把剑,不断挥舞着。 伴随着剑刃破空发出的呼声,闪转子间,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下,如同一名刺客,又如同一名游侠,亦有一丝战士之风。 然而诡异的是。 少年周遭除了十几座坟土,并没有其他人影。 而方才那些话,显然不是出自少年之口。 伴随着喘气声,汗水早已布满脸颊,浸湿身上的衣物。直到最后一招剑术落下,水衍方才停下身影。 “我可算出师?” 水衍拿着剑柄,剑刃插入双脚之中的泥土中,气喘吁吁的问道。 而在他人眼中,只有十几座坟墓的地方。在水衍的目光中,却能看到七八个亡魂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别看水衍不如他人魁梧壮硕,但或许是两世灵魂融合之后,他强大的灵魂能让他看到世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便是亡者的亡魂。 但也不是每一具尸体都能出现亡魂,大多数都是一些身前强大,或者执念颇深的,才能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 而眼前这些亡魂,身前皆是大佬。 这些亡魂之中,有身前是刺客,在刺杀成功后,却寡不敌众被杀死的。 也有游侠、商贾,在客死他乡后,只求入土为安,期望能告知家人一声。 也有一些因遭受他人嫉妒,故而被害,死不瞑目的士子。 但无一例外。 他们都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唯一能帮他们的,便只有水衍! 故而水衍与很多亡魂便达成了某种交易。 其中,一些还妄想报仇的亡魂,也想把这个希望,寄托于水衍的身上。 加上他们身前的毕生所学,也想有一个传人。 这也便是为何水衍会大半夜的,偷偷来到这里。 夜色下。 面对水衍的询问,那些亡魂纷纷点头。 “仲衍,记得日后若是有机会,仇报了,便带一壶酒来这里。” 一个年迈的亡魂,看着水衍,开口嘱咐道。 仲,乃是他们都知道,在水衍家中,他是二子,故而称为仲衍。 而这名年迈亡魂的话,也让其他亡魂纷纷点头,看向水衍。 三年苦修。 能交给水衍的,他们已经倾尽毕生所学,日后水衍若是还想更强,便只能靠磨炼或者机遇。 最好是碰到一个比他们更厉害的亡魂,水衍或许方可再上一层。 “水衍定不忘,瑾公之言!” 水衍对着年迈的亡魂,拱手行礼。 这瑾公,是最早教他识人权谋的亡魂,在三年前瑾公因被信任的人暗害,最终全家株连。 至此,瑾公别着心中的怨气,一直坚持了三年! 也一直陪伴他三年。 三年中,瑾公毫无保留的耐心教导他,就为了看他出师这一天。 如今看着亡魂逐渐黯淡的瑾公,水衍眼睛逐渐有些发红,心中的不舍或许只有他清楚。 “善!” 瑾公那黯淡的亡魂,在墓前看着少年的身影,当看到少年眼中逐渐变亮的月色,瑾公满意的笑了笑。 虽说教过喜怒不形于色,但真的看着少年那不舍的模样。 却也颇感惆怅! 若是生前识此子! 那该多好! 笑了笑,瑾公起身,先是对着其他亡魂叩首打礼。 待其他人都依次还礼之后。 瑾公随后看着水衍,目光中满是知足。 “尚无十层把握,便先容忍十层!” 这是瑾公对水衍,最后一句教导。 “水衍谨记!” 水衍拱手行礼,示意他定会谨记在心。 似乎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水衍有些难受。 但他也知道,他必须要接受。 夜色下。 瑾公看着水衍,拱手行师徒礼。 “出师!” 夜色下,在乱葬岗之中,瑾公那满意的笑声传入水衍耳中。 随之入耳的,便是接二连三满是笑意、洒脱的声音。 “出师!” “出师!” “出师!” 听着一个个声音,水衍不敢抬头。 每一声‘出师’背后,都是一个个曾经夜夜教导他的恩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教他的时候,就等着他出师之日。 声音消失,片刻后,当水衍抬起头。 那伤感的目光看着四周。 再无亡魂身影! 有的,只有夜色下寥寥十余座墓土在这荒郊野外。 他们,真的走了! 水衍深吸一口气,叹息之余。 以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这里说,如今他们这一走,日后很多事情,都没人给他出主意。 离开前。 水衍双腿跪地,再次对着眼前的这十余座坟墓磕头。 “水衍,谢诸位恩师!” 轻轻呢喃一句,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水衍清楚,若是日后他真的有一日能出人头地,离不开眼前这些亡人之恩。 起身后,水衍看了一眼这个来了三年的地方,缓缓拔起插在地上的剑,便转身走回家中。 日后若是功成之时,他自会带上美酒,回到这里。 第4章 死人会爬出来抓小孩的哦! 在这个周礼至上,动不动就能拔剑自刎的世道中。 孝礼,有时候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房屋中,别说孇氏,就是水衍与衍父,此刻都心情沉闷。 看着平日里省吃俭以及用水寿岁俸买回来的东西,如今一件件的准备带走。 无论是水衍,亦或者衍父,心里都不好受。 但若是不这样。 一但传出去,水衍或许已经习惯了暗地里被嘲笑,但对于水寿来说,怕是会有所影响。 就是那家姑娘原本有意嫁给水寿,但来打听一番,到时候估计也会收起心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这个世道格外真实。 “走吧!” 衍父装好东西之后,便看向妻子孇氏。 孇氏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衍父将东西扛着肩上,水衍也帮忙分担了半数物品,跟在娘亲身后。 “衍儿,若是累了便开口!” 就在思绪间,衍父的声音传来。 “好!” 水衍笑着回道。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别看他体格并不魁梧,但很多时候他清理尸体时,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被人发现。 故而。 这也是为何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能出师。 水衍看着走在前面的爹娘。 自从分家之后,家里的状况不如曾经那般,但娘亲这些年明显比在祖父家里要开心。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老爹真的很努力的在照顾他们三人。 一直感觉对于母子三人十分亏欠的老爹,事事宠着他们母子三人,能给最好的,便给最好的。 这点水衍清楚,长兄水寿也明白,娘亲更是不用多说。 在分家五年的时间里,他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离不开老爹的劳累。 所以别看眼下娘虽然十分抗拒祖父一家,却能因为老爹,一句怨言都没有说。 一个时辰之后。 一家子总算是从小道,一直来到了距离家很远的祖父所在的村子。 方才进村。 就看到不少村民百姓,都看向他们。 “没想到东西挺多的!” “可不是,说起来也怪,这一年年的,怎么看起来那一家过得越来越好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定是子淮、子台那二人,私下多有照顾。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过得这般好!” “也是!” 一路上,听着村民那若隐若现的闲言碎语。 孇氏脸色十分阴沉,就连衍父都一言不发。 就连水衍,心中都不好受。 人轻而言微。 在五年前,当所有村民,都在背地里说娘亲孇氏污蔑大伯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明白。 比起身为稷下学子的伯父与叔父。 没人会相信他们。 祖父家。 当水衍跟着爹娘,来到祖父家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而伴随着他们进入大门后,那小孩的欢声依在,但大人的笑语,却骤然消失。 “爹、娘!” 衍父面无表情,带着妻儿便来到一个白发老者与老夫面前。随后看向远处的兄长、胞弟。 “兄长、子台!” 衍父点点头,依次打招呼。 孇氏尽管不满,但依旧上前行礼。 然而面对衍父与孇氏的打礼,水衍清楚的看到祖父、祖母眼中的不喜,脸色一点笑容都没有。 “果然好臭啊!” “臭死我了!” “快跑啊!!!” 然而就在这时候,水衍的堂弟堂妹特地来到他身边,随后恶搞一般的逃跑,那欢笑声中清楚的看到目光中的兴奋。 显然方才的举动,似乎他们都在证明自己很有勇气。 孇氏见状,顿时红了眼眸,那眼里弥漫这泪水,满是怒意的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妇人。 她哪里还看不出。 往日里显然她们是如何教导她们的儿女。 然而面对孇氏的目光,那几名妇女尽管心虚,却似乎都并未在意。 “小孩胡闹,弟妹莫要多怪!” 子台这时候上前笑吟吟的打圆场,而这般热情却瞒不住孇氏。 她甚至笃定。 日后定会有人上门问借钱财。 衍父这时候心中也是有着怒意,从小到大,这都多少年了,她们还在背后诋毁衍儿。 “你们知道吗?这些都是死人的气味!” 院子里,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 闻言。 无论是衍父、孇氏,亦或者其他叔伯、祖父等人,都看向水衍。 而这个时候的水衍,蹲在地上,笑吟吟的看向那些堂弟堂妹。 “听说,小孩闻到这些气味,半夜等小孩睡觉了,死人就会从坟土里爬出来,找到小孩!” 说话间,水衍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而那些堂弟堂妹,听着堂兄水衍的话,看着堂兄水衍那直勾勾的目光。 似乎想到那个画面。 顿时,方才胡闹的那些小孩眼中,已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瞬间弥漫着雾水。 “哇啊!!!” “呜呜呜,娘!!” 伴随着最先开始哭的小孩,随后其他小孩也纷纷开始哭了起来。 原本欢闹的院子内。 顿时哭声一片! “衍儿,不可胡闹!!!” 衍父这时候,开口说道。 孇氏也连忙开口,虽然话语听起来似乎是在责怪,但那微红的眼睛,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甚至对于孇氏来说,以往村里的小孩哭起来让人感觉很烦。 但不知为何。 这时候听起来,却宛如天籁之音。 “哦!” 水衍闻言,无奈的点点头,随后起身来到已经气得不能再气的祖父面前。 “祖父、祖母,伯父、叔伯!” 水衍依依拱手打礼。 不过配上满院子的哭声,不知为何,水衍那青秀的面孔看起来,格外的让几人感觉膈应。 “娘,我不要睡觉了,呜呜呜~!” “呜呜呜,我害怕!!” 几个妇人安慰这孩子,但没想到,小孩的哭声怎么都止不住。 这时候。 几名妇人纷纷都不满的看向水衍,目光里的怒意丝毫掩饰不住。 “孺子不可教也~!” 水衍的伯父子淮见状,本就不喜衍父一家,如今更是怒气冲冲的说道。 他哪里看不出来水衍的用意。 这是故意让他们晚上都不得安生! 第5章 何不让衍儿也过来看看? “孺子不可教?那大伯可曾想过要教我家衍儿?” 孇氏似笑非笑的问道。 而伴随着孇氏的这句话,却让大伯转过头,就连祖父、祖母等人,都纷纷止声。 见到这一幕。 孇氏心中冷笑连连,在她眼中,这院子里住着的,可有几人有良心。 别以为她不知道。 衍儿的祖父、祖母到底有多偏心。 大伯说要读书,衍父累死累活供着,当轮到衍父之时,凭什么读书的,却是叔台。 三子之中,比衍父大的,读了书,比衍父小的,也读了书,累的只有衍父一人。 结果读出来的,是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在孇氏眼里。 但凡这一家人有点良心,就不会忘记衍父的恩情。 衍父年岁已高,但衍父可是有水寿、水衍二子。 他们一家人可曾想过要报答一番衍父? 教一教衍父的二子识一识字。 “好了,今日乃我寿辰。”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祖父,开口说道。 众人这才不再多言。 孇氏也只是看了一眼,闭上了嘴。 说到底,孇氏还要顾忌他男人的颜面。 而没过多久。 院子外很快再次回来了一名儒士装扮的少年,手持一卷竹简,进入院子内。 对于那名少年,水衍并不陌生。 堂兄子卢。 大伯的长子。 听说在这村子里,在同龄少年中也是一个挺出名的人物。 这个出名并不是指首年多厉害。 而是因为村子里少有士子,而祖父一家却有三名士子,故而方圆十里内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一家的名字。 对于百姓来说。 虽然明白士子并非权贵官员,也不一定真的会出人头地。 但比起他们,士子的身份毫无疑问要高上许多。 就比如普通人出去,若是运气好,能够在一个府邸内谋求生计。 而一旦士子出去被他人赏识,那便直接会成为权贵的门客,此生便衣食无忧。 “仲衍!” 伴随子卢以此打招呼之后,随后看向水衍。 这一家子中。 也唯有子卢心性比较单纯,虽然没什么主见,全听父母的安排。 但好歹心地不坏。 “堂兄!” 水衍点点头,缓缓拱手。 不过水衍也看得出来,子卢看他的目光中的害怕。 对此水衍没说什么。 齐国如今的君王乃是齐王建,对比历代齐王而言,齐王建绝对算得上是贤君。 这也是齐国人在面对其他六国之时,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毕竟纵观七国之中,其他诸国战火连天,攻城之战时有发生。 唯有齐国,在齐王建继位后,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三十年,国内安定。 加上这里与临淄只有半日路途,自然而然的。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 面对他这样一个常年与死人接触的人,自然会让其他人心生抗拒。 甚至若是他无意间沾到的气味,一般人闻到,恐怕也会忍不住作呕。 院子内。 不过随着子卢回来的消息不知怎么,在村子里传开。 不多时。 便有不少人家带着女儿上门。 “来!快进来!” “子卢!!” 大伯子淮的正妻莺氏那发福的脸上,满是洋溢着笑容,看着接二连三进入家门的人家,嘴都合不拢。 而这一幕也的确让其他几名妇人一脸羡慕,看着身边还在不断抽泣的孩子,纷纷小声嘱咐什么。 莺氏看到这一幕,那满是得意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随后不着痕迹的看了孇氏一眼。 似乎在说。 看看她儿子,如今其他家的女儿都赶着踏上门,估计巴不得倒贴彩礼给她。 你家的那两小子。 别说那个大的,就是筹够彩礼讨来的媳妇,可有眼前这些好看? 至于那个小的,有那家女儿能看得上?又有那家人愿意把女儿下嫁? 衍父在忙,虽然见到他人带着女儿登门的一幕,但也只是叹息一声。 但孇氏可是女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莺氏的那个目光。 但因为今天要顾忌到衍父,她不想在这问莺氏,当初她是不是也如同这般,厚着脸皮踏上门。 孇氏忍着温怒,而看到在院子内,在那个角落,独自劈柴的小儿子,眼眸瞬间就红了,只能转过头继续去生火,盈盈泪水在眼中。 “子卢,你可记得,这是岑晴,在村头平伯家里的女儿。” “这是贾莲,比你小四岁,听说上次伱们在村头见过!” 伴随着院子内的人越来越多,莺氏对着子卢笑着说道。 一旁的卢父子淮,也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而眼前这些身穿布衣的女子,此刻也俏脸嫣红的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儒士服装的少年,芳心悄然悸动。 大人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今日的目的是什么。 故而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等待儒士少年。 今天主要走个过程。 若是子卢有意那个少女,自然会上去与其多有攀谈。 剩下的不必多言,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此刻的子卢,心中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呼吸急促至于,神情有些忐忑。 虽说在临淄城内,他见过不少身穿锦衣秀美的女子,但眼前的这些女子,也是颇有姿色。 想到他不久后就可以体会到男女之事,子卢时不时,用目光看向岑晴、贾莲二女。 二女自然也感觉到了子卢的目光,布袖内的双手都紧紧抓着衣服,脸色嫣红更甚。 祖父、祖母、莺氏等人见状,都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纷纷笑起来。 至于其他女子因为没有被看上,眼眸里都有些发红,低着头的目光中,满是失落。 “过两日,便商量一下子卢的婚事!” 祖父率先开口说道。 这无疑相当于把事情定了下来。 祖母这时候带着笑意,来到子卢面前,小声的说着什么。 “有劳!” 岑晴、贾莲的娘亲听到子卢祖父的话,连忙笑着应允。 正在这时候,莺氏想到什么,眼睛一转,随后看向正在生火的孇氏。 “衍儿他娘,趁着良日,何不让水衍也过来看看!” 莺氏满是善意的说道。 在外人眼里,这无疑是一番美意,都觉得莺氏时时刻刻都挂记着衍父一家,有好事都会顺带。 但孇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莺氏趁机羞辱她的衍儿。 除了寓意挑剩下的。 也是想让衍儿被当众拒绝而丢脸。 一瞬间孇氏几乎要被气晕了过去。 而没有出乎祖父母以及大伯、叔父的意料,伴随着莺氏的话音落下。 那些人看了一眼水衍,纷纷连忙摆手谢绝好意。 就是那些少女,原本因为没有被选上有些失望,但眼下纷纷都忘记了失落,目光看向那个少年的时候,都满是抗拒。 说实话。 在那些少女眼中,不提那砍柴少年一身缝补的布衣,格外寒碜。 就是模样清秀,让人舒心之时,一想到那少年常年与腐尸为伍,少女便心神抗拒。 “告辞!” “告辞!!” 那些带着女儿的人家,似乎担心莺氏再有开口,不好直言拒绝,故而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而莺氏已经达到目的,这时候自然不会多留。 看着那些人急忙离开的步伐,看着那些少女还时不时忌讳的看一眼,院子角落那劈柴的少年。 这一幕,让莺氏心里乐开了。 第6章 我给你端屎端尿? 宴无好宴。 整个饭桌上,莺氏那笑起来的样子,就没有停止过。 而大伯似乎也想卖弄一番。 饭桌上,大伯有意询问子卢对当今天下的局势,有何见解。 “子卢以为,当今天下,当为楚强!” 面对一桌子难得一遇的好菜,子卢吃着吃着,便随意应付一句。 谁曾想。 大伯与叔父闻言却来了兴趣。 本以为子卢也就随意说说,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们心里,对于衍父那一家来说,也没人能听得懂。 谁曾想,子卢的这番语气,让人颇感意外。 “为何不是秦强、赵强?” 大伯满是笑意的问道。 眼下。 大伯并不清楚,这时候的子卢心里早已对他多有抱怨。 子卢可是知道父亲往日里,但凡有点钱财,都与别人去酒楼喝酒吃肉。 眼下好不容易碰上这一顿难得的美肉,父亲却在这时候考他。 但若是反驳或者表达不满,子卢还没那个胆子。 “秦人善战,却与赵国死战,赵有李牧,故而两败俱伤,赵国有损,秦国亦是被名将李牧伤及根本。然南下楚国,常年无战,甲士百万余,故而日后定是楚强!” 子卢目光看着食物,缓缓开口朗读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楚强之论,眼下便默念出来。 然而水衍看着大伯和叔父二人,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最后睁开眼睛,缓缓点头。 这一幕,差点没让水衍被噎到。 “娘,吃菜!” 水衍稳住心神,好在没有出洋相。 孇氏看着碗里衍儿给她夹的饭菜,若是以往,孇氏绝对会笑吟吟的。 但眼下,孇氏哪里还有胃口。 原因便是看着莺氏那轻视的目光,孇氏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大伯那番举动,明显是轻视衍儿。 “日后子卢想去楚国?” 伯父这个时候自然也看到了水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是,随后开口看向自己的儿子,询问道。 既然儿子有这番言论。 那日后志向,定是楚国。 “爹,我想留在齐国!” 然而子卢下一句话,就让一脸成竹在胸的大伯,顿时僵住了脸。 “也好!当今齐王,乃天下明君,我大齐亦是强国。报效母国,不负毕生所学。” 大伯愣了一下,但好歹也是读书人,点点头,赞叹了一句。 水衍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不是说跟没说一样。 想到这里。 水衍便起身,再次去成一碗米粟。 莺氏等人见状,纷纷偷笑起来,就是祖父、祖母见状,看着水衍的目光中,如同看一块朽木。 看看子卢,都已经专研天下局势,并且有着自己的见解。 在看水衍,除了吃就是吃。 这辈子都活该没出息。 而这时候,大伯似乎有感而发,说了一句。 “楚、齐虽好,难有伯乐啊!” 说完,大伯叹息一声,面色认真的转过头:“爹,过两日,子淮想去秦国。” 这句话一出。 整个房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叔父以及叔婶,都互相对视一眼。 就是衍父与孇氏都知道接下来大伯想要干嘛。 事实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随后,大伯便开口提盘缠的事情。 “此地距离秦国,相距千里,恐需万钱,子淮悾难以” 大伯面色为难的说道,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 “万钱?” “什么??” 伴随着大伯的话音落下,祖父祖母尚未开口,叔父几人便坐不住了,纷纷惊呼。 万钱,那足够买三个奴隶有余。 他们家中,哪有那么多钱财。 大伯这是想掏空这个家吗? 此刻就是子卢都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张着嘴都忘记了咀嚼,就这般呆呆的望着。 “淮儿啊!家里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祖母面色为难的说道。 祖父此刻也面色沉了下来,若想拿出这万钱,恐怕需要卖掉仅剩的田地才行。 然而若是卖了田地,日后一家之的人吃什么? “若是继续留在齐国,恐余生,怀才不遇啊。恰逢秦赵两国大战,秦国兵败,故去秦国,想要投奔当今秦国廷尉李斯。” 大伯说道。 随后似乎生怕祖父不舍,大伯解释道:“早年李斯尚在稷下学宫时,子淮曾与李斯有过数次交谈,李大人对子淮,也是心生敬仰。” 饭桌上,大伯再次搬出曾经说过无数次的陈年旧事。 至于李斯是否很看好大伯,这个谁也不清楚。 但李斯与大伯有过几面之缘,那倒是真的。 就是叔父子台这时候也沉默下来,在很早之前荀子还是学宫祭酒时,他随着大哥,倒是的确与李斯擦肩而过。 每次李斯都与大哥互相敬重的行礼。 如今李斯成名于秦,兄长也常把与李斯的交情挂在嘴边,就说了无数次。 想到这里,叔父子台也有点心动。 虽然明白大哥的性子,但不管大哥是否与李斯有交情,如今秦国方才在几年前战败,的确渴望得到人才。 若大哥真能投靠到李斯门下。 那时候他自然也能去秦国投奔李斯。 看着眼前难得一次的酒肉,却比不上朝堂权贵丢弃的饭菜,叔父子台显然也有些心动。 “就是卖掉家里良田,恐也差上些许。” 说道这里,叔父子台目光,随意的望了一眼自己的二哥,衍父。 这时候。 饭桌上的众人也是都与叔父、大伯一个心思。 见状,衍父尚未开口,孇氏却不愿意了,直接冷笑一声。 “我家可拿不出钱!” 对于这一家人的秉性,孇氏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而孇氏毫不留情的拒绝,别说大伯与叔父,就是祖父都皱着眉头。 或许明白孇氏的心性,祖父并未把矛头对着孇氏,而是不满的看了衍父一眼。 “衍他娘,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就见不得” 作为大伯正妻的莺氏,忍不住开口说道,然而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孇氏断了。 “我怎么就见不得了,若是想要我出力可以,把所有地契都给我,我可以给你们谈个好价钱,若是没有万钱,我孇氏给伱们补上。” 孇氏起身,眼睛满是嘲讽的看着众人。 需要的时候,出钱出力,享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惦记一下衍父。 以前在这里受的委屈,她没有算。 说是分家,但分家之后,又给了什么给他们? 不是衍父累死累活养他们母子三人,母子三人早就被饿死。 如今都已经分家了,还让衍父出钱。 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水衍听着娘亲的话,看着所有人都心虚的不敢与娘亲直视的模样,水衍心里直呼娘亲威武。 显然这一家人心里都清楚,若是真要卖田地,瘦死的骆驼依旧是骆驼,万钱恐怕不难。 至于为何说拿不出! 还不是祖父祖母舍不得,留一个心眼,拐着弯让父亲把为数不多的积蓄拿出来。 正当水衍以为面对娘亲话,大伯一家应当哑口无言之时。 谁曾想,下一句话就让衍父抬起头。 “若是日后我得到李斯赏识,我便会接水衍带去秦国,将其带在身边。” 大伯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边淡淡的说道。 显然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妥协,也是他对于衍父一家的承诺。 说完之后,感觉到正妻莺氏拉着他的衣袖,大伯没有理会,无奈的叹口气,满是厌恶的看了一眼水衍。 而大伯的一番话。 也的确起到了作用。 孇氏与衍父对视一眼,呼吸急促。 显然对于夫妇二人来说,如今长子水寿已经有了着落,唯有水衍,是他们最放不下心的人。 “真的?” “当真?” 面对大伯的许诺,无论是孇氏还是衍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甚至话音都有些颤抖。 虽说若是把所有家当全部变卖,夫妇二人都将一无所有。 但若是能让水衍日后有着落,他们夫妇二人就是饿着肚子,都心甘情愿。 在孇氏心里,虽说五年前的事情,她依旧不会原谅这一家子,但眼下事关水衍,她还是宁愿把成见放下。 毕竟在她眼中。 天大地大,不如她两个儿子大。 “哼~!” 莺氏冷哼一声,似乎因为大伯的许诺,颇为不满。 或许在她眼中,水衍根本就不配跟在他大伯身边。 正当祖父祖母、叔父叔婶等人,都心中冷笑,都知道泼辣的孇氏定会答应时。 所有人都没想到。 在孇氏和衍父说完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真会教我?不是想让我给你端屎倒尿?” 第7章 他们根本没把衍儿当人看! “竖子!!” 落日余晖之下,在大伯那气得哆嗦的漫骂中。 水衍跟着爹娘离开了祖父家。 即使时隔老远,水衍都能听得到伸手祖父一家对他的指责声。 “死也不答应!” 这是水衍最后对大伯等人,给出的回答。 不过这后果。 即便是水衍,都很少看到孇氏动这般大的怒火,上一次孇氏这般生气,还是大伯偷了外祖父给娘亲的遗物去变卖,这才把孇氏气得差点没缓过来。 “娘!” 别看水衍两世为人,但对于娘亲,他内心之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害怕。 方才大伯的话,让孇氏如此激动,说话都微微打颤。 从那就看得出孇氏是到底多疼爱他。 “娘!” 没有得到娘亲的回应,水衍只能跟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讪讪讨好的再次喊了一声。 然而此刻的孇氏,眼中的泪水早已抑制不住,不断擦拭着眼中流出来的泪水。 任凭水衍如何呼喊,她都没有回应。 村之内劳作归来的村民见状,也纷纷疑惑的望着。 但孇氏早已无心理会那些人。 就是衍父,此刻憨厚的脸庞也是一脸阴郁,显然方才水衍的举动,也让他十分不满。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在走出村子后吗,伴随着身后再一次传来水衍的声音,听着那一声‘娘’。 孇氏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那满是泪水的脸庞,目光看着水衍。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孇氏抽泣着,但看着水衍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方才在水衍他祖父家中,她没有爆发。 在村子里,她也在忍着。 直到离开村子之后,她才控制不住。 “若是没有你大伯,伱一辈子这能翻身?难道要做殓尸一辈子?” 孇氏头一次这般看着自己的儿子。 无论是那呜咽的语气,亦或者那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水衍的目光中, 一旁的衍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二子水衍。 “娘,外祖母说过,孩儿日后定会封卿拜将!” 水衍看着娘亲如此伤心,讪讪的小声说道。 很多事情。 他没办法解释给娘亲听。 因为他了解娘的性格,以娘的嘴巴,指不定那一天,就显摆了出去。 祸从口出,在这个世道,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封卿拜将?” 听着水衍的话,孇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喘了喘气,几乎就要崩溃。 就是衍父,这个四十岁的粗糙汉子,那被岁月以及日以继日劳作的脸庞上,此刻也满是无奈。 他们夫妇二人都没有想到。 以前水衍外祖母的那些话,水衍却当了真。 小时候水衍性格内向,不喜说话,却唯独特别亲他外祖母。 那时候他们夫妇二人都很庆幸,因为水衍有一个特备疼爱他的外祖母。 但眼下。 他们夫妇二人不知该如何说出实情。 在他们心里。 封卿拜将!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步。 没有能力,没有世家作为依靠,又有几个人能当上将军成为朝廷上卿。 ‘封卿拜将’这句话,不过是大人用来哄骗小孩的而已。 “衍儿。” 最终还是孇氏,决定做了这个恶人:“你就没有想过,外祖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若是可以,孇氏宁愿这个道理是水衍自己明白,到那时,或许水衍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儿。 这梦,自然就醒来,也明白百姓就是百姓。 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但今天的事情,让孇氏明白,就是因为这句哄骗小孩的话,却让水衍失去一次翻身的机会。 “回家吧!” 衍父这时候火气也消了不少,看向一旁。 “娘” 水衍正准备说话,却没想到爹娘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见状,水衍只能小声呢喃一句。 “反正打死我,我也不跟大伯。” 担心爹娘会偷偷的瞒着他,把家里掏空还钱给大伯,水衍冒着被打的风险,再次表明他的态度。 而一边走一边擦拭泪水的孇氏,突然听到身后水衍的嘀咕声,不知为何,心中苦笑一声。 娘啊! 你误了衍儿啊! 晚上回到家中。 孇氏的气显然还没有消,进入家门后,直接回房间。 身后跟着进家门的水衍,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倒是衍父,叹气一声,点上烛灯后,便去到一块草席上跪坐着,看向方才关上屋门的二子水衍。 见状,水衍也知道。 父亲有些话,要和他说。 故而也来到草席的另一边,跪坐下来。 简陋的木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屋内那黯淡的烛光不断摇晃。 衍父看着水衍身上那补了又补的布衣,看着自己儿子那青秀脸庞满是倔强的模样。 “衍儿,今日祖父家中,为何对大伯出言不逊?” 衍父冷静下来,决定与二子好好谈谈心。 虽说生气不假,但这一路上气消大半,冷静下来后,他忍不住疑惑。 从小就格外懂事的二子,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爹,大伯心性,可与祖父有二?” 水衍撇撇嘴,脸颊上写满了不屑。 大伯的品性和祖父一个模样,今日若是真答应了大伯,把家中为数不多的家当变卖。 那日后的结果,定会与昔日父亲那般。 曾经祖父坑了父亲一把。 他可不愿傻傻的再被大伯坑一把。 “你!” 衍父闻言,差点没被二子的这句话给噎住。 看着水衍,衍父无奈。 长子性格随他,这二子完全和她娘一个样。 今日若是长子,定不会这般棘手。 木屋内,逐渐安静下来,而本就不擅长言语的衍父,本想与亲儿子好好唠叨一番。 却不想反而被亲儿子旧事从提,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故而眼下,衍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衍儿,可有想过日后啊!” 半响后,衍父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却包含生为人父的担忧。 衍父内心何尝不明白。 衍儿大伯的话,很可能是一张空口。 但他与妻子之所以答应,无非也是抓住这一丝希望,想给水衍求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爹,日后衍儿无论生死,无论贫富,皆不会与大伯为伍。若是大伯尚有良心,何至今日,还想利用衍儿。” 水衍没有与衍父谈论什么大理想,大志向。 毕竟那么多年过来,他早已习惯。 还不如言明大伯的无情无义。 昏暗的烛灯下。 衍父望着水衍认真的模样,知道二子这是打定主意,不会把希望放在大伯身上。 “唉~!” 衍父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最终还是房间内的孇氏打开房门。 别看孇氏方才气得没有理会水衍,但在房间内,她却是一直听着。 随着没听再说什么。 孇氏自然知道衍父说不过衍儿,故而她才会忍不住走出来。 “小小年纪,你倒是有志气,日后你不准再去搬死尸!” 孇氏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水衍。 开口 就直接让水衍不准再干这些年来,一直谋生的活。 显然。 孇氏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水衍明白,这个世道若想翻身,到底有多难。 她想要打磨水衍的傲气,让水衍明白,在这世道空有傲气,到头只会一事无成。 其实今日她是气水衍的不明事理。 但在孇氏心中,更在意的还是那些妇人以及少女,她们看水衍的眼神。 那一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让她感觉揪心的疼。 他们那些人,根本没有把衍儿当人看! 第8章 两清之后的再次交易 接下来的几天。 因为孇氏的话,水衍虽说依旧早起,但却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再去官道上面等着。 “哟,水衍,今日又不去搬尸体了?” “这几日倒是有些古怪。” 路过衍父一家的村民,再次见到水衍,纷纷笑着调侃道。 他们望着水衍,心中觉得很是奇怪,在以往这时候,水衍早就离开村子,去官道旁蹲着。 怎么这几日,见到水衍都在家中。 “莫不是得罪了令史?” “不可能,若是得罪令史大人,这一家早就遭殃了。” 笑谈间,没有得到回答,几名村民也见怪不怪。 对于水衍,他们是从小看到大,都明白水衍不怎么喜好说话。 不过他们没走几步,刚好碰到几名妇人。 那几名妇人看了一眼竹苑内的水衍,小声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几日前,隔壁村他堂兄子卢相亲,结果顺带水衍,结果没一家人看得上水衍的。” “这一看就知道是人家都嫌弃水衍浑身死人味,以孇氏的性格,多半是不让水衍再去殓尸!” “我还听说,他大伯曾经有位旧友在秦国做了大官。故而那日大伯家许诺衍父,只要衍父资助一点路上的盘缠,到时候定会接水衍!” 几名妇女对着村民叽叽喳喳的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但大致的内容其他几名村民都听懂了个大概。 起初他们听到水衍被嫌弃,还纷纷笑起来。 心想果然没有那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水衍。 但后面的话,却让他们纷纷一脸吃惊。 “什么?那这水衍日后不是定会飞黄腾达?” “嘶,这水衍倒是会投了一户好人家。” “这明明是人家有个好大伯,不计前嫌,到底是大伯家啊,这读书人,品性没的说!” 几名村民望向竹苑里的少年,吃惊之余,满是羡慕。 若是他们能有这样一个大伯。 怎会还是如今这般! 然而他们的话方才说完,就见到那些妇人纷纷笑出了声,连忙摆摆手。 “人家的确遇到了一个好大伯,但奈何” 一名妇人笑着说道,指了指脑袋。 随后见到眼前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妇人看了一眼竹苑,随后小声的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 只见下一刻。 方才那几名村民纷纷惊呼出声。 “什么?” “他拒绝了?这脑子.” 伴随着一句句不可置信的话,村民纷纷看向竹苑里的少年,那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竹苑内。 孇氏走出房屋,看到了那些村民,也感觉到了那些目光。 若是换做往常,她定会上前理论一番。 但这一次,她看着水衍,硬是忍了下来。 “娘,我出去一趟。” 水衍见到孇氏,小声的说了一句。 “快去快回,午时随我去一趟你外祖母家。” 孇氏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孇氏知道,前几日在大伯哪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 想必衍儿的外祖母也定然知晓。 以前孇氏从来没对娘亲埋怨过一句,但这一次她要亲眼让娘看看,衍儿如今被她曾经的‘笑谈’,都已分不清事理。 “知道了,娘!” 水衍点点头。 随后跑回屋内,似乎带着什么就急匆匆的跑出了竹苑。 一条小河边。 等水衍气喘吁吁的跑来时,一个小萝莉早已等待多时。 “伱迟到了!” 田非烟望着喘气的水衍,带着一丝奶声奶气的鼻音,眼神之中,很是不满。 “姑娘若是能坐久一些,水衍便不会迟到!” 说话间,水衍喘着气、皱着眉,指了指大老远的那地方,停着的马车。 田非烟自然也听得出水衍是什么意思,小哼一声。 没有说话,田非烟只是伸出纤一只白的小手。 见状,水衍也无可奈何,随后从怀中掏出两卷竹简交给小萝莉。 “这是最后两卷!” 水衍说完,便来到小溪边,把双脚放入河水之中。 而接过竹简的小萝莉不知道有没有听水衍的话,但脸色明显开心不少。 打开竹简看起来。 看着看着,小萝莉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眼尖的水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问题少女!” 这是水衍心里对这个小萝莉的吐槽。 但也只是在心里吐槽,水衍可不想得罪这个小萝莉。 直到不久后。 终于等到小萝莉看完两卷竹简。 “这下我们两清了吧!” 水衍轻声说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见小萝莉那双小眼睛,满是笑意的盯着他。 这让水衍浑身不自在。 别看萝莉虽小,但却是一个问题少女。 水衍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才在等你的时候,听到这里的人似乎都在议论你。” 田非烟轻轻说了一句,那小脸的笑容,如同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不过谁让老天给她一个逆天的颜值,故而很难让人对她生出反感。 “你以后继续给我这个,我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田非烟拿着方才看完的竹简,笑吟吟的说道。 少年曾经说过的话。 她一句都不信。 因为,这少年周遭的所有村民、亲戚,似乎都不知道。 这少年,可是识字的! 她让人打听过,虽说少年大伯家的确有几个读书人,但似乎都没有教过少年识字。 那问题是,他怎么识字的? 想到这里,田非烟那小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不知道,那她也懒得去询问。 只要给她想要的,她就可以安静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差事?” 水衍想了想,没有拒绝。 此刻望着眼前的‘问题少女’,水衍也有些无奈。 虽说这年代的人,的确早熟。 但这小萝莉简直早熟得过分!!! 水衍有时候都不禁疑惑,难道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从小就这般? 不过眼下水衍也清楚。 在孇氏不给他去搬尸体之后,他如今也的确需要一份差事。 “你先给我看看你的竹简,我才能决定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显然,水衍低估了小萝莉的狡猾程度。 田非烟说完,便对着远处的一个仆人招了招手。 很快那仆人就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块锦布。 锦布打开,里面赫然是几串钱。 显然之前说的把柄,正是这几串钱。 看了那几串钱,田非烟抱着竹简起身,一脸嫌弃的后退几步。 “拿走拿走~!” 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小萝莉田非烟却捏着小鼻子。 那名仆人,此刻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水衍。 在仆人心里,这显然是水衍偷偷从死人身上取走的财物。 更让仆人不理解的是,为何小姐却要帮这少年保管这些‘死人财’。 “记得帮我保密!” 水衍倒是一点都没有嫌弃,伸手拿走锦布上面的几串钱。 至于是从哪里取来的,水衍并没有说。 失而复得的‘巨款’,此刻水衍心里也是有苦不能说。 天知道这小萝莉不知怎么脑子抽筋,哪天路过时,见到他这里,待他走后就偷偷坐着马车回来。 更离谱的是,还真被她发现,他私藏财物在这里。 回想哪天小萝莉坐在河边,而他树根处怎么找也找不到埋在树根下的巨款。 等猜到是小萝莉拿走时,看着小萝莉那得意洋洋的的模样。 水衍就知道。 这身份不一般的小萝莉,很闲很闲。 闲得让人无法理解的那种。 “告辞!” 看着小萝莉说了一句,水衍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钱他肯定不会拿回去。 一个不小心,被爹娘看到,到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故而只能时隔好十天半月,才能取一些回家。 理由无非是,要么告知爹娘是令史破案有功,欣喜之余的打赏。要么就是死者家属是有钱人家,给的辛苦钱。 眼下巨款失而复得,他要找一个地方,继续藏起来才行。 而就在水衍转身后,身后响起田非烟那奶里奶气的萝莉音。 “几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第9章 晕倒的外祖母 外祖母的家,距离水衍哪里不算太远。 若是距离再远一些,估计眼下也没有水衍、水寿兄弟二人什么事。 几十人的村落。 比起水村都要小一些,但景色却远比水村要好没上不少。 “外祖母!外祖母!!” 方才来到竹苑外面,水衍便走在前面,迫不及待的打开围栏的竹门。 方才走进去,便看到一名手持扫帚的白发妇人从房门走出。 “衍儿怎么来了?” 目光见望着少年的到来,这两鬓斑白的妇人,那满是皱纹的脸颊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外祖母!” 水衍一脸笑意的来到外祖母身旁,嘿嘿一笑。 而水衍这副亲昵的模样,即便是跟在水衍身后的孇氏,都不由得叹口气,有些吃味。 毕竟从小到大。 唯有在她娘面前,衍儿才会有这如同小孩子的模样。 “娘!” 孇氏面无表情的来到娘亲面前,开口叫了一声。 见到孇氏的表情,显然老妇人也似乎想到这几日听闻的事情,看了一眼衍儿,随后看向孇氏。 “莫不是今日来责怪?若是便不用开口了,衍儿做得没错!” 说完,老妇人便不再理会孇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水衍。 “衍儿,走,快进屋陪外祖母坐坐,想吃什么,晚上外祖母给你做!” 老妇人说道,牵着水衍的手便往屋内走去。 而孇氏看到这一幕,怔在了原地,目光满是不解。 她今日带水衍前来,除了这怪娘亲之外,也是想让娘当面,亲口与衍儿说道一番。 毕竟娘的话,有时候比自己还管用。 但谁曾想。 这一见面,娘的一句话就直接摆明了立场。 “娘!” 孇氏满是委屈的说了一句,也就在这时候,看到长兄也从房门走了出来。 “长兄!” 孇氏故而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长兄身上。 因为孇氏从小就知道娘的脾气,明白娘一但开口,她根本说不动。 “大舅父!” 水衍这时候也看到了大舅父,连忙打招呼。 他没有想到,在临淄城内做小生意的大舅父,今日居然在家。 “衍儿!” 孇俣见到自己的外甥,也一脸笑意。 看着娘亲牵着外甥的手从身前经过,连忙让过身。 随后看到孇氏那委屈的眼神望着自己,似乎也明白孇氏的来意,孇俣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 昨日回来之后。 他也听闻了水衍大伯家的事情,也和娘亲说过一句。 谁曾想,他反而被娘亲骂了一顿。 娘亲还当着他的面,嘲笑那些背地里诋毁衍儿的人。 “进去吧!” 看着孇氏,孇俣安慰道。 爹去世之后,娘亲一人把他们三人抚养成人,故而别看他们三人都已成家,有了儿女。 但很多事情,他们兄妹三人都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愿。 房屋内。 外祖母一边生火,一边不断告知水衍,别把大伯哪里的事情放在心上。 日后那些人家以及他们的女儿。 定会后悔的! “知道了,外祖母!” 水衍把碎柴递给外祖母,不过看着眼前的碎柴,有些疑惑。 因为大舅在临淄,小舅父去了楚国,多年未归。 外祖母家中的木材,全都是他隔半个月,就过来拾回家中。 算算时间。 怎么这木材还有如此多? 水衍正想询问,这时候突然听到大舅的声音。 “娘,如今您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随我去临淄吧!” 一句话。 让水衍瞬间看向外祖母,随后转头看向大舅。 “外祖母怎么了?” 曾经那些恩师离开,水衍感到伤感,但眼下,听到外祖母似乎身体不好后,水衍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他上次来,外祖母都还笑呵呵的给他做好吃的。 怎么突然间,大舅说外祖母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几日前,有村民恰好去去临淄,碰到我后,与我说你外祖母几日前晕倒在家中。也幸好碰到,否则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孇俣看着自己的娘亲,叹息一声,眼中多是无奈:“听村民说,你外祖母这已经不是 孇俣知道,若非碰巧他听说这件事。 娘亲定是谁也不会说。 这一次,他之所以回家,便是要接娘亲去临淄。 他都忘记是说了多少次,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心再把娘,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 刚好水衍在这里。 让水衍帮他好好劝一下。 因为在水衍来之前,他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娘亲就是不去。 “娘?” 孇氏闻言,也红着眼,看着水衍的外祖母。 她听兄长的话,哪里不知道娘这是积劳成疾。 水衍,在听大舅说外祖母已经不是 “外祖母?” 水衍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外祖母,鼻子一酸。 为何他时常过来,外祖母从来不与他说。 怪不得木柴还剩那么多。 此刻,水衍心里很难受。 从小他被欺负的时候,就是眼前的外祖母,拿着扫帚护着他,拿着石头仍那些欺负他,嘲笑他的人。 但眼下。 一直保护他的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他都不知道。 看着还剩那么多木柴。 水衍一想到外祖母孤零零的倒在地上,没人管。 因为身体不适,无法生活,吃不了饭的场景。 水衍的双眼,开始溢出泪水。 这一刻水衍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外祖母身体不好。 “没事,老了身体不利索,不想让外孙担心,所以才没说,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 老妇人满是责怪的看着孇俣一眼,而当看到外孙水衍满是泪水的望着她。 老妇人解释道。 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让水衍担心。 她一个老妇人,就像那落日一样,迟早都会离开。 不拖累儿女,看见外孙开开心心,她这个老妇人就心满意足了。 “不哭不哭!人老了,都这样。” 老妇人那慈祥的脸庞,满是笑意。 然而看着水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老妇人终究还是心疼,再次轻声呢喃。 “不哭啊!” 叹息一声,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却满是慈爱的看向少年。 老妇人如同小时候哄水衍一般,伸出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擦拭着少年脸颊上的泪水。 随后老妇人看向孇俣。 “在这里有衍儿给我种地,去临淄我这老妇人能做什么,只能平白添张嘴。” 话,还是那句话。 但每一次在孇俣听到,都让孇俣难受得心里发慌。 “娘,孩儿不介意!” 孇俣无奈的再次说道。 “娘!” 孇氏也红着眼,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只有为人母,才知娘亲当初在父亲离世后,独自抚养他们兄妹三人是多不容易。 如今他们兄妹,怎会觉得娘亲是负担。 别说大哥,就是她在衍父与大伯分家后,也时常让娘亲随她一起过去住,每一次都被娘亲拒绝。 后面一想到衍儿时常过来,她也只能作罢。 如今说什么,她都不能让娘亲再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 “外祖母,去临淄吧!” 水衍这个时候擦拭脸上的泪水,轻声笑道,语气满是颤抖。 “等衍儿封卿拜将,还要给外祖母一个很大的府邸、让无数仆人伺候外祖母呢!” 水衍满是泪水的脸上,扬起笑容:“眼下外祖母自然也要把身体养好!” 第10章 笑吧笑吧,你们也笑不了几年了 “好!” 最终,看着水衍。 外祖母终于答应了下来。 水衍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临淄有大舅在,也方便找医师,寻药铺。 这时候。 孇俣与孇氏见到娘亲终于松口,这才松口气,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的眼睛发红。 娘亲答应就好! 果然,劝娘亲还是要衍儿才行。 不过孇氏松气之余,听到‘封卿拜将’一词,眼中满是无奈。 但眼下,她也无心计较。 娘亲眼下答应去临淄,那她与长兄,自然就要想办法筹钱给娘亲看病。 只是孇氏和孇俣还不知道。 此刻是水衍,已经有足够的钱财,让外祖母去看医师。 房屋内。 老妇人依旧在给外孙做好吃的。 每一样,老妇人都做得十分娴熟,而每一道菜,都是外孙特备喜欢的美食。 孇氏与孇俣,在房子外面似乎商量这什么。 水衍则在房间内,帮外祖母收拾家里的东西。 等会吃完东西,外祖母就要动身去临淄,家中该带走的,自然要带走。 临淄城内。 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 在凉亭内。 一个娇小的萝莉坐在凉亭内,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她都是呆呆的看着池水。 现在则是拿着十几卷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竹简。 不过小萝莉还不知道的是,在府内的书房哪里。 一名下人匆匆来到一个房门前轻轻敲了一下,在得到房内之人应允之后,下人方才走了进去。 而在书房内。 一名年近四十的男子依偎着精致的木座,闭着眼睛享受着几名侍女轻轻给他揉肩捏背。 而另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则在另一处坐席前,读着竹简。 “一个殓尸的小子?” 听完下人的话,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得出有些温怒。 显然,有些事情,让他很不开心。 “找到他,让他自愿离开齐国。” 但或许有所顾忌,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一句。 下人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去。 “父亲不怕烟儿知道会记恨?” 这时候,年轻男子放下竹简,看向中年男子,目光内满是笑意。 他可是知道烟儿若是真的生气。 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那人方才能活着。” 中年男子此刻也颇感头痛的叹口气。 若不是女儿。 一个普通百姓,根本轮不到他操心,杀一个普通百姓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 但因为与女儿有关,他不得不考虑一番后果。 但头痛归头痛。 膝下三子,但只有一个女儿。故而每当提及女儿,中年男子那深邃的眼神,尽是温柔。 别看他在如今大齐之内,位极人臣,亦是王室宗亲。 然而在女儿面前,他的身份,可威风不起来。 他曾经亲口答应过已故亡妻,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烟儿受一点委屈。 日后女儿嫁人之时,也会为女儿寻一良人。 “这倒也是!” 年轻男子听到父亲的话,并没有反驳。 虽说那人接触烟儿,并非受人指使。但那人殓尸的身份,烟儿也的确不该多有接触。 看着父亲那头痛的模样,年轻男子笑着摇摇头。 虽说他也宠烟儿,但比起父亲,他都要叹息一句自愧不如。 娘亲去世之后,父亲倒是也立了两个妻妾。 然而那两女子以为自己姿色卓绝,以为进了府邸就万事无忧,殊不知就因为说了烟儿一句不是,转眼便被活生生的打死,被父亲丢到了野外。 至此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有立妻妾的念头。 想起娘亲在世之时,那倾城的样子。 若是娘在,或许也会这般。 烟儿,或许也不会从小就这般孤独。 年轻男子目光有些伤感。 “皱家那小子,都安排好了吗?” 中年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父亲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东西都带上了吗?” 两鬓斑白的老妇人一脸不舍的望着眼前的木屋。 如今就要离开,心里还是十分不舍。 毕竟,她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 “娘,放心吧,都带着呢!” 孇俣点点头,安慰自己的娘亲。 闻言。 老妇人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走出竹苑,孇俣与水衍挑着担子,孇氏也提着两个包裹。 小村绿树林荫下,村里不少老人都闲来无事坐在路口。 故而也见到了这一幕。 “哟,水衍,你可是接你外祖母去过好日子?” “这是封了个什么大官啊?也说出来让我等听听不是!” 几个村里的老者见到水衍,纷纷笑道。 其实老者们心里都清楚,是水衍的外祖母,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眼下多半是去临淄寻医。 他们这般说,也只是故意打趣少年一番。 今日孇俣接他娘亲去临淄。 这日后,恐怕就少有机会,再能调侃这对外祖孙。 “笑吧笑吧!你们啊,要身子骨硬朗些!” 外祖母看着那些老人说道。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如以往那般,去争执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次老妇人这般一反常态。 只知道老妇人继续皱着,一边轻笑,一边呢喃:“我外孙儿,也不会再让伱们笑个几年了!” 随着这句话。 提着布裹的孇氏,以及挑着东西的孇俣,闻言,忍不住摇摇头。 方才看着娘亲的模样。 孇氏以及孇俣本以为娘亲这次,不会再斗嘴。 谁曾想,娘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这般护着衍儿。 “你” “呵呵 这老妇人,身体都不行了,嘴还那么硬!” 坐在树荫下的几名老者,听着水衍外祖母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笑起来。 那老妇人,果真还是那般护犊子。 说她外孙一句话都不行! 而所有人中,唯有水衍,挑着东西,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外祖母。 只有水衍,明显的感觉到,外祖母话里的含义。 外祖母似乎也感觉到了水衍的目光,望了水衍一眼,眼神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衍儿,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身上的变化,我比你娘,看得清。” 外祖母小声的说了一句,笑了笑,便没再继续说什么。 孇俣听着娘亲的话,十分疑惑的看了一眼水衍。 衍儿有变化? 孇氏此刻也看了水衍一眼,心中哭笑不得。 她的衍儿,哪里又有什么变化!! 第11章 威胁,日后别再回齐国 在去到临淄的路上,在路过河口时,水衍找了一个尿尿的借口。 因为外祖母身体不好,故而水衍便让娘亲他们先走。 而后,水衍便独自来到藏钱的地方,取出他藏起来的巨款。 直到这一刻。 水衍心中方才安心一些。 他知道娘亲没什么多余的积蓄。 大舅家,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毕竟大舅还要养活舅娘与两个子女。 大舅孝顺外祖母,这个水衍清楚。 但若是外祖母哪里的钱太多,大舅负担不起,到时候以大舅的性格,定会变卖家中能卖之物。 而若是那样。 舅娘即使再懂事理,恐怕也会心中委屈。 外祖母之所以不愿意去大舅哪里,多半也是想到这点,方才担心。 “嘿!” 看着手中的几串钱,扔了一扔,感觉手中的分量‘沉甸甸’,水衍脸上便扬起得意的笑容。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家当。 这也是水衍心里的底气所在。 虽说这个年头,治病所需要的钱财,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更别说还有药材。 基本上没有多少积蓄的百姓,一但生病,都选择硬抗过去。 但。如今,他也是一个有钱人! 似乎过足了手瘾,水衍方才把几串钱放入怀中。 挑着担子,回到了路上。 然而水衍尚未追到外祖母,便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走来。 本来水衍也未曾多想。 但直到马车靠近之后,水衍方才注意到,赶马的马夫旁边坐着的人有点眼熟。 似乎是一直跟在萝莉身边的几名仆人之一。 而那名仆人,显然也看到了水衍,转头对马车内之人说了一句。 很快。 马车就在水衍前方不远处,缓缓停了下来。 “嗯?” 挑着东西的水衍,本以为是田姓小萝莉无意间碰到他,故而和他打声招呼。 却不想下一刻,在仆人掀开车帘之后,一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更让水衍眉宇微皱的是。 男子看他一眼。 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有麻烦了!” 水衍叹息一句,他可不觉得,这人与小萝莉一样,是来与他一起玩的。 男子下了马车,便在马车旁等着水衍。 水衍也很自觉的来到男子面前,放下担子。 有麻烦就要处理好,他可不想惹来更多的麻烦,毕竟小萝莉的家世,可远非寻常。 男子瞧见少年是个识趣之人,眉宇也没有方才那般紧皱。 不过眼尖的他,在打量少年时,注意到少年手上的老茧。眉宇再次皱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有一丝忌惮。 普通人自然看不出少年的古怪,但他却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少年手上的老茧,与耕田百姓手里的老茧不同。 那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老茧。 这是常年练武并且手上同样有着老茧的人,才会注意到的地方。 “这少年练过武!” 心中呢喃一句。 但很快,男子想起命人查少年户籍之时,除了方才入伍的长兄之外,其外曾祖尚未去世之时,也是一名老卒。 想到这里,男子的疑惑方才少上些许。 把少年手中的老茧,归根为少年娘亲那边的长兄教的。 烈日之下。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官道之上,马夫与仆人站在马车旁,目光扫视四周。 男子看着水衍,没有拐弯抹角。 “我家大人,不喜你接近田氏,更不喜你靠近小主。” 男子说道。 闻言。 出乎意料,水衍很爽快的点点头。 “好,日后我不会再去见她!” 水衍说道,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 在水衍心中,他与小萝莉之前的交易已经结束,若非小萝莉说给他一个差事,日后他不会再与小萝莉有什么关系。 眼下既然小萝莉的家长找上门来了,他自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比起小萝莉答应的差事,他更不愿意得罪小萝莉背后的人。 那样一点都划不来。 男子见到水衍如此爽快,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但男子还是摇了摇头。 在水衍疑惑的目光中,男子说道。 “我家大人是希望你离开齐国。” 说完,没有让男子意外,水衍瞳孔一缩,表情瞬间凝固下来。 “离开齐国?” 水衍重复道,目光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子,似乎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不是离家一段时间这般简单,也不是搬去附近的那个城邑。 水衍没有想到,小萝莉背后的人居然如此霸道。 一开口,便是要将他赶出齐国境内。 “若是我不离开呢?” 水衍目光望向眼前的男子,问了一句 尽管水衍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语气,看起来似乎都是平平淡淡。 但却让男子瞳孔一缩,身体一瞬间传来丝丝凉意,这是人体的本能,在某一瞬间突然脑海受到刺激,身体会发生的反应。 显然水衍说这句话时,男子脑海下意识,便浮现少年手中的老茧,以及少年常年与死尸为伍。 男子知道。 千万不要怀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有没有胆子杀人。 “伱会答应的!你父母住在这里,长兄已经入伍,你还有一个外祖母。” 但男子并不惊慌。 尽管他清楚眼前的少年,并非看起来这般简单。 但男子更清楚若是眼前的少年不答应,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 别说在脚下的临淄境内,就是在其他齐国境内任何一座城邑。 就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大人的话。 水衍那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望着男子。 男子话里面的意思,水衍当然听得出来。 “好!我会离开齐国。” 水衍淡淡的说道。 他明白如今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抬价还价的余地。 更被说用家人的安危去冒险,去与对方讨价还价,在这个年代。 一个底层百姓对大人物的讨价还价,无益于找死。 更何况。 离开齐国,这是他迟早要走的路。 若是曾经还有些许犹豫,要不要在留在临淄。直到舅父说外祖母生病晕倒的那一刻。 他心中便已下定决心。 他不要等那么久,他要自己去走属于自己的道路。 眼下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被逼着提前离开,早一点离开齐国而已。 “可否容我过段时日?到时我会自己离开。” 水衍看着男子,问了一句。 他最不放心的,便是外祖母,只有见到外祖母看过医师之后,才能安心。 男子望着水衍的眼神,似乎也感觉到这似乎是少年的底线,并不想把少年逼急。 “可以。但还望你能亲口告知小主。是你,想要离开齐国去投奔远亲。” 男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快有特殊印记的通关木牌,交给水衍。 能在田氏府邸内,为大人办事。 男子自然清楚大人口中的‘自愿’,指的是给小姐清楚。 而这,也是决定眼前少年能否安然离开齐国。 “好!” 水衍同样也没有拒绝。 看着水衍接过牌子后,男子嘱咐一句。 “日后无论生死,不要再回齐国。” 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坐上了马车。 第12章 外祖母,你忘带钱了! 水衍追上外祖母他们的时候,已经快要来到临淄。 方才的事情,水衍并没有娘亲等人说。 而离开齐国的事情,水衍也并不打算与娘亲他们说。 他会想出一个理由。 好在见到水衍追上来。似乎娘亲与大舅,也因为拿着东西,加上一路有些劳累,看起来不怎么想说话。 来到临淄城那高耸的城门处。 在一名名齐国门卒的检查过后,水衍顺利的与外祖母一起,进入了临淄城。 作为齐国都城的临淄,毫无疑问,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甚至是建筑,都足以让人惊叹。 因为三十余年没有战火,这也导致齐国与其他诸侯国不同。 在这里,一眼便可以看到商贸的鼎盛繁荣。 而水衍入城没走两步,便瞧见另一边的城邑下,在人少的地方。大伯与子卢、祖父三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而大伯背着一个包裹,样子似乎是想要出远门。 “哼!” 似乎大伯这时候也发现了水衍,表情顿时便冷了下来。 而祖父亦然也瞧见孇氏一行人,面色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比起大伯,祖父的目光中怒意更甚。 水衍见状,估摸着以祖父的品性,定是卖地心疼之余,便把怒火全部怪罪到衍父这一家。 “真舍得!” 水衍心中呢喃一句,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 他也有些意外,祖父这是真的宁愿砸锅卖地,无论如何也要把大伯送去秦国。 “李斯,可不是什么善人!” 感叹一句之后,水衍摇摇头。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日已经彻底闹僵,这时候水衍自然不愿上前打礼。 去了,也是自找无趣。 说不定祖父与大伯,误以为他后悔了,故而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装作没看到便好。 嗯! 反正娘亲也没看见。 “竖子!” 城墙下,祖父目光满是怒意的看着,那个挑着担子行走在人群里的少年。 他这一大把年纪,真的是要被活生生的气死。 方才他明明白白的瞧见,那少年已经看了这里一眼,却马上转头装作没看见。 简直是想要气死他! 老二那不成器的东西,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竖子! “爹,时辰不早了,孩儿要出发了。” 大伯这时候,对着祖父开口说道。 感受包裹里的几串钱,心中舒畅之余,倒是也没有把水衍那竖子放在心上。 在大伯眼里。 水衍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 而他,可是即将要去远在数千里外的秦国,投奔李斯的能人才士。 待他日后功成名就之时。 到时候。 大伯脑海中,浮现水衍跪在地上央求他收留,而他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命人把水衍给赶出家门的场景。 想到这些,大伯嘴角缓缓上扬。 “子淮,这一路上记得要少些钱。” 祖父闻言,忍下心中怒意,一脸关切的叮嘱大伯。 这转瞬即,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在祖父眼里。 如今他们这一家子,可是把所有家当,都压在了大伯身上。 “爹,一路小心。” 子卢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有些担忧。 他生怕父亲这还没出到齐国,便在沿途的城邑内,把钱都去了酒楼哪里。 去秦国真的需要万钱? 这是子卢心中的疑惑,但子卢也就心里嘀咕一句,他可不敢真说出来。 “嗯!” 大伯应道,随后叮嘱自己的儿子:“子卢,记得好好用功,日后莫要再与水衍那竖子有接触。” 话里的意思便是要清楚,自己日后前途定然一片大好,远非水衍可比。 “哦!” 子卢不知道听没听的进去,反正点点头便是。 大伯见状,便转头离开。 毕竟这数千里路途对于他来说,可是没那般轻松。 临淄城内。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 而街道两旁店铺内,到处都是进出的客人。一名名小贩在店铺大门旁的小摊位上,不断对着行人吆喝着。 这场景真的是好不热闹! 水衍挑着担子,在繁华的街道上,很快便跟着大舅来到一个小巷子。 进去后拐了两个弯。 终于是来到了大舅的居所。 一个不大的房子,推开大门后。 便看到一个小院子,院子很小很小,都堆积着杂物。 一名比孇氏年纪小那些的妇人,正满头大汗的在搬动院子里的物品,见到孇俣回来,脸上明显出现喜色,而看见老妇人一同前来,表情也是松了一口气。 “良人,回来了!” 舅娘上前,看了孇俣一眼,随后看向老妇人:“娘,你终于愿意来了。” 看着娘亲与外祖母,正在与舅娘寒暄。水衍挑着担子,跟着舅父进入屋内。 屋内的空间很是拥挤,除了两个房门之外,眼前的小空地上,几乎摆满了杂七八把的东西,为数不多的能做人的地方,还放置着一个老旧得有些腐坏的木床。 水衍知道,虽说表兄很少回来。 但回来的时候,那张床便是给表兄睡觉的地方。 放好东西后。 水衍便来到院子,准备带外祖母去看病。 “衍儿,你在这里便好!莫让你舅母一个人累着!” 水衍还未开口,却看到外祖母满是笑意的看着他。 水衍自然也听出外祖母的意思。 显然是外祖母不想已经满头大汗的舅母,让舅母又要劳累一番。 若是这样,以外祖母的性格,定然会心生丝许愧疚。 “娘,不” 舅娘还想说什么,却被外祖母打断。 “都满头大汗了,还说不累!” 外祖母看着自己的儿媳,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伱外祖母可是我与你娘的娘亲,衍儿,放心吧!” 孇俣这时候,也拍了拍水衍的肩膀。 听着舅父的话,看着外祖母的眼神,加上舅母一脸汗水的模样。 水衍即使再是不放心,也不得不留下来。 “好!衍儿知道了!” 水衍点点头。 不过正当外孇氏带着外祖母,准备去找医师之时,水衍突然开口。 “外祖母,你忘了带钱了。” 说完,水衍突然跑进屋内,再出来时,手里便已经拿着几串钱。 水衍来到外祖母身边之后,便把几串钱,全都放在外祖母的手上。 而看着那一大串一大串的钱。 别说舅父、舅娘以及孇氏,就是外祖母目光中,都满是震惊。 嘶~! 这么多钱!!! 而孇俣与孇氏对视一眼,表情尽是错愕,目光满是意外的看向娘亲。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娘亲这些年,居然存有这般多的积蓄。 但看到这些钱,孇俣与孇氏心中,无疑都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方才水衍拿钱给他们娘亲时的那一刻,他们娘亲看水衍的眼神,是多么的心疼。 “看我这记性,你这孩子不说,还真差点就忘了!” 外祖母看着眼前的水衍。 不由得心生感叹。 那个曾经瘦弱被人欺负的孩童,她的好外孙,如今真的长大了! “娘,走吧!” 孇氏回神后,便开口说道。随后看向水衍:“衍儿,好好帮舅母干活!” 第13章 要离开的消息 “冒昧打扰,方才可是有一男一女,带着一名妇人来到这里看病?” 一间药铺内。一名少年来到柜台前,开口询问道。 少年正是水衍。 别看水衍留下来帮舅母收拾东西,但收拾好了之后,他便与舅母说一声要去找熟人,随后便离开大舅家。 水衍清楚外祖母的性格。 大病小病,到他耳中,一定都会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 故而他离开舅父家后,便逢人打听附近最近的药铺在哪里。 对于水衍来说,只有亲耳听到,他才相信。 “的确有!” 柜台前,一名头发白的老者点点头。 “那老妇人是为何身体不适?” 水衍问道。 本想从口袋里拿点钱贿赂一番,却突然想起他已经把所有钱都给了外祖母。 “风寒,多吃点药便好。” 老者看了水衍一眼。瞧见少年那忐忑的模样,似乎知道少年心中所想,轻声说了一句之后便低下头,继续给一个等着的老者开药方。 而水衍听到老者的话,心中方才安定下来。 风寒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的确是吃点药就能好转。 “多谢!” 水衍轻声对着老者拱手道谢,转身离开药铺。 在城内闲逛,直到落日之时。 看着时间差不多,水衍方才回到舅父家。 果然一进家门。 舅母与孇氏,已经快要做好了饭菜。 而在吃晚饭的时候,水衍也趁机,告知娘亲与外祖母,过几日要离开临淄。 “什么?翼城?” 孇氏听到水衍跟一熟人去翼城之后,反应很大。 因为翼城距离这里,可是有一千五百多里。属于齐国边境,靠着赵国、魏国。 虽说齐国素来无战事,然而一但那日齐国与赵国、魏国发生战事之时,翼城定是 “衍儿,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孇氏 然而话语方才落下,水衍便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通关的木牌。 “娘,令史大人看衍儿机灵,故而调任前带衍儿一起,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 水衍吃着东西。 把今日男子给他的通关木牌拿了出来,不过理由确是说令史大人给的。 爹娘他们并未见过令史大人。 水衍也并不担心理由会被戳穿。 “可也太远了些!” 不得不说,当孇氏看到通关的木牌,看到上面特殊的印记,很是心动。 孇氏也明白,如今水衍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水衍还那么年轻,若是跟着令史大人十年八载,日后定会比他爹、他长兄更有出息。 “舅父,若是你,你会去吗?” 水衍见娘亲有些犹豫后,目光看向舅父问道。 而水衍的舅父方才听水衍说的时候,表情都是感叹,如今面对水衍的询问,他笑了笑。 尽管没有开口。 但在做的人,都明白若是换做舅父,也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这次机会。 “你才多大?” 孇氏看着水衍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正在这时候。 外祖母突然看着孇氏。 “怎么?小瞧我外孙?” 外祖母不满的说道,而目光看向水衍时,眼中满是疼爱。 “去吧!我这老妇人,受点气无所谓。但衍儿总不能一直被人低看一眼不是!” 其实外祖母并没有相信自己外孙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外祖母不相信水衍。 恰恰相反。 无论如何,她永远都相信着他的外孙,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衍儿,离开那日,记得来这里。外祖母给伱装吃的,别把自己饿着。” 外祖母叮嘱道。 “嗯!知道了,外祖母!” 水衍听到外祖母的话,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相比娘亲,他更喜欢外祖母给他准备一路上需要的食物,因为外祖母给他准备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唉~!” 孇氏最终叹息一声,瞥了一眼水衍那笑呵呵的模样,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水衍。 自己娘亲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 其实孇氏也清楚,能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就是回去后,跟村里的人说一说。 估计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人再敢瞧不起衍儿。 晚饭后。 因为舅父家能睡的地方并不多,水衍与孇氏自然不可能留下来。 故而趁着天色还亮,便决定先回去。 离开前。 外祖母千叮万嘱,让水衍离开前,一定要来临淄看看她。 水衍点点头,向外祖母保证。 在回去的路上。 黄昏渐暗。 “你这孩子,记得到了翼城,切莫做出忤逆令史大人的事情。” 孇氏不断嘱咐水衍不要因为得到赏识,便忘记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娘!” 水衍答应着,娘亲的絮絮叨叨,他并没有感觉烦。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更何况水衍知道,这一去,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在见到眼前的娘亲。 “寿儿长大了,衍儿你也长大。其他的话,为娘也不多说,如今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 孇氏喃喃细语:“离开临淄,也好!” 望着眼前逐渐变黑的天色,孇氏余光看了水衍一眼,有些伤感。 “娘,放心,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水衍自然注意到了娘亲的模样,故作轻笑的打趣道。 闻言。 孇氏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田氏府邸。 田非烟整日都在府邸内,掰着小指头,算算时辰,还有几个时辰,天才会黑。 随后又掰小指头,算算又过了几日。 在田非烟的闺房内。 木架上摆放着十多卷竹简。 每一卷里面的内容,田非烟已经看过数十遍。 虽说每一次重复看着竹简,即使看过,她还是会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住。 但在田非烟的内心之中,还是更期待那个少年下次,会给她什么样的故事。 每当想起那个少年时。 田非烟的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父亲和长兄整天忙于政事,另两个长兄,一个在沂山大营,镇守穆陵关,一个在任命驻使在楚国。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打发时间。 直到遇到那个少年,她才 在田非烟期待之中,终于到了与少年约定好的日子。 见到父亲与长兄已经去上朝之后。 田非烟便叫上仆人,备好马车,随她出城一趟。 第14章 告知,玉佩。 “爹,娘,不用送了!” 水村村口。 水衍看着爹娘,开口说道。 此刻的孇氏红着眼,眼中含雾,满是不舍的看着水衍。 “衍儿,若是日后不想呆在翼城,便回家!” 千言万语,最终孇氏说出一句饱含心酸的话。 其意无外乎是想让水衍明白,天大地大,无论怎样,始终有爹娘在,这里始终是水衍的家。 “孩儿明白!” 水衍看着自己的娘亲,目光亦是有些不舍。 这一去。 连他都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何年何月。 “爹,照顾好娘。” 水衍望向衍父,开口说道。 衍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嘱咐路上小心。 在得知水衍要离开临淄之时,衍父没有阻拦。 因为衍父也年轻过。 曾想过如长子水寿那般,入伍为卒。 亦或者如二子水衍,去远地找份差事,也算磨炼。 但种种原因,最终留在了家中耕地。 而这些年少时想过的事情,随着岁月,如今衍父,早已没了念头。 眼下,看着二子水衍离家。 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又怎会阻拦。 正如同他娘说的那般,若是不顺利,平安归来就好! 家。 一直都在这里。 “衍儿,此去千里,记得去看你外祖母!” 水衍离开前,孇氏红着眼,对着水衍叮嘱一句。 “孩儿会的,爹,娘,孩儿走了!” 水衍点点头,诸多不舍,终有告别,说完便转身离开。 或许多一次回头,就会让娘亲,更是伤感一分。 原本想给爹娘磕个头再走。 但终究是怕娘起疑。 只能等下次回来之时,再给娘亲磕头,感激娘亲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 “小主,到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 伴随着马车停下,田非烟下了马车之后,望着远处河水旁,那渺小的身影。 田非烟让仆人在附近等候,独自一人,迈着裙下的小腿,在绿草之上踏过。 望着远处的人影,想着等会的场景。田非烟嘴角满是笑意,似乎已经看到等会少年惊呆了的模样。 因为之前她所说的差事,便是进入田氏府邸,待在她身边! 这份差事,相信少年定不会拒绝。 这点田非烟很信心。毕竟这份美差,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从小就知道,许多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接触到父亲,还有三个兄长。 而她等会便告诉少年,跟在她身边,只要给她写故事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理会。 岁俸翻倍!! 若是能她开心,也并不介意日后助他多多接触父亲。 田非烟越想越开心! 然而当她逐渐靠近之后,小脸的笑容,却悄然消失。 她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人影。 河畔少年依旧是河畔少年,但如今却绑起了长发,腰间挂着一块布,更是背着一把剑在身后。 这副装扮,让田非烟想到了一个念头。 他,要出远门!! 河边旁。 水衍这时候也是看到了田非烟。 因为出远门,故而这一次一大清早,孇氏便在不舍的目光下,帮他梳理长发,并且绑了起来。 身上穿着的衣物如今也是新的的。之前长兄水寿,用为数不多的岁俸给他买的布料,娘亲也给他做了出来。 虽然打扮过后,他还远远没有达到,齐国昔日着名的美男徐公的那种,人见人夸的地步。 但比起以往,那浑身有些脏乱还带着一丝味道的样子。 这也是有很大的差别。 至少。 在离家时,那些村民见到他,都会‘侧目’不是。 “姑娘!” 待小萝莉慢慢悠悠的走到面前,水衍鞠躬打礼。 “是不是我父亲?” 田非烟那小巧的脸上,带着恍惚,询问道。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水衍要去投奔远亲!” 水衍故作疑惑。 对于眼前的小萝莉,他说不上埋怨。 毕竟就算没有小萝莉,在听到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之时,他也会下定决心离开齐国。 小萝莉的出现。 不过是机缘巧合,让他提前离开。 而做戏要做足,他可不想这时候,再有什么意外。 “是不是我父亲?” 田非烟再次开口询问。 其实不管问不问,不管眼前的少年说些什么,田非烟心的心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 “怪不得今日说来见你,有一个仆人与往常相比,一句话都没有劝我。方才还有些奇怪。” 田非烟眼中尽是不满,如同被人出卖一般,喃喃道:“原来是他。” 水衍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小萝莉似乎已经看出来了,并且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水衍也些犯难,看着眼前的小萝莉。 显然,无论是男子,亦或者是他,都低估了小萝莉的心智。 听起来‘投奔远亲’靠谱。 但没想到,小萝莉对身边的人,观察如此细微,下人的变化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故而他这一开口,根本瞒不过小萝莉。 但知道归知道。 水衍却不能让小萝莉真的对她父亲不满,这事关自己家人的安危。 “是水衍想要离开齐国!” 片刻后,水衍还是开口说道。 不过这一次。 他没有再提什么投奔远亲。 小萝莉抬头看了水衍一眼,没有说话。 没办法,水衍看着心智早熟得有点过分的小萝莉。 “姑娘可知道,水衍有一外祖母?” 水衍转过头,看向从眼前缓缓流过的河水,自顾自的呢喃道:“小时候衍体弱,总会被村里的小孩欺负,就是村里的大人,都嘲笑衍。” “每一次,都是外祖母拿着扫帚、石块,把衍保护在身后。” 水衍徐徐诉说曾经的过往。 小萝莉没有开口打扰,也没有觉得厌烦,而是耐心的听着少年倾诉。 听着听着,小萝莉已经感觉到。 无论是少年的语气,亦或者神情,都没有丝毫作假。 想到这里,田非烟的目光有些羡慕,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少年的外祖母是何等的疼爱少年。 而在少年心中,外祖母又是多么的重要。 而当听到少年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之时,小萝莉再望向少年时。 或许这一刻。 她的确是相信了,少年是真的自愿离开齐国。 似乎这少年,真的想要向这个天下,要一个‘封卿拜将’! “伱要去那?” 小萝莉目光有些失落,却也浮现一抹释然。 她明白,她的父亲,不过是让少年提前离开齐国而已。 无论有没有她父亲。 少年终究会离开齐国。 其实在 而后更是听说,少年在村子一直就被嘲笑着。 那时候她很疑惑,为何少年被嘲笑没有出息之时,少年没有说他会写字。 眼下。 她看着少年背后背着的那柄剑,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与长兄说过的话。 这世上,不要去得罪那种沉稳、内敛,从容之人。那种人从来都不显山露水,也不会与他人争锋。 能洞悉他人的伪装,却又能做到视而不见。只有当有足够的把握之时,才会让对手警醒。 而一切,为时已晚。 故而。 田非烟很想问父亲,他口中所说之人,眼前的少年算不算一个? “秦国!” 水衍笑着说道。 当今天下,若是还有那个地方,能给他一个机会。那毫无疑问,便是秦国。 秦国,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水衍心中清楚的知道,日后秦国定会并灭六国,天下一统。 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去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 只求当天下一统后,当他归家之时,能带着穿甲带爵,能在这世道,照顾好自己家人。 “还会回来吗?” 听到少年要去秦国,小萝莉轻声问道。 以往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萝莉,如今显然有些失魂落魄。 特别是瞧见那红彤彤的小眼睛,让人格外心疼。 或许若是开始,便一直孤独着,从来没有过期待,便不会这般。 而以往总是在心里吐槽小萝莉是‘问题少女’的水衍。 此刻不知为何, “功成名就之时!” 水衍故作轻笑的说道。 虽说是被小萝莉的父亲威胁,但水衍对于小萝莉,还真的生不起什么反感。 抛开身份的差距,不论她父亲。 扪心自问,除了家人之外,这个小萝莉应该是世上 虽说小萝莉每次都会一脸嫌弃他。 但那种厌恶一个人的眼神,水衍看了十年。 他不会看错。 小萝莉看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那种眼神。 正在水衍出神之时,小萝莉看了水衍一眼,随后再转过身子,警告似的看了水衍一眼,似乎让他不准偷看。 在水衍疑惑的目光中,小萝莉再次转过头,蹲下身子捣鼓了一番。 “喏。” 当小萝莉再次起身,面向水衍时,手中已经多出一块挂着细绳的玉佩。 “能不能日后继续给我刻写竹简。” 小萝莉 水衍接过玉佩,上面还有一些余温,疑惑的看着小萝莉。 他去秦国,就是有竹简,又怎么送回齐国? “吕氏之人,多在秦齐两国有店铺,日后你拿着玉佩去告知要送田氏田非烟,他们自会送竹简来给我。” 说完,田非烟看着水衍摸着玉佩,不知为何,小脸越来越红。 “作为交换,你也可以提要求。” 第15章 剑?衍儿怎么带着一把剑? 来到舅父家中,水衍便看到外祖母为他准备好了两大袋东西。 “外祖母,怎么那么多?” 水衍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大包裹。 这背在身上,就是赶路估计都要慢上不少。 “不多不多。” 外祖母没有理会水衍的话。 而舅母在一旁,也满是同情的看着水衍,她也曾经劝过娘,毕竟衍儿没有马车,这东西太多,不宜赶路。 奈何娘根本不听她的。 “外祖母,衍儿来拿就好!” 瞧见外祖母吃力的提起包裹,水衍连忙上前接过,背在身上。 “老了老了,衍儿,外祖母送你!” 外祖母叹息一声。 水衍没有拒绝,而是乖巧的与外祖母一起走向城外。 一路上。 外祖母都如同小时候那般,不断叮嘱着水衍日后要照顾好自己。 出门在外,不同在家。 舅母跟在后面,听着娘一字一句,不胜其烦的嘱咐水衍,心中忍不住苦笑。 即使已经习惯,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吃味,娘对于衍儿这个外孙,怕是亲孙子都要远远不及。 一行人,方才走出小巷子。 舅母与外祖母便瞧见一个年纪很小的可人儿,正在马车前看着他们。 别说那少女身上不俗的服饰,单是看着那辆精致的马车,就是外祖母,都知道对方来历当然不凡。 而住在临淄的舅母,目光突然瞧见马车上的一个角落,除了刻画有精致的图案外,还有一个‘田’字。 顷刻间,舅母的目光中,出现一抹恐惧。 田氏! 在齐国,拥有这等精致奢靡的马车,还刻有田氏。 这意味着什么,舅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让舅母惊恐的是,水衍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径直走向那个少女。 “衍儿?” 舅母生怕得罪少女,连忙招呼水衍一声。 舅母可是清楚,莫说是她这样的平民百姓,就是在临淄城内,也没有几个人敢得罪能坐那辆马车的人。 水衍闻声,转头疑惑的看向舅母。 外祖母似乎知道舅母心中所想,也明白,衍儿得罪不起对方。 “衍儿!” 外祖母给了水衍一个眼神。 比起舅母,她这个老妇人活了大半辈子,更清楚得罪权贵之人的下场会是什么。 故而没有直接开口,只是隐晦的给了水衍一个目光。 但让外祖母和舅母意外的是,当水衍反应过来后,突然对着她们笑了起来。 “外祖母、舅母,等一等。” 说话间,水衍快步上前,在外祖母与舅母错愕的目光中,来到田非烟面前。 “这便是我外祖母,舅母!” 水衍的一句话。 无论是舅母,还是外祖母,都傻在了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水衍,随后目光望向那个可人儿的少女。 她们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疑惑。 莫非。 那少女在这里,便是等衍儿? 但衍儿,又是怎么能与那少女说话,而且看起来,关系似乎还挺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论身份,这两人,一个天,一个地。天壤之别。 论模样,水衍就是今日打扮过后,也只能说清秀,远不及俊美。而那少女虽小,却不难看出日后定是倾城美人。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交集? “小女田非烟,见过两位长者!” 在水衍的介绍下,田非烟怯生生的对着水衍的外祖母行礼。 而此刻舅母与外祖母,早已被呆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都忘了还礼。 最先还是外祖母回过神。 看了自己外孙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个外孙,能和这么一个身份高贵的少女说话。 但却不妨碍此刻外祖母感觉到什么,特别是看着少女无意间看向衍儿一眼的目光,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时候,外祖母看向少女的眼神,悄然出现改变。 “好,好,好!” 似乎想到什么之后,外祖母脸上震惊之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甚至不经意间,还打量少女一番。 “非烟,非烟。当真是好名字!” 外祖母重复说了几遍,眼中笑意更甚。 而原本听到娘开口的舅母,也恰好看到娘的目光。疑惑之时,突然想到娘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 舅母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身为一个妇人的舅母,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心里无比忐忑。 娘啊! 人家可是田氏女子,而且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你怎可用看外孙媳的目光打量对方。 少女还小,或许不懂。但若是被少女仆人看到。 是要没命的! 真以为你外孙已经封卿拜将? 越想越心虚。 舅母看了附近一眼,当看到少女的仆人似乎都被赶到不远处的时候,方才不自然的松了一口气。 “外祖母,日后若有需要,便去田氏哪里找非烟。” 看着外祖母没有抗拒小萝莉的身份,水衍也是松口气。 比起唤作一个正常的平民百姓来说,面对一个权贵士族的子女,恐怕心生戒备,生怕得罪对方。 在临淄城外,他答应了小萝莉。 但同样的,小萝莉也答应了他,在出嫁之前,若是他外祖母需要帮助之时,她能施以援手。 在水衍看来,小萝莉并不吃亏,要知道比起他许诺一月五卷,而小萝莉甚至可能在他回来前,都不需要伸手帮忙。 巷子口。 原本在水衍说完之后,田非烟也该开口说道,证明水衍所言不假。 但此刻田非烟小脸红彤彤的,不知为何,她面对眼前老妇人的目光时,总是不自然的感觉脸颊莫名烫起来。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无法形容。 说喜欢吧,可是感觉怪怪的。说不喜欢吧,她感觉得到,老妇人似乎很喜欢她。 故而田非烟在水衍说完之后,便乖巧的点点头,示意水衍说得没错。 “好。” 外祖母见状,也开口答应。 此刻不知为何,她再看向水衍的眼光中,满是赞许、笑意,也有一丝丝安心。 而也正是这个目光,让方才一直没多想的水衍,见到外祖母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 别看水衍年纪小,但他可是能看懂外祖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水衍终于明白,为何舅母会是那般表情。 此刻别说是舅母,就是水衍都被外祖母的眼神,给吓得头皮麻烦。 忍不住心中苦笑一句:外祖母,她才多大啊! “外祖母,时候不早了,衍儿要赶路了!” 水衍讪讪一笑。他知道不管自己解不解释,外祖母认定的事情都很难改。 况且他眼下也不敢开口说出来。 别看小萝莉心智早熟,但若是真知道外祖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后,估计小萝莉日后都不敢再见外祖母。 “嗯!” 外祖母点点头。 而接下来去往城门的一路上,别说舅母,就是水衍都感觉自己老脸像是要熟了一样。 听着外祖母在田非烟面前不断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如何。 这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水衍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熬到的城门。 城门外。 水衍转过头,看着外祖母。 “外祖母,要保重身体,等衍儿归来。” 或许是即将要离别,明白下一次再见外祖母,定时很久很久。故而眼下水衍看向外祖母的目光,写满了不舍。 “出息,也不怕烟儿笑话。” 然而瞧见外孙那眼中满是不舍的模样,这一次外祖母没有如往常那般劝慰,反而略带一丝责怪的意思。 正如同话里的意思。 烟儿在这里,大男子怎可有这副模样。 但就在外祖母话音落下。 水衍一句话都没说,却在城门所有行人的注视下,两腿跪地,对着外祖母,磕了一个头。 从小到大,都是外祖母一直在保护他,心疼他,每次都给他做好吃的。 想起曾经外祖母拿扫帚护在他面前的模样。 再想到几日前,外祖母生病来临淄之时,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外祖母挤在舅父家。 那种愧疚、自责。一直压在心中,直到这一刻,才忍不住。 “伱啊!” 此刻,外祖母瞧见自己外孙跪在自己面前,想训斥,也无法开口。双眼也在这一刻,浮现泪水。 得孙如此。 她这老妇人,这辈子,值了! “外孙走了!” 水衍跪在地上,轻生说道。 见到这一幕而感动的田非烟,看到水衍起身后望向她。 似乎明白水衍心中所想,田非烟点点头。 见状,水衍终是放心。 来到马车前,背起两个包裹之后,也把方才放在马车上的剑,横佩在腰间。看了一眼外祖母、舅母、田非烟,随后转身朝着西方走去。 望着水衍离去的背影。 田非烟、外祖母显然没有一点惊讶。唯有舅母,脸上有些错愕。 剑! 衍儿怎么带着一把剑? 从未在村子里听说过衍儿何时练过剑,就连衍儿的舅父,也未曾说过,衍儿会剑术啊! 第16章 喂喂喂,你给我站住。 “快快!!” “驾~!” 官道之上,十几名身穿齐国甲衣的骑兵吆喝着,不断用腿提着胯下的马肚子。 沿途来往的百姓,甚至是一些马车的马夫见状,都纷纷连忙朝着官道两旁必开。 水衍赫然亦在其中。 因为 毕竟比起其他道路不同,官道不仅比普通道路,多出一辆马车以上的宽度,更重要的是,大多官道都是直接连着下个城邑,少有出现岔路。 故而在初次远门之时,走官道,也减少迷路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 在官道之上,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劫匪之类的亡命之徒。 毕竟没有人傻到会去在官道上乱来。 抢劫百姓和折损一国威严,这性质都不一样。 前者虽说也会被通缉,但后者可是直接逼着,事发之地所属的官员,直接不死不休。 毕竟你在人家的地盘上,光明正大的打人家官员的脸,为了保住饭碗不被迁怒,不得要你人头一用? 所以官道,无疑是所有道路之中,最快最安全的道路。 故而沿途之中,水衍瞧见商贾、士族的马车,数不胜数。 “快!!” 咕噜咕噜~! 伴随着一声叫喊,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十几名齐国骑兵在水衍面前瞬间闪过。 而这时候。 方才躲避的马车以及赶路的百姓,纷纷再次回到官道之中,面色疑惑的望了那远去的骑兵。 看那些骑兵如此着急,似乎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议论过后。 大家伙该赶路的继续赶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让开让开!” “让开!” 骑兵方才离开没多久,官道上的马车伴随着轱辘的转动,便开始吆喝起来。 百姓见状,也连忙避让。 “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 这个在官道上行走的规则,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水衍早已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也早已习惯这个时代权贵的‘特权’,故而并没有觉得奇怪。 这一幕。 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之一而已。 比起其他,这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背着包裹,后背腰间还横佩着一把剑的水衍,正在赶着路,却突然看到远处官道之上,一些带着武器的齐国士卒,正在盘查百姓。 而就在盘查附近的一个地方,十几具尸体赫然出现在道路中间。 男女老少皆有。 而一辆溅有不少鲜血的马车,静静的停靠在一旁。 “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嘶,敢在官道上杀人,这是怕不是找死!” 水衍听着身旁赶路的百姓小声议论,目光也很是好奇。 按道路。 在官道上杀人,的确如同找死一般。 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般不要命。这得是多大的仇! 官道上。 两名齐国士卒佩着剑,不断检查着来往百姓。 “姓氏!住哪?” 每当检查之后,确认身份,两名齐国士卒方才会放人。 别小看这种查人的方式。 方才那些骑兵已经把这件事情通报给附近的城邑,想必过不了多久。 莫说官道。 就是乡间小路,都会有齐国士卒盘查。 凶手若是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简单! 水衍排着队,等着检查自己。 而这时候他目光也看到了在那辆马车之处,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的亡魂,正呆呆的坐在那里。 显然那个少年的亡魂,已经明白他已被人杀死。 只是心中执念放不下,故而亡魂段时间还未消散。 而就在水衍望着他时,那个亡魂显然也发现了和他一样大小的水衍。 正当亡魂少年看着水衍和他一样年纪,而自己却已经死了,有些伤感之际。 却突然发现。 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似乎并不是看向马车。 那眼神。 是在看他!!! 这一发现顿时让亡魂少年有些错愕,满是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难道自己没死? 但下一刻。 亡魂少年望向马车之时,却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顿时,原本方才激动的情绪,再次萎靡起来。 果然。 他还是死了! 不对不对,那自己死了,那名少年怎么又能看到他? 突然抓住重点的亡魂少年,抬头一脸疑惑。 “你。看得到我?” 似乎想验证一番,亡魂少年对着水衍开口说道。 带着生前贵族的语气,但配上那疑惑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可笑。 亡魂少年没有得到回答,但他却清楚的看到那名少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伱真的看得到我?” 水衍的表情,显然把亡魂少年给吓一大跳,伸着手,满是不可置信的指着水衍。 然而这时候水衍可没有心里理会那个亡魂少年。 “姓氏!住哪?” 齐国士卒看着水衍,开口盘问。 而其他附近的齐国士卒,这时候也纷纷望向水衍。 方才他们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少年。 或者说,看到少年背后,腰间横佩着一把剑! 故而眼下盘问之时,他们纷纷打起精神。若是这名佩剑少年有丝毫古怪,他们顷刻间便会抓住少年,带回去拷问。 “水衍,家住临淄城外,水村。” 说话间,水衍从怀中,掏出男子给他的通关木牌。 看到水衍有通关木牌,别说盘问的齐国士卒,就是其他的齐国士卒,纷纷面色一松。 只要木牌不是假的。 那名少年,便没有问题。 “嘶~!” 那名盘问的齐国士卒,接过水衍手中的木牌后,当目光看到那特殊印记刻有‘田’字,下意识便细口凉气。 在齐国为卒,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田’身后代表着什么。 故而,眼下再看向眼前佩剑的少年时。这名齐国士卒收起了因为少年衣着,眼中出现的轻视。 “什么?田氏!你是田大人的人!!!” 然而在盘问的齐国士卒身旁,亡魂少年看着木牌后,反应无比激烈。 “过去吧!” 然而负责盘问的齐国士卒可听不到,也看不到在他身旁的亡魂少年。 把通关木牌交给水衍之后,便示意水衍可以继续赶路。 “多谢!” 水衍接过木牌,放入怀中。对着齐国士卒道谢一声后便继续赶路。 而被无视的亡魂少年见状,连忙跟着水衍。 “喂喂喂,我乃皱氏之子,家父与你家田大人乃是同僚,喂喂喂,有没有听到我的话。站住,快站住!” 第17章 我死不瞑目啊!你快发誓! “给我站住!”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就不怕田大人知晓,到时候.” 亡魂少年不管如何阻拦,水衍根本就么有理会他一句。 甚至亡魂少年挡在他面前,水衍也直接从他身体穿过,根本丝毫不在意,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而亡魂少年骂着骂着,突然焉了,明显想到他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看着那名叫水衍的少年无视他。 亡魂少年知道,他以往的身份、地位、背景,全都化为泡影。 而眼下,是他有求于那少年。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深仇大恨,亡魂少年狠下心,在水衍错愕的目光下,跑到水衍面前直接跪下。 “我知道伱叫水衍,是田大人的人。还请帮帮我!我死不瞑目啊!” 这时候的亡魂少年,没有了方才的高傲,而是一脸祈求的看着水衍。 水衍止住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便得知眼前这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邹姓。并且与田氏有不少的渊源。 故而好奇。 当今在齐国,当真有人敢毫不在意田氏与齐国,敢在官道上伏杀邹氏。 方才路过身后之时,他仔细看了一眼。 凭借他多年清理尸体的经验,他敢断定,对方一定是一伙规模不小的势力,并且训练有素,绝非是一般的谋杀。 “说!” 见到少年下跪,没有了方才的傲气,水衍这才决定听一听。 方才他只是想让亡魂少年明白一个道理。 生前你是贵族不假,但死后还敢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看我理你吗? 尽管水衍的声音很小,但亡魂少年依旧听到水衍已经愿意听他诉说,心中终于是松口气。 “伏杀我的人,定是田献、田奉二人.” 伴随着亡魂少年缓缓叙说。 这还要牵扯到齐国百年前,当时齐国名相邹忌与齐国大将田忌,这二人的恩怨。 一问一答之间。 水衍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大概。 “所以我邹兴敢断言。定是他们二人,担心我去秦国之后,再次振兴邹氏,故而在此伏杀与我。” 说道这里之时,身为亡魂的邹兴,目光中满是怨恨。 那种怨恨,也或许正是导致亡魂得以短暂停留在世间的原因。 “原来如此!” 水衍点点头,没想到,这一出谋杀,竟然牵扯到百年前的世家恩怨。 怪不得敢在官道上面杀人,原来是对方来头这般大。 而对于邹兴的话,他不置可否。 对于百年前,邹忌与田忌二人的事情,水衍似乎也有一点印象。 当时身为齐国相国的邹忌,因为担心田忌在军中的威望逐渐高涨,影响到他的地位,故而在齐王面前诋毁田忌。 而齐王同样也担心田忌军中威望太高,与邹忌一拍即合。 就这样,大将军田忌被迫逃亡离开齐国。 而邹忌没有想到,在田忌离开齐国之后,对于齐王最有威胁的人,便成了他。 当邹忌明白过来,已为时已晚。田忌不在,他若想活命,只能装疯苟活。 这也导致邹氏与田忌后人的田氏,结下了百年世仇。 也不怪邹兴如此确定,杀他之人,定是田忌的后人田献、田奉。 “还请劳烦将这件事情告知田大人,为邹兴做主。” 邹兴这时候,开口请求道。 然而正当邹兴以为,水衍定会答应之时。 水衍突然反问一句。 “为何 水衍笑着看向邹兴,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既然仇家追杀。 那按常理来说, “我邹氏” 邹兴都没想到水衍如此细心,本想解释,但看着水衍那笑意的目光,目光闪躲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是邹氏一族,最后一脉。” 说道这里之时,邹兴眼中满是失落,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怨恨。 在他之后,祖上邹忌,再无后人。 邹兴正想开口请求水衍,然而话还没有开口,就看到水衍饶有兴趣的望着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呆滞在了原地。 “既然如此,为何你会觉得,你口中的田大人,会帮你报仇?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死人而大动干戈?” 水衍很是疑惑,说道这里的时候,水衍看向邹兴的目光之中,满是嘲讽。 “你口中的田大人,的确是答应帮你除掉田献、田奉,但的前提是,你去到秦国成为对他有用的细作。如今你连这齐国都没走出去就死了。报仇?你梦游呢,少年!” 水衍吐槽道。 身为权贵子弟,居然连这点都想不通,居然还想着振兴氏族! 不过水衍似乎也能理解。 比起百姓之子,邹兴属于那种士族之子,从小衣食无忧。比起其他士族子弟,没落的邹氏却又给不了邹兴良好的教育。 一个温室成长的人,却又没有得到长辈的教导。 最终的结果,便是像邹兴这样! 看着一脸呆滞的邹兴,水衍没有再理会,从亡魂穿过,继续朝着前方赶路。 原本附近不管是赶路的行人,亦或者是那些齐国士卒,原本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水衍。 他们纷纷对视一眼,感觉很奇怪。 方才检查之后,他们就见到那少年站在官道上,一动不动。 如今见到一直站着不动的水衍往前走,这才少了一丝疑惑,谁曾想。 突然,他们却又见那少年停了下来。 “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几名齐国士卒互相对视一眼,小声议论道。 或许是带着好奇,两名齐国士卒看着水衍,来到方才盘问水衍的齐国士卒面前。 “方才盘查之时,可觉得那人古怪?” 一名齐国士卒轻声询问道。 而其他的齐国士卒,也纷纷好奇的听着。 毕竟那少年的举止,着实有点奇怪了些。 被询问的齐国士卒看了一眼水衍,随后轻声把水衍手持田大人的通关木牌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此刻。 在所有人眼中格外怪异的水衍。 正在对着一个亡魂说话。 “你觉得我能帮你?” 水衍望着邹兴,一脸古怪,似乎怀疑着家伙亡魂不全,脑子少了许多。 “我实话告诉你,我便是被你口中的‘田大人’,给赶出齐国的!” 水衍叹息,方才他只是好奇为何这里会出现命案,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如今已经知晓,他也懒得继续‘骗鬼’了,开口说出他便是被邹兴口中的田大人,赶出齐国。 邹兴听着水衍的话,显然很意外。 邹兴没有想到,眼前的水衍,居然是被田大人赶出齐国。 怪不得方才说起田大人之时,水衍目光之中,没有丝毫敬畏。 但瞧见水衍似乎想要离开,邹兴连忙再次出声。 “且慢!” 虽然不明白水衍为何能看到他,但不管怎样,眼下看着自己已经暗淡不少的亡魂,邹兴明白,若想复仇,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水衍身上。 见到水衍疑惑的目光。 “我有办法,也能给予你一个天大的好处作为酬劳。但你先要发个毒誓!” 邹兴说道。 他确信水衍能为他报仇。而他也有好处,可以给水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邹兴要水衍发誓愿意帮他,他才会说。 邹兴的那信誓旦旦的眼神,让水衍有些疑惑。似乎也来了一点点兴趣。 思索一番后,水衍看着邹兴。 “好,若是你真能给我满意的好处,我便为你报仇,若我食言,我大伯不得好死!” 说话间,水衍的语气,没有丝毫作假。 那认真的模样,让邹兴一脸疑惑。 “为何要用你大伯立誓?莫非你大伯对你很重要?” 邹兴问道。 一般毒誓要么用自己,要么用血亲之人。虽说他大伯也是血亲,但比他爹娘还要重要? “授学之恩,此生难忘。” 说话间。水衍眼中,尽是真诚,与邹兴对视的目光中,没有一丝躲闪。 事实也的确是这般,大伯用他本人的行为,让水衍明白了一个人到底能有多无耻。 况且水衍也不在乎邹兴是否怀疑。在他心底,邹兴爱说不说。他也只不过好奇,一个没落的氏族之子,如今被仇家杀死后,还能给他什么‘天大’的好处。 邹兴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水衍的话。 “好!那我告诉你!” 第18章 平阳白氏 “知道为何我邹氏,已经没落,却仍受田大人的重视?” 邹兴开口说道,轻笑一声:“甚至允喏,只要前往秦国成为细作,便为我除掉田献、田奉二人。” 或许是方才水衍的话,让邹兴警醒,看清了‘田大人’所谓的允喏。 他必须要有价值!! 而眼下他已经被伏杀,对于田大人来说,自然没有任何一丝价值,又怎会有‘承诺’一说。 水衍看着邹兴,听这么一说,他的确也很好奇。 邹氏已经没落,为何田非烟的父亲,还是如此看重眼前的邹兴,甚至不惜答应帮其除掉‘田献、田奉’。 水衍虽然不认识这二人。 但他身后官道上十几具尸体都在告诉他,田献、田奉二人,在齐国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邹兴当真这般重要? 在水衍疑惑的注视下,邹兴突然冷笑一声。 “你可知道我去秦国,可是去哪?投靠何人?” 邹兴对着水衍说道,目光之中,满是不甘。 只要离开齐国,去到秦国!! 似乎见到水衍的目光逐渐不耐,邹兴不在绕圈子。 “平阳白氏!” 邹兴说出这句话,嘴角缓缓上扬,似乎等待着水衍震惊。 然而听着他的话,水衍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水衍的表情,让邹兴微微张嘴。 “你知不知道,平阳白氏?” 邹兴小声的问了一句。 因为时不时都有路过的行人,听着邹兴的话,水衍只能微微摇头,动作很小很小。 此刻。 邹兴脸上的表情彻底拉了下来,怪不得在他提及平阳白氏之时,水衍一点反应都没有。 感情眼前的水衍,并不知道平阳白氏代表着什么。 想想也是,眼前的水衍一看就不是什么士族之人,怎么可能对士族有所了解。 更别说还是秦国的氏族。 “白起你该听说过吧?” 邹兴叹息的问道,一脸无奈。 他就不相信,当今天下,还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三十多年前就是秦将白起这尊杀神,让六国武将不敢迎战。 水衍就是再无知,也应该知道吧! “他不是被秦昭襄王赐死了吗?” 水衍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白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是被秦昭襄王赐死了吗? 邹兴口中要去投奔的平阳白氏,与白起有关? “白起有子嗣!其后人所居之处,便在平阳。” 看着水衍不懂的模样,邹兴忍不住有些自豪,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一脸自傲的模样。 “这样啊!但伱邹氏,怎会与白起后人有联系?” 水衍点点头,看向邹兴的目光,忍不住有了变化。不过也有些怀疑,这邹氏这个没落氏族,怎么与白氏有关系? “这个等会我自会告知与你,眼下你还要做一件事情。” 邹兴似乎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随后当着水衍的面,指着马车。 “我身上有一块玉佩,你要想办法取下玉佩,那是白氏的信物。” 邹兴说道,然而话音未落,便看到水衍打住了他的话。 水衍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邹兴,似乎还真有可能与平阳白氏有渊源。怪不得小萝莉的父亲,为何如此重视邹兴。 但同样的,水衍哪里还不知道邹兴打的是什么注意。 “你想让我冒充你?让田大人以为你还活着!” 水衍问道。 邹兴此刻也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瞧见水衍似乎不放心。 “你大可不必担心,白氏只识玉佩,从未有人见过我。至于田大人哪里,你更是不必担心。” 邹兴说道这里的时候,目光有些伤感。 “方才我听那些士卒说过。确认身份之后,若是尸体没人认领,他们便会把我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邹兴说道这里,他相信水衍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邹氏已经没落,只有他这最后一脉,又怎会有人前来认领。 而对于田大人来说,他只是一枚棋子。 眼下,他已死。 以田大人的地位,他的死,不过是失去一枚棋子而已,微不足道。 甚至可能在听到他被伏杀之后,对于田大人来说,也不过是叹息之余,觉得有些可惜。仅此而已。 “眼下,你只需想办法拿到玉佩,我便告知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日后你在书信之中,只要告知田大人,我是提前收到消息,马车内的死尸乃是替身。” 邹兴说道,比起这个,他更有些担忧水衍,能不能从马车上取下玉佩。 “一但你能拿到玉佩,日后潜伏在秦国,起初田大人或许怀疑,但若是你能给一个有用的消息,田大人定会相信,到时候自会为我报仇。” 邹兴看着水衍。 眼下就要看水衍怎么从马车上取下玉佩。 他相信水衍不会拒绝,毕竟他看着水衍的身份就知道,这对于水衍这样的人来说。 眼下的机会,或许会有性命危险。 但却能让水衍瞬间脱离平民身份,并且日后站在他身后的氏族,更是平阳白氏。、 “齐国士卒过来了,小心。” 说话间,邹兴看到远处两名齐国士卒朝着水衍走来。 邹兴知道,定是水衍在这里呆了太久,让那些齐国士卒起疑。 水衍闻言不动声色。 直到感觉肩膀被拍了拍,转过头便看到是两名齐国士卒站在他身后。 “为何在此停留?” 齐国士卒打量水衍一眼,好奇的问道。 见状,水衍也连忙转过身,面色带些少许犹豫。 “水衍乃是田大人府中门客,今日受大人之命,前往翼城。” 水衍后退一步,对着齐国士卒拱手打礼,缓缓说道。 “那辆马车之人,觉得眼熟而已,似乎在田府之中见过。” 起身后,水衍看了远处那辆马车一眼,带着犹豫的神情向两名齐国士卒说道。 邹兴不知水衍打什么算盘,疑惑的在一旁看着,想要看看水衍用什么方法从他身上取下玉佩。 “门客?” 两名齐国士卒听到水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即使疑惑,也是心惊。 疑惑的是,眼前这人是否真的是田大人府中门客。 心惊的是,若是这少年真是田大人的门客,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卒来说,可是得罪不起。 更别说,听着少年的话,若真的是田府门客,这辆马车内死了的人,很可能与田大人有关!! 想到这里。 两名齐国士卒连忙收起轻视,正想说什么,却见少年再次开口。 “不知可否让衍去马车,确认一番,二位可一起陪同,若真是与田大人相识之人,衍也好将事情,告知田大人。” 水衍看着眼前的两名齐国士卒,面色凝重的说道。 “水衍,你别乱来。” 邹兴在一旁,慌乱的看向水衍。 他生怕水衍一个不好,到时候弄巧成拙。 然而此刻,水衍根本看都没有看亡魂邹兴一眼,也没有理会邹兴 第19章 表演,皱兴的目瞪口呆 “好!” 或许是想到方才水衍手中的通关木牌,或许是看着水衍背后横佩的剑。 最终两名齐国士卒答应了水衍。 在两名齐国士卒眼里,反正有他们陪同在水衍身边。 就是看一眼而已。 在两名齐国士卒的带领下,水衍等了一会。 两名士卒在与一名看似将领之人说了几句之后,那将领点点头,随后走向马车。 很快,两名齐国士卒再次来到水衍这里,带着水衍,来到了溅有鲜血的马车旁。 邹兴在一旁跟着。 “请看!” 或许是那块田氏的通关木牌,将领此刻尽管有些疑惑少年的年纪,却也不敢轻视,反而很客气的给水衍拉开车帘。 别看身为一个小将领,看起来有几分威风,但这名将领清楚的知道,在田氏面前,他不过蝼蚁。 故而对任何一个与田氏有关系之人,将领都会收起以往傲慢的态度。 毕竟看一眼而已! “嘶,邹氏!” 然而将领方才掀开车帘,水衍看到马车内,浑身是血的尸体之后,瞳孔睁大,一脸错愕,呢喃一句。 “邹氏?” “你认识?” 听着水衍的话,看着水衍的模样,无论是将领,还是其他齐国士卒似乎都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莫非这马车上的人,真的与田府有关? 怀揣忐忑不安的神情,所有人都看向水衍。 “水衍,你为何要说我姓名?” 邹兴则有些不明白水衍到底想要干嘛,十分忐忑。 水衍这时候看向那名将领。 “此人我在田氏府中见过,乃是邹氏之子邹兴,因与我年纪相仿,故而有过几面攀谈之缘,我想想邹氏府邸是在?” 水衍眉头一皱,看向一边,似乎有点记不清。 至少在将领与其他齐国士卒眼中是这样。 邹兴却不然,他看着水衍皱着眉头看着他,尽管没有开口,但那微微有些动的嘴唇,明显是在问他。 想起日后能不能报仇,都要靠水衍。故而邹兴即使不明白水衍有什么打算,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水衍。 “夫于!” 邹兴说道。 “夫于,若是衍没有记错,邹氏府邸,便在夫于!并且邹氏家中,尚且只有一人。” 水衍突然想了起来,对着将领说道,随后看着马车内的尸体,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衍想想,上次邹氏是什么时候见田大人,在府邸之中.” 水衍再次面露思索,努力回忆。 “是十日前,在田大人的书房,当时田大人的长子田琮大人也在,并且还谈论了秦国一些人,当是邹兴碰巧还衍同坐一座!” 水衍说着说着,面色有些伤感。 似乎有点感叹世事无常,想到这里,水衍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将领:“敢问大人,可有凶手的消息?” “水衍,你这不是做实我被刺杀的消息吗?伱到底在干嘛?” 一旁的邹兴此刻感觉头皮发麻,一脸惊恐的看着水衍。他不明白为何水衍要说这些,还说得如此详细。 若是这些话传到田大人耳中,这不是做实了死的人就是他! 然而邹兴无论如何询问。 水衍依旧没有理会他。 另一边。 方才一直听着的众人,这时方才回神。 “我等收到消息之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将领摇了摇头,看着水衍,没有隐瞒。 闻言。 水衍眉头更加紧锁,一脸为难的看向将领。 “大人,邹兴被刺杀,衍需要亲自向田大人禀报,然今日衍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可否容我上前观察伤口,日后我回田府,也好向田大人禀报。” 水衍看了马车一眼后,似乎想到什么,再次看向将领。 “另外,若是田大人派人前来询问,还请大人将衍的身份以及方才之言,只字不漏,告知于他,让其告知田大人!” 水衍说道。 此刻别说是将领,就是其他齐国士卒,都已全部相信水衍是田府的门客。 毕竟水衍先是有田氏的通关木牌,而后又认识马车上之人,最重要是方才所言,一查便知真假。 更别说最后水衍还请求他,若是田大人派人前来,一定要只字不漏的告知对方。 这怎么可能还会有假。 眼前的少年,的确是田府的门客。 故而面对水衍的请求,将领没有丝毫犹豫。 “好!有劳!” 将领点点头,在他眼中,这谋杀既然与田大人有关,那对于他来说,并非好事。 眼下由田大人的门客,亲口告知田大人,自然是最好不过。 “请!” 不知道是不是将希望水衍与田大人禀报之时,能替他多多美言几句,别因为这起命案而让他被降责。 故而眼下对水衍,将领更为客气了一些。 此刻。 站在一旁的亡魂邹兴,早已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他都是在看着水衍的表演,从起初的疑惑水衍为何要着实他被刺杀的消息,如今,在听到水衍最后嘱咐将领的时候,他终于恍然大悟。 明白水衍为何要说得如此详细! 是啊!说得越详细越好,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只有他与田大人知晓。 看着水衍甚至在那名将领的注视下,放下了行礼,走上马车,靠近他的尸体。 邹兴惊呆了! 也看呆了! 他很好奇,水衍怎么能在答应他之后,在瞬间便能想到这等好主意。 此刻对于水衍,邹兴即使感叹,亦是羡慕。 他不得不承认,水衍的确比他聪明。 而想到日后若是水衍顶替他的身份,而去秦国。 邹兴敢肯定,水衍定会成为一名比他更有能力的细作。 “水衍,你要不要让他直接去一趟临淄,告知方才你说的话!到时候田大人就会知晓死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回过神的邹兴,连忙一脸笑意的上前,对着水衍开口建议道。 然而此刻的水衍没有理会邹兴。 蹲下身子,水衍伸手仔细的触碰邹兴尸体上的伤口,特别是衣物上的伤口。 随后在伤口处,用两根手指轻轻比划一番。 在脱下邹兴尸体的衣物时,水衍甚至都没有询问将领一声。 但此刻将领看着水衍那熟练的动作,早已对水衍刮目相看。 这名常年领兵驻守的将领,对水衍的手势可并不陌生。 而别说是这名将领,就连马车外,几名好奇观望的齐国士卒,看到水衍的摆弄之后,都看出一二。 “怪不得能在田府做门客,你看到他的手势没有。” “看到了,唧唧唧,这般年轻却如此熟练!这怕是从小就接触尸体吧!” 两名士卒小声的议论道。 附近其他的齐国士卒,没有看见马车内,只能听着这两名士卒的话,脑海里浮想联翩。 一个小孩,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尸体旁摆弄。 想到这里的齐国士卒,纷纷打了一个冷颤。 心想怪不得能成为田府的门客! 邹兴似乎也听到了议论声,也十分意外的看向水衍。 正当邹兴也满是好奇的想要问水衍怎么会这个的时候,突然再次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卒的声音。 “这算啥,你们看看他的手!!全是老茧。那是常年练剑才有的老茧。” 话音落下,几息之后,全是吸口凉气的声音。 就连邹兴与那名将领,这时候也才注意到水衍的手,还真如那老卒所说,全是练剑才有的老茧!! 见状。 将领再次望向水衍之时,眼中浮现一抹心惊。 因为这少年手中的老茧,居然比他的都还要厚!! 第20章 啥?还有未婚妻!那我? 摸到了! 伴随着手中触碰到一块玉佩,水衍连忙故作转换位置,在挡住他人视野的一瞬间,将玉佩拿在手中。 除了邹兴,无论是齐国将领亦或者士卒,都没有发现。 随后走出马车。 “可有发现?” 将领看着水衍,忍不住问了一句。 水衍看了马车一眼,目光有些不安,没有着急开口。 而一直观望水衍的将领与其他齐国士卒见状,不由自主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些伤口,凶手绝非是匪徒。” 水衍说了一句。 正当眼前的齐国士卒一脸疑惑,不是匪徒? 那又是谁敢在官道上,杀了数量如此多的人。 然而当想起马车内的人,与田大人有交集之时,一个念头缓缓浮现。 这个念头让齐国士卒纷纷面色有点不安。 “今日我所言之事,尔等若是不想有杀身之祸,切莫告知他人。” 水衍看着眼前众人,嘱咐道:“田大人若是遣人到来,若是询问,就依方才之言,告知对方死者身份即可,切莫多言。过几日,衍会亲自告知田大人。” 这时候水衍也顾不得方才一番口舌。在听到这些人注意到他手中的老茧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经咯噔一下。 邹兴,手中可没有老茧。 故而眼下水衍为了避免麻烦,方才开口特地叮嘱一番。 这些人明显已经相信了他的田府的门客,只要警告一番,相信他们便不会乱说。 况且眼下杀邹兴的那些人,也的确不是眼前这些人能招惹的。 “放心,我等自会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领听到水衍的话,看了尸体一眼后,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水衍的话。 况且眼前名叫水衍的少年,把死者身份说得如此详细,少年身份绝不可能作假。 至于那些伤口,等会自有令史大人带人前来,到时候便知真假。 想到这里。 将领其实心中已经相信水衍的话。 或许眼前这些人,真的不是死在劫匪手下。 那这件事情便有些耐人寻味,即使水衍不说,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灭口。 水衍既然开口,他也好趁机把这个麻烦交给水衍。 反正过几日,眼前的水衍,自会将事情禀报给田大人。 “衍有要是在身,不宜久留,告辞!” 水衍再次眉头紧锁的看了附近的尸体一眼后,看向将领,拱手告辞。 将领连忙还礼。 邹兴看着整个过程,忍不住有些可惜,若是方才水衍没有暴露手中的老茧,那日后便不需什么麻烦,想必只要书信给田大人,田大人就会相信他还活着。 看了一眼马车内自己的尸体,邹兴最终叹息一声,转身跟着水衍离开。 他的亡魂已经越来越淡,剩下的事情他要自己消失之前,全部交代给水衍。 他可不想水衍去到白氏,最后被白氏识破。 水衍一死,可没人给他以及邹氏复仇。 官道上。 水衍沿着道路,一边走着,一边直视前方的道路。 “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衍轻声问道。 他不惜冒险取下玉佩,为的就是邹氏口中所谓的平阳白氏。 否则,他才不会冒着危险,去拿这一块玉佩。 甚至他都不确定,方才无意间被看到的手茧,会不会将他暴露。 故而在远离那些齐国士卒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事情还要从我父亲哪里说起。” 邹兴见到水衍拿到玉佩,自然也不再有所隐瞒,将整个过程全部告知给水衍。 原来在十五年前。 白仲之子白岩,来到齐国行商。却在临淄城内,与一名士族子弟为一女子而发生争吵,甚至为了那名女子而动起了手。 虽说白岩乃乃是一名商人,可出生白氏,即使没有入伍却也有从小练武的习惯。 故而没收住力道,一不小心便把那士族子弟打得头破血流,手骨都被打断。 而临淄,不是在秦国,而是在齐国。 若是白岩在秦国动手,或许白氏还能通过人脉压下去。但在齐国,那名被打的士族子弟,怎会忍气吞声,当晚便带人将白岩送入牢房之中。 那时候邹兴的父亲尚未被陷害,在齐国朝堂中是一名官员,故而用了一点手段,救出白岩。 “这块玉佩,便是那时候白岩送给你父亲!”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水衍也明白了过程。 那按照这样说,自己手中的玉佩既然是信物,那定然是白岩交予邹兴的父亲。 “没错,是白岩与那女子,亲手赠予我父亲,并且允喏,日后我父亲若是诞下男婴,而他们二人诞下一女,便与我父亲邹氏联姻。若是诞下的是男婴,便结为‘管鲍之交’!!!” 说到这里,邹兴看向水衍一眼,或许是提起父亲,目光有些伤感:“这些都是我父亲入狱前,告知于我。” 闻言。 水衍一愣,一脸错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邹兴。 “那白岩与那女子,诞下的是?” 说不意外是假的,此刻水衍有些反应不过来,若按照这样来说,对方生下男婴还好,万一是女婴。 想到这里。 水衍不由得看向邹兴,仿佛看到邹兴头上绿油油的,也有一些尴尬。 若是白岩生出一个女儿,那自己去白氏,岂不是要冒充邹兴,娶他未婚妻? 这,怎么好意思啊! “女婴!此次你冒充我去投奔白氏,便是要迎娶白岩之女。” 邹兴似乎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其实与水衍不同,在邹兴眼中,女子并不是特别重要,若想成大事,怎可拘泥于小节。 “这下你可明白我为何说,对伱有好处!” 邹兴说道这里,目光忍不住打量一眼水衍,随后眼中忍不住浮现一丝轻视。一脸便宜你的表情。 显然在邹兴眼里,若不是他,以水衍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一名,如同白氏那般背景深厚的氏族女子。 水衍自然也瞧见了邹兴的眼神,似乎知道邹兴在想什么。 但水衍此刻或许是想到什么,一反往常。不仅没有计较邹兴看他的眼神,反而表情有些疑惑、古怪的看向邹兴。 “你邹氏已经没落,你确定白氏不会反悔食言?” 水衍问道。 此刻水衍突然感觉邹兴怎么那么不靠谱。 他还以为邹氏没有没落之前,与平阳白氏有更牢不可分的关系呢。感情就只有这一段联姻的允喏? 常言道门当户对,你邹氏都已经没落到仅剩你一个人,确定白氏还会认账? 而原本还轻视水衍的邹兴,听到水衍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 邹兴回过神后,连忙笑了笑。 然而看到水衍那直勾勾的目光,渐渐的,邹兴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起来。 “应当是不会。” 这一刻。 水衍差点气都没有喘上来,感情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就得到了这? 想到这里,水衍呼吸急促。 水衍保证,若是他能打鬼,眼下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亲手送邹兴离开人世,送他最后一程。 摸着手里的玉佩,水衍突然有预感。 日后他真到秦国平阳,去到那白氏,他很可能会面临被悔婚、退婚的窘境。 “应当是不会的,水衍!” “水衍,你发过毒誓,千万别要食言!” “水衍,眼下我把邹氏的情况告知与你!” 官道上。 在水衍离开两个时辰之后。 十来名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方才邹兴被杀的地方。 方才与水衍说话的那名将领见状,待马车停下之后,便站在马车旁等待。 片刻后,马车上下来一名官员。 “令史大人!” 将领拱手打礼。 “嗯。” 见到将领,令史点点头,正当想开口询问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令史麾下的一名隶臣在远处的尸体旁,检查一番之后,似乎发现什么,连忙跑到令史身边,小声的说些什么。 “什么?” 听到隶臣的话,令史脸色一变,顾不得眼前的将领,连忙去到溅有血迹的马车旁,随后伸手拉开车帘。 这一幕,别说这名将领,就是方才在这里看守的齐国士卒,纷纷意识到,似乎这期凶杀案并不简单,就是令史大人都脸色一边。 想到这里,他们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方才那少年对他们说过的话。 “今日我所言之事,尔等若是不想有杀身之祸,切莫告知他人!!” 原本或许还有一丝丝疑虑,眼下看到令史大人的模样,他们哪里还不知道。 少年并未欺骗他们。 “可有何发现?” 马车旁,令史转头看向将领。 “大人,属下带领部下赶来之时,凶杀之人已经离开!” 或许是想到方才眼前令史大人的表情,以及那名少年口中的警告。将领鬼使神差的没有提及水衍的事情,甚至连邹氏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也已经意识到事情远非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反正那少年是田府门客,日后会亲自告知田大人,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嗯,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无需多管!” 令史点点头,在听到方才隶臣的话,他也没有期望这名将领知道些什么。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名将领真知道什么。 眼下,怕也已是一具尸体。 这凶杀案显然并不简单,很可能涉及一些朝中势力。 他要带马车内的尸体回去,待核实身份之后,再往上禀报。 第21章 赶不走的老头。 “邹兴死了?” 田氏府邸,田非烟的长兄田琮听到下人的禀报,看着手中的竹简,那二十出头的脸庞,有些意外。 “回大人,一行十余人,无一活口!” 下人点点头。 此刻一身齐国官服的田琮,收起竹简后,宽大的袖口之下,一只手以悄然握拳。 邹兴乃是父亲准备安置在秦国的一枚棋子,如今邹兴被杀,毫无疑问已经打乱父亲此前的谋划。 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官道上杀人。 “你先下去!” 田琮开口说道。 下人闻言,打礼之后便转身退去。 书房内,田琮面色逐渐变得阴沉,有些疑惑。 到底是谁有那么大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误事。 想到父亲此前为邹兴谋划许久,万般没想到,居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邹兴被杀。 田琮转头,看向窗外,叹息一声,随后离开书房。 片刻后。 田府的凉内处,田府的下人侍女见到田琮,连忙让路。 “大人!” “大人!!” 下人与侍女此刻,纷纷低下了头。 田琮从下人眼前,缓缓走过。 而凉亭内,田非烟与田父,正在里面乘凉。 “父亲!” 田琮看了一眼烟儿,那阴沉的目光中,浮现一抹笑意,随后对着父亲拱手打礼。 “何事?” 田父拿着一卷朝中的竹简,望着长子,显然感觉到长子是有事找他。 田琮没有着急回答,看了一眼烟儿,犹豫片刻。 “父亲,邹兴在半路被人杀了!” 田琮开口说道,随后将手中的竹简,交给父亲。 身为兄长的他本不想让小妹听到这些,毕竟小妹年纪尚小。但想到小妹前两日还说的那一番话,最终他还是决定让小妹也尝试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眼下,他没有隐瞒,直接将邹兴被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田父听到田琮的话,也忍不住微微皱眉,接过竹简后,缓缓打开。 “父亲,要不要去孩儿命人去调查一番。” 田琮说道,他深知如今邹兴一死,昔日父亲的种种谋划,尽数作废。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动手杀邹兴。 “不必了。” 田父看着竹简,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说道。 此刻田父心中,已经大概猜到是何人动的手。若是让长子追查下去,狗急了还有可能会跳墙。 虽是可惜,但邹兴已死。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弄得齐国朝堂人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齐王一直都不是很赞同他此前的谋划,担心得罪秦国。 “将竹简送至田献府邸。” 田父将竹简交给身旁的下人,开口吩咐道。 “是!” 下人闻言,拿着竹简,转身离开凉亭。 “田献?” 田琮呢喃一句,看着父亲。 他知道,父亲这句话必定有深意,很可能父亲已经知道动手之人,便是田献。 想到这里,田琮也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让他不再追查下去。 这件事情本就见不得光,若是真是田献,那父亲还真不能因为邹兴之死,而对田献动手。 毕竟田献身后,还有丞相后胜。 “小主!” 这时候,一名下人来到小萝莉身边。 见状,小萝莉点点头,随后起身。 “父亲,长兄,烟儿先走了!” 小萝莉对着田父和田琮说道,随后一溜烟的朝着凉亭外跑去。 望着田非烟的背影,看着这一幕,田父与田琮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父亲,怎么烟儿这段时日突然想学医书,前段时间还请许多名医来到府内,要不要询问烟儿身边的下人?” 田琮笑着对田父说道。 这段时间小妹烟儿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别说府内原有的医术,就是学宫那边藏有的医术,全被烟儿带回府中。 这着实有些古怪。 “不必了,为父可不想再让烟儿记恨!况且学医不是什么坏事,烟儿喜欢就好。” 田父没好气的看了田琮一眼。虽很好奇,但想到此前烟儿带着一名下人,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何水衍会突然离开,去投奔远亲,是不是与他有关。 那时候田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小看了烟儿的聪明。 毕竟那下人背着烟儿,将烟儿之事告知他们,只有他与田琮知道。 显然是烟儿心细,在那人离开之后,察觉到下人的异样,故而联想到他。 眼下好不容易烟儿气消了一些,若是如今学医,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背着偷偷去查,那烟儿怕是真的会记恨他这个父亲。 “木簪!快过来看看精致的木簪!” “虫皮,仅有两张!上好的虫皮!!” 在一座城池内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络绎不绝。伴随着街道两旁一个个小贩在卖力的吆喝,不少行人路过之时,都会止步观望一番。 而在人群之中。 一个背着包裹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我马上要乘船渡过浊河!别跟着了!” 说话的,便是沿途赶路,要去秦国的水衍。 看着眼前的糟老头子,水衍一脸无奈。 那日在交代完事情之后,邹兴的亡魂在 本以为能安心赶路,却不想没过多久,又碰到一个怪老头。 “听老夫一句劝,秦国如虎,功名利禄,不过云烟,秦国绝非安生之所,不去也罢!” 老头一袭破旧布衣,跟在水衍身后,不断劝说。 老头的话,让街道上听到的行人,忍不住望了过来。 感觉到四周那疑惑的目光望向这边,老头一脸无所谓,然而水衍此刻却已经有些崩溃,看着满头白发,看起来年纪都超过六十岁的老头。 “你走吧!求求你了!” 水衍看着老头。 这已经是 他很好奇,这到底是那家出来的老头,有没有人领走! “我错了,当初不该给伱捡酒壶。放过我吧!” 水衍哭丧着脸,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 此刻水衍看着如同狗皮膏药,赶都赶不走的老头,心中无比后悔。 那日在赶路之时,见老头在路边,而老头的酒壶落入水中。水衍见老头年事已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于好心,便帮老头下水去捡。 不曾想,却捡来一个麻烦! 这老头如今跟着他,赶都赶不走,还神神叨叨说要收他作为弟子,还说毕生所学都藏于曲阳,希望能随他去曲阳。 讲真。 若非如今是战国时期。 水衍很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头,是一个人贩。 “赋敛重数,刑罚无极,民相残贼;是谓亡国。当真莫要去秦啊!” 老头依旧神神叨叨的对着水衍说道。 还别说。 老头的一番话,的确颇有道理。 甚至让生无可恋的水衍,也忍不住看了老头一眼,显然没想到老头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颇有‘高人的风范’的话。 然而,再有天大的道理,再高的高人,在水衍心里,也大不过他要去秦国。 看着老头似乎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水衍无奈,转身便朝着浊河方向走去。 老头看着水衍,那满是皱纹的脸色,也是摇摇头,悄然跟上。 片刻后。 水衍来到浊河之时,询问船夫何时渡河,知道还需要一个时辰之后,便转身找了一个地方取下包裹。 “尚无车马,何苦来哉!” 老头看着水衍取下包裹,拿出食物,再次开口问道。 他就弄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怎么非要去秦国! 秦、赵两国,常有战事,这兵荒马乱的,老老实实给他做弟子不好吗? 况且水衍没有马车,单凭一双脚。不走上三五个月,根本到达不了秦国,何苦受这罪! 水衍还是不想理会老头,一句话都不说。把包裹内,外祖母给他准备赶路的食物,掰下一点泡入碗水之中,待其变软一些后,再取下包裹里裹着的布卷,用剑割下一小块放入碗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水衍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拿着泡好的食物,拿给老头。 “吃完别再跟着我!” 水衍没好气的看了老头一眼。 虽说很烦很烦眼前这老头。但看着老头那有些凌乱的白发,还是做不到他一边在吃东西,一边看着老头在挨饿。 “好好吃,别跟我说话!我耳聋,我不听!” 看着老头接过之后,似乎又想唠叨起来,水衍连忙抢先说道。 将老头老实下来后,这才转过头,给自己也准备一份吃的。 老头看着手中的食物,再看着弄着包裹的少年,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食之五日,仍不觉乏味,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碗中之物,泡制过程,定是极其繁琐。” 老头喝了一口之后,赞叹一句,随后摇了摇手中的简陋食物,再次大口吃起来。 而很烦老头的水衍,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给老头白眼,脸上有一抹得意。 这是他外祖母做的。 当然好吃! “你这小子,在写什么,可否让老夫瞧瞧!” 吃完东西之后,老头看到水衍又在拿着刻刀,在竹简上刻字,忍不住有些好奇。 然而水衍看到老头靠近,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在老头面前亮了亮手中的刻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状。 老头无奈,只能后退。 但看着少年手中的竹简,老头心中真是痒痒,很想瞧一瞧,他相中的少年,天天在刻写什么。 天下局势?还是兵书感悟?亦或者去到秦国后的谏言策? 老头是越想心越痒,但这五日无论如何靠近,少年就是不给他看竹简之中的内容。 就是半夜,少年也是用包裹垫着头,都不给他偷的机会。 不管他如何询问,少年一句话都不与他说。 “冒昧打扰,请问此城可有吕氏商铺?” 正当老头一脸不甘之时,水衍突然看到一名商贩偶然路过,便起身询问一番。 第22章 圯上老人 “小子,你与吕氏有何关系?” 吕氏商铺之内,老头吸了一口凉气,疑惑的看向水衍。 看着水衍脸上的衣物都是粗布,身上两个包裹一把剑,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贵族子弟,更像一个平民之子。 但那块玉佩又是从哪里得来,又不像是偷,况且若是偷来的,又怎敢来吕氏商铺当面拿出来。 看不懂,看不懂! 此刻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好奇。 “你问这个干嘛?” 水衍一脸警惕的看着老头,似乎在说‘你别打玉佩的主意’。 老头虽然不知道水衍心里在想什么,但看着水衍那一脸警惕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伱这小子!唉~” 老头憋出这一句话,便懒得再理会水衍。 而这个时候,商铺的掌柜急匆匆的来到了柜台这里。 “敢问此物是何人所持?” 掌柜目光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拿着玉佩询问道。 “他!” 老头这时候,冷哼一声。 显然他倒是要看看,水衍突然拿出一块精美的玉佩找吕氏商铺,到底为何。 “所谓何事?” 掌柜的把玉佩还给水衍,毕恭毕敬的问道,没有因为眼前少年寒碜的模样,而有一丝轻视。 掌柜的表情,显然也把老头给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还很生气的模样,此刻满是好奇的看向水衍。 “劳烦掌柜,将此物交给田非烟!” 水衍说道,随后从自己的包裹内,取出十来卷竹简。 这些都是他利用晚上闲暇之余,在火推旁篆刻出来的。 如今刚好找到吕氏商铺,便按照小萝莉的吩咐,让他们帮忙转交给小萝莉。 其一是履行自己的诺言,其二也是想告知小萝莉,他已经到了浊河。 “好!” 掌柜的看着眼前十来卷竹简,没有询问其他,点头后便小心翼翼的拿起竹简。 也就在这时候,一旁似乎在思索什么的老头,呢喃一句。 “田鼎之女,田非烟!” 老头咂咂嘴,脸色与往常相比,显得有些严肃。 而收好玉佩之后,准备离开的水衍听到老头的话,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老头。 这老头认识小萝莉? 似乎感觉道水衍的目光,老头白了水衍一眼,转头看向掌柜。 “掌柜,这小子要去秦国,可否给他一匹马。” 老头一脸淡然的询问道。 此话一出,水衍有些目瞪口呆。 正当他一脸尴尬,准备和掌柜的说老头脑子有问题之时。 “我这便命人去准备,还请稍等!” 掌柜看了水衍一眼后,点头说道。说完后便离开去命下人找一匹上等的好马。 见到这一幕,水衍一脸错愕。 当他看到老头之时,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即使再愚钝,他也知道眼前这老头显然不一般。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田鼎正妻,可是一位绝色佳人,当年田鼎为那女子可是杀了诸多权贵子弟。” 老头抚着长须,目光一脸得意。 “虽说后面老夫没有再去田府,但算算时间。若是老夫预料没错,田鼎之女也不比你小多少!而且田鼎与那绝色佳人所生之女,日后定然也不比其生母差。” 说到这里之时,老头嘴角缓缓上扬,余光看向水衍。 “你小子要不要再考虑一番,留下来做老夫的弟子!” 说话间,老头的语气十分自得:“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田府的女婿。” 虽然不清楚水衍是如何得到那块玉佩,但老头笃定,水衍定是已经见过田鼎之女。 故而眼下他才开口,让水衍好好考虑一下,只要成为他的弟子,去什么秦国,等水衍学成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田氏田鼎的女婿。 正当老头一脸得意洋洋之时,正当老头眼中满是笃定之时。 “不了。” 水衍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他已经看得出来,眼前这老头子或许还真不是一般人。 水衍的回答,也彻底把老头给弄得满脸懵。 “你这小子这般辛苦,不惜一直走路也要走去秦国,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你可知道田鼎是何人?若是成为他的女婿!” 老头一脸疑惑的询问道,剩下的话老头没说,他希望水衍自己想象一下那幅画面。 眼前少年看似身份低微,然而几日观察下来。少年此去秦国,也是为了闯荡一番。 既是闯荡,为的无非是功、名、利。 自古天下有才德之人,毕生无非都是奔着这三个字而去。 眼下他都保证少年只要跟着他,不出十年,自得‘名’字。而若是想有‘功、利’,有了名,大可放手取功、利。 为何少年还是要去秦国? 做他徒弟不好吗?田鼎之女不美吗?田氏女婿的身份不高吗? 怎么那么执着赴秦?秦国有什么好的? 然而正当老头以为少年露出思索之时,却突然看到少年笑了笑。 “小子不仅知道田大人,也是被田大人下令,赶出齐国!” 水衍一脸无奈的对老头说道。 还田大人女婿呢,他就是被田大人给赶出齐国! 水衍的话音落下,老头早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水衍。 这时候老头才明白,怪不得眼前这个面冷心热,品行绝佳的少年,在谈及去留之时,没有一丝余地。 老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掌柜却已经走过来。 “马儿已经备好,请!” 掌柜说道,示意水衍跟他前去。 “多谢!” 水衍满是感激的对掌柜拱手打礼,心中清楚,他无意间欠了小萝莉一个人情。 浊河旁。 水衍牵着自己的马儿,看向老头。 老头这时候也心知留不住水衍,也没再开口挽留。 只是可惜之余,他更多的还是好奇。 “既然你不愿意提及昔日往事,老夫也不再多言,但你小子可否告知老夫,为何不辞辛劳而入秦,也不愿随老夫蒙学。天下之大,并非齐、秦。” 老头沉思片刻,开口询问道。 这也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在少年身旁五日,一直存在的疑惑。 方才因为掌柜在,故而没有继续询问,眼下就要离别,老头很想少年能亲口告知,为何如此执着入秦。 虽然不明白田鼎为何将眼前的少年赶出齐国。 但少年大可随他蒙学,日后自可在魏、韩、赵、燕、楚。甚至想回齐国,也未尝不可。 水衍看了老头一眼。 或许是想到老头不会再跟着他,日后他们也不会再相见。又或者是想到自己日后命运不定,死活不知。 念在方才老头帮他开口,他才得到一匹马。 “功名利禄,我入秦,求个‘功’!” 水衍说道。 他不求名利,只求一个‘功’字。 而天下七国,六国之‘功’,无非世袭罔替,权贵之物。 “非秦功不能?” 老头听完,抚摸长须,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有些不甘心。 水衍对着老头摇了摇头。 随后水衍目光看向眼前这条浊河,曾经在他记忆中也叫黄河的河流。 “在衍心中,当今天下,唯有秦功!” 水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老头,笑着说道:“我赌秦,胜六国!” “原来如此!入秦求功。” 老头点点头,呢喃一句,眼中浮现一抹释然。 若是谈起名利,他或许还能开口劝解少年,但少年此去秦国,求个‘功’字。却让他有些无奈。 老头明白,少年口中的功,是六国皆不能给! 更何况,少年都直言秦国胜于六国!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这时候,船也就要启程,水衍见状,牵着马就要走。不过突然想到,他告知老头他去秦国的理由。但老头却还没有告诉他,老头叫什么。 “如今你是不是也应该告知我,你叫什么?” 水衍皱着眉头,目光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前老头一直神秘兮兮,非要成为弟子之后,老头才会告诉他叫什么。 本以为是个忽悠人的坏老头,但如今显然老头身份不一般。故而也有些好奇起来。 老头听着水衍那如同交易的语气,哭笑不得。 “你已决心入秦,知道我的姓氏对你而言,很可能是祸事!不过他人都称我圯上老人!” 老头笑道。 水衍嘴里呢喃‘圯上老人’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听过,却又像没有听过。 “告辞,后会无期!” 想不通的水衍,也决意不再多想,对着老头说了一句之后,潇洒的转身。 老头听着‘后会无期’,苍老的脸颊上,再次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 不过老头看着水衍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笑意。 他有预感,或许日后,他还会与这少年相见。 半个时辰后。 望着少年上船之后,伴随着船的滑动,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老头惆怅的叹息一声,想起这几日与少年的交谈,想起那年纪轻轻的外表下,成熟内敛的性格。还有那个手中的老茧。 老头轻声呢喃道。 “田鼎啊田鼎,你毕生为齐国呕心沥血,视秦如虎。却为何要将这少年赶出齐国!” 第23章 白氏 在告别怪老头之后,水衍都没有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对于那被称为‘圯上老人’的怪老头,水衍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碰巧路过,他与老头不过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抛开那老头非要收他为弟子,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其他什么关系。 而在渡过浊河之后。 水衍骑着马离开齐国后,并未选择去赵国,而是由魏入韩,再从韩国进入秦国。 秦、赵之间,时有摩擦。从魏、韩赴秦,无疑更加安全一些。这也是眼下秦、齐两国之间的商贾,都会选择的一条路线。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便是耗时更久。 即便水衍有一匹马,都费了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进入秦国边境。 等水衍到达平阳之时,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头发有些凌乱不说,衣物尽是尘土,还破了好几个洞。 离开齐国时的两个包裹,如今早已只剩一个,而且几乎没什么重量。 水衍看着眼前的平阳城。 若非有一匹马,他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这里。 怪不得古人都不喜出行。 这哪里是出行,这分明是要人命! 虽说在齐、魏、韩三地,有称为遽、置的驿站,而在秦国,也有称为‘邮’‘驿’的驿站。 但前者要钱财。后者根本不给进。 没有钱财的他,一路上都只能睡在路边,下雨之时,便蹭蹭别人家的屋檐将就一晚。 “希望别白跑一趟!” 呢喃一句后,水衍便跨步走向平阳城门。 平阳城。隶属秦国腹地的一个小城,在雍城与咸阳之间。 咸阳是秦国都城,也是秦国最繁华的地方,富甲、权贵、氏族数不胜数。 而雍城,乃是秦国王氏宗庙所在,扶持秦庄襄王继位的华阳太后,便是住在雍城蕲年宫。 故而在这两者之间的平阳城,则显得格外的不起眼,甚至少有士族权贵。 平阳之所以出名,无非是因为平阳城内,有一个白氏。 水衍牵着一路上跟着他吃苦的马儿,走在平阳城内的街道。 好在平阳城并不算大,打听一番,很快便来到白氏府邸的大门前。 望着眼前的府邸,想到邹氏已经没落,外加上自己一身寒碜的模样。 苦笑之余,水衍也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他不会被赶出来吧! 但既然都来到平阳白氏这里,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返回。 “站住!” 看到水衍上前,一直看守在府邸门口的两名下人上前,眼神不断打量着水衍。 若非看见少年虽然模样寒酸,却牵着一匹马。 这两名看门的下人,估计问都懒得开口询问,直接将水衍赶走。 也正是那匹马,让他们方才疑惑的上前阻拦,并不敢直接赶人离开。 而就在两名下人的注视下,水衍从怀中掏出邹兴的那枚玉佩。 片刻后。 白氏府邸。 “什么?这!” 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此刻看着手中的玉佩,瞪大了眼睛。随后仔细的打量玉佩。 但在上下打量一番过后,中年男子已经确定,这块玉佩的确是他的。 中年男子便是白岩。 此刻看着玉佩,别说是白岩,就是一旁身材婀娜的妇人,都十分意外。 “这可如何是好?父亲怕是又要训斥一番!” 白岩捂着额头,一脸头大。 十五年前,被齐国邹大人从牢房中救出来。劫后余生,外加上美人在怀,故而一时兴起便提出联姻。 之后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不过联姻而已。 而且邹氏对他有救命之恩。 然而眼下事情却与他想象中的,略微有些偏差。 父亲白仲,早已打算让白氏与蒙氏、陇西李氏联姻。 这下弄得他要么失信于人,要么被父亲大骂一番。 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先将人请入府中,你即刻讲此事告知父亲,我去通知君竹、映雪。先见一面,再做决定。” 妇人看着自己的男人,轻声说道。 “昔日是你我二人欠下的人情,如今若是连面都不见,怕是传出去,你我二人或许不惧,但白氏的名声,恐会毁于一旦。” 妇人说完,便吩咐下人,好生把人请到府内。 “只能如此。” 白岩叹息一声。 片刻后。 没有让白岩意外,年过半百,面色苍老的白仲,听到白岩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伱,你,你!!!” 白仲眼下是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别看白岩已是中年,富甲一方,但在父亲白仲面前,他还是低头不敢吭声。送着脸任凭责骂。 而另一边白府的庭院中,两名少女同样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娘亲。 “什么,父亲曾为长姐,定过婚事?如今那人就在府外?” 年纪稍小一点的少女,美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小嘴尽是错愕。 随后少女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姐,目光满是担忧。 少女可是,不提长姐不仅模样动人,就是其才学方面,比起雍城、咸阳那些士族女子,都高出一筹。 追求长姐的士族男子数不胜数。 就连祖父都曾经隐晦的提过,想让长姐许配给蒙氏、李氏。 怎么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从齐国来的‘未婚夫’。 “这件事情日后再说。君竹,你先随娘去见那人再说,毕竟事关你父亲,更会影响白氏的名望。” 妇人没有理会小女儿,而是看向虽然眼中也很不安,俏脸却没有表露出来的长女。 “嗯。” 年纪稍大的少女,听着娘亲的话,呼吸尽管看得出有些急促,却也轻轻点了点头。 在水衍跟随下人进入府邸之时。 整个府邸内的白氏之人,都听到了消息,去到了大堂。 而当水衍走过几个长廊、庭院,最终来到大堂时。 白氏大堂内,在平阳城内的白氏族人,早已聚集在了一起。 为首跪坐着的,乃是白仲与一名两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依次下来便是白岩以及两名中年男子。 其余白氏年少的八九名后辈,男男女女,全部都跟着自己的娘亲,在两旁站着。 等水衍进入大堂之时。 “嘶~!” “这!!” 此刻那些与水衍差不多大小的白氏后辈,见到水衍的一眼,眼睛都看直了,一脸疑惑的看着跪坐着的叔伯白岩。 似乎疑惑。 白君竹的未婚夫,就是这人? 不是娘亲他们都说,祖父是打算将君竹许配给蒙氏、或者陇西李氏吗? 若是嫁给这人,岂不是 此刻不怪这些白氏后辈有些嘈杂之声,就是白仲,以及白岩等人,望着走入大堂的少年,都傻眼在原地。 看着少年身穿破烂的布衣,头发不整。若非是那块玉佩,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居然是邹氏后人。 白岩身为白君竹的父亲,此刻看着少年,想到若是真的把女儿许配给这少年,也差点一口气没缓上。 其实就算没有看到妻子那担忧的目光,白岩就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 不行! 打死也不能将女儿许配给这少年。 必须要想办法,相出一个堵住少年口舌,又不让白氏名望受损的办法。 “长姐!” 白映雪此刻看着那个少年,随后美眸红彤彤的看着自己的长姐,满是担忧。 “父亲在,别急。” 白君竹轻声对着小妹说道,但那微微紧锁的俏眉,以及满是担忧的美眸,已经将她不安的内心,暴露了出来。 第24章 他问要笔墨? 白氏大堂内。 “你叫衍?” 白岩看向水衍,面带疑惑。 “邹姓,名兴,如今改为衍!” 水衍回答道。 随后将自己在半路上被仇家追杀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而为了能活到秦国,眼下他已经改名为衍。 大堂内。 白氏族人听着水衍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人,如此落魄。 接下来便是询问。 白岩按照记忆之中,询问邹氏的事情,以及十五年前的一些事。 整个过程水衍只有偶尔出露思索之色,其他的都对答如流,甚至白岩故意说了一些没有的事情,都被水衍识破。 见此。 白岩看向白仲,示意水衍的身份,没有问题。 在白岩旁边,同样跪坐着的两名中年男子,此刻也对视一眼,眉宇微皱。 显然少年的身份得到确定,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堂之上。 白仲看到白岩的目光,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件事情,白岩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但此时白仲也明白,眼前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邹大人如今?” 望着少年,白仲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尽管他十分不满这桩婚事,毕竟他早已决定将孙女白君竹许配给秦国名门望族。 但不满归不满,该有的礼仪,身为长者的他,自然还是有的。 “被仇家诬陷入狱,已故!” 水衍看着老头开口询问,回答道。 其实在进入大堂之时,别说他不是邹兴,就怕邹兴本人在这里,也能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些白氏之人,并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 不过想想也是。 虽然他不知道白岩之女是谁,但方才无意间望了一眼,发现白氏女子,多是出落得楚楚动人,其中两名少女,更是绝色。怕是放在齐国临淄,都是少有。 加上白氏的身份。 想必一般的士族,都根本入不了白氏的眼,更被说邹氏在邹忌之后,已没落百年,在齐国都不算什么名门。 余光看向那些女子。 这是水衍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士族。 因为身份高贵,男子便可娶美人入怀,最不齐也可立妾。故而其子嗣多是男俊女美。 另外士族之人,本身权贵,不需要风吹雨晒,故而士族的女子比百姓家,都要白上许多。这是天生的优势,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少有能比的。 怪不得天下男子,都想娶一名士族女子为妻。 但他这一次。 他可不是来娶妻的,他不管白氏女子到底多美,都与他无关。 “如此说来,邹氏不是已经没落?” “显然不止,既是被追杀,显然齐国邹氏,怕是已经” 伴随着水衍的话音落下,那些看热闹的白氏族人,纷纷喧嚷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大堂内的水衍。 就是方才询问的白仲,此刻听到水衍的话,也是一脸诧异。 另一边,白岩身旁的两名男子,此刻看向水衍,也是一脸不满。 按照这么说。 你邹氏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就这样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有背景,伱还想娶我白氏女子? “倒是老夫多嘴!” 白仲摇了摇头,叹息一句。 然而白仲发现,少年并没有露出一副可怜模样,依旧是不卑不亢。 这让白仲很是好奇,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这时候已经开始卖惨痛哭才是。 这少年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这一路舟车劳顿,不如且先下去休息?府上已经为你备好房间。” 白仲想了想,对着水衍说道。 伴随白仲的话。 不说白仲身旁的两名老妇人,就是白岩兄弟三人,都屏住呼吸,有些不安的看向水衍。 因为他们生怕下一刻,那少年开口便提及婚约之事。 “多谢!” 水衍拱手说道。 直到这一刻,方才担心的那些白氏之人,都在心中松口气。 毕竟少年出现太突然,他们都没时间想好应对之策。 大堂内。 看着少年随下人离开。 一直在堂兄妹之间的白君竹,此刻美眸望向父亲、娘亲。 白岩与妇人瞧见这一幕,眼中有些愧疚。却又示意让其安心。 白岩尚未说话。 大堂内便响起他人的声音。 “父亲,此子配不上我白氏,也配不上君竹!” “父亲,我白氏或可,以千金相送,让其离开秦国!” 说话的,正是此前跪坐在白岩身旁的两名男子,白伯、白季。 他们二人都是白岩同父异母的胞兄弟。 此刻听着大哥、四弟的话,白岩后悔之余,也看向父亲白仲。 “父亲,眼下如何是好?” 白岩开口询问道,也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在他心里,宁愿被父亲训斥一番,也不愿真的让长女君竹,嫁给方才的少年。 然而预料之中的暴怒、训斥却并没有到来。白岩看着父亲一脸疑惑之色,似乎在想什么。 白君竹与妹妹白映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娘亲薛氏身旁,也看向祖父白仲。 “你们就没看出来,那少年此行,怕并非是为了婚事而来!” 白仲尚未开口,白仲身旁的老妇人,就对着白岩等人开口说道。 白仲听到妻子的话,也忍不住转过头。 白仲这时候才发现,不仅是他察觉到了,就是他的两个妻子,都已经察觉到少年来到白氏的目的,恐怕并不是为了婚事。 若是真的为了婚事而来,方才怕是早已动怒,或者开口提出婚事。 “那他是为何而来?” “不是婚约之事?” 白氏那些后辈纷纷窃窃私语道。 就连白岩夫妇、白君竹、白映雪都有些疑惑的看向祖母。 “白氏太久没有来客,我去看看下人,收拾房间如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妇人并未开口解释什么,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在起身之时,老妇人却看向白岩、以及白岩的妻子薛氏,还有白君竹、白映雪。 “你们也随我一同前去!” 客房内。 下人已经准备好水桶。 水衍也没有客气,洗了一个澡,换上白氏给他准备好的衣物。 随后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意洗干净,晾晒在房间内。 虽然衣服很破,但却是远在齐国的兄长,用岁俸给他买的。 如今在秦国,不知下次再见兄长之时是何年何月,故而衣物再破再旧,水衍也不想这般丢弃。 晾好衣物之后。 水衍问下人要了一块布料以及笔墨。 以前在小时候,水衍一直以为笔墨是后代的产物。 长大之后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工艺、锻造,文化,远超他的想象。 就如毛笔,其实春秋时期便已经存在。起初称为‘繁多’,后来传入燕国叫‘弗’,传入楚国叫‘幸’。 而在秦国,则叫‘笔’。 “他问要笔墨?” 长廊内,说话的的人正是白岩。 听到下人的话,别说白岩,就是薛氏与白君竹都一脸疑惑。 那少年洗了一个澡之后,便开口询问要笔墨? 白竹君身旁的老妇人,此刻也是微微皱眉。 “先去看看再说。” 虽然也不明白,但老妇人也没有过多询问,继续向客房走去。 白岩三人见状,也连忙跟在身后。 第25章 你要白姓? 水衍正在客房休息,突然见有人前来,连忙起身。 看着方才在大堂见过的老夫人。 “她便是你白伯父的长女,君竹!” 客房内,伴随着老夫人亲口一一介绍。 水衍很快便知道了眼前几人的身份。 老夫人是白仲的正妻,纪氏。 白岩便是她的儿子,而另外一名妇人,便是老夫人的儿媳薛氏。 那模样绝色的少女,便是白岩与薛氏的长女,白君竹。 换个说法,那个绝色的少女,便是此前白岩许诺要嫁给邹兴的女子。 也就是邹兴原来的未婚妻。 可惜邹兴死的早,不然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动人,不知还舍不舍得,让人冒充他。 而另一个看起来有点小的少女,便是白岩的次女,白映雪。 水衍依次给眼前之人,缓缓行礼。 “这般年纪,生来却如此坎坷。来秦国的路上,想必定是吃了不少苦。” 看着水衍依次打礼完后,老妇人示意水衍坐下,随后拉着水衍的手,缓缓说道。 “多谢关心,一切安好!” 水衍点点头,话语之中,依旧是不卑不亢。 “哎,想当年” 白岩这时候也面露感慨之色,缓缓开口给水衍说起,当初他与邹大人在齐国临淄的事情。 整个过程水衍一直听着,并没有说一句话。 白岩或许是真的在回忆,至少那略微发福的脸颊上,那真情流露的表情,以及感激的眼神,看起来的确并非作假。 水衍一直看着白岩,不知在想什么。 精致的客房内。 只有老妇人与白岩、水衍三人跪坐在茶桌前。 薛氏以及白君竹、白映雪则站在老妇人身后,静静的听着。 不过与娘亲薛氏以及长姐白君竹不同,白映雪美眸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水衍的脸颊。 或许是觉得少年配不上她长姐,故而那美眸之中,能看出丝许不喜。 白岩回忆过后,目光便满是亲近的看向水衍。 “衍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原本白岩还想称其为邹兴,但考虑许久,想到如今邹大人的儿子躲避仇人追杀,已经改名为衍。那他自然也遵从其意愿。 毕竟隐姓埋名,也是一件好事! “想入伍!” 水衍面对白岩的询问,没有隐瞒。 其实因为从小到大的环境,都与常人不同,故而水衍很明白什么是‘人心’,什么是‘人性’。 就如同那些村民一样,因为他年少体弱,故而明面暗地,总是嘲讽。但见到身份比他们高的人时,他们连抬头观望的勇气都没有。 人性多是如此。 方才在老夫人与白岩一行人来到这里,水衍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无非是想在私下打探清楚他来秦国所谓何事。 是投靠!还是为了婚约之事! 只有知道他打算,白氏才好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入伍?” 白岩那发福的脸上,眼神满是诧异的看向水衍。 显然白岩也没有想到,少年居然打算入伍! 白岩猜测,是眼前的少年,定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仇。 正当白岩想说什么的时候。 水衍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交给白岩。 白岩疑惑之余,伸手接过布,当看向里面的内容,面色一变。 别说是白岩,就是老夫人在一旁看过之后,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水衍。 而瞧见白岩与老妇人的反应之后,薛氏以及白君竹、白映雪都忍不住在老妇人身后侧头偷看。 紧接着。无论是薛氏,还是白映雪,都愣住了,似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贤侄,你这是?” 白岩看着手中的布,随后看向少年询问道。 此刻他都觉得有些恍惚。 因为他手中拿着的布,里面的内容乃是解除邹氏与他此前的约定。 也就是说,少年要解除与他长女的在十五年前,定下的婚事! 想起方才还为这件事而头痛,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当转眼间,解除约定的字证便在自己的手中。 这巨大的反转,让常年经商的白岩,都不敢相信,故而有些恍惚。 昔日的约定,就这般解除了?如此简单? 但那少年,为何愿意解除婚约?白岩很疑惑。 按道理,换做正常人。家世没落,被仇人追杀,尚未成年就独自千里赴秦,好不容易来到白氏…… 正当白岩疑惑之际。 “不强人所难!” 水衍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了一句。 而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客房内所有人脸色大变。 水衍却并不在意。 在水衍眼里,这桩婚事本来就不是他的。 他也承认,白君竹是很美,有着绝色之姿,气质更是上佳。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追求白君竹的男子,定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豪门世族,俊杰才子。 而日后追求白君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但那又怎样,白君竹再美,再动人,也都与他无关。 他不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方才白氏族人的眼神,他已经亲眼见过。 白仲,以及白岩等人的模样,让他已心里清楚。 而眼前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以及方才白岩问他的有什么打算,他又怎么可能不会明白。 不管他解不解除。 白氏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愿意解除。 既然如此,反正不管如何最终都要解除婚约。那何不让爽快点。 昔日在齐国,他为不给家人添麻烦,他选择隐忍。 如今千里迢迢来到秦国。想日后回去之时,能给外祖母出口气。 可不是来到这里,继续受气! 这句不强人所难,便是他送给白岩的,他想让眼前这些人,以及其他白氏的人知道。 白氏希望看到什么,他心知肚明。 “希望伯父能看在昔日情分,让衍在秦国入伍!” 水衍拱手说道,话很直白。 在齐国之时,知道邹氏家族没落之后,水衍便清楚,所谓的‘订婚’根本就不靠谱。 所以对于邹兴口中的婚事,他根本就没有抱有希望。 而他之所以来白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通过白氏入伍。 毕竟白氏的关系,他便没有爵位的局限。 否则直接入伍的话,就是立功。若碰不到他人提携,很难破‘不更’的局限。 昔日在临淄时,他的恩师之一就曾经告诉过他。 秦律之中,杀敌一人便能升爵。 虽然这‘一人’,指的是敌军一名小将领。但对于武艺高强之人,并非很难。 但‘不更’之上,再想往上升爵,就很难。 无论你有多么高强的武艺,但很可能伱不仅没有功,可能还有过。 秦律看似公平,但实际还是需要人脉关系,虽说人脉关系不能让你直接升爵,却能让你拥有超过你爵位的话语权。 这也是为何普通人,破‘不更’难如登天,而士族出来的人,却是不然。 眼下。白氏想要他放弃曾经白岩夫妇答应过邹氏的婚事。 可以! 但作为交换的条件,白氏的名头,也要借给他用一用。 客房内。 此刻白岩即使从商多年,脸皮再厚,眼下也是青一片白一片。 他虽然心中的确不愿将长女嫁给衍,却也万般没想到少年如此直白。 从少年进入白氏府邸,再到写下解除婚约的布书。 半个时辰都不到。 白岩清楚,这若是传出去,别说外面的人,就是族内的仆人婢女,都会知道,是他白氏容不下少年。 而那句不强人所难,让白岩感觉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是说他忘恩负义,还是说长女君竹,亦或者暗指整个白氏。 白岩想到方才他还在少年面前,谈及昔日在齐国临淄之时若非邹父救他,别说与薛氏在一起,就是他都性命难保,更别说还育有白君竹、白映雪二女。 眼下少年一句话,便直接让他下不来台。 其实不仅仅是白岩,就是老夫人以及薛氏等人,都被少年话语之中的直接,给弄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说到底,他们心中都清楚,理亏的是白氏。 白氏的确不愿意把白君竹嫁给眼前的少年。 客房内。 十分安静,直到片刻之后,才再次被打破。 “你要用白姓?” 白岩面色铁青的看着水衍。 “是!” 水衍对着白岩的眼神,没有一丝胆怯。 眼下白氏希望他早日离开,他也想尽快离开白氏。他何必遮遮掩掩。 第26章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夜色之下,白氏府邸内。 水衍坐在客房内的窗子旁,目光怔怔的看向漫天繁星,听着耳边的虫鸣之声,两月有余的赶路,只有这一刻,他才能静静的坐下来,休息一会。 “爹,娘,你们可曾吃了晚膳?” “外祖母,你的风寒可曾好了一些?衍儿安好!” 感受着夜风从窗前吹来,拂过脸庞。水衍想起他在从小到大住着的家。想起小时候,爹娘劳作耕农,兄长在帮忙,而他总是帮不上什么。 如今自己不在,爹娘应当是准备给长兄攒一些钱财,准备介绍一门婚事。 那未来的长嫂!可是那户人家? 外祖母的风寒可是好了一些,不在老家,可曾住得习惯。 等‘封卿拜将’。回去之时,定要给外祖母在村子里威风威风。让那些笑外祖母的老头,都笑不出来。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衍儿如今在秦国这里看到的月色,你们在齐国临淄,定然也能看得到! “过段时日,衍儿便要去战场夺功名!” 水衍望着满天繁星,对着月色轻轻呢喃。 在这陌生的地方,水衍只能用这种方法,告知在遥远家乡哪里的爹娘,外祖母。一切安好! 他不会呆在白氏多久。 眼下只等白氏哪里安排好,他便可以在秦国入伍。 入伍行兵家之道固然危险。 但却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他与生俱来的灵魂,让他能看到亡魂,故而没有比战场更合适他发挥的地方。 况且眼下早已不同往昔,未来秦国与六国的攻伐杀戮,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要在秦国攻灭六国的过程中,用自己的手,封卿拜将! 他不会再让外祖母的话,成为他人的笑谈! 白氏府邸的书房内。 在十余盏烛灯之下,莹莹灯火照亮整个书房。 原本白仲只是叫白岩等人议事,但奈何族内的后辈,似乎都睡不着。 白仲见状。 便懒得驱赶,毕竟日后这些白氏子孙,终有一天,也会长大。 白氏也会交到他们手中。 “什么,他居然主动取消婚约?” “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不要婚约,要我白氏之姓。莫非他想成为我们白氏族人?” “伱脑子才有问题。若他想成为我们白氏之人,何必取消婚约!” 书房内。白氏的少年少女,纷纷议论起来。 在他们眼里,那叫做衍的少年,怕不是一个糊涂蛋。 虽说他们白氏的确不愿意将君竹嫁给少年,但若是少年执意婚事,他们白氏眼下根本无可奈何。 谁曾想,他们白氏还没开口,那少年居然自己主动取消婚约。 而为的不是千金万两,不是要求白氏给他功名利禄。 只要白氏给他一个白姓,安排他入伍。 这是为何? 白姓有那么重要吗?怎么他们感觉不出来。 而在白氏后辈之中,白映雪也满是疑惑,看着长姐一言不发,美眸怔怔出神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怪! 很怪!! 这是白映雪的 她不愿意看到长姐嫁给那人,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疑问。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便放弃与长姐的婚约,甚至都没有像其他士族子弟那般,看着长姐都出了神。 莫非 长姐入不了他的眼?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便被白映雪给否决掉。这绝不可能,她长姐可是楚楚动人的绝色美人,就那人的模样与地位,一百个一千个都配不上自己的长姐。 “父亲,此子倒是与他人不同!” 白伯看向父亲白仲,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是真的头一次见到世间还有这种‘明白’人。太过直接了些。 虽然他们白氏也很乐于见得少年这般爽快,但听起来也的确过于让人不适。 “嗯!” 白仲应了一句,随后淡淡的看向白岩一眼。 此刻白岩跪坐在茶桌前,一言不发,脸色尽是铁青。 显然少年那句不强人所难,让白岩直至眼下都无法释怀。 “仲岩,你对他有何看法?” 白仲看向白岩,开口询问道。 在四个儿子之中,官职最高的是老三,如今在军中任职。 但四个儿子中,论心智,行商的老二白岩,乃四子之首。 因为多年行商,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经历的事情也是最多,故而在思考事情之时,胜与其他三子。 还是。这件事情本就因白岩而起。 眼下。 他想问问白岩对那少年,有什么看法。 “自视清高,自以为是,哼。” 白岩带着怨气,低估一句,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显然此刻白岩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这种被恩人的子嗣,当面说不强人所难。着实让人不好受。 看着父亲的目光,白岩叹了一口气,这才回答。 “此人心智的确超乎同龄人,心性内敛。方才我也瞧见他的双手,尽是老茧,想必曾经苦修过武艺。还有.他识秦字!” 白岩脑海里浮现在客房内的场景,不断叙说着。 说着说着,白岩的眉头悄然紧锁,显然他知道那少年并非普通的士族子弟。 至少本事和努力方面,远远超乎意料。 书房内。 听着白岩的话。 白伯、白季二人,也忍不住皱眉。这一件件事情看似不起眼,不足为怪。但若是全加起来,放在一个都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白伯、白季二人心中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这” “什么?” 书房内,那些与水衍差不多大小的白氏小辈,此刻都互相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错愕。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般说,他们还会怀疑。但若是仲父亲口所说,他们都清楚,这定然不会有假。 此刻他们也没想到,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没落氏族少年,居然会那么多。 他们之中,有从小就比较聪明的,有练武的,也有研学他国才学的(白君竹)。但唯独没有一个人,是全都会的。 白映雪此刻瞪大美眸看向父亲。而在一旁白君竹也是十分意外。 白君竹想起在客房内,那少年毫不犹豫退婚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是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长大之后,追求她的人越来越多,无数士族上门提亲。 方才那少年,是 也是 她不想嫁给那少年,但她同样也没想到,那少年如此果断的与她解除婚约。 “父亲,这婚约我白氏定是要退,少年想要以我白氏之名入伍,我白氏便给他。对于君竹来说,蒙氏、李氏才是良配。” 白季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白季的话,让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清楚,蒙氏的蒙恬、蒙毅,以及陇西李氏的李信,对于君竹来说,的确是良配。 或者说对白氏而言,蒙氏、李氏才是白氏的上上之选。 片刻后。 “父亲,如子季所言,如今是他自己提出来,非我白氏逼迫。我白氏予以弥补便是。” 白伯也对着父亲白仲,开口说道。 不管那少年如何。 于公于私,白君竹成年之后,许配给蒙氏或者是李氏,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这少年。 弥补一番便是! 白仲听着长子、四子的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嗯!明日老夫亲自见他。” 第27章 世人,不及她 夜色下。 白映雪轻轻打开房门,随后伸着小脑袋往门内看了看。 当看到长姐君竹坐在茶桌前,看着古简之时,白映雪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长姐,你还在看古籍?” 白映雪轻声说道,随后便走进长姐的闺房。 “嗯。” 白君竹看了小妹一眼,纤手轻轻掀动侧颜的长发,她不知道小妹这时候怎么会来找她。 不过白君竹也不着急开口,她了解小妹的性子。 若是真的有事。 即便她不问,小妹也自然会说出来。 “长姐!” 白映雪来到茶桌前,在白君竹对面跪坐,用小手撑着精致的下颚,俏脸笑吟吟的看着长姐君竹。 烛灯下。 两姐妹就这般谁也没有说话。 白君竹认真的看着竹简,而白映雪则安静的在茶桌对面看着她。 许久之后。 没有出乎白君竹的预料,白映雪还是耐不住性子。 “长姐,如今和那人退婚,长姐定然也很开心吧!” 白映雪俏脸满是微笑,轻声说道。 在她眼里,那人根本配不上长姐。一开始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担心半天,特别是在知道邹氏只剩那人之后,她就在心里决定。 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姐真的嫁给那人! 在白映雪眼里,不提长姐是白氏的女子,就是长姐模样,也是美得不像话,更精通七国文字,连各国历代律例都所涉及。 那人,根本配不上。 还好最后那人识趣,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将其赶出白氏。 “怎么又提起这事!” 看着竹简的白君竹,听着小妹的话,俏脸微微抬起,美眸看向白映雪。 此刻白君竹心里也很无奈。她之所以这时候看竹简,就是想静一静。 结果小妹倒好!又来到眼前提起被退婚的事情。 这下又不能安静了! “长姐,在映雪心中,长姐只有蒙氏、李氏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长姐。” 白映雪一脸笑意的说道,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白君竹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 “长姐,你之前听说了吗?蒙氏之子蒙恬,也准备入伍。方才想起那人,就忍不住想笑。那人还需借我白氏之名,而蒙氏之子蒙恬尚未入伍,便已爵至公乘。” 白映雪看向白君竹。 虽说这里是平阳,比不得雍城、咸阳。 但对于蒙氏两兄弟,别说平阳这里,就是整个秦国乃至他国,都有所耳闻。 昔日秦国上将军蒙骜虽然已故,但蒙骜效力过秦国四代君王,就是当今的王上在尚未执政之时,蒙骜便坚定不移的为王上效力。 故而蒙骜去世之后,其子蒙武深受王上信任。甚至听说王上都时常询问过蒙恬、蒙毅兄弟二人。 这毫无疑问。 王上日后定会重用蒙氏兄弟二人。 “那人当真以为练过一些武艺,就能上战场!他才多大,李氏的李信将军,都没有在这般年纪入伍。说不定日后就会哭着要回来。长姐你说是不是?” 闺房内。 在谈及水衍时,白映雪多是看不起。而提及蒙氏两兄弟、李氏李信之时,白映雪的美眸中则异彩连连。 因为在白映雪心中,他们三人皆是年纪轻轻便深受王上宠信。而李信更是位列朝臣,乃是秦国少壮派的有名人物。 白映雪想起父亲、祖父他们曾说过的,蒙氏兄弟、李氏李信这三人,日后不可估量。 眼下,白映雪看着长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知道长姐不喜背后说他人闲话。 故而白映雪连忙说其他的。 “长姐,蒙恬兄弟与李信大人,这三人中,伱可有中意之人?” 白映雪看向长姐,美眸既是好奇,也有一丝憧憬。 她日后也要嫁也要嫁给像蒙恬、蒙毅、李信那般的男子。 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们姐妹二人。 “你也不知羞!” 白君竹听着小妹的话,叹息一声,轻声训斥道。 这已经不是小妹 但眼下,不知为何,白君竹在小妹提及三人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客房之中那个少年的身影。 虽说不管是她,还是白氏,都不愿意真的履行父亲的诺言,而那少年也愿意与她取消婚约。 但无论如何,一想到那少年曾与她有过婚约,也差点成了她要嫁的男子。 哪怕取消婚约,她也很难无动于衷。 “长姐,我不是好奇嘛~!如果你日后嫁给蒙恬,那我.” 白映雪撒娇道,而说到后面之时,俏脸尽是嫣红。就是再大大咧咧,后面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映雪知道长姐定能听出她的意思。 “你是越来越不知羞了!快回你房间睡觉!” 白君竹俏脸故作板脸,清冷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温怒。 白映雪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知道长姐真的生气了,故而一脸委屈巴巴的起身,两步一回头的离开房间。 “又不说!” 在关门前,白映雪看着房间内,那个模样清冷,却又长得人间绝色的长姐,撇了撇嘴。 此刻白映雪心中满是委屈,她不过是想,嫁人之后也不许与长姐分开。 闺房内。 白君竹看着小妹关门离开之后,俏脸方才不复方才那般生气模样。 只是被白映雪这么一闹,白君竹再也静不下心去看手中的竹简。 蒙恬、蒙毅、李信! 想起这三个人,白君竹也知晓,这三人对于女子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吸引。 哪个女子不思春!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比起其他士族的女子,她的身份是白氏。她自然也想日后嫁给的男子,不仅有身份,更有能力,拥有远超常人的名望。 所以以往小妹提及蒙氏兄弟,亦或者李信时,她也曾考虑过。 但眼下不知为何。 方才小妹提及这三人之时,她脑海里 “不强人所难!” 闺房内,白君竹想起那少年面色平淡,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白君竹闭上双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婚约已经取消。他,不过是个过路之人,日后她出嫁,自然不会相见。即使碰见,他与自己,也再无一丝关系。” 白君竹自言自语道。 她不想再为过去的事情而分心。 天亮之时。 水衍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当看到窗外已经天亮,连忙起身。 “怎么突然睡得那么死!” 水衍叹口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这两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千里奔波,还是床实在太舒服。以往天未亮,他就会醒来,而眼下,天都亮了,他才睁眼。 告诫自己日后可不能再睡那么死。 下床后,水衍来到桌子旁,将桌上的竹简收好。 在昨日白岩等人离开后,他除了偶尔休息吃东西,其他时间基本都用来撰写竹简。 因为过几日就要离开白氏,而在离开白氏之前,他想要尽可能的多写一些竹简去交给吕氏商铺。不然日后入伍,他也不知道短时间内,还能不能有时间撰写竹简。 “一二三十七。十七卷!” 水衍数着包裹内的竹简,随后才满意的笑了笑。 别看来秦国的路上,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外祖母给的食物吃完之后,他都没再吃过一顿好的。但对于买竹简这件事情,水衍可从来没有抠门过。 他答应过小萝莉,就一定会全力去做。更何况外祖母她们,还需要家世显贵的小萝莉多多照顾。 这些竹简,可是水衍唯一能贿赂给小萝莉的‘好处’费。自然要上心一些。 想起小萝莉,水衍的眼中浮现丝许笑意。 在临淄时。 小萝莉尽管调皮,有时候还让人无奈,活脱脱的一个问题少女。但水衍知道,小萝莉心底,比所有人都善良。 那时候满身臭味的他,就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是一脸嫌弃。 而小萝莉,却从来没有过村民的那种眼神。 这也是为何小萝莉的父亲将他赶出齐国,但他,却从来没有怪过小萝莉。 想起在临淄与小萝莉从相遇之后,小萝莉总是在和他‘交易’完了之后,才记得捏鼻子。水衍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怀念。 如今来到秦国之后,见到白氏的族人。他才明白,小萝莉到底有多好。 要知道,同是士族,小萝莉的父亲,如今在齐国位极权臣。而白氏在白起之后,早已不复昔日兴旺。他又是用着邹兴的身份。 但就是那样,那些人的眼神,都尽是抗拒、不满。 水衍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邹兴的身份,而是他用自己的身份,出现在白氏族人眼中。 他在白氏族人的眼中,会不会连一条狗都不如。 “下次若有机会再见,若你未嫁,若你还喜欢这些故事,我便亲口给你说!” 水衍轻声说道。 但不知为何,在提及小萝莉日后长大嫁人之时,水衍的目光却出现一丝伤感。 与白君竹取消婚约,他可以毫无波澜。 但他却有些羡慕,日后能娶到小萝莉的男子。 因为接触的人越多,见过更多的权贵时,他才真的能体会到。 小萝莉,到底有多好! 第28章 行窃少女 吃过东西,正准备出去一趟的水衍,突然看到下人来到他面前,说是白仲要见他。 水衍没有拒绝。虽说他已经向白氏摊牌,但在获得他想要的之前,白氏老爷子开口,他还是要给白氏颜面。 毕竟不管怎么说,日后还要用白姓。 “祖父这是要见他?” “也不知祖父会与他说些什么!” “日后他离开白府,便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庭院之内,三名年轻的白氏族人准备出去玩,却无意见到水衍跟着下人,去往凉亭那边的方向,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昨日他们已经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听到邹父已死。 故而话语中,对水衍那不屑的语气,根本不需要掩饰。 在他们眼里,那少年如今与平民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也不怕少年听见,毕竟不是昔日邹父有恩于白氏,那少年连白氏的府门,都不配跨一步。 眼下之所以祖父会见他,也多是看在往日的份上。那少年就是听到他们的话,又能如何。 凉亭内。 水衍跟着下人,很快便见到白仲。 不过让水衍没想到的是,白岩居然也在。 下人对着白仲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留下水衍与白仲、白岩在凉亭之内。 “衍,见过白老,见过伯父!” 水衍对着白仲、白岩二人,拱手行礼。 见状。 白仲拱手还礼,而面色依旧不好的白岩,也抬起宽大的袖口,两手给水衍还礼。 虽然周氏之后,礼崩乐坏,但那只是指战场上不再讲礼仪。 而在交际之中,礼仪依旧十分重要。 失礼之事,越是有身份的人,越不会去做。毕竟有身份的人,都讲究一个名声。 这便是为何白岩即使对水衍有成见,却也依旧还礼的原因。 “不知白老找衍,所谓何事?” 水衍看着白仲,轻声问道。 话已经说清楚,昨天已经说得够直接。眼下白仲找他,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可否亲口告知老夫,为何年不过十五,却非要入伍?” 凉亭内,白仲没有绕弯,直接问道。 “若是想获得功名利禄,老夫保证,你在白氏蒙学,待成年之后,老夫便帮你在秦国入仕。” 白仲说完,看着水衍,他希望水衍能够考虑一番。 毕竟入伍的话,水衍的年纪,实在是太小。 “多谢白老好意。衍入伍之心已定,不会再改。” 水衍对着白仲拱手说道。 一旁的白岩看着眼前的水衍,听着水衍的话。那发福的脸上,满是不耐。 他就知道。 父亲是不过白费口舌,这小子已经铁了心要入伍。 轻轻冷哼一声,白岩便再次看向凉亭外其他地方,懒得再看这小子。 在白岩心里,不是他不愿看在邹父的恩情上,弥补这小子。 但奈何这小子一心入伍。 所以日后这小子,真死在战场。 那也怪不得他。 凉亭内。 传来一声叹息。 “你邹氏之祖邹忌,百年前是何等风光,为何伱不愿走你祖上邹忌的路,辅佐明君,名扬天下?” 白仲轻声劝道。 百年前,当时齐国之所以雄踞函谷关外,诸国皆不敢惹。离不开邹忌的功劳。 若非之后排挤田忌。恐怕如今邹忌之名,不下历代名相能臣。 眼前少年若是真想光大门楣,复兴邹氏。 入仕,方才是上上之选! “先祖是先祖,先祖走过的路,若是百年后衍再走一遍,那多无趣。” 水衍微笑着回答白仲。 水衍看着白仲,心里清楚,若是邹兴在这里,怕是巴不得答应下来。 但他可不愿以入仕。 入仕对于他来说,除了他的能力大打折扣,无法发挥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入仕的升迁路,很难很难,都是用数年,数十年一直熬着。 别看此前甘罗十二岁便在秦国封卿拜相。 但想想抛开能力之外,他背后的氏族以及祖父是何人。 况且,那时候秦国朝堂内部,风起云涌。强大的楚系,吕不韦,赵姬嫪毐,这三股势力都在暗地交锋,更别说还有秦王嬴政。 甘罗最先是在吕不韦麾下,最后又死在嬴政手中。 其死因,最为流传的便是甘罗有一次面见秦王嬴政之时,却捏王妃的脚,王妃怪罪,嬴政惜才不想杀,但甘罗直言就是故意为之。 最终嬴政方才下令杀了甘罗! 这个是世人口中,甘罗的死因。 但水衍一直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般简单。 甘罗之所以能封为上卿,还能拜相。无非是为秦国去赵国讨要五座城池,说服赵王给秦国献五城。最终赵王被甘罗说服。 秦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赵国五城! 看起来这没有问题,却也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这与甘罗的死因有冲突。 一个智谋远超常人,对于人心了如指掌的甘罗,为何在赵王面前,能轻松的分析利弊,更有口舌之才。 这样的人,怎么会当着嬴政的面,捏王妃的脚? 要知道,周礼之下,很多小孩懂事起,长辈都会告知,女子的脚可看不可摸,更别说捏。 这是娘亲从小就告诫他的事情。 他这个平民之子都知道。甘罗乃是名相之后,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 更让人不解的是,在嬴政开口之后,甘罗还直接承认是故意为之。这心智,根本与传言靠不上边。 水衍曾经听恩师提及过这件事,那时候水衍便猜测,甘罗不过是一枚棋子,被包装好的棋子。而包装甘罗之人,很可能是吕不韦。 水衍可是知道,这个时期的人,若想有名,便会包装自己的名声,甚至还会包装他人的名声。 其中,吕不韦是佼佼者。 虽说甘罗说服赵王献上五城,这件事情定然不会有假。但谁能保证,甘罗的‘谋略’不是出自吕不韦? 其原因,很可能是与秦国草堂内的楚系、嫪毐、秦王嬴政这三个势力有关。 吕不韦心里清楚,这三个势力,都想至他于死地。而他已经位极人臣,权利地位已经升无可升。 面对三个方面势力,他能自保的方法,除了不犯错之外,还要提防任何一方变得强大。 比如说秦国丞相的位置! 这也恰恰触动了嬴政的逆鳞,加冠亲政在即,嬴政不可能让吕不韦得逞。毕竟嬴政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亲政后,最有能力帮助他的丞相之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一枚架空丞相之位的棋子。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甘罗立功之后很快便拜为上卿。因为吕不韦! 而在拜相没多久,却被杀死。因为嬴政无法容忍! 这是水衍个人的猜测,可能是他多虑,但不管对错与否,水衍都不会去走入仕的道路。 因为哪怕没有甘罗,水衍也看清了这个时代。 一个普通人,没有士族背景、与名门联姻,想要入仕掌权,很难很难。当今秦国太尉蔚缭(尉缭)身份虽然不高,但这是熬到多少岁才得以出头。 白仲尽管已经开口,但水衍却清楚,白起之后,白氏早已走向没落。 只有昔日的名头,在军中或许尚可一用。但在秦国朝堂那种权利机构面前,已经没落的白氏,根本不值一提。 否则昨日他来到白府之时,为何白氏之人的反应会那么大,甚至都说得上‘焦急’。 无非是担心他的出现,会阻拦白氏与其他氏族联姻。 凉亭内的水衍并不知道。 在他离开之后,他住着的房间外,一个少女鬼鬼祟祟的打开他的房门,看了四周一眼,随后走了进去。 少女正是白映雪。 之所以去水衍的房间,无非是担忧水衍后悔,故而偷走玉佩。 在白映雪的想法之中,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玉佩偷走才好。若是水衍真的哪天突然后悔,那找不到玉佩,也是他弄丢的,怪不得白氏。 至少白映雪是这么想的。 房间内。 白映雪迈着轻轻的脚步,来到水衍的包裹前,打开包裹,当看到里面还放着的破旧布衣,俏眉一皱,美眸之中尽是嫌弃。 都这么破烂的衣物,居然还不舍得丢。 就这样的人,一万个都配不上我长姐! 白映雪一脸嫌弃,用纤手细指,捏着衣物的一角轻轻掀开。 “嗯?怎么那么多竹简?” 白映雪突然看到包裹里一堆竹简,有些意外,好奇之余拿起一卷竹简看了一眼,发现全都是她不认识的字。 “长姐在就好了!长姐一定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白映雪呢喃一句,面带可惜之色,这里面写的她根本看不懂。 而这一次白映雪的目的是拿走玉佩,竹简既然看不懂,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便继续在包裹内寻找玉佩。 第29章 长姐,帮帮我 “无趣?” 白岩听着水衍的话,故作嘲讽的问道:“入伍可与在家不同,那可是要上战场的。想要升爵,只有立功!” 显然这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哪怕知道水衍学过武,但依旧不看好水衍。 毕竟和在家中舞剑不同,战场可是要杀人的! 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伯父且宽心,衍自然知晓。” 水衍听着白岩的话,不卑不亢的说道。 凉亭内。 白仲与白岩看着眼前的少年,该劝的都已经劝了,少年既然还要决意入伍,他们也不再说些什么。 “要我白姓之外,可还有何需求,老夫定会做到。” 白仲问道。 在白仲心里,白氏尽管不比往日,但无论钱财还是在军中的人脉,都还足矣满足少年。父亲白起虽然已故,但昔日父亲的部下,都会给他白氏一份薄面。更何况三子白叔,也在军中。 白氏虽然不想将君竹许配给少年,但同样的,白氏也不想日后落人口舌。 该弥补的,自会弥补。 “若是可以,给我两副甲衣便好。” 水衍没有客气,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求要两个秦甲。 毕竟若是没有秦甲,他入伍之后,一但进入沙场,很可能会只有一身布衣去面对敌人的剑、戟。 “这个自然。可还有其他要求?” 白仲显然没想到少年的要求这般简单,有些意外,面色带着一点笑意。 “没有,若是白老没什么事情,衍便告退。” 水衍摇头说道。 白仲听着少年的话,心中叹息,显然看出少年并不是很乐意与他接触交谈。 “白老、伯父。衍,先行告退!” 水衍看到白仲摇头之后,便拱手告辞。 水衍已经看出来,白仲之所以叫他过来,无非只是想弥补他一番。 然而水衍方才转身离开,还未走两步,便听到白岩的声音。 “小子,若是他日不愿去赵国交战,可托书信告知白氏,白氏自会安排。” 一句话,让水衍转过头,目光望着白岩。 水衍清楚白岩是告诉他,最好不要随军去赵国,而白氏,有能力让他不用去赵国。 显然白岩这一番话的确是为他好,去赵国就代表秦国与赵国交战,而对手,就会是赵国李牧。 那个六年前杀了秦大将桓齮,并且让秦国大军伤亡二十余万的人。 “多谢伯父!衍会的。” 水衍对着白岩拱手感谢,看了白岩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凉亭。 凉亭内。 白仲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你方才不该说那些话!我已备好书信给白裕,裕儿自会安排。” 白仲轻声说道。话语里,是在这怪白岩方才不该那般冲动。要知道那些话一但传出去,对白氏而言,可就是埋下祸根。 “父亲且宽心,那小子心智成熟,不会说出去的。” 白岩并没有如同白仲那般担心。 六年前秦大将桓齮,死在李牧手中之后,家族子弟入伍不入赵,已经成为所有士族暗地中默认的话。 虽说在秦大将桓齮之后,秦国朝堂少壮派最具名望的李氏李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确敢请兵伐赵。但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最后若不是李牧手下留情,李信都回不来秦国。 那件事情之后,入赵交战,便成入伍士族子弟的禁忌。只要知道去赵国,便会通过家族的人脉,得到其他命令。 “那小子没来过秦国,并不知晓内幕,别等一会其他士族子弟都有命令离开大军,那小子却稀里糊涂的跑去赵国,丢了性命。” 白岩望着远处水衍的背影,发福的脸颊上,隐约有丝许愧疚。 虽然他与妻子都不想君竹日后受苦,故而对少年不满意。更别说连同父亲、母亲在内的整个白氏,都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但婚约归婚约,邹父救过他一命亦是事实。没有邹父,十五年前,他便已是凶多吉少。 出于补偿也好,出于报恩也罢。少年既然已经取消婚事,一心入伍,那他自会竭尽所能,让少年活着。 这也算给救过他一命的邹父,还了恩情。 一命换一命。邹父救他,他也会救那少年一命。 白君竹的闺房内,白君竹看着手中的玉佩,美眸满是震惊的看着小妹。 她没想到小妹居然这般大胆,私自去将少年的玉佩给偷出来。 “小妹你也太过放肆了些!” 白君竹美眸盯着白映雪,本就白皙清冷的俏脸上,此刻似乎更白了一分,不过这一分,却是惨白。 “长姐~!我就是怕,那人反悔,所以,才去拿的~!” 白映雪哄着美眸,一脸委屈,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她从小到大,还是 白映雪低头抽泣着,心中满是委屈。 她只是希望长姐好! 闺房内。 看着白映雪低着头,尽管没有出声,但那颤抖抽泣的模样,也让白君竹心软下来。 “若是那人真的后悔,当初便不会说出那句话。你可知道伱这样做的后果,一但传了出去,不管我们白氏说什么,在天下人的嘴里,白氏都不会再有什么好名声!” 白君竹最终还是柔声说道,没有再训斥小妹。而是告诉小妹后果真的很严重。 “长姐~,那怎么办?” 白映雪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美眸看着白君竹。 此刻,白映雪显然也明白过来,因为她擅自去偷玉佩,一但真的如长姐说的那样传了出去,那后果定然不可估量。 若真让白氏的名誉受损,祖父和父亲定会被气死。 “眼下只能趁他还未回去,将玉佩物归原位。” 白君竹说道,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白映雪闻言,抽泣着点点头。 “别哭了,胆子大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白君竹没好气的轻声说道,随后带着白映雪离开房间。 只是她们姐妹二人想法是好。 但真的等白君竹带着白映雪准备去还回玉佩之时,却发现远处那少年已经回到客房门前。 见到这一幕,别说白君竹慌了,就是白映雪,俏脸也是瞬间一白。 “长姐,怎么办?” 偷到的时候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害怕,这句话说的就是白映雪此刻的模样。 “玉佩所放之处,是否显眼?” 白君竹也很慌乱,眼下只能寄托那少年等会没有发现。 “是在他包裹内的竹简下找到的!” 白映雪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长姐,我去叫他出来,你帮我放回去!” 尽管是在包裹内,但白映雪还是担心这件事情,被那少年发现。 同样她也清楚,长姐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但眼下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有长姐才能帮她。 “我?” 白君竹失神的看着小妹,帮忙观望已经让她于心不安,十分忐忑。 怎么眼下小妹又让她亲自偷偷潜入那少年的房间? “长姐~!帮帮我!” 白映雪纤手拉着长姐的衣袖,美眸有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祈求。 第30章 他好像一直在留手 咚咚咚~ 水衍方才回到房间,准备继续撰写竹简,谁曾想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房门有人敲了敲,显然是有人找他。 但方才从白仲哪里回来,眼下找他的人,又会是谁? 带着疑惑,水衍起身走去房门。而打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之人,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白映雪? 她为何来到这里? “有事?” 水衍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白映雪,开口询问道。 白映雪此刻俏脸一片通红,或许是心虚,并不敢直视少年。 白映雪点点头。 或许是白映雪也感觉自己的模样十分不妥,害怕少年看出,白映雪故作理直气壮一般,轻灵的声音大了一分。 “母亲担心你武艺不精,特地让我过来与你比试一番。” 白映雪望了少年一眼,随后看向别处。 此刻白映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般完美的借口。 然而白映雪不知道的是,在她说出这番话这是,少年就已经知道,她在说谎。 “多谢好意,衍便不劳烦姑娘!” 水衍说道。 说完,水衍正准备关门。然而白映雪扑了上来,不顾摔倒,纤手拦住房门,俏脸微微有丝丝煞白,美眸瞪着他。 “你必须去!” 白映雪呼吸急促,或许是害怕少年不跟着她离开,以至于因为着急,而没有注意到这样说,意图更加明显。 房门处,看着方面被白映雪抵着。 水衍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白映雪,发现他与白映雪的姿势过于暧昧。随后,水衍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别看动作很小,步数很少,但伤害却是很大! 白映雪美眸尽是错愕,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他这是何意?他在嫌弃我?? 伴随这个念头浮现在心中,白映雪再也无法淡定。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 眼下,这人,居然敢嫌弃她!!! “好,映雪姑娘,走吧!” 水衍看着白映雪。,目光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便从白映雪身旁走过,离开房间。 虽然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水衍清楚,若是他不去,少女定是不会罢休。而如今的他,终究还是寄人篱下。 白映雪怔怔的站在原地,如同失神一般瞪大眼睛。那急促的鼻息和纤手握拳的动作,无疑暴露她的内心。 远处一直观望的白君竹。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少年与小妹一同离开客房。 看着手中的玉佩,白君竹那绝世动人的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白君竹还是 然而一想到若是不能物归原位的后果。 最终白君竹还是忍着心中的慌乱,朝着客房走去。 来到房门前,白君竹满心忐忑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见,方才进入客房。 房间内。 白君竹走进去后,关上房门,很快便在木架上发现包裹。她记得小妹说过,是在竹简下面找到的。 白君竹怯生生的来到包裹旁,打开包裹。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堆竹简。其数量让白君竹都为之一愣。 小妹映雪说过玉佩是在包裹下找到的,她自然知晓包裹内会有竹简。但她从来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竹简。 美眸看着竹简,白君竹很疑惑。 他不是被仇人追杀,历经磨难才来到秦国的吗?怎么会带有如此多的竹简? “莫非是邹氏传下来的兵书?” “不对,娘亲说过邹氏,从未说过邹氏出过名将!” 白君竹看着包裹里的那件衣物,都有好几个破洞,轻声呢喃道。 这些竹简定然是很重要,否则那少年怎会一直带在身边,甚至都舍得用竹简去换一些其他的。 从小都喜阅读古籍的白君竹,看着眼前数量如此多的竹简,说不好奇是假。但最终白君竹还是忍住心中的好奇,轻轻掀开衣物,将玉佩再次放入竹简下面。 不过正当白君竹松口气,准备离开之时,美眸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置着竹简与刻刀。 庭院内。 “我要杀了伱!” 用最轻灵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打着最没有胜算的架。 或许是方才白映雪心灵收到前所未有的伤害,此刻纤手拿着木剑,不断对着水衍劈、刺。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然而无论白映雪怎么努力,把‘毕生’所学,全部拿出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伤到水衍丝毫。 许久后。 咄~! 水衍手持木剑,格挡白映雪的挥刺之后,木剑一挑,一个快步迎身上前。 下一刻,水衍手中的木剑,便再次架在了白映雪那白嫩的脖颈处。 水衍叹口气,收回木剑。 方才一来到这里,白映雪就如同发了疯一样,拿着木剑朝他劈刺。虽然白映雪练过武,但显然教白映雪的人,真不怎么样。 水衍都不记得是 从刚开始带着一分认真,到后面不如说他是在陪练。 水衍清楚,他与白映雪之间,在取消婚约后,就没有什么仇怨。白映雪找他比试,多是有别有目的。 但光脚不怕穿鞋的,眼下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他可不怕白映雪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你~你!” 白映雪两只纤手撑着木剑,气喘吁吁的说道,美眸看着水衍,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惊。 从一开始的不服,直到如今,白映雪哪里还不清楚,她一直都低估了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武艺,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白映雪感觉,教她剑术的恩师,在面对她时,都没有少年这般从容。 “再来!” 尽管白映雪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少年,但在长姐叫她之前,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少年离开。 白映雪咬着薄唇,拿起木剑就在此刺向水衍。 哒~! 水衍眼中有些无奈,不得不拿起剑档开少女的进攻。 他还是 昔日在齐国之时,因为恩师都是亡魂,水衍从未担心剑会伤及恩师,故能全力发挥。眼下虽然是木剑,但这里是白氏,所以在挥剑之时,时刻都要收回力道。 哒~哒~哒. 庭院内,尽是木剑与木剑的撞击声。 而没过多久,听到声音的仆人,也相继出现在院子中,看起了热闹。 恰巧这时候,两名白氏少女,也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对视一眼。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轻松的与堂姐交手。” “你看,他好像一直都在留手!” 两名白氏少女望着院子内用木剑交手的两人,轻声说道。 在她们两人眼里,堂姐映雪的剑术,可是很厉害。 没想到那少年与堂姐映雪交手之时,居然如此从容,甚至处处留手。 而之后,看着看着,她们怎么感觉,那少年比族内的堂兄,都要厉害得多。 “不打了!” 看着一直防守的少年,白映雪喘着气,俏脸满是不满,美眸尽是委屈。 本想报仇泄愤,不曾想别说报仇,就是比试之时少年都在让着她。 越想越越委屈。看着附近的人逐渐多起来,两个堂妹也在看着,白映雪可不想在堂妹哪里,继续丢人下去。 “长姐应该回去了吧!” 白映雪满是汗水的俏脸上,因为汗水,不少长发都贴在那动人的小脸上。美眸瞥了一眼四周,发现还是没有看到长姐的踪影,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算算时间过了那么久,长姐应该早已把玉佩放好。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来通知她。 想到这里,白映雪美眸瞥了少年一眼,随后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 水衍见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回去。 而白映雪做梦的不会想到,她在水衍房间内,看过的那些竹简。她虽然看不懂,但她长姐,可是认识齐国文字。 第31章 长姐?她不是在母亲那里吗? 水衍回到客房之后,关上房门,便再次来到桌子旁。 正当准备坐下来,继续撰写竹简之时,突然发现桌子上的竹简,和方才他离开时,位置不一样。 “有人来过!” 水衍眉头一皱。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为何白映雪会找他。 原来是想让他离开房间。 “但目的是什么?” 水衍还是有些疑惑。若是白氏的主意,那大可在他去见白仲之时,便命人进入房间。 况且眼前的竹简一看就知道位置不对,如果是白仲想要查他东西,绝对不会让这种‘毫无经验’的人前来。 来房间的人,很可能白仲并不知道! 水衍起身来到包裹初,果然看到衣物和竹简都被动过。检查了一番,发现什么都没有丢失。就连那块他不想带着的玉佩,都在里面。 “按照白氏的能力,明天便能把身份弄好!明天,便离开白氏。” 水衍心中说道。 眼下只等身份弄好之后,他便立刻离开白氏。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不好受。 他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及白氏,但白氏之人,却肆无忌惮。 看着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失。 水衍回到桌子旁,跪坐下来,拿起竹简和刻刀,再次刻写。 等明日身份弄好,他就会离开白氏,故而眼下必须要抓紧时间,把这一卷写出来。到时连同其他竹简,一同让吕氏商铺的人,带去齐国。 水衍心中也有一丝庆幸。 还好因为他没有什么能拖小萝莉帮他转交给外祖母,故而也没有写什么家书之类的。否则方才很可能就被进屋之人发现。 客房内。 水衍跪坐在桌前,拿着刻刀,静静的撰写着故事。 而在一个角落,在一块有着精致图案的布帘后面,白君竹此刻一脸煞白,美眸之中尽是惶恐不安,甚至喘气都害怕被发现。 方才她放好玉佩之后,便准备离开。 却无意间看到桌子上的竹简,心中不禁疑惑,邹氏只有少年一支血脉,如今邹父已故,少年有初来秦国平阳,怎么突然撰写竹简。 带着疑惑,她便上前观看一眼。 而也就是这一眼,便让她沉迷其中。 寥寥几十个字,虽然不多,但却让她明白。少年似乎在写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忍不住想看完的故事。 她从小熟读古籍,对于流传千古的名士,她都有看过。但少年在竹简内撰写的故事,似乎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她疑惑少年到底在撰写那个名士,当她看向包裹,她有预感,答案很可能在包裹内的那些竹简里面。 想到还有少年不会回来那么快,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弄清楚少年到底在撰写那个名士,为何她从未知晓。 之后的事情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那些竹简里面的内容,不是她以往看过的兵书,古典。全都是记载着一个故事。 虽然找不到前部分,但就是后面的内容,都让她看着看着,一时无法自拔。 从小到大,她还是 但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却让她本意就看一眼,结果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她回过神之后,才蓦然惊醒,她忘了她还在少年房间之中。 想走,却发现为时已晚!! 客房内,随着房间内一直很安静,一直紧绷的白君竹,才悄然松口气。那少年似乎并没有想到有人还在屋内。 布帘后。 白君竹抬起头,此刻美眸之中,尽是绝望。 在白氏之中,从小到大不管是在长辈眼里,亦或者在堂兄堂妹眼里,她都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不仅美名在外,学识更是被赞许有佳。 想要娶她为妻的士族之人,数不胜数。 眼下。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少年发现,那她该如何解释她为何在这里! 若是被长辈知道,她又如何与长辈解释? 哪怕她是帮小妹物归原主,但这个方式,也与小妹‘行窃’无异。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布帘后。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白君竹感觉小脚都有些麻。 听着外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最终白君竹还是抬起纤手,小心翼翼的把布帘掀开一个小小缝隙,那清冷绝色的俏脸上,美眸偷偷望向外面一眼。 看着安静空旷的屋内,透过木架,白君竹很快便看到木架后的少年,正背对着她,跪坐在桌子哪里,专心刻写竹简。 随后白君竹又偷偷看向另一边,当看到房门紧闭之时,清冷的美眸中,再次浮现一抹绝望。 白氏府邸内。 “长姐长姐!” 白映雪一路小跑,来到长姐的闺房,进去之后,却发现并没有长姐的踪影。 看着长姐的房间内,并没有人,白映雪俏眉微皱,似乎疑惑长姐到底去了哪里。方才她带着少年离开那么久,长姐早就放好玉佩才是。 甚至按照预期之中,可能她都还没与那人比试,长姐就已经离开客房。 “莫非是母亲有事找长姐?” 白映雪轻声呢喃一句,方才长姐并没有去通知她,如今又不在房间。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父亲母亲,或者祖父有事叫长姐离开。 想想也是,昨日长姐与那人取消婚约,很可能经过这件事情。祖父和父亲母亲不想再耽搁,也和她一样怕那人后悔。故而叫长姐过去,问问长姐在蒙家、李家之间。长姐更中意那一家。 早日与让长姐与蒙家、李家订婚,省得夜长梦多。 “应是这样!” 白映雪点点头,觉得长姐应该在祖父哪里。故而便没有多想,关上房门,转身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在白映雪的闺房之中。 伴随着几名侍女将水倒入宽大的木盘内,在帘子外,白映雪也悄然退去身上的衣物。 伴随衣物掉落在地上,一双纤长白皙的双腿,一步步在地面上的木板走着。 微微一阵水声。 很快,白映雪躺在木盆内,那动人的俏脸上,尽是一脸安逸。 白映雪想到方才的比试,从水中伸出细手,看着手掌中红彤彤的,顿时俏脸就有些委屈。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父亲了那么多金子,给她请来的剑师,怎么她在那少年面前,她居然如此不堪。 还有 “敢嫌弃我!” 白映雪脑海里,想起在客房时,因为她着急,故而差点贴在那人腹部。她还没有开口,那人居然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那模样,似乎生怕与她靠得太近! 脑海里一想到那少年的模样,白映雪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如像外人说的那般动人,与长姐一样是那般美。 看着水中许久,白映雪确认自己没有变化之后。 “哼,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能娶到什么样女子。” 带着一丝怨气,白映雪呢喃道,似乎只有这样想着,才能心里好受一些。 正当白映雪洗浴之时,突然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小步走了进来。 “薛夫人让奴婢前来询问,小主长姐去了哪里?” 侍女来到木盘旁的帘子外,轻声对着白映雪说道。 “长姐?长姐不是在母亲哪里吗?” 白映雪闻言,眨了眨眼,美眸满是疑惑。 第32章 今日之事,当作不知 “坏了坏了!” 正在洗浴的白映雪,匆匆穿好衣物便离开房门。 长姐不在房间,又不在母亲哪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长姐还在那人房间! 一想到这里,白映雪内心就无比焦急。 “小主!” “小主!!” 路过庭院,长廊,一名名下人见到白映雪,纷纷一脸疑惑,看着白映雪从身边急匆匆的跑过,那心急火燎的模样让她们很是不解。 小姐这是有什么急事? 客房处。 水衍正在撰写竹简,突然耳边听到外面似乎有急匆匆的脚步,还未等他抬头,就看到房门瞬间便被推开。 而推门之人,居然是方才找他比试的白映雪。 “你~,随我~出来一下。” 白映雪气喘吁吁的看着房间内,在桌前撰写竹简的少年,内心着急之余,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视房间一眼。 此刻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长姐不会真的还在这房间内吧! 但除了眼前的房间,白映雪实在想不出,长姐还会在哪里。 水衍看着白映雪,因为曾经的在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人的眼神很敏感。 白映雪尽管隐藏得很好,但却瞒不过他。 当看到白映雪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房间,那着急的模样。水衍已经确定。 这房间里,除了他。 还有人! 想到这里,水衍目光望着白映雪,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里直接将那人抓出来。 安静的房间内。 伴随着少年的沉默,白映雪呼吸急促,瞧见少年看着她一言不语的模样,白映雪不由得心里发虚。 而在另一边。 躲在布帘后面白君竹,紧张得屏住气息。 “好!” 伴随着房间内,响起少年的声音,白君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听着少年离开的脚步。 正当白君竹松口气之时,突然再次传来一句话。 “带着你的人离开,今日之事,衍,当做不知!” 听到这句话,此刻白君竹瞳孔一缩,脑海一片空白。 因为这句话就代表着,少年已经知道屋内有人! 房门处。 白映雪也是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少年的美眸中,满是不安。 “你,在说什么?” 白映雪想要冷静,但眼中尽是慌乱,那闪躲的美眸根本不敢直视少年。 白映雪此刻真的慌了,她不敢想象,长姐万一真在房间内,若是少年真的去抓出长姐。到时候长姐的声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好在水衍看着白映雪,没有再说什么,从白映雪身边走过,独自走出客房。 虽然不想再有麻烦,但同样的,水衍也想提醒白映雪。这次他装作不知道,别希望别再有下一次。 眼神骗不了人。起初水衍知道有人之时,也有些疑惑。之前他被白映雪带出去许久,那躲藏在房间内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为何直到他回来的时候,那人都还在房间内。 随后很快水衍便想到那些被动过的竹简。 水衍猜测,那躲在房间内的人,很可能看得懂齐国文字! 而由于来白府只有一日,水衍并不清楚白氏府邸,有几人能看得懂齐国文字。 但不管是谁,水衍都没有想追究下去。 反正竹简之内,全是他编写给小萝莉的故事,就算看得懂,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 相反,倘若眼下他真的抓住那人,别看他抓到人,看似有理。 这可是在白氏府邸!! 一但真的闹大,白氏担心名誉,定会让他息事宁人,当做没发生。若是他不答应,很可能他还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他很可能还会背负一个‘诬陷’之名。 恩师瑾公,就曾说过一个名士被诬蔑窃玉的典故。 名士未曾窃玉,遭受诬陷,等家主寻得美玉之时,窃玉之人仍是名士。 为何? 那时候瑾公就告诉过他,在涉及到士族声誉、名望之时。公道就如同一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 这便是为何明知道房内有人,但水衍还是给白氏留有颜面,没有当面抓人出来,而是让白映雪带人离开。 在凉亭时。 水衍已经看出来,白岩虽然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但对他并无恶意。甚至愿意告知他一些不为人知、也不能传出去的士族内幕。 所以在知道白岩是真的想保他性命之后,水衍就不担心白映雪,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如今还有一日,就能离开白氏府邸。 水衍不想因为白映雪,再与白岩再发生矛盾。 房门处。 白映雪看着远处,背对着她的少年。这时候白映雪再傻,也已经明白少年已经发现,她若是再不识趣,那难堪的就会是她。 事关长姐的名誉,白映雪当然不敢再任性。 而在客房中,听着少年离开之后,布帘后的白君竹,也敢走了出来。 白映雪看到长姐真的在房间里面时,顿时美眸满是错愕、惊慌。 不过当来到白君竹面前时,看到白君竹的目光,白映雪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 “长姐,伱怎么那么久都没出来?我.以为你早已回去。” 白映雪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而说道后面,一脸委屈,似乎担心被责骂。 其实白映雪也很疑惑,为什么她带水衍离开那么久,长姐却还在客房内。 闻言。 原本有些温怒的白君竹,顿时俏脸微红,那清冷的美眸中,有些不自然,目光有些闪躲。 她总不可能告诉小妹,是因为她后面去偷看竹简。 白映雪见长姐没有说话,还以为长姐还在生气,便怂着脸。 白君竹方才听着小妹说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故而美眸疑惑。 “他在外面?” 白君竹也轻声问道。 白映雪点点头,指了指门外。 当白君竹来到门外时,果然看到不远处,少年正背对着她们。 白映雪指着远处,示意长姐跟她走。 白君竹点点头,不过离开前,她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美眸之中,目光已经有了一丝改变。 方才他都已经知道房间内有人,却没有发难,反而十分大度,没有让小妹难堪,让她的颜面得以保存。 不知为何,白君竹想起父亲曾经说过,他心性内敛,心智远超常人。 水衍听着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等到声音消失片刻之后,水衍方才回头。见到白映雪已经离开。便再次回到客房内,继续写竹简。 之后的时间内,水衍便没有离开过房间。 傍晚。 两名白府的下人,带着两套秦甲、一份竹简,以及一块打磨过的木牌,来到客房。 当水衍看到桌上的东西时,目光忍不住有些惊讶。 显然之前,他低估了白氏的办事速度。本以为明日才能弄好,没想到今日白氏就已经把东西给他。 “明日,便可以离开白氏。” 看着两套秦甲,水衍伸手拿起他日后在秦国的‘身份’。 用手指,轻轻抚摸手中这块被工匠打磨好的木牌,看着上面盖有平阳城令的印章。 木牌上,那个看不出像他的雕刻画像旁,刻有十来个秦字,其中两个大字最为醒目。 “白衍!” 水衍目光满是复杂,这便是他日后的名字。 他清楚。有了这块小东西,日后在秦国内,他便可以入住小舍。而无论去哪里,他也有了一个秦人的身份。 他终于可以入伍。 第33章 离开 “他走了?” 伴随着下人前来禀报,白仲愣在原地。 “怕是我们白氏,终究失了礼。” 白仲的正妻纪氏,也忍不住摇摇头。 白仲想到这两日之事,没说什么,只是让下人把那少年留下来的玉佩,拿给白岩。 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什么?” “他天未亮,就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岩与薛氏互相对视一眼。 下人将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告退。 “走了也好,毕竟取消婚约之后,他与我们白氏,便再无瓜葛。” 薛氏说道。 在薛氏眼里,那少年之所以来这里,起因便是十五年前的往事,如今已经处理妥当,白氏也已经弥补少年。那日后,少年便与白氏没什么关。 如今那少年一走,她也刚好想想,君竹的婚事。 还有一年,君竹便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提前考虑清楚,还是好的。 是与蒙氏联姻,还是与李氏联姻。 “那小子,倒是硬气!” 白岩点点头,没说什么,不过看着玉佩的时候,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复杂。 常年行商的白岩,怎么可能不清楚少年留下玉佩的用意。 白君竹的闺房内。 白映雪急急忙忙的来到房间,看到白君竹之后,俏脸满是喜色。 “长姐!” 白映雪看着长姐又在窗旁看古简,忍不住上前,一脸笑嘻嘻的坐在长姐对面。 白君竹看了白映雪一眼,便不再理会。 “长姐,他走了!” 然而小妹白映雪的一句话,却让看着竹简的白君竹,美眸一动,随后恢复如初。 “听说天还未亮,他一声招呼都不打,便不辞而别。还把玉佩给丢在房内的桌上,没有带走。” 白映雪开口说道。 她也没想到,昨日那个背对着她们少年,今日一早,天还未亮,便不辞而别。 见到长姐还是不像理她,显然气还未消,白映雪说了一会,便只能委屈巴巴的离开长姐的闺房,不打扰长姐看竹简。 不过白映雪不知道的是。 在她离开之后。 白君竹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看向窗外。 与往日不一样,或许白天的经历太过惊险,或许是听到少年的离开。 此刻白君竹的脑海里,不断浮今日在客房时的画面,有些无法静心。 每当想起那少年,跪坐在桌子前,撰写竹简的画面。 想起那个让她沉迷的故事。 想起昨日他明明知道有人常在房间,却没有让小妹难堪。 想到少年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心有这般心智,不仅练过武,还识得秦字。 白君竹清淡的美眸,满是疑惑。 若是练武、苦学,她还可以理解是为了夺得功名利禄,振兴邹氏。 但昨日。她又亲眼见到,那少年用刻刀在竹简内,撰写着一个故事。 他都已决心入伍,为何要费时费力,将故事刻写在竹简内? 况且,为何故事只有一部分,前半部分的竹简,又在哪里? 不知为何,白君竹 官道之上。一个少年牵着马,带着一把剑,走在官道之中。 正在这时候,十余名秦国骑兵,刚好路过,见到少年,连忙勒住战马。 “你是何人?” 为首的秦国将领拦住了少年去路,开口询问道,随后目光满是疑惑的看着少年身上的‘秦甲’。 说是秦甲。但这名秦国将领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甲胄。虽然依旧能看得出是秦甲,但很多地方明显都经过再次串联。原本手臂和小腿没有的地方,如今都绑有甲片。 少年似乎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从怀中掏出验证身份的木牌,交给眼前的秦国将领。 “他这一身,怕是超过两千钱了吧!” “差不多!” “估计是那个士族子弟,或者是商贾之子。” 十几名骑兵骑着马,打量这少年,纷纷互相开口议论道。 眼前少年的‘秦甲’实在太怪异了些。 这个怪异指的不是丑,恰恰相反,少年的‘秦甲’格外好看,比正常的秦甲好看许多。更重要的是,防护一看就知道远超普通的秦甲。 就是他们也忍不住有些眼红。 不过他们心中也清楚,单看着上面多出诸多的甲片,没有千钱左右,根本弄不了。考虑到自己的岁俸。 还是算了! “平阳城!白姓,名衍” 秦国将领骑着马,一手握着马绳,一手接过木牌,看了看上面的画像,随后又看了看少年。 “平阳白氏?” 秦国将领开口问道。随后把木牌还给少年, 少年点点头。 曾经他是水衍,但如今,他已经是白衍。 其实这个名字,一开始他也有点不怎么习惯。 好在不断在心中默念白衍、白衍、白衍. 叫着叫着,也就慢慢习惯。 对于眼前的秦军将领知道他叫白衍后,便说‘平阳白氏’,他并没有什么反感。甚至可以说,若是不是为这个,那当初他就不会去与平阳,借白氏之姓。 “你去何处?” 按道理,证实白衍的身份后,秦国将领便不会再询问什么。 但将领却很好奇,眼前平阳白氏的子弟穿着一身,准备要去哪里。 “回大人,白衍此番,便是要入伍!” 白衍听着将领的询问,笑着说道。 然而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别说将领,就是其余十几名骑兵士卒,也纷纷为之一愣。 “他要入伍?” “白氏又有人要入伍?” 在知道那少年是白氏之人后,那十几名骑兵士卒本就十分意外。毕竟只要是秦人,都曾经知道平阳白氏,祖上可是何人。 如今听到这白氏之人,居然要入伍。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入伍?” 将领一脸诧异,目光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名叫白衍的少年。 他也没有想到,平阳白氏,居然又有人入伍! 白氏这三十年中,少有人入伍,在似乎听说只有白仲三子白裕一人。 如今。白氏又有一人,要去入伍。 “将军可是去蓝田?可否顺带一程。” 白衍想到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将领,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递给将领。 这份竹简也是白仲命人给他的,用于入伍。 将领接过竹简,看完之后点点头,并没有拒绝白衍随他一路同行去蓝田,把竹简还给白衍。 “随我走吧!” 第34章 都是精锐男人之间的浪漫 “白衍,你既是白氏之人,又无爵位,为何要入伍啊?” “对啊,白衍,白氏不是都多是行商吗?如今你没有爵位继承,去蓝田可是要做无爵之士。一但去了战场,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溪水河边,或许是一路上见到白衍丝毫没有士族架子,骑兵士卒故而也与白衍熟络起来,趁着给马休息的空档,与白衍闲聊。 方才他们都已经知晓,白衍入伍可是没有父辈的爵位继承。也就意味着,去到蓝田,白衍只能做一名普通的士卒。 骑兵士卒全都想不通,身为堂堂白氏子弟,为何白衍还要入伍。而且还是没有爵位。 要知道,这可是危险的很,很容易丢了性命。 为何不在白氏之中,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想入伍。虽没有爵位,去立功就是。若是因为爵位而入伍,却无立功之心,岂不是误人误国。” 白衍一边牵着马,给马儿喝水,轻声笑道。 “白衍,你这话听得舒服!” 一名骑兵士卒听着白衍的话,笑了起来。 其他骑兵士卒纷纷听着白衍的话,也忍不住在心中赞许,这话说到他们心坎里。 他们平常与他国交战之时,最害怕的往往不是敌军。而是遇上那些胆小,但爵位又比他们高的士族子弟。 那些士族子弟因为父辈的关系,入伍便比他们的爵位要高很多,若是他们运气不好,跟着那些士族子弟去到战场上,他们很可能轻则丢爵,重则丢命。 “伱们可曾获得爵位?” 白衍好奇的看向这些骑兵士卒。熟络之后,明白眼前这些人皆是豪爽之人,故而他才会开口询问。 毕竟实在很好奇,在秦国能成骑兵,一般是训练过的士卒,还是立过功的人。 “我的爵位是上造!” 一名骑兵士卒对着白衍开口说道,眼中露出一丝自豪。 白衍眼中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名骑兵士卒居然是上造。 毕竟公士,就意味着,曾经杀过敌军的一名小将领。更别说上造! 白衍看向其他人。 “我也是上造!” 另一名骑兵士卒看到白衍望过来的目光,开口笑道。 或许是都很喜欢白衍没有架子,或者是方才白衍的那句话,深得他们的赞同,故而见到白衍的目光,都没有隐瞒。 每当白衍的视线看向一名骑兵士卒,就会听到,一名骑兵士卒那含着笑意的回答。 “嘿嘿,我也是上造!” “上造!!” 而随着一声声回答,白衍的从最初的吃惊,直到后面,已经微微张着嘴,神情都有点麻木,一脸错愕。 怎么眼前这些人.全是上造? 他知道骑兵难得,一匹战马无比宝贵。 但成为一名铁骑,爵位要是上造? 这绝不可能!! 若是这样,按照秦国铁骑的数量,每一个铁骑士卒是都上造的话,那秦国早就灭了赵国。 白衍知道眼前这些人,之所以都是上造,便只有一个解释。 这些人。 全都是铁骑中的精锐!! 想到这里,白衍眨了眨眼,苦笑不得之余,没想到自己想顺个路,想跟着识路的骑兵,早一点去到蓝田。 谁曾想,他跟的居然都是铁骑精锐! 十几名骑兵士卒看到白衍的表情,显然似乎已经猜到什么,顿时笑起来,表情满是调侃。 似乎在说,小子,怎么样,意不意外! 白衍一脸苦笑,没有在意士卒们的笑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时候,白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远处,之前那名询问他的将领。 “将军是?” 白衍询问道,既然眼前这些人都是上造,那将领的爵位? “费将军,之前爵位不更,如今是簪袅。” 一名骑兵士卒说道。不过说起这里的时候,原本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是为何?” 白衍想了想,询问一句。 看着白衍目光满是疑惑,想到白衍是白氏之人。这名骑兵士卒想了想,便给白衍解释原因。 “两年前,王上下令兵分两路伐赵。一路由李信将军率领从太原东进,攻番吾后,由北向邯郸进迫。另一路则由辛胜将军邺地北上,渡漳水向邯郸进迫。” 说起这件事情时,骑兵士卒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其他的骑兵士卒脸上也没了笑容,面色有些难堪。 显然哪怕时过两年,那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依旧难以忘怀。 白衍点点头,他也听过那一战。李牧在那一战,同时击溃秦国大军的两路包夹,再次名扬天下。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些人,居然都参与过两年前的那一战。 “我等随辛胜将军,从邺地渡过漳水。原本正在‘赵长城’与赵将司马尚率领的赵军鏖战。却不想李牧突然率军杀来,导致全军溃败。” 骑兵士卒说道,回忆起那时候,入眼之处,满地皆是死尸,身后赵国大军犹如洪水一般用来的画面。 时至今日。这名骑兵士卒都还记得,那时候,若是再有三五日,他们定能拿下‘赵长城’。 “费将军那一战虽然杀了不少敌军士卒,但我等死伤无数,根本无法弥补。” 骑兵士卒一脸无奈,虽然他们侥幸从那一战活了下来。但费将军,却被贬爵。 其原因便是杀敌人数,抵消不了他们这些铁骑的伤亡人数。 若非他们都是辛胜将军的亲信,保护辛胜将军有功,战死几百人,足以让费将军掉到公士,甚至可能无爵。 “原来是这样!” 白衍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费将军。 白衍清楚,换作任何一个人,面对那个情况也很无奈。 与其他爵位不同,不更的升爵,已经从个人的‘勇猛’,变成‘责任’。 想要升爵,不仅仅考验一个人的领兵能力,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大军主帅没有判断错误。 像费将军的那种情况,基本就是很难有解。 辛胜将军并没有什么犯错的地方,但奈何李信被李牧率军击溃。 本就在与赵将司马尚鏖战的秦军,突然见到李牧率领赵国大军增援,士气已经溃败,不可能再给费将军时间去杀敌。 远处。 似乎也感觉到白衍的目光,费将军看着战马已经喝足了水,便骑上战马,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看着白衍,费将军倒是很有好感,因为这是他少有见到,想白衍这般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士族子弟。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蓝田,白衍,你这马未曾受过训练。你等会路过蓝田城可以变卖,也可以交给我,我也会补偿与你。” 费将军对白衍有好感,故而提醒道,也给出建议。 马儿宝贵,却有赛马之风。故而也有一些买卖交易。 看着白衍身旁的马。在平常,普通子弟入伍之时,根本不会有马。而士族子弟入伍之时,个别之人倒也会自带着战马入伍。不过那些子弟也都是有爵位在身。 眼下好巧不巧,白衍就在两者之间,既有马儿,又无爵位。 偏偏马还是未受过训练,并非战马。 费将军一想到白衍若是真的牵马进入蓝田,定会引起骚乱。毕竟白衍并没有爵位,也不是骑兵。 “有劳费将军!” 白衍听到费将军的话后,伸手抚摸身前的马,选择等会把马交给费将军。 虽说他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再见到这匹马。 但他眼下若是不交给费将军,等他独自去蓝田城,一但蓝田城没有吕氏商铺,到时候就会很麻烦。 不过想到费将军口中的补偿,白衍摇摇头。 “白衍不需钱财,日后若是白衍立功,会去寻将军要回的!” 白衍看向费将军,轻声说道。看着这匹马,跟着他从齐国一路来到秦国。 “哈哈哈!好,我等着!” 费将军大笑起来,点头答应。眼前这白氏少年,着实让他有些喜欢。 就冲方才那句话。 他等着!! 若是日后少年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还立了功。马儿他会亲自还给少年。 小河旁。 骑着战马的十几名骑兵士卒,也纷纷看向那个少年,脸上满是笑意。 白衍! 他们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35章 报到 “可有姓氏?” 蓝田大营。在一个营帐之内,一名身穿皮甲,三十岁左右的秦国士卒,询问少年。 “白姓,名衍。” 白衍开口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木牌,交给眼前负责登记的秦国士卒。 方才来到蓝田大营后,他便与费将军等人分别,独自一人来到蓝田大营正门,跟着一名站岗的士卒,来到这里登记报到。 “白姓?平阳?” 听到眼前少年的话,这名三十岁左右的秦国士卒,脸上的表情,显然十分意外。 他可是知道,秦国除了平阳有一个白姓之外,便再无其他白姓士族。 想到这里,这名士卒两手接过木牌,当看到上面盖着的印章是‘平阳城令’后,又仔细的看了里面的内容。 果然是平阳白氏! 确认无误之后,负责等级的士卒男子,便拿起刻刀,在竹简内进行名字登记。 “除了甲胄,可还有其他贵重之物?” 士卒男子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穿着的甲胄,随后看向白衍问道。 “有一块玉佩!” 白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小萝莉的玉佩。 之前担心麻烦,白衍便听从费将军的劝告,将剑藏起来,反正入伍之后,会分发秦剑给他。 故而眼下白衍只带着小萝莉的玉佩。 士卒男子看了一眼玉佩,没说什么,把‘玉佩’二字登记在竹简里面。 写完这些之后,登记的士卒男子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的小木桶里,抽出一块木牌。看了一眼后,将那块木牌上的文字,登记在竹简内白衍名字的下方。 等一切弄好,登记的士卒便将木牌与白衍的木牌,一起交给白衍。 “你带着木牌前去此处即可。” 士卒男子说道。 “多谢!” 白衍道谢一声,看了木牌一眼,随后转身离开营帐。 因为登记的营帐是在一个角落,眼下走出营帐的白衍,不得不再次朝着大营正门走去。 看着眼前一根根高耸巨木拼接在一起的营栏。一路上,白衍也注意到,时不时有一些身穿秦国皮甲的士卒,在他身边经过,都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白衍自然知道为何。 但知道归知道,白衍可不会丢掉自己这一身甲胄,这是保命的东西,丢不得。 等去到自己的营帐后,放在营帐内即刻。 “让开!!让开!!” 蓝田大营内,白衍从大营正门往里面走去,看着不断来回奔波的传令兵。 伴随着继续朝着蓝田大营内部走去,便看到一个个营帐后,一个个身穿甲胄的秦国将领,正在领着麾下的秦国士卒练兵。 “杀!” “杀!” 看着望不到头的营帐,听着来往的马蹄声、脚步声,以及士卒练兵发出的喊杀声。白衍 许久后。 白衍来到木牌上所标记的营帐。 朝着营帐刚刚走了几步,白衍便看见营帐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一名五十多岁,有着不少白发的老卒,正在操练士卒。 空地上,是五六十名模样大概比他要大上一些的少年。 正在练兵的老卒,以及那些少年,也都看到了白衍。 看着少年身上的甲胄,那五十多岁的老卒有些疑惑,但当看到少年手中拿着‘熟悉’的木牌时,老卒方才知晓,少年原来是新入伍的士卒! 老卒停下了练兵,缓缓走向少年。 “入伍新卒?” 老卒来到少年跟前,说话之间,眼睛不断打量面前的少年。 “回将军,新卒白衍。”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自己的身份木牌,连同那等级之人给他的木牌,交给眼前这名五十多岁的老卒。 老卒正准备伸手接过木牌,突然听到少年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而当注意到少年手中的老茧时,不动声色的看了少年一遇。 “你看他那一身,没入伍就准备甲胄,这是要多怕死啊!” “看到了!” “我听别人说,一套甲胄一千三百多钱,他那一身,一看就不是家中穷苦之人。” 原本正在练兵的五六十名少年,此刻拿着长戈站在原地,看着那穿着甲胄的少年,纷纷议论起来。 方才在知道那名少年也是新卒之时,这些少年眼中满是轻视。 在他们眼里,若不是怕死,那少年怎会尚未入伍,便穿好甲胄,甚至还在原有的甲胄上,再次添加甲片。 “白氏?” 老卒看着木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再次点头。 老卒将手中的木牌还给白衍,没说什么。 但那的眼神,却在不断的打量白衍,似乎看到什么‘稀奇’的宝物一样。 白衍看着眼前的老卒,感受到老卒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这与白衍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白衍的预想之中,他进入蓝田,应该会在一名杀敌有功,爵位已经升到不更的将军麾下。 在白衍想象中,那将军模样,应该是魁梧有力,年纪不大。还因为屡立战功,气势特别强。 但如今。 看着眼前这名,日后自己要跟着的‘将军’,白衍敢保证,这将军的年纪,绝对超过五十。从那灰白发丝,以及脸上还有着不少皱纹就能看出来。 而且在知道他是白姓之后,更是目光满是‘稀奇’的打量自己。 他不会认识白起吧!! 伴随着这个念头浮现,下一刻就被白衍否决。 若是眼前的‘老将军’真的认识白氏白起,眼下就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白衍疑惑之时,老卒终于收起了好奇的眼神。 “小子,老夫余姓,爵位不更。” 余老卒笑了笑,对着白衍说道,算是告诉了白衍如何称呼他。 “珪(gui)小子,你带这小子去营帐。” 余老卒让远处的一个少年,招了招手。随后看向白衍。 “马上就快申时,今日便不操练,明日记得午时到这里操练。” 余老卒嘱咐道。 “白衍知晓。” 白衍点点头,看着老卒转身离去,这才松口气。 这时候一名少年也来到白衍身旁,轻轻的拍了拍白衍的肩膀。 “随我走!” 少年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便跟着少年离开。 “我们只知道他姓余,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其他将军都叫他余不更。” 营帐内,少年对着白衍说道。 少年名叫珪,比白衍大一些,并没有什么姓氏,老家在雍城附近的一个山村里。也是今年方才入伍,不过比白衍早来两个月。 “伱这甲胄真美!” 珪走到白衍脱下的甲胄旁,看着眼前这套甲胄,眼神之中满是羡慕。 白衍听到珪的话,并没有觉得奇怪,在世人眼中,只要好看,就是男人,都可以称为‘美’。 他做的甲胄,的确很‘美’! “那余将军,为何午时才操练?” 白衍好奇的问道。 要知道,午时操练,申时结束,整个操练过程都只有两个时辰。这般松散,那余将军不怕日后若是真的去了战场。一个不好,死伤无数。 到时候余将军恐怕也不会好受。 “我也不知道。反正比起他人,跟着余将军,一点都不累。” 珪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第36章 没人相信梁朗 入夜。 伴随着夜幕降临,整个蓝田大营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在大营内的主道与大营正门处,才能看到一些火光。 一个营帐内。 白衍躺在自己睡的位置,在思索着以后要如何撰写竹简。 眼下,在蓝田大营内,若是撰写齐国文字被他人发现,这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但他可是答应过小萝莉。 “喂,白衍,你在想什么?” 珪和白衍在一个帐篷,就睡在白衍旁边。 “没什么!” 白衍说道,他自然不会告诉珪。 “白衍,你觉得是专诸厉害,还是聂政更厉害一点?” 珪小声的问道。 方才他听着帐篷内其他人谈及专诸与聂政时,他感觉热血沸腾。 特别是听到专诸的故事中,吴王僚虽答应公子姬光,但恐姬光有阴谋,故赴宴时戒备森严,从王室到姬光家厅堂内外布满甲士,操长戟,带利刀。吴王僚更是身穿三重盔甲,亲信更是不离左右。 听到这里的时候,珪都替专诸担忧。 而听到专诸刺杀成功之后,珪更是由心叹服。一把匕首刺穿三重盔甲,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后面听到聂政的故事,他更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一想到聂政一人一剑,杀入仇人府邸,杀死数十人。他恨不得自己就是聂政。 但珪兴奋过后,却发现白衍似乎无动于衷。难道白衍对那些游侠义士,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不知道!” 白衍笑道,专诸和聂政那个厉害,他又没见过本人习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候。 营帐内。方才提及专诸与聂政的魁梧的少年,便再次开口。 “你们只知道专诸力大、聂政勇猛,却不知道其实我秦国,在数年前也曾有过一名侠客。曾经一人一剑,杀过数十甲士,最后还全身而退。” 魁梧少年语气看似十分随意的说道。 而他的话,顿时也迎来其他少年的好奇。 “嘶~!我秦国也有这般厉害人物?” “这岂不是比聂政还要厉害?伱莫不是在骗人?” 营帐内一名名少年,在黑暗中,纷纷开口说道。 就是白衍身旁的珪,都瞪大了眼睛。方才以为聂政已经十分厉害,没想到梁朗却说,秦国也有人比聂政更厉害。 一剑斩杀数十甲,除了聂政,居然还有人也能这般! 珪忍不住吸口凉气。 “骗你们做甚,我父亲那年跟着一个大人,便是差点死在那人剑下。即使已经过了数年,父亲每次私下与他人提及之时,脸色都是一脸苍白,豪无血色。” 魁梧少年冷哼一声,似乎听到有人质疑他,很是不满。 昔日当他听到父亲说出那人的事迹之后,那人便是他最崇拜之人。 如今听到自己崇拜之人被质疑,魁梧少年感觉十分不舒服,甚至如同他被羞辱一般。 “那人叫什么名字?” 一名少年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然而魁梧少年却并不着急说,反而安静了下来。 “梁朗!你快说呀!” “就是,你快将那侠客的名字告知我等。” 在一声声不满与着急声中,魁梧少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最后在其他少年的央求之下,魁梧少年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他最崇拜之人的名字。 “殷碑!” 再次念出这个名字时,魁梧少年在黑暗中,眼睛满是灼热。 “殷碑?” “没听说过!” 营帐内,一个个少年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但毫无疑问,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珪也忍不住,在黑暗的营帐中,不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你们又怎会知晓!你们只需明白,若是你们碰见他,就是你们穿戴再多再厚的甲胄~!也会被殷碑一剑斩杀。” 魁梧少年笑了笑,满是嘲讽的说道,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话虽嘲讽。 但其他少年听到后,却并不生气,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那魁梧少年这句话,是借机嘲讽谁。 黑暗中,珪一脸担忧,他也听出来梁朗话里到底针对谁。 珪生怕白衍被激怒。毕竟他可是知道,那梁朗不仅魁梧有力,更是从小练武。白衍若是真的与梁朗打起来,白衍多半要被揍。 况且秦律有言,互殴者,先动手之人,重罪! 此刻珪也在心中,对白衍有一丝愧疚,方才若不是他,白衍便不会得罪梁朗。 另一边。 魁梧少年见今日才来的那名少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嘴角满是冷笑。 不过魁梧少年也不想再嘲讽那少年,毕竟在他眼里,那少年不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尚未入伍,便将身上要害处,裹得严严实实。 这种人,何必在意! 营帐内, 安静一会后,一名少年最终忍不住好奇。 “那他现在人在哪?” 这也是其他少年最想问出的问题,方才不过碍于气氛,不好开口。 眼下有人开口之后,他们纷纷屏住呼吸,凝神听着。 “听说三年前去了齐国临淄,随后便没了消息。有传言说他已经隐姓埋名,也有传言说他在临淄呆了不到一年,便被信任的人出卖,最后被杀。” 魁梧少年叹口气,他也不知道,令他父亲闻之色变的殷碑,如今是死是活。 “什么?” “没了消息?” 听着魁梧少年的话,营帐内,一名名少年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就连原本还在愧疚的珪,听到魁梧少年的话,也愣住了。 去了齐国临淄,如今没了消息? “梁朗,你怕不是在骗人!” “就是啊!我怎么也有些不信!!” 几名少年突然开口说道,他们怎么有点不相信呢,若是真有那般厉害的人物,为何他们从未听过,如今又说没了消息。 “都说是真的,你们怎滴不信?” 若是一个人不相信自己,魁梧少年或许会生气。 但所有人似乎都不相信他。 魁梧少年见状,便着急起来! 一大早,天方才亮的时候,白衍便起身,穿好衣物之后,离开营帐。 看着附近来来往往的秦国士卒,白衍也跟着那些士卒身后,一边走,一边好好的观察一下蓝田大营。 白衍没走多远,刚好碰到余老卒。 “余将军!” 白衍对着余老卒拱手打礼。 在这里碰见余将军,白衍并没有意外,他昨天就听到珪说过,因为负责操练他们,余将军的营帐,就在他们营帐不远的地方。 “你小子能受得了营帐的味道?” 余老卒看到白衍,其实也有一些意外。当看到白衍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唧唧称奇。 余老卒入伍大半辈子,十分清楚方才入伍的新卒,在几日内,都会一脸疲惫,其大部分原因,便是突然离家后,还无法适应营帐的味道。 更别说,眼前的白衍,可是白氏之人。士族子弟。 “回余将军,还好!” 白衍不卑不亢的对着余老卒说道。 “有意思!” 余老卒看着白衍,笑了笑。 此时的余老卒并不知道,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比起营帐,更恶心百倍不止的腐尸味,少年都能忍受。 “杀!” “杀!!” 突然听到操练的吼叫声,白衍与余老卒本能的往声音方向看去,随后便看到密集的营帐后,已经有将领开始带着士卒操练。 余老卒率先回过神,瞧见白衍还在观望,似乎很好奇。 “别看了,你小子可不需要操练。” 余老卒没好气的说道。 昨日他可是看到少年手中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剑之人,外加上少年是白氏之人。 午时操练?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小子若是太闲,便随老夫出去一趟。” 说完,余老卒便朝着蓝田外走去。 白衍回过神,一脸疑惑的看着余将军。即是好奇又是哭笑不得。 什么叫做他不需要操练? 白衍突然感觉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些,居然碰到一个年纪又大,又不靠谱的将领。 说是将领,但白衍感觉,余将军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那般。 第37章 识破 蓝田城。 白衍进入城内,看着眼前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的场景,有些意外。 秦国一直重农抑商,白衍虽然知道抑商是指普通百姓。秦国行商者无数。 但之前白衍一直以为,富商多在蜀地与咸阳。 没想到在蓝田,居然也能看到一片繁华闹市之景。 白衍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的余老卒。 因为因为街道上的人太多,还时不时路过一辆马车,一路上,白衍也走得很慢。 白衍走着走着,在观察是否有吕氏商铺之时,他发现蓝田城内的酒楼,十分的多。甚至让他感觉有点像是在齐国临淄。 要知道,齐国临淄乃是齐国都城。商业极度繁荣,在君王后辅佐齐王建的时期里,民间以斗鸡为乐,士族权贵更是沉迷赛马、酒楼女色。 从君王后执政的时期,一直到如今。不止临淄,整个齐国境内所有城邑,上千座酒楼都掌控在齐国王室手中。 但与临淄不同,这蓝田城,不过是一个在大营附近的城邑。 论地位,在秦国,别说咸阳、雍城,就是泾阳、栎阳、蜀地等等大城,都碾压蓝田。 但蓝田这里却有如此多的酒楼。 “你小子在外边等着!” 余老卒来到一个商铺前,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就转身走近商铺。 白衍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商铺上面的两个很大的秦字:酒铺。 “余不更又来买酒了!” “他的年俸,怕是全给了这酒铺。” “不给喝酒又能如何,这余不更也是一个可怜人。” 两名男子路过时,见到这一幕,小声的议论道。 白衍转过头,目光看向那两名男子,显然那两名男子都认识余将军,而且也不是 想到这里,白衍既忍不住好奇。恩师曾经告诉过他,秦国因为邦交伐战,很看重粮食。秦律更是规定,普通百姓的粮食,不能用于酿酒。 这酒铺,显然背景不一般! 听方才那两名男子曾经说过,余将军是个可怜人? 为何他们会这般说? “走吧!小子。” 等白衍回过神,余老卒已经从酒铺走了出来,腰间吊着一个鼓鼓的东西。 白衍知道,里面应该是酒壶。 “嗯!” 白衍没说什么,看着余将军走在前面,十分疑惑。 这光天化日之下,余将军就敢来这里酒铺买酒,似乎还准备带回蓝田大营。 余将军不怕被责罚? 在回去的路上。 余老卒看了一眼那些酒楼。 “你小子若是不缺钱财,便可在申时操练之后,带其他人去酒楼消遣,不必担心处罚。” 余老卒一边走,一边说道。 闻言。 走在后面的白衍,确实有些弄不明白,为何余老卒要说这个。 甚至让他主动在落日后,带着其他人来蓝田城,去这些酒楼饮酒,别担心处罚。 不知道余将军是什么意思,白衍便没有开口,而是继续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听着。 白衍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又听到走在前面的余将军,开口说道。 “那梁朗虽然性子急,却是一个没有心机之人。你日后若是要做先登,他必是伱一大助力。” 一句话,让白衍愣在原地,看着余将军的背影。 余老卒看着从身旁走过的行人,从自己肩膀错过自己身后,有点疑惑。 余老卒转过身,随后便看到那白衍傻傻的看着他。 见状。 余老卒那略微苍老的脸上,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 “小子,快走。” 说完,余老卒便转过身,继续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余老卒走着走着,不一会,便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 “将军是如何知晓?” 听着身后少年的询问,余老卒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他大半辈子都在大营里渡过,带过的新卒数不胜数。 起初在见到少年穿着甲胄,少年还是白姓。或有疑惑,若是贪生,为何明知无爵,却要入伍。 但随后少年给他木牌时,他看到少年手里的老茧,他便立刻知晓少年为何穿上甲胄。 他断定,与其他士卒之人不一样,这白姓小子是来玩命的! 不然单凭那一手老茧,少年根本无需甲胄。 一般对于习武之人,武艺越好,越不喜欢被束缚。 这白姓小子,不仅穿着甲胄,甚至还在手脚处也添加防护,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可不一样,他知道这般准备,定是图谋什么。 交战? 非也,两国交战,乃有千军万马,得势则胜,若是失势,那甲胄越厚,便越容易成为累赘。 那剩下的无非攻城。 而能值得少年如此功夫,做万足准备的,便只有攻城首功,先登。 白衍一直在等着余老卒的回答,不曾想,走到城门都没见余老卒出声,故而忍不住撇撇嘴。 余老卒也没有再搭理白衍,自顾自的走着。 片刻后,城门外。 一老一少,朝着蓝田大营走去。 蓝田大营内。 “白衍,你去哪了?” 珪看着白衍,一脸疑惑,怎么从早上开始,就没有看见白衍。 “随余将军去了一趟蓝田城。” 白衍笑着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珪瞪大眼睛。 “余将军让你随他去蓝田城?” 珪满是好奇,他还是 白衍摇摇头,他也不懂。 不过白衍猜测,可能是余将军看出他的目的,故而好心提醒他。 是不是因为白氏而提醒,白衍也不清楚。 珪看着白衍也不懂,也没再多问。 “白衍,这是你剑,以及皮甲。” 珪跟着白衍来到营帐后,指着叠放好的皮甲,以及放在皮甲上的秦剑,对白衍说道。 方才送来剑、甲。白衍不在,他便提白衍放在营帐内。 “多谢!” 白眼满是感激的对着珪说道,珪是这里,少有没有用‘眼光’看着他的人。 “你的运气不差,是双手剑。” 珪对着白衍说道,虽说大部分人也都是双手剑。 但听说有一些人,还是拿到单手剑,只能一只手握住剑柄。 锵~! 白衍拿起秦剑,随后一拔,伴随着剑刃出鞘的声音。 白衍仔仔细细的打量手中秦剑的剑刃平整光亮,看着上面还刻有打造这把秦剑的铸造者的名字。 “好剑!” 白衍呢喃一句。 此前他在齐国,便一直听说秦剑与‘六齐’相似,却又不同‘六齐’。 秦剑的锻造技术,在当今天下,远超他国,锻造的材料比重,都有不为人知的讲究。 秦剑上面的名字,便秦律中的“物勒人名,以考其诚”! 珪感觉白衍拿着剑时,看着剑的眼神,好像与平常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错觉,珪并没有多想。 白衍收起秦剑,随后没有穿上皮甲,而是穿上甲胄。 “你怎么不穿皮甲,传甲胄操练可是会累上不少!” 珪一脸诧异的看着白衍,不明白放着好好的皮甲不穿,白衍怎么穿上了更重一些的甲胄。 第38章 两年了! “攻防转换,背及背,剑至前,不可环视四周而分心。” 操练场上,伴随着余老卒的声音,一名名少年连忙转换,三五人互相贴背,目光直视前方。 白衍认真做着动作,他看出余将军是在磨炼他们的配合。 在蓝田城,听到余将军知道他想要夺‘先登’之后。白衍便清楚,余将军绝对不简单,远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般普通。 操练半个时辰的配合、半个时辰的秦剑挥砍、半个时辰的长戈。 最后就到了弓弩。 听起来弓弩最不费劲,不需操练配合时要不断走动,不需要用力拿着秦剑、长戈挥舞。但事实是,弓弩是最吃力,也是最累人的活。 弓与弩有着本质的相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张弓搭箭,射得多远需要看手臂持续爆发的力量,而弩则简单得多,只需要瞬间发力能够把弓弦拉到弩机(牙)上即可。 但白衍真的用力搬动弓弦的时候,才知道为何世人皆说,秦弩与韩弓射程最远。 “好重啊!” “嘶!” 操练场上,一名名少年吃力的拉动弓弦。 虽说用脚轻轻踩在弓弩上,已经简单许多。但想拉动弓弦到弩机处,还是让他们颇为吃力。 更别说眼下不是战场,而是在操练场,故而少年可不敢损坏手中这宝贵的弓弩。 白衍也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将弓弦搭在弩机上。随后抬起弓弩,用上面的‘望山’,瞄准远处。 若是之前把箭矢放在弓弩之上,眼下白衍便可轻轻扣动手中的‘匣’,箭矢便会飞射出去。 虽然没有箭矢,但白衍却知道,秦国箭矢不管大小还是倒刺,都一般大小,偏差肉眼根本看不到。这也是为何他国之人提及秦弩,皆是谈之色变。 “可还记得我交予尔等的话,百五十步!” 余老卒看着所有人都抬起了弓弩,开口说道。 白衍看向手中的弓弩,上面的‘望山’果然有一道道小小的划痕。 白衍转头看去,发现其他少年似乎都把手中的弓弩抬到一定的距离,余将军一边走,一边看着一名名少年拿着弓弩的手臂,若是抬低,便会让其抬高一点。 “原来是这样!” 白衍终于明白,新入伍的士卒是怎么训练弓弩的,有如何在日后战场上,熟练的运用弓弩,并且都不会出错。 原来都是需要看领将的经验。 这种方法的确有用。一名方才入伍的士卒,只要跟着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就像如此这般训练士卒使用弓弩,半年之后,定会远超他国的新卒。 看着手中的弓弩。 白衍感觉有些可惜的是,不能给他十几根箭矢射个十天半个月,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稍微改进一下弓弩。 不过就算真的可行,白衍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若是被他人知道一个新卒有这般本事,白衍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他可不想被抓去做一名监工,拿着少许年俸,一做就是一辈子。 “抬高一点!” 余老卒来到白衍面前。 闻言,白衍的手臂再次稍稍抬高一分,余老卒点点头。 “记住,这便是一百五十步!” 余老卒对着白衍说道,让白衍记住现在的姿势,以及抬起弓弩的高度。 至于会不会偏,余老卒并不担心,他相信这白姓小子没有眼瞎到看不见‘望山’。 白衍点点头,他知道这是余老卒的经验之谈。 接下来,便是扣动悬刀。让白衍没想到的是,扣动匣需要的力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很多,甚至当扣动匣之后,弓弩早已摇晃了几下。 这种情况不止是白衍,其他少年也是这般,有些更是不堪。 “再来!” 余老卒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整整半个时辰。 一直都是在拉弓扣匣之中度过。 等操练结束,一个个少年都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但好在虽然弓弩很累,却是对于少年来说,却是他们最喜欢的武器。 一想到日后若是在战场上,能拿着一把弓弩在百步外放箭,射杀敌军。 一名名少年想想便忍不住激动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弓弩。 但再喜欢,也有归还之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射几箭!” “可不是!好像去试试。” 操练场上,看着又把弓弩还回去,一名名少年眼中满是不舍,又要等十天之后,才有机会摸弓弩。 “衍,你是不是也喜欢弓弩!” 珪把弓弩放回木拖车上,恋恋不舍的三步一回头,最后才来到白衍旁边。 “挺喜欢的!” 白衍笑着说道。 几乎大部分男子都无法拒绝弓或者弓弩,他自然也不例外。 正在这时候,突然传出争论声,珪闻声望过去,看到远处梁朗又在与其他人争论。 “衍,你说梁朗说的话,是真的吗?世上真有殷碑?那个与聂政一样强的剑客。” 珪看向白衍,小声的问道。 昨晚珪就很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强的剑客。 但眼下看着梁朗一有空闲,就不知疲倦与他人争论,说昨晚没有半句假话的模样。珪又有一点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殷碑?” 方才脱下甲胄的白衍闻言,也看了过去。 随后便看见远处那叫梁朗的魁梧少年,正在红着脸喘着粗气与他人争论,似乎别人不相信他,他就誓不罢休。 见到这一幕,白衍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转瞬即逝。 “我也不知道。” 白衍对珪说道:“先回去再说!” 白衍拿起地上自己的秦剑,准备回自己的营帐。 “哦,好!” 珪点点头。 正在这时候。 突然远处传来轰鸣不绝的铁蹄声。 轰轰轰~!!! 白衍与珪听着那漫天的铁蹄声,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纷纷闻声望去。 “我父亲曾.” 还在与其他人争论的梁朗,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铁骑大军的声音。 这一刻,梁朗与其他少年都停下了交谈,站在原地,望向大营正门的方向。 此刻他们他们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了一个念头。 这是。 铁骑大军!! 营帐内,余老卒方才拿出美酒,还没来得及品尝,突然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余老卒惆怅的叹息一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复杂。 “两年了!” 第39章 夜色下的两人 “铁骑,走走走,快去看看!!” “走走走!!” 一名名方才入伍的新卒,还是 毕竟入伍的新卒,大多都是平民子弟,平常就是去县城,也只能看到一些秦吏骑着马来回奔波。 这铁骑大军,他们可从未见过。 “衍,我们也去看看!” “走走走!” “反正我等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一眼。” 几名少年看向白衍,纷纷开口说道。 他们都知道白衍性格,似乎有些孤僻, 之前他们都不怎么喜欢白衍,因为他们感觉白衍是个胆小之辈,但今日操练之时,他们看到白衍穿着一身甲胄操练,那满头大汗的模样。 不管白衍是不是真的怕死,但今日白衍硬着穿着一套加重的甲胄跟他们操练,此举确让他们另眼相看。 “走!” 珪也拖着白衍,一起跟着那些少年,朝着大营正门走去。 白衍苦笑之余,便也没在说些什么,威名天下的秦国铁骑,他倒是见过,而且还是精锐。但铁骑大军,他也没有见过。 不过一路上,与珪还有其他几个少年兴奋激动不同,白衍发现,蓝田大营内的其他年长士卒,脸色都隐约有些担忧。 见到这一幕,白衍皱了皱眉。 这里可是蓝田大营!他们那般表情。定是知道铁骑大军赶来,就代表着什么。 “莫非就要发生战事?” 白衍疑惑。 就算是真的有战事,秦人喜功,秦人好战,怎会 是赵国!! 不,应当说,是在害怕赵国李牧。 白衍想到数年前,秦国数次皆败于赵国,就连两年前,连同费将军等人,也是在那一战被赵国击败。 尽管那时候那些铁骑精锐并没有告知那一战死伤多少,但却不难想象,能让那些铁骑精锐的脸色如此难堪,就是费将军麾下的精锐,恐怕也是死伤大半。 白衍知道,或许这便是那些士卒担忧的原因。 赵国李牧。 一个让秦人谈之色变、思则生恐的名字。 “快看,看啊!” “你们看,全是铁骑!” 蓝田正门外,一名名新卒看着大营外的铁骑大军,纷纷露出一脸震撼的神情。 从小到大,这是他们 望着成千上万的战马,一名名少年眼神燥热,面露向往。 “好想成为他们中的一人。” 一名少年不由自主的说道。 而这句话,也说道出所有新卒的心声。 若是他们也能成为铁骑,那该多好。虽然危险,但回去之时,那定然威风无比,估计十里八村的女子,都会高看一眼。 夜幕落下。 白衍躺在营帐内,自己睡觉的地方,不过与以往不同,今晚的营帐固然热闹,但有一人却很安静。 这是白衍 白衍也不清楚,为何珪自从瞧见铁骑大军之后,便一直沉默到现在。 营帐内,其他少年都在谈论今日见的铁骑大军,话语内尽是兴奋。 “怎么了?” 白衍推了推旁边的珪,小声的问道。 这是除了长兄氺寿之外,白衍 来到蓝田军营,珪是 眼下发现珪的异常,白衍便问了一句。 “随我出去!” 黑暗中,传来珪很小很小的声音,随后白衍便见到一个黑影起身。 白衍见状,也跟着起身。 营帐内的其他人,见到有人走出营帐也并没有在意,以为白衍与珪只是去解急。 夜色笼罩整个蓝田大营。 白衍跟着珪,两人来到操练的空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四周很安静。 珪抬头仰望天上的繁星。 “我想做铁骑!” 珪轻声说道,月色之下,脸上满是向往。 白衍笑了笑。他还以为珪怎么了,感情归是和其他人一样,也想做铁骑士卒。 白衍对于珪的想法,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今日营帐内其他人看到铁骑之后,不一不是心生向往。 珪也想做铁骑将士,这并不让人意外。 “衍,你为何要入伍?” 珪问道,白衍明明是一个世家子弟,为何还要入伍。 “我?我想带着功名回去。” 白衍看了一眼珪,随后看向天上漫天的繁星。 “我有一个亲人,在等我。” 白衍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珪听到白衍的话,转头看向白衍,看着白衍提及那个亲人时,眼中满是温柔。 珪知道,白衍方才说的‘亲人’,一定是在白衍心中,最重要的人。 “真好!” 珪有些羡慕,随后抬头看着繁星皓月。 “我父母就我一子,所以想我在蓝田做操练一年,再服一年戍卒之后,便回家做耕种。” 珪喃喃说道,似乎回忆起,数月前他爹娘在他离开村之前,对他嘱咐的话。 白衍听着珪的话,点点头。 白衍知道珪的父母是希望‘珪’卒役两年后,便去做一名更卒。往后每一年,只需去某个城邑兵役一月即可,其他时间都可在家耕种,只有秦国需要大量征兵之时,更卒才会被征召。 秦国服役要到五十六岁,无爵者更是六十,但商鞅在制定秦律之时,便将耕种放在 毕竟两国伐战,大军所需要的粮草,也是天价之数。 这些都是恩师曾经提过的,时间太久,白衍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毕竟他以前在齐国临淄,齐国可不兴说这些。 “你该听伱父母的。” 白衍说道。 若是一开始,白衍还想着,人生在世,总要拼搏一番,立个功还是很好的。 但如今知道珪的家境后,白衍才清楚,方才珪说想做骑兵,意味着什么。 珪听到白衍的话后,看向白衍。 “我父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珪说道,眼神有些躲闪,有些害羞。 “那个村的?多大?人美否?” 白衍也笑起来,忍不住调侃起来,谁能想到,在营帐内所有人都还闲聊见过的女子时,珪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 这怕不是让梁朗等人知道,定会大吃一惊。 毕竟营帐内的人都知道,珪的家境,不是特别好,故而根本没想到珪的父母,居然给珪忽悠到了一门亲事。 “嘿嘿~!我也没见过。” 珪咧着嘴笑起来。 “衍,我不想日后去娶那女子之时,让那女子受委屈。” 珪深吸一口气,看了白衍一眼。把为何想做铁骑的原因说了出来。 今天看到那些铁骑,珪便想着,日后若是能成为铁骑,回家娶那女子,那该多好。 白衍闻言,看向珪,或许这一刻,白衍能理解,为何珪那么想做一名铁骑将士。 珪看着夜色上的繁星,轻声说道。 “衍,你说待我回家时,是一名铁骑将士,那该有多威风。” 第40章 白裕 在余老卒手下操练的白衍等人,是真的很清闲,蓝田大营内其他士卒都已经开始操练,唯独余老卒不慌不忙,不到午时根本不操练。 白衍一直很疑惑,为何爵位更高的将领,时常会在营帐内监练,唯独看到余老卒这里时,却一言不发,显然是习以为常。 “你们说,那铁骑大军的主帅,到底是谁?” “谁知道啊!反正我现在都忘不掉那场景,昨晚做梦都是成千上万的铁骑将士。” 午时。 白衍带着秦剑,方才与珪等人来到操练场,便听着其他人的谈论。 “你们昨日都去瞧了?” 与白衍一起的尤庄、俞睢等人,见到其他人也议论昨天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趣。 白衍并没有过去参与,虽然白衍也很好奇那些铁骑大军为何而来,不过白衍却清楚,身为一名士卒,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 “余将军!” 白衍拿着秦剑,看到余老卒过来后,连忙拱手。 这时候还在讨论的尤庄、俞睢等人,见到余将军也连忙止住讨论之身。 余老卒点点头,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将领来到白衍面前。 “这小子便是白衍!” 余老卒指着白衍,对着将领说道。 “小子,跟他走吧!” 余老卒对着白衍吩咐道。 珪与梁朗,以及操练场上的其他少年,见到这一幕,纷纷疑惑的对视一眼。 余将军怎么带着一个将领找白衍,还让白衍跟着那名将领离开,莫不是白衍犯了什么事? 白衍此刻也很好奇,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名年纪将领。 “白衍?” 将领看着白衍,瞧见白衍身上的甲胄,开口问道。 白衍点点头。 “随我走!” 将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白衍跟着他走。 白衍尽管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余将军与这名不认识的将领,身份都高出他不知多少,他一个小卒怎么可能有资格拒绝。 “白衍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不清楚,按道理不可能啊,若是犯事,也不可能只有将领一人前来。” 操练场上,一名名少年看着将领带着白衍离开,忍不住小声议论到。 珪也目光担忧的看着白衍离开的背影。 倒是余老卒似乎根本不担心,开口说让少年们操练。 蓝田大营内。 一路上白衍看着身前的年轻将领,不明白对方要带他去哪里。 但随着走着走着,来到蓝田大营更里面的地方。 白衍感觉到,沿路的秦国士卒,似乎都在好奇的打量他。 “看他的年纪,应当是新卒吧!” “多半是将军要找他,我之前听说蓝田这里,有一个将军的族人,莫非便是他。” 一名名秦国士卒见到白衍远去之后,方才小声的议论起来。 白衍并没有听到这些。 走了许久。 白衍终于跟着将领,来到一个宽大的营帐,营帐规模比白衍在蓝田见过的所有营帐都要大。 进去后。 白衍便看到三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中年男子,正在营帐内看着地图。 不过与平常将领不同的是,这些将领都带着鶡冠,一看就是身份地位都不同寻常,很可能是将。 “将军,人带来了!” 听到亲信将领的声音后,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率先转过头,看向亲信身旁站着的少年。 在中年男子的示意下,带白衍来的将领便拱手告退。 其他两名中年男子,此刻也对视一眼,满是好奇的看向少年。 “白衍,拜见诸位将军!” 白衍看着营帐内铺满木板,还有桌子、布图,随后对着眼前这些将军拱手打礼。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话音说完之后,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在听到他的话后,嘴角上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 白衍很是不解,他似乎并不认识眼前这名将军。 “白裕将军,这白衍,是你的族人?” 一名中年将军满是笑意的看着白衍,目光打量白衍身上的甲胄,随后笑着看向白裕。 顷刻间。 听到这句话的白衍本能的抬起头,看向方才满是笑意的望着的中年男子,心中满是震惊。 他叫白裕! 听着那名将军的话,白衍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中年男子,居然是白氏之人。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有些无奈,他之前在白氏没,也只是路过,并没停留多少时日,所以并不知晓,白氏还有族人在军中。 眼下,他与白氏已经没有关系,这名叫白裕的将军,为何要找他? “是我族人!” 白裕笑着看向白衍,似乎看出少年眼中的不安。没有想要揭穿白衍的意思,反而给白衍介绍身旁的两位将军。 “白衍,这两位是司马兴将军,胡进将军。” 白裕开口说道, 白衍余光看向白裕一眼,见到白裕对他没什么恶意。 “白衍,见过司马兴将军,见过胡进将军。” 白衍对着另外两名将军拱手打礼道。 “来蓝田时,为何不来找我,我司马家与伱白氏,乃是世交,何需客气!” 司马兴来到白衍旁边,拍了拍白衍身上的甲胄,笑道:“你伯父司马昌如今在咸阳,乃是主铁官,有机会去拜访一番。” “这小子过于纨绔,父亲担心白衍胡闹,故而没有告知这小子,让他历练历练。” 白裕解释道,说话间,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笑意。 “纨绔?”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白裕说少年生性纨绔,满是意外的看着白衍。 特别是司马兴,这时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少年来到蓝田,居然没有找他。 “白衍,别辜负你的姓氏,以及你祖上的名声。” 司马兴开口说道,随后想了想。似乎不放心。 白衍闻言,无奈的点点头。 “你如今是在何人麾下操练?” 司马兴问道,似乎准备安排一个勇猛的将领给白衍,好好磨炼白衍一番。 白裕与胡进也明白司马兴的用意,并未开口。 “是余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 然而白衍说完之后,便看见无论是司马兴还是白裕,就连胡进将军,都忍不住点点头。 似乎他们都认识余将军。 “日后好好跟着余将军操练,余将军喜酒,你日后便多跑一些蓝田城,若是缺钱便来找我。” 司马兴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看着司马兴将军,目光十分诧异。 白衍之前一直以为余老卒是偷偷饮酒,但眼下司马兴将军的话,以及白裕与胡进将军的表情,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好奇,为余将军明明只是‘不更’,但眼前三人却都认识,更是直言让他去给余将军买酒,好好跟着余将军。 “可否告知白衍,余将军是何人?为何.” 白衍没有忍住出声问道。 司马兴看着白衍疑惑的模样,便知道白衍并不知晓余将军的事情。 “你可知晓,余将军昔日,乃是左庶长!” 司马尚说道。 一句话,让白衍面露错愕,余将军以前是左庶长? 第41章 酒 “用我白氏之姓,可还习惯?” 白裕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 闻言。 白衍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白君竹的叔父,白裕。 两人走到大河旁。 白裕牵着马,看着这条在蓝田大营附近的大河。 “你虽与君竹退婚。但既要我白氏之姓,日后莫要辱我白氏的名声。” 白裕看着白衍。 白姓曾经跟着秦国最强盛的时期,一同强盛。如今白氏已经没落。但白氏的名声,绝不能有损,更不能在战场上被辱。 少年既然已经白姓,那日后在世人眼里,少年便是白氏之人。 “白裕将军且宽心。” 白衍开口说道。 想了想,白衍看着白裕。 “将军为何帮我?” 白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方才的事情,白衍明白,眼前这白裕,是在帮他。 “你父亲救我长兄一命,如今你与君竹退婚,我白氏自然要补偿与伱。” 白裕看着眼前的少年,特别是看着少年身上的甲胄,他知道若非白氏有负,按道理,少年应当是白氏女婿。 这少年,何需去战场,以命搏功名。 终究是白氏有负于这少年。 他白裕,不想亏欠他人。 即便如今白氏已经有负,但他白裕,也会尽力弥补。 “白氏不欠我什么,无需弥补。” 白衍看着白裕,开口说道。 在白衍心里,白氏还真的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欠邹兴。 之前他之所以去白氏,只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报酬。 “眼下称我将军。日后在他人眼前,记得要叫我一声‘叔父’。”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白衍一眼。 一口一个将军。 白裕觉得,少年定是因为白氏不想将君竹许配给他,故而对白氏不满。 想起君竹那丫头。 白裕也清楚,只怪君竹那丫头太过优秀,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德,都不是眼前这小子能配得上的。 这门亲事,不管是两个长兄,还是父亲,都不会同意。 河畔旁。 白裕牵着马,看着默不作声的少年,没有意外。 毕竟白裕也不指望这少年,真的会在私下叫他叔父。 “日后若有需要,去找司马兴将军即刻,若有大事,司马兴会告知于我。司马兴将军的祖父司马斩,乃是祖父副将,无需担心。” 白裕将司马兴将军与白氏的关系,告知给白衍。 昔日祖父白起被赐死之时,司马斩将军不久后,也被赐死。 司马家与白氏,一直都是世交。 “替我给余将军买几壶酒。” 白裕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拿给白衍。 虽与眼前的少年,相处时间不久。 白裕却看得出,少年心性,远比他人固执。 从取消婚约,以一身甲胄而入伍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手中金饼说是赠与,少年怕定是不拿。 况且,他也想给余将军,买几壶酒。 此刻,白裕看向一旁,眼中有丝许无奈、伤感。 白衍看着金饼,看向白裕。 “好。” 犹豫片刻,白衍还是接过金饼。 白衍已经知道白裕为何这般,而自己也想给余将军买几壶酒,加上身上已经没什么钱财。 白裕瞧见少年没有拒绝,眼中的目光很是满意。 但下一刻,少年的话,却让白裕愣在原地。 “可否告知白衍,为何领兵南下?是不是准备要灭韩?” 白衍将金饼放入怀中之后,看向白裕,眼中满是好奇。 他想借机问一下白裕,距离发兵伐韩还有多久。 “你怎么知道?” 白裕转头看向白衍,眉头紧皱,面色尽是严肃,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白裕清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突然领兵南下,还有方才在营帐内的布图,猜的。” 白衍看着白裕。 之前他便猜测可能要有战事,但无法确定。 方才白裕亲口说此前一直领兵在上郡,如今突然率领如此数量的铁骑大军南下,定是受了王命。 而司马兴与胡进两位将军,又与白裕的关系非同寻常,故而营帐里面的地图,便是他们之前的谈话内容。 白衍笃定,若是记忆之中他没有记错的话,秦国 这一切,加在一起。 白衍便敢断定,秦国已经准备开启灭韩。 不过眼下应该还在准备攻城器械。 河畔旁,白裕眉宇舒展开来,不过再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古怪。 身为士卒的少年, 这可不像一个普通少年。 “两月!” 白裕说道。 “你想去?” 白裕看着少年点头的模样,显然已经感觉到少年心中所想。 白裕方才没有隐瞒白衍,白衍自然也没有隐瞒白裕,听着白裕的询问,白衍点点头。 白裕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少年。 蓝田大营。 等白衍回到蓝田时,天色已经渐黑。 白衍并没有着急回自己的营帐,而是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来到余将军的营帐。 “余将军,白衍求见。” 白衍站在营帐外,开口说道。 片刻之后。 营帐内传出余将军的声音。 “进来!” 白衍这才走进营帐。 余将军的营帐与白衍住着的营帐一样大,唯一的区别,便是余将军是一个人住在营帐内, 一进去,白衍便看到余将军坐在一个小桌前,桌子上放置着一壶美酒。 “你小子怎么想到给我买酒?” 余老卒此刻脸色有些发红,那浑浊的目光看到白衍手中的黑色小布袋,哪里认不出,那是他常去的酒铺,才会有的布袋。 “白裕将军让我给将军买的!” 白衍对着余老卒说道,随后把酒从小布袋里面取出,放在余将军的小桌上。 在司马兴将军哪里,白衍已经得知。 余将军膝下曾有四子一孙。 十一年前,五国伐秦,余将军的长子、次子、三子,皆战死函谷关。 四年前,秦大将桓齮领兵攻赵,仅剩的儿子与孙子,皆战死于肥下。 也就是说,除了五十多的余老将军,余老将军膝下儿郎,全部战死。 “白裕?原来是他。” 余老卒有些微醉,想了许久,方才笑了笑,想起是何人。 “你小子既然知道了,便陪老夫坐坐!” 余老卒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没有拒绝。 对于这个四年前,拿剑跪在王家门口的老人,心中满是敬佩。 早上八点要到医院,太急了,可能会有错别字,抱歉。 第42章 余老卒的告诫 营帐内。 余老卒拿着一个看起来做工不怎么样的小木杯,在白衍的倒酒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白衍跪坐在余老卒面前,感觉下次应该给余将军带点吃的,毕竟就这么光喝酒,也不是一个事。 白衍也不知道,为何在听到余将军的事情后,想对余将军好一些。 或许是想到余将军膝下子嗣,皆是忠烈。 或许是想到余将军一大把年纪,五十多岁还拿着剑跪在王家门前,单纯觉得可怜。 想到自己的外祖母也是一大把年纪,在临淄城内与舅父挤在一个不大的屋子,而自己,已经身在秦国。 时隔数千里,自己很想念外祖母。 余将军,却是与家人天人永隔。 余老将军该多想啊! 白衍清楚,这世上或许已经没有人,再会给余将军倒酒。 跪坐在小木桌旁,看着余将军喝完酒,白衍再一次,给空了的小木杯,倒上美酒。 余将军手中的小木杯,白衍大致猜测得出,应该是余老卒那唯一的孙子,在小时候做给他的,余将军常年都带在身边。 “小子,日后别去赵国。” 余老卒突然开口说道,打破了营帐内的安静。 白衍没想到余将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抬起头看向余将军,有些意外。 白衍听得出余将军是在担心他去赵国,会遇到赵国李牧。 李牧在秦人心中,代表着什么,白衍已经见过。 “余将军,日后秦国定会灭了六国。” 白衍说道,他知晓日后,秦国定会一统,故而想让余将军宽心。 营帐内。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余老卒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此刻在余老卒眼中,白衍方才的话,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 “你小子既是白氏,老夫问你,当今秦国所有将军之中,有何人能比得上王翦将军?” 余老卒眼中尽是醉意,望着眼前的少年。 余老将军的目光,即便是白衍,都能看到一丝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绝望。 听着余将军的话,白衍没有做声,摇摇头。 白衍也清楚,日后灭掉六国之人,正是秦国大将王翦,也是被后世称为战国四大将之一。 当今秦国朝堂之中,的确无人能及。 对于白衍的摇头,余老卒并没有意外。 “你可知晓,那日我跪在王家门口,王翦将军不曾让我入府。” 余老卒一脸醉意,看着白衍问道:“为何~?” “伱可知晓,为何王贲将军,劝我离开?” 余老卒说道这里,那醉意的老眼逐渐泛红,最后已经能看到隐隐闪烁。 余老卒笑了一声,虽是笑,却不难让人看出其绝望。 没再看向白衍,余老卒如同醉翁一般,摇了摇头,拿起酒桌上的木杯,喝完杯中之酒,便看着木杯怔怔出神。 直到一声酒嗝,方才放下。 “连王翦将军,都没把握与李牧一战。” 余老卒呢喃道:“如今这世上,怕是已经没人能胜李牧!” 余老卒一想到王翦将军不让他入府,他哪里不知道,王翦将军,显然已经告知了他。 王翦将军,没有把握胜李牧! 白衍一直听着,没说什么。毕竟总不能说,过不了两三年,王翦便会灭掉赵国。 “可惜啊~可惜。” 余老卒突然看向白衍,笑了笑。 “若是你白家祖上白起,依旧在世,秦国或可不惧李牧。” 余老卒望着眼前的白姓少年,心生感慨,若是白起依旧在世,他何愁赵国不灭,李牧不死。 但白起自刎都已经过去二十七年,在白起之后,白氏之人便少有入伍。 他见过的人中,除了白裕,便只有眼前这名小子。 白裕。他也曾寄予厚望,但后面才明白,世上只有一个白起。而眼前这白姓小子,居然都身穿甲胄去做先登。 他不难想象,白氏已经没落到何等地步。 “余将军见过?” 白衍有些好奇,随后给余将军倒上酒。 “三十年前,有幸在长平,远远见过武安君一眼。” 余老卒笑道,面露回忆之色。 “一转眼,就过了三十年!” 余老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一句。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余老卒不由得回忆起,在他比白衍稍大一点的时候,也是这般进入蓝田,成为了一名新卒。 那时候。六国无一不惧白起。 不过那时他终究是个新卒,可没机会见到武安君。 之后有幸,在长平之战时,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影。 尽管隔着老远,甚至有些朦胧不清,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那无数铁骑之中,为首那名骑着马,身穿黑甲的人,正是武安君白起! 但时至今日,他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一幕。 如今转眼便过了三十年。 “将军可否与衍,说说长平一战。” 白衍问道,对于长平那一战,他也十分好奇。 余老卒听着白衍的话,没有拒绝,而是面露回忆,给白衍说出了长平之战时,他的经历。 “三十年前,老夫奉命领麾下士卒,随军从蓝田赶去上党,那时候的大将是王乾将军。老夫未曾想到,所有人也未曾想到,那一战。会持续三年!” “三年的时间内,老夫亲眼看着麾下一同前去长平的士卒,一个个战死,死了之后又会来新卒,再战死!” 余老卒喝了一口酒。 “那时候军中,所有人,就是老夫,都感觉无法无法胜赵,就是胜,恐怕也没有几人,能活着回秦国。” “直到有一天。” 营帐内。 白衍静静听着,脑海里却能想象到那一幕,也能感觉到那一战到底有多惨烈。 余将军的话,能听得出是最先抵达长平的士卒,死伤大半,后面的新卒补上,再死。 白衍看着余将军,听着余将军后面徐徐道来长平之事。 慢慢的,听到后面,白衍也体会到,白起到底多厉害,有多恐怖。 从秦、赵两军相互交战,秦军伤亡甚至一度超过赵国士卒的死伤人数。白起的出现,却让两者的天平一边倒。 赵军主帅赵括,是不是真的后世那般所言,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丝毫领兵经验,白衍不知道。 但白衍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白起在那时候,统兵到底有多恐怖。 “若是你祖上白起还在,何惧赵国!” 余老卒说完后,满是醉意、惋惜的看向白衍。 白衍听着余将军的话,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 白起一生生大小70余战,打过魏武卒,虽然魏武卒已经没落,但其他五国精锐也没少打,白起一生没有一场败绩。 但赵国李牧。亦是四大名将之一。 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让秦国死伤无数。 两人若是交战,谁也不好说。白起善于统兵伐战,但赵国,亦是李牧的地盘。 “你小子,记住今日老夫的话,千万不要去赵国!别以为你小子练过武,就成了祖上白起!” 余老卒看着白衍。 话虽有伤人,但他还是希望眼前这小子好好活着,别去赵国丢了性命。 只要勇武,先登或许还可活。 但去赵国,余老卒心知,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蓝田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士族子弟,怎么可能不清楚士族那些门门道道。 他知道眼前这白姓小子是来玩命的。所以比起其他士族子弟,他更希望这小子活着。更何况,一想起这小子想做先登,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子与儿孙,那时候他们也是跟这小子一样,一心想着去做先登。 余老卒看着眼前少年,惆怅的叹息一声,面色确实很严肃。 因为他清楚,只要这小子这不一根筋,白氏再怎么没落,也足够保住这小子的性命,调任这小子离开。 “白衍谨记!” 白衍点点头。 这些话,白衍听过,因为白岩也曾这般叮嘱他。 但,对于白衍来说,李牧并非无敌。 若是真有一天,他能领兵,还在赵国遇上李牧。一但打不过的话,他还可以找一个人。 第43章 带上我/我也去! 操练之后,白衍与珪等人,来到河边冲洗。因为不仅身体一身汗水,就是甲胄,都满是臭汗味。 “白衍!” 白衍正在洗漱时,听到有人叫他。 白衍转过头,居然看到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 “梁朗!” 珪、尤庄、俞睢几人看到来者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意外。 他们可清楚,梁朗一直瞧不起白衍。虽然同在一个营帐,但梁朗与白衍,基本都从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在知晓白衍乃是平阳白氏之后,梁朗方才对白衍的感官稍微好一点。 但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什么,也依旧与白衍没有往来。 眼下梁朗怎么会突然来找白衍? “有事?” 白衍也好奇的看向梁朗,不明白梁朗为何突然来找他。 河岸上。 梁朗眼光有些躲闪,望向水中的白衍,似乎在犹豫。 “明日带上我!” 梁朗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明日? 听到这句话,让尤庄、俞睢等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看着梁朗,看着白衍。几人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白衍,要去南郡! 一个半月前,起初还不知道铁骑大军为何而来,但就在前些时日,咸阳传来王命,令蓝田左庶长司马兴将军,发兵前往南郡。方才他们听余将军说提过,大军便是明日动身。 眼下梁朗的话。 显然就是在说,白衍明日要随军去南郡。 白衍站在水中,拿着尚未洗好的甲胄,看着梁朗。自从那日余将军故意在操练时,透露出他是平阳白氏的族人。 从那之后,白衍就感觉到,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 珪也不例外! 曾经珪与他基本都是无话不谈,如今虽然也是无话不谈,但他却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珪与其他人一样,在与他说话间,仿佛地位低了一等。让他很不习惯。 有时候在夜里之时,他都忍不住心想,这不是正是他去白氏之前,一直想要的吗? 为何,如今却不习惯。 “不后悔?” 白衍看着梁朗,开口问道。 让梁朗随同一起前去南郡,其实不并不难,甚至梁朗其实都不需要找他,与余将军说即可。毕竟士卒主动要求上战场,天底下没有那个将军会拒绝。 梁朗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找他,白衍清楚,明显是余将军在有意帮他。 那日余将军就曾经在蓝田城与他说过。 他日若是真要做先登攻城,梁朗定是一大助力。 “既是我开口,定然不会。” 梁朗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梁朗既然不怕,那他又说什么。 “衍,你真要去南郡?” “怎么都从未听你提及?” 几名少年见状,忍不住好奇的看着白衍。而尤庄、俞睢两人突然发现,珪方才有点安静,不对劲,突然想到什么。 “珪,你莫不是也去?” 尤庄、俞睢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珪。 其他几名少年这时候也纷纷看了过来,这时候才发现方才珪的确不对劲。 珪瞧见尤庄几人的模样,咧个嘴,笑起来。 “嘿嘿,我随衍一同前去,立个功,立个功就回来!” 珪说道,面部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什么?” “珪也去?” 听着珪的话,几个少年都一脸震惊。 他们可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珪的父母是希望珪服完‘戎卒’之后,便回家。 怎么眼下珪突然说到也要去南郡。 珪就不怕出事?他杀过.好像都没杀过人! “我想立功,做铁骑,回家之时,父母见我定会合不拢嘴。” 珪似乎也感觉有些尴尬,毕竟他以前还说等服完‘戎卒’就会回去。 “伱不怕?” 俞睢开口问道。 “怕啥,衍是白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立功,不跟着衍,还跟着谁?我与衍关系好,日后衍也不会亏待我!你们看过兵书吗?衍就看过,兵书知不知道。李牧便是看着兵书” 白衍在洗刷着甲胄,明日就要出发,等会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白衍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着珪在哪里吹嘘他。 “珪,别胡言。” 白衍不得不打断珪的话,珪突然说这些话,让他猝不及防。 怎么听着,像是要给他拉人一样。 白衍看着尤庄、俞睢几人,此刻也一言不发,那眼神明显都心动起来。此刻白衍感觉眼皮有些跳。 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衍知道俞睢几人在想什么。 但白衍亲眼见过白裕提及余将军时,那一脸愧疚的模样,甚至白裕都不见余将军。 战场无情人有情! 珪想做铁骑,很想很想,白衍清楚。 故而才答应珪,毕竟珪若想立功,当今天下,唯有韩弱,也是立功最为稳妥之举。 但若是尤庄几人都一同前去,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真的有人出事。 白衍心中清楚人多固然是好,但不想如同白裕那般。一直愧疚不安。 “我没看过兵书!” 白衍对着尤庄几人解释道。让几人别听珪胡扯。 但此刻。 尤庄、俞睢几人听着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眼神,似乎根本就不相信。 毕竟在尤庄、俞睢几人眼里。白衍是平阳白氏,昔日秦国武安君白起的后人。 没看过兵书? 傻子才信! “嘿嘿!” 珪看着白衍那没好气的眼神,笑了笑。随后给了尤庄等人一个眼神,示意‘考虑一下’。 白衍看着尤庄几人的目光,没好气的蹲下身子,在水中拾起一块石头。 珪瞧见这一幕,连忙朝着岸上跑去。虽然知道白衍不会砸他,但珪还是有点慌。 尤庄几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早已明白白衍的性格。比起士族子弟不同,白衍是真的把他们当同伴,从未看不起他们是百姓之子。 梁朗站在岸边,眼神满是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等会请你喝酒!” 白衍看着梁朗准备离开,想了想,开口挽留到。既然决定要一起去,那今晚就一起喝个酒。 梁朗一脸意外的转过头,看着白衍。显然也没想到白衍会请他喝酒。 “好!” 梁朗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河水中。 尤庄几人都在思索,想要不要随白衍去南郡。 说不害怕是假,但说不心动,更假。 少年血性依在,那个少年不想持剑骑马,立个功名,带着爵位回家。 况且白衍,是昔日他们秦国,白起的氏族! “衍,我也想去!” 尤庄是 说话间,尤庄的呼吸急促,甚至感觉口干舌燥,耳边嗡嗡响。但眼中却没有丝毫胆怯。 尤庄也想立功! 尤庄深知,若是这次不去,怕是这辈子,都碰不到 更别说会像白衍这般,不在意他身份的人。 他没读过兵书,不动什么谋略。 珪说得没错,比起日后再去战场,不如眼下跟着白衍。 “衍,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俞睢也看向白衍。 “那我也去!反正听其他士卒说,日后‘戎卒’也要上战场。” “我也去!” 几名少年中,只有两人没有做声,剩余之人全都看向白衍。 第44章 立,不世之功! “你小子,快滚!” 一个营帐外,余老卒没好气的看着白衍。 “余将军,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衍回头,笑呵呵对余老卒说道。随后转过头,便跟珪等人,一起朝着蓝田大营正门方向走去。 一个人的心性如何,与身边的环境与他人有关。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在蓝田大营一个多月的生活,让白衍开朗了不少。毕竟白衍跟着一群少年,日日夜夜在一起,潜移默化间,自然也受到丝许影响。 虽然依旧内敛,但也愿意亲近人。 “小子!” 余老卒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他看到白衍身上终于有一丝少年心性的模样。为白衍感到开心之时,但也有一丝担忧。 毕竟日后,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战场! 终归会死人! “这一次,老夫便不拦着了~!” 余老卒看着落日余晖下,那几个少年的背影,想起曾经他的儿子、孙子,带着一些皱纹的脸上,满是惆怅、伤感,眼中更有一丝后悔。 或许曾经,他也应该这般,不阻拦。 蓝田城。 伴随着夜幕逐渐落下。 少年们一脸激动,神情兴奋的走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 城邑他们都去过,但这蓝田城,可是 白衍没有理会身旁的七人,毕竟他来过蓝田城几十次。 白衍看向一家家酒楼,想要找出余将军介绍的那一家。 方才他便是去找余将军,询问那家酒楼人酒好! 毕竟蓝田城那么多酒楼,他们可从未去过,没有熟人介绍,同样的钱,没有品尝道最好的酒,那不是可惜。 “这就是将军府?” “嘶!这就是屠睢将军的府邸?” “这住在里面,该多惬意啊!” 路过一个府邸之时,珪、尤庄几人,看着眼前的府邸,一脸震撼。 好大! 还有下人在门口。 这就是屠睢将军的府邸吗?听说屠睢将军一个人住在里面,还有下人侍女伺候着。 一旁的梁朗,此刻看着眼前的府邸,眼中都怔怔出神。 “别说那么大声。” 白衍看着俞睢等人,听着他们的感叹,提醒一句,随后走近一条小巷子。 珪与俞睢几人跟在白衍身旁,互相都能看到彼此脸色满是感叹。 他们之前知道大将军屠睢不住在蓝田大营,而是在蓝田城。 但他们从未想过,大将军的府邸,这般大。 “找到了!” 走出巷子,白衍看到对面的一个酒楼,终于松口气,若非余将军介绍,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白衍正准备过去,然而方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周围没动静。 转过头,白衍便看到那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之余,都不好意思先走。 这一幕看得白衍有些疑惑。 为何不走? 这时候白衍转头看向酒楼哪里,有两名姿色上佳的女子。 这时候白衍才明白,他们为何那般。毕竟一般见到的女子,都身穿衣着,脖子都不曾漏多一点。 眼下那些女子,不仅比寻常女子更漂亮,就连肩膀都露出来。珪等人当然不好意思。 “梁朗,伱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你先去!” “我可未曾说过酒楼!!” 片刻后。 推搡许久,一行少年,方才有些拘谨的走进酒楼。 少年看着酒楼内,与想象中的酒楼不一样。随后便被一名女子,带到 雅间内。 珪、尤庄等人,就是梁朗都跪坐在一个小桌前,显然很是不适应,脸色竟是拘谨、不安。 看着白衍娴熟的询问价格,掏钱。 珪等人看向白衍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古怪。 莫非在白氏的时候,白衍就经常去酒楼? 不怪他们这般想,毕竟在他们眼里,白衍性子内敛,眼下这般娴熟,显然不是 白衍此刻还并不知道珪、梁朗等人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定会哭笑不得。 伴随着女子下去之后,不一会,便看到八名女子端着酒进来。 这八名女子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要么都是被牵连,有么就是此前敌国将领府内的丫鬟、侍女。 毕竟一般有身份的女子,都已经被赐给有功的将军。 雅间内。 起初,珪等人还不是很适应,但随着两杯酒下肚,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都能做到直起腰背。 “衍,我等都知道你心中顾虑,生死有天,我秦家儿郎,不怕死。” 俞睢与他人一样, 怪不得提起酒时,其他人都那么喜欢。 日后有机会。 攒够一些钱,也请衍他们再来喝一顿。 “不跟着你一起。我等日后也会上战场。” 尤庄脸色发红,看向白衍。 落日前,在河畔时,白衍一直没有回答他们。 眼下,尤庄不希望喝完这酒,明日就眼睁睁的看着白衍、珪、梁朗三人离开。 “衍,我秦家儿郎的先祖,历经国难,誓要东出。如今我看我秦国疆域,可知老秦人何时畏死?祖上以秦剑,以血拼来秦人之名。我等亦是想如祖上那般,当为秦国开疆拓土,为夺一个功名!” 尤庄酒量最差,不是酒很厉害,而是 白衍看着尤庄那红着脸的模样,感觉此刻给尤庄一把剑,尤庄敢独自一人,杀去赵国。 “衍,我等随无梁朗那般本领,却也有一身力气,不会拖累与你。” 其他几个少年,也纷纷开口。 珪都去了,他们为何不去!都是少年,莫非他们不如珪? 伴随着一言一句。 酒桌上。 白衍看着眼前这一个多月以来,一起同吃同睡,一起操练的人。 扪心自问,怪不怪‘珪’。定是会怪! 若是珪不说,便没有这回事,明日离开即可。 但眼下。 话已说满,若是他拒绝,便是真的会让伤及他们颜面,误以为他看不起。 都是少年,都有血性,白衍怎么能不懂。 白衍拿起倒满的瓷碗,虽然没有‘爵’(战国时期的酒杯)。 “明日一同前去南郡,赴战场,生死与共!” 白衍微微举起手中瓷碗,看向眼前的这些少年,轻声道:“我等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一个多月的时刻陪伴,白衍也有些迷茫,想眼前这些少年,去拿功名,却又不想让他们去以性命冒险。 眼下,既然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便不再拒绝。 既然日后秦国兵伐六国,他们迟早也会上战场,那不如随他,去争一个功名利禄。 酒桌上。 看着白衍举起的酒杯,听着白衍口中的话,一名名少年眼色为之一亮,眼中尽是异彩,就是梁朗都为之一震。 “珪,愿,生死与共!” “尤庄,愿,生死与共!” “喜,愿,生死与共!” “俞睢,愿,生死与共!” “庄景,愿,生死与共!” “贡泽,愿,生死与共!” 一个个少年,拿起手中盛满美酒的瓷碗,举在一起。 当梁朗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一刻梁朗张嘴,瞬间眼睛有些泛红,心中的情绪,难以言喻。 “梁朗~,愿,生死与共!” 梁朗虽是红着眼,但脸色竟是笑意。或许这也是他 伴随着梁朗举起手中盛着美酒的瓷碗,与其他少年触碰在一起。 这一刻。 伴随着一个个瓷碗的触碰。 所有少年脸上都扬起这喜色,心中都有着一股情绪弥漫在内心。 白衍也忍不住笑了笑,他 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壶。 少年豪迈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谈笑之余,有人高歌,有人醉酒,有人喃喃细语那句‘立,不世之功’! 雅间内。 一名名女子拿着酒壶,给桌子上的瓷碗倒酒,美眸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八名笑意少年。 她们即便是女子,都能感觉道,这些少年与蓝田其他士卒不一样。 听方才这些少年说,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蓝田! 第45章 出发! 伴随着一抹光亮划过天际,照亮清晨那浓浓的白雾。 蓝田大营。 “起来,等会就要出发去南郡!” 不知道是谁先睡醒,伴随着声音,营帐内的一个个少年,纷纷从睡梦中醒来。 一个个少年,都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不过是简单的两件粗布衣。 或许是因为想到,等会离开蓝田去南郡,日后要面对的,可不是操练,而是真正的战场。一个他们全都没有经历过的陌生环境。 营帐内很安静。 白衍拿着自己的甲胄,穿在身上,并且把手臂和大腿,全部都覆盖住。 想到就要去战场,白衍心中也有些紧张。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不难想象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与血腥的场面。 从小到大经历的嘲讽,外祖母拿着扫帚护在他身前的身影。白衍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锵~! 白衍听到拔剑声,转头看去,看着梁朗穿好皮甲,拔出少许秦剑,看着剑刃,随后用力把秦剑再次全部插回剑鞘。 白衍看得出,梁朗也很紧张。 “喜,你日后跟着我,我保护你!” 珪看着喜,上去拍了拍喜身上的披甲,笑着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笑起来。在他们之中,喜,最为老实。 昨日他们也十分意外,没想原本打算日后归乡的喜,居然要跟着一起去。 “行。” 喜点点头,没有拒绝珪的好意,毕竟营帐内,就他与白衍最弱。 伴随着一个个少年,全部都穿戴衣甲,拿着秦剑。 营帐内,另外两名少年躺在床上,眼神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往日都在一起的珪、梁朗、庄景等人。或许这两名少年,也曾想过,要一起去南郡。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让这两名少年,都选择留下来。 白衍弯腰拿起秦剑,看着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走!” 白衍轻声道,从睡觉的地方,提起两个小布袋。 珪、贡泽、梁朗等人都点点头。 不过众人离开营帐之后,并未着急去集结,而是来到余将军的营帐。 白衍将手里的两个小布袋,交给余将军。 “余将军,日后等我们回来,再给你带酒!” 白衍手持秦剑,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轻声道。 这酒,是昨夜他们给余将军带回来的。 在白衍身后,梁朗、珪、俞睢等人,也纷纷对着余老卒,拱手打礼。在他们心中,十分感激余将军对他们这数月的操练。 余老卒看着眼前的白衍,看着白衍身后的七个少年,千言万语,最终说出的,只有两个字。 “去吧!” 余老卒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中有少许惆怅。 少年终要成长。 日后的战场,才是眼前这些少年,扬名的地方。 白衍等人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余老卒站在营帐前,看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片刻后。 余老卒抬起头,看向东边天际,日出的方向。 “秦国儿郎,今日东出!” 余老卒呢喃道。 或许此刻,只有老秦人才懂余老卒这句话的意思。 蓝田大营。 这一日格外热闹,无数新卒纷纷跑到蓝田大营外,看着巨大狂阔的平野,此刻站着一眼无际的人影,数不清的士卒拿着秦剑、长戈。 “伱们看,那些新卒好像也跟着去南郡!” 大营高大的围栏旁,数不尽的新卒看到白衍等人,朝着大军哪里走去,忍不住议论起来。 白衍带着俞睢等人,在数不尽的新卒注视下,来到大军之中。 按照余将军的交代,白衍很快便找到了随行的将领。 “岑舟将军!” 白衍来到将领面前,拱手打礼。 岑舟正在集结士卒,听到白衍的声音,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八名少年,目光看向白衍等人,岑舟点点头。 对于眼前这些敢在操练之际,便提前去战场的少年,岑舟自然喜欢。 他们无疑都是好儿郎。 岑舟目光看着白衍,注意到白衍身上的加工过的甲胄。 “你是白衍?” 岑舟开口问道。 他记得余将军曾经提过,有一个来自平阳白氏,名叫白衍的少年,要做先登之卒。 而看着眼前少年一身甲胄,他若是没有猜错,这少年便是白衍。 “是!” 白衍点点头。 “好!” 岑舟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欣赏。 士族子弟,敢做先登者,寥寥无几。白衍是他见过 “带他们去!” 岑舟转头对着身旁的士卒说道。 “多谢将军!” 白衍对着岑舟拱手,随后与珪等人,跟着那名士卒,一起朝着大军行列之内走去。 白衍拿着秦剑,跟随士卒走在前面。周围数不尽的士卒,年纪都比他大一些。那些士卒全部都穿着秦甲,有些带着秦剑,有些带着长戈。 珪、梁朗等人也跟在白衍身后在大军中穿行,望着周围数不尽的‘秦’字黑旗,看着密密麻麻的长戈竖立在大军之中,他们握着秦剑,心里有些紧张。 好在不需要多久,白衍便跟着那名士卒,来到属于他们的行列。 “等会你们便随着大军出发!” 领路的士卒,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他方才听到岑舟将军称呼这少年为白衍,虽然不知道这白衍是平阳白氏,还是那个白氏。但他却清楚,岑舟将军很少用那般语气说话。 “有劳!” 白衍感激一声,随后便与尤庄、喜等人,站在其他将士身旁。 “衍,你看!” 白衍突然听到珪的话,顺着珪指着的目光看过去。 随后便瞧见,在他所站的方阵外边,另一个方阵,全是一个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手中拿着一把弓弩的士卒。 “什么时候我们也有一把!” “可不是。” 珪与俞睢等人,忍不住感叹一句。 就是看起来很老实的喜,在看向那些士卒手中的弓弩,都两眼放光。 不多时。 伴随着红日初升之际,一望无边的秦国大军,便全部准备好。 司马兴站在木架上,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田士卒,不过当看到很远的地方,其中一片区域的士卒时,司马兴有些疑惑。 方才相隔甚远,他总感觉有一个人影,有些熟悉。 似乎是白衍! 莫非白衍也随军去南阳? 司马兴摇摇头,心想可能是错觉,若是白衍要去南郡,怎么会不与他说一声,毕竟他可是这次领兵的主将。 听到屠睢将军已经说完话,司马兴连忙回神,眼下并非分心之时。 “出发!” 司马兴上前,对着木架下的传令兵,大声的说道。 片刻后。 伴随着一名名传令兵,在一个个方阵之间,一边骑马,一边手持令旗不断喊道:“出发!” 蓝田大营正门处,在无数新卒的注视下,旷野上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大军,化作一条长长的队卒,开始朝着东方走去。 第46章 白衍?未曾见他寻我。 几日后。 从蓝田出发,途径灞水、举山。沿着熊耳山旁的丹水,一直到达商於之地。路过武关之后,最后方才来到南郡。 但意外的是,大军并未在南郡停留,而是直接开拔至南阳。 当进入南阳。 白衍等人便看到早已有数万人马的秦国大军,搭建起了营帐。 见到这一幕,梁朗等人不由得疑惑。 不是说在南郡吗?为何眼下看向那些大军,仿佛已经在南阳安营许久。 带着疑惑。 梁朗等人随着大军进入营地。 “你们看,好多轒辒(fén wēn)!” 方才进入营地,庄景便指着远处营帐后面说道。 白衍此刻也都看到了那数百辆的巨大的机械伴。不过他并不意外,在一个月之前见到白裕时,他就明白秦国大军在准备攻城所需的轒辒、云梯。 孙武在兵书上提过,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 这些都是恩师瑾公亲口告诉他。 瑾公之所以说这些,无非是因为他没去过战场,之前一直以为,攻城就是拿梯子往上爬,那时候瑾公哭笑不得的骂他,那般攻城,不管那个君王都要砍他的头。 随后进攻告诉他。 修橹轒辒,具器械,指的是那些木制的攻城器械。 轒辒有点类似于小木房的推车,有四个轱辘,攻城时用于撞击城门。上面的盖子便是防止箭矢之类的伤及轒辒内的士卒。 除了轒辒,云梯也是攻城时,最常使用的攻城工具。 那一根根木头,眼下虽然不能攻城,但搬运道战场上之后,便可快速组成攻城所需的云梯。 对于云梯,白衍也听到过一些,有传言说云梯出自于墨家。 白衍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但听瑾公跟他说过,墨翟去世后,当今墨家已经分为三派:秦墨,齐墨,楚墨。 秦墨善于木器械的专研,齐墨在齐国游说讲学,楚墨多是游侠义士。 “怎么数量如此之多!” “的确!” 俞睢、尤庄、珪等人,突然听到附近的老卒,看到那些轒辒之后很是疑惑。 日后攻城,不是越多越好吗? 但因为不熟悉,他们也不敢过去询问。 伴随着黄昏来临,岑舟将军带着白衍等人,来到一处早已经准备好的营帐。 “你们今日便在这里安顿。” 岑舟将军对着珪等人说道。 闻言。 梁朗、俞睢等人连忙点点头。 岑舟将军看向白衍。 “衍,你等会来找我!” 岑舟将军对着白衍说道,明日就要进入韩国疆域,随时可能会攻城。白衍要做先登,今晚就要去登记。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看着岑舟将军离开,他自然知道岑舟将军为何会叫他过去。 而珪、梁朗、贡泽等人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多想。 毕竟在他们眼里,可能岑舟将军只是有事情交代白衍。 营帐内。 因为一个营帐睡十名士卒,很快又有两名士卒被安排到了白衍等人的营帐。 “我告诉伱,不归楼的女子,那才叫绝,那穿着,唧唧唧。” “真的假的,你当真去过酒楼?”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去过。” 俞睢与一名年长的秦国士卒聊得十分起劲。 一旁的梁朗等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起来。谁能想到,俞睢居然碰到来自隔壁村子的人。 不过尤庄看着俞睢谈及酒楼女子,那一脸激动的模样,他也忍不住想起酒楼之时,喝过的酒,见过的女子。 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去。 “你们方才有没有听到那些老卒的话,老卒都说那些轒辒数量,比以往多很多。” 庄景卸下秦甲,对着梁朗等人说道。 听着庄景的话,与俞睢交谈的那名‘老乡’点点头。 “他们说的没错,这次数量的确很多,一般攻城,轒辒不过十,云梯不过三十。” 那名‘老乡’知道眼前这些少年不了解攻城的事情,故而解释道。 梁朗、珪等人听到俞睢‘老乡’的话,面露沉思。 按照这般说,那方才见到的轒辒与云梯,的确是多了些。 “至于为何这次数量那般多,我也不知!” 那名‘老乡’说完,也很疑惑。 “衍?” 珪看着白衍卸下甲胄之后,开口问道。 梁朗等人,也纷纷看向白衍。 在他们眼里,白衍来自白氏,熟读过兵书,指不定会在兵书里见过这类情形,能猜到一些。 白衍感觉道珪等人那疑惑的目光。 “应当是要灭韩!”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给珪等人解释原因, 一般轒辒,云梯,都是在围城之时,才开始动手制作,但在南阳这里,一次弄了那么多轒辒、云梯。如此耗时费力之举,绝不是只为几座城邑。他猜测应该是担心韩国去他国求援,徒生变故。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说是去南郡,结果来到的地方,却是靠近韩国的边境,南阳。 庄景、梁朗等人,听着白衍的分析,起初有些震惊,但突然感觉白衍说得很有道理,莫非此次. 真要灭韩? 想到这里,一名名少年互相对视一眼。 而方才与俞睢交谈的那名士卒,此刻都忍不住转头,表情诧异的看向白衍。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身穿甲胄的少年,本以为这少年是那户富贵之子。 但眼下听到这些话,他却隐约有些感觉,这少年来头定然不一般。 毕竟单是看着那些方才轒辒,能联想到灭韩,还能道出其中的缘由,这可不像一般的人能说出来的。 “我先去找岑舟将军。” 白衍放好甲胄,便对着珪、贡泽等人开口说道。 看着珪等人点点头,白衍随后便拿起秦剑,离开营帐。 “俞睢,方才那人是谁啊?” 俞睢的‘老乡’见白衍离开,便来到俞睢旁边故作收拾东西,用很小的声音询问道。 方才听着那少年的一番言论,着实让他有些好奇,那人是那家的子弟。 “白衍!” 俞睢听着‘老乡’的话,一脸得意的笑了笑。看着‘老乡’那疑惑的表情。俞睢提醒道:“平阳白氏!” “什么?他是平阳白氏子弟?” 伴随着俞睢的话音落下,这名‘老乡’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错愕。 怪不得。原来方才那少年,是平阳白氏子弟! 这名‘老乡’想起之前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蓝田大营,一直都有传言,说白起之后,平阳白氏便再无族人入伍。 没想到,眼下他居然在这里,亲眼见到白氏之人。 而想到白氏白起。 “若是白起在世,那该多好。” 俞睢的‘老乡’叹息一句,脸色满是惋惜。 听着这句话。 梁朗等人不是 的确。 若是白衍的曾祖父白起在世,他们秦国,何惧李牧。他国之人又怎会说‘李牧在,秦国败’。 在白衍前去找岑舟将军的时候。 在营地内的帅帐外,司马兴也刚好碰上一同前来的白裕。 两人相识多年,没有过多的客套。 白裕看着司马兴身旁居然没有白衍,还是忍不住疑惑。 “那小子没有一同前来?” 白裕问道。 白裕记得,在他离开蓝田之时,白衍那小子曾经亲口说道会随军前来。 “白衍?未曾见他寻我!” 司马兴摇摇头,不过想到之前在蓝田时,似乎有一道人影很像,但也不确定,可能是眼。 “也罢,先不理会那小子,战事要紧。” 白裕说道,虽然与白衍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能感觉到白衍的性子。 在白裕眼里,要么是白衍那小子突然决定不随军而来,要么就是来了却有意不告知司马兴将军。 白裕心中更倾向后者。 毕竟他一看就知道,白衍那小子,对于白氏不将君竹许配给他,一直耿耿于怀。 想到如今是兵伐韩国,以如今的兵力,只要那小子不乱来,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忧,白裕叹口气。 也罢。 趁着这个机会,让那小子独自见见世面也好!让那小子好好体会一番,在战场上立功到底有多难。 那小子只要不傻,若是有危险自会想办法保命。 更何况,那小子还有可能,根本就没来。 第47章 将领对白裕的崇敬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岑舟将军的营帐,一进去就看到营帐内,除了岑舟将军,还有四名魁梧的士卒。 “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那四名魁梧的士卒纷纷看向白衍。 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并不魁梧的模样,四名士卒都十分意外。 但他们四人也并未开口说什么,既然能来这里,这份胆气,就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岑舟看到白衍,点点头。 片刻后,陆陆续续又来两人。岑舟便带着七人,离开营帐。 白衍跟着岑舟,在大军营地内走许久,才来到一个站着千余人的空地上。 白衍知道,这千余人都是与他一样,都想攻城时,得到‘先登’首功之人。 这些人多是没有什么顾虑,有一身力气,又一心想着立功。 比起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这些人更愿意冒险攻打城楼。 毕竟战场上杀一名敌军将领,抛开两军的胜负不说,还需要一些运气。在战场上敌军若是败退,数不尽的秦军将士就会如同饿狼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扑,到时候不一定能抢夺到, 而他们,也不可能因为抢功劳,而杀死身边的秦国士卒。 故而这些人,不怕死,又想立功,最好的选择便是先登。虽说更为危险,但无需顾忌太多,争取 若是一但能杀到破城,得到的赏赐可远比杀敌军将领高得多。 这时候。 伴随着所有人都已经来到,远处几名正在交谈的将领见状,便朝着这里走来。 其中一名将领,打开竹简。 “奉王命。” 将领拿着竹简,朗读里面的内容,最后,对着千名士卒开口说道:“先登者,赏爵位簪袅,赐十金。先登之人,赐一爵” 伴随着将领的话音落下,场地上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白衍也很意外,虽说韩非子就曾有过一言: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 但那是韩国,韩国攻伐他国,对先登的赏赐自然是重中之重,但眼下秦国居然也给那么高的赏赐。 簪袅,田三顷、三宅,而金饼。 昔日白裕给他的一块金饼,直至如今,都还没有用到半数。 金饼在这世道有多贵重,从商鞅、张仪都曾有过七百金贿赂赵国大将,五千金策反大国之相就看得出。 白衍此前的预期,‘先登’的赏赐是上造。 没想到,居然是簪袅! 还有十金。 看来这次,秦王嬴政是真的准备一举杀到新郑,灭了韩国。 “登记!” 伴随着远处传来将领的声音。 白衍回过神,与其他士卒,一起排队登记。 好在登记的将领很多,白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轮到了他。 “白衍。”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负责登基的将领面前,开口说道。 闻言。 负责登记的将领抬头看了白衍一眼,其他几名负责登记的将领,也十分疑惑的看向这边。 因为他们跟随的是胡进将军,故而自然知晓白裕将军。 眼前这少年居然也姓白。 之前听胡进将军曾经说过,秦国只有一个白氏。 “是白裕将军让我攻城。曾言道,白氏,亦是秦人!” 白衍似乎知道为何这些将领会如此表情,故而开口解释道。 几名将领听到这句话之后,方才点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心中感叹,不愧是白氏,白裕将军当真是大公无私。 “白衍,平阳,白府。” 将领给白衍登记在竹简之内。 既然白裕将军亲自开口,那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会说什么。 “已登记好了,那百钱日后会有人送至平阳白府。” 登记好白衍的姓名之后,将领抬头对着白衍说道。 竹简内登记之卒,都是自愿攻城之人,。与那些受命攻城的士卒相比,这些士卒更不畏死。 故而将军下令,都要登记,予以犒劳,让其没有后顾之忧,安心攻城。 “好!” 白衍点点头。 如今他的身份是白氏族人,没有其他地方。 故而白衍此刻也很无奈,只能祈求白府的人别多想,他知道白府很有钱。故而这百钱,并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羞辱,千万别要多想。 “衍,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白衍方才回到营帐,便看到珪关心的询问他。 “没事。” 白衍没有把要去夺先登的事情说出来。 那日白衍都没有想到,俞睢等人在得知他随军出发,居然也跟着来。 眼下白衍真担心若是自己说出来,俞睢等人,特别是梁朗,会不会脑子一热,也要跟着去攻城。 战场和攻城可不一样。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上到城楼。就是上去后,也不知道会面对多少个韩卒,会有多少把剑、戈朝他砍来。 虽然余将军说过,梁朗是一大助力。但他却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既然为秦‘功’而来,就早已做好会死的打算。不想利用梁朗。 “方才岑舟将军说进入韩地之后,我暂且需要去其他方阵。这两日,便不随你们在一起。” 白衍对着梁朗、珪、喜等人解释道。 梁朗等人听着白衍的话,点点头,并没有多想,毕竟这是岑舟将军的命令,反正也就两日左右。 然而与梁朗等人不同的是。 在听到白衍的话,俞睢的‘老乡’以及另一名士卒,都诧异的看向白衍。 他们身为老卒,一眼就能听出白衍话语之中的漏洞。 若真是其他大军方阵需要人,早在蓝田之时,便会安排。怎么可能直到这里,方才独自让白衍一人去其他大军方阵。 但疑惑归疑惑。 他们二人与白衍并不熟悉,也不好开口当面反驳。 入夜。 伴随着夜色笼罩秦国大军的营地。 一个营帐内。 白裕、司马兴、胡进三人,正在谈笑。 这时候。 一名将领带着两名士卒,进入营帐内。 “将军,攻城之人,已尽数登记。人数一千一百三十六。” 将领对着胡进拱手说道,而在其身旁的两名士卒,手中抱有十来卷竹简。 胡进听到士卒数量之后,点了点头。一千一百多人,这数量也差不多足够拿下一座大城,若是拿不下,一但死伤超过两千,到时候也无法继续攻城,必须要给大军休整,稳定士气。 将领让士卒放好竹简之后,便拱手告退。不过在离开前,目光看了白裕将军一眼,眼神之中满是钦佩、敬重。 胡进看着部下将领离开营帐后,忍不住看向白裕。 “虽是我部下,但看起来越来越很崇敬于你。” 胡进调侃道。 “那眼神,我也看到了。” 司马兴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白裕那中年的脸颊上,笑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更多是因为他的姓氏。 第48章 抵达 天还未亮,白衍等人便纷纷起身,穿戴好秦甲,带上秦剑。 等走出营帐之后,方才发现,营地内数不清的士卒都已经准备前去吃东西。 白衍在与珪等人告别之后,便拿着秦剑,按照昨日的交代,来到集合地。 而此刻。 早已有数百名先登士卒在哪里聚集。 “看他的一身。” “怪不得,若我有那一身甲胄,定是杀敌更勇。” 一名名先登士卒,看着白衍,忍不住议论起来。 昨日白衍只是一身布衣,拿着一把秦剑去登记,故而他们并不知道白衍还有这一身甲胄,而且还是添加过甲片的。 此刻他们看着白衍身上那一身防护十足的甲胄,眼中满是羡慕。 毕竟若是给他们,那该多好! 然而伴随他们的话语方才落下。 “若是给你们那一身,你们还有胆气去攻城?看他,才多大。” 一名先登士卒不置可否的说道,眼中带着一丝质疑。 他是一名普通士卒,除了长得魁梧,力气大之外,再无其他。之所以想做先登,无非是想翻身,得功劳,军中扬名,享受更多的岁俸。 看着那个少年,扪心自问,若是他与那少年一样,家中能拿出如此数量的钱财,在做一身甲胄。 那他还会在这里吗?他还敢不敢这般不怕死? 他不知道。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少年不仅敢,而且年纪更比他小很多。 故而方才听到其他人在说那少年时,他忍不住说一句。 伴随着反驳的话音落下。方才议论的魁梧士卒,纷纷沉默不语,没有再说什么给自己那一身甲胄,定会如何如何。 正在这时候,另一名士卒走了过来,方才他隐约听到这些人在议论那少年的话。 “那少年,叫白衍,平阳白氏,祖上白起!” 这名士卒寥寥几句话,顷刻间让方才议论的先登士卒,全都面色错愕。 再看向那少年之时,每一个人的目光,再也不复方才,却而代之的,是由心的震撼。 白氏! 伴随着心里浮现出这个的姓氏,他们纷纷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怕死之人,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但那少年不同,他的祖上是白起,背后是声名赫赫的白氏。 但眼下,那少年居然没有享受白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享受着美人相伴。而是来到这里与他们一起去攻城。 想到这里。 他们很少服人。但眼下,他们敬佩那名叫做白衍的白氏子弟。 其原因不是因为那少年的祖上,是白起。而是那少年本人,让他们钦佩。 毕竟他们从未听说过,那个士族子弟有这般血性,这白氏子弟是 唤作他们是那少年。 他们都不一定敢说,还会来这里。 远处。 白衍拿着秦剑,并没有注意到方才有人谈论他。在为首的领将清点人数之后,他便跟着一起去吃东西。 或许是因为先登攻城的缘故。 白衍还是 没多久。 大军集合! 在传令兵的传来之下,所有人秦国大军的士卒,如同一条长长的黑色人海,朝着韩国方向走去。 不过在前往边境的路上。白衍逐渐感觉到,那些先登士卒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很奇怪。 起初白衍还以为是自己的一身甲胄,毕竟不少人 但随后白衍感觉。 似乎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而不是身上的甲胄。 白衍微微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感受周围一个个身穿甲胄的魁梧男子,时不时用‘欣赏’的眼神望过来,那种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好在南阳是一年前韩国献(割让)给秦国的土地,故而从南阳入韩,并不需要多久。 半日后。 秦国大军,来到韩国的 大军没有驻扎,而是直接集结在旷野上,形成一个个方阵。 这一次,白衍没有站在大军后面,而是拿着秦剑,跟着所有先登士卒,来到大军最前方。 而在他们前面,数百名‘更卒’正拿着一根根巨木、还有木板,在拼装云梯。 不管是白衍也好,还是其余的先登士卒,望着远处那高耸的城墙。目光看到那城墙上,数不清的人影来来往往的奔走。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想要得到的功名利禄,都在那城墙上。等会他们便要用命,去爬上那座城楼。 这一去。 要么是他们被杀死。 要么,他们杀死那些人。 “没杀过人?” 白衍听到声音,转过头,便看着将领看着他,眼中带着丝许笑意。 白衍点点头,死尸他埋过许多,腐尸他也弄过。 但人,他还没有杀过。 “不用担心,等会若是你能活上去,到时候伱就会麻木,只知道杀人!” 将领笑着说道。 周围的先登士卒,听到这句话,也纷纷笑起来,他们 杀人,或许会害怕。 但在战场上,当亲手杀了 想要活命,就要一直杀下去,到时候,就会麻木。 “嗯!” 白衍点点头。想到杀人,他确有些紧张。目光望向东边。 此刻,一流思绪浮现心头。回想小时候的一幕幕,想起爹娘,想起时刻都要护着他的外祖母。 白衍目光再次看向城楼时,已不复方才的紧张,拿着秦剑的手,悄然握紧。 杀人,他敢!! 阳城。 城墙上。一名名韩国士卒抱着一捆捆箭矢,在城道上来回走动。与那些手持弯弓的韩国士卒一样,只要一看看着远处如同铺天盖日一般的秦国大军,看着那数不尽的‘秦’之黑旗。一名名韩国士卒眼中,都浮现一抹恐惧之色。 特别是瞧见秦国大军,已经在搬动巨木,不断造出一辆辆用于攻城的云梯,一名名韩国士卒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安。 就连守城的将军韩陵,此刻看着那如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方才到来,便准备攻城,脸色也有些惊慌。 “让将士们坚守住。” 韩陵转头对着身旁的副将说道。 韩陵清楚,秦军之所以要强攻,显然是担心韩国去赵国、楚国求援。 眼下只要就能守住阳城,他们就有机会。 副将拱手接令,随后便转身去鼓舞士气。 很快。 伴随着一名名韩国士卒来回搬运箭矢,在城道之中的韩国士卒脚下,便放满了箭矢。 不少箭矢上面都包裹着粗布,上面涂满用动物脂肪或者树脂弄出的黑油。 第49章 攻城 秦国大军之中。 珪、俞睢等人站在方阵之内,周围全都是一名名秦国士卒。 “你们说,衍会在那个方阵?” 庄景转头看着梁朗等人问道。 “不知道。” 俞睢踮起脚,看周围一眼,发现除了前方数不尽的长戈、秦旗,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 “应当在我们附近的方阵。” 梁朗开口说道。 话音方才落下,看到远处的方阵将领看了过来,梁朗连忙闭嘴。 俞睢、庄景几人,也连忙站直身体。 咚咚咚~!!! 伴随着擂鼓声响起。 俞睢几人纷纷听着战鼓之声,感觉心都快跳出来。看着远处那座城邑,他们几人都知道擂鼓声的含义。 这是要准备攻城了! 想到这里, 大军前方。 白衍此刻也听到战鼓响起。 白衍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看了一眼身后浩瀚的秦国大军,随后前方一名名征集而来的‘更卒’,已经把一辆辆攻城用的云梯弄好。 白衍数了一下,一共三十辆。 见到如此数量的云梯,白衍也松口气,看向远处那座巨大的城邑。 攻城梯越多,越安全。 一名将领带着数百名更卒,快速提着一桶桶泥水,跑到云梯旁。 “快,快!!” 在将领的催促下,一名名‘更卒’把手中一桶桶泥水,全都泼洒在云梯与轒辒的木架上。 白衍看到这一幕,知道那些泥水便是用于防止云梯、轒辒还未靠近城墙,就被敌军用火烧毁。 片刻后。 白衍很快就听到身后秦国大军之中,战鼓声愈发急促起来,鼓声愈发嘹亮。 显然又有数个战鼓敲响。 咚咚咚咚~!!!! 白衍听着耳边越来越急促的擂鼓声,呼吸也有些急促,看着远处的城楼,感觉心跳很快。 他知道。这擂鼓声越来越多,就表示已经可以攻城。 想起余将军之前的嘱咐,白衍与其他先登士卒拉开距离,保证等会不被挤到。 一名将领,此时站在白衍等人前方,听着擂鼓声,抬头看向秦国大军,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远处一名手持令旗的传令兵骑着马,飞速往这里赶来。 “将军有令。攻城!” 伴随着那名传令兵的话。 白衍看着远处的城墙,听着那名传令兵的话,忍不住心神一禀,握紧手中的秦剑。 “出发!!” 将领转过头,对着白衍等人大喊道。 白衍听着将领的命令,看着远处高耸的城楼,率先朝着云梯哪里跑去。 咚咚咚咚!! 耳边尽是擂鼓之声。白衍拿着秦剑,在上千名先登士卒中,快速跑到中间的一辆云梯后面。 云梯旁。 一名将领拔出秦剑,大喊一声。 “推!!” 随着将领的话。 瞬间,站在云梯旁数不尽的秦国士卒,便开始推着云梯朝着城楼前去。 白衍也跟着一起推动云梯。 而在白衍身后,在秦国大军之中,弓弩方阵,步卒方阵,也逐步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阳城外的旷野上。 白衍一边在后面推着云梯,一边透过云梯缝隙,眼神看着远处的城墙一点点的靠近。 十步,五十步,百步. 伴随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伴随着城墙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在距离四百步之时。 突然间,白衍看到城墙上无数黑影一闪而过,想起余将军的话,连忙把身体贴在云梯的木板上。 下一刻。 白衍就看到,数以千计的箭矢,几乎在顷刻间,如雨一般落在四周。 “啊!” “啊~救我!” 一声声惨叫不断传来,数不清的士卒,纷纷在箭雨中中箭倒地。 白衍一边推着云梯继续走,一边看着那些倒在不断哀嚎的士卒,看着那些士卒脸色苍白,眼中尽是绝望,身体上都插着一根或者两根箭矢。 白衍知道在战场中箭倒地意味着什么。 但眼下,谁也不敢在敌人的箭雨中,去救他们。 伴随着云梯越来越靠近城楼,城楼上射来的箭矢络绎不绝,一根根箭矢在白衍四周不断飞过,随后插在地面。 白衍前身前的云梯,都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一些带着火的箭矢,也纷纷在这时候开始出现。当那些带火的箭矢插在云梯上,首先燃烧起来的,并非云梯,而是那些插在云梯上的箭矢。 在白衍身后不远的地方,数以千计的秦国士卒,在将领的指令下,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对着城楼上的韩国士卒反击。 咻咻咻~! 顷刻间,数以千计的箭矢,纷纷对着城楼上射去。 若是城楼上的韩卒的目标,是摧毁云梯与轒辒,那么秦国士卒除了射杀城楼上的韩卒之外,更重要的便是掩护云梯靠近城楼。 而手持弓弩的秦军士卒,虽然全都停下放箭。但步卒依旧跟着白衍等人,朝着城楼走去。 那些数以千计的步卒,在等会若是冲上城楼之后,他们也要跟着。而如果最先那些抢夺‘先登首功’的士卒都战死,只要退兵的鼓声没有响起,他们也要攻城。 不过比起那些争夺‘先登首功’的士卒来说,这些步卒的危险性无疑要小很多。 毕竟他们并不是敌军的主要目标,而且就算后面爬城的时候,要么先登士卒已经在上面厮杀,要么先登士卒都已经死完,城楼上的敌军都远没有当初那般生猛。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很有利。 况且若是后者的话,他们说不定也可以捡个便宜,万一能捡到一个‘先登首功’。 许久。 带着火焰的云梯,终于箭雨之下,贴靠在城楼。 白衍松口气,不过却也明白。 攻城难度最大,最危险的,并非是箭雨,而是在攀爬云梯之时面对的危险,以及登上城楼之后要迎战数不尽的敌卒。 “攻城!” 将领下令道。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云梯旁。 因为先登首功,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次功。 故而在白衍之前,早已有无数士卒,顺着云梯往上爬。都想要成为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白衍很快便看到一块满是剑刃的木板,从上面掉下来。 随之一起的,还有之前爬上去的士卒,此刻也满是痛苦的躺在云梯旁,浑身是血。 “啊!” 白衍正在看着那名士卒,突然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未来得及抬头,就感觉什么细小的东西掉落在脖子。 白衍便感觉到脖子上阵阵刺痛,咬着牙,没有哼出声,也不敢抬头。 这些都是经过火烧的细沙,一但这些细沙掉落眼中,别说日后如何,就是眼前在这战场上,失明几乎等同于丢了性命。 听着爬上云梯的士卒发出惨叫,随后白衍便看到,那名士卒直接重重的掉落到云梯上。 白衍有些庆幸他没有让梁朗等人来,这攻城简直是在玩命,九死一生的那种。 此刻。 伴随着越来越久,看着前面还有人。 白衍隐约有些担心,甚至是有些着急。 先登首功只有一个人,而这二十多辆云梯贴在一起,迟早会有人冲了上去。 “上!”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将领让他上去。 白衍听到将领的话,拔出手中的秦剑,便朝着云梯攀爬而上。 第50章 登城,杀! 咚咚咚! 听着身后秦国大军的战鼓声。 在城墙上,白衍一手拿着秦剑,一手不断抓着云梯,朝上爬去。 白衍周围二十多辆云梯上,全都有士卒在朝上攀爬。 “嘶~!” 伴随着滚滚浓烟,白衍不仅被熏,而且还如同被火烤一般。 白衍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得先登首功,此刻他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往上爬,用尽全力往上爬。 否则就是死! 在白衍前面,一名名士卒在云梯上不断的往下掉,有时候还伴随着巨石、巨木往下掉。 士卒的身体与那些巨石、巨木,砸在云梯上时,使得云梯都有些抖动。 但在浓烟与火烤之中,白衍也不敢往下看。 伴随着不断攀爬,在逐渐靠近城墙之后,白衍终于看到,在城墙上数不清的长戈正对着云梯上的士卒捅刺,时不时还有伸出弯弓往下射箭。 白衍是 感觉到体内急促的心跳声,白衍脑海里浮现恩师曾经教导过他的话:犹豫,就会丢了性命。 白衍稳住心神,看到前面那个士卒,正在扛着长戈的捅刺,不断尝试攀登上城楼。 白衍悄悄的上前,贴着那名士卒的大腿,抓着云梯,蹲着身子,准备发力。 那名士卒也是十分魁梧,硬是被长戈捅刺好几下,都咬着牙没有掉落下去,不过最终伴随着箭矢射中臂膀,那名士卒最终还是吃痛,一时重心不稳,往后倒。 看到那名士卒掉落的瞬间,白衍两脚发力,连忙侧过身,没有让那名士卒砸到自己,快速的往上一跃,抓住一把正在缩回去的长戈。 城楼上。 一名韩国士卒靠着城墙,两手拿着长戈往下捅刺,伴随着不断的挥刺,手臂也感觉有些酸楚,正准备拉回长戈,却突然感觉到手中的长戈很重,他本能的用力轻轻一拉,却发现拉不动。 怎么那么重? 带着疑惑,他再次靠前一些,下一刻,这名士卒瞬间瞳孔放大。 一把秦剑,直接刺入他的脸颊。 几乎是瞬间,这名士卒的脸颊上,鲜血就顺着剑刃源源不断往下流。 “快守住!” 一旁的士卒见状,连忙拿着方才搭好的弯弓,正准备对着下面放箭。 然而一个身影,瞬间出现他的视野之中。 其他拿着长戈的士卒见状来不及挥刺,那人影便扑上城墙。 见状,韩国士卒只能纷纷后退。他们都清楚长戈不能与剑贴脸,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城道上。 “杀!!” “杀!” 一直拿着剑在守着的韩国士卒,见到有秦国士卒登上城楼,纷纷拿着剑,朝着那个人影扑来。 白衍一手拿着秦剑,在登上城楼的那一刻,眼睛望着这些人,满是杀意。 无路可退时,那绝境让白衍前所未有的冷静,心中只有一股信念。 活下去! 杀死这些人! “杀!” 伴随着嘴里一句呢喃,白衍如同饿狼一般,率先扑向那些拿着长戈的韩国士卒。 “快杀了他!” 一名名手持长戈、弯弓的士卒没想到,那秦军士卒居然率先朝他们杀来,更恐怖的是扑过来的速度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咻~! 伴随着剑刃划过脖颈,一道鲜血飞溅。 白衍脸上也溅有不少血迹,然而士卒方才倒下,白衍便感觉道身后的脚步声靠近,白衍头也不回,手中的秦剑一转,反手持剑便往后靠,直到感觉撞到什么,才用力后刺。 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哼声,白衍转头拔出秦剑,看着数道剑刃劈来,连忙侧身,反手抓住这名士卒的身体,挡在身前,随后用力一推。 两名韩卒身体挡住了那名韩卒的身体,其余的韩卒再次挥剑砍向白衍。 白衍师承顶尖剑客殷碑,无论是反应力还是灵敏,都远超常人。 在练剑之时,殷碑是亡魂,故而在教导的时候,白衍从来都是全力而战,故而剑术进步之快,连殷碑都曾不止一次惊叹。 “杀了他!快,又有秦卒上来了!” “快,守住!” 一名名士卒看着防守的缺口被打开,又惊又惧。 白衍拿着秦剑,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呼声,眼前韩国士卒都看了他身后一眼,白衍不用看就知道,已经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卒爬上来。 “杀!!” “啊!” 那些韩国士卒拿着剑,朝着白衍杀来。 对于韩国士卒来说,他们若想活着,必须杀了眼前这人,再次守住那个缺口。否者秦军士卒上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最终他们在也守不住城墙。 白衍那带着血迹的脸颊上,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惧色。 昔日聂政一人一剑,便敢杀入他人府中,斩杀数十甲士,最终力歇而死。 他师承殷碑。 若是眼下他连这这些韩卒都杀不死。 那岂不是,辜负恩师殷碑的名头! “杀!” 白衍轻声呢喃一句,再次杀向韩国士卒。 没有后顾之忧的白衍,此刻拿着秦剑,在面对韩国士卒时,更加勇猛。手中拿着秦剑,侧身、劈刺,挺近。 若是珪等人在这里,看到白衍,定会惊讶,此刻的白衍,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内敛少年。 若是梁朗再次,挺会发现,白衍的身影,以及用的招式,与他父亲提过的殷碑,很像很像。 一个剑客,会让人忌惮! 一个剑术大成的剑客,会让人害怕! 眼下城道上的韩国士卒,面对的是一个不仅剑术大成,还不畏死的人。 一个韩卒倒下,两个韩卒倒下 “杀!” 好不容易一名韩国士卒手中的剑刃,劈砍到白衍身上。 但那名士卒还未来得及高兴。 咻~! 白衍固然吃痛发,但下一刻便双手持剑,反手一剑劈开那韩国士卒的脸颊。 这名韩国士卒瞬间仰着头,倒在城道上。那睁着眼睛的脸颊上,一道巨大的切口不断喷涌出鲜血,随后顺着脸颊源源不断的流到地上。 这一幕。 让周围的韩国士卒本能的后退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名一身甲胄,满脸是血,手中拿着的秦剑,不断滴着鲜血的秦国士卒。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知道,那秦国士卒,定是常年习武,并且武艺高强之人。 就在这时候。 从白衍登城时便注意到这边的韩国将领,也已经赶来。 韩国将领看着那名一身血的秦国士卒,发现四周韩国士卒都已隐约有些胆寒,他明白不能仍由那名秦国士卒再杀下去,否则士气不保。 韩国将领拔出腰剑,冲向白衍。 白衍也看到了那名韩过将领,发现那韩国将领朝着他杀来。 白衍两手握着秦剑,也冲了上去。 两人遇见的一瞬间,两把剑便赫然撞击到一起,伴随着两把剑刃的撞击声。 韩国将领面色狰狞,提剑准备再次挥砍,但下一刻,他的双眼之中,就看到那双手反手抓这剑柄,下一刻,脖子上就传来冰凉的感觉。 好快! 伴随着这个念头。 韩国将领瞳孔一缩,感觉到脖子越发冰冷、刺痛,以及传来的力量,使得他不断倒退。 白衍反手持着秦剑,一步步推着韩国将领,直到六七步,手中发力。 咻~! 一道鲜血,顷刻间便溅射到城墙上。 韩国将领捂着自己的不断喷涌鲜血的脖子,手中的剑早已掉落在地上。 伴随着倒地声响起,这名韩国将领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城道之中,一摊血水缓缓在城道上蔓延。 第51章 白裕的错愕。 “杀!!” “杀!!!” 阳城,城墙下。 一个缺口被攻破,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纷纷往上攀爬。 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爬入城道之中,不消片刻,城道啸杀声越来越多。 因为城道的混乱,守城的韩国士卒防备逐渐变弱,其他地方的秦国士卒,也纷纷得以爬上城楼。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任何一个守城的将军,都害怕看到的局面。 只要一个人爬上城墙,若是不能顷刻间除之,就会起连锁反应。 这也是为何在所有攻城战之中, 远处。 在城外的旷野上。 一名秦国将领,看到 一名士卒转身对着方阵,挥动令旗。 数千名手持弓弩的秦国士卒,纷纷把手中的弓弩对准地面,不再对准远处的城楼。 将领看着远处的城楼上啸杀声四起,无数人影来往交错,表情满是意外。 他见过很多攻城战。 他明白很多时候,爬上城楼不是最难的,难的 毕竟 最常见的,多是好不容易有秦国士卒登上城墙,但转眼就会被敌军杀死,方才破开的缺口,瞬间便被敌卒再次守住。 眼下。 居然一次就直接破开缺口! 秦国大军之中。 在一辆主帅的战车上,腾老将军望向阳城,目光看到云梯已经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卒攻上城楼,意外之余也松口气。 在战车旁,几名秦国将军骑着马,目光也是紧紧看向城楼。 “等会问问,先登之人是何人!” 司马兴骑着战马,转头对着胡进开口说道。 他方才一直在观望,自从 故而若是那名士卒还活着的话,他想知道是何人,居然如此勇猛。 “莫不是又要召去做秦锐士?要知道那士卒若是还活着,便是首功。” 白裕听着司马兴的话,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与昔日魏国一样,魏国有名扬天下的魏武卒,在秦国,也有名扬天下的秦锐士(铁鹰锐士)。 而组建秦锐士的人,正是昔日司马兴的祖上,司马错。 虽然此前因为司马斩的原因,秦锐士调给了别人,但当今王上亲政后,又将秦锐士交给司马兴。 眼下,白裕听到司马兴的话,故而忍不住调侃一番。 “我麾下秦锐士不仅武艺高强,更善于马战、步战、阵战。他还不一定能进去!” 司马兴听到白裕的话,傲气的反驳一句。 司马兴也知道,白裕的话并没有错,但他方才之所以问,不过是好奇而已。 “等会问问便知!” 胡进笑着点点头,他也很好奇。 “可曾知晓,先登之卒中,可有特别魁梧之人,或者常年练武之人?” 胡进想到什么,转头询问身后的副将。 当初战事仓促,他虽然来不及去看那些士卒,但他副将,是负责登记之人,说不定副将能大致猜出是何人。 “魁梧之人倒是不少,但练武之人” 副将想了想,面露沉思。 胡进、司马兴、白裕三人瞧见副将的模样,心中都已清楚,并没有什么特殊之人,否则副将绝对不会猜测不出。 正当白裕、司马兴、胡进看向阳城时,身后再次传来副将的声音。 “练武之人属下唯一确信的,便是白裕将军的族人,白衍。” 副将说道。 魁梧之人很多,但若是练武之人,眼下他唯一确定的,便只有白衍。 毕竟白氏是士族,士族都有练武的习惯。 然而副将方才说完,就看到胡进将军、司马兴将军、白裕将军三人,瞬间侧头,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白衍?” 司马兴一脸错愕,满是不可置信:“你方才说白衍在先登士卒之中?” 不怪司马兴这般。 胡进此刻也愣住了,一脸呆滞的看着副将。 在知道白衍在那些攻城士卒之中时,胡进心神一震,有些慌乱。 “为何这事你不告知于我?” 胡进开口问道。 白衍乃是白氏一族的子弟,更是白裕的族人,为何这件事情副将居然不告知于他。 副将看着胡进将军,头一次这般紧张,下意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白裕将军。 “白衍说,是白裕将军让他去做先登。” 副将解释道,怎么他突然感觉,眼前的三个将军,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 副将眼睛缓缓长大,一脸惊恐的看着白裕将军。 莫非 白裕将军,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此刻。 胡进与司马兴对视一眼。 他们没有想到。 白衍不仅随军前来韩国,更是在先登士卒之中!! 而且这件事,对他们三人只字未提,故意隐瞒。 司马兴与胡进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白裕,脸色满是担忧、也有些疑惑,先登士卒代表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为何白衍会去做先登? 明明有白裕在,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祈祷,那小子安然无恙。 白裕骑着马,听到胡进副将的话,看到司马兴、胡进二人那疑惑的眼神。 白裕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过头,眼中满是震惊的望向城楼。 他虽然猜测那小子很可能会来,但他从未想过,那小子居然跑去当先登。 那小子,不要命了? “莫非是因为君竹?” 白裕呢喃一句。他知道族人的性子,也清楚白氏的处境。他感觉,定然是那小子在白氏受到什么刺激,方才会这般不要性命。 白裕猜测,很可能是见过君竹之后,又看到白氏不愿意将君竹许配给他,故而白衍方才会来战场这里拼命。 想到这里,白裕似乎理解,为何那小子要随军前来,又为何会去做先登。 怪不得,那时候白衍,穿着那一身甲胄。 他本以为那小子. “这小子!居然一开始就奔着先登而入伍。” 白裕叹息一句,想起父亲曾经书信过,让他替白氏弥补白衍。 但眼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祈祷那小子能活着。 少一条胳膊一条腿不要紧,别丢了性命。 阳城。 “杀!!” “杀!”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涌上城道。 城道上。 秦国士卒与韩国士卒,纷纷血战在一起。 一具具尸体在混乱的脚步中倒在城墙上,这些尸体有秦国士卒,也有韩国士卒。 不过很快,面对常年征战的秦国士卒,韩国士卒还是开始出现败退的迹象。 白衍手里的秦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仅脸上,就是一身甲胄都满是鲜血。 咻~! 再次斩杀一名韩国士卒后,白衍站在城道中。 “守住!” “快守住!” 白衍转头闻声望去,发现一名韩国将军,看起来比方才他杀的将领官还大。在远处韩国士卒的身后,不断吼叫着。 远处。 韩陵也看到了白衍,方才韩陵就看到,一名名韩国士卒,便是死在那名白衍手中。 两人眼神触碰在一起。 白衍拿着秦剑,感觉到身体的伤,犹豫要不要杀过去。 想到若是不去,那功劳也是便宜其他士卒,日后碰上一个敌国将军的机会,也不多。 白衍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眼下韩国守军败退在即,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想到这里,白衍拿着秦剑,正准备朝着那韩国将军的方向走去。 韩陵站在城道上,瞧见那秦卒望着他,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头颅,在秦国士卒眼中,到底多贵重。 韩陵清楚他的剑术,远远比不上那名秦卒,正准备开口让亲信去杀死那秦卒。 “将军,快守不住了!” “韩将军,快撤吧,回新城!否则来不及了!” 韩陵身旁,一名名亲信士卒看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爬上城墙,守军已经有了败退的迹象,连忙劝道。 闻言。 韩陵看着远处,城道上的秦国士卒越来越多。 见状,韩陵也感觉到,眼下阳城已经失守,强守不过是徒劳之举。 秦国兵强将多,士卒擅战。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早点回新城,上书新郑,恳请韩王尽快邦交才是上策。 “撤!” 韩陵点点头。 “嗯!” 白衍方才准备过去,没想到那名韩国将军居然跟着亲信转头离开。 这时候,白衍也不打算再追过去。 第52章 破城! 城道上。 伴随着摔倒,一名秦卒面露狰狞的拿着秦剑,咬着牙,忍着伤口的剧痛,拿着秦剑,扑向韩国士卒。 那名韩国士卒显然也没来得及反应,最终伴感受到胸口的剧痛,韩卒嘴中满是鲜血,不甘的望着眼前的秦卒。 秦卒两手抓着秦剑,看着剩下的韩卒没有气息,方才松口气,正准备拔出插在韩卒胸口上的秦剑。 咻~! 听到身后的动静,秦卒还未转头,就看到一名韩卒从眼前倒下。 见到这一幕,秦卒哪里不知道,方才他差点死掉。 “多谢!” 秦卒看着那一身带血甲胄的人,开口说道,目光满是感激,亦有钦佩。 因为他之前也是争夺先登的士卒之一,自然知道那人叫做白衍,是白氏子弟,也是 “不必!” 白衍拿着秦剑,看着远处的城道上的韩卒已经开始败退。 想到这里,白衍拿着秦剑,走向方才他斩杀那名韩国将领的地方。 沿途的城道上。 一名名秦国士卒在白衍身旁经过,朝着败退的韩卒杀去,都想着去杀一个韩国将领。 他们的眼睛不瞎,都能看到那一甲胄满是鲜血,就是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也都是血。 更何况那独特的甲胄,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在攻城之时,他们亲眼看到,就是这人, 马有疲时,人有力歇。 眼下。 韩国守军已经兵败,剩下的事情(功劳),交给他们就好,他们很乐意。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拿着秦剑、长戈,看到韩国守军不断后退,纷纷争先恐后,朝着韩卒杀去。 杀敌只有犒赏。 杀韩国将领,才有功劳。 所有秦国士卒心里都清楚,韩国的将领加起来就那么一百余个,其他秦卒砍去一个,他们立功的机会便会少一分。 既然入伍,谁不想要功劳。 更何况,城外还有不下十万秦国大军,每一个秦国士卒都想要韩国将领的人头,再不抓紧机会,连犒赏都没有。 城道上。 一名名韩卒将领,拿着剑,目光惊恐的看着蜂拥而来的秦国大军。 他们知道,秦卒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定会砍下他们的首级。 看着韩陵将军已经率领亲信,已经离开。 他们也都不愿再守下去。 “快,守住,给我守住!” “不许后退!违令者杀!!” 一名名韩军将领拿着剑,大吼道。 说完。他们一边喊,一边朝着城梯跑去,生怕再不走,等会自己头颅就要被砍下来。 随着一名名韩国将领逃跑。 城道上的韩国守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纷纷都开始撤退。 不久后。 伴随着城门也被秦国大军夺下。 城墙外的秦国士卒,便无需再从云梯攀爬上城,全都从城门涌入。 站在城道上,白衍望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秦国大军,看着一个个竖立着密密麻麻的长戈、秦旗方阵,开始朝着阳城走来。 这时候白衍才体会到,在方才来到阳城之时,守城的韩国士卒到底承受多大的压力。 白衍伸手,擦了一把脸,随后才发现,别说是手,就是甲胄都是血,这擦不擦基本没区别。 “嘶~!” 白衍看着方才被自己斩杀的那名韩国将领,正准备弯腰去砍下那将领的首级,却瞬间被痛得细口凉气。 之前都在生死边缘血战,根本没感觉到那般疼痛,如今战事结束,这一放松,疼痛翻倍。 转头看着甲胄上的几道缺口,白衍有些庆幸。 若非是这一身甲胄,这些伤口虽说不一定会死,但伤口一定会很深。 叹口气。 白衍忍着疼痛,拿着秦剑,把那名将领的首级砍下来。 之前他一直都在处理尸体、腐尸,砍首级,也仅有丝许不适而已。 而这点不适,对于白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在这世道。 只要能获得更好的地位,别说砍个首级,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白衍看着手里的头颅,看了看手中布满血的秦剑,而一眼望去,满是血水的城道上,只有数不清的尸体,一具具杂乱的躺在地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说的,不过是眼前的惨状。 白衍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多想,在这乱世之中,他不过也是一名士卒。能做的,便是夺得功劳,去杀戮。 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不易,何必想那么多。 片刻后。 “走了!” “我们快跑!!” 城道内,远处的数具尸体中,其中三具尸体听到周遭没有动静,居然睁开眼睛。 然而他们方才起身,准备逃跑,方才转头就楞在原地。 因为就在他们远处。 一个年纪轻轻的秦卒,正在远处满是意外的望着他们。 三名韩国士卒瞬间都认出,那秦卒正是之前最先登城的秦卒。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他们都亲眼见过方才那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是何等的强悍。 更别说,他们将领的头颅,此刻都被那秦卒拿在手中。 眼下,他们若想逃跑,必须要从那秦卒哪里经过。 正当他们三人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办的时候,却瞧见那名秦卒已经缓缓提起头颅,另一支血红的手,拿着一把滴着血的秦剑,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见到这一幕。 三人一脸慌张,他们本就怕死,否者也不会装死,想起方才那么多韩卒都死在那秦卒手中,他们明白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 更何况,这要这里有动静,城楼下的秦卒就会上来。 他们不想死。 于是三人纷纷跪在地上。 白衍有些错愕,他还以为这些人必定会做困兽之斗。 正当白衍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三人的时候。看到之前指挥攻楼的将领,已经出现在城梯口,还带着几十名秦国士卒。 三名韩卒此刻跪在地上,转头也看到了这一幕,彼此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庆幸。 白衍看着将领。 “将军!” 白衍拿着秦剑,对着将领拱手打礼。 “你是首功!” 将领看着白衍,开口恭贺道,眼中亦有惊叹。 方才他亲眼看着眼白衍登上城。 在他心中,白衍并不魁梧, 眼下,看着白衍的模样,还有手上拎着一颗韩国将领的头颅。 他之前终究还是小瞧这白氏子弟。 怪不得白裕将军,会让这少年攻城。 “带走!” 将领转过头,看着士卒已经围住那三名韩卒。 “一时走运。” 白衍笑道。 将领听着白衍的话,没有当真。 白衍那一身甲胄的血迹,以及上面几道剑痕,已经说明一切。 看着白衍手中的那颗头颅。 “等会随我下去,白裕将军看到你是先登首功,还砍了敌军将领的头颅,定会很开心。” 将领笑道。 说完,将领转头对着其他士卒吩咐道:“插旗!” 闻言,一名名秦国士卒,拿着一支支‘秦’字黑旗来到城墙边缘,拔出之前城墙上插着的‘韩’旗,丢扔下城楼,随后把‘秦’字黑旗插到城墙上。 第53章 白氏可是分了家? 城门处。 战事已经结束,周围遍地都是韩国士卒的尸体。 伴随着一排排手持长戈、秦剑的秦国士卒,进入阳城。 白裕、胡进等人,骑着战马,跟随腾老将军的战车,也一同进入阳城。 进城之后。 胡进、白裕等人看到远处城墙下,那些已经在休整的先登士卒。 目光扫视那些先登士卒,片刻后,胡进与司马兴对视一眼,摇摇头,都没有看到白衍的影子。 先登士卒是最先开始攻城的士卒,无需打扫战场。 白衍却不在那些人的里面。 不知为何,他们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另一边。 白裕也没有看到白衍的身影,也微微皱眉。 “我过去问问。” 白裕想起父亲的嘱托,带着心中不安,率先朝着那些士卒走去。 闻言。 司马兴与胡进二人,也连忙跟上。 城墙下。 “平日里看着白衍的模样,谁能知道,杀人时,那叫一个狠。” “我也看到了,当时好几名韩卒想杀白衍,结果被白衍拿着秦剑,一个个的全部斩杀,那股狠劲。别说那些韩卒,我看着都胆寒!” “白衍方才还救我一命,若不是他,我已是个死人,不过我看到他好像也负有一些伤。” 一名名先登士卒,此刻正聚在一起。 他们之前在知道白衍的身份后,就对白衍本就刮目相看,但谁也没想到,夺得‘先登首功’的,居然是白衍。 在他们眼里,白衍就像一个温文儒雅、性子内敛的少年,还是士卒子弟,故而敢做先登,就实属不易。 直到方才,他们亲眼瞧见白衍,那持剑杀人的模样。 一前一后,这巨大的反差。 他们这才醒悟,原来在那少年温和的表面下,在战场上是如此的勇猛。 “将军来了!” 一名先登士卒看到远处几名将军过来,连忙示意其他人看过去看去。 “将军!” “将军!!” 先登士卒看到白裕等人走过来后,连忙拱手打礼。 他们看着眼前这几名将军头上带着的木制武冠,就知道眼前这几名将军的官爵,绝对很高很高。 特别是之前负责他们的将领,此刻都跟在一名将军身后。 白裕、胡进、司马兴几人骑马来到这些士卒面前。 不需要胡进开口,胡进的副将,便已骑马上前。 “你们之中,可有人曾见过白衍?” 副将看着眼前仅剩不多的先登士卒,开口询问道。 一名先登士卒站出来。 “将军,白衍应当还在城楼。” 这名先登士卒开口说道。 而伴随着这名先登士卒的话音落下之后,附近的其他先登士卒也纷纷点头。 “城楼?” 副将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满是不安。 不会是战死了吧! 不仅是副将,就是司马兴、胡进也对视一眼,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裕。 “他已战死?” 白裕眉头紧锁,开口询问。 他明白胡进、司马兴知道都不会开口询问这个问题,毕竟白衍不仅是秦国士卒,更是他白氏的人。 他在场的情况下,定是由他这个白氏族人开口询问。 “我叫白裕,是白衍的叔父!” 白裕说出自己的身份。 父亲在书信中提过,长兄对那小子一直都心有愧疚。那小子若是已经战死,那他定然要以族人的身份,把尸体送回秦国。 一名名先登士卒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当听到白裕自己说出身份之后,想起在城道之中,白衍杀人的模样。 此刻。 一名名先登士卒的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这名白裕将军,若非是将领在,知道这将军的身份不是假的。他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白衍的族人。 毕竟你自己说你是白衍的叔父,那伱自己心里不清楚,你侄儿到底有多猛? 之前还在聊着,猜测你侄儿到底杀了多少人。 “回将军,白衍并未战死。” 一名先登士卒回答道。 听着士卒的话,白裕松了一口气,那小子没死就好。 胡进与司马兴也点点头。 “等会让他来见我!” 白裕开口说道,牵着马转头便准备离开,毕竟方才攻下阳城,还有很多要事需要他去处理。 司马兴与胡进也准备离开,不过司马兴想起什么,开口询问道。 “你们之中,方才是何人夺得‘先登’首功?” 司马兴开口询问道。 白裕与胡进已经准备驾马离开,听着司马兴的话。这时候两人才想起,差点因为白衍,把这件事情给忘掉。 白裕、胡进都忍不住转头,看着这些先登士卒,他们二人也想知道方才到底是那一个人,居然如此勇猛。 方才说话的那名士卒,再次拱手。 “禀告将军,是白衍!” 士卒对着司马兴说道,随后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白裕一眼,随后便低下头。 听着士卒口中说出的名字。 司马兴、胡进两人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就连白裕此刻也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是何人?” 白裕一脸疑惑的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衍? 怎么可能是白衍! 方才他一直看着攻城,亲眼见到那士卒登上城楼后,那辆云梯就再无守军防守。 能独自一人,在登城后迎战韩国士卒。 此等勇猛之人,怎么可能是白衍那小子。 那小子从头到脚,他都看不出哪里有一点勇猛的样子。 “禀将军,是白衍!” 士卒再次拱手说道。 其他先登士卒瞧见副将那震惊的目光看过来,似乎是询问。 一名名先登士卒纷纷点头,他们并未说谎,这是他们亲眼所见。 不过在这些先登士卒眼里,能理解这些将领以及其他两名为何如此震惊,毕竟当初他们也被白衍的外表所蒙蔽,若非亲眼见到白衍血战,他们也很难相信。 但。 为何白裕将军居然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他不是白衍的叔父? “马上命他前来见我。” 白裕一脸恍惚,久久难以回神,想到之前他们说白衍还活着,便开口说道。 先登首功。 还活着! 白裕发现,他有些看不懂白衍那小子。 “诺!” 此前被白衍救的那名先登士卒,朝着城楼跑去。 司马兴、胡进三人,此刻在知道先登之人,是白衍之后,也不着急离开。 而因为他们三人在,其余先登士卒,也不敢说话太大声,但安静一会之后,一些隐约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白氏可是分了家?” “我也不清楚。”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耳中隐约听到那些先登士卒的话,自然知道为何。 此刻别说那些先登士卒,就是他们二人,都时不时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裕。 他们此前之所以从未想过‘先登首功’之人是白衍,那是因为他们并非白氏族人。 但你白裕,可是白衍的叔父。 为何你也不知道? 为何你也跟我们一样,一脸懵? 第54章 白裕的感觉 城楼上,白衍与将领看着城墙上,所有‘韩’旗都尽数拔完,取而代之的,全是一支支‘秦’旗。 阳城。 从这一刻开始,便属于秦国的城邑。 “衍,白裕将军命你过去!”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衍转过头,看到是之前他救的那名先登士卒。 将领看向白衍。 “定是白裕将军得知你是先登,故而找你!” 说道白裕之时,将领的眼中,满是敬佩。 若是每个士族都能如同白氏这般,士族子弟当为先,以身作则,以战鼓舞,何愁秦军士气。 白衍点点头,朝着那名士卒走去。 之前白裕说白氏想要弥补他,当初登记的时候,他便是担心被白裕阻止方才隐瞒。 眼下白裕找他,定是已知晓这件事。 “我叫业,方才多谢救命之恩。” 先登士卒对着白衍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与韩国士卒拼杀,他没有机会感激。故而在下城梯之时,士卒认真的对着白衍抬手揖礼。 在业心中,若非白衍方才拔剑救他,他别说还有机会去挣功劳,恐怕早已躺在城墙之上,变成一具尸体。 城道上。将领与其他秦国士卒也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白衍方才居然救过那名叫做业的先登士卒。 “同为秦卒,自当拔剑,何须言恩!” 白衍拱手还礼。 不过抬起手时,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再次让白衍眉头紧皱。 “欠钱当还,欠命何有不还之说。伱受伤了!” 业看着白衍那满是血的臂膀,此前他还没有注意,但眼下他看着白衍的表情,定然知道白衍恐怕伤得不轻。 不过想想也是。 白衍 “受伤便先下去,等会赶紧去冲洗一番,处理好伤口。” 将领看见白衍受伤,开口说道。 白衍点点头,目光看向业,没有再争论什么。他知道这世道的人,到底有多执着于礼,多执着于道义。越勇猛的人,越看重这些,这跟武将宁死也不甘被羞辱,是一个道理。 片刻后。 方才走下城梯,白衍便看到远处的白裕、司马兴、胡进三人。 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目光看着白衍一身血,三人都纷纷瞳孔一缩,不禁吸口凉气。 这小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们都知道那些血不是白衍的,否则白衍怕不是早就成为一具尸体。 “末将劳侪,拜见将军!” 将领率先来到胡进面前,拱手打礼。 “无需多礼。” 胡进牵着马,点头说道。 此刻。 白裕、胡进、司马兴牵着马,望着劳侪身后的白衍。 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一片血红,而那两只满是血水的手,一手拿着尽是血秦剑,另一只手拿着一颗头颅,显然是一名韩军将领。 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白裕,还是胡进、司马兴,表情不变,但眼中还是隐约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少年。 实在是让他们意外,怪不得敢做先登。少年的剑术,怕是绝不一般! 司马兴与胡进收起心神,十分好奇白衍的恩师是何人,等会一定要问问白裕。 而司马兴与胡进不知道的是。 白裕此刻收敛心神之后,也是无比好奇,白衍的剑术师承何人。 邹氏是从哪里给这小子,寻到如此厉害的剑师! 好在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尽管白衍着实让他们有些心惊,但也不至于露出瞠目结舌表情。 “白衍,拜见将军!” 白衍时候,也缓缓上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 而司马兴、胡进二人,他也记得在蓝田时见过,故而依次拱手打礼。 城墙下。 将领劳侪、业以及其他所有先登士卒,都看着白衍。 除了白氏,他们还没有见过那个士族子弟,敢攻城先登。 如今白衍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敌军将领,想必白裕将军当然会赞扬白衍。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听到白裕将军的话,却有些傻眼。 “你做先登,为何不与我说?”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在白裕眼里,尽管白氏不愿意将君竹许配给白衍,但他说过,白氏定会弥补,有他在,不愁立功的机会,根本不需要这般拼命。 附近的一名名先登士卒一脸疑惑。 什么叫不与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随后,一个念头缓缓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顷刻间,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个少年。 莫非,似乎白衍做先登这件事。白裕将军,并不知情! 此刻,别说那些先登士卒,就是将领劳侪,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你是背着白裕将军跑来做先登? 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年。 “白衍,亦是秦卒!” 白衍拱手说道。 一句话,无疑是坐实劳侪与那些先登士卒的猜想。 眼下,一名名先登士卒看着白衍,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内心,震撼?亦或者是钦佩,或者更甚。 “好小子!”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点点头。 “没给白氏丢脸。” 司马兴对着白衍说道。虽然他并不赞同白衍做先登士卒,但白衍的回答,真让他听着舒服。 胡进看向白衍的目光,也满是赞许。 胡进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多少士族子弟知道要去赵国,纷纷想尽办法给家族书信。 “可有受伤?” 白裕听着眼前少年方才说的话,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满是血水的模样。 不知为何。 白裕突然隐约感觉,长兄和父亲,这次,很可能是真的看走眼。 白衍固然比不上蒙氏、李氏。 但真的,一点都配不上君竹? 白裕心里很清楚一个士族子弟,立下先登之功。日后在秦军之中,在秦国士卒眼里,在其他将军眼里,会是如何。 白衍,虽然不是白氏血脉,但在世人眼中,他可是有着士卒子弟的身份。 白裕眉头微皱。 婚约已经取消,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把这里的事情,尽早书信命人送给父亲。 “小伤。” 白衍说道。 “你好生休养,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找你。” 白裕说道。 很多事情他想说,但眼下也不是交谈的地方。看着白衍一身血,既然白衍没事,他也不再逗留。等处理好事情,他再好好和白衍谈谈。 白裕清楚,这小子很快便能开始尝试统兵。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与白衍谈谈。 “好。”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司马兴与胡进也跟着白裕,一起骑上马,不过离开,二人看着白衍,都纷纷投去善意的眼神。 而胡进的副将离开前,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副将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副将一脸无奈。 伴随阳城的攻破。 白衍跟着劳侪,与业,还有几名先登,被安排到一个百姓家的院子中。 “你先洗一下,等会去领功。” 劳侪嘱咐道,随后带着其他先登士卒,离开院子。 白衍点点头。 院子里。 白衍把秦剑还有头颅放到一边,便脱下身上的甲胄,碰到伤口时,还是传来阵阵疼痛。 把沾满血水的甲胄、衣物,全部丢在地上。 白衍看着手臂上两道伤口,都还在流着血,腹部也有三道伤口,身后也有刺痛,定然也有伤口。 业与那几名先登士卒,此刻身上也都带着稍许的伤。 不过与白衍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严重。 此刻他们看着白衍身上的伤口,都能想象得到,白衍在登城后的处境,是何等凶险。 白衍拿着水,从头上倒下,伴随着一股股冰凉的刺痛,水顺着身体流到脚下时,已经变成红色。 “不知道先登首功,再加一个将领的首级,能不能升爵不更。” 白衍心里呢喃着。 第55章 少年,你怕不是疯了! 阳城内。 冲洗好之后,白衍便抱着自己的甲胄与秦剑,与业等人,一起离开院子。 此刻的白衍,头发湿漉漉的,手里的甲胄都还在滴着水。 衣物等到大营,才有得来换,甲胄只能等晾干。 因为要领功。 白衍与业等人来到秦军大营,找到颁赏的秦军将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激励士气,负责登记的将领带着几名士卒,就在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登记。 此刻在四周,无数秦国士卒,都围在哪里观看,嘈杂之声络绎不绝。 其中大多的声音之中,多是羡慕以及掩盖不住的酸味。 毕竟能来到登记的人,都是立功的。 而在秦国,立功代表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只要立功,便是公士,在秦国就能得到田一顷、宅一处,还有仆人一名。 对于一名普通的士卒来说,这毫无疑问能让他们远在家乡的亲人,生活瞬间发生变化。而且就是他们回去之后,都能在附近的村子里,挑个最美的娶回家。 自己没有立功,但并不妨碍看看。指不定下一次立功的,就是自己。 “要不是韩卒不能升爵,否则我不止杀一名韩卒,最少还可以再杀一个。” “咳咳,我除了这个韩国将领,也杀了一名韩卒。” “厉害,我也是杀了一名将领,一名韩卒。可惜韩卒不能升爵,否则我不要命,也会再杀两个。” 一名名身上都还带着血迹的秦国士卒,一边排队领功,一边互相攀谈。 说话间,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巴不得身上的血迹,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每当说完之时,他们余光都会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四周,当看到四周围观的士卒看向自己时,恨不得说话的声音,再大一点。 白衍与业等人来到后面依次等待着。 白衍此刻看着排在前面的士卒,还有二三十人,看着他们身上的模样。都不去洗澡的吗? “你看,那人好年轻啊!手中居然也有一个将领的首级” “那人运气正好,估摸着应当是捡到一个伸手重伤的。”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般运气,我睡觉估摸着都要笑醒!” 伴随着白衍的出现,顿时一名名士卒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一句羡慕嫉妒恨,怕是也不过如此。 看着白衍如此年轻,怕不过只是一名新卒,眼下居然立了功,成为公士。 一想到这里。那嘈杂的议论声中,酸味更甚,纷纷感叹怎么自己没有那般好运。 那些排在前面的立功秦卒,此刻感觉目光都被别人吸引走,纷纷转头看去。 当见到白衍那年纪轻轻,一声头发湿漉漉的模样,还抱着甲胄和秦剑。 见状。 这些立功的士卒纷纷忍不住露出轻视的表情。 显然在他们眼里,白衍不过是走了好运,捡到一个重伤的将领。 而他们,可是凭真本事的。 “方才可惜,我砍伤一名韩卒,正想杀死,他却降了,可惜!” “可不是,方才若非韩卒被我吓到,直接跪在地上,我还能再杀。” 这些立功士卒再次叹息一声,面露惋惜的模样。 刚好这时候,又有几名先登士卒已经冲洗好,从远处走来。 纷纷排在白衍等人身后。 此刻他们听着周围士卒的议论声,当这些似乎明白什么之后。 他们与业一样,冷笑一声,望着那些士卒不断在吹嘘,眼神闪过一丝嘲讽。 等会就会知道,到底是谁运气好! “那些人没首级,好像是先登。” “听说主动去做先登,活下来后都算立功,早知道阳城这般轻易拿下,我也去当。” “听说他们之前一千多人,也死伤大半,这还是攻下阳城顺利的。” 似乎明白业等人,都是先登,周围的士卒看向业等人的目光,没有一丝轻视,纷纷小声的议论。 世人都说秦人不畏死,敢死战。 但他们清楚,在秦军之中的先登士卒,那才是不要命。 “公士!可有杀韩卒?下一个!” 伴随着负责登记的秦军将领,逐一把立功人的姓名、功劳登记在竹简上。 一名名登记好的秦国士卒,也不着急离开,而是站在一旁。 毕竟立功这种事情。 很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这人生巅峰之时,他们可不想离开那么快。 许久后。 一名名立功的秦卒都逐一登记好,在周围数不尽的士卒注视下,白衍抱着湿漉漉的甲胄,拿着秦剑和头颅来到登记功劳的将领面前。 白衍也是 “叫什么?” 登记的将领拿着刻刀,低头看着竹简上,开口询问。 “白衍!” 白衍开口说道。 闻言,拿着头颅的士卒,以及负责登记的将领,听到白衍的名字,纷纷一愣。 白衍? 他们记得‘先登首功’之人,便是叫做白衍。 负责登记的将领抬起头,看向白衍,当看到白衍那年纪轻轻,有些青秀内敛的脸庞,眼中尽是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该登记的还是要登记。 “将军,是韩国一名五大夫。” 检查头颅的士卒,确认头颅上的武冠之后,对着登记的将领说道。 将领转过头,这时候才赫然发现,还有一颗头颅。 嘶~! 此刻登记的将领看向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凝重。先登首功,加上敌军将领的首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你们听到没有,是一名五大夫!” “运气真好!” 附近观望的士卒,听到将领的话之后,纷纷一脸酸味。 而那些已经登记好的立功士卒,此刻也忍不住感叹白衍的好运。 将领低头在竹简上,刻写白衍两个字,随后在名字下面,刻写: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 “杀了多少韩卒?” 将领抬头,看向白衍。 “具体我忘了!” 白衍摇摇头,那时候的情况,他只记得杀人,哪里还记得杀了多少。 登城上去之后,无时无刻都有刀剑砍向他,他根本不敢有一丝分神。 “说一个保守的数,你记得的。” 将领说道。 周围的秦国士卒因为没有看到将领登记的字,故而看到这一幕,纷纷忍不住笑起来。 “他怕不是吓傻了,有没有杀人都不记得。” “可不是,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可是杀人!” 正当周围一名名士卒喧嚷议论之时。 “应当不下十五人!” 少年的一句话,让在场方才还在议论的所有秦国士卒,纷纷停下嘴巴,望向那少年。 什么? 方才那少年说了什么? 静。 四周一片安静,似乎这一刻,四周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方才还热闹喧嚣,此刻都变成了哑巴一般。 所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十五人! 还是不下十五人? 那少年,怕不是疯了,真当这话可以乱报? 将领此刻也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第56章 惊呆了 “怎么可能,他怕不是疯了?” “可不是,这话能乱说?” “不下~十五人?怎么可能!” 安静之后就是轰然响起的议论声,一名名秦国士卒看着那个少年,犹如看着一个疯子。就是那些身上带着血,方才登记好的秦卒,都感觉那少年在说胡话。 然而就在这时候。 业缓缓上前。 “白衍还独自一人,俘虏三名韩卒,我可以作证,劳侪将军也可以作证。” 业对着登记的将领,开口说道。 而业的话,也让周围议论声,嘈杂声纷纷安静下来。 秦律有连坐,先登士卒作证,那定然是真的。 那少年俘虏三人! 嘶~! 想到这里。 此刻,一名名秦国士卒,就连方才那些立功的秦卒,看向那少年的目光,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命人随你一起去复查一番。” 将领对着白衍开口说道,最终还是没有在上面写下十五人。 因为将领听着白衍的话,他明白眼前少年的战功,可能不止这些,不管多一个两个,他还是决定去核实一番。若是简简单单便登记上去,很可能将军会责怪与他。 “有劳!” 白衍开口说道,不过这时候想到什么,开口询问道:“这次功劳,能够升爵至‘不更’吗?” “至少是不更。” 将领说道。 先登首功便是簪袅。杀一敌将五大夫,斩首至少十五人,俘虏三人,定能在升一爵,不更是板上钉钉。 “你们二人,先随他去复查。” 将领转头,让两名士卒,跟着白衍一同前去。 “好,多谢。” 白衍点点头。 周围一名名秦国士卒早已目瞪口呆,他们听着白衍与将领之间对话,一脸错愕。 不更? 至少是不更? 看着那年纪轻轻,抱着甲胄、秦剑的士卒离开的背影,一名名秦卒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尽是疑惑。 直到业以及其他先登士卒登记好了之后,一名拿着敌军将领头颅的士卒上前,等当登记之时,突然注意到将领竹简上登记的字中。赫然写着:白衍,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 “先登首功!” 这名秦国士卒一脸震惊的呢喃一句,脑海里浮现方才那个年纪轻轻,抱着甲胄、秦剑的少年身影。 他是先登!还是首功!! 这名秦卒转头,却早已看不见那少年的身影。 阳城。 城门处一名名秦国士卒,推着木车,方才他们都是没有参与攻城,也没有与韩卒拼杀,那清理战场的工作,自然是由他们负责。 木推车上,大多都是一捆捆收起来的箭矢,这些箭矢多是插在地上,并没有损坏。 而其中一辆木推车上,放着一柄柄剑鞘。 白衍跟着两名秦国士卒,在其他一名名推车的秦卒注视下,走上城梯。 白衍方才走入城道,就看到一名名秦国士卒,早已在城道之上收拾着长戈、秦剑。不过韩卒的尸体,却并没有人去抬,这些都需要确认是谁斩杀了的之后,才能抬去一起埋掉。 见到白衍,一名名正在捡着长戈、秦剑的秦卒,纷纷好奇的转头望去。 “他好像是来确认斩杀敌卒的!” “你看,他好像比我们还年轻!” 一名名秦卒看着远处的白衍等人,小声的议论道。毕竟他们都是这两年方才入伍,像白衍那般大的时候,他们可是连战场都还没有上。 然而这些秦卒并不知道,在远处,白衍周围的秦卒,此刻早已目瞪口呆,一脸惊恐的看着白衍,就连负责跟白衍核查的两名秦卒,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记得的只有这些。” 白衍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转头对着两名秦卒说道。 两名秦卒点点头。 “伱先回去,犒赏与爵位,过两日就会给你。” 两名秦卒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便抱着甲胄和秦剑,离开城楼。 而两名秦卒看着白衍的背影走下城楼之后,一名秦卒擦了擦额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额头有着丝许汗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着竹简内的数字。 两人能想象得到,等会他们带着这个数字,回到登记的地方,会引起何等轰动。 白衍回到大营,在打听一番之后,才找到岑舟将军。 “好小子。” 岑舟已经知道先登首功之事,看着眼前白衍一身湿漉漉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 他也没有想到。 眼前的少年,居然真的拿到先登首功。 “等回蓝田,让余将军看看,想必到时候他也会大吃一惊!” 岑舟说道。 想起方才他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楞在原地,他很好奇若是余将军再看到白衍,会是何等表情。 恐怕定会也和他一样。 “一时走运!” 白衍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岑舟看着白衍,听着白衍的话,不以为意,登城或许要看一些运气,但没有实力,登上城楼也枉然。 “给我看看。” 岑舟示意白衍将甲胄与秦剑给他。 在白衍疑惑的目光下,岑舟接过甲胄。看着上面一道道缺口,再看着秦剑的剑刃上,数不清的细小缺口。 岑舟清楚,白衍当时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凶险十倍。 “好小子。” 岑舟看着白衍,一脸惊叹。 这时候他才发现,别说是他,就是余将军,恐怕都小瞧了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你有伤在身,先去休息。” 岑舟将甲胄还给白衍,他看甲胄就能知道,白衍身上的上,绝非不止一处。 故而眼下白衍还是早些下去休息为好。 “有劳岑舟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 随后朝着营帐哪里走去。 而在登记军功的地方。 伴随着白衍是先登首功的消息传开,瞬间轰动起来。 毕竟在他们眼里,军营内,但凡是做过先登士卒,还能活下来的将领,那个不是魁梧壮硕,那个不是力大无比。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年纪轻轻,模样并不壮硕,甚至看起来有些内敛的少年,居然也是先登士卒,而且还夺得先登首功。 此刻。四周的秦国士卒,如今再想起方才那少年的模样,眼中再也没有一丝轻视。 毕竟他们还亲眼看见,那少年手中还提着一个五大夫的首级。 想起这些,一名名秦国士卒感觉头皮发麻,这先登首功加上五大夫的首级,这毫无疑问定会升爵, 那少年才多大啊! 如此年轻,就立下这般大功。 眼下,就看那少年,方才在登城后,到底斩杀了多少名韩卒。 带着疑惑。 在登记功劳的地方,尽管那些有功的秦卒都已经登记完毕。但无论是他们,还是四周一直观望的秦卒,都没有离开。 反而越来越多的秦卒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也纷纷朝这里赶来,都在等待着。 所有人都想知道,方才那少年,到底有没有斩杀十五人,毕竟方才那少年都说记不清。 想想也是, 业与其他先登士卒,此刻也没有着急离开,他们也想等等,看看白衍这次,到底斩杀多少人。 “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在一名名秦卒的注视下,方才跟着白衍前去确认的两名秦卒,来到将领面前。把登记好的数字,交给将领。 “你们说有没有十五人?” “我感觉可能没有那么多,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记错,但很可能至少有十人以上,否则方才他不可能会说斩杀十五人。” “我感觉很可能是十四人,或者十六人,偏差应当会在一两个人以内。” 四周响起一名名秦卒议论的声音。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将领,他们也想知道,方才被他们轻视的少年,到底斩杀多少韩卒。 将领结果竹简,看着上面的数字,瞳孔一缩。 而那两名跟着白衍去复查的秦卒,看着将领,不禁脸上露出苦笑。 将领只是看到一个数字,表情便是如此。而方才在城楼上,他们却是亲眼见到白衍一边回忆,一边比划着是如何斩杀敌卒。 看着少年的比划,看着地上韩卒的尸体,他们更能体会到,在少年那内敛的模样下,是何等凶猛。 四周围观的那些秦卒,看着将领的表情满是疑惑,似乎不理解为何将领与那两名秦卒为何那般表情。 十五人,有,还是没有? 这是所有秦卒心里的想法。 唯有业以及那些先登将士,似乎预感到什么。 终于。 在所有人期盼的注视下。 将领看着周围的都在观望秦卒。 “白衍,斩韩卒,二十一人!” 将领知道这能提高士气,故而他没有隐瞒。 顷刻间,四周所有秦国士卒全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将领。 方才那少年,还少说了六人。 那少年斩杀了二十一名韩卒!! 就是业与其他先登士卒,此刻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之前他们也猜测白衍至少杀了十五人,没想到,白衍居然斩杀二十一人! 第57章 真的是我! “确定无误?” 在一座府邸内,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看着竹简内登记的内容,忍不住看向登记的将领。 他们看到白衍的一身,就知道白衍定是杀了不少人。 但他们远远没有料到。 白衍居然一人,斩杀二十一名韩卒。 “禀报将军,已经确认,并没有错误,其余士卒都已登记、复查。” 登记的将领对着司马兴说道。 腾老将军见状,点头示意将领退下。 “白裕,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但比你年轻时,可强多了!” “可不是,这小子日后成就,怕是不下于你。” 司马兴与胡进看着白裕,开口说道,眼中忍不住流露一丝羡慕。 就是他们,何尝不想司马氏、胡家,也能出一个这样的子弟。 不管那个氏族,能出现一个有为子弟,对于整个氏族来说,影响无疑很大。 司马兴与胡进清楚,别看白氏已经没落,但军中依旧有威望在,白裕更是身为秦国将军。 如今白氏又出一个敢为先登,杀敌二十一的白衍。 日后白氏有这叔侄二人在军中,不敢说能恢复白起时候的繁荣,但也未尝没有振兴的机会。 “这次你白氏,可是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子弟。” 腾老将军,此刻也忍不住开口笑着说道。 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杀敌二十一,俘虏三人。 以那少年的年纪,恐怕就是咸阳朝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会为之一震。 换个人,或许不至如此,但那个少年乃是士族子弟,而且还是来自白氏,平阳白氏。 腾老将军了解当今王上(秦王嬴政),故而敢笃定,或许在朝堂王上不会说什么,但心中一定会记下‘白衍’这个名字。 毕竟真当王上,不知道那些士族为自家子弟,弄的那些小手段。 “明日带来给老夫见一见!” 腾老将军对着白裕说道。 书房内。 白裕看着腾老将军那笑意的眼神,点了点头。 听着司马兴、胡进以及其他将军那充满羡慕的话,白裕心中越发苦涩。 白衍那小子越优秀,白裕就感觉,父亲和长兄,让白衍与君竹取消婚约,可能真的是一个错误。 好在众人贺喜一番之后,便再次说回正事。 “既然决定两日后攻打新城,白裕,伱便率领铁骑留守阳城。”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因为此次是要灭韩而来,腾老将军自然不会分兵前去攻打南边的阳矅,北边的贡城。 但若是直扑新城,随后攻打新郑,那阳矅与贡城的韩军,自然不能不妨,毕竟秦国的粮草补给,绝对不能出问题,这关乎灭韩的成败。 “白裕遵命!” 白裕没有拒绝。他之前一直率领铁骑作战,眼下攻城,铁骑作用本就不大,由他留守阳城率领铁骑,无论是护送粮草亦或者驰援,都能很快。 “你定要当心楚国、赵国。” 腾老将军对着白裕开口说道。 赵国、楚国出兵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一但出兵,截断粮草,到时候十万秦国大军,就有危险。 大营北边。 “也不知道岑舟将军,把衍安排到那个方阵!” “你们说,攻打阳城的时候,衍有没有与韩卒交手?” “应当不会,衍也是新卒。” 珪、梁朗、俞睢等人,此刻正排成一排,在大营外驻守。 因为没有参与战事,他们便奉命在大营外围站岗。 直到天黑许久,才有人来接替他们。 “听说年纪不大,比我们都还小,结果斩杀二十一人。算上那个五大夫,便是斩杀二十二人!” “真的假的,为何我没有听说。” “方才我也是偶然间去了一趟大营西边,见了一个熟人这才听说,起初我都不敢相信。能夺得先登首功并且活到破城,这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那人还杀了那么多敌卒。” 一名名秦国士卒一边交谈,一边来到梁朗等人面前,话语内,尽是惊叹之声。 “你们可以回去了!” 一名秦卒对着梁朗等人开口说道。 “好!” 梁朗等人点点头。 不过离开时,梁朗等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 听方才那些人的话。有人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二十一人! 到底是谁啊?这般猛! 带着疑惑。 夜色之下,等珪、俞睢等人回到营帐内的时候,发现里面白衍居然已经回来了。 梁朗等人看见衍,一脸意外,毕竟他们还以为,衍不会归来这般快。 没想到衍居然在阳城破城之后,便回来了。 “衍睡着了!” “今天他怎么睡得这般快!” 看着白衍睡着草席上,梁朗等人一脸疑惑。 特别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这都没有惊醒白衍。 白衍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这般累。 “咦,怎么白衍的衣物和甲胄,都是湿的?” 珪一直都睡在白衍身旁,方才放好秦剑,脱下秦甲,突然发现白衍的衣物都是湿的。 俞睢等人听到珪的话,也纷纷上前,这一摸,果然和珪说的一样,都是湿的。 “甲胄上怎么有缺口?” 珪摸着白衍的甲胄,突然发现上面似乎有几道缺口。 想到之前白衍不在他们身边,想到甲胄上的缺口。 喜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白衍很可能今日与韩卒交战过! 其他几人这时候,也摸着甲胄上的缺口,纷纷吸口凉气。他们能感觉到,这若真是剑砍出来的缺口,那当时白衍的处境,定然很危险。 此刻。 珪早已来到白衍身旁,确认白衍呼吸还在,这才松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衍!衍!” 珪伸手推了推白衍。 “嗯?” 白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眼睛。 这时候才发现,珪、俞睢等人,似乎都在看着他。 “你们回来了?” 白衍强睁着眼睛。 或许是之前攻城之时,身处险境,整个人都一直绷着,加之身体又流了不少血。 回到营帐,换上干的衣服,吃过东西后便昏昏欲睡。 “衍,你今日上战场了?” 珪关心的问道。 “嗯。” 白衍应道。 听到白衍的回答,珪等人一脸震惊,彼此对视一眼。 若是这样,甲胄上的缺口,都是被砍出来的。那白衍的伤,定是不少。 “你的伤?” 珪关心的问道。 白衍看着珪等人,一脸好奇、眼中满是闪烁着望着他。 “没事,就是有点困!” 白衍轻笑一声,除了有点困,有点痛,其他的都还好。 尽管有点黑,但此刻白衍还是能感觉到,珪、俞睢、梁朗他们一个个关心的眼神。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白衍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没事就好,衍,你既然与韩卒交战过,那有没有杀敌?” 俞睢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在知道白衍没事之后,又知晓白衍今日居然在阳城这里,与韩卒拼杀过。 眼下,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白衍。 “杀了!” 白衍点点头,轻笑道。 “衍,你真杀人了?” “衍,杀人的感觉怎么样?过后有没有想呕吐。” 营帐内,伴随一个又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白衍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不过白衍也能理解。 “衍,我听他们说,当时很多人都在争抢韩军将领的首级,你有没有碰到韩军将领?” 贡泽一脸好奇的问道。 其余人听到贡泽的话,也连忙点头。 在他们所有人之中,唯有白衍与韩卒交战过,他们也很想知道,白衍有没有碰到韩军将领,有没有去抢立功的机会? 营帐内。 在一名名少年的注视下。 白衍点点头。 瞬间,珪、俞睢、梁朗等人,纷纷瞪大眼睛。 “有没有抢到?” 这一刻,就连梁朗都安奈不住,开口询问。 而说出这句话之后,梁朗心里无比紧张。 珪等人也是一样,此刻也都直勾勾的看着白衍,屏住呼吸,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他们都在期待着,下一刻白衍会如何回答。 这可是立功啊! 在他们这个年纪,只要能立功,成为一名公士,足够荣归故里。 在一双双忐忑、期待、紧张、激动的眼神下。 白衍笑了笑。 昏暗的营帐内,看着白衍那笑意的模样。 不知为何。 营帐内,珪、梁朗、喜、俞睢等人,嘴巴缓缓张开,眼中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白衍表情,他们隐约感觉。 似乎白衍,真的好像立功了! 不是吧! 白衍真的立功了?斩杀了一名敌军将领的首级? 伴随着这个念头。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想想便能知道,要斩杀一名敌军将领的首级有多难。 “五大夫!” 白衍笑着说道。 下一刻。整个营帐内的所有少年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随后所有都疯了,跳起来。 “你杀了一名五大夫?” “衍,你真的立功了?” 珪、梁朗等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衍。 这一刻,营帐内,除了白衍,所有人都惊呆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甚至感觉头皮发麻。 他们这些人之中。 白衍立功了! 随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他们都是少年,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那日酒楼的话,他们却铭记在心。 眼下他们直到白衍立功后,故而他们都亢奋起来。 “衍,你知道吗?我们方才回来时,还听到秦卒在议论,有一个秦卒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一名五大夫!那时候我们还在想着,我们何时能立功,没想到,你居然立功了!” 珪一脸激动的说道,把方才换岗时听到的事情告诉给白衍。 “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白衍面带一丝笑意,轻声笑道。 “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斩杀五大夫的人,是那名夺得先登首功的人,说的不是你。” 珪开口说道。 “衍,他们说的那个人的确不是你,那人除了五大夫,还斩杀二十一名韩卒。” 俞睢也一脸笑意的摇摇头,给白衍解释道。 “真的是我!” 白衍看着似乎都没人相信他,便也不做解释,反正明天他们就会知道。 带着一丝困意,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慢慢再次睡着, 等半夜再醒来时,白衍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不睡?” 白衍看着珪坐在自己身边,开口问道。 “你有伤,我们怕你温病(发烧),轮着睡!” 第58章 城墙上的交谈 在白衍好说歹说的情况下,众人才没有再照顾他。 当众人再次醒来之后。 这时珪、梁朗等人,才亲眼看到,白衍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口。 看着白衍手臂、身背、腹部全都捆着布条,上面还隐约看到不少血迹,见到这一幕,梁朗等人都忍不住心惊。 他们看着白衍,很难想象白衍昨日居然能忍住,没有叫痛。 他们试想若是自己的话,昨晚能不能像白衍这般,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没事’。 这一刻。 看着白衍的模样,无论是梁朗,还是喜等人,都有些沉默。 “你们怎么了?” 白衍看着众人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倒是无所谓,从穿上布衣之后,尽管伤口还隐隐作痛,但终归没有昨日那般。 “大军准备拔营!!” 突然外面传来吼叫声。 白衍等人听到之后,都意识到大军等会就要集结,前往下一城。 “走!” 梁朗等人连忙回神,穿上秦甲,带上秦剑。 白衍也穿上甲胄,一夜的风干,早已可以穿在身上,秦剑的剑鞘没来得及去领,只能拿着秦剑剑柄。 离开营帐。 白衍正准备跟着珪等人,一起去吃东西的时候。 岑舟将军这时候走了过来。 “白衍,白裕将军找你,你赶紧过去。” 岑舟将军带着一名秦卒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和珪等人说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 “白裕将军?” 梁朗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时候才明白,原来白衍在军中的族人,叫白裕,是一名将军。 就是不知道是官职多大的将军。 在秦卒的带领下。 白衍离开大营,进入阳城后,顺着城梯,来到城道。 方才上去,就看到白裕已经站在城道之中。 “将军!人带过来了!” 秦卒对着白裕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开。 白裕望着远处浩瀚一片的秦军大营,转头看向白衍。 “将军!” 白衍对着白裕拱拱手。 之前白裕便说过会找他,故而眼下他并不意外。 白裕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让附近的亲信离开,留下他与白衍二人。 城道中。 待亲信将士纷纷离开之后,白裕看向白衍。 “伱若再不叫我叔父,迟早有一天,司马兴、胡进会怀疑。你这小子,若是不介意你齐国的世仇知道你还活着,那当我没说。” 白裕轻声说道。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但白衍对他的疏离,在他人眼中,也是有很大的疑点。 想起昨日司马兴与胡进问他,白氏可是分了家。 一想到这里,白裕就感觉无奈。 若非是想到这小子不能暴露身份,他恨不得把这小子的身份直接说出来。省得他一直被司马兴、胡进调侃。 “叔父!” 白衍闻言,想了想,还是拱手说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亏,他吃了。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就是。 在这世道,只要能获得权利、地位,他这点亏,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邹兴’若是活着,齐国哪里,一定会有无数人按耐不住。 眼下不就是叫一声嘛,又不会掉块肉。 “这是你的爵位。”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心中终于松口气,他还真担心因为白氏的原因,这小子一直疏远他。 把一块木牌交给白衍,白裕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军大营。 “你身上有伤,便与我一同留守阳城。” 白裕说道。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写着的是‘簪袅’! “功劳不够升爵到不更吗?” 白衍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裕。 他记得昨日登记之时,那将领亲口说过,他的功劳足够升爵到不更,怎么眼下是簪袅?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亏,白白挨了那么多刀。 “秦律有言,一战升爵不得超过三阶。” 白裕看着白衍一脸疑惑的模样,中年的脸颊上,嘴角上扬,轻声说道。 白裕能理解到白衍为何不知道这个事情。 毕竟在战场上,有几个秦卒能在一场战事之中,获得的功劳能连胜几阶爵位的。 似乎听到白衍轻声呢喃一句‘亏了’,白裕眨了眨眼,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这小子和长兄一样,但长兄行商他能理解,这小子可并非商贾,而是一名士卒,功劳还有亏与不亏的? “你小子放心吧,你这次立功,至少是爵位不更!”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闻言。 白衍方才有些失望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趣。 毕竟他入秦,便是求功,眼下他立功之后,自然希望得到相应的功劳。之前他也不怎么熟悉秦律,听到不能升爵到不更,自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听着白裕的话,似乎事情并没有定论。 白裕没有着急回答。 “还请叔父告知!” 看着白裕似乎在等着什么的表情,白衍无奈,拱手打礼。 见状。 白裕这时候才嘴角轻轻上扬。 “你有我白氏之姓。在秦军之中,不管是我,还是腾老将军,固然不能。但朝堂上,却能!” 白裕说道这里之时,目光看向白衍:“秦国有秦律,但亦有秦王。” “白衍懂了!” 白衍听到后面那句话,再联想前面那句‘你有我白氏之姓’,哪里还不明白白裕的意思。 秦律是重要,但不代表一切都按照秦律而来。 就如同他,按照秦律来说,只能升爵到簪袅,但若是秦国君王嬴政开口,再让他升爵,那定然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几乎很常见。 也是君王笼络朝臣的手段。 毕竟白衍摸着良心说,按照秦律来说,他只能够道簪袅,但若是当今王上嬴政提拔念他有功,赐予他爵位不更,那种失而复得心情,他会真心感激嬴政。 而且按照正常情况。若他真的是白氏子弟,那不仅是他,就是他姓氏所代表的的白氏,都会心生感恩之心。 想到这里。 听到还有机会升爵到不更。 白衍终于放下心。 为秦功而来,爵位自然高高益善。 不过白衍也有一点意外,之前他去白氏要白姓,只是希望在关键的时候能有一点话语权。没想到一个士族子弟的身份,好处居然是这般大。 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之前,似乎一直低估了士族子弟的这个身份。 城墙上。 白裕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模样,似乎真的懂了。顿时,白裕的眼神闪过一丝吃惊。 想他和白衍这小子一样大的时候,还在平阳白府,而这小子如今却已经立功,脑子还那么好用。 白衍这时候才想起方才白裕让他留在阳城。 “将军.” 松口气的白衍正准备开口说道。而当看到白裕的模样。 “叔父,白衍并不想在阳城,想随军继续攻伐韩国。” 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白裕占他便宜,似乎还占上瘾,有些无奈。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不叫叔父,按邹兴的身份来说,他也应该叫一声世叔(叔伯)。 “你小子伤都没好!”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无碍!” 白衍摇摇头,他的伤他自己清楚。虽说肯定状态不是很好,但并非没有作战的能力。 这次秦伐韩,别看韩弱,但也是一次灭国之战,他可不愿意看着捞功劳的机会,就这般错过。 白裕看着白衍,似乎能感觉到,少年想要获得功劳的急迫。 眼下,白裕转头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军大营。也把今天的目的说了出来。 “等会我在告知你原因,你先回答我。你可恨我白氏不把君竹许配与你?” 第59章 莫非是她? “一切就是衍自愿,怎会言恨。” 听着白裕的话,白衍看着白裕,开口说道。 不喜欢就是,恨,还真说不上。 毕竟有什么可恨的。恨白氏看不起他? 不至于,天下间那么多士族,换个士族估计都会把他赶出门去,白氏能让他进府,还借给他白氏的姓氏,已经十分难得。 毕竟这世间,忘恩负义之辈还少?就是身为亲人的祖父、大伯一家,又是如何对待他? “若是再让你去白府住,你可愿意?” 白裕毕竟是年至中年,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相信白衍,而是反问一句。 在白裕眼里,既然白衍不恨白氏,那若是再去白氏,愿不愿意。 不愿的话,为何又言不恨? “衍入秦,只求秦功,不求其他,白氏已弥补衍诸多,早已两清。” 白衍看着白裕,就在上一刻,他还因为白氏子弟这个身份,而感到惊喜。 眼下,就感觉有些无奈。 若是再去白氏,虽然白氏之人不会再看不起他,但对他而言,去白氏也没什么意义。 他入秦,只为秦功而来。 看着白裕似乎不相信的表情。 “衍,真不恨白氏。” 白衍说道。 白裕看着白衍的眼神,最终还是点点头。 “故而如你所言,但伱既有白氏之姓,若他日不去白氏,天下会如何看待此事,你可曾想过?” 白裕又问道。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白衍是白氏子弟,若是白衍一直不去白氏,他人会怎么想。 白裕倒是能看得出,白衍是一心想着立功。 但白裕也在提醒白衍,既然享受到白氏之姓的好处,那么自然也要装装样子。若是这都不愿意,那未免也太过了些。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想了想。 眼下不仅不能暴露身份,而且氏族子弟这个身份,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正如同这次,没有氏族子弟的身份,他很有可能止步与簪袅。 “若当闲时,衍自会去登门拜访!” 白衍开口说道。 白裕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不管是为了他也好,或者是为了报答白岩之前的善意也罢,他也的确应该有时间,偶尔去一趟白氏。 特别是对他而言,白氏没有亏欠他半分,亏欠的只是皱兴。 算起来,他也算是占了便宜。 “此次灭韩之后,你便与我回一趟白氏。” 白裕似乎知道白衍的小心思,开口说道。 白衍一脸错愕,看着白裕的目光中,有一丝无奈。 白裕见状,眼神之中,浮现一丝笑意。 “小子,我直说吧,你并非不能迎娶君竹。” 白裕说道。觉得有必要给白衍一点希望,毕竟白衍这次的表现,着实让人意外。就连腾老将军都开口夸赞,而司马兴、胡进二人的话里话外,都满是羡慕。 父亲和兄长,想必也会好好考虑一下,白衍是否真的比不上其他人。 但让白裕没想到的是,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 “不必不必!” 白衍连忙摆摆手,一脸惶恐的笑起来。 听到白裕似乎准备挽回与白君竹的婚事,白衍连忙拒绝。 他虽然身份低微,但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有的。那日进入白府,白君竹固然没有轻视他,但那美眸看向他时,那抗拒的眼神,他绝对不会看错。 毕竟他对一个人的眼神,比较敏感。 他自然知道这不能怪白君竹,毕竟白君竹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士族女子。 他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他更希望,在这乱世之中,能找到一个不嫌弃他的人做女子。 昔日娘亲在嫁给父亲之时,父亲一无所有。娘亲愿意下嫁,故而哪怕父亲与祖父、大伯分家之后,一无所有,日子又苦又累,但娘也没有一句怨言。 不是白衍清高,而是他见过太多世间冷暖,他很清楚,在这乱世之中,能娶到一个不嫌自己贫穷与否的女子,那才是福。 顶天的福气! “你说什么?不必?” 白裕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白衍的目光。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眼神丝毫不像作假。 白裕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小子不想娶君竹! 嘶~! 伴随着这个念头。白裕一脸懵,甚至之前在知道白衍夺得先登首功时,在知道白衍斩杀二十一人时,都没有这般懵。 “你小子知不知道,君竹不仅长相绝色,更是声名远扬的才女,熟读古籍、诸国律法,别说你齐国,其他五国文字君竹都识得,你小子还不乐意?” 白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衍。 若非是真的感觉到,白衍眼光一点都没有心虚,他甚至以为白衍依旧记恨白氏。 毕竟在他心中,很难想象这世间居然还有男子,不喜欢君竹的。 论身份,君竹是白氏之女。 论模样,君竹绝色动人,就是咸阳城的氏族男子,想娶君竹者,不计其数。 更何况君竹还有一身才学,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 这就般。眼前这小子还不想娶? 城道上。 “白衍年纪尚小,秦功未得,不当思虑男女之情!” 白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委婉的说道。 听到白裕的话,白衍也有些意外,特别是当听到白裕说白君竹识得齐国文字时,他脑海里突然想起在白府时,有人看过他的竹简。 莫非那人是白君竹? 白衍有些疑惑,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他也年轻过,白衍最后那句话是真是假,他当然知道。 “你小子喜欢映雪?” 白裕突然问道。试探性的看看白衍的反应,毕竟白映雪的模样,并不比她长姐君竹差,况且映雪古灵精怪,很讨人喜欢。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一脸错愕。 白裕看着白衍的反应,笑了笑。 “罢了,不提这个,我看出来你小子想立功,但留在阳城,便是为你好。” 白裕没有继续说君竹的事情,反正在找白衍之前,他已经书信命人送回平阳。 白衍与君竹的事情,留给父亲与长兄自己决定,反正看走眼的,也是父亲与长兄,他又不在其中。 “何意?白衍不解!” 白衍目光疑惑的看向白裕。 看着城外的秦国大营,白裕叹息一声。 “腾老将军率军攻打新城,韩地其他城邑的韩卒,绝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无论赵国是否援韩,秦国与赵国,定会有战事。” 白裕提起赵国之时,脸色尽是凝重:“你日后定会有一天,要与赵国交手。我提醒你,我们白氏可并非李氏,若是战败,赵人绝不会放过我们白氏之人。”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这时候也微微皱眉。 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带着一丝笑意。 “我麾下的铁骑大军你见过。你觉得我让你留下来,是不是为你好?” 第60章 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 “日后若是与赵国交战,李牧麾下将士,多是雁门、代地的骑兵。” “李牧又得赋税养卒,故而赵国骑兵敢死、敢战。你希望日后与赵国交战时,用两只脚,率领的是步卒去应战?” 城楼上,伴随着白裕的一句句话。 白衍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愿意留下来。 白裕的话没有错,眼下跟随大军,一路攻打到新郑,随时都有立功的机会,但对于日后来说,的确不一定是好事。 特别是白衍还知道,今年灭韩,次年秦国就会攻打赵国。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 白裕麾下的骑兵,多是与赵国交战过的骁勇善战的铁骑,这点之前白裕率领铁骑驻守在上郡就能看得出。 日后在赵国立功,眼下跟着白裕,开始接触这些铁骑将士,对他的确好。 他也能看得出,白裕还有心栽培他。 “别担心,日后会有立功的机会!腾老将军想见你一面,你先随我去见腾老将军!” 白裕看着白衍点头之后,笑了笑,拍了拍白衍的肩膀,朝着城楼下面走去。 听到腾老将军居然要见他,白衍有些意外,却也跟在白裕身后。 “我有一事相求!” 城梯前,白衍开口说道。 白裕听到白衍居然有事相求,十分意外。 阳城。 一座府邸内。 因为秦国大军即将出征,一名名更卒正在府邸内搬运需要带走的东西。 几名秦国士卒看着白裕带着白衍进入府邸后,忍不住对视一眼,小声的议论起来。 “他莫非就是白衍?” “如此年纪就能得先登首功,斩杀如此多敌卒!” 这些秦卒都是腾老将军的亲信,自然知晓昨日腾老将军就说过,要见一个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 之所以为何,他们自然也知晓,听说那少年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了一名五大夫,以及二十一名敌卒。 眼下,他们亲眼见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跟在白裕将军身后,进入府邸。 他们想想便能知道。 那个少年,很可能就是那个名叫白衍的少年。 故而看到那少年如此年轻,他们忍不住心惊。 书房内。 白裕带着白衍,很快便见到了这次秦国大军的主帅,腾老将军。 而在腾老将军身旁,司马将军、胡进将军连同其他几名将军,都在屋内。 “白衍,见过腾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我都与伱们说了吧,这小子实在让人意外。” 司马兴见到白衍后,开口对着几名将军说道。 其实不用司马兴开口,书房内其他将军看到白衍的 怪不得昨日司马兴会如此羡慕白裕,这别说司马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们此刻都忍不住有些意味。 这白氏逐渐势衰,都还没到三十年,眼下就出了一个这样的少年。 以少年的年纪就有如此本领,数年之后,至少也能成‘将’。 想到这里。 一名名将军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怎么没见自己的氏族出一个,一个普通的士族出一个‘将’,就足够成为族内的栋梁。 白氏虽然不是一般的士族,但除了这个少年,可还有一个白裕! 书房内。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面孔。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说道,目光看到白衍身上的甲胄上的砍痕,再望向少年的目光,多出一份善意。 身为主帅者,多少士族子弟临阵怯战,他自然清楚。 士族子弟之中,敢如眼前少年这般不惧死者,又有几人! 想到在秦国朝堂内,李信等人不畏战,故而得到重用。 再看着眼前的少年。 腾老将军的眼中,浮现一丝惋惜。 若非白氏没落,若是白氏也能如李氏、蒙氏那般,让眼前少年一开始就继承爵位。 恐怕这少年,也能与李信那些年轻人一样,在朝堂内得到重用。 根本无需在此拼杀,一身甲胄,尽是砍痕。 “可有研读兵书?”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而伴随着腾老将军的话音落下之后,房屋内数名将军,司马兴、胡进,就连白裕也一脸错愕。 因为他们都能从腾老将军话语之中,听到那毫不掩饰的提拔之意。 想到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少年。 “白衍,未曾研读过兵书!” 白衍拱手回道。 “嗯!”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有些意外,但也随即点点头。 此刻。 书房内的胡进、司马兴,以及其他将军。在听到白衍的回答之后,都忍不住露出少许遗憾的表情。 可惜! 若是这少年熟读兵书,以少年的勇猛,日后成就,怕是能有望成为大将。 虽然可惜,但他们却反而更能理解为何白衍剑术如此之强,猜测定是少年之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剑术之上,故而没有专研兵书。 书房内,唯有白裕看着白衍,心中清楚为何白衍没有研读过兵书。 白氏兵书固然很多。 但白衍此前,可并非白氏族人。 “亏你小子还不想娶君竹。白氏的兵书,君竹能倒背如流。” 白裕看着白衍,忍不住心中轻笑一句。 但白裕也知道,眼下说什么也都没用,只能等下次带白衍回白氏之时,让白衍去看看白氏的兵书。 反正白衍也很年轻,按照这小子的脑子,读个三五年,应当差不到那里去。 更别说还有君竹在。 不过这小子似乎不喜欢君竹! 白衍回答了腾老将军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腾老将军要见他,这就已经足够让他意外,毕竟腾老将军可是秦国大军的主帅。他可没有被立下的功劳冲昏头脑。他很清楚,在这些将军面前,他不过是一名初立功的士族子弟。 若是冒失、自负,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白衍站了许久,一直都在听着腾老将军嘱咐白裕一些事宜。 当时间差不多,腾老将军便要率领秦国大军,前往新城。 白衍跟着离开府邸。 阳城城楼上。 白衍站在白裕身旁,目光看着城外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秦国大军,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秦旗飘动,声势浩大。 “将军,那七人说要立功,并未想要留下来,让我带话回来:立功之时,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 一名秦国士卒,来到白裕身旁,拱手说道。 白裕点点头,看了一眼白衍,随后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国大军。 “这是他们的志向,我固然理解你的担心,但想必他们随军出发,应该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白裕看着城外,轻声说道。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目光望向城外远处那一片浩瀚的秦国大军。 “他们之前说会跟着我!” 白衍呢喃一句。 之前决定留下来,又知道要见腾老将军。他便请求白裕,可不可以让人去询问一下珪、尤庄、喜等人,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留在阳城。 毕竟他已升爵。 战场有多危险,他清楚。 “不归楼处再相聚。他们应当是听说了你的事情!而且在他们心里,也把你当做袍泽,所以才会离开。” 白裕轻声说道,余光看了白衍一眼。 白裕清楚,那些人,把白衍当做挚友,故而不想拖后腿,也不想留下来。 害怕太大的差距,会有一天,失去与白衍的这份交情。 “这七人,值得你深交。” 白裕眼睛有些泛红,曾经几何,他也遇到过这样的人。 听着白裕的话。 白衍望着城外远处的秦国大军,似乎理解珪、尤庄、喜等人为何会离开。 “你们保重!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我再请你们喝酒!” 第61章 即将出现的交易 阳城。 伴随着韩旗落,秦旗升。 战事已经结束两日,城内的百姓已经敢走出家门,不过再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望着满城所有街道上,每隔一条街道就会竖立一支秦旗。 这一幕,让阳城百姓的内心之中,无比复杂。 所有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伴随着一支支秦旗竖立,他们原先是韩人,但从这一刻开始,都已成为秦人。 阳城之外。 秦国大军两日前已经前往新城,但此前秦军大营之处,还有不下万人的铁骑大营留了下来。 此刻在大营外的旷野上。 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聚拢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少年练马。 “估计他今晚,还是要趴着睡觉。” “不过这两日,他不需要练剑术,只需要练骑术与弓弩。进步倒是挺快。” 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远处骑马奔腾的少年,纷纷笑着议论道。 他们一直都是白裕将军麾下的铁骑,常年都跟随白裕将军在上郡驻守,时不时就要与赵国交战恶战。而白裕将军一直与他们出生入死,别说其他秦卒,就是他们自己在内心之中,都更喜欢一个称呼。 白氏铁骑! 眼下对于远处那个少年,他们都十分喜欢。不仅是因为那少年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更重要的是那少年实力,他们也十分认同。 而之所以他们会毫不客套的笑出声。 便是因为这两日相处,他们都已了解那个少年的心性。 咕咕咕咕~! 白衍骑着战马,不断来回崩腾,马蹄所过之处,皆是掀起少许尘土。 许久之后,当白衍勒住战马之时,屁股坐到马背上,顷刻间便感觉一丝火辣的刺痛感。 “今天便先练到此!” 一名年纪二十五六的铁骑将士,牵着两匹马,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他叫柴,是铁骑将士中,骑术精湛者,在骑术方面有着独特的感悟、技巧。 是白裕让柴教白衍骑术。 “好!” 白衍点点头,从秦国大军离开之后,他便一直在学马术,而每一日,都要在马背上奔腾好四五个时辰,都没有一刻下过马。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天连是喝水吃东西,都是在马背上。 而为让战马在全盛状态,柴还特地又找来两匹战马,给他轮着骑。 嘶~! 方才下马,白衍感觉胯下有点辣。 以前他不是没有骑过马,但那匹马不是战马,而且也并非像这般,骑上去就一直狂奔。 这两日他都是趴着睡觉。 白衍踩在地面,感觉两个跨腿都十分僵硬,很难合拢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白衍听到远处那轰然响起的笑声,抬头望去便看到那些看热闹的铁骑将士,见他的模样纷纷笑起来。 白衍没好气的笑了笑,好在这也不是 “明日再练,今晚好生休息!” 柴看着白衍那不习惯的模样,脸色也扬起笑容,他起初练骑术的时候,也好不到那里去。 更何况眼前的白衍,可是比他练得更辛苦,三匹战马不间断的换着骑。 柴有预感,明天早上白衍一觉醒来,估计还会是一瘸一拐,不过比起 “嗯,有劳!我来牵着就好。” 白衍点点头。 随后拒绝柴的好意,独自一瘸一拐的牵着三匹战马,带它们三去吃草河水。 柴没有拒绝,这也不是 而白衍那一瘸一拐的模样,自然又让不少铁骑将士,再次乐得笑起来。 阳城城墙上。 白裕在处理完要事之后,也来到城墙看了一会,望着远处白衍那模样,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久后。 柴从城梯上走上来,来到白裕身边。 “将军,这两日,将士们都十分亲近白衍。” 柴对着白裕,拱手说道。 将士们对白衍的态度,有点超出柴的预期,之前在知道白衍乃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柴便清楚将士们定然不会抗拒白氏子弟,更何况那少年夺得先登、斩杀敌军将、卒二十二人。 但其他铁骑将士接纳白衍的速度,还是让柴十分意外。 柴能感觉到,或许是因为,白衍身上没有一点士族子弟的高傲,才让那些将士毫无顾忌的亲近白衍。 “嗯!” 白裕点点头。 其实不用柴说,白裕看着城外远处那个牵马的少年,也知道为何他麾下的将士愿意亲近那少年。 接触白衍越久,白裕越是惊喜。 内敛、不卑不吭、似乎在那少年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士族子弟的自傲。 白裕虽然少有在白氏,但对于白氏子弟的心性,他心里很清楚。白的姓氏,让族内的子弟对待外人之时,心中都有一种白氏特有的高傲。 这不仅仅是白氏子弟会有,其他士族子弟,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高傲。 故而看着那个少年。 白裕十分好奇,皱氏是怎么教出一个这样的少年。 要知道那个少年,曾经也是一个士族子弟,更别说如今那个少年,也是白姓。 但这两日接触下来,别说是他,就是所有铁骑将士都能感觉到,那少年身上,没有一丝士族子弟高傲的模样。 “他还需多少时日?” 白裕询问道。腾老将军已经率领秦国大军,攻打新城,这是直达新郑前,韩国最重要的一座城邑。 故而其他地方的韩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但那些地方的韩国守军定然不傻,不会去与腾老将军的十万秦军硬碰。 那么偷袭秦国大军的粮草辎重,便是唯一解救韩国的办法。 他麾下的铁骑将士既然都愿意亲近白衍。 那他也想让白衍,开始尝试率领少许铁骑将士,去杀敌立功。 “骑术最快还需三五日,骑射恐怕还需一两月。不过柴以为,以白衍的剑术,只需善骑,便可以参战。” 柴开口说道。 方才在教导白衍的时候,柴清楚的感觉到,弓弩方面白衍却并不是很熟练,很多时候箭矢射出去之后,都会偏差许多。但白衍的剑术却十分恐怖,只要骑术熟练之后,骑战应当没有问题。 “嗯!” 白裕点点头,不过这时候他才蓦然想起,一直忘记询问白衍,昔日是跟何人学的剑术。 一个开阔的狂野上。 白裕与柴估计永远想不到,此刻的白衍,正在与一名亡魂交谈。 而这亡魂,是一名死去的韩国将领。 为何没有其他韩卒以及秦卒的亡魂,其原因便多是战死。 亡魂之所以能出现,多是与生前的意志强大以及死后心里有深深的怨念。想当初邹兴一心振兴邹氏,眼看着就能来到秦国,却在半路惨遭世仇暗杀,死前都没能来到秦国。 就是那般怨恨,也只能让皱兴的亡魂存在几日而已,虽然其中也有白衍的一些原因。 但就是白衍没有出现,皱兴的亡魂也不会残存多久。 阳城一战。 看似死了很多人。但终归皆是战死。 基本士卒在入伍之时,都有想过有那么一天。 士卒血战沙场,倒于兵戈,对于士卒而言,死得其所。 这一战,就是之前也有少许秦卒的亡魂出现,但明白已经战死,最放不下的,便是最后对亲人的一些挂念,没多久便缓缓消失。 并不是所有亡魂都能和瑾公一样。 当初瑾公身前是一个大人物,却亲眼看见满门被灭,故而那怨念之深,让瑾公强撑三年。 “我怕你骗我!” 白衍此刻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亡魂,其实这两天的观察,他感觉这亡魂没有说假话。 通过这两日的交谈,白衍也知道,之前他在城楼上看见的那名韩将,叫做韩陵,不仅是韩国上卿,还是韩国仅有的几个大将之一。 “我说了,只要你立誓帮我杀韩陵,我就全都告诉你,一字不假。” 这名韩卒将领看着自己的亡魂越来越淡,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也撑不到亲眼看着韩陵死去。 想起昔日在士族之中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想起韩陵撤退时,任凭他如何哀求,韩陵都拿剑指着他,让他领着韩卒拖延秦军的追杀。 在他心中,他之所以会被杀,之所以被秦卒砍下头颅,都是因为韩陵。 亏他长姐还是韩陵的正妻。 眼下,他死了,但他也不会让韩陵好过。 这两天他一直观察,他知道眼前这名秦卒,叫做白衍,是秦国白氏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力,杀韩陵! 奈何这两天,这少年从未相信过他,一直对他很怀疑。 第62章 吕奇 白衍回到阳城,看着阳城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 街道之中,一名名从南阳赶来的秦吏,正在给百姓,诵读秦律。 秦律之中,除了男子多者要上战场之外,其余的秦规对于百姓来说,很多地方都很好,远没有后世那般传得沸沸扬扬的那般。 例如秦律之中的田律,因各种灾害导致百姓收成不好时,官员要及时上报至咸阳,若是拖延,罚钱,所地的官员一起分摊。不报者,降罪。 甚至遇到天灾之类的事情,对百姓的宽容程度超乎想象。 还有很多相关的律令,都是对百姓有益。 不过有优点,自然也有少许缺点。 “日后我们这些百姓,都不能在家私自饮酒。” “我家中有长兄,那我岂不是也要上战场?” 街道上,一名名百姓议论的声音络绎不绝。 白衍从他们身旁走过,没有停下脚步,也不觉得意外。秦律初临阳城,百姓短时间内,定会有难以适应。 至于如何让百姓适应,那就不是他需要掺和的。 他是一名秦卒,战场杀敌,才是他应该做的。 反正哪怕日后秦国灭了齐国,对于他来说,也不需要担心。 眼下他已经有了爵位,有他在,他的家人只需安心享福即可。 想到这里。 白衍其实也很好奇,若是父母再次见到他时,会不会意外。 在回去府邸的路上,走着走着。 突然间。 白衍居然看到一个熟人,吕氏商铺的一个掌柜。 见状,白衍有些意外。若是他没有记错,那掌柜应当是在秦国才是。眼下居然会来阳城,而且那掌柜身旁还有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胖子,看衣着,似乎是士族子弟。 街道上。 吕氏商铺的掌柜这时候也看到白衍。 昔日白衍手持吕氏信物,掌柜自然不会忘记白衍的模样。 在白衍的注视下,那掌柜对着旁边的那个挺胖的士族少年说些什么。 白衍看着掌柜的模样,心里清楚,若是他没有猜错,那少年多半应该是吕氏子弟。 “衍,见过掌柜!” 白衍缓缓上前,对着掌柜的拱手打礼。 不过在说话之时,白衍并没有把如今白姓说出来。 留有一丝余地。 毕竟他与吕氏的关系,无非是因为玉佩而已。 天下叫衍之人,数不胜数,白衍并不担心因为这个名字会有麻烦。 “许久不见!” 掌柜的见到白衍打礼,连忙拱手还礼。而余光看着白衍身上的甲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昔日见过的少年。 眼下,已经在秦国入伍! “这是吕氏之子,吕奇!” 掌柜收回目光,随后向白衍介绍旁边的胖少年。 “在下吕奇!” 胖少年吕奇那肥嘟嘟的脸,满是笑意的看向白衍,随后拱手打礼。 “衍!”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打礼。 听到吕奇这个名字,他便清楚,他没有猜错,这少年的确是吕氏子弟。 对于吕氏,他也曾了解过,数百年前周王氏时期,就有许多吕姓之人相继从齐国离开,经过数百年的分支,吕姓早已遍布当今天下各个诸国。 富商者,诸多。穷者,亦是数不胜数 但按照田非烟的话,眼前这支吕氏,常年在秦齐之间行商。所行之物,是齐之食盐,秦蜀茶水、药材。 白衍清楚,这些东西在各国,都属于暴利。显然这支吕氏,无论是来头不小,无论是在齐国,亦或者是在秦国,定是有着很深的人脉。 “听闻汝有我吕氏信物,可否赏脸,随吕奇前去茶楼喝口茶水。” 吕奇看着白衍,拱手说道。 吕奇并没有因为白衍的一身甲胄而有所轻视,反而十分有礼、话语之中很是客气。 “莫敢不辞!” 白衍想了想,没有拒绝,点点头后,便拱手还礼。 片刻后。 白衍跟着吕奇,来到一处方才挂上吕氏木匾铺楼。 白衍站在铺楼下,瞧着茶铺尚未开张,心中猜测吕氏估计也是方才来到这里。很大可能是猜到,或者打听到什么。故而想趁着秦灭韩的机会,把商铺延伸到韩地。 “请!” 吕奇看着自家铺楼,笑了笑,随后看向白衍,十分客气的做出‘请’的手势。 白衍也拱手还礼。 两人一同来到茶楼二楼,随后在一个小木桌旁,一人一边互相跪坐。 商铺掌柜给吕奇与白衍倒上茶水之后,便转身离开。 闲聊几句,客套几番之后。 “吕奇疑惑,不知足下与非烟,是何关系?” 吕奇好奇的问道。 这是吕奇最疑惑的时期,因为眼前少年手中持有的玉佩,乃是吕氏信物。按道理,应当在外亲非烟哪里。 非烟,又为何会把玉佩交给眼前的少年。 特别是眼前这少年,并非什么权贵子弟,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秦卒。 但吕奇心中也清楚,玉佩绝非是少年所窃,否则少年不会托人给非烟带去东西。 “承蒙昔日照顾,有恩!” 白衍笑道,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他不知道眼前吕奇,是什么心性,自然不愿意多说。 人心隔肚皮,该有的防范他自然会有。 “是我唐突!”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那略微有些胖胖的脸上,笑了笑。 “非烟生母,乃是我父亲长姐。” 吕奇向白衍解释他与烟儿的关系,而之前的问题,吕奇也没有再提。 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行商,能感觉到个叫衍的少年,对他还不熟悉,十分防范。玉佩之事,很可能其中有一些事情,少年不会和他说。 至少等熟悉之后,或许还有可能会开口。 白衍闻言,拱手打礼。 “秦得阳城,吕奇纵观足下一身甲胄,想必定是十分勇猛之人!” 吕奇开口赞扬道,看向白衍身上的甲胄,特别是那些缺口。 “谬赞!” 白衍拱手淡淡的说道。 “诶,昔日吕奇曾闻家父所言,张子为‘名’‘利’入秦,足下入伍,定是为了立功而入伍,志在立功之人,当得称为勇猛。” 吕奇摇摇头。 “衍,一介士卒,怎敢与张子相提并论。” 白衍再次拱手,眼神警惕的看着吕奇。 他是 但恰恰是这样,他眼下对这叫做吕奇的胖子,有些警惕起来。 这吕奇,绝非与他的模样那般人畜无害! “.” 吕奇此刻也看到白衍的表情,特别是看到白衍的眼神满是警惕。 顿时,吕奇那有些胖的脸颊,顿时有些僵硬起来。 怎么感觉以往屡试不爽的办法,眼下好像不管用。 接下来。 白衍与吕奇,便是一些客套的交谈, 半个时辰之后。 白衍便起身告辞,吕奇也没有过多挽留,起身送白衍去到商铺门口。 吕氏商铺外。 吕奇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 非烟既然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这少年。有非烟在,为何少年不在齐国,而在在秦国,还是一名秦卒。 想不通! 吕奇那肉肉的脸上,满是不解的摇摇头。 只能打定主意,日后再去齐国之时,便去田府拜访一下非烟,问一问这个衍,到底是什么人。 府邸中。 因为白裕的关系,白衍得以住在府邸内,用白裕的话说就是跟在身边好好学。 “衍,将军找你!” 白衍回到府邸不久,便看到白裕的亲信将士跑过来找他。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将士,来到书房。 秦国咸阳。 几名秦吏,拿着阳城捷报的消息,进入咸阳城内,朝着王宫走去。 而在咸阳附近的官道上,三名骑兵,也拿着一卷竹简,朝着平阳骑马而去。 平阳城。 一名秦吏拿着一百钱,已经来到白氏府邸。 吕奇的出现,各位读者大大别担心,不会让田鼎知道的。况且吕奇不会那么简单,就知道主角的身份,而吕奇的出现,田非烟才会知道白衍的情况,日后白衍扬名之时,田非烟才会知道,名动天下的名将白衍,是昔日少年。 当田鼎与儿子在谈论白衍之时,田非烟读者竹简,一脸笑意。恰好吕奇也在,一脸古怪的看着田非烟。 第63章 白氏的错愕 伴随着秦吏将百钱送给白府。 白府内。 “他去夺先登首功?” 白岩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站起来,来到下人面前接过那个一百钱。 白仲这时候也是眉头紧皱,随后摇了摇头。 白氏父子二人,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久久不语,脑海里浮现那日来到白府,不辞而别的少年身影。 许久后,还是白仲率先开口。 “要两甲,恐早有打算。” 白仲说道,当初那少年谈及弥补之时,不要其他,只问要两副甲胄。 恐怕那时,少年便是决心要去做先登。 “昔日邹救岩于齐,岩方可归秦。如今失约在前.” 白岩,轻声说道。 看着这一百钱,白岩眼中满是复杂。 少年投身先登,百钱尽归白氏。 这百钱在他白岩眼中,诛心啊! 想到这里。 说了几句之后,白岩便不想多留,拿着百钱转身离开白仲的书房。 白仲看着白岩离开的背影,并未阻拦。 白仲清楚,白岩多年行商,在外人眼中以‘信’得名。此次失信在先,若是白衍战死,恐怕白岩定会更加愧疚。 这时候。 纪氏来到书房,看到白岩离开的模样,有些疑惑的看向白仲。 当得知白衍去做先登士卒之后,纪氏顿时一脸吃惊,别说白仲和白岩,就是她这样一个老妇人,都明白先登意味着什么。 纪氏这才明白,为何方才白岩会那般模样。 白岩的书房内。 白岩跪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百钱,一言不语。他在等白裕的消息。 既然白衍去做先登,那不管是死是伤,白裕都定会将消息告知白氏。算算时间,今天应当能到! 无论白衍是死是活,他都想知道。 白氏府邸内。伴随着消息传开,所有白氏族人都为之一愣。 “你听说了吗?他去做先登了!” “听说了,这是不要命了!先登多是有死无生!” 一名名白氏子女,一边走着,一边闲谈。 虽说他们没上过战场,但他们都清楚,先登便是首次攻城的士卒,几乎少有能活下来的可能。 他们眼里,那少年定是疯了,不要命。居然去做先登。 一个闺房内。 薛氏与白映雪、白君竹都已经听到了消息。 “君竹,你与他婚约已经取消,生死都与你再无关系。” 薛氏对着白君竹说道。 “嗯!” 白君竹点点头。 “映雪,伱去给你父亲送点吃的。” 薛氏对着转头对着白映雪说道。 白映雪出神之际,听到娘亲的声音,连忙回神,随后转身走出书房。 等白映雪来到父亲白岩的书房,一进去就看到父亲跪坐在木桌前,闭目不语。 白映雪端着的木盘,放在木桌上,当看见木桌上的百钱,美眸之中的目光,有些古怪。 落日。 三名铁骑来到白府门前,急匆匆的下马。 “白裕将军密信!” 为首的铁骑将士对着府邸内的下人说道。 下人闻言,连忙将三名铁骑将士迎进府内。 “铁骑来了!” “定是有关那人的消息!你们说,那人现在是死是活?” “不清楚,不过就算活着,恐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府邸内,不少白氏年轻族人见到三名铁骑将士,小声的议论道。 三名铁骑将士一边走,一边听到那些白氏子弟的话,都有些疑惑。 他们感觉同为白氏子弟的白衍,在白氏之中,似乎并不受其他白氏子弟的待见。 疑惑归疑惑,他们三人奉命前来,只是送白裕将军的密信。 在下人的带领下,三名铁骑将士,来到书房内,见到白氏白仲。 白仲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了起来。 下一刻。 白仲看着竹简里的内容后,脸色大变,随后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方才一脸震惊的收起竹简。 “一路奔波,下人已为三位准备好休息之处。” 白仲拿着竹简,对着三名铁骑将士说道,随后便让下人带着三名铁骑将士前去休息。 三名铁骑将士对着白仲拱手打礼,转身跟着下人离开。 “发生何事?” 一直在一旁的纪氏,此刻才缓缓上前,有些疑惑的看向白仲。 莫不是白裕在里面说了什么,才会让白仲脸色大变。 “我等皆是看走了眼。” 白仲说话间,将竹简交给正妻纪氏。 纪氏听着白仲那惊叹的语气,接过竹简,打开之后便看着其中内容。 随后,这个跟随白仲一起见过大风大浪、见过白氏昌盛兴衰的老妇人,脸色同样也变幻起来。 “此次,他至少能升爵至不更。” 白仲说道。 一个爵位不更的士卒,在白氏眼里,或许不算什么。 但一个如此年轻,便能靠着立功升爵到不更的少年。纵观整个秦国,可是少之又少。 眼下,白仲终于能理解,为何那日少年不愿入仕,一心入伍。 “裕儿的话,你怎么看?” 纪氏犹豫片刻,看向白仲。 “先把竹简带给仲岩。” 白仲开口说道。 纪氏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下去,拿着竹简便离开书房。 当纪氏方才来到白岩的书房,就看到薛氏与映雪都在房中。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当初是他一心入伍。你也不想想,就算当初没有取消婚约,你将君竹许配给他,眼下君竹怎么办?” 薛氏轻声说道。作为白岩的妻子,薛氏知道白岩心中一直都对白衍怀有愧疚。眼下在知道白衍入伍,去做先登,自然是不好受。 在薛氏眼中,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 该弥补的,白氏已经想办法弥补。这都是那少年自己的选择,何必想那么多。 薛氏说话间,突然看见老夫人来到书房,连忙止声。 “母亲!” 白岩看着纪氏手中的竹简,也清楚定是白裕命人送回来的消息。 “嗯!” 纪氏拿着竹简,交给白岩。 书房内。 白岩打开竹简后,看到白裕在竹简内写的内容,顷刻间眼睛缓缓睁大。 片刻后,松气之余,白岩收起竹简,但眼中依旧满是恍惚、也有一丝震撼。 “这小子!!” 白岩呢喃一句。 薛氏在一旁,眼中尽是疑惑。 一旁的白映雪倒是猜到什么。尽管父亲没说,但她感觉定是那少年并没有战死。 昔日少年曾经在白氏之时,她使用浑身解数,那少年都游刃有余。之前听到消息,那少年去做先登,她就一直感觉,那少年绝不会这般轻易的战死。 这是她的直觉! 书房内。 白岩回神过后,看着薛氏一脸疑惑的模样 “衍,夺得先登首功,斩韩将五大夫一名,杀韩卒二十有一。” 白岩轻声说道。 闻言。 薛氏一脸错愕,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岩。 就连本来已经有所心里准备白映雪,此刻听到父亲的话,也悄然瞪大美眸,满是震惊的看向父亲。 斩韩将五大夫一名,杀韩卒二十一! 她知道少年剑术很厉害,但从未想过,如此之强。 眼下她终于知道,昔日比剑之时,那少年到底让她多少。 第64章 大夫 阳城。 “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候白裕才醒悟过来,亏之前从白天一直想到深夜。 白裕一直纳闷,白衍的剑术如此之强,其恩师也定是大名鼎鼎的剑客才是,为何他从未有所耳闻。 还隐士! 真当恩师是鬼谷子呢! “这小子。” 白裕摇摇头,虽然他也很好奇,但白衍既然不想说,那他自然也不好继续多问。但他猜测,白衍之所以不说,很可能那个剑客,有很多仇家。 很可能其中一些,就是是在秦国。 府邸内。 白衍此刻回到房间,洗漱一番便趴在床上,拿着竹简可刻刀,继续篆刻竹简。 如今他在秦国,不在家人身边。家人哪里,还需要田非烟在临淄多照顾一番。 至于这竹简,他并不担心。 各国大臣之间,都直接书信来往,更甚者丝毫不忌讳一起把酒言欢。他这个没有丝毫作用的竹简,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没人会在意。 更别说见到吕奇后,他便清楚这玉佩后面的这吕氏,绝不一般。无需担心在交给吕氏后,竹简会被人知道。 虽然对吕奇不是很了解,但他对田非烟却很信任。 很多时候,眼睛不会骗人。 想起在临淄城外的河边,田非烟看他的眼神,还有田非烟从衣内拿玉佩的模样,白衍忍不住笑了笑。 “真不知道,下次见你,是何年何月!” 白衍拿出玉佩,轻声笑道。 下次见面,田非烟若是已经嫁人,他会亲手把玉佩,还给田非烟。 “你可别嫁人那么早!” 白衍呢喃一句。 接下来的三天,白衍一直都在跟着柴,学骑术。 阳城外。 白衍正在骑着战马,两腿夹着马肚,弓着背,双手持着弓弩对着远处的立木放箭。 伴随着弓弩破空之声,箭矢毫不意外的从立木旁边擦过。 见状。 白衍没有意外,好在他在马背上的弓弩,已经一天比一天更靠近立木,有时候运气好点,箭矢也能射中。 正在这时候。 “白衍,白裕将军让你马上前去府邸。” 一名铁骑将士骑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说道。 “好!” 白衍点点头。 “要不要骑马前去?” 柴看着白衍过来,牵着两匹战马,笑着问道。 这几日的相处,别说其他将士,就是他自己,也特别喜欢与白衍相处。白衍,是他见到 “不必,走路多好!!” 白衍连忙摆摆手。 这几天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马背上,眼下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能脚踏实地的走路。 片刻后。 阳城内,白衍进入府邸,随后来到书房见到白裕。 白衍有些好奇,为何白裕这时候会找他。 “看看!” 白裕说道,随后一块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木牌之后,看了一眼,随后表情尽是意外。 “大夫?我怎么可能升爵到大夫?” 白衍问道,他的功劳,应该是只能到不更才对。 但木牌上,他的名字旁,赫然写着大夫。 白衍想不明白,只能看向白裕。 “伱觉得你为何能成为大夫?” 白裕笑着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王上?” 白衍呢喃一句,听着白裕的话,他想了想,只能想到当今秦王嬴政,整个秦国,也只有秦王嬴政一人,能给人破格升爵。 “更重要的,王上知道你是白氏!” 白裕笑着说道:“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在王上心里,我白氏可不比蒙氏、李氏差。上次我便说过,你小子至少是不更。” 说这句话时,白裕有些得意。 别看如今白氏逐渐没落,比不上李氏、蒙氏,但在当今王上心中,可从未轻视过白氏。 看着白衍意外的模样,白裕想起什么,逐渐收起笑容。 “你入伍之时没有爵位,比不上李信、蒙恬等人。别以为王上因为你是白氏子弟,给你升爵后,事情就结束。恰恰相反,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观察,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能影响日后在秦国,你能否得到重用。” 白裕此刻的表情格外严肃,不过说起李信等人时,也有一丝无奈。 李信、蒙恬都有爵位继承,故而一开始领兵的数量,都远超白衍。而且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反观白衍,眼下正是秦灭韩,白衍不仅因为爵位,领不了多少兵,而且连敌人数量是多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白衍看着白裕那认真的表情,显然没有在说笑。 “怪不得此前腾老将军会问我,有没有研读过兵书。” 白衍苦笑不得的说道。 若是按照白裕的话来说,若是方才升爵就战败,他除了降爵,一个不好,还可能会失去咸阳哪里的信任,到时候估计白氏的姓氏都不管用,也不用提什么封卿拜将!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士族子弟,若是没有能力,也不会在秦国得到重用。 “你小子放心,你出生比不上李氏、蒙氏,但你的剑术至少都超过他们。况且还有我在。” 白裕看着白衍的模样,安慰道。 他清楚,白衍哪怕有白姓,也比不上蒙氏、李氏,但不代表白衍就没有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秦国朝堂。 只要白衍能率领士卒,证明自己的能力,到时候能升爵进入秦国朝堂。 李信兵败给李牧,只降爵,未降罪,而且他敢笃定,李信作为秦国年轻将军之一,日后一定还会被重用。 这就是进入秦国朝堂的好处。 白衍也有机会,不过比起李信等人,会更难数倍,更加危险。 因为眼前白衍,是白姓! 书房内。 白衍正想继续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跑进来。 “将军,粮草辎重已经到达南阳。” 铁骑将士把竹简交给白裕。 白裕接过竹简,看完之后点点头,转头嘱咐白衍。 “你骑术未精,此次便不带你去护送粮草辎重,我会留下三千铁骑在阳城。你安心练骑术即可,切记,千万别急着立功。若是敌军突袭阳城,见机行事。” 白裕说道。 对于白衍,白裕还是很放心的,白衍不仅剑术厉害,最重要的是心性没有那般浮躁。 此次韩卒除了突袭粮草辎重,也会有一些可能会攻打阳城,不过可能性很小,而有白衍在阳城,他也能安心。 毕竟将士们都知道白衍杀敌勇猛,是他白氏的子弟,故而敌军来袭也不会动摇军心。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眼下方才升爵,下一战至关重要,白衍也不想去护送粮草辎重,导致被迫迎战。 看着白裕又忙起来,白衍便先告退。 离开府邸。 白衍走在大街上,穿着秦甲,佩着秦剑,慢慢的走着,目光望着沿途来往的阳城百姓。 他清楚,伴随着腾老将军在攻打新城,新城破城在即,韩卒绝不会放任秦国就这般直接攻打到新郑,灭了韩国。 偷袭粮草辎重,或者联合楚、赵。 若是前者,那是从南阳到阳城的路上偷袭,还是阳城去新城的路上偷袭。 若是后者,那他成为大夫之后的 白衍有些无奈,眼下他最大的底牌,便是之前那个亡魂告诉他的事情,但也需要一点时间。 “驾~!让开!!” 白衍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鸣的铁蹄声,回神看去,便看到数不尽的铁骑士族,已经朝着他这里赶来。显然是已经得到命令,准备去南阳,护送粮草辎重。 看着铁骑大军已经准备过来。 白衍也让开道路,让铁骑将士过去。 街道上。 许多铁骑将士路也发现白衍,路过白衍的时候,纷纷露出调侃的笑容。 白衍见状,没好气的笑起来,几日的相处,他能感觉到那些铁骑将士都十分亲近他,那些将士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 一个酒楼下。 吕奇带着两名士族子弟,正准备进酒楼喝酒,见到远处的衍。 当看到衍似乎与那些铁骑将士很熟的模样,吕奇十分意外,没想到衍作为一名普通的秦卒,居然与铁骑将士很熟。 想到什么,吕奇眼神一亮。 白衍见到吕奇,也嘴角缓缓上扬。 亲们,明天看晋级人数,我想把故事写完,太多的故事没写出来,给我个机会,周二求追读,让我能写到一袭荣华富贵归乡的那一天,让家人看见! 第65章 吕奇的错愕,竹简。 酒楼前。 白衍与吕奇互相拱手打礼。 只是时隔两三日未见,两人自然也不陌生。 “可有闲暇,酒楼一叙?” 吕奇礼毕之后,指着酒楼,那肥胖的脸上尽是笑意。 “申时之后,衍在酒楼恭候,可否赏脸?” 白衍看着自己的一身甲胄,还有秦剑,随后看向吕奇,笑着问道。 吕奇自然也看到白衍的目光,这时候也看着白衍身上的装扮,很理解的点点头。 “吕奇恭候!” 吕奇拱手说道。 白衍见状,拱手一番便转身离开。 “他可是白衍?” “对啊,你怎会认识白衍?” 吕奇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突然两名士族子弟便来到吕奇身旁,一脸疑惑。 闻言。 吕奇也摸不着头脑。 “白衍?” 吕奇初来阳城, “此事已经阳城士族传开。” 一名士族子弟看了看附近一眼,随后来到吕奇旁边轻声说道。 “昔日秦国大军攻伐阳城之时,曾有一名平阳白氏子弟,夺城先登,斩五大夫,杀二十一名士卒,以一己之力领秦军登楼破城。” 说完,这名士族子弟一脸古怪的看向吕奇。 在他眼里,既然吕奇认识白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名士族子弟也疑惑的看向吕奇。 吕奇听到那名士族子弟的话,那胖嘟嘟的脸上,眼睛悄然瞪大,一脸惊惧。 好猛! 吕奇咂咂嘴,吸口凉气,他感觉若是自己碰上那等猛人,自己都会吓尿。 看到两名士族子弟那疑惑的目光后,吕奇回过神,摇摇头。 “非也,此衍非白衍!” 吕奇摆手说道,当听到那白衍是平阳白氏子弟,他就知道眼前这两人误会了,其他的吕奇不敢说,但那少年,吕奇敢那性命担保,少年是来自齐国,并非平阳白氏。 更何况先登夺城,杀敌将、卒二十有。 “你们觉得,方才那少年,可像凶猛之人?” 吕奇摇摇头,给两人解释道:“那少年只是吕奇昔日故友,今日碰见,恰巧也叫衍。” 这时候,其他两名士族子弟看向远处街道上离去的背影,也点了点头。 的确。 那少年的模样,并不像是一个凶猛之人! 阳城外。 因为白裕率领铁骑大军前往南阳护送粮草,大营此刻只剩下三千铁骑将士。 白衍来到营地时,柴已经率领铁骑将士,准备收起营地,搬入城内。 白衍见状并没有觉得奇怪。 白裕在时,铁骑大军数量上万,故而住在城外,也不担心什么。但眼下白裕已经率领大部分铁骑大军前往南阳护送粮草辎重,若是剩余的铁骑将士依旧安札在城外,那便很危险。 三千铁骑将士看似很多,但若是敌军乔装打扮成百姓里应外合,就是只有一千人的偷袭,都足以让铁骑将士死伤惨重,甚至可能全部覆灭。 白衍想帮忙,却被柴拒绝了。理由便是骑术早点精通,才是最有用的。 看着柴那期盼的目光,以及其他铁骑将士那笑意的眼神。白衍能感觉到,别看他只是一个夫长,柴的爵位也比他高。但所有铁骑将士都对他抱有期望。 其原因,便是他名字中的白姓。 一开始,连白衍也不清楚为何铁骑将士之中的公大夫、公乘都很在意他。到后面才知道,这些铁骑将士一直都是跟着白裕,常年随着白裕在上郡与赵国骑兵血战。在很多人嘴中,这支铁骑大军也称为白氏铁骑。 而如今的他,在这些铁骑将士眼中,爵位固然不高,但却是白氏子弟。 而白氏的姓氏,在这些铁骑将士心中,有很大的分量。 白衍也终于理解为何李氏子弟、蒙氏子弟,可轻易的调动数万大军,去夺城立功。为何楚国的项氏子弟,不管年纪,在军中都有着威望。 营地外。 白衍骑上战马,看着营地哪里忙碌的铁骑将士,没有再想着帮忙。 柴说得没错,只有骑术精湛,才是最大的帮助,特别是白衍心中也清楚,马上就要有战事来临! 白衍拿起弓弩,并不着急放上箭矢,而是伴随着一声轻喝,两腿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伴随着战马奔驰起来,方才取出箭矢,拉弓放箭。 练了许久。 直到申时,白衍方才回到府邸内,换好衣服,来到木架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前去酒楼赴约。 等来到酒楼之时,白衍才发现吕奇居然早已备好美酒好肉,在等着他。 看到吕奇,白衍越发感觉这个胖少年,并不简单。 昔日的恭维,以及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这可不是像一个普通的士族子弟能做出来的。 雅间内。 白衍与吕奇互相拱手打礼,随后方才坐下。 “昔日听闻足下给非烟托书信,想必这些!” 吕奇看着白衍拿着好几卷竹简,伸手示意,笑着说道。 这几日吕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非烟为何会将玉佩给这少年,而这少年又不辞数千里,身处秦国也要给非烟托书信而去。 这少年爱慕非烟?而非烟给少年玉佩,也是私定终身? 但非烟才多大? 有机会要问问非烟才行! “是,也不全是。”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笑道,随后推出其中四卷竹简。 “今日相见,衍便是有事相求。”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 吕奇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着急开口拒绝。 “愿闻其详!” 吕奇拱手说道。 “此四卷竹简,衍,想送至阳矅驻守令丞暴福,贡城将守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这四人手中。” 白衍拿着竹简,一一对着吕奇开口说道。 眼下秦韩交战,无论是阳矅、贡城,亦或者是宛冯城,都还有韩国士卒驻扎。如果是吕奇愿意帮他,那他自然便能与这四人联系上。 这四人都是他要策反的对象。昔日那亡魂将领名叫暴孝,曾祖父暴鸢是昔日韩国名将,不过由于数次败给秦国,在四十多年前暴鸢被弃用,至此暴氏开始走向没落。 别看暴孝没什么本事,但一心只想要一个人死之时,一个小人,往往比一个智者,更不择手段,也不顾一切。 那种疯狂白衍见过,昔日在齐国临淄之时,就见过不少。 这四人都是暴孝亲口告知给白衍听,甚至如何威胁,如何利诱,暴孝都一字不差的告知白衍。 暴福是暴孝的族人,贪生怕死,又爱慕虚荣,如今韩国摇摇欲坠,可以策反。其他三人都与暴孝曾经干过克扣军饷,以及其他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威胁利诱,也可以策反。 只要策反这四人。 其他地方的韩国士卒就算驰援新城,亦或者新郑,都能收到消息。 那日在城外,白衍听着暴孝的话,能感受到暴孝心中,是多恨韩陵,近乎疯狂。 而除要韩陵死,暴孝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也知道秦国这次灭不了韩,日后也一定会灭韩,韩国覆灭之时,白衍要救出他长姐暴姝。 雅间内。 吕奇听着白衍念出一个个名字,那胖乎乎的脸颊,满是错愕。 那些可都是韩国城池,韩国将领。 第66章 我叫珪 雅间内。 吕奇没有拒绝白衍的要求,这事对于他来说,说容易也不容易,但绝对算不上难。 而吕奇也想趁机说出自己的要求。 “方才所见足下与铁骑将士很熟。吕奇初来阳城,秦韩交战,山川水路接不安全,故而希望日后能得随粮草辎重,一起前来。” 吕奇之前开口说道。 之前他看到衍与铁骑将士很熟,故而想让衍为他引荐一名铁骑将领,日后秦国运送粮草之时,他吕氏商铺的货物,也可跟在后面。 运送之人自然是吕氏商铺的人,吕奇只是希望若是有流寇抢夺吕氏货物之时,铁骑将士能施以援手。 这便是为何约少年见面的原因。 眼下。 吕奇看着这四卷竹简,也不需要开口让衍替他引荐,在吕奇眼里,衍身为一介士卒,却拿着策反之信找到他,显然衍身后的将军,定是知晓他。 否则衍不可能会有这些竹简,还来找他。 “好!衍自会转告。” 白衍没有拒绝吕奇,对比吕奇帮他的忙,吕奇的要求不难。 白衍两手拿着酒桌上的杯子,吕奇也拿起酒杯,二人相视一笑,举杯饮下。 要事说完。 接下来便是私事。伴随着不少酒下肚,加之今天吕奇也是 “既然非烟相信你,那我吕奇,自然也就相信你,日后若是你认识将领、官员,要多多介绍一番。” 吕奇那胖乎乎的脸上,也是十分通红,大吐苦水。 看着白衍,或许是同龄人,又或许是白衍还有非烟的玉佩。吕奇的年纪本就不大,心性自然没有成年人那般深。 吕奇这时候也告诉白衍,此次来到阳城,也是想有一番成就。 别看吕氏人脉很广,在秦齐两地之间奔走,但身为吕氏子弟,吕奇的压力也是很大,不提他父亲那辈的叔伯子女,就是吕奇自己都有四个兄长,六个姐妹。 吕氏子弟在成年前,都会被考验一番,吕氏子弟在离开家族后,去其他地方行商,能者,日后自然是会继承更多的吕氏商铺,在族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怪不得伱会不顾战乱,也要来阳城。” 白衍这时候,也没有和吕奇客套,说话间也没有起初那般陌生。 白衍一边吃肉一边看向吕奇。 “那你的意思是,吕氏商铺在此地,对你而言是越多越好。” 白衍问道。 吕奇听着白衍的话,嘿嘿一笑。 两人一直喝酒到深夜,随后才告辞离开。 “衍,今日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 阳城外,柴看着白衍,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感觉这一整天,白衍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 白衍看着柴,开口解释道。 按照时日,白裕已经率领铁骑将士,到达南阳。粮草辎重运送比较慢,今日应当就会往回赶。其他地方的韩卒,可能这两日之内就会突袭粮草。 但白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他忘记什么。 “想不起来!” 白衍看着柴一脸疑惑的模样,笑着说道。 柴看着白衍,脸上满是笑意。 “无妨,若是担心白裕将军,那大可不必,白裕将军身边,可是有近乎八千铁骑。那些韩卒不会是白裕将军的对手。” 柴安慰白衍,感觉或许白衍是担心白裕将军的安危。 “嗯!” 白衍点点头,白裕率领铁骑大军在,其他地方的韩卒没那么轻松能够得手。毕竟这些铁骑将士都是跟着白裕,时常与赵国骑兵交战,都是铁骑之中的佼佼者。 只要有这些铁骑大军,护送着粮草,粮草辎重绝不会有事。 远处。 突然一支千余人的秦军出现在白衍的视线之中。 白衍与柴转头看去。 “怎么会有秦军?” 白衍与柴都一脸疑惑,这时候怎么会有秦军出现在这里。 阳城城楼上,一名名秦卒也一脸疑惑,连忙转身前去通报。 “走,去问问!” 柴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正率领秦国大军围攻新城,这时候为何派遣一支秦军来到阳城。莫非是担心粮草辎重?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柴,一起朝着那支秦军驾马而去。 “停!” 秦军将领骑着战马,看着远处朝这里奔驰而来的白衍与柴,举手下令。 而伴随秦军将领的命令,身后一千余名秦军士卒,纷纷停下脚步,手持兵戈、秦旗站在原地。 “为何而来?” 柴骑着战马,来到秦军将领面前后勒住马绳,开口询问道。 说话间,柴从怀中掏出木牌,给那将领确定身份。 “将军命我率领士卒,前来阳城,随白裕将军护送粮草。” 秦将将领说道,随后从怀中拿出木牌,交给柴。 柴听着将领的话,看着木牌上的身份、头像,认真打量眼前这名将领,随后点点头。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看向眼前这支秦国士卒,他虽然没有看木牌,但那将领知道白裕,那身份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腾老将军感觉这次粮草辎重事关灭韩成败,故而不放心,给白裕增兵。 “你叫什么?” 白衍骑着马,缓缓上前,来到一名手持长戈的秦卒面前,开口询问道,目光看着士卒身上的秦甲。 这一幕,让柴与那名秦军将领纷纷闻声看去。 白衍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木牌。 “我叫珪!” 秦卒看见白衍的木牌,是一名大夫,一脸惶恐的开口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木牌给白衍。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名字的确是叫珪,然后看着木牌上的头像。 “有何问题?” 秦军将领驾马过来,看着白衍询问道。 柴这时候也驾马过来。 “没有,我只是好奇,他这秦甲,似乎是两套而制。” 白衍眼睛有些微红,看着士卒身上的皮甲,把木牌还给士卒,似乎感觉嘴唇干涩,抿了下嘴唇,笑着呢喃道。 “怎么了?” 柴这时候来到白衍身旁。 “没事,走吧,回城!” 白衍笑着摇摇头。 “你今日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你先回府邸好生休息,今日先不练骑术。” 柴关心的说道。 “好~!今日,不练骑术!” 白衍点点头,似乎身体不舒服一般,呼吸急促。 柴与那名将领拱手之后,便带着白衍,朝着阳城赶去。 白衍骑着马,看着远处的城门,呼吸愈发急促。双眼之中闪烁着泪水。 “衍,你这套甲胄,也太美了些。” “衍,你这套披甲你不要,不如给我吧!” “衍,我不会弄,可不可以帮我弄弄,我也想要一套那么美的秦甲。” “衍,你说待我回家时,是铁骑将士,那该有多威风。” 城门处。 柴刚想与白衍说什么,突然转头就看到,白衍一脸失神,红着眼,脸上尽是泪水。 “衍,你怎么了?” 柴疑惑不安的问道,他不明白为何白衍突然这般。 唯一确定的就是珪 第67章 今日不练骑,今日杀人! “那块木牌之名,其人昔日与我是朝夕相处的好友。那件甲胄,是我亲手给他做的。” 白衍看向柴。 这时候,白衍才明白,粮草有白裕护送,韩卒难攻,唯有让白裕分兵,才有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韩卒不会攻打阳城,然而事实上,韩卒会攻打阳城。 而且还是乔庄突袭。 “那人?” 柴微微皱眉。 “他们不是秦军!” 白衍呢喃道。 柴闻言,瞳孔一缩,转头看向城外远处那支朝着城门这里走来的秦军。 白衍红着眼,仰望着天。 白衍想起珪说过,他爹娘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未婚妻,他不想去娶那女子时让那女子委屈,想要立功。 白衍闭上眼睛,回忆昔日在蓝田大营时,他与珪相处的一幕幕,最后一起在酒楼喝酒。 “让所有将士,准备迎战。” 柴对着城门的秦卒开口下令道。 城门处,秦卒点头接令,随后朝着城楼跑去,另一名秦卒,也跑去城内的大营之中。 “衍!” 柴看向白衍,有些担忧。 “我守城内!” 白衍轻声说道。既然韩军能来到阳城,那很可能城内也会有乔装打扮的韩卒,或者游侠义士做内应。 眼下并不清楚,城内会有多少敌人。 “好!” 柴看着白衍,松口气。白衍的剑术在军中无人能出其左右。有白衍守住城门,他与铁骑将士,便没有后顾之忧。 “我会把那人带回来给你。” 柴说道,他能体会到,此刻白衍的心情。因为不仅是他,就是所有铁骑将士,都曾经亲眼见过好友、亲人战死沙场。 入伍为卒,很多时候要面对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上的伤口,更有沙场上的生离死别。 柴眼下也有些庆幸,白衍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城门外。 秦军将领看着越来越靠近城门,目光之中,浮现一丝兴奋。只要能进城,趁着城内秦卒没有防备,他就能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这时候。 轰隆轰隆~! 城内突然传来铁蹄之声,其数量绝对不少。 秦军将领愣在原地,将领身后的秦国士卒也是一脸疑惑。 伴随着声响越来越大,在秦军将领的注视下,数不尽的铁骑从城内汹涌而出,朝他这里涌来。 见状。 秦军将领有些惊慌不解。 在秦军将领身后,一名名手持长戈、秦旗的秦卒,也纷纷慌乱起来,拿着长戈对准那些铁骑士卒。 锵~! 看着周围秦军铁骑将自己包围,秦军将领回过神后,脸色不安的拔出秦剑,然而或许是并不习惯,或许是秦剑有些长,导致动作有些不自然。 “尔等是何意?莫非是要叛乱?” 秦军将领故作镇定,看着四周的铁骑,随后朝着柴怒吼一声。 远处。 柴骑着战马,方才他看着那秦军将领那拔剑的动作,就已经确信,这些秦军都是假的。 在被包围之时,紧张之下拔剑是人之本能,而那一名秦军将领方才拔剑的动作,居然连蓝田操练的新卒都比不上。 看着这支假扮的秦军,柴目光满是冷意。 若非白衍发现,他与铁骑将士,最好的结果也是死伤大半,甚至可能被逐个击破。 “放下手中剑、戈。” 柴看着秦军将领,举起手,大声喊道。 四周的铁骑将士纷纷朝着一名名秦国士卒举起弓弩。 “吾等是奉将军之命前来!尔等胆敢乱来!” 秦军将领大声怒吼道。 在秦军将领心中,本以为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要没有证据,那些铁骑就根本不敢动手。 然而伴随着话音落下,秦军将领赫然发现,那些铁骑将士听到他的话,根本没有一丝骚乱,甚至都没有一个铁骑将士放下手中的弓弩。 “再说一次,放下手中剑、戈。吾自会命人前去大军核查,若是再不放下,格杀勿论!” 柴开口说道。 阳城。 一名名身穿布衣的男子,在看到铁骑离开城内之后,许久没有动静,心里都知道大事不好。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来到街道上的拖车上,仍开麻袋,随后从下面拿出一把把剑,朝着城门杀去,试图与城外那些乔装打扮的韩军,来个里应外合。 “快跑!” “跑啊!!” 附近的百姓见状,纷纷四处逃跑,他们没想到,阳城似乎又有战乱。 “杀!!” “杀!” 五六十名男子,手持利剑,冲向城门。 城门处。 白衍手持秦剑,红着的眼睛,看着那些杀来的布衣男子,缓缓拔出秦剑。 正如柴所说,今日不练骑! 城门两旁的城梯处,一名名秦卒也纷纷冲下城楼,看着杀来的几十名布衣男子杀来,纷纷冲上去与其血战。 白衍一手持秦剑,缓缓上前,两名布衣男子见到他,便持剑杀来。 “杀!” 白衍低吟一声,快步上前,挥剑格挡,转身一只手狠狠的砸在另一名布衣男子的脸上。这全力的一拳让那名男子闷哼一声,手里拿着剑捂着脸不断后退几步。 另一名布衣男子正准备挥刺,白衍手持秦剑错身档开之后,挺步上前,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秦剑刺入他的腹部。 布衣男子剑早已落地,双眼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望着眼前这名秦卒眼中那冷漠的目光,随后缓缓倒地。 白衍拔出秦剑,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脚步声,微微转头,见到那名面目全是鲜血的布衣男子,持剑杀来。 “你的运气不差,是双手剑。” 想起在蓝田时,珪帮他领秦剑后,指着秦剑对他笑着说道。 这一刻。 白衍双手握剑,蹲下身体,眼睛盯着那布衣男子手中的剑刃。 正如同恩师所说,杀人之剑刃,不会骗人。 随着布衣男子手中的剑动。 瞬间。 白衍侧身闪躲,转身双手持着秦剑,这一剑,腰、腿、手臂皆用全力,一剑劈下。 那名布衣男子看着手中的剑没有劈中秦卒,方才转头看去,随后就瞪大眼睛,眼珠子中一道寒芒闪落。 咻~! 顷刻间,一道鲜血溅射到白衍的脸上。 方才那名男子缓缓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白衍没有停留,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血,直接拿着沾满鲜血的秦剑,朝着那些与秦卒交战的布衣男子走去。 而听到啸杀声,城门附近一直埋伏等待的秦卒,纷纷手持长戈、秦剑,从四周杀出来,朝着那些布衣男子杀去。 城外的旷野上。 秦军将领拿着秦剑指着柴,身后上千余秦卒举着长戈,一脸惶恐的看着四周铁骑,秦弩的威力有多厉害,他们自然清楚。 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战马,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根本没有突围的机会。 他们是步卒,偷袭铁骑或可,但面对一名名骑上战马,手持秦弩的铁骑,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柴骑着马,看着这支秦军,目光满是冷意。 就在对峙之时,突然阳城城门处,传来骚乱的声音。 “放箭!” 柴听到动静之后,毫不犹豫的开口下令。 四周的铁骑将士,纷纷扣动弩机,数不尽的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射向那些秦卒。 咻咻咻~! 数不尽的箭矢一闪而逝,一名名秦卒面对四周飞来的箭矢,纷纷中箭,瞬间就有一大片秦卒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杀!” 秦军将领看到这一幕,也怒吼一声。 虽然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耗时数日的谋划,会被秦军铁骑发现,明明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进入阳城。 然而眼下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殊死一搏。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冲向铁骑士卒。 然而人根本没有战马快,伴随着铁骑将士的骑马围绕狂奔,一名名秦卒根本就是一个跑得很慢的‘猎物’。 这些铁骑将士可不是白衍,常年与赵国交战的他们,在马背上射出的箭矢那叫一个狠。 咻~! 咻~!! 数不清的箭矢接连不断的飞射之中,一个又一个秦卒倒地,方才妄想突围的士卒纷纷再次后退,互相紧贴着,两眼恐惧的看向四周。 那名秦军将领骑着战马,面对铁骑将士的围攻,他根本无法突围,顷刻间便被团团包围。 “尔等可是叛乱!” 秦军将领一边牵着马绳,一边手持秦剑对着四周的铁骑将士怒吼道。 而就在秦军将领身后,十余名铁骑将士手持弓弩,瞄准秦军将领身下那匹骑着战马腿部。 伴随着扣动扳机。 战马腿部插上好几根箭矢,顿时一软,直接将那名秦军将领重重的摔倒在地。 第68章 等我几日,我去接你 伴随着将领被俘,大多数士卒拼死抵抗后,纷纷被铁骑将士逐一射杀,只有少部分士卒最后不想死,放下长戈,方才得以活下来。 没多久。 柴率领铁骑将士,便押送将领以及其他俘虏回到城门。 方才进入城门,就看到城门内,几十名布衣男子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一名名秦卒正在清理战场,抬走战死的秦卒尸体。 “没受伤吧!” 柴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看着白衍手持秦剑,脸上与身上的甲胄,尽是鲜血。 白衍摇摇头,看向柴身后的铁骑将士,押送过来的那名秦卒。 就在这时。 一旁几名铁骑将士正在押送那名将领路过,准备带回去审问。 结果那名将领看到白衍,又看到那名秦卒,哪里还不知道之前他为何被识破。原来是方才那士卒穿的秦甲,刚好被认出来。 看情形,显然那件秦甲之主,是那年轻秦卒的亲人或者好友。 想到这里,将领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死了!为了不让秦甲有痕迹,他腿部中箭被活捉之后,我亲手用剑,抹了他的脖子,哈哈哈哈!!” 将领笑道。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眼下他不想受折磨,他故意说出来,指不定能激怒那秦卒,能得到一个痛快。 “你!” 柴听着那将领的话,眼睛缓缓放大,眼中满是杀意的看着那名将领。他哪里不知道那将领是何注意。 “闭嘴!” 两名铁骑将士也没好气的用剑柄,给那将领头颅重重的捶一下。 顷刻间,那血水便顺着将领的头颅流落下来。 “哈哈哈哈!!!” 将领头上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流下的血,丝毫不惧的放声大笑。 整个城门,尽是那将领的笑声。 附近清理战场的秦卒,也纷纷看向这里。 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其他秦卒的注视下,白衍缓缓上前,来到这名将领的面前。 将领见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你知道他死前,两眼泪水的模样有多可怜!他死后,尸体还睁着眼睛,那泪眼之中尽是绝望。” 将领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卒,看着他脸上、身上都是血。 “你说他是怕死而泣,还是有什么不舍?他说他父母知道他死了,会哭成什么模样?” 将领越说越是大笑。 白衍那沾满血水的脸颊上,双眼闪烁着泪水,将领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刺痛着他的心。 是,珪有父母。还有未婚妻,这些,他都知道。 白衍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名将领。 等这名将领把话说完之后。 “灭韩之后,我会找到伱的族人!” 白衍轻声说道。一句话,没有声嘶歇力的怒吼,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却顷刻间让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感觉到话语中的冰冷。 铁骑将士、秦卒、一名名俘虏,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将领原本狂笑的脸,也伴随着这句话,瞬间僵硬下来。 “沙场交战,祸不及族人!你胆敢动我族人,天下世人皆会为你所不耻!” 将领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名年轻的秦卒,方才他就看出,这人地位绝不一般。 他慌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不杀他,并不是不恨。 恰恰相反,这人不仅想杀他,更是准备连他的族人都不放过。 “名声?” 白衍突然轻轻笑了笑,随后小声对那名将领说道:“我叫白衍,你说我敢杀吗?” 将领听着白衍的话,想到什么,一脸惶恐。 “你不能杀我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 将领不断警告道。 然而他却看到,白衍看着他。 “你别恐惧,你要恨我,我想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杀你一族。” 白衍轻声说道。 将领看着白衍转身离去的背影,不断摇头。 “祸不及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 将领看着那人没有理会他,一边被压走,一边绝望的仰天长啸。 白衍听着而身后的话,没有回头,那通红的眼睛,流出泪水,伴随着脸上的血水而落,滴到地上时,泪中有血。 名声? 在这世上,从小到大,白衍除了家人之外,没有几个人关心他。除了外祖母,珪是 名声,他不在乎! 昔日为一把剑、一个女子,两国伐战的比比皆是。 伍子胥为长兄报仇伐楚,掘坟鞭尸。 到他这里,他就不能杀几个人? 柴把秦甲与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秦甲与木牌,几息之后,方才稳住心神。 “他的尸体在那?” 白衍轻声问道。 “少径山旁的小道。” 柴神色不安的说道。 白衍拿着秦甲,看着木牌,这一刻,手都在颤抖。 “衍,你不能去!” 柴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附近的铁骑将士,此刻也看着白衍,没有开口说什么。白衍此刻的心情,他们也曾体会过。 他们不是出生在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咸阳士族子弟。那些子弟或许体会不到白衍的痛苦,但他们是普通将士,与白衍一样,此前也有战死的亲人、好友。 明白那种连尸首都不能去带回的感觉,到底是多煎熬,多痛苦。 他们曾经比起白衍,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最终他们都要接受现实,因为他们是秦国将士。 “这是战时,你是秦国大夫,是将领,也是白氏子弟。韩军定然已经在埋伏白裕将军,眼下你不能离开阳城。” 柴面色复杂的说道,他知道白衍不同于其他士族子弟。 但也恰恰是白衍不同于其他士族子弟。眼下白衍就更不能离开阳城。 无论是本领,还是身份,亦或者白衍的心性。 如今所有铁骑将士都认同白衍,白衍一但离开阳城,把所有铁骑将士留在阳城,那不仅辜负白裕将军,更辜负所有铁骑将士的信任。 “衍!” 柴知道对于白衍来说,留在阳城有多痛苦,但白衍必须要独自承受住,绝不能去。 “好!” 白衍低着头,看着甲胄,颤抖的说道。 一个字,几乎抽光白衍的勇气。 白衍以前一直以为,有能力,有本事入伍,杀敌就可以,立功就行,无非就是受伤。 眼下,想到珪的尸体曝尸荒野,他却在阳城。 “等我几日,我一定会去接你!灭韩之后,我带你回你的家乡。” 白衍对着甲胄呢喃一句。随后带着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眼下,只需要等那四人的回信。 灭韩之后,他要带珪回到他的家乡安葬。 白衍身后。 柴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尽管不解,但眼下柴也没有开口询问,心里猜测,或许衍是想等几日之后,白裕将军护送完粮草归来,那时候再去少径山。 第69章 白裕中毒 “听说东城那边又发生交战!” “快走,我等先回去!” “走走走!” 街道上,一名名男女老少,都在街道上快步跑着。嘴里不断念叨着。 吕氏商铺内,掌柜的也早早关了商铺的大门。 二楼的吕奇,此刻听到街道上百姓的议论声,恐慌之余,内心无比苦涩。吕氏族人男丁之中,他年纪最小,长兄堂兄早已把齐国、秦国好占的地方拿走。 本想着这次秦国伐韩,是他的机会。 谁曾想来到阳城才明白,事情远非这般简单,怪不得堂兄、长兄在秦国平定韩国之前,皆不入韩。 但现在说什么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从告知族人要来韩地之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 “衍?” 吕奇烦躁之余,伸头朝着窗外看去,本想看看韩卒有没有杀过来,却不曾想方才探出头,便看到楼下衍拿着一套秦甲走在街上,身上满是鲜血。 吕奇看着衍,又望向东城。 “莫非守住了?” 吕奇呢喃一句,胖乎的脸上满是疑惑。 府邸内。 白衍回到房间,把秦甲放在屋子中,把珪的木牌放在秦甲上。 白衍没有着急卸下自己满是血水的甲胄,而是带着秦剑,穿着甲胄坐在院子之中。 与柴等人一样,白衍也在等待着白裕哪里的消息。 阳城没有失守。 但不代表突袭粮草辎重的韩军,就会放弃。 在没有得到白裕哪里的消息之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阳城,等待军令。 伴随着落日。 一名秦吏在柴的嘱咐下,拿着几卷竹简,来到府邸。 白衍拿着竹简,打开后,看着里面一个个名字。 接下来的时间内,白衍都没有离开院子。 酉时! 戌时! 亥时! 子时! 直至半夜。 无论是柴,亦或者白衍,都没有得到消息。 白衍在院子中,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色,有些疑惑,为何前去通知白裕的铁骑将士,这时候都还未归来。 这一夜。 白衍没有卸下秦甲,在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他不敢卸下秦甲。 伴随着 院子内,白衍睁开眼睛,眼中浮现一丝疲倦。 整整一夜,都没有消息! 不知为何,白衍心里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但白裕率领的铁骑将士,其数量将近八千,按道理,应当没有问题才是。 “让开,让开!!” “让开!!” 就在这时候,白衍听到院子外,似乎有不少马蹄之身,白衍连忙打起精神,起身走向府邸大门。 大门处, 白衍见到几名铁骑将士身上沾着血迹,不知为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几名铁骑将士正在翻身下马,见到白衍后,连忙上前。 “衍,白裕将军命你立刻前往负黍。” 为首的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负黍?” 白衍微微皱眉,负黍距离这里,只有几十里,为何白裕会让他这时候前往负黍。 明明只有几十里,白裕就可以护送粮草到达阳城。 白衍看着铁骑将士那眼睛通红的模样,想到什么,心里突然愈发不安。 铁骑将领看着白衍的表情,随后低下头。 “若日晚上,将军率领我等护送粮草,在收到消息之后,一路抵达负黍。天黑时,突然杀出不下三千的敌卒。白裕将军率领我等拼死护住粮草。” 铁骑将领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向白衍。想起昨夜那些死士不要性命,拼死也要杀白裕将军。 “不曾想敌卒之中,有五百余名死士,其目的并非粮草辎重,而是想杀白裕将军,我等拼死保护,但白裕将军仍身中三剑。剑上,都抹过毒!” 将领说道。 “毒?” 白衍听着将领的话,目光一凝,脸色也苍白一分。 韩卒之中出现死士,而且还在剑上抹毒,事情绝不是突袭粮草辎重那般简单,这是有人想让白裕死! “去负黍!” 白衍说道。 眼下不管如何,白裕眼下绝对不能有事。 将死,士卒皆要降罪。 而这些铁骑将士常年都是跟着白裕在上郡与赵国出生入死,若是降罪换将,日后这支铁骑将士的战力,绝对不复以往。 这恐怕就是那些死士的幕后主使,想要达到的目的。 阳城西门。 白衍与几名铁骑,骑马来到城门时,五百名身穿甲胄、佩着长戈、弓弩、秦将的铁骑将士,已经在城门哪里等待。 “衍,一路小心!” 柴看着白衍过来之后,对着白衍叮嘱道,目光满是不安。 在得知白裕将军被毒剑刺杀之后,柴心里清楚,有人想趁着秦灭韩的时机,对他们这支铁骑动手。 眼下白衍前去负黍,他要留守在阳城。 “我会的!” 白衍点点头,随后驾马,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五百余名铁骑将士,也纷纷紧随其后。 轰轰轰~!! 山川之下,伴随着络绎不绝的马蹄声,不仅仅是白衍,就是一名名铁骑,都警惕的看着道路两旁的山川。 好在并没有碰到伏杀。 三个时辰之后,在驾马狂奔之下。 白衍终于率领五百铁骑,来到负黍。 而方才来到负黍,白衍就看到一名名铁骑将士都在休整,一辆辆装满粮草辎重的马车,数万名‘更卒’都还在原地等待。 四周皆是死尸。 有铁骑将士的,有更卒、民夫,还有满地敌卒的尸体。 白衍意识到,昨晚这里的血战,恐怕并没有他听到的那般简单。 “白衍来了!” “白衍!” “他来了!” 附近的铁骑将领看到白衍,这才松口气,纷纷起身。 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眼中有些迷茫。 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将领,就是其余的铁骑将士,亦是如此。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昨晚血战,而是白裕将军一直是他们的将领,他们在其他人眼中也被称为白氏铁骑。 如今白裕将军负伤中毒,他们不仅会被降罪降爵,更担忧的是,白裕将军一但有意外,他们日后不知道会跟随何人。 他们都是常年跟着白裕将军在上郡出生入死,已经习惯了白氏铁骑的称呼。 他们出去,说起姓名,没人会知晓他们。但若是说起白氏铁骑,其他士卒都会知道他们是上郡的铁骑。 白氏铁骑,亦是他们昔日的好友用性命,他们用血,一场场死战换来的名誉。 他们不放弃这个名誉,再去跟随其他将军。 更别说一但跟庸将,他们下场不好,而跟着一位名将,他们可能会被其他将领排挤。 眼下白衍的爵位虽然低。 但他们更愿意跟着白衍,白衍是白氏子弟,而且无论是白衍的能力,亦或者心性,都得到他们的认同。 唯一担忧的是。 白衍的爵位太低,若是白裕将军不在,白衍的爵位还无法率领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去到其他将军麾下,失去白氏铁骑之名。 “衍,随我来!” 一名铁骑将领,来到白衍面前开口说道。 “好!” 白衍看了一眼四周的铁骑将士,点点头。 第70章 危机。 一个普通的百姓的木屋内,白衍跟着铁骑将士来到白裕面前。 此刻看着白裕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涩发青的模样,白衍都有些心慌。 不是说,已经寻找过医师? “将军,白衍来了!” 铁骑将士带着白衍来到白裕身旁,轻声开口说道。 闻言,白裕睁开眼睛,看着白衍身上的甲胄都还满是血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昨天收到消息,他便庆幸当初把白衍留在阳城。 没有白衍,阳城一但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你小子,终于来了!” 白裕声音很小很小。 “嗯!来了!” 白衍看着几日前,白裕还一脸笑意的让他放心,有他在。 这一转眼,白裕就这副模样。 铁骑将士转身离开。 白衍独自一人,蹲下身子,来到白裕面前。 “可曾好受一点?” 白衍问道。 “熬得住!” 白裕笑了笑,但语气却已是十分微弱。 “可有查到,那些死士是来自哪里?” 白衍看着白裕,死士的出现,就代表这场秦灭韩的局势下,已经有其他势力进入,只不过还没有被人知道。 白裕轻轻摇摇头。 “若是来自赵国,你要当心,当心李牧南下。若是,楚国,你要警惕阳矅。昨日那敌将,在阳城,能说出我的名字,定是有人出卖我。” 白裕喘着气息,虚弱的眼神看向白衍:“那人,不在大军之中。在,秦国朝堂。” 一句话,让白裕说完之后,痛苦的闭上眼睛。 “秦国朝堂?”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眼神一凝。 怪不得昨天那将领,知道是白裕护送粮草。 但白衍不理解,在秦国朝堂,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出卖秦国将领。 “我已经,命人通知司马兴,让他回阳城,帮伱掌控,铁骑。” 白裕呢喃一句。并没有继续告知白衍。 这件事情牵扯太多,白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证据,一但传出去,还可能会给白氏招来祸事。 “我若不死,可能也要回白氏,你要想尽办法升爵。” 白裕说道这里之时,表情满是痛苦,看着白衍的目光中,尽是担忧。 白裕清楚,这次他就是不死,估计也会留下暗伤,很难再上战场。到时候他多是要回到平阳,在白氏府邸之中静养。 眼下,他不在乎白衍是不是白氏血脉,他只需要白衍能够掌控白氏铁骑,让世人知道。白氏还有人在军中为将,白氏铁骑依旧存在,这就足够。 尽管他也明白,这对于白衍来说,很难很难。 他虽然已经书信给司马兴,而将士们都愿意认同白衍。 但秦灭韩,都是攻城之战。 白衍想要在韩灭之前,立功升爵到铁骑主将,连他都感觉,希望渺茫,更别说腾老将军等人,都知道白衍没有读过兵书。 眼下他唯一能寄托希望的,便只有司马兴回阳城,看看司马兴能不能帮白衍,寻得一个机会。 “你与我说过,你不恨白氏。” 白裕虚弱的看向白衍。 “不恨,你先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白衍看着白裕,轻声说道。 只要白裕活着就好,等达到阳城,昔日那些一个个暗处的敌人,在他眼里就会变成明处。 那时候。 在暗处的就是他。 “我出去安抚将士。” 白衍知道白裕需要静养,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 秦国朝廷哪里,他还没有能力去查,眼下稳住将士才是当务之急,只有在升爵掌权之后,这件事他才会有机会慢慢查出来。他猜测,很可能与楚系有关系。 这件事情日后才能去证实。 如今铁骑将士以及粮草辎重,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要尽快赶到阳城,白裕也需要寻找更好的医师救治。 “去吧!” 白裕疲惫的目光,露出一丝笑意。 白衍有白氏子弟的身份,还有先登的威望,而且将士们都亲近白衍。 有白衍在,他也能放心。 木屋外,远处一辆辆粮草辎重旁。 “听说那人似乎是白氏子弟!” “方才我也听到了。” “怪不得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立刻命其赶来这里。” 数不尽的更卒此刻都纷纷的小声议论到。 他们都知道这支铁骑,便是昔日上郡的白氏铁骑。昨晚的刺杀,白裕将军中毒,方才又听到那些铁骑将领称呼那少年为白衍。 他们都猜到,那少年定是平阳白氏子弟。 “你们感觉到了没有,那少年虽然年轻,但那些将士似乎都很敬重那少年。” “我也看到了,那少年来了之后,将士们都不似之前那般。” 更卒纷纷议论道。 而就在这时候。 白衍的身影,再次出现。 等待在屋外一名名铁骑将领,看见白衍走出来。纷纷上前。 他们爵位比白衍高,但他们是白氏铁骑。 白衍看着周围所有铁骑将士的目光。随后缓缓上前。 “诸位将领,眼下把受伤的将士以及粮草辎重,送到阳城!不宜久留此处。” 白衍开口说道。 “好!” 铁骑将领点点头。 白衍随后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来到一个高处,随后看着周围所有铁骑士卒。 远处无数更卒,此刻也纷纷看向白衍,不明白白衍要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白衍举起手,两指朝天。 “我白衍,今日立誓,不会让将士们枉死,不会让将士们被降罪。今日之事,他日白衍定将以血报之,若有虚言,衍,不得好死!” 白衍朗声说道,当着所有人铁骑将士,立下毒誓。 以前的他,喜欢低调,并不喜欢张狂。但眼下,他必须要站出来。他不站出来,士气就没了。 眼下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白裕,为所有铁骑将士。 他都需要站出来。 “嘶~!” “嘶~!!” 远处,一名名更卒,听到白衍的声音,听到毒誓,都纷纷吸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脑海里,都浮现一个念头:那名白氏子弟要复仇! 与更卒不同。 此刻,所有铁骑将士,听着白衍立下的毒誓,看着白衍那一身甲胄的血渍都还在。 他们不知道白衍有什么打算,但看着白衍那一身血迹,他们愿意相信。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打起精神。 在他们眼中,白衍不仅是白氏子弟。论死战,白衍做过先登,论凶勇,白衍一战斩杀将卒二十二人。 而白衍的心性他们更是清楚,眼下,一向内敛的白衍,居然当众立下毒誓,他们有什么不相信。 正如同白裕将军那般,他们也相信白衍。 白衍要报仇。 昨晚之辱,他们也渴望能拔剑向报。 阳城。 柴站在城楼上,一直等待申时,方才看到远处铁骑将士归来的身影。 直到这时候,柴的心中,方才松口气,转身走下城楼。 白衍骑着马,来到城门。 十万秦国大军需要的粮草,数量不是一般的大,更有数万更卒。 “将军怎么样?城内的医师都已经全部找到。” 柴来到白衍面前,看向白衍身后的那一辆马车,柴知道,白裕将军就在里面。 柴心中无比庆幸,还好有白衍。 “重伤!柴,等会帮我统计一下粮草消耗,我去办一件事。” 白衍翻身下马,来到柴面前,轻声说道。 眼下粮草还需要明日从阳城出发,送往新城,这一路,不会太平。 白衍也不希望这条路太平,他清楚,所有铁骑将士,都渴望得到一场胜战。而他自己,也需要尽快立功。 白氏铁骑不能散! 他必须要在韩灭之前,能成为铁骑将领的主将。 “好!” 柴点点头。 白衍感激的看向柴一眼,随后转身朝着城内走去,算算时日,那四人的回信,也应该到了阳城。 第71章 小舍交谈 阳城内。 或许因为阳城不太平,街道上少有百姓身影,就是看见一两名百姓,也是急匆匆的小跑,似乎买到东西之后,恨不得马上回到家。 白衍走在街道上,很快便来到吕氏商铺这里,看着经闭的门房,便上前敲了敲。 “何人?” 商铺内,传来掌柜询问的声音。 “衍!” 白衍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之后,白衍就看到房门打开,掌柜的迎他进去。 “打扰!” 白衍对着掌柜的拱手打礼。 掌柜的还礼之后,便让白衍赶快进来,随后探出头看向外面一眼,随后便再次关上屋门。 白衍站在药铺内,听着身后关门之声,眼光打量着药铺,随后就看到吕奇的身影,从二楼下来。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打礼。 吕奇来到白衍面前之后,顷刻间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好在知道为何。 吕奇对着白衍拱手还礼。 “可是阳城不太平?” 吕奇看着白衍这一身,满是疑惑,他清楚的感觉到,白衍昨日一身血,今日都未曾冲洗。 吕奇 “无碍,乱事已定!” 白衍拱手说道。 吕奇闻言,这才松口气。太平就好!太平就好! “那四人可否有回信?” 白衍感觉到吕奇那疑惑的目光,并没有解释这一身的原因,而是开口询问回信。 他感觉那四人中,贡城将守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这三人应当是没有问题,毕竟秦不灭韩,他们三人皆要死,唯有韩灭,他们才能无罪且有功。 剩下的暴福,估计会有一点麻烦,估计会狮子大开口。 吕奇听着白衍的询问,对着掌柜示意,随后掌柜去到楼上。 “那阳矅驻守令丞暴福,遣一老仆前来,今日我已安排那老仆安顿在小舍。” 吕奇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这时候掌柜的也从二楼,拿下三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了起来。以此看完之后,方才对着吕奇拱手表示感激。 “莫要忘记昔日酒楼,我嘱托的事情即可。” 吕奇笑着摆摆手。这点事情对于他来说,不难。 对比这件事情,他更关心他日后的货物。 “定是不忘!” 白衍说道。 在询问那老仆的住址之后,白衍便向吕奇告辞。 离开吕氏商铺之后,白衍看着竹简,悄然解开上面的细绳,悄把最前面的两块竹简取出来,随后再次绑好。 三卷竹简,尽是如此。 片刻后。 伴随着天色渐黑,白衍方才来到小舍,看着四周偏僻的环境,白衍没有意外,吕奇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很是细心。 做事起来,比常人更靠谱。 来到房门前,白衍敲了敲房门。 随后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出现在白衍面前。 白衍对着老者拱手打礼。 老者拱手还礼之余,自然看到白衍甲胄上的血迹,以及那淡淡的血腥味。 “请!” 老者示意,请白衍入屋。 白衍点点头,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持着秦剑,进入屋内。 小舍不大,但里面却装修得十分精致,该有的器物都有。 白衍将佩剑放在门旁,并没有再拿着。老者见状,眼中的警惕也少了一分。 木桌前。 白衍与老者相视跪坐。 “不知昔日书信,可是何意?” 老者开口询问道,目光望向白衍。 “秦国十万大军灭韩,智者当离韩奉秦。” 白衍跪坐在桌前,笑着说道。 老者闻言,并没有反驳白衍,而是沉思片刻。 “非也~!韩是否被灭,尚未可知。况且暴福大人乃是阳矅驻守令丞!” 说道这里,老者抬头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老者这是暴福叛韩,秦国能给什么好处。 白衍将方才拜访在桌子上的三卷竹简,推给老者。 老者拿起一卷竹简,缓缓打开。 “此竹简,府邸不知多少,昨日韩卒冒秦。今日前来阳城,汝可见,阳城铁骑有丝毫损伤?” 白衍笑道。 此时,老者看着竹简内的内容,眼中尽是慌乱,额头缓缓浮现汗水,早已没有方才淡定的模样。 三卷竹简内,没有看到竹简是何人所写,但老者却知道,秦军得此三卷竹简,明日定是韩卒死期! 这时候。 老者放下竹简,抬头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满是震惊。方才这人说竹简,还有很多。 那这不就是意味着,已经有诸多韩将叛韩投秦? 眼下。 老者没有看到竹简内有关阳矅的事情,也没有见过那所谓的很多竹简,他不敢确定,阳矅是否已有叛将。 白衍看着老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他。白衍自然清楚,三卷竹简只能震慑。 白衍也没有期望三卷竹简,一下子就能忽悠住老者。 白衍深吸一口气,随后屈身从老者面前,把三卷竹简拿回来,故作轻笑一声。 “楚国遣五百余死士,当真我秦国不知?” 白衍说道。 此前,白衍也没有把握敢说是楚国。直到看见三卷竹简内,对死士只字未提,白衍方才敢笃定,死士来自南方,楚国! 对于白衍来说,眼下他甚至不需要老者笃定阳矅有叛将,只需要老者怀疑即可。 小舍木屋内。 老者脸色愈发常白,眼前这人的话,他不得不相信,阳矅已经有叛将。 甚至在老者心中有预感,话已经说到这地步,眼下他若是不决定,他日暴福大人,恐怕就会碰见刺杀。 “智者,当洞悉天下大势,无畏之抗拒,实属愚者。韩灭,智者活,愚者亡。” 白衍看着老者,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暴福大人若是降秦,可得几何?可有.” 老者本想说‘卿位’,但眼下,他却清楚,那必然是不可能。 “黄金自然不少,而日后爵位能否至卿,则需看今朝之功。秦国,向来以功论爵。” 白衍说道。 若是没有之前的竹简,他这句话在老者眼里,定然是说跟没说一样,但眼下却不一样。 他已经给老者一个印象,韩军之中,叛韩投秦者,无数。暴福降不降秦,韩都会灭。暴福若想日后的地位,取决于对秦国的价值大小。 “汝想知道什么?” 老者开口询问道。 白衍闻言,目光隐晦的闪烁一下,听这话,他能感觉到,这老者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衍并非愚昧之人,若是衍说,稍有疏忽,岂不暴露他人!不如,让衍听听,尔等知晓多少,与衍,言多言少!!!” 白衍轻笑几声,似乎是在质问老者,是不是当他是傻子。 白衍的意思很清楚:我知道很多,但我想听听你会说什么,是不是真心投秦一看便知。 老者此刻看着那三卷竹简,想起楚国死士,以及之前乔装打扮秦卒被识破,还有暴福大人哪里的安危。 “好!” 老者没有犹豫。 暴福大人本就有意投秦,眼下不知道多少韩将已经投秦的情况下,他必须要保证暴福大人的利益。 小舍内。 老者将阳矅哪里韩军与楚国项氏的谋划,一一道出,楚国虽然明面上不发兵,但楚国项氏,在暗地中都在谋划助韩抗秦。 第72章 你明日回阳城 白衍离开小舍后,独自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 按照那老者的话,那些死士背后的人,便是楚国之中的项氏。 那么之前猜测就没有错,出卖白裕的人,便是在秦国朝堂的楚系官员。 项氏为何要杀白裕,白衍清楚。 只要白裕一死,白氏铁骑便会慌乱,给韩国机会之时,也会为日后秦国伐赵,埋下伏笔,给楚国争取时间。这对于楚国有好无坏。 而且对于项氏来说,恐怕不单单是白裕,日后若是有机会,恐怕连白氏一族,项氏都会让其不复存在。 “白起!你都死了二十七年,怎么还有那么多烂摊子。还有楚国、赵国这些眼瞎之人,知不知道日后灭你们的,是王翦,王家!” 白衍呢喃一句。 曾经他知道日后灭掉赵、魏、燕、楚、齐的是王翦王贲父子。所以才会选择要白姓,而且也只有白姓可以选择。 他没想到秦军之中还有白裕。而白裕与白氏铁骑的存在,无疑是在时不时提醒楚、赵两国,别忘记三十年前,白起如何击败他们,杀了多少人。白起又是让他们何等屈辱,丢了多少城池。 白衍清楚,这一次是因为他地位低,楚国项氏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等项氏发觉还有白姓子弟在铁骑之中,恐怕下一次,项氏暗杀之人,就是他。 不管他承不承认,在别人眼中,他就是白氏子弟。 “我只是想封卿拜将。” 白衍呢喃道,抬头看着月色。 曾经他想脱离朝堂阴谋,只想封卿拜将,日后回家之时,能让家人威风威风,能让村民看看,外祖母的话,都是真的。 眼下他没有选择。 白裕中毒。他必须要尽快成为铁骑主将。 否则这白氏之姓,就像一道催命符。赵国、楚国一但得知,只要有机会,定会至他于死地。还有秦国朝堂内的楚系会不会再帮楚国。 白氏铁骑一但消失,对于他来说,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 “曾经我想徐徐图进,不想带着凶名归乡,是你们逼我的!” 白衍看着月色,眼神逐渐坚定。 府邸内。 柴与其他铁骑将领,一直守在房门。 见到白衍回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衍!” 柴目光担忧的看向白衍,白裕的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要糟糕,如今白裕将军虽然性命得以保住,但仍旧昏迷不醒,医师都说日后白裕将军恐怕都需要静养才行。 这件事情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没有丝毫准备。 柴清楚,对于白衍来说,情况更是糟糕。 “叔父如何?” 白衍问道。 柴随后把白裕的情况,还有医师的话,尽数告知白衍。 白衍点点头,看着院子内一众铁骑将领,这些都是白氏铁骑的根基所在。 “等会让将士们好生休整,明日护送粮草辎重前去新城。” 白衍说道。 柴与其他铁骑将领都点点头,明白粮草辎重事关新城秦国大军灭韩成败,绝不能过久耽搁。 此刻的柴与那些将领,还并知道,白衍话语之中的‘护送’,并不是一般的护送。 白衍来到房间内,看着昏迷过去的白裕。 想了想,把三卷竹简,放在白裕身旁。 白裕昏睡之前,已经去通知司马兴将军,算算时日,以白裕与司马兴的关系,明日落日前,司马兴就会抵达阳城。 而明日一早,除了留守在阳城的铁骑将士,其他带铁骑将士,他会尽数带其离开阳城。 负黍被袭,主将中毒昏死。所有铁骑将士,都需要用一场胜战,抵消罪责。此前的屈辱,铁骑将士都需要用血来洗礼。 这是他必须要带铁骑将士去做的一件事,他需要向铁骑将士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不能等司马兴。 司马兴在与不在,对于他还有铁骑将士来说,是两种情况。 故而这三卷竹简便是留给司马兴的。 司马兴来见到白裕之时,定会看到竹简,自然会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新城。 在一片宽广的秦军大营内,一处处都燃起巨大的篝火,从天空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而在一个主帅营帐内。 腾老将军与司马兴、胡进等人,正在商议明日的进攻。 “将军,明日应当能破城!” 一名将军对着腾老将军开口说道,新城守军比昔日阳城更多,但这几日攻城下来,新城的守军损伤也不小,若是没有意外,明日便可夺下新城。 “韩将明日可能会退回新郑。” 胡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我秦军伤亡多少士卒?” 腾老将军问道。 “已经超过一万士卒战死!” 胡进说道,这几日除了攻城之外,其他地方的韩卒也有不少,给秦军造成不少的死伤。而且不仅是士卒的伤亡,云梯之类的也损坏不少,他日攻打新郑之时,恐怕还需费不少时日,制作云梯。 腾老将军点点头,正在这时候,大营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将军,阳城急报!” 一名铁骑将将士急匆匆的来到大营外。 “阳城?” “阳城?” 营帐内,一名名将军听到是阳城急报,忍不住疑惑的呢喃一句。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粮草辎重怕是出事了! “进来!”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胡进、司马兴满是不安的对视一眼,阳城是白裕留守,他们都清楚白裕的性子,若非大事,绝对不可能命人急报腾老将军。 这时候,一名满是尘土,眼珠浮现不少血丝的铁骑将士,走进营帐。 见到铁骑将士的模样,胡进与司马兴,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报将军,韩卒装扮成秦卒突袭阳城,白裕将军护送粮草在负黍时被埋伏,埋伏之人剑上抹毒,白裕将军被刺中三剑。” 铁骑将士开口禀报道。 “阳城可有失守?” “乔装打扮?” 伴随着铁骑将士的话音落下,腾老将军瞳孔一缩,其他将军也瞪大眼睛。 “白裕如今情况如何?” “韩卒怎会在剑上抹毒?” 司马兴与胡进二人,更是紧张的上前询问,他们二人都是白裕的好友,如今听到白裕中毒,怎么可能还能冷静。 “回将军,阳城韩卒被白衍识破,并未失守。粮草辎重在白裕将军的保护下,也没有被烧毁。”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随后转过头。 “司马兴将军,这是白裕将军命我交给伱的!” 铁骑将士把竹简交给司马兴,告知司马兴这竹简是白裕受伤后,命他送来这里。 司马兴一把夺过竹简,慌忙的打开,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脸色更是苍白一分。 胡进在一旁也看到竹简中的内容,这时候他才清楚,阳城哪里的情况,远比这里要更复杂,更凶险。 营帐内。 腾老将军与其他将军听到阳城没有失守,粮草辎重还在,这时候才松口气。 虽然并不知道白衍是怎么能识破韩卒的精心谋划,但阳城,终究是没有出事。而白裕. 想到这里。 一名名将军看向司马兴与胡进,此刻虽然没有看到竹简,但他们也都感觉到,白裕定然情况不好。 胡进乃是负责攻城一事,不能离开大军,故而白裕定是需要司马兴赶回阳城。 剑上抹毒,这是有人想让白裕死! 其目的. 一名名将军此刻都想到那名少年,互相对视一眼。 白裕若是真的出事,奈何那少年虽有白氏子弟的身份,却没有成为铁骑的将领的爵位。 “将军!” 司马兴眼中满是急切,拿着竹简,给腾老将军。 腾老将军没有拒绝,眼下白裕哪里,事关灭韩成败,接过竹简看了起来。 “你明日再率领两千士卒,赶回阳城。” 腾老将军看完竹简之后,抬头看向司马兴。 每周四或者周五,都要去医院打针,太着急了,有错字的话还请说出来,感激各位! 第73章 出发,离开阳城 天还未亮。 阳城的府邸内,白衍走到包裹旁,褪去身上的衣物。手臂、身背、腹部这三个地方的几道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 从包裹里取出自己一件缝补过的布衣,白衍将布衣穿在身上,看着包裹旁珪的甲胄还有木牌,转身来到一个挂着甲胄的木架前。 甲胄、秦剑未冲洗,血迹依旧在。 白衍取下甲胄,穿在自己身上,随后拿起秦剑,打开房门,看着月色已经逐渐退去,朝着府邸外走去。 街道上。 一些起早贪黑的百姓,也已经开始在路边摆摊。显然这段时日的战乱,让百姓不得不挑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间出来谋生。 白衍看着那些百姓,想起昔日外祖母曾经说过,很早以前百姓都是以‘日中为市’,因为不知道时辰,故而选择一天中最炎热,最能辨认的日中去城内交换彼此所需。 而随着百姓愈来愈多,各国商贾都开始在几国互相奔走,后来才有‘朝市’和‘夕市’。 朝市,朝时而市,商贾为主。夕市,夕阳而市,贩夫贩妇为主,在齐国临淄的舅父舅母,便是其中之一。 白衍来到一个贩卖粟饼的商铺旁。 粟饼传闻起源于闻仲,昔日武王伐纣时,纣王派遣太师闻仲抵御武王大军,便用一种饼来作为干粮。白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反正数百年下来,饼传承到这时候,已经是很香。 而论好吃,世人都言齐饼乃是七国之最。 街道旁。 商铺的小贩见到白衍来到摊铺前,眼神之中透露出一抹恐惧,特别是看见白衍身上的甲胄都还有血迹。直到白衍买完粟饼离开之后,方才松口气。 等白衍吃过东西,来到城内大营时,便看到一些铁骑将士正在吃早膳,一些吃完早膳的将士已经在战马旁检查秦弩、箭矢,十几名秦吏正在清点粮草辎重。 白衍的到来,让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望过去。 所有铁骑将士心中都清楚,韩卒不会放任他们把粮草辎重,就这般送至秦国大军哪里,今日恐怕少不了一场恶战。 柴正在跟着几名铁骑将领嘱咐些什么,看到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衍会这般早便来到大营。 “衍!日出之时,便可以出发!” 柴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今日我等不护送粮草。” 白衍轻声说道。 柴与那些铁骑将领纷纷愣住,疑惑的看向白衍。 四周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也都一脸疑惑。 阳城外。 大营处,数万名更卒还在吃着早膳。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阳城内,传来轰鸣不绝的马蹄声。 所有更卒都有些不解,铁骑大军应当是在城内等他们,怎么这时候就出城? 带着不解,一名名更卒纷纷朝着阳城望去,不一会就看到数不清的铁骑将士身影,从城内驾马而出。 “他们怎么出来了?” “你们看,他们好像不是朝着这里赶来!” “怎么朝着那个方向走,他们这是去那?” 一名名更卒满脸疑问,望着铁骑大军出城,然后全部朝着另外的方向赶去。 看铁骑大军的模样。似乎并不准备等他们!一名名更卒起身互相对视,都是十分疑惑。按道理,铁骑大军不是应当与他们一路的吗?如今铁骑大军离开,谁来保护粮草辎重?万一韩卒又来突袭粮草怎么办? “莫非他们是要去复仇?” 数不清的更卒之中,不知是哪一个更卒率先呢喃一句。而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越来越多的更卒看着那远去的铁骑大军背影,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日那少年曾说过的话。 昨日之事,定以血报之! 想到这里,所有更卒悄然瞪大眼睛,看着远出的铁骑大军,都隐约猜测到,那些铁骑为何不跟他们一起! 阳城外十里的地方。 “醒醒!” 在一个山顶的一块巨石旁,一名男子满脸困意的拍拍另一熟睡的男子。 他们二人都是奉命前来监视秦国的粮草辎重,昨晚他们一晚上都睡在山脚下,担心被发现,故而连火都不敢生。为防山林猛兽,他们晚上都不敢睡,直至即将天亮方才来到山顶,一人睡一会。 “嗯?” 蜷缩在巨石下的男子满是倦意的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天已经大亮,正想开口询问。 突然间。 远处就传来轰鸣的铁蹄声,听这声音,数量至少有数千。 两名男子听到声音,互相对视一眼,顿时倦意全消,连忙躲在巨石旁,目光看着远处山下阳城的方向。 很快,两名男子就看到远处山脚下,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其数量足足数千。 “秦军这就出发了?” 一名男子看着那支铁骑大军带着一支支秦旗,开口说道,话语之中满是疑惑,他们可是知道阳城内只有一支秦国铁骑,而秦国的粮草辎重,正是那支秦国铁骑护送。 而这支铁骑,应当就是阳城的那支秦国铁骑。 “秦军出发了,我这就回去禀报!” 一名男子说完,正准备转身就离开。 “不对不对!” 另一名男子拦住道,看着远处山脚下的铁骑大军。他发现不对劲。 因为看着那支铁骑大军行军速度,粮草辎重根本无法跟上。 “他们的模样,似乎不像是护送粮草。” 男子呢喃一句,面色满是疑惑。 而之前要离开的那名男子,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劲。 轰轰轰~!!! 听着漫天的铁蹄声,两名男子继续蹲在巨石后面,观察着远处的铁骑大军。 直到片刻后。两名男子突然看到,阳城这支铁骑大军路过他们山脚之后,在远处岔路口时,最前方的铁骑率先转头,直接北上! “新城明明是在东边!他们怎么北上,他们北上又是.” 一名男子本能的呢喃一句,随后马上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满是恐惧的看向另一名男子。 而另一名男子也与他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二人突然想到,那条路,可以直通他们韩卒营地,眼下广武、宛冯、荥阳三地的韩卒,此刻全都在营地待命。 若是这支铁骑,是去突袭营地. “应当不会,秦军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军营地位置,况且秦军也不知道我韩军将士有多少。他们怎么敢去!” 一名男子轻声呢喃,自我安慰道。 但看着那支秦国铁骑全部都朝着北方的那条路敢去,不知为何,男子还是感觉有些恐慌。 亲们,昨天手术,今天没状态,今天欠一更,周二翻倍补上。谢谢各位读者大大。 第74章 突袭韩营 浮戏山,青山绿树,素有河源美称,在韩国为数不多的河道之中,浮戏山是两条河水的起源地。 这两条河流,一条往北,是汜水河的发源地,而汜水河往北延伸百余里,便是成皋。另一条往南,是洧水河的发源地,洧水河南下数百里,便会途经新城。 而在浮戏山脚下的一块宽阔的峡谷内,一个插有百余支韩旗的大营驻扎在其中。 大营约有三百余个营帐,至山上而下望去,能看到不少韩卒的身影。 而在山上,三名韩卒正手持长戈,在山顶站岗。 “若非之前突袭秦军粮草的人全被秦人杀死,也轮不到我们突袭秦军粮草。你们说,我们这次只有三千多人,能突袭粮草成功吗?” “听说那支铁骑之前是驻守在秦国上郡的白氏铁骑,常年与赵骑交战,远比一般铁骑更骁勇善战。” “也不知道韩邱将军,有没有什么计谋。” 三名韩卒手持长戈,互相交谈道。 突袭粮草这种事情,若非情不得已,他们是真不想干,毕竟粮草事关战事成败,一般诸国都会有重兵护送。 而这次,秦国除了护送的士卒之外,更派遣一支数量庞大的铁骑保护。 这怎么看,都感觉机会不大。 而说话间,远方的天空上,有几只老鹰,在天空翱翔。 三名韩卒纷纷看去,正当观看之时,突然在老鹰下风的山林之间,数不尽的鸟群瞬间飞向空中。 见状。 三人随后隐约间,似乎听到轰鸣之声。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三名韩卒看着那些群鸟,听着那轰鸣声逐渐大起来,满是疑惑。 几息之后,轰鸣声越来越大,他们逐渐听清,这是铁骑奔驰的轰鸣声。也就在这时候,他们突然看到远处山林,突然出现无数骑兵身影。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快去通知大营!” 三名韩卒看到远处山林间狂奔的秦国铁骑,十分恐慌,特别是看着那些铁骑行军速度奇快无比,似乎是直接朝着山下大营赶来。 一名韩卒拿着韩旗,对着山下不断摆旗! 山下的营地上,一些站岗、巡逻的韩卒见到这一幕,瞬间想到什么,连忙狂奔起来。 “敌袭!” “敌袭!!” 营地内,伴随着不断的吼叫声。 不少韩卒闻言转头看去,一脸疑惑。 敌袭? 这里怎么可能会又敌袭,秦国大军都在攻打新城,怎么会来这浮戏山。 就在这时候。 营地内的一名名韩卒,突然隐约都听到铁骑轰鸣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这时候,所有韩卒都开始慌乱起来,纷纷开始拿起武器。 “敌袭!”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喊叫声,一个个营帐,一名名韩卒也全都跑出来。 而在山顶上,无论是摆旗的韩卒,还是其他两名韩卒,此刻望着远处那支秦国铁骑,眼中无比惊恐。那支铁骑大军的速度实在太快,这速度,明显是直接冲向大营来的。山下大营根本来不及结阵抵抗。 那支秦国铁骑是从哪里来的?而秦军又怎么会知道大营位置? 然而不管三人如何疑惑,他们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不清的秦国铁骑,很快就来到山脚下,紧接着如同黑潮一般,直接冲向山脚下的大营。 三名韩卒看着这一幕,额头满是冷汗,眼中尽是恐惧。 “完了!” 一名韩卒呢喃道,他们只有三千多人,还是广武、宛冯、荥阳三个地方凑起来,目的是突袭秦军粮草。 正面交战他们本就不敌秦国铁骑,如今铁骑大军直接狂袭大营,更是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营地内。 “快!!” “快!!” 密密麻麻的韩卒正在营地内四处狂奔,手持武器。一名名韩卒将领正在集结韩卒,准备结阵。 然而顷刻间,一名名韩卒将领转头就看到远处大营外,无数铁骑蜂拥而来,看到铁骑大军之中一支支秦旗。 这一刻。 所有人眼中都浮现一抹恐惧。 “秦国铁骑!!” 伴随着一个恐惧的呢喃之声,一名名韩卒将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秦国铁骑之中,瞬间飞出一片薄薄的黑雾。 一名名韩卒将领抬头看去,顿时瞳孔一缩,眼中愈发惊恐。 “跑啊!” “快跑!!” 在混乱的惊呼声之中。 下一刻。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落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落下。 咻咻咻! 一名名韩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瞬间被箭矢射中,整个人后仰倒地,一些韩卒更是被箭矢射中脑袋,伴随着闷哼之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四周大营全都响起惨叫之声,还未来形成防御阵型,伴随着无数箭矢落下,顷刻间死伤无数, 还活着的韩卒,此刻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开始四处逃跑。 所有韩卒都清楚,步卒面对铁骑,本就不占优势,眼下若是再不跑,等会被包围之后,他们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一些将领见状,也知道情况不对,纷纷开始逃命。 大营外。 在无数马蹄之声中,铁骑大军分为三路,左右一路直接沿着大营边缘奔驰而去,中间那一路则由白衍率领,冲入大营之内。 锵~! 白衍拔出秦剑,骑着战马狂奔杀入大营之内,此刻一名名逃跑的韩卒在狂奔的战马面前,速度无比缓慢。 白衍侧身,手举秦剑,追上韩卒之后,便是用力挥砍下去。 咻~! 伴随着一道鲜血沾染剑刃,韩卒便倒在地上,白衍骑着马,对着 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也是拿着秦剑、长戈不断对着四周逃跑的韩卒砍杀,队伍后面一些的铁骑将士,则手持秦弩,对着营地两旁的韩卒射去箭矢。 此刻所有铁骑将士,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恨。 此前在白氏铁骑的保护下,白裕将军还被刺杀而中毒,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传出去,不仅其他秦卒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们,就是其他将军麾下,驻扎在黔中郡、陇西、上郡那些地方的铁骑,也会笑话他们。 将伤士辱,颜面无存! 眼下,所有铁骑将士,看着一名名逃跑的韩卒,都没打算留活口。 营地内。 伴随着秦国铁骑蜂拥而过,营地两旁的韩卒纷纷中箭惨死。 一些来不及逃跑的韩卒惨叫一声,纷纷被斩杀倒地,紧接着无数铁骑从韩卒尸体上踏过。 而在最后面铁骑将士,此刻纷纷拔剑追杀着其余逃跑的韩卒。 三五人杀一两人。 本就死伤惨重,人数、士气本就不占优势韩卒,面对带着怨恨而来的秦国铁骑将士,纷纷被秦剑捅死。 而在四周,入眼之处,全是一名名韩卒被铁骑士卒砍杀倒地的场景。 远处的山顶上,三名韩卒面色满是恐惧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亲眼看见秦国铁骑杀入大营后,如同屠杀一般。 “快跑!” 三名韩卒对视一眼,丢下武器直接逃跑,眼下他们已经顾不得逃跑的罪名。 比起罪名,他们更不愿意下山去送死! 第75章 三天,足够! 营地内。 伴随着啸杀声四起,白衍驾马冲杀在前,再次斩杀一人之后,看到韩军主帅营帐哪里,五十余名韩卒骑着马,正在护送几名将领准备离开。 见状,白衍直接率领身后的铁骑将士,朝着那些韩旗冲杀过去。 铁骑将士需要以血洗辱,他也需要将领的人头,不仅是立功,也是他率领白氏铁骑 营帐旁。韩邱方才骑上战马,随后就看到远处杀来的秦国铁骑。 “韩将军,快走,吾等掩护将军。” 韩邱的亲信将领见状,拔出腰剑,对着韩邱说道,其余的韩骑士卒,此刻也纷纷拔出腰剑。 韩邱将军待他们不薄,他们眼下只能以命相报。 “杀!!!” “杀!!” 伴随着将领怒吼一声,其余的韩卒纷纷驾马朝着秦国铁骑杀去。 韩邱与副将以及其他韩卒将领见状,知道眼下再不走就来不及,连忙驾马转身朝着大营后方赶去。 轰轰轰~! 白衍手持秦剑,看着远处杀来的韩骑,目光一凝。 白衍身后一名名秦国铁骑将士,看着远处冲过来的韩骑士卒,常年在赵国与赵骑交战,能活到现在,他们自然不是一般的铁骑,在与骑兵交战时如何应对,他们早已了然于胸。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举起弓弩,对着远处的韩骑士卒放箭。 咻~! 伴随着一道道箭矢射去。 顷刻间就有不少韩骑士卒纷纷中箭下马,然而韩骑士卒都是一心死战,根本不惧。 “杀!” 十几名韩骑士卒死去,剩下三十余名韩骑士卒继续朝着秦国铁骑杀去。他们骑着战马的身影在一个个营帐旁,瞬间飞驰而过。 但面对常年与赵骑交战的白氏铁骑,韩骑士卒的差距顿时就体现出来。 韩骑士卒尚未驾马靠近,远处的铁骑将士便瞬间再次分为三路:左、中、右。 这是洞悉战马生性后,古人研究出来经典以多战少的杀戮之法,死在这种骑兵阵法之中的各国骑兵,数不胜数,在人少的情况下,即便是秦国精锐铁骑,面对这种阵法都毫无招架之力。 营地内。秦国铁骑与韩骑士卒交错的瞬间,韩骑士卒仅有的三十多人,在被包围的同时,也被迫分割成两路。 白衍骑着战马,手持秦剑,率先斩杀一人。看着一把长戈刺来,连忙侧身闪躲,长戈的锋刃几乎就是从腰间擦过。 白衍起身瞬间,手持秦剑,再次一剑刺入韩骑士卒的脸颊。在互相冲锋的速度下,那名韩卒顷刻间便衰落战马。 而在白衍身后以及左右两路的铁骑将士,纷纷手持秦剑,将其余错身而过的韩骑士卒,尽数斩杀于马下。 伴随着一丝丝秦剑砍在身体的声音,以及一具具尸体掉落地面的声音。 轰轰轰~!! 无数战马呼啸而过,方才那些韩骑士卒早已全部落地成为尸体,一匹匹没有人骑的战马,停在原地。 亲信与常年血战的铁骑想比,虽然同样不畏死,但对于阵法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白氏铁骑常年与胡服骑射后的赵国铁骑交战,远非寻常铁骑可比。 大营后方。 柴率领着铁骑将士,将整个大营团团围住。 一名名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看着大营内一名名韩卒纷纷被斩杀,听着逃命的呼喊声,以及啸杀声。 片刻后。 就看见十余名韩军将领骑着战马,出现在旷野上。 柴抓着马绳,望着韩邱,并没有着让将士们放箭。 而韩邱以及其余的几名韩卒将领,此刻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目光之中看着四周的秦国铁骑,满是绝望。 他们至今都不明白,为何秦军铁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全部都来突袭他们大营。 秦国铁骑不是要护送粮草吗?为何会全部出现在这里? 秦军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眼下,无论是韩邱,还是其余韩将,他们都清楚,被这些秦军铁骑发现,秦军铁骑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身后传来铁骑的奔腾声,韩邱转头望去,就看到身后秦国铁骑已经追上。 白衍举起手,身后铁骑将士,纷纷勒住战马,缓缓停下。 白衍一手持着满是鲜血的秦剑,一手抓着马绳,缓缓朝着韩邱走去。 韩邱见状,连忙拔出腰剑,其余的韩卒将领也逐一拔出腰剑。 “杀!” 韩邱看着四周一眼,怒喝一声,率先朝着白衍杀去,他看出,铁骑为首之人,正是那少年。 其余的韩卒将领,也纷纷持剑准备跟上,他们也明白,若想活着离开,恐怕唯一的机会,便是生擒那少年。 远处。 柴看到这一幕,缓缓举起手,随后放下。 顷刻间,一名名秦国铁骑将士,对着那几名韩卒将领扣动弩机。 咻咻咻~! 数十枚箭矢转瞬之间,便将那几名韩卒将领全部射杀。 伴随着战马哀鸣,一名名韩卒将领摔落地面,成为一具具尸体。 就只剩下韩邱一人,独自骑着战马朝白衍杀去。 白衍手持秦剑,挥动马绳,战马顿时便朝着韩邱狂奔而去。 两匹战马交错之间,韩邱率先出剑,然而韩邱的剑术在白衍面前,如同昔日白映雪那般,白衍提剑格挡的瞬间,便后仰让剑从上而过,双手持剑一转,便砍伤韩陵的手。 韩邱吃痛,本能的反应下,剑便掉落马下。 一个交错。 听着身后的战马鸣声。韩邱看着自己的手上满是血,眼中尽是绝望,他已经逃不出去,若是连剑都没有,那他还拿什么反抗。 方才那少年一个交手便将他砍伤,韩邱清楚,少年是个善战之人,武艺远比他强。 今日,恐怕再无一丝生机。 看着四周尽是秦国铁骑,听着那些秦国铁骑身后的大营内,满是啸杀、惨叫。 “韩邱,有负韩王!” 韩邱呢喃一句,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一脸惊恐的缓缓转头。 下一刻,一个人影便骑着战马,从他旁边飞驰而过。 韩邱感觉脖子传来的剧痛、冰冷,看着远处的铁骑在自己的眼中转动,倾斜。 扑~! 最终韩邱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 咕噜咕噜~! 白衍骑着马,来到尸体旁,在四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翻身下马。 看着韩邱的尸体,白衍没有犹豫,手持秦剑,把韩邱的首级砍下,随后绑在战马上。 柴骑着战马,来到白衍身旁。 白衍翻身骑上战马,看向柴,看向周围的铁骑将士。 白衍没有说什么,驾马转身,朝着营地内走去。 柴与其他铁骑将士,纷纷跟在白衍身后。 营地内。 一些韩卒本想营地外跑去,下一刻,在营地边的铁骑将士举着秦弩,纷纷扣动弩机。 一名名韩卒纷纷惨死在箭矢之下。 片刻之后。 当最后仅剩的韩卒被斩杀。 偌大一片营地,一眼望去,尽是随处可见的鲜血与一地韩卒尸体。 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满身都溅有韩卒的鲜血,他们看着韩卒的尸体。 看到白衍,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转头看去。 此前他们在赵国,都没有这般屈辱,白裕将军昏迷之后,还好有白衍率领他们以血报之。 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周围韩卒已尽数斩杀,转头看向北方。 在白裕回秦国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爵位,接手白氏铁骑。 粮草辎重到达新城,有两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数万更卒抵达新城,白裕中毒的事情便再也隐瞒不住,腾老将军就会把消息送至咸阳。 “让受伤的将士,带着阵亡将士回阳城。我们去北方!” 白衍看向柴等人。 粮草辎重抵达新城之时,他要带着足够的功劳,与粮草辎重一起出现在新城。 不仅是他,眼前所有铁骑将士,也要用更多的战果,挽回昔日名誉。 三天,足够! 在新城通往阳城的官道上,司马兴率领亲信,正骑着马,在朝着阳城赶去。 “将军,是我秦国的粮草辎重!” 一名亲信指着远处官道上的队伍,看着那数万名更卒正在推着粮草拖车。 司马兴点点头,见粮草辎重没有出事,心中也是松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 那些那支数万更卒之队伍中,为何他没有看到白裕麾下的铁骑将士?一个铁骑将士的身影都没有! 第76章 亏你还担心那小子! 官道上。 司马兴找到负责护送粮草辎重的将领询问,在得知铁骑大军已于日升之前独自离开阳城后,一脸疑惑。 白裕中毒, 白裕为何要在这时候,让白衍率领白氏铁骑离开阳城。 看着此地距离阳城不远,司马兴留下一千士卒护送粮草,随后率领剩余的士卒,连忙赶去阳城。 落日之时。 司马兴骑着战马,来到阳城。 在亮明身份之后,守城的秦卒便带着司马兴,来到府邸。 十余名铁骑将士守在府邸,见到司马兴,这些将士自然认识司马兴。 “司马将军!” “司马将军!!” 铁骑将士纷纷对着司马兴拱手打礼。 “白裕呢?” 司马兴开口询问道。 “将军已经昏迷!” 铁骑将士低着头,对着司马兴说道。 闻言,司马兴瞳孔一缩。 “带我去见白裕!” 司马兴开口说道。 为首的将领点点头,随后带着司马兴来到房间。 两名一直守在房门外的铁骑将士看到司马兴,便转身打开房门。 司马进入房间内,便看到躺在床上昏迷的白裕。 纵然司马兴戎马半生,此刻见到白裕的模样,眼睛也不禁有些微红。 几日前。 他与胡进、白裕三人,都还在一起闲聊,这才几日,转眼白裕便被刺杀,中毒昏迷不醒。 “医师如何说的?” 司马兴询问身后的铁骑将领。 铁骑将领听到司马兴的询问,便将白裕的情况,如实告知司马兴。 听到白裕性命无碍,司马兴方才松口气,点点头。 “负黍之时,医师曾说让白裕尽早回秦国修养?”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话,缓缓上前,来到床旁看着白裕。 “禀告将军,医师的确有言,但白裕将军昏迷前,说要来到阳城。” 将领拱手说道。 司马兴看着白裕,心中或许已经明白,为何白裕不立即回秦国,而是选择留在阳城。 这是给白衍争取更多时日!也在等着他来到阳城。 站在这个位置,他能理解白裕,换做是他,或许也会选择这般。 “白裕让白衍率领铁骑大军是去何处?” 司马兴想起铁骑大军,询问道。 眼下白裕昏迷不醒,他只能询问铁骑将领,了解白裕昏迷前,让铁骑去何处。 闻言。 铁骑将领一脸疑惑。 “白裕将军尚未抵达阳城,便已昏迷,未曾有过命令。” 将领看着司马兴,轻声说道。 听到将领的话,司马兴转头,一脸疑惑。白裕尚未抵达阳城,便已昏迷? 那铁骑大军独自离开阳城,就不是白裕的命令。 除了白裕。 阳城,便只剩下一个人能调动白氏铁骑。 “那小子想干嘛?” 司马兴想到这里,看向床上的白裕,目光尽是不解。 白衍为何在白裕昏迷之后,调动所有白氏铁骑离开。 他感觉白衍那小子,应当不是一个愚钝之人。 而且。为何连府邸内的将士,都不告知!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于我。” 司马兴说道。 眼下司马兴不知道白衍到底想干嘛,白氏铁骑到底在哪里。 房间内。 伴随着烛灯点燃。 司马兴闭上眼睛,听着将领诉说着这段时日,阳城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白衍能识破韩军的乔装打扮。” 司马兴轻声说道,此前他与腾老将军以及胡进等人,都不明白为何白衍会识破韩军之谋,原来白衍之所以识破,其原因居然是其中一名韩卒,穿着他好友的秦甲,拿着好友的木牌。 想到这里,司马兴满是复杂,站在他的角度,他自然庆幸白衍识破韩军之谋。 但站在白衍的角度呢! “也是为难这小子了!” 司马兴轻声叹息。 先是好友被杀,随后叔父被刺杀中毒,接二连三的打击,白衍甚至都没有缓口气,眨眼之间,就要肩负白氏铁骑的责任。 若是日后没有立功的机会,白衍便要眼睁睁的看着白氏铁骑消失。 “你说白衍前一晚,来到这里?那三卷竹简,可是白裕的?”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话,似乎感觉到什么,指着床头那三卷竹简问道。 此前他一直以为,那三卷竹简可能是白裕书写去秦国白氏的密信,但眼下他隐约猜测,很可能并不是如同他想的那般。 将领听着司马兴的话,看向竹简,他也不确定,只能询问守在门房的铁骑士卒。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询问,当知道那三卷竹简并非是白裕的,很可能是白衍放置的时候。 司马兴隐约感觉。那三卷竹简,很可能是白衍特地留给他的,否则白裕已经昏迷,白衍为何会留三卷竹简在这里。 想到这里,司马兴便伸手拿起一卷竹简。 方才打开竹简。 当司马兴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之后,眼中尽是震惊。 看完三卷竹简,司马兴已经清楚白衍率领白氏铁骑去哪里。 “嘶~!这小子到底从哪里弄到的。” 司马兴看着竹简,震惊之余,便是疑惑。 竹简明显少了一些,根本无法看出是从哪里得来。 但若是这些竹简都是真的,那白衍此次率领白氏铁骑离开,便完全可以北上灭韩军、斩韩卒,夺城邑。 怪不得那小子没有告知府邸内的铁骑将士。 恐怕连铁骑中的将领,也是在出城前方才知晓白衍的打算。 “但这小子就不怕南边的阳矅?” 司马兴呢喃着,看着竹简。 司马兴猜测,白衍定是有把握才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司马兴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白衍那小子。而且感觉不仅是他,就连眼前昏迷的白裕,恐怕一直都看不懂自己的侄儿白衍。 就在这时候。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房门外。 “将军,城外有三百余名受伤的铁骑归来,还有一百余名将士的尸体。” 秦卒对着房间内的司马兴开口说道。 与铁骑将领与其他士卒不同,司马兴听到之后,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点点头。 伤亡的将士归来,并非铁骑大军全部归来,这也意味着,白衍已经率领秦国铁骑,成功突袭韩军大营。也就是说,这三卷竹简,是真的。 想到白衍此刻应是已经率领白氏铁骑北上。 司马兴看着昏睡过去的白裕,不知为何,有些哭笑不得。 “亏你还担心那小子!” 司马兴说道,他很好奇白裕醒来之后,看到这些,会是作何感想,是否还会担心白衍那小子能不能进入秦国朝堂,接手白氏铁骑。 第77章 白衍太过善良。 汜水河旁。 伴随着夜幕来临,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篝火旁吃着马肉。 这马肉对将士而言,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因为每一匹马对于军营来说,都弥足珍贵,毫不客气的说,比人命更值钱。 更别说眼下他们吃着的马肉,还是战马。 一般情况下,他们在上郡,只有与赵军交战取胜的情况下,才能有机会吃到马肉,而且数量还很少。毕竟赵国士卒的凶悍,可非其他诸侯国可比,他们吃能吃马肉的机会并不多。 “好香!” “好吃,烫烫烫!” 今日胜战,一名名将士脸上都洋溢这喜悦,加上得以吃马肉,一名名将士脸上都是无比满足。 在一个篝火旁。 柴等人拿着马肉,在炭火上烤着。 闻着香味,柴与其他铁骑将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衍拿着手中烤好的马肉,吃了一口。这是他在这世上, 听着周围将士兴奋的话语,看着一个个将士脸上洋溢的喜悦,白衍眼中有些复杂。 “衍,勿要多想。” 柴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今日柴瞧见白衍见那些将士尸体之后,脸上便再也没有什么笑容,他知道白衍在想什么,毕竟接触白衍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白衍的心性。 柴能理解白衍,当初他 “嗯!” 白衍看向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今天是他 以前他想过这一天,战争哪有不死人。慈不掌兵! 在阳城时,他可以看着其他韩卒尸体无动于衷,但眼下,这些将士都信任他。 “吃好之后,先睡一觉!” 柴与其他将领看到白衍的模样,知道这个心结,必须让白衍慢慢适应。 接触白衍越久,越是了解白衍,他们愈发感觉,白衍,真的与其他士族子弟不同,太过善良。 黑夜之下,皓月当空,一名名铁骑将士饱餐一顿之后,躺在篝火旁,看着天上的繁星,进入梦乡。 白衍佩着秦剑,没有着急睡觉,而是看到那堆篝火需要添木柴之时,便拿着一根根枯木添加进去,伴随着篝火再次旺盛,方才转身离开。 白衍没有在意那些站岗将士的目光,也没有理会那些那些躺,睁眼看着他的铁骑将士。 对于白衍来说,在齐国临淄时,他便是个熬夜小能手,已经习惯晚睡早起。 眼下让将士们吃饱之后,睡个好觉,是他能为这些将士做为数不多的事情。 直到深夜。 白衍来到一颗巨石下,抬头看着天空。 自从来到秦国之后,他经历的事情远比齐国要多。 白衍望着天上繁星,想到与他有约定的费将军,想到全家忠烈的余将军,想到战死的珪,还有中毒的白裕。 “改变的,其实一直都是我!” 白衍呢喃一句,他发现随着一件件事情,在他适应所有事情的同时,也一直在被迫改变。 他有些担心,日后父母、长兄、外祖母见到自己的时候,可否还能认得出,他是衍儿! 想到这里,白衍将秦剑,抱在怀中,看着天上的皓月。 父母肯定还以为,他仍在翼城,跟着令史。 即将天亮之时。 伴随着汜水河上,开始弥漫一些水雾。 白衍靠着巨石,抱着秦剑,缓缓睁开眼睛。 一名名下半夜站岗的铁骑将士,也纷纷叫醒其他熟睡的将士。 所有铁骑将士醒来之后,赶忙吃着昨晚准备好的马肉。 白衍吃完早膳,便来到一个战马旁,褪下身上的甲胄,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韩甲。 与白衍一起的,还有一百余名铁骑将士,这一百余名铁骑将士,全部都退去秦甲,换上韩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昔日韩卒以秦甲突袭。 他们自然以韩甲还之。 天际慢慢泛白。 白衍身穿韩甲,率领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汜水下游的成皋走去。 宛冯、广武、荥阳这三城的大部分韩卒,已经全部死在浮戏山,既然决意北上夺城,白衍没有急着去宛冯,而是决定先拿下尚有威胁的成皋。 为了避免意外,消息走漏。 昨日屠杀韩营之后,他便率领铁骑大军马不停蹄的成皋这里赶来。 在成皋十里外的官道上,两名韩卒牵着战马,正在闲聊。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而且数量还不少,应该有百余骑兵左右,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连忙骑上战马。 秦国伐韩,这时候他们可不敢大意,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便会立刻驾马转身跑回成皋。 轰轰轰~! “是我们韩骑!” “我就说,秦国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当看到远处驾马赶来的百余名骑兵,全都穿着韩甲,举着韩字旗,二人这时候方才松口气,不是秦国铁骑就好! 二人这时候才感觉自己多心,如今秦国大军正在忙着攻打新城,而秦国铁骑护秦国的粮草辎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何.” 一名韩卒看着铁骑大军逐渐靠近,便驾马上前,举手阻拦,想要询问。 然而下一刻。 这名韩卒的瞳孔一缩,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那些韩骑,方才张嘴,一脸惊恐。 发觉不对劲的他,正准备转身离开,下一刻。 轰轰轰轰~! 锵~锵! 在密集的铁蹄声之中,突然响起一道道拔剑的声音。 伴随着百余名韩骑士卒飞驰而过。 片刻后。 唯有两匹空荡荡的战马,在两具尸体旁。 两具韩卒的尸体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脖子不断留着血。 成皋城。 因为城池在汜水河旁,成皋与新城一样,也有一个道护城河,而通往城门的只有一座木桥。 一但战事来临,就会摧毁木桥,从而延缓敌军的进攻,待敌军填河之时,韩卒便可以在城墙上对着敌军放箭,射杀敌军。 城门处,十几名韩卒正在检查着进出的百姓,以及一些商贾。 “去哪?” “里面装着什么?” 一名名韩卒对着进出的百姓询问道,而当看到一些女子之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正在这时候。 一名名韩卒突然听到声音,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有百余名骑兵出现在远处,正在朝着陈池这里赶来。 看着那支骑兵数量不多,韩卒都没有想去摧毁木桥。而且他们也逐渐看清,远处的那支骑兵都是韩骑士卒,还带着韩字旗。 见状。 城楼上的一名名韩卒纷纷放下警惕。 城楼下,为首的韩卒将领缓缓上前,看着逐渐走近的那支百余人骑兵,正准备伸手阻拦。 白衍必须是善良的,铁骑也在转变。 第78章 勾则谋反 韩卒将领一脸疑惑的看着远处赶来的韩骑,那些韩骑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轰轰轰~! 看着那些韩骑士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知为何,韩卒将领隐约有些不安,感觉那支韩骑为何没有停下来。 锵~! 韩卒将领拔出腰剑,高高举起。 “站住!” 韩卒将领举拿着剑,示意那支韩骑士卒停下。 一名名韩卒,此刻也纷纷手持长戈看向那支铁骑。 “快走,快走!” “怎么回事?” 城门处的一些百姓,此刻看到似乎就要动刀剑,连忙躲回城内。 城楼上的韩卒此刻也纷纷看向那支骑兵。 在所有人疑惑之时,突然看见最前面的骑兵突然高举一卷竹简在手中。 见到这一幕,城楼下一名名手持长戈的韩卒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城门两旁的尖锐巨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拉过来,挡住城门。 拦还是不拦。 拦的话,如今秦国攻韩,这支骑兵可能有急报。 “拦住!” 正当一名名韩卒不知所措之时,韩卒将领已经咬牙下令道。 一名名韩卒听到命令,连忙拖动两排尖锐的木栏挡在城门。 远处的百余韩骑见状,缓缓减慢速度。 “尔等是何人?” 韩卒将领待骑兵将领来到面前之后,开口询问道,眼中尽是怒意,似乎在责问,方才莫不是想闯城! 白衍勒住战马,看着城门已经被木栏围住,转头看向那名韩卒将领。 “奉韩邱将军之命,成皋守将勾则暗通秦国,其罪当诛,尔等阻拦者,杀之!” 白衍一手持着竹简、青铜将印,一手握着腰剑,目光看着那名将领,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剑。 十几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不用白衍开口,便翻身下马,跑去拉开木栏。 此刻。 没有一个韩卒敢阻拦。 “勾则将军通秦?” 韩卒将领方才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不可置信,看着眼前韩骑将领,又瞧见几名韩骑士卒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勾则将军通秦? 尽管疑惑,但看着眼前的韩骑将领手里拿着竹简以及将印,似乎能皆是为何方才这支铁骑那般着急。 锵~锵~! 本想询问,但突然听到身后拔剑之声,韩卒将领脊背发凉,慌乱之间,这才想起方才他下令阻拦意味着什么,担心被扣上罪名的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剑。 而四周方才早已被吓到的一名名韩卒,见状也是十分利索的丢掉手中的长戈。 不管勾则将军是否谋反。 眼下这些韩骑士卒已经持着将印,赶来成皋,他们这些小卒可是背不起通敌的罪名。 白衍看见这些士卒没有抵抗,收起竹简与印章,将他交给一名将士,转头对着那些周围的将士示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白衍清楚这基是绝大部分人的心里,特别是对于士卒而言,过便等同于罪。 这也是为何此前在齐国之时,他拿着印有田府印章的通行木牌,齐卒与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他知道斩杀韩邱之后,得其将印,只要韩邱死去的消息没有传开,那就不会有人胆敢质疑他,或者说质疑将印。 更何况他说的是通敌叛国,这罪名,没几人敢背负。 眼下他只是说勾则一人通秦叛韩,这些韩卒随若是阻拦,哪怕没有通秦之心,也会跟着坐实通秦叛韩之罪。 “走,面向城墙,不准乱动。” 一名名将士翻身下马,押着十几名韩卒来到城墙下,让其面对城墙,不准回头。 城楼上。 一名名站岗的韩卒此刻看见城楼下的场景,一脸疑惑。 他们为何放下武器? 还未等他们回神,身后就传来声音。 转头望去,就看到城梯处,一名名韩骑士卒已经跑上城道,为首的韩骑士卒高举印记与竹简。 “奉韩邱将军之命,成皋守将勾则暗通秦国,阻拦擒拿者,杀之!” 听到韩骑士卒的话,一名名韩卒将士一脸错愕,满是不可置信的互相对视一眼。 另一边。 “勾则将军谋反?这绝无可能!” 城道之中,一名三十多岁的韩卒将领,听到这句话,慌神的开口说道。 他是勾则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不敢相信,勾则将军会通秦。 这可是死罪。 勾则将军怎会如此这般? “是不是通秦,等会便知!” 韩骑士卒说完,给三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一个眼神。 锵锵锵~! 三名乔装打扮的将士将剑架在那韩卒将领的脖子上,自始至终,那韩卒将领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的话,但从未有过拔剑反抗的念头。 因为即使他不相信,他也不敢拔剑,因为对方手持着韩邱将军的将印。 他是勾则将军提拔上来的,但城内守军的众多将领,都是韩邱将军昔日的部下。 他若是拔剑。 勾则将军,便是真的叛韩。 “这其中定有误解,勾则将军绝不可能会谋反,还望韩邱将军明察!” 韩卒将领一脸苍白,慌乱之间想到什么,急忙说道。 他心中笃定,韩邱将军定是中了秦人计谋。 城道上。 一名名站岗的韩卒互相对视一眼,看着数量远超自己等人的韩骑士卒,他们也只能纷纷放下武器。 韩邱将军的将印在,将领都不敢反抗,他们怎么可能敢有反抗的念头。 “蹲下!” “蹲下!!” 一名名韩骑士卒开口说道。 此刻所有韩卒首级,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眼前这些韩骑士卒是秦军所扮。毕竟秦国大军都在攻伐新城,怎么可能会有秦军来这里。 而且这支骑兵穿着韩甲,拿着韩旗,还持有韩邱将军的将印。 城楼下。 白衍听到城楼上传来将士的声音,随后便传来长戈掉落的动静,知道上面的韩卒已经尽数被控制。 待将士拿着竹简与将印下来后。 “带吾等去勾则府邸!” 白衍转头对着方才的韩卒将领开口说道。 韩卒将领连忙点头,跑来城内,骑上用于通信的战马,连忙带着白衍等人,前往勾则将军的府邸。 片刻之后。 一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听到身后远处的山脉,传来丝许铁骑大军奔腾的声音。 “动手!”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面向城墙的一名名韩卒似乎也听到什么,但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听到‘动手’。愣神之间就听到身后拔剑之声,他们反应过来方才转身,就被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逐一砍杀。 咻~!咻~! “啊!” “你们.” 就是有一两名本能的用手挡住,但伴随着手被砍伤而惨叫一声,下一刻就被一脚提在墙上,被利剑刺入腹部。 咻~! 伴随着最后一名韩卒被砍杀倒地,变成一具具尸体。 城楼上。 此前那名为勾则辩解的韩卒将领,听到城下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的韩骑士卒,又听到远处逐渐想起铁骑轰鸣的声音,立刻想到什么。 “你们不是韩” 咻! 话还尚未说出,伴随着利剑划过脖子,韩卒将领一脸不甘的捂着脖子,缓缓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脖子处流出。 城道之中其余的士卒,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早已来不及捡起丢掉的长戈、佩剑。 伴随着数十道拔剑的声音。 咻~! 顷刻间,面对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一名名韩卒纷纷被斩杀,伴随着鲜血溅射在城墙上,最后变成一具具尸体倒在城道上。 第一城:成皋 “怎么有铁骑大军的声音?” “对啊?” 城门内的一些百姓,不少胆大之人本就在观望,隐约听到铁骑的声音后,他们满是疑惑,但他们却不敢去城门处,只能站在城内老远的地方,就这般看着。 而伴随着轰鸣的铁蹄声愈发响亮,他们纷纷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都说秦国在攻打他们韩国,如今韩国大部分兵力,应该都与新城或者新郑才是。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铁骑来到成皋? 一些百姓见情况似乎不对,连忙转身离开,只有一些特别胆大之人,还都留在原地。 片刻之后。 当依旧留在原地的那些百姓,看到城外铁骑大军出现的身影,瞬间,所有百姓都瞪大眼睛,瞳孔一缩。伴随着一股冷汗。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快跑!”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威名赫赫的秦国铁骑。 伴随着街道传来百姓的慌乱逃窜的声音,城道上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此刻纷纷褪下韩甲,从三十四具韩卒尸体旁,转身持着带血利剑,朝着城下走去。 城内。 白衍骑着马,率领铁骑将士来到一座府邸。 “尔等是何人?” 六名看守府门的韩卒看着白衍等人,为首的上前开口询问道。 “奉韩邱将军之令!带吾等去见勾则!” 白衍翻身下马,拿着韩邱的将印,根本没有理会这六人,直接朝着府邸内走去。 做戏就要理直气壮,越心虚越容易被人怀疑。 六名韩卒一脸疑惑,看到将印却也不敢阻拦。勾则将军是城守,而韩邱将军,却是‘将’,官居卿位。 两名韩卒连忙带着白衍,去找勾则。 在一名两名韩卒的带路下,尽管府邸内的下人,侍女一脸疑惑,但一路上都没人敢阻拦白衍。 白衍一行人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房前。 站在房门,白衍听着里面传出若隐若现,能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眼神之中透露一丝古怪。 不仅是白衍,就是身后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秦国都已经攻打到新城。这勾则居然还有闲情如此享受。 方才带路的两名韩卒,此刻听到声音,也纷纷低下头。 勾则将军喜财好色,他们自然都清楚。 眼下,连他们都觉得,若是韩邱将军知道,恐怕都会发怒。 白衍听着房内似乎正在忙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想到什么,伸手缓缓推开房门,往里面走进去。 进去方才走几步之后,顺着声音看去,随后白衍就看到房内的床上让人面红心跳的一幕。 “何人?” “啊~!!” 房间内,顿时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以及美妇的尖叫声。 白衍转头看向身后的将士,几名将士点点头。 房门处,两名韩卒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被推了一下,还未暂稳,下一刻就听到拔剑的声音,而脖子也传来冰凉的感觉。 咻咻~! 伴随着两名韩卒倒在地上不断流着血,成为两具尸体。 这一幕,更让床上的勾则瞳孔一缩,看着那两名韩卒的尸体,他哪里不明白眼前这些人,绝非韩卒。 看着房门被关上,勾则三十多岁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满是惶恐不安的看着那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尔等是何人?” 勾则慌张的开口询问道。 而勾则身旁的美妇,此刻也蜷缩在被子下,那妖娆的俏脸上,美眸满是恐惧。 “吾名白衍,下令让城内所有韩卒降秦。” 白衍手持秦剑,缓缓上前,看着勾则。 “日后你还可以这般享受!” 白衍轻声说道。 此前他不知勾则是什么秉性,能力如何,若是一个才能出众的将领,虽然成皋必定挡不住铁骑,但也势必会给铁骑大军,造成更多的伤亡。 故而他来这里,便是想杀勾则,等杀了勾则离开府邸。 但方才那一幕,他突然感觉或许可以和勾则谈谈。 秦国大军还在攻打新城,韩邱与其他城邑的韩军还在处心积虑的思考,如何突袭秦国粮草辎重。 在这种个情况下,不是随便一个城守,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享受乐趣。 勾则,或许是一俊杰也~! “秦国铁骑已经进入成皋,汝若不愿意舍弃荣华富贵、金银财宝,还有女子,便降秦。” 白衍拿出韩邱的将印,丢在床上,轻声说道。 昔日秦昭襄王时期,郑平安持将印,率领两万秦军降赵。眼下他有将印,但城内定然也会有韩邱心腹,他出面会被识破,但若是勾则拿着将印,就会不一样。 “秦国铁骑?韩邱将军?” 勾则看着眼前的将印,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瞬间更是惨白。 这块将印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勾则自然清楚。 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耳边嗡嗡响,脑海里不断浮现昔日的生活,眼前这座府邸是他的,他有黄金,还有妻妾。 他知道不答应,他就会死。 他不想死! “吾答应,但秦国能给何好处?” 勾则开口说道, 他发现那少年身后乔装打扮的秦卒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少年。 勾则不傻,自然不会再犹豫。 此前在韩国将南阳割地给秦国之时,他就知道韩国迟早有一天会灭亡。故而他才会重金,调任来成皋。 眼下不过来得比想象之中的要早一些而已。 “好处?” 白衍不禁笑起来,看着床上躲着的美妇,随后看向勾则。 “汝日后还能拥有昔日一切,皆是秦国给的好处。” 白衍说完,悄然把手放在剑柄之上。 时间不多,铁骑将士应该已经杀入城内,在这里越久,越不安全。 “好,吾答应!” 勾则见状连忙点头。他清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只要或者归附于秦,眼下他拥有的,秦国依旧让他继续拥有。 白衍看到勾则答应,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还烦勾则将军尽快!” 白衍说完,便转身离开。 勾则看到白衍离开后,连忙起身穿衣服。 而在房门外,一名名铁骑将士已经卸下韩甲,此刻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你方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口水都流了!” 方才看到那抹春光,对于这些将士来说,可是足够吹嘘的。 他们都是已经成家之人,在秦国都有妻子,妻子都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出彩,就是在城里,也都不差。 但是方才那女子,可是一个将军的爱妾,可是要比他们妻子美上许多。 成皋城。 伴随着铁骑大军杀入,城内的韩卒守军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拿着武器抵抗。 瞬间所有街道,都传来啸杀之声。 面对秦国汹涌而来的铁骑,成皋之内只有一千余韩卒,这巨大的人数差距下,韩卒守军顿时死伤无数, 几名韩卒将领正率领韩卒,准备来府邸保护勾则。 然而在半路,他们就看到勾则向他们驾马而来,手里还拿着韩邱的将领以及城印, 见状。 韩卒将领都有点懵,他们身后数百名韩卒也都一脸不解! 但看着将印以及勾则,他们却不敢违背军令。 这些韩卒将领,不是勾则的心腹,就是韩邱的心腹,如今看到勾则拿着韩邱将军的将印,他们自然也没有反抗之心。 更何况秦国铁骑已经杀入城内,他们清楚,反抗也无济于事,不过是以命尽量多杀几名秦国铁骑而已。 勾则将军都下令,他们不想死,自然也不愿防抗。 咣~!咣~! 伴随着一把把剑、长戈掉落地面。 白衍骑着战马在勾则身旁,看着这一幕,悄然松口气。 拿下 接下来就是取广武、宛冯、荥阳三城。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第80章 吾,便压白衍! 成皋之内。 伴随着勾则的命令,原本还在城内反抗的韩卒,纷纷放下武器。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降秦,此刻他们都要降秦。 这便是士卒的无奈。 如同昔日郑平安率领的两万秦军士卒那般,秦国罪有连坐,两万秦国士卒当真愿意降赵? 城头上,一名名铁骑将士把韩字旗取下,将一支支秦字黑旗插在城头。 城内一名名韩卒,抬头看着城头随风飘扬的秦字旗,他们都明白,在丢掉长戈、利剑,秦字旗插在城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白衍骑着马,看着城头的秦字旗。 在白衍周围,皆是白氏铁骑的将士将,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房屋。 “勾则将军,需要白衍帮你除掉韩邱的亲信否?” 白衍轻声问道。 韩邱已经被他诛杀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这里,他也不确定下城内韩邱的亲信有多少人。 但不管有多少人,不管地位如何,那些人都要死。 “多谢白将军,白将军放心,勾则自会处理,定不会再次劳烦白将军、劳烦我大秦派兵前来成皋。” 勾则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讪讪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能力有多高,多厉害,但他清楚的知道,这少年,能调动眼前这数千秦国铁骑。 故而他明白少年的话并没有一丝说笑。 若是这少年愿意,眼下就是直接血洗所有降卒,都不是一件难事。 至于少年会不会,听名字他便不会怀疑。 白衍~!白姓!! 想到这里,勾则看向少年。 而且他能听出,眼前这名少年之所以问他,是特意给他机会,让他彻底掌控成皋。 白衍点头,看着手中韩邱的将印以及勾则的城印,转头看向勾则,缓缓拱手打礼。 “勾则将军有把握便好,那白衍便先告辞。” 白衍说道。 他不怀疑勾则说大话,以勾则的心性,在保命之时,勾则定会比一般人都要狠。 “将军如此着急,勾则还想酒楼设宴款待一番。” 勾则听到白衍要离开,眼神有些意外,毕竟成皋方才归降,就这般放心离开! “下次有机会,白衍设宴请勾则将军!” 白衍笑道,随后挥动马绳,朝着城外走去。 柴跟在白衍身旁,看向勾则一眼,也挥动马绳,也跟着离开。 所有铁骑将士,纷纷跟在身后。 勾则骑马在原地,眼前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朝着城外缓缓行驶而去。 “韩国!” 勾则轻声说道。 别看他只是一个城守,顷刻间便降秦,但能活到现在,并且安然无恙,他自然有独特的见解,否则三年在明白韩国必亡之后,他就不会处心积虑来到成皋。 在他眼里,世人都只知道秦国四次被李牧大败,死伤不下三十万秦卒。世人都以为李牧在,秦国便无法攻破赵国。 但若是有人好好想想,当今天下,比起其他诸侯国,秦国眼下有多少名将,恐怕就不会说秦不能灭赵。 秦国名将有多少,就他所知的,便有此次率领秦国大军伐韩的秦将腾,而在秦国之内,还有王氏王翦、蒙氏蒙武,杨氏杨瑞和等一众秦国大将。 而秦国中兴之将,还有王氏王翦之子王贲,辛氏辛胜,司马氏司马兴,白氏白裕,胡氏胡进等一众将领,数不胜数。 秦国少壮之将,羌瘣、李信年纪轻轻,威名远扬,还有王氏王贲之子王离。 之前听说蒙氏蒙恬也已经入伍。 眼下。 秦国白氏,又出一个白衍。 “白氏!白衍。” 勾则呢喃一句,今日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在他眼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比起名扬天下的秦将李信领兵伐赵,比起王氏王离、蒙氏蒙恬二人尚未入伍之时,世人传言二人熟读兵书,练兵谋划皆是样样精通。 方才那名来自白氏的少年,却从未有过一点传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能在护送秦国粮草辎重之时,以攻为防,不知用何等手段斩杀韩邱以及三千余韩卒之后,立刻率领秦国铁骑北上,不贪一时之功,不去广武而袭成皋。 这是普通的氏族子弟能有的心性手段? 眼下秦国派遣秦将腾,以及一众秦国名将前来灭韩,加上还有这个没有一丝名气,却有实力的白氏少年率领秦国铁骑。 韩国,亡矣~! 想到这里。 勾则惆怅的叹息一声,但随即摇摇头,轻笑一下。 自嘲一句,韩亡与他何干,荣华富贵,金银财宝、美酒佳人,不美哉~? 至于降秦之后,这辈子能不能一直拥有这些。 勾则并不担心。 “世人皆知羌瘣、李信、王离、蒙恬,世人皆道这四人日后必是秦大将。吾,便压白衍!” 抬头看着城楼上的秦字黑旗,又看着眼前这支秦国铁骑,勾则呢喃道。 。 他不奢望去高攀王家李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金银财宝去送礼。 在他眼里,只要与白衍打好关系,日后白衍进入秦国朝堂之时,有白衍的庇护,定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纵观整个过程,白衍的手段,他敢笃定。 方才那白氏少年,日后在秦国朝堂之中,至少是个中流之‘将’ “将军!” “将军!!” 勾则听到身后的亲信声音,驾马转头。 “让将士们好生休整,让众位将军去我府上。” 勾则看着亲信,轻声嘱咐道。 秦国铁骑离开,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不等天黑,早点动手的好,毕竟小命要紧。 汜水河上游。 白衍率领白氏铁骑,来到渡河口。 成皋已经拿下,剩余的广武三城就简单很多。 此前韩邱已经抽调城内大部分韩卒,每座城邑的守军,不过三五百人。 “可惜,若非着急赶回新城,这一次或许可以拿下市丘。” 铁骑将领宴茂对着白衍说道。 “不着急!” 白衍轻笑道。 对于宴茂的话,他并没有觉得奇怪,秦卒以战立功,秦将以城升爵。 宴茂二十多岁,是铁骑将领之中,最为壮硕的人。此前便是依靠以战立功,逐步从铁骑士卒升至公大夫,掌五百铁骑之将。 故而他能理解,在宴茂心中,自是想杀敌夺城。 “想得倒好,市丘估计已经调去大部分兵力去新城,亦或新郑,但剩余的守卒绝不下五千。” 柴听着宴茂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昨日大捷,今日又不费吹灰之力便那拿下成皋,夺下广武三城也是板上钉钉。但市丘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危险。 他们可是铁骑,若是白衍真带着他们去攻市丘,等白裕将军醒来估计会被白衍气死。 “嘿嘿~!” 宴茂憨憨的笑道, 新郑、新城、阳城、华阳、市丘这五城是韩国最为富饶,也是最大的城邑,在他眼里,若是他们能趁机拿下市丘,定会一举扬名。 “回到阳城,让人帮我把那韩卒带去少径山!” 白衍嘱咐之前在成皋受伤的将士,等回到阳城后,让人把之前穿着珪衣甲的那名韩卒带去少径山。 死要见尸,他说过要带珪回秦国。 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他就会率领铁骑大军南下去新城,到时候就会从宛冯南下,路过少径山。 “遵命!” 铁骑将士拱手接令。 此刻这名铁骑将士目光之中,满是不甘,其实不仅是他,就是其余三十多名受伤的铁骑将士,眼中都是无奈。 白衍已经用行动,向他们白氏铁骑的将士,证明其有能力。 他们身为铁骑将士,自然也希望能跟着白衍,继续征战,毕竟这每拿一城,便是一份殊荣,日后若是升爵,也有这些苦劳可积。 若不是在成皋被韩卒所伤,他们怎么会这时候就要回阳城。 “白衍日后还需倚仗诸位。” 白衍看着铁骑将士,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这些将士已经负伤不轻,接下来的路途,铁骑大军都是急军奔波,对这些将士而言,在阳城修养与整日在战马上奔波,完全不一样。 日后,还有数不尽的战事,数不尽的对手,他还要与这些将士,一起出生入死,血战沙场。 汜水河畔。 周围数不清的铁骑将士,此刻都带着笑意,看向白衍,看着那些受伤的铁骑将士。 欠一更, 第81章 今晚上架了。 成绩不好,同期推荐的书成绩都太好了,所以这本书在推荐上无法再晋级下去,嗯,也就是说,嘿嘿,今天十二点之后上架。 剩下的就是看有多少读者大大继续看下去。 这段时间挺煎熬的,看着同期的书收藏都是蹭蹭蹭的涨,自己就像小可怜一样,好在还有各位读者大大陪着。 很庆幸,很感激。 不是客套哈,是真的,因为成绩不好,所以更感激。 嗯嗯嗯,好吧,描绘不出那种感激的心情,只希望各位读者大大能知道,‘下雨我带刀’很感激各位。 好多好多话想说,因为这段时间动手术,又被喷得老惨,好多好多感触。 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 emmm 谢谢诸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 这不关成绩好坏,不关以后这本书能不能写下去。 真心感激你们每一个人! 告辞,我去码字了。 第82章 他来了 宛冯。 这个城邑的名字,是由两个氏族的姓氏组成,一个宛氏,一个冯氏。 数百年前,韩地北境的土地,曾经都是魏国之地,那时候魏国还是霸主,攻占秦国河西之地二十余年,之后随着秦国变法大成,魏国开始逐渐败退。 在诸国博弈之中,一场场纵横交错的战事之后,魏国的国土慢慢往东蔓延。 直到五国伐齐之战后,魏国的国土已经尽数远离秦国边境。 取而代之的,则是韩国,为此赵、魏还曾合盟伐韩,秦国则派兵援韩。 韩王为了赏赐功臣宛氏、冯氏,特地再次建造一座城邑,并赐名宛冯。 其用意便是广武或者成皋,若是被北方的赵国突袭。荥阳、宛冯能够快速的派遣援军,抵御赵国大军。 不过在韩惠王时期,宛氏因为得罪韩惠王,被赐死。 此刻在宛冯的城门处。 “尔等是从何处而来?” “进去!” 几名韩卒正在检查着进进出出的百姓,以及一些商贾的马车。 很快,就轮到两名牵着马,身着布衣的男子。 “尔等是从何处而来。” 一名韩卒看着这两名男子,开口询问道。 看着这两名男子带着佩剑,韩卒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神情,在宛冯城,每天他见到的游侠剑客不下数十人,这些人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就是商贾的门客。 “成皋!” 一名男子开口说道。 “可有信物?” 韩卒问道。 男子闻言,从怀中掏一根竹条,上面印有成皋城守的印章。 韩卒接过竹条,确认上面是成皋的城守印,点了点头。 “进去吧!” 韩卒说道,随后讲竹条收起来。 竹条与木制的通行牌不一样,竹条只能用一次,多是商贾通行时,去城吏哪里置办。 两名男子听到可以进去之后,便牵着马,朝着城内走去。 宛冯城内。 冯文此刻正在府邸内看着竹简,新城已经被秦军攻破,不日秦国大军就会从新城前往新郑。 一名妇人给冯文倒着茶水,随后来到冯文身后,给冯文轻轻捏肩。 这时候,一名下人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 “将军,方才有两人拿着书信,说是要给将军!” 下人对着冯文拱手说道,手中赫然拿着一卷竹简。 闻言。 冯文十分疑惑。 “是何人?” 冯文问道,很好奇这时候会有谁给他书信。 “将军,二人并未告知其姓名,只称是替衍送信,将军看了便知。” 下人回答道。 听着下人的话,冯文脸色微变,急忙起身,来到下人面前拿过竹简,缓缓打开。 而竹简内,赫然有两枚印章差点滑落,还好冯文手疾眼快。 冯文看着手中印章,一个是韩邱将军的,这个他不意外,但看到另一个印章的时候,冯文瞳孔一缩。 成皋城勾则的印章在秦军手中! 冯文清楚这代表着什么,随后连忙看向竹简。 待看完竹简之后。 “马上让裘丘、夔赤二人过来。” 冯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转头对着下人开口说道。 下人闻言,转身告退。 妇人看着下人离开,缓缓上前,看着冯文。 “他来了?” 妇人轻声问道。 冯文看向自己的妻子,缓缓点头。 “已经夺下成皋!” 冯文说道,并没有隐瞒妻子。 之前秦国攻打阳城之时,他便已经把所有族人,都送去魏国。所有冯氏族人都走了,唯有妻子死活不肯走,要留在宛冯陪着他。 而他之所以投秦,除了被对方抓住把柄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妻子。 “他为何不直接领兵进入宛冯?” 妇人问道。 按道理,有冯文在,那秦将完全可以率领秦军前来,冯文定会打开城门。 “他想直接一举夺下广武、荥阳!” 冯文说道,看着手中的将印。 那素未谋面的白衍,是想让他通过这两枚将印,将广武、荥阳的守军,全部引出城。 “那不是要死很多人?” 妇人听闻,面色瞬间又是苍白,有些担忧的看向冯文。 她可是知道,在韩邱将军调兵前去浮戏山之后,不仅是宛冯,就是广武、荥阳那里,都已经把城内所有百姓男子,全部充军。 一但那些人,若是被秦军铁骑埋伏。 还有活路吗? “这就要看,白衍!想不想让他们活了!” 冯文说道,从他把竹简送至秦军哪里之时,便再也没有退路。 第83章 意外! “快走!” “快!” 山川之间,响起一声声叫喊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密集的脚步声。 几名韩卒骑在战马上,不断催促着一名名奔跑的韩卒。 说是韩卒,其实大多都是一些常年在家中务农的男子,他们从未上过战场,此前从未拿过长戈、利剑。 “伊将军,已经有不少士卒跟不上。” 一名韩卒将领骑着马,来到荥阳守将伊承身旁,开口说道。 方才入伍,那些新卒尚未适应这种长途奔波,很多人已经力歇,一些年幼少年已经乏力呕吐。 “韩邱将军被围,成皋、宛冯都已经集结兵力,吾等必须今日抵达汜水。” 伊承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他自然也知道那些新卒,眼下并不适合长途奔袭,但韩邱将军情势危急,他们必须马上赶到宛冯,与宛冯的援军会合。 “告诉将士们,马上就到吕左山,等过吕左山便是宛冯,到宛冯便可以休整片刻!” 伊承开口说道。 “诺!” 韩卒将领点点头,随后驾马转头。 吕左山。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将士在峡谷出口。 听到远处山拐角传来的脚步声。 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举起弓弩。 “衍,人数有点不对!” 柴听着脚步声,来到白衍面前开口说道。 白眼也发不对劲,眉头微皱。 荥阳不过三百余人守住,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动静。 冯文骗他?绝不可能! 冯文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而书信给他,韩邱也已经被杀。况且若非冯文,荥阳守军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是赵军?” 柴开口说道,表情有丝许古怪。 若是这样无意间,能埋伏到赵国援军,那可就是一件大功。 片刻后。 荥阳援军,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停,是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有埋伏!” 方才走出山拐角,进入峡谷的韩卒,立刻就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军,顿时,所有韩卒纷纷惊恐慌乱起来。 “快撤!” 荥阳将守伊承见状,也是瞪大眼睛,连忙勒住战马,大喊一声。 伊承不理解,为何在这里,会有秦国铁骑,秦国铁骑不是在围攻韩邱将军吗? 但眼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快跑!” “跑!” 伴随着伊承的话音落下,所有韩卒纷纷准备往后面跑。 而这时候,在峡谷两旁的山顶上,出现一名名秦国铁骑的身影,他们全都手持弓弩,对准峡谷。 而却在身后,来的道路上,不知从哪里冒出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全都手持弓弩。 见到这一幕,伊承脸色更为苍白,明白已经被包围的他,立刻拔出腰剑。 “结阵!” 伊承连忙怒吼一声。 伊承是将,自然善于领兵。然而一名名手持盾牌的新卒,本就没有操练过,惊慌之间,哪里还记得什么是结阵。 看着峡谷出口以及两边的山顶全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一名名韩卒纷纷只顾着自保,背靠背一脸惊恐。 峡谷出口处。 别说白衍与柴,就是其他铁骑将领看到峡谷内的那些韩卒,都一眼看出那些韩卒根本没有操练过。 “衍!” 柴一脸担忧的看向白衍。 这种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看着峡谷内的韩卒,数量至少四千以上。杀还是不杀? 拿起剑、戈便是敌卒,战场上自然是生死相见。这个道理柴明白。 但那些韩卒一看就是荥阳的百姓,若是全部杀光,那荥阳恐怕便不剩什么壮年男子,恐怕白衍就要背负骂名。 “我去劝降。” 白衍说道。 他还年少,他也不想在这般年纪,就与白起一样背负骂名,重蹈白起覆辙。 看着峡谷内的韩卒,白衍缓缓骑马上前。 “降者,可活!尔等放下剑、戈,便可回去。” 白衍喊道。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峡谷内的韩卒大军之中,顿时便开始出现骚乱,显然白衍的话起到作用。 而就在这时候。 伊承看到这一幕,眼中似乎重新燃起希望。 “尔等不可降秦,若是降秦,便是叛国,妻儿皆要问罪。” 伊承大声吼道。随后转头看向亲信。 “传吾军令,若有降者,格杀勿论!” 伊承下令道。 伊承是老将,自然也能看得出,秦军铁骑似乎犹豫不决。 而就在这时候,伊承的副将突然想到什么,对着伊承说道。 “将军,或可让一千士卒卸下韩甲,随军后撤突围!” 副将对着伊承说道。 伊承闻言,顿时明白副将的意思,连忙下令让一千韩卒卸下韩甲。 韩卒大军的举动,自然也被白衍与柴等人看在眼里,他们都没料到韩将这般阴险。 白衍望着已经逐渐快要接近日落,按照原先预计,眼下广武哪里的韩军,不久后就要抵达宛冯,若是铁骑大军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抵达宛冯,宛冯有危险。 “吾再说一遍,尔等若降,可活!” 白衍骑着马,再次喊道,一只手已经举起来。 他不想背负骂名。 但若是再心慈手软下去,一但真的让眼前荥阳守将离开,别说拿下广武、荥阳,就连宛冯都有可能会出事,到时候没有足够的功劳回新城,一切努力尽数白费。 看着峡谷内的韩军卸下韩甲之后,混着韩军一起往后面突围。 白衍知道,若是再不下令,断后路的铁骑将士,便会因为他的仁慈而付出性命。 骂名,背吧! “放箭!” 白衍放下手,开口下令道。 顷刻间。 白衍身后,山谷两旁,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扣动弓弩的扳机,随后退下,一直等着的铁骑将士,上前,继续对着轮番交替, 数千箭矢射向山谷。 明天再继续爆更哈,今天心态有点小问题。 第84章 心态的改变,结束战事 “啊!” “快跑!!” 峡谷内,一名名逃跑的韩卒,面对如同落雨一般的箭矢,顷刻间就有数不清的韩卒中箭倒在地上。 在这种峡谷埋伏的地形下,那密密麻麻从高处射来的箭矢,让一名名韩卒根本无处可逃。 惨叫声,恐惧声充斥着整片峡谷。 在秦军的箭矢之下,韩卒大军成片成片的惨死在峡谷之内。 白衍骑着马,看着远处山谷内的韩卒被逐一射杀,给他感觉,这种如同另类的‘坑杀’。 白衍不清楚昔日白起在长平坑杀赵军之时,是什么感受。 但眼下看着因为他的决定,而发生的这一幕. “衍!” 柴上前,轻声开口。 白衍听到声音,回过神,转头看向柴。 “若是你不下令,日后也会有其他秦国将军率兵攻夺广武、荥阳,那些人还是要死,而且给他们回去操练时日,到时还会杀死更多的秦国将士。” 柴轻声说道,看着峡谷内的韩卒,他也不希望看到白衍下达这般命令,背负骂名。 但他更清楚,白裕将军以及所有将士的期望,全都压在白衍身上,白衍没有选择。 广武、荥阳迟早会是秦国疆域,但对白衍而言,绝不能是其他将军夺下。 白氏铁骑若是消失,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们离开白衍,失去这个名誉,还包括昔日那些阵亡的好友、亲兄。 昔日他们战死之后,白氏铁骑之名,亦是他们家人的名誉。 白裕将军已经中毒昏迷。 白衍身为白氏子弟,必须要独自撑起白氏铁骑。 “嗯。” 白衍听着柴的话,点点头,心里好受不少。 持利剑、长戈入战场,便是敌人,不管那些人是否是自愿,哪怕是被逼迫,但日后他们听到命令时,仍会挥舞手中的利剑杀人。 此前他们是耕农百姓,但提起利剑,就是士卒。 这些韩卒被杀的确是因为他,但更多的,还是这天下战乱! “多谢!” 白衍转过头,对着柴开口说道。 柴的话,让他 柴看着白衍,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有一瞬间,白衍似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错觉! “不必!” 柴轻声说道。 峡谷内。 伴随着惨叫声消失,整片峡谷之内,一眼望去,数千人的韩卒尸体躺在峡谷内,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地面以及一具具尸体上。 随处可见的利剑、长戈,以及被十余支箭矢钉在地面的一支支韩字旗。 在这种地方设伏,而且铁骑将士的数量都比韩卒多,故而在白衍手放下的那一刻,这五千多韩卒就注定没有活路。 山顶上的铁骑将士纷纷下山清理战场。 北上的他们并没有辎重,故而一些箭矢能继续用自然要收回。 白衍在插有数十支箭矢的伊承尸体上,摸到了荥阳的城印,不过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箭矢痕迹。 起身后,看着四周全是尸体,白衍能预料到,这种场景,日后还会见到很多。 宛冯。 伴随着黄昏。 广武城守郭超,已经率领四千多韩卒抵达宛冯。 然而看着宛冯城紧闭的城门,郭超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才酉时,为何宛冯就紧闭城门。 不仅是郭超,就是跟着郭超一起前来的韩卒,都面面相觑。 “去城门,让城内守卒开门!” 郭超骑着战马,对着亲信说道。 若非此前竹简上面有韩邱将军的印章,而且送信之人,乃是冯文将军的副将之一,眼下他定会即刻撤兵。 亲信拱手接令,随后骑着马朝着城门赶去。 郭超骑马在原地,眉头紧锁的看着城楼。 正当亲信即将抵达城门时,郭超突然看到,宛冯城楼上,方才在城道站岗的一名名韩卒,此刻纷纷离开城道。 顷刻间,诺大的城此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好!有变,快撤!” 郭超额头浮现一抹冷汗,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定然是有变故。 然而他方才驾马转身,就看到远方,数不清的秦旗飘扬,无数秦国大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宛冯这里赶来。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 旷野上,一名名韩卒此刻看着远处的秦国铁骑,听着轰鸣的铁蹄声,所有人都感觉腿脚发软,不乏几名拿着长戈的韩卒,伴随着手软,长戈直接掉在地上。 “将军,吾等中计了!”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郭超的亲信韩卒驾马来到郭超旁边,面色惶恐的看着远处的铁骑大军。 比起那些方才被征召入伍的新卒,他们更明白,在这旷野上,那支秦国铁骑意味着什么。 再不走。 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走!” 郭超面色常白,额头满是汗水,看着远处的铁骑大军,看着身后紧闭的宛冯城,连忙脚踢战马,朝着汜水方向赶去。 新城已经被秦军攻破,这支铁骑又在东边,眼下他只能往西而逃。 “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 一名名韩卒没有战马,看着主将郭超已经率领亲信骑马逃跑,所有人都慌了神。 跑,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 轰轰轰~! 看着秦国铁骑已经就要赶来,一名名韩卒纷纷背靠背,惊恐不安的站在原地。 轰轰轰轰~! 伴随着秦国铁骑大军从他们左右绕过,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一刻,不知是谁先丢的长戈,或者是吓得拿不稳,伴随着长戈落地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越来越多的韩卒,慌忙扔掉手中的长戈。 最后四千韩卒,全都两手空空的站在原地。 白衍骑着战马,让铁骑将士放下弓弩,看着宛冯城门,被城内的韩卒缓缓打开。 白衍骑着战马,带着柴等人,朝着城门走去。 除掉广武、荥阳的守军之后,将士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晚,他明日就要率领铁骑大军南下,直奔新城,追上秦国的粮草辎重,眼下自然要见冯文一面。 而且冯文去接手广武、荥阳两城,比他派兵驻扎要好。 宛冯西边。 郭超率领十几名亲信,正在骑马狂奔,好不容易离开旷野,至西进入山川。 然而就在下一刻,山川两旁的突然出现一名名手持弓弩的秦卒,直接就对着他们一行人放箭。 “有埋伏!” 惊呼之间,郭超以及十几名亲信,已经来不及躲闪。 咻咻咻~! 战马狂奔之间,被箭矢射中的一名名韩卒纷纷摔落马下, 郭超更是连中七八根箭矢,战马奔腾两下,直接摔在地上翻滚几下,成为一具尸体。 第85章 听说是吾之叔父! 白衍骑着战马,尚未来到城门,就看到一名男子带着城内的将领缓缓走出城。 白衍清楚,那为首的男子应当就是冯文。 想到这里,在距离城门还有百步左右,白衍便翻身下马,朝着冯文走去。 城门处。 冯文见到远处上尚有百步,为首的铁骑将领便下马而走。 冯文有些意外,这百步下马,可是给足了他尊重与颜面,毕竟他只是降将。 而伴随着那为首的铁骑将领靠近,看清其模样时,冯文眼中尽是错愕。 不仅是冯文,就是冯文身后的一众韩卒将领,此刻都一脸懵。 率领铁骑大军北上的,居然是这般年轻的少年。 “冯文,领宛冯四千将卒,愿归附秦国!” 冯文回过神后,看着铁骑将领已经走近,双手举着城守印,弯腰低头。 感觉到手中的城守印被拿走,冯文方才抬起目光,随后他就看到为首的少年将领后退一步。 “白衍,见过冯将军!” 白衍对着冯文,拱手行礼。 冯文身后的亲信将领,以及所有在城门的韩卒,见到铁骑主将如此敬重冯文,眼中都十分意外,此前内心中的不安也缓缓消失,心中悄然松口气。 那铁骑主将如此敬重冯将军,定然不会如何处置冯文将军,他们定然也不会有事。 “冯文,见过白将军!” 冯文也连忙起身后退一步,再次拱手打礼。 礼毕,冯文便带着白衍以及一众铁骑将领,进入宛冯。 片刻后,一名名铁骑将士,拿着秦字旗来到空荡荡的城楼上,将一支支秦字旗插在城道之中。 宛冯,从这一刻开始,便是秦国城邑。 见到这一幕,不仅仅是城内的百姓,就是一名名韩卒,都忍不住心生感叹。 韩国,已经挡不住秦国。 伴随着夜幕降临。 府邸内。 一间书房中。 白衍听着冯文的话,这时候才明白,广武在北境,为提防赵国,故而城内一直都屯有粮草辎重。 “加之原先南阳归附秦国之时,韩王下令,把南阳粮草辎重全部调至广武、荥阳、宛冯三城。听说向韩王谏言之人,是张平。” 冯文开口说道。 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冯文眼中有些复杂。 张平本意是想让城内男丁皆助韩卒守城,但没想到,最终却导致荥阳城内五千男丁,尽数被眼前少年伏杀。 “张平?” 白衍眉头微皱,听着冯文的话,他才蓦然想起,在韩国有一个显赫世家,张家! 张家张开地、张平二人,五世相韩。 最重要的,还有一人。 “冯将军可曾见过张开地之孙张良?” 白衍看向冯文,轻声问道。 冯文摇摇头,张家子弟张良,他自然是有听说,但却从未见过。 别看宛冯以冯氏赐名,但比起张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张家地位太高。 哪怕是在冯氏最辉煌的时候,也远远不及。 白衍看着冯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在心中记下这件事情。 宛冯城内。 夜幕之下,众多此前躲在小舍的商贾,见到宛冯城并未发生战事,心中也是松口气。 毕竟他们只是途径行商,在宛冯过夜,谁又想宛冯在这时候,发生战事。 经过打听之后,众多商贾方才明白,原来是宛冯归降秦国,故而并没有战事发生。 见到没有危险。 商贾自然不会再躲在小舍之中,纷纷开始出现在大街上,朝着酒楼走去。 宛冯是行商途径的落脚地,他们经常在这条商道来往奔波,基本都能碰到熟人,故而每当来到宛冯过夜之时,他们都会相约去到酒楼饮酒一番。 其一是便放松一下。 其二也是想交流一番,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赵国、楚国不派遣援军,韩国这次怕是要灭了!” “可不是,秦国铁骑都已经打到宛冯,听说城外的降卒都是广武城的韩卒。” “你们说这支铁骑主将是何人,看情形,只要荥阳没有收到消息,明日秦军便可进入广武。” “这支秦国铁骑应是此前在秦国上郡的白氏铁骑,我听说秦国伐韩,便派遣这一支铁骑精锐前来。” 一间间酒楼内,三五商贾一桌,互相闲谈,话语里皆是在说城内的秦国铁骑。 而在其中的一个雅间内。 “父亲,听说城内的秦国铁骑,是吾之叔父率领的白氏铁骑!”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一脸兴奋的说道。 少年是白氏子弟,名叫白平,白伯的长子,在白氏府邸时,曾经在大堂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已经成年,白平便一直跟着父亲白伯行商吗,准备日后子承父业。 眼下。 白平听到其他商贾的话,一想到如今宛冯之内的铁骑大军,是叔父白裕率领的白氏铁骑,心中无比亢奋。 白平与所有堂兄堂妹都知道,白氏如今的地位,都是叔父白裕一人支撑着。 故而在他心里,从小到大内心最崇敬之人,并非是父亲,而是叔父。 只是苦于叔父常年都领兵在外,他少能见上一面。 如今在宛冯刚好碰见叔父,还有白氏铁骑,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嗯,等会吾等便去拜访一下汝之叔父。” 白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话语之中听起来很随意,似乎给人感觉,白裕常年入伍,少有归家,眼下碰到,身为长兄自然是要去见一下。 但若雅间内与白伯坐在一座的几名商贾都是细心之人,自然看出白伯眼中的得意之色。 “伯延,汝之叔弟当真不负白氏其名。” “可不是,这一来便直接拿下宛冯、广武,此等大功,恐怕回秦之时,定能再升一爵!” “可喜可贺~!” 雅间内,一名名商贾纷纷举起瓷杯,对着白伯开口恭贺,目光尽是巴结之意。 无他。 他们行商,地位可是远远不及为官为将之人,更别说白氏白裕,还是铁骑将军。 白伯看着眼前的好友言语之中的吹捧,笑着摆摆手,拿起酒杯,谦虚一番。 不仅是白伯。 就是白平坐在旁边,看着那些父亲的好友,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飘飘然。 这次叔父又可升爵,等他回到平阳,将这个消息告知族人,族人定会为之兴奋。 白平似乎已经想到,堂兄堂妹围绕着他,问他关于叔父白裕的事情,见面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白平越想越激动,看着父亲依旧在饮酒,内心逐渐焦急难耐,恨不得父亲赶紧把酒喝完,与他去见叔父。 第86章 白裕可有嘱咐? 昏暗的月色之下,宛冯的街道上依旧有着不少行人。 街道两旁的商铺内,一盏盏烛灯为街道增添不少光亮。 白伯领着儿子白平,走在街道之中,看着路过的商贾,遇见熟人之时,偶尔还拱手打礼。 许久之后。 白伯、白平父子方才来到一座府邸。 “尔等是何人?” 府邸外,守在门口的六名铁骑将士,看着白伯父子二人,开口询问道。 目光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方才放松一些警惕。 “吾乃白延,平阳白氏白仲长子,白裕之长兄,听闻此次白裕在宛冯,故而前来相见。” 白伯对着将士拱手说道,语气之中十分客套。 白平此刻也站在白伯旁边,拱手打礼。 “白裕将军的长兄?” 六名铁骑将士,在知道白伯的身份之后,十分意外。 白氏族人,白裕将军的长兄? 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白裕将军的族人。 “还请稍等,吾这就去通禀报将军!” 一名铁骑将士对着白伯拱手。 如今白裕将军负伤中毒,正在阳城之内,尚未知晓是否苏醒,眼下面对白裕将军的族人,他也不敢擅自做主,把这件事情告知白裕将军的长兄。 “有劳!” 白伯拱手说道。 铁骑将士点点头,转身朝着府邸内走去。 “父亲,你说等会叔父会不会意外刚好在这里碰到我们!” 白平看着铁骑将士的背影,转头对着父亲白伯说道。 连白平自己都觉得,这也太巧一些,若是早一天晚一天,他与父亲都不会出现在宛冯城。 “这是自然。” 白伯听到长子的话,轻轻笑道。 白平此刻看着眼前的五名铁骑将士,觉得格外威风,而一想到像眼前这几名铁骑将士,叔父麾下,还有上万铁骑将士。 那出征之时,伴随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的场景,那该有多震撼。 府邸大门处。 五名铁骑将士看着白伯以及那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眉头微皱,目光有些担忧。 按道理,白裕将军的长兄前来,他们不该皱眉。 但眼下白裕将军中毒昏迷,统领他们的人,是白衍! 之前白裕将军尚未中毒之前,他们去南阳护送粮草粮草的路上,便听到那些从白氏归来的将士曾说过,白氏子弟似乎并不怎么待见白衍。 并且在谈及白衍之时,那些白氏子女,言语之中并未称其名,而是言之‘那人’。 那时候他们就很不解。 在阳城,他们接触白衍,感觉白衍不仅性子内敛,而且与人相处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人温和。 扪心自问,不提以士族子弟的身份去夺先登,就是换个人,或者换做是他们有白衍那般剑术,恐怕都做不到像白衍那般内敛。 而之后的一件件事情。 白裕将军中毒,是白衍带着他们突袭浮戏山,围杀那些突袭粮草辎重的韩军,以血洗辱。 之后也是白衍带着他们北上夺城,以城抵过。 想起那日,白衍因为在浮戏山战死的将士,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的模样。 想起那夜里,在他们睡觉时,会给他们旁边火堆添柴的少年。 “父亲,你说‘衍’,会不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响起,让铁骑将士回神,转头看去。 随后在铁骑将士们的目光中。 白伯想到什么,缓缓上前,拱手打礼。 “不知军中可有一人名白衍,是白氏之人?” 白伯轻声问道。 此前由于出门行商,故而眼下白伯与白平父子二人,并不知道白衍先登之事。 在他们父子二人眼里,当初白仲曾经说过已经书信给白裕,要弥补白衍。按照白裕的爽朗心性,说不定白裕会将白衍带在身边,若有机会,自是提拔白衍。 “有!” 看着白伯的询问,铁骑将士想了想,缓缓点头。 “多谢!” 白伯听到之后,缓缓点头,心中悄然松口气。 既然白衍在这里,那么白裕已经为白氏对白衍予以弥补,过几日回到白氏之后,便可将这件事情告知白岩与父亲白仲。 到时候便不需再对那少年怀有愧疚,早日让君竹与蒙氏或者李氏联姻。 那少年能跟在白裕身边,日后定是一路平坦。 “父亲,我就猜到他定然会在这里。” 白平笑着对白伯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此刻白平没有注意到,铁骑将士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同。 正在这时候。 府邸内传来脚步声。 白伯与白平连忙回神看去,随后就看到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带着方才那名通报的将士走出来。 “这是柴将军。” 铁骑将士对着白伯说道。 闻言,白伯对着柴拱手打礼。 “白延,见过柴将军!” 白伯打礼道。 “白平,见过柴将军!” 白平这时候也上前,拱手打礼。 “无需客套,请!” 柴拱手还礼,随后请白伯与白平进入府邸。 府邸内的院子中。 柴带着白伯与白平来到院子,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伯父子二人。 白伯与白平看着柴,一脸不解。 按道理,眼下不是带着他们去见白裕吗? “二位既然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柴便将事情告知二位。” 柴看着二人,想了想。 “白裕将军并不在府邸。” 柴说道。 白伯父子一脸疑惑,铁骑大军在宛冯,白裕为何不在,而且既然不在,为何眼前的柴将军又让他们二人进入府邸内。 与白伯的疑惑相比,白平更多的是一脸失望,他还他以为可以在这里见到叔父。 “不知.” 白伯拱拱手,看着柴,他似乎感觉到柴有事要和他们父子二人说,否则便不会带他们父子二人来到这里。 “白裕将军如今在阳城,负伤中毒,已经昏迷不醒。” 柴没有绕弯,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眼下这父子二人既然是白氏族人,白裕将军负伤中毒的事情,自然不会隐瞒。 “什么?” “叔父负伤中毒?” 听到柴的话,无论是白伯还是白平,此刻都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大变。 他们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裕如今在阳城?已经负伤中毒,如今还昏迷不醒? 院子内。 柴把在负黍被伏的经过,全部告知眼前的父子二人。 而当听到,有五百死士在刀剑抹毒,其目的不是粮草辎重,而是白裕。 别说白伯,就是白平都脸色都瞬间惨白起来。 他们父子二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想要杀白裕! “平儿!” 白伯呼吸急促,呢喃道:“明日你城门打开,伱连夜赶回平阳,将此事告知你祖父,为父赶去阳城见你叔父。” 白伯清楚,如今白氏的地位,全靠白裕一个人支撑着,他必须马上赶去阳城看白裕。 “知道了,父亲!” 白平点点头,目光之中,满是慌乱,眼中再也不复方才的得意之色,他清楚,叔父白裕中毒昏迷,对于白氏而言,意味着什么。 “柴将军,白裕昏迷前,可曾有过嘱咐?” 白伯看着柴,轻声问道。 “有!” 柴点点头。 在白伯、白平的注视下,柴缓缓说道。 “白裕将军昏迷前,让白衍从阳城赶去负黍,率领铁骑大军。” 第87章 父子二人心中的复杂 府邸内的院子。 伴随着柴的话音落下,顿时就响起两个不可置信的声音。 “让白衍率领铁骑将将士?” “他?” 不管是白伯,亦或者是白平,都错愕的张着嘴巴,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起初听到白裕昏迷前,让白衍前去负黍,他们二人还在心中猜测,那时候白裕定是想嘱咐白衍什么,毕竟一但白氏出事,白衍在军中便再无依靠。又或者白裕是想让白衍带信回平阳! 但柴将军却说,白裕让白衍去负黍,是让白衍率领铁骑大军! 白伯身为白仲的长子,听到柴将军的话,率先想到白裕为何会这样做。 但,白衍还如此年轻! 他能掌控铁骑大军?就是有白氏的身份在,铁骑将士够信服? 柴看着眼前二人,他明锐的感觉到,那名叫白平的少年说的那个‘他’,似乎对白衍没有一丝亲近之意。 柴这时候,不由得也想起铁骑将士私底下不断议论的事情。 看来是真的! 柴眉头微皱,但身为外人的他,并不好开口说什么。 眼下白裕将军中毒,他能做的,便是跟随白衍。 白伯有些懵,但他很快想到,白裕昏迷前,让白衍去统领铁骑大军,而后白裕昏迷,眼下铁骑大军却出现在这里。 白伯感觉,恐怕是白衍无法掌控铁骑大军,眼下这些铁骑大军,是跟随其他将军前来。 “敢问将军,眼下率领铁骑大军赶赴至此之人,可是哪位将军?” 白伯对着柴拱手问道,话没有说完,但想必柴明白他的意思。 白平这时候目光依旧还是处于失神状态,他无法想象,昔日那个来到府邸时,一身破布衣的少年,他们都在暗地里笑话的人,在前些时日,叔父中毒昏迷前居然让其统领铁骑大军。 白平不傻,在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也似乎明白叔父的用意。 但那少年,能掌控铁骑大军? 白平想到这里,也连忙看向柴将军。 “是白衍!” 柴听着白伯的话,能听出白伯的担忧。 “白衍?” 听到柴将军的回答,白伯十分意外,就是白平此刻也有些错愕。 “白裕将军负伤后,白衍抵达负黍便安抚士气,率领铁骑大军回到阳城。之后白裕将军昏迷,白衍便率领大军转守为攻,突袭浮戏山,斩韩将韩邱,随后率军北上夺成皋。” 柴开口说道。 柴感觉格外古怪,眼前这二人都是白氏族人,应当更了解白衍才是。 然而眼下,看着二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失神的模样。 柴感觉这二人,似乎一点都不了解白衍,甚至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如。 宛冯城内的大营处。 白衍与冯文正在询问今日那些降卒,如今广武城内具体情况。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急匆匆的赶来,把白伯父子来到府邸的事情告知白衍。 “白将军,剩下的事情便由吾询问即可。” 冯文对着白衍说道。 “有劳冯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没有推辞。 他虽然对白伯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白裕昏迷,白伯在宛冯,他还是要见一面,毕竟拿下广武、荥阳之后,就要让白裕尽快回到秦国治毒养伤。 冯文拱手还礼。 白衍见状,转身来到战马旁,骑上战马,在几名铁骑将士的跟随下,朝着府邸赶回去。 府邸内。 白衍方才来到府邸内的院子时,就看到柴、白伯以及一名少年已经站在院子内,显然已经久等。 白衍对于白伯,还有一点印象,毕竟在白氏府邸时,他就见过白伯。 但那叫白平的少年,他在白氏没接触过几名白氏子弟,故而并没有什么印象。 “衍,见过伯父!” 白衍看向柴一眼,随后独自来到二人面前拱手打礼,先是对着白伯,说一句,随后再对白平拱手打礼。 白伯、白平连忙拱手还礼。 白平想起昔日在白氏府邸之时,他与堂兄堂弟还在背后嘲笑。 此刻,想着想着方才柴将军口中这少年一件件事迹,他都想找一个地洞转进去。 白伯也已经从方才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同样也是无比复杂。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柴将军告知,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年居然能在白裕昏迷之后,不仅稳住军心,还率领铁骑大军斩杀攻灭韩军,北上夺城。 想起当初 那时候,谁能料到,这少年有如此统兵才能, 这一转眼。 当真是感慨万千。 当初的确是看走眼! 想到这里。 昔日一直想与蒙氏、李氏联姻的白伯,此刻看着眼前少年,扪心自问,在知道昔日是看走眼后,心中的确悄然浮现一丝丝,微乎其微的念头。 当初白氏与这少年取消婚约,是否,真是明智之举? 泛起一丝丝念头的瞬间,白伯也清楚,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想必伯父已经知晓刺杀一事。” 白衍看着白伯,轻声说道。 既然白伯在这里等他,而且柴就在一旁,那定是已经知晓白裕被刺杀的所有事情。 “柴将军已尽数告知。” 白伯对着白衍说道。 此刻的白伯,再看眼前这名少年时,眼中不复当初在白氏那般轻视,看不起。 “衍已经查到,那些死士皆是来自楚国!” 白衍说道。 他这句话不是说给白伯,而是通过白伯,告知在平阳城的白仲。 不知道白裕什么时候醒来,但不管眼下是否已经苏醒,白裕日后也不会隐瞒白仲。 白氏再没落,也有一些人脉,或许可以试试去查一下。 白仲这般年纪,做事当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楚国!” 白伯、白平二人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楚国! 他们二人不知道白衍是从何查到的,但想想也是,昔日祖父白起在世的时候,楚国被秦国夺下多少疆土,楚国想杀白裕很正常。 柴看着白衍,也有些意外,毕竟他都不清楚,那些死士是楚国还是赵国。 白衍是什么时候去查的? 柴突然感觉,有些看不懂白衍,白衍是怎么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查出那些死士的来历 想到这里,柴有些疑惑。白衍明明一直在阳城。 院子内。 伴随着交谈。 白衍在得知白伯准备南下之后,便与柴商量,决定明日让一百铁骑将士随白伯一起前往阳城,等白伯抵达阳城,便护送白裕回秦国治毒休养。 “汝要率领铁骑大军去新城?” 白伯在得知白衍明日要率领铁骑大军去新城之后,轻声问道。 白衍点点头。 “南阳哪里的粮草辎重就要抵达新城,到时候事情便会瞒不住,腾老将军将消息送至咸阳大殿之时。此次战功,也要在竹简内。” 第88章 或许有一天,会知道的。 院子内。 白伯看着眼前少年,没再说什么,少年为何要战功在竹简内,他自然清楚。 白伯心里不免庆幸,那日平阳,少年取之白姓,否则白裕中毒昏迷,在外人眼中,朝堂军中,已无白姓之人。 其实很多话想说,但白伯最终却不好意思开口说一句,人总是要颜面,昔日在白氏府邸,那般对待少年,眼下少年夺城立功,不记恨昔日之轻视,就已品性上佳。 虽说外人眼里,他是少年的长辈,但事实如何,他自己清楚。 故而在交谈片刻,白伯便开口告辞。 “柴将军,明日南下,白延便先告辞~!” 白伯对着柴拱手打礼,准备先行回去,嘱咐白平回平阳,带一些话给父亲白仲。 柴对着白伯,拱手还礼。 随后白伯也与白衍二人互相拱手打礼。 白平也跟着拱手打礼,不过与白衍打礼之时,眼中的羞愧,自是难掩。 院子内。 柴看着白伯父子二人离开的背影,随后看向白衍。 “衍,我当真想不通,白氏族人是怎么想的,为何白裕将军如此重视你,而其他白氏族人.” 柴轻声说道,越说表情越是古怪。 在柴眼里。 昔日白裕将军得知白衍在蓝田,路过蓝田时,都会特地去找白衍。 按照那些去过平阳的将士所说,柴感觉,若是换做其他白氏族人,恐怕根本就不会理会白衍,任其自生自灭。 更别说之后的事情。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白衍看着柴,没有解释什么,轻笑一下。 待秦国灭六国之后,或许有一天,等柴明白他真实的身份,就会明白。 至于白裕。 白衍也清楚,不管是处于弥补之心,又或者其他,白裕自始至终,都待他很好。 “好,我等着那一天!” 柴笑道。 既然白衍不说,那他自然不会多问,而且听白衍的话,似乎他日后自然会知晓。 柴感觉,可能他不是士族之人,所以有些事情不明白。 但柴可清楚,白衍如此年轻,就能立下大功,说不定日后有机会,爵位高过白裕将军。 不过这个机会,应当是日后与赵国交战才会有。 想到这里。 柴有些惆怅,看着天空的夜色。 “衍,你说日后秦国与赵国,还会打多久?几十年,” 柴问道。 白衍看着柴。 这时候白衍才想起,虽然他知道秦国日后定会灭六国,但对于天下人、对于柴来说,眼下秦国根本没有能力灭六国,单是赵国李牧,就让秦国死伤不下三十万,四次举大军攻伐而败走。 “我也不清楚,或许应该不会那么久。”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清楚,在柴眼里,日后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眼下是能走一步是一步。 “嗯?” 柴疑惑的看向白衍,方才他说几十年的意思,是等李牧老死。 白衍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与柴道别之后。 白衍回到房间,侍女早已点有烛灯在房间之内。 白衍卸下甲胄与秦剑,从怀中掏出四枚城守印以及一枚将印,随后来到桌子前,打开一卷竹简。 想起今日,在吕左山的那五千余韩卒,或者说是荥阳的五千余农耕男丁,没有放下利剑长戈想要突围,是他亲口下令放箭射杀。 与在汜水河过夜时一样,白衍感觉,一件件事情,都在改变着他,这是在来到秦国之前,他从未想过。 正如同方才柴的询问。 突然间。 白衍也是 但别说别说是柴,就是日后回到秦国,他也不能找人倾诉。 因为他的假身份,注定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日后定会有麻烦不断。 眼下家人在数千里之外,不在身边。 白衍只能通过写齐字的方法,让自己时刻记住,秉持本心,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而且也就是在写竹简时,他才感觉,似乎他并不孤独。 因为看着竹简,他知道,在数千里的故乡,哪里有一女子,在等着他的竹简。 窗外夜色,皓月当空。 跪坐在书桌前的白衍,认真的在竹简内写下一个个齐字。 天色方才蒙蒙亮,白衍便从床榻上醒来。 府邸的侍女知道白衍等人今日要离开,故而早已准备好早膳。 在知道白衍已经醒来后。一名侍女端着水盆,一名侍女端着早膳,进入房间后放在桌子上。 白衍洗了把脸,匆匆吃完早膳后,便穿上甲胄,佩上秦剑。 宛冯城外。 白氏铁骑大军已经全部集结。 白伯白平父子二人,也在城门打开的时候,走出城外。 白平赶回秦国平阳,将事情告知白氏。 白伯则要赶去阳城看望白裕。 “父亲,孩儿便先赶回秦国。” 白平对着白伯说道。 看着四周一名名穿甲佩剑,战马配有弓弩的将士,望着眼前数不尽的‘秦’字黑旗下,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白平知道,昔日叔父就是率领这只铁骑大军,支撑白氏的地位。 如今叔父白裕中毒昏迷,幸好. 白平心里十分复杂。 眼下不管那少年,能否立下足够的功劳升爵,成为这支铁骑大军的主将,他都必须要把这里的事情尽快告知祖父。 若是那少年成为铁骑大军的主将还好。 若是不能,祖父也能尽早安排,白氏地位势必会受重创。 “嗯,记得为父的话!” 白伯嘱咐道,事权从急,白平越早赶到阳城越好。 白平点点头,随后便骑着一匹马,朝着秦国方向赶去。 城门处。 白衍与柴等将领,随同冯文一同走出城门。 “冯将军,白衍便先行南下。” 待来到城外时,白衍勒住战马,随后对着冯文拱手说道。 “好!” 冯文拱手。 在冯文身后,冯文的亲信裘丘、夔赤二人,已经与冯文一样,全部退去韩甲。 就连身后所有昨日的韩卒也都一样,纷纷卸下韩甲,身穿布衣。 既然已经降秦,眼下他们只等白衍抵达新城后,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咸阳,随后南阳哪里送来秦吏服饰给他们。 白衍点头,随后骑着战马,来到白伯面前,与白伯道别。 告别之后,在白伯复杂的目光中,白衍便与柴一起,率领铁骑大军朝着新城方向驾马而去。 第89章 疑惑 少径山。 轰轰轰轰~! 伴随着铁骑大军的轰鸣声,少径山的道路上,几名秦卒押带着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纷纷起身。 片刻后。 看着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犹如洪流一般从远处的山道涌出,看着那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一名秦卒上前。 白衍骑着战马,带着将士们缓缓停下,看着周围的峡谷并不适宜埋伏,这才放下心。 “大夫,吾等奉司马将军的命令,带人前来此处。” 为首的秦卒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秦卒目光看着白衍,满是崇敬,他此前是驻守在阳城的韩卒,故而十分清楚,在白裕被刺杀受伤之后,正是眼前这白大夫临危受命,率领铁骑护送粮草辎重。 而随着一名名受伤的铁骑将士回到阳城。 阳城之内,莫说是他们这些士卒,就是城内百姓与城内的士族都已经听说,这年纪轻轻的白大夫率领铁骑大军,转攻为守,歼灭敌军,北上夺城。 此前他在阳城时,还有一名胖胖的士族子弟想贿赂他,让他在白大夫回到阳城时,通知一声。 那人还厚着脸皮,说是什么吕氏吕奇,想登门拜访白大夫,结识一番。 当时他就拒绝那士族子弟。 “有劳!” 白衍闻言,翻身下马,来到秦卒面前拱手感激,并没有因为身份或者地位,而对秦卒有丝毫怠慢。 “不敢,大夫,这是司马将军命吾带来的竹简。” 秦卒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看着白大夫对他如此客套,心里有些飘飘然。 毕竟眼前的白大夫,可是率领身后铁骑大军之人,眼下对他一名士卒如此客套,回去恐怕说出来别人都不敢相信。 白衍听到竹简是司马兴将军的,连忙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看完之后,白衍收起竹简,看向那名一脸恐慌的男子。 “他的尸体在何处?” 白衍轻声问道。 “大夫,吾等已经让他找到。” 男子尚未开口,秦卒便开口说道,随后指着远处一个山脚下的树荫处。 “大夫,方才,他都忍不住” 秦卒看着白衍转身准备走去,连忙开口,不过说道后面,却不敢说完话。 尸体抛弃在这里,已经有十日。 方才那人都是一边呕吐,一边抬上来的。 白衍听着秦卒的话,摇摇头,没说什么,从铁骑将士哪里,拿来在宛冯就已经准备好的布,朝着树荫处走去。 柴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山顶。 宴茂则率领几名铁骑将士,跟着白衍一起走过去,保护白衍的安全。 几名秦卒也压着那名男子,跟在后面。 然而无论是宴茂与几名铁骑将士,就是那几名秦卒,方才靠近树荫十余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越靠近,味道越重。 白衍来到树荫下,蹲下身子,看着珪的尸体,双眼有些发红。 他蓝田时,是珪,带着的去营帐,那是他 眼下看着珪的尸体。 想起与珪的的一点一滴,想起珪的爹娘还在等着他回去,想起珪还没有见过爹娘给他找的,那名未过门的女子。 白衍红着眼,拿着布裹好珪的尸体。 他以前安葬过很多腐尸,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腐尸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 “珪,我来带你回去了。” 白衍轻声呢喃一句。 新城。 此刻新城城墙上,插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犹如告知世人,新城是秦国的城池。 城道之中,一名名秦国士卒手持长戈,看着远处数不清的更卒队伍,正在推着载有粮草辎重的木车,队伍规模从远处一直延伸到城门。 “当心!” “当心点!!” 城门处,一名名秦国士卒,正在不断开口嘱咐道。 看着眼前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队伍,一名名看守城门的秦国士卒,满是疑惑。 “怎么没有看到护送粮草辎重的秦国铁骑?” “是啊,只看到步卒,一直没有看到阳城哪里的铁骑!” 一名名秦卒看着眼前的粮草辎重,小声的议论道。 这时候。 一名三十多岁的秦军将领,在几名亲信的跟随下,来到城门。 秦军将领看着眼前护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中,没有发现铁骑大军,也没有看到白裕将军,于是随便转头,看向一名更卒。 “为何不见白裕将军?” 秦军将领询问道。 秦军将领身后的几名亲信士卒,也是一脸疑惑的对视一眼。 “禀告将军,此前在负黍时,韩军突袭粮草,并且一些韩卒还在剑上抹毒,听说白裕将军保护粮草时被伤到,” 更卒对着将领开口说道。 那晚上被韩军突袭之后,他亲眼见到不少铁骑将士与步卒,全都中毒,之后便听到有人说那晚见到白裕将军也被韩卒刺伤。 “什么?” 听到更卒的话,别说这名秦军将领,就是身后的亲信士卒以及城门处其他的秦卒,此刻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之前韩军在负黍突袭粮草,还在剑上抹毒! 白裕将军保护粮草被刺伤。 “铁骑大军如今在阳城?” 秦军将领慌神之间,突然想到什么。 “回将军,白裕将军负伤的 更卒说道。 想起那日天还未亮,铁骑大军便离开阳城,听说是去复仇,但这话他可不敢在眼前将领面前乱说。 “尔等看护粮草辎重,吾去禀报腾将军!” 秦军将领听到更卒的话,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知腾老将军。 几名亲信士卒拱手接令。 正当秦军将领离开片刻之后。 几名亲信还在议论白裕将军被刺杀中毒的事情时。 突然之间,远处的山脉,似乎传来铁骑大军的轰鸣声。 起初很小,但随后越来越清晰。 轰轰轰轰~!!! “是铁骑!” “铁骑!” 城楼上的一名名秦国士卒,以及城楼下的秦卒,还有所有更卒,此刻听到远处传来的铁蹄声,纷纷转头看去。 随后他们就看到。 在粮草辎重来时的方向,一支铁骑大军,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而那秦国独有的黑色旗,十分显眼。 “是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 一名名秦卒、更卒纷纷惊呼道,看着远处犹那一大片秦国铁骑,浩浩荡荡的朝着新城赶来。 城内。 在一座府邸中,腾老将军听着将领的禀报,点点头。 看着将领离去的背影,腾老将军眉头微皱,心中清楚白裕中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 但白裕麾下的铁骑大军,为何突然离开阳城?眼下又在哪里? 书房内。 胡进以及其他秦国将军,此刻也都微微皱眉。 第90章 白衍求见 书房内的腾老将军以及其他将军,都想不出阳城白裕的铁骑大军,为何突然离开阳城。 但眼下。 腾老将军心知白裕中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他自然也要向咸阳禀报事情经过。 此前秦国大军正在攻打新城,还可说担忧影响大军士气,还可以说是白裕担心粮草辎重,故而有诸多理由。 如今消息已经传到新城。 说什么也要上报咸阳。 “吾先向咸阳禀报。” 腾老将军对着众位将领说道,随后转身朝着书桌走去。 胡进与其他几位将军看着腾老将军去撰写竹简,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都站在书房内。 新城攻破,之后就是即将攻打韩都新郑,很多事情都需要腾老将军决定,而腾老将军写竹简向咸阳禀报白裕之事,并不需要多久。 “有司马兴在,王上应当不会命人换将。” “应当不会,战时换将,军心不稳。” “不过听说蒙武之子蒙恬,已经入伍,说不定也有可能会来阳城领兵历练。” 腾老将军离开后,几名将军互相议论道。 他们清楚,幸好此前白裕昏迷前,让司马兴赶赴阳城,如今司马兴已在阳城数日,一般来说咸阳哪里得知此事,都不会再换将。 不过事情也不一定。 蒙家在朝堂的地位,以及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他们都清楚。 如今蒙骜之孙,蒙武之子蒙恬已经入伍,并不排除会让蒙恬前来领兵,可能性虽小,但并无可能。 书房内。 腾老将军正在书桌前,撰写竹简,突然听到声音。 “腾将军!” 胡进来到腾老将军面前,想了想,拱手打礼。 腾老将军闻言,抬头看向胡进。 看着胡进为难的模样,腾老将军并不意外,就连书房内的其他几名将军,也没有意外。 白氏与胡氏,乃是世交,而白裕与胡进更是出生入死的关系。 故而眼下看着胡进的模样,他们心里都知道为何。 胡进看着腾老将军,清楚腾老将军此前没有着急上报,而且还亲自下令让司马兴回阳城,眼下他说什么,都不应该再开口。 但想到白裕。 胡进决定还是厚着颜面,再恳求腾老将军在竹简内,为白裕与司马兴说个情。 不过正当胡进决定开口之时。 门外突然有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走进书房。 “报,禀报将军,铁骑大军,已抵达城外。” 秦卒来到胡进侧后,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腾老将军看向秦卒。 其他几名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互相对视一眼,方才他们在议论,阳城的铁骑此前为何不跟随粮草辎重,而是独自离开阳城。 眼下就有秦卒前来通报,阳城的铁骑铁军已经来到新城。 “报!” 这时候,又有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跑进书房。 “报,将军,府邸外,大夫白衍求见!” 秦卒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胡进与其他几名将军,听到是白衍在府邸外求见,都有些意外。 铁骑大军方才抵达新城。 白衍就来求见? “让他进来!” 腾老将军说道,看着手中的竹简,不知为何,他隐约猜测到,此前白裕的白氏铁骑,之所以离开阳城,很可能与白衍有关系。 府邸外。 白衍牵着战马,身旁有几名铁骑将士跟随。 原本按照预期从宛冯南下,追上粮草辎重应当是绰绰有余,却忘记更卒在护送粮草辎重之时,也在不断消耗粮草,而且消耗的速度,远远超出白衍的预料。 这也是为何差点没有赶上的原因。 好在最终在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时,铁骑大军也紧随其后赶到新城。 白衍感觉,若非此前秦国夺取巴蜀,秦国恐怕都无法负荷这数年间不断举兵伐战。 也怪不得昔日长平之战,持续三年的时间里,不仅把赵国给掏空,也把秦国的所有府存,尽数耗尽。 等了许久。 府邸内方才传来脚步声。 白衍看去,随后就看到之前去通报的那名秦卒,让他去见腾老将军。 白衍把战马交给铁骑将士,随后便跟着那名秦卒进入府邸。 书房内。 白衍进去后,就看到除了腾老将军,胡进将军与几名将军都在。 “白衍,拜见腾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看着眼前少年,想起昔日在阳城府邸时,这少年与他交谈几句之后,便默默站在一旁,并没有因为先登首功而露出半分自傲之色,如此心性。 眼下求见。 恐怕定是有事情要与他说。 “可是有事?” 腾老将军问道。 几名将军看向白衍,目光之中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惋惜。 他们对这少年都有着好感。 但奈何,白裕被刺杀中毒,根本没有给这少年太多时间,否则等少年有足够的爵位,掌控白氏铁骑,日后定能成为一名悍将。 惋惜归惋惜,眼下他们都好奇着白衍为何突然来到新城,随后就要求见腾老将军。 胡进看着白衍,想到腾老将军眼下就要把白裕中毒的消息传回咸阳,目光闪过一丝担忧。 “禀将军,叔父中毒后,命白衍去负黍护送粮草,此前白衍猜测韩军定会半路突袭粮草,故而领铁骑大军离开阳城” 白衍缓缓开口说道。 而书房内,腾老将军、胡进,以及其他几名将军听到白衍的话,都没有意外白裕会让白衍护送粮草辎重,毕竟白裕中毒,定是着急想让白衍有机会立功,否则怎会让司马兴回阳城。 但听到后面的时候,这时候腾老将军与胡进等几名将军,突然睁大眼睛。 此前他们一直都只是疑惑铁骑大军为何会离开阳城,而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没有多想的他们,又都在思考白裕中毒一事要禀报咸阳,都忽略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是其他地方的韩军没有突袭,或者没有突袭成功,还是 这时候他们想起,方才那将领禀报之时,似乎并没有提到更卒被突袭,死伤诸多,或者是粮草有损坏。 书房内。 几名将军互相对视一眼,就连胡进似乎也预感到什么,看着白衍,目光满是意外、期盼. 第91章 震惊, 在书房内,在腾老将军以及胡进与其他将军的注视下。 “离开阳城后,白衍领铁骑大军,于浮戏山,斩杀三千余图谋突袭粮草的韩军,斩杀韩军主将韩邱。”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韩邱的将印。 见状。 不止几名将军,就是腾老将军,此刻诧异的看向白衍。 别看白衍看似简单的两句话,但身为将军的他们,可是知道这两句话可远非这般简单,敌暗我明,稍有差错便有性命之忧,这也是为何白裕护送粮草之时,会被敌军突袭所伤。 他们都没想到,白裕中毒之后,白衍接过铁骑大军,不仅没有让人失望,反而把被动换做主动,主动出击将韩军击败,还斩杀韩军主将。 腾老将军想到这里,眉头微皱,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疑惑,这可不像是一个没有读过兵书的士族子弟能够做到的。 他领兵多年,以他的经验,他很确信,就是换做一般将领,在方才领兵之时,绝不敢像眼前少年这般,主动出击。 更何况少年还从未有过领兵的经验。 白裕中毒之后, 越想,腾老将军就越是疑惑。 眼前这少年,真没有专研过兵书? 要知道,韩军主将也在思索着,图谋如何率领韩国大军的士卒,突袭秦军粮草辎重,却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被年纪轻轻的白衍领兵突袭。 若白衍没有一番本事,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你小子!” 书房内,若是论谁最开心,那绝非胡进不可,对比白裕、司马兴来说,胡进是三人中较为内敛之人,但眼下听到白衍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话语中满是兴奋。 毕竟若是按照白衍这般说,定是一大功劳。 首先就是护送粮草辎重之功,虽说铁骑大军没有跟随粮草辎重,但无论是白裕的任命,还是白衍做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护送粮草辎重。 虽说不是什么大功。 但若是加上击败韩军,斩杀韩军主将的话,那就是一大功劳。 “白裕年轻之时,都没有这小子厉害。” “这小子没辜负白裕的期望!” 几名将军此刻也小声的说道,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惊叹。 他们扪心自问。 若是换做在白衍这般年纪,能不能像白衍这般果敢,想了想,他们不得在心中叹息。 做不到。 他们像这般年轻时,不仅性子冲动,遇事尚会惊慌。 但眼前这小子,无论安抚士气,还是 这实在让人惊叹。 “白裕中毒,但有这小子在,白氏无忧~!嗯??” 一名将军正在感叹,突然间,他看到白衍把韩邱的将印给腾老将军时,居然是五枚印章? 怎么会是五枚印章? 此刻。 书房内,一脸疑惑的不仅仅是几名将军,就是胡进与腾老将军,也是一脸疑惑。 腾老将军没有着急看着那枚较大的将印,而是率先看向其他四枚。 腾老将军看向 腾老将军随后看向 腾老将军看向 此刻腾老将军随着一枚一枚印章看下来,眼中的震惊无以言表,直到看着 “你小子北上了?” 腾老将军抬起头,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他震惊的,不是白衍击败韩军,斩韩将首级后,率领铁骑北上,夺得四城。 他震惊的是,白衍击败韩军,率领铁骑北上夺得四城,这前前后后的时日,不过三天! 三天! 也就是秦国的粮草辎重,从阳城到新城的时间。 但就是在这三天内,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已经北上夺得四城。 要知道,眼前的少年不过是 “北上?” “什么,北上??” 书房内,其他几名将军听到腾老将军的话,顿时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而当看到那四枚比将印稍小的印章时,赫然想到什么。 顿时几名将军瞬间瞳孔一缩,怔怔的看着那名少年。 四枚印章。 北上! 他们不傻,看过地图的他们,算算时间就知道,算上来回,白衍的时日不过三天,而四枚印章代表着四城,也就是说抛开 此刻书房内所有将军,就是胡进,也被白衍给吓到了。 他们本以为白衍找到韩军,并且斩杀韩军主将,就已经足够厉害。 谁曾想。白衍击败韩军后,居然领兵北上,两日夺得四城。 一名名将军此刻看向白衍的目光,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撼、惊叹。 这小子! 别说白裕年轻的时候,就是他们认识的人中,都从未见过有谁年轻时,能和这小子一样猛! 而且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果断! “禀将军,浮戏山之卒被白衍所败,白衍觉得机不可失,眼下夺城是最合适的时机,故而便领铁骑大军北上夺城。” 白衍说道。 随后把北上攻打成皋,成皋守将勾则降秦的事情告诉腾老将军。 又将宛冯城冯文降秦的消息一并说出来,不过在提及冯文之时,白衍并没有说是冯文把韩邱的位置告知与他。 这也是冯文的要求。 其一是冯文担心日后若是追根刨地,他们都无法解释,总不可能把扣军饷的事情说出来。 故而冯文私下恳请白衍,能说此前他便一心向秦,得知铁骑大军北上,便主动归降,这主动归降,意义可不一般。 其二就是韩氏在韩国,乃是王氏宗亲,哪怕日后韩国被灭,但韩氏宗亲在韩地的士族人脉、根基都在,若是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被说冯文,就是冯氏都永无宁日。 毕竟冯氏也就在宛冯城厉害,在其他地方,并非大族。 比起哪点功劳,保住性命更重要。 书房内。 听到白衍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后,腾老将军看着四城之印,轻轻点头。 胡进与其他几名将军这才明白,为何白衍能在三天内夺得四城。 原来宛冯城城守冯文,听闻铁骑大军北上后,主动归降,并且之后帮助白衍以谋诈出荥阳、广武的守军。 方才他们真被白衍吓到,无法想象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强攻韩地四城, 若是那样,也着实太恐怖了一些。 “这冯文,倒是可以。” 一名将军开口说道。 其他将军,甚至胡进也点点头,不得不说, 白衍运气不错。 刚好碰上冯文主动归降。 第92章 笑谈 “你小子,这次是坐实让吾等意外!” 一名将军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开口说说道,即便是此刻,他看着白衍的目光中,都是满满的惊叹。 白衍实在太年轻。 年轻得让他都不知道,日后白衍能走到哪一步,是中更,还是右更,亦或者更高一点,在数十年后,能到成为少上造。 “褚仞将军谬赞,白衍不过一时好运!” 白衍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虽说此前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记得白裕曾经介绍过,眼前这名将军叫褚仞,是河西之人。 祖上曾经效力过魏国,后面河西之地归秦,而考虑到河西之地的百姓,已经被魏国影响太久,为了安抚百姓,褚仞的祖上,便有幸担任河西其中一城的城守。 也从那时候开始。 褚家便世代为秦国效力。 书房内。 听到白衍的话,不管褚仞将军,还是其他将军,都忍不住笑了笑。 后面碰到冯文,夺得三城的确是运气。 但此前白衍的决断,果敢,绝对事关整件事情的成败。 纵观整个过程,从白裕被刺杀,到铁骑士气死伤之后还因白裕中毒而士气低落。 白衍先是安抚士气,再到后面领兵突袭韩军,随即北上夺城。 整个过程,但凡白衍有一丝犹豫,或者判断失策,都会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来人,将密信送至咸阳王宫!” 腾老将军撰写完竹简,便让骑兵连夜赶程送至咸阳。 书房内。 胡进看着秦卒拿着竹简离开,这时候转头看向白衍,心中不禁松口气。 还好白衍这时候立下大功。 白裕受伤中毒后,白衍领兵立下大功,外加上司马兴在阳城,定是不会再出现换将的情况。 这时候腾老将军已经起身,来到白衍面前。 “汝,真没有读过兵书?” 腾老将军询问道。 这是他 “禀告将军,白衍未曾读过兵书,昔日之言,并未有假!” 白衍拱手回答道。 看着腾老将军再一次询问,白衍心中苦笑,他连任何一卷兵书都没见过,很多事情,很多典故,以及这天下的了解,都是来自于恩师口述。 “嗯!”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心中已经确信,白衍的确没有读过兵书。 否则在这件事情之后,面对他的询问,白衍不会再说假话,也完全没有必要说假话。 但。 这般年轻,没读过兵书, 书房内。 别说腾老将军,就是褚仞将军与胡进等人,此刻看着白衍的目光,都是格外的惊叹。 “汝且下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回阳城。” 腾老将军询问几个问题之后,便让白衍先下去休息。 他知道,在白裕受伤中毒之后,白衍不仅扛着压力,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又要整日骑马奔波。 “多谢将军!” 白衍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白氏,日后恐怕也会出一名将!” 褚仞看着白衍离去后,转头对着其他将军开口说道。 他敢说,方才的少年,日后名望绝不下李氏李信。 “万一白衍又是一个‘白起’呢!” 一个将军笑着说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几名将军纷纷笑起来。 他们都感觉白衍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但白起,恐怕在无人能出其左右。 方才不过是笑谈。 毕竟白起生平七十余战,从无一次败绩,六国死在白起手中的士卒,不下百万余。 若是非要有人能与白起相比,或许唯有一个人。 李牧! 或许是几名将军都想起这个人,一时间笑声纷纷消散,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还有笑容。 “胡进,记得提醒那小子。” 褚仞想到什么,轻声对着胡进说道。 “嗯!” 胡进眉头微皱,此前刺杀白裕之人,恐怕在得知白衍之后,定会处心积虑的谋划刺杀白衍。 而且恐怕不止那刺杀白裕的幕后之人,其他一些势力得知白衍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本事立下大功,也定会处心积虑的想杀白衍。 新城东城外。 黄昏之下。 白衍来到秦军大营,在找了许久之后,都没有找到岑舟将军。 “你听说了吗?驻守在阳城的铁骑大军,此前在浮戏山斩杀韩军,随后北上,三天夺四城!” “假的吧!斩杀韩军之后,北上三天夺四城,这怎么可能!” “听更卒说,那是铁骑将士亲口所言,听说领兵之人,乃是白氏子弟,名叫白衍!” 一名名秦卒一边走,一边议论道。 而谈话之间,全是在说铁骑大军这几日的事情。 毕竟三天四城,实在太过生猛了些。 “白氏子弟?白衍!” “就是昔日我们秦国武安君的白氏!” “听出此前在阳城” 几名秦卒谈话间,一名秦卒尚未说完,就看到前面一名身穿‘怪异’甲胄的秦卒,在询问一名将领知不知道岑舟将军。 白衍看着眼前的将领不知道岑舟将军,拱手道谢。 看着眼前的将领点头后离开。 白衍正准备去找其他秦军将领,突然就看到三名秦卒走过来。 “汝是在找岑舟将军?” 一名秦卒开口问道。 闻言。 白衍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三名秦卒似乎知晓,连忙开口询问岑舟将军的大营在何处。 然而秦卒的话却让白衍失望了。 原来岑舟将军与两名将军,全都领兵驻守在各自的道路要口,随时都会变动,而具体的位置属于机密,除了将军,没人知道。 “多谢!” 白衍对着眼前三名秦卒说道。 看着眼前一片浩大的营地,看着周围数不清的秦军士卒,又看着天色。 白衍知道战事之时,军令如山,这次见不到岑舟将军便只能等下一次,明日就要领铁骑大军回阳城。 “他的甲胄好奇怪,看起来真美。” “方才你说阳城如何?嘶,这般阴险?” “莫非也是那白衍识破的?真的是他!!!” 三名秦卒离开后,看了白衍的甲胄一眼,随后继续聊着方才的事情。 嘴里仍旧说着白衍。 但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身着‘怪异’秦甲,与他们说话之人,便是他们嘴里说着的人。 第93章 呕心沥血之作 白衍牵着战马,走在新城的街道上。 没有见到岑舟将军,便不知道梁朗等人的安危,想起当初在酒楼一起饮酒时,便说过一起立下功劳回去。 也不知道下一次,能否见到岑舟将军。 在好友这事上,白衍挺羡慕白裕的,虽然白衍不知道白裕曾经的过往经历,但他却能感觉到,白裕与司马兴、胡进二人关系是有多要好。 就如同此次白裕昏迷,司马兴回阳城,胡进在新城。 司马兴与胡进,都在时刻关心着白裕。 从黄昏直到夜色笼罩。 新城是个大城。 因为秦国大军安营在东城外,而铁骑大军则在西城门,故而白衍从东城门走到西城门,走了许久才到。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方才来到铁骑大营,除了站岗的将士,还看到六个人站在大营旁,似乎在等着他。 那六人见到他之后,连忙匆匆上前。 在篝火、夜色的照亮下,伴随着那几人的靠近,这时候白衍才看清那六个人的模样。 六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多左右。 其中一人,曾经还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 那二十左右,体格壮实,肤色能看得出常年风吹日晒,但此刻配上秦甲、秦剑,却给人感觉十分精神。 此人便是此前白衍在阳城时,救过其一命的业。 “业,见过大夫!” 六人为首的男子,身穿秦甲,佩着秦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啄,见过大夫!” “怀,见过大夫!” 其他五名男子,也都与业一样,佩着秦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也拱手打礼。 “诸位这是?” 白衍问道,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几人,似乎不明白为何这几人会在这里等他。 看着业,白衍记得此前在阳城之时,业便是 在领功后,他由于听从白裕的建议,留在阳城,故而与业,再也没有见过面。 眼下。 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是在等他。 “吾等奉胡将军之命,日后便跟随大夫。” 业率先说道,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看着接过竹简的白衍,业整个人都十分兴奋,此前在阳城之时,白衍便救过他一命。 那时候他便对自己说,日后他的命,是白衍的。 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白衍,听说是留在阳城。 他一直在等着有机会。 直到今日听到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北上的事迹,刚好胡将军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跟着白衍。 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铁骑大营旁。 白衍看着竹简,很快便明白为何这几人会突然来说跟随他。 胡进在竹简内,直言这几人都是做过先登之卒,皆是善战的猛士。 收起竹简。 白衍知道胡进在担心什么。 白裕被刺杀,抛开楚国想让秦国铁骑军心动摇,无法短时间内伐赵之外,更多的也是想报此前‘白起之仇’。 眼下若是他们得知,白裕被刺杀中毒之后,军中尚有白氏之人,并且已经稳住军心。 楚国定会再找机会刺杀于他。 有这几人在,一般刺客也轻易靠近不了他。 白衍看着眼前这几人,并没有拒绝胡进的好意。 腾老将军已经命人将竹简送至咸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盯上。 眼下,身边善战者的确越多越好。 咸阳。 秦国的国都,昏暗的夜色下,咸阳城内的街道上,依旧能看到不少行人。 在一座府邸之外。 三十余名中年男子,正在翘首以盼,每当看到一辆过路的马车,都忍不住神情紧张的看去。 而看到没有一辆马车是他们要等的,脸上失落之情,难以掩饰。 “为何廷尉大人还未归来?” “可不是!这都快到亥时,廷尉李斯大人都还未回府。” 一名名男子互相议论道。 而这三十余名男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皆无官职、爵位,都是一身粗布衣,手里拿着一卷竹简。 若是此刻白衍在这里,仔细观察这些人,就能在这三十余人之中,发现一名中年男子,赫然是他大伯。 不过比起在齐国时的一脸傲气,此刻大伯不仅神情憔悴,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已经破破旧旧,一些破了的洞,比白衍的旧布衣都还要大。 原来昔日大伯在离开齐国临淄之后,一路上路过各种城邑,皆是好菜好肉的吃着。 每逢路过旧友故居之城,都会上门拜访一番,若是旧友在家,那定是酒楼醉谈半宿,兴致上来,还会多住两三日。 这也导致大伯在离开齐国的时候,万钱所剩不过小半之数。 当时大伯看着仅剩不多的钱财,也曾想过都没钱了,要不要很干脆回去。 但后面还是不敢,毕竟就这般回去,根本与父亲母亲解释不过去。 于是大伯硬着头皮,继续前往赶路前往秦国。 这一路上。 大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刚开始还可以硬气,不屑素羹野膳。 但到后面,尚未抵达秦国,钱就没了,此时想回去也已经没有钱财,便只能一路乞讨继续走。 等好不容易来到秦国,来到咸阳。 却没想到来到廷尉府邸,根本进不去,没人会相信大伯说的话,询问信物,大伯也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整整等了一天,方才见到昔日曾‘有数面之缘’的李斯。 正当大伯以为终于等到出头之日时,谁曾想,李斯年事已高,连大伯在内,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 任凭大伯如何提醒,李斯始终没有记起。 还好后面,李斯听到大伯是稷下学子,故而送给予大伯万钱。 大伯本以为,就算李斯不记得他,但稷下学子的身份,也足够。 却不曾想,李斯给钱之后,下一句话,就把大伯投靠的目的彻底封死。 “吕相、长信侯之后,门客之祸,心有余焉,斯乃廷尉,更是不可。” 大伯听到,心里哇凉哇凉的。 正当绝望之时,大伯考虑着,要不要拿着万钱回齐,却无意中发现,李斯虽然不养门客,但却会收很多贫士之谏言。 这无疑又再次给大伯燃起希望。 于是大伯拿着万钱,留在咸阳,谋划着等待机会,一举成名。 通过李斯,进而得到秦王嬴政的赏识。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秦国伐韩的消息,于是大伯兴奋得连夜撰写‘伐韩不如伐楚之论’,注重强调赵有李牧,非一时之功,韩则囊中之物,板上鱼肉,得知利小,反噬其威,不如伐楚,得胜以摄天下诸国,以显秦国雄威。 一卷竹简,改了又改,看了又看,大伯感觉李斯若是看到这卷竹简,定会若获至宝,如识大贤。 然后 至今,都没有消息。 府邸外。 大伯在三十余名贫士之中,那憔悴的眼神之中,时不时踮起脚尖,满是着急的看着远处。 听说这几日,秦王嬴政就会派遣使臣,前往新郑,劝降韩王。 上一次府邸定是府邸下人,不小心遗失他的竹简。 此次手中的竹简,是他连夜呕心沥血之作。 他无论如何,都要亲手将竹简,奉与李斯,让李斯见识一下他的才学。 只要李斯看到他的劝降之策,定会识得他一身才学,定会登门拜访,请教于他,甚至向秦王嬴政引荐他,也未尝不可能。 第94章 过两日,我要回齐国。 十月,逐渐靠近凛冬,酷暑退去之后,再过月余,便会出现寒雪纷飞之景。 阳城。 此刻阳城东城,一些士族之人、商贾,以及一些看热闹的秦卒,全都聚集在东城的街道上。 他们都是此前听说秦国铁骑今日应当归来,故而在这里等着。 秦卒或许是在看热闹,但那些士族之人与诸多商贾,都是带着目的而来。 结交那名白氏子弟! 此前,当听说那名白氏子弟夺得先登首功,斩杀韩将韩卒二十二人,他们会疑惑族子弟居然去争先登!也会惊惧其之凶猛,还有那白氏姓氏。 但也仅此而已,听听便罢。 对他们来说,身为士族之人,都是有身份地位。而身为商贾,也都忙于行商挣钱。 故而一名勇猛的士族子弟,哪怕是来自白氏,他们也不至于特地去结交。 毕竟战场上,指不定下一战就会战死。 何必费耗时耗力去结交一个方才入伍立功的氏族子弟。 然而如今在知道那白氏子弟,在秦将白裕被刺杀之后,独自率领铁骑先灭韩,再北上夺城。 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那白衍不仅立了大功,也让他们看到其能力。 故而他们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需要去结交一番这个少年。 因为士族、富商听起来高高在上,但他们本人都清楚,很多时候,别说家族兴衰,就是他们个人在族中的地位,往往都取决于昔日结交的人脉。 “来了,是铁骑大军!” “快看!” 片刻后,伴随着城门处,一名名铁骑士卒骑着马,手持秦字黑旗进入城内,顿时人群便响起无数惊呼之声。 看着源源不断的秦国铁骑进入城内,一名名士族子弟、商贾都在等待着。 吕奇此刻也在人群之中,身材肥胖的他,在身高上又不占据优势,只能心急的等着。 城守府哪里司马兴将军不许任何人登门拜访,故而眼下他只能先来这里,看看那白衍什么模样,日后再寻机会结交。 然而等了许久。 吕奇都没有听到惊呼声,反而伴随着不断踏过的马蹄声,人群里传出越来越多的疑惑声。 “没看到啊!” “那些秦卒似乎也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莫非那白衍留在新城?” 吕奇看着周围一名名男子都在议论纷纷,便跳起来看了一眼。 结果除了一排排手持秦旗、长戈的铁骑将士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 也不知道是过去半个时辰,还是更久。 伴随着马蹄声消失,周围失望的人群散去,吕奇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人呢? 那白衍真的留在新城了? 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大夫,人都散了!” 阳城东城之外,啄身穿布衣,手持秦剑,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此刻白衍身旁,业与怀等人,全都身穿布衣,手持秦剑,站在白衍身旁。 “吾等进去吧!” 白衍听着啄的话,点点头。 那日司马兴将军便将阳城的事情,书信于他,嘱咐回阳城之时,先让铁骑大军入城,他切莫着急入城。 其一是应对那些士族之人,毕竟白衍方才立下大功,不应在这时候过多的接触士族之人,恐有闲言碎语。 其二便是隐瞒行踪。 白衍身穿布衣,牵着战马,与业等人来到城门,随后依次相隔一段时间,进入城内。 在司马兴的运作下,几日前看守东城城门的秦卒,全都调去西城门。 毕竟那日白衍率领东城秦卒杀过韩卒,那些秦卒一见到白衍便能认出来。 城内。 吕奇此刻一脸忧郁的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那胖嘟嘟的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模样。 此前听说秦将白裕被刺杀,白氏子弟白衍临危受命,并且立下大功,他清楚这是机会,只要能结交这白衍. 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那白衍结交相识。 不知道走了多久。 正当吕奇回到吕氏商铺,准备进去的时候,无意间突然看到方才路过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衍? 吕奇很好奇,衍怎么会在哪里,怎么没有随铁骑大军一起。 但想到什么,吕奇眼神一亮。 那胖乎乎的脸上,方才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衍!” 吕奇举起手 街道上。 白衍这时候也看到远处的吕奇,毕竟吕氏商铺的位置,他路过多次,自然会注意到。 对于吕奇,白衍心中对其有不少好感,其一是因为田非烟的关系,其二便是此次立功,吕奇也帮了很大的忙。 看着远处的吕奇,白衍自然不会转身走人。 “衍,汝这是立功了?” 吕奇待衍过来后,发现衍身后跟着几个人。 见状,吕奇一脸笑意的看着衍。 可以啊! 如此年纪轻轻,便是什长,手下有着士卒。 不过想到此前衍一身是血的模样,他也没有多意外,他清楚像衍这样的,只要有战事,迟早能杀个敌将,混个什长不难,甚至日后指不定日后若还能再好运一些,有机会做到簪袅、不更。 “一时好运!” 白衍没有与吕奇解释太多,拱手轻笑道。 业、怀等人,此刻也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吕奇,这胖子认识大夫? 此前他们听大夫说过,司马兴将军让他隐匿踪迹,眼下却无意间碰到熟人,想必等会大夫要嘱咐这胖子几句,让其莫要乱说出去。 “可有闲暇?” 吕奇看着衍,瞥了一眼白衍身后的几名带着秦剑的男子。 “有!” 白衍点点头,吕奇帮过他,而且日后恐怕还有需要吕奇帮他一些忙,眼下吕奇似乎有事找他,他晚一点回到府邸也无妨。 “进去说!” 吕奇开口说道。 白衍转过头,让业等人在门外等一会,随后便跟着吕奇进入吕氏商铺。 吕氏商铺内,比起上次来这里,这几日显然吕氏商铺已经开业,白衍方才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和掌柜买东西。 白衍跟着吕奇,来到二楼上次做的茶桌前,跪坐下来。 “汝可曾见过白衍?” 吕奇开口问道,在他眼里,与衍的关系可比一般人亲密许多,不提非烟,就是此前他还帮过衍,自然信得过衍。 故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见过!” 白衍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奇:“有事需要找他?” “想结交一番,那白裕被刺杀,让其侄儿白衍领兵,定是受伤不轻。如今那白衍领兵立下大功,若是能与他有相识,日后自然心安。” 吕奇解释道。 别看秦律严明,但其中弯弯道道多得很。 “那白衍,如今是否在新城?” 吕奇看着衍,开口询问道。 若是那白衍,是留在新城,那他便想拜托衍,日后若是在阳城见到白衍,过来告知他一声。 “他在阳城!” 白衍轻声对着吕奇说道。 白衍清楚,在吕奇眼中,他是齐国人,而白衍是秦国平阳哪里的白氏子弟。 “阳城?” 吕奇看着衍,一脸意外,那为何今日在东城,没有见到白衍,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见到。 衍却说,那白衍在阳城。 很快吕奇便明白,恐怕定是那白衍故意隐匿行踪,不想暴露出去。 那这样说 想到这里,吕奇十分意外的看向衍。随后抬起在宽大衣袖内,两只胖胖的手,对着衍拱手打礼。 隐匿行踪,衍却和他说,这已经是过,他自然不能再对不起衍,继续问下去。 “衍,过两日,我准备去齐国,到时会去拜访非烟,可有话托我转告非烟?” 吕奇看向衍,轻声说道, 他准备去一趟齐国,出了商货,也是准备给那白衍寻一美人。 他要效仿吕不韦。 以前他跟在父亲身边,见过太多官员,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不贪美色之人,说是不贪美色,不过是女子不够美而已。 “齐国。” 白衍听到吕奇要回齐国,眼神怔怔出神。 看着吕奇能回齐国,他也很想念家人,特别是这段时日经历那么多事。 他的父母,外祖母,都在齐国。 但眼下,他还不能回去。 而拖话给田非烟。 白衍想了想。 “帮我与她说声,一切安好。” 第95章 司马昌赠剑 阳城的府邸之内。 司马兴在书房中,看着地图,似乎想通过地图,看出楚、赵出兵,在哪里交战更有利,对整个局势都能起到连带影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司马兴方才转头,就看到白衍已经进入书房之中。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离开吕氏商铺之后,他便直接回到府邸见司马兴。 “你小子。” 司马兴看着白衍,笑骂道。 上次与眼前少年一别,少年方才是先登之士,这一转眼,少年临危不乱,领兵之举,当为天下侧目。 有人担心白裕存在,秦国灭韩之后,赵危,故而以死士谋其性命。 却不曾想。 白裕负伤,却出现一个更年轻的白衍。 “你叔父离开前,曾清醒片刻,让我嘱咐你,日后多回白氏。” 司马兴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与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一同回来,只是赶不上,不过白裕在回去前也清醒过来一会,在得知白衍的事情后,便让他嘱咐白衍,以后多回白氏。 他询问过白裕,白衍那小子方才立下大功,怎么白裕离开前,其他的都不说,却说这一句无关轻重的话。 白衍是白氏子弟,不回白氏能去哪里! 就是若是在白氏不开心,少回白氏而已,怎可能会不回白氏。 “嗯!” 白衍点点头。 白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此前他既然答应过白裕去白氏,自然不会食言。 况且白裕待他很好,如今中毒回秦,日后若有闲暇,自然也许去看望一番,否则看起来,似乎有些过河拆桥。 正如同昔日之所以取消婚事那般,他不愿对白氏有愧疚,故而取消婚事。 眼下白裕中毒,他有机会,自然会去看白裕。 “这是伱昌伯,托人从宛城给你送来的,本想祝贺你夺得先登,立下首功,眼下刚好碰上你再获大功。” 司马兴从一座剑托上,取下一柄通体黝黑,却给人感觉精美、威风的秦剑,随后交给白衍。 “嗯?” 白衍闻言,一脸疑惑。 昌伯! 很快,白衍突然想到,在蓝田大营时, 看着司马兴将秦剑交予自己,白衍接过来后,常年持剑的他,在拿着剑的瞬间,便感觉这柄秦剑与寻常秦剑的重量不一样。 铁剑!!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的念头。 白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做工精美的纹路,随后一手持件,一手拔剑。 锵~! 伴随着剑刃出鞘,白衍能清楚的看到剑刃锋利无比,剑身之上,伴随着交叉的纹路,还刻有‘白衍’二字。 白衍知道,主铁官只是掌管铁炼,而若是私自铸剑,都是需要自己掏钱。 而且白衍能感觉到,这柄剑是出自大师之手。 显然那素未谋面的司马昌,为了这柄剑,是真的费心血。 “多谢!” 白衍把剑放入剑鞘之后,轻声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当今天下,秦国士卒多是以青铜剑为主,铁剑数量极其稀少,多是配于精锐之卒。 青铜剑的锻造虽然炉火纯青,更是在数百年前,就曾经出过越王勾践剑、湛卢、干将、莫邪等诸多名剑,但那些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普通的青铜剑比之精湛铁剑,还是差上一些,哪怕秦国青铜剑有墨家的帮助,远超他国。 在秦国夺得宛城之前,宛城属于楚国。 越灭吴,楚灭越,故而楚国得其吴越精湛的炼剑之术。 昔日秦昭襄王就曾有感慨:楚国的铁剑锋利,而歌舞演技拙劣。 能让秦昭襄王都眼红,故而感慨,可想而知,一把铁剑在世人眼中,到底多珍贵。 更别说,此次司马昌,还是请了大师锻造此剑。 “白氏与司马氏,本就是世家,有何谢之。” 司马兴看着白衍,轻声笑道。 因为此前白衍留有竹简,方才柴也将北上经过,与他详说。 司马兴也没有再问白衍什么。 想到这一次白衍立下的大功。 “此次你的功劳不小,但冯文主动归降,宛城有他大半之功。广武、荥阳,也有半数冯文之功,可否再破例升爵,就要看当今王上。” 司马兴看着白衍收起秦剑之后,轻声说道。 破例,便是指超过三爵。 而以秦律二十爵来算,白衍就是升三爵,也只能从大夫到公乘。 破例的可能性很小。 此次北上,若是没有冯文,是白衍独自夺得四城,那或许也有可能破三爵。 而因为有冯文的原因,便只有浮戏山、成皋,全是白衍的功劳。 保护粮草辎重,韩将韩邱的首级,加上后面北上,得宛城、广武、荥阳,这些加起来,白衍升三爵足够。 但破例升爵,或许可能还差一点。 “白衍心知!” 白衍轻声说道,对于不能破例提拔,并没有意外,这都在预期之内。 “不过铁骑大军,你不必再担忧。白裕与我想的一样,如今你立下大功,王上定会给你机会。白裕曾说,你这小子应当也能猜到。” 司马兴笑着说道。 当今秦国朝堂,众多大将,不提有腾老将军、王翦将军等人,不提其他将军,就是如今年轻一辈里,都有年纪轻轻,却享受盛誉的羌瘣、李信、王离、蒙恬四人。 在秦将如此之多的情况下,想要得到当今王上的重视,很难! 哪怕白衍是白姓,白起的姓氏。 不过并不代表,白衍没有机会。 此次白衍北上立功,除了能升爵,也给朝堂内的文武百官知道,白裕中毒之后,白氏并非无人。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给王上看到,白衍有领兵的能力。 若是之前对白衍破格提拔城大夫,是给白衍的一次考验, 那在白裕中毒之后,白衍斩杀韩将韩邱,以及北上四城。 这远远超出一名大夫,能给出的功绩。 故而当今王上,定会再次给白衍机会,这也是王上试探文武百官能力的方法之一 “嗯!” 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点点头。 昔日在白裕与他说是一次考验之时,他就本能的联想到,有 这也是为何昔日如此笃定,只要北上夺得四城之后,就能掌控白氏铁骑。 书房内。 在交谈片刻之后,白衍便告辞离开。 司马兴点点头,看着白衍手持秦剑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感慨。 谁能想到,昔日那个拿命去夺先登的少年,转眼间,一番举动,却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 想起白裕见到竹简时,那虚弱苍白的脸色,尽是错愕。 一想到那个场面,司马兴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司马兴同样也忍不住羡慕。 白氏日后有这少年在,必不会没落。 只要白衍能继续为秦国立下功劳。 白衍迟早会有一天,进入秦国朝堂,去亲自面见王上。 第96章 命令 接下来的两天。 因为无需护送粮草辎重,而楚国、赵国似乎并没有出兵援韩的意思。 白衍都一直待在府邸内,并没有离开去什么地方。 珪的棺椁,白衍已经请一些百姓,替他送回秦国,送去珪的家乡。 昔日在阳城时,他本想等到白裕回阳城,他便亲自送珪的尸体回秦国。 但后面碰到白裕被刺杀,中毒昏迷。 他一边要安抚将士,一边又要顶着压力领兵立功。 如今,他已经无法离开阳城。 眼下能做的,就是把珪的尸体,从少径山带回来,托人送回去,等日后他回秦国之时,再去探望珪的父母,让珪的父母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托人找他。 吕奇也在 白衍本想吕奇到城门,把这这段时日撰写好的竹简,拖吕奇一同带去齐国。 却不曾想,吕奇早已备好马车,车内铺垫有软枕。 “他日我归来之时,定能与白衍相识为友,到时候,自会在白衍面前,给你多说好话。” 吕奇看着衍,笑着说道,示意不必相送。 白衍没说什么,拱手打礼,随后看着吕奇那胖嘟嘟的身体进入马车。 不知道吕奇为何方如此笃定,从齐国归来的时候,一定会结识自己。 阳城百姓依旧如火如荼的忙碌着,为奔波而劳累。 商贾、士族之人,依旧在城内十分享受,忙着游走于各个酒楼。 看似一切都十分平静。 但白衍心里清楚,在平静之景下,一个个势力都在等待着机会。 由于此前司马兴的嘱咐,他隐匿行踪,故而那些收到消息的势力,都以为他还在新城。 在韩国灭亡之前。 那些对白裕动手的势力,绝对会想尽办法,寻找机会对他动手。 有可能是在阳城等待机会,也有可能是下一次铁骑大军去南阳护送粮草辎重。 这一日,白衍正在书房内,撰写竹简。 送去咸阳的竹简,应当就在这一两日内到达阳城,到时候就能知道此次他能升几爵,咸阳哪里对他的任命又是什么。 白衍说不期待是假。 毕竟立下战功,哪怕不能破例,升爵之后也是公乘。 这爵位可比大夫高出很多很多。 权利也不是大夫可比。 “大夫,司马将军让即刻过去见他。” 突然业急匆匆走近进来,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有些疑惑,司马兴为何突然这般着急的见他。 但疑惑归疑惑,白衍还是收起竹简,拿起剑座上的秦剑,离开书房。 来到司马兴的府邸。 白衍尚未进去,就看到府邸外,几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停在门外,一名名秦吏手持秦剑,都在马车四周等待着。 在这几名秦吏之中,还有几名身穿布衣,手持利剑的男子。 白衍一眼就看出,那几名男子,恐怕并非寻常剑客。 “这到底是那个大人物?” 白衍在心中疑惑的呢喃一句。 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一看就知道是秦国官员所专用的马车,而能有三十多名秦吏跟随,并且还有门客。 这官员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是王氏宗亲,还是那个权臣? 白衍疑惑的看着那些人。 那些秦吏与门客,同样也疑惑的看向白衍。 府邸内。 白衍带着疑惑,在院子内远远便看见司马兴与一名中年男子互相交谈,那中年男子体格壮硕,身穿秦国官服,头上还带着高山冠。 司马兴也看到白衍,随后与那中年男子说些什么。 随后就看到,那男子一脸吃惊的望向白衍。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走到司马兴面前,拱手说道,在没有人的时候,司马兴都会让他称一声叔伯,而在有人在的时候,便没有什么要求。 拱手行礼,白衍余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司马兴身旁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留着小胡子,此刻正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似乎很吃惊。 “这是上卿姚大人。” 司马兴向白衍介绍道。 一句话,把白衍搞得有些懵。 姚姓上卿,在秦国便只有姚贾一人。 这人是姚贾? “大夫白衍,见过姚大人!” 白衍对着眼前姚贾,拱手打礼。 他可是知道,与白裕、司马兴、胡进不同,这姚贾可是一大名人,就是日后秦灭六国,这姚贾,都是一大功臣。 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姚贾的形象,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毕竟昔日韩非骂姚贾的话,传遍天下。 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 字字诛心说的不过如此。 听恩师说过,在韩人眼中,韩非便是被姚贾与李斯害死,故而在形容姚贾长相之时,言辞格外犀利。 白衍折中,只相信一部分。 然而即使这样,眼下亲眼看见姚贾,这才发现,姚贾和之前他想象之中,还是天壤之别。 “此前在咸阳之时,便曾听闻白氏出一少勇,今日一见,当真羞愧不已。” 姚贾拱手打礼,并没有因为白裕的年轻而有所轻视,反而看到白衍如此年轻,心中惊叹不已。 对比眼前少年,年纪轻轻,便已经立功获爵,姚贾不由得想起自己这般年轻时,还在干嘛。 想到这里。 姚贾不由得感叹,白氏终究是名门望族,底蕴非寻常士族可比。 能够培养出眼前这般少年。 “若是姚贾晚来一日,便能在朝中,听闻大夫战功。” 姚贾笑着赞叹道,表情带着丝许苦笑。 若是晚来一两日,咸阳哪里就能得到腾将军的密信,他也不至于方才在得知这少年事迹之时,在司马兴将军面前露出丑态。 “姚大人谬赞!” 白衍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得到夸赞而有半分自傲。 不过白衍很好奇。 姚贾既然来到阳城,那很可能就是去新郑劝降,这并不难猜出。 但为何姚贾前来,司马兴会便让他过来见姚贾,莫非是觉得不安全,想让他率铁骑护送? “看得出,大夫疑惑!” 姚贾说道,随后从宽大的袖袋之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两手接过竹简,缓缓打开,当看到其中的居然盖有国尉印,为之一愣。 国尉乃是秦昭襄王时期,昭襄王在大良造之下,设国尉一职。 在秦国,国尉是掌军政之官,曾经白起就做过国尉,后面升上去才是大良造。 但国尉居然会直接给他下令! 白衍看完竹简,这才明白他没有猜错,原来此次姚贾去新郑劝降,王上便是命他护送姚贾。 对此,白衍不难理解,毕竟姚贾是秦国上卿,也是秦国重臣,如今姚贾去劝降韩国,自然是要保证姚贾周全。 而此前阳城斩敌二十二人,自然会被看重。 “白衍此行,定会保护姚大人周全。” 白衍收起竹简,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如今已经下令,他自然不可能抗诏不遵。 姚贾点点头,拱手还礼。 此前白裕一事,尚未传到咸阳,王上并不知晓白裕被刺杀一事,念及白衍此前在阳城一战,故而方才让白衍护送。 眼下,他来到阳城,在知道白裕被刺杀中毒一事之后,心中自然明白那些势力的目的。 而白裕昏迷之后,是眼前少年,率领铁骑大军先斩韩将,后夺韩城,立下大功。 故而他敢说,白衍此行陪他前去新郑,恐怕有危险。 傍晚再补更! 第97章 父亲 仲兄,当初不该退婚啊! 秦国境内,一条通往咸阳的官道上,百名铁骑士卒护送一辆马车缓缓前进。 马车虽无秦字黑旗,然而路过的商贾、行人依旧纷纷让开道路。 在商贾与行人眼中,那百名骑着战马的铁骑士卒,可比秦字旗,更能看出马车内之人身份不一般。 官员乘车,很多时候,并不能通过秦字旗看出官大小。 但能让秦国铁骑护送的马车,官,一定不小。 咸阳城。 在城门处,十余名秦吏正在城门检查进出的百姓、商贾。 秦吏盘问之间,目光都时不时的望向一旁,几名医师装扮的老者以及护卫。 身为咸阳城的秦吏,常年驻守城门,自然都能认识,为首的那两名老者,乃是少府内的太医令,太医丞,往日里都是掌王上医药之官。 按道理,他们只听从王上调遣,为王上掌医药。 眼下为何会来城门这里。 此刻别说这十余名秦吏,就是进出的百姓、商贾,也都纷纷侧目看去,心里寻思着,到底是哪位大人生病,居然能让当今秦王遣王宫医师为其治病,甚至太医令、太医丞都一同前来城门等待。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在城外远处,一支百余人的铁骑士卒出现在秦吏眼中。 正在检查的秦吏等人,已经城门进出的百姓纷纷转头看去。 片刻后。 铁骑护送的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前。 马车内,白伯连忙掀开车帘,从马车下来,对着太医令、太医丞以及其他医师拱手打礼。 “有劳医令!医丞!诸位医师!” 白伯此刻眼睛有些通红,随后对着太医令等人,做一个请的手势。 太医丞等人对着白伯拱手打礼,随后连忙拿着小木箱走上马车。 白伯站在马车外,静静的等待着。 马车内。 太医令看着昏睡的白裕,把脉之后,便与众位医师交谈几句,随后拿出一个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个布条,布条内有长短不一的细针。 阳城的医师与咸阳的太医令区别这时候就体现出来。 虽说医术上古便流传下来,但寻常城邑内的医师,与王宫内的医师,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伴随着太医令用伏羲九针之术,在白裕身体的几个穴位上轻轻插上几根细针。 此前在阳城一直昏迷,后面也都是少有清醒的白裕,居然慢慢睁开眼睛,逐渐清醒过来。 白裕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睁开眼睛后,看到马车内站着的几人,看着眼前两名老者的服饰,他立刻就认出这是少府的太医令,太医丞。 这时候的白裕,怎么可能不明白太医令、太医丞为何会在这里。 看着都尚在马车内,太医令便已经到来。 如此王恩,如此厚待,白裕虚弱的脸庞上,双眼变红。 “白裕,叩谢王上!” 白裕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睛流落。 此刻白裕心中,尽是不甘,他想再为大秦戎马沙场,为王上,攻破六国疆域。至死,无悔! 马车内。 太医令询问白裕几个身体有何不适之后,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时候,太医令、太医丞便要回王宫,其一是向王上复命,其二是去取治毒之药材。 白伯站在马车外,看到太医令、太医丞等人,连忙拱手。 “让白裕将军好生休养,以免毒气攻心,此行回平阳,大王已命一名医师陪同。” 太医令看向马车一眼之后,轻声对着白伯嘱咐道。 白伯连忙拱手感谢。 想到什么,白伯看向周围,随后小声询问。 “不知日后叔裕,能否恢复?” 白伯轻声询问道,阳城的医师曾经说过,白裕之毒以侵筋脉,能留一命已是万幸。 但白伯还是想听听眼前太医令是如何说的,毕竟太医令的医术,远远超出阳城的医师,方才他在马车外,亲眼看到太医令进去后,几息之内马车便传来白裕清醒的声音。 此等医术,或有办法让白裕恢复如常。 “静脉已侵,将军体内皆被血毒所害,日后只能在平阳静养,不可再多有奔波,否则无救也!” 太医令十分小声的对着白伯说道,拱手打礼,便转身离开。 白伯看着太医令等人离开的背影,跌跌撞撞的后退一两步,此前在得知王上命太医令救治白裕而浮现的希望,此刻尽数破灭。 次日。 伴随着马车在铁骑的护送下,缓缓进入平阳,来到白氏府邸。 白氏府邸大门处。 白氏族人,特别是白氏那些年轻的子女,当亲眼见到铁骑将士搀扶着的一脸苍白的白裕,走下马车。 这一刻。 这些年轻的白氏子女,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恐慌,似乎如同天塌下来了一般。 白氏如今的地位,半数是祖上白起的威名,剩下半数,便是有尚在秦国朝堂的白裕。 往日他们之所以能自傲,无非是白氏尚有白裕在秦国朝堂。 眼下白裕身负重伤,他们身为白氏后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代表着,白氏如同失去最后的顶梁支柱。 白裕的生母,满头灰白长发的范氏,此刻老脸泪流,缓缓上前,那略微褶皱的手,抚摸这白裕的布衣,没有撕心裂肺,只是轻轻呢喃。 “叔儿。” 一句话,没有多言,但那语气之中不难听出,对于这个老妇人来说,亲儿受伤中毒,她这个做娘的有多心疼。 白仲四子之中,唯有白裕是她的亲骨肉,在所有白氏族人之中,唯有她的亲儿白裕,常年,有家不能归,领兵在外。。 “母亲!” 白裕苍白疲惫的脸色,看到母亲,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 随后便看到两名十一二岁的孩子,一男一女,哭丧着脸,朝着他这里走来。 “父亲!” “父亲!!” 白裕听着子女白鸣、白媱的话,缓缓点头,伸手摸了摸两儿女的头,看向双眼红肿的妻子。 在生母范氏与妻子鲁氏的搀扶下,白裕缓缓来到父亲白仲面前。 “父亲!” 白裕说道。 “先回府!” 白仲没有让白裕在这里与其他人打礼,而是催促白裕先回府内休息。 白裕点点头,转身对着远处年迈的医师点头之后,由生母范氏、妻子鲁氏的搀扶下,缓缓进入白府。 白鸣、白媱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随着。 白伯这时候带着老者上前,告知白仲这是少府的医师。 白仲、白岩、纪氏等人,连忙对着医师拱手,言语之中尽是感激,直言还请医师进入府邸一坐。 “老夫还需尽快回咸阳复命,不可久留。” 老者说道,拱手婉拒白氏的好意,把带来的药材交给白氏,嘱咐其用量,便告辞离开。 白伯把医师送上马车,带起离开后,方才回到白仲等人面前。 “可曾问医师?” 白仲看着长子白伯,轻声问道。 白岩此刻也看向长兄白伯,若是白裕之毒可去除,白氏自可有大把钱财为白裕买稀贵药材。 “毒已侵筋脉,去毒之后,只可修养,不可奔波。” 白伯对着父亲、白岩说道。 闻言。 白仲与白岩皆是一脸阴郁,没想到,白裕的身体,被毒血破害得如此严重。 白氏府邸内。 白裕虽然经过医师的救治,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在白裕的房间,白裕生母范氏,妻子鲁氏,以及长母纪氏等人,都在照顾着白裕。 白仲等人进来后,便让白鸣、白媱等一众后辈先离开。 白裕躺在床上,看着父亲以及两位长兄,缓缓将那日的事情缓缓诉说出来。 “朝堂之人!” 白仲眉头微皱,眼中的怒意丝毫不掩饰,白氏虽然不复当年,但也不是任人宰割。 若查到是何人,不管是那个朝堂官员,白氏人脉尚在,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衍曾说死士,皆来自于楚国,那恐怕与楚系官员,脱不了干系。” 白伯轻声说道。如今族中年轻子女都已经离开,这些话自然可以直说,不必担心会传出去。 “白衍是如何知晓,是楚国?” 白岩轻声问道。昔日白平回到白氏之后,也把白衍的话告知他们,而他与父亲白仲一直不明白,白衍是如何查清那些死士是来自楚国。 白伯看着白岩,知道白裕身体虚弱,故而便主动开口解惑。 “此前未曾到阳城,我也很疑惑,直到抵达阳城,见到司马兴将军之后,方才明白,白衍之话,恐怕是真。” 白伯说道,随后把司马兴曾经说过的话,告知白仲、白岩等人。 那日司马兴在得知白衍亲口说那些死士来自楚国,便直言定是白衍确定才会这般说。 司马兴随后把白衍留三卷竹简在白裕身旁的事情,缓缓道出。 书房内。 伴随着白伯的话,白仲、白岩等人,这才清楚。 在阳城,白衍安抚士气之后,并非是表面那般,率领铁骑北上,而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掌控战场局势。 “父亲,仲兄,当初不该退婚啊!” 躺在床上的白裕,虚弱的对着白仲、白岩,轻声说一句。 接触白衍越久,白裕越是不理解当初父亲、仲兄,为何要让君竹退婚。 那小子的氏族邹氏,的确已经没落,但白氏也不该那般只看身世,不闻其人。如此待人,以至于落得如今的处境。 听到白裕那虚弱的呢喃。 白仲、白岩皆是愣住,目光满是复杂。 就是纪氏、薛氏等人,此刻也都纷纷对视一眼,心中叹息。 当初谁能想到,那个身着破洞布衣来到白氏的少年,居然有猛士之勇,身怀善战之资。 此前阳城一事,他们便明白看走了眼,而如今,得知那少年在白裕昏迷后,率领铁骑杀敌斩将,北上夺城,这更是让他们明白,当初是有多眼拙。 悔不当初! 如今一想,比起让君竹嫁给蒙氏、李斯,能让那少年入赘白氏,对于白氏而言,胜于联姻。 “不知那少年,可还愿来白氏。” 纪氏轻声叹息,若是那少年来白氏,或许还有机会弥补,毕竟君竹样貌、才识,是个男子怎会不想纳入房中。 虽说已然退婚,但若是能让那少年与君竹多多接触,日后那少年,定会对君竹有爱慕之情。 “叔裕,你与他的关系甚好,你曾让他日后常回白氏,或许还有” 白伯听到母亲的话,转头对着白裕说道。 白伯突然想起,白裕曾经嘱托司马兴,让其转告白衍,常回白氏。 白伯感觉,以白裕对白衍的好,白衍只要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定会前来看望白裕。 然而,白伯的话尚未说完,所有人就看到白裕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白裕知道长母与伯兄在想什么,随后把那日与白衍在城楼的交谈,缓缓说出来。 房间内。 听着白裕的话。 白伯、白岩、白伯、纪氏、薛氏等人,此刻全都沉默下来。 然而不仅仅是他们。 就在房门外。 原本端着汤药过来的白君竹,此刻也怔怔的站在房门前。 一旁的白映雪,听着房内叔父的话,转过头,美眸满是担忧的看向长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第98章 抵达新郑 天色逐变,伴随着乌云密布,似乎想要在凛冬之前,再下一场小雨。 白衍骑着马,看着官道两旁的密林,护送着姚贾的马车前往新郑。 这几日赶路,沿途并没有碰上什么危险。当初姚贾离开咸阳的时候,他的消息尚未抵达咸阳,一些有心人就算想要把消息传递给楚国,也不会赶得上姚贾。 咸阳距离新郑,可远远比到达楚国要快上不少,而且楚国那些人想要有动作,也需要从楚国赶赴新郑,这一前一后加起来,绝不会那么快。 而比起秦国。 新郑这里的地势就比较平缓,并没有什么山川险峻可守,这一路走来,除了偶尔有少数并不是特别大的山脉,其他地方,皆是平地。 这也是为何韩国百年前,远比秦国更为富饶的原因,直到秦惠文王时期,秦国夺得蜀地,方才有一块富饶之土,秦之根基。 白衍接触战事越多,以及上次见到运送粮草辎重时的消耗,白衍便一直感觉,历史上对秦惠文王的评价,一直都是低估很多。 在秦惠文王之前,秦孝公举变法,立秦国变法之本。 而在秦惠文王之后,秦昭襄王更是重用白起、范睢,功绩赫赫,数都数不清。 故而在这两位君王之间的秦惠文王,看起来则少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但若细心之人,便能发现,秦惠文王的功绩,绝不比二者小。 秦孝公变法,没有秦孝公的压制,旧族势力蠢蠢欲动,秦惠文王在亲政三年后,将所有旧族势力除尽,拥立变法。 之后秦惠文王取蜀地,让秦国有东出的根基,伐取义渠设二十五城,让秦国拥有源源不断的战马。 这一件件事情,都为秦国打下东出的根基。 前些时日在阳城时,白衍还曾与司马兴聊过,当初秦相张子主张东出伐魏,是司马氏的先祖司马错主张伐蜀,而秦惠文王思虑再三,选择伐蜀。 从这件事情就不难看出,在秦惠文王时期,也是司马氏最鼎盛的时期。 伴随着思索。 许久之后。 白衍终于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地上,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都城。 新郑! “业!” 白衍骑着马,转头看向业。 业点点头,连忙驾马离开,并未跟随白衍一行人前往新郑,而是身着布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在阳城的时候,白衍便通过百姓,打听到新郑城外一些明显的位置,随后托吕氏掌柜,让人去联系此前暴福遣来的那名老者,按照约定来到新郑。 业便是负责与那名老者联络。 此次秦国伐韩,已经攻破新城,故而新郑定会严加看守,楚国若想派遣杀手、死士,定会需要暴福安排。 马车内。 姚贾听到马蹄离开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随后掀开小窗的布帘,看向外面。 “大夫,可是有事?” 姚贾询问道。 然而白衍却对他笑着摇头。 “姚大人,无事。” 白衍轻声说道。 姚贾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新郑城。 伴随着白衍骑着战马,逐渐靠近城门,很快便看清城头上的守卒,不下数百人,而在城楼下的韩卒,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因为秦国大军在新城,并未包围新郑,甚至连何时攻打新郑都不可知,故而新郑此刻并非封城,百姓、商贾仍可以进出,不过比起以往,此时进出的检查无疑是十分严苛。 城楼上一名名手持长戈的韩卒,以及城门一名名韩卒,当看白衍一行人,或者说看着秦字旗,眼中的愤恨毫不掩饰,不过看着那秦字旗,他们心中也有一丝恐惧。 他们是韩人,秦国举兵伐韩,他们自然不喜秦国,而那一丝恐惧则来自于如今秦国已经夺阳城、破新城。 “站住!” 城门处,韩卒为首的中年将领,上前示意白衍等人停下。 马车旁,一名身着布衣的门客下马,随后掀开车上的布帘。 姚贾缓缓拿着节使,从马车内走出。 “秦国使臣姚贾,奉吾王之命,出使韩国,面见韩王。” 姚贾轻声说道。 说完,姚贾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已经有数十个韩卒,拿着箭矢对准他这里。 常年游走楚、赵、燕、齐这四国的姚贾,自然没有被这场景给吓到。 “姚贾!!” 中年将领听到姚贾的话,眼睛睁大一分,十分意外的看向姚贾。 身为韩国将领的他,怎么可能不听过姚贾的‘大名’。 似乎是想起韩非。 中年将领看着姚贾的目光之中,怒意更是。 但眼下,看着姚贾手中的节使,他却不敢悍然拔剑杀之。 “去禀报王上!” 中年将领转头对着另一名韩卒说道。 韩卒连忙朝着城内跑去,准备去骑上用传令的战马,前往王宫。 城楼上。 一名名手持弯弓箭矢的韩卒,此刻也在城道内的韩军将领的示意下,放下弯弓。 白衍骑着马,缓缓来到马车旁。 “姚大人!估计要等许久。” 白衍方才开口,就看到姚贾摆摆手。 姚贾知道白衍担心什么,轻笑一下。 “无妨,这些时日马车一直坐着,如今出来站着也好,老夫想看看,今日可否见到韩王。” 姚贾说道。 白衍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姚贾后面那句,似乎在说韩王敢不敢不见他。 但实则另有所知。 秦国大军已经攻下新城,随时便攻伐新郑,这种情况下韩王怎么可能会不见姚贾。 姚贾这句话显然是在说,这些韩卒,可敢杀他! 大半个时辰之后。 方才那名去传令的韩卒方才骑马回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名宦官。 看守城门的中年将领在得知韩王要见姚贾之后,即使心有不甘,也开口下令让韩卒放行。 白衍骑着马,看到这一幕,随后侧脸看到姚贾回到马车后,方才缓缓驾驭战马,在两名宦官的带领下,进入新郑。 在新郑的街道上。 白衍便能清楚的看到,伴随着他身上的秦甲,以及身后秦吏手中以及马车上的秦字旗,街道上所有百姓纷纷惊恐的退到一旁。 这些百姓之中,怨恨者有,恐惧之人亦有。 而在百姓之中,不少男子似乎目光都有些躲闪,随后连忙转身离开。 白衍清楚,那些人,应当就是城内士族的眼线,新郑作为韩国国都,城内几乎聚拢着昔日整个韩国的权贵氏族,眼下韩国存亡之际,士族自然要随时注意风吹草动。 “应当是秦国使臣。” “也不知道,此次秦国使臣是为何而来。” “谁知道,如今秦国大军已经攻破新城,此次遣使” 街道两旁的百姓看着白衍一行人路过的之后,纷纷互相议论。 抱歉,昨天食言了,伤口红肿发炎到现在,休息都休息不好,还有十天才能拆线。 以后不说大话了。昨天是我冲动,抱歉!真的抱歉。 天气炎热,各位读者大大注意身体哈。 第99章 张良?卧槽,那老头!(4K) 咕噜咕噜。 白衍骑着战马,护送着马车缓缓来到新郑王宫。 着勒住战马之后,白衍翻身下马,随后便看到姚贾也已经手持节杖从马车内走出来,正在走下马车。 “姚大人,白衍便在宫外等候。” 白衍上前,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使臣不带甲胄与利剑。 不管是迷信也好,亦或者是心理作用,各国都很忌讳敌国之人戴甲佩剑入王宫。 而此次他也并非使臣,他得到的命令是护送姚贾周全,故而身上穿戴这甲胄。 “有劳!” 姚贾手持节杖,对着白衍拱手笑道。 说完,姚贾便朝着韩国王宫之内走去。 白衍看着姚贾进入韩国王宫的背影,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王宫。 新郑这个名字之中,郑曾经代表着一个国家,郑国。 于郑恒公时期,郑恒公利用周王室大臣的身份,将郑国国都迁至于郑,这也是为后面郑国的崛起埋下伏笔。 因为之后发生一件大事。 申候联合犬戎攻入镐京,幽王被杀死在骊山之下,西周因此灭亡。 之后便是周王室东迁洛阳。 洛阳距离新郑,很近。故而在郑庄公时期,周王室权利崩稀,郑庄公以周王室大臣的身份,经常利用王室之命谋私,兼并当时郑国周遭诸多小国,还干涉宋、卫、鲁等国的内政,齐国当时被北狄入侵时,也是郑国出兵相助。 那个时代的郑国,乃是春秋初年的 后面周室不满郑庄公的时候,郑国还与周王室发生‘繻葛之战’,那一战周天子被射伤肩膀,周室颜面扫地。 当初听瑾公说这段历史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一个记忆深刻的典故,也是这般‘挟天子’。 白衍那时候关心的不是繻葛之战,而是当初给郑恒公建议的那位,在当时掌握周王室典籍的太史伯。 周幽王执政期间,重用奸佞之人、宠爱褒姒,引起诸侯离心离德。 那位太史伯是料到西周的周幽王会死,还是巧合? 当初周室除了都城镐京有王宫,还有在洛阳也有一座王宫,掌管周王室典籍的太史伯不可能不知道。 故而太史伯劝郑恒公迁都于郑,就很耐人寻味。 只可惜的是,在郑庄公之后,郑国内乱不止,卿废公,公杀他卿,加之敌国不断侵犯,在数百年的内乱下,最后被韩吞并。 韩国更是把国都,迁到郑国的都城,新郑。 似乎想如当初郑恒公那般,靠近洛阳,靠近周天子。 白衍看着眼前的宫殿,不由得感叹,比起秦国,这座宫殿经历过春秋时期的风云变幻,见证过名人霸主。 然而在数百年前,如周平王、郑恒公、太史伯、郑庄公那些名人、王公,或许不会想不到,在数百年后,继韩之后。 昔日在他们眼里,那个被分封于苦寒之地的‘秦’。 这一日,派遣秦国的使臣,带着节使踏入这座宫殿,劝降韩国。 而不日,秦国的大军,就可将这座大城包围。 想到这里,白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秦国甲胄,看着秦将,如今的他,也是秦国大夫。 就在这时候。 白衍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辆马车,马车身旁,更是跟着十余名身着布衣,手持利剑的男子。 一名名秦吏也与白衍一般,纷纷看向那辆马车。 随后伴随着马车停在宫门之前,一名二三十多岁左右,身着青色绸衣的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出。 白衍瞧见那男子的那一身,虽没有穿着韩国官员的服饰,但那一身绸衣,以及腰间佩着的精美玉佩,那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士族。 不过白衍也没有多想。 新郑作为韩国的都城,城内的权贵士族数不过来。 只是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那名男子并没有进入王宫,而是在王宫守卒面前说些什么之后,从袖袋之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守卒,守卒点点头,随后拿着竹简进入王宫。 而那名男子,则朝着他这里缓缓走来。 见状。 一名名秦吏纷纷面露警惕,而方才跟着马车前来的十余名手持利剑的男子,也纷纷跑上前,与秦吏互相对峙。 三十多名秦吏对十余名男子。 这一幕让远在宫门的那些王宫守卫也吓一大跳,为首的守卫将领嘱咐一名守卫进入王宫之后,便带着其余守卫看向白衍这边。 看似那名守卫将领,是考虑到白衍与那些秦吏,是护送秦国使臣之人,担心其冲突。 但实则,不管是那名守卫将领,还是其余的士卒,看向白衍等人的目光,都满是警告的意味。 白衍看着那名青衣男子,目光不着痕迹的瞥向那些手持利剑的扈从。 他能看得出,男子的这十几名扈从都并非寻常游侠门客,寻常游侠义士多是独来独往,就是成为门客之后,其心性都颇为自傲。 眼下这些群人,却给人感觉,训练有素,更像是入伍的游侠士卒。 白衍清楚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动手。 秦国大军如今就在新城,韩国绝不敢这时候杀秦国使臣的人。 哪怕是楚国、赵国派遣援军,韩国也不敢,毕竟韩国的实力放在哪里,面对秦国,韩国不敢一点余地都不留。 马车旁。 姚贾的几名门客游侠,此刻手持利剑,看到那名为首的青色绸衣男子,一步步的走向白衍。 他们并不担心白衍会如何。 毕竟他们可是清楚,比他们更年轻的秦国大夫白衍,其剑术绝非一般。 阳城斩杀二十二人。 扪心自问,他们知道若是他们独自一人登上城楼,面对无数敌卒的情况下,他们都不可能做得到。 这也是为何秦王会让其护送姚贾前来新郑。 就是有冲突,那那身穿甲胄,佩着秦剑的少年,定然有把握,在瞬间拔剑将其制服,而且那名男子越靠近,把握越大。 “汝可是白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青色绸衣的男子来到白衍五步之处停下脚步,看着白衍。 没有打礼,甚至话语之中,一丝敬意都没有。 而且说话间,男子脸上看似表情平淡,但目光之中,那不善之意毫不掩饰。 很难想象,男子明明是士族之人,眼下言行举止,却会如此无礼。 “是!” 白衍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名男子,他似乎没见过这名男子。 虽然不明白这男子是何人,但他也没有矢口否认。 毕竟一但矢口否认,不仅会被眼前之人当众笑话,传出去也会被世人耻笑。 如今的他。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村子的少年,要顾及到白氏与铁骑将士,甚至还会对日后进入秦国朝堂有丝许影响。 “汝是何人?” 白衍目光看着这名男子的双眼,开口问道。 既然来者不善。 白衍也想知道,这男子是何人。 青色绸衣的男子,听到白衍的询问,顿时一脸嘲讽,轻笑几声。 “山虫不可以语于善者,屠夫不可以语于人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青衣男子说完,随后便转头离开。 此刻一名名秦吏听到那名男子的话,全都看向白衍。 此前他们路过新城之时,曾休整片刻,都知道吕左山一事,据说荥阳男丁皆死,那几日荥阳女子哀嚎声满城。 而究其缘由,便是白衍亲率领铁骑大军,于吕左山埋伏韩军。 那男子显然是在骂白衍是个屠夫,根本不配和人说话,更不得好死。 白衍看着那名青衣男子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 过来,就是为了阴阳怪气的用孔子的话骂他两句? 此前看男子衣着以及随从,心中还有些顾虑,然而男子的话,他却感觉男子空有年纪,却是十足没有脑子的人。 估计又是一个家事显赫,家中有长者在韩国朝堂为官是士族子弟。 一般也只有这种身份高的人,从小就有一股优越感,遇事之时,性子冲动不说,还举着大义,一副清高的模样。 想到这里。 白衍转过头,看向王宫,没有再理会那名男子。 对于男子口中吕左山的事情,白衍心中没有后悔,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那般选择。 兵者,诡道也。 将者为国伐战,卒士为活杀生。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那些人穿上甲衣手持长戈,在不愿卸甲之时,便是敌人。 宫门外。 白衍等了许久都未曾看到姚贾出来,这远超乎此前的预期。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衍方才看到姚贾从王宫内走出来。 “姚大人!” 白衍看到姚贾过来后,拱手打礼。 看着姚贾的表情似乎有些阴郁,白衍心知,恐怕姚贾此次劝降韩王,并不是很顺利。 “韩王不降?” 白衍看着姚贾眉头紧皱的模样,轻声问道。 姚贾手持节杖,摇摇头。 “韩大将申犰以及一些韩臣,仍想抗秦,韩王安摇摆不定时,谁曾想,方才张氏张平命其长子,上书韩王安,让韩王安仍抱有残存之心。” 姚贾说道,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韩国王宫,方才若是没有张平上书,或许他还有机会今日就说服韩王安。 姚贾叹息,转过头,突然看到白衍瞪大眼睛,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脸失神的模样。 见状,姚贾有些疑惑。 似乎不明白白衍为何突然这般。 “姚大人,张平长子可是叫张良?” 白衍看向姚贾,眼神满是不解。 此前在宛冯,他还问冯文可曾见过张开地之孙张良,而眼下,听着姚贾的话,显然方才过来愤骂他的那名男子,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张良。 但,想起方才那男子的举动,他的是张良?就是后世三杰之一的名人? 这生性冲动,意气用事的模样,似乎根本联系不到一块. “张氏乃是韩国名门,姚贾定是没有记错,确是张良。” 姚贾点点头。 身为秦国上卿,常年游走他国,收买他国重臣,故而对于韩国张氏,他绝对不会记错。 毕竟张氏在韩国乃是五世相韩的名门望族,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张氏的族人。 “不对啊!” 白衍嘴皮轻动,呢喃一句。 白衍感觉似乎是遗漏了什么,方才那人若是张良,以那般心性,绝不可能是日后那个运筹帷幄,并且在封侯之后,功成身退的名人。 “走吧,先回驿站!” 姚贾看着白衍神神叨叨的,但此刻也没有心情问太多,这是他是来劝降韩王安的,若是劝降不成,他虽无过,却也无功。 “好!” 白衍抬起头,对着姚贾点头,随后翻身跨上战马,待姚贾也上马车之后,便朝着驿站方向走去。 夜幕。 “是那老头!” 夜色下,跪坐在房内桌子旁的白衍,想了一天,终于明白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此前他在他眼里,张良智慧如妖,但却忽视他对张良的印象,都是源自张良反秦之后的举动。 但之前呢? 散尽家财,刺杀嬴政! 这样一想,白衍便能理解,今日王宫城门,张良为何会突然过来,不顾礼仪直接用孔子的话辱人,给人感觉性子冲动,不顾其他。 能不顾一切,耗尽家财的冲动之人,与后世完全是两个模样。 “我说此前听到圯上老人,总感觉似乎听过!” 白衍呢喃一句。 这时候再想起那赶都赶不走的老头,他哪里还不知道,那老头便是张良日后的恩师,黄石公! 想到这里,白衍表情有点不可置信。 那老头,是黄石公? 此前在路上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张良,更别说张良成名之前,故而那老头说圯上老人,他没想起来。 那这般说,感情他差点就把张良给截胡,成了黄石公的门徒。 “不成,日后有机会,定要再找到那老头。” 白衍清楚,那老头能把张良改造成三杰,其能力,非同一般,说什么都不能让那老头再收张良为徒。 他还记得,那时候老头说过,毕生所学都藏于曲阳,故而希望他别来秦国,随去曲阳蒙学。 曲阳。 在赵国! 不过白衍也不确定可否在曲阳找到老头。 当初碰到那老头的时候,是在离开齐国的路上,别看那老头年纪很大,但身子好得很,到处跑。 “怪不得说去过田府,那老头居然是黄石公!” 白衍摇头叹息,伸手一巴掌压在额头,表情很是难受。 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 白衍感觉,也不能怪自己没想起来,任谁赶路的时候,碰到这么一个身穿破布衣,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整天不要脸的要收他为徒,怎么赶都赶不走。 换会把老头往名士身上扯, 比起名士,说是老头是人贩,反而更像一些。 史记,张良父亲死与公元前250年,但张氏族谱记载,张良父亲张平是亲眼见到韩灭心灰意冷,最后郁郁而终。 并且很多传言都说,郑国之所以入秦,这疲秦计便是出自张平之手。 因为书中有黄石公,故而张良不是一开始就是智如妖孽,而且个人感觉,张良刺杀的做法是效仿燕丹。 并且散尽家财之举与后面劝人隐忍,这两个举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不管是成熟也好还是如何,在韩灭这段时间,张良应当还比较冲动,愤青。 另外晚上再补一更。 第100章 张氏府邸 或许这事搁谁身上,谁都睡不着。 白衍正吃早膳的时候,一名秦吏便过来,说是姚贾让他陪去一趟张氏。 闻言。 白衍心中能猜测到姚贾去张氏的目的。 如今韩王安哪里,被朝堂政见左右,摇摆不定,该说的,已经和韩王安说明白,剩下的便是直接去张氏府邸,和张氏摊牌。 张氏在韩国的地位,与申氏相比,只高不低。 姚贾曾经说过,韩大将申犰主张抗秦到底。 在这种情况下张氏若是也主张抗秦,那韩王安降秦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怕姚贾是要白跑一趟。” 白衍来到房间内的木架前,上面放着甲胄,旁边依靠着的秦剑,正是司马昌赠予他的那把。 因为这一次是去张氏,虽能带剑,但自然不能穿甲,毕竟是以私人的身份去张氏府邸。 正如同去王宫那般,穿甲佩剑入府,会被视为不吉。 上古至今,在占卜、寓意这方面,越有身份的人,越在乎,比起平民百姓为活而不同,百姓尚有不得已之时,而士族权贵就有很多选择。 故而一些名门望族,一些甚者就连出门,都要占卜一番,确定时日之后,方才出行远行。 白衍拿起秦剑,朝着房门外走去。 虽说昨日张良骂他两句,但此次他于公于私,还是要去张府。 其一是因为职责所在,虽然他明白张氏不可能会降秦,但姚贾要去,他自然要保护姚贾。 其二,就是他也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人是不是张良。 片刻后。 白衍准备好之后,来到姚贾的房门前。 “白衍来晚了!” 白衍身着布衣,手持秦剑拱手打礼。 “无妨!” 姚贾摆摆手,倒是没有多想,以为白衍昨晚定是担心不安全,故而很晚才睡。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房间。 去张氏府邸,白衍与姚贾都不想太过招摇,故而除了姚贾的几名门客,秦吏都没有带去。 不过白衍在等姚贾在上马车的时候,在街上目光环顾四周的百姓一眼,还是能发现不少士族的眼线。 白衍见状,等姚贾进入马车后,也跨上马车。 进入马车之内,白衍跪坐在窗旁,将秦剑放置于跟前。 “日后习惯就好!” 姚贾看着白衍的表情,一脸笑意,方才他自然也看到那些士族眼线。 这种日夜都被监视的情况,他经历多了,自然也就看淡。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表情这般凝重,姚贾脸上尽是笑意,想起曾经他初次为秦国出使楚国之时,也是这般日夜被监视着,那时候他何尝不是这般神情凝重,似乎生怕随时就会有意外来临。 但随着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点点头,不过心中的戒备并没有放下半分。 此次秦国举兵灭韩,韩国不敢让那些士族轻举妄动,暗地里都在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不过总会难免有疏忽,特别难保没有个别缺心眼的‘游侠义士’会想不开,图个刺杀扬名。 名气从何而来? 学子上书举荐、出谋划策而扬名。 而不是学子的游侠义士,想要出头获得赏识,比学者来说,更难数倍。 要么是通过人脉口口相传,要么便是刺杀一些大人物。 就如同马车内的姚贾! 那那些人可不关心韩国的死活,只要能把姚贾杀了,名气自然就有,而若是姚贾死后,韩国还能在秦国攻伐之下苟活残存,那别说名扬天下,就是名传千古都有可能。 这年头从不缺那些人。 白衍依稀记得,过个两三年,燕国的公子丹,便会谋划刺杀秦王嬴政。 尽管刺杀失败,但无论是燕丹,还是那个刺客,都名扬千古。 马车内。 因为要去到张氏府邸,需要不少时间,沿途白衍都陪着姚贾交谈。 不过因为身份不同,一个秦国上卿,位居权重,秦王倚仗之人。一个不过名门后辈,军中新秀,即使再起眼,终究是没去过秦国朝堂。 故而两人并未交谈太深,都是谈及一些张氏的人物。 白衍心中清楚,姚贾以往都是和李斯、尉缭等重臣交谈国事。 眼下他的年纪、地位放在这里,虽然方才立下不小的功劳,姚贾也曾吃惊,但还没到可以说一些要事的地步。 若是姚贾会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夫谈要事,恐怕秦王也不会这般信任姚贾。 毕竟在秦国,除了白氏子弟,还有王氏子弟、杨氏子弟、蒙氏子弟. 张氏府邸。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白衍率先持剑走下马车,环顾四周一眼。 待姚贾下马车之后,方才跟着姚贾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在府邸下人去通报之后,不消片刻,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就带着两名年轻男子,出现在大门处。 “张黡,见过姚大人。” 四五十岁名叫张黡(yan)的男子,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而其身旁的两名年轻男子,也站出来。 “张宴,见过姚大人!” “张说,见过姚大人!!” 两名年轻男子抬手,对着姚贾打礼。 “姚贾冒昧登门!” 姚贾连忙笑着拱手还礼。 白衍在姚贾身旁,也拱手打礼,不过并未自我介绍。 对于眼前这三名张氏族人,在方才来的路上,姚贾便与他说过,张开地有二子,长子张平(字天佑),次子便是张黡(字天佐)。 而张宴、张说,便是张黡的长子、次子。 白衍看着姚贾与张黡寒暄片刻之后,待姚贾随张黡进张府,他便跟在姚贾身后。 张府之内。 方才进去,白衍便看到何为名门底蕴。 看着张府之内的假山浅池,凉亭高楼,白衍感觉白氏都无法媲美张氏府邸的这份底蕴。 五世相韩! 当真不是说说而已,五代韩王赐予的繁荣,积累下来,让人惊叹。 一路上,白衍也看到几名美妇抱着幼儿、小儿,在仆人的伺候下,与小儿玩闹。 若非亲眼见到张家,他此前,一直以为张家就只有张平、张良父子。 这哪里只有两个人。 这张氏族人,明明是人丁兴旺。 感慨之际,白衍与姚贾,很快便跟着张黡,来到一个巨大的凉亭内。 此刻凉亭内,一名面露病态,年过半百的男子,正坐在凉亭内,在其左右,跪坐着两名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白衍昨日在王宫处见过的张良。 “张良,见过姚大人!” “张胜,见过姚大人!!” 两名男子见到姚贾之后,从席上起身,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白衍见到这一幕,终于放下心,此前用孔子话骂他的男子,的确是张良。 而那名面露病态的男子,便是张平。 张平在其子张良、张胜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姚贾也对着张平还礼。 张黡这时候便让姚贾入座。 凉亭内。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当看到张良那厌恶的目光,心中不以为意。 昔日他想起张良,就会觉得其心智如妖,秦之大敌。 在明白那老头就是‘黄石公’之后,加之昨日的漫骂,张良在他心中的分量便一落千丈。 眼下,张良尚未见到那老头。 别说张良有机会拜师,只要待赵国灭,他会找到那老头,好好和老头谈谈。 张氏族谱看了一晚上!张氏真的是权贵世家,从春秋一直到后世各个朝代,能人辈出。 昨天又食言了,抱歉! 第101章 将军府 凉亭内。 白衍看着姚贾劝说张氏族人,从秦韩对比,再到新城秦军,从王室宗亲,再到士族权贵。 好处,利益,以及后果,姚贾一一说出,希望张氏能够愿意归附秦国,他日定能得以秦国卿位。 张黡父子三人到还好,抗秦之心尚无多少,知道姚贾并非唬人,而秦国卿位,自然非韩国卿位可比。 然而张平、张良、张胜三人,却一脸淡漠,丝毫没有意动的模样。 随后任凭姚贾如何威逼利诱,三人都无动于衷,直言韩不降秦。 交谈片刻之后。 从刚开始还可以和睦融洽,到后面张良、张胜兄弟二人开始反驳姚贾,更在之后提及韩非时,言语之中逐渐带着丝许怒意。 “咳咳咳~!” 张平听到韩非的名字,看向姚贾的目光也颇为不善,怒意不掩。 下一刻,张平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整个身子都开始轻微抖动,病态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 张良、张胜兄弟二人,连忙拿着茶水给张平。 张良目光满是担忧的看着父亲。 想到什么。 张良转过头,看向姚贾,开口说道。 “张氏五世相韩,除韩之外,张氏不为他国之臣。” 或许张良心里清楚,父亲绝不愿降秦,故而说话间,越来越没有顾忌。 说到后面。 “嬴政任用阿谀奉承的小人,摒弃贤人,秦卒烂以杀生,残暴不仁。虎秦,必亡!” 伴随着张良掷地有声,一脸愤慨的对着姚贾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交谈,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句话,把秦王嬴政骂了,把姚贾骂了,把白衍骂了,还当着身为秦国使臣姚贾的面,直言秦国必亡。 姚贾似乎都没有想到,张平长子居然如此无礼,而且一点余地都不留。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表情平淡的看着这一幕。 对于张良的话,他并没有意外,张良若是性子不冲动,就不会有昨日的话,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 从小站在张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荆衣玉食的士族子弟张良,怎么会知道何为隐忍。 特别是眼下,‘五世相韩’的这个韩,就要快被灭掉。 在来之前,他就猜到,这一次姚贾定是白跑一趟。 “告辞!” 在张黡等人一脸错愕的注视下,姚贾脸色十分不善,却也不再说什么,拱手打礼,便起身离开。 白衍手持秦剑,看到张良怒视着他,转身跟着姚贾离开凉亭。 这一次是姚贾要来。 他也是想确认一下昨日的男子,是不是张良。 眼下姚贾劝说无果,但他已经确认是张良。 “子房,不该言失!” 白衍听着身后凉亭内张黡的声音,跟着姚贾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张宴、张说二人,在张黡的示意下,把白衍与姚贾送到府邸大门。 在回去的路上。 昨日的乌云开始飘落蒙蒙细雨,伴随着一滴滴雨水掉落在马车车顶上。 听着响声,马车内的姚贾闭上双目,神情并不是很好。 白衍清楚姚贾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张良的话,而是张氏抗秦的态度。 在韩大将申犰主张抗秦之后,张平父子这般态度,虽说韩王安还在犹豫,但有申犰与张氏在不断谏言,拒降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两日内,若是韩王安不予答复,吾等便尽早离开新郑。” 许久后,姚贾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韩王安若是再不给答复,一直拖下去,他们继续等不过是徒劳。 而且姚贾可是知道,眼前这少年,恐怕会招来死士。留在新郑越久,越不安全。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有些意外,轻轻点头。 回到驿站之后。 白衍便跟姚贾说要出去一趟。 姚贾听到白衍要独自出去一趟,也没有多问,毕竟白氏常年行商,估计在这里有一些熟人,白衍想去打探消息。 对于这点,姚贾不难理解,白衍已经领兵,打探一些消息,指不定能对日后攻城有一些用处。 眼下他回到驿站,如今外边下雨,驿站内有门客,还有三十余名秦吏在,大白天的还不至于有人这般大胆,光明正大的进入驿站行刺。 新郑城的街道上。 伴随着漂泊大雨,街道上的行人百姓纷纷仓促跑回家中,一些来不及的,便躲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 白衍头戴斗笠,走在街道之中,时不时一辆马车,在大雨下,从他旁边飞驰而过。 这一次独自离开驿站,白衍并没有带上秦剑。 姚贾明日就要离开新郑,是他此前没有料到的,好在这场雨,给他一点时间。 走了许久。 在打听一番之后,白衍方才来到一个府邸门前。 看着那些穿着斗笠,在雨中看门的府邸下人,白衍缓缓上前。 “敢问大将军可在府邸?” 白衍拱手问道。 府邸下人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瞧见一身布衣,毫无挂坠饰品,然而少年给人的感觉,又并非像是百姓之子。 几名下人此刻心中猜测,感觉这或许又是一个前来献‘救国之策’的学子。 不过这‘学子’也太年轻了些。 “汝找将军何事?” 一名下人看着白衍,开口问道。 “远房至亲,前来投靠!” 白衍回道。 而白衍的话,让几名下人顿时面露意外,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收起轻视之心。 “若是远亲,可有信物?” 下人问道,然话音落下之后,便看到少年摇摇头。 见状,下人眉头一皱。 连信物都没有,这人莫不是‘另辟蹊径’的学子。 这种投机取巧之人,他不是没有见过。 “大将军这几日都是天黑才归,晚至亥时、子时,若无信物,明日天亮之前再来。” 下人开口说道。 没有信物,大将军又不在府邸,他自然不能放人进入府中。 这名下人,本以为少年听到他的话之后,会自行离去,谁曾想,少年继续拱手说道。 “大将军若是不在,将军夫人亦可为证,还请劳烦给将军夫人带句话,岁七落树而伤,野果劈半而食。” 一句话。 让方才开口的下人,意识到眼前这少年,或许真的是来大将军的远亲,否则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去禀报将军夫人。 想到这里。 “吾这便去告知夫人。” 下人这时候,心里哪里还有胆子想让少年离开,十分恭敬的说一句之后,便转身朝着府内跑去。 大雨中。 白衍带着斗笠,站在府外耐心的等着,并没有着急。 这座府邸内,只有韩大将韩陵,曾经在阳城城楼上见过他,其他人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第102章 与美妇而谋。 府邸外。 当下人回到府邸大门之时,已经带着一名侍女。 “夫人有请!” 侍女对着白衍说道,随后毕恭毕敬的请白衍入府。 韩陵虽为韩国大将,府邸也很大,但论精致与奢侈,比起张府,还是差了一些。 白衍跟随者侍女走在长廊内,打量着韩陵的府邸。 片刻后。 白衍便跟侍女来到一个房间,一进去就看见房间内,一名三十岁左右,身材风韵的美妇,正站在窗边。 房内飘着淡淡的清香,别树一帜的精美装饰,能看出美妇的品味独特。 白衍感叹,怪不得昔日这女子,能让韩陵不惜动用手段,也要抢到这女子。 这时候。 听到身后脚步声,美妇也缓缓转过身,美眸看着侍女身旁的少年。 “汝是何人?” 美妇轻声问道。 白衍看着侍女离去之后,将房门关上,这才回过头看向美妇。 这时候房内只有美妇与白衍,独自相处。 “吾乃白衍,秦国大夫。” 白衍对着美妇拱手打礼。 白衍清楚,眼前这名美妇便是暴孝长姐,韩陵正妻,是昔日暴孝嘱托他带其离开的暴姝。 “秦国大夫,白氏!” 美妇听到白衍的话,俏眉微皱,那纤白动人的脸颊上,有着丝许不解。 秦国白氏之人,怎么会知道她与弟弟暴孝年幼之事。 “吾受暴孝之托。” 白衍看到美妇的表情,知道其心中疑惑,于是便把暴孝的事情说出来。 其中重点,便是韩陵是如何逼迫暴孝留在阳城,甚至不惜拔剑逼之。 而不同的地方,暴孝是临死之际,央求与他。 并非是死后与他说的。 书房内。 白衍没有当君子,而是如同小人一般,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一告知美妇。 虽然白衍清楚暴孝与眼前美妇的关系是多好,‘落树而伤,果则半而劈’便能窥探其一二。 更何况,暴孝就是时候,满心报仇之时,也不忘记他这个长姐。 这点或许对于仁者、孝者没什么,但能让一个劣迹斑斑的小人如此牵挂,可是少有。 故而,白衍清楚,眼前的美妇定然会记恨韩陵。 但为了保险起见,该添油加醋的地方,还是添一点,比如暴孝提起韩陵之时,眼中尽是仇恨,而提起美妇之时,眼中含泪,就是死前最后一刻,嘴里都还念叨着美妇的名字,直至没有气息。 白衍没有过于夸赞的事实,毕竟美妇与暴孝知根知底。 白衍是注重感情,这就是美妇的软肋,他要让美妇体会更深一些。 片刻后。 伴随着一句句话,美妇双眸通红,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瘫软坐地。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多询问几名韩将。” 白衍看着美妇,轻声说道。 美妇没有怀疑白衍的话,因为方才话语之中,很多事情的确只有她与胞弟暴孝知道。 “韩陵骗我!” 美妇呢喃一句,坐在地上,美眸之中尽是痛苦、绝望,以及毫不掩饰的怨恨。 “孝,以灭韩之心,于我出谋。此两卷竹简,乃是冯文、暴福所写。” 白衍看着失声痛哭的美妇,从湿漉漉的衣服之中,掏出两卷竹简,交给美妇。 韩,是指韩陵,亦是指韩国。 之所以是韩国,这便是白衍为何会带两卷竹简过来的原因。 白衍没有说这是他与暴孝交易所得,这两卷竹简交给美妇,只要暴孝不在,他说暴孝想灭韩,就是真话。 美妇听到白衍的话,抬起头,此刻白皙的俏脸上尽是泪水,配合那妖娆婀娜的模样,难有几名男子不心动。 接过两卷竹简,看着上面事迹,美妇缓缓打开。 看完竹简内的内容,美妇闭上眼睛,不断抽泣着,片刻后,睁开美眸之时,眼中的怨恨格外渗人。 “若今日留在房内,韩陵入睡之时,汝,能否杀之?” 美妇抬头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听着美妇的话,看着美妇双眸内那怨恨的目光,在心中对暴孝说一声抱歉。 美妇他自然会带走,但还有一些事情,还需要美妇帮忙。 “能,然新郑定会关城门,彻查之!非暴孝所愿。” 白衍点点头,轻声说道。 这句话是在劝美妇,杀韩陵不难,难的是杀了韩陵,到时候定会彻查此事,美妇也无法善了。 看着美妇,白衍沉吟片刻。 “若要杀韩陵,吾要见劳振、冯沧、斩尤。” 白衍开口说道。 暴孝曾经告诉他如何,若是在攻伐新郑之际,有一些人或许可以帮到他,其中就有这三人。 劳振与冯沧都是韩陵的部将,斩氏斩尤与暴孝的关系好。 暴孝昔日的勾当,这三人没少参与。 白衍不知道攻打新城之时,暴孝口中的这三人,是否真的能帮到他,但他眼下,这三人却能给张家、韩陵布个局。 美妇听着白衍的话,美眸望着白衍。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很快便见到劳振、冯沧、斩尤。 斩尤还好,毕竟在新郑,他就是一士族子弟。 然而劳振与冯沧二人,当看到少年 看着那少年的面孔,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当初在阳城之时,就是这副面孔满是鲜血的看着他们。 这少年在阳城城道内,手持秦剑朝他们走来的模样,直至今日,他们都记忆犹新。 新郑城。 雨从早下到傍晚都没有停过。 张良在府邸内的一间高楼上,凝视着新郑城内,数不清的房屋。 在昏暗的天色以及落雨之下,那些建筑仿佛都覆盖一层朦胧的薄雾。 “姚贾!” 张良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呢喃。 看着城内的场景,想起新城哪里的秦国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新郑城下,张良眉宇之间,满是阴郁。 张家五世相韩,断然不可在他这里终止,他不能接受韩国被灭国。 他张家要的不仅是五世相韩,六世、七世直至百世之后。 “子房!” 正在这时候,张良身后传来脚步。 张良听着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叔父张黡。 “叔父可是来劝子房降秦?” 张良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叔父。 张黡叹息一声,听着张良话语之中,依旧带着丝许怒意,摇摇头。 “秦国举兵来犯,不日就可能包围新郑,子房觉得,韩能存否?” 张黡来到张良身边,看着远方的新郑城,轻声问道。 “叔父何意?” 张良看着叔父,目光带着丝许不满。 因为从叔父的话中,他不难听出,叔父认为此次韩国要亡国。 他不喜叔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 张良还并不知道,日后散尽家财之举,便是眼前叔父力排族人众议,支持于他。 阁楼上。 张黡听着侄儿的话,浑浊的目光看着远方,轻声说道。 “申不害之后,韩国朝堂皆是权术阴谋,将臣之间,互相提防,暗地使诈。如此韩国,怎能在强秦之下苟存?” 张黡说道这里,眼中的悲痛,丝毫不掩。 想当初,晋国之时,天下皆言:三晋之卒素悍勇。 而晋分三家之后,论士卒的英勇,并非是赵、魏。 是韩卒! 当初楚国尚以兽皮做甲,韩卒都已穿上甲胄。 韩卒的利剑,更被天下誉为‘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在秦国尚未得到墨家帮助的时候,韩国弯弓箭矢亦是名扬天下。 韩国之所以沦落至今,都是因为申不害! 以术治国,君王强,然百官难以一心,若遇明君尚且无事,但若是君王昏庸,韩定势衰。 “当初若是公子非继位,韩国,怎会这般处境!张黡,又怎有今日之言!” 张黡说道,提及韩非之时,眼中带泪,这是一个韩国老臣的泪水。 之所以话语之中,用公子二字,便是张黡心中的不甘。 申不害之后,能救韩国之人,唯有韩非。 商鞅有势无术,申不害有术无势,韩非曾和他说过,国之强,需法、势、术结合才可长久。 一间房间内。 在张良与张黡交谈之际。 张良的弟弟张胜,突然看到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进来,告知他斩氏斩尤在府邸外等候。 闻言,张胜一愣,随后便猜到斩尤为何会找他。 无非是酒楼饮酒。 张胜想到自从秦国举兵伐韩之后,便一直没有去过酒楼。 眼下,看着外边下着雨。 张胜十分心动。 沉思片刻,想到秦国使臣姚贾,尚在新郑,秦军不会进攻,定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张胜起身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史记》中有记载,分晋之初:“以韩卒之勇,被坚甲,执劲弩,戴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韩卒之勇,天下莫能当” 第103章 王上,韩陵死得冤啊~! 轰轰轰~!! 天色渐黑,伴随天空时不时传来电闪雷鸣,大雨之下,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都各自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张良正在书房内。 突然一名就看到下人带着一名浑身湿漉漉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进书房。 看着那名男子,张良认识,男子乃是斩氏斩尤。 “子房,快去救救人,张胜被韩陵抓走了!” 名叫斩尤的男子,一进来就神色惊慌的对着张良开口说道。 “什么?” 张良闻言,连忙起身。 此刻张良一脸不解,韩陵将军为何要抓张胜? “我与张胜在酒楼饮酒,不曾想碰到韩陵夫人在酒楼寻人,张胜见其美貌,便酒后失态,韩陵夫人逃脱后,韩陵知晓,便让其将领在半路劫持张胜。” 斩尤一脸惶恐不安的看着张良。 “不好!” 张良呢喃一句,此刻听到事情来龙去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韩陵的夫人暴氏,乃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他亲眼见过,暴氏美貌实属一绝。 张胜未曾见过暴氏,但他清楚,暴氏是韩陵的正妻,也是逆鳞,此次张胜失礼,于颜面恐怕都难以善了。 “带我去韩陵府邸!” 张良开口说道,眼下他只期望韩陵能看在张氏的面子上,不记张胜之过,饶了张胜这一次冒犯。 落雨‘刷刷刷’的声响,遍布整个新郑。 街道上,伴随着响起车轱辘的声音,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狂奔而过。 而在其身后,三十余名韩卒骑着马跟在后面。 在大雨中,马车来到一个府邸门前,方才缓缓停下。 伴随着车帘掀开,韩陵急匆匆的下马,不顾大雨滂沱,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将军!” “将军!!” 府邸外看守大门的几名下人,见到韩陵,连忙低头打礼。 韩陵阴沉着脸,没有理会这几名下人,直接进入府邸之中。 身后的韩卒将领劳振,带着三十余名韩卒,跟在韩陵身后,一同进入院子。 走过长廊,一名侍女便缓缓上前,告知夫人在大堂。 韩陵闻言,便跟着侍女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 待韩陵来到大堂,韩陵身后的将领,让其他韩卒在原地等着,随后指着四名韩卒,跟他去守在门口。 待韩陵进去之后,便关上房门。 “夫人!” 听着大堂内,韩陵将军的声音,劳振背对着门,看着那三十余名韩卒。 大堂内。 韩陵没有看到暴氏,但听着抽泣之声,连忙往大堂里面走去,随后就看到在拐角后面,暴氏正坐在地上,把脸埋入双膝之中。 “夫人,那张胜呢?” 韩陵见到暴氏这般模样,连忙上前,眼中的怒火丝毫掩饰不住。 那张胜居然敢在酒后,来到他的府邸里,调戏他的妻子,这般耻辱,就算是张氏,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若非暴氏让劳振命嘱咐他,让他不要声张,以免他颜面有失,暴氏也没脸活下去。 方才在申犰将军哪里出来后,他差点忍不住直接带人去张府讨个公道。 眼下他定要扣押张胜,等张平自己上门。 “夫人?” 韩陵眉头微皱,正准备说什么,随后就看到暴姝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看着他。 “昔日可是良人,让姝弟孝,留阳城?” 暴姝看着韩陵,眼中满是痛苦。 韩陵被突入起来的问话,弄得一脸错愕,目光满是躲闪,此前暴氏不是相信暴孝是战死,眼下怎么又问这个。 韩陵还没来得及开口,但暴姝却已经心里了然。 突然间,暴姝那梨带雨的俏脸上,扬起一抹凄惨的笑容。 “良人,汝之藏剑,可够锋利?” 暴姝看着韩陵,呢喃一句。 在她年轻时,韩陵用手段逼迫暴氏,让她不得不嫁给韩陵。 她没想到,韩陵不念旧情,居然让她弟弟,这般去送死。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小时候为了给她果吃,常常从树上掉下来。 每次分果子的时候,那一脸红彤彤刮痕的小孩,总是会给多的一半给她吃。 父亲忙,母亲很早便不在人世,她只有一个最亲的人。 “嗯?” 韩陵听着暴姝的话,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但随后。 韩陵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微弱的拔剑之声。 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很慢很轻。 但常年佩剑的韩陵,顷刻间便瞪大眼睛,汗毛立起,连忙转过身。 咻~! 伴随着一个黑影冲到跟前。 韩陵瞳孔一缩,目光之中,逐渐满是痛苦,随后看着少年起身,这时候他才看到少年的模样。 “你~!” 韩陵因为痛苦,表情扭曲着,看着插在腹部的利剑,正是他此前珍藏的爱剑。 随后抬头,看着那少年的面孔,韩陵那痛苦的目光中,浮现一抹震惊,因为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在阳城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这个秦卒, 但他不明白,秦卒怎么会在这里刺杀他。 突然,韩陵想起方才暴氏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什么被欺辱,什么张胜,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他回来。 怪不得暴氏嘱咐他,此事别告知他人! “来~!” 韩陵感觉脑袋发晕,身体软绵绵的,就是说话也满是无力,即使是拼尽全力,声音都不大。 而且在出声的瞬间,少年便摁着他的嘴巴,一手按着他的头。 扑。 伴随身体发软,加上少年用力,韩陵倒在地上。 韩陵不甘的看着眼前这名少年,随后用逐渐涣散的目光,撇向旁边的暴氏,眼中满是愤怒。 联合外人,而且还是秦卒,谋害于他,毒妇,不过如此! 此刻韩陵,真的恨不得亲手打死暴氏这毒妇,亏他以往这般疼爱暴氏。 咣~! 韩陵意识逐渐模糊,但似乎也听到,大堂房门打开的声音。 韩陵终于放下心,眼下外面全是他的人,只要他的死被发现,这秦卒与这毒妇,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更别说离开新郑。 想到这里。 韩陵倒在地上,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睁着眼睛,变成一具尸体。 几息后。 劳振来到白衍身旁,看着韩陵的尸体,眼中闪烁着惊慌。 “去府邸门口,迎张良进来吧!” 白衍看着韩陵的尸体,转过头,轻声对着劳振开口说道。 劳振点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随后关上大堂的门。 白衍看着暴氏一脸失神,美眸望着韩陵的尸体 “记住暴孝的话,暴孝想让汝活着。” 白衍来到暴氏面前,轻声说道。 既然答应过暴孝,那他自然不希望暴氏想不开,趁他不注意,来个自刎。 暴氏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俏脸,美眸怔怔的看向眼前少年,许久后,方才点头。 看向少年一眼,暴氏起身,便朝着大堂内走去。 白衍看着暴氏的背影,随后来到韩陵的尸体旁,蹲下身子。 白衍有处理尸体命案的经验,在摆弄好尸体的一些细节之后,转身继续躲在大堂内的一块布帘后。 大堂内很安静,对于暴氏与门外的韩卒来说。 但是对于白衍,大堂,并不是特别安静。 “毒妇不得好死,劳振你这叛贼,不得好死!” “还有你这秦卒,不得好死。” “王上,韩陵死得冤啊~!” “申犰将军,韩陵不能再将军领兵抗秦,将军他日若是在洧水河,埋伏秦军而大胜,定要为韩陵,杀光秦人。” 布帘后。 闭幕养神的白衍,听到最后那句话,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怪不得。 进入新郑之后,从未见到韩国的大军踪影!! 第104章 这两日少出去 伴随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将军府邸的门口停下。 车帘掀开。 张良也顾不得大雨,急忙走下马车。 大雨下。 张良看到韩陵麾下的将领劳振,气喘吁吁的上前拱手打礼。 “劳将军!仲胜多有失礼.” 张良看着劳振,心里清楚,恐怕方才正是劳振将军领兵抓张胜。 “此事不可张扬,进去吧!” 劳振看着张良,没等张良说完,便开口说道。 闻言。 淋着雨的张良,眼睛睁大一分,连忙一脸喜色的点点头。 不可张扬,便是还留有余地,似乎韩陵将军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里。 张良再次对着劳振拱手打礼,随后跟着劳振进入府内。 不过张良留了一个心机,进入府邸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扈从,见到都得以进入府邸,这才松口气。 韩陵将军如同曾经那般,让他待随从入府,这定然是有缓和余地。 府邸内。 张良跟着劳振,走了片刻后,方才来到大堂。 张良看了一眼那些韩卒,随后在劳振的示意下,进入大堂。 看着劳振把门关上,张良并没有意外。 毕竟此前韩陵将军便嘱咐过,此事不可传出去。 “夫人!” 大堂内,张良看到暴氏,拱手打礼,再次看到暴氏,张良也不怪张胜酒后失态。 眼前这女子,实在容易让人把控不住,更别说,张胜还饮过酒。 “夫人,方才若是仲胜有何不妥之处,子房再此,给夫人赔礼道歉。” 张良看着暴氏,再次严肃的弯腰打礼。 身为张氏子弟,张良礼仪方面,挑不出一丝毛病,一看就知道十分诚恳。 “子房,且坐,一切都依吾之良人做主!” 暴氏以礼还之,随后示意张良入座。 张良闻言,点点头,随后来到一个茶桌前,跪坐下来。 在张良眼里,虽说看起来韩陵将军似乎想大事化小,不过他依旧在思索着,等会如何与韩陵将军赔礼。 毕竟此次是张胜失态,张氏自当要弥补韩陵。 交谈片刻后。 张良迟迟未见韩陵,有些疑惑,便出声询问。 但暴氏摇摇头,示意张良继续等一会。 期间。 此前给韩陵领路的那名侍女,带着一壶茶进入大堂,给张良与暴氏倒上,随后转身离开大堂。 几杯茶水之后。 张良依旧没有看到韩陵。 “夫人,此次仲胜多有失礼,家父曾经嘱咐,见到仲胜,予以惩戒,不知眼下仲胜?” 张良想了想,担心张胜的安危,轻声开口问道。 伴随话音落下,暴氏没有回答。 张良见状,只能再次询问暴氏。 随后,张良就发现,暴氏似乎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张良忍不住眉头微皱。 正准备继续询问。 “子房,仲胜便在那拐角后面。” 暴氏对着张良轻声呢喃道,示意张良自己去看。 听着暴氏的话,张良看向大堂拐角的地方,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张胜在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莫非韩陵一怒之下,把仲胜杀了? 想到这里,担心张胜安危的张良,连忙起身,朝着拐角哪里跑过去。 几息之后。 当张良来到拐角处,突然瞳孔一缩,因为地上一片血迹,还有一具腹部插着利剑的尸体。 “韩陵将军?” 张良看清尸体是何人之后,一脸苍白。 还没等张良回过神,突然就听到暴氏的尖叫声。 “来人,张子房刺杀韩陵将军,快来人~!” 张良回过头,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暴氏,此刻的暴氏脸色不复方才平静,俏脸尽是慌张、惊恐。 嘭~! 伴随着大堂的门被推开。 劳振就率领两名韩卒就出现在门外,目光看着他这里,身后还有其他韩卒。 “张子房劝良人与张氏谋反叛韩,良人不从,张子房趁其不备行刺!” 暴氏瘫软在地上,目光满是恐惧,白皙纤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张良。 暴氏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张氏谋反! “诬蔑,子房并未” 张良听着暴氏的话,连忙反驳。这个名头,他张良可不敢背。 然而眼下,劳振等人根本不听张良的解释。 “把人拿下!” 劳振开口说道。 两名韩卒拔剑,进入大堂将张良扣押。 “杀韩陵将军之人,并非.” 张良开口说道。 然而这时候,院子外边就传来一个声音。 “杀,救出吾兄。” 伴随着那个话语落下,随后便响起数道拔剑之声,接着就是啸杀声。 劳振一脸意外的转过头,看向大堂外面。 张氏随从敢反抗,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暴氏坐在地上,此刻那惊慌的美眸中,听到张氏反抗,也满是意外。 不过不管如何,张氏随从既然敢反抗,那无疑是坐实了谋反的事实。 也无需她、侍女、劳振、斩尤的作证。 锵~! 劳振拔出佩剑,看着一名男子正带着张氏的随从,拔剑与韩卒互相砍杀,朝着这里涌来。 劳振表情有些惊慌,韩卒数量虽多,但张氏那些随从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很快。 那名男子便带着三名随从,杀入大堂之内。 一名随从斩杀一名韩卒之后,持剑砍下劳振。 扣押张良的韩卒见状,连忙持剑杀去。 男子身旁的两名随处持剑迎战。 男子则快步来到一脸失神的张良面前。 “伯兄,快走!” 男子便是张胜,由于此前在酒楼,他见到斩尤离开之后,独自玩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回到张府。 之后叔父看到他,在询问之后,立刻明白有人在暗害张氏,张良已经陷入圈套。 心怀愧疚,他在叔父的示意下,骑马来到将军府,还好来得及。 “仲胜!!” 张良看着张胜,一脸失神。 “吾可在朝堂对证!” 张良失神的呢喃一句,看着韩陵的尸体。 他本就没有杀韩陵将军,他相信朝堂王上会相信他们张氏,他们张氏五世相韩,韩王怎会不信他们张氏。 他没有杀韩陵! 没有! “叔父说此次暗害张氏之人,有备而来,吾没有被抓,斩尤定会诬陷,加之今日姚贾又去过张氏。” 张胜一手持剑,对着张良说道。 张良听着张胜的话,一脸惊恐,张胜没有被抓,那此前,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出现在这将军府,还有新郑士族都知道今日姚贾去过张府。 完了! 张良不甘心,若是就这般离开,五世相韩的名望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 张良看向暴氏,正准备走过去,逼问暴氏是何人谋害他。 “君子快走!” 正在这时候,传来随从的惊呼声。 张胜、张良转头望去,便看到一些随从已经负伤。 “伯兄,快走!” 张胜知道不能耽搁下去,连忙拉着张良,朝着大堂外面走去,在随从的拼死护送下,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布帘后面,白衍听到张良等人的离开,方才松口气。 方才若是暴氏尖叫,他定会快步拔出韩陵尸体上的秦剑,将张良斩杀,而后很可能会暴露。 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啸杀声。 白衍这才走到大堂,与暴氏互相对视一眼。 轰~! 伴随着黑夜之中,一道雷光闪过,片刻后一道雷鸣轰然响起。 方才那抹光亮。 将雨中漆黑的街道上,有瞬间的明亮。 白衍带着斗笠,淋着雨,走在街道上。 待回到驿站之后,一名秦吏见到白衍,便说姚贾有言,让他回来便去说一声。 白衍点点头,取下头顶上的斗笠,来到姚贾的房间。 “姚大人!” 白衍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姚贾看到白衍,心中也算松口气。 “似乎新郑发生什么大事,这两日,尽量少出去走动。” 姚贾嘱咐道。 提醒白衍尽量少去打探消息,这两日最好少出去。 方才听着混乱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时不时数道马蹄奔腾路过的声音,他感觉新郑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否则绝不会惊动如此数量的韩军。 第105章 姚贾的懵逼 伴随着天色渐亮,驿站内,白衍从床上起来,打开窗子,看到外面天空雨过天晴。 匆匆吃过早膳,跟着姚贾再次前往韩国王宫。 一路上。 白衍跟着姚贾坐在马车之内,在路过一段街道之时,马车行驶十分缓慢。 白衍与姚贾掀开车帘,看到外面街道上,全都是新郑百姓以及一些商贾堵在道路之中。 “这人我见过,是张氏随从。” “那几人我也见过,当初路过张府之时,见过他们都跟着张子房。” 一名名百姓,正在对着地上的一些尸体,指指点点,尚未发现身后的姚贾一行人。 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都是张府的人,一名名百姓脸上颇为感慨。 在他们眼中,张氏五世相韩,乃是韩国名门,绝不会叛韩。 但现实却狠狠的打在他们脸上。 “嘶,这样说,张氏真的谋反通秦了?” “看这些,应当是了。否则张氏随从怎会杀如此多的士卒,否则在事发之后,张氏的族人怎会趁着夜色,全都杀出城跑了。” “跑了?可惜了,此等卖国之人,应当车裂才是!” 正当一名名百姓还在议论纷纷,其中有些极端之人,甚至面露憎恨。 下一刻就看到四周的百姓纷纷看向自己身后,逐渐让开道路。 见状,方才还在闲聊的百姓顿时转过身,随后眼睛缓缓睁大,连忙走到街道两旁,让开道路。 此刻所有百姓看向那一幕幕秦吏,看着那马车上的人,有些人的目光带着厌恶、有些人的目光带着恐惧、个别衣着不错的人,目光则带着丝许憎恨。 “大人,前面全是尸体,这条路走不通。” 一名秦吏来到马车旁,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其实不用秦吏说,伴随着百姓让开之后,姚贾自然看到前方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随处可见。 此刻姚贾的目光之中,有些发懵,满脑尽是疑惑。 怎么那些百姓都说张氏谋反通秦? 昨日他才去的张府,权张氏降秦,结果被张平之子张良羞辱漫骂一顿。 张氏通秦谋反?这绝无可能! 他这个秦国使臣在这里,张氏是否通秦谋反他最清楚。 “不去王宫,先回驿站!” 姚贾说道,随后放下车帘。 白衍也放下车帘,随着姚贾坐回马车。 “张氏通秦谋反?” 姚贾心里呢喃一句,一脸失神。 怎么好端端的,昨日他还去张府拜访,今日就听到张氏通秦谋反。 “到底是何人,突然对张氏动手?” 姚贾眉头紧锁,感觉新郑城内,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一支看不见的黑手。 张氏在韩国新郑的地位,数一数二,即便是韩国诸位公子,只会笼络张氏,绝不敢轻易得罪张氏。 但有人居然敢在这时候,对张氏动手,其罪名,还是通秦谋反。 五世相韩的张氏谋反? 在姚贾眼里,这个名头,这比屠杀张氏都难上数倍。 “是楚国,还是魏国,亦或者是齐国、燕国?” 姚贾眼中满是疑惑,新郑城内,居然有这般势力,此前居然从未听说过,一点消息都没有。 能让张氏在一夜之间,就不得不逃离新郑。 想到无论是韩降,亦或者大军直接攻破城池,新郑迟早会是秦国的城邑。 姚贾眉头愈加紧皱,眼神十分凝重。 马车内。 看着姚贾面露沉思,白衍一手掀开马车窗帘,看向窗外。 这件事情白衍不打算告知姚贾。 其一是无法解释为何暴氏会与他合谋,况且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功劳。韩陵被刺杀而死,这个事情对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名声。 其二便是白裕的事情,让他对秦国朝堂内的官员,已经有了戒备。 姚贾行贿他国大臣,同样的,不提楚系官员,难免秦国没有个别官员,被他国收买。 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能顶得住金子的诱惑。 伴随着马车缓缓转头。 白衍透过窗外看着远处街道上的尸体,眉头微皱。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十分不平静。 张氏居然能杀出新郑!! 先是楚国死士,如今又有张氏的随从能杀出新郑。 这些士族数百年的底蕴实在惊人。 怪不得这些士族权贵,能在日后,幕后操控着势力,推翻秦国。 回到驿站之后。 姚贾 而眼下回到驿站后,姚贾自然命人前去打探昨晚到底发生何事。 为何张氏会被说通秦叛韩,甚至连辩解都不辩解,连夜杀出新郑。 半个时辰后。 由于张氏叛韩的事情早已传遍新郑,去打探的秦吏便回来禀报。 姚贾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彻底错愕在原地,瞪大眼睛,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张良把韩陵杀了?” 姚贾话语之中,满是疑惑。 此刻姚贾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张良为何会杀韩陵。 “大人,事情的确是这样,据说昨晚张良约见韩陵将军,说有要事.,此事是韩陵正妻暴氏、韩将劳振、以及所有韩卒,都亲眼所见。” 秦吏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这些都是他出去打听后,得知的事情,而且所有人说的都一样。 房间内。 姚贾此刻有点一脸发懵。 韩陵正妻,以及韩将、韩卒都亲眼所见,这事情,应当是真的,否则张氏怎会连夜杀出新郑。 但张良杀韩陵,图什么。 绝不是降秦! 张良预谋与韩陵一同归降秦国,在他眼中,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姚贾摇摇头,这事有蹊跷。 在外人眼中,定是昨日他去张府,说动张氏叛韩。 但他清楚,张氏绝对不会叛韩。 那张良为何要约见韩陵? 又为何杀韩陵? “姚大人,要去王宫吗?” 白衍这时候开口说道,看着姚贾一脸疑惑的模样,问姚贾要不要去王宫与韩王解释一下。 在秦国大军没有退兵之前,韩王安不敢把姚贾如何,否则秦国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便是韩王安的死期。 “不,昨日你我二人方才去过张府,眼下韩陵死,张氏杀出城。无人会信你我之言。” 姚贾轻声说道。 话音方才落下,驿站便传来吵闹声,随后白衍就看到一名身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带着数名韩卒走了上来。 白衍见状,一手持剑,挡在姚贾身前。 而姚贾的几名门客,也没有犹豫,伸手拔出利剑。 那男子身旁的韩卒,此刻也纷纷拔出利剑,面色警惕。 “把剑收好!” 姚贾开口说道,随后从白衍身旁上前,看向那名男子。 “姚贾见过公子,不知公子为何而来?” 姚贾拱手打礼。 一旁的白衍听着姚贾的话,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青年男子。 公子! 这个称呼意味着,眼前这男子乃是韩王安的子嗣。 说起来,这还是 “韩成,见过姚大人。” 公子成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第106章 公子成,离开新郑。 “此次成奉王命前来,还请姚大人,告知成,昨日去张府说过什么。成,不相信子房叛韩!” 房间内。 韩成与姚贾相对跪坐在桌子前,询问间,说道最后之时,韩成的口气十分笃定。 “姚贾此前去张府,是希望张大人能劝韩王降秦。” 姚贾看着韩成,开口说道。 姚贾一句话,直接让韩成眉头一皱,毕竟他是韩国公子,姚贾嘴里的‘降秦’二字,自然让他十分不适。 但韩成也清楚,姚贾之所以会去张氏,除了让韩王降秦,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子房可否答应?” 韩成问道。 姚贾摇摇头,叹息一声。 “张氏五世相韩,张开地、张平皆是韩相。张氏是否答应,公子心里若是不清楚,怎会直言不信。” 姚贾轻声笑道。 此刻姚贾是真的纳闷,张氏若是降秦还好,但他明明是被张良羞辱漫骂。 韩成听到姚贾的话,轻轻松口气。 果然,这件事情有蹊跷,他相信自己对子房的了解,也相信张氏绝不会叛韩。 但眼下他也很疑惑,子房到底为何要杀韩陵,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还是舍身救韩之计。 若是不得已的苦衷,会是什么。 而若是舍身救韩,那为何连他都不能说。 韩成更倾向前者。 毕竟他与子房乃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若是谋划,定不会瞒着他。 “姚贾目的,是希望张平能上书韩王,让韩王好生考虑,故而绝不会让张氏杀人,还请公子回去禀报韩王,定是有人想栽赃秦国。” 姚贾对着韩成说道。 韩成看着姚贾,缓缓拱手。 虽说姚贾是秦臣,而且还是劝降而来,但于公于私,他都会把姚贾的话带到。 因为此行除了王命在身,他就是想给张良洗脱通秦叛韩的罪名。 眼下看着姚贾的模样,他心中更是笃定此前的猜想。 “公子可否把事情经过,告知姚贾。” 姚贾看着韩成,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既然韩成是负责调查此事的人,那定然对事情的经过十分了解,姚贾想看看,有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循。 毕竟致使张氏逃离新郑的幕后之人,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势力,居然能如此轻易,能在一夜之间,把谋反的名头扣在张氏头上。 甚至张氏都来不及反抗,便直接逃离新郑。 书房内。 韩成看着姚贾,思索片刻,随后把整个事情的过程,详细的说出来。 从张良约见韩陵,到韩陵回府,不一会张良就来到韩陵的府邸。 这些都是府邸下人看到的,韩陵亲信、韩将劳振、暴氏都可以作证,期间侍女还给张良、韩陵倒过茶水,侍女也可以作证。 房间内。 姚贾闭上眼睛,伴随着韩成的话,他脑海里能想到整个过程。 待韩成说完之后,姚贾睁开眼睛,看向韩成。 “敢问公子,昨夜张氏是从那个城门离开新郑?” 姚贾问道。 韩成听到姚贾的话,方才想要开口,突然也明白姚贾的意思,瞪大眼睛。 此前他没想到这个细节。 张氏既然杀出新郑,那定然是保存族人,故而自然会去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去投靠逼迫张氏的幕后之人。 按照姚贾的意思,外面都说通秦通秦,若是真的通秦,张氏应当从西门离开,直接去有秦国的大军驻扎的新城才是。 张氏为何是从东门杀出去!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目光不动声色看着韩成。 “东门!” 韩成对着姚贾说道,随后连忙拱手:“姚大人,成即刻回王宫,便先告辞。” 姚贾拱手还礼。 白衍看着韩成起身,急匆匆的离开房间后。 “姚大人,这公子成似乎并非纨绔之人。” 白衍说道,在他心里,王氏公子从小便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权利,在君王健在之时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故而多出来的精力都是去寻欢作乐,公子多是纨绔之人。 但这离去的韩成,似乎身上没有一点纨绔的模样,甚至不夸张的说,若是韩成继位,以方才的观察,定会重用张氏。 “嗯,当初韩质于秦,诸位大臣便曾争论过,是让韩非入秦,还是让公子成入秦。” 姚贾听着白衍的话,点点头。 当初尚未确定何时灭韩,故而曾经犹豫过,担忧若是韩王安若是突然暴毙,韩成继位,日后定会有麻烦。 后面还是想到韩非太恐怖,韩王安暴毙,秦国能即刻出兵攻伐韩国,但韩非若是跑掉,定会是秦国心腹大患,这才选择韩非入秦。 “公子成。” 白衍呢喃一句。 都说患难见人心,张氏率领随从杀韩卒、逃离新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是此刻张良见到韩成,看到韩成依旧如此相信他,不知张良是否还会逃离新郑。 不过这种事情在没发生前,谁又能说得准,张良与张氏族人自然也不知道,公子成是如此信任张氏到如此地步。 “暴氏必须要离开新郑。” 白衍想到。 张良没有死,若是日后公子成找到张良,定会明白是暴氏在从中作祟。 虽然在张氏杀人离开之后,在世人眼中,张氏叛韩已经确定无疑,但难免暴氏不会有危险。 日后,暴氏绝不能留在新郑。 天亮之时,白衍穿上甲胄,骑着战马,护送姚贾再次去了一趟王宫。 街道上,除了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之外,一具具尸体都已经搬走处理掉。 百姓路过之时,看着那些血迹,都忍不住感叹,想到那些死去的韩卒,想到昨日听着那些韩卒亲人的哀嚎声,看着那些痛哭的女子、妇人。 他们忍不住在心中漫骂张氏两句。 亏昔日还赞誉张氏名门相后,没想到张氏是如此不堪,秦军来犯之时。 居然叛韩! 王宫大门处。 白衍依旧站在王宫大门外等候姚贾。 这一次,白衍并没有等多久,姚贾便从王宫之内走出来。 “韩王不降,吾等返程。” 姚贾说道。 韩王安既然还不愿意归降秦国,他自然不会再等下去。 秦国的主张一直都是:邦交不成,便取兵道。 既然韩王安不降,那便让秦国大军来! 白衍点点头,翻身上战马之后,目光看向韩陵府邸的方向。 韩陵刚死,如今韩陵府邸尽是吊唁宾客,暴氏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只能等过段时日新郑城破,到时候再带暴氏走。 想起那晚听到韩陵的话。 白衍清楚,或许下次再来新郑,就是新郑城破之时! 抱歉,发晚了!一直在犹豫暴氏要不要跟在主角身旁,毕竟只有跟在主角身旁,姚贾日后才会发现。 第107章 要跟着他离开吗? 新郑城外。 伴随着白衍护送姚贾离开新郑,没多久,业便骑马赶了上来。 “夫长!” 业看向白衍。 此前在等到老仆带来的东西之后,业便遵从白衍的话,在新郑城内独自住进一家小舍。 使臣一行住在驿站,几乎时刻都有士族、韩氏宗亲的眼线监视,未免被人发现老仆与他联系,也是为了能在暗处等待命令,故而这三日,业都一直在小舍。 “楚国那边没有动静?” 白衍骑着马,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道。 “尚未收到消息。” 业摇摇头,若是有消息,老仆定会派人前来联系他。 但这三日内他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居然没动静!” 白衍听到业的话,轻声呢喃。 虽说此次姚贾决定早日离开新郑,但算算时日,楚国哪里应当也会有动静才是。 “先回新城!”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楚国哪里没有动静,眼下多想也无用。 在暴福摊牌降秦之前,楚国若是想派遣数十名以上死士刺杀他,定会联系暴福。 此前死士已经成功刺杀白裕,楚国断然不会怀疑阳矅已经有人降秦。 故而有暴福在阳矅,楚国若有动静他自会知晓。 新郑城内。 韩陵府邸之中,一个巨大的棺椁,摆在正堂之中。 得知韩陵被刺杀而亡之后,韩陵生父韩启带着族人来到府邸,此刻穿戴白色丧服,跪在棺椁前方两旁。 “呜呜呜呜~!我的儿啊~!张氏该死!” “呜呜呜~!” 一名有着不少白发的老妇人,此刻一脸伤心欲绝的哀嚎着,言语之中的悲痛之情,让人闻之心酸。 从古至今,人间悲痛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在老妇人身旁,暴氏等妇人,此刻也是满脸泪痕,红肿着眼睛。 伴随着一名名士族族长、新郑权贵,以及王室之人前来吊唁,在阵阵哀嚎声之中,也难免响起不少叹息之声。 “节哀!” 一名名男子,纷纷对着老者韩启拱手打礼,面露惋惜之色。 听着哀嚎声。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感慨,想张氏五世相韩,眼下居然会做出此等事情。 “韩陵夫人,节哀!” 与老者韩启拱手打礼之后,便是向暴氏拱手打礼。 而与方才的感慨、惋惜不同,所有人在见到暴氏的 即便此刻暴氏身着丧服,披着丧布,但依旧掩盖不住其风韵美艳。 特别是看到那双眸伤心红肿的模样与风韵之姿形成对比,让人忍不住心怜,恨不得抱入怀中心疼一番。 眼下,不知多少权贵、士族,都在脑海中思索,日后如何能得到这美人。 毕竟韩陵已死,暴氏自然可以改嫁他人。 若是能够得到此等美人,那定是一大幸事,就是说出去,也会让别人羡慕得紧。 不过如今韩陵刚死。 而且棺椁尚在正堂,没有安葬,自然不会有人不开眼,在这时候就想办法接近暴氏。 正堂内。 跪坐着的暴氏,满脸泪痕,表情伤心欲绝,面对一个又一个士族权贵,点头回礼。 “夫人!” “娣~!” “姒!!” 一名名穿戴丧服的妇女,看到暴氏晕倒过去,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连忙扶起晕倒在地上的暴氏。 “快带姒妇下去休息!” 韩陵的兄长韩审、亲弟韩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妻子等人,已经搀扶其暴氏,眼中有些惋惜,若是方才再快一点就好。 连韩陵的亲兄弟都是这本想的,更别说其他男子。 老者韩启,此刻连忙让几名侍女搀扶暴氏去房内休息。 此刻看着晕过去的暴氏,别说老者韩启,就是老妇人以及其他人,都认为暴氏这是伤心过度所致。 毕竟此前暴氏亲眼见到韩陵被刺杀而亡,一直都没有休息过,悲痛之余伤心昏迷,也实属正常。 房间内。 伴随着几名侍女搀扶着暴氏来到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 “你们下去,熬点鸡汤!” 一名侍女对着其他侍女吩咐道。 侍女名叫溪,几年前,父母被穷寇杀害,幸得暴氏路过,才能活下来,没有遭受穷寇的折磨,或者被卖掉。 这也是为何她会得到暴氏信任的原因,此前亲眼见到韩陵与张良交谈的侍女便是她。 待其他侍女离开房间后。 躺在床上的暴氏缓缓睁开双眸。 “夫人!” 侍女来到窗旁,对着暴氏轻声说道:“秦国使臣今日已经离开新郑。” 暴氏点点头,没有意外。 那日见白衍的时候,白衍便跟她说过,若是韩王不降,使臣姚贾今日会离开新郑。 起初她是想一命抵一命,根本没有想过在杀了韩陵之后她能活着。 没想到那白衍设的局,不仅能杀韩陵,她也无需抵命。 前来调查的官员询问过她几次。 但在白衍的局中,连韩陵的亲信、府邸的下人、以及劳振都亲眼所见。 没人会怀疑她说谎。 至于逃跑的张氏,她并不担心。 “张氏可有消息?” 暴氏问道。 张氏能杀出新郑,这是她与白衍,都没有想到的。 “张氏从东门离开之后,所有张氏随从便以命拦住城门,故而无人知晓便张氏离开城门后,去往何处。” 侍女轻声回答。 暴氏没有再说什么,她询问张氏,并不是担心张氏会揭发她。 眼下事情已经确凿,张氏千言万语,都改变不了。 她只是想到,那白衍似乎很想取张良性命,结果张氏却能逃出新郑。 这般一算。 那白衍帮她杀韩陵,但他自己的目的,却没有办成。 “白衍!” 暴氏呢喃一句,美眸缓缓闭上。 一想起这个名字,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弟弟暴孝。 再次睁开美眸,看着眼前这个房间,眼神十分厌恶。 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府邸。 韩陵死后,韩国官员都在询问她事情,致使她无法离开新郑。 但白衍说过,会带她离开这里。 “要跟着他离开吗?” 暴氏想到,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若是跟着白衍离开,她不能回暴氏,因为她方才能感觉到,那些士族权贵看她的目光,到底有多贪婪。 回暴氏,她的命运能够想象得到。 但白衍是秦人,若是跟着白衍,意味着,她就要隐姓埋名,否则定会有人察觉蹊跷,知道是她陷害张氏。 眼下张氏虽然逃出新郑,但名声已经全毁。 若是让张氏恢复昔日名望。 她清楚。 以张氏昔日的名望,日后会有多大的麻烦! 第108章 公乘! 平野山川,江河湖泊。 三日后。 白衍与业等人,终于护送姚贾回到新城。 看着新城城外,秦国大营之中近万营帐竖立。 从远处望去,数不清秦旗竖立,密密麻麻的秦卒在大营内走动,大营外还有一排排秦卒手持长戈在巡视。 一名名秦吏松口气。 白衍看到这一幕,也感觉十分安心。 他是秦卒,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见到身穿秦甲的大军,更有归属感。 此前一直在秦军之中,还没感觉到有何不同。 但去过新郑,再回到这里,就能体会到不一样。 许久后,来到城门处。 白衍从怀中拿出木牌,之前在新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木牌,在这时候,却是最有威信的证明。 看守城门的秦吏看到木牌之后,连忙让路放行。 “姚大人,眼下既已到新城,白衍便先去大营一趟!” 白衍骑着战马,对着马车内的姚贾开口说道。 此前他得到的命令是护送姚贾去新郑,眼下已经回到新城,姚贾自然不会再有危险,他的任务也算完成。 马车上,姚贾的门客伸手掀开布帘。 “此番有劳大夫!” 姚贾在马车内,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他自然清楚,韩王不降,就预示着不久后,秦国大军便会直接攻打新郑,白衍定然也要参与其中。 白衍对着马车内的姚贾,拱手还礼。 看着姚贾的马车与秦吏进城,随后转头,看向秦军大营,驾着战马朝着大营走去。 片刻后。 来到秦军大营,白衍翻身下马。 在打听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听到岑舟将军归来的消息。 显然岑舟将军依旧领兵驻守在外。 “白衍!” 正在这时候,白衍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便看到胡进将军带着几名秦卒,正朝他走来。 “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胡进一脸笑意的上前,看着白衍。 方才听亲信禀报,说使臣马车已经赶回新城,故而他清楚,无论韩王是否愿意降秦,疼老将军定会召见他。 没想到的是,这刚出来,就看到白衍。 “衍,恭喜!” 胡进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交给白衍。 “此前你护送姚贾前往新郑,故而司马兴便命人送来新城,托我交付与你。” 胡进说道。 因为白衍护送姚贾去新郑,劝降韩王,司马兴想到韩王若归降,到时候白衍定会留在新郑。 故而便让人把木牌送到他这里。 “公乘!”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字,呢喃着。 升爵终于到了! 距离他名正言顺的接手白氏铁骑,又进了一步。 “韩王可否愿意降秦?” 胡进开口问道,打断白衍的思绪。 城内,一座府邸之中,腾老将军正在看着竹简。 粮草消耗,以及临车、云梯之类的建造进展都需要他过目。 “大人,姚大人已经回到府邸大门处。”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走近书房内,对着腾老将军拱手禀报。 闻言。 腾老将军有些意外,没想到姚贾此去新郑,居然回来这般快。 不知道此次韩王安是否愿意归降,若是降,那明日就可领兵前往新郑。 若是不降。 那立刻就要召集众位将军,商议如何攻打新郑。 想到这里,腾老将军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方才来到院子,腾老将军就看到姚贾。 “姚大人!” 腾老将军笑着对姚贾拱手打礼。 “腾将军!” 姚贾也一脸善意,对着腾老将军还礼。 二人都是老相识,客套一番之后,便谈起正事。 “韩王可愿降秦?” 腾老将军率先开口询问道。 姚贾摇摇头。 腾老将军眉头一皱,心里一沉,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随后,腾老将军便让亲信去通知其他将军立刻来府邸。 “此次姚贾之所以拜访腾将军,便是还有一事相告。” 姚贾看着腾将军的亲信离开后,对着腾老将军说道。 等会还要继续赶路回秦国。 腾老将军即将攻伐新郑,有些事情还是告知腾老将军为好。 “腾,洗耳恭听。” 腾老将军有些疑惑。 能让姚贾特地说的一件事,显然不是小事。 姚贾于是便将张氏杀韩陵的事情,缓缓说出来,从进入王宫面见韩王,到张平上书,再到去张府劝说结果被辱骂。 最后则是 “居然有这等事情?” 腾老将军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微微摇头。 他自然清楚韩国内五代相韩的张氏。 但是谁,居然能做到让张氏一夜之间,便诛杀韩陵,被扣上反叛韩国的罪名。 “姚大人的意思是?” 腾老将军看向姚贾。 “若是腾老将军攻下新郑,定要查出这股势力!” 姚贾说道,这件事情定是需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居然能顷刻间让张氏无力反抗。 是魏国,还是齐国。 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码字的时候脑袋都是摇晃的。人物卡已经建立,还望大家点点赞! 第109章 震撼 吃惊 “将军,腾将军有令,前去城府议事。” 秦军大营内,胡进正在与白衍交谈,一名传令兵便急匆匆的来到胡进面前拱手说道。 闻言。 胡进与白衍都没有意外,韩王安不降,他们自然要率领秦国大军攻伐新郑。 白衍转头看了秦军大营一眼,转身跟着胡进前往府邸。 府邸内。 伴随着白衍与胡进来到府邸之中时,褚仞将军与其他将军已经与腾老将军围在地图之前。 白衍目光看到姚贾,有些意外。 按道理姚贾应当是在告知韩王不降之后,就立刻赶回秦国复命才是,眼下居然还在府邸。 书房内。 随着所有将军都已经来到书房,腾老将军看着地图,抬头看向众人。 “诸位将军,韩王不降。对于攻伐新郑可有何看法?” 腾老将军开口问道。 姚贾站在腾老将军身旁,也看向众人。 “将军,吾以为,临车建造缓慢,待月余之后,方可攻城。” 隗湾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临车,比云梯、轒辒做工更加复杂,需要的木材更多。 不过对于攻城,临车也是最为实用,云梯尚需攀爬,临车能直接让士卒从临车上跳入城楼。 新郑城没有天险可守,只要大军有足够的临车,定能破城。 “月余。” 褚仞眉头微皱。 不仅是褚仞,就是其他将军,连同胡进,此刻也都纷纷皱眉。 秦灭韩,此前他们之所以故布疑兵,为的就是趁他国尚未反应之时,灭掉韩国。 若是再拖月余,给赵、楚、魏足够的时间调动粮草,谁能保证这不会有援军前来驰援韩国。 “就是不知新郑城内,有多少守军。” 褚仞叹息一声,若是知道新郑城内的守军人数,或许可以试试能否强攻,如同攻破新城、阳城一般,直接强取。 腾老将军与胡进等人听到褚仞的话,都明白褚仞心里的想法。 但新郑守军数量,谁能知道。 姚贾此刻也摇摇头,新郑守军的数量,即使是他都不知道。 “应是五万有余!” 在褚仞的话音落下之后,突然间,书房内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腾老将军、姚贾、胡进、褚仞等人,全都闻声望去,看向方才说话的人。 白衍! 所有人都愣住了。 书房内,安静几息。 “你小子怎么知道?” 褚仞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腾老将军、胡进等人,也都纷纷疑惑的看向白衍。 一般在这等生死存亡之际,未免走漏消息,城内守军的具体数量,只有主将才会知晓。 白衍虽然护送姚贾前去新郑,但白衍身为秦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守军的数量。 姚贾此刻也看向白衍,突然间,他想到在新郑之时,他与白衍从张府回到驿站后,白衍便离开,前去打探消息。 打听的? 姚贾微微皱眉。 若是这样,那这个数字未必是真。 毕竟这很可能是韩军的疑兵。 书房内。 在一个个目光的注视下,白衍听着褚仞将军的询问,缓缓拱手。 “白衍此前在新郑,拜访族人故友,随为白衍引见韩将冯沧,冯沧乃是韩陵麾下将领,愿降秦国,故而告之白衍。” 白衍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白裕如今已经回到秦国,眼下他说族人故友,没人会怀疑。 那晚劳振在韩陵府邸,张良中计之后,便是冯沧领兵去张氏府邸。 “若是如此,应当不假。” 褚仞面露沉思,若是新郑守军超过五万,那强攻定然不行,必须要等到临车做好。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沉思。 姚贾倒是十分意外的看向白衍。 此刻姚贾也没有把白衍往韩陵之死哪里想,毕竟白衍只认识一个冯沧,那晚暴氏、府邸下人、以及韩陵亲信都亲眼见到是张良杀的韩陵。 姚贾意外的是,没想到那日白衍离开府邸居然收获颇丰,怪不得回来那么晚。 “将军!” 白衍这时候上前一步,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腾老将军、胡进、褚仞等人,全都看向白衍。 “白衍以为,新郑地势平缓,韩军断然不会死守新郑。”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身在军中,想要立功,那这种时候白衍定然不会藏拙。 白衍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向白衍,随后想到此前白裕中毒之后,是白衍临危受命,斩杀韩将韩邱、领兵北上夺城。 白衍似乎对于攻夺新郑有见解。 想到这里。 腾老将军、胡进、隗湾、褚仞等人全都好奇起来。 姚贾也看向白衍。 见状。 白衍心里松口气,此前他去白氏,要这白姓,终于起到良性作用。 此前他要白姓,一部分原因,是隔绝大多数人的记恨,毕竟身为平民之子,他心里无比清楚,一个平民,捡到金子,他人定会不爽,甚至心中埋怨,想方设法对付你,看不得你比他好。 但一个有身份的人,捡到金子,其他人只会羡慕。 抛开一部分原因,剩下的,便是希望能在军中,说得上话。 就如同眼下,同样立过功的人,但有身份和没有身份,完全是两种情况。 没有白姓,不提出头难,在白裕中毒之后,他也不能接手白氏铁骑。 就是有能力,有爵位,也轮不到他。 “说!” 书房内,腾老将军看着白衍,示意白衍继续说下去。 他想知道,这个没有读过‘兵书’的少年,这一次,是否能说出让人意外的良策。 他愿意给少年表现的机会,若是有能力,彩,若是见解不足,他也会指点少年。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拱手。 “白衍在得知新郑有五万余守卒,蓦然回想,此前进入新郑后,并没有看到守军踪影,与印象之中的五万守军之景,大有不同。” 白衍说道,看向众人:“白衍以为,城内守军,应当驻扎城外。” 腾老将军、胡进等人眉头微皱,面露沉思,但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耐心继续听着。 姚贾也微微低头,面露沉思,虽然他擅长游说,但兵家之事,他也略懂一点。 “白衍此前试想,若是白衍身为新郑主将,会是如何。” 白衍说道,随后缓缓上前。 “新郑地势平缓,此前韩王便曾犹豫迁都阳矅。白衍若是韩军主将,面对眼下之局,知道秦军势必会攻打新郑,断然不会防守新郑,否则待临车攻城,新郑难守。” 白衍看着座子上的地图,随后当着腾老将军等人的面,伸手指向新郑旁的洧水河。 此前他便是在这条河的源头,斩杀韩将韩邱。 “若是白衍,待使臣离去之后,会派遣大军立刻在洧水河南岸修筑壁垒。” 白衍开口说道,随后把为何原因缓缓说出来。 领兵在洧水河南岸修筑壁垒,五万韩军坚守,纵观长平一战就能知道,秦军抵达洧水,单凭云梯定然难以攻破韩军壁垒。 若是绕之,新城危,若是被韩军夺回新城,无疑断了秦军粮道。 若是分兵绕之,韩军亦可分兵,一部分回新郑,一部分依托堡垒、洧水阻拦秦军,甚至还能断新郑城外绕路的秦军粮道,逐而蚕食城外秦军。 秦军若是使用临车,也可以与之一战,即使是退,也可以再给韩国喘息之机。 秉冬将至。 等秦国再次耗非月余,准备好临车,那时不提楚赵是否派遣援军,秦军自己就要考虑到粮草辎重。 书房内。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腾老将军按照白衍的设想,立刻看向洧水河南岸,眼神之中尽是凝重、震撼。 话已经说道这种地步,他们身为秦将,若是还不能理解,那还提什么领兵征战。 白衍的话很大胆。 但若是韩军真是这般做,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分秒必争,绝不能让韩军真的在洧水河南岸筑起壁垒。 “胡进将军。”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开口喊道。 白衍的话虽是设想,但后果却十分严重,必须下令扼杀这个可能。 “在!” 胡进对着腾老将军拱手。 “立刻挑选两万精锐,由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率领,即刻前往洧水南岸,不得耽搁。”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 “诺!” “诺!” 胡进、褚仞、隗湾三人拱手接令。 腾老将军抬起头,随后看向白衍。 此刻不仅是腾老将军,就是胡进、隗湾、褚仞等将军,看向白衍的目光之中,都满是震惊。 此前他们原以为白衍会说什么良策。 结果白衍一番话,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谁都没想到,白衍如此年轻,但对整个战局见解、布兵防守,其见解都足矣让人感到恐怖。 一点不像是一个少年能有的见识才能。 “白衍,立刻命人赶回阳城,待铁骑大军来到新城,伱亲领铁骑大军,赶赴洧水河南岸。”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诺!” 白衍拱手接令! 姚贾站在腾老将军身旁,看着地图,随后抬头怔怔的看向白衍。 这是他 想到此前他与李斯等人还曾在私下言语过几句,说白氏出一将才。 但眼下。 不提此前率领铁骑大军北上夺城,单是方才之言,他就敢笃定,少年绝非将才这般简单。 待回咸阳告知王上,想必王上都会吃惊。 战国时回复“是”的词是“诺”。《战国策·赵策四》 孔子曰:“诺,吾将仕矣。”(《论语·阳货》) 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史记·滑稽列传补》 有很多人说:诺”是春秋战国时用,表示“是、遵命”的意思。秦朝时,秦国用“呵”。 也有人说战国时期,秦、韩、赵、燕用的是诺,楚、魏用的是嗨。 这里就用诺吧! 第110章 衍儿? 新城城头上,白衍看着秦国两万精锐已经朝着新郑方向行军。 “申犰!” 白衍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试想若是真的让这个韩国大将筑好堡垒,即使日后韩国灭亡,作为挡住秦国大军进攻的韩将。 恐怕会如同项燕那般,载入史书。 但可惜,韩陵死后,却无意中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出来。 恐怕申犰也不会知道,只有他与韩陵谋划的事情,在韩陵死后,却被他这个秦国公乘知晓。 眼下秦国大军已经派遣精锐,前往洧水南岸,待白氏铁骑敢来新城,他也会率领秦国铁骑,前往洧水河。 韩将申犰,注定会败北。 “大夫!” 业这时候跑来白衍身旁,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赵国‘将’下,是都尉,而在秦国,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都是大夫爵,五大夫再往上,便是卿、将。 白衍此刻爵位是公乘,但也能称为大夫。 “大夫返回新城时,那老仆也赶到新郑,听闻使臣已经离开新郑,老仆便一路追赶,方才来到新城,得知使臣在新郑,便找到我。” 业把竹简的来历,告知白衍。 白衍打开暴福的竹简。 上面暴福写着,此前楚国曾有一名男子领五十余名死士来到阳矅,但不知为何,所有死士在前往新郑的路上,突然全部返回楚国,并未继续前往新郑。 “楚国有变故?” 白衍收起竹简,满是疑惑的呢喃一句。 但白衍随即摇摇头。 楚国若是发生重大变故,这五十余名死士回楚国,用处并不大。 况且为首的男子,并未回楚国! 那既然不是楚国变故. 不知为何。 白衍突然想到此前杀出新郑的张氏,那些死士并非返回楚国,很可能是护送张氏去楚国。 韩国,朝秦暮楚。 韩国朝堂亦是两派,向秦之人不亲楚,亲楚之人不向秦。 张氏一向主张联盟抗秦,故而与楚国官员,定有交集。 但那名男子,为何没有回楚国? 想到这里,白衍微微皱眉。 轻声叹息。 “躲着!楚国也没多少年了!” 白衍看着城外的秦国大营,心中呢喃道。 他清楚。 楚国也不会在存在多少年就会被秦国灭掉。 眼下对于张氏去楚国,他并不担心。 比起魏、齐,张氏在楚国看似安稳,但无形之中,对他的威胁也变得微乎其微。 那老头家在赵国,一般都是去齐国。 张良只要在楚国就没有机会见到那老头。 落日黄昏。 一名身着灰色布衣,身材魁梧的男子,背着包裹,看着秦军大营。 看着那一支支秦字黑旗,目光之中,满是震撼。 秦国虎狼之师。 这个称呼对于诸国来说,上至君王百官,下至百姓,皆是闻之色变。 片刻后。 “从哪里来?” 新城城门处,一名秦吏看着男子,目光看到男子额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阳矅。” 男子开口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印有阳矅的通行令。 阳矅属于韩国,新城却已经被秦国夺下,在这伐战之时,普通百姓持有通行令,或许并不一定能进入新城。 但男子手中的通行令,与百姓的不同,男子手中的通行令是属于商贾的那种。 只要能证明并未带有利剑之类的,可以进入新城。 “进去吧!” 秦吏点点头,示意男子可以进城内。 男子拱拱手,随后朝着城内走去。 不过男子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进去之后,一名秦吏连忙跑去城梯。 城内。 男子找到一间小舍,与掌柜的交付钱财之后,便跟着小二上楼。 来到房间后,男子把包裹放在床头,随后躺在床上。 此次出来没有马车,几日的赶路腿都有点酸楚。 已经多几年没有像这般劳累。 天色渐黑。 伴随着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百姓都已经回家睡觉。 小舍掌柜的突然门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以为是那个商贾大半夜的,还来住宿。 结果没想到,下一刻,马车上就下来几名手持利剑的秦卒。 “那灰衣男子住在那间?” 业来到掌柜的面前,开口问道。 今日在得知消息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城楼上,随后便一路跟随,让人守在小舍附近盯着。 掌柜的此刻被吓得一身冷汗,看着眼前的几名秦卒,不敢撒谎,连忙带着几名秦卒上楼。 房间内。 男子在吃过一点东西之后,便睡在床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敲门声,男子朦朦胧胧的醒过来。 “何人?” 男子开口询问道,眼中满是困意,但听到是掌柜的,男子还是起身走向房门。 然而方才打开房门,下一刻,男子便瞳孔一缩,几把锋利的秦剑便架在脖子上,感觉到那一丝丝凉意。 此刻男子心中满是绝望。 吾命休矣~! 男子清楚既然秦卒出现在这里,一言不说便拔剑,定是他已经被发现。 只是男子想不通,秦卒是怎么知道他的。 “绑起来!” 业看着男子,目光冰冷。 伴随着业的话音落下,一名秦卒拿着一根粗绳,来到男子身后,直接将男子双手困到背后。 整个过程,男子都不敢反抗。 随后业还拿出一块布,将男子的嘴给堵上。 “带走!” 业说道,随后看向掌柜:“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掌柜颤颤巍巍的点头应诺,绝对不会说出去。 片刻后。 掌柜的看着那几名秦卒把那男子带上马车,在夜色中缓缓离开,直到这时候,掌柜的才敢松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黑夜之中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伴随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最终来到一个府邸门前停下。 业、怀两人带着被捆住的男子下了马车,走进府邸。 被捆住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府邸,眼中满是绝望。 府邸内。 一个书房内,白衍在烛灯下,正在撰写竹简。 听到几个脚步声。 片刻后,便看到业、怀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大夫!人带到了。” 业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抬起头,正准备说话,然而当看到那名男子 “你们先下去休息!” 白衍回过神后,对着业与怀说道。 “大夫,不用处理他的尸体吗?” 业有些疑惑。 白衍摇摇头,示意不用。 见状,业、怀二人也不在说什么,拱手便告退离开。 这时候。 书房内就剩下白衍与被困住的中年男子。 白衍此刻看着这名中年男子,表情满是古怪。 而中年男子看着白衍,则满是绝望,听着方才那两名秦卒称眼前的少年为大夫,再看着少年的年纪,他哪里不明白。 若是没错。 眼前这人应当就是白衍。 此前死士要刺杀之人。 虽然明白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显然,下场恐怕不会好到那里去。 完了! 男子看到那年纪轻轻的白衍,走到剑座上拔出那把锋利的秦剑,朝他走来,顿时绝望的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 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男子突然感觉身上的粗绳一松。 疑惑之余,男子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身上的粗绳尽数掉落。 这是何意? 男子看向白衍。 在男子疑惑的目光下,白衍一脸古怪,小声的说道 “小舅父!”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消失七八年的小舅父,眼中满是古怪,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去外祖母家,小舅父总是会带他去掏鸟窝,煮鸟蛋给他吃。 在他很小的时候,小舅父整天就跟他说,吃好点,以后长壮点,才有女子嫁给他。 书房内。 孇谷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 小舅父? 这白衍是白氏子弟,他怎么成了白衍的小舅父了?这白衍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他倒是有一个长姐,长姐也的确有一儿. 想到什么,看着眼前少年模样,在想起那记忆之中的七八岁瘦弱小孩,两个人影缓缓重叠在一起。 孇谷看着眼前的白衍,眼睛瞬间睁大,嘴巴逐渐张开合不上嘴。 “衍儿?” 孇谷此刻整个人都懵了。 第111章 懵! “衍儿,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是.” 孇谷此刻一脸呆滞,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这个他还在齐国之时,一直带着的小屁孩。 衍儿怎么会在这里? 应当在齐国才是,为何会在秦军之中,而且为何衍儿还成为秦大夫? 孇谷突然想到什么。 衍! 白衍! 想到这里,孇谷嘴巴再次缓缓张开,满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此前那些死士一直要刺杀的白衍。 就是衍儿!他的亲外甥! “说来话长。” 白衍看着小舅父,把在齐国被赶出来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不过邹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 小舅父也不可能去白氏,就算去白氏,白氏也不会把邹兴的事情说出来。 书房内。 一盏烛灯下,孇谷跪坐桌前,看着眼前少年给他倒茶,听着少年的话,许久后方才从震惊之中,缓缓回神,一脸感慨。 “你小子!” 孇谷哭笑不得的说出一句,谁曾想到,此前在村子被欺负的小孩,他姐的亲儿子,如今一转眼,就已经那么大。 不仅是成了秦国大夫,还拥有白姓。 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勾搭上白氏女子,成功入赘白氏。 要知道,自古以来,身份的差距,注定女子不会下嫁,除非族人特备欣赏一个人,才会将自己的子女下嫁。 不过这时候。 孇谷突然想到,既然衍儿就是白衍,那此前便是衍儿率领白氏铁骑北上夺城? 想到这里。 孇谷一脸错愕,看着眼前少年,突然感觉这还是从小跟着他掏鸟蛋的小外甥吗? 衍儿怎么会领兵伐战? 孇谷正想询问白衍,然而还没等到开口,就看到白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小舅父,为何这些年你都不回家?” 白衍问道。 小舅父是不是孝顺之人,白衍心里清楚,否则也不会主动相认。 但也正是这样,才更好奇为何这些年,小舅父一直没有回家看望外祖母。 “杀了人。” 孇谷叹息一句,提起家,表情尽是无奈。 “那年在临淄杀了三个人,若是回去,一但被认出,定会连累伱外祖母、大舅父。” 孇谷拿着桌上的茶杯,把茶当做酒,一口饮下。 齐国一直没有战事,但也正是这样,门吏大多都还是那些人。 当年就是担心连累家人,杀人之后他连家都不敢回,不要命的往楚国跑。 这几年他想回家,也不敢回,甚至都不敢让人知道他活着。 “杀人?” 白衍眉头一皱,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当初问外祖母、娘亲关于小舅父的事情时,她们都绝口不提。 想必定是知道什么,而那时候的他,还很小。 “你外祖母可还安好?” 孇谷看向白衍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愧疚,两眼发红,随后低下头。 父亲不在之后,就是娘亲一手养大他们姐妹三人,但眼下他却连孝道都不能尽。 “大舅父此前在临淄做小贩,外祖母独自在家,晕倒好几次,后面大舅父得知之后便接外祖母去临淄,看了医师,应当无碍。” 白衍开口说道,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小舅父。 孇谷闻言,怔怔的看着白衍,眼中缓缓浮现泪水。 脑海里浮现小时候,那个劳苦的娘亲,一手把他养大,宁愿饿着也要让他吃饱。 咚咚咚~! “小舅父。” 白衍看着小舅父突然用头狠狠的磕在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连忙上前阻拦。 然而小舅父如同魔怔了一般,不要命一般。 几乎瞬间,木桌上被出现丝许血水。 白衍拦着小舅父,随后担心小舅父磕坏头,把扶住小舅父的额头,然而下一刻。 白衍就感觉手上剧痛无比,好在在他的坚持下,小舅父魔怔一会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孩儿不孝~!” 孇谷再次抬起头时,额头缓缓流下一丝鲜血,眼中的泪水顺着那个岁月洗礼过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个中年男子,此刻哭得像个孩童一般,眼中满是痛苦。 白衍看着小舅父安静下来,终于能甩甩手,看着小舅父,他能理解那种心情。 白衍找到一块布,交给小舅父。 孇谷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但老脸上的泪水一直都在不停的流。 许久之后。 孇谷方才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 “小舅父,衍儿还未曾问,为何小舅父会带着死士。” 白衍担心小舅父再想不开,连忙岔开话题。 此刻白衍也满脑子疑问,为何小舅父会跟那些死士在一起。 说话间,白衍转身拿来暴福的那卷竹简。 申犰哪里应当不会改变谋划,毕竟这件事情只有韩陵知道,韩陵已死,申犰没理由会改变此前的谋划,况且那也是拖住秦军最好的办法。 褚仞将军已经率领精锐前往新郑,明日待铁骑大军赶到新城,他也会率领铁骑大军前往新郑。 新郑破,暴福哪里自然不需再隐瞒。 “怪不得衍儿你能发现我。” 孇谷此刻虽然难受,但因为知道白衍是衍儿之后,自然想到之前的事情,一想到衍儿的安危,倒也有了一些‘生’气。 满是泪痕的双眼,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孇谷这时候才明白。 原来在阳矅的时候,衍儿便已经掌控他的行踪。 “此前是项氏收到消息,故派遣死士伏杀白裕,此番也是项氏所托,衍儿你如今被他们盯上,日后定要当心。” 孇谷看向白衍,既然衍儿已经是白氏之人,他身为小舅父,自然会向着衍儿。 功名利禄对于他来说,曾经他梦寐以求,但他已到中年,在亲情面前,他选择亲情。 就如同方才,在得知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只想把他拥有的一切,换他能回到母亲身边,孝敬母亲。 “小舅父,如今你在项氏?”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想到什么,看向小舅父。 孇谷摇摇头。 “在屈氏,屈俣门下。” 孇谷说道。 在杀人之后,他担心被人发现身份,便连忙逃离齐国,一路上他都不敢进入城内。 到了楚国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好在有一身力气,为人也仗义。 一次机缘巧合,被时任司徒屈俣赏识,成为其门下食客,深受重用。 转眼,便过了那么多年。 “司徒。” 白衍呢喃,司徒掌管各种劳役、兵役等,显然小舅父若没有碰到屈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屈家,他倒是有所了解,楚国三大姓氏之一。 楚国的官制与周王室不同,因为楚国在周王室时期,楚国被列国排挤,故而楚国不服周王朝。 楚国也因此有就一套特别的的官吏制度。 比起中原,楚国的官吏制度更为复杂,其中三个官职最为重要。 其一是令尹,令尹相当于中原诸国的相国,除楚王以外最大的官员。 其二是司马,司马主管楚国的兵权。 其三是莫敖,莫敖没有具体的职司,但可代表楚王,其位置摆在令尹和司马之后。 而莫敖,在楚国一直都是从屈氏一族之中选充。 “屈氏也参与刺杀白氏?” 白衍看向小舅父,轻声问道。 孇谷摇摇头。 “此前项氏麾下死士,在刺杀白裕之时已经死伤殆尽,项氏听闻你的事情,便去屈家借死士,其目的除了刺杀你,也是想嘱托屈氏,接项梁回楚国。” 孇谷说道。 死士,难养,项氏圈养五百余死士,已经实属不易。此前在刺杀白裕的时候,已经尽数被杀。 后面在听闻秦军之中,尚有一白氏子弟,并且在白裕中毒之后,不仅掌控白氏铁骑,并且斩韩将、北上夺城,其能力远超白裕。 项氏自然坐不住,便到屈氏,说服屈氏派死士入韩。 其一是得知白衍护送姚贾去新郑,机会不可多得。 其二便是寻找项梁,此前项梁率领死士伏杀白裕,项梁也负伤,一直留在韩国。 “项梁?”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 书房内。 孇谷看到白衍似乎很疑惑,于是把关于项氏的事情,详细的告知白衍。 张氏以张氏族谱,项氏我也以项氏族谱写。 项氏族谱记载,项燕并未是只有三个儿子,而是七个。 依次为:项荣、项梁、项乐、项权、项柱、项楫、项伯(字是伯,并非家中兄弟按个伯、仲、叔、季) 这些人的大部分的儿子、官职都有记载。 第112章 不图小利,谋划项氏,楚国! 烛灯下。 “项氏为何让屈氏帮忙带回项梁?” 白衍有些疑惑。 “项燕与其子皆有要职,府中虽有门客,但却并没有死士,此前碰到张氏” 孇谷给白衍说道。 死士与其他人不同,死士就算负伤被抓住,也会自刎,不会透露楚国的消息。 项氏不愿声张,但府中死士已经全部被杀殆尽。 本来他率领死士,打算埋伏于新郑城外,带成功刺杀之后,便去护送项梁回楚国。 但之前在来的路上,碰到张黡。 张黡正妻乃是屈氏之女,故而与屈家有渊源,张黡也与他也是熟识,张黡请求他护送张氏去楚国,并且直言姚贾为人心思缜密,说服不了韩王,定不会久留。 权衡利弊之下,他方才决定先送张氏去楚国。 “张黡。”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这时候才发现,此前在张府见到的那名男子,张开地的次子张黡,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当初在张氏府邸见到张黡带着长子、次子迎姚贾进府,后面张黡更是有意降秦。 他一直还以为张黡并没有什么能耐。 不曾想。 这时候才发现,张黡观察如此细心。 “见过?” 孇谷疑惑的看着白衍。 张氏乃是五世相韩的名门望族,衍儿莫非是在新郑的时候见过? “见过一面!” 白衍点点头。 不过此刻白衍并未说出,张氏之所以出逃,正是因为他。 “舅父,日后可愿留在秦国?” 白衍问道。 眼下他的爵位已经是公乘,小舅父若是愿意留在秦国,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吾已在楚国成家,家中尚有妻儿。” 孇谷看着白衍,摇摇头。 小时候,他便经常带着白衍去掏鸟蛋,带着白衍去玩,身为舅父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外甥心性。 但眼下他已经成家在楚国。 他怎可一走了之。 想到什么,孇谷眼中再次浮现伤感、难受。 白衍听到小舅父已经成家,心中有些喜悦,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小舅父的表情,很快便知道小舅父心里所想。 “衍儿,那项梁,此番或可除之!” 孇谷叹息,强忍着心中难受,给白衍密谋着。 眼下项梁尚未归楚,那何不趁机将其杀死。 项氏一向主张伐秦,此前对白裕动手,若是放项梁回楚国,那日后有机会,定然也会对白衍动手。 如今楚国内部各大士族都在挣权夺利,不想得罪秦国,故而不愿出兵援助韩国。 刺杀白裕只是项氏谋划。 所以即使项梁被杀,项氏也绝不敢说出来。 “衍儿打算让项梁归楚。” 白衍看着舅父,轻声说道。 明日铁骑大军就会抵达新城,到时候他就要前往新郑,分不开身跟着小舅父一起去。 其他人白衍不放心,若是走漏风声,那舅父就会暴露出来。 虽说可以在阳矅动手,随后顺势让暴福降秦。 但这点蝇头小利,远远比不上让项梁归楚之后的大利。 在孇谷疑惑不解的目光下。 白衍说出他的打算。 “舅父既然能领死士前来,想必深受屈氏信任,若是此番舅父能救项梁归楚,定能得到项梁感激,以及项氏信任。” 白衍轻声说道。 随后看着小舅父,白衍解释道,死一个项梁,项氏有机会依旧不会放过他,不如让小舅父带着项梁归楚。 到时候得到项氏、屈氏的信任,舅父定能有机会得到提拔,拥有地位。 日后若是秦国灭楚,舅父很可能会帮到他大忙,若是得以灭楚,舅父降秦,加之立功,定会得到秦国对应的赏赐,甚至封官。 与之相比。 眼下杀项梁,除了一时之快,导致小舅父无功而返,并没有什么大用。 项氏该对他动手之时,还是会对他动手。 “衍儿打算在阳矅,待舅父护送项梁抵达阳矅时,衍儿会让暴福降秦,到时候衍儿也会带人故作追杀舅父。” 白衍缓缓说道:“只要有救命之恩,项梁定会对舅父感激不尽。” 书房内。 孇谷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 此刻这个爽朗的中年男子,看着少年,一脸呆滞。 先是白裕被刺杀中毒之后,衍儿稳住军心,北上夺城。 如今,又是这样一番令人心惊的谋划。 孇谷不明白,曾经在村子里,那个安静内敛的小孩,怎么一转眼,似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或者说 曾经在村子里,所有人,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到,那个被嘲笑的瘦弱小孩。 想到这里。 孇谷脑海里浮现昔日在村子里的一幕幕。 回想以往,忽然发现无论是自己,或者是长兄、长姐,以及所有村民。 除了母亲之外,所有人都只看到衍而的普通,衍儿的缺点。 也正是这一切,让所有人忽视了那个他们眼中,没有强者之资的小孩,在面对诋毁、嘲笑之时,小孩从未有过一次在意,从未争吵过一次。 无论是万物生长的初春,亦或者灼热的至夏,又或者忙碌的秋分,还是寒霜大雪的冷冬。 那毫不起眼的瘦弱小孩,欺骗了所有人。 想起昔日那孤单坐在村子里的小孩,那行走于田野的瘦小身影,在一个个诋毁声之中走过的孩童。 不。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直都知道!!! 孇谷回过思绪。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看向眼前的少年,想起少年方才的话,此前的事迹,当再次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想起母亲说这句话时的笑容,孇谷脑海里如同划过一阵电流,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冒起鸡皮疙瘩。 他突然感觉,母亲那时候的笑容,不仅仅是在对衍儿的微笑。 更像是在 嘲笑所有人!!!! 书房内。 孇谷此刻心中不知如何形容,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母亲不过气话、戏言。 连他也不例外。 但眼下他看着眼前少年,那个此前被所有村民嘲笑、诋毁的孩童,如此已经是秦国大夫,此前领兵沙场立功,如今伐韩之际,更在谋划楚国。 当真是气话、戏言? 他难以想象,若是眼前少年再次回到齐国之时。 昔日那些村民可还有人敢嘲笑、诋毁。 还有长姐。 长姐若是知道衍儿如今这般,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白衍的母亲孇氏,在开头也埋怨过白衍的外祖母。 第113章 小舅父离去 天空泛起光亮,黎明升起之时,山川之间,尽是白雾飘动。 红日初升之际,一缕阳光照在新城。 新城城头上。 昔日秦军攻伐新城时,留下的箭矢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白衍站在城道之中,一身秦国甲胄,两手撑着秦剑,目光看着远处那逐渐离去的人影。 这是他在离开齐国之后, 在外人眼中,他是白氏子弟,但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秦国。 他没有亲人。 “小舅父。” 白衍目光望着那远去的人影,呢喃一句,话语之中,泛起丝许不舍,神情落寞。 多年未见的小舅父,没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遇见。 方才相遇,就要再次离别。 昨晚交谈到半夜,在小舅父的坚持下,为防止走漏消息,为避免会发生的意外,他亲自把小舅父送回小舍。 用小舅父的话来说,若是住在府邸,那就要杀了小舍掌柜,否则日后迟早有一天,小舍掌柜会提起这件事情,到时候谁能保证不会被楚国商贾听到。 毕竟秦国方才夺下新城,新城内的百姓对于秦军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 只有回到小舍,让掌柜的知道秦卒是抓错人,最后放了回来,掌柜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匆匆一别,他日再相见!” 白衍轻声说道。 望着小舅父在城外远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城墙这里,白衍清楚,小舅父知道他在城头上。 许久之后。 白衍看着人影消失在远方。 这时候,一名秦卒缓缓走过来。 “大夫,腾将军命你前去府邸。” 秦卒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 最后看了一眼小舅父离去的方向,转身朝着城楼下走去。 新城内。 百姓已经逐渐适应秦军驻守在新城,如今已经纷纷走在大街上。 街道上,男女老少的身影络绎不绝,一副热闹之景。 每条街道上,都有几名秦吏站在布告之前,一些百姓,也都壮着胆子在询问着什么。 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识字。 这些百姓多是新城附近的小村村民,眼下新城被秦军攻破,成为秦国城池,他们百姓自然就要遵守秦国律令。 对于秦律他们都不了解,但却都听过,秦律严苛。 与其后面不小心触犯秦律,不如现在问个清楚,知道那些能做,那些不能做。 一些百姓看到远处一名秦卒骑着战马缓缓行驶,连忙让开道路。 街道上。 白衍骑着马,看着街道上一个个百姓。 传言中,秦国变法之后,百姓纷纷逃离秦国。 但别说秦国百姓,看着眼前的场景,白衍就能明白,所谓的‘百姓’,其实指的是士族。 新城攻破后,此前在新城的士族,已经纷纷逃离新城。 瑾公曾经说过,秦国变法之初,诸国百姓纷纷跑去秦国,分得耕地。 这句话就不难知道,对于士族而言,秦国律令伤及他们自身的利益,不走就没有活路,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恰恰相反。 这也是为何秦国反而越战士卒越多,从独居一偶的小国,在变法之后,变成强国。 若是秦国百姓逃离秦国,秦人攻夺的城邑,它国百姓纷纷逃离,秦国早就在一场场战事的消耗中,自毁国邦。 更何况在秦孝公、商鞅之后,秦惠文王是 比起商鞅,秦惠文王更注重实用,明白秦国不能只有耕种与伐战,必须还要有其他行业。 故而秦惠文王在保留功勋爵位制度之类的核心之外,其他律令便大刀阔斧的修正。 自古以来,任何一国的君王死后,其谥号大多取决于君王的一生举止,例如帝辛的谥号是纣,故而称为纣王。 从秦惠文王的‘惠’,便能窥探秦惠文在修正秦律方面,也深得百姓之心。 在秦惠文王之后,秦武王举鼎而亡,秦武王一死,秦国便被外戚楚系把持朝政,秦律迎来 之后 吕不韦看到秦国强大的同时,也看出秦国存在的问题。 比起历代秦国君王,看出秦律问题的吕不韦,不支持强灭六国,更倾向于秦统天下,应当徐徐图之。 吕不韦也开始修改秦律,其中最具代表的,便是认为秦军斩首制度太过于血腥,便是取消斩首制度。 虽然在吕不韦死后,秦军再度恢复斩首制度。 但其他的一些律令修改,都保存下来。 故而如今的秦律,在一代又一代的修改下,已经就变得能让百姓接受,远没有传闻之中的那般。 “大夫!” 白衍回到府邸,业已经在大门等候多时。 白衍点点头,将战马交给业,随后便快步进入府邸之中。 待来到书房之时,腾老将军与胡进将军等人,正在地图上商议着行军布图。 “将军!” 白衍来到地图旁,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看到白衍,点点头。 “昨日老夫昼夜思索,愈发觉得,韩军会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随后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原来在昨日听到白衍的话之后,看着地图,他愈发觉得韩王之所以不降,很可能是有把握抵御秦国大军。 联想到白衍的话,他觉得,恐怕真如同白衍想的那般,韩军会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他不放心褚仞、隗湾二人。 故而决定今日铁骑大军赶到新城后,他要亲自与铁骑大军一同赶赴洧水河南岸。 书房内。 其他将军听到腾老将军的话,看向白衍的目光都忍不住感慨。 白衍还如此年轻,但其能力、见识,都远超同龄之人。 就连胡进此刻看着白衍,都在心中想着,若是白裕知道此事,是否会瞠目结舌。 胡进一直都清楚,白裕似乎对他这个侄儿白衍,似乎并不是很了解。 起初是白衍的剑术,再到后面白裕中毒,更是嘱托司马兴帮白衍。 从这就能看出,白裕对他侄儿白衍的能力,似乎并不清楚。 “诺!” 书房内,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后,拱手应到。 对于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的能力,白衍也不是很了解,本来兵力就不如韩国,眼下身为主将的腾老将军愿意亲自前往,他自然更安心一些。 书房内。 腾老将军决意去洧水南岸之后,便开始部署粮草,以及临车、云梯、后续大军的问题。 申时。 伴随着新城西门传来震耳欲聋的铁骑轰鸣声。 八千余秦国铁骑,手持秦字黑骑,从西城门进入城内。 无论是城门秦吏,亦或者城内的百姓,看着一名名铁骑将士身穿秦甲、手持长戈,秦剑,纷纷退让到一旁。 第114章 这小子,倒是个老实人 新城。 柴来到府邸,见到白衍。 “将士们如何?” 白衍看向一名名铁骑将士,开口问道。 因为是急令,想必铁骑大军如同上次那般,天还未亮,恐怕便从阳城出发。 “将士们都已经习惯,无碍。” 柴笑道。 说话间,腾老将军也已经从府邸之中走出来。 腾老将军的亲信,早已在府邸外等候。 腾老将军来到战马旁边,骑上战马。 见状,白衍与柴,也纷纷起身战马。 腾老将军看着铁骑大军的将士,已经拿好昨日准备的干粮之后。 “出发!” 在分秒必争之下,腾老将军不敢耽搁,直接开口说道,随后驾马朝着新城东城门驾马而去。 白衍率领铁骑大军,跟在腾老将军身后。 新城外。 伴随着轰鸣的铁蹄声。 胡进看到腾老将军已经出发,转头下令,让五千名秦卒也立刻出发。 在这五千名秦卒身旁,是一辆辆拖车,上面装满组装云梯、临车的巨木。 轰轰轰~! 平野上,铁骑大军的轰鸣声,络绎不绝。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铁骑大军方才停下休整。 伴随着一堆堆篝火燃烧。 腾老将军穿甲佩剑,看着铁骑大军有条不紊的安顿,其纪律远超寻常士卒。 腾老将军忍不住心中感慨。 此前在南阳出发之后,一路上他还没有感觉有何不同。 但当他亲自率领铁骑大军之后,眼下亲眼见到这一幕,他这才明白,在秦国所有铁骑大军之中,为何王上会命这支铁骑随军伐韩。 而一些人又为何不惜动用死士,也要刺杀白裕。 看着眼前这支骑兵,若是韩军真在洧水河南岸,他心中也更有把握击溃韩军。 “将军!” 白衍这时候从另一旁缓缓走来,手里拿着干粮交给腾老将军。 腾老将军接过干粮,看着眼前的少年,老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不明白是何人刺杀白裕,但恐怕那些人,在此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有一个白氏少年在秦军之中。 并且在白裕中毒之后,少年已经逐渐掌控白氏铁骑。 方才那些铁骑将士看向白衍的目光,他这个老将,可是能看得出。 “你小子。” 腾老将军笑道,心中感慨。 此前姚贾见他之时,与他提及张氏被谋害一事。 之后在书房,白衍的设想让他刮目相看。 他曾与姚贾商议过,待新郑破城,让白衍立刻暗中调查谋害张氏幕后之人。 但姚贾却缓缓摇头,理由是白衍太年轻,没有经验,善于领兵谋划,并不代表擅长处理其他事情。 查出幕后之人,绝非一时之功,应让魏国、楚国的眼线,好好打听一番,到时候有一些眉目再做打算。 他本意是想给白衍一个立功的机会,但听到姚贾的话,最后想想,也觉得这事急不得。 故而这事方才作罢。 “老夫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看着白衍听到他的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腾老将军感叹一句。 白衍亲口与他说过,没读过兵书,并且他还问了两次。 他相信白衍不会欺骗他,白衍也没必要在读没读过兵书这件事情上隐瞒,毕竟告知他没读过兵书,这对于白衍来说只有弊而无利。 但一想到。 白衍没有读过兵书,却能在白裕中毒之后,安抚将士,率领白氏铁骑斩杀韩军后,果断北上夺城。 白衍没读过兵书,却能在府邸的书房内说出那般设想。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此番韩军若是真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白衍当是首功。 “日后若回白氏,读一些兵书,于你有好处,遥想当年白起,亦是善读兵书。” 腾老将军嘱咐道。 昔日白氏,提起白起,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对于天下各国将军来说。 不提白起一生没有败绩,不提那些以少胜多的战事,单是长平一战,以同等数量的士卒包围赵军,白起乃是 “白衍定当铭记!” 白衍点点头。 白衍知道腾老将军是为他好,多读兵书,的确有好处。 但奈何,腾老将军并不知道他的实情。 “既然伱在府邸,能说出那般说辞,那对赵国作战,可有看法?” 腾老将军感叹之后,不想在纠结兵书一事,开口询问白衍对于赵国,有没有什么看法。 “赵国?”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似乎想到什么。 但白衍还是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白衍未曾去过赵国,赵国地势、城邑,白衍皆不了解,不敢胡言。” 白衍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听到白衍的回答,有些意外。 换个人,就是褚仞、隗湾等人,定会趁此机会,说一番看法。 而若是其他与白衍一般年纪的人,能像白衍这般先后立下军功,也会高谈阔论一番。 “你可知老夫为何问你?” 腾老将军轻声问道,他不知道白衍 “白衍心知将军美意。” 白衍看着腾老将军片刻,点点头,他明白腾老将军的意思。 “你小子倒是实诚。” 腾老将军摇摇头,轻声说道。 白衍这小子明明知道,他是想听听看法,若是不错,日后他定会在王上面前说出来。 毕竟眼下白衍若是真有想法,也见不了王上。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老实人。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想到白衍此前的功劳。 若是此次白衍又立功,待日后他领兵回到咸阳,王上定会询问他,对于这少年的评价。 篝火旁。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对自己的评价,顿时有些错愕。 因为身份,注定不了解赵国,故而他并不想高谈阔论而已。 夜色下。 腾老将军与白衍是 白衍对于腾老将军,也颇有好感。 天色方才有一丝明亮。 腾老将军便率领铁骑大军继续赶路,与姚贾的马车不同。 战马行军要快速得多。 很快便提前离开新城的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率领的两万步卒大军。 褚仞、隗湾二人看到腾老将军,也是十分意外。 “将军!” “将军!!” 褚仞、隗湾二人骑着战马,来到腾老将军面前。随后看向白衍。 腾老将军点点头。 随后让大军继续朝着洧水河赶去,争取明日抵达。 第115章 当为武安君 连日赶路,秦国大军眼看就要抵达洧水河,腾老将军下令,让秦军原地休整。 “你小子说的没错,韩军已在洧水河南岸。” 腾老将军骑着马,看着洧水河方向,轻声说道。 这两日赶路,腾老将军细心观察过,这一路,只有前往新郑的商贾,从未见到离开新郑的行人。 联想白衍此前的设想,其中的缘由自然浮出水面。 想必韩军,已经着手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嗯。”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轻轻点头。 白衍身后,在腾老将军的命令下,秦国大军之中的铁骑大军与两万步卒,全部停下来休整。 片刻后。 腾老将军既然已经确定,韩军在洧水河南岸,眼下自然开始部署接下来进攻韩军的谋划。 白衍、隗湾、褚仞三人,全部听着腾老将军的命令。 “褚仞,挑选五十名精锐秦卒,让其乔装打扮,先于大军前往。”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随后让褚仞告知那些精锐士卒,等到秦国大军前碰见韩卒之后,就是死,也不能让那些拦住百姓的韩卒跑回洧水河报信。 “诺!” 褚仞拱手接令。 随后连忙驾马转身,朝着麾下步卒大军哪里走去。 其实无论是褚仞将军,亦或者隗湾将军,甚至是腾老将军,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最为稳当的人,应当是白衍。 其一是白衍年纪轻,而且剑术非同寻常。 其二是此前在成皋,白衍便有过乔装打扮的经验,白衍无论是胆识,或者随机应变,都远非士卒可比。 但眼下,不提白衍的爵位,就是铁骑大军也都要白衍坐镇。 他们都清楚,对于一支大军来说,主将在不在,或者换将,对于将士来说,气势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何田单复国前,要利用阴谋让燕王逼走乐毅,乐毅走方才敢复国。 白裕被刺杀,亦是如此。 “白衍,你率领铁骑大军,跟在后面,若是没有拦住,你立刻率领铁骑大军赶赴洧水河南岸,定不能让韩军结阵。” 腾老将军看向白衍,开口下令道。 两万步卒对阵五万韩军,这数量本就不占优势,若是让韩国大军结阵,两军对战,胜负就难以预料。 白衍的任务,就是一但韩军得知消息,立即突袭韩军。 腾老将军心里清楚,韩国此前为防走漏消息,特地等姚贾离开之后,方才修筑壁垒。 那在所剩时日不多的情况下,韩大将定会下令赶工。 由此,韩卒在修筑壁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穿戴韩甲,带着武器。 而白衍这支铁骑大军,乃是常年与赵国伐战的精锐之师,军律严谨,将士善战,足以突袭。 “诺!” 白衍拱手接令。 洧水河南岸。 “快点!” “快点快点!” 一名名韩军将领,此刻骑着马,对着一名名正在刨着壕沟的韩卒喊道。 看着其他地方一名名韩卒正在搬运巨大的石块,一名名将领不断催促。 此刻整个洧水河南岸,一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河畔修筑壁垒。 “申将军!” 一名将领突然看到大将军申犰,带着亲信骑马赶来,连忙拱手打礼。 申犰骑着马,带着亲信从将领身旁路过,目光看着周围忙碌的韩卒。 自从秦使姚贾离开新郑之后,他便请求王上下令,新郑城内的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违令者,无论权贵身份,皆属叛国。 此举,便是不让消息走漏出去。 看着眼前巨大的鸿沟,已经开始填补巨石,申犰满意的点点头。 若是按照这般,再有十余日,应当就可以修建好整条壁垒。 这段时间内,他并不担心会碰上危险,不提此前新郑封城,他更是在路上已经设好关口,秦军定然不会得到消息,不知道他已经率领韩军在此修筑壁垒。 若是秦军赶来这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将军,公子成来了!” 申犰突然听到亲信的话,转头望去,随后便看到公子成的身影。 见状,申犰连忙骑着战马,去往公子成哪里。 年近中年的申犰,心中对于公子成,颇有亲近之意,因为在诸多公子之中,公子成最是贤明,有明君风范。 “公子!” 待来到公子成身旁后,申犰翻身下马,对着公子成拱手打礼,目光看向公子成身旁的马车后面,还有十余辆拖车,上面放满木箱。 “申将军!” 公子成见到申犰,也十分客气的拱手打礼。 而在公子成话音落下之后,申犰尚未开口,就看到公子成的那些侍从已经打开一个个木箱,对着周围的韩卒大喊。 “此番暴秦攻伐韩国,至百姓流离失所,士卒死伤无数,暴秦无道,故公子有令,壁垒完工之时,所有将士,皆有厚赏。” 一名名侍从对着四周,全力大喊。 在其身旁,那些打开好的木箱,一一搬运到地面。 木箱落地之时,其箱内的钱财重量使得发出微弱的陈闷声。 洧水河南岸。 在侍从开口之时,附近所有韩卒,都已经看向拖车这里,眼下自然能看到木箱内尽是钱财的一幕,看着一箱箱钱财,没有那个韩卒不眼红,不心动。 对于他们士卒而言,除了刚好能糊口的岁俸外,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 听完侍从的话,所有韩卒纷纷对视一眼,口干舌燥之余,都是感觉到此前的劳累一消而散,手中的夯土、石块,顿时变得轻了一些。 远处在公子成身旁的申犰,此刻见到连续即日不停劳累的韩卒,动作如同 申犰心中满是感慨。 日后,公子成当为韩王! “韩有公子,乃韩之幸也~!” 申犰身穿韩甲,对着公子成拱手打礼。 公子成连忙谦虚的拱手还礼。 “比起申将军此番奇谋,成,远远不如,应是韩成叩谢申将军才是!” 公子成彬彬有礼的开口说道,随后看向申犰:“若是退秦,申将军当属首功。” “犰乃是韩将,领兵退秦,不过是分内之事,怎敢论功。” 申犰说道。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申犰心里却十分自满,对于此番谋略,他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他戎马半生中最好的谋略。 待秦军抵达这里之时,等待秦军的,便是高筑的壁垒,五万韩军。 他感觉。 这一战,足以让他名扬天下,让世人见识一下,他申犰的见识谋略。 这天下,并非只有一个李牧可以击败秦军! “成,以为不然,申将军领兵退秦,韩国得以兴邦安明,如此功绩,成以为,申将军当为韩国武安君。” 公子成认真的说道。 古今六国退秦者,多是封君。 而武安君,寓意以武安天下,若是此番退秦,申犰能当得起这个名头。 一句话。 申犰愣在原地。 为将之人,何人不想得受封武安君。 武将毕生夙愿就是为这个名头。 但从古至今,唯有持有五国相印的苏秦、秦国白起、赵国李牧有此殊荣。 公子成不是韩王,但却是公子,他如今已是韩国大将,待退秦之后,他的名望,似乎也能如苏秦、李牧那般,击退秦军。 想到这里。 申犰感觉心跳都加剧几分。 若是他真能得到武安君的封号,此生无憾,死亦无悔。 洧水河畔。 附近,申犰的亲信、韩军将领、侍从听到公子成的话,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震惊不已。 随后看着申将军与公子成继续攀谈,他们心中感觉,这副场景,换任何一个人见到,恐怕都会感叹,贤君名臣,不过如此。 不过此刻所有人,包括申犰与公子成都没有想到的是。 在他们十里的地方。 一条官道上,地上满是韩卒的尸体,一名名韩卒穿戴韩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不断流出。 在尸体旁,数不清的马蹄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 第116章 秦军突袭 新郑城。 在西城门的城楼上。 韩将冯沧此刻身穿韩甲,佩着利剑,站在城道遥望西方。 在那日确定降秦,并且勾结秦人谋害韩陵之后,他按照此前的计划,在暴氏的帮助下,调任到城门看守。 降秦! 其实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他是韩将,归降秦国之后日后自然是秦将,与其他降将不同,其他降将突然降秦,在秦国自然没有什么根基。 但他与秦国上卿冯去疾同属一脉,有这层关系在,他自然不担心在秦国没有机会升官获爵。 并不需要看那白氏子弟的脸色,也不需要刻意与其交好。 比起韩国,在秦国为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秦军想要灭韩国,恐怕不易。” 望着洧水河南岸方向,冯沧心中想到。 在姚贾离开新郑后,除了少许留守新郑的韩卒,所有韩军都被申犰已经尽数调往洧水河南岸。 甚至未免走漏消息新郑都直接封城。 申犰当真是老谋深算。 在姚贾离开前,根本无人知晓其心中谋划。 许久后。 冯沧缓缓转身,朝着城梯走去。 不过正当路过城门之时,冯沧突然听到城门一些韩卒的话。 “今日倒是清闲不少。” “可不是!” 两名韩卒轻声议论道。 比起前两日,今日的百姓似乎要少很多很多,午时之前还有一些,午时之后,一直都没有看到百姓进入新郑。 城门处。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冯沧听到韩卒的话,随后站在巨大的城门下,看着空荡荡的城门。 “将军!” “将军!!” 看守城门的韩卒,见到冯沧,纷纷收起一脸闲散的模样。 冯沧没有理会韩卒的话,此刻站在城门,看着城外空空荡荡,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对劲。 此前他还没发现,但听到士卒的话,他突然意识到有些反常。 怎么可能会没有百姓来新郑! 是秦军? 冯沧转头一想,又发觉不对。 不提新郑已经封城,消息传不出去,就是姚贾离开新郑,也都没几日。 秦国大军待姚贾抵达新城之后即刻出发,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也不会那么快赶到这里。 但为何今日,一个百姓都没有看到? 冯沧微微皱眉,站在城门处,满是疑惑的望着城外,看着空旷的平野上,没有一个百姓身影。 洧水河南岸。 正当无数韩卒穿着布衣,汗如雨下的在河畔筑造壁垒之时。 一名韩卒正拿着满是泥土的衣袖,准备擦拭额头的汗水,突然间,韩卒无意瞥向西边方向一眼,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仅是这名韩卒,其他地方监督韩卒干活的韩国将领,以及站岗的韩卒,此刻看着西边方向,秦国大军大军犹如潮水一般,遍布整个西边天际。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 但下一刻,一股冷汗就浮现在后背。 “秦军,快!” “是秦国大军!” 伴随着怒吼声。 其他地方,正在筑造壁垒的韩卒,听到声音一脸疑惑。 但下一刻,当转头看向西边之时,所有人眼神之中,瞬间便布满恐惧。 “秦秦国大军!” “是秦国大军!” 回过神后,所有韩卒被吓得四处逃跑。 不少韩卒在将领的怒吼下,纷纷开始寻找甲衣、长戈。 但由于此前都是在筑造壁垒,并且不断被将领催促,又重又不方便甲衣、长戈早就放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一些韩军将领看到这一幕,再看着秦国大军已经朝这里涌来,心中清楚,眼下韩卒已经来不及穿甲持戈,更没有时间结阵。 想到这里,一名名将领都已经在心中想着如何逃跑。 河畔旁。 面对突如其来的秦军,韩卒没有准备,全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混乱之际,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知多少韩卒被撞倒,不知多少韩卒被撞下壕沟。 毕竟在生死存亡之际,韩卒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每一个人都想着活命。 河畔旁。 申犰与公子成正在马车旁,议论着。 “公子,秦国大军突袭。” “将军,秦,秦国国大军!” 听到侍从、亲信的话,公子成与申犰有一瞬间的疑惑。 什么? 秦军? 当二人走过马车,看到西边的秦国大军正在犹如潮水一般,朝着这里赶来。 公子成与申犰瞳孔一缩,脸上的神情彻底凝固。 申犰看着远处的秦国大军,浑身冰凉,额头浮现一丝汗水。 秦军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绝不可能!” 申犰呢喃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新郑已经封城,他特地等到姚贾离开之后,方才筑造壁垒,秦军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然而看着远处的秦国大军之中,秦国的铁骑大军快速的涌向这里。 听着那轰鸣不绝的马蹄声,传入耳中。 这一切都在告诉申犰。 这都是真的! 申犰看着秦国大军犹如潮水一般涌来,再看着周围,所有韩卒都已经乱作一团。 申犰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公子快走!” 申犰一脸苍白的转过头,对着公子成说道。 眼下面对秦军突袭,所有韩卒都已经乱作一团,根本来不及准备。 一切都完了! 韩国此次,怕是真要亡了! “快走,公子!” 申犰看着公子成没有反应,再次开口催促道。 虽然不明白秦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此番谋划是他提议,韩军覆灭,他难辞其咎。 他可以死,但公子成必须走,韩国必须要留有复国的希望。 而公子成是诸多公子之中,最为贤明的公子,只要公子成活着,韩国即使被灭,日后亦能有复国的机会。 “快带公子去楚国,快!” 申犰对着公子成的侍从,怒吼道。 “公子,快走!” “公子!!” 一名名侍从,此刻听到申犰的话,连忙拉着一脸失神的公子成,走向马车。 听着秦国铁骑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公子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军怎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成看着西边那一片秦国大军,一脸呆滞,不断摇头呢喃。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方才他还和申犰将军说着,此次退秦之后,如何与赵、楚求援,怎么一转眼,秦国大军就出现在西边! 不管公子成如何想,最终还是被侍从带上马车。 轰轰轰轰~!!! 听着西边铁骑大军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申犰看着侍从带着公子成上马车后离开后,转头看向看着远处涌来的秦国的铁骑大军。 锵~! 申犰转身拔出腰剑利剑。 此次是因为他的谋划,五万韩国大军方才会来到这里。 眼下他若是离开,日后别说他国君王敢用他,就是公子成有机会复国,也不会再用他。 他不想被世人耻笑,不想昔日名声尽毁。 “将军?” “将军!” 申犰的亲信,此刻看着申犰的举动,也是被吓一大跳。 秦军来袭本就惊慌的一名名亲信,此刻看着申犰,脑海里浮现一个恐惧的念头。 将军这是准备战死! 但还未等亲信再说什么,就看到秦国的铁骑大军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在一名名亲信满是惊恐的目光下。 片刻后。 秦国的铁骑大军即将靠近之时,数以千计的箭矢瞬间飞出,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 几乎顷刻间。 无论是申犰,还是申犰附近的一名名亲信,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箭矢如雨一般落下,瞬间在他们四周,无数韩卒纷纷中箭倒下。 咻~!咻~! 就是两名亲信,也瞬间中箭倒地。 其他亲信见状,虽然恐惧,却毫不犹豫的纷纷拔剑,挡在申犰的面前。 第117章 得胜! 轰轰轰~! 伴随着数不清的战马狂奔,马鬃随风飘动。 一匹匹战马之上,铁骑将士手持弓弩,常年在马背上与敌军交战的他们,此刻即使在颠簸的马背上,依旧能让手中的弓弩摆动不大。 咻咻咻~!!!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伴随着尘土飞扬,数不清的箭矢射向洧水河畔,射向那些混乱的韩卒。 在白衍的带领下,即将靠近韩军壁垒之时,数千铁骑大军兵分两路,绕制左右两翼。 白衍骑着战马,狂奔之余,看着韩卒混乱之景不断移到身后,不断寻找着韩军囤放甲衣、武器的地方。 轰轰轰~! 听着身后轰鸣不绝的铁骑将士奔袭的声音。 很快,白衍便看到远处,一辆辆装有衣甲、长戈的拖车,周围不少韩卒都已经穿戴好甲衣,手持长戈。 锵~! 白衍拔出腰剑。 下一刻,在白衍身后,紧紧跟随白衍的铁骑将士,率先调转弓弩,对准那些韩卒。 咻咻~!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扣动弩机,箭矢眨眼间便飞射而出。 “啊~!” “跑!!” 拖车旁,一名名韩卒方才穿甲传到一半,便中箭倒地,其他没有来得及穿戴衣甲的韩卒,见状纷纷后退,随后转身就跑。 那些韩卒将领见到这一幕,看着秦国铁骑已经杀来,明白根本已经来不及,纷纷调转战马,朝着远处旷野狂奔而去。 其他穿戴衣甲,手持长戈的韩卒看着将领都跑了,也瞬间没有抵抗的勇气,转头便夺路而逃。 然而对于这些韩卒来说,此前让他们感到安全的衣甲,在这一刻却如同夺命枷锁。 伴随着身后蜂拥而过的一名名秦国铁骑。 咻~! 伴随着惨叫声,利刃破空之声,一名名身穿甲衣的韩卒纷纷被斩杀倒地,变成一具具尸体。 更多的韩卒见到已经逃不掉,纷纷丢下武器,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着。 洧水河旁。 几座木桥上,数不清的韩卒身着布衣,争先恐后的渡过木桥,不少的韩卒都在拥挤间掉落入水。 听着身后铁骑的轰鸣声,所有韩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回新郑城内!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来到木桥前,便勒住战马。 看着整条洧水河,满是求救声,数不清的韩卒在河中被冲走,白衍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 虽然明白只要继续追杀过桥,就能将那些逃跑的韩卒尽数斩杀,顺势进攻新郑。 但没有腾老将军的命令,白衍并不敢领兵擅自脱离秦国大军。 腾老将军为人和善。 但褚仞将军、隗湾将军,以及无数秦军将士未必不会多想。 白衍看着随后转头看着远处,腾老将军已经率领两万步卒精锐抵达战场。 洧水河畔的韩军一片混乱,根本抵抗不了腾老将军率领的精锐步卒,那些还想着防抗的韩卒,纷纷在无数道长戈的挥刺下,惨死倒地。 白衍收起秦剑,骑着战马,缓缓朝着腾老将军的方向行驶而去。 “杀!” “杀!!” 洧水河畔,两万步卒大军手持长戈、利剑,并排行进。 从五步喊杀,再到十步喊杀。 两万秦军步卒推进的速度,令人咂舌,所到之处,韩卒要么降,要么死,顷刻间便踏过韩军此前修筑着的壕沟。 待白衍骑马,带着几名铁骑将士来到之时,战事已经结束。 一眼望去,除了无数此前被箭矢射杀的韩卒尸体、剩余的尸体没有箭矢的,全是被秦军步卒斩杀。 白衍看着周围一名名身穿布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降卒、民夫,纵观整个战场,这些降卒与民夫的数量,近三万余人。 显然为了隐蔽消息,韩将申犰煞费苦心,就是民夫也不敢多召,生怕民夫数量太多,韩卒一个疏忽,让消息走漏出去。 咕噜咕噜。 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卒见到白衍骑马而来,纷纷让开道路。 白衍来到腾老将军身旁。 “将军,莫约有四千余人,已经逃过洧水,莫约有五千余人,已经往北逃离。”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数量是白衍估算,方才看着桥上那些逃跑韩卒数量,将近铁骑将士数量的一半,故而应当在四千左右。 往北方逃离的韩卒也应当有五千人左右。 “嗯!” 腾老将军点点头。 此前本就没有消息,在他感觉白衍恐怕猜想没错之后,便下令急军赶赴这里。 本意就没打算全歼韩军,毕竟秦军士卒有限。 此次突袭的目的,无非是打韩军一个猝不及防,打散这五万韩卒,让韩军没有抵抗的能力。 韩国大军加上征召的民夫数量不下六万,秦军算上铁骑,不过三万。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白起,都不一定能包围所有韩卒。 “申犰,汝若愿降秦,可活!” 腾老将军看着远处被秦军士卒包围起来的韩将申犰以及百余韩卒,大声喊道。 方才询问降卒得知此次谋划,便是出自韩将申犰之手后,腾老将军便起爱才之心。 腾老将军明白,眼下秦国将军虽多,但灭韩之后,亦是用人之际,若是申犰愿意降秦,自然是最好。 到时候用不用申犰,王上自会定夺。 白衍此刻也看向远处的申犰等人。 洧水河畔。 申犰此刻冷眼看着周围数不尽的秦卒,听着秦军主将的话,轻笑一声。 没有回答秦军主将,但申犰却用行动回答。 伴随着利剑指向秦军。 “杀!” 申犰面色狰狞,怒吼一声,随后带着百余名韩卒,朝着秦军士卒杀去。 这一幕让腾老将军眉头微皱。 看着韩大将申犰没有归降秦国,反而带着百余名韩卒反抗,一名名秦卒此刻眼中满是激动、渴望。 对于所有秦卒来说,韩大将啊! 这若是得其人头,莫说回到秦国故乡后让人刮目相看,更是能让获得爵位,过上好日子。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此刻疯狂的手持长戈、利剑,朝着韩大将申犰蜂拥而去。 密密麻麻的秦卒此刻如人海一般,瞬间将百余名韩卒尽数吞没,砍杀声片刻之际,便淹没在秦军人海之中。 一名名秦卒争先恐后的朝着韩将申犰杀去,眼中只有申犰以及身旁的韩卒将领人头。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韩将申犰被秦卒吞没,很快便被砍下首级。 “去新郑!”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声音,看着腾老将军驾马转身。 白衍也挥动马绳,跟随腾老将军一起离去。 对于申犰的死,白衍心中没有半分波动,若是换做腾老将军战败,韩国同样也不会放过腾老将军。 更别说他。 眼下他还没招惹楚国,但楚国项氏,就处心积虑想让他死! 第118章 兵临新郑,新郑乱。 新郑城。 此刻城门处,一名名看守城门的韩卒,一脸错愕的看着远处骑马而来的韩卒将领,还有一些韩国士卒。 看着那些人参差不齐,犹如逃难一般,看守城门的韩卒正准备拦下询问。 咕隆咕隆。 随着一名名骑马的韩卒靠近,还未等守城韩卒开口,就听到那些人满是惊慌的喊道。 “秦军杀来了!快去禀报王上!” “快!” 这时候,听到这句话的守城韩卒,立刻瞪大眼睛。 看着一名名骑兵从城门进入,随后这些守城韩卒方才回神,就看到城外远处,无数男子成群成群的朝着新城这里涌来,如同逃难一般。 城楼上。 此刻一名名站岗的韩卒看到这一幕,满是不解,随后转头看向将领冯沧。 先前冯沧感觉不对,便一直未曾离开城楼。 如今,冯沧看着这一幕,听到城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将军,据洧水南岸归来的将领说,秦军已经杀到洧水河,韩军大败!” 一名看守城门的韩卒,气喘吁吁的对着冯沧拱手说道。 冯沧听到韩卒的话,一脸懵。 此前他便察觉不对劲,但他不敢相信,真的是秦军杀来。 毕竟秦军并不知道大将申犰的谋划,秦军怎会杀来,若是算一算时日,秦军莫非在姚贾回到新城后,立刻急军赶来? 这怎么可能! 冯沧有些不敢相信。 那秦国大军的主将,秦将腾,是怎么做到的?真如此厉害? “命人禀报王上!” 冯沧开口说道,随后快步朝着城梯走去。 不过他并不是去王宫,而是去找劳振。 虽然冯沧不明白秦军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心中十分清楚,秦国大军在洧水河南岸击溃韩军,那些韩军已经是韩国全部兵力,那五万韩军被击溃后,新郑被破已经是板上钉钉。 新郑城内。 伴随着洧水南岸的韩军逃卒进入城内,不到半个时辰,韩军在洧水南岸被秦军击溃的消息,便在城内迅速的扩散。 城内一座座豪华的府邸内,无数侍女、仆人在忙着搬运府中贵重的财物。 而那些士族之人,早已乘坐马车,已经离开新郑。 韩陵的府邸之中。 韩陵的族人听到秦军已经击溃洧水南岸的韩军,也准备离开新郑。 老妇人在一名名妇女的搀扶下,连素衣都没来及脱下,便匆匆离开正堂。 老者韩启与韩审、韩时正在指使下人,赶紧把值钱的财物全部装好。 离开之前。 韩审、韩时兄弟二人,满是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堂内跪着的美妇。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暴氏会想不开,准备在秦军入城之后,便持剑自刎,与韩陵一同死去。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眼下他们可不敢久留。 他们是韩氏,秦军攻破新城后抓到他们,他们的下场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暴氏不想活,他们还想活着! 此刻。 除去西城门之外的所有城门,数不尽的士族马车正拥挤在城门处。 守城的韩国将领一时间,面对如此多的权贵、士族,也是一身冷汗,因为其中有不少都是韩国朝堂的大臣,更还有一两名公子。 开城门还是不开? 开的话,韩王此前下令,所有人都不准离开新郑。 但若是不开,别说士族,就是那些大臣与公子,他一个看门的将领,根本惹不起。 正当守城的将领为难之时。 “是秦军!” “秦军已经包围新郑!” 伴随着城楼上的一声声喊声。 城门处。 不管是将领,还是那些士族权贵,全都一脸惶恐的的看向城楼。 当看到韩卒急匆匆的下来禀报,秦军已经围住新郑。 这一刻,方才叱喝着要打开城门离开的士族权贵,纷纷对视一眼,哪里还说要离开新郑。 “回去!” “快!” 一名名士族权贵之人,连忙走回自己的马车,让马夫转头赶回府邸。 西城门处。 秦国秦卒并排站在城外,手持长戈、秦旗,看向新郑城。 腾老将军听到属下禀报大军已经把城门全部包围。 腾老将军点点头,随后骑着战马,准备朝着城楼走去。 “将军,危险!” “将军!” 白衍与褚仞、隗湾看到腾老将军的举动,都被吓一跳。 “无妨!” 腾老将军摆摆手,随后不顾阻拦,率领亲信,朝着城楼驾马而去。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腾老将军的背影,不知如何形容。 先有姚贾,如今腾老将军亦是这般。 “大夫,没追上!” 正在这时候,业带着怀、啄等人,骑马来带白衍身旁。 此刻这二十多人身上满是鲜血,身上都带着伤,最为严重的是怀,看起来似乎被摔下马。 “无妨!” 白衍看着业,没有责怪业,随后轻声问几人,身上的伤是否严重。 “小伤,无妨。” 业与怀等人,摇摇头,目光之中,满是不甘。 方才在洧水南岸,大夫看到洧水河畔一辆马车逃离,特地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不曾想他们追上去后,马车的仆从拼死阻拦。 其中两人更是不顾死也要抱住战马的腿,怀一下子就被摔下战马,伤得不轻。 等他们斩杀那些仆从之后,再追赶马车,已经不知道马车跑去那个方向。 想到辜负了大夫的一番美意。 此刻,无论是业、亦或者怀等人,心中十分不好受。 白衍看到业等人的模样,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腾老将军的声音。 “城头将军立报韩王,半个时辰之内,韩王若降,可保新郑人人全生,韩王不降,待秦军破城,其时俱焚,韩王咎由自取!” 白衍转头看向新郑,看着城楼下的腾老将军。 白衍听得出腾老将军口中的‘人人’指的是士族权贵。 想到这里。 白衍微微皱眉。 白衍心中清楚虽然不杀士族权贵,能稳民心,但这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秦律再改,亦是秦律,亦会触及士族权贵的利益。 要想当年商鞅得罪秦国一国内的旧族,就落得分尸的下场,秦国灭韩,留一国旧族,看起来在秦国面前没什么。 但若是日后灭掉他国,积少成多。 这些旧族势力迟早会联合起来,图谋灭秦。 叹息一声。 想到暴氏,白衍看向业、怀等人。 “等会你们卸下秦甲,帮我护送一人去阳城。” 第119章 城门开,韩王降! 半个时辰。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正当腾老将军耐心即将被耗尽之时,新郑那巨大的城池下,高耸庄严的城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城门开了!” “真的是城门开了!” “你们看,为首的那人似乎就是韩王!” 一名名秦卒身穿衣甲,手持长戈,看到新郑城的城门打开,纷纷互相议论道。 腾老将军、褚仞将军、隗湾将军见状,也纷纷松口气。 韩王愿降,那自然是最好。 毕竟北边还要赵国,南边还有楚国,灭韩一战,他们也都希望秦国减少伤亡。 此刻。 看着城门处,韩王安率领一众韩国官员,捧着国图、王印缓缓走出。 “铁骑大军城外等候,所有步卒进入新郑!”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 战马宝贵,而且比起步卒,铁骑大军无论是驰援亦或者作战,都更为灵活。 让铁骑大军与步卒,全都进入新郑,实属不智之举。 毕竟在城内所有韩卒,全都卸甲投降之前,谁也不敢肯定,城内的韩军是否还会抵抗。 保险起见,白衍率领铁骑大军驻守城外,他方才安心。 一但城内、亦或者其他地方,发生什么事情,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定能瞬间抵达驰援。 “诺!” 白衍骑着战马,在腾老将军身旁,听到腾老将军的话,轻声接令。 随后白衍骑马转身,来到铁骑将士的方阵前,让所有将士原地休整。 “业,带着受伤的将士,去城内治伤。” 白衍转头,对着业开口说道。 “诺!” 业看着白衍的眼神,心领神会,已经卸下秦甲的他,拿着秦剑与证明身份的木牌,带着之前受伤的将士,跟着步卒一同朝着新郑城走去。 白衍翻身下马,牵着战马。 在白衍四周,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也都坐在地上,互相先聊起来。 此前作战,铁骑大军要率先冲锋,不能让韩军结阵,故而将士神情都一直紧绷着。 眼下战事结束,又不用进入新郑,铁骑将士自然都放松下来。 对于驻守在新郑城外,在铁骑将士眼里,可比进入新郑好得多。 毕竟想想也知道,秦军入城,新郑城内的韩国百姓早已纷纷躲回家中,别说女子,估计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与其进入城内,走在空旷旷的街道上,还要时刻警惕那些不愿降秦的韩人。 不如在城外旷野上,舒服悠哉。 柴、宴茂等铁骑将领,这时候也来到白衍身旁。 看着新郑城的城墙上人头涌动,一个个人影手持秦字黑旗,把韩旗全部取下,把秦字旗插在城头。 “韩国灭了!” “嗯!” 无论是柴、亦或者宴茂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感慨,轻声说道。 韩国真的被他们攻灭。 周围所有铁骑将士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停下交谈。 曾经虽然想过,但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让人心神一震。 灭国! 这看似简单的两个字背后,远非一场战事能够比拟的。 白衍看着一支支秦字黑旗插在城头。 看着眼前韩国灭亡。 白衍除感慨之外,更在心中期待着,因为终有一天,秦字黑旗定会如同今日这般,插在临淄城头。 那一日,便是他归家的时候! 他想在那一日,穿甲佩剑,带着爵位,回到村子,见家人。 白衍好奇。 那时,父母、长兄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外祖母。 眼下,他已经找到小舅父! 外祖母见到他与小舅父回去,定会很开心。 白衍想到外祖母,心中更是期待。 新郑城内。 伴随着秦军入城。 一些穷困凶恶之人,便开始为非作歹。 在作恶的人眼里,韩卒已降,这一日秦卒正忙着接收新郑,只要不被秦卒抓到,秦军根本不会管他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 “杀人了!” “求你了,这是家中的积蓄!” “啊~!” 新郑城内,一条条街道旁的小巷子内,哭喊声、求饶声、女子的尖叫声络绎不绝。 不知多少百姓在家中,被凶恶之人入屋抢夺、奸淫掳掠,杀人放火。 然而那些正在行凶之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秦国大军的主将,是腾老将军。 一个深得南阳百姓爱戴的老将军。 在腾老将军的命令下。 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秦将,寻着街道巡逻,见到作恶之人,抓之,逃则杀之。 没过多久。 伴随一个个行凶作恶的人被秦卒抓住,不少作恶之人妄图逃跑,被秦卒杀死。 新郑城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少,一些有心作恶之人见到这一幕,也纷纷收起‘发国难财’的心思。 看着那些比他们都还要凶的秦卒,他们欺负弱小还行,但面对杀人面不改色的秦卒,他们可不敢再乱来。 新郑城内的百姓躲在家中,透过门缝见到这一幕,松气之余,对那素未谋面的秦军主将,心里颇为复杂。 将军府。 当十几名秦卒带着几十名投降的韩卒,跑到将军府的时候,看着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 火势太大,无论是秦卒,亦或者降卒,全都放弃扑火。 正当所有人好奇,到底是何人那般大胆,敢到将军府放火之时。 韩国王宫内。 收到消息的腾老将军等人,连忙下令,彻查放火之人。 没多久。 伴随着秦卒抓到躲藏在城内的韩启、韩审、韩时等人,将其带到腾老将军面前。 当腾老将军等人,得知在韩启一族人离开前,只有暴氏与其侍女在府邸,并且暴氏之所以不逃,便是打算随韩陵一同死去。 “这!” “应该是那暴氏!” 此刻听到韩启等人的话,褚仞、隗湾两人面面相觑。 早就听闻韩陵正妻暴氏,在韩国以貌美出名,却没想到,方才破城,便听到暴氏焚火自刎。 就连腾老将军,都忍不住摇摇头,目光满是感慨。 若是没有意外,放火之人,应当是暴氏。 此前他便十分疑惑,将军府即使城内再乱,暴徒都不敢进去才是,更别说放火。 唯有暴氏放火,方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将军府会燃起大火。 随着泛起即将入冬的微风吹动秦旗。 在平野上。 没有入城的白衍,正在与柴等人聊着与赵国有关的事情。 对于白衍来说,攻打阳城之时,并没有接触铁骑大军,而在白裕中毒之后,又要安抚将士,又要想尽办法立功。 斩杀韩邱,北上夺成皋、宛冯,设伏广武、荥阳。 等做完一件件事情回到阳城,还没休息几日,就要护送姚贾来到新郑劝降韩王。 韩灭之前,他少有闲暇、精力,询问柴有关赵国的事情。 但眼下韩国已经灭亡,无需再考虑韩国的他,自然要未雨绸缪。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了解一下赵国的事情。 毕竟赵国不同韩国,在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兵强将勇。 长平一战之后,世人都以为赵国濒危。 但燕国用行动告知天下,赵国远非那般不堪。 当时的燕国,在燕王喜之前的两任燕王:燕昭王和燕武成王。 这两位都非泛泛之辈。 燕昭王开辟上谷、渔阳等郡,将燕国领土大幅北扩,而且一度南下攻占齐国大片领土。 而燕武成王,则继续向辽东扩张,向东胡拓地千里,将燕国的疆域一举扩大。 可以说燕王喜继位后接手的燕国,是史上燕国最为强大的时候,疆土之广,兵锋之盛,都是前所未有。 燕王喜也是这般想,故而在长平一战之后,趁机攻打赵国,妄图灭赵。 其结果就是,燕国全军覆没,燕地五座大城被赵国夺去。 当时燕国号称六十万兵家攻打赵国,燕、赵分两路交战,结果最离谱的一幕,是五万赵军追杀二十万燕军。 五万,追杀二十万! 兵力之悬殊让天下咂舌,也让天下诸国明白,赵国依旧是那个赵国! 长平之战赵国之所以会败,是因为两国国力,亦是因两国将领。 而之后,赵国更是出一个名扬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将。 在赵国受封武安君的李牧! 一个这个让秦人闻之色变的赵将,秦人心中挥散不去的阴霾。 白衍清楚,韩国灭亡,不需要多久,秦国就会跟赵国交战。 到时候他与白氏铁骑,都要去北方,面对赵国骑兵,对战传言之中的李牧。 “此前在辛胜将军,便是在漳水流域被李牧率军击败.” “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辛胜将军!” 平野上。 白衍正在听着柴等人说着以往秦赵之间的战事,分析着为何会被李牧击败。 听着听着。 白衍余光突然看到城门处,看守城门的十几名秦卒之中,其中两名秦卒正拦下一辆想要出城的马车。 而那辆马车旁边的‘随从’,与秦卒说什么之后,盘问的秦卒便让开道路,让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那辆马车在离开城门之后,伴随着马车的移动,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 似乎马车内坐着的人,正在望向铁骑大军这里。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我在异界做财阀】 简介: 这是一个蒸汽朋克的奇幻世界。 巨舰乘风破浪,大炮肆意轰鸣,殖民者攻城略地,野心家厉兵秣马。 人类不是世界唯一的主宰。还有矮人,兽人,精灵,娜迦……和传说中的巨龙!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基本法则,赢家通吃是正常现象。 …… 为了活下去,穿越者罗伊只能做些小生意,勉强度日这样子。 “他们都说我是财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120章 深夜交谈 看着马车一眼。 白衍随后便收回视线,他自然清楚那辆马车内,坐着的便是暴氏。 该安排的,已经全部都安排好。 待暴氏去到阳城,等他确定赏赐的田、宅在秦国那个城邑之后,暴氏便可以稳定下来。 之所以要等他,其原因便是暴氏此次离开,在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在秦国也是‘黑户’,若想有新的身份,便要入他的户籍之下。 而且暴氏离开新郑后,无依无靠,一无所有。 他爵位是公乘,岁俸四百石,田二十顷,二十宅,这些足够暴氏衣食无忧。 最重要的是,看此前的白裕就知道,他身为秦将,日后定然少有机会回府。 夕阳落下之时。 新郑城门,一名名降卒,在秦卒的看守下,推着一辆辆木拖车从城内缓缓。 木拖车上装着的,全身安营的营帐。 这些都是此前韩国的库存储备,眼下韩国覆灭,这些营帐,自然是用于给秦军安营。 白衍也跟着铁骑将士,帮忙安营搭建营帐。 见到这一幕。 无论是柴与宴茂等将领,亦或者是铁骑将士,都没有奇怪。 在所有铁骑将士心中,白衍与士族之人、其他将军不一样,白衍有能力,是他们愿意追随的人,而实为他们主将的白衍,从未给他们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让他们感觉十分亲近、随和。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后。 咕噜咕噜~! 一名秦卒骑马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 “将军已命人在城内,准备好府邸。” 秦卒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拍拍满是泥土的手。 韩灭之后,那些王氏宗亲与韩王安一样,都被软禁起来,城内自然空出很多府邸。 这些府邸,便是给秦军的将领临时居住。 “将军现在所在何处?” 白衍并没有着急去府邸,而是看着秦卒,询问腾老将军眼下在哪里。 “大夫,将军如今尚在王宫清点财物!” 秦卒拱手说道。 柴、宴茂等铁骑将领,听到白衍似乎想这时候找腾老将军,有些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他们也没问什么,心想白衍可能有什么私事。 白衍听着秦卒的话,点点头,眼下腾老将军在王宫,那只能等天黑再去找腾老将军。 对于项梁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知柴等人。 此前项梁刺杀白裕,已经得罪所有铁骑将领。 这些铁骑将领生性直爽,常年都是跟着白裕,眼下若是知道项梁活着,定想杀死项梁,为白裕报仇,一洗昔日耻辱。 他固然可以拦住这些将领不去报仇,但这些将领,难免不会在日后私下议论。 万一这件事走漏出去,传到楚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项梁的消息,就连暴福都不知道。 项梁若是暴露,楚国的项氏、屈氏定会知道问题一定出在小舅父哪里。 到时候,小舅父与那未曾谋面的舅母,还有小舅父的子嗣,都会有性命之危。 而只要他不说,柴也其他铁骑将领不知道项梁。 楚国哪里,不敢声张的项氏、屈氏,自然也不会与人说项梁刺杀一事。 这样,日后便没人会知道项梁一事。 项氏、屈氏也不会怀疑小舅父! “劳烦带路!” 白衍看着铁骑大军的营帐,已经全都弄好,便转头对着秦卒说道。 秦卒回礼之后,便再次骑上马,带着白衍等人,前去腾老将军命人准备好的府邸。 天黑之后,夜色笼罩新郑。 腾老将军正在府邸之中,看着今日在王宫内封箱的财物数量。 灭韩之后,事务之多,即使是腾老将军,都感觉繁琐。 单是处置韩国降卒,以及新郑王宫的财物,都让他一刻都不敢休息。 这时候。 “将军,大夫白衍求见!” 一名秦卒走进书房,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腾老将军有些意外,虽然与白衍相处不久,但他可是知道白衍性子内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绝不会找他。 更何况这段时日,白衍一直都在奔波,眼下不好好休息,这时候找他。 “让他进来!”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心中很好奇,白衍所谓何事,居然如此着急,在天黑之时找他。 片刻后。 伴随着脚步声。 腾老将军抬头,见到白衍进入书房内。 “你小子,可是有事?” 腾老将军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白衍,见过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随后看着腾老将军,想了想,把想要去阳矅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说话间,白衍并没有告知腾老将军,暴福已经降秦。 “白衍感觉此前叔父被刺杀一事,或许能在阳矅查到一些线索。”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把去阳矅的理由,告知腾老将军。 白裕清楚,在腾老将军与其他将军眼中,他是白氏族人,想去阳矅查出幕后之人,理所应当。 至于去阳矅真实目的,他自己清楚便好。 “阳矅?” 腾老将军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思索,他没想到白衍突然找他,便是为了这事,不过他也能理解白衍。 眼下韩王安已经降秦,有韩王安的诏令在,阳矅的韩军定然不敢叛乱。 毕竟身为君王的韩王安都已经降秦,阳矅反叛也没用,阳矅是守将以及士卒,也不是愚昧之人,心中清楚反抗也没有意义。 故而他并不担心白衍的安危。 况且还有铁骑大军在。 “过几日胡进、司马兴等人皆会抵达新郑。”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虽说于礼,身为秦将的他,不可在新郑王宫设宴,但此番灭韩,他自然也要在府邸设宴,款待秦军将领。 白衍此次灭韩,可是立下不少功劳,特别是夺得新郑前的洧水南岸一战,白衍乃是首功。 若白衍不在酒宴之上,就怕其他将军,颇有‘微词’。 书房内。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的话,自然清楚腾老将军言外之意。 明白腾老将军是担心阳矅不同新郑,他单独一人去阳矅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照应,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不如等胡进、司马兴抵达新郑之后,让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人,一同前去耀阳。 以及韩王安降秦之后,眼下去其他城邑劝降,虽说功劳不大,但也是功劳,若有人多拿,自然就有人少拿。 白衍沉思一会,看着腾老将军,缓缓摇头。 “叔父一事,乃白衍心中之刺。白衍想趁韩王安降秦的消息并未传到阳矅前,先去阳矅查探一番。” 白衍再次拱手打礼。 “你小子,不带铁骑大军?” 腾老将军听到白衍的话,满是诧异。 腾老将军知道白衍心急,但没想到,白衍居然为查出幕后之人,居然心急到这般程度,甚至连铁骑大军都不带去。 “白衍不想惊动他人,白衍此番不要劝降之功,只想前往阳矅一趟,几日后白衍定会归来,还望将军能为白衍隐瞒行踪。”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清楚,只要腾老将军能够帮助他隐瞒行踪,他人就不会知道他去过阳矅。 灭韩之战眼下已经结束,去阳矅便是他如今最要的一件事情。 安静片刻。 在几盏烛灯微弱的光亮下,木桌前,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或许是想到白裕是白衍的叔父,又或许是看到白衍的决心。 “既然你小子如此执着,老夫也不在阻拦!” 想到白衍的剑术,腾老将军一番思索后,最终点头答应让白衍一趟阳矅。 白衍都开口直言不要功劳,隐瞒行踪也要去阳矅,此番决心若是不答应,倒是他有些不近人情。 只要白衍几日后归来。 到时候设宴上,其他将军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不会说什么。 抱歉,拖更了,这一更是昨天的,身体不舒服,上次带的药已经吃完,等会要去医院,已经预约了,今晚我再努力补上。 第121章 小主,已经送到 对此众人都没有意外,灭掉韩国之后,的确有诸多要事需要处理。 褚仞与隗湾闲聊之余,走在城头,互相闲聊。 在他们二人心中,都很羡慕白衍。 上次在阳城,老将军就毫不掩饰对白衍有提拔之意,之后白衍又多次立功,如今韩已灭,腾老将军定是爱才。 无论是褚仞还是隗湾,心里都清楚腾老将军乃是南阳郡守,在南阳深得百姓爱戴,白衍能跟着腾老将军学着处理事物,这日后行事,定会有腾老将军的风范。 他们忍不住试想,若是他们能有这样的机会,那该多好! 新郑城内。 除开腾老将军之外。 褚仞、隗湾,以及所有铁骑将领都不知道。 他们口中的白衍。 在日升之时,新郑城门方才打开之际,便乔装打扮,牵着一匹马,带着几名亲信便离开新郑,此刻已经在前往阳矅的路上。 齐国临淄。 即将入冬,天气愈发寒冷。 每当清晨,随处可见每一片叶子、枯枝都覆盖上寒霜。 直到暖阳升起之时,给大地带来一丝温度,寒霜方才逐渐消融。 在临淄城外,一个叫水(氺)村之中,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子。 “天气比常年冷得更快,也不知道衍儿在翼城,能不能吃饱,快冬天了,有没有添置新衣。” 身穿布衣的孇氏,把洗好的衣物拿到院子内晾晒,随后嘴里满是思念的说道:“当初让衍儿去翼城,不懂是对还是错。” 一旁的衍父听到妻子的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衍儿机灵,又有令史的赏识,别太担心,况且衍儿都大了!” 衍父说道,由于天气很冷,在暖阳之下,说话之时还伴随着一丝热雾出现,转瞬间消失。 衍父的话音方才落下,孇氏就没好气的看着他。 “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当然不心疼。” 孇氏说道。 衍父看着妻子,脸上露出憨厚的傻笑,一脸讨好。 孇氏见状,有气也发不出。 “等会记得多给寿儿说些好话,厚实的新衣一定要带上。” 孇氏没好气的看向衍父一眼,轻声说道。 此前给寿儿讲了一门亲事,等会就可以接那女子过来。 刚开始那女子定是会不适应。 只要让那女子安心下来,待寿儿抽个时间回家,估摸着一两年就能抱上孙子。 竹苑内。 衍父听着妻子的叮嘱,笑着点点头,随后那带着笑容的脸上有些感慨。 从他娶到孇氏,一转眼,如今两个儿子之中,长子都已经可以成家,二子也快要到成家的年纪。 “等办好寿儿的亲事,日后也要抽个时间,给衍儿说一门亲事。” 衍父看着妻子孇氏,笑着说道。 “以前衍儿总是惦记着,吵着闹着要给他长兄说一门亲事,不曾想,如今给寿儿说好亲事,衍儿又不在家。” 衍父想起昔日衍儿时不时嚷嚷着,给长兄存点钱,为长兄说门亲事。 孇氏看着衍父,听着衍父的话,目光有些伤感。 给衍儿说亲,说得轻巧。 别看村子里的女子要劳作,脸色不白且泛黄,比不上城内大户人家的女子,但那些人也是有要求。 就像大伯家的子卢娶的女子,比不上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子,只是在村里比较好看,但人家也是看重子卢识字。 衍儿虽然模样好看,但还没好看到让别人忽视其他的地步。 在外人眼中,他们家的两个小子,长子寿儿不仅孝顺,为人老实,如今更是已经入伍,有了稳定的岁俸。 故而,大多门户都愿意将家中小女跟着寿儿。 与之相比,衍儿日后想在附近村子讨个女子成亲,说的轻巧,但绝不可能。 附近的村子都知道、或听说过衍儿,自然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小女嫁给衍儿,也没有哪一户的女子,愿意跟着衍儿。 “衍父可在?” 正当孇氏出神之际,小竹苑的竹门缓缓被推开,竹门上的薄霜落下,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来,看着她与衍父。 闻言。 孇氏一脸疑惑的看向衍父。 衍父也缓缓起身,目光满是疑惑。 “吾是!” 衍父开口说道,看着布衣男子二十多岁,方才称他为衍父,那定是认识衍儿。 “吾叫袏,此前令史在翼城破案有功,赏赐仲衍,吾回临淄,仲衍拖吾送来于你。” 名叫袏的布衣男子,来到衍父面前,从袖袋之中,掏出一个小钱袋,交给衍父。 “啊!” “衍儿又得赏赐?” 衍父一脸错愕的看着手中的小钱袋,感觉到那不小的分量,差不多和前几次加起来一样。 孇氏也一脸惊讶的从衍父手中拿过钱袋,两手打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衍父。 衍儿离去四五月,已经托人给家里带来好几次赏钱。 “衍儿如今在翼城,可还好?可否劳烦带回给衍儿,转告衍儿家里不缺钱粮。” 孇氏把钱袋券好,随后从自己的袖袋之中,掏出两枚小钱,一柄交给这个名叫袏的男子。 上次衍儿托人带钱之时,不过二十余日。 虽说衍儿得到令史赏识,令史也时常赏赐衍儿。 但眼下就要入冬,比起衍儿给家里钱,她更想让衍儿自个吃好喝好,不被冷着。 “此前吾见仲衍嘱托之时,已取出不少。” 袏笑着解释道,表情有些不情愿,似乎嫌麻烦。 随后袏对着衍父拱拱手,便转身离开。 衍父与孇氏见状,满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给衍儿存起来,日后给他说亲之时再用。” 衍父对着孇氏说道。 孇氏点点头,不过想到什么,把钱袋放在衍父手中。 “不,良人,先去把此前卖掉的耕田买回来,若是日后衍儿娶妻,再把田卖掉。” 孇氏开口说道。 此前给寿儿讲亲的女子,是那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子。 当初为了寿儿,他们夫妇二人狠下心,衍儿的钱财不够,家中的耕田也卖掉不少。 眼下,与其存着这些钱,不如先把耕田买回来,来年还可以耕种,日后衍儿娶妻之时,再把耕田卖掉即可。 “可!” 衍父听到孇氏的话,憨厚老实的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想一想,明白这样更好之后,连忙笑着点点头。 齐国临淄。 孇氏与衍父不知道的是,此前与他们交谈的袏,此刻来到一座豪华的府邸。 府邸规模十分庞大,假山假水应有尽有。 “小主,已经送到。” 袏来到凉亭内,对着凉亭内看着竹简的少女说道。 看着眼前身穿白狐裘的小主,袏心里十分好奇,为何小主会如此照顾那一家,此前便不定日子安排其他人送钱,后面听闻那夫妇二人卖掉耕田后,又让他去送钱。 但袏不敢开口询问。 甚至不敢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人。 “下去吧!” 少女轻声说道。 比起村子的女子,少女肤色白皙,而比起城内的女子,少女模样更是世间少有。 若是白衍在这里,定会惊讶,都说女子长身体快,但不到半年,当初那小女孩,就长高不少。 “诺!” 啄拱手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凉亭。 而一名府邸仆人,带着一名胖胖的少年,这时候与袏擦肩而过,来到凉亭内。 胖胖的少年便是吕奇。 比起当初白衍从临淄去秦国平阳,需要两月有余,吕奇从韩国阳城来到临淄,则是要快上不少。 其一是因为河道都是往齐国流,从齐国入海。 其二是吕氏常年经商,比起白衍独自一人赶路,吕氏商铺一直都准备有通关信物,除了乘船,也不需要绕道。 其三,吕氏比白衍有钱!! 凉亭内。 吕奇跟着仆人进入凉亭后,看到田(妫)非烟,笑容之中满是亲近。 “小主,吕氏吕奇到访!” 仆人对着田非烟拱手说道。 “非烟,可还记得表兄?” 吕奇这时候也开口说道,身为行商世家,吕奇自然天生的自来熟。 况且田非烟的母亲,是吕奇父亲的长姐,有血缘关系在,吕奇自然没有什么陌生。 “表兄!” 田非烟见到吕奇,有些意外,缓缓起身,她还记得以前他似乎的确见过,这个模样十分可爱(胖)的表兄。 吕奇与田非烟二人,互相拱手行礼。 仆人已经离开。 田非烟疑惑这个胖胖的表兄,为何今日来到府邸拜访。 第122章 齐国无良将?还不是父亲赶走了。 “非烟,你为何会将玉佩给衍?他曾言你有恩于他?” 吕奇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田非烟,轻声问道。 虽然在新郑之时,他与衍的关系很好,但衍与非烟的关系,还是适当询问一下。 说话间,吕奇看着田非烟,也不由得感叹,再过个几年,恐怕他国公子都要上门求亲。 有恩? 田非烟没有着急回答,听到吕奇的话后,俏脸露出一些古怪,随后便想到,这应该是衍的借口。 “机缘巧合!” 田非烟轻声说道。 既然衍没有说,眼下她自然也不会说。 想到什么,田非烟美眸看向吕奇。 “不知表兄怎会认识他?” 田非烟轻声询问。 吕奇一脸无奈,此前问衍,衍不说,如今来到齐国,非烟这里也神神秘秘的。 “在阳城时碰见。” 吕奇拿着木桌上的热茶,轻轻喝一口,这一路奔波,天气这般冷,差点没把身子折腾坏。 喝完一口茶后。 吕奇便把认识衍的过程,以及来齐国的目的,全部告诉田非烟。 凉亭内。 田非烟安静的听着,目光看着木桌上的竹简。 白衍? 田非烟有些疑惑。 表兄吕奇因为尚未在吕氏掌权,故而在秦国对其他地方的吕氏商铺并没有掌控权,只要不特地去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但她不同,此前衍去秦国之后,都会通过吕氏商铺拖带竹简给她,所以她知道,衍去过秦国平阳。 “白衍!” 心中呢喃一句,田非烟不相信世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不仅名字相同,年纪都是一般大。 衍。 恐怕就是白衍! 不,是一定! 想到这里,田非烟美眸看着眼前的表兄,突然用纤手挡住嘴巴,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表兄或许怎么都不会想到,费尽心思想结交的‘白衍’,便是此前与他交谈的衍。 这时候,看到远处父亲与长兄已经回来。 “表兄,衍的事情,切莫说出去。” 田非烟对着胖表兄说道,随后缓缓起身。 吕奇闻言,看到姑父田鼎与表兄田琮,虽然疑惑,但想一想,还是缓缓点头。 权贵士族见多之后,吕奇自然清楚,玉佩的事情很可能姑父田鼎并不知情,否则非烟不会这般要求。 虽说在齐国他要仰仗姑父的关系,但衍在秦军之中,日后或许也能帮到他,况且指不定还要衍帮他引荐。 与其说出来,他也乐得隐瞒,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 不仅没有一点损失,还能得到非烟的一个小人情。 想到这里。 吕奇回过神,看到姑父田鼎、表兄田琮来到凉亭后,连忙拱手打礼。 “吕奇,见过姑父、表兄!” 凉亭内。 方才下朝回府的田鼎与田琮还身穿官服,见到吕奇,也是十分意外。 “方才看到下人搬运如此多的贵礼,我说是何人来府上,原来是你小子。” 田鼎满是笑意的看着吕奇,话语之中满是笑意。 虽然正妻去世多年,但因为妻子的原因,对于吕氏一脉,他十分照顾,并没有生疏。 田琮这时候也对着吕奇拱手还礼。 礼毕。 伴随着入座之后,田鼎作为长辈,也开口询问吕奇的情况。 当得知吕奇已经离家历练之后,有些惊讶,而知道吕奇已经准备在阳城、新城、新郑这三个大城安置店铺。 “伱小子,倒是胆大。” 田鼎开口说道。 身为齐国大臣,他可是知道,秦国如今正在妄图灭韩,如今韩地之中,并不安定。 看着吕奇的胖胖的模样,他没想到吕奇的胆子这般大,冒险去韩国行商。 “实属被逼无奈!” 吕奇苦笑,若是他有选择,他也不想去韩国。 田鼎与田琮听到吕奇的话,很快便想到吕奇的难处,随后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既然是从阳城而来,便说说哪里如今情况。” 田鼎询问道。 虽说齐国也在密切的关注秦韩战事,但吕奇此前在阳城,知道的事情,定是更详细一些。 田琮也看向吕奇。 “吕奇到达阳城之时,阳城战事已然结束,秦军已经攻占阳城.” 吕奇说道,随后除了衍的事情之外,其余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姑父田鼎。 田鼎、田琮静静听着,当听到后面白裕的事情之后,有些诧异。 “白裕被刺杀中毒?” 田琮看着吕奇,呢喃一句。 若是刺杀,田琮尚能理解是韩军所为,但中毒,这就有点古怪。 韩卒将领完全没必要耗费精力准备毒药,因为杀一个白裕,并不能阻拦秦军灭韩。 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父亲,因是白氏铁骑!” 田琮看向父亲田鼎,轻声说道。 田鼎点点头,清楚白裕中毒一事,颇为蹊跷,绝非韩军所谓。 虽然并不知道是何人动手,但其目的定是白裕麾下那支秦国铁骑。 一个主将对于将领士卒的影响有多大,田鼎自然清楚。 燕灭齐时,便是调走乐毅,燕军方才军心不稳,亦如廉颇、赵括,赵国士卒骁勇善战,赵括率领赵国大军杀不出包围,未尝没有军心不稳的原因。 “怪不得,此前得到消息,白裕麾下的那支秦国铁骑,是在一个叫做白衍的秦将率领下,夺得韩地成皋、宛冯、广武、荥阳四城。” 田鼎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这件事情他还有印象,毕竟这般举动,实在太过凶悍一些。 单骑北上,夺城四城! 别说在齐国,就是纵观天下诸国,也是少有。 “你对那白衍可有了解?” 田琮看向吕奇,有些好奇的问道。 既然白裕中毒,那白衍立功之后,恐怕便是接替白裕之人。 吕奇是从阳城而来,那比起他们,定是更为了解那个叫白衍的秦将。 “说起那白衍,可当真骁勇,此前在阳城之时吕奇便得知,那白衍虽是白氏子弟,然入伍之后,投身先登,阳城一战,登城斩杀韩五大夫,另斩杀韩卒二十有一。” 吕奇谈起白衍,顿时来劲了,毕竟此番来到齐国,为的便白衍。 若白衍没有本事,怎会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思。 “此前刺杀白裕之人,估计怎么都没有想到,在白裕中毒之后,先登出身的白衍,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有足够的声望,其能力更是让人惊叹,不仅稳住秦国铁骑,甚至比起白裕,秦国铁骑在白衍麾下,更为悍勇。” 吕奇说话间,把浮戏山韩将韩邱被斩杀的事情,一一道出。 虽说他没见过白衍,但并不妨碍他知道白衍的事迹。 “我齐国,为何不能如秦国这般,良将辈出!” 田琮静静听着,摇头感叹。 此前并不知道详情,眼下听到吕奇的话,他才明白,那白衍,比想象之中的更有能力,也更年轻。 他与父亲身为齐国大臣,王室宗亲,自然站在齐国的位置考虑。 他清楚,秦国每出一个善战之将,对于齐国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秦国俞强一分,不仅仅是对楚、赵、魏不利,就是齐国,也是更危险一分。 凉亭内。 伴随着田琮的话音落下。 与吕奇回过神后的安静不同,与田鼎的眉头紧锁相反,田非烟看着竹简,听着长兄的话,抬头看向父亲一眼,随后低头继续看着竹简。 若是她猜得没错。 白衍就是当初父亲赶出去的衍! 不过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打算说告诉父亲与长兄。 数月前,父亲与兄长谈事都不避讳她,她听得多,自然明白权谋之下的黑暗。 眼下,听到长兄的话。 田非烟带着一丝抱怨,在心里嘀咕道。 “谁说齐国无良将,还不是父亲赶走了!” 第123章 设局之下,项梁对暴福的怨恨 在山川茂林之间,有着一个上百户人居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条溪流。 在韩国布图之上,这个地方叫做大沁溪。 在大沁溪的下游尽头,便是颖水河。 与其他河流不同,因为地势原因,颖水河并非流往魏国,汇入浊河(黄河),而是直通楚国,也会途径项氏封地。 “能不能给我钓一会鱼。” “我都挖到好几条虫子,我也想钓一会。” 几名孩童在小溪旁,眼巴巴的看着其中一名孩童拿着钓竿,都在期待着能用手里紧紧撰着的小虫,钓两条大鱼回家。 或许也正是由于内心这般期盼,那即将入冬的冷风沿河拂过,却都没有这几个小孩心中的热情。 鱼竿。 在这个时代,属于一个难以多得的贵重之物,一把鱼竿用芦苇而制还是细竹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织线、铜钩、毛羽。 一般百姓家中,多是家住河边,方才舍得存上积蓄,购置一把简陋的钓竿。 不过能有这般魄力的百姓,很少很少。 这也是为何饥荒之时,民间百姓,饿死之人无数。 “水子,有人来了!” 一名六岁左右的孩童,转头看向远处的道路上,有一辆马车正在道路上行事,随后轻轻推了推旁边躺在青草上的少年。 少年脸上盖着一个宽大简陋的草帽,在孩童推搡之下,草帽滑落。 映入眼帘的面孔,赫然是此前离开新郑的白衍。 此前离开新郑,沿途赶到阳矅,但白衍并未在阳矅停留,而是直接路过阳矅城,来到这大沁溪。 在这里,白衍已经等了两日。 这两日白衍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把一把弓弩、利剑放在大沁溪下游十里外的地方。 算算时间、路途,小舅父这时候也应当带着项梁路过阳矅。 “水子,那马车是你要等的人吗?” 孩童好奇的看向白衍,此刻在这些小孩心中,这个年纪轻轻名叫‘水子’的少年,不仅长得好看,还十分和善,让他们喜欢亲近。 那鱼竿,原本便是水子的,后面见他们一直在旁边观望,便给他们轮着钓鱼。 “不是!” 白衍起身后,看着远处路过的马车,望着那马车前面的人,叹息一声,摇摇头。 随后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干草泥土。 “要走了!” 白衍对着这几个孩童说道。 闻言。 “水子,你不等你要等的人吗?” 手持钓竿的孩童,把钓竿收起来,交给水子。 几个孩童依依不舍的看着水子,目光满是留恋。 此刻这些孩童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和善、让人亲近的水子,其实是率领将近九千秦国铁骑的秦将,白衍! 白衍拿着钓竿,轻笑着摇摇头。 “不等了,他们估计已经离开!” 白衍说道,满是笑意的看着这些孩童,这两日跟着这些孩童在一起,让他感觉如同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不需要考虑什么,担心什么。 大沁溪。 白衍拿着鱼竿,在几名孩童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在通往楚国的道路上。 孇谷正在牵着马绳,坐在马车前面,不断挥舞着马绳。 咕噜咕噜~! 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马车不断颠簸着,但孇谷此刻根本不敢停下来。 “可有韩卒追上来?” 奔波之时,一名男子掀开车帘,对着孇谷询问道,目光之中满是担忧。 往打开的布帘往里面看去,赫然能看到一名将近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脸上带着丝许胡渣,面色透露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坐在马车内伴随着马车的移动,身体不断晃动。 咳咳~! 伴随着咳嗽。 另一名男子连忙搀扶着,转头看着布帘外的孇谷,一脸担忧之色。 此前尚未抵达阳矅,他们便听闻新郑已经被秦军攻破,韩王安已经降秦。 等抵达阳矅之后,孇谷曾说过,注意到一名韩卒见到他后,急忙离开。 也是这般,他们在阳矅都不敢多做停留。 “未曾见到。” 孇谷不记得这是 “不好!” 方才掀开布帘的男子见状,也连忙转头看向马车后面, “将军,韩国骑兵已经追来。” 男子看到韩骑追来,转头对着马车内的男子说道。 闻言,此前面色苍白,闭目养神的男子,瞬间睁开眼睛。 身着布衣,牵着马绳的孇谷,此刻忍不住怒骂一句。 “暴福小人。此前还助将军杀白裕,秦国方才攻破新郑,暴福便翻脸不认人。” 孇谷话音落下。 马车内。 此刻项梁方才睁开的双眼之中,怒意丝毫不掩。 其余两名男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此刻将军身负重伤,马车根本跑不过韩骑。 咕噜咕噜~! 正当项梁与那两名男子不知所措之际,马车在进入一个山谷之后,孇谷连忙勒住马车。 “项将军,快下马车,暴福定是知道吾乘坐马车,知道车内定非寻常之人,暴福知吾,吾去引开韩骑。” 马车缓缓停下,孇谷便着急的对着项梁说道。 孇谷在告诉项梁,此前暴福知道就他一个人,如今暴福知道他乘坐马车,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以及马车内乘坐人不一般。 暴福定是想抓人降秦。 “不可。” 项梁听到孇谷的话,摇摇头。 身为项燕之子,项氏子弟,项梁数年前便认识在屈氏门下的孇谷,自然清楚孇谷深得屈氏信任。 此番是他一意孤行,要杀白裕。 如今屈氏门客孇谷前来救他,暴福也是因为他而派兵追来,想抓他降秦,他怎可看着孇谷因他而死。 “时间不多,项将军莫要推辞,若是此番孇谷无法脱身,还望项将军回到楚国,照顾孇谷妻儿一家。” 孇谷下马车后,对着项梁拱手说道,提及妻儿之时,似乎想到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眼睛有些微红。 说完。 孇谷不等项梁说话,看向那两名死士。 “吾不善武,暴福知吾,若不见吾,定不会善罢甘休。归楚之路不易,项将军便托付二位。” 孇谷说道,看着两名死士面色犹豫,便拱手打礼:“二位莫要犹豫,韩骑已快追上,吾等既是不惧死之辈,眼下项将军危,何不抗命?” 这时候,那两名死士也明白孇谷的意思,明白孇谷说的不假。 既然身为不怕死的死士,眼下项梁都已经有姓名之危,为何还要担心违抗命令。 项梁此刻也被孇谷的话给惊到了。 “将军!” “将军!!” 两名死士看向项梁,拱手打礼,随后便‘搀扶’着重伤的项梁,走下马车。 “将军,告辞!” 孇谷看着项梁下马车,没有丝毫犹豫,急忙上马车,挥舞马绳,驱使马车沿着道路,开始狂奔起来。 项梁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马车快速离去。 “孇谷。” 这一刻,项梁似乎明白,为何孇谷会深受屈氏信任。 想到这里,项梁内心之中,满是愧疚。 而这份愧疚,逐渐在心中转化成对暴福的怨恨。 片刻后。 跑了数公里之后。 孇谷坐着马车,一路狂奔,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方才勒住马绳。 下了马车。 孇谷按照此前叮嘱衍儿藏利剑,弓弩的地方,来到河畔旁的一个草丛,很快便找到弓弩,利剑。 回到马车后。 孇谷坐上马车,再次挥动马绳,不过这次,孇谷拿着弓弩,抓着马车,带马车的飞奔起来之后,对着拖着马车的马儿扣动弩机。 伴随着箭矢飞射而出,射中马儿大腿。 马儿吃痛悲鸣,马腿一软,孇谷只感觉马车瞬间颠簸一下,马车下面垫着的两根木棍都顷刻间折断,即使有准备,他也顷刻间滚到地上。 孇谷感觉整个身子骨都快散架一样,但还是认着疼痛,艰难的起身,随后捡起弓弩,对着马儿再次放了两箭。 做完这一切。 孇谷再咬着牙,拿着利剑,闭上眼睛,在大腿的地方,隔开一道口子。 “嘶~!” 剧烈的疼痛,让孇谷瞪大眼睛,额头青筋突显。 看着腿上的伤口不断留着鲜血,孇谷想到衍儿,想到自己的妻儿,呼吸愈发急促,随后拿着剑,心一狠,再次给胳膊来一剑。 伴随着鲜血低落到地上,孇谷这时候才拿起弓弩、利剑朝着河畔跑去,伴随跑动,一些血都低落在青草之上。 直到来到河畔旁,站在河水之中。 孇谷把弓弩、利剑丢入河中,这才用私下衣物,绑住伤口。 随后孇谷踩在河水内往下走,准备走远之后,找地方躲藏起来。 古道内,白衍骑着马,身穿韩甲,来到路旁一个石堆下,拿着一卷竹简。 这卷竹简其实是他两日前放的,当时他并没有让亲信跟来。 小舅父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允许有丝毫泄露,别说暴福,即使是亲信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也都没有告知。 若是骑马,在往前面骑行片刻,便是约定中小舅父入河的地方,他自然不会带着亲信继续往前走。 若是没有竹简,这般就往回走,亲信自然不解。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里,提前放好竹简,目的便是打消亲信的疑惑。 竹简里面的内容,其实是他写给暴福的,让暴福今日宣布降秦。 古道内。 白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竹简里的内容,随后收起来,再次绑好。 “把这卷竹简,去到阳矅后,交给暴福,勿要让暴福知道我在阳矅。” 白衍骑上战马后,调转战马的方向,把竹简交给身旁的亲信。 “诺!” 亲信骑着马,接过竹简后对着白衍拱手。 他们几人自然都知道,大夫此次来阳矅,是在腾将军的帮助下,偷偷前来,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回阳矅!” 白衍下令道,随后牵着马绳,轻轻用脚后跟提一下马肚子。 伴随着战马开始奔跑。 一行人朝着阳矅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124章 暴福之死 路过阳矅城,白衍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赶回新郑。 沿途在浊泽休息一夜。 新郑城内。 在前几日离开的时候,街道上除了少许尸体,便是巡逻的秦卒,百姓一个人影都没有,冷冷清清,宛如死城。 眼下回到新郑,白衍看到新郑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 大街上百姓人来人往。 虽然比不上当初与姚贾来时见到的场景,但也差不了多少。 “战时能将,安时能臣,腾老将军当真配得上这句话。” 白衍身穿带着草帽,看到这一幕,有些感叹。 新郑作为国都,不提新郑内的百姓,但是新郑城内士族权贵的数量规模,就远非其他城邑的可比,那些士族心中对于韩国的执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而新郑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看出腾老将军的手段绝不一般。 片刻后。 白衍来到此前准备好的小舍,穿上此前放置好的甲胄、秦剑。 回到新郑,这时候自然不需要再伪装。 让亲信等人下去休息,白衍便独自朝着府邸方向走去,去见腾老将军。 白衍没想到,就在即将抵达府邸时,刚好碰上方才来到新郑的司马兴。 司马兴骑着战马,带着几名亲信,此刻也都看到白衍。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看着司马尚骑马过来后,拱手打礼。 “你小子!” 司马兴在腾看着眼前拱手行礼的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洧水南岸一事他已知晓。 “白裕此前居然还担心你小子!怕是知道洧水南岸一事,白裕都要瞪眼。” 司马兴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衍,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惊叹。 听到洧水南岸一战,其因是白衍推测出,韩军一线生机是在洧水南岸。 他是真的被白衍给惊到了。 若是此前在阳城北上,还能说白衍是因为那些竹简,但此番韩将申犰是特地等姚贾离开后,方才下令筑造壁垒,这等重要之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白衍绝不可能知晓! “白衍不过猜测,若非腾老将军下令,白衍也不敢确言,一时好运而已。” 白衍拱手说道。 “你小子!”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谦辞,无奈的摇摇头。 白衍这些谦虚的话,他根本没有往耳朵里面听。 接触白衍越久,司马兴就越是羡慕白裕,或者说是羡慕白氏。 洧水南岸一战,白衍不仅立功,最大的好处还是让咸阳看到白衍的本领。 可以说。 白裕中毒后,留下的这支铁骑,经过此前白衍的建议,眼下咸阳哪里定不会再有人会开口换将。 府邸门前。 司马兴下马,上前拍拍白衍的肩旁。 “伱小子他日若是路过宛城,便去司马府邸坐坐。” 司马兴开口说道。 不提司马氏与白氏的关系,看着眼前年纪轻轻,青秀的白衍,司马兴是越看越喜欢。 司马兴心中决意,等日后闲暇之时,去看望白裕的同时,也顺便提一下能否联姻,把长兄司马昌之女许配给白衍。 在这之前,也让长兄看看这个战功赫赫的白氏子弟。 “白衍谨记,他日定登门拜访。” 白衍拱手说道。 司马兴对他颇有照顾,而且眼下他的佩剑,都是司马昌赠与他的。若是路过,自是要带些谢礼登门拜访。 “好!” 司马兴满意的笑了笑:“进府!莫让腾将军久等。”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司马兴,朝着府邸内走去。 府邸内。 腾老将军见到司马兴已经到来,点点头,随后决定明日举办酒宴。 待司马兴离开之后。 白衍留下来,在他人眼里,这几日白衍一直都在府邸内,帮腾老将军处理事务。 “可有查到什么?” 书房内,腾老将军看着归来的白衍,询问道。 “白衍未能查到。”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语气故意带着一丝失落,脸色也装作有些失望。 项梁一事,事关小舅父,即使是腾老将军,白衍都不敢说,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无妨。”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并没有太意外。 单是几天的时间,就能查到刺杀之人,若真的这般简单,那白裕又怎会被刺杀! 在白衍说要去阳矅的时候,他便预感到,白衍可能会一无所获。 故而眼下听到白衍的话,并没有什么失望。 “眼下既已归来,便留在府邸,随老夫处理新郑要事。” 腾老将军对着白衍说道。 既然白衍查不出,日后便交给咸阳去查。 “诺!” 白衍点点头。 随后在腾老将军的指示下,来到书房内一个偏僻的小桌子前,看着眼前木桌上堆满竹简,拿着两卷,来到腾老将军身后。 待腾老将军批阅竹简之后,白衍便把其中一卷竹简交给腾老将军。 书房内。 而因为的白衍存在,腾老将军在阅读竹简之时,都会简要的呢喃其中的事物,随后便告知白衍应当如何处理,为何这般处理。 白衍认真的听着,并不敢怠慢。 接下来的几日。 在腾老将军举办庆功宴之后,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突然传到新郑。 书房内。 腾老将军与众位将军,正在商量准备在入冬落雪之前,待得到咸阳诏令后,便把剩余的大军士卒全部带回蓝田、南阳。 如今韩地其他城邑的守将,在得知韩王安降秦之后,也都尽数归降秦国,秦军之中众多副将都已经去那些城邑接收城邑,眼下只待咸阳调遣官员抵达即可。 战事结束,除了每个城邑留一部分士卒之外,其余的,自然都要赶回秦国。 前几日,秦国大军之中,已经有一部分秦卒分批回秦国。 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撤掉剩余的大军,在新郑留多少兵马。 这时候。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 “报!!将军,阳矅令丞暴福被杀!” 秦卒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胡进、司马兴、褚仞、隗湾等一众将军,都有些意外,阳矅乃是其他城邑之中, 没想到暴福在降秦之后,居然被人杀死。 他们猜测。 很可能暴氏暴远不满暴福降秦,故而动手除掉暴福。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 “可有查到是何人杀暴福?” 腾老将军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方才有一瞬间,他想到此前白衍去阳矅的事情,怀疑暴福的死,是否有隐情,是不是杀人灭口。 但随后他便否决这个猜想。 若是刺杀白裕的死士,真与暴福有关系,在暴福降秦之时,便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暴福已经降秦,那谋划刺杀白裕之人,莫非还能让暴福闭口不说! “禀将军,大夫劳侪调查过,有降卒与阳矅百姓曾亲眼见到杀暴福者,乃是暴氏暴远。杀暴福之后,暴远便逃离阳矅,如今不知所踪。” 通报的秦卒对着腾老将军说道。 书房内。 “暴远。” 白衍呢喃着,心中有些意外。 他此前设谋,便是让项梁误以为是暴福想追杀他。 为的便是借项梁的手,趁乱杀暴福。 暴孝曾经说过,族人暴福贪生怕死,又爱慕虚荣,而阳矅紧靠楚国,对于暴福,他不敢保证日后暴福会不会再次与楚国来往。 暴福是他谋划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屈氏死士离开之后,尚有一人没有离开,并且也是唯一一个知晓他得知这件事情的人。 暴福与那老者必须死! 他原本以为,项梁会借用死士的手,趁乱杀暴福。 却没想到,杀暴福之人,居然是暴福的族人。 这项氏。 倒是真的有手段! 第125章 局! 伴随着天气渐冷。 清晨一早。 房间内,白衍掀开盖着的被褥。 虽说是天气越来越冷,但在这府邸内,白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意。 这座府邸原主人,是韩国王室宗亲,故而府邸内的用品,奢侈至极,其中冬夏所需之物,比起百姓家的东西,好得太多太多。 其中府内的地下之中,还有一个冰井,冬存夏取。 在房间内洗漱完毕,吃过早膳,正当白衍准备去城外看看将士的时候,秦卒就找到他,说是腾老将军找。 将军府。 白衍来到书房之后,便看到隗湾将军、褚仞将军都在。 “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腾老将军点点头,随后也没有在客套,直接了当的说道。 “王上已经昭告天下,韩国灭亡,韩地纳入秦国,设立颍川郡,另外,王上任命你为上郡高奴城守,两个月后上任。” 腾老将军看向白衍。 高奴城,隶属上郡,此前上郡、北地、陇西,都是义渠领地,秦灭义渠之后,设三郡。 而上郡的高奴城,便是紧靠匈奴与赵国的城邑。 白裕此前便是高奴城守。 “诺!” 白衍点点头,听到腾老将军的话,心中也松口气。 白氏铁骑终于稳定,不再需要担忧。 “此外,灭韩一战,王上念你洧水南岸立下大功,加之此前立下数功,便再升你爵位。” 腾老将军说道这里,把一块木牌与一块城印交给白衍。 隗湾、褚仞此刻看着白衍。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再次升爵,不仅是他们,就是其他所有将领心中,没有人会说不服。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是亲眼看着白衍一个功劳一个功劳的升爵上来。 白衍有没有走关系,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特别是他们这些将军,当初 要知道,那时候白裕可还在军中! “五大夫!” 白衍看着自己的身份木牌。 韩非曾经说过,在韩国攻城之时,先登首功之人,当封为五大夫,以国士待之。 但那是韩国。 在秦国,寻常人想要得到五大夫的爵位,难如登天。 因为伴随着爵位越来越高,升爵难度越来越大,这其中不仅仅是能力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机会。 姓氏、人脉在这个时候,便显得尤为重要。 就如同他,若是没有白姓,若是没有白氏铁骑,一切都会不一样。 书房内。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笑了笑。 “这块城印,此前由白裕掌管,白裕回秦之后,城印便归还咸阳,没想到伱小子没有辜负白裕的期望。” 腾老将军说道。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的话,摸着城守印,此前白裕便是拿着这块印章,如今属于他。 “离开前,你率领三千铁骑,先把韩王安迁至郢陈。” 腾老将军给白衍一个任务。 白衍虽然年轻,但那晚与白衍的交谈,见到白氏铁骑纪律严谨之后,白衍便是他心中押送韩王安最佳人选。 这也是为何此前不少大军士卒已经赶回秦国,他却下令让铁骑大军原地待命。 “诺!” 白衍拱手接令。 片刻后,在听完腾老将军的吩咐后,白衍便转身离开书房。 书房外。 “郢陈!” 白衍念叨着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城邑,他还有些印象,曾经在楚顷襄王时期,楚国迁都于陈,称郢陈,后被秦国攻夺,楚国方才迁都。 这可是紧靠楚国的一块地域! “郢陈?” 白衍一边走,一边想着。 郢陈曾经是楚国的国都,故而郢陈哪里的百姓,一直都没有被秦国同化。 白衍有些疑惑,为何会把韩王安,迁徙至郢陈软禁? 秦国疆域如此之大,地域如此辽阔,随意选一个地方,都好过紧靠韩、楚的郢陈。 这不是给那些韩国旧族机会? 怪不得几年后,新郑会发生叛乱。 白衍摇摇头。 感觉咸阳此举实在有欠考虑。 但眼下他也懒得管,反正新郑叛乱似乎很快就会被平定,秦国会派遣昌平君领军镇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不对!” 白衍呢喃一句,他突然想到,若是没有记错,几年后,新郑叛乱,韩国旧族妄图夺下新郑,去郢陈救出韩王安。 而镇压叛乱之人,秦国便是考虑到与郢陈百姓,故而派遣楚系为首的昌平君,芈启。 “这是给昌平君埋的坑!!!” 白衍想到这里,满是惊叹。 若非他突然想起这件事情,眼下他根本不会想到,这时候押送韩王安去郢陈,其实就是给楚系为首的昌平君,埋下的一个坑。 不管如今的颍川郡,日后何时叛乱,何处叛乱。 到时候,咸阳哪里,便能有理由,让楚系的昌平君离开咸阳。 怪不得为何秦国那么多城邑,随便找一个城邑,都能远离颍川郡,更安全,但偏偏选择将韩王安软禁在郢陈! 咸阳哪里,到底是谁出的谋,这般厉害。 白衍很好奇,昌平君是否察觉到,当今秦王嬴政,已经准备对他动手。 毕竟若不是清楚日后之事,他怎么会在眼下,就能想到,韩王安迁至郢陈,本身就是一个局。 “也不知道是谁谋划的这个局!” 白衍回过神,继续朝着府邸外走去。 对于楚系,白衍心中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秦惠文王之后,楚系便是秦国内部最大的一个势力,也是秦国最大的隐患。 他此前便猜测,出卖白裕消息的人,可能是昌平君。 因为当初白起率军攻伐楚国,水淹鄢城,死了十几万人。 若只是水淹鄢城到还好,然而在水淹鄢城之后,白起率军攻下楚国郢都,一把火直接烧毁楚国先王陵墓夷陵,连同历代楚王的墓葬,都不能幸免。 而昌平君,乃是楚考烈王之子,楚国王室血脉! 相当于白起是烧了昌平君祖上的陵墓。 一把火把人家祖上的陵墓都烧了,人家打不过白起,但不代表人家会善罢甘休。 用常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你白起很强,我不敢招惹,但你白起一死,我还弄不死你后人? “白起。” 白衍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有钦佩,也有无奈。 钦佩的是,据说当初水淹鄢城之前,秦昭襄王曾经问白起要多少数量的大军,白起说只要七万,就可攻打楚国。 那时候的楚国可是号称兵甲百万,秦昭襄王不放心,问白起要不要多带一些大军,带个十万!二十万! 但白起坚持只要七万足矣。 秦昭襄王没办法,最后便只给白起七万大军。 而白起率领七万大军过河之后,直接下令毁掉船只,自毁退路,随后率领秦国大军最后一路杀到鄢城,还攻下占领了邓地、西陵等五个城。 这样的白起,那个将领不钦佩。 但同样让人无奈的是,白起越强,得罪的仇家就越厉害。 白起是死了,但白起生前留下来的一个个仇家,数都数不过来,如今都还记着白起的仇。 白裕此前便是前车之鉴,若非白裕命大,早就命丧黄泉。 府邸外。 白衍来到战马旁,翻身上马。 想到如今在世人眼中,他是白氏子弟。 想到日后昌平君会在秦国伐楚之时发动叛乱,最终导致李信、蒙恬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部分人活着回到秦国。 “昌平君,你可就祈祷着,攻楚之时,别是我领兵伐楚!” 白衍不知道咸阳哪里,是不是没料到昌平君如此大胆,会发动叛乱。 但日后若是他领兵伐楚。 他一定会在楚国,等着昌平君发动叛乱。 秦统一后,设陈郡,郢陈改为陈县,西汉时改陈郡为淮阳郡。 在一统之前,史书中记载的‘韩王安软禁于陈县’,应该就是郢陈,这也是昌平君叛乱的地方。 第126章 迁王。 离开新郑前,白衍让柴把三千铁骑留下,其他铁骑将士全部都先回上郡高奴,随后带着三千铁骑将士,来到城内的一个府邸门前。 白衍翻身下马,看着韩王安从府邸内,在王后与几名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出来。 此前韩王安是降秦,并故而不仅韩王安得以留下性命,就连王后以及几名老仆,都可以带在身边。 韩王安见到白衍,面如土色,十分难看。 别看韩王安降秦之后一直被软禁,但这里毕竟是新郑,一些消息他还是能打听得到。 外面早就传言。 韩将申犰之谋,便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识破。 眼下看着周围的秦国铁骑都听从那少年秦将的命令,韩王安怎么可能还猜测不出,眼前之人,便是传言之中的少年。 也是此前护送姚贾前来新郑的人。 韩王安此刻后悔,若是给他机会,在姚贾来新郑之时,他一定会杀了这少年,不会让其活着离开新郑。 说不愤怒是假,但韩国已经被秦所灭,再恨,如今也拿眼前少年没有任何办法。 “见过韩王!” 白衍看着韩王安,拱手打礼,随后做出一个手势。 “请!” 白衍对着韩王安说道。 韩王安听到‘韩王’二字,没有理会白衍,一言不发,直接从白衍身旁走过,朝着马车走去。 周围的铁骑将士见到这一幕,看向韩王安的目光,颇为不善。 在将士们眼里,韩王安不过就是一个亡国之君。 宴茂正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身旁的白衍一只手轻轻抬起,对着他摇摇头。 宴茂见状,只能忍住心中不忿。 白衍看着韩王安与王后走上马车,转身跨上战马。 “出发!” 白衍说道。 而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宴茂以及铁骑将士,纷纷开始骑着战马,手持秦字黑旗,护送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新郑城内。 街道上。 此刻出城的在主干道,已经由一名名秦卒看守住,把街道腾出来。 而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内,数不尽的新郑的百姓,全都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秦国铁骑,或者说是看着那支秦国铁骑之中的马车。 百姓都清楚。 那辆马车内坐着的人,便是曾经他们韩国的王。 白衍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之中,目光不断看着四周。 片刻后。 街道两旁的店铺内,突然跑出一个个男子,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身上的衣物一看,就知道都是富贵人家。 而这也人的出现,也阻拦了铁骑大军离开新郑的道路。 “王上!” “王上!!” 一个个男子跪在街道上,痛哭哀嚎着。 这些人,此前都是韩国的大臣,如今得知韩王安就要被押送离开之后,便来到街道上痛哭,以示忠心。 街道两旁,此前看管不利的秦卒,见状纷纷上前,强行拖着这些韩国旧臣离开。 “走!” 白衍骑马上前,转头对着驱使马车的两名秦卒说道,随后率领铁骑将士继续前行。 马车内,听到动静的韩王安,听到昔日的大臣痛哭哀嚎之声,本想走出马车说几句话,谁曾想马车顿然行驶,猝不及防的韩王安直接一屁股再次做下去。 “王上!” 一旁的王后见状,连忙伸手搀扶。 而此刻韩王安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嘴里不断呢喃着:“秦将歹毒。” 韩王安哪里不知道,那秦将定是故意不给他机会在百姓面前煽情一番,让百姓看到这明君贤臣的一幕。 “王上。” 王后看着韩王安,美眸满是失落。 秦将歹毒,那又能怎样,眼下韩王安,已经名存实亡。 焉能再把秦将如何。 马车外。 白衍骑着马,对于方才那一幕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韩王安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三日后。 韩王安的马车,以及三千铁骑将士,在白衍的率领下,来到郢陈。 自从韩王安降秦之后,沿途城邑已经尽数归降秦国,外加上有三千铁骑大军在,一些想要救韩王安的人根本没有实力救出韩王安,也没有时间联系其他韩国旧族势力。 毕竟此前谁也不知道,秦国会把韩王安押送去哪里,又是何时出发。 郢陈。 曾经作为是楚国都城,昔日楚顷襄王为秦所败,迁都于陈。 白衍方才入城就看到城内的百姓,看向他们这些秦卒的目光与其他地方百姓不一样,那种陌生的眼神,能看得出这些百姓,似乎从未认为自己的秦人。 也难怪日后昌平君在这里,以楚国公子的身份,顷刻间便能在郢陈招募到士卒反秦。 “樗安,见过大夫!” 城门内,早已得到消息的城令樗安,率领令丞等秦国官员,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樗大人!” 白衍翻身下马,对着樗安拱手打礼。 寒暄片刻,白衍便随着樗安,来到一座早已准备好的府邸。 白衍看着府邸大门随时都有秦吏严加把守,随后看到韩王安已经缓缓走出马车。 虽然诏令之中说是安置。 但实则只要韩王安活着,就不能离开这座府邸。 白衍身旁的樗安,此刻看着韩王安,对着那些看守府门的秦吏使一个眼色。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吏将韩王安与韩王后,带入府邸之中。 “樗大人,韩王安已经带到,白衍便不久留。” 白衍见到韩王安进入府邸之后,转头对着樗安拱手说道。 “沿路奔波,安已在府中备好美食,何不多留一日?” 樗安听到白衍的话,很是意外。 这才刚来到郢陈,都不休息一日,就要离开? “大雪降至,将士需要在大雪前回到上郡高奴。” 白衍笑着解释道。 樗安听闻白衍的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樗安也知道,这些铁骑将士此前都是奉命伐韩,眼下韩国已灭,大雪降至,若是不在大雪前回到上郡,到时候大雪一来,定会耽搁不少时日。 “请!” 樗安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架不住樗安的客套,便没有阻拦霍安送他出城的好意。 一路上。 白衍询问一些有关郢陈与楚国的事情。 樗安也没有隐瞒。 虽说白衍年轻,但却战功赫赫,并且年纪轻轻就铁骑将领,樗安自然不会怠慢。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郢陈城外。 在与樗安道别之后。 因为蓝田的方向,是朝着阳城而去,而去上郡的方向,是路过洛阳。 白衍便让宴茂率领三千铁骑,先回上郡高奴。 他还有两个月,方才上任,眼下还要有约定,还有暴氏需要安置,不着急去上郡。 第127章 接人 伴随着伴随秦王昭告天下,韩国灭亡,韩王安迁至郢陈,韩地纳入秦国,设立颍川郡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世人为之震动。 继西周灭亡之后。 曾经天下七国之中,已经出现 韩国灭亡! 阳城。 城门处,几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随后看到远处一个身着布衣,骑马佩剑的少年,正朝着城门赶来。 见状。 一名二十多岁,名叫焦的秦吏,手持长戈,上前阻拦。 咕噜咕噜~! 看着骑马少年逐渐靠近,秦吏焦举起手,示意其停下。 “何人?” 焦看着骑马的少年,缓缓停下之后,开口询问道。 正当焦以为骑马佩剑的少年,是出门的游侠,或者是那个权贵子弟之时。 少年骑着马,从布衣内掏出木牌。 “嗯?” 焦看到少年木牌,有些疑惑,如今韩灭不久,就是阳城的百姓,有身份木牌之人,都为数不多。 这少年莫非是秦人? 疑惑之际,焦上前两步,当看清木牌,看到上面盖着咸阳印章,木牌内写着‘白衍’‘秦五大夫’这几个字。 一瞬间,焦就瞪大眼睛。 五大夫!! 焦愣在原地,随后抬头满是惊恐的看着眼前骑马少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少年居然是五大夫! 见状,焦哪里还敢阻拦,连忙放行。 伴随着少年骑马入城。 其他秦卒似乎也感觉道什么,随后看向方才询问的秦卒。 “方才那人是谁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一名年纪更大一些的秦卒,开口问道。 其他秦卒目光也都看向方才询问的焦,有些好奇。 而面对询问,感受到其他秦卒的目光,焦看着方才那少年离去的方向,表情依旧带着恍惚,随后缓缓转头对着其他秦卒说道。 “他是五大夫!” 一句话。 所有秦卒都一脸错愕的看着焦,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连进出的百姓,此刻也都一脸不可置信。 方才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是秦国五大夫? 阳城内。 白衍骑着马,一路来到一个小苑,方才停下。 因为吕奇尚未归来,而司马兴早已率领秦卒回蓝田,如今阳城与新郑一样,县令、县丞、仓吏等一众官员,都已经换了一批人。 如今来到阳城,白衍自然不需要去拜访谁。 小苑外。 白衍翻身下马,随后把马绳绑在一根木桩上,独自走进小苑。 随后在小苑之中,见到那个名叫溪的侍女。 此前业等人身上都带着伤,白衍便让业等人回到阳城之后,便先回家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去上郡。 毕竟暴氏是韩陵的正妻,并且在韩国颇有美色之名,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当初暴氏是离开府邸,去到约定的地方等候,而白衍都没有把暴氏的姓氏说出来,只说是去接一个人。 故而业等人虽然见过暴氏,但却只见其人,不知其名。 “将军!” 溪见到白衍,连忙打礼。 溪是唯一一个在将军府,跟着暴氏来到阳城的侍女,业、怀等人离开之后,便是溪一直在照顾暴氏,否则以暴氏的美貌,定会引起他人瞩目。 “嗯!” 白衍拱手打礼。 对于这个侍女,白衍自然不陌生,毕竟当初在将军府杀韩陵之时,这侍女便帮了不少忙。 屋内。 美妇暴氏房内正在整理过冬衣物,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 待走出房间,刚好看到方才进入屋内的白衍。 “见过将军!” 暴氏对着方才进入屋内的白衍,缓缓打礼。 与溪一样,昔日在新郑之时,暴氏一身韩国服饰,如今的暴氏,已经穿上一身秦国服饰。 秦女之服与韩女不同,秦女都穿曲裾深衣,腰间一根长带绑着,普通妇女多以布带,贵妇则以绸带,这也是区别普通妇女与贵妇的区别。 “见过夫人!” 白衍对着暴氏,拱手还礼。 礼毕之后。 白衍便告知暴氏,韩国已灭,王上给他赏赐的府邸在咸阳,阳城距离咸阳颇远,眼下便要启程。 “有劳将军!” 暴氏点点头。 小苑外。 白衍把那日暴氏坐着的马车,缓缓牵到小苑门口。 暴氏、溪一同把衣物装上马车。 因为离开新郑之时,带的东西本就不多,故而也不需要白衍帮些什么。 “有劳!” 因为马车很高,看到白衍伸手,暴氏尽管有些拘,但还是很小声的对着白衍说一句。 随后在溪诚惶诚恐的注视下,白衍看向溪。 “将军,溪不敢!” 溪连忙摇头,白衍是秦国将军,她一个侍女,怎敢让白衍搀扶上马车。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 白衍轻声说道。 暴氏在马车上,很是意外白衍居然愿意把溪也扶上马车。 溪看着白衍的目光,忐忑许久,最终才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交给白衍。 伴随着暴氏与溪进入马车后,坐在马车之内。 暴氏看着溪低着头,娇躯微微颤抖,俏脸失神的模样,便伸手放在溪的细肩,轻轻安抚着。 或许在白衍心中,方才的举动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暴氏清楚,对于小时候父母被穷寇杀害,后面在府邸之中一直都是侍女。 除了她,府邸内从未有人正眼看待过溪。 白衍,是 方才那一幕,她能看出来,身为白氏子弟,秦国大夫的白衍,似乎与其他人不一样,就连身为侍女的溪,白衍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看不起。 这也让暴氏松口气,至少眼下能知道,她是跟了一个心善之人。 就在与暴氏、溪隔着一块木板的马车外。 白衍把方才那匹战马拴在马车后面,随后回到马车前面,轻轻挪动腰间秦剑的位置后,便坐上马车。 “夫人,启程了!” 白衍侧过头,轻声说一句。 暴氏不是韩王安,白衍自然是要知会一声,确定暴氏与溪坐好之后,方才驱动马车。 “劳烦将军!” 伴随着车帘后面传出暴氏的声音。 白衍听到之后,便转过头挥动马绳,驾驶马车朝着阳城内的令史府走去。 暴氏与溪如今都尚未有新的身份,离开阳城前,要把暴氏、溪都登记到他户籍之下。 溪,后期很重要很重要 第128章 抵达蓝田 数日之后。 在秦国,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伴随着雪从天落下,不到半日,每一片树叶、杂枝,甚至连路边的枯草,都缓缓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随着时间,越来越厚。 蓝田大营。 此刻大营内一个个秦军营帐,此刻也都盖上积雪,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白色营帐, 营地外。 一名名秦国士卒手持长戈,踩在积雪上,在蓝田大营外巡逻着,一边听着巨大的木栏内的操练声,一边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正在这时候。 远处冰天雪地之中,突然出现大批秦国士卒,那些秦国士卒正在朝着这里赶来。 见状。无论是巡逻的秦卒,还是蓝田大营的秦卒,纷纷看向那支秦军。 “他们回来了!” “真的,他们回来了!” 一名名手持长戈秦卒,望着远处那支秦军,小声的议论道。 此前攻伐韩国的秦军除了部分留守之外,其余的已经分批赶回秦国。 眼前这支秦军,便是最后一批! 原本以为若是这两日内回不来,就要等到大雪消散之后,他们才能回来,没想到他们这支秦军真的能在暴雪之前,赶回蓝田。 蓝田大营内。 “好冷啊!这大雪实在让人遭罪。” “可不是!!” 大营内,一名名走动的秦卒说话之余,也不断的对着冻僵的手哈着气,试图用嘴里的热气减缓一些双手的疼痛。 “你们看!” 一些秦卒突然看到,大营外一排排秦卒手持长戈,正在源源不断的走入大营。 其他秦卒望去,看着那些从‘颍川郡’归来的秦卒。 甚至一个个营帐内的秦卒,听到动静也纷纷走出营帐,出来观望。 对于他们这些尚在操练的秦卒来说,那些归来的秦卒,无疑都让他们羡慕。 “当初若是我也去,那该多好!” 一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望着那些秦卒,眼中满是羡慕,呢喃一句。 这句话。 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有不知多少的秦卒,都感慨过。 遥想当初蓝田集军之时,就有不少年纪轻轻的新卒跟去,如今归来后,那些新卒,都获得一些钱财封赏,甚至不乏有人立功获爵。 谁不想能够得到公士的爵位。 蓝田城。 伴随着雪不断落下,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此刻行人都变得零零散散,大雪之下,百姓都不愿意出门。 而就在城门处。 白衍身穿布衣,坐在马车上,驱使马车正进入蓝田城。 望着城内一栋栋木屋、高楼尽是覆盖着白雪,俨然给人感觉如同来到一座雪城, 这一刻,若不是感受着风雪打在脸上,若不是脸上那股冰冷,这冰天雪地之景,或许当真让人心醉。 白衍驱使马车最终来到一个精装的客栈前,随后方才勒住马车。 “宾客!几位?” 客栈内,小二见到白衍,一脸热情,不过当走出客栈大门的瞬间,伴随着拂过的微风,感受着刺骨的冰凉,小二走路都顿了一下,打个哆嗦。 “三位!” 白衍下了马车之后,对着小二说道。 这时候,马车布帘掀开,暴氏与溪也缓缓走出马车,此刻二女身上都披着一块厚实的衣物。 白衍曾经想过斥巨资,给暴氏买一件狼皮衣或者羊皮裘,但奈何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只能作罢。 本想到咸阳再买,毕竟咸阳乃是秦国都城,商贩数不胜数,除了白狐裘这类的稀世珍品之外,应有尽有。 但奈何大雪比想象之中的,要早来很多。 不过好在,这大雪应当不会下太久。 蓝田距离咸阳,一日的路程,只要去到咸阳,就能给暴氏买一件过冬的暖衣。 “当心!” 白衍把暴氏、溪搀扶下马车。 这时候,小二看到暴氏,顿时有些失神。 小二发誓,他从小在蓝田附近长大,后又在客栈做事,见过无数女子的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夫人。 不管是路过的宾客,还是酒楼的女子,都远远没有眼前这夫人美。 客栈内。 白衍按照要求登记身份。 小二拿着竹简,正准备登记,然而当看到白衍的木牌之后,直接傻眼在原地。 五大夫! 这少年是五大夫? 回神之后,小二此刻不敢再直视白衍,变得拘谨起来, 小二清楚,别说是他,就是掌柜,都得罪不起一个五大夫。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娶到一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片刻后。 在小二的带领下,白衍与暴氏、溪走上二楼,来到两间紧紧靠在一起的雅房。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拱生火的炉子,以及一个摆放在窗前的小木桌。 对比府邸。 这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但对于寻常小舍而言,这房间可是要好上数倍。 白衍把东西给暴氏、溪放在房间之后,看着天色尚早,便跟暴氏知会一声,说他要去一趟蓝田大营。 蓝田大营。 在一个营地内。 “杀!” “杀!”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秦卒,正手持长戈,整齐有序的操练着。 在这些秦卒的最前方,余老卒正身穿秦甲,看着这些已经操练数月之久的少年。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营帐旁,一个身穿厚实布衣,佩着秦剑的少年,牵着一匹战马,正在朝着他们这里走来。 余老卒望去,几十名正在操练的秦卒,也纷纷转过头望去。 此刻。 一名名秦卒全都愣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记忆之中,曾经与他们相处许久的人影。 余老卒看着那个牵马少年,眼中满是感慨。 少年事迹,他已然听说。 昔日那个志在沙场立功的少年,今日,终于归来! 再次见到那个少年。 余老卒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当初知道少年习武备甲,志在先登,但谁能想到,少年去到战场之后,会立下一个又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功劳。 余老卒一直曾经听说过,有人生来就是为将之人,原先他还不信。 眼前少年,却让他感觉,那句话并没有错。 有些人,与年纪无关,天生就是为将之人。 大雪之中。 几十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此刻看着那个牵马少年,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伴随着韩灭之后,大军归来,军中新卒后悔者,不计其数。 但若是真的要说后悔,恐怕蓝田所有新卒之中,最后悔的应当是他们。 因为当初他们曾经与那少年,一起操练,一同去吃东西。 而如今,那少年从战场归来,爵位已经是秦国,五大夫! 一个让他们所有人望不可及的爵位。 伴随着微风带着细雪拂过脸庞,一名名新卒看着那名少年缓缓去到余将军面前。 “白衍,见过余将军!” 白衍在几十名秦卒的注视下,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 “你爵位” 余老卒心中感慨,笑着摇头,本想说白衍的爵位比他都高,但话到嘴边,看着眼前拱手打礼的少年,想起昔日少年在蓝田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想起昔日离开时,八个少年拜访他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你小子,回来就好!” 余老卒改口说道,看着眼前这名来着白氏,名叫白衍的少年。 不知为何,曾经没有希望的他,此刻突然有了丝许期望。 这少年虽然尚且年轻,但以这少年的本领,再过十年,或许能有希望与赵国一战。 落雪之下。 白衍收起手,缓缓抬头,看向余将军, “余将军,他们可曾归来?” 第129章 没有消息,固执的赴约。 余老卒听到白衍的询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营地内。 白衍站在冷风之中,伴随着雪从脸旁滑落。 白衍知道余将军摇头,代表着什么意思。 梁朗他们。 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余将军,这是白衍给你带来的。” 白衍说话间,忍下心中难受,从战马上,取下三个沾有少许雪的布裹,交给余将军。 当初离开的时候,说好在大军凯旋归来的这一天,给余将军带酒,白衍自然记得。 只是没想到,这酒,他是八个人中, “你小子,有心了。” 余老卒接过三个布裹,看向白衍,开口问道:“日后可是调任去哪里?” 余老卒之所以开口询问,是清楚以白衍立下的功劳,咸阳哪里,绝对不会让白衍留在蓝田无所事事。 白衍本就是士族子弟出生,如今又有能力,爵位五大夫,多是不会留在蓝田,而是去到郡县任职。 “高奴!” 白衍没有隐瞒。 想了想,白衍把白裕中毒的事情,简单的告知余将军。 余老卒眉头一皱,他听说过,在阳城之时,白裕在负黍被韩卒埋伏,遇死士刺杀,但通过白衍的话,他才明白,白裕所中之毒,绝没有那般简单。 而对于白衍口中的上郡高奴,余老卒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有一些了解,高奴城东靠赵国,北则是匈奴。 想到这里。 余老卒有些担忧。 “日后你小子,定要当心匈奴,以及李牧麾下的赵边骑。” 余老卒眉头紧锁,看着白衍,轻声叮嘱道。 此前白衍在阳城,率军斩杀韩邱,北上夺城,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但匈奴与赵边骑,远非韩卒能比,特别是赵边骑,乃是赵国精锐之军。 “白衍定当谨记!” 白衍听到余老将军的话,缓缓点头。 对于赵边骑,他也询问过柴等人,知道一些。 营地内。 闲聊片刻。 白衍看着不远处,那些曾经相处过的几十名少年,正在等着操练。 白衍看着那几十名少年,又看着落雪之下那片熟悉的空地。 曾经。 他就是与珪、喜他们,在这里一起操练,一起谈笑。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有些压抑。 “余将军,白衍便先告辞,他日再来拜访将军。” 白衍想到余将军还需要练兵,便决定先离开,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余将军。 咸阳与蓝田,不远! “伱且安心去上郡,若是他们回到蓝田,老夫定会转告他们。” 余老卒点点头,对着白衍说道。 年过半百的他,自然能看出白衍心中的压抑。 虽说岑舟将军战死,麾下所部死伤惨重,但并不代表全都死伤殆尽。 那几个少年,或许有人如今身负重伤,一直在其他地方养伤,并未能归来蓝田。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的确有这个可能。 “有劳余将军!” 营地内,伴随着一片片雪落下,在几十名新卒的注视下,白衍听到余老卒的话,再次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 礼毕之后,白衍便牵着马,转头往回走。 几十名新卒看着大雪下,白衍离去的背影。 余老卒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背影消失之后,想到日后白衍便要去上郡,余老卒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北方。 “咸阳哪里,为何仅凭一战,就让白衍率军驻守在高奴?” 余老卒有些疑惑。 他总感觉,一定是还有其他事情,咸阳哪里才敢让白衍驻守高奴。 “下次有机会,再问个清楚。” 余老卒摇摇头,随后看向营地内,几十名新卒,下令继续操练。 蓝田城。 因为司马兴不在蓝田大营,白衍便回到蓝田城。 牵着战马,走在街道之中,看着落下的雪,犹豫许久,白衍还是顺着街道,来到曾经的那座酒楼。 站在昔日梁朗、俞睢等人扭扭捏捏,止步不前的地方,白衍目光望着不远处的酒楼。 不归楼! 当初白衍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以为酒楼名为不归,意是酒后不归家,酒兴之时不归去。 如今再次站在酒楼面前,看着盖有白雪的酒楼,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 白衍却感觉,这三个字,仿佛是另外一个意思:良将猛士入沙场,昔日辞,当归时,人不归。 收回思绪,白衍牵着马儿,缓缓朝着酒楼走去。 “宾客!里边请。” 酒楼小二站站在门外,见到白衍,一脸热情的上前,接过白衍手中的马儿。 说话间,小二的嗓音故意提高。 而门内的酒楼女子,这时候听到声音,缓缓打开酒楼的一个大门,俏脸往外面看,见到白衍之后,连忙迎白衍进屋。 “宾客,请~!” 女子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跟着女子进入酒楼,在踏入酒楼的瞬间,仿佛进入一个暖洋洋的世界。 周围一间间房间内,隐约传来男女的谈笑之声。 “宾客,几位?” 女子轻声问道,俏脸抬头之时。 不知为何。女子看着少年,隐约有些印象,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直到白衍要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八个人的雅间。 女子这才想起。 似乎数月前,她曾经见过几个给她印象不错的少年。 当时,这少年便是那些少年之中的其中一个。 她隐约还记得,当时便是这个少年,拿着酒碗,说出那句: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想到这里,女子美眸望向少年,满是惊奇。 她若是没有猜错。 这少年,应当是从战场归来! 二楼。 白衍随着女子,来到当初的那个雅间。 伴随着房门打开,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串钱财,交给女子。 “若是有人说找白衍,便将其带到这里。” 白衍轻声说道。 女子正准备伸手接过钱财,有些意外这少年出手如此大方。 然而蓦然回神,女子突然瞪大美眸,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只从秦军伐韩归来,得到赏赐的秦卒时常照顾酒楼生意,故而她们这些女子,虽不在战场,但对战场的事情却远比秦卒还要清楚。 白衍! 这个名字,她不仅熟悉,还清楚的知道其立功事迹。 眼前的少年,居然是白衍! 如今秦国的五大夫!! “大夫,民女若是见大夫故友,自当迎来~!” 女子回过神,说话间轻轻伸手推回白衍的手,并没有接过白衍的赏钱。 想起当初,这位大夫便是在这里,说出那句‘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昔日她与酒楼内,其他的姐妹都以为是少年豪言笑谈,故而没放在心上。 如今知道说此话之人,居然是白衍! 想起白衍的事迹,如今的爵位。 女子不傻,五大夫与这些小钱相比,孰轻孰重她自然清楚。 更别说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日后不归楼的名声,定然也都跟着传出去,到时候,莫说其他地方,就是蓝田大营哪里,定会有无数秦国将士慕名而来。 而她,可是亲眼看见的人。 “大夫坐等,民女这便去让人添酒。” 女子说完,转身离开雅间。 雅间内。 白衍看着女子女子急匆匆离开,想了想,来到木桌前,缓缓跪坐,把钱放在桌子上。 不多时。 雅间房门再次推开,两名女子女子把一个放着木炭的火盆,以及一壶温酒放在桌子上。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白衍独自在房间内等着。 虽说在见过余将军之后,不用再到酒楼等着,但是想起昔日立下约定,白衍最终还是想来到这里。 不管喜、俞睢、梁朗他们会不会出现在酒楼,白衍都想遵守约定,在秦国大军全部回到蓝田的这一天,来到这酒楼内相聚。 中秋节快乐,各位读者大大。 ps:明天开始恢复更新了,谢谢这段时间,一直理解我,鼓励我的读者大大,谢谢你们,爱你们~! 谢谢!中秋节快乐鸭! 第130章 离开,李由的好奇。 蓝田城。 雪已经停下。 入冬之后的 在不归楼的雅间内。 白衍跪坐在桌子前,看着桌子那个热了不知多少次的酒壶。 白衍扪心自问,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是否会让珪他们,跟着一起离开蓝田。 而答案毫无例外:不会! 若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答应。 白衍心中满是苦涩。 小时候,知道战场会死人。 长大练武后,以为一身武艺,就可以去战场。 如今,当在军中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不是那样简单。 命运从来就不完美,老天也会让你历经磨难。 当初来到秦国,好不容易遇到可以交心的好友,结果去到战场,连给好友收尸,都要拖着数日,等待机会。 还有在外人眼中,他在军中有白裕作为靠山。 结果白裕被暗害不算,他因为白姓,也被楚国项氏划入必杀的名单之中。 “大夫,是否要温一温酒。” 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看着白衍手中的酒碗,轻声问道。 雅间内。 白衍回过神,听着女子的话,摇摇头,一只手摸着酒碗,看着里面盛满着美酒。 手上传来酒碗的冰凉。 “等他们来了再说!” 白衍轻声说道。 这是他与梁朗他们约定的酒,自然要等到他们来的时候才喝。 若是今日不来,今日便不喝。 他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再喝。 木桌旁。 女子听到白衍的话,转头看向紧闭的窗子一眼。 虽说出小窗因为天冷,早已紧闭,但那小窗的薄布,不难看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 这名女子不禁疑惑,大夫要等的人,今日还会来吗? 深夜。 女子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女子醒来之时,小窗外已经日升,雅间内,年纪轻轻的大夫已经不见踪影。 桌子上,只有几串钱,还有一壶没有喝过一口的酒。 “大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子满是疑惑。 咸阳城。 廷尉府的大门处,两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片刻后,马车停在府邸大门。 伴随着下人掀开马车布帘,李斯的身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与之一起的,还有李斯之子李由。 府邸门口的下人,见到李斯后,连忙上前牵住马绳。 李斯、李由父子二人下马之后,并未着急入府,而是转头看向后面的那辆马车。 此刻,那辆马车上,也缓缓走下一个中年男子。 待男子上前后,李斯拱手打礼。 “姚大人,请!” 李斯对着姚贾拱手示意。 “请!” 姚贾也没有推辞,对着李斯点头还礼,随后与李斯一起进入府邸之内。 李由看着父亲与姚贾进入府邸之后,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转头看着那些等待着的布衣男子。 看着那些男子,李由心中满是无奈。 这些男子每日都会来到府邸门前,想要见父亲。 考虑到名声,他又不能让下人驱赶。 但留下定是不能留下,这些男子不仅没有半分能耐,而且数量之多,是在太过引人瞩目。 “君子,请问廷尉大人,可有看过昔日上书之言?” 众多男子之中,一名头发凌乱,身上带着一些怪味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来到李由面前。 “父亲看过,然考虑,河儿尚且年幼,心智未全,无需师教。” 李由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叫子淮的中年男子,李由心中实在是不喜,比起其他男子,此人自视清高,看似能说会道,但无非是一个无才空谈之辈。 此前父亲就给过这人钱财,想让这人识相离开,却没想到这人还懒着不走。 想到此前这人写的那些,想到这人还妄想入府为子弟师,李由心中更是厌恶几分。 “君子,君子,君子!” 子淮看着李由收完竹简之后,转身朝着府邸走去,连忙想上前再说什么,却不曾想,下一刻,就被府邸下人拦住。 廷尉府邸之中。 李斯与姚贾坐在书房之内。 几个青铜火炉,放置在书桌旁不远处。 府邸内的几名侍女,把早就准备好的温烫茶水,给李斯与姚贾倒上。 若非是知道屋外便是寒冬,呆在这书房内,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姚贾轻轻喝了一口茶,不禁感叹,当今朝堂之中,虽然李斯不是丞相,但王上对李斯以及李家的恩宠,不亚于丞相。 “姚大人,李由应当入朝?还是入郡?” 书房内,李斯看着姚贾,轻声问道。 虽说姚贾属于魏系官员,李斯属于楚系官员,但自从碰上韩非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倒是像没有派系之分一样,十分亲近。 “姚以为,当入郡!” 姚贾看着李斯,轻声说道。 这时候,房门缓缓打开,李由从外面走进来。 姚贾看了一眼李由。 李斯听到姚贾的话,面露沉思。 其实李斯心中更是希望,李由能够入朝,但入朝的弊端是时间需要很久,待等到机会,方可尚未。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他还是廷尉,并非是丞相。 父子二人同朝为官,的确是不如让李由入郡。 “若是入郡,是选三川,还是颍川?” 李斯询问道。 李由这时候也跪坐在木桌旁,目光看向姚贾。 眼下秦方才灭韩,若是决定入郡,那定是去三川或者颍川最为妥当,也是最能看出能力的地方。 “不可去颍川。” 姚贾听到李斯考虑颍川郡,连忙摇摇头,随后把昔日在新郑,张家被人暗害的事情说出来。 “此事我已经告知王上,王上已经命人去查,在没有消息之前,不可去颍川郡。” 姚贾轻声说道,提及张氏,即使时至今日,心中不免依旧有些心悸。 五世相韩的张氏,居然会在新郑城内,被扣上叛乱的名头。 “此外,荥阳哪里,昔日白衍伏杀韩军之时,荥阳成年男丁几乎死伤殆尽。” 姚贾继续说道,说完之后,方才拿起茶水,再次小喝一口。 天气越发冰冷,能在这里喝着茶水,别提多舒服。 书房内。 李斯听到姚贾的话,想起张氏,随后就想到三年前,他就曾经去过新郑,面见韩王,结果韩王不见他,随后他去张氏,张氏也把他拒之门外。 与姚贾一样,李斯也同样清楚,张氏绝不可能谋反。 但张氏到底因何逃离? 如今张氏又在哪里? 李斯闭上眼睛,思索着。 另一边。 与李斯、姚贾不同,李由的注意力,却并未放在张氏,而是放在之后姚贾说的那个人。 “白衍?” 李由呢喃一句,对于白衍,他也满是好奇。 朝堂之中,年轻一辈的秦将,李信、羌瘣、王离这三人颇有威望,都属于将帅之才。 而数月前蒙恬入朗,听说王上依旧十分看重蒙恬的才能,行军决策,都会询问蒙恬,外加上蒙恬是蒙氏子弟,此前便有传言,王上似乎想让蒙恬,日后在攻伐他国之时,升任主将。 李由原本以为,在秦国年轻一辈之中,有李信、羌瘣、王离、蒙恬这四个名门望族的子弟在,其他人想要以伐战扬名,恐怕无望。 谁曾想,那名白氏子弟,在沙场立功的速度,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硬生生的靠着立功,让整个朝堂都知道他。 让所有人都知道,在陇西李氏、咸阳王氏、蒙氏,以及北地羌族之外,看似已经没落的平阳白氏,再出子弟。 想到传言之中,那白衍的年纪都未到冠年,李由越发好奇,特别想见一面。 咸阳城外。 距离咸阳城十里,名叫杜邮的地方。 在一个凉亭旁,一辆马车顺着道路缓缓驶来,随后在凉亭附近停下。 对话中的‘大人’,还有‘姑娘’‘你,我’,都是按照【大秦帝国】来写。 与李信、蒙恬等人不一样,白衍背后的白氏已经没落,在这个时期白氏的地位远不及李氏、蒙氏、王家。 今天先一更哈! 第131章 奇怪的老者,抵达咸阳 “校尉毋雄帐下,骑兵老卒幸莆,拜见武安君!” “校尉钭溪帐下,骑兵老卒楽淳,携孙楽则,拜见武安君!” 杜邮凉亭外,在远处一个墓地之前,数十名带着少许白发的老人,携子带孙,在墓前跪拜。 明明这些人身着布衣,不似大户人家,但此刻这些老人带来的贡品,却有鸡鸭鱼肉、谷物美酒、香蒿木材。 一个个年轻或者年少的男子,把贡品全部都放置于墓碑之前。 一块简陋的墓碑上,刻写着几个字:白起之墓。 二十七年前,也是在十一月的这一天,白起被赐死在杜邮。 “武安君,白氏又出一名子弟入伍,名叫白衍,听说.” 墓碑前,一个老人烧着香火,对着墓碑呢喃道,把听到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这些老人,当年都是跟着白起的亲信。 当初白起被赐死,白起昔日麾下的部下、亲信也尽数被打散在军中,之后在一场场战事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死在战场,善终者寥寥无几。 白起死前被剥夺封号,被贬为民,故而如今世人称呼白起,都是直呼其名,也只有他们这些还活着的老卒,依旧称呼白起为武安君。 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道路上,一名身穿布衣,腰佩秦剑的少年,缓缓朝着墓地这里走来。 伴随着那名少年走近。 这些老人瞧清楚那名少年的衣着、相貌,都有些疑惑。 他们每年都在这一天,来到这里,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但这些老者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那个部将的后人,今日只是路过这里,特地前来拜访。 至于武安君后人,他们都觉得不会。 每年的这一天。 白氏族人都会等他们这些老卒,祭拜武安君之后,等过几天才来祭拜。 他们这些老卒也从来没有怪白氏。 因为他们也都明白,武安君被无罪赐死,他们都是武安君昔日旧部亲信,与白氏族人在这一天一同祭拜,年年如此,难免不会有人在背后诬蔑。 墓地前。 白衍走到墓碑前,对着白起的墓碑,拱手弯腰。 此前去平阳之时,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并没有路过咸阳。 如今来到咸阳,自然是要过来拜见一番。 打礼之后。 白衍看着简陋的墓碑,看着上面简陋的几个字,目光有些复杂。 一代名将白起,死后的墓葬如此简陋。 当初斩杀敌国百万之卒,得罪整个天下,给后人留下无数祸端的白起。 究其一生,是否值得? “武安君,当初若是昭襄王信你,我秦国怎会在数年之间,被赵国斩杀二三十万秦人。韩灭之后,若是秦国日后再度伐赵,秦国如何对阵李牧?” 白衍听到老卒在墓前呢喃,看向其他老卒一眼,便转身离开。 方才听到方才老卒提及他的名字,但白衍,没有告知这些老卒,他便是白衍。 白氏不在这一日祭拜。 他自然也不好说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 即将回到凉亭之时。 让白衍没想到的是,居然看到早已回乡的怀、啄二人。 看着怀、啄二人身边,都跟着几名老人以及几名孩童。 这时候,白衍终是明白,为何那日胡进将军让他们贴身保护自己,他们与业一样,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凉亭处。 怀、啄二人看到白衍,也十分意外,一脸兴奋,正准备打招呼之时,二人都看到白衍微微摇头。 见状。 二人似乎想到什么,便忍着心中激动,没有做声。 伴随着擦肩而过。 与怀、啄一同的几名孩童之中,几名孩童回头看向白衍一眼。 “长兄,那人的剑,好美啊!” “那人也是来祭拜武安君的吗?” 两名孩童小声的说道,说话间,三步一回头,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才那人腰间的佩剑。 怀与啄听到孩童的话,心里笑道:那个拿剑的人,正是此前你们挂在嘴边的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想到这里。 怀、啄目光看向墓前的众多老卒,心里感叹。 墓前数十人祭拜武安君白起,但却无一人知道,方才那少年,便是如今白氏铁骑的主将,白起的族人。 道路旁。 马车内,溪感觉大夫回到马车后,许久没有驱赶马车,便掀开车帘,带着疑惑看向大夫。 “大夫,怎么了?” 溪开口询问道。 白衍坐在马车上,拿着马绳,目光望着凉亭内,那个头发灰白,披着绸衣的老者。 白衍感觉有些奇怪,听到溪的询问,回神之后摇摇头。 “无事!” 白衍想了想,轻声说道,随后驾驭马车,朝着咸阳城赶去。 十里不远。 伴随着白衍来到咸阳城门,守城的秦吏上前询问白衍的身份。 白衍掏出自己的身份。 秦吏见到之后,连忙放行。 马车入城。 白衍 白衍能感觉到,比起秦国其他地方的城邑,作为秦国都城的咸阳,除了独属于秦国的景色人文,服饰以及习俗,更有着他国的人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衍能感觉到,城内的百姓比起他国都城百姓,生活要好上不少,似乎是因为秦律秦法的原因。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去到城吏处,登记一番,领取赏赐的府邸。 随后在两名秦吏的带领下,白衍来到属于他的府邸门前。 两名秦吏在进去通报下人之后,便向白衍告辞离开。 白衍则带着暴氏,进入这座府邸之中。 府邸不大,围墙之内只有前有两个小院,一个小凉亭,不过房屋倒是不少,虽说一眼看去算不上精致,比不上昔日那些豪门府邸,但比起寻常客栈、百姓人家,则好上数倍。 至少,这是一座府邸。 白衍看着这个日后属于自己的府邸,自己的房产,心里有些成就感。 在秦国,他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想到什么。 白衍转头看向暴氏。 “日后便要委屈夫人。” 白衍轻声说道。 这座府邸,自然比不上新郑的将军府,但眼下,也只能委屈暴氏居住在这里。 “大夫收留,忧好无以为报,何言委屈。” 暴氏对着白衍说道。 忧好便是暴氏登记在白衍户籍之下的名字,眼下有下人在场,暴氏自然不会说出她的本名。 白衍看着善解人意的暴氏。 望着天色不早,白衍便把府邸内的事情,以及下人交给暴氏与溪安排,转身离开府邸。 天黑之后。 一间宽敞的房间内,伴随着戏水滑落的声音,热气弥漫在房间之中。 在房间内的一个拐角之后,暴氏坐在木桶之内,仔细清洗她的娇躯。 溪在房间内,正在拿着干净的秦服,突然听到敲门声。 “何人?” 溪轻声询问道。 坐在木桶内的暴氏,听到敲门声,也屏住呼吸。 “吾,白衍!” 直到房门外,传来白衍的声音,暴氏方才松口气。 溪来到房门处,轻轻打开房门。 随后就看到白衍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件白狼皮,两件绒毛衣。 “寒冬酷冷,这是给夫人的,这是给你的。” 白衍把手中的衣物,交给溪。 溪听到白衍也给她买有衣物,俏脸低下头,但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白衍看着溪身后的房间内,满是热雾,自然猜到定是暴氏在沐浴,于是便告辞离开。 溪看着白衍背影离去之后,方才关上房门。 浴桶内。 暴氏当看到溪手里拿着的那件白狼皮,美眸有些失神。 这时候她才知道,方才白衍为何突然离开府邸,直到天黑才回来。 第132章 归来! 雍城附近,在岐山内的一个小村。 寒冬来临。 在这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之中,两日前下的雪,尚未完全消融,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此刻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偶尔会有少许男子,会趁着下一场大雪尚未来临,去山上找点过冬的木材。 “请问,这村子内,珪的父母,是在哪一户?” 村口,伴随着一名牵马少年的询问,一名男子指了指远处一件破旧的小苑。 男子从小就生活在村里,对于珪,男子自然是认识,此前珪战死在沙场上,听说幸好是遇上一个贵人,尸体得以找到,并且送回家乡。 说话间,男子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多谢!” 白衍对着男子点头说道,随后牵着马,朝着那座破旧的小苑走去。 而当来到小苑门口。 白衍突然听到院子内,似乎传来争执的声音。 “礼金已经给你们,你们可以带人走,但能否退还礼金,我们夫妇二人已经丧子,若是.” “话不是这样说的,秦律有言,若是良人亡故,妻子可以改嫁,此前颖儿已经嫁到你们家,是珪战死之后,颖儿改嫁,这又不是退婚,何来退还礼金之说?” “可不是,不信伱让啬夫评评理,是在不行大可去找三公理论。” 伴随着小院内的争执声,白衍伸手缓缓推开小苑竹门。 下一刻,白衍便看到小苑内,几名男子与一名妇女,正在刁难一对中年夫妇,旁边还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女,还有几名秦吏。 当白衍踏入小苑的时候,小苑内的谈话之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白衍,就连那对被刁难的中年夫妇,也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因为她们也不认识这走进院子的布衣少年。 “你是何人?” 几名秦吏之中看着白衍腰间配有秦剑,面露警惕,为首的秦吏上前呵斥道。 方才那些刁难夫妇的几名男子,与那名妇人,见到秦吏开口,心中方才松口气,毕竟少年佩剑,他们也怕这少年与这对夫妇认识。 如今想起有啬夫与其他亭卒都在,那少年即使认识,也断然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小苑内。 白衍没有回答那名啬夫,从布衣之中,掏出自己的木牌,举给为首的啬夫看。 一眼。 就一眼,当方才开口的那名啬夫,看到少年手中的木牌上,清楚写着,五大夫:白衍。 一瞬间,啬夫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不仅有爵位,而且还是爵至五大夫! “卑职,拜见五大夫!” 啬夫连忙低头辑礼。 他的职位是乡制吏职,属于啬夫。 秦律之中,人口达五千人的乡,由郡指派一人为‘有秩’,不足五千人的乡,由县指派一人为‘啬夫’,两者职责相同,都是调解邻里纠纷、帮助政府收取赋税、安排徭役。 看起来很厉害,职位很高,但说到底,也是乡制吏职。 连县、城吏职都算不上,更别说在五大夫面前。 小苑内。 伴随着啬夫的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五大夫!! 伴随着脑海里想起这三个字,再看着那个少年,一个个人此刻都张着嘴巴,一脸呆滞。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那少年居然是五大夫! 最终还是几名秦吏回过神,连忙弯腰辑礼。 “卑职,拜见五大夫!” “卑职,拜见五大夫!” 一名名秦吏对着白衍辑礼说道。 院子内其他人,此刻也缓缓回神,慌忙低头行礼。 “草民见过五大夫!” “草民见过五大夫!” 无论那几名男子,还是妇人、少女,甚至是那对夫妇,此刻全都低下头。 伴随着脚步声。 院子内,所有人都感觉心都要蹦出来,谁都不明白,为何五大夫这般大的人物,今日回来这小乡里面。 “白衍,见过伯父、伯母。” 白衍来到那对夫妇面前,对着夫妇拱手打礼。 白衍的话音落下,那夫妇二人听到白衍的名字,顿时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可是~可是大人,托人带珪儿回来?” 妇女红着眼,颤抖的问道,随即便跪在地上,就要给白衍磕头。 白衍连忙拦住。 “吾乃,珪之好友,理所应当!” 院子内。 无论是啬夫还是其他秦吏,甚至是那些男子、妇人、少女,此刻听到白衍的话,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五大夫,居然是珪的好友。 这怎么可能,珪一个平民之子,怎么可能会是这位大人的好友? 正当所有人错愕之际。 院子内,再次响起那少年的声音。 “伯父,伯母,今日白衍前来,除了拜祭珪,也是想带伯父伯母去咸阳,白衍已经在咸阳购置房屋,日后白衍只要活着,伯父伯母尽可衣食无忧。” 此刻。 所有人都看着那名少年,一脸失神。 回神过后,随即用羡慕的目光,看向那对夫妇。 这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 这是要替珪,赡养其生父母! 日落之时。 原本冷冷清清的小村,此刻不少村民,都互相串户,显得格外热闹。 直到那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祭拜坟墓后离开,村民方才没有那般激动。 “你们方才看到没有,听说亭长、三公都过来了!” “可不是,哪位可是五大夫啊!如此年轻的五大夫,嘶~!!” 一间间房屋内,响起微弱的谈论声。 而话语之中,无非就是今日珪父那一家的事情。 不过就在这时候。 村口,一名身穿布衣的少年,在寒冬之中,背着一个布裹,很快就来到今日白衍去的那间小苑。 小苑内的木屋之中。 珪父,珪母正在看着少女,似乎正对着少女说些什么。 “大夫曾经说过,珪是不想委屈我,方才入战场,如今我怎可离开。” 隐约间,似乎隐约响起女子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少年满是笑的走了进来。 “母亲,父亲!” 少年对着夫妇说道。 一瞬间,珪父、珪母被吓一大跳,就是少女,也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珪儿?” 珪母红着眼,怔怔的少年,起身后颤颤巍巍的上前,伸手触摸着少年的脸颊。 不是冷的,不是冷的,这不是梦! 伴随着这个念头,珪母的双眼,不断流落泪水。 “母亲!” 珪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母亲流着泪,珪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随后,珪看向父亲。 “珪儿,你怎么?那坟.” 珪父此刻看着珪,上下打量,一脸疑惑、满是不解,恍恍惚惚。 眼前的是珪,那坟头里的人,又是谁? “那人不是我!” 珪苦笑不得的说道。 原来当初他跟随岑舟将军,去驻守防范新城附近的乡里、道路,结果人生地不熟,面对韩卒昼夜不停的伏杀,秦卒伤亡惨重。 于是岑舟将军便让人乔装打扮,去到各个城邑内做暗探,试图查看其他城邑韩卒的动静。 而他由于年轻,又迫切想立功,岑舟将军便把机会给他。 之后他的衣甲,都留在军中,结果不知道是那个秦卒,看他秦甲美,又见他久不归来,便在晚上穿着他的秦甲,以为没人发现,甚至以防万一,还把木牌都带上。 “那尸体被丢在野外,鸟兽啃食,又加暴晒,早已面目全非。” 珪说道。 说道这里,珪红着眼,因为他知道,就是这样,那个人,依旧去把‘他’的尸体给带回来。 韩亡之后,岑舟将军战死,他证实身份,费不少时日,但也正是这样,他才听到更多事情,也知道,他的秦甲与木牌,都已经带回家。 房屋内。 珪的父母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彻底傻眼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误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珪父、珪母连忙松口气。 但随后,夫妇二人想到今日的事情,连忙白衍来这里的事情,告知自己儿子,整个过程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 “今日我们拒绝五大夫的好意,五大夫执拗不过,便偷偷交给我们夫妇二人两块金饼。” 说话间,珪母连忙来到一个角落,搬动上面的木材后,在一块木板下,拿出一块裹布,交给珪。 “大夫在坟头祭拜之后,将金饼交给我,随后似乎往平阳方向离开。” 珪父说道。 想起今日的事情,珪父看着儿子。 珪父心里清楚,那大夫,是真心实意的待珪,并且远超任何人。 可惜的是,若是珪早点到家,那大夫定然能看见珪。 “平阳!” 珪呢喃一句,看着手中裹布内的两块金饼,那通红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感动的泪水。 前面都铺垫着的啊! 真心换真情,兄弟之间经历的事情, 第133章 抵达白氏。 平阳城。 城门的几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百姓。 伴随着天色渐黑,给人的感觉是越来越冷,伴随着一阵阵寒风吹过脸庞,瞬间让一名名秦吏,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身为城吏,酷暑、寒冬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是最煎熬的两个季节。 前者能把人晒晕过去,后者能把人冷死。 但在服役之时,他们身为秦吏,可不敢离开城门。 用人话来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城门。 这时候,看到远处一名少年牵马走来。 “站住,何人?” 一名秦吏,对着少年问道。 秦制皮甲下,秦吏两只手都互相放进袖口之中,并没有取出来的意思。 其他几名秦吏,也上下打量那名少年。 少年身着布衣,牵着一匹马儿,马儿上面放置着一个长条布裹,似乎是剑。 这即将天黑,这少年带着一把剑,不得不让人询问一番。 “白衍。” 白衍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随后拿起来,对着几名秦吏说道。 城门口。 一名名秦吏听到白衍的话,顿时连忙站直身子,把手放好。 身为平阳城的城吏,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白氏,更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白氏之中,谁在军中。 “大夫!” 方才询问的秦吏,看到木牌之后,连忙拱手打礼,随后让开道路。 其他秦卒也纷纷毕恭毕敬的让路。 此刻。 见到白衍没有开口训斥方才他们的模样,所有秦吏心中都松口气。 他们都听说过白衍的名字,都知道此前在秦灭韩之战中,白衍的事迹,但没有见过白衍本人,没有接触过,他们都担心白衍不近人情,以律(刻薄)待人。 片刻后。 “这五大夫为何不乘公车?” “是啊,而且怎么是从西门归来?按道理,不是应当从东门入城?” 看着方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入城之后,一名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小声的议论道。 这些秦吏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么冷的天,乘坐公车不用被风吹,又有人掌马车,别提惬意。 这可是爵至公乘之上的将军,才能得到的便利、舒适。 当今天下,那个孩童不是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能乘坐公车。 为何这五大夫,放着公车不坐,却要独自在这大冷天骑马。 若是方才五大夫乘坐公车,他们也不会这般冒失。 疑惑之间,一名年长的秦吏,突然感慨。 “如今白氏又出这新贵,如此年轻,加之白氏白裕将军的爵位依在,白氏地位比起此前,应当是更高一分。” 秦吏转头说道。 其他秦吏想起白裕将军中毒的事情,也纷纷点头赞同。 说起来,他们都感觉幸亏在伐韩之前,白氏恰巧又有族人入伍,并且这新入伍之子弟,其才能不负白氏之姓,在白裕将军中毒后,这这名子弟立刻撑起白氏的地位。 否则。 按照白氏此前,除白裕将军,其他白氏族人尽数行商的场景。 若是没有这年轻白氏子弟,当初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白氏便无人在朝中手握实权,白氏地位,恐怕说是一落千丈,都丝毫不夸张。 “如此年轻,就是五大夫。白氏日后说不定能再度显赫。” 一名秦吏感叹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之后,伴随着一股冷风袭来。 几名秦吏全都再次缩起身子。 白氏府邸。 或许是因为白裕中毒的事情,此刻府邸门前,看守大门的下人,比起上次白衍到来之时,数量多上一倍。 白衍牵着战马,来到府邸大门处。 想起白裕昔日的话,若是太过生分,定会让人生疑。 白衍便只能装作轻松的模样。 大门处。 两名下人看着白衍,正想上前询问,然而这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下人,已经从错愕之中回过神,慌忙拍打那两名下人一下,快步上前。 “君子!” 下人拱手辑礼,说话之间,双手接过白衍的马绳。 这名下人,显然是白氏府邸的老人,得到过什么嘱咐。 “君子?” 其他下人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们就想到什么,顿时瞪大眼睛。 如今白氏族人他们几乎都见过,唯有一人没有见过。 白衍! 想到这里。 这些下人连忙拱手辑礼,迎白衍入府。 片刻后。 在白氏府邸之中。 白裕正在书房内,安静享受着炭火,一边看着竹简。 白裕的妻子鲁氏,在一旁给白裕弄着冬季的水果,白裕的儿女白鸣、白媱叽叽喳喳的在白裕身旁说个不停。 突然外面丝许动静。 白裕有些疑惑,毕竟这是在家中,这天气,怎么会有这般动静。 这时候。 伴随脚步声,书房门缓缓打开,在白裕、鲁氏,还有白鸣、白媱的注视下,一名下人带着一个少年进入书房。 当看见那少年的模样。 白裕有着瞬间的意外,但随后,便是满脸喜色。 “白衍,拜见叔父!” 白衍见到白裕,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别看他与白裕,并非有血缘关系。 但白裕对他而言,亦如长辈。 军中相处的感情,昔日的照顾,也是为何会来到白氏的原因。 “你小子!” 白裕一脸喜悦,伸手示意白衍上前:“过来入座!” “何时过来的,你小子也不让人知会一声!” 白裕看到白衍,心中别提多开心,说话间,把桌子上方才的果子,全部都丢到一旁,把木桌空出来,好给白衍喝茶用。 回到府邸,了解当初白衍来到白府的经过之后,白裕愈发清楚,为何当初白衍那般抗拒来白氏。 眼下他也明白。 少年还来白氏,除了做样子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看望他。 否则以白衍的心性,他敢保证,白衍这小子绝对会早上来拜访,随后说有要事,不会在白氏居住。 想到这里。 白裕心中倒是颇为受用,至少他没看错,白衍内敛,不喜言表,但却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或许这也是为何在他中毒之后,铁骑将士都愿意追随白衍。 “见过叔母!” 白衍对着鲁氏拱手打礼。 鲁氏连忙还礼,她当初见过白衍一面,而这段时日,更是在白裕口中听过无数遍这少年。 可以说,在白裕的话语之中,对于这个少年,她心里也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白鸣,见过堂兄!” “白媱,见过堂兄!!” 白鸣、白媱对着白衍打礼,也把位置腾出来。 白衍点头还礼。 礼毕之后,白衍感受着书房内的温度怡人,看着白裕有妻子伺候,儿女陪伴,还有远超一般官员的岁俸。 比起在军中领兵,在沙场出生入死。 这种生活,着实让人羡慕。 “叔父在家,可是格外惬意。” 白衍上前,跪坐之后,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看着白裕,上次交谈,还是在负黍之时。 那时候的白裕一脸苍白。 眼下再次看到白裕,白裕的气色已经如同正常人。 白衍此刻,也感到开心。 “惬意?” 白裕没好气笑起来,随后摇头。 虽说在府邸之中,可以安心享乐,与妻儿幼女一起,但时间一久,就感觉实在无趣,不如在军中带兵实在。 更何况,在这白氏之中,根本找不出一些熟悉领兵伐战的人。 “等你小子体会过后,便知道有多难受。听说,伱小子如今爵位可是五大夫?”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叹息,而说到后面之时,眼中满是感慨,惊叹。 五大夫! 白裕不敢想象,当初在他昏迷之前,白衍不过是一名大夫。 如今一转眼,昔日军中的那个少年,已是秦国五大夫!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但他想想就知道,这一路上,白衍的经历,绝非三言两语,就可概括。 当初他回秦国之前,曾短暂醒来,那时候司马兴就告诉他,在他昏迷之后,白衍独自一人,抗住了压力,带着铁骑大军去立功。 “立了一些军功!” 白衍听着白裕的询问,轻轻点头。 白衍想到什么,脸上带着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放在桌子上。 书房内。 白裕见到印章,顿时一脸错愕,瞧着印章那熟悉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枚印章! “小子倒是期盼能有一日,可以在家中享乐,无忧无虑。”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对于白裕口中的难受,白衍不置可否。 他不远千里,孤身从齐国来到秦国,为的不就是想在秦国一统之后,像白裕这样,美滋滋的领着岁俸,无忧无虑的陪伴家人。 “王上任命你为上郡高奴城守?” 白裕没有理会白衍的话,伸手接过印章,满是心惊。 灭韩一战,白衍的事迹让人瞩目,故而韩灭之后,白衍被封五大夫的事情,也在秦国传开。 但高奴城守这件事情,可是从未有人说过。 白裕此刻是真的有些懵,王上居然会让这小子做城守。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 白氏府邸内。 “白衍回府了?” 伴随着下人告知这件事情,别说白仲、纪氏意外,就是在府邸另一处的书房内,白岩也是十分吃惊。 在白岩的书房内。 白岩听到父亲白仲已经命人去准备设宴,缓缓点头。 虽说他清楚,白衍来白氏府邸,是因为白裕。 但在外人眼中,白衍是他们白氏族人,如今立功获爵归来。 自然而然,府内定是要设宴为白衍接风洗尘,白氏也需要给外人看。 “去告知君竹、映雪。” 白岩转头,对着妻子薛氏说道。 薛氏有些失神,听到白岩的话,带着恍惚,微微点头。 想起昔日那个少年,身穿破洞布衣来到府邸的模样,再想到如今,薛氏心中忍不住有些恍惚。 读者大大们!下一更,明天上午再更! 早点休息,注意身体,晚安。 第134章 打算 “你小子有这般见识!” 书房内,白裕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目光有些失神。 白裕想了想,若是他当初护送姚贾去新郑,能否注意到城内韩卒数量有异,随后单凭这一个怪异,在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设想韩军会在姚贾离开后,于洧水南岸筑造壁垒。 不解。 此刻白裕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实在不明白,白衍这般年轻,为何会有如此眼界。 白衍方才入伍没多久,更是在他昏迷之后,方才领兵。 “一时好运。” 白衍看着白裕一脸失神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外人眼中,昔日他单凭一个感觉,随后便能设想到韩军会在洧水南岸筑造壁垒,的确不免让人惊叹。 但他却明白,他不过是无意间碰到韩陵透露这个消息。 的确是运气好而已。 “好运?你小子真没读过兵书?” 白裕回神之后,目光望向白衍,表情变得格外怪异。 这一言一词的推测韩军谋划,是好运? 白裕感觉,若是白衍没读过兵书,那白衍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将帅,日后成就,恐怕远超昔日他的预估、想象。 “没读过!若是读过兵书,那白衍当日,就不会在腾将军面前否认。” 白衍摇摇头,若是他真的读过兵书的话,当初腾老将军恐怕就不会吝啬提拔于他,而他的命运,或许与现在也大有不同。 书房内。 白裕的儿女白鸣、白媱,此刻眼神怔怔的看向白衍。 曾经 就连他们这些小一点的白氏子弟,都在背后嘲笑这少年配不上君竹堂姐。 如今。 知道得越多,他们逐渐明白,当初这个被族人嘲笑的少年,统兵谋划,沙场杀敌,比父亲更为厉害。 此刻。 别说白裕、鲁氏这些大人,就是白鸣、白媱这两个十一二岁后辈,都有预感。 五大夫!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或许只是开始。 咣~! 书房内再次被打开,一名下人带着一名医师进来,随后告知白裕,府邸正在准备酒宴。 “你小子,还没去拜见我父亲、长兄?” 白裕听到下人的话,哭笑不得的看向白衍。 方才还在感叹白衍,眼下又感觉白衍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自家人,叔父有伤,自然先来看望叔父。”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言外之意:在外人眼里,他是白氏子弟,自家人,如今回来,叔父有伤,自然先来看望叔父。 “也罢。” 白裕笑了笑,没有再催促白衍。 白衍来到白氏,他已经很开心,自然不会强迫白衍,否则下次就是打死白衍,白衍都不会再来。 “医师,叔父身体如何?” 白衍看着医师给白裕把脉,开口询问道。 鲁氏此刻也看向医师。 在众人的注视下,医师叹口气。 “白裕将军之毒,已经入体,眼下并无大碍,但若是想要安心,还需尽快找到扁鹊弟子。” 医师缓缓说道,说完便起身看向鲁氏,拱手打礼:“夫人继续让将军按照此前药方服用即可。” “有劳!” 鲁氏满是感激的回礼,随后与白媱护送医师离开。 白衍在书房内,看着白裕。 白裕似乎知道白衍在想什么,摇摇头。 “扁鹊弟子,可没有那么好找!” 白裕无奈的说道。 上古医师分为三大派,黄帝医派、扁鹊医派、白氏医派。 黄帝医派精通外伤、内伤。 白氏医派,则熟悉筋脉药方,记载古今药术,此前在咸阳的太医令,那老者便是白氏医派的弟子。 而三大医派之中,扁鹊医派最为神秘,如同鬼谷一般,门派弟子皆是来无踪影。 在治病诊断方面,扁鹊弟子远超白氏医派、黄帝医派,在民间、权贵之中,扁鹊医派的弟子,也是公认能两眼望得五脏之疾。 但奈何太过神秘。 世人找到一个扁鹊弟子的难度,不比找到一个鬼谷弟子容易多少。 书房内。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没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住,若是日后有机会,让人帮忙打听一下。 对于扁鹊医派,他也有听说过,也是那时候他才明白,扁鹊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医派。 而扁鹊医派之中,最有名的还是秦越人与蔡恒公的故事。 在一百多年前,扁鹊医派之中的秦越人,见了蔡恒公三次。 秦越人说了三次,三次蔡恒公都没有搭理秦越人。结果 蔡恒公好奇,便派人上前追问,结果秦越人就说疾病已经进入筋脉骨髓,他已经无能为力。 那时候没人相信,便放秦越人离去,而秦越人直接跑去秦国。 五天后,蔡恒公真的暴毙而亡。 这四次见面,秦越人都没有给蔡恒公把脉,就是单凭双眼看着蔡恒公,便能清楚蔡恒公的病情。 这件事情,在各国广为流传。 其中韩非子还曾经用这件事情,暗讽韩国朝堂。 之后蔡国被楚国所灭,扁鹊弟子也少有消息。 世人一直猜测,扁鹊学派的弟子,一定隐居在秦国、楚国的某个山川险峻、药草繁多的地方。 “过两日随族人一起去祭拜祖父白起,你小子也要回白氏多住一段时日,元日之后再离去。”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祭拜白起之后,不需要多久,便是元日。 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元日是从古便流传下来的节日,也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节日。 这一日每个城邑,每一户人家,都会举行蜡祭,以报答上天恩赐。 书房内。 白衍摇摇头,他过来这里只是看望白裕,过来住一晚,若是需要,也可以去祭拜白起。 但住到元日,那绝不可能。 白裕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 “白衍要去接余将军去咸阳过元日。”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上次因为暴氏,他匆匆一别,还没有正儿八经感激余将军。 余将军如今儿孙战死,已经年迈的他,孤身一人在军营。 他想去接余将军,一起过元日。 “你小子。” 白裕面色错愕的看着白衍。 他是真的被白衍的一番话,给弄得整个人都颤抖一下,心中如同被刺痛一般。 想起满门忠烈的余老卒,白裕十分难受,眼睛也有些通红。 轮爵位,白裕是右庶长,在秦国是将爵。 但眼下,看着身为大夫爵的白衍,听着白衍方才那句话,白裕感觉,白衍有着他以及秦国其他将军都没有的东西。 也是这般,白衍才会做所有人都不会做的事。 想到这里。 这一次,一向想让白衍多待在白氏的白裕,并没有开口挽留白衍。 “记得元日哪天,要把余老头给灌醉。” 白裕眼睛泛红,带着笑意,轻声叮嘱道。 白氏府邸之中。 一名名下人不断在府邸内奔波。 在纪氏、范氏两名老妇人的指挥下,一名名侍女端着酒壶、水果,一名名下人端着一盘盘好菜佳肉来到正堂。 白平等一众白氏子弟,在长廊内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谈论。 一名名白氏少女,这一日也不动声色的穿上以往喜爱的衣物、首饰。 伴随着酒宴准备妥当。 老妇人纪氏便让带着下人,去通知白裕、白衍前来吃晚膳。 大堂内。 白伯、白岩、白季三兄弟,也跟着白仲在交谈着什么。 薛氏带着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也来到正堂。 此刻白映雪看着正堂内,一个个小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酒佳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初那少年来的时候,只有父亲让下人给那少年做好吃的,族人根本没有设宴。 如今 想到等会就会再次见到那少年。 白映雪感叹之余,美眸不动声色的看向长姐,有些担忧。 当初她与长姐在门外,可是曾亲耳听到叔父谈及在阳城,那少年说过的话。 扁鹊、鬼谷,指的都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派系。 扁鹊弟子,鬼谷弟子,说的就是门派弟子。 晚上再更了。 第135章 酒宴之谈。 伴随着昏暗的天色逐渐变黑。 平阳城内,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百姓身影。 城门处,一名名秦吏在关闭城门之后,都躲在城内拐角处避着寒风。 天尚未黑的时候,寒风虽然让人打抖,但好歹没有给人刺骨的感觉,然而伴随着天黑,这呼啸而来的冷风,让人直直抽气。 城楼上,一名名秦吏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好在商量过后,轮番站岗。 白氏府邸。 正堂内,在白仲、白伯等人尽数入座。 片刻之后,就看到一个少年搀扶着白裕来到正堂。 此刻。 无论是白仲、纪氏,亦或者是白伯、白岩、白季等人,全都看向白裕身旁的那个少年。 其他白氏族人,也都转头看去。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搀扶着白裕,一步步走到一个木桌前。 正堂内。 白映雪看着那少年对着祖父白仲、祖母纪氏、范氏行礼,随后又对着大伯、父亲、季父三人行礼。 白映雪美眸之中,莹莹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阳城先登,执掌铁骑,戏山杀敌,北上夺城。 一件件事情,一份份令人瞠目的功绩,就是放在任何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身上,都足以让那子弟傲视他人。 然而这些事迹,却是由齐国之中,一个没落士族少年做到的。 看着那年纪轻轻的少年。 差距越大,这巨大的反差也更让人由心感受到震撼。 白映雪不知道眼前这少年与李信、蒙恬相比,孰强孰弱,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少年是官仕之族,而李信、蒙恬都是名将之后,在熟读兵书与长辈教导这方面,少年本就没有优势。 但即便是这样,少年依旧能够横刀立马,领兵沙场。 想到这里。 或许连白映雪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异彩。 正堂内。 人数众多,礼节便没有过多繁琐。 简单的打礼过后,白氏的长辈见到白衍打礼,自然也都一一回礼。 礼毕,白衍便来到白平旁边的一个木桌前,缓缓跪坐。 看着前面一桌子美味佳肴,随后看向白平,在宛冯之时,白衍倒是与白平有过交谈,故而眼下二人倒也没有生分,互相点头做礼。 正堂的上方桌子,白仲见所有人都已经入坐,便率先举杯,在一番说辞之后,白氏所有族人纷纷举杯,随后一起饮酒。 酒宴无非是庆贺白衍。 故而接下来,便是恭贺之言。 白衍举着酒杯,自然也笑脸相迎,言语之间满是谦虚,该敬酒的敬酒。 其实这顿酒宴。 不仅白衍喝得心中尴尬,就是白仲、白岩、白伯等人,也喝得十分尴尬。 当初在确定退婚之后,白衍与白氏基本上也就两不相干。 如今。 对于白衍来说,来白氏的目的,其一是看望白裕,其二是给外人看,不让外人生疑,他不想有人去齐国查他。 而对于白氏。 白仲、白岩等人心里也清楚,白衍并不喜白氏,从上次不辞而别就能看得出。 但这顿酒宴,白氏比白衍更需要。 白衍不想让外人生疑,白氏何尝不是。 在这大堂之内,白裕是将爵,其次便只有白衍是大夫爵。 在外人眼里,白氏之中唯有这二人有爵位在身。 在白裕中毒之后,白氏需要让外人看到,白氏的顶梁是白裕,而白衍是白氏在军中掌权之人。 这事关白氏的地位、名望。 “敬” 一个时辰之后。 伴随着敬酒声,交谈声,一杯杯美酒入喉,白衍逐渐趴在桌子上,手中的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都溅出来。 不远处。 白君竹跪坐在木桌前,美眸不经意间,看向趴在桌子的白衍,岔开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然而俏脸似乎没有表情的白君竹,木桌下的纤手,却不自然的紧紧攥着衣角。 “来人,将白衍送去房间休息。” 纪氏叫来两名下人,让其搀扶白衍去房间休息,随后嘱咐两名侍女,烧一些水,等会给白衍擦脸。 白映雪看着被抬走的白衍,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怀疑,真的醉了? 自从当初听到白衍在阳城斩杀二十二人之后,在白映雪心里,对白衍的印象就是,绝不能被白衍的表象给欺骗。 故而眼下她十分怀疑,白衍是装醉,为的是借此离开酒宴。 思索间。 白映雪突然听到大堂上,祖父突然开口。 “叔裕,此次他可愿留在白氏过元日。” 白仲见到白衍离开后,看着堂内一名名白氏族人互相喝酒畅谈,想到什么,目光看向白裕。 以前若是不知道白裕与白衍的关系,那这一日白衍来白氏,并且一直在白裕哪里,从这就能看得出白裕与白衍的关系,很好很好。 白仲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庆幸,当初他感觉白氏愧对那少年,故而书信给在军中的白裕,阴差阳错间,让白裕与白衍结下善缘。 正堂内。 伴随着白仲的开口,其他白氏族人纷纷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是在谈正事。 “他不愿意?” 纪氏看着白裕摇摇头,轻声问道。 白伯、白岩、白季也纷纷看向白裕。 “叔裕,连你开口,他也不愿答应?” 白伯疑惑的问道。 在他眼里,白裕与白衍的关系,非同寻常,当初在宛冯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白衍是真的关心白裕。 按道理。 以二人的关系。 白裕若是开口,白衍最多拒绝一两次,但最终还是会碍于情面,答应下来。 “他应当不会拒绝才是!” 白季此刻也面露不解。 说来也是讽刺,当初对于白君竹的婚事,最不愿意答应的不是白岩,而是白伯与白季。 而眼下,最想留下白衍的,恰恰也是白伯、白季二人。 “是他想要去蓝田,接一个老将军去咸阳,陪老将军过元日。” 白裕摇摇头,随后把余老卒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白君竹、白映雪安静的听着,面露沉思。 白伯、白季二人,听到后面,眉头微皱。 “一个不更而已!一无亲、二无故,白衍为何要去陪这老卒过元日?” 白季不解的说道。 白伯也抚摸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 “叔裕,或许可继续与白衍说说,让其在白氏过元日,更好一些。” 白伯也开口说道。 一个爵位不更,没有士族身份,又无亲无故的老卒,白衍如今都已经是五大夫,没必要去与其打好关系。 与其孤零零的陪着一个老卒,不如在白氏府邸。 大堂内。 白季、白伯的话,让白氏族人的男女纷纷点头,就是白仲、纪氏、范氏,乃至白岩都认同。 所有人都觉得白伯、白季的话没错。 这估计换任何一个人来,也会是这般想,毕竟只是一个不更而已,还没有任何士族背景,连亲人都没有。 “那小子,若是不去,当初或许他就不会如此轻易,便能安抚铁骑大军。” 白裕摇摇头,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白裕看着长兄、胞弟、父亲,还有族人疑惑的模样,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白裕清楚,长兄与胞弟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长兄说得没错,一个爵位不更,一个无亲无故又没有背景的老卒,根本不值得。 像军中那些将军,那些有背景、有前途的将军、将领,谁会在意。 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但这就是白衍与世人不一样的地方! 白裕有预感,或许过不了多久,白衍在白氏铁骑的威望,定会超过他。 这是白裕的直觉,而且,他清楚,这与能力关系无关。 “那小子,日后可是调任去何处?” 白岩这时候轻声询问道。 酒宴上,这个问题他们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 白仲、白伯以及其他白氏之人,再次看向白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裕摇摇头。 “那小子一月之后,就要去高奴胜任城守!” 白裕哭笑不得的说出这一句。 伴随着话音落下。 “什么?” “高奴城守?” “他,他才多大?” 正堂内,伴随着一个个不可置信,又或者满是疑惑的声音。 这一刻,除去白裕的妻子、儿女,其他所有人都懵了。 白仲一脸错愕,白伯、白衍、白季则是目瞪口呆,其余族人更是面面相觑。 城守! 白衍被任命为高奴城守! 这可是高奴一城之守,北靠匈奴,东临赵国的重地。 白衍才多大? 安静的正堂内,所有人此刻都有些面色恍惚。 而白君竹的美眸之中,同样也满是吃惊,想起方才那少年,不日就要胜任城守,她心中为数不多的骄傲,似乎又少了一份。 “当初那小子,立功之后,曾护送姚贾去新郑” 白裕轻声解释道,随后把白衍去新郑,以及后面升为五大夫的原因,缓缓说出来。 正堂内。 白君竹听着听着,美眸怔怔出神。 一旁的白映雪,此刻听着叔父的话,那俏脸之上,美眸尽是闪烁异彩。 好厉害! 一间上好的房间内。 “嘶~!” 伴随着下人离去之后,白衍在床上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醉意的额头。 虽然是装醉,但的确喝得有些多。 今晚一更先,各位读者大大,晚安! 第136章 离开,前去祭拜 深夜,寒风微微吹动房窗。 在床上熟睡的白衍,缓缓醒来。 听着窗外寒风拂过,躺在床上,白衍感叹,都说冬季难熬,但对于有钱有权的人来说,冬季只是稍冷一些而已。 反正已经睡不着,白衍想了想,还是掀开身上温暖的毛绒被褥,缓缓起身。 看着距离天亮还有很久,白衍披上厚实的布衣,离开房门,找到一名下人。 不久后。 下人按照白衍的要求,找来一卷竹简。 虽然白衍并未说要火炉,但下人还是贴心的送来一个火炉,并且还嘱咐一名侍女,定时过来给火炉添加熏炭。 房间内。 在烛灯下,白衍跪坐木桌前,一边享受着身旁的火炉生暖,一边低头撰写竹简。 这一幕,根本让人想不到,此刻窗外黑夜寒风。 两个时辰后,随着天色渐亮。 白衍伸手轻轻推开旁边的小窗,伴随着一股冷风吹来,听着房间外下人、侍女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白衍收起竹简,缓缓起身。 府邸内。 纪氏、范氏带着府邸下人,开始忙活起来。 今日对于白氏来说,日子十分特殊。 “马车可曾准备好?” “去搬谷物美酒,还有香蒿木材。” “准备鸡鸭。” 范氏带着鲁氏,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 长廊内。 在来来往往的下人之中,纪氏在下人的陪同下,来到书房,见到白仲与白伯等人。 “差不多了。” 纪氏对着白伯、白岩说道。 从平阳去咸阳,虽说不是很远,但还要祭祀,冬季不比夏季,若不早点出发,到时候就要走夜路。 “嗯。” 白伯点点头。 随后与白岩互相对视一眼,跟着父亲白仲一起离开书房。 府邸外。 数辆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 白季指挥下人搬运东西上后面的马车。 白裕在白鸣、白媱的搀扶下,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片刻后。 白衍也从远处,牵着战马过来。 “你小子,日后定要多回白氏。”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白裕明白,白衍此行随去祭拜,之后定会留在咸阳。 而过元日之后,白衍便要去上郡高奴驻守,眼下一别,连白裕都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白衍定会再来拜访叔父。”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轻轻点头。 这时候。 白衍余光看到府邸大门处,白仲、白伯等人,带着白氏族人从府内走出。 让白衍没想到的是,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居然也跟着一起前去。 “切莫忘记昨日我说的话,在高奴,除去赵国与匈奴,还要时刻提防月氏。” 白裕开口说道,似乎有些不放心。 白衍闻言,看着白裕,轻轻点头。 当今月氏虽说不怎么与秦国发生大规模战事,但小战哪一年都没有断过。 匈奴、月氏这些游牧部落,在春季、夏季、秋季,都还可以依靠贸易,与中原诸国交易。 然而在冬季,这些游牧民族的人,自身过冬的消耗都十分巨大,根本无力再与中原行贸交易。 这时候。 本性就突显出来。 至商周开始,游牧部落便靠着武力,以及仗着从小在马背上生长,来到在中原强取豪夺,奸淫掳掠。 起初是冬季不得而为之,随后发现抢夺不仅不需要付出代价,反而还能得到更多的物资,甚至还能享受中原女子。 于是游牧部落的人,便不分季节来到中原抢夺。 直至 那些游牧部落才有所收敛,但也因为长城的出现,游牧部落也开始明白,单凭一个部落,再也无法南下。 这也迫使游牧部落不得不团结起来,逐步由一个个部落,衍生成为一个更大的部落、国家。 “赵有李牧,匈奴不敢南下,秦之北地,乃是月氏。” 这是昨日白裕的原话,这句话里面,饱含无奈。 十年前,匈奴与月氏乃是北方两大霸主,势力疆域不弱楚国,然而李牧的横空出世,让匈奴精锐壮年尽数覆灭。 匈奴势力逐步削弱,再也不敢妄图南下。 然而匈奴弱,月氏强! 没有匈奴的掣肘,月氏实力正在逐步攀升。 府邸外。 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美眸不经意间,都看向与叔父交谈的那个年轻少年,随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叔父白裕说过的话。 二女带着各自的心思,随后与其他族人,一同朝着马车哪里走去,站在马车旁等候。 片刻后。 在白季的催促下,所有祭祀所需的东西,下人已经尽数放在马车内。 “父亲,都已经安放妥当。” 白季转身,几息后,来到白仲面前说道。 白仲点点头,看向白伯、白岩:“去吧!” “上马车!” 白伯听着父亲的话,转头让那些一同前去的后辈,赶紧上马车。 不远处。 白衍与白裕交谈着,突然听到白伯的声音,随后转头就看到此次前去祭拜的白氏子女,都依次坐上马车。 “白衍他日再来。” 白衍看向白裕,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 对于白衍来说,白氏所有人之中,唯有一直在军中的白裕,性子爽朗、不藏着掖着,让人不需要防备。 曾经那些没有特殊目的照顾,也让白衍一直记在心上。 “你小子可要争口气,下次,定要带个将爵归来!” 白裕看着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丝笑意。 边境固然危险重重,但机遇也一直都在,只要不与赵国爆发战事,白衍就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承叔父吉言!” 白衍拱手打礼,随后牵着战马,走了几步之后,方才翻身上马。 坐在战马之上,白衍看向白裕,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驾!” 白衍收回目光,挥动马绳,轻轻踢了一下战马肚子。 伴随着战马走动,白衍转头看向前方。 白裕有伤,不宜奔波,此次祭拜,自然不会前去。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伴随着一辆辆马车的轱辘转动,白氏府邸外,一些没有去的白氏子女都站在门前,看着马车离去。 “又是一年!” 白仲看着数辆马车缓缓离去,浑浊的老眼之中,满是感慨。 这一刻,白仲给人的感觉,如同一个可怜的老人。 纪氏、范氏来到白仲旁边,静静的陪着。 她们跟着白仲那么多年,自然清楚,在这一天,身为白起之子的白仲,最不好受。 曾经就是在这一天。 白氏的支柱,轰然倒下,白氏也开始走向没落。 平阳城。 数辆马车来到城门处,缓缓停下。 在确认身份之后,秦吏让马车同行离去。 一辆马车内。 生性活泼的白映雪,看着车内的父亲、长姐。 一想到外面那个骑马的少年,白映雪也不知为何,芳心之中,忍不住想掀开车窗,看看外面的景色,但又害怕父亲和长姐误会! 明天再更!大大们,晚安!! 第137章 北方草原 “驾~驾~!” “驾~!”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覆盖着白雪。 二十余名服饰不一的男子,骑着马儿,在不停的狂奔着。 草原上。 在一个个山丘之间,山顶的积雪上,都会有一个个石头堆积起来的石块,大小层次不齐。 那些并非坟墓。 而是源自于一种对上天的祷告,祈求。 山丘下。 数名男女老少,正在平原水草旁坐着。 在这些老少旁边,那绵延天际,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成百上千的黑色蚝牛,数不尽的小羊偏布整个冰天雪地。 游牧二字,在这一片景色之下,得到完美的诠释。 听着远处的马蹄声。 老少男子纷纷转头看去,随后发现远处平原的小路上,是部落之人。 见状。 这些老少转头继续放牧,没有过多理会。 伴随着一个个山丘走过,途径不少部落,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骑马的二十余名男子,终于来到一个巨大的部落之中。 部落设置在一个个高耸的高丘之下。 而这个部落,在其他部落的人眼中,叫做月氏! 部落内。 这里的积雪早已清理,此刻在数不尽的帐篷旁,男男女女无数,人流密集,其中地摊行商的男子更是多如牛毛,甚至其中,还不乏一些中原男子。 这二十多名男子顺着部落,最终来到一个以石垒、草芥铸造的‘古城’前。 说是古城,但与中原的城邑不同。 眼前这个在部落后面的古城,是由一个巨大高耸的山丘掏挖而成。 没有城门。 但上去的道路,却有十几名手持弯刀的男子看守。 “匈奴求见王!” 二十多名男子之中,站出一名男子,对着看守的男子说道,说话间,手持指天,随后低下头,两手虔诚的放在左右胸口。 看守道路的男子之中,一名男子回礼,随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小道往上走。 许久之后。 男子下来之时,便说可以让男子上去。 再次行礼。 一名男子带着两名手下,以及一名匈奴部落的男子,这才朝着古城上面走去。 四人顺着小道,在上去几步之后,就能看到在小道旁的山体上,每十几步就有一个掏空出来的小窟。 小窟土门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出,但里面的空间,却能容下七八人睡觉。 那名匈奴部落的男子,见到这种土坑,不敢往里面多看。 因为里面随便一个人,他都不敢招惹。 月氏与他们匈奴不一样,月氏的疆域,除了平原之外,还有高耸的土山。 而月氏部落的人,一般都只能住在帐篷。 像这些冬暖夏凉,并且十分安全的居住地方,住着的人都是月氏王族的人。 小道尽头。 匈奴男子跟着三名男子,来到进入山体的小口。 待进入小口后,顺着里面狭窄的土阶,在里面不断往上走,片刻之后,方才从走出小道。 比起下面,走出小道之后,站在半山体的平地上,四周的视野一望无际,远比下面更为宽阔。 而且上面,也有由木梁制作的房屋。 “桑吉阿!” 木房前的平地上,在几名部落侍女的陪同下,一名少女来到四名男子面前,对着其中一名男子问道。 少女身穿部落服饰,带着饰品,头上绑着一根根的长发,五颜六色的长条随风飘动。 “桑吉阿见过央金公主!” 男子见到少女,连忙祝福道。 在商周之时,月氏便与中原人以物易物,之后周灭商,定天子之后,月氏也实行君王制度。 眼前的少女,便是如今月王之女。 也是被誉为月氏之。 “你今天怎么来这里?” 少女开口询问道,双眸直视体格壮硕的桑吉阿,这般模样,给人一种英气的感觉。 平地上。 面对询问。明明身材魁梧的桑吉阿,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些发憷,眼神慌张,连忙低下头。 两年前,他们匈奴部落,与月氏交战,别看这少女格外美,但在那一战之中,就是这名少女,带着月氏的部落男子,迎战他们匈奴,那一战,这少女手持弯刀,一人就杀了好几个匈奴男子。 那一战之后。 别说月氏,就是整个匈奴,乃至林胡,都知道这少女不仅善领兵,更善战。 “桑吉阿奉单于命令,前来见月氏王。” 桑吉阿对着少女说道。 随后再次低头,行祝福礼。 少女站在原地,伴随着冷风拂过,长长的一根根辫子飘动。 看着桑吉阿朝着上面父王的宫殿走去,少女想了想,也快步走去。 片刻后。 在古城内,规模最大,也是最为奢华的木宫之中。 桑吉阿见到四十多岁的月氏王。 并且也直言此次的来意。 “我单于已经得到确信的消息,再过一个多月,秦国上郡高奴哪里,就会换将,到时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秦将镇守,只要我们趁机灭掉上郡那支秦国铁骑大军.” 桑吉阿对着月氏王说道,说话间,语气满是笃定、自信。 这个消息,可是秦国一位官员,偷偷告知他们匈奴的,而那官员目的,似乎是想让那少年死。 桑吉阿相信。 月氏王知道这个消息,定会明白他们匈奴想要干嘛。 “我月氏紧靠秦国北地、陇西,若是杀死上郡的秦国铁骑,秦国哪里.” 月氏王轻声说道。 明白匈奴的意思,月氏王说不心动是假,以往他们月氏勇士想要南下,必定会与秦国北地、陇西、上郡的守军交手。 秦国步卒还好,他们月氏打不过还可以跑,但秦国铁骑,一直都是巨大的威胁。 若是真的能吃掉上郡那一万铁骑,那日后南下,威胁自然要小很多。 然而,秦国若是报复? “秦国灭韩,如今中原那些诸侯国,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国,特别是与秦国相邻的楚国、赵国,秦国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发动大军攻打月氏。” 桑吉阿朗声说道。 “就是秦国想报复,其一,这里不是中原,在这里,秦国步卒怎么可能是草原儿郎的对手。其二,秦国损失掉这支铁骑,三五年之内,也没有足够的铁骑,敢来草原与草原勇士交战。” 木宫内。 桑吉阿的一句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月氏部落的长老,听着桑吉阿的话,互相议论起来。 一个个长老心里都明白,匈奴疆域紧靠赵国,赵国有李牧,匈奴不敢南下赵国,如今匈奴只能打秦国注意,而且匈奴担吃不了那支秦国铁骑,还想让月氏一同发兵。 虽说是利用。 但同样的,他们这些长老都清楚,桑吉阿的话没有错。 秦国每年都防备他们南下中原。 他们月氏每年发兵南下,多是无功而返,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能在一两个城邑内抢夺,而且根本不敢逗留太久。 若是此番真能灭掉上郡那支秦国铁骑。 没有铁骑大军的上郡,就再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那可是一郡! 虽说势必会得罪秦国,但也完全不担心。 只要吃掉那支铁骑,秦国又能如何。 这里是草原儿郎的疆域,别说秦国,就是赵国,中原哪一个诸侯国,都绝不敢派遣大军杀来草原,否则来多少都是死多少。 这也是为何当初匈奴大败后,没有被赵国李牧灭掉的原因。 连李牧都不敢带兵入草原,被赵国李牧杀得溃不成军的秦国,怎么可能会敢来草原。 木宫上。 月氏王坐在兽皮座椅上,思索片刻,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央金,发现央金似乎与他一样,也已经猜到,匈奴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方才桑吉阿所说的话,根本不是一个匈奴人能说得出来的。 考虑这点。 月氏王想了想,倒是不再介意与匈奴合作。 既然匈奴背后,有中原人的帮助,那他们月氏,也不介意出点力,再等一个月。 眼下安抚好其他部落。 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的从秦国哪里拿回来就是。 片刻后。 月氏王看到长老都点点头,便看向央金。 “央金,你派人去通知所有部落,南下之日,改为一个月后。” 月氏王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央金听到父王的话,行礼祝福,随后转身离开。 她虽然没有南下,入侵过秦国。 但对于中原男子,她心里倒有一些印象,看那些中原来的商贾就知道,论魁梧力气,中原男子根本比不上他们草原勇士。 既然父王决定与匈奴联合南下。 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秦人有多大的能耐。 早上再更了! 日后,不止只有卫青、霍去病。读者大大们,晚安!! 第138章 派人灭口。 咸阳城内。 “父亲,叔父命人送来密信!” 在一座府邸内,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带着一卷竹简,来到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身旁。 “嗯!” 穿着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点点头,伸手接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 “父亲,陆大人已经于昨日,向咸阳递交辞呈!” 年轻男子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书房内,中年男子看着竹简,随后举手,示意下人离开。 片刻后。 “沼儿,此事,绝不能让他人知晓。” 中年男子突然说出一句话。 名叫芈沼的年轻男子,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便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 “父亲放心,等会孩儿便命人去上郡。” 芈沼拱手说道。 芈沼自然明白,虽说日后那白氏子弟上任高奴的消息,定会逐渐被他人知晓,但此刻,若非是父亲特地安排上郡的人,告知匈奴,匈奴哪里绝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 父亲之所以特地提前把这个消息送去匈奴,为的就是打算让那白氏子弟,在没有丝毫准备,并且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被月氏与匈奴,围杀在上郡。 哪怕那白氏子弟能从匈奴的刀刃下苟活下来,但战败之罪,外之上郡百姓被月氏、匈奴祸害。 前者降罪削爵,后者名誉尽失,两过相加,那少年就是活着,也会被天下人所耻笑,连带白氏一起,日后再无翻身的机会。 与之相反。 白氏铁骑覆没之后,匈奴与月氏在上郡劫掠,到时候叔父定会下令,让蒙恬率领大军援助上郡,加之上郡守军,稳定局势不难。 有蒙恬在,白氏就是日后怀疑,也只能是在质疑蒙恬立功,最后得罪蒙氏。 “此前白裕之事,王上已经怀疑。此番,切莫留下活口,定要他人以为是匈奴所杀。” 中年男子收起竹简,看着芈沼,轻声叮嘱道。 想让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他人得知。 死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也只有死人,才最让人放心! “孩儿定会嘱咐属下!” 芈沼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准备等会派此前一直遣圈养的奴士去上郡。 咸阳城外。 在城外十里处,一辆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随后在一个凉亭附近停下。 一名名白氏族人,纷纷走下马车。 “先把东西般下来!” “当心一点!” 白伯、白岩二人开始指挥着下人把祭拜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搬往墓地。 有下人在干活,其他白氏子弟自然不需要做什么,于是都去到凉亭附近观赏。 伴随着脚步声,走下马车的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来到凉亭后,看着四周累累芒草。 白君竹与白映雪都是 凉亭外。 白衍因为上次来过,这一次来到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感慨,把马绳绑好之后,便看向四周。 “错觉?还是已经消失?” 白衍有些疑惑,上次在这里,他曾见过一个怪异的老者。 但那时候由于人多,又着急去到咸阳,故而他没有等机会询问。 如今再次来到这凉亭,却没有再看见那个老者身影。 莫非是自己看错? 不可能啊! “走!” 远处传来白伯招呼族人的声音。 白衍闻言,没有再理会那老者,转身朝着墓地走去。 这时候。 白君竹、白映雪二女也走出凉亭。 三人互相对视。 因为身份,这次在凉亭这里,三人都不需要行礼。 三人也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在白君竹与白衍取消婚约之后,三人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唯一有过接触,还是上次在白氏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白衍虽然没有当面拆穿,但无论是白君竹,亦或者白映雪,她们心里都清楚,白衍不过没说出来而已。 而且长姐白君竹更是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在叔父哪里得知,白氏府邸内,只有她一个人熟读齐国文字。 如此,少年定然已猜到,当初潜入房间,偷看竹简的人,便是她。 寒风拂过凉亭,伴随着长发飘动。 白君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看向一旁,直到感觉少年转身离去之后,方才望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美眸之中,神色复杂。 曾经在白氏府邸,这个差点成为她良人的少年,便是这般背对着她,给她以及映雪留下颜面。 一转眼。 那个身穿破衣旧服的士族子弟,那个没有拆穿她们的少年,如今已入伍,并且在军中是五大夫。 想到这里。 她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若是当初,她阻拦父亲、祖父,若是她坚持不解除婚约。 那么这个在伐韩之战中,率领铁骑大军北上,并且年纪轻轻就能看破韩军计谋的少年,如今的秦国五大夫,此刻便依旧是她的未婚夫,她日后的良人。 或许再过十年八载,她也是一个将军夫人。 而少年此生成就,连叔父都说,很可能会超过他一两个爵位,甚至有可能冲到少上造。 那她也就是继叔母鲁氏之后,在白氏之中, 而不是嫁出去,离开白氏。 “长姐!” 耳边传来映雪的声音,白君竹回过神,有些恍惚。 “长姐,祭祀快开始了!” 白映雪看着长姐白君竹。 “嗯!” 白君竹点点头,美眸有些黯淡。 墓地前,白伯、白岩带着白氏族人点燃香蒿,随后让下人在东南西北四个地方的小坑之中,把带来的鸡鸭鱼肉全部焚烧。 说是祭拜,但由于白起的缘故,很多事情,都一切从简,没有弄得太隆重。 整个祭祀过程,不过半个时辰。 祭祀完毕,看着天色逐渐变黑,白岩便安排所有白氏族人,回到马车,等会去咸阳城过夜。 他们白氏行商,在咸阳城内,同样也拥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 凉亭旁。 白衍解开马绳,祭祀之后,刚准备回咸阳,回自己的府邸时,突然看到白伯过来。 “贤侄,等会一起吃晚膳,之后再回去。” 白伯并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来到白衍身旁,轻声说道。 随后告知白衍,在祭祀之日,按照习俗,所有前来祭祀的族人,必须在祭祀之后一起吃过晚膳。 “好!” 白衍想了想,点点头。 反正在咸阳城内,他已经拥有自己的府邸,晚一点再回自己的府邸也行。 毕竟今日过后,下次再接触白氏,也不知道何年何月。 读者大大们,等我状态好之后,再爆更吧! 爱你们~晚安!! 第139章 奇怪的感觉 咸阳城。 白氏府邸之中,下人早已准备好晚膳,美酒好肉,应有尽有。 饿了一天的白氏子弟,在晚膳开始之后,纷纷大口吃起来。 白衍坐在一个木桌前,他到还好,像这种没有午膳的日子,他又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早在没来秦国之前就已经习惯。 这时候。 坐在正上方的白伯,一手挽着宽大的袖口,一手拿着酒杯,随后对着白岩,然后看向白衍。 “侄儿,此前你叔父时常念叨你,日后若是从高奴回来,多到平阳看望你叔父。” 白伯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谨记!” 白衍双手拿起酒杯,对着白伯回道。 随后看着白伯、白岩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白衍也把手中的酒,拿到嘴边喝起来。 接下来。 晚宴正常吃喝,并没有传说之中的灌酒。 不过因为要遵礼仪,白衍要等白伯、白岩吃好喝好之后,方才能起身告辞离开。 白伯没有多留,不过知道白衍喝过酒,便让白平带着几名下人,送白衍回其府上。 白衍见拒绝无用,便没有再说什么。 府邸之外。 在咸阳城之中,每当伴随着丝许寒风吹过,都会让人感觉冷得呼吸都不顺畅。 白衍走在走着,感受这冷风,望着天空上的皓月,不由自主的想到远在齐国的父母,外祖母。 还有当初那个心地善良的田非烟。 不久后,就是元日。 他们在齐国,可是还好。 不知不觉,在这秦国,自己就要渡过 “衍,伱上战场的时候,害怕过吗?” 突然间,身旁传来白平的询问。 闻言。 白衍转过头,看向白平。 “刚开始的时候,很紧张,什么都不知道,在听到战鼓声准备拔剑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不过等遇到敌人,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没有机会想。” 白衍看着前方,轻声说道。 想起当初在攻夺阳城的时候,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正如同杀人一样,那时候其他秦卒曾告诉他,当杀人之后,就没时间害怕。 想活下去,就一直杀一直杀,杀到敌卒投降,或者敌卒溃败、死亡为止。 “真羡慕你。” 白平没有上过战场,体会不到白衍说的那种感觉。 但他却由心羡慕白衍。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衍听着白平的话,突然嘴角上扬,笑了笑,感受这冷风拂过脸庞:“若是我能与你一样,我情愿不拔这三尺寒剑,不去那战场沾血。给我百十两黄金” 剩下的话,白衍没有说。 来到战场之后才明白,战场的残酷远超想象,若是当初在齐国的时候,也能与白平这般,有身份,有百十两黄金。 谁愿意去战场上拔剑杀敌。 “嗯?” 白平听着白衍的话,十分意外的转头看向白衍。 明明都是五大夫,为何却说出这番话。 这与印象之中不一样,此前白衍给他的印象,是为了振兴家族,带着血仇来到秦国。 但这番话,却让他感觉,有些不一样。 不知为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夜色之下,白平看到白衍直视前方的双眼,似乎有些伤感。 白平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想独自走走。” 来到一个街道上,白衍转过头,对着白平说道。 “好,一路小心。” 白平看着白衍的确没有酣醉,想了想,轻声点头。 二人互相拱手打礼。 随后白衍牵马继续往前走,而白平则带着下人原路返回。 府邸门口。 白衍牵着战马,回到自己的府邸,敲了敲府邸大门。 片刻后。 一名下人打开府邸大门,见到白衍之后,连忙让路。 “将军!” 下人见过白衍,自然知道,白衍便是府邸的正主。 白衍把战马交给下人后,便走入府邸,见到一名侍女之后,便回到房间之中。 侍女给白衍点燃烛灯,便转身离去,去给白衍烧热水,睡前洗漱。 而不知道是回来的动静太大,还是如何。 白衍在书房内,还没脱掉鞋子,就看到一身秦服,披着白色狼皮衣的暴氏,带着溪与两名侍女,来到房间。 “夫人!” 白衍起身,对着暴氏拱手打礼。 暴氏还礼之后,便让溪把一个包裹,交给白衍。 “这是何物?” 白衍看着暴氏,随后目光看向溪手中的包裹,有些疑惑。 “今日白氏托人带来的,说是兵书,吾见宝贵,便没有放置房间。” 暴氏解释道。 今日,她因为担心有人以白氏兵书为借口,把‘别有目的’的竹简送来白氏,诬蔑白衍,故而她看过竹简。 里面的确是兵书!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兵书莫非白衍都没看过? 白氏为何会把这些兵书,命人带来这里。 “嗯?” 白衍听到暴氏的话,十分意外,随后细想一番,便猜测定是白裕命人送来。 没想到,他说过没读过兵书,白裕真的就把兵书给他送来。 “夫人把火带回去便好,白衍这里不需火炭。” 白衍突然看到两名侍女,把一盆烧着木炭的火盆,放在房间,连忙看向暴氏。 这大半夜的。 府邸内的下人绝不可能一直烧着火盆等他回来。 那这火盆,应当就是此前暴氏一直在取暖的火盆。 “大夫今日饮酒,不可受冷,吾已经命人去给将军烧水。” 暴氏轻声说道。 年纪比白衍大很多的暴氏,问着白衍身上传来少许的酒味,把一身干净叠好的衣物,放在白衍的床上,说话间,语气像一个长姐,又似乎如同一个温婉的妻子。 这也让白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带回去比较好!” 白衍说道。 不经意间,看着暴氏的举动,这种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一直以来,他只有在家人哪里感受到。 白衍心中感觉怪怪的。 房间内。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身材婀娜的她,美眸直勾勾的望着白衍。 “大夫可是如此生分?” 暴氏问道,美眸缓缓低下。 这时候,溪与其他侍女,也都不解的看着白衍。 讲真的,在溪与侍女眼里,夫人暴氏模样诱人,身材婀娜,不知多少男子想把夫人这样的女子,抱上床榻享受。 为何 突然间,溪与其他侍女这时候才想起一个可能。 大夫如此年轻,估计没有享受过男女之乐,不知其中之美! 噗~! 一名侍女差点没忍住,随后这名侍女看向其他侍女,发现彼此想法都差不多。 片刻后。 房间内,在暴氏的坚持下,白衍只能让其他下再去烧一盆炭火。 伴随着热水烧好之后。 白衍脱下衣服,露出身上带有刀疤的伤口,在房间内,舒舒服服的洗热水澡。 外面寒风凛冽,这种天气能洗热水澡,真的是一大享受。 准备回老家了,各位读者大大,晚安! 第140章 这竖子怎会在咸阳? 家中有贤淑女子操持,到底有多好,白衍总算是体会到了。 大大小小事物,一切都有条不紊,根本不用白衍操心,或者就是有心想帮忙,但在处理这些琐碎小事时,白衍根本没有暴氏做的好。 或许男子与女子,擅长的事情本就不同。 对于男子而言,更擅长在战场上拔剑杀敌,在大多男子眼里,战场上杀人即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府邸内那些杂乱琐事,对男子而言,这些事情多了,就会让人感觉烦躁,女子则恰恰相反,在处理这些事情之时,更为有耐心、也更为细心。 起初。 白衍担心暴氏太过劳累,本想开口,但一想到那晚上暴氏说的话,担心暴氏又说生分,最终只能嘱咐暴氏别太过操劳,要注意休息。 溪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后面偷偷的告知白衍, 原来在这世道之中,住在府邸之中的夫人,其实都十分喜欢处理家中琐事,基本没有例外。 其原因,便是拥有府邸的男子,无外乎三种:要么有身份、要么有钱,要么就是有能力。 这些条件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招引外面的女子。 故而住在府邸的夫人,除了打理家中琐碎事物打发时间之外,也是希望等良人回府的时候,看到整整齐齐,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府邸。 夫人也会感到开心,更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溪的一番话,让白衍突然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在白氏的时候,都是白裕、白岩他们的妻子操劳府邸的事物。 白岩、白伯他们基本不管家里的琐事。 想到这里,白衍不在阻拦暴氏,或许正如同侍女说的那样,给暴氏一点事情做也好。 寒冬之际。 天气越来越冷,元日还有些时日。 咸阳城却再次下起一场大雪,这场雪,远比 白衍打开房门之后,就看到空地上,以及屋房之上,全都是厚厚的白雪。 “齐国都没几次像这么冷的!” 白衍从小在齐国长大,也没见过几次那么厚的大雪。 看着院子内,下人正在用木铲把积雪清理掉。 白衍想到府邸内,早已储存好过冬所需要的木炭,木材之类的,连同食物都不需要发愁。 “得妻如此,当真丈夫所幸!” 白衍看着眼前满是积雪,却让人心安的府邸,不由得感叹。 若是大丈夫在外,家中有此贤妻,于父母无忧(关系),于子女无愁(品性)。 故,大丈夫何惧世间万难。 暴氏,当真是这样的女子。 如今想到暴氏因为自己,方才来到这咸阳,如今隐姓埋名,也不能回阳矅。 白衍想到什么,转身回到房间,片刻后,踱步朝着府邸外走去。 咸阳城的街道上。 一名名秦吏与驻都的秦卒,全都跟着一辆辆木拖车,把街道上的积雪,全部都搬运到城外处理。 白衍看到这一幕,没有意外。 毕竟这里是咸阳,若是不把积雪处理掉,不仅咸阳的百姓、商贾都被困在家中,就是官员,也无法上朝。 也就是说,相当于一场大雪直接让整个咸阳瘫痪。 这种事情,别说秦国,就是其他国家,也绝对不会容忍。 “好冷啊!” “可不是,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下雪。” “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好元日。” 街道上,一名名秦吏一边推着木车,一边喘息交谈。 白衍慢慢走着。 片刻后,来到一个装修精致的店铺。 “宾客可是想购买何物?” 店铺内,一名小二上前热情的招待白衍。 上次一别,小二可还记得当初就是这其貌不扬,身穿布衣的少年,在这里居然买下一件白色狼皮衣。 此前是没想到少年买得起狼皮衣,故而有些许怠慢。 如今知道少年是个有钱的人,小二哪里还敢怠慢。 “上次那一块有些许残缺狼皮,可是有人出钱买走?” 白衍看着小二,开口询问道。 上次他给暴氏买狼皮衣时,曾经记得有一块残缺的狼皮衣。 “还有的!” 小二点点头,随后带着白衍,朝着另一间房间走去。 咸阳城内。 一条街道上,不断传来笑谈,似乎是一群人在讨好某个人。 伴随着交谈之声越来越大,终于,五名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吾很久便说过,吾与通古,渊源颇深,尔等不信!” 一名中年男子摇摇头,虽然话语之中,声音平淡,并没有怪罪。 但那微皱的眉头与神情,不难看出此刻这男子似乎得意洋洋,突然扬眉吐气一般。 让街道上其他秦吏纷纷看过去。因为在他们印象之中,当今廷尉李斯,便是字通古。 但直呼廷尉通古的,他们可没见过几个人。 “是吾等眼拙,还望子淮莫要怪罪!” “是啊是啊!昔日乃是吾等一时眼拙!” 其他几名中年男子,纷纷笑着说道,脸色满是讨好之意。 此前他们还真没想到,眼前这子淮,还真与廷尉李斯认识。 “罢了,通古已请吾助其长子去三川郡,积雪消融之后,此一别.” 名叫子淮的男子说着说着,突然楞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远处走过路口的那个身影。 “那竖子怎么会在这里?” 名叫子淮的中年男子,便是白衍的大伯。 此刻大伯看着远处那个身影,一脸呆滞,十分震惊。 这里可是秦国,而且还是咸阳。 那竖子不是在齐国临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淮?” 一名男子有些疑惑。 大伯听到声音,方才回过神。 这时候,看着那少年身影,这一瞬间,大伯想起昔日在齐国之时,那竖子居然敢忤逆他。 想到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大伯嘴角上扬,正准备上去。 但下一刻,突然大伯又犹豫了。 不成,虽说眼下上去相认,固然爽快,但若是那竖子恬不知耻的要跟他,那又如何是好。 碍眼不说,还长着一张会吃东西的嘴巴,就是吃剩的东西,他丢了都不想给那竖子吃。 但不养的话,那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里。 大伯深知,绝不能让那竖子知道如今他在咸阳,眼下好不容易能辅佐李斯长子李由,大好前程就在眼前,绝不能因为一个竖子,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昔日的那口气,忍一忍无妨,待日后功成名就之时再报也不迟。 日后有机会,再好好嘲笑这竖子,若是日后功成名就回齐国之时,也定要嘲笑一番那泼妇孇氏。 那时候,他倒要看看,孇氏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子” 正当一名男子想要出声的时候。 大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似乎遗失什么,转身看着方才来时的路,一边寻找,一边慢步往回走。 几名男子不解,但想到日后定会有求子淮,也纷纷跟着一起往回走。 晚安,读者大大们!今天一直在搬家,收拾东西。 第141章 发现,询问 街道上。 白衍听到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似乎那些微弱嘈杂的声音中,其中一个有点耳熟。 记忆之中。 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大伯! 想到这里,白衍停下脚步,来到方才的路口。 然而当看向远处的比较窄小的街道上,看到的,尽是一些不认识的百姓。 “嗯?” 白衍有些疑惑,怀疑是不是听错,但又不敢肯定。 因为曾经在齐国的时候,大伯比他更早出发赶来秦国,并且还直言投奔李斯,若是没有意外,如今大伯,的确是在咸阳城内。 想到这里。 为了安心,白衍顺着街道,朝着几名秦吏走去。 街道上。 几名正在清理积雪的秦吏,见到年纪轻轻的白衍过来,目光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一番白衍的衣着。 见到白衍身上的衣着不过是普通的粗布衣,并且没有一件首饰,几名秦吏表情顿时变得不耐起来,心里猜测这又是那个打听什么的平民,甚至是仆人。 正当一名被冷得手都没有知觉的秦吏,目光烦躁的看向白衍,正准备说什么, 下一刻。 当他看到白衍从怀中掏出木牌之后,看清木牌上的印章下,刻写着的官职,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变得十分惶恐。 五大夫!!! 秦吏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似乎是不敢置信。 再次看向木牌,当看到上面刻写着的名字,这才有些恍惚。 白衍! 原来,这少年便是这段时间,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方才在这里汝可听闻他人谈论?” 白衍看着面露恍惚的秦吏,轻声询问道。 这时候。 秦吏方才浑浑噩噩的回过神,表情依旧有些呆滞的看向白衍,随后才想起没有打礼。 “大夫!” 秦吏连忙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这时候,周围其他秦吏闻言,全都一脸错愕的望过来。 “方才可是有人在此谈论?” 白衍再次问道。 白衍清楚,如此寒冷的天气,行人本来就少,方才这些秦吏在这里处理积雪,应当是听到什么。 “回大夫,方才这里.” 秦吏听到白衍的询问,不敢有半分隐瞒,将方才听到的事情,一一道出。 其中谈及‘通古’二字之时,秦吏还特地提醒眼前的大夫,当今廷尉李斯,似乎便是叫做通古。 “多谢!” 白衍听完秦吏的话,拱手道谢。 此刻白衍已经百分百笃定,方才并不是他的错觉,的确是大伯曾经在这街道。 白衍望着街道上大伯离开的方向。 如今已经确定,大伯的确就在咸阳,但白衍并不担心碰见大伯,毕竟只要不是在特殊场合,大伯看不到他的木牌,就不会知道他如今叫白衍。 更何况以秦吏听到的话里面,不难知道,大伯似乎过元日后,就要随李由去三川郡! 想到这里。 以白衍对大伯的了解,这时候也大概猜到,为何大伯方才应当是已经看到他,却突然转头就离开。 大伯还是那个熟悉的大伯! 白衍心里吐槽一句,随后转头往回走,大伯不想见他,他又何尝不是。 府邸内。 回到府邸后,白衍问侍女要了刀线,便回到房间。 起初府邸内的侍女都不知道大夫要刀线的原因,直到一日后,她们突然看到夫人手里,赫然多出一双毛茸茸的裹手毛皮。 见此,府邸内的侍女这才明白,为何大夫会问要刀线。 房间内, 一大早,白衍靠着碳炉,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白氏给的兵书。 虽说这些兵书并非那些生涩难懂的古籍,也没有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但胜在细细琢磨,也能从这些兵书中,窥探其他将军统兵调配的一些方法。 “大夫!” 暴氏带着溪从房门外走进来,伴随着房门打开,让暖和的书房内,顿时出现不少寒气。 关上房门后,溪来到白衍身旁,给碳炉加上炭火。 “溪,不用加,等会我要出去一趟!” 白衍对着溪说道。 暴氏把盛有好菜好肉的早膳,放在木桌上。 听到白衍要出去一趟,暴氏没有多问,即使白衍哪怕明说是去风雪月,她也不会多问,只是去放置衣物的木柜上,取出一件厚实的衣服,随后来到火炉旁,给衣物烘暖。 “先一起吃早膳!” 白衍看着暴氏,开口说道。 暴氏摇摇头。 “大夫先吃!” 暴氏想先给衣服弄暖活再吃。 然而在话音落下之后,暴氏就看到白衍没说什么,但却低下头,继续拿起竹简看起来,木桌另一旁,便是热腾腾的早膳。 这般举动,不知为何,让暴氏格外暖心。 另一旁,溪听到白衍的话,乖巧的站在一旁。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大夫,溪由衷替夫人感到开心。 毕竟夫人来到这陌生的咸阳,如今仅剩能依靠的,便只有大夫一人,若是大夫不善待夫人,那夫人便真的没人疼爱。 片刻后。 一顿早膳,两人吃得十分安静。 但如同之前那般,每一次吃着吃着,一块块好肉总是在暴氏的碗里面。 暴氏俏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美眸望向那个低头默默吃饭的少年。 少年在她面前,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会这般强硬。 咸阳城。 在吕氏府邸内,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进府邸,随后来到一名男子面前,在男子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长兄,可是那衍?” 另一名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笑着问道。 男子名叫吕庐,而对面那人便是他的长兄吕生。 “是他!” 吕生听完下人的话,看着吕庐,也没有丝毫隐瞒。 毕竟如今吕生清楚,吕庐的心思也与他一样,都是想笼络那个名叫衍的齐人。 在秦国灭韩之前,他们兄弟二人都曾经笑话过吕奇,因为哪怕秦国灭韩,留下来的韩地士族,也绝对不会割肉让利给一个在韩地没有背景的胖子。 谁曾想。 正当他们在等着看吕奇的笑话之时,吕奇的商铺居然在阳城、宛冯、贡城、新郑、阳矅、成皋迅速铺开,甚至听说正准备入驻市丘以及其他城邑。 看着整个过程无比顺利,根本没有想象之中被其他势力阻拦,身为行商世家的他们 随后这才知道,吕奇的店铺之所以没有被其他势力针对,其原因是白衍在背后照顾吕奇。 虽说不理解白氏子弟的白衍,为何有如此能耐,但并不妨碍他们眼红吕奇一人独吞众多城邑之利。 在耗费重金收买吕奇身旁的一名下人之后,他们在知道经过,原来吕奇是通过一个名叫‘衍’的齐人,与白衍搭上关系。 这个衍,便是手持他们姑母玉佩之人。 听说吕奇回到颍川后,都不敢相信自己麾下的商铺,已经发展成如此规模。 第142章 不着急,先吊着! “大人,请!” 白衍在一个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酒楼前。 看着眼前的酒楼,白衍没有多想,跟着下人进入酒楼。 酒楼内。 一名妙龄女子得知白衍是吕生等候的宾客后,便带着白衍来到三楼的一个雅间内。 方才进入雅间,白衍看到里面的装饰,便有些吃惊。 雅间内。 吕生、吕庐二人此刻看到下人身旁的白衍,便从木桌前起身。 伴随着下人给三人介绍之后。 “吕生,见过衍大人!” “吕庐,见过衍大人!” 吕生、吕庐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下人退去。 白衍也对着眼前这两名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子,拱手还礼。 “衍,见过君子伯生,见过君子仲庐!” 白衍打礼道。 虽说 “请!” “请!” 吕生、吕庐二人听到白衍的话,表情满是笑意,一脸亲近的看向衍,随后示意请入座。 白衍再次拱手还礼,没有推辞。 入座之后,白衍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好肉,再看着眼前的吕生、吕庐二人,不动声色的静静等待着,等这二人说出目的。 方才他在吕氏商铺,如同往常那般,拿着玉佩拖吕氏商铺的人,帮忙把竹简带去齐国给田非烟。 掌柜收起竹简之后,请他稍等片刻。 随后一个下人便来到他面前,说吕家吕贤长子,吕奇长兄吕生,恳请他酒楼一叙。 白衍可不相信没有见过面,就会有人无事献殷勤。 思索间。 白衍突然看到雅间的房门打开,一名名妙龄女子,端着一壶壶美酒进来,而这些女子的服饰,居然是齐国服饰。 这些女子,都是齐人! 看着身旁身着齐国服饰,绑着齐国腰带的女子,跪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倒酒。 这时候。 最前方的一名穿着齐国服饰的女子,开始弹奏齐筝。 白衍目光之中满是感叹,怪不得吕奇曾经说过,在族内试炼期间,若是不去颍川郡,他根本斗不过其长兄。 单是这份心思以及手笔,手段当真让人吃惊。 在这个名望大于命、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就是很多有名之人得到这般待遇,估计都会在心中感动不已。 别的不说,即使是白衍心中十分戒备,但看着四周尽是齐国装饰,齐国女子,听着齐国的古筝,心中的戒备都不自然的少一分。 这是本能。 但同样,眼前的场景越是耗非心思,白衍就越有预感会很麻烦,眼前这吕生、吕庐目的绝对不小。 “此前听闻下人说过,胞弟吕奇在颍川郡幸得衍大人照顾,赚得盆满钵满,此番吕生便在这里,以吕氏、长兄的身份,敬衍大人!” 吕生拿着酒爵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着吕生的一番感激的话,哪里还不知道,吕生此番找他的目的是因为吕奇。 怪不得。 白衍看着一名名穿着齐国服饰的女子。 想到吕奇哪里方才起步,并且日后还需要从咸阳这里书信送去齐国,万一家里若是有变故,这是他唯一知道情况的路径。 而且吕生能如此心思,显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处理不好,又是一个麻烦。 想到这里。 雅间内。 白衍看着吕生,笑着摆摆手。 “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人,衍在颍川,见到吕奇,便一见如故!” 白衍故作谦虚的摇头笑道,随后白衍双手拿着酒爵,一脸豪迈的看着吕生、吕庐。 似乎根本听不出来,吕生方才话语里的意思。 “请!” 白衍此刻的脸上的表情,笑意颇盛。 “请!” 吕生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吕庐也笑着拿起酒爵。 不过三人饮酒的时候,吕生、吕庐都没有看到,白衍两手举起酒爵,喝酒时候的眼神,似乎远没有那般简单。 伴随着一杯美酒下肚,听着雅间内齐筝的乐曲,似乎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婉如两个世界一般。 “衍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入伍立功,着实让人惊叹!” 吕庐这时候,也举着酒爵,对着白衍恭维道。 “哪里哪里!” 白衍话语之中,满是谦虚,但脸上的笑意,却毫不掩饰,那看着吕庐的目光,满是亲近之意,似乎很喜欢听这些。 再次把酒爵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放下酒爵,伴随着妙龄女子再次给酒爵倒酒,白衍表情不动声色,但私底下,却伸出一只手,偷偷一把揽住旁边倒酒女子的细腰。 伴随着身着齐国服饰的女子犹如惊吓的小鸟一般,白衍的眼中笑意更甚。 这一幕尽管隐晦。 但这丝许的变化,并未瞒过吕生、吕庐的察觉。 这时候,在 二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脸上的笑意越盛。 这一刻。 或许是 同样年轻的吕生、吕庐二人,都没有怀疑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衍给他们的错觉。 毕竟大家都那么年轻,又 几杯酒下肚后。 在三人笑意的交谈下,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期间,白衍在吕生、吕庐的询问下,吹嘘着曾经在颍川郡的经历。 说话间,白衍的目光,终是不自然的看向那名弹古筝的妙龄女子。 或许是衍一开始就给吕生、吕庐一个印象,或许是后面白衍的模样,这也让吕生二人更加肯定衍的为人,故而二人都十分愉快,心里感觉日后只要稍加手段,便可让衍转投他们这边。 酒过三巡,一壶接着一壶的喝着,见到衍喝下不少酒,并且气氛已经足够, “衍,若是有机会,可否为我二人引荐白大夫?” 吕生开口笑着问道。 看着少年的模样,吕生担心若是再拖下去,别说少年,就是他们估计都会醉得走不动。 “嗯?没问题!” 白衍打了一个酒嗝,微醺的之下,一脸轻松的笑起来:“若有机会,下次吾定会约二位出来小酌一杯。” 白衍似乎已经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依靠在女子身上。 “衍,说好了!” “定要为我二人,引荐大夫!” 吕生与吕庐听到衍的话,满是笑意的看向衍。 伴随着衍方才的那句话,他们二人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 他们自然清楚事情要一步步来,急不得。 剩下的。 只需要慢慢拉拢眼前的少年,以及那白氏子弟。 眼前少年喜好美色,便以女色诱之,不难。 剩下的在徐徐图之那白氏子弟! 雅间内。 伴随着少年喝醉躺在女子的怀中,吕生努力让自己清醒,随后吩咐那名弹奏古筝的女子下去休息。 同样喝得满脸通红的吕庐听到长兄的话,并没有意外,方才他也看得出,衍似乎很想得到那名弹奏古筝的女子。 得不到,才会急! 等衍心急的时候,自然会想尽办法得到那女子。 到时候不用他们催,衍也会想办法为他们引荐那白氏子弟。 眼下,先吊着! 第143章 勿念! 吕氏府邸。 吕奇回到咸阳府邸的时候,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曾经离开的时候有多忐忑、有多不安,这一刻,吕奇心中就有多爽。 作为父亲膝下最小的儿子。 天时他根本占不到,地利更别说,父亲在祖父哪里都瓜分不了多少,更别说他这个最后试炼的小子。 最后一个人和更是一言难尽。 总之就是一句话,能瓜分的人脉资源,疆域地界,早就被族人占领,无论是在族内还是外人眼中,基本上没人看好他,一个人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 他硬生生的从所有人都不看好,最终年纪轻轻,独自一人坐拥数城门铺,甚至日后还能更多。 “我回来了!” 从大门踏入院子内,吕奇看着寒风下熟悉的院子,轻声呢喃。 看着一名名下人、侍女见到他,毕恭毕敬的模样。 “父亲,兄长他们呢?” 吕奇看着老仆,轻声询问道。 在秦国灭韩之后,他麾下的掌柜可是告诉过他,族人这里可是隔三差五命人书信,想要从他这里拓展颍川的疆域。 如今他回来。 倒是想亲眼看看,那些兄长是怎么个说法,族内的规矩,还是不是规矩。 院子内。 老仆听到吕奇的询问,便告知吕奇的父亲正在几位后房的陪同下,在书房哪里。 而吕奇的几位长兄 老仆想了想,最终还是告知吕奇,今日发生的事情。 “什么?” 吕奇听到长兄吕生、吕庐去找衍,顿时瞪大眼睛。 看着眼前的老仆。 “在那座酒楼?” 吕奇着急的询问道。 听到老仆说出地址后,吕奇顾不得去见父亲,直接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下人朝着府邸外走去。 院子里忙活的下人以及府邸外看门的下人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酒楼内。 几名女子正在大门后面靠着炭火,互相之间笑谈着听到的趣事。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下一刻,本随着酒楼大门被推开,几名女子都被吓一大跳,转头看去,十分疑惑到底是何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这座酒楼闹事。 要知道这座酒楼,乃是吕氏所开。 然而当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之后,一名名女子连忙让开。 “长兄可尚在酒楼?” 吕奇黑着脸,走近酒楼,轻声问道。 这表情把几名女子都吓一大跳,因为这几名女子都是见过胖胖的吕奇,而每一次,这胖胖的吕奇给她们的感觉都十分和善。 这还是她们 “少掌柜已经离开!” 为首的女子来到吕奇面前,小声的说道。 在老掌柜的卸任之后,这酒楼的掌柜,已经交到吕生手中。 “那他们请来的人呢?” 吕奇问道。 女子连忙说道还在,随后带着吕奇去到三楼。 伴随着雅间房门打开。 雅间内,木桌上已经首饰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个酒壶,并且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一个火炉旁,一名身着齐国服饰的妙龄女子正用着大腿,给一个醉酒少年垫头。 见到这一幕。 吕奇心中松口气。 因为了解长兄吕生、吕庐的品性,故而他方才真的担心衍的安危。 他在吕氏,接触过太多,明白衍一个小伍卒,根本斗不过长兄他们。 曾经多少剑客豪侠,甚至是秦国官员,只要稍微把持不住,或者分心之余,露出弱点、贪念,便会被长兄利用。 “等会。” 吕奇来到雅间内,看着白衍熟睡,心中安定不少,正想开口说话。 突然衍突然翻一个身,脚尖贴着他。 “你们先下去!” 吕奇对着身后的女子,以及白衍枕着的那名女子说道。 身着齐国服饰的女子有些犹豫,要知道留在这里照顾腿上熟睡少年,是少掌柜的吩咐,若是离开。 但看着眼前的胖少年,女子明白她也同样得罪不起。 最终这身着齐国服饰的妙龄女子,只能轻轻拖着少年的头。 吕奇身后的女子识趣的找来一个东西,代替女子的腿,随后搀扶女子起身离开。 伴随着雅间内的房门关上。 片刻后。 熟睡的白衍睁开眼睛,看着吕奇。 “你怎么回来了?” 白衍笑着说道,懒洋洋的躺在地上。 在这里看到吕奇,这倒是让白衍真的没想到。 本来他打算睡一觉,待天黑就回去。 吕奇见状,肉肉的脸上笑容别提多灿烂,见此情景,他哪里还不知道,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显然衍已经看出自己两位长兄的用意,并且装作醉酒躲过去。 “回来过元日!” 吕奇来到白衍身旁,伸手拉着衍起身。 白衍起身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以前喝酒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不管喝多少,都不会真的大醉不醒。 似乎与他两世为人有关。 “多谢!” 白衍正在揉着额头,突然听到一句话,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吕奇。 随后似乎是想到吕奇是在说什么,白衍嘴角轻笑。 “不必。” 白衍说道。 曾经韩灭之后,白衍离开新郑前,便书信给冯文、斩尤等人,嘱托他们在颍川郡帮忙照顾吕氏吕奇一番。 不提当初韩灭之后,白衍曾给斩尤与劳振等人捞过功劳。 就是人脉、关系这些原因,劳振、冯文等人,都不会拒绝这个小请求。 大家都是为官之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日后落难之时,或许能救他们一命。 最少。 后辈、族人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给你准备百金,日后伱想要什么,只需说一声!” 吕奇看着衍,笑着说道,眼里满是真诚。 谁也不体会不到,当他从齐国归来之时,听到掌柜的告知他,如今门铺遍布数个城邑,并且其中的城守、士族都或多或少,暗示过会照顾。 那一刻。 从小到大,都不被看好吕奇,其中的心酸、激动没人体会得到。 吕奇至今都记得,掌柜站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是眼前的少年在背后帮他运作。 虽说不知道衍是说些什么,居然让那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帮他,但吕奇此生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你想我行贿入罪?”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没好气瞥了吕奇一眼。 百金。 吕奇是真的舍得,这换做普通人,都足够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嘿嘿,咱俩谁跟谁,若是不放心,我便换成其他玉器送到府上,或者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一定.” 吕奇挠了挠头,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感激一番衍,但除了黄金,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是衍喜欢的。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 “田非烟” 白衍说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吕奇瞪大眼睛,急忙摇头说道。 “那不成,那我没法做主!” 吕奇看着白衍。 说实话,他迫切的想报答衍,但田非烟,别说他做不了主,就是能说话,也没胆子啊。 当初姑父田鼎为姑母一人,在齐国血洗多少士族,就是父亲说道之时,都面露惧色。 若是敢把田非烟拐来秦国,吕奇丝毫不怀疑,姑父田鼎就是死,也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杀了他。 想到这里。 吕奇目光古怪的看向衍,此番他去齐国,可是亲眼见到非烟。 那可真是人间绝色。 衍的身份,与非烟,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可能! 姑父绝对是 “我是说田非烟已经报答于我!我如今不需要什么,若有需要,自会开口。” 白衍看着吕奇的表情,哭笑不得的说道。 说话间。 或许是猜到吕奇的心思,白衍本来没有其他想法,但不知为何,想到那个心地善良, 心中悄然浮现曾经在一起时的画面。 “你从齐国回来,她可有交代?” 白衍看着恍然醒悟的吕奇,轻声问道。 闻言。 吕奇点点头。 “有,让我带来一句话。” 吕奇说道,随后在白衍的注视下,把那句话说出来。 “非烟说如今你已欠六千五百八十八钱!其他的一切安好!勿念!” 以前写过的竹简里,一个女孩曾经说过‘勿念’的意思。 1、“勿念”的意思是不要牵挂。 2、一方面,让对方不要担心自己;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对对方的想念。 3、是一种嘱咐,让对方不要因为短暂的别离而忧伤。 白衍清楚田非烟看过竹简,知道勿念的意思,但不确定,此刻这个‘勿念’!是指那个。 第144章 吕生的震惊,联姻? 听着田非烟嘱托吕奇带来的话,白衍嘴角微微上扬。 白衍明白‘一切安好’是指爹娘安好,祖母安好,她也安好! 在这寒冷冬天。 这句话,最是暖心。 “衍!” 听着吕奇的话,白衍回过神,看着吕奇,这时候白衍才发现,吕奇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我可好心提醒你,非烟的父亲,眼光可高着呢!” 吕奇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立刻明白吕奇这句话的意思,轻笑起来。 “我知道!” 白衍说了一句凌磨两可的话。 不过吕奇这一次,倒也没说什么,或许在吕奇心里,衍心里清楚就好。 不管衍怎么想,等过个十年八载,衍就会知道,非烟的身份,对于衍来说注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雅间内。 白衍起身,来到窗旁,把今天的事情大致经过,告诉给吕奇。 推开木窗,伴随着冰冷的寒风袭来,白衍望着窗外屋檐上厚厚的积雪,随后望向天空。 在白衍身后,吕奇听得是目瞪口呆。 吕奇试想,若是他 听到衍提醒他小心吕生,吕奇笑起来。 “放心,虽说吕氏子弟都在互相竞争,但这也是竞争,一般都是下绊子,有族规在,没人敢下死手。” 吕奇说道。 吕氏祖上离开齐国之后,之所以能在秦国生根,并且族人分支越来越多,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准互相残杀,这是底线。 竞争的时候,最多也只是在暗地里使绊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犯族规。 毕竟被驱赶出氏族的后果,十分严重,这不仅仅关乎于人脉、姓氏、身份,还有老一辈的追杀。 吕氏老一辈在江湖之中,认识的豪侠义士,是年轻一辈难以想象的。 “那就好!”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倒是放下心来。 他真害怕吕奇到时候突然来个暴毙,或者意外被杀,到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彻底沦为他人嫁衣。 “衍,你当初是如何劝说五大夫帮我?” 想到什么,吕奇也来到窗旁,看向衍,轻声问道。 这是吕奇心中的疑惑。 吕奇不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白氏子弟,秦军之中的新晋大夫,会帮他一个吕姓商贾子弟。 “你想办法认识一些在上郡行商的子弟,到时候定会需要伱帮忙。” 白衍看着吕奇,解释道。 不过话没有说完。 但吕奇听到白衍没有确切答案的话,反倒不觉得奇怪,正如同之前那般,有些事情涉及机密,知道越少越好。 “可是想念家人?” 吕奇笑道。 此刻看着衍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吕奇打心底佩服衍。 在同样的年纪,自己出个家门,不带上家仆与钱财,都会惶恐不安,由心害怕。 而衍,却是独自一人,从齐国那么远的地方,孤身一人来到秦国入伍。 这可是入伍,是要在战场上拼搏杀人的地方。 木窗旁。 吕奇看着窗外的天空。感受着刺骨的冷风,离家去过颍川的他,能体会到那种想念母亲的感觉。 非烟的那句‘一切安好’,吕奇虽然想不通,非烟与衍有什么约定,但却不难猜到,说的便是衍的家人安好。 “很想!” 听到吕奇的话,白衍呢喃一句。 吕奇听着衍的话,心中决意,若是下次有机会,看能不能谋个机会,让衍跟着使臣,一起前去齐国。 衍只是一个小伍卒,没有要职在身,只要运作运作,未尝没有机会。 雅间内。 久别重逢的白衍、吕奇二人,小声交谈许久。 即将落日的时候,白衍方才离开酒楼。 离开前,白衍拒绝吕奇相送的美意。 吕奇没有坚持,不过再三嘱咐,两日后设酒宴,到时候衍定要赴约,到时候会给衍介绍咸阳城内的一些士族子弟。 白衍点头答应。 他明白吕奇的好意,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介绍人脉,提升身份地位的机会。 吕氏府邸。 面对归来的吕奇,吕奇的其他几个兄弟,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毕竟如今的吕奇,可是出尽了风光。 就是大伯、叔父等其他族人,都已经命人书信来府上。 作为与吕奇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多是眼红羡慕,而吕生、吕庐二人则是没料到今日吕奇会回咸阳,知道吕奇已经去过酒楼。 不过吕生倒是不担心吕奇会发难,因为见衍的时候,他与吕庐都是正常的拉拢,并且言语之间都是站在吕奇兄长的立场。 吕奇见过衍也没用! 就是父亲、祖父哪里,他也可以解释,说不过是想让人介绍一下,毕竟他们也想认识那白氏子弟,秦国的五大夫白衍。 晚上。 吕父为吕奇的归来,大摆宴席。 母凭子贵,吕奇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更是还收到吕奇祖母送来的珠宝。 一日后。 正当吕生、吕庐二人起床,吃过早膳的时候。 突然得知吕奇一大早,就已经出发前去平阳。 “什么?” 吕生懵了,吕庐也有些懵。 吕奇为何回去平阳,他们用脚都能想得到。 但手段又是什么?奇珍异宝? 想到这里,吕生与吕庐二人,顾不得吃早膳,连忙去到父亲的书房,想知道吕奇离开前,可曾和父亲说过什么。 吕父看着吕生、吕庐,也并没有隐瞒。 “奇儿此前去齐国,便是给那白衍说了一门亲事,女方乃是陈氏之女陈琬凝,在齐国小有美名,并且其族人在琅琊也是一大氏族。” 吕父说道。 吕父心中也清楚,吕奇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会在他离开后,被吕生、吕庐听到。 因为这件事情,别说吕奇,就是吕父也清楚,已经是定局。 白氏没有道理拒绝这桩婚事。 其一,陈氏在齐国,属于大族,并且吕奇去找的这支陈氏,祖上乃是诸侯陈国的一支后裔,白氏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其二,秦国与齐国,也乐得见到这门亲事办成。 “陈氏?” 书房内。 这时候听到吕父的话,吕生、吕庐兄弟二人眉头紧皱。 他们昨日方才想办法,拉拢那齐衍。 不曾想昨日被吕奇知晓后,今日就急忙前去平阳,而且还是直接给白氏找了一门亲事! 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件事情未必没有余地,毕竟天下不止一个陈氏,其他士族,亦有女子待嫁,亦可与白氏联姻。 然而眼下马上就是元日。 吕生、吕庐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还是有些小看这个胞弟。 第145章 再次碰见封年, “你怎么在这里!” 寒风之中,一个身着破烂布衣,抱着一柄剑的少年,蜷缩在角落。 听到声音,少年抬头,随后眼中看到的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看着他。 街道旁。 白衍坐在抱剑少年身边,没有在乎屋檐下的这个角落,满是尘土。 方才路过的时候,白衍看到一名女子,偷偷摸摸的拿着菜羮,给这少年吃。 但随后,又见到院子里面,走出一妇人,一脚踢翻那碗菜羮。 “这可是咸阳!” 白衍问道,看着面前那碗被踢翻的菜羮,随后看向远处。 “路过!” 持剑少年听到白衍的话,轻声说道。 不过说话的是,少年表情似乎有些心虚。 这时候。 院子内,方才端着菜羮出来的女子,这时候再次走出来,不过这一次,女子手中,却没有菜羮。 来到持剑少年面前。 妙龄女子蹲在地上,纤手捡着被踢翻的碗筷。 “你快走吧!别再呆在这里。” 女子对着持剑少年说道,美眸看向白衍,似乎有些警惕。 然而听到院子内,传来脚步声,女子俏脸浮现一抹着急,顾不得白衍在场,美眸看持剑少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钱,快速度放在少年怀中。 做完这一切,女子便起身朝着院子内走去。 少年身旁。 白衍如同一个看客,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别看这一枚钱,但白衍敢保证,就是这一枚钱,那女子估计都省了许久,方才存下来。 毕竟那少女,是女儿身,又没有成家。 父母怎么会给那女子钱。 铛~! 院子门关上的声音响起。 白衍看到身旁的持剑少年。 这时候。 白衍不是瞎子,自然大致明白为何这持剑少年,会来到咸阳。 感情是看上这名女子。 伴随着冷风袭来,白衍看着身旁少年身上那薄薄的衣物。 “怪不得会在咸阳看到你,方才那女子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想让我带走伱,不过你似乎不愿意走。” 白衍裹着厚实的衣物,开口说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 别看白衍没有多少经验,但却明白,那女子在这少年心底,恐怕独一无二。 见持剑少年沉默,没有说话。 白衍注定不能在这里等多久,从怀中掏出仅带着的三串钱,递给身旁的少年。 持剑少年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那去吧,若是喜欢人家,可要换身行头,若是连自己都没衣服穿,这户人家会如何看你。” 白衍看着少年说道,把钱放在少年怀中,随后起身拍拍屁股。 说起来。 白衍与这少年,只有过一面之缘,那便是曾经在魏国的时候,彼此都曾经在一个屋檐下,风餐露宿一晚上。 那时候,白衍还是一个被赶出齐国的齐人少年,身上背着包裹,牵着一匹马,带着一把剑。 而眼前这持剑少年,比白衍更惨,身上就带着一把剑,其他的只有两身行头。 不过与白衍不一样的是,白衍要来秦国入伍立功,而少年,则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倾家荡产换了一把剑,刚刚离家,想着游历天下,闯荡‘江湖’。 眼下。 白衍不知道时隔几月,这少年有没有真的闯荡过,在他眼中的‘江湖’。 但唯一肯定的是,日后这少年心中,恐怕再无江湖。 “你卖马换来的钱?” 持剑少年看着怀中的从未见过的巨款,目光看着白衍。 他可是知道,这个衍,也是一个穷人,当初只有一匹马、一把剑,比他好不到那里去,否则怎会在屋檐下露宿,并且睡得比他还香。 “那匹马,我可不舍得卖!” 白衍笑道。 似乎想起当初这少年,看向自己马儿的时候,那眼中羡慕得发红的眼神。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白衍笑了笑。 “这女子不错!值得一个江湖。” 白衍没有说太多其他的事情,只是带着笑意,对着这个叫封年的少年说上一句。 说完。 白衍便转身离开。 “日后我要去哪里还钱?” 封年看着白衍准备离去,轻声问道。 封年不傻,自然看出衍如今,似乎已经很有钱。 虽然不明白,衍是去哪里得来这些钱,但他至少要知道,日后有钱的时候,他要去哪里找衍还钱。 “这里往东走,有个白府,告诉下人,说你找白衍便是。” 白衍停下脚步,看了东边一眼后,对着封年说道。 封年听到白衍的话,目光悄然瞪大一分。 白衍! 如今市井底层的百姓、秦吏谈论最多的那个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封年看着衍离去的背影,再看着手里的三串钱,有些失神。 曾经在魏国的时候,他知道那衍是准备来秦国入伍,但那时候的衍,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是白氏子弟。 想到曾经的相遇,封年有些恍惚。 若是其他人知道,如今秦军新贵,那个让人惊叹的五大夫白衍,曾经落魄得住在屋檐下,谁会相信。 回过神。 封年起身,看着眼前的小院,想起方才那名女子,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吕氏府邸。 白衍来到府邸门口。 方才再次遇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封年,对于白衍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 封年曾经梦想着去江湖闯荡,浪迹天下,为此甚至不惜在唯一的父亲去世后,倾家荡产换了一把剑。 那时候白衍就知道,他与封年梦想不一样。 数月后,在这咸阳,他们相遇。 虽然如今看得出,封年已经不再想着江湖,但心中,已经有爱慕的女子。 这种情况,白衍也不想让封年去戎马沙场。 毕竟江湖再苦再累,无非一个穷。 但戎马沙场,那可是更危险的地方,实力、运气少那么一点,就可能丢掉性命。 在白衍眼里,那封年,已经够可怜。 小时候,他母亲嫌弃家穷,抛弃父子二人,跟着一个商贾跑了。 故而很小的时候,封年就没有母亲,也没见过母亲的模样。 长大后,还未成年,父亲离世。 于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的封年,便有了去江湖游荡,在江湖死去的梦想。 不过如今一想,说起来也好笑。 这一出来没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着,封年就遇上让自己爱慕的女子。 白衍与封年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却能知道,封年的遭遇就注定很难会爱慕一个女子,而若是遇上,那便真的会毕生倾心。 方才在小院外。 白衍看到那妙龄女子,从怀中掏出那一钱给封年。 白衍能知道那女子的举动,对于一个封年来说,或许世间女子,皆不如她! “汝是?” 府邸门前,几名看门的下人见到白衍,一名下人开口询问道。 说话间,这名下人不自觉的用眼神上下打量一番白衍,随后确定白衍应当不是权贵之人。 “吕奇所邀,今日前来赴宴,还望通报一声。” 白衍拱手说道。 下人闻言,看向身旁的一名下人,随后那名下人急忙朝着府邸内走去。 “还望稍等!” 下人随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第146章 吕奇的不解。 片刻后。 正当府邸下人愈发怀疑的看着衍,毕竟看着这身行头,这少年根本不像是能来得起酒宴的人。 这时候。 府邸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当几名下人转头看去,就看到吕奇快步的带着下人,来到门口。 “你总算来了!” 吕奇一边走,一边说着。 见状,几名府邸下人,着实看呆了眼,再次看向方才拜访的那名少年时,眼中满是错愕。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身着布衣,其貌不扬的少年,居然能让如今府内最受器重的吕奇亲自迎接。 府邸外。 白衍看着吕奇,面带笑意,举起双手,拱手打礼。 “走走走!” 吕奇拱手还礼之后,连忙让衍跟着一起进府。 白衍点头,随后跟在吕奇身后,在几名下人的注视下,进入吕氏府邸。 府邸内。 放在来到后院,白衍就看到府邸内的下人、侍女的数量,让人瞠目结舌。 单是一个小苑,一眼看去,单是侍女数量,就不下二十余人。 跟在吕奇身后。 白衍一路走,待来到长廊之时,就看到无数巨大的炭火盆竖立在长廊内,不少衣着华贵服饰的少年,正在三五结队的烤火笑谈。 “也不知道吕奇走了什么运,居然在颍川郡扎根下来。” “可不是,这下吕奇一个人,便坐拥颍川宝山,唧唧唧,这想想都让人羡慕。” “听说你魏家” 谈话间,一名名士族少年见到吕奇回来后,目光都纷纷看过去。 或者说,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吕奇身旁的那个少年。 而当看到那布衣少年一声粗布衣的时候,不少人少年的眉头,都本能的微皱。 方才他们瞧见吕奇亲自去迎接,十分好奇是那个士族的人,居然让吕奇如此重视。 不曾想,却是一个如此其貌不扬的少年。 正当所有士族少年纷纷疑惑,为何吕奇会如此重视那名布衣少年的时候。 原本与几名青年男子交谈的吕生,突然向几名男子拱手说了什么,随后就看到吕生带着一名侍女,朝着吕奇哪里走去。 “你们看!” “吕生都如此重视?” 长廊内,众多士族男子见到吕生带着侍女前去与那布衣少年打招呼,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候不少人,都已经猜测,吕奇此前在颍川郡如此顺风顺水,会不会与那布衣少年有关系。 但随后没人敢肯定。 因为就那少年的一身着装,根本看不出是有那般大能的大人物。 “徐师,好生陪同衍大人!” 长廊内,吕生与衍打礼客套一番之后,见到衍的目光,已经隐晦的看过数次身旁的侍女,于是吕生笑着嘱咐道。 “遵命!” 侍女徐师,便是那日在酒楼弹奏齐筝的妙龄女子,也是咸阳城内,小有名气的艺师。 那日在酒楼之后,得知吕奇在府内设下酒宴,吕生就知道衍定会在邀请名单之中,于是身为少掌柜的吕生便把徐师给带来府上,为的就是让衍见到徐师。 吕生明白,只要吕奇不蠢,就一定会邀请衍来府邸做客。 甚至若是吕奇不邀请衍,那不仅把衍推到他这里,而且传出去,吕奇的名声也会有损。 “这!” 白衍看着女子来到自己身旁,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看了看周围那些士族男子,似乎就他身边这名女子,当属最美。 “无妨。” 吕生笑道,衍越不好意思,他越满意。 随后吕生看向吕奇。 “无妨!” 吕奇这时候也对着衍说道,若有所思的看向长兄吕生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爽。 但吕奇心中,却并不不似表明那般担心。 随后,吕奇带着衍,逐一介绍一些其他士族少年,其中家中行商者十二人,家中长辈为官者七人。 那些少年一开始,听到吕奇的介绍,以为衍便是白衍,心中满是震惊。 毕竟此前灭韩一战,可谓是天下皆知,韩国乃是周王室之后,七雄之中的一国,如今被灭,其意义不可估量。 时至今日。 整个咸阳城的茶楼、酒馆,都有无数人在谈论听到那一战有关的事情。 其中。 而那临危受命,数次立功的白氏子弟,白衍!更是被无数人提及。 其一是能力,其二是姓氏,其三是立下的功劳。 具备三者的白衍,自然是茶馆、酒楼津津乐道的人物。 故而眼下。 所有人都收起轻视之心,客客气气的向白衍打礼。 后面吕奇连忙解释,此衍,非白衍。 听到解释后的那些士族权贵少年,这才一脸错愕的点点头。 不是白衍! 这少年不过刚好与白衍同名! 想到这里,这些权贵少年方才松口气。 毕竟若这少年真是白衍,那没有丝毫准备的他们,心中也是颇感压力,毕竟白衍的爵位乃是五大夫,而且听说白衍不日就要去上郡高奴赴任城守一职。 这可是要兵权有兵权,要职位有职位的将军。 说话间。 介绍到吕生方才的那个圈子。 这时候吕生替吕奇开口,给白衍介绍一名十八九岁的男子。 “衍,这位是甘泗,乃名相甘茂之后,元日后便要去上郡榆中城,届时任命主吏掾,日后伱若是路过榆中城,记得要去拜访一番甘泗。” 吕生笑着说道。 吕奇这时候,看着兄长的模样,比起方才那名徐师的女子,此刻吕奇是真的感觉脸上的颜面有些挂不住。 按道理,衍是他邀请来的宾客,介绍人的时候,理应由他来才是。 长兄吕生却仗着那甘泗是他的圈子,抢先介绍。 这相当于日后衍当真需要甘泗之时,这份人情也是要记住吕生,而不是他吕奇。 “衍见过君子!” 白衍没有拂去吕生的美意,对着那甘泗拱手打礼。 虽然白衍早已经看出来,院子内的这些圈子,无论是士族子弟,还是权贵子弟,都并非家中长子,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 或者说。 数月前,吕奇没有外出试炼之时,这些人,便是吕奇的圈子,大多都是不如意。 唯有吕生的圈子,虽说依旧不是长子,但其背景要强硬一些。 “甘泗见过衍大人!” 甘泗看着衍,并没有轻视,两手还礼。 别小看这一个举动。 这相当于这甘泗同意日后,身为小伍卒的白衍若是路过榆中城,可以用好友的身份去拜访他。 “哈哈,这几位是” 吕生满是笑意的给衍介绍其他几名男子。 吴祁、杨尚、薛会. 这些男子或多或少,往祖上数去,都有出过名士大臣。 虽说支系已经分好几支,但他们的确是那些名士大臣的后代。 长廊内。 白衍十分客气的一一还礼,并没有半分轻视。 白衍深知哪怕是一个再小的小人物,若是时机对,在关键时候这些人能发挥的作用,指不定比其他人更大。 片刻后。 吕生看着吕奇带着衍离开,笑着点点头。 “吕生,为何你与吕奇,如此看重那少年?” 薛会见到吕奇离开后,这时候才开口询问道。 吴祁、甘泗等人,也都看向吕生。 特别是甘泗,方才他之所以那般,几乎都是看在好友吕生的面子上,否则说实话,一个小伍卒,他甘泗还真看不上。 “熟人,与我长姑有些许渊源!” 吕生笑着解释道,没有说太多。 另一边。 一起朝着大堂走去的白衍,听到吕奇说到昨日曾去平阳,给‘白衍’说亲,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奇。 此刻白衍真的被吕奇脑海里的想法给惊呆了。 这时候,白衍才想起,当初吕奇在阳城离开之前,曾经说过只要去齐国,回来定能与‘白衍’交好。 后面这件事情时间一长,便没有放在心上,故而两日前也没有询问。 不曾想。 吕奇居然去齐国,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说来也可惜,白衍的叔父白裕将军,亲口说白衍年少,暂不考虑男女之事!” 吕奇摇头,满是可惜的说道。 这件事情长兄吕生已经知道,必须瞒着。 不过如今回想昨日去白氏的经历,想到白裕将军以及白岩、白伯等人的目光,有些话,吕奇没有说出来。 因为吕奇总感觉,在白氏府邸内,谈及这门婚事的时候,白裕将军似乎都带着一丝隐晦的敌意。 但这没道理,也说不过去。 毕竟自己明明是好心,不远千里给白氏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那陈女的身份、地位,美貌都没得挑。 白氏怎么会有不满之说! 怎么有怪罪之说? 而且就算不考虑男女之事,但这又不妨碍白氏、陈氏先立个婚约。 吕奇想到这里,满是不解的叹口气。 第147章 意外到来。 酒宴上。 谈笑恭贺之声,络绎不绝,能受邀来到吕氏府邸的,基本上也都与吕奇的圈子。 这些子弟在家中权力不够,自然需要外援。 像这种酒宴,这些子弟平时没少参加,都知道酒宴上该说什么。 正堂下。 白衍在吕奇、吕生的安排下,坐在一个不偏的位置上。 女子徐师便是专门给他倒酒。 在吕父与那些妇人在场的情况下,吕生、吕奇的安排,可谓是给足白衍面子。 换做平常的时候,白衍一定会推脱,不会那么高调。 但眼下未免麻烦,白衍只能装作十分享受,并且目光举止一定要像一个色胚。 因为只有一个色胚,才能让吕生安心,不会多想。 毕竟若是一个正人君子,不爱女色的话,不会放弃的吕生,定会想尽办法从其他地方,处心积虑的拉拢他,到时候就会很麻烦。 而一个色胚的印象,会给吕生一种牢牢掌控的感觉,哪怕是日后他去上郡,吕生也会觉得只要有美色在,迟早都能拉拢他,故而就不会有麻烦。 府邸内。 暴氏正在房间之中,听到侍女进来禀报,说大夫已经回来,于是连忙起身离开房间。 来到白衍的房间,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暴氏一边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水给打来,一边让溪去盛汤水过来解酒。 “不用那么麻烦!” 白衍看着暴氏,忍不住笑道。 连他也不知道为何,看着一身秦服的暴氏忙前忙后,真的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天冷饮酒伤身!” 暴氏对着白衍说道。 片刻后。 伴随着溪把汤水端来,暴氏拿着碗勺,来到白衍身旁。 白衍本想自己动手,却看到暴氏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只能作罢。 喝着暖胃汤水,看着眼前暴氏。 白衍有些感慨。 在吕氏喝酒时,有那徐姓的女子给他倒酒,如今回到府邸之中,更有美人给盛汤。 怪不得无数人挣破头也要扬名,取利,掌权! 一碗汤下肚,白衍整个身子都感觉舒服起来,方才因为喝酒,回来时吹着寒风感觉不冷,但之后却感觉有些不适。 喝完汤之后,方才感觉舒服。 洗澡的时候,白衍再次拒绝侍女的伺候。 虽说君王,士族权贵之人,都十分喜欢侍女伺候洗浴,但在村子长大的白衍,实在还没适应。 或许以后变懒的时候,也会让侍女伺候,但眼下年纪轻轻,白衍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下去吧!” 暴氏已经习惯白衍不要女子伺候,嘱咐侍女离开,随后拿着白衍的外衣也离开房间。 白衍一大早便起床,穿好衣服,随后把秦剑佩在腰间,随后朝着府邸外走去。 “告诉夫人,白衍去趟蓝田,接一名老将军来咸阳。” 白衍对着一名侍女嘱咐道。 侍女点头,随后朝着暴氏的房间走去。 府邸大门。 白衍佩着佩剑,从下人手中接过战马,正准备骑上战马,突然看到远处街道上,一名熟悉的人影朝着他这里走来。 见状,白衍眉头微皱,却也没有着急上马,而是等着那人。 片刻后。 人影靠近,来者正是之前见过的封年。 “我想入伍立功!” 封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剑还是那把剑,但与曾经不同的是,曾经在魏国,封年说的是江湖再见。 眼下。 向往江湖自由的封年,却有些扭捏,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白衍看着封年,开口说道。 在白衍心中,其实也有点意外,他本以为昨日的那三串钱,已经足够让封年换一身行头,娶那名女子,开一家小店,日后封年就能与那女子好生过日子。 “多谢,我还是想入伍!” 封年听到白衍的一句话,眼睛有些微红,心里满是感激。 他没想到无亲无故,只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相处过一两日的白衍,居然会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为何,若是那女子家嫌你穷,伱便告诉他们,元日之后,你便去颍川郡,做一间商铺的掌柜。” 白衍并没有着急答应封年。 如今吕奇在颍川郡,正在扩展店铺,让封年当一间店铺的掌柜,不难。 正如同之前想的那样,既然封年已经决定不闯荡江湖,既然已经遇上爱慕的女子,那封年就不该入伍,战场,死地也~!莫说是卒,就是为将,都少有几人善终。 寒风拂过。 府邸大门看门的几名下人,以及方才牵马给白衍的那名下人,全都看向封年。 在他们眼里,此刻简直是羡慕到~恨不得他们自己替封年答应下来。 钱财全出,一间店铺掌柜。 有着两者,此生都足以衣食无忧,甚至吃喝都远朝百姓。 “温儿她娘说过,之前上门提亲的,是一个立功的上造,我答应温儿,一年内,我也要带个上造爵位回来,到时候娶她。” 说道这里,封年那有些腼腆的脸色,局促不安的神情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当初遇到她,我便认定她,既然她娘说要上造,那我便争个上造便是,我知道去战场上可能会死,但我说过娶她,就是死也不后悔。” 封年说完后,那青雉的脸颊上,双眼看着白衍,眼神格外清澈。 见状。 白衍知道,封年的话不假。 当初为了那个叫做温儿的女子,封年能放弃心中的整个江湖,放弃游历天下,眼下想要娶那女子的封年,又怎会怕死。 看着眼前的封年,白衍心里清楚,或许那女子,对于其他人来说,没什么好的。 甚至其他人知道,都会笑话封年不是大丈夫。 为了一个模样并不算特别出彩,就连吕生手中那徐姓女子都不如的女子,先放弃闯荡江湖,不再拔那把倾家荡产换来的剑,如今更是放弃自由,甚至不惧死而去那沙场死地。 这在大多数人眼里,非大丈夫,更可笑至极。 世人更多的,还是喜欢吴起那样的豪杰,认为吴起杀妻,乃是立志之举,后侍奉明君,名扬千古,方才是大丈夫。 “把另一匹马牵来。” 白衍转过头,对着下人说道。 站在原地,看着衣着仍旧单薄的封年,白衍没有再阻拦。 当初见那女子把仅有的一个钱给封年,白衍便感觉,那女子值一个‘江湖’。 眼下封年的举动,显然那女子在封年心中,比江湖更重。 即便明白去沙场可能会死,也甘愿赴死。 寒风拂过。 白衍看着一身单薄衣物的封年,心中猜测,昨日那三串钱,估计已经被封年拿来当做定金,全给了那女子的母亲。 另一边。 封年此刻看着白衍的举动,心里松口气。 先一更,还有两更,早上六点前更新。 这几章不是水,是白衍身份日后被吕氏知晓的伏笔,甘泗是伏笔。 因果效应。 这一顿酒宴,就是伏笔。 在白衍从齐国来秦国的路上,‘黄石公’重要才写,还有很多事情发生的。 心高气傲的商贾、屋檐下给白衍水喝的老奶奶,狗眼看人低的门吏,这些后面会有的。 谢谢各位大大的订阅、票票,谢谢! 第148章 好消息! 蓝田大营。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负责站岗的几名秦卒,纷纷看向远处骑马赶来的两个人影。 “站住!” 一名秦卒手持长戈,上前拦住。 白衍勒住战马,随后从怀中掏出木牌。 “大夫!” 秦卒见到木牌之后,连忙让开放行。 其他几名秦卒听闻之后,也连忙让开。 这时候,白衍方才带着封年,进入蓝田大营。 “杀!” “杀!” 白衍见状,笑了笑,没有觉得奇怪。 当初他独自一人来到蓝田的时候,也是这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看着来来往往的秦卒,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习惯。 来到一个营帐。 白衍翻身下马,让封年在外面等着,随后进入营帐之内。 方才进入营帐,看到里面那名看竹简的将军,白衍嘴角微微上扬。 “白衍,恭贺叔伯!” 白衍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在咸阳之时,白衍便已经听说参与灭韩之战,并且有功的司马兴,如今爵位已经升到左更。 “你小子今日怎么会来蓝田?” 司马兴十分意外的看向白衍,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放下竹简。 司马兴看着白衍,过两日便是元日,若是白衍再晚来半天,他就要启程回宛城。 “我可不相信你小子会特地来蓝田,就为与我道贺!” 司马兴看着白衍,笑着调侃道。 不是 故而司马兴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值得白衍在这时候,来蓝田大营。 “嘿嘿,白衍想带一个人离开几日。” 白衍笑着说道。 看着司马兴一脸疑惑的模样,白衍没有绕弯,直言道:“白衍想带余将军去咸阳几日,与老将军喝两杯酒。” 一句话。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的神情都逐渐凝固,微微张嘴,表情满是错愕。 今日白衍的到来,司马兴没有想到,而更没有想到的是,白衍是为了余将军而来。 过两日便是元日,司马兴又不傻,明白这时候让余老将军去咸阳,当真只是喝酒? 若是喝酒。 蓝田城没有好酒? “小子~!” 司马兴此刻看着眼前的白衍,不知如何开口。 一句请老将军去咸阳喝杯酒,让司马兴这个将军,有些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这句话,别说是他司马兴,就是整个蓝田,整个秦国,都从未有人想过。 毕竟一个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依靠的白发老卒,谁又会放在心上,记得元日那天,请老卒喝杯酒。 他司马兴没想过,蓝田其他将军也没想过,秦国至今,都没人想过。 如今,白衍这小子,就这般来到面前,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 “去吧!” 司马兴把一片竹简,交给白衍,随后说道:“日后记得去司马府见你昌伯父。” 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司马兴这个粗狂的中年男子,大嗓门习惯了,如今还是 “好!叔伯先忙,小子便先告辞!” 白衍听到司马兴的话,点点头,拱手打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营帐内。 司马兴看着眼前白衍离去的背景,满是感慨。 即使是司马兴,这一刻看着离开营帐的白衍,心中都忍不住浮现一丝念头。 若是自己有个女儿就好。 有个女儿的话,说什么也要让白衍这小子,来做自己的女婿。 蓝田大营的一处营帐内。 余老卒正在如同往日那般,操练士卒。 再过数月,眼前这些年轻的士卒,就要前去边境守城,若是没有战事还好,若是碰上战事,到时候这些新卒,都会被征调去沙场。 “杀!” 伴随着数十道吼叫声,一名名秦卒在空地上挥舞着长戈。 这时候。 白衍的身影,出现在余老卒的目光之中,在远处带着一个少年,径直朝着空地走来。 “等会要不要试试?” 白衍一边走,一边轻声对着封年说道。 在这里,可不像之前封年那般,曾经封年游历,无非遇上山贼劫匪、其他持剑游侠。 而在这里,秦剑弓弩,衣甲盾牌,长矛兵戈才是一切。 “这里虽说也有个人操练,但更多的还是军阵变化,士卒磨合。” 白衍说道。 曾经无论是在蓝田也好,还是在阳城学战骑,始终都有一门军阵磨合的操练,不会绕过去。 “在战场上,切记一个道理,交战之时,别脱离大军。” 白衍看着封年,虽说封年没有去过战场,但听到他的话,应该能想象到,交战时若是脱离大军,会面对的后果。 这时候。 白衍已经快要来到余老将军哪里。 “伱小子今日怎么突然来蓝田?” 余老卒看到白衍,有些意外。 白衍来到余老卒面前,拱手打礼。 “余将军,白衍是请老将军随白衍去一趟咸阳,已经得到司马将军的准许。” 白衍对着余老卒说道,随后把盖有印章的竹简,交给余老卒。 话里面,白衍没有提喝酒,也没有说元日。 一旁的封年有些疑惑。 因为一路上,他已经知道大夫白衍,来这里的目的。 “嗯,何事?” 余老卒接过竹简,满是疑惑的看着白衍,不明白他这一个老头,能去咸阳做什么。 “余将军随白衍去咸阳便知!” 白衍说道,目光看着两鬓斑白的余老卒。 闻言。 余老卒点点头,似乎才想可能是什么事情,人多眼杂,不方便在这里说。 不过这时候,余老卒似乎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你小子可有见到珪小子?” 余老卒问道。 一句话。 让原本带着笑意的白衍,顿时楞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余将军。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见到珪? 寒风吹过,这一刻,白衍错愕的看向余老将军。 一旁的封年,看到白衍的模样,不明白为何白衍听到这老将军的话,反应如此大。 “那珪小子还活着!” 随后,余将军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原本不解的封年,顿时猜到什么。 “珪还活着?” 白衍,听到余老卒的话,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当初,珪的尸体是他亲自去接回的。 “看样子,你是没见到珪小子,你那日带回的尸体,根本就不是珪的。” 余老卒看着白衍的模样,似乎知道白衍心中所想,忍不住笑起来。 如今回想,连余老卒都感叹,命运弄人。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珪那小子活着,而白衍当初带回的尸体,是其他人的。 白衍听了余老将军的话,此刻脑海里不断重复一个念头:那尸体不是珪,不是珪! “前些时日,那小子回蓝田” 营地内,余将军把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来,随后告诉白衍:“估计元日过后,珪小子就会想办法去找你。” 封年手持佩剑,站在白衍身旁,看着白衍红着眼,眼中闪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笑得格外开心。 第149章 抵达咸阳,水寿新婚。 咸阳城。 即将到元日,白衍的府邸内,暴氏忙碌的让下人、侍女提前准备好祭祀的物品。 以秦、楚、燕为例,每个国家的节日大致相同,但习俗,却有少许偏差。 暴氏也是 暴氏正准备带着溪,去看看府邸储备,是否足够。 这时候,突然看到远处的院子,白衍刚回到府上。 不过这一次,白衍还带着一名老者与一名少年。 见状。 暴氏带着溪,朝着院子走去。 院子内。 被忽悠来到咸阳城的余老卒,本来以为是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直到来到白衍的府邸,看着院子里的美酒,听着白衍说,让他这几日留在府邸,帮忙品尝一下美酒。 余老卒瞬间红了眼,这才明白过来,白衍为何带他来咸阳。 在仅剩的儿子与孙子,战死于肥下后,余老卒就从感受过,还有人惦记着自己,是什么感觉。 甚至已经都快要忘记。 “有心了!” 余老卒声音带着丝许哽咽的呢喃道。 年过半百的余老卒,在战场上没怕死,但这一刻却红了眼。 余老卒能知道,白衍是担心他不答应,故而没有告诉他。 “这是?” 挽起粗布衣的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满头白发的余老卒看着一名身着秦服,模样气势皆是一等一的女子走来,疑惑的问道。 “夫人,忧好!” 白衍给余老卒以及封年,介绍暴氏。 因为暴氏此前已经入他户籍,并且已经改名为忧好,故而介绍给他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再说暴氏。 “这是余将军,这是封年!” 说完,白衍也给暴氏介绍这二人。 因为之前暴氏已经得知白衍去蓝田,便是皆一名老将军来府邸过元日,故而并没有意外。 待白衍介绍之后,一袭秦服的暴氏,对着余老卒、封年点头打礼。 “大夫离开前,特地叮嘱忧好备好茶水,二位一路劳累,还请往正堂入坐,府邸内,已准备好茶水!” 暴氏打礼好之后,便请余老卒、封年二人前往正堂入坐。 看着暴氏的言行举止。 别说年过半百的余老卒,就是年纪轻轻到处闯荡的封年,都看的出,眼前这美得不像话的女子,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 在雍城附近,在岐山内的一个小村,一户人家趁着元日之前,正在忙着筹办亲事。 不少村里面的妇女,都在那户人家帮忙。 而远在齐国的临淄城外。 在水村之中。 衍父此刻也在忙活着,一条红布绑在房门上的木梁上,象征着喜庆。 竹苑内。 一名皮肤略微有些黝黑,但身材壮硕的男子,正在孇氏面前,憨厚的笑着。 “你这孩子,今日是你新婚,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孇氏一边数落着长子水寿,一边给水寿整理身上的新衣。 看着今日之后,便成家的长子,孇氏那布有老茧的手,拍了拍水寿身上的衣服。 眼前的长子再大,也是她一把拉扯长大的。 “娘!” 水寿看着穿着一身粗布衣的娘亲,目光之中满是感激。 就是眼前的娘亲,把他养大成人,他怎么能不知道。 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候竹苑的门缓缓推开,随后就看到外祖母与舅父、舅母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一男一女。 “外祖母,舅父、舅母!” 水寿一脸开心的喊道,随后连迎上前。 “寿儿!” 外祖母看着大外孙,满是慈爱的笑起来:“总算回来了!” 正当外祖母看着大外孙可瘦了不少的时候,一旁的孇俣看着水寿,带着调侃的语气。 “寿儿,可满意那女子?” 知道当初为了这门亲事,小妹一家费诸多礼金,眼下便故作调侃的小声问道。 “美!” 水寿点点头,憨厚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孇俣的儿女孇言、孇忆也连忙向水寿祝福。 水寿笑着感谢。 “衍弟可有消息?” 水寿这时候看着大舅父。 大舅父住在临淄,传信比他们这里方便。 话音落下,水寿就看到大舅父孇俣摇摇头。 见状,水寿不免有些失落,他已经从娘哪里知道事情经过,明白是衍弟一直往家里送钱,他这才能娶到那么好的妻子。 今日大婚,水寿最希望的,便是身在翼城的衍弟,能回来一起吃顿饭。 元日过后,到时候他又要入伍,到时候又见不到衍弟。 竹苑内。 提及衍,孇氏也面露想念,不过今日是长子新婚,她连忙搀扶娘亲,随后让兄长等人去屋内坐。 “娘,先进去坐。” 孇氏说道。 落日前。 在焦急的等待中,水寿一家人,终于看到祖父一家的到来。 水寿性子憨厚,见到祖父、叔父来,连忙上前相迎。 孇氏脸色有些不好,哪怕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祖父一家如何对待她这一家的。 特别是莺氏,当初子卢相亲之时,莺氏故意当着其他人的面,让衍儿下不来台,借机让衍儿难堪。 但今日是长子新婚,就是有诸多不满,也不能说出来。 “寿儿,恭喜!” 叔父子台看到水寿,一脸笑意的拍拍水寿的肩膀。 一旁的莺氏也连忙笑着搭话,说那女子当不知初多少人惦记,还是水寿有福气,把那女子娶回家。 说完。 莺氏看着同样一脸笑意的孇氏。 曾经莺氏最看不起这一家,但自从子卢祖父挡掉家中不少田地,换取万钱给大伯赶路去秦国之后,家里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 与之相反的,孇氏一家的生活,反倒是越来越好。 如今就是其他村子,早就传言,说水村那个没出息的氺衍,得到令史的赏识,眼下跟着令史在翼城,还时不时给托人给家里带钱。 “寿儿他娘,恭喜啊!” 莺氏此刻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先低下头。 不过这口气莺氏自然会记在心里,等大伯归来之时,或者等子卢被那个大人赏识之后,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看孇氏脸色。 在莺氏眼里,自始至终,都看不起水衍。 眼下不过一时好运,得到令史的赏识。 别说等大伯回来,就是满腹才学的子卢,日后成为那个大人的门客。 到时候,一无是处的水衍,能比得上? 她就不相信,一个没有才学的白衍,能比得上她良人,比得上大伯,比得上她儿子。 下次回来的时候,她倒要看看,那水衍,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过得很好。 有点晚,不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卦象,离开咸阳。 元日时分。 这一日,咸阳城的街道上,每家每户的百姓,都走出家门,在街道上闲逛。 这也导致原本看似宽阔无比的一条条街道,在这一日,都呈现一副人挤人的场景。 若是从旁边的茶楼二楼窗外看去,入眼之处,皆是喧嚷嘈杂,数不清的行人,三五成群的少年,也在这一日聚在一起。 尽管是寒冬腊月。 尽管多数百姓,对于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珍品首饰都买不起。 但这些,都没有阻挡身为一名百姓,心中对来年风调雨顺的期盼。 人群之中。 在祭祀过后的白衍,此刻也带着暴氏、溪,也在街道上闲逛。 曾经在齐国的时候,一年之中,唯有元日的时候,娘亲最有可能带年幼的他,去临淄城内游逛。 如今来到秦国,作为在秦国过的 白衍身后。 暴氏也是 一路上,若非白衍照顾她。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她恐怕早已走散。 “夫人,你看!” 溪一路上欢呼雀跃,不断看着街道两旁的木架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玉佩、木簪,甚至就连狼牙都有。 看着一个个商贩卖力的吆喝,说着贩卖的珍品,溪的眼睛都感觉忙不过来。 暴氏在密集的人流之中,耸着肩膀跟在白衍身后,黑发之下的俏脸,带着笑意。 一支纤手不知何时,被牵在白衍手中。 从未体会过这种热闹的暴氏,芳心之中,平生 许久后。 在一个溪水桥旁,人终于少了一些。 这时候,暴氏注意到,河对岸有一排长长的行人,正在一个个的等待着占卜。 暴氏看向身旁的白衍。 想到白衍元日后,就要去上郡,领兵驻守在高奴。 “大夫,忧,想去算一卦!” 暴氏轻声说道。 白衍早已经注意到河对岸的占卜,如今听到暴氏的话,没有拒绝,点点头。 其实换做在平日的话,白衍绝对不会去算什么占卜。 在白衍眼中,占卜之术,若是假的,算了也没用,而若是真,是上天安排,那算不算出来,其结果都一样。 故而对于白衍来说,占卜就没有什么作用,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信这些。 但眼下是元日。 暴氏既然想去占卜,那就当图个喜庆。 “这师上可真准!去年我来算过一卦,那时候卦象说我时运不济。” “对对,我隔壁那家的,也找这师上算过一卦,也都直言这师上卦象准!” 河对岸。 白衍方才与暴氏靠近,就听到一排行人,尽是互相交谈,吹嘘着那占卜之人的厉害。 闻言。 看着身后的暴氏与溪美眸之中,愈加期盼,白衍心中直摇头。 卦师当然算得准,因为算不准的,都没来。 而且就是来了,也有办法忽悠过去,若是不好的话,那多半就是你泄露天机,告诉别人引来祸事。 若是好的话,那就是当初占卜之人于心不忍,回去为其祈福祷告。 前者虎你,让伱掏钱,后者骗你,让你感恩戴德,更加心甘情愿的掏钱。 不过白衍知道,这种小褂还算是好的。 曾经在春秋时期,人们对于占卜的信奉程度,更加离谱。 可以说小到衣食出行,大到两国伐战,都要算上一卦,前者若是卦象不利,则不饥渴不出门,后者卦象不利,则死守不战。 这种离谱的现象,直到春秋后期,才逐渐消亡。 因为按照占卜卦象,按照其中的规律,那一年三百多天,有超过两百多天,都不适合出行! 故而当初有身份,又迷信卦象的士族,都逐渐被时代的潮流淹没。 而迷信卦象的诸侯国,伴随一场场战事,早已经被其他诸侯国吞并,在历史中消亡。 河岸旁。 诸多百姓,看到白皙动人的暴氏,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等了许久。 方才等到暴氏到占卜师面前。 “求何而来?” 占卜师是一名前面都秃了的老者,跪坐在木桌前,老者身后一名十多岁的少女,跪坐在一旁。 还别说。 白衍见状,感觉这老者气质这方面,是真的没得说。 “求平安!” 暴氏这时候,跪坐下来,美眸看了白衍一眼,随后转头对着老者轻声说道。 暴氏的举动,让老者知道,眼前绝色女子是为身后少年所求。 老者身后的女弟子,此刻也十分意外的看向少年。 这名女弟子很疑惑,有些不理解,因为那少年的衣着不像是大户人家,模样也不算俊美。 为何身边会有如此绝色女子。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女弟子这才回神。 原来老者准备占卜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的女徒弟疑惑的望着一身秦服的女子。 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一番。 女弟子回过神后,想到此前的失态,脸色有些尴尬,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忙把装有诸多竹签的木罐,拿上前。 “从中抽取两支!” 女徒弟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这名女弟子的话,上前随便从其中抽出两支竹简,交给老者。 这时候,接过竹简之后,老者也拿着几个小巧的青铜器,闭上眼睛占卜起来。 伴随着青铜器的落地。 “快看,结果出来了!” “快看!” 白衍听着身后嘈杂的声音,目光颇有兴致的看着老者,想看看老者会如何说他的卦象。 与白衍的轻松不同。 见到卦象出来,暴氏与溪,此刻神情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落子有朝北、有朝南、朝东,但却都居西位。” 秃头老者看着几枚青铜器,嘴里呢喃着,随后拿起两枚竹简。 看过之后,老者摇摇头。 “凶吉相伴,祸福相依。” 老者看着俏脸满是紧张的暴氏、溪,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白衍。 “既求平安,此卦之相,指安危、祸福,皆不看天,而是在人,福祸皆从人来,与人有关!言之于此,不可再言。” 老者说完,把两枚竹简交给身后的女徒弟。 溪呢喃着这句话,满是不解。 其实别说是溪,就是暴氏美眸也很疑惑,对这句话的意思一知半解,但师上已经开口说不能再说下去,她也不好再问。 “师上,此卦几钱?” 暴氏问道。 溪这时候也从怀中准备掏出钱袋。 “两钱!”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女徒弟开口说道。 溪这时候取出两个钱,在桌子上,随后搀扶暴氏起身。 “回去吧!” 白衍转头看向暴氏,至娘亲之外,暴氏是 但回去之后,他也要告诉暴氏,不需要太在意卦象。 “嗯!” 暴氏点点头,今日已经游玩很久,也是时候回府中准备晚膳。 咸阳城。 伴随着夜幕落下,城内热闹之景从早到晚,即便是天黑之后,依旧不见消散多少,百姓走亲串邻,男子饭后与好友一起去酒楼喝酒,比比皆是。 一座府邸内。 晚膳后,在一盏盏烛灯下,白衍一杯一杯与余老卒喝着美酒。 桌子上仍有好肉,然而满地的空酒瓶旁,另一边的封年早已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明日之后,白衍就要准备去上郡,余老卒也要回蓝田大营,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 故而白衍与余老卒两人,一老一少在这个夜晚,都敞开了喝。 白衍便穿上衣物,准备出远门。 房间内,暴氏两只纤手捧着冰冷的秦剑,美眸看着眼前的白衍,不知如何开口。 暴氏明白,不管她说什么,眼前的少年,都要离开。 这是少年爵位所带来的责任。 尽管咸阳城,是秦国的权利中枢,尽管咸阳王宫,每日卯时,天尚未亮,就有不下上百名秦国的文武百官,去王宫上朝。 但那些,眼下都还不属于这少年,少年也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等你回来!” 暴氏轻声说道,慢慢的把手中的佩剑,交给眼前的少年。 她如今在咸阳,能做的,便是等白衍归来。 隐姓埋名之后,少年是她唯一的倚靠,她不看重地位,只希望平安归来就好。 “嗯!” 白衍接过冰冷冷的秦剑,看着暴氏,这个从新郑拐来的女子,微微点头。 府邸内的院子。 余老卒、封年已经在等着。 读者大大们,看到后面再回头看,日常也会很有味道。 谢谢每一位读者大大的订阅,谢谢! 第151章 抵达高奴,好心帮忙。 元日后 上郡! 寒冬腊月,比起咸阳,越往北边走,天气越是寒冷。 好在无论是白衍,亦或者是封年,早有准备,都裹着厚实的衣物。 一路上,绵延起伏的山川峻岭,让白衍体会到,抵达高奴的行程比预想之中,需要的时间更久。 好在尽管沿途艰辛,但还是平安无事的来到高奴城。 城门口。 几名秦吏手持长戈,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作为上郡三大城之一的高奴,无论是人流量还是城内人口,都无比庞大。 之所以能成为三大城,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秦国的商贾与匈奴,月氏交易的时候,都是在高奴。 秦国药材、茶叶,甚至还有盐矿等一系必需品,这些都是匈奴需要的,为了安全,秦国的商贾可不会傻到把货物直接拉去草原。 从古至今,那些胆子大,敢拉货物去草原的商贾,基本没有一个善终,都会在某次交易之后,被匈奴直接杀人抢货。 毕竟在草原,匈奴人可不管你死活,想杀就杀。 在匈奴人眼里,别说你一个商贾,就是使臣、公子,匈奴都敢杀。 “站住!” 一名秦吏看到牵马上前的白衍,开口说道。 与其他几名秦吏一样,这名秦吏也十分年轻,都是戎卒,在军营操练之后,调遣来高奴这里驻守。 白衍这时候从怀中,拿出木牌与城印。 年轻的秦卒上前,当看清白衍的木牌以及挂着的城印之后,顿时瞪大眼睛。 “拜见城守!” 秦卒连忙拱手打礼。 其他几名秦卒原本不明所以,然而当看到白衍手中的印章,下一刻立马就想到什么。 “拜见城守!” “拜见城守!” 一名名秦吏顾不得盘问,连忙低头,拱手打礼。 这一刻。 原本其他进出的百姓全都一脸错愕的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几辆还未检查到的马车上,听到动静的商贾都纷纷掀开车帘,侧身出来观望。 “嗯!” 白衍也有些错愕,他也没有料到,这城守印会引起这般大的动静。 一旁的封年看着这一幕,连连咂舌,满是敬佩的看向白衍。 当初在魏国的时候,白衍还睡在他人屋檐之下,与他一样落魄,如今却手持一方城印。 看到白衍进去,封年回过神,连忙跟上。 城内。 白衍牵着马,看着城内的街道上,不少匈奴商贩以及秦人商贩的身影,此前在咸阳城一皮难求的毛皮,在这里都在匈奴贩子手中见到。 “这个多少钱?” 白衍牵着战马,来到一个商贩面前,蹲下身子,拿着一块银灰色的狼皮。 然而下一刻。 匈奴商贩叽里呱啦的说一些话,白衍眼睛眯了眯,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根本听不懂匈奴在说什么。 “可是要买狼皮?我听得懂匈奴话,给我两钱,不,三钱,我就帮你和这匈奴贩子沟通? 这时候,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而或许是看着白衍拿着的是狼皮,小孩还知道临时加价。 “伱听得懂匈奴话?” 白衍听到孩童的话,有些惊讶。 这么小居然就听得懂匈奴的话,有点厉害啊! “三钱!” 孩童听到白衍的话,脸上的表情满是自傲,显然孩子心性的他听到白衍的话,十分受用。 然而下一刻,白衍的一句话就让孩童的脸彻底夸了下来。 “那些小孩是不是和你一样,都听得懂匈奴话。” 白衍指着远处的几名孩童。 “他们听不懂!” 孩童努力镇定的回答白衍,但心虚的眼神以及没有刚才那副傲气的口气,显然是在告诉白衍,他在撒谎。 “半钱!你若帮我和这匈奴人谈价钱,我就给你半钱,若是不行,我就去找那些小孩。” 白衍笑着说道。 白衍话音落下之后,孩童与封年都不淡定了。 封年是不理解的看向白衍,因为哪怕半钱,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孩童则是没见过白衍这般砍价的,直接从五钱砍到半钱,他还没见过有那个人,一下就少给那么多的。 “一钱,不能再少了,你去找他们,也是一钱!” 孩童看着白衍说道。 这一次,孩童的表情和目光,明显不像是在说假话,甚至那着急的小眼睛有些发红。 商贩旁。 白衍方才是打算砍价后,拿木牌出来,告诉孩童,他就是不钱,也能找人来,打算让孩童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半钱。 但看到孩童恳切的眼神,那急切的目光,白衍最终点点头。 “行!我给你一钱!” 在封年不理解的目光下,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个钱,交给孩童。 方才。 白衍在孩童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 并且他也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小孩很多,但不少秦人商贾,都带有懂匈奴话的仆人。 片刻后。 在孩童的帮助下,白衍成功的耗费在咸阳不到十分之一的钱,成功买到毛皮, 拿着毛皮之后,白衍忍不住吐槽,秦国的商贾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 感情秦国的商贾活生生的把价格提升十倍,甚至更高。 告别那孩童之后。 白衍正准备牵马,朝着城守府走去。 这时候。 “听说那陆大人被杀,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听说是匈奴人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听说那陆大人,都已经上书辞官归乡,不曾想碰到这等事情。” “可惜了,陆大人一家老小,全都被杀。” 伴随着几个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的声音。 白衍听到后,有些疑惑,随后转头看向孩童。 “你知不知他们说的那件事?” 白衍问道。 孩童闻言,本能的开口提钱,但不知为何,看到年纪轻轻的白衍,这一刻微微思索皱眉的模样,最终没有再说钱。 “方才调来高奴县没多久的城令陆大人,听说打算辞官归乡,但半月前,突然一家老小全都被杀了,凶手一直都没找到,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平燕、郡尉胡进全都来了。” 孩童把这件轰动整个高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白衍听到后,有些疑惑。 “可知那陆大人有多大?” 白衍转头,看向孩童。 孩童想了想,看向白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听说是半百,也有人说四十。” 白衍面露沉思。 不管是半百,还是四十,都还远没有达到辞官的年纪。 不止秦国,就是其他国家,七八十岁高龄,仍旧身居高位的大臣,又不是没有。 为何这陆大人会辞官,并且辞官之后,一家都被杀害。 “你可知道陆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白衍看向孩童,一手拿着毛皮,一手从怀中掏出两个钱。 灭韩一战有功的胡进,如今已经升任左更,职位也升为郡尉。 在秦国的官职制度之中,郡尉:掌郡驻军,主管治安。 眼下胡进方才升迁郡尉,就碰到陆大人被杀,若是一直查不出凶手,日后这件事情定会成为胡进升迁的绊脚石,政敌话柄。 眼下既然他刚好来到高奴,虽然还没有到上任之日,但若是可以,他也不介意还胡进一个人情,看能不能帮胡进破一下这个案子。 还有一更来不及了,读者大大们,我先更一更先! 第152章 你最好离开高奴。 城令府邸。 白衍站在府邸门前,看着几名手持长戈的秦吏站在门外把守,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绕着府邸高墙环视一圈,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漏洞。 然而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再次来到府邸门前的白衍,很快便引起秦吏的主意,毕竟白衍牵着马,又手持秦剑。 这副装扮,一看就不像路过的游侠,分明就是为身后府邸而来。 “尔等是何人?” 几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一名秦吏上前,手持长戈,于七步外停下。 其他几名秦吏也悄然左右散开,纷纷双手拿着长戈,隐约对着白衍、封年二人,形成包围之势。 “啊!” 孩童见到这一幕,立刻害怕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秦吏感觉这两人不对劲。 府邸外。 白衍看着几名秦吏手持长戈,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一步步的向前。 白衍并没有心慌,从怀中掏出城印与木牌。 为首的那名秦吏见状,瞳孔一缩,连忙收起长戈,其他秦吏也不知所措的互相对视一眼。 “城守大人!” 为首的秦吏上前,看清木牌与城印之后,连忙拱手打礼。 其他几名秦吏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过来,纷纷收起长戈,拱手打礼。 “拜见城守大人!” 这一幕。 让原本站在白衍身边,腿脚发软的孩童,小嘴张开,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城守大人! 方才这个给钱让他买毛皮,有给钱让他带路的少年,居然是城守大人! 年纪轻轻的他,居然是一名秦国官员! 不,传言中,白裕将军在灭韩一战之中负伤,那继任的城守那五大夫,白衍! “你先回去吧!” 正当孩童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认出白衍之后,白衍刚好转头对着他说道。 随后在孩童的注视下,五大夫白衍朝着府邸内走去。 孩童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五大夫白衍的身影,一步步的进入府邸。 此刻在孩童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五大夫方才,为何要给他钱?明明可以不给! 想到这里,孩童两只张兮兮的小手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袖袋,看着里面今天挣到的三个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府邸内。 白衍在一名秦吏的带领下,来到府邸内的院子。 方才进入到院子,就能看到周围地面、石墩,以及木梁,还能隐约看得到一处处深色的痕迹。 那一处处由血干枯之后形成的深色痕迹,似乎在告诉别人,当初这里发生的是何等惨景。 “大人!当时深夜” 秦吏一边走,一边向白衍详细的诉说着半月前,尸体的位置,以及死者致死的伤口部位。 白衍一边听着,一边往府邸长廊处走去,随后很快就来到房间。 “这些都是凶手弄的?” 白衍看到凌乱无比,东西四处散落的房间,轻声问道。 秦吏点点头。 “是的!” 秦吏说完,随后把当初调查的结果告诉白衍:“当初郡尉也曾怀疑,是不是凶手故意伪造,后面发现不止陆大人这个房间,几乎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地方全都被仔仔细细的翻找过,并不是故意伪造。” 房间内。 白衍听到秦吏的话,白衍仔细大量一番,发现果然的确每个地方,都被翻找得无比仔细。 “莫非凶手真的是匈奴人?” 封年呢喃道。 在他眼里,或许是匈奴人杀人之后,便想拿走全部钱财,故而搜得仔仔细细。 “你们去外面等着!” 白衍对着封年以及秦吏说道。 “诺!” 秦吏与封年拱手,毕竟这里是凶案现场,他们二人的确不好在这里。 白衍看着封年与秦吏转身离开房间,转过头,朝着房间之内走去,随后看着站在窗边的那名中年男子。 白衍来到窗旁。 “陆大人!” 白衍拱手打礼,轻声开口。 一句话,让那名中年男子顿时侧目,满是不敢相信的看向白衍。 “你能看到我?” 中年男子疑惑的问道,甚至再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死,但看着自己已经透明的身躯,许久,最终叹息一声。 白衍点点头。 “敢问陆大人,杀陆大人全家老小的凶手,是何人?” 白衍看向陆大人,轻声问道。 白衍不是断案高手,但对于白衍来说,越是残忍的凶案,在他这里越好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间内,陆楼大笑起来。 “芈启啊芈启,苍天有眼啊,伱灭我全家封我之口,但你怎么都想不到,你想要杀的人,还是见到了我!” 陆楼满是感慨的说道,既然芈启不仁不义,他固然没办法报仇,但他也不会轻易的让芈启如愿。 而陆楼的话,让本来淡定的白衍,脸色瞬间一变,原本打算是帮胡进破案的他,现在哪里还听不出来,这凶案,似乎与他有关。 感情这灭族的凶杀案,很可能与他脱不开关系。 “昌平君芈启?” 白衍呢喃着这个名字,这是继白裕中毒之后,芈启二字,再一次出现,而这一次,似乎是要对他下手。 看着眼前的陆楼,白衍本能的浮现‘灭口’二字。 “陆大人说昌平君想杀我?这是何意?可有证据?” 白衍稳住心中的情绪,表情装作疑惑的模样。 “我不曾想过,芈启会不顾昔日之情,杀我灭口,况且就是有证据,也根本留不住。” 看着房间内乱糟糟的模样,陆楼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转头看向窗外,随后在白衍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轻声说道:“白衍,你祸事临头了!再过十日,匈奴与月氏的大军便会突袭高奴。” 房间内。 陆楼的话音落下之后。 白衍听到陆楼的话,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匈奴与月氏,准备联合进攻高奴!!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排山倒海的匈奴骑兵、月氏骑兵,犹如潮海一般突袭高奴,白衍脸色一片惨白,感觉头皮麻烦。 “陆大人怎么知道?” 白衍呼吸急促的问道。 若陆楼说的是真的,匈奴已经与月氏联合,那对于高奴、对于上郡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眼下白衍都不知道白氏铁骑是否补充兵源。 但肯定的是,就算已经补充新的骑兵,那同样也需要时间训练,更重要的是,铁骑大军全盛时期的数量也不过一万二三。 这数量看起来很庞大,然而对比游牧为生的匈奴与月氏,这数量实在太过悬殊。 “是我陆楼,亲口告知匈奴,你会赴任高奴城守。” 陆楼看着窗外,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并且也是我陆楼,让匈奴联合月氏,突袭高奴。” 话音落下之后,房间内十分安静。 陆楼没有感觉意外,因为唤作任何一个人,估计听到他的话,都会怒火中烧,更别说年纪轻轻的白衍。 “陆大人,便是这样被灭口?为秦国官员,陆大人可是知晓,此举对于高奴上郡的百姓,意味着什么?” 白衍轻声嘲讽一句。 即使心性再好,但此刻白衍也忍不住破口骂起来。 “不顾上郡百姓会遭遇奸淫掳掠,陆大人你被灭族,不冤!” 白衍缓缓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在高奴攻破之后,在昌文君的安排下,蒙恬会刚好率军驰援上郡。白衍,如今你最好找借口离开高奴!如今白氏,只有你一个人手持兵权,你若是战死,白氏再无翻身机会。” 陆楼转头看着白衍离开的背影,开口说道。 他清楚芈启的目的是想让这少年战死,眼下虽然他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再阻拦匈奴大军南下。 但只要知道经过的少年活着,对于芈启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走着的白衍听到吕楼的话,停下脚步,片息后,继续朝着房门外走去。 第153章 询问。 院子外。 封年手持佩剑,正无聊的看着四周,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白衍出来。 不过眼尖的封年立刻就看得出,不知为何,白衍的脸色十分不好。 “走!” 白衍没有与封年说什么,快步朝着府邸外走去。 封年与那名秦吏见状,连忙跟上。 府邸外。 白衍从看守的秦吏手中接过战马,骑上战马后,便急忙朝着城守府赶去。 半个时辰之后。 在高奴城的北城外,几名骑马秦吏驾着马,急忙来到铁骑大营之中。 “宴茂将军,城守有令,立刻前往城守府!” “奚元将军,城守命令,立刻去城守府!” 不消片刻,无论是在操练士卒的铁骑将领,还是在营帐之中的将领,全都接到白衍的命令。 城守府。 宴茂等铁骑将领,全都一脸笑意的来到府邸内,将近两月没见白衍,他们这些铁骑将领,心中都挺期待见到白衍的。 伴随着一名名铁骑将领的交谈,在下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宴茂等人终于见到白衍。 “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书房内,宴茂、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封年看着一个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铁骑将领,吞了吞口水,他还是 看着一个个气势强势的铁骑将领全都对着白衍拱手打礼,封年看向白衍的目光,更是敬畏一分。 他不敢想象年纪轻轻的白衍,是如何让这些将领,心甘情愿的相随。 莫非他们也没钱娶妻?白衍像对自己一样,没有保留的帮他们娶妻? “诸位将军,许久不见!” 白衍转头看着宴茂等铁骑将领,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毕竟是一起在战场上杀过敌,一起荣辱与共。 书房内。 正当众多铁骑将领都在猜测,白衍叫他们过来,会是什么事。 奚元率先注意到,白衍方才说完后,脸色便没有半分笑容,转头继续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地域图。 “将军可是想了解高奴布防?” 心细的奚元上前,有些疑惑的问道。 方才下人说过,白衍也是方才来到高奴,便叫他们这些将领过来。 眼下白衍又一直看着地域图,莫非是想了解高奴的布防? 但这样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如此,也用不着他们所有将领都过来。 “嗯!” 白衍看向奚元,随后看向其他铁骑将领。 这时候宴茂等人也逐渐发现,白衍的表情,隐约有些不对劲,如此凝重的模样,当初伐韩之时,他们都没有见到过。 正当所有人不解的时候。 “白衍是想请教诸位,若是匈奴南下,突袭高奴,我军应当如何防守?” 白衍转头看着地图,开口问道。 在知道情况后,身为白氏铁骑主将的白衍,清楚的知道眼下任何一个命令,都可能决定成千上万铁骑将士的生死。 在柴与其他将领回家尚未归来的情况下, “匈奴南下?” “匈奴?” 宴茂等人,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白衍方才来到高奴,便找他们来,一开口便是问这个。 但身为白氏铁骑将领的他们,虽然不理解白衍的用意,但却绝不会隐瞒白衍。 “匈奴若是只有几千,则会放进上郡,到时候围拢蚕食。若是数量过万,白裕将军会率领大军,去云山隘口阻拦!” 奚元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关口,对白衍说道。 “还有前山隘口!” “依据泾河也可以防守。” 宴茂等将领,也都纷纷指着地图,把高奴的易守难攻的地方,全都说出来。 白衍听着听着,看着地图。 “若是五万呢?” 白衍问道。 宴茂等人微微错愕,想了想,回答道。 “五万匈奴,必须向郡尉求援,届时这些隘口、河流,全都要防守,否则匈奴分兵,我们铁骑大军就会有被包围的危险。” 房间内。 宴茂等人都不明白,为何白衍会问这个,匈奴少有突袭他们秦国,就是来,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否则旁边的月氏、林胡,一定会趁机抄匈奴的老家。 “那超过十万,可有防守之策?” 白衍看着地图,继续问道。 话音落下之后,白衍就看到身旁的奚元一脸讪讪的笑起来。 “将军,上郡从未遇到过超过十万大军来袭,匈奴与月氏,谁也不敢派遣如此数量的人马,突袭上郡。” 奚元给白衍解释道。 在所有铁骑将领的注视下,白衍上前,用手指着月氏、匈奴,随后转头看着奚元等人。 “若是月氏与匈奴合盟,各出五万以上的兵马,突袭高奴,众位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白衍问道,随后看向奚元等人。 “这” “若是月氏、匈奴联盟,人马超过十万,只能在城内死守待援!” “只能等北地,河东河西的兵马,驰援上郡。” 书房内,宴茂等人听着白衍的话,都摇摇头。 白衍转头看着地图,听着宴茂等铁骑将领的话,心里愈加冰凉,满是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命人连夜加急,赶往榆中城,把猜测告知郡守、监御史、以及郡尉胡进将军。 但只有胡进将军,或许还有一点可能。 但让郡守、监御史哪里,相信月氏与匈奴已经合盟,十日后就会突袭高奴,白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怎么了,将军?” 宴茂看着闭上眼睛的白衍,轻声问道。 而在所有铁骑将领的注视下,在封年疑惑的目光中,白衍轻声呢喃。 “此前我打听到,北地往年都会被月氏袭扰,然而今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我害怕匈奴与月氏会合盟。” 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后,书房内其他将军全都愣在原地,随后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都被白衍这个猜测给吓到了,毕竟若是白衍感觉错了还好,若是真的,那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但让他们松口气的是,幸好这只是将军的猜测。 “明日我去一趟榆中!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句。” 白衍嘱咐道。 虽然知道没有多少把握,但白衍还是想去试一下。 胡进将军只是郡尉,能调动一郡兵马,若想上郡安然无恙,唯有让郡守,立即向咸阳求援。 眼下,今天的交谈绝不能透露出去。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若是真的传到匈奴人的耳中,很可能会让匈奴与月氏计划提前。 “将军?若不遣人去打探一番?” 奚元此刻有些慌神的看着白衍,他没想到,白衍因为一个猜测,居然就真的要去榆中城。 “是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其他地方调动兵马来上郡,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将军猜测不对,那后果!” 就连大大咧咧,孔武有力的宴茂,此刻听到白衍的话,也都慌了。 宴茂可是知道,白衍此举,一个不好,可是相当于赌上前程。 当初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白衍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将军!” “将军若不再等等!” 书房内,其他铁骑将领,也纷纷看向白衍,轻声劝道。 所有铁骑将领,都不想白衍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直接去榆中。 就连封年,也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转头看着众人。 “事出反常,若是不去,他日匈奴杀来,白衍死不足惜,但高奴百姓与成千上万的将士,若因我白衍而死,黄泉之下,白衍有何颜面相见?”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笑起来,随便给找了一个理由解释。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番话,在房间内,所有铁骑将领眼里,却一点都不随便。 第154章 疯狂的念头! 高奴城。 伴随着天色黑下来之后,天气愈加寒冷,睡不着的白衍,在秦吏的跟随下,来到城头上。 一眼望去,在黑夜笼罩之下,百姓家的灯火如同铺在大地之中,一家家,一户户。 白衍站在城头上,仰天凝视。 寒风拂过脸颊,却不觉得冷,比起寒风,白衍望着天空的皓月繁星,想到十日后,月氏、匈奴的大军就会袭来,心里更冷。 现在白衍面对的难题,便是如何说服郡守,让郡守杨宪书信去北地、河西、河东请援。 十年前。 面对十余万匈奴,李牧能击溃,不仅耗费数年,更是在决战之时,精心挑选出一千三百辆战车、一万三千精骑、五万名善战之卒、十万名弓箭手。 眼下高奴,只有一万二千秦国铁骑,而其中,还有三千多是新骑。 对比李牧,如今高奴没有一千三百辆战车、十万弓弩手,甚至明日去榆中城,都不敢一定保证能有五万秦卒。 “若,世间没有白衍,高奴可否逃过此劫?” 白衍凝视着天空皓月,在这一刻,心里呢喃道。 他若仍旧是一个叫‘衍’的少年,当初不去要这白姓,眼下没有这白氏子弟白衍,高奴城,或许不会有此劫难。 “白衍,若是真让匈奴屠戮高奴城,你与芈启、陆楼一样,该死!” 白衍再次看向高奴城内,一片灯火,心中喃喃自语。 匈奴来得太快,让他万般没有料到,此前他以为秦国一统之后,方才需要面对匈奴。 但眼下既然匈奴已经与月氏联合,准备突袭高奴,那这一战注定躲不掉。 许久后。 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白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两名秦吏,带着一对夫妇,以及一名孩童朝他走来。 “城守大人!他们说要找你!” 秦吏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随后那对夫妇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行礼,而那名孩童,赫然正是今日带他去府邸的那个孩童。 这时候白衍也注意到,这对夫妇之中,男子的样貌,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这也让白衍很快明白,为何那孩童会匈奴话。 “草民拜见城守大人!” 夫妇跪在地上,随后从怀中掏出三个钱。 “城守大人,今日孩童” 男子不断解释着今日的事情。 但此刻白衍没有听进去,而是看着妇人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以及飘出的浓浓黑烟,这股黑烟刺鼻,且熏人。 “钱的事情,各取所需,是我给你家孩童的,起来吧!” 白衍看着这男子诚惶诚恐的模样,轻声解释道。 城道上。 男子起身后,看着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没有怪罪,此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夜晚回家后若不是他们察觉孩子的异样,逼问之下,孩子说出来,否则传出去,差点就酿成大祸。 “伱是匈奴人?” 白衍看着眼前的男子,既然男子教那孩童识得匈奴话,这男子应该是匈奴人。 “回大人,草民此前的确是匈奴人,后面来到中原后,遇上妻子,便在中原安家,如今草民也是秦人。” 男子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十分忐忑的从怀中掏出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看着木牌,点点头,随后还给男子。 随后来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孩童低着头,但侧脸仍旧红肿着。 “你们不该打他,他不偷不抢,只是想带钱回去给你们,并且一开始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是城守。” 白衍叹息一声。 话音落下,一直低着头的孩童抬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白衍一眼,被打时没有流泪的孩童,此刻两只眼睛顿时浮现泪水,顺着红肿的脸颊缓缓流下。 “你孩子十岁就能养家,比天底下那些士族子弟强上百倍,你该感到开心。” 白衍伸手揉了揉孩童的头,其身后对着男子说道。 “啊!” “啊!!” 夫妇二人愣在原地,一脸懵。 别说夫妇二人,就是白衍身后的两名秦吏,以及方才带夫妇二人上来的两名秦吏,此刻他们看着城守大人,都张着嘴,愣在原地。 他们还是 唯有那孩童,此刻都忘记流泪,抬着头,那泪水模糊的眼睛,怔怔出神的望着白衍。 “大人,我们夫妇二人谨记!” 男子说话间,手持指天,随后低下头,两手虔诚的放在左右胸口。 这是匈奴最隆重的礼节!寓意尊重、祝福。 男子说完,转头看着儿子,带着一丝愧疚,之前儿子说过,城守大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他还不相信,特别是方才看到城守大人如此年轻,他更是不相信,毕竟年纪放在哪里。 然而眼下,他却愿意把最好的祝福送给城守大人。 他已经意识到,他的确冤枉了儿子,这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的确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们是如何弄到这个的?” 这时候,白衍把话题转移到妇人手中的火把上。 “城守大人,这火把是延水河旁的一条支流取到的,很多很多,虽然黑雾大,味道浓,也没有脂油方便。” 听着城守大人的询问,男子看着妻子手中的火把:“但对我们来说,不钱就行,晚出也够用,只要不轻易在家用就行。” 城道内。 白衍听着男子的话,望着那火把,似乎想到什么,随后转头看着眼前城内万家灯火。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浮现。 两日后。 榆中城,在郡尉府之中,胡进正在书房内,处理着竹简。 在升为郡尉之后,掌管一郡兵马,并且管理诸多关隘都尉,如今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 “报,郡尉,高奴来报!” 一名秦吏急匆匆的跑入书房,随后拿着竹简,对着胡进说道。 胡进闻言有些意外。 高奴?莫非是陆楼那件案子有进展了? “呈上来!” 胡进对着秦吏说道。 陆楼那件案子,一直压在心头,如同一块巨石,让他想起的时候,心中格外压抑。 但奈何一点线索都没有。 书房内。 胡进接过秦吏递上来的竹简,缓缓打开,很快便知道是白衍送来的竹简。 想起那小子,胡进心里忍不住有些许笑意,感觉轻松不少,毕竟他可是知道,别看白衍年轻,但领兵方面,可不比其他人弱。 然而看着看着,胡进眉头紧皱,看到后面,彻底坐不住。 第155章 不可为而为之 看完竹简后。 胡进急忙离开府邸,乘坐马车来到郡守府。 片刻后。 在郡守府邸内。 杨宪、李平燕、胡进三人跪坐在一个书房内,三人面前的木桌上,放着高奴送来的两卷竹简。 “那白衍倒是有心,但仅凭猜测,并无实证,就上书求援.” 李平燕看着竹简,随后摇头叹息。 身为监御史的李平燕,也收到高奴县郡守白衍的书信,但看完内容之后,李平燕 单凭一己猜测,就书信来榆中,请求郡守、监御史向其他郡求援。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滑稽可笑。 “但白衍在书信之中,有理有据,北郡的确反常。” 胡进说道。 在三人之中,唯有他相信白衍。 毕竟灭韩一战之中,与白衍相处过的他,清楚白衍虽然年轻,但性子内敛的白衍,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甚至求援。 不过相信归相信,但胡进也清楚,眼下白衍没有证据,就想向其他郡求援,郡守与监御史根本不会答应。 果然。 在胡进说完之后,郡守杨宪就摇摇头。 “北郡反常,并不能说,月氏就会突袭上郡。” 五六十岁的杨宪,抚摸长须,开口说道。 言语之中就不难听出,比起胡进,杨宪与李平燕一样,并不相信白衍。 甚至书桌上的竹简,只有两卷,一卷是李平燕的,一卷是胡进的,至于杨宪那一卷,看完之后,就被随意丢去一旁。 “但白衍若猜测无误。” 胡进听着李平燕与杨宪的话,眉头微皱。 胡进也知道此番白衍是有些冒失,但胡进试想,若白衍猜测是真的,那后果就十分严重。 “若白衍猜测月氏会突袭上郡,那应当想尽办法去探查属实,而非直接上书!” 杨宪说道。 在秦国老臣的杨宪眼里,今日若非是胡进,他根本都懒得理会此事。 那白氏一族,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此前在灭韩一战之中,的确年纪轻轻,便立下不少功劳,颇有名气。 但不提胡进,就是他杨宪与李平燕,那个不是武将世家出生!可以说杨宪领兵打仗之时,白衍的父亲,可能都尚在母胎之中。 眼下,白衍一个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仅凭一个推断猜测,没有丝毫证据,就想让身为郡守的他,向其他郡求援。 若是匈奴真的来了还好,若是不来,那他杨宪,如何向王上交代? “的确,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查!” 李平燕这时候也开口说道,目光看着胡进。 其实他与杨宪都知道,胡进与白氏一族,关系密切。 书房内。 胡进听到杨宪与李平燕的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郡守、监御史、郡尉三者相辅相成,互相制衡,他的权利是调动一郡兵马,其他事情不能插足。 而郡守的权利,是管一郡百姓,除他与李平燕以及各城守城令之外,其他官员郡守都可以直接任免。 监御史李平燕,虽说不参与管理兵马,也不插手郡内的政事,但却负责监察郡守、郡尉在内的所有官员,并且可以直接上书御史中丞,再到御史大夫,最后由王上过目。 眼下关于白衍这件事,杨宪与李平燕根本不会书信求援,单凭他一人,无济于事。 一日后。 在榆中与高奴之间连绵的山脉峻岭之中。 “驾~!驾~!!!” 咕噜咕噜~!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伴随着五六支秦字黑旗随风飘动,朝着榆中城赶去。 为首的白衍此刻已经身穿秦甲,配上秦剑。 片刻后。 看着远处几名铁骑将士,白衍举手示意停下,随后勒住马绳。 在白衍身后,三十多名铁骑将士随着白衍一同缓缓停下。 “将军!” 远处赶来的几名铁骑将士停下来后,为首的将士驾马上前,把两卷竹简交给眼前的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后,缓缓打开,看向里面的内容。 收起 两卷竹简都看完之后,白衍没有意外,把竹简交给亲信。 山川之下。 一名名铁骑将士骑在马背上,望着白衍。 而白衍则望着渝中城的方向,没有预料之中的顺利,两卷竹简告诉他,他继续前去榆中,多半也是徒劳。 因为连胡进将军都在竹简中直言,没有铁证,郡守绝不可能去求援。 但白衍一想高奴百姓,一想到城内数不尽的百姓,男女老幼,无数孩童。 “去榆中城!” 白衍目光逐渐坚定下来,随后率先继续朝着渝中城方向,驾马赶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希望渺茫,白衍仍旧要亲眼见到郡守。 “诺!” “诺!!”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连同方才的几名铁骑将士,连忙跟在白衍左右,一同朝着渝中城方才赶去。 又过去一日。 榆中城,在城头上,一名名秦吏手持长戈站岗,而在城门处,数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 一名铁骑快速的驾马而来,来到秦吏面前之后,便拿出一个木牌。 “高奴城守要见郡守!”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确认身份无误,望着远处三十余名铁骑将士,正在朝着城门驾马赶来,几名看守城门的秦吏都纷纷点头,随后让开道路。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马蹄声靠近。 片刻后,在秦吏的注视下,一名名铁骑将士驾着战马,飞快的从眼前奔腾而过。 北方草原。 在一个土丘之上,三名骑马的月氏男子,骑着马,佩着弯刀,正在闲聊着。 顺着三名男子周围一眼望去,在空旷平野的草原上空旷无比,只有巨大的寒风不断呼啸。 就在这时候,这三人就看到北边天际,突然出现一支数千的骑马人群,正在朝着这里是缓缓涌来。 因为知道是其他部落的人,这两日都会前来集合,故而三人并没有惊慌, “快去告诉央金公主,北边图尔鲁部落的勇士已经率先赶来!” 三人之中,为首的男子对着另一人说道。 另一名月氏男子点点头,转身朝着部落方向赶去。 不可为而为之,不可战而战之! 第156章 不了,将军 郡守府邸。 一名秦吏急匆匆的来到府邸内,随后来到书房之中。 “郡守大人,高奴城城守白衍,在府邸外求见!” 秦吏对着郡守杨宪拱手道。 闻言。 看着竹简的杨宪头都没有抬起来,手中的竹简也没有放下。 “让他进来!” 杨宪见到的说出一句。 秦吏听到后,连忙转身离开书房。 杨宪一手拿着竹简,另一只手伸向瓷杯,把盛有茶水的瓷杯放在嘴边,轻轻吹会,方才抿入口中。 放下瓷杯之后,在杨宪身后的两名侍女中,其中一名侍女便去一旁,端着热乎乎的暖茶,小心翼翼的给杨宪倒上。 整个过程,杨宪的目光都从未离开过竹简。 “没想到那白衍,居然还亲自来到榆中城!” 在木座另一旁,尚未离开的李平燕,颇感意外的说道。 随后李平燕却不由得摇摇头,没有证据,就是来了又能如何。 “自负罢了!” 杨宪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许久后。 伴随着一个脚步声,随后书房内就响起一句话。 “高奴城,城守白衍,参见郡守!” 或许是刚好看完竹简,或许是想看看,想让他去其他郡请援的人长什么模样,杨宪终于是抬起头,望向方才在书房内,开口说话之人。 这一看,杨宪本就没有喜色的老脸,更是浮现一丝不喜。 “你便是那个让老夫求援的白衍?” 杨宪看着年纪轻轻,当他孙儿都算小的少年,眉头不自然的皱上一分。 一旁的李平燕看到白衍,眼神之中也颇感意外。 此前一直以为,年纪轻轻就能夺得先登首功,并且数次立功的白衍,应当是一个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少年。 不曾想,这个在他人眼中能与他侄儿李信一样,被称为秦军少壮将领的白氏子弟白衍,居然是一个儒弱少年。 书房内。 白衍听到郡守杨宪的话,闪过一丝错愕,但还是点点头。 “是!” 白衍看着年纪老迈,头发都灰白的郡守杨宪,有些疑惑,他并不记得可是哪里得罪过郡守杨宪! “可有证据?” 杨宪从木桌上,伸手拿过一卷未开过的竹简,随后打开看起来。 “没有证据!但白衍觉得实在太过反常,明明适逢干旱,如今寒冬来临,月氏、匈奴却都没有动静。白衍以为,只要调集大军前来,无论月氏与匈奴如何,上郡,还是北地,皆可保” 白衍听到杨宪的话,连忙拱手解释,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被杨宪打断。 “你可知道,十万大军沿途奔波,需要多少粮草?你可知道,十万大军来到上郡,上郡要负担多少粮草?若是没有证据就去求援调兵,误国误民!” 杨宪看着竹简,轻声说道。 “大人,白衍愿意以命担保!” 白衍看着杨宪,然而下一刻。 “命?伱的命值几个钱!” 杨宪那老态龙钟的嗓音,嘲笑道。 身为郡守的杨宪,也是白衍的上级官员,这一刻没有给白衍留一丝情面。 李平燕倒是没有意外,杨宪不仅是郡守,更是秦国四朝老臣,与大将杨瑞和一样,是杨氏的顶梁,白衍不过是一个小辈。 此前白衍的举动,别说杨宪,就是他都感觉这白氏子弟,并没有传言之中的靠谱。 并且一日前,他把这件事,已经命人送去咸阳,送给御史中丞,本意是想让御史大夫知道这件事。 眼下听着方才白衍的话,李平燕觉得,还是再上书一封,把眼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 若是昨日觉得白衍不适合当城守,那眼下李平燕觉得,白衍心性应当在磨炼一番,如今的白衍,并不适合当一城城守。 “大人,白衍的命不值钱,但高奴城内!” 白衍看着杨宪,正欲继续开口。 这时候,白衍身后的书房门被推开,一名侍女缓缓进来。 “大人,东园先生唐秉、夏黄先生崔广已到!” 侍女对着杨宪开口说道。 闻言,杨宪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连李平燕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也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与杨宪一同朝外走去。 “大人!” 白衍看着杨宪与李平燕要离开,连忙再次开口。 杨宪理都没有理会白衍,而是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白衍在郡守府的院子,看着杨宪与李平燕二人,一脸热情的迎两名五六十岁的老者。 “大人!” 白衍看着杨宪离开的背影,再次拱手打礼。 “吾有要事相商!” 早已经失去耐心的杨宪停下脚步,老眼瞥向白衍一眼,随后径直往正堂走去。 白衍站在原地,站在这院子之中。 小时候,在齐国老家的村子里,村民看不起他,他可以走,回到自己的家。 但如今长大后,在这座府邸之中,被人嘲笑,被人无视,明明能走数千里的脚,如同压着万斤枷锁,此刻却一步也不能走。 因为白衍比谁都清楚,他这一走,高奴百姓就要无家可归,只要他跨出府邸门槛一步,日后铁骑将士就要死伤无数。 看着时不时,开始掉落一片片雪。 白衍抬头望着天,心里祈祷着,能下一场大雪,把他困在榆中、把匈奴困在草原的大雪。 半个时辰过去。 院子里,寒风呼啸而过,吹起翩翩雪。 白衍看着几名侍女,从另一个地方,端着上等茶叶,朝着正堂走去,白衍也不记得,那名侍女手中热腾腾的水壶,已经是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站在院子中,看着天空掉落的雪消失,希望逐渐消失。 两个时辰后。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一天颗粒未进的白衍,站在院子中,看着远处一名名侍女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美酒进入正堂。 府邸门外。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站在门外。 一辆马车这时候缓缓驶来,伴随着的,还有十几名亲信,马车停下之后,车帘掀开,一个让铁骑将士熟悉的人从马车内走出来。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胡进将军,连忙拱手打礼。 胡进此刻看着这些铁骑将士,有些发懵,因为感觉有些眼熟,随后立刻想到,这些都是高奴的铁骑将士。 “你们为何在此?” 胡进走下马车,开口问道。 “吾等随白衍将军,前来榆中.” 伴随着为首的铁骑将领,对着胡进说出事情经过,胡进满是意外。 听到两个时辰前,白衍就已经来到郡守府,胡进连忙朝着府邸内走去。 府邸内。 “他怎么在哪那么久?” “可不是,这都站了两个时辰,天色都快黑了!他都还没走!” “别看他年纪轻,但听说他可是高奴城城守,白衍!” “什么,他就是白衍?你们看,那么年轻,瘦瘦弱弱的,一点也不壮啊?” 两名下人一边走,一边看着院子里,那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孤零零站着的少年,小声的议论道。 当他们二人差点撞到一个人的时候,连忙回过神,这一回神差点没被吓得瘫软坐地。 “大人!” “大人!!” 见到胡进,这两名下人连忙打礼,心里无比忐忑,也庆幸方才没有撞到郡尉。 胡进没有回答两名下人,此刻他的目光,怔怔的望着那个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看着少年的背影,胡进还记得,当初阳城一战,这个少年先登夺城,杀二十二人! 胡进也记得,白裕中毒之后,是这少年挺身而出,横刀立马,力挽狂澜,率领白氏铁骑北上立功。 胡进更记得在新城时,在姚贾、腾老将军以及一众将军面前,少年寥寥几句话,直接便断掉韩国仅剩的生机。 眼下。 新郑一别,在上郡榆中再次看到少年,而这一次,却看到少年却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 功劳以得,名誉亦有,为何少年还要为一个猜测,执着的来到榆中,站在这里被冷眼嘲笑? 胡进一想便明白为何,与白衍接触过的他,清楚的知道,白衍是认定月氏与匈奴,定会南下,方才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 胡进上前,来到白衍身旁。 “没有证据,别说杨宪、李平燕,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向其他郡求援。” 胡进说道。 脸色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的白衍,这时候才注意到,胡进将军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白衍,见过胡将军!” 白衍对着胡进拱手打礼。 “一郡兵马都不够?” 胡进看着滴水未沾、颗粒未进,嘴皮干燥的白衍,轻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白衍,他胡进,如今是郡尉。 “将军,若真有那一日,白衍还希望胡将军帮白衍,护送百姓来榆中。” 白衍看着胡进,笑着说道,不过笑脸上的眼神似乎让人感觉很悲伤。 这时候,一名侍女从远处走过来,来到胡进身旁。 “胡将军,酒宴已经摆好,大人请将军进去!” 侍女对着胡进说道。 白衍这时候听到侍女的话,笑着看向胡进。 “将军,白衍先行告辞!” 白衍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随我进去,我自会再帮你说话。” 胡进看着白衍。 听着府邸正堂传来杨宪等人的欢声笑语,白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胡进,感谢的笑了笑。 “不了,将军,白衍有事!” 白衍说道。 一开始,他就知道胡进将军会帮他,但收到竹简之后,踏入这座城,他就没打算去找胡进将军。 竹简里胡进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是他执迷不悟而已,又何必让胡进将军日后难做人,毕竟监御史李大人在看着。 转头看着府邸大门。 白衍一步一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大秦帝国】,陈老师的【汉高祖】里面都有说大人,爹,你,我们,大伙这些词。 还望各位读者大大,别太介意这本书的称呼。 第157章 开始部署 “大人,高奴城城守白衍,已经离开府上!” 一名下人,来到杨宪身旁小声说道。 杨宪点点头,对于那名年纪轻轻的郡守离开,心中不以为意。该上报的他自然会上报。 一个士族子弟,立下点功劳,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他身为郡守,被一个士族子弟的三言两语,就书信去求援,那其他同僚不知会如何嘲笑于他,他还有何颜面回咸阳面见王上。 正堂内。 下人离开之后,杨宪举起酒爵。 “二位,请!” 杨宪看着唐秉、崔广,笑着说道。 这两位在百家之中颇有威望,名声遍各国,王上早就想拜这二人为官。 眼下只要由他说动二人入朝为官,日后不管是王上哪里,还是在朝堂之中,杨家地位都会更稳当。 “请!” 李平燕也拿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对唐秉、崔广说道。 高奴距离榆中,快马加鞭,两日路程。 等白衍率领三十余名铁骑将士回到高奴的时候,陆楼口中的十日,已经过去五日。 高奴城。 此刻城内的百姓如同往日一般,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 轰轰轰轰~!! 城门处,白衍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的护送下,飞快的进入城内。 片刻后,顺着街道,白衍很快就回到城守府邸。 此刻在府邸内的书房中。 一名名铁骑将领,按照白衍的命令,这两日都在看着地图,设想匈奴若是联合月氏南下,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将军!” “将军!!” 见到白衍回来,宴茂等人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 “将军!” 这两日从老家归来的柴,已经从宴茂哪里得知事情经过,知道白衍猜测,月氏与匈奴大军可能会南下,故而去榆中求援军。 看着白衍,身为铁骑将领的柴,一直信任白衍,并且在灭韩一战中,白衍也证明了能力。 书房内。 白衍来到众人面前,看着地图。 “可有想到方法?” 白衍看着柴与所有铁骑将领,轻声问道。 话音落下后,白衍就看到书房内,所有铁骑将领都陷入安静,一名名铁骑将领互相对视,都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白衍看着一脸为难的众位铁骑将领,没有觉得奇怪。 因为在双方都是骑兵,在如此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已经碾压,常规作战根本没有胜算。 “传我命令,明日派遣将士,让高奴四周的乡、亭、里,所有的百姓,全部顺着阴山迁徙南下。” 白衍下令道,只有麾下一支铁骑孤军奋战,既无援军,又没有策,高奴这里就绝不能死守。 “将军,要不再等等?” 柴说道,看着白衍,目光有些担忧。 其他铁骑将领此刻也都纷纷看向白衍,眼下白衍就下令让百姓迁徙。 他们担心万一匈奴还没南下,郡守与其他城邑的官员,就上书到咸阳,到时候白衍轻则丢官,重则丢爵。 “不能等了,此前北方大旱,我感觉不需多少时日,月氏与匈奴定会南下。” 白衍摇摇头,随后转头看向宴茂:“洧水收集得如何?可够焚城?” 在离开高奴之前,他曾经嘱咐将领奚元,让奚元带着将士乔装打扮,去收集可燃洧水。 如今没有援军,洧水便是他手中最有利的杀招。 房间内。 听着白衍的询问,即使是一众常年伐战的铁骑将领,此刻都忍不住心跳稍许加快。 焚城,可是比攻城夺地,更让人忌讳。 从古至今,可没有几人敢做。 “将军,再有两日,应该就够。” 身材魁梧壮硕的宴茂,轻声应道,咽喉不自然的动了动。 “将军,真要焚城?那日后匈奴离去,如何再把百姓迁徙回来?” “是啊将军,若是咸阳朝堂知道焚城。” 书房内。 一名名铁骑将领此刻纷纷开口劝道。 焚城一事,实在太过重大。 对比匈奴的劫掠,焚城的后果,同样也不可小视。 这可是一座城! 单是城内有数千栋房屋,都是百姓的房子,其中还有酒楼客栈、更有一座座府邸,若是一把火全部烧得干干净净,那就成了死城。 再想恢复的话,可就难了,少则数年,多则十余年。 “若匈奴与月氏,真的聚十万之众南下,面对空城,他们定不会甘心空手而归。” 白衍目光看着一众铁骑将领:“若不焚城,抵挡住匈奴大军,到时候别说高奴的百姓逃无可逃,就是榆中、阳周,乃至整个上郡,都会一片生灵涂炭,何来日后之说。” “比起一郡百姓,白衍宁愿焚一座空城!” 白衍说完,随后看向地图。 在昌平君芈启的谋划之中,匈奴与月氏的大军南下,突袭高奴,到时候不仅会碰到铁骑大军的誓死抵抗,就是高奴城内的牲畜财物,甚至是高奴的女子,也足够匈奴劫掠一两日。 在昌平君芈启的谋划中,在匈奴灭掉白氏铁骑,在高奴祸害百姓的这段时间,便是上郡反应过来并且派人求援的时间。 即使知道一切是芈启的谋划,但眼下,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芈启此前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否则他留下一座空城一走了之,没有高奴的阻拦,匈奴与月氏的大军,便会直接转头突袭榆中、阳周,继而一郡百姓都会惨遭劫难,每一户家中的女子,都会惨遭折磨。 事因他而起。 芈启可以因为私恨,不在乎一城百姓,但他白衍不敢不在乎,这一郡的百姓存亡!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一名名铁骑将领都沉默下来,他们都明白,方才白衍说得没错。 万一匈奴与月氏真的联合出兵南下,没有援军,又没有高奴的阻拦,榆中、阳周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知道归知道,然而一想到要烧毁一座城,这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诸将听令!” 白衍这时候,突然开口。 柴、宴茂等一众身穿秦甲的铁骑将领,纷纷收起心神,看向白衍。 “柴,在高奴附近的百姓撤走之后,你率领将士安排城内的百姓迁移。” 白衍看向柴。 “诺!” 柴对着白衍拱手接令。 白衍随后看向宴茂。 “宴茂,在城内百姓离开之后,你便率领将士,把洧水拉倒城内,待得到我命令之后,在家家户户撒上洧水。” 白衍嘱咐道。 “诺!” 宴茂拱手接令。 随后白衍看向其余铁骑将领。 “其余将军,务必要保证三日内,消息不走漏,三日后,领兵封锁个个隘口,再有北上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房间内,所有铁骑将领全都看着白衍,拱手接令。 此刻所有将领心里都清楚,伴随着白衍的一个个命令下达,明日过后,连同所有铁骑将士在内,只会面对两个后果。 要么白衍被咸阳撤掉官职! 要么匈奴、月氏的大军南下,白衍带着他们放火焚城,血战匈奴。 第158章 怒火冲天! 三日后,高奴城。 “匈奴即将要南下?” 伴随着铁骑将士告知百姓,匈奴要南下的消息,随后不管城内的百姓愿不愿意,在城守白衍的命令之下,城内的百姓全都要立刻离开高奴城。 “什么?匈奴?” “什么?” 在一座府邸之中,城内的县尉、主吏掾、狱掾等官员听到消息,全都楞在原地。 当他们带着麾下的秦吏走出府邸,随后就看到街道上,一眼望去,四周皆是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催促百姓离开。 见到这场景。 县尉、主吏掾等官员全都蒙在原地,迁徙一城百姓,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城守府邸。 县尉狄为,主吏掾郭延,二人连忙来到府邸大门,要求见白衍。 方才归来的业、怀等人见状,进去通报之后,便带着二人进入府邸之中。 “狄大人,郭大人!” 书房内,白衍正在看着记载城内辎重数量的竹简,见到三十多岁的狄为,以及二十多岁的郭延,放下竹简,起身拱手打礼。 “白将军!” 狄为、郭延拱手还礼,随后互相对视一眼。 “敢问白将军,可是从何得知匈奴南下?” 狄为询问道,此刻狄为的脸色有些隐约难堪,身为等同郡丞的堂堂县尉,他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此前北方大旱,白衍赴任之前,略有了解北郡情况,故而推测月氏会突袭上郡。” 白衍解释道,目光看着狄为、郭延二人。 “白将军荒谬,单凭一个推测,就下令让高奴所有百姓,全部迁徙离城,荒谬!” 狄为听到白衍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延,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随后看向白衍,大声呵斥道:“白将军可知,若是月氏不南下,白将军将会置于何地?” 伴随着话音落下。 书房内。 带着狄为、郭延进来的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狄为二人。 正当狄为说完之后,以为能镇住白衍,却无意间看到业的目光,顿时心里一颤,特别是书房内安安静静,好在想到秦律,心中安定不少,他不相信白衍敢把他怎么样! “不过丢官失爵,再不济就是掉白衍这颗头颅。” 白衍笑着说道。 说完后,白衍便坐下来,继续看着方才没有看完的竹简。 “好,好,好!” 狄为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怒极而笑,他已经在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监御史李大人面前,当面谏言白衍。 “不愧是白氏子弟,还望白将军日后见到郡守,也能这般硬气!” 说完,狄为愤而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郭延见状,连忙跟着一起离开。 “将军!” 业见到二人离开后,上前看着白衍,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询问。 方才那狄为言语之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他的命是白衍救的,若非白衍,别说娶妻生儿,当初他就会被埋在阳城野外。 “不用!” 白衍看着业,摇摇头。 眼下百姓迁徙,鱼龙混杂,发生意外死一个人的确不难,但没必要。 “这天气怎么越来越冷!” “可不是!” “你们看!!” 在一个隘口,一名名秦卒正在关口上站岗,这时候,这些秦卒突然看到,远处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一些背着包裹的百姓身影。 正当这几名秦卒疑惑的时候,在他们的注视下,远处的山谷内,道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快,快去禀报都尉!” 看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场景,为首的秦卒赶紧吩咐道。 另一名秦卒连忙转身离去。 片刻后。 在隘口处,为首的秦军都尉带领十余名士卒,拦住百姓的去路,看着无数男女老幼,拖家带口的模样,秦军都尉连忙询问这些百姓,来自哪里,又为何迁徙。 “大人,我等都是高奴县远石乡的百姓,是城守大人,说匈奴南下,让我们暂且先南下迁徙” 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对着都尉说道。 在得知前因后果,是高奴城,城守白衍的命令,并且不止眼前这些乡里的百姓,后面还跟着高奴城整整一城的百姓。 听到这里,秦军都尉此刻想到后面还有无数百姓,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他还是 秦军都尉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 “立刻去榆中城,禀报郡守、郡尉!” 都尉转头命令传令兵,立刻赶去榆中,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 “诺!” 一名秦卒点头说道,随后转身朝着拴着战马的地方跑去。 “大人,以前匈奴南下都未曾让我们百姓迁徙,为何这次,突然让我们所有百姓迁徙?” 方才那名老者,见秦军都尉的模样,有些疑惑。 因为老者感觉,似乎这都尉,并不知道匈奴南下一事。 “匈奴南下!为何我没有收到匈奴消息?” 秦军都尉看着老者,也是一脸疑惑。 若是真的匈奴南下,作为阴山隘口,一定会增兵防守,但身为都尉的他,至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伴随着秦军都尉话音落下之后。 别说方才询问的老者,就是老者身后无数被堵在隘口的百姓,全都喧嚷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好像这将军并不知道匈奴一事,不对啊,这是阴山隘口,这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不是!而且我一直怀疑,高奴城守为何让我们迁徙?匈奴莫非能攻破高奴城墙?” 一名名百姓互相议论道,随后迅速传播开来。 山谷内,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得知情况之后,都忍不住互相议论,不乏一些百姓,已经有开始往回走的念头。 榆中城。 城守府邸之中,伴随着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进入府邸,把阴山关的情况说出来。 “什么?好大的胆子!” 郡守杨宪直接拍了一下桌子,怒而起身。 他没想到那高奴城城守白衍,胆子那么大,居然敢下令迁徙一郡百姓,他哪里来的胆子。 “好一个白衍!” 杨宪眯着眼睛,呼吸急促。 为官数十年,他还是 匈奴匈奴,若真有匈奴南下,他身为上郡郡守,会收不到消息? 一想到那白衍此番 “来人!” 杨宪朝着书房外喊道,看到下人进来后:“告知监御史李大人,郡尉胡将军,就说有要事商议!” “诺!” 下人接令,拱手之后连忙转身离开。 杨宪这时候跪坐下来,拿着竹简,开始用笔墨书写起来,片刻后盖上郡守印章。 “传老夫命令,让高奴百姓,立刻原路返回!” 杨宪把竹简卷起来,交给一直等待着的传令兵。 “诺!” 传令兵接过竹简后,连忙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看着传令兵离开的背影,想着刚愎自用的白衍,杨宪此刻目光满是怒意,但奈何,身为郡守的他,没有权利直接罢免由咸阳朝堂直接任命的城守,只能等监御史李大人到来。 “白姓小儿,此番不把你罢官,这郡守老夫不当也罢。” 杨宪呢喃道,随后从一旁拿出一卷竹简,等会不止监御史李平燕要上书,他也要上书去咸阳,谏言白衍。 半个时辰之后。 当收到消息的胡进与李平燕,来到府邸内。 刚好在这个时候。 高奴县尉狄为在一名下人的带领下,也匆匆进入府邸。 读者大大们,抱歉,更新晚了。 谢谢大大们的订阅,票票!感谢! 第159章 两个命令 “杨大人,那白衍仅凭一个推测,未经求证,不顾民怨沸腾而举城迁徙,狄为知晓之时,以无力阻止,臣,有负王恩.” 书房内之内。 在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平燕,以及郡尉胡进的注视下,狄为直接跪在地上诉说高奴发生的事情。 把一切都怪罪在白衍头上的同时,也变相的告诉郡守杨宪,百姓迁徙之事与他狄为毫无关系,他知道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并非他不阻止。 “狄大人起来吧,此事本官会查明情况,定会给你公道,不会让你受连坐之责!” 杨宪轻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监御史李平燕。 “李大人,虽说本官已经让百姓回高奴,但民怨已生,老夫认为,未免高奴动乱,此事必须告知王上。” 杨宪的意思很明显,眼下事情确凿,是那白衍私自下令,这件事情必须通报咸阳,虽然他已经让百姓回高奴,但未免高奴动荡不安,必须换掉白衍。 话音落下,一旁的胡进这时候开口。 “杨大人!” 胡进看向杨宪。 而这时候,无论是杨宪还是李平燕,听到胡进开口,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因为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胡家与白氏关系十分要好,胡进与白裕更是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都不想眼下胡进开口求情,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求情可以管用的。 “胡将军。” 杨宪不动声色的看向胡进。 在官职之中,郡尉与郡守乃是相互制衡,不过眼下他也不担心,毕竟监御史李平燕此刻已经站在他这边。 “胡进以为,既然高奴百姓已经离开高奴,何不让高奴的百姓,暂且先在榆中安顿。” 胡进开口说道。 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胡进都被白衍吓一大跳, 身为郡尉的胡进, 但不知为何。 在想到高奴百姓,如今全都在阴山关的时候,胡进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那个少年就是站在门外这个院子中,一战就是两个多时辰。 想起这些,胡进又能理解白衍的举动。 这忙,他胡进定是要帮。 书房内。 看着杨宪眉头愈发紧缩的模样,胡进不急不缓的伸手拿过一杯茶水,轻轻喝上一口。 “杨大人且听胡进一言!” 胡进放下茶杯。 此举无异让杨宪与李平燕,安心不少,毕竟三人之中,唯有胡进手握一郡兵权。 在杨宪、李平燕的注视下,胡进继续说道。 “眼下咸阳任命尚未到达,白衍仍是高奴城守,若是贸然让百姓回高奴,恐会再生事端,毕竟民怨已生,唯有安顿在榆中,再由郡守杨大人亲自安抚百姓,百姓到时定然感恩戴德,听着从之。” 胡进看向杨宪。 杨宪听到胡进的话,紧锁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一些,毕竟胡进的话里面不难听出,胡进的态度是听咸阳朝堂的。 李平燕此刻也忍不住点点头。 “杨大人想想,若是杨大人直接下令让百姓回走,百姓不明情况,定会心生怨言,误把杨大人也埋怨进去!” 胡进说完,便等待杨宪的开口。 话已至此,这面子、台阶、人情缘由都说明明白白,眼下就看杨宪如何抉择。 若是杨宪不答应,胡进也不会再那么客气,虽说监御史也在,但缘由已经说明白,他胡进也有自己的考虑,只能下来让关守的守军放行。 毕竟掌控一郡兵马的,是他胡进,而不是郡守杨宪。 书房内。 杨宪沉默许久,或许是想到胡进的话的确没错,最终缓缓点头。 胡进心里松口气。 “那未免出现差错,胡进这便派遣将士去护送百姓!” 胡进笑着起身,随后对着杨宪与李平燕拱手打礼。 “有劳胡将军!” 杨宪也起身对着胡进还礼。 半个时辰之后。 在郡尉府邸。 胡进在书房内,写好两封书信,一封交给将领劳侪。 “率领五千兵马,接送高奴百姓,随后下令,各处关口隘口、全部增援加防。” 胡进对着劳侪说道。 眼下白衍已经清空高奴一地所有百姓,在咸阳回信之前,他这里必须保证各个关口的安全。 若是匈奴真的如白衍所言,万一匈奴与月氏,真的率领大军南下,那高奴便只有白衍及其麾下白氏铁骑孤零零的在高奴。 他增兵防守的同时,也能给白衍留有一丝生机。 “诺!” 劳侪拱手领命,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 “劳侪。” 胡进喊住劳侪,在劳侪疑惑的目光下,轻声嘱咐道:“白衍若是有需,告知我即可,不可让他人知晓!” “末将明白!” 劳侪点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不一会,胡进的几名亲信来到书房。 胡进把 “将军,郡守大人以及李大人的书信,已经离开城门,赶往咸阳。” 秦卒对着胡进说道。 胡进没有意外,目光看向几名亲信。 “尔等回去,挑选军中最好的战马,一人三匹马,哪怕战马累死,也要在李大人他们的书信抵达咸阳之前,送到我父亲的手中。” 胡进嘱咐道。 “诺!” “诺!!” 几名秦军亲信对着胡进拱手,随后拿着竹简,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胡进跪坐在书桌前,看着几名亲信离开。 不提胡家与白家的世交,单是他与白裕的关系,眼下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不仅让父亲命人告知白氏,他胡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保下白衍。 书房内。 胡进起身,来到房门,看着天空。 “白裕!白衍这小子,比你我都强!” 胡进呢喃一句,随后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不管白衍的结果如何,但白衍的此番举动,扪心自问,他绝不敢这般不顾后果,不止是他,在白衍之前的每一任高奴城守,那个城守,胆敢像白衍这样。 比起杨宪与李平燕那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如今冷静下来的胡进,透过此事,看到的是白衍的善良。 只要父亲上书着重阐明这点,并且侧面提及此前白衍在灭韩之战中的表现,即便是杨宪与李平燕谏言,王上看过父亲的上书,至少不会赐白衍大罪。 秦国边境。 让胡进、杨宪、李平燕他们三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当他们的书信送往咸阳的时候。 在秦国边境北上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以往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此刻尽是匈奴人海。 整片草原直至天际,数量超过十五万的匈奴、月氏大军,正在浩浩荡荡的朝着秦国边境行进。 第160章 匈奴南下的消息传来 云山隘口十里外的草原上。 五名骑马的铁骑将士,正如同往常一样,在草原上巡哨。 在寒冬之中,即使没有大雪,那不断拂过的寒风,也让五名铁骑将士感觉到阵阵寒冷。 “你们说匈奴人会不会真的南下?” “我们也不知道啊!” 正当几名铁骑将士闲聊的时候,突然隐约耳边传来什么声响。 见状。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看向对方。 “你们听到了没?” “你也听到了?我以为是我听错!” 伴随着确认都听到声音,五名铁骑将士全都勒住战马,随后看向四周。 寒风拂过。 看着东边、西边、北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铁骑将士听着越来越大的声音,想要确认声音的方向。 轰轰~轰轰~! 片刻后,当确认是铁蹄声之后,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看向北方的天际,确认声音是从北方传来。 “伱们看!匈奴人!”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指着北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一大片匈奴大军,连忙惊呼一声。 “匈奴,真的来了!” 另一名铁骑将士望着那铁骑大军,小声呢喃道。 他们没想到,将军说得真的没错,匈奴大军真的会南下突袭上郡。 “盍,你先快回去禀报!” 五名铁骑将士之中,为首的铁骑将士名叫寇壮,在见到匈奴大军之后立刻让一名将士先赶回云山隘口。 别看寇壮只有二十五六岁,但他已经是白氏铁骑之中的老卒,此前立功之后,便升任训练新骑。 “诺!” 盍点点头,随后转身驾着战马,飞快的往云山隘口赶去。 连同寇壮在内的四名铁骑将士,此刻依旧停在原地,望着远方天际的匈奴大军。 听着漫天的马蹄声,望着远方天际的匈奴大军,寇壮正在借助地形,想要推测大军数量大概有多少。 其他三名铁骑将士坐在马背上,手里抓着马绳,神情紧张。 他们三人能成为一名铁骑将士,虽说是新骑,但他们也与其他新骑一样,都有过硬的本领。 但眼下。 望着那匈奴大军越来越靠近,他们没经历过,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有些紧张。 片刻后,看着匈奴大军越来越靠近,北方天际依旧不断奔涌匈奴大军。 别说三名新骑,就是寇壮都瞪大眼睛,惊呆在原地。 看着匈奴大军的数量不下十万,甚至更多! 他们所有人都浮现一抹冷汗。 “快,快回去!!” 寇壮慌张的喊道。 其他三名铁骑将士,连忙跟着寇壮,一同转身,朝着云山隘口赶去。 半个时辰后。 咕噜咕噜~! 云山隘口,伴随着四名铁骑将士骑着马,飞快的往隘口跑来。 早已收到消息的守卒见状,连忙打开隘口‘关门’。 进入隘口后,寇壮连忙下马,来到将领宴茂身旁。 “将军!匈奴大军已经朝着隘口袭来,数量超过十万!” 寇壮对着宴茂拱手说道。 伴随着寇壮的话,宴茂一脸吃惊的转过头,随后看着北方。 宴茂哪里还不知道,真的如将军所说,匈奴与月氏,一起南下。 “撤!” 宴茂摇摇头,回神后连忙下令。 周围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卒,听到宴茂的命令之后,哪里还敢停留,全都朝着隘口下面走去。 高奴城。 北城城头上,白衍正在准备大战前的部署,因为他清楚,这一战,即使是焚城,依旧是一场死战。 白衍这时候在想。 若是白起在世,他会如何布置这一战。 “将军,其他城门已经全部堵上!” 一名铁骑将领,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好!” 白衍点点头。 此刻白衍身后,大军之中绝大部分铁骑将领,都已经聚集在白衍身边。 一名名铁骑将领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内曾经热闹繁华的街道、房屋,此刻全都空荡荡的,没有动静,婉如死城一般,只有一名名铁骑将士在木屋前,不断泼洒着洧水。 见状,这些铁骑将领心中都有些忐忑。 焚城。 他们也是 “你们不能烧啊!不能烧啊!!!” “你们在干嘛!快住手啊!” “求求你们了,快住手!” 这时候,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串出不少百姓,他们纷纷来到街道上,哀求着铁骑将士不要再泼洒洧水。 这一幕让所有铁骑将领都皱起眉头,看向白衍。 “将军,那些百姓如何处理?” 柴看着那些此前躲起来的百姓,叹口气,询问白衍。 “我下去。” 白衍也没想到城内还躲着如此多的百姓,叹息一声,转身朝着城楼下面走去。 其他铁骑将领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只能跟上。 片刻后。 在城门处,此前一直躲在城内,不愿离开的高奴百姓,见到白衍之后,纷纷上前。 “站住!” “站住!!” 周围的一名名铁骑将士见状,连忙上前呵斥,把手放在剑柄上。 “大人!” “大人!!” 一名名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此刻见到白衍,纷纷跪在地上。 “大人,如今城内百姓已经离开,大人为何还要焚城?” “是啊大人,吾等世代住在高奴城内,若是没有这房子,吾等日后何以为家?” “大人,求大人别烧房子!” 一名名头发白的老者,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满是哀求的看着白衍。 其他百姓也都不断给白衍磕头,嘴里央求着白衍别放火焚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白衍一步步上前,随后在一名名守卫的亲信身旁走过,搀扶几名头发白的老者起来。 “都起来吧!” 白衍一边搀扶老者,一边看向其他百姓。 看着数量如此多的百姓,男女老少都在其中。 “诸位,不是白衍想烧房,而是白衍不得不烧!” 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一名面色枯瘦的白发老者,摇摇头。 “大人,此前高奴也逢匈奴南下劫掠,即使有破城之举,却从焚城之事!” 白发老者对着白衍说道。 其他百姓连忙附和点头,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质问。 此前碰到匈奴南下,但从未有一次,是需要百姓迁徙的,更别说还要焚城。 “此次匈奴南下,大军数量,恐不下十万!” 白衍看着老者解释道。 “啊!” “十万!!” 白衍的话一出,别说方才质问的白发老者,就是其他百姓,此刻全都一脸失措的互相对视。 十万匈奴大军!!!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匈奴大军南下。 “大人,若是如此,为何秦国没有援军?” 白发老者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衍。 周围所有的百姓,也都不明白,有些怀疑的看向白衍,正如同老者所说,若真的是十万匈奴大军,为何没有援军,而要焚城。 “老人家,白衍曾去求援,但无人信我白衍!” 白衍看着老者,苦笑一下,随后望向其他百姓,开口说道:“白衍不想焚城,但汝等有妻儿老小、父兄姊妹。白衍身后的将士,亦有老母妻儿。” 北城大门。 在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附近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看向白衍。 不管是站岗的,还是看守城门的,亦或者是街道上泼洒洧水的铁骑将士,全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铁骑将士的目光下。 白衍继续说道。 “若十万匈奴南下,若不焚城,那此战过后,这些跟随白衍的将士,还能活下几人?” 白衍的话很简单,很直白。 但却让一名名百姓,连同那些头发白的老者,此刻望向周围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那些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似乎因为城守大人的话,眼睛都有些泛红。 曾经在他们这些百姓眼里,让人不敢靠近的铁骑将士,在这一刻,不少将士见到他们望去都挪开目光,或者看向别处、继续泼洒洧水。 这时候。 不知为何,所有百姓一时间说不出话,看着那些年纪轻轻的铁骑将士,又看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 他们蓦然察觉。 比起他们的那个木屋,若是匈奴大军真的南下,不管是眼前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还是眼下在这里的每一名铁骑将士,就是要以命血战。 正如同城守大人说的一样,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若不焚城,这些将士估计全都要战死在高奴。 “报!!” 这时候,伴随城门外,几名铁骑将士骑马进来。 所有人都看过去。 “报,将军,匈奴大军南下,数量不下十五万!如今已经过前山隘口。” 一名铁骑将士下马后,气喘吁吁,慌张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此话一出。 城门处所有人,无论是百姓,还是铁骑将士,亦或者铁骑将领,全都为之一惊。 十五万! 这是继李牧之后,十余年来,匈奴从未有过的规模。 “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 一名名百姓顿时脸色苍白无比,慌乱起来,直到这一刻,听到如此数量的匈奴大军来袭,他们心中方才后悔,为何此前不离开高奴城。 “快往南方跑,别回头!” 白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些百姓,战马他自然是不可能会给这些百姓。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些百姓自己的造化。 说完,白衍就转身,准备向一众铁骑将领下达命令。 “将军!” “将军!!” 一众铁骑将领看着走过来的白衍,目光之中满是感叹、钦佩。 因为将军真的预料得没错,匈奴与月氏真的出兵南下! 这也太神了! “按照计划,先命人在城楼设伏。” 白衍看着众位将军,开口下令道。 “诺!” 将领纷纷领命,随后纷纷开始离去,按计划准备埋伏。 正在这时候。 城门处,在一名名往外跑去的百姓之中,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进入城内,随后来到白衍面前。 “报,将军,有千余名百姓,有郡守的竹简,正从南方赶来。” 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瞳孔一缩。 “什么?” 白衍没想到,郡守杨宪,居然下令让百姓往回走。 但庆幸的是,还好有胡进将军。 白衍知道,在有郡守竹简的情况下,之所以只有千余人回来,定是胡进将军已经在背后帮他。 “尔等.” 正当白衍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秦卒的目光。 白衍回头看去。 随后就看到,方才质问他的那名老者笑着看着他。 “城守大人,吾等老迈腿拙,跑不动了,匈奴入城之后,吾等便为将军,在城中点火焚城!” 白发老者对白衍说道。 其余一名名年迈的老者,已经告别儿女。 此刻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看向周围一名名铁骑将士。 白衍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看着一名名年迈的老者,转身朝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走去,白衍这一刻,有些压抑。 不仅是白衍。 附近所有铁骑将士看着那些老者,心里都清楚,这些老者去的地方,不久后,就会变成火海。 第161章 手持郡守竹简的百姓!匈奴到来 “走!” 白衍回过头,朝着四周的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闻言。 一直护卫白衍的铁骑将士,则纷纷跟随白衍,骑上战马,朝着城外驾马离开。 城头上。 待城内所有铁骑将士,全都跑上城楼之后,十几名铁骑将士把一根根巨木,或者是一些从百姓家中搬来的木柜,把城梯堵住,撒上洧水,只留下一小口子。 在这些铁骑将士身后的城道内,早已摆放一捆捆箭矢、马绳,以及不少装有洧水的木桶。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手持弓弩,一个跟着一个,在城道之中跑着。 望着城外将军已经带领其他铁骑将士,骑马离开,所有铁骑将士都没有心慌,而是按照命令,全部并排在城道之中蹲下,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有出半点乱子。 同样在墙角下蹲着的,除了方才到来的一名名铁骑将士,还有数百名手持弓弩,蹲在墙角的秦吏。 几日前撤离高奴的只有百姓,以及其他官员,城内的秦吏则全都留下来。 此刻比起一名名铁骑将士,这些秦吏则没有那么那么平静,不提那些没上过战场,方才调来高奴没多久的秦吏,就是一些上年纪的秦吏,手心也满是汗水。 毕竟那可是十五万匈奴大军! 而眼下高奴,只有这一支数量一万二三的铁骑大军! 即便这支铁骑大军乃是秦国精锐,白氏铁骑。 但如此兵力差距,所有秦吏根本都看不到有半分胜算,若非看到这些铁骑将士不慌不忙的模样,求生的本能,早就让他们溃逃。 城门处。 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把准备好的马车,拖来城外。 “等会记住,匈奴来了之后,立刻跑上城楼。” 年纪轻轻的铁骑将领姜尚,对着门口的秦吏开口说道。 “诺!” “诺!!” 城门下,八名手持长戈的秦吏,听到姜尚的话,连忙点头,随后目光满是紧张看向北方,那个山脉出口。 另一边。 在距离高奴城外最近的一个山脉入口。 白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一路骑着战马朝山脉入口赶去。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紧紧跟着。 伴随着一行人骑马进入山脉入口之后,就在两旁的高山之间,巨大的峡谷之中。 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所有铁骑将士骑着战马,手持长戈、弓弩,一支支秦字黑旗遍布整个大军。 “将军!” “将军!!” 大军前面,一直在这里等候的诸位铁骑将领,看到白衍到来,连忙驾马上前。 “都准备得如何?” 白衍勒住战马,望着眼前山谷内,看不到头的铁骑大军,轻声问道。 “都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一名铁骑将领开口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骑马来到一头头牛旁边,确定每一头牛的尾巴上,都捆有洧水布裹, “再去与将士们说一遍,待城楼将士撤退之后,以号角为令,不准任何人贪功恋战!” 白衍不放心的再次对着众多铁骑将领说道。 单凭焚烧高奴城,不可能一把火能直接把十五万匈奴、月氏大军全部烧死,预期之中,能烧个三五万匈奴人,就已经不错。 其余的匈奴人反应过来,不管是攻城还是如何,都定然需要分兵。 那匈奴大军的数量优势,瞬间就丧失大半。 “诺!” “诺!!” 一名名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接令,驾马朝着后面的大军走去。 片刻后。 咕噜咕噜。 伴随着山谷外,传来数道马蹄声,接着柴便率领亲信,已经来都山谷之中。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五百辆马车,已经从另一条路,出发去匈奴领地。” 柴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柴内心感慨万千,若是白裕将军在这里,知道白衍的全部谋划,估计都会心惊。 在百姓撤离之后,白衍便下令准备五百辆马车,每一辆马车全部都装上空木箱、土沙包,待匈奴南下之时,便从另一条路送去匈奴领地。 到时候匈奴就是想和月氏说清楚,但拿着空空的箱子与装土的麻袋,别说月氏,谁也不会相信。 不仅如此。 宴茂哪里还有五百铁骑以及云山隘口、前山隘口的秦卒,在白衍的命令下,可并未回高奴。 “好!” 白衍点点头,看向北方的天空,月氏与匈奴这两个大部落,从来不是一条心,如同此前的中原诸国,攻心为上! 他不知道白起在世,面对眼下的局面,会如何排兵布阵,但在从榆中回到过高奴后,短短数日的时间内,他能用的手段,已经全部都使出来。 “将军!匈奴大军来了!” 这时候,一直跟在白衍身旁的业,突然看到半山腰的石头上,一名将士举起一根树枝。 这是匈奴到来的信号。 高奴城,北城门下。 “我们不走,是郡守大人让我们回来的,白衍难道还能不遵郡守大人的命令?”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走,凭什么封城!快让我们进去,就是匈奴来了,我们也有地方躲!” “让我们见城守白衍!莫非白衍一个城守,胆敢违抗郡守大人的命令!” 此刻在城门前,成百上千名百姓,全都聚拢在城门口,吵着闹着要进入城内。 若是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在这些人之中,那些嚷嚷得最厉害的人,身上的衣物,可是比一些百姓的都要好上一些。 “将军,怎么办?” 一名名秦吏看着眼前不断闹着要入城的百姓,面露难色。 特别是这些百姓手中,的的确确是有郡守的命令。 姜尚眉头微皱,看着这些百姓,目光随后看向那些马车。 虽然那些马车内的人,并未出来闹事,但这些百姓之所以回来,与那些坐在马车内的人,脱不开干系。 “愚蠢!” 姜尚嘴角轻轻呢喃。 看着那些马车内的人,看着眼前一名名满是怒意的百姓,身穿秦甲的姜尚眼中满是嘲讽。 在这一刻,姜尚在为将军感到不值。 将军此前冒大不韪,不顾郡守,不顾咸阳的怪罪,甚至不顾被降罪的危险,拼命保护上郡,让这些人离开,但这些人却永远都不知道感恩戴德。 天下人不理解将军,姜尚不怪。 但这些收到将军恩惠的人,却反过来大声呵斥将军,直言让将军出来。 “将军,现在可不在!” 姜尚开口说道,随后缓缓举起手,让此前乔装打扮的将士,全都进城。 “走!” “走!!” 那些乔装打扮的将士看见姜尚的举动,互相对视一眼,连忙朝着城内跑去。 正当百姓也想跟着的时候。 锵~! 姜尚蓦然拔出腰间秦剑。 与之一起的,还有看守城门的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几乎顷刻间便把长戈指向任何冲入城内的人。 “再敢上前一步者,杀!” 姜尚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些人。 身为铁骑将领,姜尚是从血海尸山一步步杀过来,如今身上伤疤不下数道。 “你!!!” 为首本来想要冲进去的几名男子,见到姜尚的目光,腿都有些发软。 他们这时候才记得,这名铁骑将领,杀过的人,绝对不少。 “让白衍出来!” “对,快让白衍出来!!” “白衍你胆敢忤逆郡守大人的命令!” 一名名百姓,男女皆有,此刻全都站在城门前,不敢冲城的他们,只能怒气冲冲的喊道。 而在这些百姓后面,数十辆马车分布在人群之中。 马车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听到马车外的声音,都忍不住嘴角上扬,静静等待着。 然而下一刻,隐约间,坐在马车内的人似乎都听到什么声响,微微皱眉。 不仅是他们。 马车外,一名名百姓,此刻不少人也都听到隐约响起的轰鸣声,互相对视一眼,环顾四周。 同样听到动静的姜尚,此刻收起秦剑,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走!” 姜尚开口说道。 四周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吏听到命令,急忙跟在后面朝着城内走去。 见状。 城门外,一名名百姓满是疑惑的看着这一幕,满是不解。 但谁都不敢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后,不少人隐约已经听得出是什么声音。 “马蹄声?” “我也听出来了,若是马蹄声,这声音为何如此大?” “不对,是在北方,声音是从北方传来!!” 百姓环顾四周,熙熙攘攘,伴随着声音逐渐清晰,所有人都看向北方。 就连马车内一直安静坐着的人,此刻也都纷纷掀开窗帘,探头往北方望去, 片刻后。 在所有百姓的目光中。 北方绵延天际的高耸山脉之下,通往北方的一道峡口之中,突然密密麻麻的匈奴人,不断从峡口涌出来,其数量之多,瞬间便形成人海之势。 “匈~匈奴。” 一名名百姓睁着惊恐的眼睛,脸色一片苍白,浑身颤抖之余,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断后退。 一些胆小的年轻男女,或者一些经历过匈奴劫掠的老人,此刻全都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跑啊!!” “匈奴来了!快跑啊!!” 伴随着回神,方才一个个嚷嚷着要见白衍的人,全都不要命的朝着城内跑去。 马车上的那些商贾、士族,此刻看到北方犹犹如人海一般的匈奴大军,也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跳下马车后不要命的朝着城门挤去。 第162章 人呢? “快跑!!” 伴随着一名名百姓,涌入城内,所有人都慌忙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 听着身后外城越来越响亮的轰鸣声,脑海里浮现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所有人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当初城守白衍,真的没有骗他们。 匈奴真的南下,突袭高奴城! 而且数量之多前所未有,那犹如人海一般的场景,他们闻所未闻。 此刻不知多少人,心中恨死郡守杨宪。 若非是杨宪,他们当初就遵白衍的嘱咐,早已经离开高奴!! 街道上。 不少百姓已经注意到,周围全是一股怪味,很浓很浓。 他们离开之前,街道上并没有这种味道,而且为何街道两旁的店铺,都靠着一捆捆枯草。 猛然间,一些百姓闻着这个味道,突然想到。 这是洧水!!!! 随后看着周围房屋,都靠着一捆捆枯草,一个个百姓心中,悄然浮现一个让人恐惧的念头。 “跑啊!” “快跑啊!!” 听着叫喊声,猜测到什么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不顾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其他人,目光直勾勾看向城门。 这时候他们已经注意到,城门内,一个秦吏都没有! 除了他们这些百姓,空空如也。 恐惧。 悄然弥漫在心间。 然而这时候,听着城外漫天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 他们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初,就不该回来啊!!! 轰轰轰轰~!! 伴随着响彻天空的马蹄轰鸣声,突然间,不少百姓就看到,在城门处,无数月氏人骑着马涌入城内,一名名月氏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砍杀着一个个百姓。 “啊~!” “啊!” 城门全是女子都尖叫声,男子的惨叫声。 其中一名女子,更是活生生被几名月氏男子一边拖拽一边抢夺,最后被拖行很远后摔落下马,随后被无数马蹄踏过。 而其他女子则满是绝望哭喊着,在月氏人的抢夺之中,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破碎。 “驾~!” “驾!!”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月氏人涌入城内,顷刻间便人山人海,所有月氏人都贪婪的望着眼前这座城。 想到城内有无数财富、女人,只要进去抢夺,一切都是自己的,此刻所有月氏人都陷入疯狂。 心里的那股贪婪,让他们不顾拥挤,不断用脚后跟疯狂提着马肚子,想要让早点去抢夺掳掠中原女子,还有那些财富。 或许是方才城外的那些女子! 或许是此前一直被首领压着不给南下,如今压抑后的爆发! 又或者是满心的贪婪! 随着越来越多的月氏人涌入城内,最先进入城内的在抢夺女子,红了眼,后面的进入城内的月氏人,满脑子都是想再快点,去抢女人抢东西。 高奴城外。 “哈哈哈,那白氏铁骑见到我匈奴与月氏的大军,还不是不战而逃!” 一名三十多岁,绑着长辫的匈奴壮汉,笑着说道。 在决定南下之后,他想抢的可不止一个高奴,这也是为何匈奴与月氏的勇士,加起来足足十五万的原因。 毫不犹豫的说,这数量,足够对抗任何势力。 “央金公主,按照约定,这座城先让月氏进,后面就要各凭本事。” 身材魁梧的匈奴男子,骑着马,转头对着远处一名少女说道,看着那少女精致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这话是在提醒,也是在安抚属下。 因为此刻匈奴男子已经注意到,麾下匈奴部落的勇士,压抑两月之后,如今来到高奴看着那些进城的月氏人,早已红了眼。 但奈何这是之前就说好的约定,身为头曼单于,他自然要遵守。 这一切都要怪十多年前父亲被李牧大败,若非是那一战,两年前他们匈奴怎么会打不过月氏,如今又怎么会需要月氏一起南下。 “好!” 听着匈奴头曼单于的话,月氏央金公主骑着马,绑着斜长的辫子下,美眸目光看着高奴城。 此刻央金公主有些疑惑,与匈奴不同,月氏与秦国接触的比较频繁,在她印象之中,那白氏铁骑乃是秦国精锐。 但随后,央金公主感觉或许是自己多心,因为转念一想,哪怕再精锐也不过一万二千人。 而他们这里,可是足足有十五万草原勇士。 “匈奴杀人!杀!” “杀!!” 正在这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混乱的动静。 头曼单于、央金公主转头看过去,随后就看到在一辆马车旁,无数匈奴人与月氏人正在抢夺一名女子,似乎匈奴人还杀了一名月氏人。 随后周围的月氏人与匈奴人,就全都拔刀相向。 “头曼单于,好像你们匈奴人,并没有遵守约定!” 央金公主对着头曼单于说道。 在央金公主四周的月氏人也都面露警惕的看向匈奴人,不乏一些月氏人的手,已经悄然放在刀柄上。 见状。 头曼单于望着那混乱的地方,心中满是怒意,对着身后的属下示意,把人带过来。 片刻后。 在所有匈奴人,以及周围月氏人的注视下,引起骚乱的那些人,全都被带到头曼单于面前。 “刚才是谁杀人?” 头曼单于转头看向方才拔刀的人。 “是他,他杀了我们月氏人。” 没等匈奴人开口,那些跟着过来的月氏人直接指着一个匈奴人,大声喊道。 而被指着的那个匈奴人,此刻才知道害怕,刚才见到马车内那女子模样诱人,忍不住诱惑他就上前抢夺,一时上头,就拔刀杀人。 “头曼单于,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 正当那名匈奴人求饶之际,突然在其身后,在头曼单于的示意下,一名匈奴人拔刀直接砍下去。 伴随着鲜血飞溅,那名匈奴男子倒在地上。 片刻后。 头曼单于接过属下拿来的人头,不顾鲜血染红整个手掌,把那名匈奴人的头颅高高举起。 “谁在违抗我的命令,就是死!” 头曼单于目光望向四周。 直到这时候,周围方才一个个眼红心急的匈奴人,这才冷静下来。 头曼单于说完之后,见达到震慑的效果后,就把头颅随意丢向地上,看着自己的手,甩了甩上面的血迹,接过下人递来的水袋清洗起来。 “央金公主,这只是个意外!” 头曼单于看着央金,笑着说道。 央金看着头曼单于,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对头曼单于,开始有了一些忌惮。 让她在意的不是凶狠,而是周围所有匈奴人,无一人敢忤逆头曼单于。 怪不得能成为匈奴 不过此刻央金与头曼单于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高奴城内,无数月氏人在踢开一间间屋子,进入一个个府邸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屋,所有月氏人都懵了。 人呢? 特么的人呢? 作为秦国的邻居月氏,他们不是 别说女人,就是一个小孩都没看见。 这可是一座城!!!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匈奴人应该经常烧杀抢夺,杀人放火,但焚城,应该没有碰到过! 第163章 恐惧 人呢?莫非已经提前跑了? 不对啊!秦人怎么可能知道匈奴与月氏会南下,而且还提前离开。 然而看着城内空空荡荡的街道,一名名月氏男子却无法解释,城内的秦人为何全都消失。 正当一名名月氏男子拥挤在城内的街道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正当其他城门外,月氏大军看着紧闭的城门,将高奴城包围起来的时候。 城内。 几名月氏男子顺着空空荡荡的房屋,一路来到城梯处,看着被堵住的城梯,一脸疑惑。 几名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带着好奇,其中一名月氏男子来到城梯处,伸手摸着木架上黑色的液体,闻了闻。 正想开口的时候。 突然间,这名男子看到城楼上突然冒出黑烟,城楼上其他地方,也纷纷飘出黑烟。 “此前在高奴的秦国铁骑去” 央金公主正在询问属下带过来的秦国百姓,询问那白氏铁骑的去向,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突然城墙上,全都冒着黑烟。 见到这一幕,别说央金公主,就是头曼单于都疑惑的看去。 下一刻。 在央金公主与头曼单于的目光下,突然在城门口处,涌进城内的月氏大军突然被上面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木架砸倒在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城门一片慌乱,没进去的月氏男子纷纷都被迫退出来。 还没等央金公主与头曼单于反应过来,就看到城门内突然瞬间落下几个火红的东西。 顷刻间。 方才被砸倒的月氏人,身上全部都燃起熊熊大火。 伴随着惨叫声,就连一些没被砸到的月氏人,也瞬间被火苗烧到身体上,不断惨叫狂奔。 “啊!!” “啊!” 伴随着凄惨的哀嚎声,看着城门乱作一团,无论是央金公主还是头曼单于,立刻就想到有埋伏。 然而这时候想到,早已经来不及。 高奴城墙上的城道内。 一名名身穿秦甲的铁骑将领拔剑下令。 瞬间一直躲在城道内的一名名秦吏拿着火把,起身朝着城内的木屋扔去。 而原本蹲着的一名名穿戴秦甲,手持弓弩的铁骑将士,也纷纷起身,把箭尖燃火的箭矢,对着木屋,扣动扳机。 由外到内。 在城门无数月氏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根根杂乱的火把,一根根接连不断道带火箭矢,全都落在木屋上,顿时附近的房屋,全部都瞬间燃烧起来。 火势由小到大,以飞快的速度不断蔓延其他房屋。 “快跑!” “跑!” 当满城空荡荡没有东西劫掠的时候,当看到城墙上有埋伏的时候,兴奋退去,理智便回到脑子里,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恐。 只要不傻,看到这一幕,每一名月氏人都知道,城头上的人是想放火烧死他们。 连同这座城,一起烧了!!! 所有月氏人全都慌了,每一名月氏人的脸颊全是恐惧,每一名月氏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离开城内。 然而此城墙大门,大火早已比城内烧得更旺。 看着城门上面的城道,一名名秦人不断朝着下面扔下一个个木桶,数十名月氏人连同战马在内,都被火焰烧到身上,随后发出凄惨的惨叫声。 见状。 南下的时候多开心,入城的时候多兴奋,此刻月氏人就有多绝望。 看着四周肉眼可见之处,所有房屋全是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升到天空,并且大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城内拥挤在一起的月氏人全都乱作一团。 看到北城门已经无法离开,看到大火已经近在咫尺,所有月氏人不得不开始朝着城内涌去,想要从其他城门突围。 然而此刻就在城内,伴随着城墙方向飘起漫天浓烟,城内不知从哪里蹦出一名名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年纪不一,但无一例外,全都是身穿粗布,褶皱的手掌里,都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从自己的屋子开始烧,随后跑出屋门外,当着街道上月氏人的面,把火把到对面的房屋旁。 这些枯瘦老头这般做的后果,自然是被月氏人杀死。 然而方才老头出来的屋子,早已开始燃起熊熊大火,越来越大,不断往四周的房屋蔓延。 若是一开始,大火是从城墙往内蔓延,那么这时候由于这些老头,城内四处,都已经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由内向外蔓延。 高奴城头上。 与其他铁骑将领一样,姜尚手持秦剑,站在城道之中,目光看向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 看着一个个房屋燃烧起来,大火比房屋还高,并且不断朝着城内蔓延,姜尚知道,与山林大火一样,眼下谁都阻拦不了城内的火势。 “啊!!” “啊!” 姜尚听着无数月氏人在城内发出惨叫,转身朝着另一边城外的方向走去。 几步后,来到城墙边,站在一名名铁骑将士身旁,身穿秦甲的姜尚,目光直勾勾的望向城外,人山人海的匈奴大军。 高奴城外。 月氏的央金公主看到城头上一名名铁骑士卒,看着满天浓烟,她立刻明白,秦人这是想放火烧城,连同城内所有月氏人一起烧掉。 从小到大,少有害怕的央金公主, 火烧数万人,连同一座城一起烧掉,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谁那么狠! 秦人疯了吗?城内那么多秦国百姓. 不对! 秦人既然敢烧城,那或许从一开始,城内就没有秦国百姓! 想到这里。 央金公主哪里还不知道,此刻城内,或许只有数万月氏部落的人!! “攻城救人!” 央金公主听着城内族人凄惨的哀嚎声,红着眼,转头命令属下爬城、救人。 伴随着央金公主的话音落下,月氏部落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央金公主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疑惑,为何秦军会知道月氏与匈奴的大军会南下,为何秦人百姓早就提前离开,秦军早已在这里埋伏。 带着疑惑,央金公主转头,听着城内族人凄惨的声音,美眸直勾勾的看向远处的头曼单于。 当初提出联合南下的人,正是头曼单于。 而此刻的头曼单于,一脸震惊的看着城楼上,头曼单于也没料到,高奴这里会有埋伏。 而且埋伏的人,甚至打算直接把高奴城一起烧掉。 “单于!我们怎么办?” 不仅仅是头曼单于,其他匈奴人,此刻看到城内巨大的黑烟不断升起,眼中都满是恐惧。 看着城门口全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直到这时候,匈奴大军的一名名匈奴人,才蓦然回想起,此前部落族群之中,那些主张不招惹秦国的族人曾经说过,秦人不好惹。 而且此前击败他们的赵国,就在数十年前,都被秦国杀掉数十万。 那个为首的秦国将领名叫白起! 而在上郡驻守的铁骑大军,正是白氏铁骑,将领都是那秦将白起的后人。 匈奴不该去招惹。 “快,水,快用水去灭火!” “水,把所有水都拿出来灭火!” 听着无数喊叫声,一名名匈奴人看着城内熊熊冒起的巨大黑烟,随后看着远处慌乱的月氏部落不断拿水去城门口灭火。 所有匈奴人都在心中庆幸,还好没有进入城内。 否则如今在城内的,要被烧死的,就是他们! “不好!桑吉阿!你立刻带领你部落的人,去守住前山隘口,云山隘口!” 头曼单于看着城头上,没有丝毫惧色的秦国士卒,立刻想到,既然秦军提前在这里埋伏,那一定还有后手,甚至可能早已经将他们包围在这里。 头曼单于此刻额头满是冷汗。 看着眼前城内数万月氏部落的人,全部被困在城内,全都要被烧死,头曼单于一想到,很可能在他们身后,秦军已经准备断掉他们的后路。 “桑吉阿遵命!” 一直在一旁的桑吉阿,在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后,连忙驾马离开,带着部落一万多人,沿着原路返回。 头曼单于看着桑吉阿离开后,转头看向远处的央金公主。 这时候头曼单于才注意到,央金公主一直凝望着他。 头曼单于见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如今数万名月氏部落的人被大火中困在城内,央金公主是已经怀疑他。 想到月氏、匈奴一直都有摩擦,眼下好不容易两个部落联合,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质疑,否则根本无法继续南下,谁都不会信任对方。 头曼单于清楚,没有月氏,单凭匈奴部落,根本无法攻破秦国上郡的防线。 然而正打算辩解的时候,突然间,头曼单于发现,城楼上的秦军,如同此前埋伏起来的那般,失去踪影。 第164章 战 高奴城的南城门外,负责围城的月氏人马,此刻看着紧闭的城门。 就隔着一堵城墙,所有月氏部落的男子,能清楚的听到族人在里面被火焚烧而发出凄惨的哀嚎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恐惧。 正在这时候。 部落首领看着族人已经胆怯,正犹豫是现在攻城还是等待命令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山脉方向,一支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朝着他们这里冲过来。 “是秦国铁骑!” 部落首领见状,连忙大喊一声,随后率先骑着战马,朝着秦国铁骑方向赶去。 顷刻间,在南城门外,近万名月氏男子纷纷一同调转方向,跟着首领一同迎战秦国铁骑。 月氏与中原不同,在月氏,除了月氏王族,能成为部落首领的人,都是身材魁梧,部落之中最厉害的人,这一直都是游牧部落的传统。 故而看到秦国大军。 首领是 轰轰轰轰~!!! 伴随着越来越接近那支秦国铁骑,虽然疑惑,为何那支秦国铁骑的速度并不快,但在月氏部落首领的率领下,所有月氏男子,还是全都开始让战马狂奔起来,朝着秦军铁骑发起冲锋。 在狂奔之中,所有月氏人纷纷举起弯弓,对准秦国铁骑的方向。 然而还未等月氏部落的人放箭,一枚枚箭矢早已经落下。 咻~!咻~! 在无数骑马狂奔的月氏大军中,一名名月氏男子,纷纷中箭,摔下战马。 其中不乏一些战马中箭,顷刻间失去平衡,奔腾之间连马带人一同摔倒。 而伴随着秦国铁骑这时候也在射程之内,数千月氏人也纷纷放箭。 咻~! 伴随着一根根箭矢落下,在秦国铁骑之中,亦有一名名铁骑将士中箭倒下。 白衍骑着战马,在大军之中最前面。 在箭雨之中,白衍身为主将,在这一刻不敢有半分退缩,即使是箭雨袭来,他也要冲在最前面。 因为就在前方,高奴城的城墙上,是近三千将士冒死留在城上。 而此刻在身后,是不下八千名甘愿追随他的铁骑将士。 望着远处逐渐临近的月氏大军,白衍缓缓拔出秦剑。 “绕后!” 白衍拔出秦剑后,突然高举。 下一刻,在白衍身旁以及身后的铁骑将士,全部都朝着左右两边散开。 就在这时候。 远处冲锋过来的月氏大军,这时候才看到,伴随着秦国铁骑的阵型变化之后,突然数百头牛,出现在秦国铁骑最前面。 月氏部落的首领见到这一幕,额头满是冷汗。 “散开!” 部落首领不傻,当看到秦人把牛尾巴点着后,那些牛突然疯了一样,速度奇快无比的冲过来,知道撞上去的后果。 然而明白是明白,但面对突然吃痛,发疯狂奔过来的牛,所有月氏大军即使已经减速朝着左右两边绕开,但终究已经来不及。 砰~!砰~! 面对斜着跑的月氏人,数百头牛在前面犹如横冲直撞一般,把月氏大军的阵型瞬间冲散。 而这时候。 没有阵型的月氏部落,就要面对铁骑大军的冲锋。 “杀!” 白衍一手持剑,冲在前面,率先就朝着一名月氏人砍去,接着侧身夺过一名月氏人的砍击后,反手再次挥舞一剑。 已经许久没有杀人的白衍,这一刻再次让手上沾上鲜血。 一些被牛撞到的月氏人,还没来及起身,要么就被铁骑将士挥剑砍死,要么就被无数马蹄踏破脑袋。 “死!” 白衍手持利剑,把一名月氏男子砍伤落马,随后看向远处城墙。 看到将领姜尚已经率领城道内的将士,开始用绳索滑下城池,白衍方才收起目光。 “杀!” 白衍看着一名月氏人想砍向自己,连忙拿着秦剑,全力挥砍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秦剑之凶,在于比其他剑稍长一些。 这是独属秦剑的优势,一般的青铜剑都有一个极限,太长易断,反而不好,而秦国独特的铸剑工艺让秦剑忽视掉这一点。 眼下,铸剑工艺本就落后,连中原诸国都比不上的月氏部落,利刃根本比不上秦国。 更别说,白衍的剑还是一把崭新的铁剑,是司马昌请铸剑大师亲手锻造。 咻~! 在白衍的剑术下,月氏男子一个照面,伴随着一道寒光,脸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不断流出鲜血,随后缓缓倒下。 “杀!!” “杀!” 在白衍身旁,业等人手持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秦剑,一边怒喝,一边砍杀月氏部落的人。 对于这些敢南下劫掠的月氏人,业等人都清楚,若非是将军提前料到月氏与匈奴会南下,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匈奴与月氏杀死。 咻~! 伴随着一个个利剑破空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怒吼。 在秦国铁骑与月氏部落交战之初,一开始就失去阵型的月氏部落,被铁骑大军抓住机会后,根本不会再有机会形成反击。 在铁骑大军完成分割战场之后,在一名名铁骑将领的率领下,铁骑大军立刻分兵,一部分继续切割战场,一部分开始绞杀四散的月氏人。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不断有人死去。 随处都能看到,一名名月氏部落的男子,在铁骑将士的剑下,被斩落马下。 也能在四周,看到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 无数马蹄踩踏着被鲜血浸湿的地面,战场上人影交错。 柴、奚元、怀、啄、封年,一个个身穿秦甲,白衍熟悉的身影,此刻都在拿着带血秦剑,与月氏人砍杀在一起。 许久后。 面对常年征战秦国的精锐铁骑,失去机会的月氏部落,即使有心抵抗,但也渐渐无力阻止溃败的势头。 特别是城墙上的那些秦军下来之后,也纷纷拔剑冲杀进入战场。 渐渐地,月氏溃败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好在这时候。 远处传来号角声,秦国铁骑听到之后,纷纷停下追杀。 “撤!” 白衍手持秦剑,在砍杀一名月氏人之后,便下令让将士们全部撤退。 骑着战马的白衍,看着周围地上,无数具铁骑将士的尸体,眼睛有些微红。 那些可都是他麾下的将士,别人不心疼,他心疼。 若不是匈奴、月氏南下,若不是杨宪那老不死的,他就不至于今日一支骑兵,硬冲月氏部落。 想到那日在郡守府地,杨宪在正堂内谈笑喝茶,饮酒宴客。 再看着眼前地上无数具将士的尸体。 白衍一言不发,勒住马绳,骑着战马往山脉方向驾马而去。 片刻后。 伴随着秦国铁骑的离开。 交战过后的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战马,停在战场上。 所有月氏部落的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目光,站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望着秦国铁骑离去的背影, 随后看向北方赶来的一支匈奴大军。 北城门,央金公主骑在战马上,美眸看着城内火光冲天,满是失神。 她本以为,只要用水,火就会灭,她本以为等木材烧完,火就会散去。 但那怕是用完族人带来饮用的水,已经哪怕是木架倒塌,城门口的大火,一直都在熊熊燃烧着。 眼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城内大火,不断焚烧着数万名月氏族人。 “公主!” 一名月氏男子,骑马来到央金公主身边,禀报南城发生的事情。 抱歉,作息时间不规律,生物钟一直都很乱。所以一直以来,更新时间不能保证。 谢谢作者大大们的票票!感谢! 第165章 不见白衍,怎敢心安! “将军!” “将军!!” 峡谷之中,一名名受伤的铁骑将士坐在地上包扎,看到白衍与几位将领到来,纷纷开口。 白衍一边走,一边看着将士们的伤势。 因为方才麾下只有一支铁骑大军,并且没有任何援军,所以身为铁骑主将的他,方才不得不率领大军冲杀月氏部落。 白衍清楚匈奴大军不会给他多少时间救人,不冲杀的话,他们不仅来不及击溃月氏部落,甚至连城头上的将士都救不出来。 “将军,战死一千四百七十七人,重伤两百三十二人。” 一名将领来到白衍面前,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后,即使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骑兵冲杀的伤亡数字给惊到。 一千四百七十七人! 在这个数字背后,白衍脑海里浮现着的,是此前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将士。 “很多都是重伤,不能救回来!” 柴在白衍身旁,轻声说道。 方才交战,真正战死的人数不会那么多,在这个阵亡数字的背后,很多都是负伤落马,重伤倒在地上将士。 匈奴大军前来增援月氏部落,没有人救,那些将士根本无法上马离开。 至于下场如何,他们一想就能知道。 “让秦吏登记阵亡的将士,以及一名名战死的秦吏,随后全部秦吏南下,带着阵亡将士的名册,去榆中。” 白衍转头下令道。 话音落下。 白衍闭上眼睛,稳住心神,明白眼下当务之急,是安顿受伤的将士。 “重伤的将士跟着秦吏一同绕山路南下,其余重伤不能南下的将士,再退五里养伤。” 白衍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与其他主将不同,在白衍心里十分看重交战过后的善后安置。 在白衍心中,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但这日积月累下来,足矣改变所有将士交战时的气势。 伐战在于细节,强军在于积累。 白衍相信一个道理,勇猛之士不在天生,而在无后顾之后敢战之心。 一人之勇,利刃可斩将卒,一军之勇,其势可灭一国。 “诺!” “诺!!” 两名铁骑将领,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前去安排。 这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快速赶来,来到不远处勒住战马之后,便下马朝着白衍这里跑来。 “将军,月氏与匈奴,已经全部在平原驻扎!” 铁骑将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好,我去看看!” 白衍点点头,对于月氏与匈奴驻扎,并没有意外。 此前他做的一切,已经让月氏对匈奴产生怀疑,虽说还不至于翻脸,但由于月氏部落的损耗过于巨大,月氏人定会心里不平衡,对匈奴产生不满。 在这样的状态下,彼此之间没有信任,月氏与匈奴,谁都不愿意南下时候走在前面。 更何况,他率领麾下的铁骑大军还在这里,月氏与匈奴,绝不敢继续南下。 “让将士们杀抢回来的伤马,秦吏的战马便留给他们用于南下。” 白衍转头对着柴说道。 方才从城头上下来的将士抢夺不少月氏的战马,那些伤马可以杀了作为食物,将士们在峡谷内都有自己的战马,不需要伤马。 天色已经不早,如今匈奴与月氏部落绝对不敢冒然冲入这峡谷之内。 将士们可以安心整顿。 “诺!” 柴拱手点头。 片刻后。 在将士的带领下,白衍与业等人,很快在峡谷出口的一个地方停下,顺着一旁由将士修理出来的小道,朝着峡谷上方走去。 蜿蜒陡峭的小道上,满是杂草。 白衍爬了许久,方才来到山谷顶部,在山谷顶部的地方,视野广阔,一眼望去,清楚的看到平原上,高奴城内不断冒出大火,巨大的浓烟黑雾把高奴城上方全部笼罩住。 “将军!” “将军!!” 四名铁骑将士站在山谷顶部,看到白衍到来,连忙拱手打礼。 因为山谷陡峭,来回奔波不易,除了用树枝之外,一些特殊情况还需要下去禀报,故而人手绝对不能少。 “嗯!” 白衍从业哪里接过水壶,交给这四名将士。 “多谢将军!” 寇壮没有客气,笑着接过水壶。 盍与其他两名铁骑将士,此刻看到这一幕,目光闪烁,身为新卒的他们,除了此前在城门汇报情况的时候见过将军一面。 这还是他们 “呼~!” 一旁寇壮喝完两口水,舒服的叹口气,随后把水袋交给盍。 盍等人与寇壮一样,此刻手上、身上,佩剑,全部都还沾有未干的血迹。 “将军,匈奴与月氏如今都不敢去山谷内驻扎!” 寇壮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笑着说道。 在一旁。 盍与其他两名新骑听着寇壮的话,看向高奴城,随后看向白衍。 此刻三人望向白衍的眼神,满是崇敬、叹服。 若是一开始,在云山隘口外巡视的时候, 那么直到现在,再看着远处平原上,无数匈奴营帐、月氏营帐,心中再也没有恐惧。 以前还成为新骑的时候,他们便听说在灭韩一战,五大夫白衍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事迹。 那时候他们只是好奇,觉得很厉害。 直到如今他们成为新骑,一起跟随将军一起抵御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大军。 这时候,望着远处平原上,不敢进也不敢退的月氏、匈奴,他们三人才体会到,将军到底何等厉害。 也终于明白,为何在将军没有来高奴赴任的时候,伍长寇壮说起将军时,言语之中是那么敬佩、爱戴。 “无妨,既然他们在平原扎营,那便让他们晚上不得安生。” 白衍听到寇壮的话,轻声说道。 望着月氏部落的营地,以及匈奴的营地,随后看着另一边的平原上,在高奴城旁方才交战的地方,有无数小点移动。 想到柴的话,白衍明白,此前重伤留在哪里的将士,只有死路一条。 白衍不知道,有没有将士被俘虏。 若是有,在白衍心里,便是最好。 白衍不担心月氏与匈奴知道铁骑大军这里的情况。 下面的将士知道的本就不多,就连此前去榆中求援都是后面才知晓。 就是被俘的秦吏告知。 但在月氏伤亡惨重,匈奴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换做任何人,在这时候都绝不敢轻易相信,更不敢轻易攻打峡谷。 “将军快看,月氏部落!” 寇壮说话间,突然指着远处的月氏部落。 其实不用也寇壮开口。 此刻白衍与业等人,全都看到远处的平原上,月氏部落突然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朝着前山、云中方向赶去。 白衍见到这一幕,心里松口气。 月氏部落与匈奴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他想象之中,更为脆弱。 月氏的举动,明显已经是在防范匈奴。 榆中城,此刻城内尽是高奴百姓。 虽说得以入城,能有个屋檐遮风挡雨,但在短时间内,安置如此数量的百姓,单凭榆中根本做不到,毕竟高奴可是上郡三大城之一。 “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可不是,听说此前郡守都下令,让我们回去,后面是考虑到那白衍没有被卸官,担心我们,故而等咸阳把那白衍降罪削官之后,再让我们回去。” “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打听到,还是有不少人,在一开始就拿着城守的命令回高奴。” “你们说白衍为何要如此行事,亏我之前还相信白衍,带着一家子离开高奴,来到榆中才知道,哪有什么匈奴,不过是白衍一人之言。” “可不是,若不是那白衍擅自下令,我等也不会无家可归,平白遭这一遭罪。” 城内的街道上,高奴百姓全都坐在街道上,互相议论。 在嘈杂乱哄哄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此刻几乎在所有百姓心中,都是对白衍的怨念、责怪。 在百姓眼里,若非是白衍。 他们也不会拖家带口,来到这榆中城,如今与家人一起无家可归,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榆中城外。 原本空旷的平野上,也全是高奴来的百姓,不少百姓在秦吏的指挥下,开始搭建一些简陋的木屋。 此举是杨宪与胡进的授意,毕竟高奴的百姓太多太多,若是全都挤在城内,不仅不方便管,还影响榆中城的百姓。 故而只能在城外,尽快搭建一些简陋的木屋,虽说简陋,但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 而就在远处。 这时候,一辆官府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马车内坐着的人听到动静,连忙掀开车窗。 片刻后,伴随着马车来到城门缓缓停下,一名身着秦国官服的官员,以及一名年轻男子走下马车。 “大人!” “大人!!” 看守城门的秦吏见到官员,连忙拱手打礼。 这时候,官员看着远处的旷野上,全是百姓身影,有望着城内的街道,也坐满犹如难民一样的百姓。 “为何如此多的百姓?” 官员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人,这些百姓都是高奴城的百姓,三日前,高奴城守下令,将高奴城周围的百姓,连同城内的百姓,一同迁徙到榆中。” 秦吏对着官员,缓缓吧这些百姓的来由说出来。 “什么?” “什么?” 此刻不仅是官员,就是身后那名年轻男子,也都楞在原地。 对于白衍,这名官员一点都不陌生,正是因为白衍,他方才来到这里。 当初,在郡守杨宪与监御史李平燕把事情禀报咸阳之后,这名官员 此刻。 这名官员看着城内满街道,无家可归的百姓,再望着城外无数男子在搭建遮风挡雨的地方。 隐约间,听到百姓埋怨的声音,这时候这名官员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白衍,岂敢.” 这名官员开口呢喃一句。 不仅是这名官员,就是身后那名年轻的男子,也都一脸懵。 “去高奴!” 身穿官服的官员,看着周围的百姓,怒目圆睁,转身就要朝着马车走去。 “孟大人,这都到城门口,不如择日再去高奴,先去见郡守大人。” 年轻男子见状,连忙弯腰拱手。 这名男子便是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的甘泗,此刻甘泗便是来榆中赴任主吏掾。 “不了,不见问白衍,孟於怎敢心安。” 名叫孟於的官员听到甘泗的话,停下脚步,怒视甘泗一眼。 甘泗见到这一路一向和善的孟大人,突然如此暴怒,也被吓一大跳,哪里还敢阻拦。 看着孟大人走上马车,随后马车朝着高奴城方向赶去,甘泗方才直起身子。 “白衍怕是要完了!” 甘泗摇摇头,这时候他不仅替好友吕生松口气。 白衍一完,此前吕府出尽风头的吕奇,便彻底失去在颍川郡最大的倚仗。 笑了笑。 甘泗转身,看着榆中城,随后朝着城内走去。 寇壮原本一共五个人,已经有一个新骑战死。 秦吏是通过邮、驿的形势传递消息,最远三十里就可以换人休息。 咸阳在 第166章 翁,突变的局势! “公主,匈奴一定有问题!” 月氏部落,在一个营帐内,一名魁梧男子对着央金公主开口说道。 不仅是这名男子,就是其他月氏部落的首领,也都纷纷点头。 “就是,为什么只有我们月氏部落的人死,为什么秦军夜袭,只夜袭我们月氏。” “对,匈奴部落从一开始道现在,都没死几个人。” 营帐内,有了开头,其他部落的首领,也纷纷开口说道。 在他们这些部落眼里。 这是在太巧合了,匈奴找他们联合南下,并且还提出增派大军劫掠整个秦国上郡,为此不惜在 “公主,翁以为,在诸国之中,秦国与其他诸国不同,其他诸国时常联合攻伐秦国,故而世代秦国将领,都十分善于破坏敌国联盟,翁觉得此前应当是秦国故意为之,我月氏不应在这时候怀疑匈奴。” 一名中原男子,站在一名部落首领身后,听到其他首领的话,想了想,站出来开口说道。 然而这名男子话音落下之后。 营帐内一名脸上血肉模糊的部落首领,便起身怒视着男子。 “你这个中原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这名部落首领,此前便是在城门的地方,被火烧了半边脸,但也侥幸是在城门下,故而苟活下来。 不过他的族人却没有那么好运,此刻大火烧了一夜都没有烧完的高奴城内,他的族人全在里面被活生生的烧死。 “他是我的人,他说的是实话!” 名叫翁的男子被吓退,好在方才翁前面的部落首领,这时候站出来,替翁说话。 不过话音落下之后,另一名部落首领就站起来。 “轧木嚓,城内还在烧着的大火,你要怎么解释?” 一句话,让营帐内,其他几名部落首领,也全都看向名叫轧木嚓的首领。 这些首领之中,有的敌视匈奴,有的与那名毁容的部落首领一样,部下几乎死伤殆尽,有的则是客观分析。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开始再次敌视匈奴。 “那你们是想现在空手回草原?” 已经年到中年岁数的轧木嚓,此刻也来了火气,拍下桌子直接站起身来。 锵锵锵~! 轧木嚓的举动,瞬间让营帐内的气氛,直接变得水火不容,不少人甚至都拔出利刃。 “住手!” 好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央金公主,终于开口。 央金公主知道,南下之后毫无成果,还死去无数部落族人,在一个个打击下,如今一个个部落首领,一直积压的矛盾全部出现。 故而她没有怪罪这些部落首领。 所有部落首领互相看向央金公主,最后互相忽视,不得不忍下心中怒气。 “乌尔禾提醒公主,不管匈奴哪里有没有问题,我们月氏伤亡,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若是再有伤亡,别说面对秦国的报复,就是匈奴哪里,都会对我们虎视眈眈。” 一名部落首领,满是不忿的说道,随后坐下来,目光颇为不善的看向轧木嚓。 方才他在提醒公主,其实在这个时候,对月氏部落而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报仇,如何南下。 而是没有伤亡的匈奴! 毕竟匈奴与月氏部落一样,都是在北方的游牧部落。 月氏一但出现空虚,比起秦国,匈奴才是月氏最大的威胁! “嗯!” 央金公主没有开口说话,但却闭上眼睛,思考着。 她知道乌尔禾说得没错。 但同样的,轧木嚓的话也是事实,难道让她在死掉那么多部落族人之后,空手带着族人回部落? 这时候。 那名叫做翁的男子,在轧木嚓耳边说些什么,很快在其他部落首领的目光下,轧木嚓点点头。 “公主!” 轧木嚓看向公主,开口说道。 央金公主睁开眼睛,目光望向轧木嚓。 “公主,轧木嚓愿意去跟匈奴单于谈判,若是匈奴还想让月氏一起南下,匈奴必须想办法除掉那支秦国铁骑。” 轧木嚓开口说道。 闻言。 央金公主有些疑惑,看向轧木嚓问道:“匈奴会答应吗?” 轧木嚓笑了笑。 “匈奴之所以不答应,就是担心秦国铁骑在峡谷内埋伏.” 轧木嚓说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怕是更担心我们月氏!” 乌尔禾嘲讽的看向轧木嚓。 其他部落首领也忍不住嘲笑起来,在做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月氏担心匈奴,匈奴同样也担心月氏。 轧木嚓看着乌尔禾,没有理会,随后看向央金公主。 “公主,翁有办法,说服匈奴单于。” 轧木嚓说道,随后行祝福礼:“若是匈奴单于不答应,轧木嚓也支持回月氏。” 半日后。 “将军,不好了!将军!!” 峡谷内。 昨晚与柴轮番突袭月氏部落,此刻白衍正抱着秦剑,依靠一块巨石熟睡。 听到动静后,白衍睁开眼睛,看向走过来的将士。 随后那名铁骑将士看向周围一眼,随后来到白衍身旁蹲下,在白衍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白衍听着听着,随后睁大眼睛,连忙起身跑去战马旁跨上战马,朝着峡谷外赶去。 片刻后。 当白衍来到峡谷出口,来到铁骑大军最前面,就看到不远处的平原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匈奴大军,其数量偏布整个平原,声势浩大。 而就在一望无际的匈奴大军前,一排排铁骑将士被绑起来,跪在地上。 “衍,那些将士之中,很多都是死人!” 柴看着白衍红着眼睛,急忙开口说道。 哪里的铁骑将士,数量至少有七八百人,铁骑将士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还活着,那些铁骑将士之中,很多都是尸体。 “我知道!” 白衍回答道,声音都有些嘶哑。 此刻白衍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些铁骑将士,大口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衍,情况有变,月氏部落方才全部离开,朝着前山隘口回去,只有匈奴人在这平原。” 柴这时候,对着白衍说道:“匈奴来者不善,眼下伱一定要冷静下来。” 虽然不明白为何月氏会突然离开,匈奴大军随后全部集结朝着山脉这里赶来。 但望着远处那一幕,别说是年纪轻轻的白衍,就是他,也忍不住胸闷难受,恨不得拔剑杀过去。 不过柴却还清楚的知道,眼下他可以这样想,白衍却万万不可以。 白衍身为主将,不管在战场上发生任何情况,甚至是敌军当面,诛杀亲生父母,白衍都绝不可以被情绪左右,要冷静下来。 咕隆咕隆~! 这个时候,远处匈奴大军之中,突然有三名骑马的匈奴人,朝着这里走来。 片刻后。 柴看着身旁的白衍,一言不发的骑马上前,此刻并没有阻拦。 接下来,柴不知道那匈奴信使说了什么,但柴却能大致猜测,无非是劝降。 片刻后。 在柴的目光下,那三人离去,白衍转身驾马回来。 “匈奴大军等会就会进攻,准备迎战!” 在柴的目光下,白衍开口说道。 柴看着白衍离去,满是疑惑,进攻,匈奴人不怕埋伏? 随后,柴很快就看到,伴随着三名匈奴人回到匈奴大军之后。 在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之中,走出一支匈奴人马,随后把一名名铁骑将士提起来,一些已经是尸体的铁骑将士则被战马拖拽。 柴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望着那支匈奴人马,柴很快就明白,匈奴人这是在看他们能不能狠下心,杀自己人! 第167章 命起于微末,愿随将士赴死! 峡谷之中,此刻柴以及其他铁骑将领,全都看着白衍。 “将军,万万不可!” “将军!” 一名名铁骑将领,纷纷开口说道。 然而白衍还是把战马,绑在一颗树干下。 “已经布置妥当,吾等便按照命令死守即可。” 白衍绑好战马后,转头看着柴等人,轻声说道。 能用的手段,他已经全部用了,如今在这峡谷内,该布置的也已经布置清楚。 剩下的,只是死守! “将军三思,柴愿为将军,率领将士冲杀!” “将军,奚元愿为将军,冲杀救人!” 柴看着白衍准备离开,连忙上前劝道。 其他铁骑将领,看着白衍,也纷纷开口说愿意领兵冲杀。 “我是将军。” 白衍说道。 如今想让匈奴、月氏不敢南下,这个山谷绝不能有失,否则没有掣肘,月氏与匈奴就能肆无忌惮的南下。 但同样的,他也绝不会下令,让将士们射杀那些铁骑将士。 虽说慈不掌兵,但白衍更清楚,下令放箭的后果。 一但放箭,射杀同生共死的将士,这个头一开。 白衍能想到那些放箭的铁骑将士,望着那些被射杀的铁骑将士,会如何感想。 这对于活着的铁骑将士来说,乃是诛心。 比起其他地方,在军中,同感共鸣更为明显,这也是为何从古至今,都是敌军杀人,从来不敢有人杀自己麾下的将士。 轻者,都是离心离德,重者,迟早有一天会反噬。 谷道内。 白衍来到一块巨石上,望着谷道内,所有铁骑将士,看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看着一名名将士手中的长戈、秦剑。 这时候。 其他铁骑将领,以及所有铁骑将士,全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的目光下,白衍很平静的开口。 “我白衍,命起于微末,逢得白姓,而后于蓝田入伍,于阳城与诸位将士相识,于浮戏山一战、成皋一战、吕左山一战,战战幸得将士跟随,于年少时,为,秦五大夫!” 安静的峡谷内。 白衍的话,传入所有将士耳中,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望着巨石上的白衍。 一名名铁骑将领,峡谷内的所有铁骑将士,此刻都忍不住想起曾经追随过白衍,与白衍一同经历的战事。 当初正是白衍率领他们,力挽狂澜,北上以血洗耻。 想起这些。 每一名与白衍并肩作战过的铁骑将士,都心中被触动一下。 白衍望着山谷上面的将士,望着山谷内的一名名铁骑将士,半真半假的倾诉道。 他白衍出身寒微,命起于微末,本是齐国临淄一百姓人家,小时候有幸拜师殷碑,学那么几剑。 后来秦国入伍,并且年纪轻轻成为秦国五大夫。 其中,便是仰仗铁骑将士以命相随。 “阳城之时,白衍接叔父嘱托之时,便于心中立誓,与将士们共赴沙场,生死与共。” 白衍面带笑意,转头望着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一名名铁骑将领,高举秦剑,大声喊道:“今一战,白衍已尽其能,唯剩一命,愿随将士赴死!” 轰~!!! 谷道内,伴随着白衍的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怔住了, 所有铁骑将士,一名名铁骑将领,看着满是笑意的白衍,顷刻间便红了眼。 身为铁骑将士的他们,没有什么是能比得上,亲耳听自己主将说出这句话,更为感人。 命起于微末,愿随将士赴死! 若是文人尚知‘士为知己者死’,那这一刻,看着白衍,身为铁骑将士,亲耳听到自己将军方才说的话。 对于他们这些铁骑将士来说,这辈子死而无悔、死而无怨!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这一刻,一眼望去,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单膝跪地,面向白衍。 这一刻,所有铁骑将士,皆求死战! 势与匈奴战死不休! 柴怔怔的看着白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白衍与白裕将军,哪里不一样。 他是白衍! 是那个会在半夜,给将士们添加木材的少年,是眼下准备好一切后,愿随将士一同赴死的将军。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用其他将军,来衡量眼前的少年。 包括白裕将军! 听着身后铁骑将士的呼啸声,柴看着白衍,单膝跪地,拱手请求。 “将军!柴恳求将军,让柴随其左右,柴愿随将军赴死!” 柴轻声请求道,甚至话音里,隐约害怕白衍不答应。 峡谷外。 在一望无际,声势浩大的匈奴大军之中,头曼单于骑着马,望着远处的峡谷入口。 望着远处朝着峡谷走去的数千名部落勇士,看着勇士中一名名被绑着的秦国士卒,头曼单于想起昨日那个中原人。 如此阴狠之人,若是不能挖到匈奴,一定不能让其留在月氏。 “嗯?” 突然听到山谷内,传来一声声响彻整片山脉的声响,头曼单于连忙稳住胯下有些受惊的战马。 “秦人在说什么?” 头曼单于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满是疑惑。 那蜷缩在山脉中的秦军,这一声声,喊的到底是什么,属下听到之后,脸色越来越苍白。 “单于!” 头曼单于身旁的那名匈奴人,一脸惶恐的看向头曼单于:“秦人在说,死战!” 话音落下。 听着山脉声声不息的声响,别说头曼单于脸色巨变,就是其他部落首领,此刻都脸色大变。 死战!!! 听着山脉哪里传来如此整齐划一,气势雄伟的声音,居然都是秦人在求死战! 不知为何,这一刻,头曼单于与其他部落首领,都逐渐意识到,这一战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打。 咕噜咕噜~! 峡谷下,伴随着一个个马蹄踏入山谷之内,一名名匈奴人,呼吸急促,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少匈奴人已经把战马留在山谷之外,手持捡来的弓弩,一步一步走进入山谷之内。 在这些匈奴人之中,不少匈奴人都挟持着一名名满身是血的铁骑将士。 这也是为何这些匈奴人敢进入峡谷的原因。 在匈奴人眼中,秦军不管是放箭亦或者放火,都会殃及队伍之中的秦卒,并且他们还可以拿这些铁骑将士当做挡箭牌。 片刻后。 一直来到峡谷的时候,看着四周全是秦军休整过的痕迹,一名匈奴人连忙让人找到上山顶的小路,去占领制高点。 匈奴人的队伍之中,一名铁骑将士,睁着虚弱的眼神,看着周围静悄悄的峡谷,干渴脱皮的嘴,呢喃着。 “将军,不用管我等,我等甘愿赴死!” 声音不大,但是在没有一只鸟儿的峡谷之中,在满是匈奴人的队伍里,声音却清晰可闻。 “将军!吾愿死!” “将军!吾等愿死!” 有了 一名名被捆起来满脸恐惧的秦吏,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开口,匈奴人听不懂,但他们这些秦吏,可是能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在昨日他们亲眼见到,匈奴人、月氏人逼问一名名铁骑将士,数十名铁骑将士直至被杀,都不开口,其他重伤被俘的铁骑将士,亦是一句话都不说。 如今来到这里,还要求死。 所有秦吏都不理解,为何这些铁骑将士,不怕死。 但他们看着周围的匈奴人,心中却本能的浮现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想活着,想回去见家人。 锵~! 突然间,听到拔剑的声音,一名名秦吏转头看去。 随后秦吏就看到,一名匈奴人拔出利刃,上前准备杀死那些出声说话的铁骑将士,显然匈奴人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匈奴人知道要杀人止声,震慑其他秦卒。 正当所有秦吏,看到那名匈奴人举起利刃,以为那名铁骑将士,一定会被杀死的时候。 突然间,伴随着周围所有匈奴人喧闹的声响。 下一刻。 所有秦吏蓦然发现,在峡谷两旁的山顶上,全是手持弓弩的秦卒。 就连方才那名举起利刃的匈奴人,突然看到周围部落的人全都惶恐的朝着峡谷警惕的看去,当看到山谷上的铁骑将士,都吓得顾不得杀人,转身警惕起来。 “将军,不用心慈,吾等愿死!” “吾等愿死,将军勿要心慈!” 匈奴人的队伍之中,一名名奄奄一息的铁骑将士虚弱的呢喃道,见到这一幕,顿时泪水浮现在双眼。 这些重伤被俘,奄奄一息的铁骑将士都知道,若非是他们,将军在山谷上面的埋伏,有怎会一箭不发。 他们都知道,这是将军不想让他们死! 一名名铁骑将士那带血迹,却又苍白的脸色,此刻泪眼模糊,满是愧疚。 这时候。 远处的谷道,传来数量庞大的脚步声,一名名铁骑将士抬起头,泪眼怔怔的望着远处的谷道。 疑惑之间,一个念头浮现在所有铁骑将士脑海之中。 不仅是铁骑将士,所有秦吏这时候,也都想到什么,全都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谷道。 救人!! 莫非,铁骑主将,要求救!!! 所有秦吏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 随后。 在所有匈奴人惊恐的目光中,突然远处的谷道下,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摒弃战马,一步步的朝着这里走来。 “杀!” “杀!!” 望着远处谷道内下的所有秦军,三步一杀,五步一吼,没有丝毫怯战,迎面前进时无一人迟疑。 见到这一幕,所有匈奴人都懵了,全都慌张的开始迎战,然而看到秦军杀气腾腾的模样,不少人都不自然的后退一步。 他们一直都没有想过,秦军会主动迎战,秦军是疯了吗?不防守反而还主动杀来。 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可以驰援。 想了很久,一直犹豫,但最终还是这样写。 白衍是白衍,在尽人事之后,他会选择与将士一起,正如同给将士添柴一样。 天底下的将军有谋略的,都很理智,所以他们麾下的大军,哪怕名扬天下,但却少有能灭一国的。 第168章 嘿嘿!愿赴死 阴山隘口。 劳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站在关卡上。 因为胡进将军的命令,如今阴山隘口已经重兵把守,全部都警戒起来。 但劳侪知道,伴随着咸阳来的官员孟於大人,前往高奴,过不了几天,伴随着白衍卸任,他这里就会得到撤兵的命令。 说起来,劳侪也很纳闷,为何白衍为何会让高奴百姓,全部迁徙至榆中,这完全犯不着。 在劳侪眼里,就算是匈奴大军真的南下,等匈奴大军抵达之时,其数量白衍抵御不住,有胡进将军在,也完全可以撤兵,就是咸阳也不会怪罪白衍。 完全犯不着如此行事。 眼下,匈奴大军南不南下不知道,但咸阳来的孟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已经赶赴高奴。 更严重的是,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大人在数日前,已经上书咸阳。 白衍这次,怕是真的要栽跟头了。 “也不知道,胡进将军会如何应对。” 劳侪目光看向榆中方向,在得知大臣孟於不进榆中,连夜赶赴高奴之后,他已经命人前去通报胡进将军。 就等胡进将军哪里,会不会传来什么命令。 咕噜咕噜~! 正在皱眉之时,劳侪突然听到身后关卡下,传来马蹄声。 待劳侪转身过去,就看到一名匈奴男子,带着妻儿,手持秦制木牌,慌慌张张的骑马来到关卡下。 见状。 劳侪就知道,这名匈奴人,应当是此前住在住在高奴城,如今已经归附与秦国,成为秦人。 不过劳侪很疑惑,为何那名匈奴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带着疑问,很快,劳侪就看到两名秦卒急匆匆的带着那名匈奴人以及一个小孩,来到关卡上。 “将军!此人说匈奴、月氏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如今已经在与高奴铁骑对战!” 一名秦吏神色惊慌的来到劳侪面前,拱手说道,并且把那名匈奴人的木牌以及一卷竹简,交给劳侪。 “什么?” 劳侪闻言, 然而打开竹简,里面的确是云山隘口传来的消息,上面不仅有高奴的记号,更盖有印章,里面的确是说月氏、匈奴大军已经南下,数量十五万。 若是一开始以为是假的。 但看完竹简,劳侪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若是真的? 想到这里,劳侪脸色顿时一变,心里慌乱起来,特别是此前白衍就一直说,匈奴大军会南下。 “为何竹简会在你这里?” 劳侪看着木牌上的名字,随后望向这个叫做乌木呼的匈奴男子,眼下他还是很疑惑。 “将军,这是乌木呼冒失,从其他匈奴人手中抢来的。” 乌木呼对着劳侪说道,随后把事情自己的来历,以及经过,全都告诉眼前的劳侪将军。 乌木呼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事情还是在离开高奴城后说起,在城守白衍的命令下,他带着妻儿离开高奴城。 就在半路上,八名匈奴人拦住了他。 因为这八名匈奴人,都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力气大,得罪了部落首领,逃跑到秦国,后面遇到妻子后,就在高奴安家。 那些匈奴人拦住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因为按照原计划,这八名匈奴人已经提前两天,负责在半路埋伏,截杀秦军消息。 但发现高奴城城守白衍,突然让所有百姓离开高奴,那八名匈奴人都意识到,铁骑主将白衍,已经猜到部落南下。 然而,早已经离开高奴城的八名匈奴人,根本不知道城守白衍的安排,又因为匈奴人的身份,根本靠近不了高奴,甚至不敢让秦军看见他们。 好在后面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近千百姓突然拿着郡守的竹简,返回高奴,于是他们六个人便分两个人,回高奴 而担心人手不够,那八人便找到他。 “那四名边境秦卒的尸体,就在五里外的地方。” 乌木呼对着劳侪说道。 就在乌木呼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劳侪怒喝一声。 “来人!遣一百骑兵,追杀那几名匈奴人!” 劳侪是真的懵了,就在阴山关口五里的地方,匈奴人居然在哪里埋伏,截断消息。 虽然其他隘口的消息,依旧会从其他地方送到榆中。 但距离最近的阴山隘口,受命驻守在这里的劳侪得知这个事情,如何不愤怒。 更让劳侪害怕的是。 白衍此前说的是真的,不仅是匈奴大军,就连月氏大军都一起南下,并且数量足足有十五万之多。 目光看向高奴城方向,劳侪一想到眼下白衍很可能率领麾下一直铁骑,独自与匈奴、月氏的大军鏖战,脸色愈发苍白。 “你为何要帮秦人?” 劳侪看向乌木呼,开口问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个疑惑。 因为乌木呼是匈奴人,并且那些匈奴还承诺,如今匈奴已经有头曼单于,与十年前不一样,只要乌木呼这次立功,就可以回匈奴部落成为小头领,获得羊儿。 按道理。 乌木呼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不顾妻儿,趁机把消息送来。 “嘿嘿!” 乌木呼看着劳侪,粗糙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后看向儿子。 在乌木呼身旁,十岁的孩童怯生生的看着劳侪,或许因为血缘的关系,这孩童面对劳侪与秦卒的时候,十分害怕。 但似乎想到什么,这名十岁孩童怯生生,如同想要哭的眼睛,逐渐坚定下来。 “白衍将军是好人,最好的人,我长大后想跟随白衍将军,我想成为白衍大人麾下的将士。” 十岁的孩童看着劳侪,说完之后,小脸气喘吁吁的,如同用完所有勇气一般,低下头。 关卡之上。 所有手持长戈的秦卒,都听到孩童的声音,远处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秦卒,一脸疑惑的望向孩童。 当看到那名孩童拥有匈奴血脉,并且还怯生生的模样,回想方才孩童的话,一名名秦卒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很难想象,为何一名有匈奴血脉的孩童,却立志要长大后,跟随白衍。 就连劳侪,此刻看着这名小小的孩童,心里都满是错愕。 白衍这才到高奴多久,就是钱收买一个大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更别说一个奶声奶气的孩童。 但这一刻。 劳侪看着孩童,却明白为何乌木呼会帮秦国送消息。 “传我命令,立即把消息传告知胡进将军。” 劳侪转头把竹简交给亲信,慌忙下令道。 “诺!” 劳侪身旁的亲信接过竹简,急忙转身离去。 “你们先去榆中,日后将军定会给与伱们赏赐。” 劳侪见到亲信离开后,对着乌木呼说道,随后看向那名孩童,面色担忧。 劳侪清楚,孟於大人已经前往高奴,眼下很可能已经追赶不上。 更让人害怕的是,以匈奴与月氏的大军数量,若是没有援军的话,上郡已经岌岌可危。 别说白衍那支铁骑大军,根本抵挡不住。 就是阴山隘口这里,也根本抵挡不住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遵命!” 乌木呼对着劳侪点点头,随后带着自己的儿子在秦卒的带领下,走下关卡。 半个时候之后。 知道事情紧急的劳侪,下令开始搬运交战所需要的辎重来到关口。 不管日后能不能抵挡得住,在胡将军命令抵达之前,他绝对不能退半步。 “让开,你们让我过去!” 劳侪正在指挥着属下,突然传来争论的声音。 不久后,一名秦卒带着一名同样穿着秦甲的秦卒,来到关口之上。 “将军,这人非要去高奴!” 看守关口的秦卒对着劳侪拱手说道。 劳侪闻言,疑惑的看向那名秦卒。 “匈奴与月氏,十五万人在高奴,你为何去哪里?你去哪里必死无疑,赶紧.” 劳侪眉头紧锁,说完之后,正想让人把这名秦卒带下去。 却不曾想,话还没有说完。 秦卒就笑了笑。 “将军,若是如此,那我愿去赴死!” 秦卒的一句话,别说劳侪,就是其他忙着搬运箭矢的秦卒,都全都愣在原地。 “为何?” 劳侪眉头紧锁,满是不解的看向秦卒。 “回将军,我叫珪,乃是五大夫白衍部下士卒!” 珪看着劳侪,弯腰拱手,起身后指着北方:“如今我将军在高奴,纵使十五万敌军,珪一人一马,亦愿去高奴赴死。” 说话间,珪看着北方,就是眼下已经知道,在北方的高奴城,有十五万匈奴、月氏的大军在哪里。 但他还是要去。 “还望将军让我过关!” 珪转过头,看着劳侪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 在他眼里,白衍在北方的天空下,那不管在北方有多少敌军,他一人一马,依旧要去。 “你只有一人,帮不了什么忙,去只会是个死!” 劳侪看着珪,不可置信,开口劝解道。 珪一脸笑意,没有半分犹豫就回答劳侪。 “嘿嘿!愿赴死!” 珪笑着说道。 劳侪看着珪的眼神,这一刻,他突然羡慕白衍。 又想到之前的那名有着匈奴血脉的孩童,他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在阳城,手持秦剑一身是血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让他都羡慕。 但也是在这一刻,劳侪突然想到,为何此前白衍仅凭猜测,就不惜冒着丢官,也要让高奴百姓离开。 或许也正是那样,白衍身边才会出现这些人。 “去吧!” 想明白的劳侪,没有再阻拦眼前的秦卒。 劳侪知道,别说一个阴山隘口,对于连死都不怕,宁愿赴死也要跟随白衍的人,天下没有任何雄关拦得住。 “多谢将军!” 珪笑着说道,如同获得恩赐一般,急忙朝着城楼下赶去。 随后一人一马,在阴山隘口,所有人的注视下,朝北而去。 “白衍!” 劳侪目光看着北方,呢喃一句。 第169章 峡谷死战! “杀!” “杀!!” 峡谷内,伴随着啸杀声。 在白衍身旁,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与匈奴人砍杀在一起,后面的铁骑将士亦是前赴后继,朝着匈奴杀去。 白衍手持秦剑,来到着一名匈奴人面前,面对手持利刃的匈奴人,没有骑马的白衍,再次全力发挥着让人心惊的剑术。 咻~! 剑刃划过,一名匈奴人在白衍面前倒下。 望着前方的匈奴人,白衍再次冲杀上前,在那名匈奴人错愕的目光下,骤然贴身上前,一剑刺入其腹部。 “咕咕~!” 望着口吐鲜血,一脸狰狞的匈奴人,不顾腹部中剑,仍旧想要持利剑刺下。 白衍连忙举手率先抓住其手腕,望着另一名匈奴人的利刃砍来,悍然发力用匈奴的手臂挡住。 咻~! 伴随着匈奴人的手臂被利剑重砍一刀,白衍在匈奴人手中的利刃松开瞬间,一手抓住利刃刀柄,反手披在方才那一名匈奴人的头上。 斑点血迹溅射脸上,白衍用力抽出秦剑,擦了擦脸。 看着前方的匈奴人,正砍伤一名铁骑将士,白衍两步上前。 那名匈奴人似乎望着倒地的秦卒,面色狰狞,毕竟此刻在他眼里,那个秦人就是个死人。 然而正想上前补刀,然而感觉到什么,转头一看。 下一刻,伴随着眼瞳中闪过寒芒。 匈奴人便怔怔的站在原地,整张脸都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不断流着血液。 扑~! 伴随着倒地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铁骑将士转头就看到,方才背后砍伤自己的匈奴人,此刻就倒在眼前。 “杀!!” “杀!!!” 峡谷内,全都是啸杀声,无数铁骑将士与匈奴人,在山谷内血战。 轮数量,匈奴人多,论气势,秦军倍于匈奴。 在无法展开人数优势的峡谷内,面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战而来秦军将士,匈奴人真的慌了。 毕竟他们在北方,从来没遇到过,上来就是死战的人。 真的不要命的! “快,杀!!” 一名几名匈奴首领,连忙让山谷后面的匈奴人,赶紧上前,务必要把秦人的气势给压下去。 也就是在这几名匈奴首领的催促下,原本那些挟持铁骑将士的匈奴人,纷纷拔出利刃,把一名名铁骑将士割喉杀死,随后朝秦军杀去。 这一幕。 让远处的白衍与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顷刻间望着那些杀来的匈奴人,全都暴走了。 “杀!” “杀!!” 此刻白衍望着一名名铁骑将士,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在那些匈奴人手中,一向内敛的白衍,瞪大眼睛,眼中尽是凶意。 拿着秦剑,这时候的白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这些匈奴人! “你们该死!” 望着一名名冲过来的匈奴人,白衍紧紧抓住剑柄,悍然迎战上前。 面对利刃,白衍瞬间蹲下身子,两手抓着剑柄,全力一挥。 咻~! 几乎就在眨眼间,伴随着一道道血迹便从半空落在白衍的脸上。 这时候,如同当初在阳城城楼那般,白衍的注意力、反应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或许当初殷碑怎么都想不到,在齐国传授剑术的少年,会用他的剑术,斩杀一名名匈奴人。 这是不管他,还是一人杀数十甲的聂政,都从未做过的事情。 “死!” 没有约束,状态达到鼎盛的白衍,此刻反应力与身体的协调,达到全盛。 尽管听不出匈奴人在说着什么,但白衍的剑却没有半分手下留情,即使是一名十七八岁,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的匈奴人,用仅剩的另一只眼睛,央求着望向他。 白衍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怜悯,上前反手一剑刺下。 望着远处杀来的匈奴人,白衍脸上满是鲜血,感觉剑刃没有在传来异动,正手拔起秦剑。 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杀!” “杀!!” 在白衍身旁,柴与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一身是血,不畏死的杀向前方。 方才那些铁骑将士的死,让他们所有人都暴走。 一些铁骑将士临死前不顾胸口利刃,狰狞着脸,用尽力气把秦剑插入匈奴人的腹部,死也要拉着匈奴人一起死。 这一战。 铁骑将士,皆是死战!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白衍手拿秦剑,在一名名匈奴人的尸体,将士的尸体走过,不断与其他铁骑将士,一同与匈奴人血战。 力疲之时,稍有疏忽,身上就会多出一道口子,甚至被利刃插入肩膀。 但白衍走过的地方,一名名匈奴人纷纷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 “杀!” 白衍满脸是血,望着远处的匈奴人,即使满身是伤,但还是大声吼道。 这一战,死战! 古道内,其他一名名满身是血,带着伤口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纷纷怒喝。 “杀!” 一声。 “杀!” 两声。 三声、四声、.声声杀意,声声战意。 一名名早已不惧死的铁骑将士,站在峡谷内,望着自己的将军,目光皆是爱戴,望着一路死在自己手中的匈奴人,成为一具具尸体,心里皆是满足。 血战,死战! 他们白氏铁骑,不怕! 这世上,可没什么比得上,一边杀着匈奴人,一边随将军喊杀来得更爽快。 峡谷两旁的山顶。 一名名奉命守在山顶的铁骑将士,听着啸杀声,眼睛通红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何,一名铁骑将士即使知道违背军令,即使明知道下去九死一生,但仍旧从队伍之中走出来,顺着陡峭的山谷,独自一人走下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与山谷下的将士们一起喊着:“杀!” 有了 随后,五人、十人,五十个. 一名名铁骑将领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密密麻麻的从这陡峭的地方,朝着峡谷下杀去。 啸杀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一刻。 士卒无令,而愿赴死,随将军血战! 见状。 一名铁骑将领,率先红着眼,怒吼一声,把头顶上的爵弁取下来直接丢掉。 “杀!” 拔剑之声响起,伴随着怒喝声,这名将领麾下数百名大秦儿郎,纷纷弃弩拔剑,悍然朝着峡谷下杀去。 远处的一名名将领,所有铁骑将士,全部跟上。 顷刻间。 两边山谷之上,无论将卒,皆愿拔剑下山,赴死! “杀!” “杀!!!” 伴随着无数铁骑将士下山。 谷道内,无数匈奴人听着漫天的啸杀声,望着山谷下不要命的秦军杀来,又看着山谷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秦军从陡峭的山谷冲下。 看着这一幕。 所有匈奴人都慌了,似乎所有秦军,都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一样,不死不休,不要命也要杀死他们。 听着耳旁全是秦军的喊杀声,看着前面部落的人被秦军疯狂砍死,不少匈奴人开始不断后退。 毕竟他们南下,是来劫掠,不是来送死的!!! 而这些秦军,全都是死都要拉他们一起死的疯子!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后退。 一些匈奴首领,望着那些气势汹汹杀来的秦军,目光之中也浮现丝许恐惧。 云山隘口。 月氏部落的大军,全部在云山隘口等待着消息。 “这都多久了,怎么匈奴人哪里,还是没有消息?” 一名部落首领疑惑的问道。 其他月氏人,也都没有说话,此刻在隘口处,一眼望去,山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月氏人。 这时候。 突然看到远处,几名骑马的男子,急匆匆的朝着隘口这里赶来。 一些月氏人望着那几个族人,满是疑惑。 因为虽说他们月氏与匈奴联盟,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大军南下之后,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他们月氏,都各派遣人在后方警惕对方部落趁机偷袭。 不少人都已经认出来,那五人正是负责在后方查探的族人。 此刻。 望着那五人满是着急模样,不少月氏人心里隐约都有不好的预感。 隘口关卡处。 由于匈奴人率先赶来隘口,所以看守隘口的人,大多是匈奴人,几名匈奴人望着远处驾马赶来的月氏人,没有多想。 但这几名匈奴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 在那几名月氏人眼里,都足以满是冷汗,眼中满是惧意。 “小心匈奴人,秦国送五百车钱财、粮食,已经去往匈奴部落!” 五名月氏男子骑马尚未来到关口,就对着部落族人大喊,似乎生怕消息传递太晚,匈奴人直接动手。 “什么?” 隘口处,一名名月氏人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睛,回神的瞬间就对着周围的匈奴人,拔出利刃。 而一向与月氏有仇的匈奴人,见到月氏拔出利刃,自然也担心被杀,所以全都拔出利刃。 这下,隘口处,在原本人数就少的月氏人眼中,见到匈奴人拔出利刃,以为是事情败露,匈奴人准备行凶。 “快去告诉公主!” 一名月氏人说完,带着族人朝着匈奴人杀去。 那些匈奴人此前一直疑惑,为何秦人见到他们匈奴人就跑,而杀月氏人却毫不手软。 如今听到月氏人的话,想到什么的他们,又看到月氏人拔刀杀来。 面对这个世仇,就是保命,一名名匈奴人也要持刀杀月氏人。 顷刻间。 隘口处就满是啸杀声。 关口内的匈奴人与月氏人听到动静,还没明白情况。 就看到远处的月氏人不断大喊。 “公主,匈奴人与秦人暗中勾结,秦国已经送五百车钱财、粮食,去到匈奴部落!” 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匈奴人在杀自己的族人。 月氏部落的人哪里还能忍住,纷纷拔出利刃,朝着匈奴人杀去。 想起在城内被烧死的数万族人,又想起在城外,近六千族人被秦军杀死! 原来这一切。 都是匈奴人与秦国的阴谋,联合对付他们月氏部落。 “杀匈奴!” “杀!!!” 新仇旧恨之下,月氏人望着匈奴人,瞬间就红了眼,杀起匈奴人来,丝毫不手软。 月氏部落之中。 央金与其他部落首领,正在议事,商议着如何安排日后南下的事情。 突然看到远处隘口,全都骚乱起来,所有族人都拔剑杀向匈奴。 央金与其他部落首领满是不解,为何族人突然会杀匈奴人。 正在这时候,一名月氏人,急忙过来禀报发生的事情。 “什么?” “什么?” 伴随着月氏男子的话,月氏部落的人,全都轰然一愣,随后纷纷拔出腰间的利刃,看向匈奴大军。 就连央金公主此刻都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匈奴设的局。 看着远处的匈奴部落那一万多人,想到此前数万月氏族人被困在城内焚烧,近六千人被杀死,再一想到秦国给匈奴人送的钱财、粮草。 这一刻,央金公主直接红了眼,翻身上马,直接拔出腰间利刃。 央金公主这时候终于明白,匈奴突然联合他们月氏南下,不是匈奴想劫掠秦国,而是匈奴与秦国一起图谋月氏! 怪不得,为何秦人会知道他们南下,提前迁徙百姓,埋伏在城内。 “公主,这里交给我,公主先率领族人回部落,秦人如果真的与匈奴联合,我们部落就危险了。” 正当央金公主准备下令杀人的时候,轧木嚓这时候来到央金公主身边,开口说道。 言语里,轧木嚓在提醒央金公主,如果秦国真的与匈奴联合,那防范秦国北地、陇西的部落族人已经大部分调来这里,月氏部落有危险。 “好!” 央金公主听到轧木嚓的话,忍住怒意,连忙下令让其他部落的首领,率领族人,赶回部落。 轰轰轰~! 轧木嚓看着央金公主与其他部落的人,开始朝着隘口外涌去。 “首领,这件事情有蹊跷,我们” 翁来到轧木嚓身旁,看着中年的轧木嚓,开口说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轧木嚓摇摇头。 “我也不确定匈奴和秦国是不是真的勾结,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但眼下,有没有蹊跷已经不重要了。” 轧木嚓转身看着那一万多匈奴人:“如今不管匈奴有没有与秦国暗中联合,这些匈奴人都不能活着。” 轧木嚓说完,看向翁。 翁瞳孔一缩,很快便明白轧木嚓的意思。 眼下月氏与匈奴已经心生间隙,就是匈奴灭掉那支秦军,也没有时间澄清,在月氏损伤数万人之后,公主必须要回防部落。 联合南下已经不可能。 那既然结盟已经不可能,在月氏部落损伤数万人之后,匈奴绝对不能没有损伤,这一万多人的匈奴人,绝对不能活着回匈奴部落,不然日后匈奴部落对付月氏的时候,就会多出一万多人。 所以不管如何,对于月氏来说,这一万多的匈奴人,必须死。 咕隆~ 想明白这些后,翁咽了咽口水, 在翁的目光下。 “准备吧,等我杀了这些匈奴,我们也要立刻北上,回部落。” 轧木嚓说完,翻身上马,粗壮的手拔出利刃,随后朝着其他部落族人大声喊道。 “匈奴与秦国勾结,害死我们数万族人。报仇!把匈奴人全部杀光!” 第170章 老夫羞愧! 旷野上。 此刻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望着远处山脉下方,无数部落族人开始往外跑。 听着那些啸杀声,这一刻,不知多少匈奴人惊惧秦军铁骑的厉害。 “单于!” 头曼单于身旁,部落首领穆尔托满是惊慌。 其实不仅是穆尔托,就是其他部落首领,以及周围所有的匈奴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还是 方才万余族人进入峡谷,但此刻退出来的,不过三成族人,其余的族人全部都死在峡谷之内。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 这 “再派遣一万人!” 望着远处秦军既然悍然杀出峡谷,头曼单于此刻也满是惊慌,但眼下他明白,他已经没有选择。 族内老人曾经数次警告过他,秦人素来记仇,既然决定南下,一定灭掉高奴的白氏铁骑。 不然日后。 匈奴一定会遭到报复。 “遵命!” 其他匈奴部落首领,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即使惊惧,但也只能遵命。 然而正当准备继续让族人增援的时候,一些部落首领突然看到,北边突然有近两千名身影,朝着这里赶来。 “怎么回事?” “对啊!” 伴随着声音,其他匈奴首领,甚至是身后的匈奴大军,也全都看到北方那赶来的人群。 片刻后。 望着那群人影走近,当匈奴人看清来者之后,全都一脸震惊。 部落首领桑吉阿怎么满身是血,一身狼狈的带着族人来到这里。 “他不是率领部落族人在云山吗?” “对啊,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月氏?” 在一声声议论声中,百马蹄声靠近,桑吉阿骑马沿着大军前方,一路来到头曼单于面前。 在头曼单于的目光下,桑吉阿不顾身上的伤口,在马还没停的时候就翻身下马。 “单于,月氏把我部落的人,全部杀了,如今已经北上!” 桑吉阿对着头曼单于哭诉道。 话音落下。 头曼单于瞪大眼睛,其他部落首领也是一片喧哗。 月氏杀了他们部落一万多人,只有这不到两千人突围出来! “单于!” “单于!!” 一名名部落首领,此刻全都紧张起来,月氏突然杀他们部落的人,如今北上。 部落有危险! “回去!” 头曼单于回神之后,望着远处峡谷入口的那些秦军,最终还是决定立刻北上。 没有月氏的大军,单凭他们匈奴,根本无法南下劫掠。 更何况要灭掉那支秦军铁骑,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眼下月氏背后杀死他们部落一万多人后北上,他们若是不及时赶回去,部落就有危险。 “遵命!回去!” “回去!!!” 在头曼单于的命令下,一名名匈奴部落的手里,率领部落族人,骑着战马,朝着北方浩浩荡荡的赶去。 峡谷入口。 白衍满身是血,就连手臂与秦剑,也满是一片鲜血。 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的白衍,突然发现远处的匈奴大军,全部朝着北方涌去。 见状,白衍终于松口气。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满身是血,带着伤口的铁骑将士,全都松口气,坐在地上,或者直接躺到地上喘息。 “将军!匈奴退了!” 柴喘着粗气,来到白衍身边。 知道白衍谋划的柴,看到匈奴大军的离去,知道一定是此前送去匈奴的那五百辆马车,起到作用。 “快下去包扎!” 柴的手臂上,一道伤口格外显眼,白衍转头便看到,故而开口嘱咐道。 随后白衍看向一名名铁骑将士。 “传我命令,没有受伤以及轻伤的将士,立刻救治重伤的将士。”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原本躺在地上喘息的将士,纷纷起身,开始救治周围倒地的将士。 白衍把佩剑交给柴。 柴呆呆的接过白衍的佩剑,望着白衍转身走去的背影,随后无奈的笑起来。 在他眼里,这样的将军,不管下什么命令,将士们都绝对不会犹豫。 峡谷内。 白衍看着古道内,一样望去,四周全是尸体。 一个个匈奴人的尸体,还有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尸体。 白衍卸下身上的甲胄丢到一旁,随后把里面满是血的衣服脱下,撕开一道口子,取出一个带血布条,在一名将士的帮助下,把肩膀上的伤口绑住。 也是因为如此。 谷道内,其他一名名正在救人的铁骑将士,都清楚的看到,白衍身上除了一道道旧伤,还有数道新的伤口,在流着血。 白衍蹲下身子,把一具匈奴人的尸体搬开,看着下面的铁骑将士,检查过后,目光一暗,将士已经死了。 “将军!” “将军!!” 白衍听到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声音,没有在意,望着一名名将士关心的目光。 “小伤,先救人!” 白衍说道,随后把衣服,全都撕扯成一个个布条。 肩膀上的伤口最严重,本是刺向胸口的,及时挡偏,也卸掉不少力道。 手里拿着布条。 白衍顺着一地尸体,来到一个被绑着的铁骑将士旁边,看到将士还活着,庆幸之余,连忙给奄奄一息的将士松绑。 此刻白衍有些庆幸,除了最开始被前面那些匈奴人杀死的将士,后面的匈奴人,来不及杀人,便匆匆应战,故而一些将士得以活下来。 “将军~!” 白衍正准备正检查这名将士的伤口,就看到这名将士虚弱苍白的脸上,睁开一道细小的眼缝。 “匈奴人走了!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白衍看着将士那睁开丝许目光中,满是愧疚的模样,轻声笑道。 把给这名将士翻个身,躺好之后。 白衍突然看到一旁还有一名重伤的将士,动了动。 看到那名将士的伤口还在流血,白衍便急忙起身给将士包扎伤口。 在一个山脉下,伴随着一辆马车从山谷之中行驶而出。 “大人!大人!!” 马车上赶马的马夫,突然慌忙的喊道。 顿时马车内就传来一个声音。 “何事,如此惊慌?” 说话的,正是秦国官员孟於,在听到马夫那慌张的语气后,叹息一声。 什么事情,如此 掀开车帘后,孟於一脸呆滞的望着远处平野上,高奴城头,满是滚滚浓烟。 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后,孟於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再次挡下来的布帘,满是错愕。 做官一辈子的孟於, 其身后,孟於再次伸手掀开部落,这一次,孟於是真真正正的看到,远处那座的高奴城,是真的大火弥漫,漫天浓烟。 见到这一幕,孟於脑海里,本能的浮现两个字:焚城!! “大人,是铁骑!” 正在这时候,伴随着马夫的惊呼声,孟於望去,随后果然看到,远处另一个方向,几名铁骑这时候朝着这里赶来。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靠近,孟於就看到几名铁骑,很快来到跟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孟於清楚的看到,这些铁骑将士身上,全身血迹,甚至都还是湿的。 “何人?” 五名铁骑将士中,为首的铁骑将领开口询问道。 孟於这时候从马车内走出来,从官服袖袋之中,掏出木牌与布诏。 “吾乃御史中丞孟於,封王上之命,前来上郡调查。” 孟於开口说道。 御史中丞是御史大夫麾下的两丞之一,统领各郡的监御史。 “拜见大人!” “拜见大人!” 为首的铁骑将领,确定木牌没错之后,连忙拱手打礼。 “为何烧毁高奴城?城守白衍如今刻在何处?” 孟於收起诏令与木牌,眉头紧皱。 特别是望着远处那座高奴城,到底是谁一把火给烧了? 这可是一座城,这损失难以估量。 几名铁骑将士听到孟於的询问,眉头一皱。 “大人不知道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的消息吗?” 铁骑将领问道。 “什么?” 孟於瞳孔一缩,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 想到这里。 孟於再望着这些铁骑将士,身上全是血迹的模样。 “大人若是早来一个时辰,恐怕性命危以!” 为首的铁骑将领看着孟於说道,随后把事情经过,缓缓说出来。 孟於听着听着,嘴巴一直张着。 整个过程,听得孟於是心惊肉跳。 “老夫羞愧!” 孟於呢喃一句,叹息一声。 想到此前对白衍的怨念。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此前若非白衍让高奴百姓离开,会是何等后果! 当逐渐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孟於站在马车上,面色恍惚,随后转头,目光怔怔的望着远处那座高奴城。 眼下,他不觉得白衍焚城有何不妥,相反,他要感激这一把火把高奴烧了! “快带我去见白将军!” 孟於对着铁骑将士说道。 咕噜咕噜~! 许久后。 在铁骑将士的带领下,马车缓缓行驶到山谷入口处。 孟於方才掀开车帘,就看到四周全是尸体,一具具铁骑将士的尸体,被整齐摆放在外面,其数量让人震惊。 这些铁骑将士,全都战死在峡谷这里。 “大人,将军在峡谷里面,我这边去叫将军出来。” 铁骑将士下马后,看向孟於,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孟於喊住。 “不用,孟於要亲自去见白将军!” 孟於看着一眼望去,数不尽的铁骑将士尸体,这一刻两眼发红,随后走下马车。 第171章 此仇,定以血报之! 峡谷内。 白衍拿着布,在处理受伤将士的伤口。 战亡的将士已经搬出峡谷,但很多重伤亦或者伤及筋骨的将士,眼下不适合离开峡谷。 虽说匈奴大军已经确定离开,出去不会有性命之危,但高奴城已经焚毁,峡谷外偌大一片平野,根本没有遮风的地方,对于将士来说,还不如留下峡谷内。 “将军!” 几名气喘吁吁的将士,来到白衍身旁:“将军,那数百头牛,已经全部被匈奴人,月氏人掳走,一头都没有找到!” “我们找了方圆数里,愣是一头都没有留下。” 几名铁骑将将士一脸无奈。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不用再找了!” 白衍说道,听到将士们的话,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可惜。 秦国百姓实行耕战制度,每一头牛都价值不菲,平常的时候,除了病死的牛,即使是军中将领,也少有牛肉可尝。 毫不客气的说,除了柴与他之外,没有几个铁骑将士吃过牛肉。 所以白衍本想把此前那些破阵的牛,看能不能找回来,能找回一头是一头,给将士们尝尝鲜。 毕竟在这吃牛肉这件事情上,虽然铁骑将士们没说,但白衍清楚,将士们对于赵边骑羡慕得紧。 传言中,李牧每一天都会杀几头牛,用于给赵国雁门、云中的赵边骑改善伙食。 这个传言,白衍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白衍清楚的记得,不管是瑾公还是白裕,都曾经提到过,李牧掌管雁门一地的税收,还有权私自处理。 按照瑾公与白裕所说,那在钱财方面,李牧完全有能力。 毕竟那可是一地税收啊,李牧一人所持,有权调用。 这放在秦国,想都不敢想。 不过也正是这样,白衍感觉传言应该是真的,并且这也是为何赵边骑战力强悍,誓死效忠李牧的原因之一。 峡谷内。 待铁骑将士们告退离开,白衍继续帮忙救治重伤的将士。 也就白衍不远的地方。 身穿秦国官服的孟於,紧跟铁骑将士身后,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具又一具匈奴尸体。 望着全是匈奴尸体的峡谷,孟於即使没有亲身参与,但仍旧能想象到,这里发生的战事,到底有多惨烈。 片刻后。 伴随着进入峡谷深处,在铁骑将士的带领下,孟於终于见到白衍。 “孟大人,这便是将军!” 铁骑将士对着孟於说道。 说实话,孟於看着眼前的白衍,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的。 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此刻在他面前,这个给一名铁骑将士包扎伤口的少年,居然就是铁骑主将,白衍! 孟於有想象过,那个率领铁骑大军,死战匈奴的年轻主将白衍,一定年少壮硕,气质强盛的人。 孟於也有想象过,在他见到白衍的时候,会在一个山顶上,亦或者在一个铁骑将领诸多的地方。 孟於更是想到朝堂之中李信、王离等年轻将领,以为年纪轻轻的白衍,亦是鲜衣怒马,横眉冷目的模样 从一开始得知事情经过,再到后来在峡谷中跨过一具具匈奴尸体,都让孟於想象过无数初次白衍时候的画面。 但孟於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猝不及防! 若非是铁骑将领亲自带路,孟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看起来内敛的少年,居然是他想象之中的白衍。 那个不惜独自承担后果,让百姓迁徙后,率领铁骑大军留在高奴血战匈奴的白衍!居然就是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峡谷内。 听到铁骑将士的声音,白衍转过头后就看到将士身旁,一个素未谋面过的秦国官员。 “将军!” 铁骑将士看到白衍起身,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起身,目光看向眼前这名身穿官服,年纪颇大的秦国官员。 “孟大人?” 白衍拱拱手,方才他听到铁骑将士称呼这官员为孟大人。 这时候,回过神的孟於,连忙拱手打礼。 “御史中丞孟於,见过白将军!” 孟於说道,把身份告知白衍。 望着眼前这个方才亲手给将士包扎伤口的少年,孟於满是好奇。 没有想象之壮硕,也没有半点气势凌人,年少轻狂的感觉。 但孟於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就是这个其貌不扬,名叫白衍的少年,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匈奴、月氏会南下的时候,少年不惜后果,也要下令,让所有高奴百姓离开。 若不是这少年一把火,把高奴城烧了。 若不是这少年率领铁骑大军,在高奴这里血战。 别说高奴百姓,甚至整个上郡百姓,驻守上郡的秦卒,突然面对南下的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高奴城城守白衍,见过孟大人!” 白衍听到眼前这官员居然是御史中丞,是实打实的被吓一跳,好在瞬间平静下来,再次打礼。 白衍清楚,御史中丞是秦国朝堂之中,掌控弹劾百官之权的官员。 可以说,在咸阳城内,在那座权利中枢的王宫之中,面对眼前的大人,就是其他文武百官,也要忌讳几分。 不过这样一个权利地位如此大的御史中丞,为何会来到上郡,来到高奴。 脑海里的疑惑方才浮现,白衍很快就想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孟大人,眼下高奴已被焚毁,多有怠慢,还望孟大人切莫怪罪。” 白衍打礼之后,便对着孟於说道。 看着周围山谷内,一眼望去全是匈奴人的尸体,想到高奴城眼下大火都还未灭,白衍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名御史中丞。 他想观察眼前这个有权利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是不是芈启的人。 “何来怠慢之说!” 孟於听到白衍的话,摇摇头。 “此番孟於奉王上之命,前来上郡,眼见此景,不禁感叹,幸有白将军驻守高奴,否则上郡,大祸临头!” 孟於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想到月氏与匈奴的十五万大军,再想到眼前少年仅率领一万余铁骑在高奴死战。 当初对于白衍的举动有多气愤,眼下孟於就有多羞愧。 眼下,孟於恨不得马上赶回咸阳,将这里的一切,详细的告知王上。 他有预感。 此战过后,白衍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会弱于朝堂之中李信、王离等年轻将领。 哪怕白衍领兵在外,不在咸阳王宫的朝堂上。 “孟大人谬赞!白衍不过一时好运,而此番能抵挡匈奴、月氏,皆因将士舍生忘死。” 白衍对着孟於,弯腰拱手。 虽然不敢说笃定,但望着孟於的眼神没有感觉到一丝丝敌意,感觉眼前这孟大人,应当不是芈启的人。 松气之余,白衍转身把手中的布条,交给其他将士。 一旁的孟於十分意外的看着白衍。 若非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孟於很难想象,方才那句话,会出自一个年纪轻轻,方才力挽狂澜的年轻将军之口。 “孟大人,请!” 白衍对着孟於说道。 既然是奉命前来,那自然是要复命, 白衍知道孟於还需要去其他战场看一看,并且知道详细经过。 “请!” 孟於点点头。 片刻后。 白衍带着孟於,一路挎着尸体,走出峡谷。 在走出峡谷的那一刻,看着峡谷外,摆放着一排排战亡将士的尸体。 即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白衍还是呼吸急促。 从白裕哪里接手白氏铁骑,在成为主将之后。 看着这些将士的尸体,想到身旁站着的官员,乃是有权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 这一刻,白衍想不顾一切的说出,匈奴南下的幕后主使人,是芈启。 “白将军不必难过,此仇日后我秦国,定以血报之!” 孟於突然看到白衍闭上眼睛,那带血的手紧紧攥着,以为白衍是看到这些将士的尸体,恨不得杀去匈奴。 “孟大人说的是,此仇,定以血报之!” 白衍睁开眼睛。 没有证据,根本搬不倒芈启,但这件事,一定要血债血偿。 第172章 备马,去郡守府! 咕噜咕噜~! 平野上,珪骑着战马,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高奴城,骑马赶去。 当看到远处铁骑将士身影的时候,珪满是激动。 高奴城。 孟於站在城门口,望着伴随城门全被烧毁,此刻城内全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而后,听完白衍详细说出离间计以及整个过程布置,孟於不禁喝彩。 “妙!” 孟於感叹道,随后看向白衍:“白将军不愧是名门之后,白氏子弟!” 这句话,孟於是发自肺腑之言。 “孟大人谬赞!” 白衍听到孟於的话,谦虚道。 听着孟於说他是白氏子弟,白衍已经习惯,当初在决定要白姓之后,白衍便有心理准备,知道日后在外人眼中,他就是白氏子弟。 眼下身为秦国五大夫,除了不想暴露身份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白衍想还白氏人情。 毕竟他与白氏的一切交换,都是建立在他是邹兴的基础上。 结果从头到尾白氏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邹兴。 而他拿着白姓,在军中不仅得到白裕的诸多照顾,并且用白氏的身份,而得到秦王嬴政的破格提拔。 最重要的是,成为如今白氏铁骑的主将。 虽说他当初来秦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封卿拜将归乡,带着功成名就去见外祖母,见家人。 但当灭韩一战之后,亲眼看到韩国旧族仍然存在,白衍就清楚,比起封卿拜将,日后这支愿意跟随他的铁骑大军,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特别是在面对六国旧族的时候。 思索之间。 看着将近日落,白衍正打算带着孟於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战骑的声音。 白衍转头看过去,随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骑马朝着他这里赶来。 望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曾经想过多少次,当亲眼见到的这一刻,白衍既是意外,也是激动。 片刻后。 战马停下,那名秦卒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珪,拜见将军!” 秦卒身穿怪异秦甲,腰间佩着秦剑。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看着拱手秦卒,带着少许笑意。 “下次,秦甲放好点,别再让他人穿走了!” 白衍的话,让其他所有人都听不懂。 但唯独那个叫珪的秦卒听到后,想起曾经白衍做过的事情,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这一刻,久别重逢的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如同曾经那般,身影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榆中城。 伴随着落日,城内依旧有无数百姓无家可归。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高奴城?” “是啊,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大街上,街道两旁的百姓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回高奴。 伴随着落日,本就寒冷的微风,更是刺骨一分。 留在榆中城越久,受的苦越多,百姓话语之中的怨言,也就越大。 “大人!我们何时才能回高奴?” 突然间,街道两旁的百姓,其中一些人突然看到远处几名秦吏,连忙起身急切的问道。 因为来到榆中后,他们都曾经见过,这几名秦吏跟随郡守出现过,并且郡守的吩咐,一般都是由这几名秦吏传达。 街道上。 在无数百姓围堵之中,几名秦吏连忙来到一个较高的位置。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为首的秦吏看着街道上的百姓,开口说道。 “郡守大人已经得知,朝廷已经派遣大臣,前往高奴,再多不过两日,郡守大人便会安排尔等返回高奴。” 秦吏的话音落下。 顷刻间,整条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高奴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沸腾起来。 “终于可以回去了!” “可不是,太好了,终于不用露宿街头!” “你们没听出来吗?郡守大人的意思是朝堂的大臣,已经去高奴问责,估计日后高奴城城守要换人!” “好事啊!那白衍怎能当一城城守,早点换掉才好!” 在知道最多不过两日,就可以回到高奴,街道上的百姓,纷纷松口气,满脸喜悦。 当听说可能高奴城城守白衍,要被撤官之后,无数百姓都纷纷叫好。 在来到榆中之后,他们全都知晓事情的经过,此次他们迁徙来榆中的事情,郡守大人根本不知道,全是那白衍擅自做主。 不少人更是打听到,在很早之前,郡守大人就严令白衍先去调查再做决断,谁知白衍不仅不听命令,反而还固执的在府邸内站了两个多时辰,最后高奴更是直接下令。 眼下。 当得知咸阳派遣过来的大臣,已经去往高奴,百姓终于松口气。 毕竟对他们这些百姓来说,谁也不想日后居住的地方,是由一个不听郡守命令,并且还敢擅自做主的人掌管。 “让开!” “让开!!” 嘈杂的街道上,不少百姓突然看到,远处城门方向,突然有几个骑马的士卒,急匆匆的进入城内。 看模样,似乎心急火燎。 “让开,快让开~!” 伴随着几名骑马士卒的喊叫声,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 随后就看到,几名骑马士卒快速的从街道上骑马而过。 郡尉府邸。 胡进走在院子中,望着黄昏的天空,面露沉思。 即使是站在府邸之中,胡进都能隐约听到,府邸外百姓的怨言。 御史中丞孟於已经前往高奴。 白衍被撤官,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为何会是孟於!” 胡进眉头紧皱,孟於的到来,让胡进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孟於乃是秦国老族孟氏,深受历代秦王重用,甚至此前在嫪毐、吕不韦掌权时期,不仅很多时候不给吕不韦面子、甚至是嫪毐与赵太后的颜面也都不给。 故而曾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直到王上掌权之后,方才让孟於继续做御史中丞,震慑百官。 “朝堂之中,莫非有人相对白衍不利?” 胡进呢喃一句,但却想不通,白衍未进朝堂,何来政敌之说。 “将军!不好了!” 突然,远处跑来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胡进身旁。 “何事?” 胡进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 “云山隘口来报,月氏、匈奴率领大军南下,突袭过阿奴,数量不下十五万!” 秦卒喘着粗气,对着胡进拱手说道,手里拿着阴山隘口传来的竹简。 闻言, 胡进瞬间瞪大眼睛,眼中尽是震惊。 “什么?” 胡进怀疑自己的耳朵。 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 慌神之间,胡进急忙伸手拿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 “不好!!” 胡进看完竹简后,后背发凉。 这一刻,胡进甚至来不及想白衍的事情,也来不及想御史中丞孟於,也与白衍一样,还在上郡。 胡进明白,别说白衍与孟於。 面对月氏与匈奴的十五万大军突然南下,对于整个上郡,都是一个灾难! 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来人,备马,去郡守府!” 胡进收起竹简,转身下令道。 就在胡进让下人备马的时候。 郡守府。 杨宪此刻跪坐在正堂之中,听到秦卒的汇报后,呆呆的看着正堂下的秦卒,手中的酒爵一松。 咣~! 酒爵掉落在满是酒肉的木桌上,发出声响,酒水洒落。 抱歉,各位读者大大,今天去亲戚家帮忙,以为很快就搞定。 后面发现人手不够,又不好意思走。 后面留在亲戚家吃晚饭回来已经晚了,急忙赶完稿子! 第173章 晕倒的杨宪,百姓得知消息! “大人,月氏与匈奴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 方才秦卒说的话,让杨宪犹如老年痴呆一般,呆呆的瞪着眼睛。 怎么可能! 月氏与匈奴,怎么可能会派遣十五万大军南下!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怀疑。 然而当看着面前的秦卒,杨宪却又不得不相信,阴山隘口的都尉与秦卒,绝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到匈奴与月氏,足足十五万人马!这个足以劫掠整个上郡的数量。 想到这里。 “快去请胡将军!快去请胡将军!” 回过神的杨宪,慌忙的起身,然而不知是身体的颤抖,还是年纪老迈,在 “快去请胡将军!” 顾不得穿鞋子,杨宪一边急急忙忙的小跑,一边慌张的喊道。 此前一直觉得正堂太小的杨宪, 正堂外。 门外的府邸下人,听到杨宪的喊叫声,方才进屋。 “大人!” 下人话语方才响起,就看到杨宪焦急的喊道。 “快去请胡进将军,快!” 下人还是 房门外。 杨宪看着下人领命朝着府邸外跑去的背影,随后看着眼前这个空荡荡的院子。 这时候,杨宪脑海里,蓦然浮现曾经那个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当初少年先是书信,后又亲自赶赴榆中城,告知他匈奴与月氏,很可能会率领大军南下,突袭高奴。 结果他却把少年晾在院子两个多时辰,更出言嘲笑那少年的命,能值几个钱。 “完了!” 杨宪羞愧得闭上眼睛,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待再次睁开后,眼神之中再无往日神采,给人感觉苍老一分。 十五万匈奴月氏大军,南下突袭上郡。 一想到眼下上郡岌岌可危,一想到日后其他官员知道,会如何看他,王上知道,又会如何看到,甚至上郡所有百姓,又会如何看他。 一个个念头浮现脑海,在想象到日后要面对的嘲笑、指责、甚至是后人的漫骂,王上的失望. “大人!” “大人!!” 伴随着年迈的杨宪,摇摇欲坠,感觉天旋地转,气喘不过来,耳边不断响起下人的惊呼。 在昏迷前的,杨宪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前程、名声不保! “大人!” “快扶大人去休息!快去叫医师。” 府邸内,在一声声惊呼声中,一名名下人,抬着老迈的杨宪,去往卧房。 半个时辰之后。 郡守府邸内。 胡进、李平燕二人站在正堂之中,正堂下站着榆中城城守、十七名校尉、五名都尉,以及榆中城内的其他官员。 “胡将军,眼下榆中城,城内城外皆是榆中、高奴两地无数百姓,吾等必须想个决策保住榆中,万不可让匈奴与月氏劫掠百姓!” 李平燕看完竹简后,对着胡进说道。 此刻李平燕的脸上,也写满不安,十五万匈奴与月氏的大军,这数量别说一郡,就是一国都有危险。 李平燕看着手里的竹简,想到高奴城城守白衍昔日就在眼前说过,匈奴与月氏会南下,想到之前的书信都尚在府中,这一刻别说杨宪,就是他李平燕都后悔无比。 当初若是相信那少年,该有多好。 “李平燕惭愧!” 李平燕收起竹简后,摇头叹息。 然而李平燕也明白,再是后悔,眼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眼下最值得庆幸的是,昔日那白衍回过高奴后,不顾后果,私自下令迁徙高奴百姓来榆中,并且率领铁骑大军留在高奴死战。 若非如此。 李平燕都无法想象在看到这份竹简的时候,已经酿成多严重的后果。 “将军,卑职认为,匈奴与月氏的数量,以我军将士死守隘口,根本抵挡不住,眼下求援之余,当务之急,是迁徙所有百姓继续南下。” 一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都尉上前,对着胡进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又有一名都尉站出来。 “将军,卑职认为裘岢将军的话没错,眼下我们上郡士卒数量,不过三万余,若是匈奴集合攻一两处隘口,死守无碍,然匈奴月氏一但分兵,我军无法抵挡。” 正堂内。 两名都尉的话,得到其他不少校尉的赞同。 不过也有反对之人。 “将军,在高奴的铁骑大军,已经抵挡月氏、匈奴两三日,卑职担忧撤离很可能已经来不及,应当把百姓全部迁入城内,传递消息给其他城邑的同时,死守待援。” 一名年纪三十多的都尉,站出来说道。 这番话让不少校尉都陷入沉默,若是调集其他隘口的守军回防榆中死守,这不难,甚至死守一两月都绰绰有余。 但上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这也是所有校尉都沉默的原因。 “将军,匈奴与月氏,恐怖之处皆是游牧部落,战马数量不可估计,卑职也认为死守榆中,方才是上策!” 一名校尉站出来,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后,其他校尉也纷纷点头。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阴山隘口传来的消息中,已经告知消息被耽误不少时日。 按道理匈奴与月氏的大军,早就应当抵达,眼下之所以眼下榆中城无碍,甚至阴山隘口无碍,他们这些都尉、校尉都清楚,定是高奴的铁骑在血战,抵挡匈奴的大军。 一万余铁骑大军,抵挡匈奴两三日,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叹其血性。 如今一日日过去,谁都不敢保证,铁骑大军尚能抵挡多久。 万一就在下一刻,或者一个时辰后,就传来匈奴与月氏的人马,抵达阴山隘口的消息,到时候面对那些游牧部落的十五万人马,别说百姓走不了多远,就是他们撤回榆中死守的机会都没有。 正堂内。 胡进听着麾下都尉、校尉的话,额头满是汗水,目光满是犹豫。 是弃守各处隘口,保全榆中、高奴的百姓,还是冒险死守隘口,保护所有百姓全部撤离? 烛灯下,很是安静! 眼下别说胡进,就是一旁的李平燕,喉结都动了动,不敢草率开口,眼下任何一个命令,都关乎无数百姓存亡。 若是有个闪失,他与胡进,就是活过这一劫,也难辞其咎。 “传” 正当胡进下定决心,准备下令的时候。 “大人!” “大人醒了!” 突然间,正堂内传来侍女与下人的惊呼声。 胡进、李平燕,以及所有都尉、校尉转头望去,随后就看到一直躺在正堂内,额头敷着布巾的杨宪,已经恍恍惚惚的睁开眼。 胡进与李平燕见状,心中松口气,毕竟他们二人,一人身为郡尉,负责统领一郡兵马,另一人乃是监御史,观一郡官员秦吏过失。 在百姓去留的抉择上,身为郡守的杨宪,才是主要负责的官员。 “杨大人!” 胡进与李平燕互相对视一眼,上前看望杨宪一番。 “胡将军,李大人!” 杨宪开口呢喃,随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看着如同大病一般,面色虚弱、惊慌的杨宪,别说胡进与李平燕。 就是正堂下方那十余名校尉、都尉,全都心里感叹。 当初白衍上书榆中,并且亲自跑来榆中求见,杨宪起初决策本无过错。 然而不该的是,杨宪先是见白衍年少,言语轻视,而后更是美酒佳肴宴请唐秉、崔广,不顾白衍奔波之疲,让其独自站在院子中,苦等两个多时辰而不见。 若是换做其他人,杨宪身为朝中老臣,一郡之守,更是年长老者,说教郡下一名年纪轻轻的城守,很正常,谁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眼下匈奴与月氏十五万兵马南下。 此前被杨宪冷嘲热讽,并且独自站在院内的白衍,如今正在率领铁骑大军与匈奴、月氏血战。 想到这里,对比当初杨宪美酒宴友,不待见白衍的杨宪。 别说传出去百姓怎么想,朝堂怎么想,就是他们这些将领,都忍不住替白衍感到不忿。 白衍此刻率领万余战骑,与月氏、匈奴血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是实打实的拿命抵挡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此前着实不该受那些委屈! 更何况,听说杨宪在数日前,就向咸阳谏言白衍,书信中言辞十分犀利。 算算时日,那卷竹简眼下很可能已经抵达咸阳。 正堂内。 被下人搀扶着的杨宪,在得知事情经过,并且听到胡进给予的两个意见之后。 “传我命令,坚守榆中,等待救援!” 杨宪对着隶下的官员下令道。 听到正堂上方传来杨宪的声音,一名名校尉都尉对视一眼,对于杨宪在知道情况后,做出的决定,他们并没有觉得意外。 “胡将军,百姓的安危,便全倚仗胡将军。” 杨宪转过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满是愧疚的看向胡进,轻声说道。 如今的杨宪,能做的就是挽回一点是一点,虽说此举不顾城外周遭的乡里百姓,但眼下只要能挽救两城百姓,日后朝堂上,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毕竟在知道事情后,身为郡守,已经 “杨大人放心!” 胡进看着杨宪,点点头。 哪怕没有杨宪开口,守城抗敌,也是他的职责。 看着秦吏得到杨宪的命令离开后,已经决定死战,没有其他顾虑的胡进,这时候方才松口气。 直到这时候,胡进望着外面已经天黑,心里担忧起白衍的安危。 榆中城。 伴随着黑夜过去,天空悄然浮现一抹鱼肚白。 天色方才明亮。 在城内的街道上,早已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毕竟露宿街头,晚上被寒风吹得瑟瑟的百姓,怎会有安稳可言。 几乎是从那晚上到早上,一些小孩的哭声,以及无数怨言声,从未停止过。 街道两旁。 是一家家店铺,因为高奴城的百姓,全都迁徙到榆中,其中连带着高奴的士族、权贵。 与百姓不同,作为有钱有权的那些士族、商贾,即使来到渝中城,虽说不一定很快就有府邸居住,但也不会愁没有住的地方。 “此前我听说那白衍年纪轻轻,就立功获爵,成为秦国五大夫,那时候我还幻想着能见一面。” “可不是,那时候听说那白衍还是白氏子弟,我做梦都想着能被白衍看上,如今一想,当时真是蒙了心智才会那样想。” 此刻在街道旁的小楼二楼上,一些富贵家的女子聚在一起,一边望着下面街道上无数百姓,一边小声的说道。 与街道上那些百姓家的女子相比,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子,个个长得十分不错,白皙稚嫩。 放在外面。 每一个女子,都受着其他男子的追捧。 毕竟对于世人来说,除了天亮,便是只有天黑,除了喝酒,便是只有男女之乐,故而女的都想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少年,而男子谁都想能得到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 故而这些聚在一起的富贵家女子,便是所有男子的梦寐以求的对象。 别说此刻街道上那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少年,在下面看着这些女子的时候,挪不开眼,就是那些有身份的权贵子弟都明白,与酒楼的女子想比,这些女子,可都是毕生难求。 “我听说一两日前,咸阳哪里的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经去高奴。” 一名女子望着楼下,轻声说道。 在数位女子之中,这位少女是少有几位没有开口责怪白衍的人,因为她感觉白衍的举动,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才会做出来。 然而此刻,这名少女望着街道上,一名妇人看着襁褓之中的幼儿,被风吹得犯了温病,无助的哭泣,这名少女开始有些动摇。 “屡,把这三钱,带给那妇人。” 女子叹息,从袖中取出三枚钱,交给侍女。 侍女接过钱,连忙转身离开。 “那这么说,那白衍这两日,应当就会被撤官!” “吕茹,那你们应当过两日,就可以回高奴城了!” 其他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满是意外。 御史中丞,这可是秦国朝堂内的大臣,居然来上郡! 那么,有这位大臣去高奴,那白衍应当不过多久,就会被撤官吧! “让开!让开!”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些秦吏的喊叫声,这些少女纷纷探头出窗外。 随后她们就看到,突然有无数手持长戈的秦卒,一排排的从城门外走进城内。 见状。 别说楼上这些少女疑惑,就是街道上无数百姓,全都站起来,疑惑的望着这一幕。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不仅是外面突然涌入秦军,就是驻守在城内的秦卒,正在搬运箭矢之类的辎重去城楼。 这场景。 让不少人都感觉,上郡是不是又要有战事! 片刻后,在一些商贾的询问下,所有人才知道,是阴山隘口传来消息,月氏与匈奴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 街道上。 伴随着消息传开,听到消息的所有百姓,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懵了,错愕的张着嘴,看向四周。 “什么?月氏与匈奴真的南下?” “十五万!!!!” 一名名高奴的百姓,全都懵了,此前一直听秦吏说,匈奴与月氏没有南下。 然而突然间,一大早就听到秦吏告诉他们,匈奴与月氏不仅已经南下,其数量更是多达十五万人。 这一刻,所有高奴百姓想到那个画面,百姓背后浮现一抹冷汗。 匈奴与月氏真的南下了!! “那我们不是冤枉白将军了?” 人群中,不知哪一个百姓,突然间说出一句。 随后所有高奴百姓,这才意识到,若非城守白衍下令让他们迁徙高奴,那眼下,他们这些百姓就要在高奴,面对十五万人的劫掠。 而面对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人,别说妻女会被奸淫掳掠,就是自己的性命,估计都会枉死。 这不仅是救一人之恩,这可是连同自己在内的一家,都是白衍所救。 想到这些。 所有从高奴哪里迁徙来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红了眼。 特别是此前那些或多或少,都埋怨过白衍的百姓,此刻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找地缝埋进去。 一名老者缓缓摇头,轻声说道。 “回去之后,吾等,当为白将军供奉香火祈福!” 香火祈福在秦国时期,好像不止是死人,活人也是。 睡虎地出土的竹简里,就有说过即将爆发战事,托人带信回家,让家人为自己祈福。 第174章 孟於抵达,错愕的三巨头 伴随着匈奴、月氏南下的消息传开,榆中城内的所有百姓,人心惶惶。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士族权贵,望着其他地方赶来的秦军,如临大敌的模样,没人敢擅自离开榆中城。 接下来的两日。 伴随着时间过去越久,所有人都感觉越是不安,似乎下一刻,月氏与匈奴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榆中城外。 在数名铁骑将士的护送下,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城墙方向行驶而来。 城头上一名名秦卒见到这一幕,满是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因为他们都看清那辆马车,是官府的马车。 片刻后。 看着只有一辆马车,以及寥寥数名铁骑,城楼上的秦军校尉很快便下令,打开城门。 不管那辆马车是从哪里来,既然是官府的马车,他们自然不可能不让进,特别是匈奴与月氏的大军,随时可能到来。 “何人?” 城门打开后,一名名秦吏手持长戈,走出城门,看向马车与几名铁骑将士。 这时候。 在所有秦吏的注视下,在城内所有百姓的注视下,身穿官服的孟於,从马车内缓缓走出。 没有多余的话语,孟於从官服内,拿出官印与木牌。 “大人!” 检查身份的秦军校尉,在确定孟於的身份后,连忙拱手打礼。 孟於收回官印,站在马车上,望着城头上满是守军,这阵仗如临大敌。 望着眼前这校尉,望着城门内的街道上,一眼看去,拥挤着无数百姓。 “让将士们告诉百姓,月氏与匈奴已经退去,高奴城,白衍将军,已经击退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孟於走下马车,开口说道。 城内太多百姓,马车很难通行,而且孟於也不喜欢扰民,在孟於眼里,自己的腿还没到不能走的时候。 “什么?” “什么??” 城门口,别说校尉,其他秦卒听到孟於的话,全都满是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匈奴与月氏的大军退了? 白衍将军率领一万余战骑,击退了十五万月氏与匈奴的大军? 不管是校尉,还是秦卒,眼下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他们实在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但眼下,既然孟大人亲口这样说,他们身为秦卒,也只能按照命令去做。 城内。 进入城门后的孟於,在几名铁骑将士与随从的护送下,走在街道上。 望着街道上两旁坐满无数百姓,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刻,直到亲眼看到这些百姓,亲眼从无数百姓面前一步步的走过,孟於方才亲身体会,白衍当初不顾前程之举,意义到底有多重。 郡守府。 当郡守杨宪、郡尉胡进、监御史李平燕三人知晓孟於入城之后,全都不敢相信。 在他们眼里。 中丞孟於已经前往高奴,按道理,已经被卷入战事之中,甚至可能被匈奴与月氏抓起来。 “大人,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经来到府邸门外!” 伴随着下来来报,杨宪连朝着门外走去。 胡进与李平燕二人,也在其他校尉、都尉的目光下,一同走出门外。 很快。 杨宪与胡进就在府邸门外,见到孟於,而李平燕对于自己的上级官员,更是不陌生。 “郡守杨宪,见过孟大人!” “郡尉胡进,拜见孟大人!” “卑职李平燕,见过孟大人!” 上郡中执掌权利最大的三人,此刻见到孟於,全都客客气气的拱手打礼。 孟於依次还礼。 “胡将军,下令让将士们退去吧,月氏与匈奴的大军,已经被白将军击退,不会再南下。” 孟於礼毕后,对着胡进说道。 此话一出。 胡进、李平燕、杨宪三人,全都突然抬头,瞪大眼睛。 一同出来迎接孟於的那些都尉、校尉,也全都互相对视一眼,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白衍率领一万多铁骑,战退北方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这怎么可能!! 这绝无可能! 一万多战骑,击退十五万人马? 若是匈奴人无马,他们尚且能有一丝相信的可能,因为当初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便击溃他们秦国五十万大军。 但眼下匈奴与月氏,皆是游牧部落,战马之多,难以计量。 白衍麾下只有一支白氏铁骑,又是如何做到击溃十五万人马? 无人能想通。 但看着从高奴回来的御史中丞,孟於大人,所有人又都明白,孟大人绝对不会说假! 府邸外。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孟於从身后那些铁骑将士之中,接过一卷竹简,里面详细记载着铁骑将士的伤亡。 “这是白将军,托孟於带来给胡郡尉的。” 孟於把竹简,交给胡进。 胡进接过竹简,打开后,看到里面详细的记载伤亡人数,战亡四千七百多人,轻伤三千六百人,重伤六百。 “孟大人,那白衍?” 胡进收起竹简,抬头看向孟於。 “离开高奴那日,孟於曾言匈奴与月氏,已然退去,希望白将军随孟於一同来榆中,白将军却轻言婉拒,要为阵亡的将领立碑。” 孟於对着胡进说道,脑海里浮现那日离开山脉的时候,白衍送他上马车的时候说的话。 久居咸阳,这一趟,孟於见到尸山,见过焚城,见过满城百姓风餐露宿,更见过匈奴月氏十五万人南下,无功而返。 更重要的是,孟於见识到,在上郡有一个叫做白衍的少年。 正如同秦吏送去咸阳的书信中,提到的一句话。 不因责罚而无举,不因敌众而怯战,不因功大而忘卒,城有此子,民之所幸,将有此子,伍卒之幸,国有此子,秦之大幸。 生平之中,孟於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赞誉过,也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人。 直到来这高奴城,亲眼见到白衍。 孟於曾经写过无数竹简,有些留存,有些交给王上,而在所有竹简中, 孟於更是在后面说到,这样的将军,定要小心他国挖走,绝不能让这样的少年去他国效命。 “传我命令,开城门!命各地都尉、校尉,全部回隘口驻守!时刻打探消息!” 胡进转头下令道。 “诺!” “诺!!” 听到胡进的命令,一名名都尉、校尉,纷纷拱手接令。 此刻所有人都有些懵。 白衍真的率领一万多战骑,击退十五万人马?怎么做到的?也太生猛了些! 一旁。 杨宪此刻也是真的老脸发懵,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白衍率领铁骑击退月氏与匈奴的兵马。 但杨宪同样也清楚,去过高奴的孟於,绝对不会说假。 听到胡进的话,杨宪回过神,虽然不清楚那白衍如何做到的,但眼下匈奴与月氏退去,他也终于松口气。 “来人,立刻通知城内百姓,令让秦吏准备护送高奴百姓返回高奴。” 杨宪开口下令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孟於开口。 “杨郡守,高奴已经一把火焚毁,此事需告知百姓。” 孟於说道。 孟於的话,让杨宪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焚城?” 杨宪满是不可思议,白衍焚毁一座城? 胡进与李平燕,乃至其他那些准备离开的校尉、都尉,听到焚城,全都一脸失神。 听到孟於的话,他们这时候,方才有些相信,为何白衍能击溃月氏与匈奴的大军。 连焚城都敢! “杨郡守?” 孟於看着年迈的杨宪,忍不住笑起来。 “当初白将军前来榆中,若是有一人相信,白将军何至于焚城?” 孟於反问一句。 在峡谷内风餐露宿的那晚上,孟於已经从铁骑将士哪里知道,当初白衍来到郡守府,站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黑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也写在那封送往咸阳的竹简之中。 高奴城。 此刻在山脉之下,在峡谷出口两旁,数千个小土包。 白衍看着这一幕。 柴、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全都跟在白衍身后。 这一战,不仅是将士,铁骑将领,也死伤一半,仅剩的人,已经全在这里。 “将军,甲衣都已经整理好。” 宴茂从远处拍来,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此刻宴茂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当初他奉命兵分两路,一路作为疑兵,一路埋伏,结果都没有发挥作用,月氏与匈奴就已经翻脸。 反观他从其他将领口中,得知峡谷这里的经过后,热血沸腾的他,恨不得亲自在场,与将军一起杀匈奴。 “好。” 白衍点点头。 那些衣甲,是要带回去,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 看着将士们的遗体,埋在这里。 日后他与白氏铁骑只要还在,年年都会来这里扫坟。 若是他与白氏铁骑全部战亡,高奴百姓尚有良知,都会来到这里帮忙扫坟。 齐王要哭了,齐王气蒙了。 第175章 你小子因祸得福啊! 战事结束,所有将士的遗体,全部都安葬在山脉下。 而匈奴人与月氏人的尸体,则草草挖个坑,全部填埋,不过头颅全都被砍下来,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山推。 呱~呱~! 一群群乌鸦,此刻全都聚集在那些头颅上,不断啃食着那些匈奴人的头颅。 而在峡谷外的这几天,这些乌鸦望着远处那些铁骑将士,虽然依旧警惕,但显然也开始慢慢习惯,至少在一定的距离内,乌鸦不会飞走。 在寒冷的冬季中。 乌鸦是属于很少会迁徙的鸟类,在有食物的情况下,绝大部分都会在一个地方过一年四季。 “将军,你看!” 业跟在白衍身旁,看着南边的方向。 白衍转头看去,随后就看到几日前,孟於南下离开的方向,山脉之下,似乎有一支军队朝着高奴城方向走去。 咕噜咕噜~! 片刻后,此前护送孟於去榆中的几名铁骑将士,骑马来到白衍面前。 呱呱呱~!! 乌鸦四散,数百只乌鸦,齐刷刷的飞向天空,这一幕即使老远,都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郡尉胡将军已经护送高奴百姓前往高奴城!” 几名铁骑将士下马后,为首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把身后那支大军的身份告知白衍。 “好,我这便过去!” 白衍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怀:“通知所有将领,全部随我去面见郡尉!” 虽说与胡进不是 但白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私底下是私底下,如今其他秦卒与百姓都在,他见胡进之时,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对胡进的敬重。 传出去,对他,对胡进,都好。 片刻后。 伴随着柴等人的到来,白衍率领铁骑将领,骑马朝着高奴城赶去。 高奴城。 数日的时间,高奴城内的大火,已经全部熄灭,都说燃得旺,烧得也快,在捆材与洧水的组合下,不过几日,城内满是灰烬。 密密麻麻的高奴百姓,带着妻儿老小,犹如一片人海长龙,再次走回高奴城。 率先来到城门的百姓,望着城内的一片灰烬,即使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面露感慨。 离开前,这座城池,可是上郡三大城之一,如今回来后就看到,城内已经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你们看,那些尸骸!” “嘶~好多,全都是!” “烧得好!” 望着那灰烬下,隐约露出一具具烧焦的尸骸,一名名百姓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还是痛快,就连女子也不例外。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 若不是这一把火,到时候他们这些百姓的下场,只有更惨。 故而即使是看到房屋被烧,但对于百姓来说,见到那满地灰烬下的无数尸骸,仍旧忍不住叫好。 只要人还在,屋子还可以重建。 不远处。 胡进在亲信的护卫下,翻身下马,看着地面,依旧能看到曾经血战过的痕迹。 望着远处的高奴城,这一刻直到亲眼所见,胡进方才踏实下来。 上次在高奴城匆匆一别,那时候即使是他,都没有想到,白衍会在高奴,与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血战。 想到白衍当真仅凭万余铁骑,击退十五万北方人马! “白裕啊白裕!亏你当初昏迷前,还不放心这小子,不惜书信让我与司马兴照料!呵呵~!” 胡进呢喃着,忍不住轻笑起来。 当初白裕被伏击,中毒之后,最担心的便是白衍无法掌控白氏铁骑。 眼下看着这片战场,看着远处的高奴城,最后看向北方。 “那小子可比伱我还要厉害!” 胡进感叹一句,目光凝视北方,试想若是自己在面对十五万大军南下的情况,能否做到像白衍这般。 即便是他,也只能摇摇头。 不提少有的焚城之举,还有那五百辆马车,这两个取胜的关键,即便是他胡进,都不得不喝彩。 此番过后,月氏与林胡,绝不会再相信匈奴。 除非,匈奴能用黄金填满空箱,用粟米代替那一袋袋土。 但若是匈奴能做到,又怎会南下! 越想越是想要道一声‘彩’。 可以说,那五百辆马车,不仅换取整个上郡安宁,更是为日后复仇,埋下伏笔。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靠近,胡进转过头,看向匆匆赶来的少年。 “高奴城,城守白衍,见过胡将军!” 白衍来到胡进面前,翻身下马,对着拱手打礼。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领,也都对着胡进拱手打礼。 “不必客气!” 胡进目光从一名名铁骑将领扫过,随后看向白衍。 “受伤了?让我看看!” 胡进走上前,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白衍。 “还好!” 白衍笑道,不过他的话,显然胡进根本不相信。 而当胡进看到白衍肩膀的伤口,吸口凉气。 上次在阳城的时候,胡进都没有见白衍受那么严重的伤。 “带医师过来!” 胡进急忙转头。 片刻后,几名秦卒,便带着一名年迈的医师,来到白衍面前,给白衍看肩膀上的伤口。 “还有许多将士都受了伤,还要劳累医师帮忙看一下。” 白衍轻声说道,并没有拒绝医师帮他看伤口。 当初血战过后,白衍只能撕下沾血的衣物来止血,后面身为主将的他,又要处理善后的一件件事情,这几日都没有休息过。 白衍也明白自己的伤口情况不是很好,但峡谷内,全是重伤的将士,他身为主将,怎么可能骑马去榆中。 况且他的伤,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将军放心!” 医师点点头,随后仔细看着白衍的伤口。 对于眼前年纪轻轻的白将军,抛开身份之外,在医师眼里,这白将军与那些将士,可是拯救上郡的大恩人,他一介老朽,自然会倾尽能力去救治那些将士。 此刻。 一旁的胡进,看着白衍,听着白衍的话。 别说胡进,就是柴、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都很无奈。 白衍几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将士。 “我知道你小子心疼你麾下的将士,我已经把榆中所有医师,全部带来高奴。” 胡进对着白衍说道,笑着说道。 别看他与白衍认识不到半年,但对于白衍这小子的心性,他可是知根知底,在其他眼里如草芥的秦卒,在这小子眼里,可不一样。 不过胡进也能理解,或许也正是这般,白氏铁骑的将士方才都无怨无悔的追随这小子。 看完伤口。 正当白衍与胡进谈论着如何安顿百姓的时候。 远处的一些百姓,突然来到不远处,询问几名秦卒。 当得知那年纪轻轻的少年,正是白衍之后,几名老者突然跪在地上,对着白衍喊道。 “前山村,全村百姓,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云山村,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伴随着几名老者的话,这些老者身后的一个个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全都对着白衍跪了下来。 对比在榆中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郡守下令固守榆中,不顾周遭其他地方百姓死活的时候。 他们才意识到,曾经他们埋怨过无数次的白将军,到底有多好! “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跪下,到后面不管是周遭的村民,还是城里的百姓,全都跪在地上。 从一开始的仓促离开,再到后面知道匈奴南下的消息,这一刻,望着城内无数月氏人的尸骸,所有高奴百姓,都感谢白衍的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清楚,若不是白衍,城内那些尸骸,就会是他们。 “你小子因祸得福啊!年纪轻轻,就深受百姓爱戴!” 胡进看着一眼望去,数万百姓全部跪下,这场景格外震撼。 随后即便是胡进,都满是羡慕的看向白衍。 别说在白衍这般年纪,就是为将那么多年,有一个算一个,整个秦国他都没有见到能有几个官员,得到百姓如此爱戴。 上一个见的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乃是南阳的腾老将军! 但腾老将军年纪多大,白衍这小子才多大! 不过胡进也清楚,白衍值得! 当初是白衍不惜承担重责,不顾他人的误解,硬是下令迁走百姓,随后留在高奴血战、死战,以一己之力,抗住上郡之危。 这一般人着实羡慕不来,也做不到。 “将军,此福,真非白衍所愿!” 白衍苦笑一声。 若是匈奴与月氏,只是正常的南下劫掠,那么将士们的战死,他可以接受,毕竟将士守国土,战死,死得其所。 但这月氏与匈奴的南下,起因是因为他。 这些事为何他一直对那些战亡的将士,心有愧疚的原因。 他白衍喜欢功劳,也是为了秦功而入秦。 但这一次,若有可能,身为铁骑主将的他,宁愿匈奴与月氏不南下。 “你小子这话传出去,可知要气死多少官员!” 胡进听到白衍的话,愣了愣,随后哭笑不得看向白衍,笑骂道。 在胡进眼里,白衍这番话,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我去让他们起来!” 白衍知道没有办法解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走去。 “老人家!” 白衍把几名年高望重的老者搀扶起来,随后看着身后那些百姓:“都起来吧!白衍不过是尽一官之责,真正要感激的,乃是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若非是他们死战不退,上郡危已!” 白衍话音落下,然而百姓哪里会听,毕竟百姓不傻。 将士血战退敌,百姓心中,当然感激,但百姓更感激的,还是白衍。 “将军,吾等在榆中城时,都已经知晓当日将军前往榆中之事!吾等得以苟活,全是将军不顾罪责之举。” 一名老者,语气激动的看着白衍。 老者的话,让身后一名名百姓,全都红了眼。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还能活着,全是因为白衍不顾责罚,冒着卸官降罪的危险,私自下令让他们迁徙。 “老人家,先起来!” 白衍再次说道。 随后,费了好大一会功夫,白衍方才安抚好这些百姓激动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 高奴城,或者说是高奴。 因为有胡进送来的竹简,里面登记着百姓田宅面积,故而在白衍的安排下,高奴城的百姓,已经开始修筑木屋。 毕竟修筑城墙,非一日之功,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让百姓有安身的住所。 胡进 毕竟身为郡尉,胡进不可能在高奴待多久。 不过离开前,胡进嘱咐白衍三件事。 其一,李平燕一定会找机会,设宴款待白衍,到时候白衍一定要赏脸前去,李平燕是监御史,日后说不定会有求于人。 其二,随着立下越来越多的功劳,爵位、官职、权利提升的同时,其他士族权贵的拉拢,就会紧随其后。 权贵士族虽不以财贿,但美色之类的,时时刻刻都少不了,若是一直拒绝,便会不经意间得罪他人,以至于莫名树敌,有些时候要变通。 正如同朝堂上的那些将军,那个不是接受士族赠予的美妾、美侍,这不仅是利于人脉,更重要的是,权利越高的将军,越需要有一些瑕疵,太完美,不一定是好事。 其三,此前御史中丞孟於言语之中,谈及此番战事,颇有赞誉。 他若是没有猜测,很可能不久后,咸阳哪里就会传来消息,这一次除了奖赏之外,咸阳哪里很可能会让白衍赶回咸阳一趟。 面见当今王上! “将军!” 平野上,宴茂带着午膳来到白衍面前,看着恍恍惚惚的白衍,说了好几声白衍方才回神。 “啊!” 白衍连忙看向宴茂,随后接过午膳。 此刻的白衍,依旧还没有从胡进的话里,回过神来。 想到很可能过一段时间后,就要回咸阳一趟,面见王上。 白衍即是紧张、亦有些激动,更多的期待。 他本是齐国一百姓之子,如今来到秦国,很可能即将要见一国国君,他怎能不紧张。 更何况,那可是日后一统天下,开创万世基业的男人:千古一帝,嬴政! 在齐国的时候,从小他就被别人嘲笑,那时候谁都不相信他能有出息,只有外祖母,一直和别人说,说外孙会封卿拜将。 想到这里。 白衍真的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跑到外祖母面前。 然后把一国之君要召见他的消息,告诉外祖母。 还有,远在齐国的爹娘,长兄! 欠一更!来不及更新了,失眠,导致作息不规律,抱歉,读者大大们! 第176章 震惊的芈启,白氏的抉择,司马兴的 “什么?” 咸阳城,身穿秦国官服芈启,此刻一脸荒谬的看着眼前的仆人。 芈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怎么可能! 恍惚的芈启连忙起身,越过小桌,上前从仆人手中拿过一卷竹简。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高奴城城守白衍,率领一万二千余战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仆人跪在地上,再次开口说道。 他本是昌文君府邸的仆人,数日前奉昌文君的命令,日夜兼程赶来咸阳。 啪~! 伴随着竹简落地的声音,芈启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 十五万人,都没有杀死那个白衍! “父亲!” 房门突然被一个年轻男子打开。 芈沼走进书房,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向父亲,随后又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竹简。 “你先下去!” 芈沼路过仆人的时候,轻声说道。 “诺!” 仆人听到芈沼的话,连忙起身,离开书房。 芈沼捡起地上的竹简,缓缓拿在手上看起来,很疑惑是发生何事。 然而伴随着目光落在竹简上,芈沼整个脸色,瞬间大变,错愕的张着嘴,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完之后,芈沼慌张的看向父亲。 “父亲!这是叔父的书信?” 芈沼问道,此刻他唯一期盼着的,就是这卷书信,不是叔父哪里让人带来的。 然而芈沼失望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点头。 “一万骑,战十五万!” 芈沼摇摇头,满是不可置信的呢喃:“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此番,吾等不仅没有除掉那白衍,反而还让他立下不世之功!” 芈启轻声说道,随后惆怅的叹口气,一步步的来到窗边,看着天空。 当初在得知那白氏白衍,会去上郡高奴赴任城守,他便谋划着除掉白衍,以及所有白氏铁骑。 为此,他甚至不惜除掉自己的人。 然而一步步来,却反而最终成就白衍的不世功劳。 一万两千余骑,战十五万!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相信,当初的确不是走漏消息,而是那白衍,当真有才能。 此前即使长子与他对陆家有多少人口,知根知底,即使是麾下奴士再三保证,没有活口,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的消息。 但他始终不相信,那白衍一番推测,便确定那月氏与匈奴会南下。 眼下相信了! “北方旱灾,冷冬之际,月氏却没有袭扰北地,必有大谋,月氏与匈奴的交界之处,南下便是上郡!” 芈启闭上眼睛,念叨着当初的这句话。 在确信不是消息走漏之后,这时候再念及这句话,芈启终于从这句话之中感受到,那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对战场的敏锐与见识,是何等恐怖。 一万骑,战十五万人马, “此子日后,乃天下大敌!!” 芈启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书房内。 芈沼此刻越逐渐回神,但慌张的神色,不减分毫。 “父亲,眼下我等要如何?” 芈沼也明白,那白衍的才能远超他与父亲,乃至所有人的想象,如今又立大功,爵位与能力,已经进入朝堂的视野之中。 如今月氏与匈奴已经退去,白衍又领兵在外,咸阳这里又有白氏盯着,更重要的是哪怕再有战事,楚国项氏哪里,也拿不出再多的死士。 还有什么办法,能除掉那白衍! “等!” 芈启摇摇头,从震惊之中换过来之后,面色再次恢复平静。 “等?” 芈沼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等是什么意思。 随后就在芈沼的注视下,芈启目光望着窗外。 “月氏、匈奴除不掉那白衍与白氏铁骑,但不代表没有人能除掉,等秦赵交战!” 芈启的话,让芈沼有些不解,但眨眼间就明白父亲的意思,随后错愕的看向父亲。 父亲是打算借赵国的手,除掉那白衍与白氏铁骑!! 平阳白氏。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骑马来到白氏府邸,在其身份之后,便从看守府邸大门的下人之中,进入白府。 片刻后。 书房内,白仲、与白伯、白裕几兄弟都在。 他们之所以全都聚在一起,自然是因为白衍的事情。 “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刻,看着这名胡家的下人,白仲与白伯、白岩等人,顿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连身体有暗伤的白裕,此刻都激动的站起来。 “那小子以一万铁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白裕喃喃不可置信的说道,过于激动的他,突然面色发红,一旁白裕的妻子鲁氏连忙上前,想让白裕冷静。 然而白裕不管不顾,步步上前。 “那小子率领我白氏万余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白裕表情激动的上前,再次问道。 与白裕、白伯等人不同,白裕常年率领白氏铁骑,并且久经沙场,他能在脑海里,想起一名名白氏铁骑骑马,万马冲锋狂奔的场景。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那名男子连连点头,告知白裕此事千真万确,随后把胡家的竹简,交给白仲。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待我白氏不薄啊!” 白裕大笑着,泪水瞬间眼角落下。 一想到白氏铁骑,万骑战退十五万人马,白裕心中是何等痛快。 老天爷待他不薄,待白氏铁骑都不薄。 白衍那小子。 没有辜负他,更没有辜负白氏铁骑的一名名将士。 “咳咳咳~!” 由于过于激动,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白裕不得不在妻子鲁氏的搀扶下,方才稳住身体。 一旁的白伯、白季二人,都一脸错愕的对视一眼。 方才那男子的话,让白伯与白季二人都感觉有些眩晕。 与族内的那些后辈不同,他们明白一万铁骑,击退十五万人马,这代表着的是什么。 “好好好!” 白仲看完竹简之后,不住的点头,开口说三个好字。 想到当初不理解白衍的举动,再到后面得知匈奴与月氏大军南下的担忧,如今听到这个消息。 看着长子、四子的模样,随后看向同样恍惚的二子白岩,白仲也是松气之余,满是感慨。 此番接二连三传来白衍的消息,可谓是一波三折,却没想到最后的定局,却是这般让人震撼。 “那小子!” 白岩看到父亲的目光,此刻那发福的中年脸颊上,也有些懵。 在灭韩一战后,他都没有再小觑那小子,但眼下却蓦然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那小子。 一万战骑,逼退十五万月氏与匈奴的人马。 当得知这件事。 再想到当初那个身穿破烂, 那时候,别说是他,就是谁能想到,那个身上衣服都还破着洞的少年,会有如此才能,在上郡做出如此让人震撼之事。 “父亲!” 正当众人失神之际,白裕回过神后,轻声开口。 随后在白仲等人的目光下,白裕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稳定下来 “那小子,眼下与白氏,只有其姓,并无其实!” 白裕说完,有些喘息,但还是看向白岩:“仲兄,你若不让君竹或者映雪,与那小子再次联姻,我便,让白媱嫁给那小子!” “上次吕姓那小子介绍的琅琊陈氏之女,虽已经拒绝,但日后,此事只会更多。” 白裕艰难的把话全都说完。 而白裕的话,蓦然让白仲等人回过神惊醒,立刻冷静下来。 白裕的话没错,在外人眼里,他们白氏子弟,再次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只有他们白氏清楚,那少年与白氏的关系,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甚至可以说,他们白氏与那少年的关系,除了姓氏,便是因为白裕。 再者,此前便有人上门提出联姻,而这件事情过后,白衍至少是将爵,想要联姻之人,只会更多,只会数不胜数。 “当初是我眼拙,实在不该悔婚!” 白伯满是愧疚的看向父亲白仲,声音弱小的说道。 此刻白伯是放下了颜面,亲口说当初之事,是他眼拙。 白季也在一旁无奈点点头,当初若是知道那小子有这般本领,他们何至于想尽办法让白君竹与那小子解除婚约。 若是当初在正堂,见到那衣着破烂的白衍,知道白衍能有今日之举,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想着把白君竹嫁给蒙氏、李氏,而是绑也要把那小子绑在白氏,逼其与君竹成亲完婚之后再让其入伍。 让那从齐国来的皱兴,彻底成为他们白氏之人! “眼下,只有弥补此前的关系!” 白季看着白裕,也赞同白裕的话,随后看向白岩。 “联姻之事,不可乱来,那小子的性子倔得很。” 白岩看着父亲,以及其他兄弟的目光,满是无奈。 虽说是事后话,但当初的确在众人之中,唯有他一个人不介意把女儿许配给那小子,之所以同意悔婚,都是考虑白氏以及白伯、白季的话。 如今婚约已经解除,想到那小子的性子,想到那句‘不强人所难’! 白岩摇摇头。 “我去让小女过来。” 白岩说道,他知道白裕说的话不过是气话,谁都清楚,若是把尚小的白媱许配给白衍,别说等白媱年长,就是白媱年长也困不住白衍。 但眼下再与那小子联姻,只能慢慢来,绝不可操之过急。 片刻后。 在下人的带领下,还不知道发生何时的白君竹与白映雪,来到书房。 二女起初都还有点疑惑,然而伴随着白岩,把事情的经过,缓缓告知二女。 别说年纪小一些的白映雪,就是白君竹都悄然瞪大双眸,美眸之中的目光,都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 “什么?” 白君竹、白映雪呢喃之时,目光看向祖父白仲,随后看向其他叔伯。 一万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见到祖父与其他叔伯都点头,二女即使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 这一刻,二女都在脑海里,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她们从来没想到,她们见到的那少年,才能如此厉害。 许久之后。 二女方才从震惊之中,缓缓回神,然而二女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看得出,心中并不平静。 也就在这时候,白岩说出来意。 “为父与汝等祖父、叔伯商议,决定继续与那白衍联姻!” 白岩看向长女白君竹,随后看向次女白映雪。 因为之前退婚一事在前,故而这次也让小女过来,若是长女心存介意,日后定然会影响白衍,那还不不如让小女映雪,嫁给白衍。 白岩的话,让二女都低下头,她们都听懂父亲的意思。 直到许久后,白君竹方才轻声呢喃。 “父亲,叔父说过,他,不喜君竹。” 低着头的白君竹,在说出这句话后,美眸瞬间泛红,眼中闪烁隐隐水润。 换任何人说出这句话说,也都会心里难受,毕竟亲口说出他人不喜欢自己,有时候可比他人说出来,更伤自尊。 书房内。 听着白君竹的话,白仲、白岩、甚至是白裕都楞在原地,看着不断努力低下头的白君竹,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原来君竹知道这件事情。 “那小子没眼光,他也配看不上我女儿!” 白岩 白岩不像其他人,把女儿当做物品,若是如此,当初他就是 看着长女的模样,白岩开口劝慰之时,心里也满是愧疚。 毕竟当初若非是他立下婚约,君竹便不会是那小子的未婚妻,后面自然也不会有族人悔婚一说,更不会有如今难堪。 咣~! 突然间,门外传来下人求见的声音。 白裕、白伯等人都十分疑惑,待看到父亲白仲开口让人进来后,纷纷看去。 “将军,这是司马兴将军命人送来的竹简!”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下人从白君竹,白映雪身旁经过,把一卷竹简送到白裕面前,告知是司马兴派人送来。 白裕满是疑惑,随后打开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 看完后,白裕无奈的叹口气,把竹简交给父亲,随后对着白伯、白岩等人说道。 “司马兴想要与我白氏联姻,将司马昌之女,许配给白衍。” 第177章 此行,必须去! 榆中城。 “虽说烧毁一座城,但回想那高奴城守白衍,以一万余铁骑,敢战十五万大军,这份血性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没听说吗?别看那白衍是士族子弟,不仅是白氏,而且更重要的是,那白衍乃是先登出身!” “嘶~!先登?怪不得!说起来,此次若非那白衍驻守高奴,不知上郡,要死多少百姓!” 街道上,一名名百姓三五结伴的走着,即使是过了将近十日,但此刻百姓谈论着的,依旧是有关于白衍。 不怪这些百姓,毕竟对于劫后余生的上郡百姓来说,这件事情足以让他们铭记一辈子,即使老了,提及北方月氏与匈奴的时候,也能说说这一次的大劫。 他们这些榆中城的百姓还好。 此刻那些在上郡,却又很远的那些乡里,小城的百姓,对白衍的感激,丝毫不弱于高奴城的百姓。 在那些百姓心里,不敢怪罪郡守杨宪,但不妨碍他们清楚的知道,救他们的人,是高奴城,白衍! 一座府衙外。 两辆马车在侍女仆人的跟随下,缓缓停在门前,随后一名年轻男子掀开车帘,从马车内缓缓走下来。 若是白衍或者吕奇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吕生怎么会来上郡。 “大人,劳烦通报主吏掾甘泗,就说吕生前来拜访!” 吕生对着一名秦吏,拱手说道。 秦吏看着吕生一眼,瞧见吕生衣着不菲,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也不敢得罪,便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府衙内走去。 吕生站在府衙外,等了一会,很快就看到甘泗的身影,急匆匆的走出来。 “你可终于来了!” 甘泗见到吕生,满是高兴。 “可方便去茶馆?” 吕生余光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对着甘泗说道。 “走!” 甘泗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吕生说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吕生也连忙做个请的手势,示意甘泗随他上马车。 不消一会。 马车很快来到一个茶楼,吕生嘱咐身后那辆马车,要去何处安顿。 甘泗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离开。 “马车内,可是那叫徐师的女子?” 甘泗小声的问道。 吕生点点头。 “当日收到你的书信,我便立刻安排,带着徐师北上。” 吕生对着甘泗说道,随后示意甘泗进去说。 甘泗点点头,心中松口气。 当初在得知高奴城城守白衍,率领一万余铁骑,击退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的时候,他便连夜写好书信,托人送去咸阳吕府,交给吕生。 白衍这一战不仅把月氏与匈奴击退了,也实打实把他给吓得不轻。 他从来没想过,那白衍如此生猛、善战! 他清楚,白衍这一战之后,将爵已经是板上钉钉。 故而他连夜便写书信,让吕生带着女子徐师来上郡,此番无论如何,都要与那白衍见一面。 他需要结识白衍,吕生更不用说。 这可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有将爵的将军,远非他人可比。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联络上此前为吕奇引荐白衍的那个人。 茶馆内。 伴随着二人来到木桌前,相对跪坐。 甘泗这时候,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给吕生。 整个过程,吕生都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 “汝以为,吾是直接去高奴寻找,还是?” 吕生看着甘泗,开口着急的询问道。 眼下对于上郡,他人生地不熟,还要倚仗甘泗才行。 此番不辞辛苦,前来上郡,无论如何都要在吕奇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结识到那白衍。 “甘泗以为,眼下应当安排下人、侍女跟随徐师,去高奴寻人,吾等便在榆中。” 甘泗沉思片刻,对着吕生说道,随后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方才靠前。 “郡守杨宪,已经被调回咸阳!” 甘泗小声的说道。 这件事情,虽然很多人都清楚,但没人敢直接说出来,郡尉、监御史都下令不可擅自说出去。 “没想到咸阳哪里那么快!” 吕生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意外。 “是杨宪自己罢官离开!没让咸阳开口,毕竟若真让咸阳下令,那真就再无颜面。” 甘泗摇摇头:“况且伱别看在这件事情上,杨宪的做法不仅落下口实,也失去民心,但如今上郡百姓无恙,只有数千铁骑战亡而已,等过个三年五载,咸阳就会让杨宪继续为官。” 甘泗看着吕生,对于官场之间的事情,他从小就耳熟目染。 “杨宪可是四朝老臣,杨氏更乃名门望族,朝堂内还有杨将军!” 甘泗说道。 吕生看着甘泗,眉头微皱。 “此番过后,杨宪还能再被重用?” 吕生有些疑惑,他身边为官的人并不多,行商之事更多的还是仰仗父亲的人脉,故而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情。 “郡守肯定是不会!其他的不好说,最少也有虚职!” 甘泗看着吕生的模样,笑起来,小声的说道,一边还给吕生倒茶。 “如今灭韩之后,四处调集官员去颍川郡,我也是这样,方才能有机会来榆中,杨宪虽有过错,但在经验方面,其他人比不上他。” 甘泗倒完茶水后,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 杨宪已经离开,眼下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大,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成为郡守这样的一郡重臣。 “过不了几日,新的郡守就会抵达榆中,到时候自然有酒宴,身为高奴城守的白衍,定然也会前来榆中。” 甘泗说完,拿着茶杯,小抿一口,随后放下木杯:“到时候就要看你吕氏的人脉如何!” “好!那便这样安排!” 吕生听完甘泗的建议,点点头。 在上郡这里,他吕氏还有叔父一脉在,并且常年在高奴行商。 方才已经打听到,高奴城被焚毁,叔父一脉如今仍在城内,没有回高奴。 “咸阳哪里,可有封锁消息,不让吕奇知晓。” 甘泗想到什么,看向吕生。 按照此前那白衍帮吕奇的举动,白衍与吕奇的关系,恐怕是很好。 若是吕奇来到高奴,很可能他们一切都白搭。 甘泗可不想在这时候出错。 毕竟来到这上郡,白衍对他实在太过重要。 甘泗已经打探清楚,上郡的郡尉胡进,与白氏关系密切,与白裕乃是生死之交,对那白衍更是照顾有佳,如同待族人后辈。 当初也是只有胡进,信任白衍,下令各大隘口增兵。 这也是此前匈奴南下的事情上,唯一一个,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人。 所以不管是白衍的职位、能力,就是想亲近那手握一郡兵马的胡进将军,他甘泗都需要白衍。 “吕奇哪里的消息封锁不了,父亲知晓后,一定会书信通知吕奇。” 吕生听到甘泗的话,眉头一皱,满是无奈,族内的规矩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在父亲眼中,对于族人而言,吕奇与白衍的关系匪浅,在白衍再立大功之际,吕奇比他吕生前来,更为靠谱。 “那这样算算,只有数日的时间。” 甘泗眉头紧皱。 赵国。 在柏人的一户人家内。 “恩师,此去秦国上郡,一路艰辛,徒儿担心”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对着一个身穿破旧衣,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拱手,似乎想要挽留。 但老者轻轻摇摇头。 “此行,老夫必须要去!” 老者说道,望着秦国方向的天空。 白衍!! 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 老者知道,他必须要去证实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测,若是此前韩国灭亡的时候,他还能不觉得奇怪的话。 想起上郡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个白衍,不惜冒着丢官的风险,也要让百姓离开。 在他记忆之中,曾经有个帮他捡酒壶的少年,也叫衍,也是这般善良! 这个老头,才是白衍对付李牧最大的关键。 太公六韬已经出土,属于稀世兵书。 墓里面,竹简成书的年份,好像是在赵武灵王至秦末这段时间。 第178章 忙碌! 高奴。 自从百姓从榆中迁徙回高奴之后,房屋重建的事情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因为一切要从头开始,所以不仅高奴的百姓从早忙到晚,建造房屋,就是身为城守的白衍,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最开始,根据胡进将军带来的竹简,白衍率领秦吏,开始核对百姓此前房屋的面积,随后确定百姓带来的竹片上,与此前登记的没错,随后白衍才会盖上印章,把竹片交给百姓。 百姓拿着这片竹简,进行房屋的构建。 竹片的作用, 这两个作用都是不准百姓私自扩建房屋。 毕竟不管是房田,还是耕田,都是秦国奖励给有功之人的赏赐,杜绝私自扩建。 当初商鞅撰写秦律的时候,就把百姓拿捏得死死的,若是分家后,百姓在城内的房田少了想要田地,可以,要么出钱去官府买,要么去战场立功。 其次,百姓上山砍木材,也需要登记。 在秦律之中,春二月到七月之间,不准到山林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沟渠,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采摘刚发芽的植物、捕捉幼兽、幼鸟,只有因死亡而需要伐木制造棺椁的,才不受季节限制。 眼下高奴被一把火烧了,百姓无家可归,自然就需要从新建房。 不过虽说是得到郡丞的准许,但身为城守的白衍,还是需要亲自带着秦吏与百姓,规划一片山林,取多少,不够又去哪里取,随后登记起来。 毕竟这可是一城的房屋所需子木,若是没有规划,可能稍不留神,百姓图个省力路近,就会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把一个地方砍光。 做完这些,还有其余的方方面面小事,都需要白衍过目,或者盖章。 可以说,在胡进离开后的这十一二天里,白衍忙到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一只手都还时时刻刻拿着竹简看着。 白衍虽然一直知道,在秦律治下的秦国,十分严谨。 但直到亲自当上城守之后,这才体会到,比他想象之中,要更精细得多! 放在平常的时候,或许不觉得什么,但眼下高奴城方才焚毁,一下子要处理那么多事情,短时间内根本忙不过来。 “将军,人都来了!” 柴带着几名将士,拖着一车木箱过来。 白衍听到柴的话,拿着竹简起身来到木车旁,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卷竹简,确定是其他地方调来的新卒登记,方才点点头。 “一共一千七百多人!” 柴对着白衍说道,这些都是胡进将军,从上郡的士卒中,抽调过来的善战之卒。 不管是秦国,还是其他诸侯国,在挑选骑兵的时候都有要求。 因为骑兵是步卒的两倍年俸,还有就是比人命还贵重的战马,故而几乎在所有诸侯国内都一样,都不是谁都可以当上铁骑,就能当上铁骑。 “这几日,你先让将士们带这些新骑操练。” 白衍把竹简放回去后,对着柴说道。 眼下的事情实在太多,新卒的事情只能让将士们先操练。 “将军!” 柴看着白衍准备继续去忙,想了想,急忙开口。 白衍疑惑的看向柴。 “怎么了?” 白衍有些疑惑,看着扭扭捏捏的柴,忍不住好奇。 随后白衍就看到,柴最终还是从一名将士哪里,拿过一卷竹简。 “将军,这是那些将士,所需要购买的草药!” 柴把竹简交给白衍,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担忧。 当初听到白衍决定,出那些重伤将士所需要救治的钱财,他听得是心惊肉跳。 柴清楚就是寻常的小病,一但与草药联系上,至少都需要几钱,更被说重伤的将士,轻则医治半月,重则数月都需要服用草药。 这一笔笔钱若是全都由将军出,这累计下来,所需钱财,绝非一般之数。 柴还没见过,天底下有那个将军会在战后,做出这般决定。 从古至今都没有。 “好!” 白衍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当看到上面的的数字之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业,去我的布裹内,拿出上面所需的钱。” 白衍转身把竹简交给业,并嘱咐道。 “诺!” 业点点头,随后带着竹简转身离开。 “告诉将士们,钱财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另外定要嘱咐那些将士,此事绝不能说出去,日后也不可以。” 白衍看向柴,开口说道。 对于救治这些重伤的将士,白衍并不打算宣扬出去,虽然说出去会得到美名,但眼下白衍并不图那个美名。 峡谷一战,他已经看到将士愿追随他血战沙场,共赴死战。 “为何?将军?” 白衍的话,让柴一脸懵。 柴不理解,为何将军如此待将士,却又不让其他将士知道,若是其他将士知道,定会更加感恩戴德,舍生忘死。 若是真按将军所说,不让将士知道,那些重伤的将士之中,只有小部分或许伤愈归伍,更多的都是带残归乡。 将军费这么大的代价,可是什么都没有。 “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白衍看着柴,笑着说道,没有解释太多。 “诺!” 柴尽管还是十分疑惑,不过听到白衍的话,还是点点头。 白衍看着柴离去后,转身继续回到方才工作的地方,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木棚,旁边站着五名铁骑将士。 一块草席,一个木桌,数不尽的竹简,便是白衍工作的地方。 “将军,这是布图!” 白衍方才跪坐下来,一名将士便急匆匆的拿来两块布图。 “好!” 白衍伸手接过将士手中的布图,随后放在桌子上打开。 筑城的事情,流程繁琐,需要向咸阳汇报,咸阳准许之后,再由咸阳下令,让其他地方的徭役前来高奴。 整个过程很漫长。 眼下百姓已经建造房屋,白衍打算早点把城邑的图形给画出来,盖上印章,到时候由秦吏送去咸阳,亦或者等咸阳诏令到的时候,自己带去咸阳。 虽说月氏与匈奴已经反目,对于边境威胁大大减少,但对于高奴这种边境地区来说,城墙越早筑好,越安全。 平野上。 高奴的百姓正在忙碌着,就在一些在比较靠南的地方,几名百姓停下喘息之际,突然看到南边的山脉下,一辆马车在几名仆人的跟随下,缓缓朝着这里赶来。 见到这一幕,百姓都不以为意,喘息以后继续搭建房屋。 许久后,伴随着马车来到不远处缓缓停下。 这几名正在忙碌的百姓就看到,在侍女的陪同下,一位妙龄女子从马车内走出来。 这一章,给将士出药钱是个伏笔!很大的伏笔,不是水哈! 这个伏笔是天下一统之后的。 第179章 懵逼的徐师!他是白衍? “你们看,好灵动的女子!” “这女子肤白动人,若是能娶到这女子做妻子,那该有多美!” “你别想了!” 一根根房梁之上,几名年纪轻轻的男子,望着远处那名女子,纷纷小声的议论道。 言语里,皆是对那女子的渴望之情。 毕竟年纪已经到了,谁不想有个女子,晚上一起睡觉。 而在他们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唯有远处那名女子,当真是又白又美,甚至就是他们曾经见过的一些士族、富商之女,都比不上那女子。 他们也是 远处。 两名年纪轻轻的铁骑将士,也在看向那名白皙动人的女子,随后就看到,那女子正在朝着他们走来。 见此。 两名铁骑将士有些心跳加快,毕竟他们也少有见到这么美的女子。 但两名铁骑将士,理智还在,故而都有疑惑。 “小女子名叫徐师,前来高奴寻人,想问两位,可认识一个叫衍的少年,他也在一名铁骑!” 徐师轻声对着两名铁骑将士问道。 在一旁的侍女与仆人,也都好奇的看向两名铁骑将士,他们都不是徐师的仆人、侍女,眼下他们不过是奉吕生的吩咐,陪同徐师过来。 “衍?” 听到徐师的话,两名铁骑将士互相对视一眼, 毕竟自己的将军,便是名衍! “姑娘可是认识将军?” 一名铁骑将士看向徐师。 另一名铁骑将士见到徐师疑惑的模样,轻声解释道:“吾等将军,白姓,名衍!” “非也~!是与白将军同名之人!” 徐师连忙摇头,绝不是白将军,白将军她还是知道的,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 数日前上郡这里发生的事情,早已让那白将军的名声传遍秦国其他地方。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吕生,想要结识白将军。 所以她敢保证。 绝对不是白将军。 当初吕生、吕庐亲口告知她,那少年是衍,而且当初在酒楼雅间,吕生、吕庐亲口说希望那少年帮忙引荐白将军,那少年也答应。 而且在府邸的时候,吕奇介绍那少年的时候,也是叫那少年为衍。 “同名之人,有吗?” 两名铁骑将士听到徐师的话,一脸懵,互相看向彼此,随后十分默契的摇摇头。 “姑娘,我们二人从未听说过,军中还有人与将军同名。” 一名铁骑将士对着徐师说道。 这下轮到徐师俏脸满是懵的模样。 刚好这时候,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铁骑将领骑马路过,见到徐师与两名将士,便与另外两名将士,勒住战马。 “何事?” 铁骑将领疑惑的问道,当看到徐师转过头时,看到徐师的模样,也愣了愣。 “将军,这姑娘说前来寻人,说我们铁骑将士之中,有一个叫衍,与将军同名之人,乃是这姑娘熟人。” 两名铁骑将士对着铁骑将领拱手说道。 闻言。 铁骑将领眉头微皱,想了想。 “姑娘,军中唯有将军一人,名衍!若是有人与将军同名,吾,不可能不知。” 铁骑将领对着徐师说道,语气里满是笃定。 徐师听到铁骑将领的话,一脸无措。 怎么可能? 当初那少年亲口与吕生、吕庐说过,他的确是在铁骑大军之中。 回忆起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 莫非他撒谎?他根本就不是铁骑将士! “姑娘!” 正当徐师失神之际,听到铁骑将领的声音,连忙回过神。 “民女多谢将军,若是没有,徐师便先离开!” 徐师对着铁骑将领说道。 如今一想,那少年的确并不魁梧,这与名震天下的秦国铁骑,一点都不像。 或许一开始,那个少年就没有说真话。 想到这里,徐师感激的对铁骑将领与两名铁骑将士微微点头,正准备离开。 “姑娘,可否告知那人是何模样?” 铁骑将士看着徐师,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木棚内。 白衍等在勾画草图,不过与之前的高奴城不同,白衍给城池四个城门,全部添加瓮城。 若是城池筑城之日,敌人若是想要攻破城门而入,伴随着一地道城门打开,敌人就会面临 “将军!” 白衍正在地图旁,注释着瓮城的作用,突然听到声音,便抬起头。 “何事?” 白衍看着这个名铁骑将领,他若是没有记错,这将领名叫鸠。 “将军,方才属下碰到一个名叫徐师的女子,说要找一个叫做衍的人。” 鸠对着白衍小声的说道。 其实方才那徐师说出那衍的模样之后,鸠就知道,八九不离十,那衍,正是将军。 不过不知道为何,那女子并不知道将军乃是白衍,白氏铁骑的主将。 “徐师?” 白衍听到鸠的话,错愕的呢喃一句。 随后立刻想起,这女子乃是数日前,曾经在吕氏酒楼以及吕府见过的那女子。 她这时候来高奴! 伴随着这个念头,白衍 “她现在在哪里?身边可有何人?” 白衍看向鸠,开口询问道。 “只有她与两名侍女,五名仆人!” 鸠对着白衍说道,眼下鸠看着白衍的表情,已经隐约有预感。 将军与那女子之间,有故事! “让她一人进来!”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吕生不在那徐师身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吕生在榆中城,与甘泗在一起。 吕生有什么打算,徐师应该知道。 “诺!” 鸠点点头。 白衍看着鸠转身离去,随后继续忙活,他知道伴随着匈奴、月氏南下一事,影响了太多事情。 若不是因为匈奴一事,吕生绝对不会带着徐师来上郡找他。 眼下若是他没有猜错,吕生之所以没有与徐师一起来高奴,应当是甘泗告知吕生,杨宪已经辞官回咸阳的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就是他,也是胡进将军命人赶来告知于他。 片刻后。 低头忙碌的白衍,突然听到脚步声进来。 “将军,人已经带来了!” 鸠的声音在木棚内响起。 白衍听到后,抬起头,随后就看到在鸠身旁站在的女子,那个当初在雅间弹筝,在吕府给他倒酒的徐师。 此刻。 站在鸠身旁的徐师,悄然瞪大双眸,呆若木鸡的看着白衍,望着这个当初见过两次的少年。 他.他!!! 他!! 他居然是白衍! 数日前那个率领一万铁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的白衍! 徐师此刻脑海里满是凌乱,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想起当初吕生、吕庐在雅间内,还开口请这少年为二人引荐白衍,想到当初在吕氏府邸,吕生、吕庐还与其他人说,这少年不是白衍! 原来一直以来,吕生与吕庐根本不需要引荐,因为这少年就是白衍! 吕生吕庐二人,一直都被这少年与. 想到这里。 徐师突然想到什么,嘴巴缓缓长大。 她突然想起在吕府的时候,见到的一幕幕。 她突然意识到,别说吕生与吕庐,就是吕奇也根本不知道,这少年是白衍! “徐姑娘!多日不见。” 白衍轻声说道,看着徐师的目光,带着丝许笑意。 谢谢读者大大们的票票,更谢谢订阅,读者大大们晚安。玛卡玛卡。 第180章 让人意外的徐师,徐家?准备(4K, “将军,鸠先告退!” 鸠余光看了一眼徐师,随后看向白衍,拱手说道。 徐师听到鸠离开后,这时方才回过神,望着眼前的少年,满是心悸。 曾经她一直以为,在吕生、吕庐面前,这少年太嫩,迟早会经受不住诱惑,成为吕生、吕庐的人。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少年就把洞悉吕生、吕庐的打算,一直把吕生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吕生、吕庐做梦都想不到,当初在酒楼宴请的人,正是白衍本人。 “徐师,见过将军!” 徐师点头打礼,声音之中,带着丝许忐忑。 与以前不同,这一刻,她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少年。 此前的事情,加上数日前高奴这里发生的事,这一切都是出自眼前少年之手,这样的人,她哪里还敢轻视。 “不必多礼,请坐!” 白衍笑了笑,对着徐师说道,伸手示意。 因为凉席只有一张,而此前在吕氏府邸,徐师不仅陪着自己,还在酒宴上还给自己倒酒。 故而眼下也没那么多拘束。 看着徐师听话的上前,跪坐在身旁的凉席上,白衍在布图上,把最后一处注释写好,便拿印章,盖在上面。 徐师则不安的跪坐在一旁。 她不知道,在发现衍便是白衍之后,白衍会如何处置她。 正当徐师不安之际。 “姑娘既然在吕生身边,那应当听说过,此前我曾帮助过吕奇!” 白衍没有看向徐师,而是一边收起布图,一边轻声说道。 吕生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对立的地方。 此前他帮助吕奇,也是在颍川郡帮助吕奇发展,这与吕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或许唯一影响的,是吕氏族内的一些话语、权重。 这根本算不上仇,因为在必要的时候,因为吕奇的关系,他也算是吕氏的人脉。 按照吕奇的说法,内斗是内斗,但无论族人如何内斗,其人脉,都是吕氏的人脉。 “徐师知晓!” 徐师跪坐在白衍身旁,微微低着头,轻声回答道。 白衍把布图收拾好之后,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徐师。 “姑娘是个聪明人!” 白衍把话挑明:“我不想让吕生知道我就是白衍!” 眼下还不想让吕生知道他就是白衍,至少要等他面见秦王之后,他才不必在意这件事。 “将军放心,徐师今日之事,一概不知!” 徐师美眸抬起来,当看到白衍的眼神后,连忙再次低下头。 在酒楼弹筝,徐师除了才艺,在为人方面自然不傻。 若眼前的少年与当初一样,不是白衍,她自然不敢违背吕生。 但眼前的人是白衍。则要另当别论。 徐师清楚,只要白衍表明身份,别说吕奇与吕生族人,会把她交给白衍,就是少掌柜吕生,都会把她交给白衍处置。 白衍见徐师毫不顾犹豫的模样,心里轻松不少。 “那姑娘可否告知白衍,吕生如今可是在榆中城?” 白衍轻声询问道。 徐师面对白衍的询问,偷偷看了白衍一眼,想了想。 “少掌柜与甘泗,在榆中城” 徐师开口说道,没有丝毫隐瞒,把知道的说出来。 在知道少年是白衍之后,她知道该听谁的,而且她感觉,即便她不说,或许眼前的少年已经猜到大概。 木棚下。 伴随着徐师把吕生的事情徐徐道出,两个身穿秦甲的人,进入木棚之内。 “将军!” 怀端着一碗草药放在桌子上,另一个将士,则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将军,这是胡进将军传来的消息。” 白衍听到是胡进的竹简,接过竹简后,便立刻打开。 “将军受了剑伤?” 徐师在一旁,看到白衍喝药,轻声问道。 一句话,让白衍十分意外的看向徐师,随后又看看碗里的药。 “你会医术?” 白衍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子吸了吸,确定没有闻到味道。 这时候,白衍看向徐师的目光,则变得奇怪起来,就这一眼,徐师就能看出他喝药,确定是剑伤。 这是在让人意外! 要知道,与后世不同,眼下的草药多是拿凉水或者酒泡来喝,少有水煮,故而多数都是没有味道,甚至他这碗,颜色变化都不明显。 莫非这徐师,还会医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要不要找机会,把徐师要过来,带在身边。 毕竟一个会医术的女子,可是一个宝贝。 “徐师家父乃是铸剑世家之人,每逢剑伤严重之时,伤及筋脉,便会服用这副草药,故而徐师知晓一些草药。” 徐师轻声解释道,纤细的两只小手,紧紧撰着衣角。 “铸剑世家?徐?”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徐师:“赵国徐家?” 在白衍记忆之中,恩师殷碑曾经说过,天下间,有几个着名的铸剑世家,其中姓徐的,唯有赵国徐家,家主徐夫人。 与名字不同,徐夫人乃是魁梧男子。 并且当初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想了很久,白衍才隐约记得,日后燕丹谋划刺杀的时候,便是以百金去赵国,找徐夫人买一把匕首。 “你不是齐人?那日酒楼?” 白衍拿着桌子上的药,慢慢喝入嘴中。 虽然没有煮过,要把药渣一起喝下去,但不得不说,药效是真的猛。 在喝药的时候,白衍等待着徐师的回答,当初在酒楼,徐师可是弹奏过齐筝。 “徐师生父乃是徐洮,徐夫人季子,与徐师之母于齐国相遇,徐师古筝,便是生母所授。” 徐师说道这里,白皙的俏脸上,浮现一丝柔弱,随后看向白衍:“徐夫人不满母亲出身,故而父亲死后,便将生母逐出徐家,徐师也至此回齐,以古筝谋生。” 白衍听完徐师的话,转头看向徐师。 徐师的母亲会古筝,身世又让徐夫人格外介意,白衍也大致猜到,很可能徐师的母亲,便是与徐师一样。 “那你还会医术?” 白衍问道,既然知道草药,那懂不懂治病? 在白衍的目光下,徐师犹豫许久,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白衍一眼。 “不会!但由于徐家铸剑,与医师颇有渊源,故而父亲在世之时,徐师学到” 徐师唯唯诺诺的说道,头低得更低一份。“很多毒物!” 说完之后,徐师十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毒?” 白衍满是古怪的看向徐师。 尽管徐师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徐师都在说,她是一名毒师! 看着这肤白貌美,年纪轻轻的徐师,居然是一名毒师。 当今天下若是还有什么比殓尸人、偷盗更让人厌恶,那一定是毒师。 比起殓尸人的臭味,与偷盗的骂声,毒师天生就会让人忌惮、害怕,从而远离。 因为谁都害怕,下一刻莫名其妙的痛苦倒地,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就连白衍,也都对毒师格外忌惮。 白衍敢保证,吕生一定不知道徐师善毒,否则绝对不敢靠近她,甚至不敢放在酒楼。 “徐家!毒!” 白衍呢喃着。 想到燕丹刺秦的事情,联系徐师的话,白衍就隐约猜测,燕丹去赵国徐家求匕首的事情,很可能不是只为求匕首,而是求毒药。 若真想刺杀一个人,何须天下最锋利的匕首! 比起匕首,天下最致命的毒药才更为重要。 白衍转过头,看着低头的徐师。 “若是伱能治我叔父白裕所中之毒,我白衍答应你一件事!” 白衍知道徐师的心思。 从看到草药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到后面主动说善毒的事情,白衍已经猜到徐师的目的。 白裕的毒! 若不是白裕的毒,徐师绝对不会说出毒师的身份,因为这不仅遭人厌恶,更重要的是一但身份暴露,日后若是有人被毒杀, 在多数找不到凶手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杀人,毒师就是凶手。 这也是为何千百年来,毒师基本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古籍只会记载神农、扁鹊,而不会记载毒师。 徐师能冒那么大的险,一定有求于他! “谢将军!”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转头看向白衍,那微红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白衍见到徐师红着的眼睛,没有说什么,眼下在没有找到扁鹊弟子,让徐师试试也无妨。 一个毒师虽不会治病,但很可能比医师,更会解毒。 白裕也只能期盼,徐师真的有本事。 只要能把白裕身体内的毒,清除掉,不管徐师想要他报答什么,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到时候还人情的话,他还不起,就让白裕自己想办法。 眼下他领兵在上郡,白裕若是能彻底清楚身体内的毒,哪怕静脉已经损伤,但只要白裕能出现在朝堂内,他就能松口气。 想到这里。 白衍把目光放在打开的竹简上。 “冯去疾!” 白衍看着手中竹简内,胡进将军告诉他,新任郡守是冯去疾! 并且再有两天,冯去疾就到达榆中城。 白衍将竹简缓缓收起来,转头看向徐师。 “你去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去榆中,过段时日,我便带你去白氏!” 方才让徐师来的时候,并没有让那些侍女、下人过来,如今只要徐师不说,那些下人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 而知道他着田非烟玉佩的吕生,就是询问下人,听到下人的话,也绝对不会怀疑。 “是,将军!”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乖巧的应道,随后起身离开木棚。 白衍把印章捡起来,也缓缓起身。 木棚外。 业手持秦剑,看着远去的徐师,随后看向白衍。 “准备一下,换身衣物,随我去榆中!” 白衍对着业说道。 “诺!” 业拱手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平野上。 白衍来到铁骑大营之中,看着远处开始训练的新骑,其中珪也在里面。 见状,白衍没有去打扰珪的训练。 看着珪那骑马的模样,白衍不知为何,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当初在阳城的时候,他练骑术也是这样吃苦过来的,那段时间睡觉都要趴着睡,吃东西都要站着。 “将军!” “将军!!” 大营之中。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名名赤裸上半身的铁骑将士,看向白衍。 “将军!” 宴茂此刻也看向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来到宴茂身旁。 “怎么样?” 白衍看向一名灰发老者面前,开口问道,随后目光看向火炉内的铁片。 “将军!这里!” 灰发老者见到白衍,连忙拱手,随后带着白衍,来到两匹战马面前。 白衍来到战马旁,看着眼前这两匹魁梧的战马,随后蹲下身子,看向战马的马蹄上,装有的铁片。 “将军,将士们都不怎么会打铁,还是有些松动,不过比起下面那些蹄片,上面这个马镫太好了,不仅舒服,还让将士们骑马作战时如履平地一般!” 宴茂说道。 一边说,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基本上装上这两个小东西之后,将士们的实力肉眼可见的暴涨起来。 唯一难的就是不仅需要铁片,其他地方做工都十分复杂,这前后加起来所需的材料就价值不菲。 不然宴茂一想到,若是整支铁骑全部装配上,那日后天下,还有那支铁骑能阻拦他们这支铁骑。 “嗯!” 白衍看着形状并不规律的马掌钉,没有觉得奇怪。 说实话,能做出两匹战马所需的马掌钉已经让白衍十分意外,毕竟将士们都不是铁匠,没有打铁的经验。 在秦国,铁匠的地位可不低,要么在咸阳任职,直隶武库令,打造兵器,要么在宛城,直隶主铁官,打造农具。 这灰发老者都是他寻了很久才找到的。 “我要带上这两匹战马去榆中!” 白衍开口说道。 当初在灭韩的时候,伴随着与战马接触的时间久,白衍很快就发现不少战马的马蹄都没有保养,并且常年由将士们骑着四处交战,马蹄损伤得很厉害。 为此白衍 不过没想到的是,元日过后,方才来到上郡,来到高奴赴任,就碰到芈启的阴谋,与匈奴与月氏恶战一场。 “老先生,这段时间有劳,白衍有愧,白衍已命将士为老先生盖好房屋,老先生去入住即可!” 白衍转过头,对着灰发老者拱手辑礼,言语之中满是感激之情。 若非这名老者的教导,一直忙碌抽不开身的他,眼下绝对得不到样品。 如今样品已经有了,剩下的,就要去说服胡进将军,以及新赴任的郡守冯去疾。 毕竟整整一支铁骑大军所需要的马掌钉、马镫,所需要的铁矿不是小数目,必须要得到郡尉、郡守的同意,再由郡尉点头,郡守上书咸阳,最终咸阳同意之后,再下诏给武库令,或者主铁官。 在秦律严明的秦国,其他事情都有繁琐的步骤,更别说这涉及到铁矿,可以说步骤一步都不能少,甚至很可能还需要把样品带去咸阳复审。 “将军,老夫不敢,能为将军出力,乃是老夫之幸。” 老者见到白衍如此郑重的辑礼,连忙把白衍搀扶起来,话语里满是着急。 身为高奴百姓,老者清楚,眼前这名白将军,当初不惜冒着丢官的风险,不仅救了他一命,更是救了他一家人。 眼下老迈的他,来到这里不过是教将士们打铁,不仅不用出力,白将军还替他筑造好房屋,这如何让他还受得起白将军这般庄重的辑礼。 他只是可惜。 若是长子、三子回高奴就好,那定然要让他们二人亲自为将军打铁! “宴茂,带老先生去住所。” 白衍转头对着宴茂说道。 “诺!” 宴茂点点头。 老者离开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拱手回礼。 马车上。 徐师坐在马车内,静静的等待着,吕生的两名侍女也坐在马车内。 或许想到父亲、母亲,想起儿时的场景,徐师眼中浮现泪水,她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哭过。 咕噜咕噜~!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徐师连忙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随后转过头,掀开小窗布帘。 “走吧!” 说话的,正是骑着马的白衍。 不过此时的马背上,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马镫,唯有四个马掌,让下人纷纷看过来,感觉有些古怪。 欠的以后补,读者大大们,爱你们,爱你们!! 第181章 吕府面谈,突然发生的冲突。(4K, 接近三日的行程,等白衍与业等人来到榆中的时候,冯去疾到任的消息早已传开。 “新的郡守已经赴任了!听说是冯去疾。” “那杨宪在上郡做十五年的郡守!眼下就这般走了?” “肯定走了啊,你是没看到,眼下郡守府的门外,全是一个个带着财礼的士族富商,那一箱箱装着的,可都是钱财呢!” 城内们,一名名百姓议论纷纷,说话间总是看向周围,似乎担心被别人听到。 但滑稽的是,在嘈杂的街道上,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在说郡守的事情。 来到城内,白衍听到百姓们的议论,想了想,翻身下马。 “业,你先去郡尉府,把东西放在胡进将军哪里,我先去一趟吕府。” 白衍把马绳交给业,随后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物。 从百姓口中,白衍不难知道,眼下郡守府大门,全都是登门恭贺的士族权贵。 秦国大臣冯去疾背后是大名鼎鼎的冯家,不提冯家分布在秦、赵,文臣武将辈出。 就是如今冯去疾赴任郡守,掌上郡一郡的要职,稍微想想就知道,前来恭贺的那些士族权贵,绝对不仅仅是榆中,估计整个上郡有头有脸的士族,都会前来恭贺。 甚至与上郡邻近的其他郡内,一些消息灵通的士族,也都会派族人前来上郡榆中。 这样一算,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人,不提上郡二十余城,二十名多个城守,就是其他那些士族权贵,都能把郡守府给挤满。 人多眼杂。 白衍还是想等热闹的势头过去,找个机会再详商议一下。 眼下郡守府那么多人,与其去郡守府地门前等着,然后去郡守府内晾着,还不如先去吕府。 等晚一点再去郡守府! 与其他城守不同,高奴刚刚重建,他在高奴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来榆中晚一点实属正常。 “诺!” 业拱手点头,随后看向后面已经进城的那辆马车,骑马与怀、啄一同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业等人离开的背影,把怀里揣着的剑佩好,确定把剑鞘包裹好之后,看不出毛病,白衍才转过头,看着身后徐师坐着的那辆马车。 一个时辰后。 吕府大门前。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马车内坐着的徐师,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吕府,随后看向跟在身后走着的白衍。 徐师看着白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有些古怪。 若不是她知道,一直跟在马车后面走着的少年,乃是一个高奴城守白衍,铁骑主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不出白衍像个士族子弟,像个将军。 “请!” 徐师下了马车后,对着白衍说道,伸手示意白衍跟在她后面。 白衍点点头。 看着府邸下人没有阻拦徐师,白衍知道,吕生定是已经跟下人打过招呼。 见状,白衍跟在徐师身后,走进吕府。 吕府之内,院子不大,别说比不上咸阳的吕府,就是此前高奴的城守府,都要比吕府大上一些。 不过进入府邸之后,白衍就发现在侍女、下人方面,吕府是真的舍得钱,不提咸阳那个吕府,就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吕府内,一眼看去,都有十余名侍女、下人。 “这边!” 徐师走在前面,为白衍引路。 白衍跟着徐师走过一个院子,随后便来到一个正堂。 此刻正堂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白衍在徐师的示意下,来到一个木座前,缓缓坐下。 “将军,吕生应当与族人去郡守府,尚未归来!下人已经去禀报吕生。” 徐师在白衍身旁,添置茶杯的时候,小声的呢喃道。 白衍点点头。 看着徐师给自己倒上茶水时,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白衍目光有些古怪,带着丝许笑意。 讲真,如此胆小的徐师,若非亲口说自己是一个毒师,白衍说什么都不信。 拿起徐师倒上的茶水,白衍小心的抿上一口。 虽说徐师善毒,但对于徐师,白衍还是放心的,其一他与徐师无仇无怨,其二徐师有求与她,其三徐师想要他死的话,不需要在这茶水下毒。 种种理由加在一起,白衍相信徐师。 而且白衍与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说徐师的身份,即使是他都有些慌,但既然决定用徐师,那就要把信任交给徐师,不能因为身份而对徐师心存芥蒂。 若不放心,那还不如不用徐师,弄巧成拙,反被他人挑拨的事情,白衍比其他人见过的都多。 至日后把不把徐师带在身边,白衍更倾向于带。 毒师虽然恐怖,但若是不用,一不小心给别人用了,岂不可惜。 日后再有人想毒害自己,想让自己如白裕那般,有徐师在,指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不过说起来,白衍看着徐师,也感觉有些惋惜,若是徐师是善医术,那该多好,这样不仅是毒,就是生病也不担心。 半个时辰之后。 白衍正等着无聊之际,突然就听到正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过一面之缘的吕生,便出现在门外。 不过吕生身旁,初开下人之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少年、少女。 见状。 白衍匆匆起身,看着吕生,缓缓拱手。 “衍,见过少掌柜!” 白衍对着吕生拱手打礼。 说起来,白衍也是无奈这吕生的执着,按道理他已经算是吕氏的人脉,但吕生仍旧不满足,非要彻底成为他吕生的人脉,方可罢休。 “多日不见!何须客套,快坐!” 吕生看到白衍,也十分客气的拱手回礼。 白衍与吕生行礼之后,便看着元日前,在咸阳吕府酒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三人,依次行礼。 对于那名中年男子,上次在咸阳的时候吕奇便介绍过,是吕奇的叔父吕嘉,与蒙氏蒙嘉同名,后面那一男一女乃是吕嘉的子女,吕游、吕茹。 因为上次都见过,也打过招呼,故而眼下大家也不算是陌生人。 在简单的互相打礼过后,便入座下来。 “衍,今日冒昧来到府上打扰!” 白衍入座后,再次对着吕嘉拱手辑礼,视为尊重,毕竟在这里,吕嘉既是吕生的叔父,更是这里的家主。 “何来打扰只有?哈哈,应当常来才是!” 吕嘉笑着摆摆手。 作为吕氏族人,吕嘉也是从小就竞争过的,虽然没有争不过其他兄弟,最后来到这上郡,但在交际方面,吕嘉也算是十分老道。 在咸阳吕府的时候,吕嘉便知道这少年也叫衍,来自与齐国,并且还持有长姐的玉佩,应该是长姐之女非烟所给。 当然。 这些对于吕嘉来说,不重要,这玉佩不过是证明少年与非烟关系匪浅而已。 吕嘉真正看重的,是这少年与那白衍同名,能接触到那白衍。 对于同名,吕嘉是深有感受,因为他曾经就因为与中庶子蒙嘉同名,而受益良多,蒙嘉也是他这数十年来,最大的倚仗。 别看如今蒙嘉年岁已高,但蒙嘉可一直深得当今王上宠信。 正堂内。 由于白衍的到来,很快府邸内便上了不少酒菜。 在交谈的过程中,白衍也得知,如今在郡守府哪里,的确和他想的一样,人山人海。 “吕嘉曾与冯郡守,有过一面之缘,眼下人多,只能另寻他日去府中拜访!” 吕嘉摇摇头,苦笑一声。 虽是苦笑,但坐在正堂下方的白衍哪里听不出,吕嘉话里的优越感,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与冯去疾有关系。 “吕家主当真人脉广泛,令吾心生敬仰!” 白衍对着吕嘉拱手说道,借坡下驴。 “衍,你有我长姐玉佩,算起来,与我吕氏关系匪浅,日后若有需要,大可来吕府!” 吕嘉笑着摆摆手,随后看着白衍。 先说玉佩,再拉进关系,最后允喏,这一前一后,加上那句暗示与冯郡守有关系。 吕生与吕游都不动声色的喝口茶,余光看到白衍一脸惊喜的模样,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衍,此前那匈奴与月氏南下,伱可在高奴?可知晓当日经过?” 吕生这时候见火候差不多,便开口问道。 白衍点点头。 随后听到吕生打听那个时候的事情,白衍也没有隐瞒,大致把事情经过,慢慢说出来。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许久后。 伴随着白衍的话说完。 “嘶,那白将军不愧是白氏子弟,统兵谋划,皆有武安君昔日风采!” 吕生一脸感叹,满是震惊。 虽然此前他就听说过,早已不如 “衍,你可记得,昔日曾在酒楼之时,吕生便对那白将军心生向往。” 吕生突然看向白衍:“眼下听高奴一战,吕生热血沸腾,不知可否为吕生引荐那白将军,好目睹白将军风采。” 吕生的话,让吕嘉、吕游纷纷看过去,就连吕茹俏脸上的双眼,都满是期待。 当初在城内很多女子在斥责白衍之时,唯有她,是少数相信白将军的人,因为她看到白将军的担当。 若是一开始,是因为从其他人、其他女子口中,得知白衍,但在感觉到迁徙令背后的那份担当之后,她 而后,当所有人听到匈奴与月氏十五万大军南下,大惊失色的时候,她心中惊慌之余,亦是悄然松口气。 因为,她没有看错人。 最后当得知那白将军率领一万战骑,死战匈奴与月氏十五万人马,死战不退,守护上郡。 身为女子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仰慕,瞬间变成爱慕。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哪个女子,不想嫁给那样的强者,那样顶天立地的将军。 正堂内。 白衍面对众人的目光,听着吕嘉说我们关系匪浅,听着吕生只字不说承诺,但话里都在暗示在酒楼时,他曾经允喏过的话。 对于这一幕,白衍早就有心理准备。 甚至方才吕嘉提及玉佩的时候,白衍就在等着吕生开口。 “眼下高奴城被焚毁,百废待兴,将军哪里,恐怕抽不出时间!不知可否延后一段时日?” 白衍思索片刻,面露难色的摇摇头,随后看向吕生。 白衍的话,让吕嘉与吕生都十分意外,眉头微皱。 吕嘉与吕生都知道,衍没有骗他们,高奴城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清楚,甚至吕嘉此前与儿女,一直都安顿在高奴,如今正是因为高奴被焚城,才迟迟没有回去。 但这两日!!! “冯大人赴任,那白将军不来榆中城?” 吕嘉看向白衍,开口问道,若是如此,那白将军未免也太‘孤僻’了一些。 徐师拿着茶壶,跪在木桌旁,给桌子上的木杯倒好茶之后,听到吕嘉的话,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随后放下茶杯,回到少年身旁后,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几人。 这一刻。 看着吕生、吕游、甚至是吕嘉的模样,徐师知道,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此刻在与他们交谈的,正是白衍!铁骑主将。 “非也!” 白衍看着吕嘉,摇了摇头。 “将军此番前来榆中,另有要事,恐实在脱不开身。” 说完,白衍微微低头,似乎下定决心,一脸仗义抬起头,开口许诺:“衍,如今虽不能引荐将军,但日后吕家有需要,衍,定会想办法。” 白衍一句话。 让吕嘉、吕生一脸无奈。 看着白衍那一脸义气的表情,他们却又不能开口说什么。 吕游心中叹息,在结交白衍这件事情上,显然这少年这条路,目前行不通。 随后吕游看向小妹那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别说在上郡。 就是去咸阳,在听说蒙氏、李氏、王氏等一众名门子弟之后,小妹愣是对一个都看不上眼,即使是蒙家、李家亦不例外,但如今,对那白衍格外上心。 “衍,那” 正当吕生不甘心,想询问那白将军有何要事的时候,突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走进来。 “家主!在府邸外面不远处,两名男子,在与铁骑发生争执后,突然撞墙而亡。” 下人进入正堂后,对着吕嘉拱手说道。 “什么?” “在府大门外,与铁骑发生争执?” 吕嘉、吕生听到下人的话,一脸疑惑。 正当吕嘉与吕氏,以为是一件小事,不过是个意外的时候。 “有人想诬蔑白将军!!” 一旁的吕茹突然开口说道。 吕茹的话,让吕嘉、吕生、吕游,甚至徐师都转头看去,他们都不理解,为何吕茹突然说有人想诬蔑白将军。 就因为是与铁骑发生争执? “今日之事,定是蓄谋已久,为的就是等到冯大人抵达榆中,赴任郡守,这样才能把事情闹大。” 吕茹看向父亲,缓缓说道:“行此谋之人清楚,有郡尉胡进将军在榆中,若是平常,定然不会闹大,不会传开。” 吕茹一边思索分析,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出猜测。 “此人的其目。很可能的是想让白将军落下话柄,可能是不想让白将军升官,或者让白将军掌管更多的兵马!会是什么?” 吕茹带着疑惑的话音落下后。 徐师听到吕茹的话,立刻看向身旁的少年。 此刻白衍有些意外的看向那个吕茹。 白衍是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是因为他知道芈启的存在,知道白氏得罪很多人。 但站在吕茹的角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居然能立刻想到那么多。 “那会是何人?” 吕嘉被女儿的话,搞得有些糊涂,在暗斗这方面,他的确不如女儿心细、敏锐。 虽然女儿全是猜测,但听起来,似乎的确有道理。 因为女儿说的没错,很多事情不管是不是那白衍做的,只要与铁骑有关,世人都会提及白衍。 “要么是咸阳朝堂内,要么是赵国!” 荆轲刺秦中,荆轲就是贿赂蒙嘉,中庶子,嬴政的宠臣。 上郡的郡守之中,杨宪之后,就是冯去疾,后面冯去疾才成为丞相的。 第182章 下血本,赠人! 赵国? 白衍念叨着这两个字,在徐师的陪同下,走出吕府。 放在在正堂内,吕茹的话,也提醒了白衍,眼下不仅是咸阳朝堂内的芈启,想要他死。 在高奴一战之后,伴随事情传开,邻近的赵国,同样也不希望他好。 白衍想起当初在阳城,白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李信兵败,那是李牧根本就没有下死手。 我们白氏族人若是兵败,李牧与赵人,绝不会留下一丝生机。 “仲衍,还请想办法,吕生仰慕那白将军已久,好不容易前来上郡,实在是想见白将军一面!” 吕生跟着白衍来到府邸外,看着白衍停住脚步,准备告别时,想了想,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尽力而为!” 白衍对着吕生拱手。 这时候,吕生看着衍,想到再有一两日,吕奇就可能会来到榆中。 这时候吕生想了片刻,也下定决心。 “昔日观仲衍对徐师有意,今日吕生便将徐师赠予仲衍。” 吕生转头对着徐师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生已经是衡量好利弊得失。 徐师是他酒楼之中,弹古筝,在咸阳都小有名气,加上模样不俗,起初他也不舍得给衍,不过是想用徐师,吊着衍的胃口。 但此次那白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将爵已经是板上钉钉。 思来想去。 眼下,不管这两日能不能见不到那白将军,他也必须下血本,把方才立功的仲衍,从吕奇哪里彻底挖过来,让其为自己谋划。 “嗯?这如何使得?”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满是意外。 眼下高奴已经被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白衍原本是打算,让徐师先跟着吕生回咸阳。 只要吕生还需要他,就会善待徐师,不会把徐师送给谁。 这也是为何他并不着急的原因。 不曾想。 这吕生倒是大方,直接下了血本,在离开之际,突然开口,直接把徐师送给他。 不过很快,白衍就明白,一定是此前高奴的事情,刺激到吕生,或者是如徐师所言,吕奇很快就会来到上郡。 这才让吕生如此着急,痛下血本! “此前不知仲衍立下功劳,今日知晓,怎奈尚无准备。” 看着衍的眼神,吕生笑道,故作惭愧,随后看向徐师:“徐师模样动人、才艺上佳,咸阳爱慕之人众多,眼下唯有将徐师赠予仲衍,方能彰显吕生一番心意!” 吕生通过夸赞徐师,来表示这份庆贺之礼,有多重。 连吕生自己都感觉,把徐师赠与衍之后,仲衍,没理由不亲近他。 府门前。 白衍看了看吕生,随后转头看了一旁低下头的徐师。 既然吕生要送,白衍想了想,也不算推辞,省得日后麻烦。 毕竟酒楼由吕生掌管,他也不好从吕奇哪里开口要人。 “那,衍便却之不恭,日后有朝一日,定厚报!” 白衍看着吕生,拱手说道。 这句话不是作假,哪怕吕生不知道徐师善毒,但日后有机会,白衍也会把这个人情给还上。 “徐师!日后你便是仲衍的人。”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拒绝,转头对着徐师说道。 看着徐师,吕生都有些心疼,毕竟徐师在酒楼,可是小有名气。 但一想到,当初吕不韦将小妾,赠予嬴异人,想到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徐师并非是他小妾,而是属于酒楼内的。 眼下帮他维系与仲衍的关系,也算是人尽其用,族人哪里也好说话。 “是!” 徐师低着头,怯生生的点头,随后悄悄的站在白衍身旁。 吕生看向白衍,拱拱手。 白衍也拱手回礼。 礼毕之后,白衍便带着徐师离开吕府。 街道上。 白衍带着徐师,很快就来到发生命案的地方。 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人。 “你们说,他们怎么就想不开,直接撞墙而死?” “我哪知道,不过听说是那铁骑将士仗势欺人,这两人不堪受辱。” “啊!怎么可能?那白将军前段时间,方才率领铁骑大军,以死战,守住上郡门户,不让上郡百姓遭殃,白将军麾下的将士,怎会仗势欺人?” 一名名百姓,看着远处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纷纷议论道。 说话间。 一些得知来龙去脉的百姓,炫耀着自己得知的一切,享受同伴以及其他人望过来的目光。 不少人都不相信是铁骑将士所作所为,毕竟前段时间,就是那些铁骑将士血战,他们方才度过劫难。 “白将军是白将军,白将军人好是没错,别说高奴百姓,就是我心里都清楚白将军心善,但做这件事的是铁骑将士,那白将军年纪轻轻,方才成为铁骑主将不久,难免有疏忽!”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流言的恐怖之处,就是一直都在忙碌农耕田地的百姓,知道的事情有局限。 在百姓眼中,很多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说。 故而一个人的话,不管有多少人相信,只要有人相信,就会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百姓相信。 白衍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信誓旦旦的百姓,他清楚眼下就是抓那些百姓逼问也已经来不及,事情已经传开,很难在追溯源头。 甚至很可能就是追问下去,也会一无所获。 毕竟这件事,便是故意做出来让百姓脑海里浮现这股想法,是故意为之。 “让开!” “让开!!” 远处,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从远处的街道走来,开始取代秦吏,看守住现场。 “走吧!” 白衍转头对着徐师说道,随后从人群旁,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徐师连忙跟上。 此刻看着走在前面的将军,徐师满是疑惑,在吕府听到吕茹的话后,眼下在这里,听到这些百姓的议论声。 即使是她,此刻都隐约感觉到,或许真的与吕茹说的一样,有人想诬蔑白衍将军。 不过她不明白,连她都感觉不对劲,为何将军的模样,却一点都不着急。 将军不可能听不出来! 街道上。 白衍带着徐师慢慢走着,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百姓的议论声,眉头微皱。 是芈启,还是赵国? 从杨宪辞官,再到冯去疾赴任,整个过程不过十日左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好对策,并且知道冯去疾到任的日子。 不太可能是其他势力! 芈启与赵国,嫌疑最大。 想着想着。 一路来到郡尉府邸。 府邸门外,怀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白衍,连忙上前。 “将军,有人诬蔑将士,随后撞墙而死!业、啄已经去询问那名将士。” 怀对着白衍拱手说道,他已经有感觉到,有人在故意抹黑将军治军不严。 “可有结果?” 白衍开口问道,并没有太着急。 连吕茹一介女子,都能很快想到这件事情的蹊跷,榆中城守魏荣想不到,郡守冯去疾,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尚在调查!” 怀对着白衍说道。 说话间,怀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告诉白衍。 “将军,郡守也在府内!” 怀把冯去疾在身后府邸内的事情,告知白衍。 白衍闻言,满是意外,目光看向眼前的郡尉府大门。 冯去疾,那个在日后,位极秦国丞相的人,如今就在府内! 第183章 焚城一事! 郡尉府邸内。 或许是今日难得好天气。 在这冬日之中,即使是在凉亭,也并不觉得寒冷。 胡进正在与冯去疾跪坐在一个木桌前,小声的交谈。 伴随着下人来报,二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那小子终于来了!” 胡进笑着说道,缓缓起身。 冯去疾也点点头,起身后,目光看院子旁,那进入府邸的长廊。 “老夫在咸阳之时,便一直期盼,能见见这位年纪轻轻的白将军,终是如愿。” 冯去疾也一脸笑意。 没多久。 在胡进与冯去疾的目光下,就看到一个身着布衣,佩着秦剑的少年,便进入二人的视野之中。 白衍让徐师在院子内等候,便进入凉内。 方才进入凉亭,白衍就看向胡进身旁,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 “白衍,拜见胡将军!” 不过白衍没有着急,毕竟还没有介绍,故而先是与胡进拱手辑礼。 胡进还礼之后,便给白衍介绍。 “白衍,这位便是郡守冯去疾,冯大人!” 胡进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连忙转过身,认真的面对眼前灰白发的老者,举起双手,认真的辑礼。 “白衍,拜见冯郡守!” 白衍拱手说道。 冯去疾也十分认真的后退一步,对着白衍,拱手还礼。 说起来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地方应该就是礼数,但凡有一点身份,在周礼之下,除非撕破脸面,否则即使是双方吵架,也是一边打礼,一边争论。 这在稷下学宫辩论之时,格外明显。 眼下白衍虽是城守,但 礼崩乐坏一词,从始至终,说的都是各国诸侯对于周室的言行举止,是一种比喻,并非真的说不需要礼仪。 在礼仪方面,事关一个人的名声、前程,从古至今,越有身份的人越在乎,就连君王亦是如此,即使对方一无是处,也不会说在礼仪方面怠慢。 因为在礼仪之后,便是‘慕名而来’这一词。 “久仰白将军大名,疾在咸阳时,时常听闻姚贾那老家伙说过年轻有为,就连孟中丞都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常人!” 冯去疾与白衍礼毕之后,放下双手,言语间,便是对白衍一番感慨。 “冯大人谬赞,白衍不过一介小子,当是白衍久仰冯大人才是。” 白衍听着冯去疾的恭维,可不敢有半点马虎。 不仅是因为冯去疾比他年纪长,职位高,更重要的是,他可是知道,日后正是眼前这老者,在秦国一统之后,与李斯平起平坐。 “大人,请!” 白衍说完,率先对着冯去疾做出请的手势。 白衍的举止,让一旁的胡进都有些意外,要知道当初 “请!” 冯去疾见到白衍的热情,也没拒绝,笑着示意。 不过随后冯去疾看到胡进的模样,有些疑惑。 “胡将军这是?” 冯去疾不解的问道。 面对冯去疾的询问,胡进摇摇头。 “胡进还是 胡进给冯去疾解释道,随后看向白衍。 再秦国,腾老将军可是比冯去疾,不管是地位、能力,还是王上对其的信任,都在冯去疾之上。 但那时候这小子都没见那么热情。 今日见到冯去疾,白衍的举动,实在让他意外。 “喔?” 冯去疾闻言,略微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意外,随后看向白衍,抚摸长须笑起来。 白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才是日后秦国的泰山。 有些话不说出来,才会让人凭空猜想。 凉亭内。 伴随着三人入座下来。 这时候胡进率先看向白衍。 “今日一事,你小子不用担心!那幕后之人不过是担心你掌权,使出的小手段。” 胡进说道。 冯去疾也在一旁点点头,如今城内百姓不管如何议论,但从始至终,都无一人怀疑白衍。 可见上郡百姓,对于白衍的信任,到底有多深。 当初白衍虽下令迁徙一城,但却得到一郡百姓的信任啊。 如胡进所言,白衍因祸得福! 可以说如今白衍在百姓心中,除非亲眼看到白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类似这些手段,根本影响不到白衍的名望。 都说百姓愚昧,容易被人利用。 但也正是如此,百姓也是最为淳朴,一但信任一个官员,就会坚信不疑,特别是白衍此前之举。 “可是这件事情在调查出来之前,传到咸阳?” 白衍想了想,决定当着冯去疾的面,询问心中疑惑。 这是白衍一种表明态度的表现,也是率先向冯去疾露出坦诚,按照白衍的性格, 白衍知道,若非是胡进将军信任冯去疾,否则绝不会在眼下,就和他讨论这件事情。 毕竟谁会当着一个不信任的人,当面谈论一些涉及到自己人的事情。 “我知道你小子担心什么!” 胡进听着白衍的话,眉头微皱,随后看着白衍:“其实我也担心这点,因为如今在咸阳,百官因为伱的事情,依旧在争论不休。” 胡进摇摇头。 而他的话,让白衍眉头微皱,但很快,他就想到什么。 “焚城一事?” 白衍开口说道。 其实之前白衍就有过这方面的担忧,但他没想到,还真会出现! 白衍清楚,别看因为他的举动,救了一城百姓,但在很多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眼里,他焚毁的,也是一郡之中,三大城之一的高奴。 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个人,距离上郡不远。 “嗯!” 胡进点点头:“有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在匈奴、月氏南下的时候,蒙恬率领的大军,距离高奴,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不过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眼下咸阳哪里都在争论,当初你在迁徙百姓之后,应当率领铁骑,退回阴山隘口,而不是焚城,这样待蒙恬的援军抵达,高奴便能存,秦国就不需要耗费国力、劳民伤财重建高奴。” 胡进开口说道。 若非蒙恬刚好率领大军在不远处,白衍的焚城之举,没有人会有半句言语。 但偏偏,蒙恬的出现,让事情有了另一种可能,一种假设。 在一些官员眼中,哪怕当初白衍不知道,但只要当时白衍率军撤退,回隘口与其他守军死守的话,高奴完全可以不被焚毁,秦国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损失。 所以朝堂内有些官员,一直都在争论白衍焚城一事,是明智之举,还是决策失误。 前者大功,后者功过相抵。 但好在不管那种可能,都不会影响白衍。 “这件事情还没定论!即使是发生今日的事情,你小子也不必在意,孟中丞回咸阳后,一直在帮你说话,不管结果如何,你小子将爵肯定是有的。” 胡进看着白衍的表情,轻声说道。 “嗯!” 白衍听完胡进的话,没有感觉什么愤怒。 与胡进将军不同,白衍知道蒙恬的事情,当初他也预感到会有这一天。 在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官员眼中,不会考虑对错,不会考虑面对十五万月氏与匈奴的人马,死守隘口,等蒙恬将军的大军到来,上郡能不能守得住。 在那些官员眼中,只有利弊,只会想着,若不是他白衍下令焚城,若是换做其他将领,一定会率军退守,那按照事情的发展,结果完全不同。 高奴是大城,就是死伤两三万士卒与一些百姓也值得,到时候援军一到,危机自然渡过,高奴得以保存。 所以他白衍的决策,最终导致高奴被大火焚毁,对错有待商榷。 凉亭内。 冯去疾听着胡进的话,随后看向白衍。 当初他在咸阳朝堂内,亲眼看到整个朝堂,因为白衍的事情,一波三折。 最后焚城事情传到秦国朝堂时,整个朝堂都一片轰动,百官错愕。 毕竟焚城,百官都还是 如今。 与胡进不同,冯去疾看得更透彻,他清楚,其实说到底,事情之所以争论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是因为白衍开了一个头。 若是此番在焚城一事上,给白衍奖赏裹过高,不管是王上,还是其他重臣,都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日后会不会其他城守,也模仿白衍,焚城烧敌。 “对了,将军,冯大人!白衍带了两样东西过来,还请二位过目。” 白衍突然看向胡进与冯去疾,起身拱手说道,没有再纠结焚城的事情。 他白衍焚城,功过对错,便留给咸阳哪里的文武百官争论。 将在外,他白衍,只负责杀敌立功! 更何况还是南下侵犯的异族! “喔?” 听到白衍的话。 冯去疾与胡进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应当在高奴忙碌的白衍,今日这来榆中城,会带什么过来。 那些争论白衍焚城一事的官员背后,其中就有芈启的影子,不过没站到明面。 芈启抓住白衍焚烧的高奴,是秦国的城池,而非敌国的! 与当初白起水淹鄢城不一样,鄢城是楚国,属于敌国! 第184章 冯去疾的意外,吕奇的到来。(二合 院子内。 伴随着府邸下人离去,怀牵着一匹战马,进入院子之中,最后放在胡进与冯去疾面前。 白衍指着战马的四个蹄子下的铁片,向胡进与冯去疾讲解作用,对战马的好处。 伴随着白衍的讲解,很快胡进就忍不住一脸意外。 就连身穿官服的冯去疾,也微微点头。 别看冯去疾年迈,但比起胡进,冯去疾立刻就意识到,这小小的四块铁片,能让秦国战马的消耗,降到最低,利于长远。 随后。 白衍说完马掌钉,待怀把马镫挂好,白衍便开始说马镫作用,并且让胡进上去骑一下。 胡进没有犹豫,其实比起马蹄下的铁片,在看到马镫的 咕噜咕噜~! 翻身上马后,伴随着战马的走动,很快胡进就眼前一亮,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让胡进立刻意识到,这马镫比想象之中的作用,更大许多。 那碧如平地的感觉,让胡进 “好东西!” 胡进忍不住一脸激动的开口说道。 越骑越舒服,胡进甚至有一个冲动,要立刻给自己的战马,来上一副马镫。 “你小子想把你麾下所有战骑,全部都配备上?” 胡进转头看向白衍。 感受着脚下面踩着的两块小铁片,胡进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目的。 但不得不说,胡进此刻心里满是赞同。 身为领兵伐战出身的秦将,胡进自然清楚这两个小东西,对于铁骑将士的好处,到底有多大。 “对,所以今日白衍想请将军与冯大人,为此二物上书。” 白衍迎着胡进的目光,没有否认,想了想:“此二物虽小,然事关重大,若是可以,越隐秘越好!” 胡进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意外。 “冯大人,我赞同这小子,若是铁骑有此物,势不可挡,其锋披靡。” 胡进骑着战马原地转了一圈,一脸感慨,随后望向冯去疾。 一开始以为这两个小铁片,不过是方便将士们上下,比装饰更实用一些,然而直到骑在上面,这才感受到这两块小铁片的作用,远非那般简单。 胡进明白,只要有这两件小东西,就可以做到短时间内,迅速提升整支铁骑大军的实力。 “你小子倒是琢磨出一个不得了的小物件!” 胡进看白衍。 得知这两个小物件,居然是此前在伐韩之时,白衍见到铁骑将士的战马受损,琢磨出来之物。 胡进不得不承认,在对待铁骑将士这件事情上,白衍是真的用心。 在白衍之前,连同白裕在内的六国骑兵将领,无数前人名将,所有人都知道战马损耗,但从来没有人像白衍这般心思去琢磨。 就连胡进此前也都认为,这些都是小事,消耗都是正常情况,从未过心思去研究。 没想到。 白衍居然捣鼓出这两个小物件,这要是使用得当,足以改变一场战事! 院子内。 冯去疾听到胡进的话,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看向白衍。 “此二物,是由何材质而铸?” 冯去疾 “回冯大人,是铁!” 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冯去疾听到后,面露思索的模样,白衍知道冯去疾担心的是什么。 果然。 冯去疾很快就再次开口。 “若是此二物,都以铜制会如何?” 冯去疾指着马镫,看向白衍。 胡进这时候也从兴奋之中回过神,听到冯去疾的话,立刻意识道,若是想要装备整支铁骑大军,这个过程不简单。 铜器与铁骑不一样,其硬度与秦律对于做工要求,这两个原因导致铸铁的工匠数量,远远比不上铸铜的工匠。 更重要的是铁器比铜器更为昂贵! 当今秦国最大的产铁地方是宛城,秦国铁剑,多产出与此。 “此二物,马镫能以铜替换,然马掌钉万万不可!” 白衍看了看马镫,对着冯去疾说道。 在白衍心中,这两件东西越坚固越好,只有越坚固,才能保证不会轻易损坏,让将士们可以随心所欲的杀敌。 不过白衍也清楚,他的要求越高,做到的可能性也难。 因为以宛城哪里的铁匠数量,若想打造出整支铁骑大军所需要的马镫,需要的时间、成本都大大提高,必会影响铸铁剑的数量。 特别是铸造铁器的温度,要远超过铸造铜器的温度,这里面涉及到的成本,在这里只是一句话,一个决定,但在宛城,却影响整个秦国。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 白衍在决定拿出来的时候,考虑最久的一点。 秦国可以做得出来,并且装备一支铁骑大军,完全绰绰有余,但这也就意味着,在铁剑数量方面,就要暂时停滞。 院子内。 白衍看着冯去疾沉默思索,突然间,白衍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中悄然浮现。 想到眼前的老者,日后会是位极秦国丞相。 “冯大人,莫非王上已经下令,准备伐赵?” 白衍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在白衍心中,出去时间成本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秦国是否已经准备伐赵,若是伐赵的话,那辎重后勤,就绝不能停滞。 毕竟秦国在攻赵的时候,也要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眼下冯去疾的模样,让白衍感觉,在他退一步之后,冯去疾之所以还思索,很可能就是在考虑这件事。 也只剩这件事情,能在他退一步之后,依旧有不确定。 “嗯?” 冯去疾满是意外的抬头看向白衍,本想笑着反问,但看到少年的眼神不是疑惑,而是确定一般。 这一刻,冯去疾突然感觉,这少年心里恐怕已经猜到,王上准备灭赵! 冯去疾终于明白,为何前段时日,眼前的少年能推测匈奴与月氏,会南下。 单是仅凭看到他在犹豫,白衍就能说出这句话! 冯去疾试想,若是没有在咸阳参与内部决意,他都不敢像白衍这般说出这句话。 毕竟就在数年前,秦国数次败于赵国,如今秦卒闻李牧,无一人不色变。 灭韩之后,比起赵国,看起来,伐楚、伐魏都是选择。 “嗯?” 胡进听到白衍的话,本想开口说怎么会伐赵,他身为上郡郡尉,都没有收到消息,然而当看到冯去疾的模样,突然愣住。 随后想到什么,胡进突然看向白衍。 “秦赵宿敌,不少官员都有意向!若是白将军这话传到赵国,就要引起事端。” 冯去疾突然笑着说道,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是不着痕迹的说一些官员建议过。 胡进听到冯去疾的话,两手拱手。 白衍也是两手拱手。 没有半句言语,但却用行动表示,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也没说什么。 “大人!” 正在这时候,院子外一名秦吏,突然来到远处。 见状。 冯去疾与胡进互相对视一眼。 “应当是今日那两名男子的事情,有进展!” 胡进说道。 冯去疾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看向白衍。 “白将军,这两物且先褪下,他日疾上书咸阳之时,一起送至王上!” 冯去疾对着白衍说道。 这句话里面,冯去疾之言送去给王上,很显然是不准备经过其他官员之手。 在冯去疾眼里,这两件东西事关重要,今日的事情已经给冯去疾提了醒,冯去疾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对付白衍,故而冯去疾定然不会把这两个如此重要的东西,经过其他官员之手。 更何况,看着眼前的少年,冯去疾打算把少年方才说的话,一起写在竹简之中。 “多谢冯大人!” 白衍对着冯去疾,拱手打礼。 看到冯去疾与胡进都同意上书,白衍心里松口气,剩下的就是看咸阳哪里,要如何决定。 “白将军,若是有此蹬,日后碰到战事,白将军定要奔赴战场!” 冯去疾笑了笑,指着马镫说道。 这件事情不成还好,若是成了,那日后伐赵之战,白氏铁骑,恐怕避免不了要去面对赵边骑。 这点冯去疾要给白衍提个醒,毕竟铁骑大军半月前在高奴,方才经历过死战。 “白衍知晓!” 白衍拱手回道。 在拿出来的时候,白衍便有准备,准备去与那赵边骑硬碰硬,马镫,这是他给赵边骑的一个惊喜。 赵国李牧之所以强,除去自身统兵谋略,其麾下赵边骑也是无比重要。 伴随着夜幕降临。 榆中城。 突然看守城门的秦吏,看到远处山脉下,三个骑马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片刻后。 几名秦吏方才看到,三名骑马之人中,为首的,居然是一个胖子。 “站住!” 秦吏上前,拦住这名骑马的胖子。 “吕奇!” 胖子正是从洛阳赶来的吕奇,此刻吕奇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沧桑。 一身衣物,也满是尘土。 这般模样对比从前,着实有几分落魄。 但此刻胖子吕奇根本没时间在意自己的模样,当初准备去颍川,方才抵达洛阳,就收到上郡的消息。 当得知秦五大夫白衍,再立赫赫战功,吕奇 毕竟当初若无白衍在颍川郡帮他,就没有他吕奇今日的地位。 然而还等想好送什么奇珍异宝,就收到消息,说吕生已经带着徐师前往上郡。 吕生去上郡为何,吕奇怎会不知晓,更别说还带着徐师! 吕奇 “进去吧!” 秦吏看着吕奇的木牌,点点头。 榆中城内。 吕奇骑着马,看着眼前的榆中城,在打听之后,很快就来到吕府。 看着眼前这个规模不大的吕府,吕奇翻身下马,告知府邸下人自己的身份后,很快便被请入府中。 书房内。 吕奇方才进入书房,没有看到长兄吕生,甚至连叔父吕嘉都没有看到,只看到吕游独自一人在其中。 吕游见吕奇到来,满是意外,不过看到吕奇此刻的模样,眼中满是敬佩,又有点想笑。 二人都是堂兄弟的关系,并不陌生。 故而很快便互相拱手打礼。 “堂兄,叔父呢?” 吕奇对着吕游,开口问道。 对于吕生,吕奇并不好奇,因为闭着眼睛他就能想得到,如今郡守冯大人赴任,上郡与其他郡的一些士族全来榆中,吕生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结交他人的机会,更何况还有甘泗在。 “父亲与故友出去相聚!” 吕游对着吕奇说道。 对于吕奇,吕游满是羡慕,当初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吕奇的时候,吕奇就冒着秦韩交战之际,去韩国,意外结识仲衍,随后得到白衍的帮助,一举翻身。 这运气,谁不羡慕,谁不眼红。 “哦?如此!” 吕奇面露沉思,点点头,随后在吕游的目光下,突然扬起嘴角。 “此番吕奇前来,本想早些与叔父商议,颍川、上郡一事,不想如此不凑巧!” 吕奇摇摇头。 吕游却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的开口。 “当真?” 吕游神色严肃的问道,如今在众多吕氏商铺之中,唯有吕奇有人脉作为倚仗,成功在颍川郡开铺。 吕游知道父亲早就谋划,想从颍川哪里分一杯羹,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直到此前吕生的到来,方才有一丝可能。 不曾想。 眼下吕奇却断然开口合作,吕游如何能不激动。 “这是自然,我与堂兄、叔父同宗同脉,莫非还会戏言不成?” 吕奇笑道,那肥胖的脸色,笑眯眯的目光满是狡黠。 吕生来上郡又如何,看似吕生比他先来,但说到底,吕生倚仗的,不过三人,其一徐师,其二甘泗,其三吕嘉。 这三人之中, 至于甘泗,吕奇还并不着急,甘泗的为人他清楚,在事情落定之前,甘泗绝对不会倒戈到他这里。 眼下最重要的,就剩下叔父这里。 “坐!” 吕游听到吕奇的话,满是激动的让吕奇坐下说话。 “备上等好酒,上等美肉!” 吕游随后来到书房外,对着外面的下人吩咐道,做完这一切,方才转身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 看着跪坐在小木桌对面的吕奇,吕游自然也清楚,吕奇如此风尘仆仆,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吕奇也笑了笑。 二人都是熟人,都知道彼此需要,故而接下来的交谈,都没有半分避讳。 吕奇把让出的利益部分,合作的事宜说出来。 吕游也借机与吕奇谈笑间,把这段时间上郡发生的事情,还有吕生的举动,全部说出来。 “什么?” 木桌前,吕奇一边听着,一边吃肉,然而当听到衍收下徐师之后,一脸错愕的瞪大眼睛,嘴里的肉都掉在桌子上。 吕奇是真懵了! 不是说好不被美色诱惑的吗?那仲衍为何会收下徐师? 不会是来上郡后,碰到战事,寂寞空虚,想要发泄? “仲衍啊~!女人我这里多的是,伱和我说,我能给你找几十个美人,送去你房间,还有,你不是爱慕非烟吗?” 吕奇眉头紧皱,满是无奈的嘀咕道。 吕奇相信衍不被美色诱惑,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见过非烟,而且他已经隐约有猜测,仲衍很可能爱慕非烟,而非烟,也对仲衍有一点点情愫。 因为此前在咸阳的时候,吕庐没有吕生有优势,脑子一抽,想从竹简哪里下手,派懂齐字的人去偷看竹简,结果被识破,当场抓住。 也因此,吕奇抓到那人,也得知竹简内并非什么机密要事,不过都是一些编出来的小故事。 仲衍不远千里,写小故事给非烟,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若不是爱慕,吕奇敢自戳双眼。 特别是想到在齐国临淄,在田府见到非烟的时候,非烟的举动。 “亏我以前还以为你纯情!” 吕奇无奈的在心里吐槽道。 虽说衍的身份,与非烟想比天差地别,根本没有可能,也不会有结果,最重要的是,姑父田鼎也绝不会看得上衍。 但衍敢在背地里,偷偷勾搭非烟那么久,这份胆气,就值得他吕奇钦佩。 所以他一直以为,衍是个纯情之人。 不行,必须找到衍! 衍若是需要女人,他吕奇虽说没那胆子把非烟拐来秦国,但他吕奇还是能找到一两个绝色女子,送到衍的床上。 读者大大们,不用担心匈奴的问题,同样的装备,战场胜负更看主将。 而且灭赵会后,掌控铁骑的白衍,注定要为秦国驻守北方。 第185章 什么?找不到人? 吕府的书房内。 天色渐晚,吕奇着急的等待着,时不时来回走动。 看着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过去,吕奇彻底坐不住,心急火燎的不断来到门边,看着外面。 当最后一批气喘吁吁的下人回来后,把结果禀报出来。 “没找到?” 吕奇一脸懵的看着吕游,若非是已经谈好,吕奇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吕游与这些下人在戏弄他。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找不着。 榆中城是很大,然而能住人的客栈,驿站就那么多,这人也派出去了,钱也了那么多,居然找不到一个人? 更别说,仲衍还带着一女子,绝对不会与其他秦吏住一起。 “衙内哪里都去问过,就是没有!” 下人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吕奇说道。 此话一处,别说吕奇,就是吕游,此刻也是一脸懵,明明今日方才见过那仲衍,怎么到了晚上,就找不找到人。 府里面的下人已经尽数派遣出去,甚至他还特地找了一个借口去吕生哪里看了一眼,结果都不在。 “莫非仲衍担心吕生反悔,连夜返回高奴?” 吕游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吕奇,暗自猜测道。 “绝不可能!” 吕奇否定道,虽说不理解为何仲衍会接受吕生赠予的徐师,但以此前的接触,仲衍绝对没吕游说的那么不堪。 这一点,吕奇敢以性命担保。 “你让府邸内,见过仲衍的下人,明日轮番去城门看守,另外,此事绝不能让吕生知晓。” 吕奇想了想,转头对着吕游说道。 既然仲衍已经确定来榆中,如今不管仲衍在哪里,都要回高奴。 只要下人看守住去高奴方向的城门,自然就能找到仲衍。 此前对于白将军的帮助,他还没有半点表示,眼下来上郡,他说什么,也要当面感激一番白将军手中。 “好!” 吕游听到吕奇的话,微微点头。 吕游也感觉吕奇这个注意,的确不错。 在榆中城内,郡守府邸之中。 因为是新任郡守是冯去疾,故而酒宴上满是各城郡守。 整个酒宴,从日落酉时开始,一直到深夜的亥时结束,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数官员纷纷醉得不省人事。 就是胡进与李平燕,都被府邸下人抬入客房休息,回不去自己的府邸。 此次酒宴上,除了冯去疾,胡进与李平燕便是被频频敬酒的对象。 “白将军,日后定要多来榆中~!” 喃喃的一句话,李平燕不知道作呕多少次,在迷迷糊糊在被侍女搀扶离开之时,依旧惦记着让白衍多来榆中走动。 白衍一边应付李平燕,一边让侍女小心一些。 对于李氏,白衍并不陌生。 此前胡进,以及当初的白裕,就曾详细告诉他李氏一切。 在李氏之中,李平燕是上郡的监御史,其弟李瑶是大将军,其父李崇是陇西郡守,其祖李昙在世之时,是秦国御史大夫。 李平燕还是李信的亲大伯,李平燕的长子李鹿在秦国其他郡为官,次子李良从商。 这还只是李平燕在秦国的关系。 在赵国。 李牧的父亲李玑与李平燕的父亲李崇是亲兄弟,虽说李玑已经辞官,但其在赵国的人脉,依旧让其他士族望尘莫及。 李玑之所以辞官,并非有过,很多人猜测,是因为李牧被封为武安君的原因。 综上所述,还没有算上同与李崇是亲兄弟的李辨、李昭这两脉。 这便是李氏。 所以眼下面对李平燕的亲近之意,白衍没有拒绝,因为胡进都曾经说过,最好是交好,如果不喜,可以少接触,但也绝不能交恶。 不管一个人的能力再大,平白无故交恶一个如此庞大的士族,都是不明智之举。 正如同胡进说过的,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因为亲友、家人,有求于李氏行个方便。 正堂内。 “喝,纪大人!” “敬敬~将军,咦,你是哪里的姑娘?” 白衍揉了揉额头,看着正堂内一名名醉醺醺的官员,不断被府邸下人抬下去休息。 一醉百丑生! 谁能想到,一个个看起来严肃,并且有些还上过战场的城守,在喝醉之后,丑态尽出。 白衍看着一座座酒瓶剩菜,没有理会那些官员,都是同朝为官,白衍自然不会说看不起谁看不起谁。 伴随着两个侍女来到白衍身旁,准备搀扶白衍下去休息,白衍摆摆手。 “不用!” 除了头痛之外,白衍对于酒的免役,比一般人高得多,虽然这次喝得有些离谱,也有些微醉,但好在恢复醒神方面,比一般人快。 拒绝侍女的搀扶,白衍趁着桌子,缓缓起身。 来到院子外。 白衍看着夜空上的皓月,随后在侍女的陪同下,朝着府邸外走去。 府邸大门外。 业已经回来,见到白衍出来后,连忙上前。 “将军!” 业说话之间,一旁的怀把白衍的剑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秦剑,看向业。 “天色不早,先回郡尉府!” 白衍开口说道。 今日那名将士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差不多,白衍已经让业去安抚将士,不需要多久,将士就可以得到清白。 走在街道上。 业与怀、啄三人,跟着白衍,啄手里提着一盏烛灯。 与上次不一样,这次来到榆中城,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急匆匆,而且此时的榆中城内,还有其他地方来的士族权贵、士人,所以即使深夜,依旧能见到人来人往。 郡守府地的酒宴,至少要办两三日。 曾经在齐国的时候,白衍一直以为,在秦国,有秦律在,一切都十分严谨。 直到眼下来到秦国后,白衍才清楚,严谨不假,但对于秦国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依旧活得无比滋润,与底层百姓大有不同。 虽然胡进没有明说,但今日白衍眼睛又不瞎,哪里还没看到,该收礼的,依旧会收。 “宾客,再来喝一点嘛!” “君子~!好坏!” 街道上,白衍路过酒楼时,看到即使是深夜,酒楼内依旧热闹非凡。 白衍听着酒楼时传来女子娇笑嗔怪之声,转过头看向业、怀,还有啄。 “这段时日你们都没有休息,进去放松一下吧!前面就是郡尉府,我自己回去即可!” 白衍从衣服内,掏出两串钱,交给业。 业本想拒绝,但看着白衍的眼神,最终看向怀、啄,发现二人与他一样,都很心动。 想到将军的剑术比他们三人都强,想到前面就是郡尉府,想到府内还有一个白皙俏美的女子在等着将军。 看着昏暗的街道,听着旁边传来一名名女子笑语声,业吞了吞口水,最后业决定,‘遵循己心’。 “将军,不用那么多!” 业说道,脸色有些发红。 一旁的怀、啄都符合着点点头。 三人都知道,将军对他们好,但这钱实在有点多,就是点十个女子,都绰绰有余,根本不完。 “去这种地方,就是图个爽快,钱越多越好,记得,离开时,给女子一些钱!” 白衍笑了笑,伸手从啄的手中接过烛灯,转身朝着郡尉府走去。 当初业等人跟着他的时候,连同业在内,一共六个人。 如今,只剩下三人。 峡谷一战之后,因为没有住所,业、怀、啄三人就是带着伤,也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眼下又奔波来到榆中城。 趁着还没回去,白衍也想给三人放松一下。 “谢将军!” “走,进酒楼!” 身后传来三人激动的笑声,白衍嘴角上扬,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庭车骑以千数。” 《史记·李斯列传》 第186章 白衍离开,着急的吕奇 白衍原本在高奴的时候,预计来榆中城,至少要住两到三日。 不过没想到,因为被陷害的事情,冯去疾刚好在郡尉府! 机缘巧合下,马镫的事情,比想象之中更为顺利。 也因此。 在解决马镫的事情后,白衍便决定不在榆中城逗留。 因为白衍不知道,还有多久,就要去咸阳。 高奴属于上郡边境,距离咸阳路途遥远,这一去,来回至少半个月。 眼下高奴城百废待兴,若是把半个月的事务,全部积压在一起,白衍不敢相信待从咸阳回来时,会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处理。 酒宴过后的 郡尉府邸内,白衍把带来的两匹战马,放在府邸之中,随后从郡尉府这里,带走其他两匹战马。 “将军,都准备好了!” 业把包裹放在战马上面后,转头对着白衍说道,此刻的业,一看就知道没睡多久。 而与业一样的,还有怀与啄两人。 三人大早上的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呵欠。 因为白衍的话,昨晚三人彻底放纵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没收住,玩到早上。 好在白衍考虑到这点,没有一大早就出发,而是等到将近午时,方才准备出发。 不过虽然没有睡多久,但昨晚那去酒楼,却实打实的让三人放松下来,那种心里的放松,让三人比以往都更加轻松。 “走吧!” 白衍点点头,看着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带着徐师朝着府邸外走去。 眼下已经将近午时,胡进将军一直没有回府。 按道理,胡进再醉,也都应该睡醒才是。 白衍猜测,之所以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胡进回府,很可能是其他地方的士族,已经开始去郡守府拜访。 也只有这个解释最有可能。 郡守府邸。 当白衍离开郡尉府的时候,郡守府地内,的确一片热闹,一些原地而来的士族之人,此刻已经纷纷上门拜访。 而能如此快就能收到消息,说明这些其他地方来的士族,都不简单,至少与朝堂官员,多多少少都有密切的关系。 故而冯去疾一大把年纪,在昨日饮酒之后,依旧早起,让下人侍女招待那些前来祝贺的士族之人。 白衍也猜得没错,因为前来祝贺的人数众多,所以在当面恭贺冯去疾之后,不少人都没有去挤,而是与胡进、李平燕二人交谈。 毕竟胡进与李平燕二人,不仅是郡尉与监御史,更重要的是这二人背后,乃是胡家与李氏。 “大人!” 正在这时候,一名下人,带着一名秦吏急匆匆的来到府邸内,从一个个士族之中,来到冯去疾面前。 见状。 冯去疾以及周围其他士族的老少,纷纷望过去,好奇发生何事。 原本热闹非凡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到最后,全都停下谈论,一起看过去。 “何事?” 冯去疾倒是没有惊慌,依旧娴熟稳重的模样。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吏上前,对着冯去疾拱手打礼。 “冯大人,咸阳诏令,是高奴白将军的!” 秦吏对着冯去疾说道。 “咸阳给白衍的诏令,那定是让那白衍去咸阳!” “那白衍,当真一鸣惊人,此番当真进朝堂!” “说起来,等会找个机会去郡尉府才是,也不知道那白衍离开没有。” “不知道,原本我也是打算拜访冯大人后,去结识那白衍一番,钱财都准备好了!” 府邸内,不管是正堂之中,还是院子外,当众人听到秦吏的话,再次喧嚷起来,互相窃窃私语。 想起那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白衍,此刻这些士族老人、年轻男子,心里都在感叹。 当初白起死后,白氏只有白裕一人掌权,所有人、乃至天下人都以为,白氏已经没落。 不曾想。 在这短短半年时间,白氏突然出现一个名叫白衍的子弟,名显之初,便屡立战功。 前段时间发生的战事,更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万二千余战骑,硬生生面对十五万匈奴、月氏人马。 焚城! 一个让所有人心里都打颤的字,不知多少年长的老者听到之后,都会想起当初白起,也是这般让世人惊惧,这般凶狠。 同样是对敌,同样是不留活路,同样是不在乎一城得失,其结果,都是尽数要除尽敌卒,不留一丝生机。 只要上岁数,见过世面的士族老者,都能感觉到这一战,那白衍给人的感觉,与当初白起,是何其相似。 这是当初白裕都没有给过他们的感觉。 不过不同的是,眼下白衍还很年轻很年轻。 谁都不知道,那白衍日后能走多远,这也是为何在这一战,很多老一辈的人,的确看到那白衍有其祖上白起的影子,但仍旧没有惊呼,白氏已然崛起。 “什么?白衍刚走?” 伴随着另一边,传来胡进错愕的声音,不少人望过去,随后就看到胡进走过来,告诉秦吏,白衍方才离开郡尉府,眼下追去还来得及。 看着胡进让下人带着秦吏去追赶,院子内一个个男子、老者都沉默下来。 只要这一次,怕是见不到那白衍。 毕竟在这里的人都清楚,这道诏令,很可能是让白衍去咸阳的。 “什么?仲衍在城门?” 吕府,原本准备与叔父吕嘉,一起去郡守府的吕奇,突然听到下人禀报这个消息。 这一刻,吕奇满脸纠结。 转头看着远处院子内的叔父吕嘉、吕生已经朝着府外走去,吕奇无奈,怎么那么不凑巧。 “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找到仲衍?” 吕游见到吕生离开府邸后,快速走过来,小声的问道。 吕奇看着吕游,胖胖的脸上,一脸苦涩的点点头。 “要不先去郡守府,日后再去找仲衍?或者我去?” 吕游明白吕奇在纠结什么,轻声说道。 然而话音落下,吕奇没有急着回答,眼中满是纠结。 “不行!” 吕奇摇摇头,吕游不是他吕奇。 吕奇清楚,自己与仲衍的关系远超吕游百倍。 有些事必须亲自去问,仲衍才可能会说。 “为何?” 吕游一脸错愕,看着犹豫纠结的吕奇。 想到什么,吕游有些慌张的笑起来,感觉眼前这胖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别乱来,见仲衍的事情可以拖一拖,日后还有机会见面,眼下去郡守府才是当务之急,你若是去找那仲衍,万一吕生真的见那白将军,你不担心?” 吕游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开口劝解道。 今天一大早,吕生与吕奇见到彼此,就开始阴阳怪气,好在吕生眼下还不知道,他与父亲已经与吕奇合作。 “伱跟着去,帮我盯着吕生!” 吕奇突然下定决心,看向吕游。 吕奇清楚自己的分量,眼下郡守府里那么多人,他去郡守府的作用也不大,吕生也一样。 所以吕生哪里只要有吕游盯着,就不会有差错。 对比吕生,他最大的倚仗并非是吕嘉,而是在颍川便一直帮他的仲衍。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仲衍为何会收下那徐师,不然他一直不安心。 只要仲衍哪里依旧帮他,他就不担心吕生。 “啊?” 吕游一脸懵,看着吕奇一句话都不解释,转身就离开。 “吕奇……” 吕游瞪大眼睛,想追上去,然而一想到吕生已经离开,正在前往郡守府,再拖就来不及追上去。 吕游只能暗骂一声,连忙转头嘱咐下人,说他要跟随父亲去郡守府,如果吕奇回来,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小妹。 第187章 吕奇的懵逼,仲衍是白衍? “从何而来?户籍何处?” “去哪里?” “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榆中城的城门下,一名名秦吏在检查进出的城门的百姓。 由于是上郡三大城之一,每天进出城门的人流络绎不绝,特别是在同是大城之一的高奴城焚毁后,此前居住在高奴城的士族、富甲,全都把家人、妻妾搬迁到榆中。 所有看守城门的秦吏都知道,这两日可马虎不得,新郡守方才赴任,其他城邑有头有脸的士族都来榆中拜访,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在城门外。 白衍牵着战马,与业等人在原地等着。 说起来白衍也很意外,没想到吕奇居然已经来到榆中,并且吕奇居然想到命下人在城门处等着他。 想到吕奇那胖胖的模样,白衍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吕奇一定知道他收下徐师,眼下正心急着。 没让白衍等多久,片刻后。 烈日高升,冷风飘拂,正当白衍在与业等人闲聊之时,就看到一名胖嘟嘟的少年出现在城门下,被秦吏拦住。 白衍自然是一眼就看得出,那人就是吕奇。 看着秦吏检查吕奇过后,放吕奇出城。 “我过去一会,你们在这里等着!” 白衍对着业等人说道,随后看向徐师:“徐师,你一起跟我过去!” 业与怀点点头,看着徐师跟着将军一起走过去,三人便站在原地,一边等着,一边继续闲聊起来,话题开始变成昨晚酒楼的事。 “仲衍,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城门外,吕奇满头大汗,望着远处走来的少年,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喊道。 这一刻,当亲眼看到那少年,吕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只要见到就好,剩下的事情都好解决。 “多日不见!” 白衍带着徐师,缓缓走到吕奇面前,停住脚步,拱手打礼。 吕奇也连忙拱手回礼。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咸阳城内,吕奇在吕府设宴的那晚。 “那个!” 吕奇的气喘吁吁的望向徐师,刚举手的瞬间,又放下去,随后看向白衍。 白衍明白吕奇的意思。 “无碍,徐师现在是我的人!” 白衍开口说道。 不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白衍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感慨。 当着他人的面,说一女子是自己的人。 若是放一年前,还在齐国村中,别说像徐师这样有才艺、有本领、模样又上佳的女子,就是一般女子,都不敢想。 怪不得张仪、范睢、李斯、蔚缭、姚贾等人,都在天下诸国之中,选秦国。 若是现在他带徐师回村子,说徐师是他的人,怕是村子里的百姓,都要看呆了眼。 “徐师,见过吕君子!” 徐师对着吕奇打礼,若是此前,徐师称呼吕奇应当与吕生一样,都是少掌柜。 但眼下她已经是白衍的人,并非酒楼琴师。 “嗯!” 吕奇点点头,看了徐师一眼,想了想,还是对着白衍:“借一步说话?” 徐师闻言,微微低头,她知道在吕奇眼里,她是吕生的人。 白衍余光看了徐师一眼。 “放心吧!徐师已是我的人,为要徐师,我只会帮衬吕生除颍川郡外的一件事!以力而为。” 白衍对着吕奇解释道,再次告知吕奇,徐师是他的人。 意思就是不用避开徐师。 白衍之所以带徐师过来,他就是想通过小举动,让徐师明白,他相信她。 在知道徐师的身份后,他敢喝徐师送来的茶,敢吃徐师送来的东西,更不会在谈论她的事情之时,避开她,也不会暴露她的身份出去。 这是白衍笼络人心的小手段,别看这些小举动,但对于身份低微的徐师来说,却是比承诺更为让人感动,毕竟承诺谁都可以从嘴里说出来,但一个个细节,不是谁都会言行如一。 白衍曾经是最底层的百姓,经历过的遭遇,让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一点。 “嘿嘿,好!徐师模样出众,白皙貌美,既然伱喜欢,我也赞成!” 吕奇笑道。 衍的回答,让吕奇十分意外,但也让吕奇感觉到,衍对徐师是真心的。 吕奇不由得唧唧称奇,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衍转变如此之快。 想到这里。 吕奇不由得好奇的看向衍身旁,一直低着头,白皙貌美的徐师。 吕奇也有点可惜,本来在他眼里,仲衍的女子,应当是他来安排,毕竟他一直打算给仲衍找一个绝色女子。 白衍身旁,此刻徐师低着头,小手不断捻着绑带,但听到白衍的话,很明显的小手顿了顿,头更低一些,随后才恢复如初。 “仲衍,吕生此番前来上郡,应当是想见白将军!包括他将徐师赠予你,也是为这件事!” 吕奇轻声说道。 这时候,吕奇也没有再避讳徐师,毕竟衍都开口,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放心吧!见白将军这件事情上,我敢保证,你定比吕生,更早见白将军!” 白衍开口说道。 一句话,让吕奇喜出望外,在吕奇眼里,仲衍这是相当于给他承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番我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再过一两日,我想带些贺礼,去高奴见白将军!” 吕奇笑着说道。 而吕奇的话,让白衍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在咸阳城的时候,得知此前吕奇居然跑回齐国,寻亲事! “贺礼?什么贺礼?” 白衍问道,有些担心吕奇又弄出什么骚操作。 “嘿嘿,不满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离开洛阳太匆忙,我便让下人替我准备,不过你放心,一定价值不菲!” 吕奇有些尴尬。 眼下吕奇都不知道,下人会帮他准备什么。 唯一肯定的是,一定价值不菲,因为这是他离开洛阳前,唯一要求的。 “对了,你既然到榆中,为何不跟你叔父去郡守府拜访?” 白衍看着吕奇,这也是他最好奇的事情。 按道理,今日士族前去郡守府拜访,吕奇居然不去郡守府,实在让他意外。 毕竟眼下郡守府里面,不提冯大人与其他官员,无数士族之人都在其中,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这不是担心你这里嘛!”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哭拉着脸。 白衍见状,忍不住露出笑容,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吕奇心中,地位如此重要。 看到吕奇如此在乎自己,白衍感到暖心,当初没有赌错,自己眼光没有看错人。 不过白衍正想说话的时候。 城门处突然传来响动,吕奇与白衍全都望过去。 在二人的目光下,几名骑兵与几名秦吏,急匆匆的出城,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白衍与吕奇看了一眼,也没在意,以为那些骑兵是受命,要离开榆中。 正当二人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 突然发现。 那些骑兵之中,一名骑兵看向这边一眼,连忙转头说些什么,然后那几名骑兵与秦吏,全都朝着这里赶来。 咕噜咕噜~! “嗯?” 伴随着马蹄声,吕奇望着眨眼间,就来到眼前的骑兵与秦吏,有些慌乱。 什么情况? 别看吕奇见过的官员众多,但那都是因为跟着族人,如今来到这上郡榆中,人生地不熟。 这突然来几个骑兵与秦吏,吕奇心里不禁紧张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毕竟他闭着眼睛都清楚,秦吏与骑兵绝不会吃饱没事来这里。 就在吕奇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几名骑兵在十步外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后,连忙朝他这里小跑过来。 吕奇看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似乎这些人的目光,一直是看向身旁的仲衍。 显然是冲着仲衍赶来。 但这好端端的,这些人为何突然冲着仲衍而来? 想到这里,吕奇有些担忧。 随后吕奇就看到,几名骑兵来到自己身旁,站在左右停下,全都对着仲衍的方向拱手。 “将军!吾等奉胡进将军之令,护送咸阳诏令而来!” 为首的骑兵率先开口说道。 吕奇见状,有些懵。 将军? 这里哪有什么将军! 只有他与仲衍,还有徐师! 为何这些骑兵,会 蓦然间,吕奇想到什么,肉嘟嘟的嘴上,表情逐渐凝固,瞬间转头看向衍。 “好!” 在吕奇错愕的目光中,站在徐师身旁的仲衍点点头。 吕奇脑子是嗡嗡嗡的响。 仲衍怎么会是将军?咸阳诏令怎么可能会给仲衍?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要给也是给 伴随着脑海里的念头,吕奇肉嘟嘟的脸上,眼睛 “不可能!” 吕奇想到那个可能,心中本能的立刻否定,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 这少年是齐人!还有长姑的玉佩,还给非烟写书信。 仲衍怎么可能是那高奴城城守白衍! 绝不可能,他吕奇敢以性命 也就在这个时候,吕奇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秦吏的声音。 “白将军!王上诏令,令五大夫白衍,择日赶往咸阳,入王宫。” 吕奇傻在原地,伴随着这句话,看着少年拱手应‘诺’,看着秦吏从身边走过,把布诏交给少年。 这一刻,即使再不敢相信,吕奇哪里还不知道,仲衍,就是白衍! 仲衍是白衍? 仲衍是白衍? 仲衍居然是白衍!!! 吕奇心中惊骇,本就是嗡嗡响的脑阔,恍惚之间,有股眩晕感。 “劳烦诸位!” 白衍接过诏令,没有意外。 “王上之命,何来劳累!白将军,吾等先行告辞!” 几名秦吏连忙拱手,笑着说道。 待白衍拱手回礼之后,几名秦吏方才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白将军,吾等告退!” 几名骑兵也对着白衍拱手说道,随后转身离去。 他们不过是带秦吏追赶白衍,眼下已经追到,他们自然要回去复命。 城池外。 伴随着骑兵与秦吏骑马离去,白衍看完诏令,把诏令交给徐师,随后看着表情呆滞的吕奇,忍不住笑起来。 白衍想过很多次吕奇知道他身份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般仓促,一点准备都没有。 在白衍的预想之中,应当是由他亲口告诉吕奇。 谁知道。这道诏令会刚好在这时候来到榆中。 不,诏令算算时日,的确是眼下抵达榆中,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吕奇刚好在这时候,来到榆中,并且不去郡守府,而是来城门这里找他。 “你!你!你!你是.” 吕奇颤颤巍巍的看着白衍,这一刻,吕奇脑子还是转不过来。 仲衍怎么可能是白衍? 若仲衍是白衍,为何会有长姑玉佩,为何会给远在齐国的非烟写书信。 然而方才骑兵与秦吏的话,绝不可能是假。 直到这时候,吕奇才突然想到,为何在颍川郡,从未见过一面的白氏子弟白衍,会帮他,甚至一个要求都没有提过。 怪不得。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就是徐师这里,也解释得通。 白衍看着吕奇的模样,脸上浮现丝许笑意,没有解释太多,他知道要给时间给吕奇缓过来。 对于吕奇知道他的事情,白衍也并不担心。 不提他相信吕奇的为人,更重要的是,咸阳城的诏令已经送达,待他前往咸阳之后,这件事情,也会告知当今秦国王上。 这是当初胡进告诉他,可能要去咸阳的时候,白衍思考过后,就做出的决定。 白衍清楚,远在齐国临淄的家人,可以不知道他如今叫白衍,平阳城的白氏,可以不知道他并非皱兴,但秦王嬴政,绝不可最后方才知晓来龙去脉。 想想都知道,一但犹豫,日后嬴政哪里,那完全就是两个态度。 一个主动,一个是被动。 二者之间,白衍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白衍虽然没见过嬴政,但知道嬴政日后做出的一件件事,以及不杀功臣,白衍有预感,摊牌对于他来说,利大于弊! 寒风拂过,让吕奇回过神。 “吕奇,拜见白将军!” 吕奇回过神,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不过表情,依旧是一脸迷糊。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称我仲衍即可,若是不愿,当我没说!” 白衍说道,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亲近。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瞬间回过神,待反应过来后,连忙点点头。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吕奇可不傻,白衍的话他哪里听不出来,而且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仲衍就是白衍! 知道这件事情的吕奇,看到仲衍,不,白衍一如既往的亲近他。 想到这里,吕奇终于不再担心吕生会挖走他的靠山。 吾靠山,吾挚友! “颍川一事,吕奇多谢仲衍!” 吕奇心情虽然难以平复,但还是认真的举起双手,后退一步,再次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上一次,在咸阳的时候,吕奇感谢过。 那时候吕奇不知道眼前的仲衍是白衍,眼下知道后,自然再要感谢一番。 “不必客套,今日是去不了咸阳,走,回去等我写好竹简,我们去酒楼喝一杯!” 白衍拱手说道,看着天色,今天肯定是出发不了,毕竟此去咸阳耗时半月以上,眼下他必须要书信回高奴,把事情交代柴之后,方才能动身。 吕奇闻言,笑起来,连忙点点头,他现在满脑子疑问,太多话想问。 “走走走!我们去喝一杯!” 没有过多的震惊,而是以一种巧合写出来。 吕奇是 在设定中,与上次不一样,以后吕奇去齐国田府,看到田非烟父亲与田非烟长兄谈起白衍的时候,面色乖乖,表情会格外精彩 随后看向非烟。 第一百八十七:啊?竹简被偷看了? 酒楼内。 因为昨日白衍的话,业与怀、啄,三人已经在酒楼内,属于有钱的宾客,故而今日碰到白衍要撰写竹简,三人在白衍的示意下,在隔壁要了另一间雅间。 开雅间的时候,并不需要业三人出钱,在颍川郡赚得盆满钵满的吕奇,热情的从袖袋里掏出五串钱交给酒楼小二,叮嘱务必把业三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吕奇的一串钱,是一百钱,五百钱,伺候三人,别说是业、怀他们三人,就是酒楼小二,都被吕奇的阔气给惊到。 雅间内。 在业等人离去后,吕奇十分耐心的坐在桌前等待着。 也就在这时候,吕奇方才从恍惚之中,让自己冷静冷静。 仲衍是白衍! 这件事情即使是现在,吕奇都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 但转头看着远处窗前,徐师身旁的仲衍,吕奇知道,这都是真的! “嘿!” 吕奇想着想着,嘴角满是庆幸的笑意,庆幸自己当初去阳城,在那街道上,见到仲衍。 窗旁。 徐师坐在白衍身旁,看着白衍撰写竹简。 接下来,整整耗费两个多时辰,白衍方才写好两卷竹简,里面把高奴一些事情,详细的交代在其中。 在去咸阳之后,柴若想顺利接手高奴的要事,这两卷竹简十分重要,否则很多事情柴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收起来吧!” 白衍把竹简交给徐师。 “好!” 徐师跪在白衍身旁,纤手接过竹简。 吕奇看着这一幕,连忙起身去门外,让酒楼内的小二,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酒菜 待一名名女子端着好酒好菜,进入房间之中,放在两个木桌子上,吕奇再次拿出一些钱财,赏给这些女子。 看着一串串出去的秦半钱,吕奇眼中没有半点心疼,眼下对于他来说,坐拥颍川之利后,这些钱财根本不值一提。 对比齐国刀币,一串串刀币,吕奇更喜欢三晋与秦国的圆币。 其中以赵国钱币为精良,秦国的‘秦半两’最为便利。 此前秦国之内,也有一刀、賹化、文信、长安等方孔圆钱存在,但它们仅在局部地区流通,远不如秦半两钱的广泛使用,在当今秦王嬴政上位后,更是在秦国境内,只流通秦半钱。 这极大方便他们行商的商贾,持以秦半钱,行百利之事。 “仲衍,请!” 吕奇站在木桌前,看到白衍走到对面的木桌,连忙伸手示意白衍入座。 “请!” 白衍自然也没有客气,反手还礼,随后与吕奇一同入座。 在酒肆之中,酒楼也分为三六九等。 下等几人一桌,中等两人一桌,上等一人一桌,其中酒菜、雅间更是最能突显差距。 正如同眼下这间雅间,不仅是一人一桌,桌上摆满美肉好酒,就连地板,也是干干净净,不穿鞋而随意走。 这与当初在咸阳之时,吕生请白衍的时候,乃是一个规格。 比起其他地方,这种雅间内,并不需要担心坐下之后,会坐脏衣物,酒后若是醉去,大可躺下入睡,或可与当初白衍那般,头枕女子而入梦。 窗前,一身黑青色秦服的徐师,把竹简放在一个包裹之中后,便起身来到白衍身旁,跪坐下去,给白衍倒酒。 不管白衍待她如何之好,她始终记得她的身份。 交易归交易,恩情归恩情。 白衍明白她的身份后,不介意她的身份,给她庇护,乃是她之所幸,徐师不是士族骄横之女,经历过很多的她,明白何为报恩,何为逐末忘本。 伴随熟悉的香味传来,白衍看向一旁给自己倒酒的徐师,没有拒绝。 当初在咸阳府邸的时候,经过暴氏的事情,白衍就已经明白,有时候待人好归好,但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 “你也吃点东西!” 白衍看着徐师倒好酒之后,轻声说道。 早上到现在,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日落,徐师也一天没有吃过什么,眼下除了倒酒之外,徐师也要吃点东西。 徐师此前在吕氏酒楼弹古筝,应当经常见到陪酒的女子,一起吃桌上的食物。 “嗯!” 徐师看向白衍一眼,见到白衍的眼神,连忙低下头,轻声应道。 吕奇坐在桌前,独自给自己倒酒,随后笑吟吟的看向对面那桌的白衍与徐师。 “仲衍,你可瞒得我好苦!” 吕奇看到徐师倒好酒之后,便对着白衍举酒笑道。 之所以没有找一个女子陪着,不是吕奇不喜欢美色,恰恰相反,男儿好色人之本性。 虽然与仲衍年纪差不多,但自从在颍川混得风生水起之后,吕奇早就拥有两个妙龄女子,当然这两女子都不会是吕奇的妻子,而是小妾,就如同最有名的吕不韦、赵姬那样的关系。 眼下再次,之所以没有叫女子倒酒,最主要的因为,是他担心事情传出去。 “彼时无功无名,自报姓名,多少有自得自傲之嫌。” 白衍看着吕奇,轻笑着说道。 话虽然有些谦虚,但白衍这句话,也是在含沙射影的告诉吕奇,曾经不说出来,有原因,他不方便对别人说,他就是白衍。 而吕奇,显然也听出白衍的意思,故而没有丝毫在意。 在吕奇心中,当初白衍虽然一直没有说,但暗地中,却是一手帮他撑起颍川人脉的关键。 这份恩情,大过一切。 “这 吕奇对着白衍说道,随后率先一饮而尽。 当初他认识白衍的时候,刚好是听闻白衍先登攻城的事情,那时候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见过的仲衍,就是白衍。 今日知道,这庆贺的酒,自然要补上。 徐师听着吕奇的话,美眸颇为意外的看向身旁的白衍,此前在咸阳之时,她听说当初白裕将军被伏负伤之后,铁骑大军之中,由白氏子弟白衍率领,并且屡立战功。 这吕奇口中所说的先登一事,她倒是也听说过,但她见到,很多人都质疑其真假,有些人说不过斩杀三五人,其他人也纷纷猜测。 没想到,独自斩杀韩五大夫,斩杀韩卒二十一人,这个传言,居然是真的! 徐师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看到白衍把酒饮尽,便拿着酒壶,再次倒上美酒。 酒过三巡。 伴随着吕奇与白衍一杯杯酒下肚。 “仲衍?你生母.” 吕奇喝得脸上有些红润,也借着酒意,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不过说话的时候,吕奇也留了心眼,没有把话说全,甚至没有问生父,而是问生母。 毕竟白衍没有让徐师离开,很多话也不知道眼下应不应当开口,能不能说。 拿起酒爵饮下美酒,吕奇看着对面的白衍,满是感慨。 在知晓仲衍就是白衍之后,吕奇心中有太多疑问,例如仲衍是齐人?还是秦人? 若是秦人,为何白衍会手持长姑玉佩,这可是非烟之物,而且非烟明显与白衍的关系很亲近。 那若是齐人,为何仲衍又姓白,为何一身本领,不在母国效力,而来秦国立功,更何况依照竹简一事,仲衍对非烟,很宠溺,没道理不在齐国。 “此事说来复杂,下次若伱去齐国,可去问非烟!”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知道吕奇想问什么,笑起来说道。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很多,白衍不可能在这里全盘说出,若是吕奇想知道,日后有机会,去齐国问田非烟,到时候就会知道在齐国发生的一切。 “行!日后我去问非烟!” 白衍的话,让吕奇笑起来。 吕奇当然看得出,有些事情眼下不方便说出来。 好在按照仲衍的话来说,日后只要去齐国,一切疑惑,他都可以从田非烟哪里得到解答案。 大不了下次找个时间,再跑一趟齐国。 “对了,仲衍,叔父一家已经与我合作!” 吕奇看着白衍,想到叔父的事情,于是便把之前发书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之后,对于此前在咸阳,吕庐所做的事情,吕奇也没有隐瞒,在吕奇眼里,这件事情必须要告知白衍,否则日后白衍得知,定会介意他隐瞒。 “竹简被偷看了?” 白衍有些意外,但得知经过后,没有责怪吕奇。 毕竟是吕庐的行为,吕奇不知道。 “此番是族人看管不利,仲衍你放心,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类事情!并且我父亲也嘱托我,让我设宴赔礼。” 吕奇带着歉意的说道,并且向白衍再三保证,日后这类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随后吕奇也告诉白衍,吕父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木桌前。 噗~ 正准备拿起酒杯,慢慢喝下酒杯的时候,吕奇说着说着,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差点让白衍把酒喷出来,连忙伸手挡住嘴巴。 “怎么了?” 白衍的举动,让吕奇一脸懵。 就连白衍身旁的徐师,也好奇的看向白衍,塞满肉的小嘴鼓鼓的。 “你方才说什么?” 白衍放下酒杯,差点没被呛到。 吕奇眉头微皱,一脸不解,但还是重复方才说的话。 “那人名叫刘盂,乃是齐国琅琊人,已经遣送回齐国,当初若非其尊师是徐福,我父亲也不会将其请到府内,尊为上宾。如今因为此事,刘盂已失我父亲信任。” 吕奇开口说道。 随后想到什么,吕奇看向白衍,最终狠下心。 “虽说刘盂是徐福之徒,但仲衍若是担心走漏出去,我可以安排人。” 吕奇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下定决心的样子。 但别说白衍,徐师都明白吕奇话里面是什么意思。 “不必!” 白衍说道,然后忍不住笑起来,知道吕奇定然是误会他的意思,解释道:“我是好奇那徐福?” 白衍看向吕奇,当初在齐国,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他对于齐国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 眼下吕奇突然说出徐福两个字,白衍突然想起这号人物。 在秦国一统之后,直至秦二世灭亡之间,若是最轰动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是徐福奉王命,率领数千童男童女出海,拜访仙岛。 白衍对这件事情,心里一直都有印象。 “徐福?这个我了解一些!” 吕奇见到白衍只是好奇徐福,心里松口气,毕竟能不杀刘盂最好,他也不想得罪徐福。 方才之所以下定决心,也是因为仲衍。 既然仲衍不杀,他自然不会引火上身,去招惹那徐福。 “徐福,齐国琅琊人,传言此人博学多才,通晓医术、天文、出海等知识,在琅琊一地,名望颇高,人脉甚广,据说,徐福还是鬼谷子先生的关门弟子。” 吕奇把对徐福的了解,一一告知白衍。 “如此厉害?”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若有所思。 按照吕奇的话,此前徐福在他心里的印象,如今就彻底颠覆,按照吕奇的话,那徐福就是一个能人,怪不得日后虽无官职,却深受宠信,地位高高在上。 但是这一堆名号加起来,就足以让一国之君重视。 想到什么。 白衍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徐师,说起来,徐师也姓徐。 吃着东西的徐师,也感觉到白衍的目光,慢慢转过头,看向白衍。 “将军,徐师小时候见过很多次徐福!” 徐师见到白衍的目光,轻声说道。 在这时候,徐师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说出来,没有顾忌吕奇在场,或者说,在城门外的一幕,已经让她相信身旁的白衍。 更何况,在亲口说出毒师的身份后,她就已经愿意把自己的未来、性命,交给白衍。 眼下白衍问她,她自然不会瞒着。 “嗯?” 雅间内响起惊讶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来源不是白衍,而是吕奇。 此刻吕奇一脸意外的看向徐师,对于徐师,吕奇自然是不陌生,正是如此,所以才不理解,为何徐师会认识那徐福。 按道理,一个人歌姬之女,怎会认识在琅琊颇有名望的徐福? 天下姓徐的,虽然没有吕姓的多,但也不会少。 更别说徐福的身份与徐师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在吕奇好奇的目光下。 徐师缓缓开口。 “徐福父亲,名叫徐猛,乃是着名的医师大夫,精通百草用药,徐福从小便继承其父的医师,并且比起徐猛,徐福更精通巫相、医卜之术.” 徐师把记忆之中,对徐福的了解,全部说出。 白衍面露沉思,虽然徐师没有说,但很显然,齐赵相邻,徐福与徐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接触很频繁。 而且,按照徐师的话来说,那徐福与其他方士一样,都不断在寻找世间千奇百怪的草药,妄图长生。 “你可有听到,那徐福有说过蓬莱?” 白衍看向徐师,轻声问道。 白衍的话,让对面桌子旁,看着徐师,一脸错愕的吕奇,回过神来。 蓬莱? 若是吕奇记得没有错的话,白衍写给田非烟的竹简内,就写有这两个字,他也是在那时候, “没有!从未听那徐福说过。” 徐师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话音落下,徐师就看到白衍转过头,突然一手捂着脸,一脸苦笑不得的模样。 “将军,怎么了?” 徐师谨慎小心的看向白衍,两眼之中满是好奇。 “没事!” 白衍摇摇头。 白衍想到,此前在咸阳之时,他写给田非烟的故事里,因为想让田非烟看得懂,故而里面的背景,多数都是蓬莱。 而且那几卷的故事,就有提过长生。 那刘盂看过竹简,待回到齐国后,不会把那些故事当真吧! 第189章 过夜,启程 伴随着夜幕落下。 酒楼内,另一间雅间内的业三人,彻底倒在几个女子的温柔乡之中。 此前业三人也都去过酒楼。 但因为要照顾家里,省一点的钱财,即使他们三人去酒楼,也从未体会过这般享受。 然而这两日跟着白衍,让业、怀、啄三人,实实在在的享受一把。 伴随着雅间的房门打开。 白衍看到业三人醉酒倒在地上,陷入熟睡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好在这里是紧靠北方的上郡榆中,酒楼内有上好的羊毛被褥,不必担心会被冷到。 “拿三块羊毛被褥过来!” 白衍吩咐道。 虽说羊毛被褥使用一晚上,价格昂贵,但眼下根本不用操心钱的事情。 在要了三床羊毛被褥之后,看着酒楼内的几名女子给三人盖好被褥,白衍便与吕奇,离开雅间。 这一晚。 白衍看着吕奇也喝不少,便让吕奇先回吕府,自己则与徐师,也留在酒楼内过夜。 这两日,越来越多的士族到来榆中,眼下郡尉府内,肯定不缺士族前来拜访,与其回去麻烦,不如在这酒楼内留宿一晚。 别看是这里是酒楼,但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一名名模样不差的女子,一整晚都会守候在一旁,伺候得舒舒服服,对于很多男子来说,舒适程度,远超府邸。 哪怕白衍,也不会介意在酒楼内过夜。 因为对比当初从齐国赶来秦国的路上,对比那时候的风餐露宿,寄人屋檐。 能在这里过夜,已经是仙境! 雅间内,点燃五六盏烛灯。 白衍继续回到窗旁,拿着竹简开始撰写起来,时不时转头看一下,窗外那黑夜之上的繁星皓月。 今日让吕奇得知他的身份是白衍,是他猝不及防的。 白衍清楚,吕奇不仅不会害他,并且还希望他好,但今天的事情,也给白衍提个醒。 很多时候都会有意外。 也许在某一天,白氏族人以及白裕,就都会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是邹兴,他不过是一普通百姓之子。 而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必须要做好准备。 “将军!” 徐师端着茶水走来,随后跪坐在白衍身旁,给白衍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你先去睡吧!” 白衍转头看向徐师,轻声说道。 虽说天冷,有人倒茶的确舒服,但明日起,就要沿途赶路,徐师一女子,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嗯!” 徐师本想拒绝,但余光看到竹简,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把茶水放在小火炉上面。 徐师起身走到羊被褥哪里,小心翼翼的褪下最外面的秦服,裹着被褥就躺在木板上。 黯淡的烛光下,雅间气氛很安静,只有许久才会响起一此的倒茶声。 原本闭上眼睛的徐师,不知何时,慢慢睁开水灵的双眼,转过头看向窗旁的那个长发少年。 看着那个长发少年跪坐在木桌前,认认真真的撰写竹简。 徐师对那个素未谋面,名叫田非烟的女子,产生浓浓的好奇。 今日她听到很多事情,但很多事情她都会忘记,但唯独,却记住了一个叫做田非烟的女子。 虽然不知道那女子的来历,但徐师清楚,那女子一定很好。 因为若是不好。 怎会让一个这样的少年,如此牵挂,相隔数千里,也要在烛灯下撰写竹简。 要知道,就是在窗旁,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先登出身,灭韩一战而扬名,如今亲率铁骑力战匈奴与月氏,再过不久,又会升爵。 带着疑惑,或许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一丝丝羡慕。 徐师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伴随着天空泛白,暖阳划过榆中城。 酒楼内,最先醒来的,还是隔壁业、怀、啄三人。 当得知白衍就在隔壁过夜后,三人一大早就在门外等候。 “你们方才没听说吗?那徐姑娘,也在里面!” “对对对,你们说,将军会不会?” “嘿嘿,那以后我等要对徐姑娘客气些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业三人一起坏笑着说白衍与徐师的事情时,雅间内的房门打开。 三人连忙回神,随后就看到徐师从房间内走出来。 “徐师姑娘!” “啊,徐师姑娘!” 业三人连忙打招呼。 徐师还礼之后,便朝着一楼走去。 看着徐师离去的背影,业三人互相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方才他们三人都清楚的看到,徐师方才脸色似乎有点红润,似乎有些不自然。 雅间内。 白衍穿戴好衣服,把秦剑配上,片刻后,看着徐师带着两个女子,端着水盆与吃的进来。 “他们三人醒来了没有?” 白衍问道。 待从徐师哪里得知,业三人就在外面,白衍走到布帘外,果然看到三人站在外面,一直没有进来。 白衍笑了笑,连忙让三人进来一起吃早膳。 一顿早膳,白衍看着业三人一脸开心的模样,以为三人昨晚都尽兴所以才开心,没多想。 早膳还没有吃完,吕奇也来到雅间内。 在白衍的招呼下,没吃过早膳的吕奇,也不客气,坐下来与白衍一同吃早膳。 “吕生在甘泗的介绍下,认识不少其他士族之人,这几日根本不打算回去!” 吕奇一边吃,一边说道。 此时的吕生,还不知道吕嘉、吕游,都已经倒向他这边。 吕奇也明白,其实若非是认识白衍,换做是他的话,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其他士族子弟。 毕竟对于行商而言,多认识一个人,多见过一面,日后都是多条路。 而眼下,他认识白衍,那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 此番白衍去咸阳,若没有意外,定是升爵。 这等大事,吕奇定是要随白衍一同去咸阳,到时候再醉一宿。 谈起长兄吕生,吕奇心里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吕生小时候欺负他,长大后掌管一些商铺,更是看不起他,如今他好不容易认识一个白衍,有一个靠山,作为长兄的吕生,还要千方百计的抢人。 也幸好白衍担心麻烦,一直没有告诉吕生。 否则吕奇不敢想象,为了挖人,吕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是知道白衍与非烟有关系,恐怕会立刻前去齐国。 这一点都不夸张。 在年轻一辈的吕氏子弟之中,还没有那个子弟,有将爵之人作为靠山。 就是父辈之中,卿位是有,但将爵也都没有几个,甚至那些靠山,吕奇清楚的知道,远没有他与白衍这般亲近。 酒楼下。 待白衍一行人下来之时,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好。 白衍、徐师、吕奇三人坐进 这些雨衣都是为业等人以及马夫准备,毕竟这一去那么多天,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碰上大雨。 竹简已经交给啄送去高奴,白衍坐在马车内,感觉马车轻轻移动,伸手掀开旁边的车帘,看着事物在窗外倒退。 这一次去咸阳,去秦国的朝堂,终于是可以亲眼看看,那个在背后一直下阴招的昌平君芈启,自己日后要杀的人,长什么模样。 第190章 气炸了的老头,抵达咸阳。 高奴。 伴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原本属于荒野平野上,开始竖起一栋栋房屋。 虽说一些规模庞大的府邸,还远远没有出现,但一些行商小贩,已经逐渐开始出现在重建的街道上。 不过因为没有城门的原因。 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秦吏走过。 片刻后,正当一个身穿破旧衣,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突然间被两名秦吏拦下。 “站住,从何而来?” 一名秦吏看着老者,无所事事的模样,感觉老者似乎不是高奴人。 “大人!栎阳!” 老者看到秦吏,从破旧的衣服内,取出一块木牌,交给秦吏。 秦吏接过来后,看了看,确实是秦制,并且还盖有栎阳城令的印章。 接下来,秦吏又问了几个问题,老者全都对答无误。 见状,秦吏就把木牌还给老者。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的模样,秦吏也没有多想,二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老者看着两名秦吏离去的背影,转头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人多聚集的地方,并且终于听到他想知道的事情。 “上次我们前山村的人,都亲眼见到那白将军,那白将军可不像你们说的,五大三粗,而是像个儒士,让人不禁想要亲近。” “真的还是假的?” “我会骗人?那白将军乃是我们前山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那白将军,我怎能苟活至今,我胡说?若非看到你们胡说,我才不会告诉你们,若是不信,伱们可去问问云山村的百姓,那白将军是不是年纪轻轻” 在一群人之中,一个男子对于周围的人说道,每当谈及白将军之时,男子言语之中无比激动,满是感激。 “啊!我还以为那白将军乃是一个魁梧之人!” “可不是,听那白将军杀敌无数,不畏死战,我也以为白将军定是虎背熊腰,力拔山河,没想到居然恰恰相反。” 伴随着喧喧嚷嚷的声音,不少百姓都在感叹。 老者闭着眼睛,听完这些后,脑海里已经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但为了确定没错,看着那名男子发现天色不早,准备赶回家,老者连忙上前阻拦。 “请留步!” 老者开口道。 方才那名男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老者。 还未等男子开口,下一刻就看到老者笑着摇摇头,随后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弯曲的小木棍, “方才听闻汝说那白衍,如此年轻,老夫不敢信,一介少年,若无力拔山河之气势,这能做到那般功高,若汝之言不假,可敢在地上画出来,一辩真假,否则,不过虚实!” 老者言语之中,满是质疑。 起初男子被拦,着急回家有些不耐,然而听完这老头还敢质疑他恩人。 “汝不信?行,画就画!” 男子拿过树枝说道。 单纯的男子,眼下根本就没有怀疑这老头别有居心,不止是这名男子,就是其他人,也不过认为是一个老头而已。 而在这名男子眼里,这年纪一大把,乱糟糟的老头,敢质疑他恩人,这如何能忍!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男子甚至还十分认真,有耐心的尽量把白将军的容貌,给画出来。 然而等男子画好之后,却发现,老头看着画像,根本就不理他,男子说了几句,发现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上来,男子方才继续显摆着自己就是见过白将军。 人群之中。 老头看着画像,最终无奈摇摇头。 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刻,再加上此前听到描述,老头已经笃定,当初那个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少年,就是如今百姓口中的白衍! 白衍! 念叨这个名字,老头脑海里,浮现当初那个口硬心软,把为数不多祖母准备好的干粮,给他吃的少年。 “田鼎啊田鼎!” 老头心里怒骂一句,想起听到有关‘白衍’的事迹,想到眼下那‘白衍’已经赶去咸阳,面见秦王嬴政,老头简直是要气炸,是真恨不得马上到田鼎面前,把事情告诉田鼎,让田鼎好好看看其做的好事。 这等少年,别说齐国,就是楚赵魏燕这四国,都稀罕着,求不来。 齐国倒好,田鼎倒好,将其赶出齐国! 并且任由这少年,来到虎将众多的秦国! 老头摇摇头,实在被气得够呛。 眼下,知道那少年就是白衍之后,老头思索一番,还是决定,等那少年回来见一面,再劝一劝。 虽然不知道那少年,是不是入赘白氏,但老头心里,并不担心那少年会害他。 少年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的普通老者。 当初在接触那少年的时候,少年为人心性,他早已了然于胸。 更何况,眼前这一幕,也在告诉他,少年依旧善良!从未变过! 他说什么,也要让那少年回齐国! 秦国咸阳。 伴随着雷雨交加,倾盆大雨下。 白府邸之中,溪端着一盘子菜走过长廊,随后来到一件书房前,轻轻推开门。 “夫人!” 进入书房后,溪把饭菜放在木桌上,看向正在统计账务的夫人。 “嗯!” 一身秦服的暴氏点点头。 此刻在书桌上,除去溪端来的饭菜,还有一串串圆形方孔的秦半钱,此刻正整齐的放在一堆。 白衍不在府邸的日子,府邸内的大小事务,连带田地哪里的事情,一切都由暴氏安排下人去处理。 “夫人,你说大夫这次,会升爵到什么位置?” 溪站在暴氏身旁,看着美艳动人的暴氏,好奇的问道。 说到这里,溪有些恍惚, 虽然溪此前一直在新郑的将军府之中,也见过韩大将韩陵。 论身份地位,韩陵远超少年数倍。 然而对比韩陵那种靠着身份、资历,甚至陷害他人而当上大将,少年在溪眼中,却更让人倾慕,少年横刀立马,纵横沙场,立不世之功。 这段时间,一想起外面都在流传那少年的事情,溪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个个场景。 她能想象到,少年持剑入沙场,遍地尸骨。 她也能想象到,蓝田城的一间酒楼,烛灯之下,少年独自饮酒,彻夜等待旧友归。 片刻后。 “嗯?” 突然感觉到什么,溪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暴氏笑着看着她。 溪知道方才出神肯定是没注意夫人说过什么,脸色顿时有些红起来。 “夫人!” 溪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就看到一名下人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 “夫人,将军已经回府!” 下人对着暴氏说道。 闻言。 暴氏一脸意外,连忙起身。 溪的脸色,也满是喜色,跟着夫人一起朝着书房外走去。 院子内。 白衍带着徐师,方才回到院子,就看到美艳动人的暴氏,以及溪。 第191章 暧昧。 轰~! 雷雨轰鸣,大雨之中,整个咸阳城,一眼望去,全都处于朦胧的雨雾之中,夜色下高低不一的一栋栋楼房,在雨雾之中如同层峦叠加的山林秘境。 在白衍的府邸内,大雨落在屋子上,发出唰唰唰的响声,屋檐旁一条条水流不断落下。 白衍回到房间,本想自己卸下佩剑,却不曾想方才停下脚步,一直跟在身后的暴氏,悄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双纤纤细手,在他腰间,慢慢取下佩剑。 白衍转过头,余光看着身后一身秦服,貌美诱人的暴氏。 距离太近,不管是香味还是呼吸,都能够若隐若现的感觉到,白衍身体僵硬,气氛有些暧昧。 但最终想了想,白衍并没有阻止暴氏卸剑。 秦国律例让秦国女子,在男女方面大大方方,然而与秦不同,其他诸侯国,从小便遵从男尊女卑,并且在与男子相处之中,一直很拘谨有理。 暴氏的这个举动,白衍不傻,自然能感觉到。 咔~! 转过头,白衍目视前方,听着佩剑放在木架上的声音,以及外面唰唰唰的下雨声。 随后白衍就看到,身穿秦服的暴氏,来到自己面前,伸手再次给他解开已经湿了的衣物。 当初在新郑。 初见暴氏,他自然也看到暴氏之美,那时候她是韩陵爱妻, 不过他也很意外,在将军府之时,韩陵一死,暴氏定要隐姓埋名,但他没想到,美貌动人的暴氏,会愿意跟他回秦国。 如今暴氏随回到秦国,他更加体会到,暴氏不仅是无比诱人,更是一贤良佳人。 不心动是假。 别说是他这样在沙场经历生死的人,换做任何一名正常男子,面对暴氏,都不可能不心动。 但也正是了解暴氏,白衍方才克制心中的欲望。 暴氏不是其他女子,尽管如今隐姓埋名,尽管没有地位,但在白衍心中,她值得认真对待。 房间内。 伴随着一件件外衣褪下,白衍满身是伤的模样,映入暴氏的眼帘。 暴氏美眸有些红,望着眼前这个比亲弟暴孝,还要年轻许多的少年。 正如同当初,她在府邸之中,听到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而眼前这少年率领一万战骑,孤身在高奴。 暴氏美眸闪过一抹心疼,外面的人都只看到这少年扬名的事迹,却没人知晓,这年纪轻轻的身体上,一身刀伤不下十余处。 “我去拿药过来!” 暴氏美眸与白衍的目光对视到一起,随后低下头,收回手后,转身离开。 房间外。 溪与一名侍女,正在说着悄悄话,讨论如今大夫这让夫人帮宽衣,感觉年纪轻轻的大夫,是不是已经对夫人有男女之间的想法。 还讨论出结果,伴随着房门打开,溪与那名侍女连忙转头,就看到暴氏出现在大门。 “去取外伤的药过来!” 暴氏吩咐道。 当初在进入府邸之后,暴氏早早便在府邸内,备上一些草药。 这些草药不仅有治疗伤势的,还有一些治病的,因为白衍领兵在外,时常奔波,这些草药能备不时之需。 “遵命,夫人!” 溪身旁的侍女,连忙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溪看着夫人进入房间,此时哪里不知道,大夫这是有伤在身,不过想想也是,将军此前在上郡与匈奴血战,怎么可能没有受伤。 “去看看水烧得如何。” 暴氏看向溪。 溪连忙点头,带着对大夫的担心,转身离去。 片刻后。 待侍女把药带来,溪也让下人,把烧好的水,提入房间。 随后溪才看到,大夫身上的伤,远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严重得多。 房间内。 白衍在洗过澡之后,本想自己放药,不曾想暴氏红着眼,倔强的盯着他。 见此,白衍没在坚持,然而在放药之时,感受着暴氏的纤手在伤口擦拭药粉,又痒又有些刺痛,若非知道暴氏是担心他疼,他定然以为暴氏是故意的。 从回到府邸到现在,作为正常的男子,白衍已经不知道忍了多少次。 终于。 等放好药之后,白衍连忙起身穿好衣物。 暴氏本想帮忙白衍穿衣,但看着白衍起身,美眸很快就发现什么,美艳动人的俏脸,突然露出笑意,用手背挡住笑起来的嘴角。 白衍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满是笑意的暴氏,随后急匆匆的离开房间,跑去书房,开始撰写竹简。 秦国的宫朝都是方才亮的时候,一直到巳时,若有重要事情,会延后到午时。 今日回到咸阳,王宫已经下朝,自然不需要在今日去王宫。 也刚好趁着眼前有时间,拟好竹简,把自己的来历身份,全部写在其中。 白氏哪里,白衍并不担心。 在离开上郡之时,白衍让骑马的怀,先行赶回平阳,送竹简去白氏。 而后,待怀从平阳归来,把白氏的竹简交给白衍。 那时候白衍才知道,原来当初在阳城立功之时,白氏就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给王上,并且还告知王上他有仇家,希望王上在这件事情上,为其保密。 当时,白衍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没有生气,心中有些释然。 白衍清楚,作为白氏一族的族长,白仲在这点上,比他更为清楚隐瞒的后果。 更别说,在白仲等人眼里,他是邹兴,被仇家追杀来秦国的邹氏血脉,日后功成名就之时,作为邹家最后血脉的他,定会想着恢复邹姓。 故而白仲等人一开始就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白氏绝不可以隐瞒秦王嬴政。 并且说到底,那时候他在白氏眼里,不过是一个拥有白氏之姓的外人。 白氏白仲等人,不可能不顾一族族人,冒着得罪秦王的危险,替他隐瞒身份。 “将军!” 正当白衍聚精会神的撰写竹简的时候,洗过澡的徐师,穿着崭新的秦服,端着茶水,来到书房内。 这些都是溪带徐师去拿的,并且也是溪带着徐师,熟悉府邸内的事物。 在溪眼里,徐师虽然比不上夫人那般,但也是一动人女子,一开始还有些担心。 但得知徐师是吕氏赠予白衍的侍女之后,溪对于徐师才放下心。 “嗯!” 白衍看着徐师,点点头:“坐吧!” 白衍喝一口热茶之后,转头看向窗外大雨,听着外面全是下雨的声音。 这一刻,白衍有些享受。 比起上郡。 这里是他的家,他能够安安心心,没有忧虑休息的地方。 当在外面经历风吹雨晒,经历生死杀戮过后,回到这里,在这里有热水,有热茶,有夫人暴氏把府邸内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切都让白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白氏的事情,虽然白衍不会怪白氏。 但白衍还是不免想起父母、外祖母,这世上,能为他不管不顾的,父母与外祖母永远是 然而眼下,在没有除掉芈启之前,他绝对不能去见父母、见外祖母。 天还未亮,白衍早早起床,不仅是徐师与溪,就是暴氏,都一大早,来到白衍的房间。 因为白衍的身份是铁骑主将, 看着外边还下着丝许小雨,白衍告别暴氏等人,拿着竹简,直接离开府邸。 府邸外。 “将军!” “将军!” 业与怀早已备好马车,见到白衍后,二人以及马夫,连忙拱手。 “嗯!” 白衍点点头,转头看着即将明亮的天空下,咸阳王宫的方向。 想到等会要去那座咸阳王宫,面见秦国君王嬴政,见那些日后大名鼎鼎的人物、秦国权臣,以及有过一面之缘的姚贾。 心里不知不觉,有一丝紧张,白衍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简,随后进入马车之内。 “走!” 马夫听到马车内,白衍的声音,连忙挥动马绳。 业、怀二人骑着战马,穿着蓑草,紧紧跟在马车左右。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跪谢!! 第192章 他是白衍?那少年是白衍? 咸阳王宫。 作为秦国权利中枢,掌管秦国所有事务的文武百官汇聚之地,也是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伴随着细雨飘落,天色方才蒙蒙亮,一辆又一辆官员的马车,停在王宫宫门,一名名身穿秦国官服的男子,各自从各自的马车走出,其数量越来越多。 秦国的地域有多广,便可以从这些官员的数量之中,窥探一二。 “李大人!” “王将军!!” “李将军!” 喧喧嚷嚷的声音,一名名文武百官见到其他官员同僚,全都纷纷笑着拱手打礼。 别看这场景一片和谐,但其实与其他诸侯国都一样,秦国的文武百官除了在东出的事情上意见一致,在其余大小事情上,也都有经常争论不休。 毕竟秦国这些百官之中,也有派系,这些官员也绝大多数都是士族之人,不管是否出自于自愿,在日常之中,都会被牵涉到一些利益之争。 好在秦国历代国君贤明,还有秦律,这就让秦国的官员,能争的地方远没有其他诸侯国那般多。 这也是为何比起其他诸侯国,秦国的百官比较克制,能有这副场景。 王宫宫门。 因为有细雨,一名名仆人或者扈从都纷纷拿着雨伞,给各自的大臣打伞。 说起雨伞,最先做出来的人,有的传言是鲁班,有人也说是鲁班之妻云氏,但不管是何人,如今雨伞已经成为士族、权贵的象征。 因为不管是 当今天下,百姓想要在雨中出行,依旧还是蓑衣。 蓑衣虽然没有雨伞贵重,但却格外方便,正如同此刻王宫宫门四周,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国精锐士卒,此刻也都是身披蓑衣。 正当一名名官员,都在等着上朝之际。 不远处,一辆不是官员的马车,出现在一排马车之中,不少外围的官员都注意到这一幕。 毕竟这里是咸阳王宫的宫门,那辆马车为何会来这里? 正在疑惑之时,伴随着那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停下,一个身穿秦甲的少年,手持竹简,从马车上下来。 见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有些错愕。 一个少年穿着秦甲,坐着马车,手持竹简来到这王宫宫门,这是闹哪一出? 传令兵?不像?但若是官员,怎么会穿着甲胄? 带着疑惑,一名名官员互相对视一眼。 “你认识那人?” “没见过!” 伴随着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官员就看到,那辆马车缓缓离去,唯有那个身穿秦甲的少年,站在细雨之中。 见状,这些官员就很疑惑起来。 远处几名秦卒见状,也有些疑惑,对视一眼后,为首的将领穿着蓑衣,手持秦剑,朝着那少年走去。 方才谈论的官员正看着这一幕,王宫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这些官员见状,都知道要去王宫内上朝。 “请!” “请!!” 一名名官员互相拱手打礼,随后成群结队,朝着王宫内走去。 其他地方的官员,本来没注意到什么,但伴随着官员的移动,越来越多的官员也都在这时候,注意到细雨之中,站在的那个少年。 能成为秦国官员,并且穿上这一身秦国官服,来到这王宫之中上朝,每一个官员的见识、能力与人脉,都远非常人所及。 但很奇怪的是,几乎所有官员,看到那少年,都不认识。 不过几息后 在一群四五十岁的官员之中,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穿着官服并且头上带着高山冠的中年男子,余光注意到少年时,满是意外,随后站住脚步。 见到这一幕。 同行的两名四五十岁的官员,全都站住脚步。 “姚大人认识那人?” 与姚贾关系要好的李斯,率先开口问道。 魁梧男子,便是姚贾。 “认识!” 姚贾对着李斯笑道,随后见到王绾疑惑的看着自己,姚贾笑意更甚:“姚贾此前出使新郑,便是那少年护送!” 姚贾的话音方才落下,李斯、王绾全都一脸吃惊。 “白衍?” “他就是白衍?” 李斯几人本能的开口说道,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初护送姚贾出使新郑的,正是白衍。 想到这里,李斯等人都转头看向远处那个少年。 想着这半年以来,从声名突起,再到屡立战功,此前高奴一战更是让人惊叹,他们一直都好奇,那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到底有多神勇无双。 然而眼下,看着远处那个站在细雨中,身材单薄的少年。 这实在在让李斯、王绾等人都在心底暗暗吃惊,这显然与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什么?他是白衍?” “他是白衍?” “那穿着秦甲的少年是白衍?” 在李斯周围,一名名官员听到李斯等人的话,全都意外的看向那名少年,这段时间听过无数次的名字,并且让整个朝堂都争论不休的人。 百官之中,两名身穿官服,年轻魁梧的男子,在得知那少年是白衍之后,立刻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 “他就是白衍?” 说话的是李信,另一人是羌瘣,这二人都是秦国朝堂之中,年轻一代的秦将。 作为在秦国之内,所有年轻的将军之中,身份、背景、名望、能力都顶尖的二人,这段时间要说最不服气的是,那便是那白氏子弟白衍。 即便是当初还没认识蒙恬之时,听到世人谈及蒙恬,他们二人都没有那么在意。 唯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衍,让他们二人谈及其事迹之时,都在心中感觉到一股压抑。 阳城先登,一战斩五大夫,战敌卒二十有一。 领铁骑北上,浮戏山斩韩卒三千有余,斩韩大将韩邱,又北上夺得四城。 新城一言,直接看破韩军申犰谋划。 高奴一战,不仅预测到匈奴与月氏南下,更是下令百姓迁徙后,率领一万多铁骑,面对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死战不退。 其中就是白衍的一把火,把一座高奴城连同月氏数万人马,焚得一干二净。 这一件件事迹,任谁听到,都会恍惚,由衷好奇那白衍到底是何模样,居然有如此才能,领兵谋划,更是那般果断、凶狠。 “根本看不出!” 羌瘣眉头紧皱,不仅是李信,就是他,此刻站在这里,望着远处那个手持竹简,身材单薄的少年。 这与他想象之中,凶狠果断的白衍,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 “白衍?” 李信看着远处那个少年,目光满是疑惑。 其实不仅仅是李信,周围的官员,特别是一些穿着官服的武将,也都满心疑惑。 因为所有人看着那个少年,都根本看不出那少年能在先登之后,亲手斩杀连同五大夫在内一共二十二。 但姚贾已经过去。 那少年是白衍的事情,又绝不可能是假。 况且算算时日,白衍的确是这几天内,回到咸阳。 带着疑惑,一名名官员最后看那名少年一眼,转头继续走进王宫。 “白衍?” 王宫外,那名手持秦剑的秦卒将领,听到身后文武百官的话,随后满是疑惑的看向前方的少年。 他就是白衍! 上郡高奴铁骑的主将。 想到这里,这名手持秦剑的将领,没有再去盘问,特别是看到上卿姚贾已经走向少年。 “白衍,见过姚大人!” 白衍看着走来的姚贾,拱手辑礼。 昔日一别,白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那么快就碰见,原本以为进入朝堂后,方才碰见。 “白将军,多日不见!” 姚贾来到白衍面前,一脸笑意,随后拱手还礼。 对于白衍,姚贾自然不陌生,当初少年不仅护送他去新郑,更是在新城之时,他亲眼目睹少年一字一句猜测申犰的谋划,一举灭掉韩国最后的生机。 这也是为何,当初上郡杨宪送来的竹简抵达王宫后,姚贾感觉,事情可能并非杨宪说的那般简单。 特别是过两日,再次传来杨宪的竹简,当得知白衍直接下令高奴百姓,全部迁徙南下,姚贾一想起当初新城的事情,心里有一些担忧。 不过那时候。 别说其他人,就是姚贾自己,都不敢笃定。 即使是曾经见过少年对于战场的敏锐,即使有些怀疑。 不曾想。 结果真的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姚贾恭贺白将军再立大功!” 姚贾看着白衍,拱手笑着说道。 白衍连忙拱手还礼。 “姚大人谬赞!” 白衍谦虚的说道,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突然看到,三名官员缓缓走上来。 看着那三位官员,自己一个都没有见过,白衍有些懵,但那三人都带着高山冠,并且官服上面的纹路都与其他官员不同。 白衍一猜就知道这两名官员都是地位极高的大臣,虽然不明白是何职位,但唯一肯定的是,两人爵位全是上卿。 两位上卿! 白衍一想到自己眼下都还是一个五大夫,连将爵都不是的小子。 不说忐忑,但也是很疑惑,因为他想不出,为何有两位官员过来,要知道,方才与姚贾同行的官员,同样是上卿,但也只是看看,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 一个五大夫,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在一般的秦吏眼中,也是高高在上。 但对比上卿,差距无比之大,就是话说遥不可及都不为过。 卿也有三等,最下等的卿位与最低的将爵相等,最低的将爵是中左庶长、右庶长。 而五大夫与左庶长看起来只差一爵,但也就是这一爵,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大夫爵,一个是将爵。 大夫爵最高的五大夫,田、宅各二十五顷,而就高一爵的左庶长,田、宅却是各七十四顷。 从大夫爵的大夫九顷,到五大夫的二十五顷,中间有五个爵位。 五大夫与左庶长,只差一个爵位,但就是这个爵位,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而上卿,对等于将爵之中的上将。 所以眼下白衍还是一个五大夫,大夫爵。 而那两位,却是上卿! “呵呵~!” 姚贾见到年少的白衍,突然拘谨起来,待看到那两名官员后,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特别是看向白衍,姚贾摇摇头,带着善意,给白衍介绍起来。 “白将军,这位是上卿胡全,胡大人。这位是上卿茅焦,茅大人。” 姚贾分别给白衍一一介绍。 “姚大人!” “姚大人!!” 姚贾话音落下,年纪六十多岁的胡全与五十多岁的茅焦,全都对着姚贾拱手打礼,此番举动,亦是亲善。 因为姚贾为他们二人介绍是主动,他们二人不管是打招呼,还是其他,自然是拱手还礼。 姚贾那官服巨大的绣口下,两手拱手还礼。 而因为姚贾的介绍,从一开始有些疑惑的白衍,立马就知道,眼前这两位上卿之中,有一个人是与他有丝许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靠山。 胡进生父,上卿胡全! 昔日在杨宪书信来咸阳之时,胡进将军也曾书信给生父,胡全。 这时候白衍终于明白,方才姚贾为何会对他笑。 “白衍,拜见胡大人,茅大人!” 白衍待姚贾还礼之后,伸手对着胡全、茅焦拱手打礼,看着年迈的老者胡全,白衍眼中满是感激。 虽然不在咸阳,但白衍却能知道,在大半月之前,就是眼前这名老者,在咸阳王宫之内为他说话。 至于上卿茅焦,当今秦国,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嫪毐一事过后,赵太后曾被幽禁,二十七名官员谏言而被处死,茅焦便是二十八个谏言的官员,也是因为茅焦,秦王嬴政方才接回赵太后。 所以,哪怕不敢说茅焦能与孟於大人那般正直不啊,但这茅大人,一定是个胆大、心细之人。 最重要的是,上卿茅焦,还是一名齐人。 “后生可畏啊!” 茅焦看到白衍,简单的拱手回礼,随后笑起来。 一旁的年迈胡全,看着年少的白衍,眼中也满是亲近的笑意。 “白氏倒是又出一个不得了的子弟,白仲那老家伙,实在是让人羡慕。” 胡全对着茅焦点头说道,随后看着白衍,有看这漫天细雨:“为何不带一把伞?” 白衍听到老者胡全的话,拱手低头。 “不碍事!小雨而已,白衍身上穿着乃是血战之秦甲,若撑伞,未免让他国有心之士笑我。” 其实暴氏一直都备有雨伞,然而 毕竟与穿戴官服不同,这秦甲,是浴血奋战之物,就这点小雨就撑伞,那给别人看到,未免被有心人传出去笑话。 更别说,还可能会传到王宫之中。 “哈哈哈哈!好!” 听到白衍的话,胡全老皱的脸上,大笑起来,不断抚摸长须。 就连姚贾与茅焦,听着白衍的话,看着年纪轻轻的模样,都忍不住笑着摇头。 一句话,道出身为秦将桀骜与轻狂。 也怪不得腾老将军,甚至孟於大人,都对其赞许有佳,这话别说是他们,就是传到王上耳中,估计王上听着都觉得舒坦。 文臣死谏、将士死战,这番言语,任何一个国君都不会拒绝。 “好,既然穿着这秦甲,那老夫就不给你伞!老夫先进王宫,等会王上,定会召见你进去。” 胡全对着白衍笑道。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胡全倒是忍不住感慨,这一次,这个少年要在这里宫门外等候。 或许下一次,就不需要再这般,淋着雨,独自站在宫门外。 “嗯!” 看着白衍拱手,胡全点点头,随后转头对着姚贾、茅焦:“姚大人、茅大人,请!” “请!” 伴随着姚贾、茅焦的拱手回礼,三人看了白衍一眼后,便朝着宫门走去。 白衍拱手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开。 片刻后。 待胡全、姚贾、茅焦三人进入王宫之后,白衍方才收回视线。 站在宫门外,独自感受着细雨,白衍再一次感觉到士族出身的好处,秦国胡家,胡全是上卿,胡全长子胡进是上郡郡尉,次子胡毋敬更是从栎阳狱吏,做到城令。 别看胡家只有三人掌权,但这三人的人脉,远没有这般简单,不说白衍没有见过的,单是方才也是齐人的上卿茅焦,显然与胡全关系甚好,那可是一个上卿。 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因为他有白姓,所以也是他在朝堂之中的倚靠。 叹息一声。 白衍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细雨,满是感慨。 在吕奇、吕生眼里,他是一个靠山,但在秦国朝堂,他还远远不够看。 真正的权利,在他之上,远没有那般简单。 第193章 入王宫,面见嬴政,升爵! 唰唰唰~! 宫门外,在与看守城门的秦卒报道之后,白衍便一直等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原本细小的雨,突然再次变大。 白衍紧紧护住竹简。 业、怀曾经来过,但白衍又让他们二人离开。 终于。 一名宦官带着两名宫女,从宫门出来,一步步来到白衍面前。 “白将军,王上召您入宫!” 年纪轻轻的宦官,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 感觉到侍女给自己撑伞,白衍没有拒绝,毕竟这雨伞不是自己准备的,而是王上的,代表着王恩。 “此卷,白衍要进献王上。” 白衍趁着这个机会,把竹简交给宦官,这是白裕在书信中,告诉他的。 宦官接过竹简,连忙点头。 “白将军,请!” 宦官对着白衍做个请的手势,示意白衍随他进王宫。 白衍点点头,十分客气的还礼,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白衍的举动,让宦官有些意外,若是一些年迈的大臣或许还好,但年轻的文武百官之中,像李信、蒙恬等人,虽不至于轻视,但也不曾高看他一眼。 能对他这个不起眼的宦官,如此客气之人,眼前这少年还是 想到这里。 宦官看向白衍的眼神,不自觉的出现一抹亲近。 方才宦官在知晓来者是白衍之时,内心之中还有些许担忧,毕竟白衍凶名在外,又立功无数,就连其他宦官同僚曾经说过,王上私底下,也几次提过这白将军。 本以为这位领兵在外的白将军,长相魁梧,高傲气盛。 不曾想。 先是其外貌让人吃惊,之后言行举止,更让人意外连连。 宦官扪心自问,若非知道眼前的少年是白衍,他根本无法把眼前的少年,与传言中杀伐果断、领兵凶狠的白衍放在一起。 宫门外。 跟着宦官,白衍一路来到王宫大门, 方才进去,白衍透过巨大的空旷地,一眼就看到远处那个坐落在百步阶梯上,巨大的咸阳宫殿。 看着那座象征着秦国权利中枢的宏伟宫殿,白衍一步步的跟着宦官走去,心里满是紧张。 直到许久,来到百步阶梯面前,跟着宦官,一步步踏上阶梯,踏上这一阶阶象征着权利高度的地方, 白衍甚至紧张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最后。 白衍方才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面前。 伴随着一扇扇巨大高耸的宫门敞开,白衍站在宫门外,等待着宦官进去。 在等待里面宣告之时,白衍不断深呼吸,感觉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是一眨眼。 下一刻。 宫殿内就传来宦官的宣告。 “宣,白衍进殿!” 宦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白衍为之一震,好在深呼吸之后,白衍目光坚定下来,大步朝着王宫内走去。 巨大的宫殿内。 文武百官跪坐在两旁,这是从商周就一直传承下来的规定,不管是当初的商,还是后面的周,在官员上朝时,都会有坐垫跪坐。 虽说商周早已消失,但无论是秦国,还是其他诸侯国,都一直延续这个传统。 跪坐制,是表示君王对于人才名臣的尊敬。 故而。 眼下白衍可以说,就是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在进入宫殿大门,也是在百官的目光中,一步步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大殿上。 一名三十岁的男子,头戴王冕,也看着从大殿之中,独自走进来的少年。 男子便是秦王嬴政。 此刻嬴政抬头,目光看着那名年纪轻轻的少年,也是十分意外。 完全没想到,此前接二连三给他惊喜的白衍,居然是这般模样,又或许,应该叫邹兴更合适,。 想到这里,嬴政嘴角上扬。 因为整个大殿之中,唯有他嬴政,知道那少年根本不是白氏子弟。 大殿中央。 白衍此刻脑袋也有些懵,即使有过再多准备,但直到真的在这一刻,当真的在秦国文武百官之中走过,当真的亲眼看到大殿上,那名带着王冕的男子,白衍脑海还是会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想法。 “上郡高奴城,城守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大殿上的秦王嬴政,微微弯腰,头看前面的地面,拱手辑礼。 行礼之后,白衍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到底有多急促。 “白衍,免礼。” 白衍听到大殿上,那个男子的声音,这一刻,内心激动得有些颤抖。 从齐国来秦国的他,眼下终于见到秦王嬴政! 并且秦王嬴政,亲口叫他的名字。 由于激动,白衍差点忘记谢恩,好在很快反应过来。 “谢王上!” 白衍说道,随后抬起头,看向远处大殿上,那个头戴王冕,三十岁的嬴政。 不胖,或许犹豫常年操劳政事,脸颊有些显瘦,面貌说不上美,但绝非一些有心人说的那般丑陋。 这一眼,白衍看得十分认真,乃至于有些失神。 白衍的这般举止,很快也让上面的秦王嬴政注意到。 嬴政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对于大殿下,那少年的眼神,嬴政并不陌生,很多人, 不过看到这段时间,让他不断惊喜的少年,眼下与他人一样, 但嬴政也有些意外。 比起其他官员 是错觉?还是? 嬴政有些疑惑,他可是知道这少年是齐人,一个秦人见他,露出如此眼神,尚可以理解。 但一个年纪轻轻的齐人,露出这般眼神。 这是在让人好奇。 嬴政清楚的知道,在天下人眼中,如何看待他! “白衍!” 大殿上,嬴政看着少年,缓缓开口。 想起孟於对于这个少年的评价,看着如今这个叫做白衍的少年,嬴政有太多好奇,但眼下有一件事情,必须要问。 大殿上。 嬴政收起笑容过后,给人完全是两种感觉。 这一刻,看着嬴政没有笑容,不怒自威的模样,白衍回过神,这才感觉到,方才的失礼。。 “臣下在!” 白衍拱手应道,随后等待嬴政的下一句话。 此刻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似乎也知道秦王嬴政,准备询问什么,纷纷聚精会神的看向白衍。 其中。 就连文官为首的那名身穿秦国官服的昌平君,芈启,都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少年。 “寡人问你,当初你为何会在百姓迁徙后,下令焚城?可有考虑后果?” 大殿内,响起嬴政的声音。 这句话一出。 低着头,拱手的白衍,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毕竟不知道嬴政是怎么看待焚城这件事。 眼下面对询问,白衍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回王上,昔日白衍知晓上郡无援,面对匈奴与月氏的大军入侵,白衍身负王恩,彼时白衍心中只有一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唯有焚城毁其势、率军死战,以报王上提拔之恩,并没有考虑身后事。” 白衍目光看着大殿上的秦王嬴政,拱手说道。 一句话,让大殿上的嬴政十分意外。 就连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面色古怪的看向白衍。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句话一出,此前在宫殿内,那些议论白衍应当率军撤退的官员,就突然显得小人起来。 毕竟在王上的询问下,白衍在大殿上亲口说,当时在知道上郡没有援军,为报王恩,方才下定决心,率军死战,连后事都没有时间考虑。 这听起来夸张,但事实谁都无法反驳,因为白衍当时也的确是连命都不要了,留在上郡高奴血战。 大殿内。 正当白衍等待结果之时,片刻后,大殿上传来一句话。 “善!” 白衍不知道他的回答是否让嬴政满意,但听到这句话,心里松口气。 大殿上,嬴政转头看向一名宦官,轻声吩咐几句,随后看向大殿下的白衍,其实对着少年的赏赐早已经确定,方才不过是想问一问,亲耳听到少年的回答。 看着宦官拿着诏令,去宣读对那少年的赏赐。 嬴政目光看向面前桌子上,这卷宦官方才呈上来的竹简,上面还有一些雨水痕迹。 不明白是何事情,但知道是少年呈上来的竹简,嬴政还是把竹简缓缓打开。 “秦王诏令,高奴城城守白衍,此前下令百姓迁徙,至一城百姓免遭涂炭,然其焚城一事,虽有阻挡月氏、匈奴劫掠,却至一城百姓无家可归,按秦律盈论,功过相抵,念其护卫上郡有功,特赐白衍爵位左庶长,田宅各七十四顷,另赐五百金!” 大殿内。 响起宦官尖锐的声音。 文武百官听到之后,纷纷议论起来,绝大部分官员都点点头,唯有极少数的官员觉得赏赐过多,或者有些少。 百官之中,胡全与茅焦互相对视一眼,当初在朝堂之中,争论那么久,没想到最终还是以秦律盈论而定,怪不得王上会支开孟於。 若是孟於在这里,其他所有官员不说,孟於却绝对是 “白衍!叩谢王上!” 站在大殿之中的白衍,听到诏令里面的内容,并没有意外与失落。 身在秦国,白衍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律盈论,对于焚城一事,当初在上郡的时候,胡进将军便说过,最担心的便是按照秦律盈论,定义焚城。 因为焚毁的是房屋,到时候如何定夺,谁都不清楚。 别说当初白衍是五大夫,在秦国,就是大夫爵位,都已经不是靠敌军将领首级立功,而是以盈论立功。 例如此战死将士四千多人,若是杀敌不到六千人,则他白衍无功,低于六千则有过,受罚钱,若是低于四千,降爵。 眼下。 白衍清楚,虽然焚城一事按照秦律盈论,但显然,秦王嬴政并非不知道他的功劳,而是如胡进所说,他的举动,不能开头。 嬴政的举动便是,虽然没有爵位,但五百金,便是给白衍的赏赐。 大殿内。 伴随着诏令,白衍跪在地上,头贴地,行叩首礼,这也是辑礼之中,最贵重的礼数。 因为与拜见、参见不同,这君王赏赐时,一般大臣为表由衷感谢王恩,都会行此之礼。 对于眼前这个结果,白衍已经十分知足,毕竟眼下是从大夫爵跨越到将爵,跨过那难以逾越的鸿沟,而且还有五百金作为赏赐。 这已经超过白衍的预期,毕竟若真按照清理盈论,不可能还有五百金! 大殿内。 伴随着文武百官的喧嚷声消失。 这时候,文武百官方才注意到,大殿上的秦王嬴政,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卷竹简,表情格外古怪,似笑非笑。 见状。 不少官员都一脸疑惑的对视一眼,就连李斯、王绾等人,也都诧异的看向秦王嬴政。 作为秦国重臣,秦王嬴政的心腹大臣,即使是李斯等人,都很少见嬴政居然露出如此表情。 那卷竹简内,到底写着什么? “有趣,呵呵,有趣!!” 正当李斯、王绾,以及茅焦等人疑惑之时,突然听到大殿上,传来嬴政的声音。 这让李斯等人更加不解。 正当李斯等人以为,王上定会如同往常,在阅读过后,会让宦官念出来时,却看到嬴政收起竹简,似乎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见此。 别说李斯等人,就是文官之首的昌平君芈启,都微微皱眉,心中越发疑惑。 整个大殿内。 或许唯有白衍,满心忐忑着,直到看到大殿上的嬴政,收起竹简,放在一边之后,方才松口气。 “白衍,起来吧!” 大殿上的嬴政,开口说道。 即使是嬴政,此刻看着那个少年,都有一些错愕,若非亲眼看到写在竹简上的一个个字,嬴政都不敢相信世间居然有如此离谱之事。 世人以为那少年,是白氏子弟,名叫白衍,结果白氏早已书信告知与他,那少年其实是叫做邹兴。 然而眼下。 当 少年并非邹兴,而是叫做衍,一个齐国普通百姓之子,因为被齐国权贵驱逐,而离开齐国,碰巧在前来秦国的路上,结识邹兴。 这也就是说。 其实不仅仅是世人,就是白氏,都全被这少年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里。 即便是执掌整个秦国的嬴政,都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那个少年,觉得格外有趣。 这扑朔迷离的经历,让嬴政都感觉哭笑不得。 嬴政好奇,真不知道白氏若是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但同样的,嬴政却也有一丝伤感,那少年的经历,与他有一份相似,都是隐藏身份,寄人篱下,根本不敢轻易告诉他人自己的姓名。 嬴政没有怀疑那少年,因为若是少年不说,谁也不知道,更没必要多此一举,把父母以及村子、整个经过都详细的记载竹简之中。 更别说这若是被白氏知晓。 想到这里,看着那少年,嬴政真的是哭笑不得。 “赐服!” 嬴政转头对着宦官说道。 闻言,早已准备好的宦官,双手拖着装着官服的木盘,朝着大殿下的少年走去。 大殿内。 白衍再次对嬴政拱手打礼,这一次,白衍望着大殿上的嬴政,目光中除了激动、崇敬之外,更多出感激。 待几名宦官过来,帮他卸下秦甲,白衍老老实实的张开双手。 伴随着秦甲褪去,里面的衣服自然也缓缓褪去,寓意身份、地位,一切都与过去不同。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候。 秦国的文武百官,所有人都看到,在他们眼中一脸清秀的少年,满身都是刀伤,一刀刀伤口分布在那少年单薄的身躯上,显得格外狰狞。 “嘶~!” “怪不得~!” “这一身!” 这一刻,一名名文武百官,见到这一幕,纷纷互相对视一眼,小声议论到,看着那少年,眼中满是吃惊,感慨。 若是 那么这一刻,看到那少年一身刀伤,甚至不少刀伤都还没好,直到这时候,他们才亲眼看到那少年一个个功绩背后,是何等的凶险万分。 在武将行列之中,李信、羌瘣二人看着那少年,都忍不住对视一眼,此前在宫门外的质疑,眼下全都一消而散。 这一身伤,比他们还多。 大殿上。 秦王嬴政看着那个方才感激的望着自己的少年,腼腆的低下头。 想起这少年的来历,想起此前这少年在上郡的死战,再看着少年那一身伤口。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虽说是 而且在所有诸国之中,齐国是他最有好感的诸侯国。 他继位以及亲政之初,秦国动荡,是蒙骜将军,稳住秦国社稷,蒙骜将军,曾经是齐人。 在他解决嫪毐,幽禁生母在雍城之时,也是齐人茅焦不惧死而谏言。 此前月氏与匈奴侵犯上郡,也是这个从齐国来的少年,率领铁骑在上郡,死战不退,月氏与匈奴劫掠不到半分,反而死伤惨重。 对比其他派系的官员,对比其他有能力的官员,嬴政对曾经是齐人的官员,一直都有好感。 齐国数十年不参与诸侯国的战争,比起其他派系官员还需要提防为母国谋私,齐系官员是最让人放心的。 大殿下。 白衍在宦官的伺候下,穿上全新的衣服,一道伴有一条纹路的官服,穿在身上,头发也卷起来,扣上一顶爵弁。 伴随着宦官退下,白衍看到大殿上,秦王嬴政望着他的目光。 白衍举起两手,伴随着官服那巨大的绣口挂在手腕。 “白衍,谢王上!” 白衍对着秦王嬴政,再次拱手行礼。 行礼之时,伴随着低头,目光看着身上穿着的官服,这象征将爵的官服。 这一刻,白衍有一瞬间恍惚。 想起小时候在齐国,他坐在村子里,看着那些一个个村民,忙碌归来。 想起小时候,他站在外祖母身后,外祖母总是拿着扫帚驱赶那些嘲笑,比他大很多岁的少年。 想到父母,想到长兄,想到大舅父、大舅母。 想到在祖父家,子卢相亲后,剩下那些少女与其父母见到他,纷纷离去。 想到水村的村民,想到其他地方、其他村子的村民。 最后脑海之中,浮现外祖母曾经和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白衍眼睛逐渐泛红,脑海里浮现外祖母的那句话,想起外祖母的身影,心中浮现丝许笑意。 “外祖母!” “衍儿今日,拜将了!” “等着外孙回去!” 伴随着一抹思绪飞逝,白衍心中呢喃。 只待天下一统,只待除掉芈启,他便可以回到村子。 到时候,曾经笑话过外祖母的村民,那些其他村子的村民,就不会再有人笑得出来。 想到这里。 白衍回过神,随后听到大殿上传来嬴政的声音。 “入位,赐座!” 听到嬴政的话,白衍抬头,看着大殿上的嬴政,再次拱手打礼。 “谢王上!” 礼毕之后,白衍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然后方才转过身。 就在转身的时候。 白衍看到一旁文官为首,右丞相的位置上坐着的男子。 右丞相,昌平君! 方才 正当白衍看着昌平君,记住昌平君的模样时。 昌平君这时候也注意到白衍的目光。 二人对视一眼。 身为右丞相的昌平君,向白衍投去善意眼神,微微点头似乎在表达对后辈的‘肯定’,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 见状。 白衍也面带善意的露出笑容,露出亲近之意。 扪心自问,若不是从小舅父哪里,知晓刺杀白裕的事情,若不是从陆楼哪里,得知经过,单看表面,白衍还真不敢相信,模样如此和善之人,居然如此是一件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差点让整个高奴,变成人间地狱的人。 好在,昌平君眼下还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一切。 第194章 护短的胡全, 大殿内。 白衍来到武将行列,比较靠近宫殿大门的地方,在宦官放置一块柔软的坐垫后,白衍便弄好官服,跪坐下去。 在白衍四周,都是一名名同样身穿官服,并且都是武将的官员。 目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感觉左右都是将爵的将军, 好在是在朝堂上,眼下见到这些官员,不必拱手打礼。 片刻后。 听着大殿上文武百官,已经开始朝议国事,白衍安静的跪坐在坐垫上。 作为 身为城守,在高奴处理百姓小事的时候,白衍就清楚知道,任何一件事情的起因,都可能牵着到很多方方面面。 若是没人详细的交代起因、经过,外人贸然插足,只会弄巧成拙。 这也是为何当初在离开上郡之前,他要撰写竹简,把一些事情交代给柴。 一城之事尚且如此,更别说眼下朝堂内议论的,可都是国事,一国之事! 在这里若是弄巧成拙,可是直接前途尽毁。 “嗯?” 伴随着时间流逝,白衍发现,不远处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官员,已经两三次,用余光看着自己。 白衍心里有些疑惑,不说文官那边,能在武将行列,如此年轻封将爵的,可没几人,一手就可数过来。 这年轻的官员,会是谁? 带着疑惑,白衍有预感,那名年轻的官员,一定会在下朝后,过来找他。 大殿内的朝议进行着。 也不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伴随着事情商议差不多之后。 当大殿上的嬴政起身,一名宦官尖锐的嗓音便在大殿上响起。 “下朝!” 白衍见状,连忙与四周所有的文武百官一样,从坐垫上起身,随后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打礼。 直到看到大殿上的嬴政回礼之后,转身离开,白衍方才与其他文武百官那般,放下双手。 这般体验,让白衍新奇之余,也有些感慨,虽然周王室已经灭亡,然而依旧影响着方方面面,最明显的便是这周礼。 周礼在世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甚至这君臣之礼,恐怕直到在下一个朝代,一统天下之前,都不会出现改变。 “李信,久仰白衍将军大名!” 正当白衍感慨周礼之时,方才一直盯着白衍的李信,已经过来,举起的宽大袖袍下,双手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闻言,白衍立刻转过头。 看着眼前这名年轻官员,白衍满脸吃惊。 李信! 面前这人,就是日后被昌平君芈启,毁掉前程的李信? 回过神后,白衍侧过身,直面李信。 “白衍,见过李信将军!” 白衍同样对着李信拱手还礼。 看着眼前年轻的李信,白衍回想当初不管是在蓝田,还是在其他地方,经常听到别人谈及李信,言语之中,褒贬不一。 有人赞许李信年纪轻轻就有勇有谋,敢率军攻打赵国。 也有人在私底下,骂李信狂傲自大,让自己家人、无数秦人尸骨,寒于赵国。 就连当初从白氏去蓝田的路上,遇上的费将军以及那些铁骑精锐,心中也对李信抱有微词。 想到这里。 白衍正想询问李信,可是有什么事情。 然而还未开口,又看见李信身旁,同样一身官服的年轻官员,走上前。 “羌瘣!” 羌瘣对着白衍拱手打礼,豪爽的声音,以及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直爽之人,让人心生好感。 “白衍!” 白衍拱手还礼。 大殿内,三三两两的官员结伴,朝着大殿外走去,许多文武百官看见李信、羌瘣、白衍三人站在一起,都没有在意。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员大臣。 胡全与茅焦、昌平君三人,一边走一边攀谈,刚好看到白衍三人,便停下脚步。 “你们三人认识?” 胡全问道,老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看向白衍。 “见过右丞相!胡大人、茅大人!” “见过右丞相!胡大人、茅大人!!” 李信、羌瘣、白衍三人,连忙拱手打礼。 李信打礼完之后,连忙解释。 “此前李信便听闻白衍将军之名,今日特来结交一番,日后李信愿登门拜访,请教白衍将军,领兵行军之术。” 李信对着老者胡全拱手说道。 身为陇西李氏子弟,李信哪里不知道,方才询问之时,胡全大人虽是看向白衍,但言语却是提醒他李信。 分明是担心他对白衍有敌意。 不过李信也能理解,以胡家与白氏的关系,胡全大人定会护着白衍。 “好,你们三人都是为将之人,日后应当互相照料,为大秦开疆拓土!” 胡全听到李信的话,笑着看向三人。 李信、羌瘣、白衍三人,连忙再次拱手打礼。 昌平君看向白衍,对着胡全笑道,言语之中满是感慨。 “白氏兴起有望啊!” 昌平君说完,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赞赏,似乎十分赏识眼前这名少年。 胡全听着昌平君的话,看着白衍,老皱的脸上满是笑容,点点头。 “右丞相谬赞!” 白衍拱手说道,微微低着头。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一名宦官,突然朝着这里走过来, “丞相,王上在书房等着!” 宦官来到昌平君面前,一边打礼,一边轻声说道。 昌平君听到宦官的话,点点头,随后对着胡全、茅焦拱拱手。 胡全、茅焦也拱手回礼。 白衍也站在原地,对着昌平君拱手打礼。 礼毕后,白衍看着昌平君跟着宦官朝着宫门外走去,有些疑惑。 “走吧!” 正在疑惑思索之时,白衍听到胡全的话,点点头,随后转头对着李信与羌瘣做出请的手势。 李信与羌瘣也回礼。 随后几人一同朝着大殿外走去。 王宫外。 一路交谈走出王宫,李信与羌瘣在与白衍约定,有机会登门拜访之后,便先乘坐自己的马车离开。 “李氏之中,这李信为人不错,其人脉在朝中也颇广,恩师乃是昌文君,不过李信为人好强,心气颇高。” 胡全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茅焦站在一旁,笑起来。 “那羌瘣倒是一个直爽之人。” 茅焦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知晓,多谢胡大人,茅大人!” 白衍对着胡全、茅焦拱手打礼,言语之中满是感激。 而对于李信的恩师是昌文君,白衍没有意外,当初他便知晓这件事。 不过白衍并不介意。 眼下昌平君还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事情经过,他也可以通过李信,给昌平君更多错误的消息。 “你白氏与我胡氏,乃是世交,若有事情,便来胡府!” 胡全看着白衍。 当初是他小时候,亲眼看到武安君白起,对父亲胡阳说过同样的话。 若有需要,便去白氏! 如今白氏没有昔日辉煌,他胡全便像当初对白裕那般,也把这话送给更年轻的白衍。 “谢胡大人!” 白衍说道。 对于胡全这句话,白衍没有当真,因为迟早有一天,整个秦国朝堂都会知道真相。 他不是白氏子弟,他也不是士族之人。 到时候,欠的人情,都是要还的。 白衍的府邸内。 暴氏正在书房中,手持毛笔,学写秦字。 溪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转过头看向房门,眼里满是期待,算算时间,大夫也应该快回来了。 胡全次子胡毋敬,秦国着名的书法家,历史中,胡毋敬升任太史,与李斯、王馆一起修改秦篆。 胡全对白衍很重要,写一下。 昨晚一直在找冯氏家谱,找不到,真的一晚上到现在都没睡觉。 当初张家、项家都能找得到,冯家也有族谱。 这个很重要,我再找找。 第195章 白氏书信! 咸阳城内。 伴随着一辆马车,来到一座府邸停下,业、怀二人连忙下马。 马夫掀开车帘后,白衍的身影从马车内走出来。 “当心点!” 白衍把巨大的木箱拖出马车边缘,轻声说道。 虽说五百金不是五百斤,但五百块金饼仍旧有不少重量,加上用于装金子的木箱,这重量更是多出不少。 府邸内。 得到消息的暴氏,已经带着溪与徐师,在院子等候。 当看到一身官服的白衍,从大门进入院子时,徐师与溪看向白衍的目光中,都异彩连连。 去的时候白衍坐着马车,身穿秦甲,如今回来之时,白衍已经一身官服,头上带着爵弁。 显然,眼下白衍已经是一名秦国大臣,爵位也是将爵。 “将军!” 暴氏上前,看着白衍过来,秦服之下,挽挽打礼。 若是此前叫眼前少年是大夫,那么眼下,少年至少也是将爵,称呼也该趁为将军。 “这是王上赏赐的五百金!” 白衍点点头,指着业与怀抬着的木箱,对着暴氏说道。 五百金。 听到这个数量,暴氏美眸有些吃惊的看着木箱,此前她虽然是将军夫人,但即使是身为大将军的韩陵,都没有这等数量的黄金。 韩地疆域就那么大,韩国朝堂内又不止韩陵一个将军。 虽说韩邱私下里也会贪污辎重军饷,但能抠出来的本就不多,层层分割,抵达手中的也没多少。 眼下秦王嬴政,出手赏赐之数,居然如此之多。 正当暴氏出神之际,白衍从官服袖口内的布袋之中,掏出数张地契。 暴氏见白衍把地契交给自己,伸出双手接过。 “地契,田宅,各七十四顷!” 暴氏看着地契上的数量,呢喃道,随后抬起俏脸,美眸看向白衍。 白衍感受着暴氏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有点受不住,让业等人带着木箱去书房。 即使是内敛的白衍,看到暴氏的那种眼神,不知为何,不多虚荣心,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回到书房内。 白衍饿了一个早上,回到府邸,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喝口茶,吃点东西。 徐师在旁边伺候着白衍。 看着白衍在吃着东西,此前在齐国生活过的徐师,有些意外。 在齐国,像卿位、将爵,每天朝堂都会提供鸡肉、鸭肉供官员享用,但看将军的模样,显然秦国朝堂并没有。 莫非是没到午时就已经下朝,所以方才没有? “好多!” 在徐师疑惑之时,一旁的溪突然发出惊叹的声音,其原因便是伴随着箱子打开,一眼就能看到箱子内金灿灿的金子。 世上若是什么颜色让人心跳加快,那一定金色,其次是古铜色。 一个是金子,一个是钱币,只要是人,都会需要。 这代表着生活的舒适,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关,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这些,只要拥有钱币足够多,或者一块金子,就可以过上其他人眼红羡慕的生活。 木桌上。 白衍也看到这一幕。 五百金! 即使是白衍再一次看到这一箱的金子,呼吸都有丝许不顺畅。 别说他是一个百姓之子,就是士族、权贵,都无法抵抗这些,世人不爱财者有,少有,而且绝不包括他白衍。 “夫人,白衍要取走四百金回上郡!”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 作为普通百姓人家之子,白衍也有贪婪之心,但也正是因为来自于普通百姓人家,在这一刻,白衍看着这一箱金子,做出选择。 高奴城的山脉下,那四千多座小坟,铁骑大营内的一个营帐之中,还放着四千多块木牌。 他要带着黄金回去,连带木牌一起,送回将士们的家中。 当日,高奴城一战,是他白衍率领将士们留下。 在山脉之中,也是那些将士无怨无悔的跟随他与匈奴人拼杀。 这黄金诱人,但那些战死的将士,在白衍心中,比这些黄金更贵重。 虽说若是黄金不分下去,将士们不会说寒心,那些阵亡的将士也不会死不瞑目。 但他白衍,自问无颜再去上郡,不敢再面对那四千多座孤坟。 他白衍来自百姓人家,比其他将军、大臣,更能体会到那些将士,对于其父母,那些百姓人家,意味着什么。 那些将士的父母,在等着等待着将士们归去,一些将士的孩儿,方才出生,有的将士还没见过一面。 一些父母的家中,还住着将士那未过门的女子,在等着将士们归期之时,回去成亲。 红衣变素缟。 昔日一别,一个个活生生的将士,如今归去,人不归,归去的,只有一块木牌。 白衍不敢想象,归期之日,那些原本应当穿着红衣等待良人归的女子,那些将士的父母,那些将士年幼的儿女,不见其人只见木牌时,会是何等痛苦。 四百金看起来很多,让人看到,心怦怦跳。 但要分给那些阵亡的将士,别说这四百金,就是四千金、四万金分,白衍都不觉得多半块。 因为他是铁骑主将,白衍! 那些将士,生死相随的人。 多少将士是从阳城开始,便一直跟着他,一起杀敌,一起在野外过夜。 伴随着脑海的想法,或许是想得多了,或许是想象到那些画面,心里沉甸甸的,白衍双眼泛红。 书房内。 暴氏美眸看着白衍的眼神,当初在蓝田的时候,她不知道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直到事后才听说酒楼的事情。 而如今,再次从面前少年的脸颊上,看到那双眼神,她哪里还不知道。 “将军,府邸内所需不多,若是不够,全凭将军做主!” 暴氏轻声开口。 若是白衍的话,让一旁的业与怀眼睛泛红,那暴氏的话,则让二人一脸吃惊。 当看到面带笑意的暴氏,直到这一刻,业、怀二人方才体会到,夫人除了美貌,还有很多让人震撼的地方。 白衍抬起头,看向暴氏。 望着暴氏那水灵灵,满是笑意的双眼,白衍心里满是轻松。 他没说缘由,但暴氏,能理解他。 正在这时候。 书房外一名下人的声音传来。 “将军,府邸外有一名叫吕奇的人,求见将军!” 下人的话,让白衍回过神。 “让他进来!” 白衍说道,随后看向业、怀:“把四百金取出来!” 说完,白衍看向徐师。 “今日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随我去平阳白氏。” 此番回来,注定不能待多久,在离开前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带着徐师去白氏。 看看徐师能不能除去,白裕的毒。 让白裕回归朝堂。 “诺!将军!” 徐师点点头。 片刻后。 在下人的带领下,吕奇的身影来到书房内。 方才进入书房,吕奇就看到地上装满黄金的箱子,以及貌美动人的暴氏。 当看到暴氏的 好在吕奇几乎瞬间就回过神,暴氏虽美,但吕奇还是知道礼仪,并且这是白衍的人,他可不会有一丝非分之想。 吕奇只是好奇,仲衍何时去拐了一位这样的绝色女子! 书房内,当吕奇目光看到白衍的时候,看到白衍一身官服,吕奇两眼瞬间就瞪大起来。 “真将爵了?” 吕奇张大嘴巴,满是喜悦的问道。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直到亲眼看到白衍穿上官服,看着官服上面有一条显眼的纹路,吕奇还是有一丝恍惚。 仲衍,真的升为将爵了? “恭喜仲衍,贺喜仲衍!” 吕奇回过神后,一想到如今自己的靠山,已经成为左庶长,一个手持兵权的将爵。 这给吕奇的底气,可比昔日多出的,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将爵与大夫爵差距如同天地,世人皆知。 白衍看着吕奇的模样,拱手打礼,一不过比起之前穿着秦甲,或者穿着布衣不同,眼下白衍拱手打礼的时候,巨大的袖口会垂吊张开。 “坐!”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礼毕之后轻声说道,示意吕奇入坐。 徐师这时候,也在木桌上,放好茶杯,倒上茶水。 吕奇走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业、怀正在把黄金取出来。 “仲衍,这是?” 吕奇有些好奇,这黄金好好的,为何要取出来? 吕奇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后,看着白衍把事情说出来。 很快,吕奇就得知白衍的打算,也理解白衍的想法。 随之而来的,便是吕奇有些担忧。 “仲衍,此举” 吕奇想了想,还是说出来:“朝堂哪里,会不会忌惮?” 在吕奇眼里,白衍把大部分赏金分给阵亡将士,可谓是有利有弊,以利来说,没人比得上吕奇更清楚,白衍这般,完全可以收买人心。 因为眼下吕奇不管是在吕府,还是在颍川,都是用钱财收买人心,只要给钱的时机与数量没问题,无数人愿意死心塌地,根本不需要担心忠诚。 但吕奇同样担心有弊端。 毕竟白衍此举用黄金收买的,可不是他人的奴仆、婢女,也不是游侠义士,而是秦国铁骑的将士。 “王恩浩荡!” 白衍摇摇头,轻轻拿起茶杯。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吕奇一脸如同便秘一般。 吕奇打断白衍的话。 “仲衍!” 吕奇有些着急,表情都有些伤心。 见状,白衍没有再开玩笑。 “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白衍轻声说道,拿着茶杯,小嘬一口。 白衍没有告知吕奇,他已经把真实身份,告知秦王嬴政。 如今之所以敢把赏金分给阵亡的将士,白衍也有过考量。 今日在朝堂上,白衍亲眼见到武将官员如此之多,这还不算镇守在外的王翦、蒙武等一众将军,可以想象若是整个秦国驻守在外的将军加起来,数量一定很吓人。 所以白衍在赌,赌这个举动不会引起当今秦王嬴政的反感。 而且在白衍眼里,他白衍是给战亡的将士分金子,不是给其他将士、将领。 此举可以让将士不惧死战,并非如同廉颇、乐毅等一众名将那般,收买人心。 这是最大的区别。 白衍不相信,在记忆中,敢把六十万兵马交给王翦的秦王嬴政,会看不出这点。 在如今赵国有李牧与赵边骑,魏国有残余的魏武卒,齐国有技击之士,楚国有项氏精锐,就连秦国,都有各自派系怕持着势力的情况下。 他的做法对于秦国来说,对于想要派兵攻伐天下的秦王嬴政来说,有利而无害。 书房内。 白衍放下茶杯。 “仲衍,那就不能不.?” 吕奇听到白衍都没把握,有些不安,轻声问道。 “不能!”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看着吕奇,轻轻摇头。 他明白吕奇的担忧。 但眼下,谁都不是秦王嬴政,谁都不明白秦王嬴政的心思,而他比吕奇更清楚一点的是,在记忆之中,在灭六国的道路上,嬴政从未怀疑过麾下大臣、将军。 不管是王翦父子、蒙恬父子,甚至与李牧有关系的李氏以及李信。 秦王嬴政都给予信任。 这换做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君王,有几个能做到想秦王嬴政这般。 这是白衍最大的信心。 也是白衍甘愿从齐国千里赴秦的原因。 “好吧!” 吕奇看着目光坚定的白衍,没有再劝说。 想到秦国境内,将军那么多,陇西李氏、河西的昌文君、以及杨瑞和、蒙武等一众将军。 对比这些将军手中的兵马,仲衍麾下仅剩的数千战骑,即使补充之后,战斗力也远远不如当初! 应该是没有问题。 放下心的吕奇,看向白衍,正准备说什么。 书房门外,突然一名下人,带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走到白衍面前。 “将军,平阳白氏命人送来的书信!” 下人说话间,把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来后,缓缓打开,看向其中的内容。 里面是白裕告诉白衍,白氏两日后会备好酒宴,雍城士族以及郿县孟白西三氏老族,甚至咸阳与其他地方的士族,都会来白氏。 白衍看完后,收起竹简,有些头痛。 差点忘记这一茬。 在外人眼中,他是平阳白氏子弟,如今封为将爵,对于白氏来说,是件无比隆重的大喜事。 “夫人,让下人开始备宴。” 白衍放下竹简,转身对着暴氏说道。 白氏哪里,肯定是要去的,毕竟要带徐师去给白裕看一下中的毒。 眼下吕奇在这里,先在这里办一顿家宴。 昌平君芈启哪里先不改了,因为一想到场景,我就会想到电视剧都是叫芈原,甚至公子都叫芈横、芈兰。 读者大大们,最近精神状态不好,缓两天。 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票票,谢谢打赏,谢谢各位大大的订阅。 今天家人的生日,要做饭庆生!先一更! 第196章 什么,扁鹊弟子? 山川之间,一条小道之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小道属于官道,常年由各地治吏率领更卒维护,虽耗工费时,但却能让出行、行商、乃至割地士卒调集,更方便。 民间一直都流传着,当初周室方才分封诸侯八百个,由于每个诸侯的地盘不大,能调动的人马也不多,故而道路都是以往的小道山路,每逢战事之时,粮草辎重根本运送不了,最终导致被其他诸侯国吞并。 传说是在七八百年前,早已无从考证,多是靠着一代代秦吏或者地方官职传下来,谁也不知道真假,但修治官道,的的确确是方便运送粮草辎重,也方便行商,这些百姓都说看得见的。 “驾~!” 伴随着马夫驾着马车行驶,在马车两旁,怀、业全都骑着战马,战马前行之余,二人的目光都看向前方左右两边,若有异动,腰间可悍然拔出。 马车内。 白衍坐在其中,官服没有穿上,毕竟不是去王宫,穿不穿上官服,都没什么,只要带着爵弁即可。 “等会到白氏,你不需要说什么,我自会与叔父说清楚。” 白衍看着徐师,伴随着马车微微的颠簸,幸好有松软的坐垫。 “诺!” 徐师坐在马车的小窗旁,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白衍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我会告诉叔父,你是扁鹊派弟子,你恩师名叫扶儒,不过因为意外去世,导致伱的医术没有学全。” 白衍是打算继续守住徐师是毒师的秘密,甚至都不准备告诉白裕。 毒师一事,事关重大。 若是让别人知道,高奴城城守,白氏铁骑主将,身边的侍女是一个毒师,到时候不知世人又在暗地里,说些什么。 徐师怔怔的看向白衍,她没想到,白氏子弟的白衍,居然为了她,连自己的族人都不告知。 说不感动是假,一个毒师能得到如此对待,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敢想象的。 “白裕将军会信吗?” 徐师低下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将军白衍。 这个借口,白裕将军真的会相信吗?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白衍听着徐师的话,转头看着徐师,劝慰道:“你若是识不出所中之毒,是不是都无关紧要,若你识得出那毒,你在世人眼中,就是扁鹊弟子,不管如何,白氏都不会去查。” 徐师听着白衍的话,有些吃惊。 而且,徐师不傻,她从将军的话里面不难听出,将军的意思是,只要这次能治疗白裕将军,她就是扁鹊弟子。 片刻后。 伴随着马车不断行驶,百姓那若隐若现的声音似乎响起。 白衍伸手掀开小窗遮帘,果然看到一些百姓,而马车如今已经出了山川。 “将军,前面就是平阳城了!” 伴随着马车轱辘的转动声,马车内,徐师听到业的声音。 见此,徐师也忍不住,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平阳城。 白氏府邸,伴随着白衍的马车缓缓来到府邸门口,业、怀二人,从马背上翻身下马。 白衍也从马车上,缓缓走出。 因为上一次来白氏,是在三月前,故而府邸内的下人,可没有忘记白衍的模样。 见到白衍,看守大门的下人,纷纷让路,一名下人转身朝着府邸内跑去。 “君子!” “君子!!” 一名名下人看着白衍,看着白衍头上的爵弁,手掌心忍不住冒汗,如今在白氏府邸,除白裕将军之外,便是只有眼前年纪轻轻的白衍,是将军,而且还是将爵的将军。 “叔父可是在家?” 白衍看着为首的下人问道。 “君子,白裕将军在的!” 下人连忙点头说道,言行举止之间,不敢有半分怠慢。 白衍点点头,随后带着徐师进入府邸之中。 府邸内。 因为下人通报的原因,白衍来到白裕的书房时,白裕早已一脸笑意的坐在书房内。 见到白衍,白裕起身。 白裕的妻子鲁氏,连忙搀扶白裕。 “白衍,见过叔父!” 白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徐师跟在身后,也缓缓行礼。 对着白裕行礼之后,白衍又对着鲁氏拱手。 “白衍,见过叔母!” 在礼数方面,白衍不会失礼,毕竟白裕带他如何,白衍心里清楚。 鲁氏对着白衍还礼,而白裕则笑起来。 “你小子今天就过来白氏,实在让我有点意外!” 白裕笑道,在他心中,一直以为,以白衍这小子的性格,怎么也要到明日再来,不曾想今日就过来白氏。 怎么突然转了性? 看着白衍头上的爵弁,白裕满是感慨。 将爵! 当初那个在阳城,一身血的少年,今日头戴将爵,当真让人唏嘘。 这小子,当真没有丢他脸,反而给他长脸了。 一万战骑敢战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他当初都不敢像这小子,这般疯狂。 “这不是过来早点嘛!” 白衍行完礼后,对着白裕说道。 正当白衍白衍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白裕却示意,白衍跟着他走。 “随我去正堂,你回来的消息,父亲、长兄定然已经知晓,你小子,每次回白氏,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话语之中,满是调侃,也是亲近,也有笑意。 这也让一旁的鲁氏,忍不住笑出声,满是笑意的看向白衍。 “等一会!” 白衍想想,没有拒绝,但是转头,看向徐师:“劳烦徐师姑娘,帮我看看叔父所中之毒!” 白衍故意把话里面的关系,说得不是那么熟悉,甚至还有几分拘谨。 这是一个小细节,对徐师有益。 “这位是?” 白裕看着白衍的模样,一脸疑惑,但从白衍的话之中,显然能听出,这女子是白衍带来给自己看病的。 鲁氏也一脸紧张,看了看白衍,又看了看年纪轻轻的徐师。 这明显是白衍方才那个小细节起的作用,若是方才白衍用指使的语气说话,不管是白裕还是鲁氏,其态度一定不一样。 “这位叫徐师,师从扁鹊扶儒,不过其师意外身死,医术尚未大成,眼下我带她过来白氏看看,不一定有把握。” 白衍把徐师的身份,告知白裕、鲁氏。 此话一出。 不管是白裕,还是鲁氏,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徐师。 扁鹊弟子! 这姑娘是扁鹊弟子? 白裕、鲁氏没想到,白衍此前在得知扁鹊弟子或可救治,这次,居然还真的给找来一个扁鹊弟子! 想到这里,不管是白裕还是鲁氏,都清楚白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背后所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一般。 要知道白氏费尽所有人脉,都找不到扁鹊弟子,可想而知,其难度多高。 “徐师,见过白裕将军,见过将军夫人!” 徐师再次打礼。 看着身为将爵的白裕将军,以及鲁氏对着自己十分客气的还礼,徐师心里满是暖意,这份暖意来自于身旁的白衍。 “有劳!” 白裕对着徐师说道,示意徐师入座。 虽然白衍说过,因为意外,这位徐师姑娘,医术没有学全,但白裕心中,还是难免升起一抹希望。 谁又希望如同一个废物一般,天天呆在府邸之中。 一旁的鲁氏更是红着双眼,殷勤的看着徐师。 第197章 咸阳三道急令! “什么?扁鹊弟子?” 正堂之中,伴随着下人前来通报,不管是白仲,还是纪氏,甚至是白伯、白岩等人,全都激动的起身。 在得知白衍带来扁鹊弟子之后,没人还能够淡定下来,纷纷起身朝着白裕的书房走去。 此刻在书房外。 十几名白氏年轻子弟,男男女女,全站在门外。 因为明日与白氏有故交的所有士族、权贵,都会派族人前来白氏贺礼,所以一直在外行商的白氏族人,早早便赶回白氏,做好明日迎接的准备。 见到白仲等人到来,白氏年轻的子女,纷纷让开道路。 书房内。 白裕见到父亲与兄长等人全都过来,并没有意外,白裕的生母范氏与妻子鲁氏,也纷纷起身。 而这时候。 白仲等人没有着急询问,因为此刻他们所有人,都看到站在书房内的那名头戴爵弁的少年。 这一刻。 不管是白仲,还是纪氏,亦或者白岩、白伯、白季三兄弟,无一例外,全都有些恍惚。 将爵! 看着那少年带着将爵,谁都会在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当初那个 眼下,看着少年如同当初那般,拱手行礼,然而身上穿着的早已不是破洞布衣,头上也带着将爵的爵弁。 身为长者,面对少年辑礼。 白仲等人,自然是回礼,但眼中的悔意,再是难忍。 当初错得多离谱,直到这一刻,最是明显。 白衍行完礼之后,便退到一旁,因为眼下白仲等人都着急的想知道白裕的情况。 “情况如何?” 白仲满是感激的看向少年一眼,随后急切的上前,轻声询问。 在白衍之前。 整个白氏唯一在秦国朝堂的顶梁,便是白裕,如今白裕有望治好,这如何让人不激动。 “徐姑娘说能治好!” 范氏红着眼,对着白仲说道。 一句话。 让白仲、白岩等人立刻激动起来,白裕对于他们白氏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所有人都殷切的看向木桌前,坐在白裕对面的姑娘。 片刻后。 下人已经去拿药,其中几株甚至都并非是草药,需要去秦岭山脉寻找,好在以白氏在平阳的威望与财力,加上白裕的爵位。 并不担心找不齐。 院子外,一名名白氏子女,伸头看向房间内,在得知白裕可以治好之后,所有人都看向白衍。 有些人眼中有忐忑,因为他们曾经在背后嘲笑过那少年,有些人眼中是崇拜,一万战骑迎战十五万人马,这等名扬事迹,由那少年做到,何人闻言不热血沸腾。 没人比他们这些白氏子女更清楚,如今在其他士族的男子与他们交谈之时,或者暗地里,都在说着这少年的事迹。 而一些其他士族一名名年轻的女子,说话之间,不管是无意,谈及那少年时,美眸之中,皆是异彩。 书房内。 白平是白氏年轻的子女中,少有敢与白衍交谈的人。 因为当初在宛冯,白平与父亲白伯,便与白衍交谈过,故而对于白衍,也不算陌生。 在徐师给白裕看病之时,白平也在这时候,把已经知晓明天一定会来的士族,告诉白衍,并且着重介绍孟白西三氏老族,以及雍城来的士族之中,那些是王氏宗亲。 也就在这时候。 白君竹、白映雪,也来到书房内。 当二女进入书房,一眼就看到,头顶上戴着爵弁的白衍。 在所有白氏年轻的子女中,若论谁见到白衍,感触最深,那一定是这美名远扬的姐妹二人。 白映雪看向长姐君竹,她能感觉到长姐牵着自己的手,有瞬间微微颤抖。 “有劳徐姑娘!” 书房内,白裕的声音,让所有人看去。 随后就看到白裕对着徐师,缓缓拱手,一旁一名医师,看着徐师,也不住的摇摇头。 “妙啊!不亏是扁鹊弟子,这等见识,老夫自愧不如!” 年迈的医师,对着徐师拱手说道。 此前一直负责照顾白裕的他,一直都没想到,几株不常见的草,居然是最关键的毒,怪不得一直看不出是毒草之毒。 这还是他治病多年, 徐师点点头,有些心虚的徐师,心中十分紧张,但好在没有出乎她的预料。 白裕中的毒,的确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一种秘毒,这种毒就是一开始没有把人毒死,也会伴随着时间,让中毒之人随着岁数,愈发痛不欲生,最后寻死。 若非深仇大恨,这种毒一般很少有人使用,并且知晓的人,无比稀少,甚至并非毒师,就一定知道。 “不必客气!” 徐师给白裕等人回礼后,便来到白衍面前,点头行礼道:“将军!” 白衍点点头。 白仲这时候也让侍女,带着徐师下去休息。 看着侍女带着徐师下去休息,直到离开书房,书房内的白仲、白岩等人方才转过头,看向白衍。 “你小子是从哪里,找到这等奇人?” 白裕是 此刻白裕眼中即使激动,又是感激,在知道只有扁鹊弟子才能医治自己之后,他的心中几乎就要绝望。 扁鹊弟子在世间,是在太过难寻,甚至还有没有传承下来都不得而知。 不曾想。 白衍这小子居然带真的给他找来一个扁鹊弟子。 “巧合!” 白衍不是徐师,脸皮比以前厚的白衍,此刻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毕竟白衍不可能说,这根本不是扁鹊弟子,而是一个同样专门善于用毒的毒师。 若是真让白裕、白仲等人知道徐师的身份,估计所有人,一定会吓得脸色大变。 毒师这个词,不管在哪里,都十分敏感。 因为就连白裕中的毒,都已经肯定,是毒师所制的秘毒,出自毒师之手。 不过白衍也没想到,徐师居然真的一眼就认出白裕中的毒,看来徐师以前看过制毒的竹简,绝对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你这一个巧合,却是相当于,救我一命啊!” 白裕感叹道。 然而还未等白裕继续说什么,白衍点头后,就转身看向父亲白仲。 “白衍接下来说的事情,不能外传。” 白衍轻声说道,眼神与表情十分严肃,随后对着白仲拱手打礼。 白伯、白岩等人见状,一脸疑惑的对视一眼,白氏族规一向很严,只要嘱咐白氏子弟不准说出去,就绝对不会传出去,这点白衍应当知晓。 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严谨? 白仲倒是没有犹豫,看到白衍的模样,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说,于是转头让纪氏、范氏、带着白氏所有女眷、族人离开。 伴随着所有人离开。 白衍确认没有人,随后在白仲、白伯、白岩等人的目光下,看向白裕。 “此前密谋杀叔父的主谋之一,应当是昌平君芈启,其他的尚未知晓。”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白裕的毒能解,那日后定是回朝堂,那回到朝堂就一定要小心昌平君芈启,别到时候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着了道。 而且白衍也需要白裕在朝堂上,帮忙盯着昌平君芈启。 “什么?” “什么??” “是昌平君?” 书房内,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别说白伯、白季等人,就是白仲都瞪大眼睛,与白岩对视一眼。 昌平君芈启,可是当今秦国右丞相。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一丝乏力的感觉,若白衍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这个,就只能咽下肚子之中。 因为哪怕有证据,哪怕能着实一切,他们也绝不可能拿出来。 因为昌平君芈启除了是秦国又丞相之外,还是当今秦王嬴政的舅父。 “有证据吗?” 白裕脸色苍白,看向白衍。 白衍的话,让此刻的白裕,心里浮现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 白衍对着白裕摇头:“日后叔父若回朝堂,一定要小心芈启便是。” 白衍有证据,但绝对不会交给白氏,哪怕是白裕也不行。 说出芈启的目的,也是让白裕小心芈启便是。 “我信你。”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跪坐在木桌前,手里拿着茶杯,转头看着桌子,一脸恍惚,随后轻声说道。 白仲恍惚之际,突然想到什么,失神片刻,随后看向白衍。 “是楚王陵!” 白仲开口说道。 白仲的话一出,白伯、白季立刻想到祖父白起,曾经焚火,烧楚王陵一事。 白岩眉头早已紧锁,因为此刻他早已明白,白衍的话,应该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过去几十年,昌平君芈启,会在这时候对白氏下手,扪心自问,若非白衍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也不会想到是秦国一人之下的丞相芈启,要动他们白氏。 “叔父,别担心没有机会复仇!” 白衍看着白裕的模样,最终还是不忍心,开口劝慰。 闻言。 白裕抬起头,转头看向白衍。 “伱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白裕,就是白岩等人,也都看向白衍,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白氏,还可以动昌平君芈启? “此前白衍奉命,将韩王安押送至郢陈。” 白衍轻声说道,瞧见白裕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白衍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不知道日后的发展,从而倒推事情的起因、经过。 白衍耐心的给白裕解释道。 “郢陈的百姓,一直都不愿臣服秦国,如今韩灭,韩国旧族势力,不一定会想安稳,绝不乏妄图复辟之人。” 白衍说到这里,目光看向白裕:“若是动乱,叔父认为,何人镇压合适?再想想,王上又为何会把韩王安迁至郢陈。”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一边思索,一边摇头。 “但芈启背后站着楚系。” 白裕知晓白衍的意思,然而白裕更清楚,楚系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庞大,若非 “华阳太后!” 想到这里,白裕突然想到,一年前,楚系为首的华阳太后去逝! 这是王上,要动芈启!!! 但. 白衍这小子怎么知道?就凭一个迁王? 白裕看向白衍,一脸懵。 白衍面对白裕的目光,似乎知道白裕心中所想,擦了擦鼻子。 “白衍也没把握,这些都是猜测!” 咸阳城。 正当白衍抵达平阳白氏的时候,伴随着两匹战马送到王宫内。 不到一个时辰。 接连三道由秦王嬴政亲自下的急令,火速离开王宫,火急火燎的朝着平阳方向赶去。 第198章 急令抵达。 伴随着清晨蒙雾,天色渐亮。 白衍从床上醒来,起身穿好衣物,房间外已经隐约传来不少人的笑谈声,显然是距离平阳城内的士族,以及距离最近的雍城,也有士族已经赶到白氏。 对于士族,白衍并不抗拒,毕竟不管在那个朝代,都会有士族的存在,你若不与之交好,就会把这些人赶去对手、敌人那边。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形容并不贴切,但却能从其中,看到古今人脉的重要性。 这其中就有很多势力,单独放在一起或许不见得如何,但若是全放在一起,其势力绝对让人惊恐。 房门外。早已有侍女在等候,见到白衍已经醒来,侍女便去打水以及带早膳过来。 白衍洗漱过后,就看到白平来到房间。 因为知道是白伯让白平过来,用意是等为自己介绍前来白氏的士族宾客,所以白衍没有意外。 在打招呼过后,得知白平已经吃过早膳,于是白衍便没有客气,独自吃起来。 眼下不吃点早膳,等会万一忙着应付那些长者,那就没有机会填肚子,白白挨饿。 说起来大半年前 这一次也是睡得格外香甜,白裕此前一直喝的疗伤昂贵草药,似乎好像真的有用。 至少伤口没有以前那般隐隐作痛。 白衍在吃早膳的时候。 另一边。 府邸大门外,宾客盈门,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彰显着这些来客的身份不凡,纷至沓来的宾客中,高矮胖瘦、从束发至暮年皆有。 今日是来白氏庆贺,所以几乎每个前来的士族,都是核心的族人,不是族长就是族内德高望重的老者带着年轻一辈的族人。 “恭喜恭喜!” “仲岩,恭喜!” 一名名宾客看着站在大门迎接的白伯、白岩兄弟二人,纷纷拱手笑道。 看着白氏,几乎所有来者都忍不住羡慕,在白裕之后,白氏又出一个将爵,而且还是如此年轻。 这白氏当真是名门将族! “请!” “请!” 白伯、白岩一边还礼,一边热情客套一番,随后让下人、侍女带着宾客入府。 看着一辆又一辆马车从远处行驶而来,白伯、白岩二人都没有觉得奇怪,二人心中都清楚,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傍晚之时,来客才是顶峰,到那时候,整个族人都忙不过来。 当初白裕封爵的时候,他们二人便经历过一次。 咕噜咕噜~!! 然而这时候,突然远处传来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听起来十分急促,白伯、白岩二人本能的转头看去。 不仅是白伯、白岩,就是府邸门外那些士族之人,以及尚未来到门口的马车,全都停在原地。 所有人都感觉,怎么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带着疑惑。 片刻后,数十名铁骑身影,出现在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正飞快的朝着这里赶来。 那些铁骑很显然,是朝着白氏而来。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别说白伯、白岩,就是其他士族之人,都有一些懵。 “怎么回事啊?” “对啊!那些铁骑为何会来这里?” “奇怪!” 一名名士族男子互相小声的议论道,一些老者也互相疑惑的对视一眼。今日白氏大喜之日,为何会有铁骑而来。 “快去告诉父亲!” 脸颊发福的白岩,意识今日可能有变故,转头吩咐下人去通报父亲。 白氏府邸内。 院子之中,摆放着一箱箱红布绑起来的木箱,其数量诸多,让人不禁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因为白氏这一日难得如此热闹,所以在来往的下人之中,族内的孩童,欢快玩闹的身影,随处可见。 一些来自雍城的士族少年,都与熟识的白氏子弟,聚在一起。 交谈之际,几乎所有少年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时不时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些女子,或者说,那些女子之中的白映雪。 美! 很多少年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相信有关于白映雪的传言都是真的。 年少的悸动让这些少年心跳加速,不断吞咽口水,脑海里幻想着,白映雪会一眼注意到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其他人不同。 不过也是因为这般,这些男子幻想之际没注意到一件事。 那就是别说白映雪,就是那些与白氏女子站在一起笑谈的士族女子,眼下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女子,把目光看向那些少年。 “她就是才学无双的白君竹?” “嘶!” “世间竟有如此佳人!” 突然间传来骚动,让一名名少女看去,当顺着一名名少年呆滞的表情看去,立刻就看到白君竹带着侍女,把茶叶送去一旁的正堂内。 见此。 少女们已经见怪不怪,论美,眼下,无一能及白君竹。 院子旁的正堂内,白仲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在喝茶,白裕也在做陪着。在得知白衍负伤修养,昨晚饮过药酒之后还没醒来,这些老者都没有介意白衍不在。 期间不少士族之人都不断询问白裕的伤势,询问之余,这些老者也纷纷把带来的昂贵草药,赠予白裕。 面对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送来的一番好意,白裕不好拒绝。 也就在这时候,见到白君竹进来,一名老者想了想,随后看向白仲。 “子仲,白氏与我氏族世交数十余载,听闻其府内有君竹、映雪二女,即将年满,恰逢我孟氏之孙孟云、孟庆未娶妻,今日或可两族定亲,如何?” 正堂内,听着手持拐杖的孟氏老头率先开口,其他老者纷纷大笑。 唯有来到白仲面前的白君竹,有些紧张。 “哈哈哈,孟老头,你好生会打算,白氏才女二人,你这老头一来,就想全娶回伱老孟家,我赢滁佩服!” “老孟头,说起你老孟家,其长子之女孟清,亦快年满,不会这次,也打算将孟清许配给白衍?” 一名名老者抚着长须,似笑非笑的看向孟老头。 能坐在正堂内喝茶的老者,没有一个背景弱的,并且大多都是来自雍城,知根知底。 这老孟头一来,就想独揽白氏美名外扬的两女,这胃口不小。 “若是子仲有意,我老孟头自然不会拒绝,哈哈哈哈。” 听到笑声,手持拐杖的老孟头也不介意,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其他老者纷纷没好气的摇头。 “你这孟老头,倒是胃口颇大,若不让我那不成器的小孙赢沛,与你家的那两小子,比试” 一名老者正想说话,然而话还没说完。这时候一名下人就急匆匆的跑进来,把外面铁骑赶来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铁骑?” “铁骑?何处来的铁骑?” “铁骑为何这时候来白氏?” 一名名老者纷纷疑惑,随后不解的看向白仲。 白仲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到铁骑到来,也是一脸不解。 白裕皱着眉头,随后在族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白仲也起身,与白裕一同朝着正堂外走去,其他老者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起身朝着正堂外走去。 正堂外。 白仲等人走出来的时候,远处一名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铁骑将士,在白伯、白岩的带领下,已经全部来到院子。 在远处一名名惊慌的少年少女的注视下,为首的铁骑将领急匆匆的来到白仲等人面前,手举诏令。 “王上,急令,左庶长白衍可在此?” 为首的铁骑将领开口说道。 直到这时候,众人方才明白,这些铁骑都是冲着白衍而来。 “稍等!” 白仲拱手说道,虽然连忙让下人去通知白衍。 白裕这时候也上前,眉头微皱。 “吾乃白裕,可否告知,是何事,如此着急?” 白裕拱手问道。 因为白裕本身就是将爵,而且还是白氏族人,白衍的叔父,故而白裕开口,于情于理最合适。 而伴随着白裕的话,铁骑将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这等会他也要告诉左庶长白衍。 “白裕将军,吾等也不知晓是何事,只知道王上下三道急令,让左庶长白衍,即刻回咸阳,不得有误。” 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铁骑将领,对着白裕说道。 一句话。 顷刻间让周围所有人,全都轰然喧嚷起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王上连下三道急令!!! 别说远处那些少年少女,就是白仲与那些老者,都脸色大变。 白裕听到铁骑将领的话,也一脸震惊,身为将军的白裕,自然明白这三道急令的含义。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上为何这般着急要见白衍? 读者大大们,欠的章节,编辑让我二十三号全部还清,并且让我二十三号爆更。 今天账号登录不上电脑,申诉单在评论区,真的。 带刀再欠一更。 一定还上,爱你们! 第199章 徐师的要求,白衍的允诺。 白氏院子内。 正当所有人都被三道急令给震惊之时,远处房廊下,两个少年身影,已经快速走来。 直到这时候,其他士族之人,方才 这一刻。 别说那些士族男子、老者,就是其他十余名少女,美眸看着那名少年,都满是惊讶。 一名名少女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好奇。 因为这与她们印象之中,血战沙场的白衍,很不一样,至少应该牛高马大才是。 看着那单薄清秀的少年,很难想象少年居然是个习武、并且手握铁骑大军的人。 “王上为何这时候,急召白衍离开?” “对啊,的确有些奇怪,如此急召,实在少见!” “也不知道咸阳,发生什么事情。” 院子之中,一些士族男子,互相小声的谈论,言语之中皆是好奇那白衍为何会被急召离开。 在大多数人心里,都隐约猜测,这绝非什么好事。 若是好事,为何会是急召,要知道不管是王上倚重的大将,亦或者朝堂内的重臣,都少有急召,更别说一个年纪轻轻的白衍。 不过眼下在白氏,这些猜测,没人会说出来罢了。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 院子内。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来到铁骑将领面前。 “吾是白衍!” 白衍对着铁骑将士拱手。 这时候,白衍也很纳闷,不明白为何会有铁骑过来找他,而且这般火急火燎的从咸阳赶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咸阳城内有昌平君芈启,面对想这种突发的情况,白衍也是心里有些警惕。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昌平君芈启,又会找到什么机会下手。 “左庶长,王上急令,命你即刻赶回咸阳,不得有误。” 铁骑将领看到白衍后,拱手说道,随后把三道急令交给白衍。 有这三道急令在,不仅仅是白衍本人。 在回咸阳的途中,官道、关卡、王宫守卫,不管有任何事情,全都不得耽误半分,否则就是违抗王命。 “急令?” 听到铁骑将领的话,白衍也是心头一惊。 王上下急令? 带着疑惑,白衍接过诏令后,打开看了起来,发现除去急召之外,并没有其他内容。 莫非是马镫? 想到这里,白衍收起诏令。 “白衍谨遵王命!” 白衍对着铁骑将领说道,随后转头,看向白仲、白裕、白岩。 “王上诏令,我先回咸阳。” 白衍说道。 如今还尚未知晓,王上会突然急令他赶回咸阳,不管是不是因为马镫的事情,眼下他都不可能再呆在白氏。 如此以来,其他前来白氏的宾客,则全都要白氏接待。 酒宴,他很可能也不能在场。 “去吧,王命耽误不得!”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白裕也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白裕更清楚,王上已经下三道急令,如今白衍不得耽搁半分,必须立刻动身赶回咸阳。 白衍点点头,对着白仲等人拱手之后,又对着一众德高望重的老者拱手点头,示意失陪,随后在其他男子、少女的注视下,转身跟着铁骑将领朝着府邸外走去。 白仲身旁的白君竹,站在原地,美眸看着那个从众人之中,离开的少年。 这一刻,心里有多乱,只有她自己知道。 “诸位一路辛劳,府内已经备好美食” 伴随着少年与铁骑将士离开,白仲突然开口笑着说道,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安抚前来白氏的宾客。 一旁的白伯、白岩等人,也纷纷一起笑起来,转身与熟识的人交谈。 此刻白仲等人,也都隐约有些担心。 毕竟这急召一事,本就少有,更不知道是好是怀。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一众宾客,待士族离去后,再商议对策。 “好!” “走走!” 听到白仲等人的话,一众宾客自然不会不识趣,三三两两互相笑起来,识趣的不再谈论白衍的事情。 毕竟白氏除去白衍之外,还有白裕,虽说白裕中毒在家养伤,但只要还没死,就依旧是一位将爵的将军。 气氛再次欢快起来。 似乎谁没有在意方才那件事,或者说就是有话,也会离开白氏再聊。 在众多少女之中,白映雪站在原地,此刻的她对于那少年离开,忍不住转头,看向长姐。 白映雪清楚,原本在父亲、祖父的设想中,是打算在士族离去后,就对白衍提出联姻一事。 但眼下那少年突然离开。 也就意味着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府邸外。 白衍手持秦剑走出府邸的时候,业已经备好马车。 平阳城靠近雍城,处于雍城与咸阳之间,而雍城,乃是王室宗亲、宗族所在的地方,故而在雍城与咸阳的这条官道上,道路十分平缓,坐马车与骑马差别不大。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徐师也在马车内。 “你不留在白氏?” 白衍进入马车后,看到徐师,有些疑惑。 原本白衍是打算,让徐师先留在白氏,待白裕好了之后,再跟随白裕一起回咸阳。 徐师摇摇头。 “将军,药白裕将军已经喝下,体内的毒已经慢慢去除,徐师留在白氏无益,今日有咸阳士族前来白氏,将军不在,徐师独自留下,有些害怕。” 徐师低着头,有些心虚。 若是白衍在这里,即使有任何情况发生,即使曾经见过她的士族男子听到她的名字,她都不怕,因为她相信白衍会挡住一切。 但若是只留下她一个人在白氏,她却担心,被熟人知晓。 “好!那与我一起回咸阳。” 白衍看着徐师,没有说什么。 既然徐师说白裕没事,想跟着一起回咸阳,白衍自然不会拒绝,若是有问题,大不了再带徐师来一趟白氏。 “出发!” 白衍伸手掀开马车内的小窗布帘,对着车外开口下令道。 伴随着马车开始微微颤抖,车轱辘的声音响起,坐在马车内的白衍,徐师两人,都感觉到马车开始快速移动。 安静的马车内。 白衍转头看着低头的徐师。 “如今叔父毒已经开始好转,你想要什么?” 白衍开口问道,当初在他便答应过徐师,只要能治好白裕的毒,他就答应徐师一个要求。 而且徐师之所以当初不顾性命,也要把身份说出来,显然一定是有求于他。 昨晚因为饮酒,没机会问。 眼下刚好有机会。 “徐师想要将军,帮我杀两个人。”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俏脸抬起,看向白衍,随后有不敢直视。 “徐夫人?” 白衍问道。 当初得知徐师来历之后,如今听到徐师想让他帮忙杀人,他 在白衍眼里,若非是那徐夫人把这徐师与其生母赶出家门,徐师生母不会死,徐师也不会落魄至如今在酒楼弹筝为生。 “不是徐夫人,是其长子徐辰,次子徐根。” 徐师轻声说道。 白衍听着徐师的话,这时候已经隐约感觉到,很可能当初徐师的母亲并非是被赶出徐家这般简单。 或者说,徐师的生父之死,也有蹊跷。 但猜测归猜测,徐师不说,白衍也不想问。 “好!我会想办法,三年内,把这两人的人头,放在伱面前。” 白衍看向徐师。 三年,这是白衍给徐师的保证,当初徐师在吕府,没有开口祈求吕府的人,除去没有筹码之外,最重要的是徐师应该也清楚,徐家在邯郸。 身在秦国,想杀铸剑世家的徐家人,没那么容易。 虽说伐赵在即,但白衍也不敢保证,破赵之时,徐家会不会躲起来。 “谢将军!”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抬起红润的双眼,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 想起母亲,对于徐师来说,若是能让那两人死,别说三年,就是十年,她也愿意等。 前提是,只要白衍不骗她。 第200章 入宫单独面见嬴政 咸阳城。 乘坐马车,白衍回到咸阳城的时候,也已经快要接近落日。 因为有数十名铁骑将士的护送,马车进入咸阳之后,一路上、不管是行人、商贾,亦或者士族、权贵的马车,全都纷纷让路。 能在咸阳城内,有数十名铁骑护送马车,只要不瞎,一看就知道绝对不能得罪这辆马车。 马车内。 白衍掀开车帘,一路颠簸而来,看着终于回到咸阳,也是松口气,随后放下车帘。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抵达王宫。 王宫大门外。 提前骑马赶回咸阳的业,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白衍的马车抵达,连忙拿着从府邸带来的官服,交给白衍。 铁骑将领进入王宫内复命,其他铁骑将士则守在马车四周。 马车内,白衍把最外面的衣服脱下来,交给徐师,取而代之的则是穿上带有条纹的官服。 徐师俏脸有些微红,以前一直弹筝的她,也是 因为母亲是齐人,从小教她的便是齐国的礼仪,在男女方面,不像秦国这般开放。 徐师也清楚,幸好面前的将军不在意,否则做侍女,这点她明显做不好。 “你现在这里等着。” 已经穿上带有条纹官服的白衍,对着徐师嘱咐道。 看到徐师点头,白衍转身走下马车。 正当白衍即将来到宫门的时候,就看到王宫大门内,一名宦官十分着急的走来。 “左庶长,王上已经在书房,快随我进去!” 宦官来到宫门,还礼之后,气喘吁吁的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连忙跟着宦官进入王宫。 与上一次来王宫不同,上一次来到王宫的时候,不过日出不久,百官还在上朝。 如今再次来到王宫,百官早已离开。 一路上,跟着宦官很快来到百步阶梯,顺着百步阶梯上去后,进入宫殿,在静悄悄的宫殿中,白衍便被宦官带到另一处偏殿。 白衍环顾四周,还记得上一次昌平君芈启离开的时候,便是跟着宦官,朝着这个方向走。 走了许久。 白衍终于跟着宦官,来到一个宫殿,方才进去,就看到两边的墙壁上,点满烛灯,一眼望去,数百盏烛灯把过道照得一片明亮。 “白将军,退鞋!” 顺着过道走去,来到一个木房前,宦官轻声对着白衍说道,声音很小很小。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脚上的鞋子退下,露出裹着白布的脚。 看着房门缓缓被推开。 白衍这时候,也终于看到,秦王嬴政的书房,要远比他想象之中,要更大许多。 “白将军,王上在里面等着将军。” 宦官示意白衍进去。 白衍点点头,随后进入书房,巨大的书房之中,曾经白裕的整个书房,不过这里的一半还小,巨大的梁柱竖立左右,四周的墙壁皆是精美的条纹,墙壁上数不清的突出木块,放着一盏盏烛灯。 再进去一些,书房内的地板上,一块巨大的齐国地图,放在木板上,数百块木制的小马车,分布其中。 白衍一眼就看得,就是这张巨大的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出整个秦国的兵力部署。 见到这些。 白衍感觉心跳加速,毕竟这可是与整个秦国有关的地方。 再进去,便是一道巨大的布帘裹在两边,最里面一个个木架上,放置着数不清的竹简,一卷卷竹简上,似乎还挂着一个个木牌。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看到左边最深处,一个巨大的木桌上,跪坐在木桌后阅读竹简的嬴政。 白衍连忙低头上前。 “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上前后,连忙对着秦王嬴政,拱手打礼。 伴随着安静的气氛,心中忐忑,下一刻就听到木桌方向传来声音。 “不必多礼!” 一句话。 让白衍心中松口气,至少这时候,白衍已经确定,急召并非是出什么大事。 抬起头,白衍看到秦王嬴政依旧在看着竹简。 白衍没有着急,而是耐心等待着。 当初高奴城百废待兴,所有杂事一涌而来,白衍知道事物多的时候,到底有多忙,白衍更是听说,嬴政每日都要检阅两石竹简方才休息。 两石,换算斤的话,是一百二十斤! 耐心的低着头,静静等待着,许久后,听到收起竹简发出清脆的响声,白衍方才抬起头。 这时候,嬴政把方才批阅好的竹简,放在一旁,抬头看向白衍。 “白衍,冯去疾书信给寡人,说你曾在上郡,猜测寡人要伐赵?” 嬴政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与朝堂之时,那略带笑意的模样,完全是两个模样。 伴随着话音落下,清楚面前的嬴政,乃是秦国君王,白衍心里一跳,背后浮现一股冷汗。 “回王上,是!” 白衍没有丝毫犹豫,拱手承认。 冯去疾已经书信说出这件事,眼下犹豫,就是傻子。 “为何?” 嬴政继续问道。 “回王上,此前白衍曾让冯郡守过目马镫、马掌钉一事,冯郡守曾问白衍,此二物可否以铜代替,白衍言马掌钉不可,后见冯郡守面色为难,便有此猜测。”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说真的,那时候在白衍眼里,说出猜测根本没什么,其一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其二便是知道冯去疾日后乃是秦国丞相,其为人可以亲近,故而说出来,于己有利。 若是当初知晓今日会有此一问,白衍死都不会多嘴。 要知道,面前开口询问的人,可是秦国君王,秦王嬴政,秦国所有大人物手中的权利,皆来自于他。 “就这些?”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开口说道。 缓缓起身,去到一个木架上,从上面取下一卷竹简,缓缓打开。 “赵国时逢干旱,白衍感觉,乃是灭赵最佳时机,此战不管沙场胜负如何,就以国而言,赵国都必输。” 白衍硬着头皮,再次开口说道:“特别是,韩国灭,楚国若想驰援粮草援赵,也要途径魏国,而韩国已经灭亡之后,魏国不敢给楚国让道,再往齐国,楚国粮草损耗过重。” 嬴政听着听着,饶有惊叹的转头,看着名叫白衍的少年。 “你与寡人说过,伱乃是齐国百姓之子,名叫衍。” 嬴政走过来,看向白衍说道。 要知道,方才那番话与简介,根本不是一个百姓之子,能够说得出来的,就是朝堂内,抛开一些重臣,也没几个人能说出这番话。 “回王上,白衍的确没有隐瞒王上。” 白衍对着秦王嬴政说道。 看着秦王嬴政愈发疑惑的目光,白衍知道,若是不说出来,嬴政真的会对他起疑。 于是白衍把自己的经历,缓缓说出来,告诉秦王嬴政,当初他当殓尸人的时候,在埋葬田瑾的时候,田瑾没有死透,并且一直苟活三年,也教了他三年,要求就是报仇。 白衍不担心嬴政会派人去查,因为他把瑾公如何死,仇人如何陷害他,并且一些隐晦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这些嬴政都可以查到,剩下的就会知道他没有说谎。 “田瑾!” 秦王嬴政呢喃着这个名字,看向白衍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古怪。 表情一闪而逝,随后嬴政没有再纠结田瑾一事。 “白衍,此前你所说的马掌钉与马镫,寡人已经见过,寡人问你,你可有想过,此二物若是给赵国得到,或者是匈奴、月氏,于我秦国,会是何等后果?” 秦王嬴政话题一转,看着白衍问道。 这两件东西,在体会过后,嬴政立刻意识到其重要程度。 但同样的,嬴政更清楚这东西若是被李牧得到,会是何等后果。 故而立刻急令白衍赶回咸阳。 想要知晓,上郡还有何人,知晓这两物,白衍有没有控制住人。 书房内。 听到嬴政的话,白衍闻言,心里松口气,方才嬴政给他的压力,可想而知,幸好此前在高奴死战,以及表明身份,证明自己绝无二心。 “王上,此二物乃是白衍,为灭赵所准备,至于月氏与匈奴,此前高奴一战,白衍曾离间月氏与匈奴,月氏撤退前杀死万余匈奴人,此事过后,匈奴、月氏世仇加深,我秦国可加以利用。” 白衍对着秦王嬴政开口说道。 比起月氏与匈奴,灭赵才是如今秦国最重要的事情,以匈奴与月氏的深仇大恨,不说马镫难以得到,就是有马镫,也绝不敢轻易南下。 毕竟不管是月氏,还是匈奴,在如此血仇之下,谁都不会放心对方。 待秦国灭掉赵国,匈奴与月氏,可蚕食灭之。 而且在白衍心中,马镫或强,但最强的,还是马槊,只要灭掉赵国,就有足够的矿石,铸造马槊,前提是秦王嬴政舍得。 不过白衍已经做好规划,并且准备好,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 “所以当初匈奴南下,你便想好这些,利用匈奴,牵制月氏?” 嬴政问道。 看着白衍,嬴政感叹,果然他与隗壮、王绾、尉缭等人猜测没错。 “回王上,白衍此前打算,是用月氏,牵制匈奴。” 白衍拱手回答道。 白衍的话,让嬴政有些意外,当初白衍那些马车,可都是去匈奴。 “王上,匈奴与我秦国较远,若是与匈奴合盟,月氏弱,则匈奴强,匈奴王庭远离秦国,疆域辽阔不易伐之,日后若有马镫,定会成为秦国大患。” 白衍把此前的打算,缓缓说出来:“故而白衍觉得,月氏近,由月氏弱匈奴,待匈奴将灭之时,再利用匈奴,一举歼灭月氏,两举兼得!” 一番话。 让嬴政忍不住诧异连连,对于眼前的少年,是愈加感兴趣起来。 这一刻嬴政终于知道,为何这少年能让孟於,都赞不绝口。 第201章 嬴政的打算,遣人入齐。 书房内。 嬴政询问白衍,马镫一事,一共有几人知晓。 白衍把知道的几人,全都说出来。 嬴政叫来一个宦官,让其把白衍说出的名字,全部拟在诏令之中,随后派人送去上郡,交给冯去疾。 在谈论高奴筑城一事之后,嬴政便让白衍先回去,这几日先留在咸阳,等待召见。 “王上,姚大人已经来到书房外。” 在白衍离开王宫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名宦官就急匆匆的走进来。 嬴政看着竹简,点点头。 “让姚贾进来。” 嬴政开口说道。 伴随着宦官退下,不一会,就响起一个微弱的脚步声,脚步声平稳,比起方才白衍那般缓慢不同,这脚步行走的速度,显然不是 “微臣姚贾,拜见王上!” 就在嬴政木桌前,几步外,传来姚贾的声音。 嬴政抬起头,放下竹简。 “姚贾,坐。” 嬴政看着姚贾,并没有太过生分,对于这个替自己常年游走各国的上卿,嬴政心里十分敬重,并且信任。 日后秦国想要一统天下,离不开这些上卿、重臣。 “谢王上!” 姚贾并没有过于生分,在宦官拿来一块坐垫后,便挽起官服,跪坐在坐垫上。 “王上可是见过白衍!” 姚贾坐好之后,便转头看向嬴政。 昨日王上急召白衍一事,百官不知道,但他们这些秦国重臣,可是全都亲眼看到王上下令。 对此他们这些秦国重臣,也都纷纷便是赞同,马镫一事,太过重要。 扪心自问,在他们这些重臣心里,宁愿从未有过马镫一事。 秦国都已经在准备灭赵,这时候出马镫,对于秦国来说,用得好,固然是对战李牧最好的利器,但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见到了。” 嬴政点点头,思索片刻,看向姚贾:“白衍此前离间,并非是打算用匈奴灭掉月氏,而是准备利用月氏,除去匈奴,待最后一举歼灭月氏。” 嬴政把方才白衍说的话,告诉姚贾。 闻言。 姚贾表情一顿,面露思索,很快就理解白衍的意思。 “此谋甚好。” 想起对比昨日商议之时,王绾等人建议利用匈奴除掉月氏,白衍的谋划虽有风险,但却实实在在,有机会做到一劳永逸。 想到这里。 姚贾立刻下定决心,看向嬴政,举起双手。 “王上,姚贾愿意出使月氏!” 姚贾拱手说道。 此前白衍设谋,用高奴一城,一把火,烧死数万月氏部落的人,如今月氏对秦国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眼下秦国若想与月氏合盟,要么把白衍交出去,要么就派遣使臣去和谈。 前者根本不可能,若是把白衍交出去,不敢说秦国上下,至少上郡百姓,一定都会心寒。 那便只剩下一个选择,派遣使臣。 不过在月氏如此大仇的情况下,一般的官员去,可能无功,甚至有性命之忧。 “此事不着急!马镫一事,知晓马镫的人,白衍已经命人看好,寡人也下诏给冯去疾。” 嬴政开口说道。 月氏哪里白衍与他的一样,眼下必须等到匈奴去复仇,待月氏支撑不住的时候,再派遣使臣去谈才好,现在并非出使月氏的最佳时机。 他让姚贾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书房内。 嬴政看着姚贾,想了想。 “姚贾,你可还记得田瑾?” 嬴政开口说道。 姚贾面露思索,不到几息,立刻想起来,对着嬴政点点头。 “王上,微臣记得,当初在齐国,田瑾之才,不下吾等,可惜田瑾不愿离齐,微臣也是惋惜许久,不曾想随后不过一年,就被后胜与一些田氏宗亲,暗中谋害。” 姚贾开口说道。 话自然不可能说得太直白,但姚贾也说出的的确确还记得这个人。 “可还记得,与田瑾有关的事情,以及后胜等人设谋的经过?” 嬴政点头,随后看着姚贾,询问道。 书房内。 姚贾尽管不理解嬴政为何问这个,但还是一边回忆,一边把当初的经过,以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嬴政安静的听着,很快就与此前在白衍哪里听到的,全都一样,甚至白衍知道的,比姚贾说出来的更详细,更具体。 而当初田瑾死的时候,已经四年多,那时候白衍才多大。 如此说来。 白衍知道得如此详细,的的确确是田瑾亲口所说。 而且白衍了解的经过,的确像是田瑾能够知道的。 “王上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姚贾看着思索的嬴政,有些不解的问道。 田瑾都死去那么多年,为何王上会在今日,突然提起这个人。 “突然想起此人,一时好奇!” 嬴政起身,一步步来到窗前,看着书房外,已经变黑的天空。 此刻在嬴政心里,思考着是让姚贾去一趟齐国,还是让同是齐人的茅焦跑一趟。 这两人都是最合适去齐国一趟的人。 对于那个少年。 嬴政心里满是好奇,同样的颠沛流离,同样寄人篱下。 想起那少年此前在上郡,敢以一万战骑,死战匈奴与月氏十五万人马。 “姚贾,你说,匈奴与月氏,会何时爆发战事?” 嬴政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后,嬴政便听到身后传来姚贾的回答。 “三月之内,必有战事!” 三月之内! 嬴政听着姚贾的回答,心中已经有了决意,眼下姚贾不能离开秦国,只有让茅焦走一趟。 “姚贾,你先下去休息吧!” 嬴政说道。 “诺!” 伴随着身后响起姚贾的应答,继续后,轻微的脚步声离去。 望着那天空之上的繁星点点,嬴政清楚,再有二三十年,不管天下能否统一,如今秦国朝堂内的百官,都已经垂暮。 李斯、姚贾、王绾等人还好,但王翦、李瑶、蒙武等一众秦国大将,身体都不会允许再奔赴战场。 他嬴政也不可能把数十万大军,交给垂暮的老将军,一但交战,老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全军都会不战而溃。 如今秦国朝堂内,年轻,具有才能,值得培养的将领,当属李信、李由、王贲、蒙恬、白衍等人。 而在这些人之中。 嬴政清楚,唯有那白衍,不是士族出身,背后也没有站着氏族。 当初周王室强大,分封诸侯之后,不断被公大夫不断侵蚀,以至于最后周王室连诸侯都比不过。 当初晋国强大,最终却被晋国内最大的六大氏族操控把持,最终导致三家分晋。 如今秦国强大,秦国内部,除开各大派系之外,也有一个个根深蒂固的氏族、李氏、王氏、杨氏、胡氏. 这些氏族都有人掌管兵权,日后攻伐六国,秦国也需要这些氏族的扶持,并且若是能灭六国,秦国更需要这些氏族。 “来人!寡人要见茅焦!” 嬴政开口喊道。 从一开始,嬴政就不怀疑白衍,毕竟当初白衍不上书呈简,谁也不知道白衍的来历,就连白氏也不知道。 但白衍却还是要上书呈简,这是为何? 明明日后只要白衍愿意,完全可以与白氏说,不恢复邹姓,以白姓下去,到时候白氏绝不会知晓白衍的来历。 那白衍为何要上书呈简。 嬴政感觉,或许让茅焦去一趟齐国临淄,回来之时,他就会知晓一切。 到时候。 就可以决定,要不要培养白衍,制衡氏族。 白衍最羞耻的事情,就要到来了! 第202章 月氏来使,百官震惊 咸阳城。 接下来的两天,白衍因为嬴政的诏令一直没有下达,故而一直没有离开咸阳。 因为不着急赶回上郡,这两日白衍也是难得休闲下来。 每日下朝之后,不是在家中撰写竹简,就是去逛逛咸阳城,十分惬意。 期间白衍也带着一些贵重东西,去胡家拜访。 在胡全悉心教导几个时辰之后,在胡家喝点酒,直到天黑,方才离开胡家。 吕奇倒是比较着急返回颍川,毕竟方才在颍川落地生根,在这关键的时期,颍川还有一大推事情需要去处理。 在 没有了吕奇。 白衍自就更加清闲,基本上无所事事,一直到 上朝之时,白衍安静的跪坐在属于他的位置,就在即将下朝之时,突然一个守卫的秦卒,急匆匆的跑进大殿。 “王上,月氏部落王亲,在宫门外求见!” 秦卒来到大殿内,对着秦王嬴政禀报道。 秦卒的话,瞬间让大殿内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喧嚷起来,互相议论。 “那月氏突然赴秦,莫非月氏与匈奴,爆发战事?” “应该是,否则此前白衍一把火烧死数万月氏人,月氏绝不会在这时候赴秦。” “以月氏的秉性,这应当是真的!” 伴随着议论声,不少文武百官的余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宫殿内,坐在武将行列后面的那个少年。 白衍!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当初就是白衍,一把火烧死数万月氏部落的人,月氏可不是中原,此前中原诸国交战,若败还死伤数万人,还会和谈割地。 但月氏属于游牧部落,当初白衍的那把火,可是相当于把好几个部落的男丁,直接烧没了。 而跪坐的白衍,此刻也满是意外。 之前他猜测,月氏绝对不会那么快入秦,没想到转眼间,月氏便派遣使臣来到咸阳。 显然如今要么是匈奴已经在攻打月氏,要么就是月氏,准备与匈奴交战,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着急。 “白将军,当初你那一把火,到底烧死多少人?” 白衍思索之际,突然听到身旁有将军,好奇的小声询问。 白衍转过头,看着身旁这名中年将军,苦笑着摇摇头。 “白衍也不知晓!” 白衍小声回答道。 大殿之所以喧哗,正是因为这样,很多同为一朝的同僚,若是不回答,显得失礼、傲慢。 看着远处李信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让其入殿!” 这时候,大殿上传来嬴政的声音。 而听到嬴政的声音,原本有些喧嚷的文武百官,方才全部停止议论,白衍也转头看去。 不一会。 文武百官以及白衍,都看到两名胡须凌乱,身披狼皮的月氏男子,进入大殿。 “月氏图克哈,见过秦王。” “月氏木尔顿,见过秦王。” 两名月氏男子进入大殿后,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大殿上的秦王嬴政行月氏礼。 不过由于是月氏人,二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变扭。 中原各国虽然文字不同,但经历周王室之后,说的话,就跟礼仪一样,都听得懂,这也是为何士人可以周游天下,四处求学。 但月氏人就不一样,身为游牧部落,从小就很少接触中原人,更不会说主动学习中原的语言、习俗。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乃至大殿上的嬴政,都清楚这点,故而都没有介意。 伴随着二人礼毕。 几息之后,安静的大殿内,大殿上方才传来嬴政的声音。 “二位为何不远千里,来咸阳求见寡人?”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转头看向那两位月氏男子。 “秦王,我二人此次是代表月氏,前来与秦国合盟!” 那个名叫图克哈的月氏男子,对着嬴政开口说道。 然而话音落下,白衍就看到有两名文官急忙站起身,快步来到大殿之中,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打礼。 “王上,此二人荒谬,此前月氏派遣数万人,南下劫掠我秦国上郡,如今又来合盟,荒谬至极!” “王上,我高奴一城,都因月氏而被焚毁,致我秦国一城百姓无家可归,微臣以为,月氏一言不语就谈合盟,实属荒谬。” 两名官员正色厉声的话,在大殿内响起。 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两名月氏男子,脸色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堪。 而秦国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都格外精彩。 “秦王,此前不过是误会,况且你们秦国,焚毁的不过是一座空城,而我们月氏,活生生被烧死数万人,已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匈奴人的唆使。” 名叫木尔顿的月氏男子,对着秦王嬴政开口说道,随后把当初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是匈奴主动去月氏,说高奴城会换一个年纪轻轻的防将,并且还得到高奴的布防图。 匈奴还肆无忌惮的向月氏保证,就算劫掠上郡,秦国也根本不敢派兵去草原。 大殿内。 文武百官听着听着,全都一脸震惊,吸口凉气。 这时候所有官员、所有武将,他们哪里还不清楚,这是有人想杀白衍,甚至不惜把高奴的布防图,出卖给匈奴。 想到这里,一名名官员,纷纷转头看向那名武将行列,跪坐在末尾的那名少年。 就连李信等人也都一样,全都看向那名少年。 看着同样一脸吃惊的白衍,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众人不觉得奇怪。 想想也是,若是白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早就被被夷三族。 “会是何人?” “谁那么大的胆子?这可是叛秦!” “怪不得月氏与匈奴会南下!” 大殿内,文武百官私下小声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丝毫掩饰。 毕竟这可是大事。 敢谋害秦国官员,本就是死罪,更别说还把一城的布防图,交给匈奴,夷三族都不为过。 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何人?” 大殿上,同样响起嬴政愤怒的声音,语气之中的怒火,让所有朝堂内的文武百官纷纷闭嘴。 看着大殿上嬴政厉声愤慨。 百官清楚,自从数年前,秦将桓畸大败,嬴政已经数年没有这般大动肝火。 在武将之中。 白衍也装作一脸懵圈的模样,没有看向昌平君芈启一眼,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两名月氏男子。 因为这时候稍微不对,就会被看出问题。 看着那两名月氏男子,白衍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会被查到。 当初在白氏,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白裕等人,就是不想让白裕等人记恨芈启时,把他的这份算上,白裕报自己的仇就好。 他这里,日后自己会报这个仇。 在找到徐师,为白裕解毒之后,他欠白氏的,已经很少很少。 然而眼下这两名月氏人突然到访,不用想就知道,过不了几日,白氏白裕等人就会得知这个消息,到时候一定能猜测到,很可能是昌平君芈启。 而原因,是因为白氏。 “秦王,此事据说只有头曼单于知晓,只要秦国与我月氏联手,灭掉匈奴,到时候自然可以查出秦国叛徒。” 大殿之中的木尔顿,看着周围,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对着大殿上的嬴政开口说道。 “此事我秦国自会调查,两位不必担心!若月氏想合盟,还不如说说,合盟对我秦国,有何好处。” 五十多岁的左丞相隗状,这时候站出来,笑着说道。 图克哈转过头,看向隗壮。 “战马!灭掉匈奴之后,秦国与月氏,可以瓜分匈奴的战马与土地。” 第203章 芈启的谋划,再次布局。 月氏属于游牧部落,能开出来的条件,十分有限。 而两名月氏的亲王,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一把火烧死他们月氏数万人的秦将白衍,也在朝堂内,故而在听到先去驿站休息,也没有拒绝。 但是离开前。 目光却不断看向武将行列之中,直至看到最年少的白衍。 六目相对,这一刻,白衍看着那两月氏亲王,没有半分心虚。 不少文武百官都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是为何。 而那两名月氏亲王愤恨的看白衍一眼后,继续朝着大殿外走去。 大殿内。 看着那两名月氏亲王离开,朝中的文武百官便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支持与月氏和谈,一派主张不和谈,因为月氏靠近边境,秦国大患。 两派争论许久,待百官说出所有观点之后,剩下的便是一些秦国重臣发言。 昌平君、隗状、尉缭、李斯等人,全都支持和谈。 只要是重臣,就都清楚,对于秦国来说,如今灭赵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况且不和谈,秦想灭月氏,也并非易事,与其这般还不和谈,先稳定月氏,再出兵灭赵。 下朝后。 白衍起身,待胡全走过来后,便跟着胡全一起朝着大殿外走去。 上卿茅焦这两日,听说接到王命,已经离开咸阳。 至于具体去哪里,谁也不清楚,就是胡全也不知道,只知道短时间内,都不会在咸阳。 “你小子不必担心,害你之人,定能查出来。” 胡全走下百步阶梯之时,看着远处的宫门,轻声说道。 方才在朝堂上。 胡全听到有人把高奴的布防图交给匈奴也是吓一跳,庆幸白衍命大。 不过王上已经命御史大夫王馆、左右丞相隗壮、昌平君着手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白衍知晓!” 白衍点头。 然而此刻在白衍心中,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注定调查无果。 其一是陆楼已经被灭口,陆楼没有留下后手不说,全家都被翻个底朝天。 其二就是此刻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幕后下黑手的人,正是右丞相昌平君,有昌平君在,最终查到的,一定是一个替死鬼。 在后世金蝉脱壳比比皆是,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调查一个幕后黑手,是权利通天的丞相。 宫门外。 方才午时,胡全本想邀请白衍去胡府做客,聊一聊上郡的事情。 白衍婉言谢辞胡全的邀请,说改天再去拜访,看着胡全乘坐马车离去,正准备坐上自己的马车。 李信这时候走上来。 “白衍将军,且慢!” 一身官服的李信,来到同样身着官服的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李信将军!羌瘣将军!” 白衍拱手回礼,不知道李信为何突然找自己。 “今日时日尚早,不知白衍将军可否赏脸去府邸,李信已经备好酒菜,小酌一杯。” 李信看着白衍,开口问道。 之前李信便想约白衍,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白衍不是回平阳,就是被急召,然后又去胡府拜访。 “李信将军一番美意,白衍莫不敢辞!” 白衍对着李信,感激的辑礼。 话已经说道这等地步,若是再拒绝,那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一些,都是同朝为将的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至于弄得关系太差。 指不定哪天在战场上,还需要人家率领大军援救。 “请!” 李信开心的说道。 “请!” 白衍还礼,伸手示意一起走。 丞相府。 芈启回到府邸内,侍女为其泡好茶后,芈启便命人叫来长子芈沼。 片刻后。 芈沼来到书房。 “父亲!” 芈沼对着父亲拱手打礼。 “马镫之事,无需再让人锻造,把人处理掉,把图纸烧毁!” 芈启对着自己的长子芈沼,嘱咐道。 书房内,芈沼听到父亲的话,顿时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向父亲。 “父亲,这是为何?只要做出马镫,就可以交给李牧,交战之时,白衍就算不死在李牧手中,也可以陷害白衍的失职之罪。” 芈沼带着疑惑,轻声说道。 父亲一直规划着利用李牧,除掉白衍,而且就在两日前,刚好出现一个马镫,这是绝佳的机会。 “今日月氏派遣亲王过来求和,把有人想要白衍死的事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 芈启拿着茶杯,抬头看了一眼长子:“如今王上已经在朝堂上大怒。” “什么?” 芈沼听到父亲的话,脸色大变。 芈沼怎么都没想到,月氏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莫非是匈奴人之前说的? “父亲,那王上?” 芈沼有些惊慌。 对于当今秦王嬴政,芈沼可是清楚其性格,若是被秦王嬴政知晓,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放心,王上命王绾、隗状与为父一起调查,为父与你叔父此前铲除嫪毐,对付吕不韦,加上与王上的关系,眼下王上绝不会怀疑我们。” 芈启看着惊慌的芈沼,淡定的说道。 他与白氏的恩怨,牵扯到数十年前的旧事,而他一直在秦国长大,也是在嬴政年幼时,便辅佐在身边,立下赫赫功劳。 除非亲眼看到切切实实的证据,否则嬴政眼下绝对不会怀疑他。 事实上,若非报仇,若非是想日后回楚国,他需要一个众人信服的理由,他也不需要那么着急,就动白氏。 之所以想要离开秦国。 华阳太后去世之后,嬴政却久久不立芈王妃为王后,要知道芈王妃还是长公子扶苏的生母,在秦国多年,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嬴政准备着手打压楚系。 而华阳太后不在,楚系是以他为首。 另一边,如今同父异母的楚王熊悍,身体愈加日下,楚国朝堂的权利,已经逐渐被自己另外两个同父异母的胞弟,熊(芈)犹、熊负刍二人所把持。 若是楚幽王熊悍不在,王位绝对沦落不到楚幽王的子嗣,而是一定会落到熊犹、熊负刍手中。 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楚国王位能落在那两人手中,为何不能落在自己手中,明明自己也是楚国王族血脉,而且还是做过秦国丞相,对秦国无比了解。 连项氏都已经在暗中,支持他回楚继位。 书房内。 芈启喝口茶后,放下茶杯,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盘算着机会。 秦王嬴政绝非昔日历代秦王,如今灭赵在即。 “沼儿,等会我书信一封,伱命人送去楚国,交给宏儿,让宏儿去项氏一趟。” 芈启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除掉白衍与白氏的事情,还需要暂且搁置,眼下耽误之急,是让项氏做好准备,伴随着月氏前来和谈,待月氏派遣质子来秦国,过不了多久,秦国就会发兵攻伐赵国。 这件事情。 项氏越早知道越好! 第204章 书信到平阳,白裕的愤怒。 李信府邸。 由于白衍是 李信、羌瘣本想与白衍比试一番,但得知白衍有伤在身,只能按耐住心中的骚动,等下次有机会再比试比试。 在酒宴上。 通过交谈,白衍也从李信哪里,得知当初兵在赵国兵败的事情。 看着满脸不甘的李信,白衍没有觉得意外,能与李牧交手,被击溃后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 死在李牧手中的秦国将军可不少,大将都有。 “败给李牧,不丢人!” 这是白衍说给李信听的话。 这句话也是白衍的心里话,李牧何许人,东伐燕国、南拒魏国、西却强秦、北击匈奴。 在朦胧的记忆之中,似乎后世强如汉朝,面对匈奴边患,都有汉文帝悲叹:嗟乎,吾不得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 强如盛唐,更有李白:不见征戍儿,岂知关山苦,李牧今不在,边人饲豺虎。 连在盛唐之中的李白,都感叹当今没有像李牧这样的守边良将,使得边塞的军民都为豺虎般的胡兵所斩杀蹂躏。 这可是将近千年之后的感叹。 白衍没见过李牧,但却明白,比起白起,李牧亦是流传千古的名将,其一生功绩,足以流传万世。 面对匈奴,李牧没有败过,没对燕、魏,李牧亦没有败过,就是面对强秦,面对同为四大名将的王翦,李牧都没有败过。 面对如此名将,年纪轻轻的李信去与其交手,还能活着回来,以算好命,岂可奢望胜李牧。 “你佩服李牧?” 几杯酒下肚,说话之间的语气放开后,便没有一开始的拘谨,然而李信听到白衍的话,还是为之一愣。 就连羌瘣也好奇的看向白衍。 因为羌瘣也从白衍的话语之中,听出毫不掩饰的钦佩。 面对二人的目光,白衍倒是没有做作,大方的点头。 “李牧之能,为将者,难有几人!” 白衍说道。 白衍的话,让李信与羌瘣面露思索,随后二人即使再好强,也不得不承认白衍说的没错。 同为将军,天底下有几个将军站在李牧的位置,能做如此多名扬天下的事迹。 然而正当羌瘣感慨之时,突然听到好友李信的一声悲戚。 “下次伐赵之时,不知王上可否还会用我李信。” 李信说一句后,拿起酒杯,狠狠的往嘴里灌上一口。 伴随着美酒下咽,李信的眼角,都流露泪。 羌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息,好友李信,从小便思忠君报国,恰逢明君贤王,年少拜将,才能得以施展。 然而此前赵国一败,看似没有被怪罪,不过降些爵位,但实则却失去王上的一些信任。 这对于心高气傲,并且甘愿为秦征战的李信而言,打击实在太大。 咣~! 伴随着李信放下酒杯,白衍与羌瘣皆能清楚的看到,李信的一脸愁容。 “当今王上,非寻常君王,定会再次重用李信将军。” 白衍倒是没有安慰什么,因为白衍知道,不管是嬴政,还是昌平君芈启,李信日后一定还会得到重用。 而且比起败给李牧。 日后昌平君,才是实打实的给李信致命一击。 不过眼下白衍还不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李信也不会信任他的话。 “的确,当今王上,乃不世明君,有成莫要太担心!” 羌瘣也在一旁附和安慰道。 或许是白衍与羌瘣的话,让李信心中好受一些。 “若再得机会,李信定不会再辱没王恩!” 李信失魂落魄的呢喃一句。 与其他士族子弟不同,其他入伍的士卒子弟,闻赵色变,每逢伐赵,屡屡通过关系调离军中。 但他李信,却愿意为秦国灭赵,为当今秦王,灭六国。 正堂内。 几杯酒下肚,三人很快就聊到今日月氏来使的事情。 随后很快谈及有人暗地之中,谋害白衍一事。 “此事,白衍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查出是何人,不死不休。” 白衍眉头微皱,似乎很是恼怒,言语之中带着怒气。 拿起酒,将酒爵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后,白衍更是直言不讳的说,此事一定会告知叔父白裕。 “索性,此事知晓得早!” 李信与羌瘣也点点头。 这种背后谋害同僚的举动也为他们所不耻,若是知晓对方是何人,他们也定会上书王上,定是要除之,夷三族。 “不过今日那月氏亲王的眼神,颇为不善,日后应当多加小心。” 羌瘣突然说道今天他看到那两名月氏亲王的眼神。 说起这点。 不仅是羌瘣,就是李信,看向白衍的目光,都忍不住流露一丝羡慕。 若是可以,他们二人也想被月氏亲王用这般眼神看待,这种特殊的荣誉,他们巴不得出现在自己身上。 “会的!” 白衍点点头,今日那月氏亲王的眼神,他自然也看到。 日后他自然会小心月氏。 三个时辰后。 府邸的正堂内,满地酒壶。 李信与羌瘣,两个魁梧壮硕的男子,一脸红彤彤的,摇头晃脑之间,随后趴在桌子上。 原本以为白衍喝不了多少的他们,喝着喝着,最终把自己给喝趴在桌子上。 或许直到醉得抬不起头的时候,李信与羌瘣,脑海里最后一个思考的是,这白衍年纪轻轻,喝酒,是真能喝! 他们都顶不住,白衍都还没醉倒。 “把李信将军好生送去卧房休息,好生照顾!” 白衍放下酒爵,打了一个饱嗝,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另外几名侍女说道。 “诺!” “诺!!” 面对白衍的话,那几名侍女连忙点头。 见状,白衍似乎方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与羌瘣一样,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离开李信的府邸。 府邸外,羌瘣被侍女搀扶着,在马夫与扈从的帮助下,扶入马车之中。 白衍也回到自己的马车之内。 不过与羌瘣不同的是,白衍躺在马车之中,枕着垫枕,待车帘放下之后,马车移动,白衍很快就睁开眼睛。 坐起身。 白衍方才的醉酒模样一消而散,似乎根本没有真的酒醉。 今天白衍来李信的府邸,除去盛情难却外,也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通过李信,给昌平君芈启安心,彻底确信他一无所知。 因为李信与昌文君的关系,今日他说的话,他说话时的语气,不需要多久,昌平君哪里就会知道。 伴随着夜幕降临。 正当在咸阳城,白衍回到府邸的时候,正当昌平君芈启的书信已经离开咸阳的时候。 一封来自咸阳的书信,悄悄的送到白氏。 白氏酒宴已经过去,各大士族送来的彩礼琳琅满目的放在院子内、走廊中,直至数日,方才勉强清数完毕。 书房内。 身体已经逐渐好转的白裕,在侍女的通知下,来到正堂。 方才进入正堂,白裕就看到父亲白仲,以及兄长白仲、白岩、白伯等人,此刻一脸怒容的模样。 “父亲,何事?” 白裕有些不解。 这时候,白季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裕。 白裕接过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 “什么?联合匈奴、月氏!” 看到书信,白裕表情大变,越看越是愤怒。 “父亲,我要去咸阳!” 白裕收起竹简,看向白仲,如今他的毒以及去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调养,是时候动身去咸阳。 他倒是想看看,昌平君芈启看到自己无碍,会是什么表情。 “好!” 白仲听着白裕的话,点点头。 白伯、白岩几人,也没有阻拦白裕,如今不能让白衍单独一人,面对昌平君芈启。 更何况过不了多久,白衍就要返回上郡领兵。 白裕身体内的毒已经缓缓去掉,是时候出现在咸阳的朝堂内,让白衍安心在外领兵。 第205章 这老将军是王翦?似乎还没人想到用 二月下旬,寒风渐散,翠绿色的大地,开始逐渐苏醒,耕田地的百姓,开始早起贪黑的在田野间忙碌。 古时候最重要的季节即将到来,一些其他地方的更卒、秦吏、戎卒纷纷从秦国各地,赶回自己的家乡。 民以食为天,而且在秦国,秦人百姓若想出头,只有耕战。 其他诸侯国的士族、权贵,都笑秦人百姓苦,没有活路,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在百年前,活生生的被魏国逼出来的。 在秦国秦孝公之前,魏赵屡屡攻秦,抢夺秦国田地、杀秦人,最着名一战便是五万魏武卒,击溃五十万秦军。 秦人无活路,秦孝公继位后,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与子同袍,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至此,秦国崛起,收复失地,发兵东出。 如今天下其他诸侯国有人笑秦人没有活路,可是曾经的秦人更惨。 秦律虽然严谨,但比起其他诸侯国的百姓,秦人至少还要出头的机会,明白事理的老秦人正是知道这点,故而任凭数百年来,其他诸侯国暗地里如何鼓动,秦人老根基都没乱。 一般动乱的,都是方才攻打下来的地方。 这段时间白衍在朝堂上,基本每天都能听到,官员汇报颍川郡发生的动乱,百姓的骚动。 并且据统计,至最后一批大军从新郑撤回之后,不过四月,颍川郡到现在已经出现三十多起士族鼓动百姓的案子,而绝大部分的士族,都已经将族人与财产迁移到其他诸侯国。 故而除了收缴田地之外,这类事情屡禁不止,特别赴任的秦国官员面对尚未同化的颍川百姓,很多在秦国很容易处理的事情,在当地却无比麻烦。 不少官员都直言,当初魏国夺取秦国河西,整整耗费十多年,方才消化,如今面颍川郡,秦国若想消化,少则二十年,多则三十年以上。 毕竟一个是河西,属郡,一个是昔日韩国的国都,韩国旧族、权贵,以及百姓对韩国的执念,都根深蒂固。 下朝后。 李信、羌瘣、白衍三人,正准备离开,上次一顿酒,三人的关系进步很大。 对于李信与羌瘣来说,白衍虽然年轻,但身份背景,都与他们一样,武艺还没比试,但言行举止让人舒服,喝酒更是不下他们。 这样的人,好相处。 “左庶长,王上让你留步!” 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赶来,对着白衍说道。 “李信将军,羌瘣将军,失陪!” 白衍点点头,转身对着李信与羌瘣拱手。 李信与羌瘣拱手,并没有介意,而且他们都知道,若是没猜错,白衍很可能这两日就会离开咸阳。 王宫书房内。 白衍跟着宦官来到上次来过的书房,方才进去,就看到秦国的一众大臣,都已经在书房内,看着地图,其中还有一位接近六十岁,眉毛有颗痣的大臣,白衍十分面生。 白衍上前,来到巨大的地图旁,对着另一边开口说话的嬴政,弯腰拱手辑礼,当看到嬴政无意中看过来一眼,白衍并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的站在一旁。 “既然已经决意与月氏和谈,那春耕在即,三月内,无论如何,都要发兵伐赵。” 嬴政看着地图,随后转头看向左丞相隗状:“隗状,秦国的粮草辎重,可还足够?” “回王上,若是算上战事损耗,足够两年有余。” 年迈的隗状,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去年秦国有些地方,也时逢干旱,与赵国一样,但好在河东河西,以及蜀地,粮草没有受到影响。 “王翦!” 嬴政听到隗状的话,目光看着地图,点点头,随后突然看向另外一名大臣。 直到这时候。 白衍这才知道,原来这名年迈,眉毛有颗痣的大臣,居然是日后灭掉数国的大将王翦。 他就是王翦? 带着这个念头,白衍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位老将。 虽然王翦已经将近六十,身形不似年轻那般魁梧,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王翦一定也是一个壮汉。 垂暮之年的王翦,脸上有着不少淡淡的皱纹,那时象征着岁月洗礼下,身躯已经逐渐衰老,不过与其他将军相比,这样的将军,给人感觉更显稳重,老练。 白衍在打量王翦的时候,王翦面对嬴政的询问,巨大官服袖口抬起。 “王上,战李牧,微臣只可一试!然,不敢言胜。” 王翦开口说道。 听着王翦那浑厚的嗓音,对于王翦的回答,白衍没有觉得奇怪,当初余将军跪在王翦府邸前,王翦也是这般之言,没有把握胜李牧。 李斯、昌平君、隗壮等人,听到王翦的回答,也没有意外。 当初秦国大将军桓齮,面对李牧的时候,就是因为转瞬即逝的一个失误,被李牧抓住机会,落得军溃身死的下场。 上次迎战李牧,王翦便是没把握,方才撤军。 如今再次面对李牧。 王翦的话,实属明智之举。 “李牧!” 嬴政听着王翦的话,目光再次看向地图,看着赵国的位置,惆怅的呢喃一句:“不管能不能胜,此番必须发兵伐赵。” 书房内。 听着嬴政的话,李斯等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此次伐赵,实乃必行。 虽说在春耕之时伐战,乃是大忌,耗费国力难以估量,然而眼下对于秦国来说,秦国就是拼着损耗国力,也要发兵赵国。 因为秦国耗得起,赵国耗不起,对于秦国来说,绝对不能让赵国喘息过来。 但一想到李牧,这个让所有人听到,都心生阴郁的名字,没有谁敢保证,能在此次伐战中得利。 白衍站在地图旁,不动声色的打量众人一眼。 看着这些秦国大臣的模样,白衍清楚,显然这时候似乎还没有人想到离间计,或者说,似乎这时候还没有人,在赵国找到入手的地方。 赵国丞相郭开。 这个日后可以害死李牧的人,如今在赵国明明位高权重,身为赵国丞相,按道理,眼前这些大臣不可能不知道。 特别是还有姚贾在。 但为何这时候却一个人都没有提出离间计?莫非是日后赵国发生什么事情,才突然让这些秦国大臣,让王翦看到机会。 带着疑惑,不了解赵国的白衍,眼下也没有贸然的开口。 毕竟除开知道是郭开设计让赵王迁杀死李牧之外,其他具体细节,白衍一概不知,若是眼下开口,一但面对询问,只能说用郭开离间,其他的根本说不出什么。 这纯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如待回到上郡,打听一下赵国的具体情况,到时候再上书咸阳。 “王上,或可增调上地驻军由王翦将军率领,出井陉一地,再让杨端和将军率河内大营的兵马,分由南北夹击邯郸。” 尉缭这时候站出来,看着嬴政,轻声说道。 第206章 嬴政的命令,抵达蓝田。 尉缭的话。 让书房内的众人,全都看向地图。 这兵分两路的进攻,就连白衍也一眼看穿尉缭的意图,王翦本就有将近十万大军在边境,如今还增调大军,这是逼迫李牧不得不迎战王翦。 但井陉可是赵国的腹地,北上便是番吾,番吾再往北,便是雁门郡与代郡。 可以说井陉是赵边骑、代北军驰援邯郸的必经之路。 在井陉与赵边骑、代北军作战,可谓是危险重重。 想到这里,白衍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然而这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就看到李斯、昌平君、尉缭等人,全都看向自己。 就连嬴政,都把目光看向他。 一时间,白衍眨了眨眼,立刻就想到什么。 “由白衍将军为王翦将军副将,率领麾下所部铁骑,共赴井陉。” 尉缭看着白衍说道,说完后,转头看向嬴政。 这时候。 年迈的王翦也转头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白衍的事迹这位老将军也曾听说过,但王翦还是有些好奇。 身为秦国老将,王翦自然知晓像白衍这类年轻的将军,应当培养提携,但眼下王翦似乎能感觉到,尉缭话语之中,对于白衍的看重。 甚至看起模样,昌平君、李斯、隗状等人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半点意外,也没有意见。 这就不禁让人有点奇怪。 王翦眉头微皱,大半月之前,上郡方才发生战事,听说高奴铁骑损伤过三分之一,应当修养才是,而且高奴城听说已经全部焚毁。 以往这时候,其他大人,或多或少都会提出不同的意见,为何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王翦!” 这时候,嬴政的声音,让疑惑的王翦回过神,连忙拱手接令:“微臣在!” “寡人命你两月后率领大军出井陉,迎战李牧!” 嬴政开口下令道。 嬴政不管王翦有没有把握,战胜李牧,但这一战,两个月后,必须要打。 “诺!” 王翦拱手接令,开口说道。 嬴政听到王翦接令之后,目光转而看向白衍:“白衍,明日你便动身回高奴,两月后你为王翦副将,一起动身前往井陉。” “诺!” 白衍拱手接令。 虽然嬴政与其他大臣没有提过马镫一事,但白衍相信,既然嬴政让他两个月后就出兵,那定然是会在两个月内,把足够的马镫送到高奴。 接下来,就是涉及春耕以及库存、人马调动之类的事情,白衍不清楚这些,故而一直安静的听着。 过了一个时辰。 白衍方才与其他大臣一同离开书房。 “王翦将军!” 离开书房后,白衍才有机会,与王翦打招呼。 对于这个老将军,白衍心中可不会有半点马虎,更别说日后还要与王翦一起,对付李牧。 “白衍将军!” 王翦也十分客气的拱手回礼,也没有因为白衍年轻而轻视。 当初白衍那一把火,王翦听到,都觉得惊艳。 二人客套一番,随后一边走,一边轻声交流,白衍也借机了解一下赵国的事情。 而对于这个如同后辈一般的年轻将军,知道白衍没有与李牧交过手,故而王翦也没有隐瞒,耐心把一些李牧的领兵特点,告诉白衍。 两个时辰后。 白衍回到府邸,把要离开的消息,告诉暴氏。 知道王命不可违的暴氏,没有说什么,只是给白衍备好一路上,所需的衣物。 天色蒙蒙亮,白衍便早早起床。 这一次白衍没有再穿上官服,匆匆吃点早膳后,看着由灰暗逐渐明亮的天色,白衍便与业,来到府邸大门。 最后在暴氏的注视下,马夫牵着一辆马车来到门前。 暴氏看着白衍,本想开口嘱咐一些事情,最终却又忍住,秦服之下抬起的纤手,最终放下。 当看到少年转头,目光看向自己时。 “将军要小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句很温柔的话。 暴氏没有流露太多不舍的目光,而是露出让白衍放心的表情,或许是想让白衍别担心家中,安心在外领兵。 “好!家中琐事,便拜托夫人!”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露出一丝笑意,随后转过身,带着徐师进入马车。 业骑上战马,在逐渐变亮的天色下,护送着马车,朝着城门赶去。 暴氏与溪站在门前,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怔怔的望着马车逐渐离去的背影。 白裕不知道白衍会突然离开,白衍也不知道白裕会那么着急就来咸阳。 所以当白裕出现在秦国朝堂上的时候,白衍已经离开咸阳。 蓝田大营。 马车在蓝田城停下休整。 白衍去城内带着几壶老酒,来到蓝田大营内,打算去看望余老将军。 对于这个与外祖母年纪差不多大的余老将军,白衍心里很是敬重,当初来到蓝田,余老将军便是教给他很多东西,照顾不少。 不过在去找余老将军的时候,白衍自然免不了,要先去司马兴将军哪里报到。 营帐外。 当看守营帐的士卒,曾经见过白衍,故而当在见到白衍来到时候,想起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高奴一战,士卒的目光满是崇敬。 “白衍求见司马将军,不知司马将军可在营帐?” 白衍看着这名将士,轻声问道。 “回左庶长,将军在里面。” 士卒看着白衍头顶上戴着的爵弁,拱手点头,随后转身进入营帐。 “报,将军,左庶长白衍在营帐外求见!” 站在营帐外,听着营帐内传来士卒若隐若现的声音,没有出乎白衍的意料,下一刻就响起司马兴的喊声。 “小子,进来!” 白衍听到这里,也没有客气,便进入营帐之内。 因为上次元日前来过一次,所以白衍对着这个营帐并不陌生,看着司马兴依旧在处理竹简,白衍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白衍,拜见叔伯!” 白衍拱手说道。 与以前一样,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白衍便称司马兴为叔伯,有外人在的时候,便称司马兴为将军。 不过这一次让白衍没想到的是,话音落下,就看到司马兴放下竹简,没好气的笑了笑。 “白裕还敢让伱小子来蓝田?” 司马兴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一句话,把白衍弄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起来,司马兴将军一脸颇为不善的模样。 “还请叔伯明示,白衍不解?” 白衍是实在不清楚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司马兴谈及白裕的时候,言语之中,有股怨气。 没道理!白裕与司马兴可是生死之交。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司马兴与白裕这两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将军,闹出小情绪。 “看情况,你叔父白裕没有告诉你?” 司马兴看着白衍的模样,眉头一跳,有些疑惑。 第207章 余将军的离去,白衍的错愕 营帐内,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摇了摇头。 “上次回白氏,本想多住几日,不曾想,王上急令名白衍回咸阳,故而一直没有听到叔父告知何事!” 看着疑惑的司马兴,白衍解释道。 之前离开白氏太过匆忙,倒是没见白裕说过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白衍:“此番可着急回上郡?” 一句话。 话音落下之后,司马兴双眼满是笑意的盯着白衍,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白衍有些不好的预感,认识那么久,白衍还是 “停留两三日或可,若太久则不行!” 白衍笑哭不得的说道。 不知为何,看着已是中年的司马兴,露出这般表情,白衍有点想离开这营帐。 因为心里总感觉,司马兴似乎有事情在算计他。 白衍能感觉到司马兴对他没有半点恶意,但又想不通司马兴为何又是不能明说。 “那么急?”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眉头一皱。 “高奴诸事繁多,不敢耽搁太久。” 看着司马兴的模样,白衍点点头,然后安静的等待司马兴要不要说些什么,若是没事,他想先溜了。 “如此只能等你小子下次回来!” 司马兴看着白衍,无奈的说道。 想到高奴百废待兴,的确是需要身为城守的白衍在高奴看着,司马兴只能作罢。 在知道白衍没时间之后,司马兴的表情明显有些兴致索然。 望着眼前的少年,司马兴清楚,如今秦国境内,几乎所有将军,都知道高奴一战,都知道这小子的名字。 而且远远不止秦国,就是天下其他诸国,都或多或少听闻高奴一战。 可以说,不管是赵国、齐国、甚至燕魏,乃至最南边的楚国,都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小子。 “嘿嘿,叔伯,若没什么事情,小子先告退!” 白衍看着司马兴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模样,轻声笑道。 司马兴点点头,看着什么事情都不问的少年,司马兴哪里不知道,这狡猾的小子,定是感觉到什么。 但眼下司马兴也懒得说出来。 白衍身在白氏,再加上如今已经是将爵,婚事未必能自己做主。 他之所以想让白衍去宛城司马府,去见一见长兄之女,便是打算若这二人对眼,他也好有理由,再亲自去一趟白氏,与白裕唠叨唠叨。 如今白衍没时间去宛城,那就只能等下次,正如同白裕说的那样,这小子年轻,还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叔伯,白衍告辞!下次再来拜访叔伯!” 白衍对着司马兴拱手打礼,正准备转身离开。 司马兴突然想到,等会白衍定是会去找余将军,连忙再次喊住白衍。 “对了,忘了和你小子说,余老将军已经不再蓝田大营了。” 司马兴的话,让原本准备离开的白衍,站住脚步。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向司马兴。 余老将军不在蓝田了? “此前余老将军操练的那批士卒已经调去其他城邑,原本春耕之后,待新卒入伍,到时候余老将军再操练新卒。” 司马兴开口说道,随后微微摇头,看向白衍:“直到大半月前,听到你在上郡的举动,听到伱战月氏、匈奴得胜,年岁已高的余老将军,为你高兴之余,喝酒过度,这一醉把身体醉垮了,如今已经返乡养病。” 司马兴看向一脸茫然的白衍,忍不住心中感慨,在余老将军儿孙皆战死沙场后,也就白衍能让余老将军那般。 当时上郡传来白衍的消息,别说余老将军,就是他与其他所有将军,都感觉白衍此次是有死无生。 那时候整个蓝田大营内,所有将士都在议论白衍与一万战骑,若是没有意外,全都要战死在高奴。 余老将军每天都听到那些议论声,从早听到晚,经历过痛失儿孙、经历过太多悲痛的余老将军,或许那时候,在听到白衍九死一生的时候,曾经那种悲痛再次浮现,整日在营帐内醉酒。 而后,得知白衍不仅没死,反而大胜后,这乐极生悲,常年喝酒身体本就不好的余老将军,这下身体彻底垮了。 “你小子也别担心,说起来这样对余老将军也好,能让年迈的余老将军回乡享享福,不必整日饮酒,时时刻刻惦记着赵国的战场。” 司马兴看得出白衍担心,轻声说道。 放在以前,司马兴不会让余老将军返乡,不仅是他,就是大营内其他将军,包括屠睢将军,也不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余老将军若是回乡,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盼头。 一直支撑余老将军的,只有去赵国复仇的信念。 白衍的出现。 让余老将军,难得的出现一丝盼头。 “你小子难道舍得让余老将军那么大一把年纪,还提剑去赵国战场?” 司马兴看着白衍,反问一句。 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摇摇头。 余老将军那么大的年纪,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再去战场杀敌,而且还是去赵国,活下来的几率,基本没有。 若是能回乡修养,的确也挺好。 想到这里。 “白衍知晓!叔伯,可否帮白衍托人,带些金子送去给余老将军。” 白衍想开后,看向司马兴。 白衍清楚,余老将军之前把大部分积蓄,都在喝酒上面,故而担心余老将军回乡,没有太多钱财可供享福。 “你小子就收起你这份心思,钱财轮不到你给余老将军,你小子日后多立功就行,可以的话多看点兵书,若是有一日你小子能灭赵国,那才是让余老将军最高兴的事情,方才不愧当初余老将军为你的事情,书信给朝堂内的一些将军。” 司马兴开口说道。 不过在灭赵一事上,司马兴也只是说说,灭赵国说起来简单,但司马兴无比清楚,灭赵谈何容易。 然而司马兴没想到的是。 他一句话,彻底把白衍给弄懵了。 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反应过来,司马兴的意思是,当初余老将军,还为他的事情,书信去咸阳。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回想起,为何当初在拜访胡府的时候,胡进将军的父亲胡全就曾经说过,当初朝堂上,不少将军都为他开口。 “你小子不会什么都” 司马兴看着白衍的模样,本能的说道,不过话没说完,司马兴立刻想起,这件事情虽然他书信给白裕,但白裕似乎没机会与白衍说。 想到这里,司马兴哭笑不得的看着白衍。 没办法,司马兴只能亲口再次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告诉白衍。 蓝田大营内。 白衍离开司马兴的营帐后,走了许久,最终来到余老将军的营帐,不过这一次,白衍并没有与之前一样,走进营帐。 营帐内住着的已经不是那个,带着小木杯,整日饮酒的余老将军。 “杀!” “杀!” 伴随着营地内,传来秦卒操练的声音,白衍走着走着,远远的看着那片空地上,正在操练的秦卒。 望着那数十名士卒操练,看着那片空地。 这一刻。 白衍不由得想起当初,他、珪、梁朗、俞睢、喜他们,一起在哪里操练,余老将军总是耐心的教他们。 每天就练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无比自由,可以去河边洗澡。 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在。 这一转眼,所有人都不在这里了,站在这里的,已经是其他秦卒。 而待春耕过后,就会有新的将领,在这里操练新卒。 似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都已经成为曾经的记忆。 想到这里。 白衍收回目光,缓缓转身,朝着蓝田大营正门的方向走去。 而在空地上,一名名手持长戈、秦剑的秦卒,方才操练完毕,这时候方才看到远处那名少年离去的背影,而且头上还带着爵弁。 一名名秦卒互相疑惑的对视一眼。 司马兴的营帐内,一名秦卒急匆匆的带着竹简,来到司马兴面前。 “大人,咸阳来信!” 秦卒拱手说道,随后把竹简交给司马兴。 司马兴接过竹简,看完其中的内容后,顿时瞪大眼睛,一脸失神的放下竹简。 高奴一事,是有人想害白衍! 前文说过的,余老将军以前是左庶长,是与如今白衍一样的爵位,与李信的父亲李瑶、杨瑞和等人,是同僚。 第208章 回到高奴,柴的天赋,嗯?老者? 白衍回到高奴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末。 伴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当听到马夫禀报说已经抵达高奴的时候,白衍掀开身旁的小窗,看向外面。 这不看不好,一看立刻被远处的一幕给吸引住。 望着远处那片原本应当是平原的地方,白衍清楚的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无数百姓在忙着铸造房屋,筑成者寥寥无几,如今这才不到一月,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房屋竖立在平原上。 虽然依旧能看到,随处可见的百姓铸造房屋的身影,但比起当初,完全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这一眼看去,已经完全是一座新城。 马车内,就连在白衍身旁的徐师,看着远处的那一幕,双眼都满是惊叹。 她也是 片刻后。 伴随马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白衍看着街道上已经恢复如当初那般人流密集,一眼望去,满是小贩与商贾的身影。 见状,白衍心中松口气,更是感叹,如今春耕在即,两月后又要与赵国交战,高奴恢复到这模样,是在让人意想不到。 看样子柴在处理这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 想到这里。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一想到柴是一个被领兵耽误的治国能臣,白衍就忍不住感慨。 柴这样的人才,完全符合秦国挑选大臣的取向,宰相必起于州郡、将军必发于卒伍。 像柴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若是再给一些时间,一二十年后,柴未必不能与腾老将军一样,镇守一方。 回到城守府。 二十多日前,城守府还是一个简陋的木棚,白衍在木棚内办公,如今马车停下,待白衍走出马车,就看到一座府邸的雏形,出现在眼前。 此刻在一栋栋房屋上下,上百名大小男子,依旧在筑造府邸,不断忙活着。 白衍清楚,这些人应当都是其他地方的劳役。 城守府不属于私人,与城墙、官道一样,在损毁过后,都是由更卒或者劳役负责。 劳役,很大部分的人,都是触犯秦律。 最终要么被刑罚,要么被抓去做苦力,或者先刑罚,后做苦力。 白衍看着这些人,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已经猜测到,这些人应当大多数来自颍川郡。 对于这些人,白衍已经能做到淡漠,在这个世道上,白衍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白衍见过太多因为触犯秦律或者被连坐的男女,一但触犯秦律,男为奴、臣隶、或者服苦力,妻女若被连坐,则为妾、婢女、侍女,苦力。 就连白衍自己的府邸,一些侍女都是因为被连坐,而成为婢女。 白衍能做的,便是给那些婢女尊严而已,处罚不可能避免,事情都有两面,一但避去处罚,反而不是好事。 天下有心之人,皆言秦律残暴,但后世哪怕秦国灭亡,秦律仍存。 所以真正而言,秦律严谨,却从不残暴,秦律的初衷是今日不罚犯罪之人,他日就会有更多人犯罪,伤害无辜百姓,到时候惩恶扬善便成空谈。 而对于女子来说,秦律虽严,但比起后世,秦律却是对女子最好的律令,没有之一。 秦律不会说女子被自己丈夫暴打,就不能报官,一但报官女子就会被处罚。 相反,秦吏支持女子报官,也给足女子地位。 而且正是因为秦律的严谨,以及其中的连坐制,所以在街道上,若有行凶者伤害百姓,其他百姓,只要看见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制止暴徒。 这对于女子来说,更是一种安全。 这是事物的两面,若秦国没有连坐制,秦国女子,绝对没有现在这般安全。 所以白衍的绝对不会把善良,用在这种这种事情上,稍有不慎,后果难以承担。 “将军!” “将军!!” 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白衍走下马车,纷纷拱手。 当将士们的余光,看到白衍头上的爵弁时,所有将士都神情一震,将军已经是左庶长! 而这些铁骑将士的声音,顿时让一名名筑造府邸的劳役,看过来,待那个看到白衍之后,所有男子眼中,都满是好奇。 那少年就是深受高奴百姓爱戴的秦将白衍? 想到这里,这些服劳役的男子再看向少年时,眼里除去好奇之外,也有一抹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可不是高奴的百姓。 他们都亲眼看到过,那满城望不到头的灰烬,城内尽是一片废墟的场景。 他们也见过,远处的山脉下,除了四千多坟土之外,还有数千头颅白骨堆在哪里,如同小山包,一个个匈奴腐烂的头颅被乌鸦啃食后,格外狰狞恐怖。 而这些场景背后,都源自一个名字。 白衍! “看什么,继续干活!” 伴随着一名铁骑将士开口,这些男子纷纷回神,连忙认真的干活。 府邸内。 啄一直都在监督那些劳役男子干活,见到白衍回来,连忙一脸兴奋,随后带着白衍去到崭新的临时书房。 “将军!” 柴见到白衍回来,连忙起身。 这段时间白衍不在,柴一个人,着实累得不轻,甚至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好。 这时候柴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白衍连吃东西的时候,都要一手拿着竹简看着,因为不看,根本忙不过来。 柴也看到白衍头上的爵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作为一个入伍之后,就跟随白裕出生入死,后面有跟着白衍血战沙场的人,可以说柴对白氏、对白衍的忠心,不下任何人。 对于白衍, 在柴心里,更像是一个少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白衍看着柴的模样,忍住笑意,轻声说道。 柴摇摇头。 “将军,这是榆中城,胡进将军命人送来的消息!” 柴想到什么,对着白衍说道,随后转身去到一个书架上,取出两卷竹简交给白衍。 因为知道是郡尉胡进将军,命人给将军白衍的,所以柴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嗯?” 白衍有些疑惑,接过竹简后,率先打开一卷竹简看起来。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得知一个‘好消息’。 因为月氏亲王的话,御史大夫王绾已经命人把竹简送到上郡监御史李平燕的手中。 冯去疾、胡进都已经知晓有人想杀白衍,在调查上郡的时候,也命人去匈奴查到线索,而在这时候,就听到赵极逃跑的消息。 平周城城尉赵极。 一个城尉,为何会有边境的布防图? 详细写着,伴随着胡进、冯去疾的调查,很快就从平周城一些士族、秦吏哪里得知,数月前,赵极数次前去高奴面见陆楼。 并且一些赵极关系密切的人被抓住后,也供出当初正是赵极从陆楼哪里得到的布防图。 而赵极的最宠爱的小妾也供出,赵极醉酒后无意说过,白氏之人,皆该死。 收起竹简。 “将军,怎么了?” 柴见到白衍皱眉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事!” 白衍摇摇头,没有把事情告诉柴。 若非白衍得知事情真相,凭竹简内的证词、证人,甚至是证据,白衍也会相信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白衍不由得感叹,怪不得芈启会有恃无恐的除掉陆楼,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一切。 就如同所有人认为的一样,陆楼的死,就是赵极联合匈奴,利用陆楼的信任,谋害陆楼一家。 虽然没人知道,为何赵极要除掉陆楼,但赵极与匈奴合作,除白衍、泄私愤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一切的主谋,就是赵极。 “对了将军,这段时间有一个老者,连续来找你很多次,说是你的旧识。” 柴突然想到之前有个老头,隔三差五就来府邸这里,问将军回高奴没有,还说是将军的旧识。 “老者?” 白衍眉头一挑,满是疑惑的看向柴。 在秦国,除开腾老将军、余老将军等人,他似乎没有认识什么老者,还是旧识? “他在那?” 白衍与柴的关系,对比的是项羽与项家军。 第209章 一老一少,再次见面 书房内。 白衍在与柴交接高奴城的事务,而因为柴的嘱咐,啄很快就带着一名老者来到书房。 “将军,人带来了!” 白衍与柴说着话,听到啄的声音,抬头一看。 然而当白衍看清所谓的‘老者’时,看到老者的模样,白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衍的模样让柴、啄满是好奇,显然他们二人也看出,的确如老者所言,将军与老者的确是旧识。 “老夫就知道是你小子!” 伴随一声无奈的叹息,身穿破旧布衣,头发凌乱的老者,看着白衍开口道。 曾经有千万般猜测,当亲眼所见之时,老者还是忍不住一脸惆怅。 回想当初在齐国的路上,这少年宁愿湿了衣服,也下河帮他捡酒壶,之后的事情,更是看到这少年的心地善良。 那时候他就有预感,这少年必有出息。 但无奈的是,这少年始终不愿拜他为师,跟着他离开。 如今看着少年头上那顶爵弁,老者当真是感慨万千。 “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白衍回过神,好奇的问道。 此刻白衍心中真的是哭笑不得,当初在伐韩之时,日思夜想的,就是这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头。 甚至心底暗暗发誓,哪怕天下一统,他也要翻遍天下,找出这老头。 不曾想,如今老头居然出现在这里。 白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老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 “徐师,让侍女备两桌酒菜,一定要用最好的美酒,上等的好肉。” 白衍连忙放下竹简,转头对着徐师说道,随后上前,来到老头面前。 “衍,拜见老先生!” 白衍激动的抬起双手,对着老头十分认真的拱手辑礼,甚至弯下腰。 白衍这般姿态,可以说,除了当今秦王嬴政之外,得到这礼数的人,老头是 故而柴、啄、业三人,都被吓一跳,就是准备离开的徐师,也一脸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四人眼里,这还是看到将军 这老头,不,这老先生什么来历??? 四人全都看向老者,满是疑惑的看着老者身上破旧不已的衣服,还有那头发凌乱的模样。 徐师回过神。 能让将军如此对待,这老头显然来历不俗,不敢耽搁的她连忙离开。 书房内。 其实老头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白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情况? 以前在齐国的时候,这小子一口一个老头老头,完全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怎么来到秦国,这小子做了将军后,突然改了性子,如此认真的对待自己。 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啊!若是身份暴露,按照眼前这小子的态度,当初这小子就拜他为师了。 “小子,不必那么客套!” 老者皱着眉头,满是古怪的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白衍,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眼下,只能强压住心中的疑惑,不去想那不好的预感,毕竟回想当初,他似乎并没有哪里暴露。 “老先生,坐!” 白衍嘿嘿笑着,示意老先生,去远处窗旁的木桌上入座, 老头见状,想了想,没有犹豫,便转身走过去。 对于老头而言,此番留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劝这少年一番,眼下多想无益,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业。” 白衍见老头过去后,忍下心中的激动,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轻声对着业说道:“去我房间旁准备一间房间。” 对于白衍而言,老头既然出现在这里。 那这一次,就别想离开! “诺!” 业拱手应道,转头离去。 看着业离开,白衍让柴、啄也先离开这里。 待柴等人全都离去后,白衍方才从木桌上拿起一壶还温着的茶壶,转身走到窗旁的木桌前,看着木桌对面的老先生,缓缓跪坐下来。 “上次匆匆一别,时至今日,小子都不曾忘记,不知老先生是何时来的高奴?” 白衍跪坐下来后,伸手给老先生倒茶,笑着问道。 老头从方才到现在,眉头便一直皱着,目光时不时看着眼前的少年,满是疑惑。 “小子,你今日怎么那么奇怪?当初待老夫之时,你可不是这般客套!” 老头开口问道。 若是一开始,老头只是感觉不对劲,那方才这小子还让人给自己准备房间,这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且这小子如今,怎么那么奇怪! “当初小子愚昧,不识老先生乃是泰斗,故而言语多有轻薄怠慢,老先生切莫见怪!” 白衍听到老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在这件事情上,白衍也不藏着掖着,以此前与这老头接触来看,这老头留在一直等他回来,绝对不是想效力秦国,应该是见自己一面就会离开。 而白衍是绝不会让老头再离开的。 如果没必要藏着掖着。 “嗯?”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瞪大双眼,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小子,伱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这时候,老头才是真的有些慌了。 因为方才面前这少年的话,明显似乎知道他的身份。 若是这样的话。 这小子不会真的把他压在这里吧! “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 老头开口问道,忍住心里的慌乱,目光凝视白衍。 白衍闻言,点点头。 书房内。 伴随着白衍的点头,立刻就安静下来,窗外拂过一阵微风。 白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随后拿起来,面无表情的轻轻抿一口,嘴里苦涩的味道很快散开,一抹甘甜浮现。 “小子,那你说说老夫是谁!” 老头突然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 原本面无表情的白衍,听到老者的话,立刻忍不住笑起来,有些尴尬的看向老头。 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这老头明显不是一般人,但白衍除了一个圯上老人的称呼之外,还真不知道这老头叫什么,更不知道其事迹。 黄石公不过后世,一块黄色石头,而取名黄石公,并非这老头本名。 本想骗一下这老头,但这老头显然不上当,或者说这老头见他说不出什么,压根不相信他。 当初在齐国时,这老头说过,知道他的名字,会有麻烦,或许这就是自己话里面,最大的破绽。 “好吧,老先生,小子承认不认识老先生的名讳!” 白衍轻声说道,拿起茶壶,再次给老头倒上。 木桌对面,老头听到白衍的话,直到这时候方才松口气。 原来这小子,与以前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随后,老头满是沧桑褶皱的老脸上,没好气的看向白衍。 似乎是气白衍这小子鬼主意多,想忽悠他,又或者是气方才居然被白衍这小子给吓一大跳。 “小子,不谈老夫的事情,老夫今日来此,是想问问,如今老夫应当称呼你为齐衍?还是白衍?” 既然知道这小子不认识自己后,老头就彻底放下心来,话锋一转,把话题绕到白衍身上。 对于他来说,只要这小子不认识他,他就很安全,还是说正事要紧。 白衍倒好茶水后,放下茶壶,看着老头。 “老先生,称呼我为白衍即可!” 白衍不动声色的说道。 一句话,直接表明立场,也是在告诉老者,老者的目的,他已经猜到。 “白衍!” 老者叹口气,闭上眼睛,呢喃着这个名字,呢喃几遍之后:“当初你小子,曾经与老夫说过,你入秦,唯求秦功,你赌秦,胜六国!” 老者睁开眼睛,看向白衍,随后看向白衍头顶的爵弁。 秦国,左庶长! “如今你小子立下如此功劳,何不报效母国,求流传千古之美名!” 老头看着白衍,开口说道,或许是担心诱惑不够,想了想:“若是已经入赘白氏,大可不必不舍,天下女子无数,老夫今日可向你担保,只要你回齐国,老夫亲自去田府!” 老头说完后,一脸严肃的看向白衍,眼神满是认真。 老头扪心自问。 这样的话,足矣让所有人心动。 毕竟当初眼前的少年,不过担心在齐国,没有办法获得功劳,没有办法出人头地。 但此前这少年高奴之举,外加上高奴一战,名誉可是不小。 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少年回齐国,就定能得到卿位。 有卿位,他又保证为其去田府求亲,美人亦有,此举还能美名远扬,待日后若能为齐国立下不世之功,这少年必将流传千古。 如此,功、名皆有! “老先生美意,白衍心领。” 白衍听到老头的话,说实在的,换个人,或许真会心动。 但白衍更清楚若是那样选择,日后会是什么下场,齐王建不算昏君,但也绝非明君,瑾公全家怎么死的,白衍可是从未忘记。 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秦国,待天下一统,再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衍的对话,让木桌对面的老头,瞪直了眼睛,眉头紧锁。 “你小子是铁了心要留在秦国!” 老头轻声说道,老头是真不知道秦国到底好在哪里,如此严苛的秦律下,为何这少年执迷不悟。 莫非觉得这些还不够? 老头正准备继续劝说,然而喝口茶后,方才放下茶杯,就看到木桌对面白衍笑吟吟的看着他。 “老先生,其实,小子不仅想自己留在秦国,小子还想请老先生,一起留在秦国!” 白衍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没有丝毫准备的老头,蓦然看向白衍。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10章 被扣下的老头,马镫是什么东西? 老头一脸疑惑,这小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你让老夫留下来有何用?” 老头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 然而白衍的下一句话,就差点没把老头给气乐了。 “小子虽不知道老先生名讳,但小子清楚,老先生一定是本领高强的隐士高人!否则当初怎么会说收小子为徒。” 白衍说道: 在白衍心中,虽然不知道眼前老头真实的名讳,但白衍清楚,这老头绝对是一个隐士高人,若是能得到这老头的帮助,对他未来,绝对影响颇大。 就算老头不愿帮他,那也不能让老头离开这里,日后去帮其他人。 “小子,当初老夫说收你为徒你不答应,如今伱都不认识老夫,就说老夫是隐士高人。”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哭笑不得的说道:“这隐士高人,老夫可担待不起!” 书房内。 一老一少跪坐在木桌前。 老头摇摇头,被人恭维,谁不喜欢,更别说是被自己曾经中意的少年,如此奉承。 但老头可不傻,这秦国,他可不愿意待。 眼下可不是享受吹捧的时候。 该装,还是要装。 “小子当初眼拙!幸好小子如今再次遇见老先生,老先生莫要谦辞,在小子眼里,老先生就是隐士高人!” 白衍对着老头说道,言语之中,承认当初是他不识泰斗。 剩下的就是夸赞。 老头看着白衍,心里十分舒坦,然而却也感觉有点麻烦。 因为老头也看得出,眼前这小子,似乎还真的把他当做高人来对待。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老头举手摆了摆,微微摇头。 “小子,老夫不是什么高人,你小子也别想太多,老夫当初就有言在先,如今更是不会留在秦国!” 老头提醒白衍。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他的立场,一直都是敌视秦国,怎么可能会帮助秦国。 说完后,老头看到白衍没有反驳,只是看着他,。 许久后。 伴随着气氛逐渐安静,看着白衍,老头突然意识到不对。 “小子,你莫非是想强行留下老夫?” 老头皱起眉头。 白衍点点头,没有丝毫掩饰。 见状。 老头表情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突然后悔当初说收这小子为徒。 因为他隐约感觉,当初收徒,就是变相在告诉这小子,自己的确有几分本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小子才非要留下他不可。 “小子,你不必在老夫这里费心思,老夫不过会那么一点东西,还上不得台面,不值得你耗费心思。” 老头开口劝说道,想了想,随后看向白衍:“况且老夫也与你说过,老夫不会助秦国!” 这句话很直白很直白。 然而出乎老头意料的是,少年似乎并没有介意。 “白衍不勉强老先生效力秦国,但请老先生,还是先住下再说!” 白衍听到老头直白的话,轻声说道。 这下。 轮到老头脸色一变。 考虑到面前这小子机灵得很,老头忍住心中的情绪,生怕被这小子看出什么。 “小子,你当真想留老夫在高奴?” 老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想要再确认一次。 白衍点点头,没有否认。 老头表情有些无奈。 直到这时候,老头都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这小子见到他之后,凭当初一收徒之举,就突然非要强行把他留在高奴!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眼下这少年,压根就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 想到这里,老头心里松口气。 “你小子此举,就是白费力气!” 老头故作无所谓的模样,摇头说道。 老头不相信,在不认识的情况下,这小子真会耗费心思,放在他这一个身着破旧布衣的老头身上。 只要闭口不言其他,带这小子觉得他不过一个混吃混喝的老头后,过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放他回去。 至于安全! 老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从高奴一事就看得出,这小子还是与当初一样,心性未变。 “小子相信此举,绝对不会!” 白衍微微摇头。 看着老头眼下没有太过激动,白衍也是松口气。 毕竟越有本事的老头,性格越是偏执、孤僻。 好在凭借之前的关系,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老头姓名,所以老头目前觉得没有威胁,也没有太过激的举动。 正当白衍松口气的时候。 “亏老夫当初认为你是一个心底善良之人,不曾想,不过如此,老夫这一大把年纪,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终之时,却被困于高奴,不能与亲人想见。” 老头看着白衍,故作失望的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老头也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来之前,老头就做好最坏的打算,比起被杀,困在高奴,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眼下老头也不慌,就算这小子不放他离开,他等待时机,再图谋离开便是! “亲人?” 白衍听着 这句话若是正常人,被这一激,便心生愧疚,会觉得是不义之举,讲不一定,真会于心不忍,把老头放走。 但白衍是谁。 没人比白衍更清楚,把这老头放走后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什么于心不忍、愧疚之类的情绪,在白衍这里并不存在。 书房内。 白衍看着卖惨的老头,认真的拱起双手,做辑礼的手势。 “老先生不必担心这点,再有两月,秦国就会出兵灭赵,到时候赵国若灭,白衍定会让老先生与家人相聚。” 白衍开口说道,对于伐赵这个消息,并没有隐瞒。 因为这老头,白衍绝对不会放其离开高奴,故而这件事情,也不必隐瞒。 “什么?两月后秦国要出兵攻打赵国?”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顿时一脸吃惊。 这可是春耕的季节! 三月中旬,春耕劳作之际。 高奴城北边,铁骑大营附近,伴随着数千新骑弥补之前的损耗后,铁骑将士的数量,已经足足有一万三千余人。 轰轰轰~!! 伴随着每日的操练,马蹄声络绎不绝,尘土随风扬起之际,在营地内,新骑基本上都被操练得痛不欲生。 “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 宴茂对着白衍说道。 在宴茂身旁,一辆辆空置的马车上,摆满一个个秦甲,秦甲上面还挂着木牌。 昔日四百金,除去十金之外,其余的费不少时日,方才分好。 白衍没有说去找商贾兑换,一金万钱,数量如此之多,兑换难度不小,所以白衍比较简单粗暴,让将士丈量之后,直接分金。 这些碎金,在秦国,很多城邑,都会有专门称重的工具,会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兑换秦半钱。 而且很多百姓,一辈子都还没见过金子。 “出发,一路小心!” 白衍看着马车上的秦甲,转身对着宴茂说道。 这些马车都要押送到榆中,因为这些将士都是为秦国战死,故而送去榆中后,会有秦吏,把将士的衣物,带去各郡,再有各郡的秦吏,送回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中。 秦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有连坐制与详细的户籍,白衍并不担心有人会贪掉,或者秦吏送错地方。 而且日后他也有办法,去核实这些。 “诺!”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拱手接令,随后翻身上马,转头对着身后的将士开口道:“出发!” 铁骑大营内。 伴随着宴茂的话,一辆辆马车,缓缓朝着营地外行驶而去。 老头与业、啄站在白衍身旁,看着一名名铁骑将士,护送马车离开大营。 老头留在高奴,已经半月,这半月不管他如何吃喝,白衍都不理会,好吃好喝的供着。 见方法没用,老头又想着,给白衍出一些没用的主意,让白衍意识到他没本事。 结果不管怎么样,白衍都不放他走,至于自己图谋离开,一想到这里老头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老头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那么重视他,三十多名铁骑,轮番日夜看守府邸。 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不过这半月以来的相处,老头是愈发了解白衍。 眼下看着离去的一辆辆马车,看着那些铁骑将士,老头心里满是复杂。 在他游历诸国之中,能有此举之人,他只见过两人,其一是李牧,李牧赏卒,体恤将士,在赵国,赵边骑皆无怨无悔,跟随李牧血战沙场。 其二,就是这少年! 老头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目光满是感触,他都忘记这半月以来,是 在老头眼中,在凝聚将士的军心士气方面,这少年当真不弱于李牧。 别看李牧领兵数十年,一手带出赵边骑与代北军,但这少年乃是先登出身,不仅与将士一同血战沙场,出生入死,如今一个个举动,更是让这些铁骑将士舍生忘死。 所以若是赵边骑与这支秦国铁骑血战,还真不见能分出胜负,孰强孰弱,谁都难知。 但可惜的是,在其他方面,他一眼看出,这少年没有读过兵书,论战机时局,这少年难以媲美李牧。 若没有意外。 一个月后,秦国出兵伐赵,这少年率领铁骑前去赵国,一定会在李牧手中吃大亏! 正当老头思索之际。 这时候,远处怀突然急匆匆的骑马赶来。 片刻后。 在老头的目光下,怀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留在阴山的将士传来消息,马镫已经抵达阴山隘口。” 怀开口说道, 因为马镫的事情不能让阴山的守卒知晓,故而很早之前,铁骑就奉命去阴山隘口,等候马镫的到来。 方才阴山隘口就传来消息,马镫已经抵达阴山隘口。 “知道了!” 白衍点点头。 伐赵在即,这事关战事成败! “马镫?” 一旁的老头,听到这个陌生的字,有些疑惑,字面上似乎与战马有关。 看着白衍,老头发现对于这‘马镫’,白衍那小子似乎无比重视。 这就让老头忍不住好奇起来。 业、啄看着老头那好奇的模样,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哪里厉害,值得将军如此对待,但若是这老头见到马镫,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马镫,可是将军准备对付赵边骑的东西。 简略介绍:黄石公的着书之一,太公六韬。 简略介绍:黄石公的着书之一,太公六韬。 在书中,黄石公着有:三略、素书、太公六韬【也叫太公兵书】(设定是传承)。 太公六韬,有书籍出售,也有人做成视频。 六韬一共六十篇,不到两万字。 六韬:犬、豹、虎、龙、武、文。 一共六韬, 犬韬十篇、豹韬十篇、虎韬十篇、龙韬十三篇、武韬五篇、文韬十二篇。 从犬韬练兵、再到文韬的辅国,是全世界最详细,最具体的兵书。 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连带什么时候出兵,备战与战时的把控,各方面都详细介绍,各种死敌、各种绝境、夜袭,以及布兵,都有记载。 这些都是通过实战总结下来的经验。 挑选士卒、弓弩手、骑兵、车兵、乃至挑选一军将军,各个方面都很详细,还有一系列如何激励将士的方法。 随便举几个例子。 在龙韬之中,一篇是阴符。 这是教君王与大将之间,传递信息的阴符,一但交战时,敌人命细作抢走将军给君王的密林时,看到阴符,也看不出代表着什么,类似于现代的加密信息。 龙韬篇之中,还有一篇是王翼,讲的是类似于现代作战的架构,一共七十二人。 一个人是心腹,主要帮助主将参考。 五人谋士,负责战争推演、制定大军规定,授予职位管理。 三人天文,负责管理天气,也坚固观察大军士气。 三人负责地理,负责大军行进的路线,与沿途的地形、河流,分析利弊长短,预估敌我之间最有利的距离。 九个人负责兵法,讨论各种战法,可以用到的战术,每次交战之后,分析成败的原因。 奋威:四人。 伏鼓旗:三人。 股肱:四人。 后面还有很多,有负责检查将军决策会不会漏掉什么的,有负责检查军中细作的,还有派遣细作去敌军的,刺探军情的。 这里就不一一写出来,毕竟这还是王翼一篇! 而是类似龙韬中,还有二十六种出奇制胜的作战思路,一系列的方法。 让人不敢相信,是在两千年前的兵书。 后面因为失传,很多朝代的人,都不相信有这本兵书。 直到出土文物,里面详细的记载着这些。 写那么多,就是想说黄石公的重要性! 太公六韬,三略,素书。 这位大能,要贯穿全文的人物。 借这章节。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还有送的票票、打赏! 也谢谢那些一直鼓励带刀的读者大大! 不少读者大大说水,说更新不给力,带刀虽然难受,但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实话。 很多时候想努力一把,但每次放下话,都做不到,抱歉! 带刀也想日更一万字,好好牛气一把,可是小带刀的实力不允许。 带刀心里一直感谢所有读者大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谢谢所有大大! 在这里,跪谢各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的订阅。 谢谢! 爱你们! 第211章 大伯回来了? “那小妇人当真长得好看,寿可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而且还勤快着呢,嫁入‘寿’家之后,整天忙里忙外的帮忙干活。” 稻田上,两名皮肤黝黑的农夫,扛着劳具一边走,一边看着远方田野里的女子,小声的议论道,眼里皆是羡慕。 在水村之中。 寿那小子娶到一个姿色特别好看的女子,早已传遍每家每户,就是其他村子的人,都听说过这件事情。 当初元日前,不少人还亲眼见过那女子的模样,回去后捶足顿胸,心里痛恨怎么自己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把那女子娶回家中。 “话说衍那小子,没想到如今真有出息了,当初是真没看出来!” “运气好罢了,谁能知道,令史大人,居然那么喜欢那小子。” 伴随着两名农夫走远之后,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而在远处的农田里。 衍父一手扶着地锄,一手拿着绳子,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前面的老牛,不让其乱走。 孇氏带着一位女子,在衍父后面,头戴草笠,泼洒种子。 春耕劳作,待入秋的时候,一家人都指望这些收成过日子,所以孇氏与那女子,都不敢有半分大意。 “筠寒,你去歇歇!” 劳作一会之后,孇氏对着汗流浃背的女子说道,看着自己这个长儿媳,孇氏满意得不得了,毕竟这可是自己一眼为长子相中的美人。 “娘,还好,不累。” 孇氏的话,让俏脸满是汗水的女子,笑起来。 孇氏看着女子的汗水都从笑眼旁流落,忍不住直接伸手拿过女子怀里的小竹楼。 “娘,不累!” 名叫筠寒的女子,有些惊慌的看着孇氏。 但孇氏只说一句听话,眼神似乎不容置疑一般。 见状。 筠寒有些手无足措的站在原地,当看到孇氏背起一个小竹楼,又抱着一个小竹楼去撒种子。 她连忙一步步跟在后面,偷偷伸出两只小手,用力垫起前面妇人背着的竹篓。 孇氏哪里感觉不到,转头看向身后的长儿媳,当看到长儿媳低下头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来到这里,就不要那么累,事情本就不多,若是下次寿儿回来,见你瘦了,定是要怨我这个做娘的。” 孇氏说道。 一句话里,带满调侃的意味,也让女子俏脸红到耳根。 直到正午休息之时,女子都还面带娇羞。 田野上。 孇氏与筠寒从一个小袋子里,拿出早上就准备好的食物,当看到远处的衍父,趁着这一会功夫,都还要去给牛儿找草。 “以前家里没有老牛,又没有长兄幼弟帮忙,农耕之时,就只靠手和身体,那时候寿儿和寿儿他爹,还有你那小叔子,三人累得不能动。” 孇氏对筠寒说道:“如今终于有头牛,寿儿他爹,爱护得紧,恨不得抱着牛睡觉!” 孇氏故作调侃。 但一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孇氏那略微有些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怀念。 “伱良人寿儿还好,休息一会之后就能缓过来,但仲衍,从小就体弱,每天累得倒在地上,但就是要强的起来继续帮忙。” 孇氏继续说道。 或许想到当初二子衍儿那小身板,气喘吁吁的躺在田野上,那让看到人心疼的模样,孇氏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转眼,这两个小子都已经离家,你良人入伍,你小叔子去了翼城,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说着说着,孇氏面露感慨,看着眼前的耕田。 这一转眼当初气喘吁吁的两个小子,一个就已经入伍,还成了家,一个去了翼城。 “娘,你想小叔了?” 一旁的筠寒,看着这个日后,就是自己娘的妇人,轻声问道。 对于那个自己的小叔子,自己良人的亲弟弟,她忍不住露出好奇。 因为即使是疼爱她的良人,别说平常,就是在成亲之日,都说过好几次那小叔子,而且时不时就看向门外,似乎期盼下一刻,能看到那小叔子回来。 衍! 心里念叨着,这个听过无数遍的名字,筠寒真想见一见这个小叔子。 当初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她偶尔也听到村里人提及这个,不过在村民口中,似乎这个小叔子的名声,从来都不是很好。 因为村民都是说那小叔子好吃懒做、没出息、脑子有隐疾,为人孤僻之类。 如今嫁过来后,她从良人口中,以及现在自己这个爹、娘口中,听到的,还有看到的,感觉到,那小叔子,似乎与那些村民口中说的,不一样。 “想啊!这都快一年了,都还.” 孇氏听到儿媳的话,轻轻点头。 而这时候,远处衍父走过来,听到孇氏的话,开口问道:“什么一年了?” 衍父看向孇氏。 “说衍儿呢,衍儿去翼城,这都快一年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衍儿过得如何,想念得紧!” 孇氏看向衍父,轻声说道。 说话间,孇氏两眼忍不住泛红起来,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儿子。 此前元日的时候,入伍的寿儿,都还能回家成亲,能让她这个做娘的,看到长子的模样,能给长子做上好吃的食膳。 但次子衍儿去翼城之后,元日都没时间回来,而且这都快一年了,虽说每月衍儿都会托人给家中带回或多或少的钱财,但不见人,她这个做娘的,总是会想念。 “是啊,快一年了!” 衍父惆怅的叹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耕过田地之后,要不我去一趟翼城,寻一寻衍儿。” 衍父看向妻子孇氏,衍儿每个月都会给家中带回钱财,如今家里拿着钱,买了一头牛。 如今耕田比起以往,快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等耕种田地之后,他可以去翼城一趟,去找一找次子衍儿。 “你去什么?” 孇氏听到衍父的话,没好气的反驳道:“翼城那么远,你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家中怎么办?谁来放牛?” 孇氏的一句话,让衍父顿时哑口无言,似乎是这么一个理,他的确不能去,不然指不定真有人来家中偷牛。 “嗯,子卢怎么来了?” 衍父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穿着有些旧的青衫少年,正在朝着这里跑来,轻声呢喃道。 孇氏与筠寒也转头看去,随后就是筠寒也一眼认出,那少年正是两人的堂兄,子卢! 不过筠寒也有些疑惑,良人早已经把祖父、大伯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有分家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她很疑惑,良人的堂兄子卢,为何会来这里? “叔父、叔母!” 在三人的注视下,子卢挽起自己的旧青衫,跑过来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子卢父亲已经回来,今晚请叔父、叔母,以及堂弟媳,一起过去晚膳!” “长兄回来了?” 听到子卢的话,衍父与孇氏,都一脸吃惊。 筠寒也有些意外,虽然没有见过良人的大伯,但她知道,似乎那大伯此前是去秦国。 没想到这时候已经从秦国回来。 “长兄回来,我们去一趟吧!” 衍父看向妻子孇氏,轻声开口道。 长兄的性子衍父还是知道的,如此高调的回来,显然长兄是在秦国,得到功名归来。 一旁的子卢此刻逐渐缓下来,余光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堂弟媳筠寒。 对于堂弟,子卢心里满是羡慕。 虽说自己的妻子岑晴,也是村子里,最美的女子,但说起来,比起这个堂弟媳,还是差上一些。 这堂弟媳不仅肤白上不少,俏脸更美许多。 想到自己一个士子,才能娶到岑晴作为妻子,而叔父、叔母,却用钱,就能给堂弟寿找到这样的美人。 说心里能平衡,那是假! 别说他,就是村子里,其他村子的村民,都说女子嫁给寿,是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叔父,走吧!” 子卢开口说道。 虽说有点嫉妒堂弟水寿,但子卢一想到父亲,就顿时恢复自信。 父亲已经回来,日后他定能跟父亲好吃好喝,甚至一朝为官,到时候定要去城内寻些美妾。 想到这里。 子卢心里顿时就平衡起来,对日后,抱有美好的期待。 不是nt,最后的是子卢的嫉妒情绪,以及对寿的轻视,才会有的想法。 农村小院是非多! 大伯回临淄,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第212章 大伯一脸错愕,难道真的眼花了? 因为大伯回来的缘故,当孇氏与衍父、筠寒来到祖父一家的时候,祖父一家早已热闹无比。 别说村子里的人,就是水村与其他村子的村民,都纷纷带着一袋袋粟米,来到祖父家登门拜访。 虽说不是临淄城内那种权贵,送礼之时都是钱财珠宝,但这一袋袋粟米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是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请请请~!” “请~!” 在小苑内,人逢喜事精神爽,故而子卢祖父,身着珍藏的新衣,老脸上的笑容就没听过。 看着村名拿着一袋袋米粟前来拜访,子卢祖父不断扶着长须,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 卖掉家中的田地,筹出万钱让长子去秦国。 如今回来,曾经失去的田地,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回来。 “见过父亲!” 祖父突然听到声音,发现次子带着儿媳孇氏过来,脸色的喜色,顷刻间便消散不少。 “嗯!” 祖父不动声色的发出一个鼻音。 对于次子这一家,祖父是由衷的不喜欢,若非是长儿媳再三恳求,他都不想让次子这一家,踏入这个小苑。 长儿媳说之前去这一家拿了不少钱粮,那又怎么样。 身为人子,本就该遵孝,此前给哪点钱粮,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弟妹,你终于来了!” 远处的莺氏,看到孇氏,一脸热情的上前。 孇氏看着寿儿的大伯母莺氏,哪里不清楚,这妇人心里打什么注意,想必这妇人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快一年。 “恭喜兄嫂!” 孇氏一脸热情的笑道,知道归知道,但眼下绝对不能说什么,以免落人口舌。 只要给莺氏得到一个机会,莺氏能在背地里,埋汰一个人好几年。 小苑内。 “子淮啊!终于回来了!” “子淮,此番回来,可是要带子卢去秦国?” 在树荫下,一名名村民,全都聚拢在一名中年男子周围,不断说道。 村民之中,上至四五十岁的老者,下至十多岁的少年,看向那名中年男子的目光,都满是讨好。 男子便是衍的大伯。 不过比起当初去秦国的时候,如今大伯似乎是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衣服上沾着不少尘土。 好在这些在村民眼里,都不以为意。 在村民心中,这村子最有本事的,便是大伯一家。 他们这些村民虽没有离开过齐国,但却不妨碍他们猜测,此前大伯千里迢迢赴秦投奔李斯,如今归齐,想必定是收获满满。 说不定,以大伯的本事,定是已经在秦国,当了一官半职。 今日归来,就是带上子卢一起去秦国。 “呵呵呵,不急,不急!” 大伯看着这些一个个村民,一脸自傲的笑道。 然而不知是这三月天,烈日太过炙热,还是一旁的绿树,没有遮住酷暑,在其他人都不觉得热的时候,树荫下的大伯,额头满是汗水。 “不急?” 一名名百姓听到大伯的回答,忍不住疑惑的对视一眼。 其实不仅是这些百姓,就连此刻在远处忙活的一名妇女,都忍不住看向大伯。 身为子卢的叔母,妇女可是清楚,子淮曾经信誓旦旦的允喏过,从秦国回齐后,会带上子卢的叔父子台一起去秦国。 如今回来。 这‘不急’是什么意思? 小苑内,子卢的祖父、祖母也都听到子淮的话,不明白子淮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见到太多的疑惑目光,大伯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惊慌,但好在看到衍父、孇氏,连忙想到岔开话题的方法。 “仲弟!” 大伯突然喊道。 一句话,让苑子内所有村民全都看过去。 就连交谈之中的孇氏、莺氏都停下声音,看向大伯。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伯摇摇头。 “仲弟,虽说仲衍对为兄多有不敬,但也不至于将其赶出家门,卖身为奴,如此之举,为兄于心何忍。” 大伯感叹道。 曾经在咸阳见过仲衍之后,大伯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为何自己最厌恶的侄子,会出现在咸阳。 一定是衍父在他离开后,担心他生气,而且也终于明白,知道那侄子不过是一个废物,日后定是一个负担,故而将其赶出家门,或买去为奴,给一贫如洗的家补贴一些钱财。 一定是这样!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废物,会再遥远的秦国,出现在咸阳。 “哎,为兄当初在咸阳,见到仲衍身着破衣、穷困潦倒、骨瘦如柴的模样,夜不能寐!” 大伯摇摇头,痛心疾首的说道,满是惋惜:“为兄本想援助仲衍,带其在为兄身边,奈何方才过去,仲衍见为兄,心有愧疚,不敢直面为兄,转身就跑!” 小苑内。 大伯一脸可惜,似乎要把当时他极力去追逐的场景,告诉二弟,当然,最重要的是告诉众人。 其一是报当初心中愤恨,当初二弟那一家,特别是那废物,可没少让他动怒。 其二,就是岔开话题。 大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去秦国一趟,家中那些贱妇就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大伯了解自己的妻子还有叔弟的妻子,都是管不住嘴的人,也只有她们才会说出去,让村里面其他妇人知道,享受那些妇人的吹捧。 一想到这里大伯就差点没被气死。 如今方才回来,村子里的人就全来这里,这要让他如何开口,自己在秦国犯了秦律,是逃跑回来的。 并非回来接叔弟与长子去秦国。 “嗯?” 大伯话音落下,突然看到院子里,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说出那竖子,不是一定会引起所有人议论的吗?甚至方才说的时候,他还故意夸大不少。 为何此刻所有人都这般看着自己? 正当大伯疑惑之时。 衍父想了想,对着大伯拱手。 “兄长这是看错了吧!吾子仲衍,明明是在翼城。” 衍父说道。 大伯闻言,突然笑起来,连忙摇头。 “不可能,为兄怎么可能看错,那竖.仲衍的模样,为兄绝不可能看错,当初在咸阳,为兄所见之人,绝对是仲衍!” 大伯看着衍父,语气满是笃定的说道。 他怎么可能看错那竖子的模样。 更何况,当初在咸阳的街道上,由于方才下雪过后,街道上行人本就不多,这怎么会看错人。 “仲衍在咸阳?” “不可能!应当是子淮看错了,那仲衍基本每月都会托人给家里带回钱财,怎么可能在咸阳。” “对啊!听说寿能娶妻,还有衍父家的牛,这些都是看得见的。” “的确,绝不可能是仲衍!” 小苑内,响起喧喧嚷嚷的议论声。 在村民眼里,大伯口中的仲衍,绝对是大伯眼,看错人。 仲衍每个月,都从翼城托人给家中,带回钱财,怎么可能会在秦国。 这秦国离齐国多远,不说每个月托人带钱财,单凭仲衍一人,都未必能去到秦国。 “嗯?” 大伯听着村民的议论声,有些不解,但好在,子卢很快就过来,把仲衍的事情说出来。 得知一切后。 这一刻,大伯有些懵。 莫非,真的是自己眼了? 大伯离开秦国,是李斯的手段,毕竟李由是李斯的长子,李斯一开始就不可能让大伯这样的人,呆在李由身边。 第213章 马镫出场 震撼的老头。 高奴城。 书房内,白衍处理好高奴城的事物后,便来到一旁的窗边的木桌前,看着座子被吃的七七八八的酒肉。 白衍也不以为意,拿着碗筷,就开始吃着剩下的东西。 “我说你小子,就不能再命人做一份?” 木桌对面的老头,看着白衍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随后打了一个饱嗝。 由于喝酒,老头的脸有些微红。 “我又没多少钱财,那经得起那般耗费!” 白衍吃着剩菜,对着老头说道。 “一顿酒肉,就能让一个左庶长直言耗费?”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嘲笑道。 虽说老头也知道,眼前这小子是把赏赐的金子与岁俸,绝大部分都分给阵亡的将士,命人带回去给那些将士的家人。 而且在他的刁难下,这小子就是没钱,也为他弄出这顿酒肉,足以见得这小子对他,是实打实的,重视得不能再重视。 但老头还是想借机讽刺这小子一番。 “若是你小子识趣,一个将爵,放在齐国,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老头侧着头,不屑的看向白衍:“齐国承周王室的传统,信奉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天下最有名的周八珍,便属齐国最好,齐国设宴,更有数百名菜可享用。” “只要你小子回齐国,地位财富,美人好酒、人间美味应有尽有。” 老头再一次诱惑道。 然而任凭老头如何说,白衍都自顾自吃东西。 “小子!伱看只知道耕战的秦国,你看看秦人,那有齐人过得好的。” 老头打了个饱嗝,蛊惑道。 白衍大口咽下一口肉素搭配的酒菜,方才停下。 “老先生,白衍不去齐国!老先生也别忽悠小子!” 缓过来后,白衍开口说道。 随后在老头的目光下,白衍告诉老头,这一顿酒肉,就是放在齐国平常人家,可没有几个人吃得起,当初在齐国的时候,他与爹娘多数时候,更是只能吃素羹烂菜。 虽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家里祖父一家的原因,但这也的确是百姓的常态。 表面上,齐国看起来,常年无战事,被天下称为:国富人兴。 那是因为齐国与天下所有诸侯国不同,齐国历经两次变法。 一次是五百年前的管仲,管仲力行百姓田地私有化,田地赋税更是按照良田好坏、品次决定,管仲还鼓励齐人行商。 但不管这两次变法对于齐国的效果多好,但最终都没有改变一件事。 那就是士族、权贵。 在邹忌弄死田忌后,邹忌也被处死,邹忌一死,齐国的士族权贵、王室宗亲,就开始牢牢把控制齐国很大一部分的田地,一些人更是把手伸向百姓。 所以只要没有罕世明君,齐国国富,富的是士族,人兴,兴的是权贵! 在风平浪静之下,哪有说的那么好。 田地被士族权贵把持,百姓依旧没有上升的方法,反而还在被各种理由,被剥削,最终家中财富、连带人一起,交由士族。 “你小子知道那么多,那为何不回齐国?” 老头听到白衍说那么多,来了兴致。 明明这小子知道齐国的弊端,按道理,换个人如今在有名望的情况下,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回到母国,一展身手,到时候如管仲那般,名垂千古。 “若是你娶那田鼎之女,有田鼎在,你大可不必顾虑。” 老头小声道。 白衍听到老头的话,没好气的看向老头。 “老先生,小子就不相信老先生不知道其中后果!” 白衍看着这老头一直忽悠他。 白衍就不相信这老头不明白,一但齐国出现一个商鞅,别说田鼎,就是田鼎昔日的部曲甚至是所有关系,都会与田鼎决裂。 与秦国不同,齐国更像楚国,并非所有权利,都掌握在国君手中。 他说的这些,当初瑾公都清楚这些弊端,但即使是一心为齐的瑾公,都不反对这些,因为天下之中,除秦之外,所有诸侯国都一样。 人非圣贤,瑾公生前也在为族人考虑,在瑾公的眼里,家族的传承,也是无比重要。 “后果,你小子不就是怕死而已!亏你还是齐人,明知百姓苦,有能而无为,贪生也~。”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故作鄙夷的模样。 “老先生不必激小子,总有一日,小子会率领铁骑回齐国。” 白衍回怼道。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衍也恢复当初在齐国那般对待这老头,虽说称呼还客气,但也算是已经放弃,让这老头帮他。 “你小子倒是敢想,铁骑入齐,赵国与楚国,可会坐视不管?” 老头被白衍的话给气乐了,笑道。 也就在这时候,业急匆匆的从书房外跑进来。 “将军,马镫已经抵达大营!” 业拱手说道。 闻言,白衍连忙起身,顾不得吃东西。 “老夫也要去!” 老头见到这一幕,也缓缓起身。 对于老头而言,反正白衍这小子也不介意他知道,还不如去看看那‘马镫’是什么东西。 “嘶,这就是马镫?让老夫上马骑骑!” 铁骑营地内,当喝过酒的老头,一眼看到数不尽的战马,全都在马蹄上装上铁片,马背上扣着一副小物件。 从年轻开始,便周游天下,研读兵书古籍的老头,一眼就看出这些的作用。 故而哪里还能忍住,急忙要试一试。 “老先生你喝过酒,慢点。” 好在白衍也不担心这老头离开,扶着老头上马后,便让业、怀等人,骑上战马。 随后看着业、怀等人跟在老头身后,朝着营地外跑去。 白衍便没有理会,转头看向柴。 “一共有多少战马装上?够四千五百匹没有?” 白衍问道。 因为与马镫一同到来的竹简中,记载着这一次的数量,故而白衍要确认数量没错,到时候再汇报上去。 “刚好四千五百匹!” 柴点点头,数量没有出现错误。 “好舒服啊!” “有这东西,下次我定能杀敌诸多!” “太好了这东西,完全可以发力,虽然不如平地,但比以前简直犹如天壤之别。” 营地内,全都是一名名铁骑将士兴奋的议论声,伴随着战马按上马掌钉与马镫之后,所有将士都兴奋起来。 而剩余大部分还没有按上马镫的将士,也纷纷好奇的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东西。 虽然简单、小巧。 但将士们都能看出,这东西的作用很大,而且似乎都是出自宛城哪里的铁匠。 “让将士们严防消息,不许传出去!” 白衍看着将士,转头对着柴与其他铁骑将领说道。 虽说剩下的时间,就算赵国知道也来不及准备,但白衍还是要封锁消息,要准备给李牧一个措手不及。 片刻后。 白衍听到马蹄声,看着老头已经骑马回来。 战马停下,老头踩着马镫翻身下马,随后把战马交给将士。 看着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战马,已经全都装上马镫,老头一脸震撼。 体验过马镫的作用,老头清楚的知道,马镫对于骑兵的发挥,能有多大的帮助。 “小子,你师从墨家?” 老头来到白衍面前,好奇的问道。 方才骑马的时候,老头已经从业哪里得知,这马镫、马掌钉都是这小子弄出来的,图纸细节全都是。 “老先生,白衍可从未见过墨家!此二物不过有感而发。” 白衍笑着解释道。 老头听到白衍的解释,明显有些疑惑,认真的看着白衍的眼神,似乎想知道白衍是不是在撒谎。 最终,老头感觉白衍似乎没有骗人,无奈的叹口气。 若是此前老头感觉这小子碰到李牧,毫无生机、胜算。 那么眼下,看着铁骑营地内,如此众多数量的战马,已经全装上马镫,老头感觉,李牧若是不知道消息,很可能会吃一大亏。 而且若是没有猜错,白衍这小子去咸阳面见过嬴政,以嬴政的性子,以秦国的国力,可能会在交战前,这一整支铁骑,全都会装备上马镫、马掌钉。 “李牧或许真的会有危险!” 老头看着营地内一众铁骑,满是惊叹,心中忍不住感慨。 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李牧被白衍弄出一个致命的缺口,秦国那些上将军,绝对不会放过机会。 第214章 邯郸消息,离间计的出现,一老一少 时光飞逝,四月中旬。 高奴一切都如同往日那般,不过就在城守府邸内,正当白衍等待 其一,赵国代郡发生灾祸,殃及大半个代郡,地面东西移动的距离达到一百三十步,如今代郡大部分房屋地基都毁坏了,以至于房屋倒塌,压死百姓不计其数,幸存者多半也负伤且无家可归。 其二,上地的驻军已经前往赵国边境。 书房内。 白衍看着一卷卷竹简,当看完最后一卷竹简后,面露沉思。 在咸阳时,所有人都知道,月氏与匈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的战场必定是边境。 月氏与匈奴的边境一直南下,便是高奴。 所以原本的计划是由他率领铁骑在高奴观望,一但月氏不敌,显现下风之时,由他率领铁骑北上,帮助月氏,除掉匈奴。 然而赵国发生灾祸的消息传来,打乱之前所有的计划。 白衍清楚,对于秦国来说,月氏与匈奴的存亡虽然很重要,但远远没有重要到灭赵国。 陇西铁骑北上,便是咸阳做出的决定。 其目的便是月氏落入下风之时,高奴铁骑不需北上,而是能抽身随时去赵国。 “天要亡赵啊!” 书房内响起一个沧桑的呢喃声。 说话的不是白衍,而是老头,也只有老头看到代地天灾的时候,会发出这般叹息的感慨。 老头闭着眼睛,一想到李牧经营多年的代郡,突然成了人间地狱。 即使是老头,都忍不住感慨上天的不公。 上天为何要如此对待李牧。 此前赵国便一直遭受旱灾,他曾经去过代郡,亲眼看到代郡的土地一片枯黄干裂,烈日下除了凄凄的枯草,赤地千里,赤日似火烧,野菜禾苗皆是枯焦。 旱灾早已让代郡成为不毛之地,人、畜死去无数,生灵涂炭。 如今又碰上天灾! “小子,你当真要领兵去灭赵?” 老头转过头,被关押在将近两个月,与白衍据理力争,争过无数次,但还是 木桌旁的白衍,安静的没有说话,直到片刻,才轻轻开口。 “老先生应当知道,就算白衍不去,秦都定将会发兵灭赵!白衍麾下所有铁骑将士,皆是秦人,而白衍不过一名主将。” 白衍告诉老先生,其实他去不去,如今都改变不了整个局势。 高奴的铁骑将士都是秦人,都渴望军功改变命运,也都有妻儿老小在秦国境内的城内、乡亭。 他白衍若是抗命,就会有其他将军代替他。 “罢了,哎,皆是天意啊!”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倔强。 在得知代郡天灾之时,即便是老头,都觉得这事老天想要赵亡。 几百年前西周灭亡前夕,也是这般。 “将军!赵国邯郸传来消息!” 书房外,业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跑进来,随后把竹简交给白衍。 邯郸? 老头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此前他便一直知道,白衍派遣细作,前往邯郸,但一直不知道,白衍图谋什么。 “公子嘉?”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 虽说竹简内交代的,也代郡天灾,但由于他的细作,比不上咸阳派遣的细作,所以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许多。 如今这竹简之中,多说了一件事情。 公子嘉请求赵王迁,向代郡送去救援物资,被赵王迁以国库空虚,恐秦攻赵而驳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衍敏锐的注意到公子嘉这个人,而且这个公子嘉似乎心向代郡。 代郡! “原来如此!此番若成事,李牧必死!” 白衍收起竹简,摇头说道。 白衍的话,让一旁的老头彻底懵了,就连业也都一脸不解的看向白衍。 这竹简内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白衍如此笃定,李牧会死! 书房内。 看着老头伸手想看竹简,白衍没有拒绝,把竹简交给老头,随后起身去向办公的木桌哪里,取出一卷崭新的竹简,随后拿着还未干的笔墨,开始在竹简上写字。 这卷竹简,白衍要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咸阳。 当初在咸阳王宫的书房内,白衍看着王翦、李斯、尉缭、隗壮等一众秦国重臣,都没有想到离间,或者没有机会离间。 那时候白衍还觉得奇怪,隐约感觉差些什么,故而没有说贿赂郭开。 如今代郡天灾,机缘巧合下,他的细作得知消息晚一些,也刚好无意中把朝堂公子嘉的事情告诉他。 也是这般。 白衍方才庆幸,当初没有告诉嬴政与其他秦国重臣,贿赂郭开。 李牧之死,或许行凶策划之人是郭开,但能让李牧死的其因,却并非是郭开,而是这个公子嘉。 公子嘉,嬴姓,赵氏,名嘉,是为赵嘉。 赵悼襄王之长子,幽缪王赵迁之兄。 说起来当初身为长子的赵嘉,原本是要继承王位的,后因赵悼襄王迁爱于赵迁之母倡后,而改立赵迁继位。 “公子嘉!” 老头看着竹简,也很快注意到上面无意提及的一句话。 随后老头看向远处木桌前,低头撰写竹简的白衍,一个念头浮现在心中。 这小子一定是在打公子嘉的主意! 但公子嘉能做什么? 带着这个念头,老头看着竹简里的那些字,随后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对赵国朝堂的了解,还有如今赵国发生的事情。 很快,老头就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离间! 那小子想要用公子嘉,离间赵国朝堂。 老头此前一直周游列国,更在赵国有故居,所以老头更了解赵国。 如今看到代郡天灾,看到公子嘉,老头清楚,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做得到,毕竟代郡过于敏感。 “业,命人即刻送去咸阳!不得耽搁。” 当老头回神之时,就看到白衍已经粗略写好竹简,微微吹干之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交给业。 “诺!” 业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老头看着业离去,书房内顿时只有他与白衍两人。 老头放下竹简,放在木桌上,随后目光转而看向白衍。 “小子,你恩师到底是何人?” 老头不相信白衍背后没有恩师。 仅凭一句话,就能敏锐的抓出机会,一眼看出赵国的最隐晦也是最致命的地方,这绝不仅仅是天赋这般简单。 白衍背后,一定有一个十分了解赵国的人,而且那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否则有些事情,即使是赵人百姓都不知道,也没有机会去了解那些事情。 那个人,到底是谁? “嗯?恩师?” 木桌前,白衍方才起身,听到老头的话,有些意外。 但想了想,却没有隐瞒老头。 “小子曾经跟田瑾,瑾公学过!” 白衍说道,当初瑾公教他太多太多,虽然瑾公被害死,全家无一活口,瑾公也告诉他,在齐国不可说他名讳。 但眼下在秦国,而是还是面对这倔老头,自然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什么?田瑾?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错愕的瞪大眼睛,比方才得知白衍使用离间之时,吃惊更甚,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在老头眼里,白衍这小子怎么可能会是田瑾的徒弟。 田瑾是谁,齐国有名的大夫。 其为人更是在朝堂、民间、乃至诸子百家,都享负盛名。 田瑾怎么可能是白衍这小子的恩师! 绝不可能! 要知道田瑾毕生为齐,就是致死之时,都心向齐国。 更不必说他与田瑾熟识,他可从未听过田瑾死前,曾收过徒弟。 “你小子不能乱说,若是不想说,也不必拿田瑾的名头糊弄老夫,老夫与田瑾相识多年?哼!糊弄老夫!” 老头看着白衍,认为白衍是诚心不想说,以前或许听过田瑾的大名,故而拿田瑾的大名糊弄他。 或许是想起昔日故友惨死的事情,眼下白衍这小子居然那这个来糊弄他,老头有些生气。 别看他被白衍这小子困在高奴这里,但他之所以不闹,也不着急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也是有几分看着这小子的心思。 不曾想。 眼下的事情,是实实在在让他有些失望,那种失望,比少年效力秦国,更甚。 或许等这小子带兵离开,他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老先生,小子可没有乱说。” 白衍看着老头的反应如此之大,也是被吓一大跳,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老头。 毕竟一个一心为齐国而出名的名臣,怎么会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会千里迢迢跑到秦国效力。 这放在其他眼里,都根本不可能。 然而白衍知道事情总有例外,比如若是这个名臣,死后看见全家被诛杀,会作何感想,看到昔日忠心效力的君王,下令诛杀自己全家,又会如何。 即使明知道君王是被蒙蔽,但那失望的情绪,没体会过的人又有何资格说不能有。 “老先生是瑾公故友?那老先生敢不敢说个姓、氏,看看瑾公有没有与白衍说过!” 白衍走到窗前,跪坐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老头。 瑾公故友? 瑾公夜夜教导他三年,三年之中,瑾公没有丝毫隐藏,下到古籍,上至天下诸国,若这老头当真是瑾公故友了,瑾公一定会与他说过。 “伱小子想骗我说出名讳,哼,也罢!我就不信,你小子单拼一个姓,你小子能知道什么!” 老头没好气的哼到,根本不相信面前这小子,真的是瑾公的徒弟。 在白衍的注视下,老头开口说道:“魏!” 说完。 老头侧着头,余光看向白衍,满是看笑话的模样。 老头不信,面前这小子能说出什么。 还装! 哟哟哟,还装沉思,真以为. “魏辙,老先生是魏辙?” 白衍突然看向老头,一脸吃惊的开口说道。 在知道这老头就是日后传授张良兵书的‘黄石公’‘圯上老人’之后,白衍就已经笃定这老头定是大能之人,如今老头又说魏姓。 那么白衍很快就想到,当初瑾公提过无数次的隐士高人:魏辙! 据瑾公说过,魏辙乃是不世大才,曾经被秦国先王请到秦国为官,并且一到秦国,便官居上卿! 这老头就是瑾公口中的魏辙? 白衍真的又懵又吃惊。 与白衍一样的还有魏老头,此刻魏老头比白衍好不到那里去,当听到白衍真的叫出他的名字,魏老头整个人都凌乱了,愣愣的看着白衍。 魏老头的转变,写得差不多了,最强辅佐。 别骂带刀水了,已经省略很多,大伯为何离秦都不敢写,后面再找机会交代。 第215章 魏老头的嘱咐,出发赵国。 书房内。 当白衍把自己的身份、来历,甚至一些隐秘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魏老头终于相信,面前这少年,就是田瑾的徒弟。 此刻魏老头整个人都凌乱无比,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 尽管已经接受,但魏老头还是很疑惑。 田瑾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徒弟! 毕竟这个徒弟,居然还跑到秦国,还做了秦国左庶长! “瑾公昔日曾言,恐难以独善其身,故而不愿对外人说出,收小子为徒!” 白衍把当初认识瑾公的过程,告诉魏老头。 有真有假。 假的是认识瑾公的过程,真的则是当初隐瞒,的的确确是因为担心被人猜忌。 书房内。 或许是知道这老头的来历,以及从瑾公哪里又得知这老头的心性为人,本就放心的白衍,这下更是没有顾忌。 面对魏老头的询问,白衍这次没有隐瞒,把当初为何来秦国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告知魏老头,为他当初他在齐国,害怕扬名。 古往今来,妒忌贤能而谋害之事,屡见不鲜,邹忌如此,而更有名的,还有曾经在秦国担任丞相的范睢。 范睢,魏人。 当初范睢在魏国须贾门下,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想报答须贾的知遇之恩,根本没有二心。 但结果便是又一次,范睢与须贾出使齐国,齐王发怒让须贾难堪,让魏国颜面尽失之时,范睢为须贾挽尊,几句就说服齐王息怒。 齐王也因此,赏识范睢,赠与黄金。 结果回到魏国后,须贾心里恼怒嫉恨范雎比他厉害,就把这件事报告给魏国宰相,魏国的宰相是魏国公子之一,叫魏齐。 魏齐也是一个嫉妒贤能的人,当看到范睢之才比自己高上诸多,担心这范睢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故而明知道范睢没错,但还是命人把范睢丢入牢房内,以马食羞辱,更把范睢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在范睢昏迷前,魏齐与须贾,还命人抓来范睢的妻子,当着范睢,命人羞辱范睢的妻子。 “那秦国李斯,不也是如此?” 魏老头听着白衍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范睢的事情人尽皆知,魏老头也反驳不了,但魏老头看不惯这小子处处向着秦国说话。 须贾、魏齐是小人不假,但那李斯,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秦国,有秦律秦法在!” 白衍一脸无奈的看向魏老头。 伴随着魏老头打断自己的话,白衍也懒得再继续说下去,当初在齐国,这些一直压在他的心底,一直害怕被那些权贵盯上。 齐国那些拥有大量的土地、财富的权贵,到底有多厉害,看看瑾公的下场就清楚。 连齐国丞相,都收取秦国赠与的钱财,可想而知。 “魏老先生,日后小子不劝你了,你也别劝小子,小子也想回家!但小子回家之时,不愿这天下再有战火纷飞!” 白衍拿着茶壶,给魏老头倒上茶水。 周王室的分封让这天下,战火、吞并,一直延续到八百多年的今天,他回家之日,便是天下一统,止住兵戈之时。 “小子,别让月氏、匈奴全部被灭掉!” 魏老头看着白衍,突然开口说道。 白衍拿着茶壶的手僵住,片息后方才回神,把茶壶放在木桌上。 “虽然不知道你小子为何如此信任那嬴政,但此番若是赵国真的被伱小子率领铁骑灭掉,记住,月氏与匈奴,二则必须存一。” 魏老头拿着白衍倒上的茶水,叹息一声。 这句话,有忽悠之嫌。 但魏老头相信,既然这小子是田瑾的徒弟,就凭方才看到邯郸书信的那份敏锐,这小子绝不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魏老头对白衍说这话,目的很简单,有三个原因。 其一,告诉白衍日后北方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甚至很可能决定生死、权力。 其二,魏老头始终不愿以看到,这小子日后真的成为,助秦国灭掉六国的人。 这两个,都可能会决定这小子的生死,前者是为防止秦国朝堂、君王,后者防止这小子为天下之人所不容。 秦国再强,也只敢灭国,不敢灭掉天下六国所有士族。 白衍若是成为那个替秦国,灭掉六国的人,那此生这小子都会面对六国士族的报复。 在魏老头心里,这小子与其他人不同,高奴一事就看得出,此子年少,心地善良,又是田瑾的徒弟。 此番赵国一但真的灭亡,他宁愿这小子在北方。 这小子在北方。 他放心! 况且,既然这小子不放他走,那他也有机会,余生看着这小子,不让这小子毁掉。 “不管你如何相信嬴政,记住,月氏一但击败匈奴,早一些让月氏之人见到马镫。” 书房内。 伴随着魏老头的话音落下,便一直很安静很安静。 送去咸阳的竹简,方才离去不过一日。 白衍没有机会再留在高奴,等候咸阳的回信,因为咸阳的诏令,已经抵达高奴。 诏令之中,咸阳哪里让白衍立刻从高奴出发,前往赵国边境与王翦将军的大军汇合。 院子内。 当白衍接到咸阳的诏令后,那一刻,白衍就知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去赵国,与如今名扬天下的李牧交战。 “老先生,安心待在高奴,等小子回来!” 白衍看着身旁的魏老头,笑着说道。 或许是由于坦白,或许是因为瑾公的关系,又或许其他什么原因,白衍也不清楚,但唯一确信的是。 魏老头似乎已经没有离开的打算。 虽然魏老头不会帮他对付李牧,也不帮他对付赵国,但昨日的话,却的的确确是在帮他。 而且以往不修边幅的魏老头,如今也清洗好以前那乱糟糟的头发,换掉那破旧衣服,这模样与此前一二十年的全然相反,显然是魏老头不再隐世,而是出世。 “去吧!对付李牧,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当心别死在李牧手中!” 整理好满头灰白的头发后,魏老头与往常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或者说变了一副气质。 曾经对于魏老头颇感不屑的业、怀等人,如今看到魏老头,都心里发悚。 这并没有夸大,别看魏老头一大把年纪,但以前能被一国之君亲自迎接拜卿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 “小子知道!” 白衍听着魏老头的话,点点头。 说完,白衍便转身,对业吩咐,让所有铁骑将士集合。 准备立刻动身,前往秦赵边境! 魏老头是站在魏老头的角度。 身为智者,不以好坏论事,犯事向利弊看齐,这就是弥补白衍的不足,白衍善良。 书中 第216章 白衍抵达边境,茅焦抵达水村(二合 因为是要去秦赵边境,而且还是与王翦将军会合。 故而白衍率领大军,需要南下二十里,顺着山脉之中的延河往东南方向赶路,四日的路程,方能从河口出上郡。 出上郡之后便是上党地区。 当年秦国在上党一地,因为上党地区的疆域,与赵国大战在长平一带,各自损伤数十万人马。 最终秦昭襄王使用白起为主将,为秦国,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 让人可惜的是,当年长平一战后,秦昭襄王听信范睢之言,没有灭赵。 在秦国,无数秦人都曾感慨过,若是当初秦昭襄王灭赵,或许秦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李牧手中。 不过这点直至如今,一直都存在争议。 因为很多人,连带秦国很多大臣谈及此事之时,都说那时候秦国也元气大伤,需要休整,还需要防范其他诸侯国。 每当白衍听到他人争论时。 白衍不清楚那时候的具体情况,但白衍始终不相信这个观点。 因为能让平生没有一次战败的白起,亲口说出灭赵之言,那白起定然是有把握灭赵,而且也考虑到其他诸侯国。 后面白起拒绝领兵灭赵,也是证明这一点。 毕竟若是没有把握,白起不会贸然发兵! 为将者,若无把握,怎会至大军于死地,更别说是戎马一生的白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等长平一战过九个月后,秦昭襄王再次下令,发兵灭赵。 秦赵一战耗时三年,死伤数十万,九个月的时间,对于秦国来说,根本恢复不了什么,反而是给赵国与其他诸侯国反应准备的机会。 所以秦昭襄王之所以下令灭赵,大概率是秦昭襄王已经醒悟明白过来,知道秦国曾经是有能力灭赵,并且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没有灭赵,想要挽回失去的机会。 后面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 秦昭襄王因为后悔,再次出兵,却攻克不下邯郸,反而成就信陵君,让信陵君名扬天下。 那一战,秦国败退,曾经夺下的上党,也丢失许多城邑。 直到十多年后,秦国恢复元气,派遣大将蒙骜率领秦军夺回城邑,没想到却再次被信陵君大败,而且信陵君还率领诸国联军,一直打到函谷关。 几日后。 白衍率领麾下铁骑,绕过一个个山脉,途径山脉之中的澜城、皋狼、离石,随后顺着古道出山川,来到秦赵边境的祁城。 抵达祁城之后。 白衍骑着战马,老远就看到数不尽的大军营地,安札在平野上,其数量一样望去,密密麻麻,绵延至整片旷野,比起当初灭韩之时的数量,只多不少。 此刻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骑着装有马镫、马掌钉的战马,手持一根根长戈、秦字黑旗,目光肃然的看着前方。 烈日下。 看不到头的铁骑大军,配上数不清的长戈、秦旗,显得格外有气势。 白衍勒住战马,举手示意停下。 顷刻间。 白衍身后所有铁骑将领、铁骑将士,全都纷纷勒住战马。 “左庶长!王翦将军已经为铁骑大军,在北边设有营地!” 伴随着马蹄声,三名从祁城方向骑马而来的骑兵,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这三人是王翦的亲信,在收到铁骑大军即将抵达之后,便一直在等候白衍的到来。 白衍点点头。 转头看向奚元、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 “带领将士们去休整!” 白衍下令道。 这沿途十余日的赶路,加上烈日,铁骑大军也都已经疲乏,好在王翦将军也收到消息,为了隐蔽,已经命人提前准备好大营。 眼下将士们需要休整,白衍也需要去王翦哪里。 毕竟此番白衍是王翦的副将。 “诺!” “诺!!” 宴茂、奚元等人,对着白衍拱手接令,随后跟着方才过来的骑马士卒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看着一名名,数不尽的铁骑将士,从眼前成排成排的骑马经过。 王翦的三名亲信,满是震撼的看着这支铁骑大军。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整备齐全的铁骑大军! 那些供人踩着的小铁器,身为骑兵,他们 还有那一匹匹战马的马蹄似乎都有铁片,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装有铁片的马蹄踩踏到敌卒身上,敌卒会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 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此前这支铁骑,敢与月氏、匈奴死战。 这番装备,北方那些游牧,怎么可能比得上这支铁骑。 “带我去见王翦将军!” 白衍的话,让几名传令兵回过神,视线终于从那些铁骑将士身上,看向白衍。 “诺!” 为首的亲信连忙拱手。 片刻后。 三名王翦的亲信,把白衍带到祁城城内的一栋府邸。 府邸门前,白衍翻身下马,把战马交给业之后,便径直跟着那三名亲信,走进府邸之中。 当白衍来到书房之时,就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翦,而且在王翦身旁,一众秦国将军,都已经站在地图面前,商议着进攻时机。 “白衍将军!” 王翦看到白衍的到来,停下议论。 当初在咸阳,王翦 那时候王翦还以为很疑惑,方才经历过高奴一战,王上再是器重少年之英勇,再是看重那支铁骑大军,也应当会考虑休整才是。 毕竟秦国还有其他铁骑大军。 直到过了一日,尉缭带着王翦去看过马镫,并且告知王上已经命咸阳、宛城的所有铁匠,给白衍的那支铁骑,全部装配上更方便作战的马镫。 王翦这才明白,此番一战,他若是想要击败李牧,最大的机会,或许就是眼下白衍率领的这支铁骑大军。 李牧太过厉害,单纯排兵布阵,谁都没有把握能击败李牧。 “白衍见过王翦将军!” 书房内,白衍看着王翦等人都看向自己,连忙拱手打礼。 此刻书房内,除去王翦之外,还有七名将爵的将军,五大夫就有十名。 这些将军此前一直都驻扎在北地、骊山大营,以及秦赵边境。 “不必客套!” 王翦点点头。 “白衍!” 听到王翦的话,白衍便转身对着这些将爵的将军同僚,拱手打礼。 王翦说的不必客套,指的是王翦,可不是这些将军。 对于白衍来说,日后还要与这些将军,一同攻伐赵国,自然是要认识一下。 “蒙叔!” 七名将爵的将军之中,比其他将军,年纪最长的是蒙叔,秦国将军蒙武的堂兄弟。 蒙叔的父亲,乃是当今秦国中庶子蒙嘉。 而中庶子蒙嘉,是蒙骜的亲兄弟,据说蒙骜当初来到秦国,就是因为其弟蒙嘉的引荐。 后面蒙骜成为秦国的顶梁柱,蒙嘉也深受秦国器重,时至今日,蒙骜去世,蒙嘉依旧被嬴政宠信。 也正是因为如此,蒙氏在秦国的地位,屈指可数。 “王贲!” 比蒙叔小一些的,便是王翦之子王贲。 此前王贲一直与王翦领兵在外,虽然不在朝堂,但对于秦国来说,可没人敢忽视这将军。 “杨彦” 杨彦,杨氏之人,大将杨端和的长子,年纪三十五左右。 说起来,杨彦还是杨宪的亲侄子。 白衍看着杨彦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冯劫!” 冯劫,冯去疾的长子。 伴随着房间内,一名名将爵的将军介绍清楚,然后就是五大夫。 当所有人都认识之后。 白衍此刻看着这一个个将军,五大夫,脑海里立刻就意识到一个念头,全都是士族!!! 不过白衍也清楚,在这些人眼中,他同样也是士族。 书房内。 王翦看着白衍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对着地图,说起此番进军路线。 眼下赵国哪里,尚未传来李牧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率领大军进入赵国,绝不可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李牧突然包围。 “此行吾等必须夺下阏与,由阏与去井陉,此路城池少,直通山川另一边,只要夺得阏与,就可以避免邯郸出兵突袭我秦军的粮草辎重,以及北上驰援。” 王翦指着地图上,一个阏与之地,对着众位将军说道。 白衍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看着王翦,对于整个局势的分析。 对于这个阏与之地,白衍也听说过。 因为阏与之地,发生过一个着名的战事,阏与之战。 一直以来,晋阳去邯郸只有两条路,这两条路都要经过阏与,只要夺得阏与,就可以阻断晋阳驰援邯郸,把赵国的战场切割为二。 故而很早以前,秦国就图谋过阏与。 那一战秦国谋划许久,随后秦昭襄王抓住机会,以赵不履行交换城邑的契约为由,派中更胡阳率军奇袭赵要地阏与。 赵国猝不及防,当时廉颇都无奈摇头,觉得难以胜秦,却不想赵国赵奢站出来。 熟读兵书的赵奢,在这一战中,把胡阳率领的十万秦军,杀得溃逃。 当初去胡家拜访的时候,酒后胡全也提过这件事情,直言阏与一战,一直都是胡家心中的痛楚。 “老夫想要让,王贲、杨彦率领五万大军,前往阏与,一举夺下阏与。” 书房内,王翦缓缓说道,看着地图:“杨端和将军率领的大军,不日就会抵达赵国南边,邯郸绝不敢派兵救阏与,王贲与杨彦二人率领五万大军,穿过山脉,定能打下阏与。” 话音落下,王翦便看向白衍。 其他诸位将军,蒙叔、王贲、杨彦等人,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 蒙叔、王贲等人都清楚,别看白衍年轻,爵位也不高,但此次,白衍是大军副将。 面对众人的目光,白衍心头也是一惊,这才意识到,此次他绝非率领铁骑大军灭赵那么简单。 他还身兼大军副将! “白衍赞同王翦将军之言!不过未免意外,铁骑可再进五十里,在阳邑附近驻扎,若是有变故,可在最快的时间,驰援王贲将军、杨彦将军。” 白衍点头,选择毫不犹豫的支持王翦将军,不过在后面,白衍选择给王贲与杨彦,选择后手。 其实白衍也清楚,只要杨端和抵达赵国南边,邯郸必不可能出兵救援阏与,但白衍还是开口建议。 此举虽然看似作用不大,但却是身为副将,眼下该说的事情。 其一是表明自己的尽责,其二也是让王贲将军与杨彦将军,尽可安心攻打阏与。 “嗯!”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其他将军看向白衍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之中,还是有一丝丝变化。 当初虽然听说过上郡高奴一战,也得知让人称赞的离间之计。 但从未见过白衍本人的他们,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担忧,生怕离间之计是其他人献给白衍,白衍不过是下令实施而已。 眼下听到白衍的话,他们这才放下心。 别看一个用出不大的后手,但也正是这个后手,至少能看出副将白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王贲、杨彦,你们二人明日一早,便领五万大军,前攻取阏与!” 王翦转头看向王贲与杨彦,开口下令道。 “诺!” “诺!!” 王贲与杨彦,连忙拱手领命。 白衍站在地图旁,背后满是冷汗,方才王翦的话,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更重要的是白衍清楚,身为副将,也是 他与王翦不同,王翦领兵数十载,在秦国享誉盛名,这些将军都跟随王翦作战过,了解王翦的对于战场上的决断。 但他年纪轻轻就身为副将,若是方才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才是真的尴尬。 齐国临淄。 当白衍抵达祁城的时候,齐国临淄,一名老者也乘坐马车,悄然离开临淄。 不过这辆马车,并非与其他马车那般,去其他城邑。 而是在一两个时辰后,来到一个官道旁,缓缓停下,马车内走出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的老者。 这一幕若是其他人看到,一定觉得奇怪,毕竟一个穿着布衣的老者,怎会做得起马车。 只见老者吩咐扈从与马夫在这里等候,随后在扈从与马夫的注视下,独自朝着远处的小道走去,如同一个普通的赶路人。 老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询问路人后,方才来到一个村子。 方才进入村子,老者就看到一些妇人成群结伴,在一个小水渠旁洗衣服,还在说着话。 “请问这里可是水村?” 老者来到这些妇人身后,拱手请问道。 洗衣的妇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老者后,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这些妇人满是好奇的打量老者一眼,不明白像她们这个小村子,这老头为何会来这里。 老者听到妇人的回答后,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村子。 “敢问这里可是有一户人家,育有一子,名叫衍!” 老者说话间,本能的想起从袖口取东西,随后才想起,如今穿的衣服是布衣,可没有袖袋。 老者忍不住感慨,随后把手伸入衣怀,取出三四十枚钱。 “不知可否告诉老夫,一些关于那个衍的事情。” 老者看向这些妇人问道。 而几名妇人看到钱,早已经瞪大眼睛。 对于这些妇人来说,一年到头,忙死累活,也就是秋收的时候方才可以有收成,交过赋税后,剩下的米粟中,取出一年吃的,剩下的拿出一些去换钱。 但换来的钱,也根本买不了多少东西就没有了,要想有钱,那就等 如今看到钱,她们这些妇人哪里还能忍住。 “老先生,我们村,的确有一户人家,其此子叫衍,不知老先生与他是?” 一名名妇人纷纷放下洗衣服的活,擦了擦手,好奇的看向老者。 这些妇人也不傻,在说话之前,至少要知道这老先生与衍是什么关系不是,万一得罪了可就得不偿失。 “就是偶尔听闻,并无关系。” 老者笑着说道,随后把钱分给这些妇人。 不过老者不知道的是,在他眼里,想要表达的是话里的 在这些妇人眼中,都以为这老者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衍的事情,故而过来听个笑话。 “老先生也是听闻那衍的事情过来的?那我就与老先生说说,说起那户人家,说来也可怜,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不曾想生出次子,就是那个衍小子,那小子从小就体弱,脑子有疾,只要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那衍,日后根本就没出息” 妇人们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笑起来。 说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两个如同有疾的外祖孙,不仅是她们,就是村里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毕竟那一老一少,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老者听着听着,缓缓点头。 老者便是白衍见过的秦国上卿,茅焦。 衍! 其实之前在秦国,得到王上的命令之后,他就怀疑,竹简里的衍,就是白衍。 一直到方才在问路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自己想得没错,曾经他见过的白衍,根本不是什么白氏子弟,而是一个出生在这个村子的少年。 感叹好友胡全被蒙蔽之余,更是好奇那少年为何会成为白衍。 眼下又听着这些妇人的话,他更是惊叹,万般没想到,当初见到的那个少年,小时候竟有如此遭遇。 即使是听着,都足以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忍不住有些窒息。 也正是如此,他打心底,有些不敢相信。 当初高奴,那个却冒着丢官降罪的危险,也要擅自让百姓迁徙的少年,那个心底善良的少年,居然是眼前这些妇人口中,那个从小就备受周围所有村民歧视的少年。 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少年,明明最该厌恨世人之人,为何那少年,却依旧如此善良? “老先生你不知道,幸好你也没有碰到那衍的外祖母,老妇人听说是生病去了临淄!” 一名妇人想到衍的外祖母,看向老者说道:“不然那老妇人老眼昏,听不得被人说她外孙,还整天嚷嚷着,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她外孙封卿拜将,很多人去理论两句,都被那老妇人用扫帚赶走。” 其他妇人都点点头。 “对对,当真以为世上会有君王,赏识她外孙,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就是,一个殓尸之人,虽然有些钱,但终究还是只能做殓尸、埋尸的活,等哪天令史赏识其他人,他自然只能回到家中。” 一名名妇人笑着补充道。 不过说着说着,这些妇人发现,为何面前这老先生不笑? 明明很好笑才是! “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外孙封卿拜将!” 茅焦呢喃一句。 听到这里,脑海里浮现那场景之后,茅焦已经明白很多很多。 即使是茅焦,都忍不住眼睛有些发红。 “可知晓那衍家住何处?那老妇人又在哪里?” 这一刻,茅焦想要去亲眼看一看那少年的家人,见一见那少年的外祖母。 若是可以,茅焦想亲口告知那老妇人。 她外孙,没有让她失望,已经封卿拜将! 第217章 老妇人,你外孙,封将了! 依照几名妇人的话,茅焦东走西拐一会后,方才来到一户人家。 木篱围栏外,茅焦走到门前,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苑。 小苑不大,一个窄小的竹门被茅焦轻轻推开,随后茅焦便能看到小苑内的一切。 几个石块摆放在地上,茅草木屋旁的屋檐下靠着一捆捆木柴,几根架在木柴与篱笆之间,挂着一件件粗布衣。 木屋的另一边,则是一个似乎刚做的简陋木棚,用于养牛。 “那少年,就是在这里长大?” 茅焦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能想象到,那年幼的身影,从那老旧的木屋内走出来,在这小苑里走动。 日复一日。 也只有在这里,那少年或许才不会看到村子里的那些轻视、嘲笑。 “嗯?” 小苑内,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妇女,与一名布衣女子正在聊天,看到茅焦,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不认识老者后,带着疑惑,缓缓起身。 或许不知道茅焦的来意,不管是那年轻的女子,还是那中年妇人,都有些不懂,这素未谋面的老人家,进自家小苑所谓何事。 “良人,快出来!” 中年妇人转头对着屋内喊道。 妇人话音落下,随后一名中年男子,便从屋内急匆匆的走出来。 男子便是衍父。 衍父听到孇氏呼喊自己,以为是什么急事要帮忙,不曾想出来后,就看到小苑里来了一个身着布衣的老人家。 “老人家,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衍父看了妻子一眼,随后上前,看着老人家问道。 当初祖父让大伯与老三子台读书识字,让衍父干活养家,后面衍父也没读过什么书籍,没见过的世面。 也恰恰如此,比起大伯等人,衍父生性淳朴,眼下对于茅焦的到来,尽管疑惑,但并没有一上来就赶人,或者语气不善。 而也正是衍父的举止,茅焦瞧见衍父后,忍不住心里点头。 “老夫路过此地,听闻你家仲儿之事,便过来看看,不知如今你家仲儿是否在家中?” 茅焦看着衍父,笑着说道,对着衍父拱手打礼。 茅焦的这般举止,让衍父、孇氏、筠寒三人,摸不着头脑。 “衍儿?” 孇氏听到这个年长的老者,说是听闻衍儿的事情,便好奇过来看看,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听闻衍儿的事情? 作为娘亲,孇氏怎么可能不清楚村民是怎么谈论衍儿的。 好在孇氏隐约感觉,这老者似乎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故而没有驱赶老者离开。 “老人家,衍儿不在!” 孇氏开口说道。 孇氏心中猜测,定是老者无意中听到村民说起衍儿小时候的事情,方才好奇过来。 自从衍儿常常给家中托人带钱之后,那些眼红的村民,就没少翻以前衍儿小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说。 “老人家,我次子仲衍,如今在翼城尚未归来,并不在家中!” 衍父听到身后妻子的话,也对着茅焦解释道。 小苑内。 茅焦听到衍父、孇氏的话,点点头。 果然这夫妇二人,与那些村民一样,一直都以为那少年在翼城。 “如此,那便只能作罢,老夫本想过来看看少年,若是有缘,便带那少年去读简识字。” 茅焦说道。 此举是想让眼前的夫妇二人放心,他来这里,并无恶意。 “啊!” 听到茅焦的话,不管是衍父还是孇氏,都一脸吃惊,就连女子筠寒都满是意外的看向茅焦。 老先生想要收仲衍为门生? 这几乎是三个人,瞬间浮现的念头。 “老先生,快进来坐坐!” 几息后,待回过神来,衍父尚未开口,孇氏便从衍父身旁经过,一脸热情的请茅焦进去坐。 “筠寒,时辰不早,去做些吃的。” 孇氏对着长儿媳吩咐道。 在孇氏眼里,对于茅焦的话,她并没有怀疑,因为她看着面前这个老先生,言行举止,以及神情,都绝非普通人。 孇氏也不担心这老先生是装的,为的是来骗吃骗喝。 若真是如此,那孇氏也认了,日后让衍儿也学学这骗人的本事,去骗个女子回来做她的小儿媳,而且等衍儿日后老了,也不愁吃喝。 为母者心忧。 比起长子,孇氏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便是次子,毕竟与长子寿儿不同,次子衍儿从小就受尽白眼。 孇氏担心百年后,她与衍父不在世上,长子又在军中,衍儿一但没有令史的赏识,回来这里,无依无靠,又无本事。 小苑内。 筠寒听到孇氏的话,连忙点头,满是惊奇的看着面对的老先生,她都没想到这老先生听到小叔子的事情,会收小叔子为门生。 不过还未等她转身,就看到老先生摆摆手。 孇氏看到这一幕,有些小心翼翼的笑起来。 “老先生不必客气。” 孇氏看着茅焦,开口说道。 对于眼前这个机会,孇氏自然紧张,让衍儿识字,学会本事,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眼下看到机会,她哪里愿意放弃。 “是啊,老先生先进去喝口水。” 衍父也在一旁帮衬。 茅焦看着心急火燎的夫妇二人,忍不住笑起来。 “不必,既然汝之次子不在,老夫也不便久留!” 茅焦笑着说道。 对于少年的事情,茅焦并没有告之眼前的夫妇二人。 此刻与方才不同。 方才在村口,从其他妇人口中得知少年经历之时,茅焦一时冲动,心中还有告知夫妇二人的念头。 但从村口走到这里,如今又见到这对夫妇,茅焦已经冷静下来。 茅焦清楚此番他是奉命前来探查,并非是过来带走这家人,故而他查清楚后回去复命即可,绝不能擅自做主,让消息走漏出去。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说出来,面前的夫妇二人都不一定相信。 而且他奉王命前来,身份敏感,万一这夫妇二人,无意间说出去,或者去打听,定会带来祸患。 小苑内。 面对孇氏与衍父的再三挽留,茅焦轻言婉拒,随后借口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 闲聊间,茅焦牢记住院子内石块摆放的位置,以及木屋一些陈年老旧的细节,最重要的是,还有这夫妇二人的特点。 至于那名年轻女子。 茅焦已经知晓女子是方才嫁来,故而并没有特别注意观察。 此行他的目的,便是记住这个村庄一些细节,还有观察这个小苑老久的东西、夫妇二人。 “那老夫便不打扰!” 茅焦把看到的记在心中后,便拱手说道,准备离去。 “老先生可否道出所住何处,下次仲衍回来之时,我定会嘱咐仲衍前去拜访老先生。” 孇氏看着挽留不住茅焦,依旧不死心的开口说道。 衍父也在一旁点点头。 “下次吾等,定再会相见!” 茅焦笑着说道,没有说出住址。 茅焦有预感,下次再见这对夫妇之时,或许就是把自己身份,告知夫妇二人之时。 说完后,茅焦再次拱手,随后在孇氏、衍父、筠寒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竹苑内,衍父与孇氏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互相看向彼此。 虽然老先生说下次会再来,但老先生却不愿意说出住在哪里,夫妇二人都有些担心这不过是客套之言。 但老人既然已经离去,他们也不好上前阻拦。 “良人,伱去拿一些米粟,再拿一些钱财,这出村的道路不好走,我们夫妇二人,去送送老先生。” 许久后。伴随着老先生离去,越想越觉得错过机会,感到可惜的孇氏,转头对着衍父嘱咐道。 “那老人家一看就是有礼之人,应该是听到衍儿的事情,觉得衍儿可怜,故而才想收衍儿为门生,我们夫妇二人,莫要怠慢人家。” 孇氏说道。 回想那老人家能为仲衍的事情,来到这水村,还来到这里,打听衍儿在不在家。孇氏愈发觉得,方才那老先生,是真的想让衍儿做门生。 若是这样。 这次机会,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要抓住机会。 “好!我去拿东西!” 衍父听到妻子的话,点点头,转身走回房屋之中。 “娘,我与你一同去!” 筠寒看着孇氏起身,也连忙跟着起身,想要陪孇氏一同前去。 孇氏点点头。 然而等衍父、孇氏带着筠寒,一直从水村追到官道,又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茅焦的身影。 齐国临淄。 在一个小巷子深处,一个窄小破旧的院子内,一个满头白发,脸颊满是褶皱的老妇人,正在用水洗着衣物。 在这轻悄悄的小巷子内,老妇人在院子中的身影,显得十分孤独。 老妇人身体似乎不好,洗衣物洗好之后,起身的瞬间又弯腰下去,最后还是强撑起来,一手还揉了揉背后的腰。 老妇人拿着洗好的衣物,一步步慢慢走到院子处,一堆杂木上晾晒。 片刻后。 晾好衣物,老妇人又去做其他杂物。 这时候,伴随着脚步声从想之外传来。 “就在这里!” 老妇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来到院子。 在老妇人的注视下,老者进入院子之中。 “你是?” 老妇人看着老者,有些奇怪。 她似乎不认识眼前来到院子的这个人,莫不是来找长子的? “敢问,可是仲衍的外祖母?” 老者轻声问道。 老者便是离开水村的茅焦。 原来当初在水村,从妇人口中得知老妇人在临淄,于是茅焦便特地返回官道,命扈从去老妇人的村子,找熟路的村民引路。 这里茅焦便使用小手段。 出现在水村的他,没有让老妇人那个村子的村民看到他,而是让扈从跟着村民识路之后,再带他过来。 这样的话,老妇人的村民,只会以为是有年轻的男子,找老妇人的长子。 “我是!” 老妇人便是白衍的外祖母,听到眼前的老者提及衍儿,满头白发的她,连忙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老者的来意。 但她外孙衍儿,已经离开将近一年,她想念外孙,想得紧。 “老先生认识我外孙衍儿?” 老妇人双眼发红,看着面前的老者,轻声问道。 茅焦点点头。 望着眼前的老妇人,茅焦去过水村之后,本可以不必那么麻烦,再寻到这里。 但想起那些妇人的话,茅焦还是选择找到这里。 除去他想把这件事情,告知王上之外,他也想见见这位老妇人。 “老先生,我外孙在那?” 老妇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此刻在老妇人的脑海里,全是从前那个小外孙的身影,没进竹苑就习惯大喊外祖母,小小年纪,总是拖着一捆捆木柴回家,担心她没有木柴生火。 茅焦看着眼前老妇人那褶皱的脸上,提及少年时,两眼通红,满是关心、思念的模样。 “秦国!” 茅焦说道。 院子内。 老妇人听到茅焦的话,不住的点头。 “好,秦国,我外孙在秦国。” 老妇人那老眼早已浮现盈盈泪水。 回想当初在临淄城门,外孙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她下跪的模样。 原来,那时候她外孙,要去的是秦国。 “在秦国好啊~!”“在秦国好啊~!” 老妇人呢喃道。 茅焦低着头,没有直视眼前的老妇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先生既然见过我外孙,可否劳烦老先生坐下和我说说我外孙!” 老妇人满是祈求的看向茅焦。 这一刻老妇人要求不多,就想从面前老先生这里,听听外孙的事情。 随后在茅焦的目光下。 老妇人看着院子,有些着急,似乎想找一个可以坐下说话的地方。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 茅焦看着老妇人,最终做出决定,后退一步,在老妇人的目光下,拱起双手。 “老妇人,你外孙,已经封卿拜将了!” 茅焦说道,把白衍的事情说出来。 面对水村的夫妇二人,茅焦可以不说。 但得知一切后,面对眼前这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茅焦实在不忍隐瞒。 他笃定,眼前的老妇人,一定不会乱说出去。 更何况从他提及少年之时,与那夫妇不同,这老妇人并非说是在翼城,反而是询问他少年在何处。 显然一开始,这老妇人就知道,少年不在翼城。 “什么?” 老妇人听到茅焦的话,怔怔的看着茅焦。 方才他说什么? “我外孙,封卿拜将了?” 老妇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眼中的泪水,顺着满是褶皱的老脸落下。 这是真的吗?真的封卿拜将了? 外孙真的封卿拜将了? 老妇人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这句话。 “千真万确,你外孙,如今是秦国左庶长!白衍!” 茅焦拱手说道,担心老妇人不相信,给老妇人解释道。 话音落下,茅焦就看到老妇人满脸泪水,却笑得格外灿烂。 “当初月氏、匈奴南下,就是你外孙,率领铁骑驱赶月氏与匈奴。后,秦王亲自面见你外孙,拜你外孙为将。” 茅焦给老妇人说道。 之前来到临淄,茅焦已经知道,高奴一战,早已经传到临淄,并且传得沸沸扬扬。 “我外孙,封左庶长了!” 老妇人呢喃着,虽然不知道外孙经历了什么,但得知外孙已经封将,老妇人怎么不开心。 没有谁比老妇人更清楚,自己的外孙,小时候面对多少嘲笑、多少人歧视。 这一刻。 老妇人想看看自己外孙,当上将军后,是什么模样,威不威风。 而且老妇人也从茅焦的话里面得知,原来外面临淄城的百姓,所有人口中谈论的秦将白衍,就是她外孙。 那个曾经躲在她后面的少年。 院子内。 茅焦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在说出来之后,他心里终于松口气。 但茅焦也清楚,他说出来,不过是能让这老妇人安心。 其他的,就算眼下传出去,那些曾经嘲笑过那少年与这老妇人的村民,没人会相信,就连少年的生父生母,也不会相信。 想起眼前这个老妇人,曾经拿着扫帚、石块护着少年。 直到现在,都还会被人拿来嘲笑。 茅焦清楚。 这个老妇人受的委屈,需要等到那少年回来,到时候,方才可以让所有人闭嘴。 也只有待少年归来,此地再无一人敢欺这老妇人分毫。 “你们在外面等着!” 小巷之外,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院子之中,老妇人红着眼,回神后望去,就看到一个少女朝着自己跑过来。 见到少女,老妇人你褶皱的老脸,顿时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如同当初见到自己的外孙一般。 “外祖母!” 一身齐服绸衣的田非烟,小跑来到老妇人面前,甜甜的喊道。 老妇人看着少女,红着的双眼,满是笑意。 外祖母,这是当初老妇人坚持让田非烟说的称呼,很执拗,起初田非烟不习惯,但后面在老妇人的疼爱下,也慢慢习惯下来。 “常常跑来看我这个老妇人,也不怕累着!” 老妇人笑道,伸出瘦弱带着老茧的手,揉了揉少女的黑发。 少女没有丝毫介意,看着老妇人眼睛满是泪水,伸出小手,轻轻擦拭老人脸颊上的泪痕。 少女没有问为何老妇人会哭。 另一边。 茅焦看着少女,早已目瞪口呆,心中满是震惊。 起初看着这个肤白貌美的少女,茅焦心中惊叹之余,更是一眼看出这个少女来历绝对不一般,好奇为何这少女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后面。 看着少女眼熟的茅焦,很快就想起,这少女是谁的女儿。 数年前,他曾经在田府见过一次的孩童。 田鼎之女,田非烟(妫非烟)! 田鼎之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田鼎的性格,不可能会容忍爱女出现在这里才对。 “非烟见过秦上卿茅大人!” 身着齐国服饰的田非烟,对着茅焦行礼,随后看着茅焦,小脸笑道:“非烟很是好奇,为何茅大人千里迢迢,来到齐国,去打听一个村子的事情?” “汝如何得知?” 茅焦看着少女。 他明明乔装打扮前去的,绝不可能被人盯着,少女怎么可能知道。 此刻茅焦有些担心。 田鼎之女田非烟已经知道,那田鼎是不是也已经知晓。 想到这里。 茅焦眉头紧锁起来。 “非烟!” 老妇人看着田非烟,连忙轻声喊道。 “非烟去熬药!” 少女听到老妇人的话,轻声笑着说道,没有再调皮,随后从怀中那着裹袋朝着院子内,那个熬药地方走去。 这一幕。 更是让茅焦满是意外,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方才听到田非烟的话,已经知道,面前的老者,乃是秦国上卿,茅焦。 这可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老妇拜见茅大人!” 老妇人对着茅焦行礼。 “不必客气!” 茅焦拱手还礼。 二人礼毕之后,老妇人才把田非烟的事情,以及外孙为何会离开齐国,告知茅焦。 直到这个时候,茅焦方才终于明白,为何那夫妇总是收到翼城少年送来的钱财。 看着远处那个娴熟生火的少女,茅焦满是不可思议,谁能想到,那个少女,乃是无数人心生敬畏的田府田鼎之女。 不过同样的。 茅焦一想到田鼎,心里就忍不住笑起来,在齐国朝堂,田鼎是少有的宗室能臣,一心想要强齐。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能臣,却亲手把一个敢以万骑血战十五万人马的少年,赶出齐国! 这般大方的手笔,放在秦国,秦国都没那么阔气。 “田鼎啊田鼎,真好奇你看到那少年的那一天,得知是你亲手赶少年出齐国,脸上会是何等模样!” 茅焦心里想到。 茅焦没想到,那少年的遭遇如此有趣。 听着老妇人的话,得知少女是因为得知那少年的大伯,在秦国碰见过少年,故而不放心,命人悄悄监视村子,茅焦这才松口气。 不过茅焦同样也清楚,方才那少女见他,之所以故意提出来,也是在隐约的提醒他,这里是齐国,别乱来。 “老妇人,茅焦便先告辞!今日之事,切莫传出去!” 茅焦对着老妇人拱手说道。 “大人放心!” 老妇人点头还礼。 “老妇送大人出去。” 老妇人看着茅焦,轻声说道。 茅焦本想拒绝,但看着老妇人的眼神,点点头,离开前,看了一眼远处熬药的少女。 茅焦并不担心这少女说出去,少女早就知晓他去过村子,而且方才没有半点意外的模样,显然是知晓一些事情,若是少女真想要说出去,方才出现在这里的,恐怕就是田鼎。 老妇人把茅焦送到院子外。 在没人的巷子里。 老妇人才停下脚步,看向茅焦。 “还请劳烦大人告知秦王,我那外孙,心地善良,若是做得有不好的地方被其他官员举谏,那定然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至于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秦王相信,我老妇在,那小子不会做那些事情,若是老妇死了,坟土在,那小子也不敢。” 老妇人对着茅焦说道:“这句话也请大人转告我外孙!” 老妇人的话,显然没有其他读过书的人说得好听,但却能感觉到那股关心,听到后面,茅焦心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茅焦没有责怪老妇人的耿直,身为秦国上卿,这一刻,对这老妇人的话,他是由衷的钦佩。 那少年,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外祖母。 “老夫定会转告!” 茅焦说道。 曾经以性命上书,并且说服王上的茅焦,自然知道应当如何把老妇人的意思,告知王上。 “多谢大人!” 老妇人满是感激的向茅焦行礼。 茅焦对着老妇人拱手辑礼,与老妇人再次道别后,方才离去。 老妇人看着茅焦离去的身影消失,眼中满是对外孙的思念,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片刻后。 老妇人回到院子之中。 “你呀,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老妇人看着田非烟,没好气的轻声说道,但眼中的慈爱却是无比宠溺。 方才老妇人哪里看不出,田非烟似乎早就知道。 看着老妇人要坐下来。 田非烟一边起身搀扶,一边笑眯眯的摇摇头,打死不承认。 这般模样,惹得老妇人忍不住笑起来,随后在凳子上。 “衍儿封将了!” 老妇人小声的呢喃道,眼睛泛红,忍不住满足的笑起来,想起自己的外孙已经在秦国封将,这一刻老妇人终于是放下心。 她就知道,她那外孙,一定会有出息。 “外祖母,你要好好吃药,养好身子,等他回来!” 田非烟轻声开口道,小脸没了笑容。 那家伙当初就是个傻瓜,根本不知道外祖母早就知道他会去问医师,幸好她发现得早。 还秦国左庶长! “好!有烟儿真好,学医书给我这个老妇人看病!”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枯瘦的老手,伸到肩膀上,放在少女的手背。 回想当初小时候,不停嚷嚷外祖母的孩童,回想外孙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模样。 如今,她还没见外孙身披战甲,佩着宝剑归,威风凛凛的模样,怎么能让身体垮了。 更何况,她还要看着仲衍娶烟儿回家。 “外祖母,你跟我出去住吧,让孇叔伯一起去!” 身后传来少女说过不知多少次的话。 老妇人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窄小的院子,她了解自己的外孙,知道外孙一但回齐国,肯定想见她。 当初外孙便是挑着东西,送她来到这里。 “衍儿当初送我来这里,他识路,回来能直接找到这里。” 老妇人笑着说道。 战国时期,像老妇人的话,是可以和君王说道,就如同赵括的母亲。 战国时期是君王! 第218章 颍川突变,领兵去阏与。 “报,左庶长,阏与来报!” 祁城,在府邸的书房内,身为副将军的白衍,每天除了参与行军部署之外,还有处理大军的粮草,后方的辎重补给,以及将士的伤亡。 这些从下到上,都有层层将领,负责统计,但最终却全都会送到他这里,他处理好之后,便给王翦过目。 白衍跪坐在书桌前,一身秦甲的他,看着阏与方才传来的消息。 王贲与杨彦已经率领大军,攻打阏与十日。 阏与固然是重地,但城内守军的强悍,也着实出乎白衍的意料。 要知道,这还是没有出现赵国援军的情况。 “报,左庶长,颍川传来消息!” 白衍方才看完竹简,一名秦卒便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跑进书房,把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里面的内容。 “颍川反贼?” 白衍看着竹简,很快就忍不住皱眉。 颍川郡因为方才攻下,疆域之中,不乏反抗秦国的势力,这能理解。 但白衍没想到,这股势力,能汇聚成千余人。 秦国的治吏为何都没有察觉? 白衍眉头微皱。 不对。 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有人隐瞒不报! 想起后世之中,张良刺杀嬴政,不仅知道嬴政的路线,刺杀后还能安全离开,当咸阳下令所有郡的秦吏,搜查张良,结果张良活得好好的,还有田有地,家财万贯,更是收留重犯项伯。 还有项梁,在咸阳不远处的栎阳杀人,不仅没有惩罚,反而大摇大摆的回到故地,甚至做官。 这些都是治吏的原因,但颍川方才攻下,为何治吏就出现如此大的漏洞。 秦国的军功爵位制度,注定秦国朝堂的‘士’少,远不如其他诸侯国,但即使再少,也不可能连一个颍川,都无人可用。 颍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白衍收起竹简,拿着竹简起身离开书房。 祁城城头上。 王翦与一众将军,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大军。 王翦眉头紧皱,入赵以来,这烈日之下,让大军内的士卒,逐渐浮躁,粮草运输成本越来越高,日后行军时,水源也是一个问题。 冯劫等人跟在王翦身旁,这时候,突然看到右侧远处,白衍急匆匆的走上城道,朝着这里走来。 冯劫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在这十日之中,他们对于白衍的能力,都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故而他们都很好奇,为何身为副将军的白衍,突然急匆匆的来到这里,显然是有急事。 王翦这时候也看到白衍过来,连忙转过身,走上前。 “将军,颍川传来的消息!” 白衍来到王翦面前,把竹简交给王翦。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这一看,王翦的脸色明显不好起来。 其他将军全都好奇的看向王翦,待王翦看完后,把竹简交给他们,他们方才一一看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都微微张嘴。 “什么,十万大军被困于颍赵边境?” “这颍川!” 不管是冯劫,还是蒙叔等人,看到竹简后,全都一脸错愕。 杨端和率领十万大军,居然因为粮草问题,被困在颍川与赵国的边境,寸步难行。 “将军,杨端和将军没能按时抵达边境,如今李牧不需要分兵,他与司马尚一定会率领大军,迎战我们这一路。” 白衍对着王翦说道。 按照计划,杨端和至少要牵制住司马尚所部,这样他们这一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与李牧交手。 但眼下在颍川郡,杨端和连粮草问题都难解决,更别说进攻。 这也意味着李牧与司马尚,不用顾忌南边,可以整合兵力,对付他们这里一路大军。 “这下麻烦了!”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王翦知道,白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没有杨端和的牵制,他们这一支大军,就要面对李牧与司马尚二人。 甚至就连邯郸,都很可能都敢派遣一支兵马出来,驰援阏与。 “白衍,你率领所部铁骑,立刻赶往阏与,防范李牧。” 王翦对着白衍说道。 眼下阏与王贲与杨彦哪里,处境随时都有危险,整个大军赶过去,耗时太久,必须要白衍的铁骑抵达哪里,方才能让李牧有所顾忌。 若是换做以往。 王翦早已与前两次那般,下令撤兵。 毕竟眼下没有杨端和,王翦根本没有把握能胜李牧。 但此次与其他时候不同,王翦清楚,秦王嬴政绝不容许秦国错过这次机会。 就是把他这个主将换下去,秦国都绝不可能撤军。 这一战,秦国势在必行。 “诺!” 白衍拱手接令。 对于王翦让自己率领铁骑大军赶去,白衍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是副将,去了阏与之后,就可以直接掌管王贲、杨彦二人。 而对手,很可能就是李牧与司马尚。 王翦居然如此放心他! 想到这里。 白衍便转身离去,既然王翦相信他,那他也没有选择,此行不管李牧有没有去阏与,他都必须要在王翦抵达之前,坚守住。 “将军,不是说副将军麾下的铁骑大军,作为奇兵吗?若是这般过去,岂不是直接暴露。” 蒙叔看向王翦,轻声问道。 王贲、杨彦在攻打阏与,他们这十日也在想着无数次与李牧交手的战场、时机、胜算,但不管哪一种,有机会的,全都是以副将军的铁骑大军为主。 如今就把最主要的奇兵派遣出去,这未免也太早了些,若是被李牧观察到,那日后铁骑大军,基本就不能以奇兵调用。 “来不及了!对阵李牧,稍有差错,就会被李牧抓住机会,置之死地。” 王翦摇摇头。 把白衍这支铁骑提前暴露出去,王翦也不愿意,但奈何杨端和哪里传来的消息,王翦不敢有半分大意。 他宁可错过唯一胜算的机会,也不愿意露露出破绽给李牧。 当初桓齮为大将,他便是副将,他与大将军一起攻破阏与、邺城两座大城,加上其他小城,共获接近百万人口。 后面他亲眼看到,大将军桓齮是如何在设谋的时候,被李牧抓住一瞬间的机会,直接击溃秦国二十万大军,就连大将军桓齮的首级,以及邺城、阏与,全部都被李牧收回去。 他不愿赴大将军桓齮的后路。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王贲、杨彦麾下的大军,待他这里的步卒大军抵达衍父,到时候便可等待咸阳的增援,再做打算。 铁骑大营内。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所有铁骑将士,纷纷聚集起来。 一名名铁骑将士手持黑色的秦字黑旗,整个大营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旗帜在大军之中随风飘舞。 柴、宴茂、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全都已经聚集在一块。 很快。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身秦甲,佩着秦剑的白衍,便从城门赶来。 白衍骑马率领业等人来到大营后,目光看着众人,扫视所有铁骑将士一眼。 “出发!” 白衍下令道,率先调转战马。 柴、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连忙跟上。 后面数不尽的铁骑将士,手持长戈、秦字黑旗,骑着马,纷纷涌出大营。 一边照顾老婆,一边赶稿子,今天先两更,共九千字。 老婆昨晚让我替她向各位大大说一句谢谢! 今天借着章节,替她说一下。 第219章 再往井径,行进二十里。 “颍川?” 咸阳城内,伴随着颍川传来的消息送入王宫,嬴政看过竹简后,哪里还能冷静下来。 望着书房内巨大的地图,嬴政一脸愤怒。 按照计划,原本两路进攻赵国的大军,居然有一路被困于颍川! “为何寡人一直不知道,颍川境内,还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势力?” 嬴政望着地图上,颍川的位置,开口问道。 书房内。 隗状、昌平君、李斯、尉缭等一众秦国重臣,听到嬴政的话,看着颍川的位置,都沉默下来。 这件事情明显有人故意隐瞒。 否则颍川境内有那么大的一股势力,居然没人知道,更没人上报。 “王上,可命人去颍川调查。” 王绾站出来,拱手说道。 这件事情颍川郡守、郡尉、乃至监御史全都要调查,逐一排查下去,直到弄清事情真相。 “给寡人查清楚,一但做实,夷三族。” 嬴政点点头,轻声说道。 “诺!” 王绾听着嬴政的话,心神一禀,连忙拱手接令。 “李斯,李由既然在三川郡,立刻让他带兵,前往颍川,一起调查清楚此事!” 嬴政看向李斯。 李斯看着嬴政的目光,低下头,连忙拱手。 “诺!” 李斯应道。 这一刻,李斯心中满是无奈,颍川一事,显然涉及到的,不是一个士族那么简单,定是有诸多治吏参与其中,其中不乏城守、城尉。 一个处理不当,后果难料。 “王上!” 李斯方才后退一步,一旁的隗状便上前,看向嬴政。 “如今颍川动乱,杨端和将军受困颍川,而我秦国只剩下王翦将军一路兵马在赵国境内,对面李牧与司马尚,王翦将军恐难有胜算,微臣建议,可先让王翦将军,退兵回秦国境内。” 隗状开口说道。 昌平君等人听到隗状的话,看向地图。 根据王翦传来的消息,算算时间,如今王翦正在派遣大军攻打阏与,如果撤退,的确还来得及。 但这也意味着,进攻赵国之举,很可能就会被拖延,而出现变数。 “再给王翦增兵!” 嬴政开口说道,目光看着地图:“传寡人命令,让羌瘣以及蒙恬,率领三万人马,驰援王翦。” “诺!” 尉缭拱手应道。 李斯、昌平君等人,听到嬴政的话,都没有意外。 一个时辰后, 伴随着李斯等人离开,姚贾被单独留了下来。 书房内。 嬴政看着地图,目光死死的看着赵国的位置,或者说,赵国之中,那个写有邯郸二字的地方。 灭赵国!这是嬴政继位之初,一直以来的夙愿。 从小在邯郸的遭遇,让嬴政继位平定内乱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灭赵。 但奈何数次出兵,都无功而返。 不管派遣多少秦国大军,全都被一个李牧给击溃,这也导致灭赵的夙愿,迟迟未能实现。 “王上!” 一名宦官双手捧着一卷竹简,来到嬴政身旁。 嬴政转头看向宦官,随后从宦官手中,拿过竹简,把他交给姚贾。 “这是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 嬴政说道。 姚贾见状,连上前两手接过竹简。 随后站在地图旁,姚贾便拿着竹简,缓缓打开,起初看 离间!!! 那白衍居然想用离间计,离间赵国朝堂。 “姚贾,你觉得这办法,是否可行?” 听到收起竹简的声音,嬴政转头,看向姚贾。 这卷竹简,已经送到这里不少时日,但嬴政一直没有把它拿出来,因为若想做到反间,同样不易。 还不如先看看能不能以兵道伐之。 若是可以,直接荡平赵国城池,一路攻破邯郸。 然而方才传来颍川的消息。 面对如今赵国境内,只有王翦一路大军,面对李牧与司马尚,眼睁睁的看着以大军灭赵的可能越来越小。 嬴政不由得再次想起这卷竹简,或者说这卷竹简内,那个对付李牧的方法。 “王上,不好说,或可一试!” 姚贾回答道。 姚贾与其他大臣不同,姚贾本就常年游走各国,为秦国离间他国,而赵国,姚贾最是了解,因为来秦之前,姚贾可是在赵国为官。 此刻看着这卷竹简,姚贾满是意外,对那白衍满是好奇。 按道理,若是他姚贾得知公子嘉的举动,想到这件事情,还不足为奇,毕竟他姚贾了解赵国。 但偏偏提出此举的,是白衍! 白衍怎么可能对赵国朝堂如此了解?莫非有人告诉他的。 “王上,既然白衍将军上书,眼下或可让他去试一试。” 姚贾看向嬴政。 竹简里虽然说利用公子嘉,离间赵王迁与李牧,但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成功离间,还不如让上书的白衍,去赵国试一试。 或许上书的白衍,心中已经知道如何说服公子嘉。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点点头。 烈日下。 往年四月中旬的时候,应当是春暖开,不曾想今年赵国时逢干旱,常年没有降雨导致气温过高。 在灼热的烈日下赶路,即使是铁骑将士,都不好受。 根本走不了多久,就需要休整,否则一但中暑的话,后果很严重。 从祁城一直到阏与。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白衍率领铁骑大军抵达阏与之时,并没有看到李牧的赵军。 王贲与杨彦,仍旧率领五万大军,在围困阏与。 作为王翦之子,当初王翦与桓齮攻打阏与之时,王贲便跟在其父亲身边,参与过攻打阏与。 故而如今王贲亲自领兵攻打阏与,在攻城方面,更为得心应手。 与当初王翦与桓齮攻城的方法差不多,除开使用攻城的机械外,王贲还用囊土攻城的方法配合攻城,意图让城内的守军疲于应对。 白衍率领铁骑来到大军军阵之时。 大军之中,身着秦甲的王贲与杨彦,正一边看着阏与,一边互相议论。 突然看见白衍率领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赶来,王贲与杨彦二人,都有些意外,叮嘱副将看守城门,警惕城内守军之后,二人便骑马朝着铁骑铁军方向赶去。 伴随着三人会面。 “副将军!” “副将军!!” 杨彦与王贲骑马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目光看着白衍身后的铁骑将士,满是疑惑。 白衍对着二人拱手回礼。 “二位将军,情况有变,杨端和将军所部,被颍川贼寇困于颍川,由于粮草辎重受阻,短时间内无法攻赵。” 白衍骑着马,对着王贲与杨彦说道。 白衍的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王贲与杨彦皆是脸色一惊。 “被困于颍川?” 王贲与杨彦听到白衍的话,二人都是将军,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南边若是没有牵制,李牧与司马尚会全力进攻他们这一路秦军。 “要撤兵吗?” 杨彦开口问道。 既然颍川哪里,他父亲率领的秦军无法按时抵达赵国,那他们单独面对李牧与司马尚,胜算基本没有。 “不撤兵,王翦将军命我前来与二位将军会合,防止李牧突袭!” 白衍摇摇头,若是能撤兵,王翦早就下令让他率领铁骑大军护送这支大军撤退。 余光看着远处阏与的城池上,数不清的赵国士卒,正在警惕的看着这里,而城池下,有不少秦卒将士的尸体。 听到白衍的话,王贲眉头微皱, 王贲清楚父亲领兵的性格,若是换做往常,早已下达撤兵的命令。 “副将军,若是不撤兵,眼下我等也绝不能守在这里!” 王贲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单是面对李牧与司马尚率领的赵国大军,就足够让任胆战心惊,如今若是不撤回祁阳,那也绝不能守在这里。 王贲转头看向阏与城,他清楚,若是秦国大军守在这里,阏与城内的守军看到李牧到来,一定会配合李牧,到时候他们这支大军的情况,就会很凶险。 “的确不能守在这里!”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头说道,眉头微皱。 面对李牧,其实白衍心中也是很紧张,当初王翦给他下令之时,他已经做好抵达这里,就与李牧血战的准备。 如今没想到抵达这里后,发现李牧的赵边骑,并未抵达。 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有很多。 并且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命令背后,他都能决定着,这数万将士的生死。 “王贲将军,杨彦将军,我打算留下一部分大军,继续包围阏与,其余大军随我往井径方向,行进二十里。” 白衍看着王贲与杨彦,开口说道。 白衍心中清楚,步卒日行三十里至五十里,是正常的行军范围之内,五十里是接近于极限,若是再想往上,就要丢弃军备辎重。 李牧与司马尚率领的是代地、雁门的赵军,骑兵数量虽然颇多,但步卒数量,仍旧占据大部分。 二十里,防不住李牧的骑兵,但却可以有效提防李牧的步卒。 在如此烈日之下,李牧若想突袭秦军,解阏与之围,也一定会算好距离,不会让赵军方才抵达,便成疲惫之师。 也就是说在抵达阏与的前一天,李牧的赵军距离阏与,一定不会大于二十里。 当初胡进的祖父胡阳,便是没有算准距离,以至于疲兵,被赵奢击溃。 如今面对李牧,白衍也打算用这二十里,来防止李牧的突袭,以及防止阏与这里的守军会与李牧里应外合。 “二十里!” 王贲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思索。 王贲很快就知道察觉到白衍的用意,心中忍不住感叹,他不得不承认白衍的方法很大胆,以攻为守,以逸待劳。 就是有危险,他们可以退回阏与,因为这里包围阏与的大军,并未跋涉二十里,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到时候李牧也会有忌惮。 想到这里。 王贲对着白衍点点头。 “王贲赞同副将军!” 王贲拱手说道。 另一边,杨彦的眉头紧锁,显然没有像王贲那般反应迅速。 但最终杨彦也点点头。 白衍见状,便下达命令,让杨彦负责看守阏与,王贲率领三万大军,随他往井径方向,行进二十里。 阏与城头。 赵国士卒手持弓弩站在城道之中,看到城外又来了一支铁骑大军,赵国士卒眼中满是绝望。 原本他们面对秦国的大军包围,守住城池的希望本就不大,如今又来一支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这几乎让他们看不到半点活路。 然而就所有赵国士卒绝望之时,所有赵国士卒突然看到,铁骑大军突然全部离开,与之一起的,还有三万左右的秦国大军。 “他们怎么撤了?” “对啊,他们怎么撤了?” “你看,他们停下堆土了!” 城道内,一名名赵国士卒惊呼道。 看着那支铁骑大军离开后,城外远处一个个土堆的秦卒,也纷纷停下推土。 这是什么情况? 不攻城了? “快禀报大人,秦军往井径方向赶去了!” 阏与城内。 方才得知铁骑大军抵达城外的守将赵尤,以及其他守将,正一脸绝望的坐在府邸内,突然一名士卒跑进来。 “将军,城外秦国铁骑已经尽数离开,前往井径方向,连带三万秦军也一同前往井径。” 士卒进入书房后,拱手说道。 “什么?” 赵尤一脸吃惊的起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阏与作为赵国的大城,身为赵国将领,赵尤怎么可能不知道阏与有多重要,故而他不敢相信,秦军居然会离开。 “这时候,秦军怎么会撤兵?” “对啊,秦军居然撤兵了!秦军可能不打阏与?” 其他赵国将领,都一脸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不对!不是撤兵,秦军是去井径方向,一定是武安君来了!” 赵尤慌神之际,突然想到,不是秦军撤退,而是秦军不得不离开。 秦国去的方向,是井径。 那唯一的解释,只有武安君率领兵马感到,秦军才不得已,放弃攻打阏与。 “城外还有多少秦军?” 赵尤急忙问道。 既然武安君已经抵达,那他自然就要见机行事,一但有机会与武安君里应外合,到时候定能重创秦军。 “回将军,两万左右!” 赵卒拱手说道。 赵尤听到这个数字,明显有些疑惑起来。 两万! 怎么还有那么多! 不是武安君来了?若是武安君来了,秦军怎么还敢留那么多兵马在城外。 赵尤想不通。 思索片刻后,赵尤看向其他同样疑惑的将领。 “马上传我命令,全军将士,随时准备突围!” 赵尤开口说道。 眼下虽然不明白,但赵尤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下只能等待机会。 “诺!” “诺!!” 书房内,一名名赵国将领虽然疑惑,但也纷纷接令。 第220章 欺骗,赵国大军,就在七里外! 黄昏时分。 三万秦国大军与白氏铁骑抵达阏与二十里处之时,已经快要日落。 由于是急行军,粮草辎重以及安营扎寨的东西,都在后面,还没有跟上。 直到这时候,将士们得到命令,这才能够在原地休息一会。 许多秦军将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大军急行军赶到这里,心里已经能猜测到,很可能是李牧即将到来,故而才会放弃攻打阏与,一路赶来到这里。 不仅是将领,一些秦军将士也都都有预感。 “你们说,为何要急行军来到这里驻扎,连阏与都不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牧来了!” “什么?李牧!” “不会真是李牧来了吧!” 秦军之中,议论声此起彼伏,一名名秦卒坐在地上,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手持武器,互相小声的说道。 一眼望去,皆是如此,不少 对于秦卒来说,到赵国,脑海里永远都绕不过一个人,李牧! 当今世上,若论名将,李牧当属 秦国与李牧正面大战,不过两次,也就是这两次,溃亡的秦人不下二十万,就连秦国大将军都是死在李牧手中。 秦人谈及李牧,心中不畏惧是假。 秦人不怕血战,但不代表秦人没有情绪,在知道面对李牧后,谁都会有些不安,毕竟想立功是真,但不愿面对李牧,也是真。 “别胡说,根本不是李牧!” “就是,你们勿要动乱军心,我听说杨瑞和将军从颍川与赵国的边境,朝着邯郸进攻,李牧在南边与杨瑞和将军血战呢,怎么会在这里。” “对,除非李牧不要邯郸了!而且我方才听将军说,似乎是司马尚领兵过来解救阏与。” 一些老卒这时候听到年轻士卒的话,突然开口说道。 说完,一名老卒指着远处的铁骑大军,在周围其他秦卒的目光下。 “那支大军你们可知晓其来自何处?高奴的铁骑!当初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的人马进攻上郡,那支铁骑都敢死战不退,此次其主将白衍将军,便是此次全军的副将军。” 一名老卒开口说道。 这名老卒方才说完,就听到另一名老卒点点头:“听说那支铁骑,就是来对付赵边骑的,而伱们等会找机会靠近一点看看,定会发现那支铁骑有所不同!” 伴随着老卒的话,四周所有将士都纷纷面露吃惊,甚者更是起身,望向远处那支铁骑大军。 对于那上郡高奴一战,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起初他们在秦国听到的时候,没人敢相信这事是真的,但直到后面听到,主将白衍,已经被封为左庶长。 那时候他们才敢相信。 之前在祁城之时,看到铁骑到来,他们就受命立刻赶赴阏与,而今日,是他们 故而他们一直不知道,那支铁骑,居然是此前他们听说过的高奴铁骑! “居然是高奴的铁骑!” “他们居然与我们一同来赵国!” “也就是说,如今我等主将是白衍将军?” 一些年轻的秦国将士,听到白衍,纷纷面色激动起来,方才脸上的惶恐不安一消而散。 对于这些年轻的将士来说,他们在大营之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如今左庶长,白衍将军的事迹。 在他们心中,一直都对那白衍将军,心生向往。 因为那白衍将军不仅和他们一样,也是年纪轻轻,更重要的是,与其他将军不同,白衍将军是与他们一样,从最低级的士卒做起的。 他们听说过,白衍将军曾经在蓝田入伍,于阳城一战以士卒的身份,为先登,登楼杀敌。 直至下楼时,甲胄血红,身负数道伤口,那一次,杀敌五大夫,二十一敌卒。 最让他们感同身受、心中触动的是,听说过灭韩归来之时,白衍将军也与普通人一样,会因为等好友归来,而去酒楼等待。 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让他们感觉那白衍将军,不仅骁勇善战,有本领,更是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如今知道统领自己的将军,就是昔日自己心中最向往的白衍将军,他们怎能不激动。 两面环山的旷野上。 白衍与王贲牵着战马,来到漳水河旁,让战马饮水。 看着眼前这条河流,白衍依稀记得,地图上,这条河流的源头是少山,往南下,便是涉城,直达赵国的南赵长城。 与北边的赵长城不同,北边的长城用于对付匈奴,而南边的那条南长城,曾经是用于防范韩、魏。 “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士气已经稳定下来!” 白衍喂马饮水的时候,一名秦军将领快步来到王贲面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白衍转头,看向远处那些大军将士。 发现如那名秦军将领所言,秦国大军之中,隐约传来的动静与一开始不同,这种声响夹藏着激动。 “好!” 王贲点头,也看向远处大军将士休整的地方。 待将领退下后,王贲转头看向白衍。 “士气可用!” 王贲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时间推移,与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相处,王贲愈加感觉舒服。 甚至此前与杨彦、蒙叔一起领兵的时候,都没有与白衍相处得这般畅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相辅相成。 他比白衍年长,在布阵扎营、以及利用地势,他比白衍更加有经验,而这些白衍全权听他的,没有半点迟疑。 同样的,在对待将士方面,白衍远比他细心、敏锐,感觉到士气被影响之时,几乎立刻就想到如何处理。 而且处理方式没有半分强硬,还十分隐晦温和,而且还能利用自身所具备的优势,激发将士的士气。 王贲清楚,这种对待麾下将士的方式,依照白衍如此年轻的年纪,恐怕就是有名师教导,也少不了一些与生俱来的天赋。 为将者的天赋! “嗯!”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点头。 与王贲不同,白衍虽然领兵作战的经验,没有那么丰富,但在如何整顿士气方面,还是略有心得。 方才在知道将士们有些惶恐之时,白衍就决定曝光铁骑将士的装备,稳定军心、士气。 如今在赵国境内,随时可能会与赵军交战,这时候大军士气绝对不能出现问题,否则都还没交战,将士们都已经胆怯,那还怎么打。 堵不如疏。 与其严令士卒不准私下交谈,扰乱军心。 白衍 待士气提升起来之后,后面哪怕知道是李牧,将士们也不会如一开始那般胆怯。 在白衍眼里,这方法虽然是欺骗,但对比记忆之中的后世的厚黑,还不算什么。 真正善于厚黑的人,只要不死,就永远有数不尽的将士、士卒为其卖命。 咕噜咕噜~!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驾马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七里之外,发现赵军!其人马不下十万。” 将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四周所有铁骑将士,连同王贲的亲信,脸色全都一变 白衍与王贲表情也凝重起来,互相对视一眼。 七里! 这几乎就是近在眼前。 第221章 说出来,谁睡得着。 在知道不下十万赵军就距离此地七里后。 白衍与王贲背后都浮现一丝冷汗。 差一点,若是再往前走五里,或者再晚一点抵达这里,后果都不堪设想。 白衍看着天色。 黄昏落幕下,如今应当不会交战,不过不排除李牧会派遣大军夜袭,毕竟七里的距离,别说赵边骑,就是士卒趁着夜色袭来,都不需要走多久。 “再探!” 白衍对着将士开口说道。 “诺!” 将士拱手,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骑着战马转身离去。 “王贲将军觉得眼下是攻,还是守?” 白衍没有着急下令,而是转头看向王贲。 不管是年纪还是作战经验,王贲远胜与他。 如今他们与赵军只有七里的距离,攻还是守,就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攻还是守?” 王贲听到白衍的询问,有些吃惊。 王贲没想到白衍在知道赵军的数量之后,居然还想着进攻。 沉思几息,王贲摇摇头,他主张固守。 “王贲以为,应当坚壁固守,等吾父将率领后续大军抵达此地。” 王贲说道。 随后给白衍分析。 如今秦军已经分为三个部分,这里是 李牧的大军一定是打算来到这里,或者更靠近阏与的地方驻扎,但被他们抢先抵达这里。 作为迎面对战李牧的 其次,眼下虽说赵军失去先机,但赵边骑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常年经历恶战,战力绝非一般,贸然冲去赵军,固然可以打个猝不及防。 然而一但赵军回过神,没有援军,后果是在难以预料。 这里太过重要,他不赞同冒险。 “好!那我们便在这里驻守。” 白衍听着王贲的分析,思索片刻,点点头。 王贲看到白衍没有选择贸然出兵,心里松口气。 “为防止赵军夜袭,可让将士们深挖壕沟,引漳水进入壕沟。” 王贲说道。 眼下可以利用旁边的漳水河,帮忙防守,就是 只要守住这里,赵军就不能拿他们如何。 “晚上可以让将士们,多烧一些篝火。” 白衍补充道。 王贲嘴角上扬,笑着点头。 “那我们二人分头下去布置。” 白衍看向王贲,拱手说道。 王贲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牵马离开。 白衍看着王贲离去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战马已经喝好水,便牵着战马,朝着铁骑大军方向走去。 天黑前。 粮草辎重的马车终于抵达。 所有将士都可以吃上东西、退到后面一些,安置营帐。 一堆堆篝火在平野上燃起。 白衍走在营地内,业跟在白衍身后。 看着周围坐在火堆前互相谈论将士,白衍心中有份压力。 一想到对手是李牧,白衍就有些担心。 哪怕当初匈奴与月氏南下之时,他都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月氏与匈奴南下,那时候他在暗,而且月氏与匈奴并非一条心。 但这一次,李牧与司马尚,都是赵国名将。 “将军,已经布置下去了,若是赵军夜袭,定能提前预知。” 宴茂这时候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 白衍对着宴茂说道。 宴茂离去后,白衍转头看着井径方向。 细数李牧的事迹,白衍隐约感觉,赵国代地碰到地震,加上连年干旱,李牧一但知道自己这里是疑兵计,一定会不惜代价发起冲锋。 毕竟李牧只要占据这里,便可以去往阏与,秦军绝不可能在阏与作战,势必会再退到祁城。 今天没有占据先机,没有趁势抓住主动,白衍总有预感,这点很致命。 李牧不是庞涓,单凭这些篝火,不一定能蒙蔽李牧。 篝火下,燃烧的石块不断发出爆裂的声音。 白衍走着走着,突然就看到珪与封年二人,坐在篝火旁。 “将军!” “将军!!” 二人本来还争什么,见到白衍到来,纷纷起身,露出笑意。 白衍听着二人对自己的称谓,早已经习惯。 在军中,很多事情白衍都不能随意,但好在,无论是珪,还是封年,对他都一如既往。 “在争什么?” 白衍看着二人,有些好奇。 封年与珪见到白衍询问,封年率先开口。 “这小子之前时不时偷看家书,我一直纳闷,后面我才知道,这小子要当父亲了!” 封年看着白衍,用大拇指指了指珪。 白衍听到封年的话,一脸诧异的看向珪,当初他可是去过珪的老家,见过珪的父母与那女子。 算算,好像也过了五六个月。 “厉害!” 白衍有些惊叹珪的本事。 珪低着头,老脸通红,不断挠挠头,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样。 毕竟珪也是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有些惶恐,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有着激动与开心。 “怎么不和我说?” 白衍看着珪。 听封年的话,算算时间,珪在高奴的时候,应当就收到家里的书信。 “我不想这个时候回去!” 珪听到白衍的话,抬起头,通红的老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那眼神的含义,白衍能知道是什么。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放心吧,你现在想回去,都没那么容易。” 白衍说道。 夜色下,白衍与珪、封年还有业,一起坐在火堆旁,难得的聊一会。 说起来,当初为主将之后,高奴的事情,军中的事情一直很多,还有那些阵亡、负伤的将士,都需要白衍处理。 白衍很少能像现在这般,与封年、珪坐在一起。 也就是这时候,白衍才知道,原来封年与他一起来到高奴之后,一直努力学秦字,为的便是日后心仪的女子托人送书信之时,能看得懂。 白衍很佩服封年的痴情。 望着天空,白衍想到珪都已经准备做父亲,也不知道在齐国,爹、娘有没有给兄长寻到一名亲事。 曾经田非烟托吕奇给他带话,隐晦的告诉他,她已经找理由给钱给他家里。 想到这里。 白衍感觉,爹娘应该会给长兄寻一门亲事。 就是不知道那女子怎么样,凶不凶,与长兄能不能合得来。 想到这里。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目光满是思念。 想起爹娘、想起长兄,想起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光。 “怎么了?” 珪的声音传来,白衍回过神,摇了摇头。 聊了一会。 白衍让封年与珪早点休息。 离开前,对于赵军就在数里之外的事情,白衍没有告诉珪与封年。 这时候与李牧一战,很可能已经无法避免,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不说出来,让他们二人睡个好觉。 毕竟若是知道七里外有不下十万赵国大军,还有赵国武安君李牧。 谁能睡得着! 第222章 分析 判断 黑夜之中。 因为常年没有阴雨,天空没有半点乌云遮住皓月,斑点星空之下,平野昏暗的四周隐约可见。 安静的平野上,一些夜里出行的虫儿发出蝉鸣,蟋蟀吱吱声作响。 不过就在这时候,密集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平野上不断潜行,除了密集的脚步声之外,根本不知道那些黑影是什么。 不过就在下一刻。 突然传来异动,伴随着无数道箭矢飞射的声音,一声声闷哼和惨叫出现在平野上。 “啊!” “啊!!!” 接连不断有黑影倒在地上,其余的黑影纷纷止步。 让人惊恐的是,这些黑影面对突袭,居然没有倒退,而是就这般站在原地。 不到两息的时间,为首的黑影来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旁,待确认箭矢射来的方向之后,立刻说出箭矢射来的方向,甚至大概的距离都说出来。 几乎就在瞬间。 无数黑影立刻掏出弓弩,在黑夜之中,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射去。 顿时这些黑影前方的远处,也隐约传来声音,似乎是嗯哼与惨叫。 也就在这时候,这些黑影人前方,几丛巨大的枯枝纷纷被点燃,巨大的火光把空荡荡的平野,照得十分明亮。 黑影人看着前方几丛巨大的火光,已经把平野照亮。 “撤!” 说这句话的时候,黑影人满是无奈。 平野上燃得越来越汪的火光照亮过来,隐约间,能看到这为首的黑衣人,身穿赵国甲衣。 秦军营地。 白衍一手持剑,一边看着面前的火堆。 王贲睡上半夜,他睡下半夜。 明日一早,赵军就会攻打过来,他与王贲都知道,李牧今晚不会想让他们睡得安稳,毕竟只要秦军没有休息好,明日不用交战,秦军就已经落入下风。 互相拼杀之时,人会被逼出潜力,而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能影响将士的反应与发挥。 换他是李牧,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他也会派遣一支人马晚上袭扰敌军,哪怕一个人不杀,只要干扰到敌军全军将士的休整,就已经算是先胜一筹。 只可惜他与王贲麾下的将士不多,根本分不出一支兵马。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李牧也应该有防备。 “将军,你看!” 业跟在白衍身旁,突然看到井径方向,那遥远的山脉下,似乎隐约有火光。 白衍看到火光,没有意外。 到底还是来了! “将军,李牧会不会派遣大军杀来?要不我再去叫一些将士过去。” 业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业没读过兵书,也没指挥过战事,但业心中清楚,守在远处山脉下的将士,数量并不多。 若是李牧让大军杀来,根本守不住。 “别担心,李牧不会派遣大军趁着夜色进攻。” 白衍听到业的话,摇摇头。 看着业一脸担忧、疑惑的模样,想到以后业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白衍耐心的给业解释。 “站在这里看着远处山脉,你会担心李牧会出兵,但你若是分析赵国如今的情况,与李牧以往的领兵习惯,伱就不会害怕李牧出兵。” 白衍一手撑着秦剑,看着面前的篝火。 伴随着啪~,细小的势头裂开的声音。 “长平一战之后,虽说已经过去三十年,赵国恢复不少,但五年前,上将军桓齮攻打武遂之时,杀赵大将扈辄,斩杀赵军十万,重创赵国。如今赵国之中,除去邯郸与高唐一地,最精锐的赵军便只剩下李牧的赵边骑。” 白衍说道这里,看向业:“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牧绝对不敢鲁莽行事!所以纵观此前对付匈奴、对付上将军桓齮,以及其他战事,逢大战李牧都是采取固守,等待时机,寻敌破绽。” 白衍想表达的意思,简略起来,就是李牧也知道秦军可以败 不过这句话白衍可不会说出来,虽说业是他的人,但万一传出去,他这辈子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甚至还可能连高奴都待不下去。 夜色下。 白衍看着周围。 “眼下在这夜色之中,我军士卒状态、我军主将、这些太多不稳定的因素,李牧绝不会涉险,放弃赵边骑的优势。” 白衍的话说完。 业面露思索,看着白衍,在他眼里,将军的这一番话,让他有些似懂非懂。 看着远处山脉下的火光,想到那火光下将士已经与赵军交手,而将军的这些话,似乎已经看到战局一样。 想到这里,业还是有些害怕,万一将军猜测错误怎么办? 那到时候李牧大军突袭!! 业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业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他知道业不是很理解。 其实当初没有进入军营的时候,白衍也像业这般,不理解为何战场上的主将,总要分析,然后笃定战局,似乎不怕猜测错误一样。 但等他面对这种情况,白衍就能理解。 如眼下的局势,若是不分析,不作出判断,就会被李牧牵着走,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眼下秦军面对李牧,更需要把所有优势、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不能再分兵日夜坚守。 方才给业分析,已经说得很简单,其实若是细究一些,还要牵扯到赵武灵王,以及之后的代郡与邯郸,这其中微妙的关系,貌似神离。 这些恩怨看起来时隔数十年,但实着却依旧能影响李牧与赵边骑,甚至是赵国。 世人都以为李牧与王翦一样,只善于固守,但其实根本不是,当初秦国少壮派的李信,就是被李牧主动出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兵败撤退。 要知道李信绝非等闲之辈。 通过那一战,李牧那强悍进攻能力就足以窥见, 李牧之所以在世人眼中,之所以善于固守,不过是因为赵国的国情,让李牧容不得一丝马虎。 所以放在这里也一样。 兵者、死地也,不可不察、不可不慎,李牧绝对不会在眼下放弃赵边骑的优势,半夜涉险。 更别说,李牧不知道在这营地内坐着的,是不是稳重的王翦。 “别担心,王贲将军已经命人在前面平野上修筑壕沟,并且往壕沟内,填满水,就算冲过来,也有足够的时间!” 白衍似乎看出业依旧还在担心,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 不知何时,王贲已经一步步走到身旁。 “的确不必担心李牧会趁着夜色调遣大军进攻!” 王贲来到篝火旁,对着业说道。 “将军!” 业看到王贲,连忙起身拱手打礼。 王贲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看着远处山脉下隐约的火光,王贲脑海里回想白衍方才的话,心中满是赞同。 “白衍将军,先去休息,下半夜由吾看守。” 王贲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虽说都断言李牧不会进攻,但他与白衍,仍旧需要有一人镇守大营,一方面警惕变数,另一方面防范那些干扰大军的赵军。 “好,这里便交给王贲将军!”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也没有客气,明日随时都会有战事,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逞强。 山脉哪里,今晚只需要逼退那些赵国扰军,甚至他已经嘱咐将士,尽可能不要与赵军交战。 天色未亮,朦朦胧胧之中,不少秦军将士还在睡梦之中,就突然闻到炊火的香味。 将士们一夜未食,闻到吃的,肚子本能发出声响,感觉有丝酸楚。 将士本以为天色已经亮了,不曾想,方才走出营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望着朦胧未亮的四周,将士们都有些懵。 “咦,这才是几更天?” “对啊,今日炊火怎么那么早?怎么回事啊!” “莫非今日又要急军赶路?” “可能是!” 朦胧昏暗的天色下,不少将士纷纷议论道。 看到突然那么早就准备食物,将士们纷纷猜测,今日估计又要急行军,而且还定是要走很远,否则就是交战都不会那么早做吃的。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将士醒来,今日急行军的消息悄然间在军中传开。 在一个营帐内,白衍也从睡梦中醒来。 起身后,匆匆的穿上衣甲,把秦剑佩在腰间,戴好爵弁后,白衍便离开营帐。 业与白衍一样,也已经醒来,眼睛有些微红的业,看到白衍,连忙来到白衍身边。 柴在远处与一些铁骑将领,嘱咐着什么,看到白衍,便朝着白衍这里过来。 “将军,昨晚将士一共射杀五十四名赵军,我们阵亡的将士共有三十七人,六十多人受不同程度的箭伤。” 柴对着白衍说道。 出现那么多伤亡的原因,还是昨晚夜色下,秦弩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赵军反击的速度远非昔日韩军可比。 若不是担心发起战事会扰乱大军的休整,被赵军得逞,昨晚那支赵军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让那些受伤的将士,带着将士的尸体,后撤至阏与。” 白衍对着柴吩咐道,随后转过头,看向业:“命人登记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字,家户位置。” “诺!” “诺!!” 柴与业两人,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在夜色下率先发起攻击,赵军都能反击,这等士卒,此前他在韩地从未碰见过,若当初在浮戏山韩邱的三千韩卒像赵卒这般,那时候铁骑将士的死伤数量,估计要多上一两倍。 “赵边骑!” 白衍呢喃一句,面色担忧。 此前从未接触过赵卒,但从昨晚的交手就不难看出,往后与李牧的赵边骑交战,即使将士都配有马镫,但交战时的伤亡人数,估计都不会少。 边军强!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 幸好白氏铁骑,亦是边军! 想到这里,白衍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两名将士跑来。 “将军!” 寇壮气喘吁吁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此刻不管是寇壮,还是寇壮身后的两名将士,此刻全都一身泥土,而脸上、脖子,甚至手上,还能看到树枝的划痕。 “将军,赵军已经于一个时辰前,便命人烧炊火。” 寇壮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白衍。 当初在高奴,由于新卒到来,常年在云山隘口,善于探察的寇壮,便按照白衍的命令,从新卒之中,挑选三十人,这三十人不仅身手好,更不怕死。 昨日抵达这里之后,寇壮便带着十人,摒弃战马,从山脉上面,一直摸索去赵军附近,为的就是打探今日一早,赵军何时生火摆灶。 “一个时辰前!” 白衍听到寇壮的话,眉头紧皱,因为寇壮要从山脉,绕过赵军的看守,故而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休息。” 白衍对着寇壮说道。 “诺!” “诺!” 寇壮与其他两名将士,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一晚上没有休息的他们,眼下一脸困意。 昨晚摸索到靠近赵军的位置之后,他们三人便让另外七人先睡,毕竟他们三人主要是看赵军何时生火,另外七人则需要继续留在山脉上,探察赵军。 秦军营地。 王贲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 这时候白衍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王贲睁开眼睛,转过头。 “白衍将军!” 王贲看着白衍眉头微皱的模样,有些疑惑。 然而下一刻,当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立刻就为之一震。 “一个时辰前,李牧已经命赵军生火!” 白衍说道。 王贲困意全无,他哪里不明白白衍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一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最多不到一个时辰,李牧的大军一定会抵达这里,甚至先锋的赵边骑,只需要半个时辰。 “我去让将士们准备!” 王贲起身。 王贲相信白衍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昏暗的夜色逐渐退去,远方天际逐渐明亮。 秦军营地内的秦卒吃过早膳,互相交谈,等着赶路的命令。 然而这时候,一名名秦卒将领却走到各自的营帐,命令所有秦卒马上穿戴衣甲,拿好武器。 “怎么回事啊?” “穿戴衣甲?今日不是赶路吗?” “对啊!这怎么回事!” 在秦卒将领的催促下,秦军营地之中,无数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火急火燎的催促下,穿上衣甲,拿上兵器。 片刻后。 伴随着三万秦卒聚集起来,很快就结成方阵,在军令之下,大军一直来到一个漳水拐角处,方才停下来。 平野上。 一个个秦军方阵,伴随着黑色秦字旗,数不尽的长戈竖立其中,一名名穿着衣甲的秦军将士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命令。 看着四周。 将士们尽管疑惑,但作为训练过的他们,还是安静的听着号令。 半个时辰后。 昏暗的天色尽数消失,天地一片明亮。 突然间,远方山脉之间的平野上,一大片黑压压的大军队伍,出现在所有秦卒的视野之中,其数量让人心生惊恐,并且后面还源源不断。 见到这一幕,所有秦军将士都心神一禀,不明白赵国大军怎么会在这里。 咕噜咕噜~! 马蹄声传来。 “弓弩上前!” 一名名手持令旗的骑兵,骑着战马在大军行列之中奔走。 伴随着传令兵的声音,秦军方阵之中,一名名穿戴秦甲的将领,听到传令兵带来的命令后,便拔出秦剑。 锵~! “前进!” 秦军将领大喊道。 命令之下,所有秦军将士本能的在这一瞬间,行动起来。 大军之中,一名名手持弓弩的秦军将士,成排成排的从大军之中,跟着将领走到大军最前面。 第223章 与李牧的会面,一定有机会的! 白衍骑着战马,在大军身后的一个土丘上,望着远处山脉之间,赵国大军布满整个平野。 在白衍身旁,王贲下达着一个个防守的命令。 在大军固守方面,王贲跟在其父王翦身边,早已耳熟目染。 故而眼下面对赵国李牧率领大军前来,王贲依旧能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个命令。 白衍这时候没有在意指挥权,放手让王贲指挥。 对面就是闻名天下诸国的李牧以及赵边骑,在关乎生死存亡之际,白衍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在意其他。 更何况白衍清楚。 一个将帅,最要做的,是应该知道怎么用人,最忌讳的,便是好面逞强。 平野上。 白衍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心里有些紧张,因为这道防线是他选的,若是这里失守导致此次伐赵失败,他免不了获罪。 而且白衍想到当初白裕对他说过的话。 他不是李信,他叫白衍,他若是在赵国战场上败,赵国将领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以说,白衍如今是实实在在的体会到,领兵作战的那种压力。 “赵军似乎不打算现在强攻!” 王贲骑着战马,神情紧张的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开口说道。 王贲曾经跟随父亲,与李牧对峙过,故而王贲十分清楚,李牧调兵用谋到底有多恐怖。 值得庆幸的是,主将是白衍,白衍信任他,把大军全权交给他指挥。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点头。 “应当是不知道我军主将,是不是王翦将军,有所顾忌。” 白衍猜测道。 因为昨天秦国大军与赵军,几乎是差不多同时抵达,故而他有把握李牧不会夜袭,然而从今天开始,白衍就再也没有把握像昨晚那般,断定李牧的打算。 “将军,赵军似乎没有十万人!” 柴骑着战马,一身秦甲的他,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 赵国大军似乎并没有十万人,不过五万左右,与昨日将士禀报的数量,至少差一半。 白衍听着柴的话,眉头微皱。 白衍自然也看出赵军前来这里的数量根本没有十万,但眼下在暗探回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李牧让那数万赵军去那个方向。 不。 或许有机会! 白衍望着远处赵国大军,目光带着思索,但这个机会,需要运气。 论统兵谋划,当今天下,无人能比肩李牧左右,就是王翦,在白衍心里,也是不能。 因为王翦背后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大军,有秦国国力,但李牧却是背后连赵国都没有。 当初秦国上将军桓齮还在的时候,一大把年纪的王翦为副将军就能看得出,在秦王以及秦国一系重臣眼中,上将军桓齮的能力要在王翦之上。 而李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斩杀秦国上将军桓齮。 而且王翦自己都曾经直言多次,没有把握胜李牧。 “其余的几万赵军,会去哪里?” 王贲看着赵军,眉头紧锁,目光满是担忧。 此刻王贲衣甲内,已经浮现不少汗水。 面对李牧的压力实在太大。 “赵军想要会面!” 王贲看到平野上,浩荡的赵国大军之中,一辆战车行驶过来,随后一名骑马的赵卒朝着他们秦军这里驾马赶来,王贲 王贲转过头。 “此去可观赵军主将,是否是李牧。” 王贲对着白衍说道,随后把辨别李牧的方法说出来:“李牧右手有疾!不能持剑、伸臂。” 王贲清楚,赵军要求会面,秦军主将不能不去,否则一但赵军大笑秦军,会扰乱秦军军心,秦卒心生胆怯、犹豫。 而身为副将军,自然是白衍前去会面。 “好!” 白衍点点头。 “宴茂,业,你们二人随我过去。” 白衍转过头,对着宴茂与业开口说道。 宴茂在铁骑众位将领之中,凶猛武艺 而他不在大军,未免意外,柴要留下来,掌控铁骑。 “诺!” “诺!!” 宴茂、业连忙拱手。随后看到白衍驾马上前,二人也连忙跟上。 平野上。 在秦国大军、赵国大军,两军各自的旗帜随风飘扬,伴随着晨起的阳光,无数身穿衣甲的将士,手持武器站在原地。 而就在他们中间巨大的平野上,在无数将士的注视下,秦、赵两军的主将,各带一队将士,去到中间会面。 咕噜咕噜~! 马蹄声,车轱辘声,当所有声音停止之时。 手持长戈、秦字黑旗的将士,与对面赵军将士,互相警惕的看向对方。 白衍看着对面那辆战车,看着战车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军,缓缓走下战车。 白衍也翻身下马。 在白衍身旁,宴茂、业两人也跟在白衍左右,朝着对面走去。 伴随着河畔飘来微弱的风,一身秦甲的白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那名老将军,也注意到那老将军的右手臂,的确残疾,似乎是萎缩。 若是没错的话,这名赵国将军,便是李牧! 李牧! 白衍还是 李牧的胡须似乎方才剃过不久,嘴角的方才长出来的胡须,能看出李牧离家不过数日。 “吾乃秦将白衍!不知将军可是赵武安君李牧?” 白衍上前,率先拱手打礼。 想起李牧的事迹,败匈奴,灭襜褴,破东胡,连却秦军。 说不紧张是假。 若非王命,若非身为秦国将军,白衍根本不愿意赶赴赵国,面对李牧。 因为在战场上对阵李牧,别说胜,连活着离开的把握,白衍没有没有。 “白衍,高奴白衍?” 李牧那沧桑的脸颊上,听到白衍的名字,面露思索,随后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军将领。 高奴一战,他听说了。 敢以一万战骑迎战月氏、匈奴的十五万大军,这白衍,不愧是名门将后,他见过的 本以为这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在高奴一战之后,应当是休整,没想到还是来到赵国。 “吾乃李牧!” 李牧开口回答白衍,随后目光看向面前这名年轻的秦将身后,那浩荡整齐的秦国大军,看着那无数秦旗、长戈。 “没想到秦王政会命年纪轻轻的你为副将!” 李牧昨日晚上收到探子消息后,观起防守布阵,以为是秦将王翦,没想到会是年纪轻轻的白衍。 那如此一来,那与王翦十分相像的布阵,应当是出自秦将王贲之手,而眼前这白衍前来会面,那这白衍应当就是此路秦军的副将军。 “白衍承蒙王恩!” 白衍听到李牧的话,轻声说道。 这句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白衍还是开口说出来。 李牧听到白衍的话,把目光从秦军哪里收回来,看向面前的年轻秦将。 “秦国的另一路兵马,已经被困在颍川,单凭你们这一路秦军,过不了井径。” 李牧直言不讳的把来意说出来。 劝退! 李牧直接了当的告诉白衍,有他李牧在,秦军绝对过不了井径。 “白衍知晓武安君的本事!” 白衍听到李牧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但武安君应当也清楚,代地干旱,又逢天灾,白衍不能退!” 说完,白衍看向李牧。 白衍知道以李牧的本领,方才李牧说出来的话,一点没有夸张。 但不管李牧多强,王命在身,眼下他绝不可能率领大军撤退。 不过他没有说王命,而是说因为灾祸有机会,他不会退,也不能退。 “此前高奴一事,本不愿与伱战场相见,不曾想,最终还是在战场碰见,既然不退,那你我便只有兵戎相见!” 李牧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 因为李牧常年在边境驻守,故而对于匈奴南下劫掠,他深恶痛绝。 故而对于白衍此前在高奴的举止与做法,就他而言,即使对方是秦人秦将,但他还是难得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 可惜。 最终还是在沙场碰见。 “各为其主,还请武安君不吝赐教!” 白衍看着李牧,拱手打礼。 李牧看着白衍,点头打礼,与白衍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白衍礼毕后,站在原地看着李牧离去的背影。 在白衍心中,对于李牧,他是由衷发自内心的钦佩。 论立场,李牧身为赵将,一生奉献给赵国,为赵国戎马沙场,立下无数功劳。 论身份,李牧是中原人,仅凭一人率领大军,便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牧马,让中原百姓皆受其恩惠。 这样的人,没有半分黑点。 后世总谈及李牧灭匈奴之时,总是会说匈奴并非全盛时期,但从来没人想过,李牧同样是以一个诸侯国的国力,灭的十万匈奴。 而且在赵国日落西山之时,也是李牧,一举撑起赵国。 可惜的是,不管李牧如何死心塌地的效忠赵国,不管李牧灭襜褴,破东胡,拒韩魏,连却秦军。 最终的结果,不仅是秦国日思夜想想要除掉李牧,就连李牧毕生效力的赵国,在赵国朝堂内,郭开与其他大臣,想要李牧死,甚至赵王迁也从未信任过这个对赵国忠心无二的李牧,想要其暴毙而亡,好接管兵权。 想起这些种种,又看着李牧那右手残疾,连握剑、吃东西都不行。 眼下连白衍都不由得感慨,悠悠苍天,何薄李牧! 似乎一切都对李牧不公。 想到自己也在谋划着,如何除掉李牧,白衍心中有些愧疚,有些不耻自己的手段,但立场在,白衍没得选择。 就天下而言,在沙场上,已经没有人敢言,能胜李牧,这点天下人皆知。 而他效忠的是秦国。 是秦王嬴政。 立场在,只要能灭赵国,他也宁愿做个小人,不择手段。 否则正面与李牧交手,他与麾下白氏铁骑,不知要死多少人,甚至他们全都会被李牧杀死。 所以这次交战过后,他只要还活着的话,面对李牧,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间。 秦国大军之中,王贲骑着战马,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远处的平野上,白衍与秦军将士,纷纷骑上战马,朝着大军这里回来。 而赵军主将,也回到战车,往赵国大军哪里走去。 “怎么样?可是李牧?” 王贲等白衍回来后,方才好奇的问道。 白衍对着王贲点点头。 “是李牧!” 白衍开口回答道,话语之中,有些无奈。 对他而言,自从入伍后,经历过诸多战事,但不管那一次,不管是在韩地,还是在高奴九死一生,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心中满是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李牧。 这个一生从未败过的赵国名将。 如今开战在即。 纵观李牧曾经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李牧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咚咚咚咚~!!!!! 突然身后远处传来战鼓声,白衍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 赵国大军已经在擂鼓,这是战事起的号角声。 显然李牧在知道不是王翦领兵之后,已经猜测到,王翦率领的大军,定是没有赶到阏与。 “擂鼓!” 王贲也连忙冲着传令兵下令道,立刻让人擂鼓,振奋士气。 白衍骑着马,回到土丘这里。 看着王贲面色紧张的模样,白衍也有些担忧的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只能相信王贲能守住。 李牧还有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只能祈求王贲能在李牧的进攻下,守住这里,只要守住,他就有机会知道李牧的谋划。 代地连年干旱,如今又逢地震,代地百姓死伤无数,李牧麾下的将领、士卒全是来自代郡、雁门,一定有机会。 “来了!” 王贲看到远处山脉下,两个方阵的赵军,开始朝着这里进攻,心神一震。 白衍看到赵边骑也整队的在赵军方阵后面,跟着一起进攻。 “让将士们准备护住右翼,随时等候命令。” 白衍下令道。 “诺!” 柴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朝着亲信嘱咐下去。 “命弓箭手准备!” 王贲开口下令道。 伴随传令兵带着令旗下去通报王贲的命令,不久后,在白衍的目光下,秦军的弓弩将士,与手持木盾的将士,再次向前五十步。 一排排秦军将士手持弓弩,朝着前方走去,带来到位置后,便站在原地,举起放好箭矢的弓弩,对准远处走来的赵军方阵。 “放箭!” 白衍听着秦军将领那不大的怒吼声,随后就看见最前方一排排秦军将士,全部对着赵国士卒方向,扣动弩机。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赵国大军射去,哪怕赵国士卒有所准备,举起木盾,也出现不少的伤亡。 两三波箭矢过后,许多赵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 也就在这时候,秦军的弓弩手,也进入赵军的弯弓射程之内,几乎就在瞬间,无数箭矢从天而降。 手持弓弩的将士,连忙退后蹲下,而手持盾牌的秦军将士,连忙拿着盾牌挡在前面。 伴随着数不尽的箭矢飞逝而下,一名名秦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有些是弓弩手,有些是手持盾牌的将士。 伴随着几波箭矢互相对射。 白衍与王贲骑着战马,站在土丘上,看着赵国大军越来越近。 王贲连忙下令,让手持长戈的方阵上前,准备交战。 咚咚咚~!! 在王贲的命令下达之后,传令兵手持令旗,朝着方阵驾马赶去,不过几息,就看到一大片手持长戈的秦军方阵,朝着前方走去,取代弓弩手,站在最前面。 片刻后。 伴随着秦赵两军的将士,在平野上接触的瞬间,无数根长戈互相交错,刺向对方。 不管是秦军将士,还是赵国士卒,都在顷刻间杀红了眼。 伴随着长戈的你来我往,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到有人死在长戈之下,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 也就在这时候,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都从各自的方阵之中,出现一些手持秦剑、利刃将士,不要命的朝着对方杀过去,想用近身作战,杀死对方手持长兵的士卒。 伴随着长戈的撞击声、士卒的惨叫声,以及利刃碰撞的声音。 战场上。 越来越多的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不管是远处赵国大军之中的李牧,还是秦国大军之中的王贲,都看着这一切。 此刻王贲有些庆幸,还好这里的地势窄小,两边的山脉下,弯曲的漳水河让赵军施展不开,不然他一个人,真不敢保证能抵抗李牧。 余光看着白衍,此刻王贲没有责怪白衍没有能帮到他,以白衍那么年轻的年纪,此前做出的一件件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面对李牧。 就是他父亲在这里,都没有把握能胜的李牧,他怎么可能会奢望白衍能帮到他。 眼下他只求能守住这里就好。 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最让他不安的,便是那消失的数万赵国大军。 第224章 铁骑出,李牧的震惊 咚咚咚咚~!!! 秦军的擂鼓声与赵军的擂鼓声,在平野上此起彼伏的响起。 平野上,在两军先锋士卒对战的地方,无数将士都在手持长戈、利剑互相拼杀。 地上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多,然而活着的秦军将士以及赵军将士,早已忘记恐惧,手里的兵戈不断朝着敌卒捅刺而去。 由于地势狭小,不管是秦军的铁骑还是赵军的边骑,在右翼都警惕着对方,根本不敢轻易发起冲锋。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紧紧等着赵军。 “左翼方阵,增兵一千!” 身旁传来王贲的下令声,白衍没有转头看去,从交战到现在,一千将士,一千将士的增兵,这已经是 一千人读起来觉得不多,但却是实打实一千个活生生的将士,放在一些小城邑,都足够驻守。 看着前线交战的地方,秦赵两军的士卒把平野一分为二,互相寸土不让的在搏杀,白衍清楚,王贲的命令没错。 如今交战之地,但凡有一方溃败,就如同洪水决堤,势必影响大军的士气,甚至若败退的一方主将,没有能及时挽回局面,也会直接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败。 所以秦军要投入越来越多的将士,赵军亦是如此。 时间过去越来越久。 白衍看着赵军,赵边骑似乎没有强攻的意思。 一想到那赵国大军有半数人马不见踪影,再拖下去,白衍心里有些担忧。 白衍隐约感觉到,李牧根本没有交战的意思,眼下不过是让秦军的注意力放在这里的战场上。 “王贲将军,赵军数万大军不见,不能再拖下去,白衍想让铁骑上前破阵!” 白衍转头看向王贲,随后目光看向战场上,那支赵边骑。 如今李牧还不知道白氏铁骑已经配上马镫。 看着赵边骑的大军之中,那些赵军将领的身影,白衍知道,他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失去这次机会,等那些将领与赵军退回去,他不仅不会再有机会,还可能就会死在李牧手中。 “白衍将军,万万不可!” 王贲聚精会神的看着交战的战场,突然听到白衍的话,被吓一大跳,连忙出声劝阻。 “如今赵军不见踪影,正是应当提防之际,你我尚不知李牧之谋,若是遇危,铁骑乃是唯一破阵之机会,此刻铁骑应当留守大营,万万不可这时候迎战李牧。” 王贲皱眉说道,轻言让白衍冷静。 说实话,白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是真让王贲吓一跳,他没想到在最需要沉住气的时候,白衍与昨晚一样,想要主动出击。 王贲打心底不赞同白衍的想法,眼下面对李牧,白衍的方法实在太过冒进。 白衍麾下的铁骑是他们最大的后手,白衍的举动,会把唯一后手暴露出去,让李牧有所防备。 伴随着王贲的话音落下。 周围土丘上,其他秦军将领以及柴等铁骑将领,全都看向白衍。 他们也觉得王贲将军的话没有错。 在众人的注视下。 一身秦甲,带着爵弁的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年纪轻轻的脸颊上,一反常态的固执。 白衍转过头,看向同是一身秦甲的王贲,以往很信任王贲统兵能力的白衍,这一次没有退让。 “非也~!面对李牧布局,留守大营,看似静观其变,实着无异于坐以待毙。王贲将军应当还记得匈奴面对李牧的布局,死伤十余万,此前上将军桓齮面对李牧的布局,不仅十几万秦军全部溃亡,连上将军的首级,都被李牧斩下。” 白衍轻声说道:“眼下我等本就敌众我寡,若再无先机,危矣!” 白衍身后。 一名名秦军将领,以及柴等铁骑将领,听到白衍的话,纷纷脸色一变,他们身为秦军将领,自然不是愚昧之人。 听到副将军白衍举出的两个例子,他们全都意识到,若正如白衍所说,眼下他们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王贲将军以为如何?” 白衍看着脸色微变的王贲,轻声问道。 其实白衍也清楚,王贲的决策没有半点问题,甚至还很完美。 王贲的想法是以不变应万变,拥有铁骑这个变数,在最后关头打李牧一个出其不意,从而化解李牧的危机,等待王翦将军的到来。 但白衍却感觉,王贲想法虽好,但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想在这里等待李牧布局完毕。 当初不管匈奴的十余万大军,还是上将军桓齮的十余万秦军,他们全都都是在李牧完美布局下,尽数溃亡。 如今他们只有数万人,在这里固守,待李牧的布局之后,即使有铁骑,他们不死也必会败无疑。 “但” 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目光,眉头紧皱。 王贲清楚,白衍说的全都是事实。 李牧已经布局,若真像白衍说的那般,其后果,很可能是他们这支秦军,都可能无法活着离开。 “白衍将军,眼下让铁骑冲杀赵国大军,基本不可能!” 王贲看了一眼远方赵国大军,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想清楚的王贲,没有再坚持让铁骑留守大营,更别说白衍还是副将军,可以全权指挥。 但王贲还是想要委婉的告诉白衍,眼下让铁骑去战场破阵不难,但赵军防守十分严密,想要凭借铁骑大军,击溃远方的赵国大军,根本不可能。 而赵国大军不溃败,李牧的布局,依旧不能破。 如此一来,铁骑冲杀,作用其实不大。 “事在人为,先除掉一部分赵边骑。” 白衍对着王贲说道。 说完之后,白衍在王贲的注视下,转头看向柴,看向业。 “柴,你率领八千将士,出击截杀那支赵边骑,不惜代价,也要除掉那支赵边骑,特别是那些赵军将领。” 白衍对着柴说道。 白衍清楚,若在以往,他可以与将士们一起去冲杀战场。 但眼下身为副将军的他,在全军冲杀前,此刻他绝对不能冲去战场,否则其余大军之中的两万将士,定会出现恐慌。 除掉那支赵边骑的事情,只能交给柴去做。 “诺!” 柴看着战场上那支在右翼的赵边骑,对着白衍拱手点头,随后叫上宴茂等将领随他离去。 土丘上。 王贲骑着在原地,看着白衍下令,转过头小声的对着亲信嘱咐几句。 “命人赶回阏与,把这里的消息告我父亲,以及其他将军。” 王贲说完,看向远处交战的战场。 白衍的话没错,如今李牧已经在布局。 对于李牧的布局,此前他一直仰仗的后手,便是白衍麾下的铁骑。 如今铁骑出,面对李牧,他便再无后手。 等会若是赵军退去,他想和白衍商议一下,要不要退兵。 这里固然重要。 但若是全军都葬送在这里,他与白衍即使苟活回去,也担待不起这份罪责。 咚咚咚咚~!!! 白衍听着擂鼓声,目光看向远处战场上的那支赵边骑。 机会只有这一次! 成败在此一举。 很快。 当轰鸣的马蹄声响起。 在白衍的目光下,无数铁骑将士手持秦字黑旗,犹如洪流一般,朝着战场右翼冲杀上去。 白衍骑着马,目光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若是稍有不对,他麾下仅剩的五千余铁骑将士,也要冲上去营救。 赵国大军之中。 李牧踩在战车上,目光看着远处的战场,当看到秦国大军之中,秦军铁骑居然半数以上的人马,朝着战场冲锋。 见到这一幕,李牧本能的眉头一皱。 不对啊!如此之快便让铁骑出阵,似乎不像出自王贲之手。 他与王翦对峙过,清楚王翦的领兵布阵,而王贲是王翦之子,深得王翦真传。 尚未决战,便让铁骑率先出击,如此鲁莽。 “武安君,末将愿率骑兵,迎战秦骑!” 战车旁,一名身穿赵国甲衣的中年将军,对着李牧拱手说道。 此人名叫张连,乃是赵边骑的老将,跟随李牧常年驻守在代地、雁门等边境,是李牧一手提拔的将领。 跟着李牧二十多年的张连,在看到秦国铁骑主动出击的瞬间,便主动请命。 因为此刻在战场上的那支赵国骑兵,乃是他麾下的边骑,其将领是他副将姜营。 “白衍!” 李牧听到张连的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远处秦国大军,面露思索。 本来李牧是不打算与秦军决战,但秦军铁骑的出现,却给他看到机会。 一个时辰前的会面,在知晓那名叫白衍的秦将是秦军副将之后,李牧立刻意识到,对面的秦国大军中,其中的铁骑大军,至少有四五千人是新骑,其战力远不如赵边骑。 “武安君。” 张连看着李牧在思索,转头看着战场上,再不驰援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李牧的声音传来。 “张连,你率领四千边骑增援战场,迎战秦骑。” 李牧开口下令道,目光看着秦国大军方向。 李牧清楚秦国骑兵的大军中,有四五千的新卒,但回想此前秦国高奴的战事,李牧不相信那个能推断月氏、匈奴会联合南下的白衍,会不清楚其麾下新卒数量。 事出反常必有因,能一把火把高奴城给烧了,而且还能让嬴政任命为副将军,那白衍怎会是无为之辈。 不过李牧虽然疑惑,但还是决定派遣边骑上去迎战。 在李牧眼里,他倒是要看看,在这正面战场上,那白衍为何要让秦骑出阵,并且在率先出动铁骑的情况下,如何排兵布阵,能够胜得了他。 “诺!” 张连听到李牧的话,连忙拱手接令,随后骑马朝着边骑方阵赶去。 不消片刻。 远处的大军中,轰鸣的马蹄声响起,在李牧与其他赵国将领的注视下,张连率领四千赵边骑,骑着奔腾的战马,朝着战场上杀去。 然而正当李牧与所有赵国将领,以为有张连的增援,那数千秦骑定会显现颓势,甚至会被赵边骑击溃。 不曾想下一刻。 在所有赵国将士,所有赵国将领的注视下,赵边骑与秦骑交战后,顷刻间赵边骑就死伤诸多,无数赵骑将士纷纷被杀落马。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战车上的李牧,都从未设想过会发生这一幕。 这怎么可能! 秦骑怎么可能那么强劲? 别说那支白氏铁骑方才经历过大战,就是大战之前,他们边骑也与那支秦骑经常交手,但从未有哪次,方才交手,伤亡就如此之大。 李牧目光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李牧戎马数十年,继胡服骑射之后,正面作战赵卒少有吃亏,更别说还是他麾下精锐的赵边骑。 那白衍麾下的秦骑,曾经由白裕率领时,他便与之交过手,论士卒的强悍,哪怕全盛时期的秦骑,也做不到眼下这般,一交战让赵边骑伤亡如此之大!! 看着远处人影杂乱的战场上,边骑将士与秦骑交战,越来越多的人战死落马,而落马的人之中,边骑居然要多过秦骑。 李牧摇摇头。 不对。 绝对有问题。 “传我命令,鸣退鼓,令两万将士上前,掩护前方将士撤退!” 李牧下令道。 李牧的话,让周围其他赵国将军回过神,彼此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少许心悸。 秦国何时出现这样一支强悍的秦骑。 咚~咚咚~! 李牧站在战车上,目光看着两万大军,朝着战场上前,又看着远处秦国所有大军,全部压阵上前。 “虞和,伱率领所部五千人,持弓弩去右翼!” 李牧没有惊慌,而是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个命令。 伴随着所有赵军将领领命离开后,在李牧战车四周,所有赵国大军,开始动起来,浩浩荡荡的朝着前方战场走去。 犹如人海一般的赵国大军之中,无数长戈密密麻麻竖立在方阵之上,一眼望不到头,让人惊恐。 半个时辰后。 在赵国大军的掩护下,数量不占优势的秦军在战场上,并未朝着赵国大军进攻,而是在王贲的命令下,结阵防御的阵势与赵国大军对峙。 无数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也在追击一段距离后,纷纷后退。 秦国铁骑与赵边骑的交战,也在赵边骑撤退后结束。 当所有赵卒与赵边骑离开战场,撤退之后,战场上只有三四千具身穿秦甲、赵甲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其周围还有数不清的箭矢杂乱的插在泥土之中,或者插在尸体上。 柴骑着战马,一手持着带血秦剑,剑刃上还滴着血。 看着赵军退去,微微喘气的柴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倒在地上,被将士砍去首级的两名中年赵军将领。 赵边骑的忠烈柴不是 特别是其中一人,他还见过数次,李牧麾下的老将,张连。 “将军!” “将军!!” 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连忙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白衍与王贲等将军骑马过来。 “将军!” 柴反手持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宴茂等人也满脸是血的骑马过来,这一战虽说他们有马镫,但赵边骑的凶悍还是让他们死伤不少。 特别是宴茂的脸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不断冒着血。 “将军,这人叫做张连,乃是李牧麾下老将,以前我们与他时常交过手,方才宴茂趁他一时疏忽,硬生生把他撞下战马。” 柴对着白衍解释道,指着远处张连的尸体。 方才张连看到他们配有马镫之后,已经撤退不急,宴茂率领将士直接张连杀去,不给张连绕走的机会。 “撞下马!” 白衍看着宴茂,虽然不在战场上,但白衍能看出宴茂那时候有多危险。 宴茂一手捂着脸,手上满是血红,面色惨白的对着白衍笑了笑。 “我原本想抓住活的,结果他自刎!” 宴茂说道。 白衍身旁的王贲,听到宴茂的话,满是诧异的看着宴茂。 王贲自然知道这个叫做宴茂的铁骑将领,为何不顾性命,也要撞下那赵将。 这一刻王贲心里是真的羡慕白衍。 当初白裕将军把这支铁骑交给白衍,如今这支铁骑,从将领到士卒,白衍已经尽得人心。 “无碍,我已经知晓李牧的谋划!” 白衍看着宴茂,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 王贲顿时看向白衍,其他在场的所有将军,全都一脸吃惊的看向白衍,柴、宴茂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看向白衍。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白衍骑着马,目光一直看着赵国大军方向。 正当王贲等人疑惑之时,没人注意到,白衍额头浮现一丝汗水,一言不发。 喜欢诡秘的大大们,带刀推荐好友的一本书。 书名:诡秘:不死人不死于传火 简介:诡秘之主同人 关于被烧成灰的余烬不忘初心试图在诡秘之主的世界延续初火却发现自己走的是篡火结局这件事。 第225章 白衍一言,明白过来的众人,惊恐万 赵军营地内,一名名手持长戈,身穿赵甲的将士站在营地外围,警惕的看着四周。 伴随着营帐不断就地安札,营地内的走道,十名十名的赵国士卒,手持长戈在营地内巡视,谨防有细作潜入大营内刺杀将领。 而在一个腾出来的空地上,无数赵国将士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其他将士正在帮着他们包扎伤口。 有十余名将士由于失血过多,好不容易回到大营,却已经变成尸体。 远处一名名站岗的赵国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一人被其影响,将士眼中没有丝毫胆怯。 或许这便是赵边骑与其他诸侯国的士卒,最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将士是李牧麾下,戎马边境,常年与敌国交战的赵边骑。 “武安君,这是将士冒死夺回来的战骑!” 赵国将领猗坊,带着两名士卒,牵着五匹战马来到李牧的营帐,看着士卒通报后,走出来的李牧,猗坊转身指着战马。 “将士们说,秦骑所有战马,全都装备上这些。” 猗坊看着战马上面挂着的铜器,又指着马蹄下的铁片,给李牧说道。 为了夺下这这些战马,不下三十名将士去争夺,与秦卒双双战死,为了掩护这五匹战马撤离,一百二十多名将士,以死阻拦秦骑,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可以说这些战马背后,是一名名将士的性命。 “武安君当心!” “当心,武安君。” 李牧在几名赵军将领的目光下,即使右手残疾,仍旧一脚踩着铜器,左手旋转马绳一圈,翻身上马。 骑上战马后,李牧看着手中的战马,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他麾下的边骑与秦骑交战,伤亡如此之大。 李牧闭上眼睛,虽然右手已废,但李牧脑海里,仍旧思索着,一名赵边骑,迎战有这些战马的秦骑,胜率多大,下次又该如何派兵列阵,迎战秦骑。 “这是铁!” 赵将惠莆蹲下身子,一手拿着马蹄,一手轻拍战马小腿,伴随着战马抬起马蹄,他立刻看出,马蹄下面的赫然是铁片,而并非铜片。 其他身穿赵甲的赵将,听到惠莆的话,一手抚摸着剑鞘,一边来到惠莆身边看去,果然看到马蹄下是铁片。 这些将领之中,有三十岁、四十岁,也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将领。 但此刻他们看到这些,纷纷摇头感叹。 “秦人好歹毒!” “这若是踩踏到将士的身上,恐怕轻者伤,重则殒命。” “此前从未听说秦骑配有这些,如今其主将是那白衍,不知道这些是墨家,还是那白衍弄出来的。” 一名名赵国将领互相看向彼此,开口说道。 给战马装配,他们身为赵国将领,自然都有想过,甚至给战马配上甲胄,他们都想。 但最终奈何成本太高,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过对于在马蹄声装上铁片,他们还是真没想过,毕竟一般战场上,主要是防止箭戈伤及战马,导致将士落马受伤,谁会想着在战场上依靠马蹄。 “怪不得我赵军伤亡如此之大,看来此次,秦国图谋已久!” “是啊!就是可惜张连将军。” “无妨,眼下秦军将领一定想不到,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大军,沿着少山另一边的溪河,绕出山脉,张连将军在天有灵,定会看到秦军覆灭。” 提及张连,不少赵军将领都面露感伤,摇头叹息。 若非秦军战力出人意料,张连将军也不至于被秦军杀死。 涨水河畔。 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白衍不知道他的马掌钉,在赵军将领眼中,是特地为踩踏士卒而准备的。 不过或许就算是知道,白衍也没办法反驳,因为马掌钉的确给本就坚硬的马蹄,增加些许威力。 “副将军,眼下已无人,可否告知?” 王贲开口问道。 方才白衍曾说知晓李牧的谋划,但那时候白衍没有说出来,他也没有问。 如今四周将士们的尸体已经抬走,只有他们这一众将军在此。 柴等人,以及其他秦国将军,也满是好奇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地上的尸体,转头看着对着王贲说道。 “王贲将军,其余赵军很可能是去突袭阏与!” 白衍把‘推测’告诉王贲。 听到白衍的话,王贲面露疑惑。 “阏与?” 王贲想了想,随后立刻摇摇头,看向白衍:“这绝无可能!” “怎么可能是阏与?” “对啊,这绝不可能是阏与,赵军怎么可能知道王翦将军,不在阏与?” “莫非李牧推测出王翦将军不在阏与?” “那也无道理啊,就算李牧推测王翦不在阏与,就算李牧有胆子突袭阏与,但那赵军也没有路去阏与啊,若是从另一条路绕过,其路程倍于此路,李牧怎么可能不知晓。” 四周一名名比白衍年长诸多的秦军将领,听到白衍的话,也与王贲一样,摇头说道。 在所有将领眼里,虽然不明白消失的数万赵军去了哪里,但无论如何,赵军都绝对不可能是去突袭阏与。 理由有二,其一李牧不知王翦将军在何处,怎敢擅自冒险。 其二去阏与的路,最近的便是他们脚下这一条,其余的路在北边,就算赵军去了,也耗费数日,来不及,李牧怎么可能那么傻。 所以纵观这两个原因,就注定赵军不可能会去阏与。 那李牧又不是无所不能,能凭空变出一条路,让赵国大军绕过他们,穿过这一大片山脉,直接去往阏与。 “李牧不可能绝去阏与!” 王贲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王贲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身后其他秦军将领的议论声,已经把他想说的全都说出来。 若是其他,王贲还不敢如此笃定的反驳白衍,但这件事,王贲敢担保,一定不是像白衍说的这般。 战场上。 一身秦甲的白衍,骑着战马,听着周围秦军将领的话,面露思索。 其实若非白衍清楚,李牧的确是让司马尚突袭阏与,他也不敢相信。 白衍轻声问道。 “没有路,那可有溪流河水,穿过山脉?” 白衍看向王贲。 话音落下,周围其他秦国将军看着白衍,全都松口气,一直以来,听过高奴事迹的他们,一直都认为白氏出身的白衍,谋略非同常人。 而且此前白衍率领大军,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夺得先机,这更让他们不敢有半分轻视的念头。 但眼下听到白衍的询问,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笑起来。 用兵谋略,白衍的确很厉害,然而到底还是年轻,这领兵经验常识还是有所欠缺。 就算有溪流,莫非赵军还能利用河水穿过山脉? 这怎么可能! “将军,好像的确有一条小溪河,在少山另一边。” 柴与奚元等人,因为是秦边骑,常年与赵边骑交战,故而对于赵地的地图,也看过无数次。 奚元等人努力回想,最终告诉白衍,的确是有一条溪流。 伴随着奚元的话音落下。 白衍点点头。 “就是那条溪流!” 白衍抬起头,看向众人。 其实白衍对于赵国,并不了解,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有溪流通往阏与。 但清楚李牧的举动,加上奚元的话,他立刻确定下来。 一定就是那条溪流! 李牧一定就是通过那条溪流,让司马尚率军去突袭阏与。 “副将军,那绝不可能,那条溪流我有印象,虽不如漳水河,但也湍急,加之两边尽是绿荫灌木,赵军绝不可能从哪里去阏与。” 一名四十多岁,名叫薛顺的秦国将军,对着白衍说道。 而薛顺的话,让其他将军纷纷看向白衍。 “白衍将军,虽有河流,但赵军至少有数万赵军士卒,通过那条河流,即使轻装简行都不可能!” 王贲听着薛顺的话,对着白衍说道。 领兵最忌讳的便是从山川溪河之中赶路,因为补给难,赶路难。 平野上。 伴随着王贲的话,四周安静下来,薛顺等将领全都看向白衍,所有人都觉得,此次白衍定是多想。 一身秦甲的白衍,没有着急回答众人,而是思索着。 片刻后。 在所有人的注释之中,白衍突然抬起手,指着天,目光看向众人,轻声问道。 “若是那条溪水,干枯了呢!” 白衍一句平平淡淡的询问,但落在所有将军的耳中,几乎顷刻间,就让所有人楞在原地,随后眼中的瞳孔缓缓露出恐惧的表情。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想到。 赵国! 已经连年干旱! 想到这里,再想起方才白衍的话。 赵军已经绕路,突袭阏与!!! 此刻别说王贲,就是薛顺等一众秦国将军,都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冷无比。 这酷暑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如临冰窖,一抹恐惧浮现在众人心头。 他们对那条河流的感官,是在地图上,而李牧是赵人,并且李牧率领的赵军靠近少山,完全可以派人去观察那支河流。 “大事不好,白衍将军,快驰援阏与!” 身穿秦甲,头戴爵弁的王贲。此刻已经回过神后,脸色苍白的看向白衍,与方才判若两人。 想到阏与,只有杨彦将军的两万兵马,若是司马尚率领数万赵军杀去,配合阏与城内的赵国守卒,杨彦那两万秦军,顷刻间就会全军覆没,到时候司马尚从阏与绕后,包围他们这里,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活路。 想到这里。 王贲 那李牧实在太过恐怖,差一点,若非白衍,真的就差一点,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死在李牧手中。 “好!我率领铁骑驰援阏与,不过劳烦王贲将军命人去通知赵军,让其过来殓尸回去!” 白衍点点头。 看着王贲等人那脸色十分难堪,眼神惊恐的模样,白衍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在他想到天气的时候,也是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没人会想到李牧已经猜测王翦不在阏与,也没人会注意遥远的山脉之间,另一条不起眼的溪流。 更别说连年干旱! 一个个细节,若非他知晓李牧的谋划,从结果倒着推演,他根本都不会想到那么多。 溪水变山道,如此鬼斧神工的一笔,白衍都很难想象这是人想出来的。 怪不得李牧是名将,秦国会接连败在李牧手中。 “好!” 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立刻意识到白衍的举动,是放低赵国的戒备。 毕竟只要赵军士卒在这里殓尸,就会看到秦军将士还在这里。 至于美名那些,王贲到不觉得他一个秦国将军,会在意那些赵人的善意。 咕噜咕噜~! 王贲看着白衍骑马转身,准备离去,想了想。 “白衍将军,此行务必当心!” 王贲开口说道。 王贲清楚,司马尚哪里的大军,至少有数万赵卒,而杨彦哪里,只有两万将士。 面前的白衍,以及铁骑大军,此去阏与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并且阏与不同这里,在阏与,并没有地势的帮助。 但眼下也唯有白衍,能会阏与破局。 “会的,王贲将军也要当心李牧!” 白衍转过头,对着王贲说道。 说完后,白衍便带领着柴、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朝着铁骑大军的方向走去。 王贲与其他秦国将军,骑着战马在原地,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此刻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背影,薛顺等秦国将军,心里满是感慨。 白衍此行回去,必是一场血战。 但薛顺等人同样清楚,若是此行白衍能率领铁骑大军,成功回援阏与,抵挡住司马尚的赵国大军。 那这一次交手,定当让白衍名声大涨。 且先不谈天下其他诸国,单是在秦国朝堂内,王上势必会重用白衍。 别看这一次只是简简单单的与赵国交手,但对方可是李牧! 连王贲将军都没有察觉到李牧的谋划,可想而知李牧到底有多恐怖。 但白衍却能与李牧交手,并且识破李牧的谋划,没有中计。 可想而知,此番伐赵不管成功与否,白衍与李牧的这一次交锋,王上定会看在眼中。 “来人!” 王贲骑着战马,看着白衍率领一众铁骑将领离开后,转头喊道。 听到白衍的喊话,远处警惕四周的亲信,连忙骑马来到王贲身旁,拱手打礼。 “安排将士去赵军营地,告诉赵军,副将军有言,若赵国今日不进攻交战,便可命人前来殓尸。” 王贲对着亲信吩咐道。 话语里,王贲特地让亲信告知赵军,这话是白衍所说。 此刻王贲也庆幸,幸亏提前把铁骑将士的马镫暴露给赵军,否则今日说不定赵国大军还会出兵交战,到时候铁骑回援阏与,定会被赵军看出来。 “诺!” 王贲的亲信拱手接令,随后驾马转身离去。 王贲见状,目光看着井径方向。 若非白衍察觉出李牧的谋划,他差点就如上将军桓齮,与所有秦军将士,全死在李牧手中。 想到李牧那让人心惊的推测胆识,以及让人惊恐的决策谋划。 李牧不死,赵国难灭啊! 担忧的叹息一句,王贲转过头,带着薛顺等将军,朝着大营方向走去。 李牧此前不知道白衍提前抵达漳水河这里阻拦。 第226章 杨彦的愤怒,真当李牧无所不能? 阏与城。 因为王贲率领三万大军离去,杨彦率领两万秦军,继续围困阏与。 若是放在以往,杨彦或许会把兵力集结在一个城门,故意让城内的赵军撤离,秦拔城邑,赵失地存人,双方没必要死磕。 然而这一次是准备灭赵而来,所以城内的守军,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出城投降,要么被围困在城内。 总之就是不能放其离开。 秦军营地内。 一名名秦国将士手持长戈,严阵以待,提防城内的赵军。 大营之中的杨彦,在营帐内,与一众将领看着地图。 别看白衍的命令是围困,但若有机会,能攻下阏与自然是最好,为将之人,谁不想立功,不过苦于没有办法夺下阏与城邑。 “将军,按路程,王翦将军再有一日,便可抵达阏与!” 杨彦副将鲁钧,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鲁钧看向身穿秦甲,带着爵弁的杨彦,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们若想攻下阏与,一日的时间,太短。 待王翦将军率领大军来到阏与之后,阏与定然会被攻破,毕竟阏与这个赵国心腹重地,在七年前,便是王翦将军率领大军,亲自攻破的。 营帐内。 杨彦听着副将的话,没有着急回答,但那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眉头不自然的微皱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图。 说甘心是不可能,杨彦清楚,王翦让他跟随王贲前来攻打阏与,是因为杨家,因为他是杨家子弟,故而提拔,让他先把得到夺下阏与的功劳。 但父亲在颍川郡出现变故,引起一系列反应,最终也影响到他攻伐阏与。 “将军!章濉已经回来!” 营帐外,一名秦卒进来禀报道。 闻言,杨彦眉头舒展。 “快让他进来!” 杨彦急忙说道。 话音落下,伴随着秦卒出去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便进入营帐。 “将军!” 男子便是杨彦的亲信章濉。 其实说起来,章濉是杨彦的亲信,但章濉又与其他亲信不同,因为章濉三四十岁,并不善武。 之所以是杨彦的亲信,并且此次还跟着杨彦一同前来赵国,其真正的原因是章濉乃杨府内的门客,因为有几分本领,故而杨瑞和便把章濉安排到军营,并且留在杨彦身边。 带着门客随军伐战,让门客穿戴秦甲的事情,在军营的将领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说出来,甚至是一军主将,都会默许这些。 毕竟只有穿上甲衣,管住嘴巴,其他普通士卒也没能力知道其人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随军门客给其主出言建议,再由其主向主将禀明,到时候立功破敌,所有人都受惠,就连主将也不例外。 至于管理这些门客,也不用主将担心,因为自己带来的人自己看着,出了事自己担责,像交战期间,不得轻易离开大营,若是门客离开大营,最担心的不是主将,而是带人入营的将军。 毕竟若是门客叛敌,带着门客进入军营的人,便会被扣上叛敌的头衔,就连家族都有可能会被牵连。 营帐内。 杨彦看到章濉归来。 “如何?” 杨彦问道。 此前杨彦让章濉去阏与城内,尝试说服城内的主将出城投降。 不知道杨彦的口才,能否说服赵将。 “其主将赵尤,见我秦军分三万大军与铁骑前去井径方向,赵尤已经猜测到,可能李牧已经率领赵军南下,故而宁愿死守,也不愿意投降。” 章濉对着杨彦拱手说道。 因为去阏与城内做说客,故而此刻章濉一身布衣,并未穿着秦甲。 叹息一声,章濉面色有些无奈。 方才去阏与当说客,是他作为门客,翻身的一次机会。 只要在交战之际,身为门客的他,为秦军立下功劳,到时候杨彦能让那个他得以升迁,日后回秦国,不管是在军中担任小职位,或者成为治吏,都好安排。 可惜的是那赵尤太过顽固,他实在没有办法。 “那赵尤既然已知晓我三万秦军与铁骑去抵挡李牧,他还敢死守?他可知晓有王贲将军在?” 杨彦听懂章濉的话,原本唯一的期待,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温怒。 “我已告知赵尤,并且直言,王翦将军明日就将抵达阏与!” 章濉拱手说道。 而章濉的话,彻底让杨彦火气冒出,看着眼前的布图,看着上面捷径分明的条条现状。 “赵军真当李牧无所不能?” 杨彦微微摇头,言语之中,已经带上些许愤怒。 看着地图上井径通往阏与的路,最近的那条已经被白衍与王贲率领大军前去驻守,李牧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两日内,击败三万秦军与一万余铁骑,更别说还有王贲将军坐镇。 一日后,王翦将军就率领大军抵达这里,只要王翦将军到,李牧定然不敢再轻易出兵进攻,到时候阏与必破。 这样的情况下。 阏与守将赵尤,居然还要死守,真当李牧还能救他? 望着地图上,杨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李牧就算率领赵军南下,也会被王贲、白衍的大军抵挡在山脉之中。 其他地方又没有道路穿过山脉,就算李牧见到王贲将军后,从北边绕路也来不及,王翦将军明日就会抵达阏与。 “传我命令,让将士们准备攻城!先登攻城者,前一百名将士,皆有赏金!” 杨彦看着地图,下令道。 杨彦心中满是不甘,大伯杨宪已经辞官归隐,在大伯复出朝堂前,如今他们杨氏顶梁柱就是他父亲。 然而眼下父亲率领十万大军,却在灭赵的关键时机,被困在颍川。 杨彦清楚此次不管颍川如何作乱,在这里大军不撤退的情况下,父亲耽搁越久,就越会让王上失望,甚至日后王上想像今时这般重用父亲,都要思虑一番。 如今杨氏壮年一辈里,除去他之外,只有堂兄杨熊是大夫爵,堂弟杨喜是一地官吏,其他族人都尚未成长。 他必须要得到攻破阏与的功劳。 这不仅影响到他,还能影响到父亲,甚至杨氏。 所以他要再试一次,即使是自己拿出百金作为犒赏,他也要今日攻下阏与。 “诺!” “诺!!” 其他秦军将领听到杨彦的话,纷纷有些担忧,但眼下杨彦是主将,他们不得不奉命行事。 待所有秦军将领转身离去后。 营帐内。 杨彦看着地图,目光警惕的扫视地图上的城邑、路线,以及其他赵国城邑的大致兵力,确定赵国绝对没有援军后,方才转身,拿起一旁木架上的佩剑,朝着营帐外走去。 历史上杨瑞和在最后一次伐赵,不知道为何,进展缓慢,后面逐渐消失。 应该是没有再被重用。 历史记载,杨熊,秦虎贲将军。 上郡郡守,宪之后,便到疾。 第227章 杨彦的惊恐,赵军杀来。 “杀!” “杀!!” 阏与城外,数日前消失的啸杀声,再次响起。 十辆再次组装好的云梯,在密集的箭矢下,缓缓靠近城楼,最终贴在城墙上。 无数秦军将士,从阏与城外的平野上,手持武器,朝着城墙走去,一边走,一边举起弓弩,对准城头。 伴随着一排排的秦军将士,扣动弓弩的扳机,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飞出,最后抛射落在阏与城墙内的城道。 阏与城池的城道内。 无数赵国士卒中箭,随后在其他赵卒的身旁倒在地上,有些直接死,有些则发出痛苦的惨叫,看着身体上插着的箭矢。 就连一些帮忙搬运石块、木器的壮年男丁,都在这一瞬间,中箭而死。 “快守住!” “放箭!” 不过也就在箭矢过去之后,躲在城墙便赵国士卒,纷纷起身,举起弯弓,对着城楼下的秦军放箭。 弓弩比弯弓射程远,但弯弓比起弓弩,更方便迅捷的射箭。 咻咻咻~!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城楼下的秦军,刹那间,就能看到城外数不尽的秦卒,纷纷中箭倒地。 射箭,伸手去背后的箭篓取出箭矢,再次搭弓射箭。 面对杀来的秦军士卒,赵军将士没有谁手软。 城道内。 守将赵尤率领一众赵军将领,站在城道之中,看着城下秦军再次发起的攻势。 “秦军不过两万之众,只要守住几次攻势,围困阏与的兵力,势必薄弱,必须守住!” 赵尤转头看向其他将领,轻声说道。 此刻看着城下的秦国大军对阏与发起进攻,赵尤并没有如同前几日那般慌乱。 恰恰相反,秦军在三万大军撤离之后,仅剩的两万大军,还选择攻城,这让赵尤隐约预感到,秦军主将似乎有些急攻心切。 想到方才秦军主将派遣来的说客,言语之间提到过王翦明日就会抵达这里。 赵尤看着城外的秦军,他在等待一个机会,杀出重围的机会。 “诺!” “诺!” 两名赵军将领对着赵尤拱手,随后带领几名士卒,转身朝着左右两边的城道走去,前去督战。 “快!” “快仍石头!!” 城道内,一眼望去,在赵军将领的喊声中,一名名身着布衣的少年来来回回搬运着箭矢,一些大个子一点的少年,还在拿着石头,朝着城楼外砸去。 看到秦军云梯已经靠近城墙,一名名秦卒已经顺着云梯朝城楼上爬上来,其他手持弓弩、长戈的赵军将士,纷纷过去防守。 面对秦卒不要命的想要登上城楼,赵卒也咬着牙,奋力防御城墙,把要爬上城墙的秦卒杀死。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天际,在秦军大军之中,杨彦骑着战马,看着阏与的城池。 看着数不尽的秦卒在城楼哪里攻夺城墙,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将士就能登上城楼。 “传我命令,再增援三千将士!” 杨彦望着阏与城楼,呼吸有些急促,开口下令道。 就差一点,只要再多一些将士,就可以登上城楼! “诺!” 传令的秦卒听到杨彦的话,接令后便调转战马,朝着远处大军的方阵赶去。 看着传令兵离去后,其他几名秦军将领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满是担忧。 那十辆云梯,是此前准备配合囊土,一举攻城,眼下杨彦将军全部都使用攻城,并且还不断增兵。 他们都担心此举会影响到此番王翦将军灭赵的谋划。 毕竟一辆云梯,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慢的话至少要三个月,更别说大军的损伤。 半个时辰后。 正当杨彦率领着秦军在攻打阏与,远处一名骑兵急匆匆的骑马赶来。 “报!!” 在杨彦与其他秦军将领的注视下,骑兵来到杨彦面前,神色惊慌的勒住战马。 “报,将军,不好了!北城门发现赵国援军,其数量超过五万!已经于北边与我军交战!” 骑兵对着杨彦拱手说道。 伴随着骑兵的话音落下,所有秦军将领都瞪大双眼,眼中露出一抹惊恐。 什么? 不下五万赵国援军!!! 这一刻,别说那些秦军将领,就连杨彦都楞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骑兵,直勾勾的目光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 “不可能!绝不可能!赵军哪里来的五万援军?” 杨彦摇摇头,面色恍惚,眼神满是慌乱。 五万赵国援军!赵军北边,怎会有五万将士,而且最北边的山脉内,明明已经派人去看守,这五万赵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并且一出现,就与北边的将士交战在一起。 如今赵国境内的守军,唯有李牧的赵边骑、代边军,方才能拿得出超过五万的兵马。 但这怎么可能是李牧的兵马! “报!将军,赵军已经杀过来了!” 远处突然一名秦骑,急匆匆的来到杨彦面前,惊慌的禀报道。 然而话音落下。 杨彦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在阏与城墙,往左的远方尽头,此前包围阏与的秦军已经撤退回来。 见到这一幕。 杨彦等人哪里不明白,这些都是真的。 片刻后,在撤退回来的秦军后面,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支源源不断的赵军,数量越来越多,犹如洪流一般。 听着赵军那漫天的啸杀声。 杨彦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是赵边骑!” “将军,是赵边骑!!” 杨彦四周一名名秦国将军,当看清那支兵马之后,立刻认出,那是赵边骑。 是李牧麾下的赵边骑! “不可能,赵边骑怎么会在这里,这绝不可能!” 杨彦自然也看出,那支大军赫然是赵边骑。 但杨彦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理解李牧的赵边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有超过五万的数量。 李牧是怎么做到让这支大军出现在这里? 这根本不可能! “将军,快走!” “将军!” 耳边传来其他将领的声音,杨彦回过神,惨笑一声。 走? 眼下往哪里走,若是眼下他若是逃跑,回到秦国,他要丢爵。 若是因为他没有坚守这里,导致王贲将军与白衍将军的那支大军,被李牧合围,全军覆没,他与死人何异? 就连他父亲、伯父,皆要被他影响。 看着远处杀来的赵边骑,杨彦伸手拔出佩剑。 “传我命令,集结所有将士,不能让赵军逐个击破,迎战赵军!” 穿着秦甲,带着爵弁的杨彦,绝望的看着远处那浩浩荡荡杀来的赵军。 这一次,他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阏与城楼内。 赵尤正在率领守军,抵御秦军的进攻,突然听到麾下士卒来报。 “报,将军,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五万余大军,从北门杀来!” 赵卒来到赵尤面前,拱手说道。 此话一出。 城道内,不管是赵尤,还是其他赵军将领,全都愣住了。 司马尚将军率领五万大军来了? 这一刻。 赵尤等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原本就已经抱有必死之心,特别是知道秦将王翦,明日就会率领秦军抵达这里。 然而没想到,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五万大军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司马尚将军来了!” “太好了!” 回过神后,当听到远处传来漫天的啸杀声,当听到一名名赵卒前来汇报的消息,所有赵军将领皆是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一刻,所有人都庆幸,赵国有武安君! 身为赵国将军,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赵边骑背后的人,正是他们赵国的武安君李牧。 “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军将士!告诉所有将士,武安君来救我们了” 赵尤哈哈大笑,红着眼,眼中满激动。 劫后余生的赵尤,一想到他们赵国有武安君,一想到武安君命五万余大军前来救他们。 这一刻,本就钦佩武安君的赵尤,激动万分,内心之中,对武安君感激涕零。 锵~! 赵尤拔出佩剑。 “尔等,随我杀出城楼!” 赵尤面色狰狞,大喝道,经历绝望后,他要报复秦军。 “诺!” “诺!!” 一名名赵军将领,也在这一刻纷纷大声领命,随后纷纷拔出佩剑,恨不得此刻马上杀出城楼,与那城外秦军死战! 第228章 绝望的杨彦,铁骑大军来了! 城外的平野上。 “杀!!!” “杀!!” 一名名原本还在攻城的秦军将士,突然看到远处无数赵卒,其数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蜂拥而来。 听到战鼓声后,所有秦军将士顾不得城楼上的赵军放箭,纷纷撤退。 咚咚咚~!! 擂鼓声响起。 跑回大军的秦军将士,方才气喘吁吁的得以喘息,但看着远方遍野都是赵国大军,所有秦军将士都面露惊慌,心生绝望。 但此刻,他们在这里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拿起武器,纷纷迎战。 “弓弩手准备!” “方阵准备!!” 伴随着一个个传令兵,一边骑着战马飞驰,一边拿着秦旗大喊。 秦国大军内一个个方阵的秦卒,纷纷动起来。 听着耳边传来的战鼓声,秦军将士纷纷上前,拿起弓弩,对准远处杀来的赵军。 而在这些弓弩手身后,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也严阵以待。 “右边!” 突然间,当阏与城池的城门打开,看到城内的赵国守军,全部杀出城门。一名名手持秦剑的秦军将领,纷纷拔出秦剑。 顿时另外一个方阵的将士,纷纷上前十几步,停下后,手持长戈,对着城门方向。 “后面!!” 另一边,伴随着另一个城门的秦军赶回来。 不管是秦军将领,还是秦军士卒都知道,等会在另一个方向,也会有数不尽的赵军出现,朝着他们杀来。 事实也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不消片刻。 赵国大军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便从远处出现,浩浩荡荡朝着平野扩散而去。 咚咚咚~!!! 秦国大军之中,杨彦骑着战马,目光看着四周一大片的将士方阵外,赵国大军犹如人海一般,已经四面八方,把他们包围起来。 此前他们包围其他三个城门的将士,从北城门回来的寥寥无几,其他两个城门知道消息后,能及时撤离,故而并未损伤多少。 出去攻城阵亡的。 杨彦能算出,他这里还剩有一万四千左右的将士。 “杀!!” “杀!” 突然间,看着赵国大军全部涌来,杨彦手持秦剑,看着四周。 伴随着四周的将士放箭射去,其他地方的赵军也放箭射过来,顷刻间,就有无数将士死去。 好在秦军常年发展,士卒受训过,每当有将士阵亡,后面的将士便会交替补上,让阵型继续维持。 片刻后。 伴随着赵军杀到,面临绝境的秦军将士,也纷纷面色狰狞的拿着长戈,与赵军拼杀在一起。 咄咄咄~! 密密麻麻的长戈在军阵外围互相撞击,互相挥刺。 赵军士卒死伤无数,但面对倍于几的赵军,秦军将士即使有盾,但伤亡仍旧更大,军阵外围几乎随处可见秦军将士被捅死倒地。 咻~! 不管是秦国将士,还是赵国将士,伴随着交战,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几乎只要最前面的人受伤,有半分懈怠,下一刻就会被无数长戈捅死,倒在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上。 交战的时间越来越久。 秦军起初仗着军阵防守,一时间还能让赵军占不到便宜。 但与秦军交战过多次的赵边骑,最终凭借着人数、经验,靠着不畏死冲锋,硬生生把秦军最外围的方阵捣乱,趁着秦军还没来得及补上,其他赵卒纷纷强攻进入。 从两军交战,硬生生变成面贴面的血战。 而没有方阵的掩护,秦军人数少的劣势,立刻就被放大无数倍,在内围的无数秦军士卒,只能纷纷拔出秦剑,上前迎战赵卒,拼杀在一起。 一眼望去。 人海之中,秦军赵卒全都混战在一起。 刀剑利刃纷纷劈砍向彼此,每一次挥砍都用尽全力,那带血的剑刃誓杀对方。 咻咻~!!! 比起其他作战,这种持剑贴脸的杀戮,无疑是最残忍的,不管是秦卒还是赵卒,只要砍倒对方,就会上前两手持着利剑,刺死或者砍死对方。 所有人都面色狰狞的杀红了眼,一身从头到脚都是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杀死对方! 不过没有方阵的掩护,比起赵卒,秦卒因为人数劣势,很多秦卒方才踹倒赵卒,还没来得补刀,就被其他赵卒一剑刺穿腹部。 一些秦卒更惨,方才砍死一名赵卒,还未转头,就被两三把利剑乱刀砍在身上、脸上,伴随着鲜血不断涌处,最后倒在地上,睁着眼睛,脑袋旁的地面上,一个又一个的脚踏过。 而在混乱的战场上。 赵军还未攻入秦军的核心区域。 此刻杨彦额头满是汗水,眼睛不断观望四周的赵军,寻找着赵军主将的位置。 面对这种九死一生的包围,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他率领将士冲杀到赵军主将哪里,除掉赵军主将。 虽然难。 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很快。 杨彦四处寻找之时,就看到远处赵军一些将领密集的地方。 见此,杨彦立刻剑指赵军主将方向。 “随我擒杀赵军主将!” 杨彦面色狰狞的怒喝道。 随后在他的率领下,四周所有亲信,将领,以及其他秦军士卒,纷纷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杀去。 “杀!!” “杀!” 伴随所有秦军如同困兽一般,开始反扑,蜂拥而上的秦军硬生生把赵军最外层的包围撕开。 无数秦军将士纷纷与赵卒拿剑砍杀对方,甚至互相撞到,在地上撕扯。 整个战场上,鲜血染红泥土,在密密麻麻的脚步旁,无数具尸体,而且越来越多。 凶悍的秦军在这时候,前赴后继的杀向一个方向的赵卒。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对于秦军将士来说,他们眼下除了杀戮,就只能把期望寄托在将军身上,希望将军能带他们活着离开,他们要做的,便是杀去将领指着的方向,不要命的杀过去。 “杀!” 秦军的反扑,让赵军损伤一时间很大,但既然是包围圈,不提赵军的层层包围,其他方向的赵军看到秦军主力突围后,露出薄弱的后方。 赵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蜂拥而上。 面对蜂拥而来的赵国士卒,在杨彦后面的无数秦军,在没有源源不断的秦卒补充,几乎顷刻间便被吞没,一名名秦国将士,方才与赵军交手,便被数不尽的利刃长戈捅死。 就是其他秦卒凭借着凶悍,杀死一名,或者两三名赵卒,也抵挡不住身边秦军将士越来越少,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前后四周,无数把利刃刺死。 “杀!” 杨彦率领部曲,不断砍杀着周围的赵卒,脸色已经溅有几滴血液的杨彦,此刻望着周围人山人海一般的赵卒,眼中满是绝望。 看着周围的亲信死伤越来越多,看着周围的将士越来越少。 “杀!” 杨彦红着眼,绝望的拿着带血秦剑,奋力砍杀周围的赵卒。 然而伴随着咻的一声。 在亲信的掩护中,一根箭矢还是顺着秦骑缝隙,射中杨彦的左腹。 杨彦吃痛一下,面色狰狞的看着腹部的箭矢,挥剑格挡掉一根刺杀过来的长矛后,持剑砍杀下去。 然而杀掉那名赵卒后,由于腹部的剧痛,杨彦几乎差点衰落下战马,幸好四周杨彦的亲信,连忙扶住杨彦,但也因此,又有两名亲信被赵卒杀死。 杨彦被亲信搀扶好后,力气少了不少,眼中满是绝望的看着四周。 突然间,当杨彦看到远处阏与的城楼上,不知何时,有几名赵国将军出现在哪里。 这一刻,杨彦哪里不知道,他被戏耍了,赵军主将,一直都在城楼上。 杨彦想起父亲,想起妻子,想起儿女。 想起曾经享受过的荣华富贵,那奢靡享乐的生活。 杨彦笑了笑,拿着佩剑,放在脖子上。 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他不想被赵人杀死,他要死,也死在自己手中。 阏与城楼上。 一身赵国衣甲的中年将军,面色平淡的看着城外人山人海的战场,最后看向秦军之中,那个秦军主将。 “司马将军,只要除掉这支秦军,漳水河那支秦军,也难逃一死。” 司马尚身旁,赵军将领申任,看着战场,转头看向司马尚,笑着说道。 此刻别说其他人,连申任都不由得感叹,武安君谋略,世间无人可及,或许此刻漳水河的那支秦军,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已经是死路一条。 “速战速.” 司马尚轻声说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余光看到井径方向,面色一变。 不仅是司马尚。 司马尚身后,申任等赵国将军,全都脸色一变,满是不可置信。 战场上。 靠近井径方向的赵国大军,正手持兵器,把远处的秦军团团包围,突然间,身后传来铁骑大军的轰鸣声,所有人赵卒转头看去。 下一刻,所有人都楞在原地。 秦国铁骑! 这怎么可能!井陉方向的秦国铁骑,怎么可能这时候赶到这里! 轰轰轰~!!! 伴随着成千上万的铁蹄轰鸣声响起,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秦赵士卒全都纷纷恢复一丝理智,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铁蹄轰鸣声后,纷纷止住拼杀。 当众人闻声望去,似乎是井陉方向。 原本拔剑准备自刎的杨彦,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 当看到远处井陉方向,那股如同黑色洪流一般的铁骑大军,看着那支铁骑大军中一盏盏黑色秦旗飘舞,杨彦那绝望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是秦国铁骑! 是他们秦国的铁骑! 是白衍将军率领麾下铁骑,赶回这里。 杨彦眼中,露出喜极而泣的泪水。 “是我们秦国铁骑,杀!!” “杀!” 铁骑大军的出现,让原本陷入绝境的秦军将士,绝处逢生,所有秦卒都纷纷亢奋起来。 那消失的战意,再次袭来。 与之相比的,则是赵军有些慌乱起来。 平野上。 轰轰轰轰!! 白衍骑着战马,伴随着战马飞奔,鬃毛飞舞,在白衍左右,一眼望去,成排铁骑将士,纷纷举起长戈,指向前方。 一支支秦字旗在白衍身后的铁骑大军中飘舞,那黑色的旗帜在这时候,格外摄人。 白衍望着远处的人山人海,目光凌厉,拔出秦剑。 顷刻间。 在铁蹄轰巨大响声中,白衍身后,伴随着战马的奔腾,无数将士纷纷举起弓弩,对准前方的天空。 第229章 冲阵! 咻咻咻~!!! 伴随着万箭齐发,天空中呼啸扬起一片蒙蒙灰雾,眨眼之间,灰雾落下,在赵军之中,箭矢如雨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在赵军之中。 一名名赵卒手持木盾,挡在前方,听着盾牌上一个个箭矢的撞击声,这些赵卒眼睁睁的看着四周其他赵卒,纷纷中箭倒地。 而且由于箭矢数量太多,即便是不少举着盾牌的赵卒,大腿都被箭矢射穿,伴随着巨大的刺痛,盾牌落地,下一刻数支箭矢便接二连三的插入赵卒身上。 扑~! 尸体倒在地上,周围尽是被箭矢射杀的赵卒尸体。 “防守!” “结阵!!” 箭雨过后,活着的赵卒将领纷纷拔剑,准备防备秦军铁骑的冲击。 然而由于之前围困秦军,手持长戈的赵卒都紧靠身后的秦军,死伤诸多,而后方才回防,又被箭雨射杀,如今仅剩手持长戈的赵卒,已经不多。 上千名赵卒纷纷放弃原有的利刃,快速从四周的战场上,捡起地上的长戈,迎着秦军铁骑方向跑去,最后手持长戈结阵,长戈对着远处的秦军铁骑方向。 其他一名名手持盾牌的赵卒也连忙拿着盾牌,上前站在那些手持长戈的赵卒身旁,防范秦骑大军再射来箭矢。 从天俯视而下。 阏与城外的战场,一眼看去,原本包围秦军的赵国大军之中,靠近井陉方向的赵军面对突如其来的铁骑,快速聚集起来,形成一道防范防御人墙。 这道防御城墙,此刻被秦军铁骑与方才被围困的秦军,形成前后反包围。 不过好在的是赵边骑乃是李牧麾下精锐,迅速反应过来,原本包围秦军的其他方向的赵军,源源不断的从秦军左右,涌向井陉方向的防线。 赵军的用意便是通过人数,取消包围圈,再次把整片战场一分为二。 一边面防御井陉方向的秦军铁骑,一边分出半数人马,先除掉方才被包围的秦军。 轰轰轰~!!!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前方赵军人墙左右两边,不断涌来赵国大军,他立刻看出赵军的意图。 白衍清楚,一但战场被分割,杨彦麾下的秦军,定会逐渐蚕食殆尽,到时候所有赵军就可以腾出手,对付他这支铁骑。 眼下必须趁着赵军尚未固防,撕开赵军防御的人墙! “冲阵,破阵!” 白衍剑指赵军。 这一次,白衍没有再选择绕兵,慢慢消耗。 伴随着战马飞驰,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军,看着赵军士卒拿着一根根长戈对准自己,白衍回想当初在阳城之时, 那时候登上城楼,也是有无数利刃、长戈,对着他。 不过与那时候不同。如今他周围,全是他麾下的铁骑将士,不再是孤身一人。 听着耳边的轰鸣的马蹄声,白衍踩着马镫,低头直视前方。 轰轰轰~!!! 赵国大军之中,一名名手持长戈以及盾牌的赵卒,望着远处冲来的秦军铁骑,没有丝毫减弱的意图,似乎他们很快意识到什么。 所有赵卒的目光中,都浮现一抹慌乱。 就连赵军将领,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平野上,无数秦军铁骑遍布整片旷野,犹如人海一般奔袭而来。 所有赵军将领都咽了咽口水,额头冒出一丝汗水。 三百步!轰轰轰~!! 两百步!轰轰轰轰~! 一百步!轰轰轰轰轰轰~! 五十步!!!! 在所有赵国将领、赵国士卒惊恐的目光下。 伴随着战马袭来,眨眼间,无数秦军铁骑,犹如潮涌一般,瞬间把前面所有长戈防御撞毁。 哪怕前面的战马被数根长戈刺倒,然而还未等那些铁骑将士从空中摔落,后面源源不断的秦军铁骑,就活生生冲撞上来。 “杀!!” “杀!” 赵军防御被撞毁之后,冲锋的铁骑将士气昂扬,手持一根根长戈凭借战马飞驰的冲击力,瞬间刺穿赵卒的身体。 白衍此刻身为铁骑主将,方才冲杀在最前面的他,战马高跳的瞬间被长戈刺伤,好在白衍被柴特训过,挡掉致命的长戈后,没有重重的衰落在地上。 有马镫的白衍,精湛的剑术比以往发挥更好。 在杀入赵军之中后,白衍手持秦剑,眨眼间便一剑斩杀一名赵卒。 利剑划过赵卒脸颊,剑刃染红,鲜血飞溅。 白衍脚踩马镫,得以发力的他,余光看着左边杀过来的赵卒,反挥一剑,斩偏赵卒刺来的长戈。 由于骑着战马冲锋,白衍没有去杀那名赵卒,而是继续朝前面杀去。 白衍清楚,左右两旁的将士,会杀掉那赵卒。 片刻后。 随着越来越深入。 白衍带领麾下将士,一边骑着战马,一边挥舞着秦剑,不断斩杀拦路赵卒。 当撕开长戈组成的人墙后,一路杀到后面,面对那些手持利剑的赵军,白衍能清楚的感觉到,容易应付许多。 而赵军没有长戈组成的人墙,原本尚未成型的防线,越发薄弱,根本抵挡不住铁骑与秦军前后围攻。 过了许久。 白衍手持秦剑,骑着战马,目光看着前方的战场。 赵军的防线已经被撕破,将士已经与杨彦麾下的大军汇合。 眼下,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缺口撕大! 不过白衍正打算率领铁骑撕大缺口,迎战外围赵军的时候。 远处四名秦军将领以及二十多名秦卒,见到他后,骑着战马急匆匆的朝着他这里赶来。 显然是来找他的。 见状,白衍一手勒住马绳,有些疑惑。 交战之际,那些将领为何会在这时候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伴随着那四名将军走近。 “将军!” “将军!!” 四名秦军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此刻他们四人身上都溅有血水,显然都是经历过恶战。 也就在这时候。 白衍看到杨彦趴在战马上,有一根箭矢插在杨彦的腹部。 “速带杨彦将军退出战场!” 白衍开口吩咐道。 看着杨彦中箭的位置,白衍清楚,若是不早点医治,杨彦恐怕性命都难以保住。 怪不得这些秦军将领,会在这时候如此着急的前来找他。 “诺!” “诺!!” 杨彦周围的亲信,拱手领命。 白衍看着杨彦的亲信离开后,转头看向战场。 眼下面对赵军,杨彦昏迷,这整片战场上的秦军将士,全都交到他的手中。 战场内。 随着一个个秦骑将士摔落到地面,成为一具尸体。 地面上,数不清的赵卒,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赵军士卒面对接连不断的秦国铁骑,全都懵了,他们不是与秦军 其实此刻懵的并非赵国士卒。 远在阏与城楼内的赵军将领,看到这一幕,也全都有些失神。 “怎么可能!” “那支秦军铁骑居然如此凶悍,硬生生的撕开缺口!” “除铁骑之外,那铁骑主将如此果断,恐怕寻常将领!” 几名赵军将领看着战场局势,互相对视一眼,议论道。 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赵国将领,更是直言那支铁骑主将一定不是寻常将领。 看着赵军越来越多的赵卒倒在血泊之中,整个防线全部被撕开,几名赵军将领心里满是吃惊。 司马尚也好不到那里去。 此刻司马尚不仅疑惑秦骑的强悍,更疑惑的是,为何秦军铁骑会赶回阏与? 漳水河旁。 在赵军营地内,李牧已经命人把马镫绕路,送去邯郸。 在李牧的营帐之中,所有赵军将领,全都聚集在营帐内,看着地图,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如何灭掉秦军。 “以骑兵对骑兵,我军伤亡太多,或可让司马尚将军与我们采取步步紧逼之势!” “不错,那秦骑本就善战,如今更是全都装配铁片、铜器,硬碰硬,我军将士太过吃亏。” 两名赵军将领看着地图,率先开口说道。 其他赵国将领听到后,也纷纷点头。 算算时间,再有一两个时辰,在天黑前,带着密信的士卒应该能到阏与。 到时候司马尚将军得知秦军铁骑的事情,明日包围他们面前这支秦国大军时,定会有所准备。 抱歉,读者大大们,这一更更晚了,抱歉! 说出来大大们肯定不信,带刀八点弄这章到现在经晨两点,六个小时。 写白衍也能像项羽那样勇猛,怕有些读者大大不喜欢,想写一个战国版的‘徐晓’,也怕大大们不喜欢。 后面想到编辑大大的那句,想了三遍还是想这样写,那就发上去。 带刀犹豫了几个小时,最后决定顺着本心写出来。 抱歉,大大们,更新晚了! 第230章 斩赵将,白衍的凶狠 清风拂过,烈日西下,干枯的树枝上,乌鸦聚集。 伴随着乌鸦的小脑袋左转右转,那深邃的小眼睛,盯着远处平野上那一望无际的人海。 它们渴望人类离开,能让它们去吃肉。 阏与城外。 伴随着战马不断狂奔,原本干枯的土地上,伴随着飞尘弥漫,数不清的尸体倒在地上,用鲜血浸湿地面。 啸杀声中,不管是身穿秦甲的秦人,还是穿着赵甲的赵人,都拼尽全力杀死对方。 白衍骑着战马,虽然他率领的铁骑将士数量少,比不了赵军。 然而正如同王贲感慨的那般,身为主将的白衍,善于提高士气,因为白衍率领亲信不断陷阵杀敌,所有铁骑将士看到,都燃起无惧之心。 主将在、士卒勇,这句话绝非空谈。 历史上一个主将的重要性,有时候胜于谋略,这也是为何主将被擒拿之后,大军会立刻溃散。 对于士卒来说,他们的认知不多,信息也不全,在他们入伍之后,他们眼中的主心骨便只有将军。 这也是为何即便是在秦国,在严谨的秦律下,在有连坐制的情况下,还会有数万秦军将士叛秦。 其实并非是将士有意叛秦,而是将士们都听将军的,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大多数情况下,将士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叛秦,以为是王上的密令将军。 等醒悟过来之后,已经为时已晚,早已没有活路,再加上将军的允喏,一切都只能继续下去。 很多时候将军便是全军将士的一切。 就如同眼下的战场上,对于秦军将士来说,即使面对倍于己的赵军,面对数不尽的赵军士卒,当看到将军都在浴血奋战,他们心里怎会退缩。 “杀!!” “杀!” 无数秦军将士手持秦剑、长戈,杀了一名赵卒之后,立刻冲向下一名赵卒。 在一名名秦军将士眼里,即使亲眼目睹其他无数秦军将士死战自己周围,倒在地上,但他们仍旧没有恐惧,反而激起血性。 因为每一名秦军将士都看到,其他活着的将士与他一样,都在奋力砍杀赵卒。 满是啸杀声的战场上。 白衍骑着战马,一人一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赵卒。 白衍的余光不断警惕的看着四周,还要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每当赵军尝试反击的时候,他都会率领亲信,灭掉赵军的攻势。 看着身边的亲信将士越来越少,白衍没有怯意。 白衍不是 这一战,回阏与之前,白衍便清楚,注定是一场苦战。 眼下越是惨烈,白衍越是不能退缩,他要让司马尚清楚的看到,就算所有秦军将士尽数死尽,这阏与城外数万赵军,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白衍眼里,他与全军将士,固然只有一条命,但他们死了,秦国还能聚集更多大军。 但这半数赵边骑与代北军是在这里,赵国还能活吗? “将军小心!” 耳边传来惊呼,伴随着闷哼,一道鲜血飞溅到白衍脸上。 白衍转过头,就看到不知何时,一名赵军将领已经杀到跟前,把他身边一名将士杀死。 感觉将士的血液在脸上还带着温热,感觉到那逐渐消散的温度,当亲眼看到将士从战马上倒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扑的声响。 白衍看着将士的尸体,眼中发起一丝血丝,抬起目光,看着这名三十多岁的赵将。 “杀!!” “杀!” 白衍身旁的亲信,纷纷骑马迎战那赵军的亲信,顿时双方血战到一起。 白衍也踩踏马镫,朝着赵将杀去。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擂鼓声,听着四周满是啸杀声,白衍看着赵将手中,那加重过的长戟挥舞而来。 听着那长戟破空发出的呼啸声。 白衍能感觉出其中蕴含着的力道有多猛。 这人是专门来杀他的! 白衍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看着这名魁梧赵将,手中秦剑反握,立刻脚踏马镫,翻身落马。 几乎就在白衍落马的瞬间,方才白衍的坐骑,硬生生的被那长戟劈砍在马背上,整匹战马都坚持不住,马腿一软,差点跪地。 赵将看着一戟落空,方想手里,然而就看到地上秦将已经滚落起身。 “好快!” 赵将心中一惊,眉头微皱,面对这种情况,他侧挥长戟。 当~! 白衍起身,反手持剑上扬,挡掉长戟之后,流畅的转身,一剑重重的劈砍在马腿上。 其实方才在白衍转身的瞬间,赵将就已经瞪大眼睛,立刻清楚为何秦将反手持剑,但已经来不及,顷刻间伴随着胯下战马侧倒,整个人也失去平衡。 好在赵将经验老道,乃边骑之中,最为骁勇善战之人,倒下之前用长戟顶着远处地面,在战马归落的瞬间,用力一撑。 侧跳下战马,赵将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看着迅速扑上来的人影,连忙两手拿起长戟格挡。 咄~! 白衍目光凶狠的看着赵将,手中秦剑一剑又一剑的劈砍在赵将的长戟上。 这时候,看着眼前的赵将,白衍脑海里浮现在临淄的那个晚上,恩师殷碑说过。 贴身作战,一寸长,一寸亡。 反手剑,正手剑,每当赵将想要摆脱劣势,想要反击的时候,白衍手中的秦剑,都会立刻让赵将冒出冷汗。 周围的赵将亲信,想要救自己的将军,然而白衍的亲信战骑同样是善战之人,怎会容许赵卒插手。 最终。 当白衍越来越贴近赵将,立刻双手正手持剑,剑贴长戟,在赵将惊恐的目光下,一剑划过,赵将一手五指皆断。 赵将捂着手,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痛苦,嘴中满是哀嚎。 “死!” 伴随着赵将周围一道声嘶歇力的怒吼声,剑光闪过。 下一刻,赵将人头落地,头颅滚落地面,无头尸体缓缓倒地。 白衍满脸是血,一手持剑,一步步从赵将的尸体旁走过,随后捡起地上的头颅。 看着这名赵将的头颅,白衍转过头,沾满鲜血的脸颊上,双眼直视远方的阏与城头。 缓缓举起手中的头颅。 这一刻。 看着城头上的人影,白衍是在向那些赵军将领,向司马尚宣战。 他白衍人在这里,有本事就继续派人来杀他! 阏与城。 城楼上,司马尚与其他赵军将领,哪里没有看到战场上,那人影的举动。 “什么?” “怎么可能,那秦将怎会如此悍勇?” “不可能!秦军之中何时有如此骁勇善战之人?” 一名名赵军将领瞪着眼睛,满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边骑之中最为悍勇的将领,便是殷乘,此前死在殷乘手中的秦军将士,不下数十人,就连武安君都称赞过殷乘之骁勇。 然而方才他们亲眼看到,从一开始殷乘还有优势,但落马之后,就陷入劣势,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秦赵向来死敌,对于秦国,他们赵国 “是高奴的白氏铁骑,那秦将是白氏白衍!” 一名中年赵将,突然想到此前灭韩一战之中,白氏铁骑主将白裕中毒,其后是其白氏子弟,名叫白衍的人接手铁骑。 那白衍,传说攻阳城时,是先登夺城,并且一战杀敌二十二! 传言中,那白衍十分骁勇! “应该是他!” “怪不得这支铁骑如此善战,居然是白氏铁骑!” 其他赵军将领听到白衍的名字,也想起此前听到的传言。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高奴方才经历战事,白氏铁骑有不少的损伤,秦国为何又遣这支铁骑入赵! “传我命令,击鼓撤兵!” 司马尚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赵国将领全都看向司马尚,一名传令兵连忙拱手接令,转身离开。 司马尚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战场,看着远处的夕阳。 有这支白氏铁骑在,灭掉那一万多秦军无望,而且时间也来不及,按赵尤的话,明日王翦的大军,便会抵达这里。 必须撤离阏与,与武安君回井径关固守,再做谋划。 十二点钟再更新,谢谢所有读者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 更跪谢所有读者大大的订阅、打赏。 带刀跪在地上,磕头感谢了!! 第231章 赵军撤离,杨彦的再三恳请。 咚咚咚咚~! 当阏与城头,鼓声节奏时快时慢,战场上还在与秦军交战的赵卒,纷纷停下,看着城头。 随后无数沾有鲜血的赵卒,纷纷面露警惕的看着秦卒,慢慢后退。 站在战场上的秦军将士,手持秦剑看到这一幕,也立刻意识到,赵军似乎准备撤退。 见状。 所有人秦军将士在没有将军的命令下,都没有追上去的念头。 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士卒皆是骁勇善战,更何况代北军与赵边骑并非溃逃,若不是赵军主将下令鸣鼓撤军,这一战谁死谁活,尚未可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军将士都没有轻易追杀过去,也是纷纷站在原地。 “将军,赵军退了!” 白衍斩杀一名赵卒后,听到亲信的话,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赵军士卒的确慢慢在后退。 赵军终于退了! 看着这一幕。 白衍拿着剑,没有说什么。 一脸血水的他,目光看着周围战场上,看着无数将士之间,数不清的战马空荡荡的在原地。 在战马四周,满地尸体,沾满血的箭矢、长戈、利剑尽数散落地面。 一眼看去,秦军将士的尸体与赵卒的尸体,其数量数不清。 即使有心理准备。 即使在漳水河畔见识过赵边骑与代北军的骁勇。 但看着如此多的将士尸体,白衍脸上还是露出一抹苦涩。 赵国有李牧,以及这支赵边骑与代北军,秦国想出兵强灭赵国,李牧不死,代北军与赵边骑的军心不散,根本不可能。 就是再来一个十万,也是两败俱伤,秦国不管能不能灭赵边骑与代北军,也无力再攻邯郸。 想到这里。 白衍抬起头,转头看向远处的阏与城楼,看着上面那些人影。 呱呱呱~!! 天空上的乌鸦,开始盘旋飞舞,伴随着鸣叫,数量越来越多。 白衍拿着方才那个赵将的头颅,从一具具尸体身旁走过,最后来到方才替他挡住长戟的将士尸体旁。 “这颗头颅是他的!把爵位和赏金,送到他家里面,交给他的子嗣。” 对于这名二十多岁的将士,白衍知道他叫钟沽,在钟山的一个小村子,家里有妻儿。 “诺!” 白衍四周的将士,拱手领命。 看着将军蹲下身子,满是血水的手,把钟沽的眼睛合上。 这一刻,将士们看向沾满血水的将军,眼里皆是尊崇,爱戴。 谁杀的那名赵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命本就不值钱,从入伍之后,在其他人眼中皆是如此。 唯有在将军在意他们。 他愿意跟着将军死战,即使他们跟着将军战死,也不必担心家人。 将士们心中思考之际。 白衍已经起身。 “传我命令,全军撤离战场!” 白衍轻声下令道。 赵军虽然撤退,但白衍担心方才经历恶战,将士们尚未休整就打扫战场,若是赵军再次杀出来,将士们势必力歇。 如今的战争,早已不是春秋时期那般,谦谦有礼。 更别说对手是李牧的副将司马尚。 看着四周战场上,无数将士的尸体,白衍知道,还不能下令抬走将士们的尸首。 “诺!” 四周的将士纷纷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战场上。 在白衍的命令下,所有秦军将士,没有着急打扫战场,而是集结起来,开始撤离阏与战场。 半个时辰后。 伴随着秦军远离阏与城。 在秦军原来的营地内,所有秦军将士都得以休整。 营地内,白衍还没有去看杨彦的情况,就看到将士们把奚元、钭阳,以及其他将领的尸体,抬了回来。 白衍怔怔的看着这些地尸体。 看着奚元与钭阳的尸体,随后看着其他将领的尸体。 想起这些将士,都是从阳城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一起北上杀韩邱、袭成皋、战吕左山。 后面还有突袭洧水南岸,还有一起迎战月氏、匈奴。 “将军,公乘奚元,公大夫钭阳,已经战亡!” “将军,官大夫战死六人,大夫战死十六人!” 一名名铁骑将领,站在白衍身边,轻声汇报道。 柴与宴茂以及其他将领,听到这些,全都安静下来,四周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沉默无声。 白衍脸颊上血迹未干,眼泛泪光的看着这些,一直跟着他的人。 “让受伤的将士,明日护送他们的遗体,以及其他将士的遗体,一起回高奴。” 白衍轻声说道。 “诺!” 将领对着白衍拱手领命,转身下去安排。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将士把奚元等人的尸体抬走。 落日之后,伴随着夜幕来临。 中箭昏迷的杨彦,昏昏沉沉的从营帐内醒来。 面色苍白,虚弱无比的杨彦,看到自己在营帐,顾不得其他,忍着腹部剧痛,艰难起身。 随后跌跌撞撞的走出营帐。 营帐外,四周出去篝火发出的光亮,便只剩下黑夜,抬头尽可看到繁星当空。 “将军!” “将军!!” 营帐外看守的亲信将士,看到杨彦醒来后,纷纷松口气,连忙拱手打礼。 “赵军呢?” 杨彦转头,一脸恍惚的轻声问道。 “禀将军,落日前,赵军已经退回阏与城内。” 秦卒对着杨彦禀报道。 闻言。 杨彦清楚,赵军绝对不可能轻易退去, 杨彦想到在昏迷前,曾经见过铁骑大军前来驰援,而那时候,他麾下的秦军已经陷入的绝境。 “白衍将军在那个营帐,赶快带我去见白衍将军!” 杨彦急忙说道,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面走去。 两名秦卒见状,连忙搀扶杨彦。 一路上。 杨彦一边听着亲信说着今日的事情,一边看着营地内,所有篝火前,不敢卸甲的将士,看着将士穿着带血秦甲熟睡的模样。 杨彦眼睛泛红,目光满是满是愧疚、自责。 片刻后。 当两名秦卒搀扶着杨彦,来到铁骑营地内的一个营帐之时,却从铁骑士卒口中得知,白衍不在营帐。 着急见到白衍的杨彦,并没有放弃,等了一会之后,铁骑将士终于找来一名铁骑将领,带着他前去寻找白衍。 等杨彦在篝火昏暗的营地内,在一个安静的篝火前,见到白衍之时。 没有卸甲的白衍,在篝火旁,似乎拿着摆弄着竹片,地上也满是一根根竹片,整齐的放在地上。 杨彦上前。 等听到动静的白衍回过头,目光看过来,杨彦 看着白衍放下竹片,缓缓起身,杨彦也让把手从亲信的搀扶中拿出。 “杨彦,见过副将军!” 杨彦没有让士卒再搀扶,而站在原地,忍着疼痛,对着白衍拱手。 此刻杨彦心中,对于眼前的白衍,心中满是感激。 若非白衍救他一命,他已经死在战场上。 “杨彦将军!” 白衍看着杨彦,拱手打礼。 篝火前。 杨彦看着不能卸甲的白衍,再三向白衍表示感激,感激白衍救他一命,随后也向白衍表达愧疚自责。 白衍轻声客套,也言语劝慰杨彦一番。 交谈许久,杨彦身体方才坚持不住,回去休息。 不过离开前,杨彦再三告知白衍,若是下次回咸阳,务必提前命人告知于他,他会在咸阳备好美酒等候。 杨彦清楚,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这一战的过错,天一亮,待王翦将军到来,他都需要返回秦国,回到咸阳。 只希望下次白衍回秦国,他有机会宴请白衍一番,救命之恩酒宴自然是不够报答,但他的酒宴,是与白衍交好之宴,代表从他开始,日后杨氏与白氏,世代交好。 “一定!” 白衍拱手应道。 杨彦见状,这才放下心。 对着白衍拱手还礼,杨彦在亲信的搀扶下离开。 白衍看着杨彦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复杂。 对于杨氏,他似乎与杨家颇为不和,不管是在上郡碰到杨宪,还是在这里碰到杨彦,都经历两场恶战。 不过白衍也明白,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为了日后,面对杨彦的主动亲近,他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 坐回篝火旁。 白衍拿起竹片,看着上面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随后用着小绳子把竹片与其他竹片绑起来。 整个过程,白衍都认真的弄着。 夜色下,时不时其他地方,就会有将士过来,拿着一根竹片走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每一根竹片,看着上面的名字,随后亲手把竹片与竹简绑到一起。 天空蒙亮,秦军营地内,篝火烧完之后,便只剩下一堆堆灰烬。 一整晚,赵军都没有再突袭。 在无数个营帐内,秦军将士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虽然不敢卸下沾血衣甲,但能安稳的睡一觉,昨日血战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炊烟升起。 一名秦军将士急匆匆的从一个个营帐内跑过,随后来到一个营帐前,走进去。 “将军,阏与城头的赵军,已经不见踪影!” 秦卒进入营帐后,对着一脸倦意的白衍禀报道。 “好!” 白衍面色没有意外,看着地图。 对于李牧来说,固守阏与城与秦军对峙,固然容易,但粮草补给,却远远不如井径。 “命人去打开阏与城门!” 白衍抬头下令道。 “诺!” 将士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由于阏与城内的赵国大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阏与,没有赵军驻守的城池大门,轻易便被秦军打开。 仅剩的秦军以及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阏与城。 另一边。 当秦军将士与白氏铁骑的将士,在阏与城外清理战场的时候。 远处祁城方向的山脉内,王翦率领的数万秦国大军,在山谷内急速赶路。 王翦骑着战马,看着距离阏与不过几里路,想到昨日最后收到的消息,心里满是担忧。 第232章 王翦等人的惊叹,铁骑血性。 阏与城外。 当王翦率领大军,从山脉之中走出之时,一眼望去,立刻就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平野上,方才历经过战争,无数小黑影似乎在打扫战场。 “报!将军,我秦军已经攻下阏与!” 一名骑兵的将士,急匆匆的驾马来到王翦跟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 蒙叔、冯劫等一众秦国将军,听到将士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王翦眼中也有些意外。 昨日杨彦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不下五万赵国大军。 为何眼下率领大军赶到这里,秦军反而攻下阏与? “怎么回事?” “对啊,杨彦攻下阏与?这怎么可能!” 王翦身后,一些五大夫小声的说道。 在这些秦军将领眼里,其实今日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因为赵边骑与代北军以骁勇善战闻名于天下。 当初被匈奴十余万大军被赵边骑与代北军包围,匈奴的人马死了不下十万。 当初秦国上将军桓齮,率领麾下十余万大军被李牧包围,十余万秦国大军尽数溃亡,就连上将军桓齮都赵军斩去首级。 谁都清楚一但被代北军或者赵边骑包围,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更别说杨彦麾下,只有两万秦军。 而且那时候杨彦有些着急,正在率领两万秦军攻打阏与,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数万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包围,面对阏与城内的赵国守军,杨彦是怎么突围的。 而且还夺下阏与? 这怎么可能! 若是这般轻易便能突破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包围。 当初上将军桓齮以及麾下十余万大军,也不会落得大将陨、大军溃的下场。 “去阏与,便知晓一切。” 王翦说道。 虽然尚未知晓具体经过,但阏与这里的大军,还在就好。 此前之所以急军赶来阏与,就是担心杨彦麾下的大军,一但被赵军围灭,王贲哪里就会被绕后包围。 如今得知秦军尚在,王翦心中自然松口气。 许久后。 当王翦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赶到阏与城外的战场时,所有人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全都吸口凉气。 伴随着他们的到来,一大片乌鸦收到惊吓,满天乱飞,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尸体躺在地上,箭矢长戈利剑,数不胜数。 许多秦军将士正在战场上清理尸体。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赵军怎会伤亡那么大?” 这一刻看着看着那些尸体中,除了数不尽的秦军将士外,赵军士卒的尸体,亦是布满整片快阔的战场,所有秦国将领看着这一切,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秦军将士的伤亡严重,他们可以理解。 但赵边骑与代北军,怎么也会有如此严重的伤亡? 不对!! 看着眼前这里的战场,这绝对不是杨彦以及麾下部曲做到的! 当众位秦国将军疑惑的时候。 王翦已经让人找来一名负责打扫战场的秦军将领。 “官大夫房凉,参见将军!” 名叫房凉的秦军将领,来到王翦跟前,对着骑马的王翦,拱手打礼。 王翦点点头。 “这里发生何事?” 王翦老迈的脸上,双眼看向这名将领,轻声问道。 冯劫等人看着四周这惨烈的战场,心里也有诸多疑惑,诸多不解。 “禀告将军.” 房凉把昨日这里发生的战事,从开始攻城,到后面被围的事情缓缓说出来,而当说到后面,说出危机之时,幸好铁骑大军从井陉方向赶回。 “铁骑?” “铁骑怎会从井陉赶回?” 听到房凉的话,别说那些五大夫,就是冯劫、蒙叔二人,都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王贲麾下的大军,以及白衍麾下的铁骑,都驻扎在漳水河畔,这是当初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当初收到消息之后,他们还在感慨白衍对于战场局势的敏锐、果敢。 按道理,以李牧的手段,绝不可能会让王贲、白衍二人,知晓这支赵军秦军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就是王翦将军昨日收到消息后,也是想到半夜,倒着推算,最终才想到是一条溪流。 至今他们都还记得,那时候听到王翦将军的解答,明白过来的他们,全身都冒出冷汗,起了鸡皮疙瘩。 白衍是怎么会率领铁骑,出现在这里!!! 这一刻。 所有秦国将军,秦国将领,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的疑惑。 “不对!” 冯劫突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一旁的蒙叔听闻后,转头看向冯劫,随后在蒙叔的注视下,冯劫似乎见到他的目光,抬头一脸疑惑的看他。 “就算铁骑大军回援,以铁骑大军的数量,也未必能救出这里的秦军。” 冯劫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蒙叔也猛然回过神。 的确,白衍麾下的铁骑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三千骑,其中还有不下四千是新骑。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配有马镫,也绝不可能从不下五万赵边骑的包围下,救出阏与这里的秦军。 当初匈奴十余万人,以及上将军桓齮麾下十余万大军,都突围不出赵边骑的包围。 配有马镫的万骑虽强,战斗力大涨。 但赵边骑与代北军都是赵国精锐,其数量更是倍于秦国铁军。 冯劫与蒙叔这边还在疑惑的时候。 那名官大夫房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已经把后面的事情说出来。 随后冯劫与蒙叔等一众将军,这才知道,当初白衍在千钧一发之际,亲自率领大军冲阵,并且在白衍的鼓舞之中,所有战骑将士,气势高涨,硬生生的把赵军的阵型冲破。 冲散阵型后,铁骑将士与赵边骑、代北军鏖战至日落,赵军方才撤退。 这一战。 铁骑之中,公乘、公大夫各自战亡一人,官大夫战死六人,大夫战死十六人。 大军之中。 王翦身后,冯劫、蒙叔等秦国将军,听到一个个数字,看向四周惨烈的战场。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不是赵边骑与代北军弱,而是秦军铁骑,活生生以性命,保下杨彦麾下的大军。 但凡白衍有一丝犹豫,但凡白衍与那些铁骑将领有一丝胆怯。 这里就会是两个结果。 今日等待在这里的,就不会是秦军,而是赵国的代北军与赵边骑。 “不怪当初月氏、匈奴不敢继续南下!” 年迈的蒙叔有些感慨。 终于是体会到,为何当初匈奴、月氏,当初在高奴,不灭这支铁骑,便不敢继续南下。 有这样一支铁骑大军在后面,不管是谁都会脊背发凉。 阏与城内。 白衍来到城内的粮仓,看着空荡荡的粮仓,眉头紧锁。 赵军撤退,应当还是按照原来的那条溪流回去,来时由高往低,返程是由低往高走,加之不是官道,以及有伤卒的情况下,赵军根本不可能带走多少粮草。 赵国显然是没有余粮。 至少阏与这里,库存早已消耗一空。 白衍通过这里,大致能窥探到,赵国其他地方的城邑,大致的情况。 这个情况可以利用起来。 “将军,王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入城!” 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与柴的身旁,拱手说道。 听到将士的话。 白衍点点头,转身离开粮仓。 柴看了一眼粮仓,也跟在白衍身后。 片刻后。 当白衍带着柴,来到城内的府邸时,王翦以及冯劫等将军,已经在府邸的书房内。 “白衍,见过王翦将军!” “柴,见过王翦将军!” 白衍与柴二人进入房间,便对着王翦拱手打礼。 年迈的王翦,身穿衣甲,见到白衍,也拱手回礼。 “白衍将军,柴将军,不必多礼!” 王翦还礼之后,对着白衍说道:“此番阏与,幸有白衍将军率领铁骑回援阏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翦的言语,没有半分作假。 清楚城外之战何等凶险之后,王翦清楚,一但赵军绕后把王贲包围,后果会有多严重。 王翦心中也有一些庆幸,幸好王上让白衍做他的副将。 也只有先登出身的白衍,敢逢死战,必身先士卒。 战场上,将军在都尉前,都尉在校尉前,校尉在将士身前,这样一支铁骑,怎会不骁勇善战,这样大军,将士怎会怕死。 故而在这一战,铁骑大军方能迅速冲破赵军的人墙壁垒。 “此战并非白衍一人之功,若非杨彦将军率领将士与赵军拼杀,白衍也没有机会。”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对着王翦拱手说道。 书房内。 听到白衍的话,王翦等人自然都明白白衍为何这样说,目光有些意外。 但既然白衍开口,他们自然不会反驳,杨氏可是一个名门望族。 “对了,白衍将军,冯劫一直不解,白衍将军为何会突然回援阏与!” 冯劫这时候看着白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 书房内,地图旁的其他秦国将军,也纷纷看向白衍,这件事情他们一直都不理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来到地图旁,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指着阏与附近的山脉,哪里有一条溪流。 “当日白衍与王贲将军,在漳水河畔与李牧交战,见到李牧半数大军不在,白衍便猜测,李牧很可能利用溪流干枯,让大军顺着干枯的溪流,穿过山脉。” 白衍轻声解释道。 因为经历过,白衍以及觉得没有什么。 然而白衍不知道的是,他简简单单的话,在其他将军眼中,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就连王翦都诧异的看向白衍。 因为与李牧对峙过的王翦,清楚李牧有多恐怖。 白衍这淡淡的一句话背后,代表着识破李牧的谋划,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溪流,想到气象,但凡超过半日,即使反应过来,想到这些,也已经为时已晚,李牧的大军已经杀到阏与。 书房内,很安静! 这一刻,所有人,连同王翦在内,全都看着白衍。 要知道这一次,白衍的对手,可是李牧。 此前谁能想象到,白衍与名扬天下的李牧交手,居然能不落入下风。 虽说只是交手一次。 但能想象到,这件事呈简送到咸阳王宫后,想必王上,可能都会有些吃惊。 第233章 后世兵仙的方法。 “什么,秦骑回援阏与!” 漳水河畔的上游,赵军营帐内,李牧一脸震惊的看着司马尚,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仅是李牧。 其他赵国将军此刻也全都楞在原地,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秦骑大军怎会突然回援阏与!” “就是,此前那秦骑还方才在漳水河畔与我军交战,难不成方才交战,那支秦骑便返回阏与?” 在一名名赵国将军的议论声中。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秦军的铁骑,会突然返回阏与。 没道理啊! 秦军主将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武安君已经命司马尚将军率领大军,从干枯的溪河中,穿过山脉。 这绝不可能!若非他们是赵人,若非他们亲眼看到武安君下令,他们都不一定能想到那河道,更别说秦人。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营帐内。 听着部将的议论声,李牧眉头紧皱。 这时候,李牧的脑海里,浮现那日他亲眼见到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将。 想起那秦将对着自己拱手的模样,李牧知道,原来那时候的他,小瞧了那秦将。 事已如此。 以王翦的稳重,秦国大军应该不久后就会抵达这里。 想到这里。 “传我命令,全军退回井陉!” 李牧转头看向一众赵国将军,开口下令道。 错失机会固然可惜,但他依旧可以依托井陉关,阻挡秦国大军。 就是王翦亲自领兵,也绝不可能从他手中,攻下井陉关。 “诺!” “诺!!!” 听到李牧的命令,司马尚、猗坊、惠普等一众赵将,纷纷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四月下旬。 炎热的天气下,明明是耕种之时,然而田地内耕种的百姓,却要面对无地可耕的情况。 土地干裂,无水养田,不知多少百姓,想到家中的老小,满是枯黄的手,一边不住的擦拭那急的掉泪的眼角,一边依旧不断在田里刨沙挖土。 阏与城内。 身穿布衣的白衍,在府邸之中,跪坐在书房内,看着竹简。 一名妙龄女子端着茶水,来到白衍身旁,给白衍倒上一壶茶。 在白衍面前,三盘野果安静的放在木桌上。 “将军!王翦将军命人送来的竹简!” 一名秦卒来到书房,把竹简送给白衍后,便拱手告退。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内容。 距离阏与之战,已经过去三日。 当初王翦抵达阏与的当日,因为担忧司马尚与李牧汇合,便率领大军,朝着井陉方向赶去。 因为白衍麾下铁骑,方才经历大战,需要休整,故而便留在阏与。 最重要的是。 王翦担忧后勤粮草,面对赵边骑,没有铁骑的情况下,粮草若是送往井陉,就十分凶险。 “赵军果然退了!” 白衍看着竹简内详细说着,王翦将军率领所部大军,在漳水河畔与王贲部曲三万大军会合,而赵军司马尚与李牧,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漳水河畔,撤回井陉关。 “井陉关!” 白衍轻声说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拿着竹简,缓缓起身,离开木桌,从妙龄侍女身旁走过。 来到书房内挂着的布图面前。 身着布衣的白衍,看着布图上井陉的位置。 按照之前收到的消息,井陉共有两条道路,井陉北道、井陉南道。 南道的道路艰险,沿途容易设伏的地方诸多,若是贸然路过,容易被埋伏。 而北道则地势较为平缓,适合进军,但是在出山脉的时候,依旧要面对治水河,河对岸便是一个死地。 这两路都是天险,难以攻克。 不过记忆之中,后世有个号称‘兵仙’的人,便是在北道走过治水河后,打出闻名后世的一战。 想到这里。 白衍再次拿起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确定王翦将军也是走北道。 “北道!” 白衍看着地图。 因为不知道镇守在治水河对岸的是李牧,还是司马尚,故而白衍最终想了想,没有写出后世那个兵仙使用的方法,送去给王翦。 毕竟那个方法需要的条件诸多,而且重要的是,对面是赵边骑与代北军,远非后世匆匆拉出来,没有经过战马操练的大军。 那‘兵仙’的方法,实在过于凶险。 不过换过角度想想,如今他麾下的将士,不管是士气还是精锐程度,都远超那‘兵仙’麾下部曲。 虽说成功几率极低,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在最后关头,也不代表没有机会试试。 “前提是,想办法让李牧去南道!让司马尚在北道!” 白衍看着地图,轻声嘀咕一句,随后看着地图,面露思索。 赵边骑与代北军都是李牧带出来的精锐,不管是代北军还是赵边骑,对李牧的信任与爱戴,都无人可及。 若是真有一天,要从北道过河,那李牧绝对不能在治水对岸。 “可惜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不够高,否则就能知道,王上会不会启用离间计。” 白衍摇摇头,想起当初上书咸阳的竹简,里面便写有离间计。 可惜的是。 他的爵位或者地位,还是太低,若是能成为像王翦、姚贾那样的重臣,王上看到竹简,一定会恢复他。 哪怕他如今身在赵国境内。 “将军!” 柴这时候从书房外走进来。 白衍转过头,看到柴的脸色有些不好,便收起竹简。 “将军,已经大致清楚,如今阏与城内的百姓,由于连年干旱,尚有存粮者不足百一。” 柴对着白衍说道。 而他的话,让白衍都脸色一变。 白衍知道赵国百姓惨,但还是没想到惨到这样的地步,家有存粮者不足百一。 想到这个数字背后,无数百姓没有粮食,白衍心中都有些慌起来。 看来连年的干旱下,赵国百姓已经饿死不知道多少人。 想起自己的爹娘,以及外祖母,都是百姓。 想起他们的模样。 白衍闭上眼睛,努力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一救赵国的百姓。 “将军,要不要先把那些钱财拿出来?” 柴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那些是将士的,任何情况都不准动。” 白衍说完,转身走回木桌前,再次拿过一卷没有写过的竹简,缓缓摊开,拿起笔墨撰写起来。 眼下赵国百姓这里,要面对两个困境, 白衍想上书咸阳。 虽然白衍也不知道他的竹简,管不管用。 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战争归战争,百姓归百姓。 不过与其他名垂青史的贤臣不同,白衍在竹简之中,并没有从大公大义方面入手,而是想到王上对于天下一统的期望,从赵人骁勇、弱赵、利于一统这三个方面,上书谏言。 第234章 咸阳送来的消息,白衍的应对。 五月初。 当秦赵再次交战的消息传遍天下,处在井陉的秦军与赵军,与白衍预料的一样,战事已经陷入僵持阶段。 面对秦军,赵军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依托地形优势就地防御。 而面对赵军,王翦率领的秦军,更是不敢冒然渡河。 治水河,便是两军隔着的分界。 阏与城内。 比起王翦住在军营内,白衍住在府邸,则要舒服很多,因为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炎炎烈日是越来越毒辣。 就是穿着布衣,佩把剑在走在大街上,一个时辰后,摸着剑柄都让人感觉烫手。 这种情况,就像酷暑时去河边洗澡,体温凉了的时候,裸脚踩在石头上的那种感觉。 府邸曾经是赵国官员的府邸,住在其中,根本感受不到外边酷暑。 赵国官员奢靡之风盛行,昔日便有商贾感慨,赵风不弱秦,赵乐不弱魏楚齐。 这个‘风’指的不仅仅是民风彪悍,更指民风开放。 战国时期很多字都同字。 就如记载之中的金,是指的是金子,也指铜。 不过虽然同字,但君王赏赐的时候,可不会真赏赐铜,那样的话金子哪里还会那般迷人眼,让多少将相因其而卖国。 府邸内。 白衍拿着竹简,如同往日那般看着消息,王翦与李牧在井陉陷入僵持之后,他的任务便是保证秦军的粮草供给。 粮草是从秦国境内调来,路途本就遥远,如今碰到这炎日,粮草运来的消耗,更是远超其他时候。 白衍的工作看似轻松,但却时刻都要提防赵国突袭粮草辎重。 “将军,咸阳行人邰敬带着十余名扈从前来,我已命人带去凉亭。” 业走进书房,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听到业的话,有些意外。 秦国的所有官职之中,行人隶属三公九卿之中的典客,典客是掌其他诸侯与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计吏,而典客的属官行人,便是备临时差遣远方。 若非什么重大事情,一般这些人都会呆在咸阳,绝对不会擅自离开咸阳才对。 “引路!” 白衍起身说道。 按道理若是前来找王翦,应该不会特地来到这里。 带着疑惑,在业的领路下,白衍离开书房后,很快便来到府邸内的凉亭。 说是凉亭,但比起当初在新郑见到的张府,那是远远不及,张府五世相韩,其门楣底蕴甚至都超过韩王室的宗亲。 想想在这五世相韩之中,每年韩地富商士族送给张氏的金银珠宝,都让张氏之人挥霍不完,可想而知其张氏府邸到底有多奢侈。 “白衍,见过邰敬大人!” 来到凉亭,白衍一名二十多岁的秦国官吏,拱手打礼。 由于这里住着白衍,故而这名叫做邰敬的官员,其扈从不能进到府邸。 眼下凉亭内,便只有邰敬一人。 “邰敬,见过左庶长!” 邰敬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与邰敬,两人都是年轻人,并且都是秦国官员,故而如今在赵国见面,彼此都少了一份陌生,多出一丝亲近。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很玄妙。 正常情况下,若是在秦国朝堂见面,二人可能都不会打招呼。 但在远离秦国,突然碰到同僚,都会本能的放松下来。 互相礼毕之后。 二人看向彼此,白衍率先笑起来。 “白衍不知邰敬大人千里迢迢,从秦国而来,未曾备有上等宴席,还望邰敬大人切莫怪罪!” 白衍轻声笑道,说完之后,抬手对着府邸:“白衍已命人前去备酒设宴,今日还望邰敬大人切莫推辞!” 白衍如今对待其他同僚官员的言行举止,已经与当初远远不同,当初性格内敛的他,在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之后,提升的不仅仅是官职,还有见识。 就像当初他没来秦国之前,已经做好秦国严苛的准备,直到后面,白衍才发现,事情与他想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 下至各地官吏,上至廷尉李斯与左右丞相、国尉等人,都有私下的一套。 “白衍将军美意,邰敬怎会推辞!” 邰敬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说道,没有拒绝。 不过说完之后,邰敬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竹简上面还盖有特殊的泥印。 “这是王上命邰敬带来给白衍将军的密令!” 邰敬两手拿着竹简,随后拱手递给白衍。 “密令?” 白衍一脸意外,王上居然会千里迢迢,派遣官员带着密令来给他。 两手接过邰敬手中的竹简,白衍看着竹简,随后在邰敬的目光下,弄碎泥印,缓缓打开。 看着其中的内容,慢慢的,白衍表情满是错愕,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因为竹简内,王上居然命他去邯郸行离间之事,需要钱财珠宝,尽可上书。 看完竹简,白衍整个人都有点懵。 按道理,这件事情派上卿姚贾去做,不是更好吗? 为何让他这个对邯郸人生地不熟的人去,他连邯郸什么模样,公子嘉、郭开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让他去邯郸?让他去离间赵王迁与李牧? 想到这里。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上书咸阳,是想告诉王上可以行离间计,不是告诉王上,说他可以去邯郸行离间计。 “白衍将军!” 邰敬的声音响起。 白衍听到,这才回过神,看向邰敬。 “邰敬大人,此次可是带有两个大木箱。” 白衍轻声问道。 邰敬点点头。 “有,就在府外,白衍将军可命人前去拿取。” 邰敬说道。 其实这一路上,邰敬已经感觉到,那两箱大木箱里面,应该全是金子。 邰敬也很好奇,王上为何会下令送那么多金子来到阏与,交给白衍,但因为涉及到王上,邰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擅自打开竹简密令。 “好!邰敬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随白衍去房内避暑,请!” 应道邰敬的话,白衍收起竹简后,对着邰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邰敬连忙还礼。 正堂内。 伴随着府邸侍女把好酒好肉送来,白衍与邰敬一边喝酒,一边交谈。 从邰敬口中,白衍也得知秦国之中一些最新的消息。 其中最让白衍意外的是,王上居然同意立下新规,那些犯了诈课被罢免的官员,通过去颍川任职四年,便可抵罪。 对于诈课罪,白衍并不陌生。 这种情况在秦国很常见,在很多地方,许多官吏为自家亲戚,或者是收受他人贿赂之后,故意减低对方田租标准,田租计算的时候有意写少、藏匿不上报等等。 像这种就关于田租的徇私舞弊的情况被发现,按照秦律,是罢免官员的官职。 如今王上居然同意那些犯了诈课罪的官员,去颍川任职四年,去抵罪。 “邰敬以为,此举乃是明智之举,许多大臣都直言,颍川方才立郡,比起用那些韩国旧部官员,还不如用我秦国官员,行事更为踏实。” 酒过三巡,邰敬有些醉意,对着白衍说道,言语之中,对于咸阳新颁布的这个政令,十分赞同 白衍听到邰敬的话,微微点头。 表面上白衍也赞同邰敬的话,但其实白衍心中清楚,这个决定对于秦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朝中那些大臣之所以赞同,因为那些犯了诈课罪的官吏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士族、官员的影子,在徇私背后,不知多少钱财是送进这些官员的库房。 咸阳颁布这个新规出来,这些官员日后就可以更加包庇那些官吏,就算不小心被查出来也根本不担心,甚至都不用大代价去善后,不过调去颍川任职四年而已。 “请!” 白衍拿着酒爵,对着邰敬说道。 邰敬红着脸,连忙拿着酒爵,还敬白衍。 过了许久。 不知空了多少壶酒。 当邰敬彻底喝醉之后,醉醺醺的被侍女搀扶去府邸客房休息。 白衍看到邰敬离开去之后,便起身去木桌前,顺便命人把怀、啄二人叫来。 “你们乔装打扮一番,去颍川把竹简送给吕氏商铺的掌柜,让其交给吕奇,另外一卷命人送去成皋,交给城守勾则!” 白衍把刚刚写好两卷竹简交给怀、啄,让他们二人跑一趟颍川。 白衍清楚,杨端和将军的事情,让王上已经不信任韩地旧部官员,不信任韩地的士族,宁愿用秦国犯罪的官员去统治、管理颍川。 贡城守将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成皋勾则,以及在新郑的守将劳振,这几个人是他在颍川郡中隐匿的关系,日后还有大用,他不想看到这几人出事。 解1:古人避暑的方法很多,越有钱越奢靡,那时候甚至已经铜器的作用,类似‘冰箱’。 解2:龙岗秦简中就记录许多关于田租的徇私舞弊现象,获罪的官员可以去刚刚攻打下来的地方为官四年,抵消罪责。 第235章 酒后失德,意外的收获。 确定要去邯郸之后。 白衍虽然睡得香甜,但后半夜还是自己醒了过来。 从床上起身后,点燃房内的烛灯。 窗外皓月繁星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片漆黑,虫鸣之声在黑夜中响起。 窗旁。 白衍拿着烛灯来到木桌上,看着外面的天色,既然睡不着,那便继续书写竹简。 许久后。 把竹简后面的部分补齐,白衍停下笔,伸了伸手。 白衍抬起头,目光看着窗外,一想到要去邯郸,就有些头疼。 对于自己的安危,白衍倒是不担心,王上已经给他准备新的身份,更何况他都不准备用王上给他的身份。 当初身份没有暴露之时,在咸阳,白衍便让吕奇替他牵线一些去赵国行商的年轻士族之子。 那时候白衍是想通过那些人,看能不能贿赂一些赵国官员,弄一些铁矿到上郡,打造一支百余人的重骑。 赵国奢靡之风盛行,在这风气之下,白衍知道那些赵国官员有多贪婪。 不过由于钱不够,事情一直拖着。 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无意间在这时候,给他一个明路,帮他一个大忙。 比起王上安排的那个陌生身份去邯郸,若是能跟那些士族子弟混在一块,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更能靠近公子嘉。 “公子嘉!” 白衍轻声说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真正让他头疼的,便是这个人。 要离间李牧与赵王迁,这个公子嘉至关重要。 但眼下他对公子嘉的喜好、为人都没有接触过,他见公子嘉的 若是能做到让公子嘉主动找他,巴结他,那就最好不过。 “人生地不熟,难啊!” 白衍感叹,收起竹简。 之后,白衍开始撰写 天亮之时,府邸内的侍女端着水进入房间,白衍方才停笔。 起身来到木架旁,开始洗漱。 “邰敬大人可有醒来?” 白衍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将军,大人昨晚后半夜便已经醒来,不过.” 侍女点头说道,不过话说道后面,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白衍见状,拿着干净的布巾擦完脸,便转过头看向侍女。 “说!” 白衍开口道。 听到白衍的询问,让侍女不敢隐瞒,于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昨晚邰敬大人酒后乱性,把此前赵将赵尤之妾何氏,带到房内玷污。” 侍女说完,低下头。 白衍听到侍女的话,眉头微皱,没想到那邰敬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那个何氏他见过,此前何氏是赵将赵尤之妾,赵国大军撤退之时,由于沿途艰辛,司马尚将军又在军中,故而赵尤担心小妾拖后腿,便没有带上小妾。 当然,这些话是何氏亲口所说。 当初白衍见那何氏姿色不俗,风韵眉骨,虽说远不及暴氏那般让人惊艳难忘,但也是一个尤物。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说话之时,那何氏眼神有些闪躲。 或许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邰敬一人的原因。 想到这里,白衍嘴角轻轻上扬。 “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 白衍吩咐道。 这座府邸不是他的府邸,那个何氏,原本应该是在战后,会被赏赐给有功的将军将领。 眼下不管是那何氏有意勾引,还是那邰敬酒后失德,对于他来说,都是乐于见得。 邰敬直隶典客,对其他诸侯国的消息,以及其他部落、各郡官吏,都是 若是这时候卖个人情,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奴婢知晓!” 侍女点点头。 白衍洗漱好,便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书房外。 白衍把也业叫过来,让业备一辆马车,把那何氏带去马车内等着。 白衍还让也帮他带一些话给何氏,告诉她邰氏在秦国虽然不如王氏、李氏那般显贵,但也是蜀地的名门望族,足够让她锦衣玉食,不必再每日心惊胆战。 去到邰氏后,就别再有其他心思,好好安稳享乐。 正堂内。 早膳已经准备妥善,当白衍来到正堂之时,年纪轻轻的邰敬,正跪坐在木桌前,桌子上的好肉一口未吃,模样十分局拘谨不安。 邰敬脸色有些恍惚,突然见到白衍到来,连忙起身。 “白衍将军!” 邰敬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邰敬大人!坐。” 白衍对着邰敬拱手回礼,随后示意其坐下。 来到上方的木桌前,白衍跪坐下来,看着侍女准备的好菜好肉,随后又看向邰敬桌子上的早膳。 “邰敬大人为何不食,莫非这些菜羮大人不喜!” 白衍轻声问道,有些疑惑。 邰敬连忙摇头,看着白衍,表情满是不安。 正当白衍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邰敬最终忍不住,再次从座位上起身,急匆匆的来到正堂前,对着白衍跪下辑礼。 “白衍将军救我!昨日,昨日.” 邰敬跪坐在地上,神色惊慌的摇头,然后慌张的看向白衍:“昨日邰敬一时酒醉,加之鬼迷心窍,把那何氏给!” 剩下的话,邰敬没有说下去。 身为邰氏之子,并且年纪轻轻,便成为典客直隶属官,他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大好,被父亲、族人寄予厚望。 何氏一事说大很大,毕竟涉及到战功赏赐,若是处理不好,不仅有罪,也会得罪其他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到时候若是众位将军谏言咸阳,后果不堪设想。 但说小也小,就看眼前身为大军副将军的白衍,愿不愿意帮他。 正堂内。 白衍见到邰敬跪坐在地上,故作无奈的看着邰敬,等待一会,方才摇头起身,绕过木桌,上前搀扶邰敬起来。 “邰敬大人可知晓那何氏身份?” 白衍叹息一声。 说完,白衍扶着邰敬起来后,拉着邰敬去到方才邰敬坐着的木桌前,示意邰敬坐下。 “知晓!” 邰敬点点头。 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白衍,邰敬还不知道白衍愿不愿意救他,只能点点头。 伴随着二人跪坐在木桌前,邰敬看着白衍眉头微皱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额头浮现汗水。 邰敬看着白衍的目光中,满是哀求,他前途一片大好,他不想被耽搁自己的一生。 都怪自己昨晚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起来,见那尤物之后,得知那尤物并非白衍将军的人,加之夜提胆,便一时得知没把持住。 “邰敬大人,白衍也不隐瞒大人,王上此番让大人送来的木箱,尽是金子。” 白衍起身,皱着眉头,往前走两步之后,再次转头看向邰敬。 “邰敬大人可知为何?” 白衍问道。 邰敬怔怔的看着白衍,还没等他说完,就看到白衍看向正堂外,确定没人后,转头叹口气,小声的对着他说。 “行贿赵将!” 邰敬听到白衍的话,彻底傻傻的看着白衍,随后明白什么之后,浑身一软,坐在原地。 此刻邰敬哪里没有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 随后白衍的话,的确也证明邰敬的预料没错。 “在攻下阏与之后,这何氏的消息,白衍已经命人送去咸阳,并且直言送还何氏加之千金之财,谋图赵尤。” 白衍的声音让邰敬心中一片冰冷。 怪不得送来两箱黄金! 完了! 邰敬清楚,白衍将军已经告知咸阳,要用千金以及何氏,去策反赵将赵尤,那赵尤一定会提出要其小妾何氏。 但眼下他把何氏玷污,那白衍将军怎么可能还敢把何氏还给赵尤。 如此以来,岂不是他耽误了伐赵。 “吾之前程,尽毁!” 邰敬脸色苍白,呢喃一句,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放纵,会酿成如此大祸。 此刻邰敬心中,尽是绝望,恍惚间差点眼前一黑。 想到日后前程,邰敬满是心灰意冷,他清楚,对于阻碍灭赵的他,王上绝对不会轻饶。 正堂之中。 白衍站在木桌前,余光看着邰敬的脸色。 知道大棒加萝卜,这一锤下去,效果已经达到,邰敬已经快要崩溃,经受不住。 “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白衍有心问责,怎会还有一桌酒肉。” 白衍故作无奈的说道,微微摇头。 木桌前。 已经绝望的邰敬,突然听到白衍的话,恍惚之际,意识到什么。 白衍将军的意思是,还有转机!!! 邰敬看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菜,立刻醒悟过来,急急忙忙连跪带爬,来到白衍面前。 “白将军可有办法救我?” 邰敬抓着白衍的脚,神色慌张的问道。 此刻的邰敬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将军只要救我,日后白衍将军有需求,邰敬万死不辞,甘愿做牛为马,报答白衍将军的恩情!” 邰敬说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眼下若是白衍没有办法,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邰敬大人,起来吧!你我有缘,昨日相谈甚欢,今日白衍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邰敬大人被治罪。” 白衍拉邰敬起来,话语里,并没有因为邰敬的话,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是与昨日那般,颇为亲近。 随后白衍在邰敬那惊慌无措的目光下,面色为难,轻声告诉邰敬。 “策反一事,本就未知,那赵将秉性谁能预料!” 白衍说完,面色平静的看着邰敬。 邰敬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意思,脸色狂喜,但突然间又反应过来。 “那何氏?” 邰敬问道,一脸不解。 在邰敬的目光下,白衍看着他片刻,待邰敬极度不安之时。 “我已经命人把何氏送上马车,邰敬大人可先回咸阳,不日何氏就会送至邰敬大人的府上。” 白衍说完,就看到邰敬的双眼瞪大,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回神后。 邰敬脸色满是狂喜,绝处逢生的他,无比激动的看着白衍。 “多谢白衍将军救命之恩!” 邰敬喜极而泣,好在白衍阻拦,否则又要跪下辑礼。 白衍笑了笑。 离间李牧与赵王迁一事,事关重大,邰敬不可能知晓,而眼下他已经告诉邰敬,是行贿赵将赵尤。 邰敬本就有过,回秦国后,更不敢让人知晓。 至于何氏这里对于他来说很简单,不提王上在竹简内,已经说有要求可以尽管上书。 就是王上命他去邯郸,他身为副将军,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告知王翦,战事结束之后,就算下人禀报其他将军,其他将军再告知王翦得知何氏不见,王翦也会以为是他带去邯郸。 故而处理何氏,很简单。 “邰敬大人,菜羮已凉,可还能食得下?” 白衍问道。 没有再说何氏的事情,点到即可。 “能!能!” 邰敬此刻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点头,他没想到在他酒后失德之后,白衍不仅替他隐瞒下来,还把何氏那个尤物偷偷送给他。 邰敬自然知晓白衍将军这样做,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故而他对白衍,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饭桌上。 由于心思已除,邰敬胃口大涨,吃着菜羮,直到饱腹后方才停下。 “白将军,可曾听说过巴蜀除去粮食、草药之外,巴蜀女子,更是一绝。” 邰敬看向白衍,话语之中,满是讨好。 白衍帮他那么大的忙,邰敬觉得自己无以为报,眼下只能去老家巴蜀,为白衍物色一些妙龄女子,送与白衍。 “略有耳闻!” 白衍听着邰敬的话,放下碗筷,看着邰敬,笑着点头。 他也有所耳闻。 巴蜀山水,育有蜀女,蜀女姿美腰绝,与楚女能有一比,其心性却比楚女温柔不同,蜀女心性更灵动。 当初秦惠文王同意司马错的决定,攻伐蜀地,就有人曾言,秦得蜀地,不仅得粮仓漫漫,逢灾荒之年. 嗯? 粮草!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邰敬有声有色的夸赞蜀地少女。 “邰敬大人!” 白衍开口问道。 邰敬说着说着,突然听到白衍打岔,随后见到白衍的模样,有些奇怪。 “白衍将军,怎么了?” 邰敬有些不解的问道,他怎么感觉白衍对于蜀地少女不怎么感兴趣。 在邰敬疑惑的目光下,白衍想了想。 “邰敬大人,若是有邰敬大人回蜀地,在有钱财的情况下,可筹得多少粮草?” 白衍问道,两息之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邰敬:“非官粮!” 蜀地的地势肥沃,粮草充足,白衍清楚,其他地方都有徇私舞弊的官吏,蜀地远离咸阳,哪里的士族权贵绝不可能老老实实。 这也是为何昨日邰敬如此赞同王上最新的那个举措。 “粮草?” 邰敬听着白衍的话,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想要粮草,但因为是白衍的关系,邰敬还是反问道:“这要看将军想要多少!” 白衍见状,伸出一个手掌。 “五万石!” 白衍清楚,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毕竟他左庶长的爵位,一年的岁俸不过五百五十石。 “五万石,若有钱财,轻而易举!” 邰敬见到白衍说的数字之后,松口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还以为多少呢,五万石,很简单。 邰敬的模样,让白衍有些错不及防,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邰敬。 “邰敬大人的意思是,还能有更多?” 白衍问道。 邰敬点点头。 这一幕,让白衍脸上尽是意外,随后笑起来,笑得格外开心。 此刻的他已经知道如何去接近公子嘉,或者说,让公子嘉主动找他,甚至讨好他。 第236章 嬴政的意外,心里乐了。 邰敬由于带着扈从,不能久待阏与,吃过早膳之后,便着急赶回咸阳。 白衍没有挽留,把邰敬送出府邸。 看着邰敬坐着马车,带着扈从离去之后,白衍便嘱咐业,安排人把何氏与两箱钱财,留下百金之后,全部送去咸阳。 业点点头,转身去处理。 白衍则回到府邸内,在离开前,把一些事情处理清楚,剩下的,则交给柴。 对于柴的能力,当初在高奴的时候,白衍便见过,故而很放心。 两日后。 一大清早,白衍没有穿上秦甲,而是穿上精心裁剪的绸衣,秦剑放在木架上,取而代之的,则是腰间悬挂一枚玉佩。 在战国时期,装作一个士族君子。 那就需要有足够的财力,当初秦庄襄王嬴异人在邯郸为质子,一无名声,二无人脉,全靠结识吕不韦。 在吕不韦离开前,交给嬴异人五百金,让其广交人脉,结识权贵。 随后在五百金的魅力下,嬴异人的名声,就开始流传起来,甚至都流传到秦国。 “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业走近房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此刻业也一声布衣。 不过与白衍不同的是,业虽然没有配上秦剑,但腰间还是佩着一把利剑。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业,打量业一番,点点头。 “不错!” 白衍说道。 业嘿嘿一笑,一直穿着秦甲,如今换了一身行头,配上一把利剑,这感觉还真不一样。 等白衍与业走出府邸的时候。 府邸外。 封年与珪,也都站在马车旁,这一次去邯郸,白衍带的人不多,只有业、封年、珪这三人。 如今赵国的局势比较敏感,带太多的话反而不好。 “将军!” “将军!!” 封年与珪见到白衍过来,纷纷拱手。 白衍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封年。 “这一次就看你了!” 白衍说道。 封年由于之前在魏韩游离,虽然顿顿饿着肚子,但还别说,真给他认识一些江湖游侠,封年还去过外黄城,拜见过张耳。 虽然那些张耳看不上年纪轻轻的封年,那些江湖游侠,也都不屑与封年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交好。 但不管怎么说,不少人都见过封年。 这一次去邯郸。 封年的作用,不弱吕奇。 “放心吧,将军,这次我也好好出口恶气!” 封年听到白衍的话,脸上的笑容别提多开心。 既然将军要他去邯郸城,寻一寻曾经那些见过的游侠,请对方喝喝酒,这有何难,也刚好出一出曾经那憋屈的气。 “走!” 白衍看着封年、珪、业三人,点点头,轻声说道。 说完后,率先坐上马车。 业负责驾马,珪与封年则一人骑着一批马,跟着马车左右。 五月中旬。 秦国咸阳,在王宫之中。 此刻书房内,嬴政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杨将军还有几日,方才能进入赵国?” 嬴政问道。 比起当初,此刻嬴政语气之中,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怒意。 隗状、王绾等人都明白,嬴政这是失望至极,方才会如此。 从杨端和将军领兵被困在颍川,已经过去一月。 这就导致王翦将军那一路大军,被迫与李牧、司马尚二人对阵。 单靠王翦将军一人,压力可想而知,稍有不慎,后果难料。 “应该再有半月,便可进入赵国境内。” 李斯这时候站出来,开口说道。 因为这次他长子李由,也率兵去颍川,故而这时候还是由他说话比较好。 李斯明白,颍川的事情,已经触及嬴政心中的底线,若是处理不好,到时候不仅仅是杨端和,就是李由等人,也会被影响。 “算算时日,羌瘣与蒙恬,应该已经抵达阏与。” 昌平君目光看着地图上,赵国疆域内,写有阏与二字的地方。 当初王翦与大将桓齮,曾经攻打下阏与,但后面大将军桓齮率领大军被李牧击溃,好不容易打下的阏与,便被李牧夺了回去。 眼下虽然杨端和被推延,但只要羌瘣与蒙恬与王翦将军汇合,王翦将军哪里,压力当然减少。 “应该已经抵达阏与。” 尉缭点头说道。 眼下杨端和将军哪里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王翦将军顶住压力,坚持到杨端和将军率领大军进入赵国。 “楚国哪里可有消息?” 嬴政听到尉缭、昌平君的话,自然明白二人的意思,点头之后,询问楚国的消息。 嬴政十分清楚当今天下的局势,齐国中立,燕国弱小,魏国不敌,眼下灭赵之际仅剩楚国对秦国威胁最大。 “王上,密探来报,楚国朝堂本有不少人提议出兵援赵,今皆不敢言,姚贾猜测,定是楚王熊悍病危。” 姚贾对着嬴政说道。 楚王熊悍病危的消息,一直被楚国封锁得严严实实,具体情况概不外露。 不过纵观此前不少楚国大臣谏言,发兵攻秦以救赵,如今那些人突然全部停止议论,姚贾有预感,楚王熊悍的情况,显然已经十分严重,严重到楚国不敢出兵。 “善!”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看着地图,表情有丝许激动。 从姚贾的话里,嬴政也立刻判断出楚王熊悍病危,加上赵国代地天灾、旱灾。 这一次,这当真是灭赵的天赐良机。 “王上,王翦将军传来消息!” 书房内,正当嬴政与李斯、隗壮等一众大臣,商议局势之时,一名宦官端着精致的木盘,来到嬴政身边。 “王翦将军的消息!” 嬴政转过头,十分意外,连忙拿过木盘上的竹简。 官宦依旧端着木盘,等待着嬴政查阅完之后,或者其他大臣看完,再次放回木盘。 地图旁,李斯、尉缭、昌平君、隗壮等一众大臣,听到是王翦的消息,纷纷禁言不谈,目光看向嬴政。 王翦将军既然传来消息,那定是有关赵国战场。 在李斯等人的注视下。 所有人都看到,嬴政看着竹简,眉头紧皱,显然看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见状,李斯、姚贾等人,心里一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就在这时候。 “嗯?” 突然间,嬴政沉吟一声,原本阴郁的表情一消而散,似乎很是意外,就连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幕让昌平君、隗壮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自从杨端和将军被困在颍川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见过嬴政露出这般神态。 “彩!” 嬴政看完竹简后,看着地图,见到李斯等人疑惑的模样,嬴政把竹简交给李斯。 李斯接过竹简之后,看向其中的内容。 姚贾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随后不管是李斯,还是姚贾,与方才嬴政的表情如出一辙,随后都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李斯大人,这是何事?” 隗状等人见状,都有些不解,他们也不等看竹简,而是轻声开口询问。 李斯收起竹简,随后在隗状、昌平君等人的目光下,转头看着地图,伸手指着赵国的疆域。 “此前王翦收到杨端和消息之时,王贲与杨彦正在率军攻打阏与,王翦猜到李牧会调集所有赵边骑、代北军对付他们这一路大军,便让白衍率领铁骑驰援阏与。” 在李斯的解释下。 书房内,隗状、昌平君等人,皆是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李牧居然利用河流干枯,让司马尚率领不下五万大军绕过山脉,突袭阏与,除了昌平君之外,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捏把汗。 直到后面,听到白衍居然识破李牧的诡计,这下连同昌平君在内,所有大臣都有些意外的看向李斯。 白衍与李牧交手后,识破李牧谋划! 伴随着这个念头,王绾、隗状等人,全都心中暗暗吃惊。 对方可是李牧。 白衍能与李牧交手,居然能不落下风!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清楚,为何嬴政会如此开心。 要知道这是继王翦之后,秦国出现 “白氏底蕴,将门之后,当真不同。” 尉缭忍不住感慨,白氏到底是名门望族,其底蕴远非寻常,方才他们听到李牧的谋划,都忍不住心头一紧,捏了把汗,那白衍才多大,就能识破李牧的谋划。 “的确,毕竟是白起之后,当初高奴一战,便知晓其天赋卓绝,此战便可看出,白衍将军能独当一面。” 昌平君也笑着感慨。 书房内。 嬴政看着地图,随后眼睛扫过李斯、姚贾等人的脸颊,看着这些大臣的表情,听着蔚缭、昌平君话语之中的感慨。 嬴政忍着心中笑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白氏! 那白衍可不是什么白氏子弟。 再次看向地图,不过这一次,嬴政没有看向赵国,而是带着丝许笑意,把目光放在齐国。 继蒙骜老将军之后,齐国又送他秦国一个大将,而且还是如此年轻。 “王上,虽然蒙恬、羌瘣将军的消息尚未传来,有白衍将军做王翦将军的副将,但想必对战李牧,并无大碍。” 李斯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嬴政点点头。 “按照王翦将军的消息,阏与已夺下,应当是没有大碍。” 嬴政心中松口气,这是伐赵以来听到的 “王上,按照王翦将军送来的消息,眼下王翦将军应当是在井陉,与赵军对峙,微臣以为,待蒙恬、羌瘣将军抵达后,可让王翦将军与白衍将军兵分二路,突破井陉。” 昌平君这时候上前,对着嬴政说道。 说话间,昌平君方才就在观察嬴政的表情,方才看到嬴政的表情,他故意说出白起二字。 没想到的是,嬴政居然毫无反应。 这让他思绪跌落低谷,那白衍的才能,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料,他绝不能再放任下去,放任秦国再出现一个白起。 “兵分二路,感觉有些太过激进!” 李斯、尉缭等人听到昌平君的话,看着地图,微微皱眉。 在他们眼里,昌平君的方法有些过于冒进,他们不怎么赞同。 嬴政听到昌平君的话,也看向昌平君,眉头微皱。 面对众人的目光,昌平君倒是不慌不忙的解释。 “王上,此前白衍将军已经证明,有能力对抗李牧,微臣以为,可用田忌赛马的典故,让白衍将军去困住李牧,另一路让王翦将军去破赵将司马尚!” 昌平君指着地图上,井陉的位置。 哪里有两条道路! “还是太过冒险。” “但若是成功,的确有机会破井陉。” 李斯、蔚缭等人看着地图,听昌平君的话,都明白昌平君的意思。 冒险是冒险,但正如同昌平君所言那般,的确是有机会,而且一想到有羌瘣、蒙恬的增援,未免不可一试。 “此事日后再议!” 嬴政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人便不再谈论,不过有些疑惑,为何王上眼下不考虑这个方法。 特别是昌平君,满是疑惑的看向嬴政。 在众位大臣之中,唯有姚贾看着地图,心里清楚,昌平君的办法固然是有可能。 但可惜的是。 算算时间,眼下白衍已经不在阏与,而是在前往邯郸的路上! 第237章 有问题的村子 炎炎夏日,连年干旱导致田地荒废,百姓民不聊生,枯树干河之处,兽骨常见。 有时候连人骨,也都能看得到。 史书记载之中,每一次出现‘是岁大饥’背后,总是伴随着人亦相食。 不过不管哪一国的史书古简,都不会把这些灾荒背后的残忍,记载进去。 吃人的百姓不会说,地方官吏不会上报,君王更是会下令掩饰,不会留给其他诸侯国话柄,往往事情过后,不过是在古简内留下一句‘是岁大饥’,这件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马车内。 白衍坐着马车,即便是躲在阴凉处,还是被炎热沉闷的空气,给弄得满头大汗。 不过比起在外面爆嗮,马车内再怎么样也还是舒服得多。 离开阏与已经半月。 这半月的时间内,白衍饶了一大圈,从阏与南下,进入颍川边境,再由颍川边境,进入赵国。 因为人生地不熟,走了不少冤枉路,幸好这一路折腾下来,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一直都相安无事 两个时辰后。 “君子,今晚估计到不了下个城邑,可能要在前面那个小村过夜。” 马车前,业的声音传来。 白衍听到之后,伸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经接近日落,侧身看到前面的确有一个小村子。 “好,等会进村子休息一晚!” 白衍说道,随后放下车帘。 君子,是白衍让业他们三人,称呼自己,不管在哪里都一样,要养成习惯。 否则进入邯郸,若是碰上特殊情况,着急起来,一时说漏嘴,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事。 片刻后。 伴随马车晃荡片刻,缓缓停下。 白衍从马车上掀开车帘,缓缓走下下车。 目光环视四周,看着眼前这个小村,突然间,眉头微皱。 因为干旱,田地无法耕种,此刻这百来户的小村内,一眼看去,能见到不少村民的身影。 而眼前这个小舍里面,还有一辆马车,能看四男一女,也是和他们一样,是路过前来留宿的人。 “将军我去找些水!” 珪牵着马,来到白衍身旁。 因为今天一直赶路,不管是马还是人,眼下都已经渴得不行,趁着天还没黑,先去找点水,万一马渴出问题,那就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珪的话音落下,还未离开。 “今晚不在这里过夜!”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的话,让原本准备离开的珪愣在原地,就连业、封年二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衍。 这前面没村后面没店的,若是不在这里过夜,那今晚他们就要露宿野外。 “走吧!” 白衍看着那些村民,瞧见那些村民望过来的目光,随后看向看向驿站内的几人,转身便准备走上马车。 也就转身的时候,白衍看到三个挺可爱的小孩,怯生生的站在马车后面,小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过来!” 白衍蹲下身子,一脸笑意的看向这三个小孩。 说话间,白衍把手伸进绸衣袖袋之中。 “小孩不懂事,切莫见怪!君子可是要留宿过夜?” 两名身穿破烂的布衣妇人,小跑过来,抓住三个孩童,一脸歉意的看向白衍。 白衍没有理会妇人的话,从袖袋之中取出十几枚钱,走到三个小孩面前,低下头,把钱分给三个小孩。 “不碍事,路过即是有缘,我与驿站内的那些人不同路,今天不想惹麻烦,便不留宿于此!如今不是雨季,走走夜路也行。” 白衍起身,看向这两名妇人。 珪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小舍内那四男一女。 将军为何要特地说与那些人不同路?而且还怕麻烦?他们明明不认识啊! 想不明白的珪,转头看着白衍抚摸孩童的脑袋几下,随后转身走上马车。 “诶诶!多谢君子!你们还不多谢君子。” 两名妇人看到白衍直勾勾的目光,回过神后,满是感激的说道,然后拍了拍孩童。 孩童也奶声奶气的感谢白衍。 业看着不断点头感谢的妇人,虽然不理解将军为何不留宿,但他还是转身坐在马车前面,驾驭马车转头。 珪、封年也骑上马儿,待马车移动后,跟在后面。 小舍内。 那三名男子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一行人,眉头紧皱,互相对视一眼。 方才那少年看其衣着,应该是显贵世家,但他们明明不认识那少年,为何那少年言语之中,却告诉别人与他们有过节。 他们何时得罪过那少年? 与三名男子一同坐着的少妇,皱着俏眉。眼中也有些不解。 另一边。 当马车再次上路,直到离开小村很远,马车内传来白衍的声音。 “注意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白衍一句话。 立刻让珪与业反应过来,业心神一禀,封年骑着马,转过头,看着来时的方向,确认没有人之后方才放下心。 天黑前。 白衍让业找了一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下。 “君子,那个小村子有问题?” 业看着白衍走下马车,好奇的问道。 封年与珪也好奇的看向白衍。 “应该有问题!” 白衍说道。 回想方才那些村民的眼神,以及那三个孩童之中,其中一个孩童的脖子上,虽然只露出一点,但能看清楚,衣物内有一根绸制的小绳子。 一般绸制的小绳子,只用来挂玉等十分贵重的物品! 一个村子的孩童,怎么会有? 白衍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但遥想他们进入赵国境内之后,一路走来,不管沿途那个村子,说尸骨遍野都不为过。 因为饥荒没有粮食的百姓,全都一脸灰心,如同坐着等死一般。 然而方才那个村子的村民,却无一人如此,联想那些村民的目光,以及那个小舍。 这就很耐人寻味。 “有可能是我多虑,今晚我们先在野外将就一晚。” 白衍看着业三人好奇的眼神,没有解释太多。 业、封年、珪三人点点头,随后开始分头行事,找水拾柴。 伴随着黑夜来临。 马车旁,一堆篝火升起。 吃过东西之后,白衍让业、珪、封年三人先去马车睡,他一整日都坐着马车,没有那么累,后半夜再睡。 篝火前。 白衍坐在地上,算算时间,再有四日,应当便可抵达邯郸。 前提是不迷路! “嗯?” 看着篝火,白衍隐约间,听到远处漆黑的夜色中,传来微弱的声响,似乎有人在着急的逃跑。 想到今日碰到的那个小村子,看着眼前篝火发出来的光亮。 白衍伸手拿着木棍,把篝火弄散开,顷刻间光亮顿时便消散下去。 做完这一切,白衍伸手拿过靠在车轱辘的利剑,一步步走过马车,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远处漆黑的黑夜。 第238章 会很痛,忍着点 黑夜中。 脚步声不多,似乎只有两个人,就在白衍伸手放在剑柄上,缓缓拔出利剑之时。 一男一女,从黑夜之中走过来。 这一男一女,赫然正是落日前,白衍在小村中的小舍,见到过的男女,不过那时候是四个人,眼下却只剩下两人出来。 “救命!” “君子,还望救命!” 此刻少妇扶着男子,模样十分狼狈,满是哀求的看着白衍。 篝火已经十分黯淡,白衍依稀能看到男子手中持着一把利剑,手上不断留着血,顺着利剑掉落。 “先把剑扔掉,否则不许靠近!” 白衍抬起利剑,剑刃对着二人。 宽大的袖口垂吊,袖口伸出的手,持着利剑,冰冷的剑锋在月色下,吸引人的目光之时,也在给人一种威慑。 马车内熟睡的业、封年、珪三人听到动静,都已经醒来,连忙走下马车。 当三人看到少妇与男子。 嘶~! 不管是业,还是封年、珪,他们见到这少妇与男子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那村子绝对有问题,否则这名男子的模样,怎么会如此狼狈,手臂上满是血。 想到这里。 三人背后都拔凉拔凉的,庆幸还是将军心细,一眼就看出村子有危险。 否则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黑夜中。 那名少妇与男子,听到眼前少年的话,想到那些村民,再看着与他们一样出生显贵的少年。 没有多余的犹豫,男子便把佩剑扔掉。 男子清楚,眼下他只能相信这少年,否则他与长姐,便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他手臂的伤,已经让他隐约拿不稳利剑。 “别误会,吾乃荥阳吴氏吴高,此吾长姊吴芸,还望君子能施以援手,日后吴高定当厚恩报答君子!” 男子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此刻男子的脸色很虚弱,说话都断断续续,但仍旧自报家门,告知少年自己的身份。 “还望君子能再施以援手,吴芸日后定会报答!” 少妇此刻扶着亲弟,美眸满是祈求的看向绸衣少年,既然落日之时,少年能暗示他们,施以援手,眼下她希望少年再帮一把,救救他们。 “身后可有人追来?” 白衍缓缓放下利剑。 看着眼前这二人,白衍也是意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能听出他那么隐晦的话,最后从那村子里逃出来。 “不清楚,没有看到火光!” 男子说道。 此刻男子也很疑惑,若是那些人想要追上来,应当带着火把,否则这慢慢大山,他随意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些村民根本就找不到。 “明日别想着去报官,他们应该与赵国官吏有勾结!” 白衍收起秦剑后,开口说道。 这时候,白衍已经清楚,为何那些村民敢这般做。 显然那些村民背后有赵国官吏,彼此相互合作,应该是专门挑其他地方来的商贾动手。 与村民合作的官吏有可能是与下个城邑的官吏,负责善后,也有可能是上个城邑的官吏,把他们的消息给那些村民。 更有可能二则皆有。 但不管是那种情况,眼下这件事都不可能去报官。 “坐吧!” 白衍说道,随后把佩剑,交给业:“你们三人去后面看一下,是否有追兵,务必当心一些!” 少妇与男子见到白衍的举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少妇搀扶这男子,来到篝火前,缓缓躺下。 “遵命,君子!” 业、珪三人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姐弟二人是怎么从村子里跑出来,但既然已经跑到这里,眼下他们三人不去看一下村民有没有追过来,他们也不敢闭上眼睛休息。 白衍看着三人的离去,封年、珪都是经历过战事,也训练过的,而业更是死战之士,他们三人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转过头,看向那少妇与男子。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注意到,不仅男子受伤不轻,就连那少妇,背后都有一道伤口,伤口处少妇的衣物,已经被割破。 “君子可有办法,救救他!” 昏暗的火光下,少妇吴芸抬起头,满是祈求的看向白衍,急得双眸之中泪水盈盈。 白衍眉头微皱,来到吴芸对面,吴高身边蹲下。 看着吴高手臂上的伤口,白衍转过头,捡起方才吴高丢掉的利剑,随后在吴芸的目光下,把吴高的衣物割破,用力把吴高的伤口包扎严实。 在没有草药的情况下,是生是死,就要看吴高的命。 “过来!” 白衍给吴高包扎好之后,抬头看向吴芸,表情平静的说道。 “这” 吴芸俏脸有些为难,良人方才死在她的面前,眼下另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就要碰她。 “我不说 白衍看着吴芸为难的模样,眉头微皱。 虽说吴芸的姿色,不比当初在阏与的何氏差,当初何氏的确把邰敬迷得犯错。 但不管是何氏还是吴芸,比起暴氏,都有所不及。 之所以救这吴高、吴芸姐弟二人,白衍可不是因为吴芸的美色,也不是‘事已至此’‘心地善良’这些原因。 而是方才吴高曾说过,他们来自荥阳! 对于荥阳,白衍绝对不陌生,昔日荥阳男丁被抓充韩军之后,便是他在吕左山亲自下令,尽数射杀。 那一次之后,冯文便书信告知过他,荥阳仅剩的男丁,除了士族奴隶之外,便只剩下士族之子。 白衍想知道荥阳吴氏为何这时候来到这里。 要知道眼下赵国可是有战事,一般士族权贵、乃至商贾,都想着把家人搬离赵国。 不知为何,白衍想到杨端和将军被困颍川,隐约有预感,或者与吴氏姐弟来赵国,有关系。 篝火旁。 吴芸面色难堪,但看着少年皱眉的模样,又看着昏迷过去的吴高,想了想,还是起身来到少年面前,随后转过身,背对少年。 火光因为方才白衍用木棍弄散,光芒已经十分微弱。 但白衍还是能看到,吴芸背后的伤口。 拿着用吴高衣物割下来的布条,白衍伸手,轻轻拉开吴芸腰间的绸带,伴随着绸带一松,吴芸的娇躯颤抖一下。 “我那三个扈从不会那么快回来,不必担心!” 白衍开口说道,解下绸带之后,两手撤下吴芸的外衣。 吴芸闭着眼睛,咬着薄唇,呼吸十分急促。 她此刻很想告诉身后的少年,她担心的根本不是那三个扈从! 昏暗的夜色下。 吴高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而在吴高身旁,一件女子的衣物飘落在地面。 在篝火黯淡的光亮中,能看到衣物下,一根绸带隐约衣物中露出头。 “会很痛,忍着点!” 白衍说道,随后拿着布条,从背后给吴芸绑上伤口,期间手不免碰到吴芸的肌肤,每一次,都让吴芸发抖不已。 谢谢各位大大的票票,谢谢各位大大的订阅。 带刀每天四千字起步! 大大别着急剧情的进展,这些情节后面就知道很精彩的。 就和封年一样,关键时候需要的。 第239章 熟络的贿赂 当吴芸醒来的时候,便感觉马车晃晃悠悠的,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衍定定的坐在一旁。 “醒了!” 白衍看到吴芸醒来,从一旁的包裹内,拿出尚有些温热的干粮,递给吴芸。 “多谢子霄!” 吴芸接过干粮,道谢一声后,便安安静静的低头小口吃着,当目光看着睡在一旁的亲弟时,眼中满是担忧。 吴高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 想到这里,吴芸眼睛泛红,余光不自然的看向一旁的少年。 昨日她已经知道眼前的少年,是来自齐国一个徐姓的士族,此次来赵国,也是与她一样,去邯郸。 徐子霄便是这少年的名字。 少年并没有说去邯郸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没有问。 因为她同样也没有告诉少年,她与胞弟为何要去邯郸。 两个时辰后。 伴随着马车即将行驶到城邑,马车缓缓停下来。 马车内,白衍把吴高的身体,挪到后面,找一些布裹衣物盖在上去。 “这样可以吗?” 吴芸面色担忧的看着,轻声问道。 “那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今日若不入城,我们能拖,但汝弟不一定能撑多久!” 说完后,看着吴芸也说不出其他办法,白衍转头看向吴高虚弱的脸颊,伸手从一旁的布裹上,拿出衣物,盖在吴高的身体上。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原本白衍是打算找一个柴夫,用重金贿赂一番,看能不能把吴高放进柴车之中,送进城内。 不曾想吴高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 再晚一点去城内找医师,恐怕吴高这条命都要丢掉。 “至少日落前,那村子的百姓,不会来到这里,放心吧,我们应该能入城。” 白衍做好一切后,方才坐回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掌,转头对着吴芸说道。 昨晚业、封年、珪三人轮番看守马路,下半夜的时候,有一个村民手持火把连夜赶路,想要在天亮时城门打开,便把这个消息知会城内的官吏。 那个人村民已经被业他们处理掉。 算上那个人的返程,在落日前,那个村子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那个村的百姓没到这里,眼下入城,应该不难。 马车内。 吴芸听到白衍的话,尽管担忧,但还是点点头。 见到吴芸坐好之后,白衍便开口吩咐业启程赶路。 许久,当马车来到城池大门,马车内的白衍与吴芸,都屏住呼吸,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赵卒的询问。 然后看到一名十七八岁的赵卒掀开布帘,往马车内看来。 这名年纪轻轻的赵卒看到吴芸的时候,直勾勾的看了好几息的功夫,被其他年长赵卒拍了拍,方才回过神。 “那后面是什么?” 赵卒开口问道。 吴芸低着头,纤手捏着衣角。 一旁的白衍,不慌不忙的从袖袋之中,取出五百多枚钱。 “吾受邀前去邯郸,那些都是吾妾一些衣物,大人若是不信,可上来看看。” 白衍对着年轻的赵卒说道,随后伸手。 年轻的赵卒见状,看到那么多钱,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一名年长的赵卒就不耐烦的将其轻轻推开,随后上前两步。 “吾检查一番!” 年长一些的赵卒上了马车后,看了一眼白衍身后显然藏着一个人,又瞧着白衍一身行头,以及腰间挂着的玉佩。 想到这少年是受邀前来赵国,这一身行头又绝非一般人。 赵卒心中猜测应该是那个村里的女子被这少年看上,特地掳来,否则一个身着华贵的少年,怎会藏人往城里带。 想到这里,赵卒便笑了笑,伸手接过白衍手中的五百枚钱,不过没有着急离开。 “这些衣物?” 赵卒问道。 在他眼里,眼前的少年如此轻车熟路,而且出手如此阔气,显然不是 能让这样一个少年看上,那女子的模样,定不会比这女子差。 “这些衣物都是普通布衣,若是大人搜完,这天色不早,吾还要赶路去邯郸赴约!否则太晚,不说邯郸故友,就是已到邯郸长辈,都难免责骂!” 白衍再次从袖袋之中,掏出两百枚钱,放在赵卒手中。 这加起来有七百多钱,在秦国购买一个奴隶,成人奴隶不管男女,也就四千三百钱,而幼童只卖两千五百钱。 女多男少的情况,赵国比起秦国,更是数倍有余,白衍虽然没有了解过行情,但绝对会低上许多。 七百多钱过个路,可不少。 “原来如此,行,那无事!” 赵卒自然听得出少年是在告诉他,是村里普通人家的女子,‘收’完之后,他就带人去邯郸,后面有靠山。 看少年的一身,感觉手中沉甸甸的钱,赵卒没有再敢贪心下去,便转身走下马车。 车帘再次放了下来。 “让行!” 马车外,响起赵卒的声音。 吴芸直到这时候,方才松口气,前面的绸衣微微起伏。 马车移动之时,吴芸转头看向身旁的徐子霄,发现他面色十分淡定。 进入城内后。 “子霄是如何知晓,赵卒不会搜查?” 吴芸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明明只要上马车,就能看到身后盖着一个人。 面前徐子霄为何如此淡定,或者说如此有把握。 莫非,他不是 想到这里,吴芸看向白衍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有些许不同。 “你觉得那个村子的百姓,为何要杀汝一行人?” 白衍听到吴芸的询问,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前方,轻声反问一句。 吴芸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应该是钱财!” 吴芸本能的说道,想到自己的良人,眼中浮现丝许悲伤。 若是可以,她愿用更多的钱财,去与那些村民百姓换良人一命。 正当吴芸悲伤之时,就看到白衍轻声吐出一句。 “若非这天,那些百姓,比所有士族,都要善良!” 白衍的一句话,让吴芸愣住。 很快吴芸就明白身旁少年的意思,赵国连年干旱,以如今赵国粮草缺乏的情况,那些百姓都是走投无路,若是不违背良心,不仅他们都要饿死,就连他们的妻儿父母,也要活生生的饿死。 方才那个赵卒不管以往如何,如今面对赵国的情况,都会变得麻木不仁,只认钱财。 “天欠他们,我良人不欠!那村子的人,杀我良人,日后我定会报仇。” 吴芸看向一旁。 她不怪眼前这个同样是士族子弟的少年,帮那些杀她良人的凶手说话,但她也要告诉这个少年。 杀人偿命! 她还是要报仇! 马车内,白衍听到吴芸的话,转头看向蜷缩起来,目光直视前方木板的吴芸。 白衍没有说话,他也不会阻拦吴芸。 因为换做是他的话,或许他会做得比吴芸更过分。 更何况,那些百姓杀人夺财之后,迷失本性的他们,谁又知道会如何对待那些被他们抓住的其他女子。 方才他只是感慨这老天与这世道,潜移默化,把人变成这样而已。 就像他一样。 如今杀过不知多少人的他,不知何时,已经慢慢习惯杀戮。 城池内。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一直来到一个药铺。 “你背后有伤,我扈从识得治伤之药,伱不必下去,等会得草药之后,便要立刻离开此地,绝不能久留!” 白衍看着吴芸想要下马车,开口说道。 吴芸点点头,她自然也知道留在这里有多危险。 白衍起身,掀开布帘,把钱交给三人,小声的嘱咐珪去拿草药,让封年去寻一辆拖车,让业去购置一些粗布衣。 交代清楚一切,看着三人离去,白衍便回到马车。 “子霄常出门游走诸国?” 吴芸忍不住轻声问道,她发现,年纪轻轻的徐子霄,不仅心思细腻,为人还十分老练。 这绝对不是一个在大家族内,无忧无虑的普通子弟,能拥有的眼界与机敏。 齐国徐姓。 她的确知晓齐国有不少徐姓士族,但她从未听过,有一个叫做徐子霄的年轻少年。 “偶尔游历,不足为道!” 白衍听到吴芸的询问,轻声说一句,一副不想深入交谈的模样。 余光看着吴芸,白衍清楚,眼下他还不能开口询问吴芸与吴高,此次来赵国的目的。 就算他问,这姐弟二人很可能也不会说实话。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这吴芸一个不关心对方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放低对方的心里戒备。 “你且留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白衍看向吴芸。 吴芸有些疑惑,随后看着白衍起身朝着车外走去。 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消失后。 马车内。 吴芸转头看着吴高,听着马车外百姓行人的声音,直到这没人的时候,她的眼睛方才留下两行泪水。 她没想到,这一趟来赵国,她良人还没到邯郸,便死在路上。 一转眼,她便成为一个寡妇,而且亲弟还重伤昏迷不醒。 她不反对反秦,她父亲不喜秦国,把她嫁到魏国之后,她良人的父亲,也是魏国之中,支持反秦的官员。 她长兄更是在去年,跟着伊承将军去抗秦,结果被那秦人白衍所杀,若非势要反秦,她与良人也不会应张耳等名士之约,前来邯郸。 但她从没想到,她良人居然还没有如约抵达邯郸,便被饥荒无路的百姓害死。 “呜呜呜~!” 吴芸掩面痛哭。 张耳的资料中,张耳年少时,曾为魏国公子无忌座上常客。曾经亡命游外黄。 记载中,有位富家女丧夫,她父亲的门客就建议她嫁给张耳,富家女子就嫁给了张耳,并且给予大力资助。张耳招致四方门客,成为魏国外黄县令。 这里稍微改动一下。 真不是水!! 大大们,还有后面一章,早上再发,带刀要通宵赶稿子,今天下午和老婆闹矛盾,被老婆打得鼻子出血。 第240章 抵达邯郸,徐氏商铺! 珪率先拿草药回来,吴芸接过草药,轻轻的解开吴高的伤口,随后把药草洒在上面,再包扎起来。 等封年与业相继回来之后。 一行人,便都在等着白衍。 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衍去哪里,只知道过了许久,白衍才拿着一捆有些脏的白布走回来。 按照白衍的吩咐,一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把马车换成拖车,把吴高放在拖车上。 白衍在马车上换掉衣物,穿上一身布衣。 待吴芸去马车内换衣物的时候,白衍拿着一块有些旧的白布帆,盖住吴高,还特地露出两个脚。 “我先带着拖车离开,你们三人藏好马车后,便依次离开城邑,切莫一起。” 白衍做完这一切之后,转头对着业三人细心嘱咐。 随后,待吴芸换上一身布衣从马车上下来,白衍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片,交给吴芸。 “等会出城时,面对赵卒盘问,你就说你良人病死了,未免恶疾传染,要去城外安葬!” 白衍对着吴芸说道。 直到这时候,吴芸与业等人,才知道白衍居然是去办这个木牌。 众人满是意外的看向白衍。 此前所有人都担心日落后,那村子的人来到这城内告知消息,到时候哪怕他们乘坐马车离开,赵卒也会骑马追上。 没想到,眼下居然还可以利用死人的办法,分次离开。 众人都清楚,若是真能离开,到时候城内的赵卒一查,就知道今日马车内藏匿的是伤者,而马车没有离开城内,赵卒一定会先找城内! “嗯!” 吴芸伸手接过木牌,双眸满是复杂的看着这个年纪比她小一些的少年。 这少年说话有时候很照顾人,但有时候真的是让人又气又恨。 明明知道她是真死了良人! “走吧!” 白衍率先坐上拖车,示意吴芸过来。 因为业、珪、封年三人还需要马儿,故而必须要留在后面,分次离开。 “驾!” 白衍看到吴芸坐上来后,便挥动马绳。 木拖车开始缓缓移动。 从街道上行驶而过,由于干旱原因,街道上的百姓,看到白衍与吴芸拖着一具尸体,对于这一幕,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 很快。 待来到城门的时候,与白衍猜测的差不多,当听到躺在托车内的吴高是病死的时候,所有赵卒都十分忌讳被染病。 加上吴芸哭得是情真意切,丝毫不是作假,最后甚至不需要白衍行贿,赵卒便催促白衍二人赶紧离开,生怕被传染。 离开城邑后。 白衍没有停下拖车,而是继续前行,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业三人方才相继骑着马,追上来。 而白衍这个方法显然起到很大的作用。 接下来三天的路程,白衍与吴芸都没有看到有赵卒追上来。 三日后。 伴随着提心吊胆的赶路,当亲眼看到邯郸巨大的城墙时,吴芸心中终于松口气。 终于来到邯郸! 想到这里,吴芸转过头,看向身旁坐着驾马的少年。 一路上,她是真的庆幸,还好有年纪轻轻的徐子霄。 若非是徐子霄,她与亲弟当初就算逃出村子,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离开后面那座城池。 但同样的,她对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徐子霄,心中也满是复杂。 因为除了她良人之外,这徐子霄是 这如何能让她忘记,如何能平静的对待这少年。 “邯郸!” 白衍驾着拖车,看着远处那座曾经让秦国攻打三年,都没有攻打下来的城池,走了那么久的路,总算是来到赵国邯郸。 赵国虽有战事,但此刻远远看去,能看到城门处无数小人影排队进入城门。 “伱真不与我一同入城?”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 吴芸听着白衍的话,看向邯郸城那人来人往的城门。 “不了!” 吴芸看了吴高一眼,对着白衍摇了摇头。 只要抵达城门,她就不担心还会有什么危险。 “好!” 白衍见状,点点头,轻轻挥动马绳。 许久后。 白衍驾驭着木拖车,缓缓从平野上,一直来到邯郸那巨大的城门下。 “站住!” 赵卒方才见到白衍一行人,便面露警惕起来,因为谁都能看到,白衍一行人之中,那木车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 吴芸曾经说过,只要来到城门,就不必担心其他事情。 “放心!” 吴芸见到白衍的目光,从衣物内取出一快绸布,走下马车,交给赵卒。 随后,在白衍的注视下,就看到那赵卒立刻诚惶诚恐的连忙对着吴芸拱手。 白衍见到这一幕,看着那赵卒的模样,有些意外。 显然这吴芸的能耐超过他的预料。 想到这里。 白衍走下马车。 “眼下已到邯郸城,那么就此别过!” 白衍看向吴芸,轻声说道。 这一路白衍都没有试探过吴芸,因为白衍一直能隐约感觉到,吴芸来赵国,一定是与秦赵交战有关。 而方才那一幕,更让他坚信这一点。 既然是与秦赵有关,那白衍便不着急,他相信后面一定还会见到吴芸。 “嗯!” 吴芸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双眸看着白衍。 “若是子霄在邯郸有需要帮助的,可去寻吴昌府邸,去哪里与下人道出我的名字,便可找到我。” 吴芸把自己在邯郸的住址,告诉白衍。 眼下已经没有危险,安心下来的同时,吴芸也知道,接下来就要和面前这少年,就此别过。 好在这少年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去吴府找她。 “我可不希望有那一天!” 白衍笑道,随后对着吴芸拱手。 看着吴高还在昏睡,白衍便没有去惊扰。 在路上的时候吴高已经开始清醒过来,但额头很烫,整日昏昏沉沉的模样,这两日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其他时间白衍与吴芸都不会去特地叫醒吴高。 “告辞!” 白衍看向吴芸一眼后,便带着牵马的业、珪、封年,率先朝着城内走去。 赵卒看着白衍,哪里敢阻拦,连忙让路。 吴芸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白衍的背影,她清楚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那晚的接触,却如同刻印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就像昨晚发生的一样。 更何况,这几日她一直与徐子霄接触。 “去禀报赵秋公主,就说荥阳吴氏已经来到邯郸!” 吴芸看着白衍的身影离去后,转头对着赵卒吩咐道。 “诺!” 赵卒闻言,连忙领命。 邯郸城内。 白衍没有着急去寻找小舍,或者住店,而是在邯郸城内的街道上走着。 街道上,业、珪两人看着一间间酒楼,不断发出感叹。 都说邯郸多美人,这一刻,业、珪当真是被这数不清的酒楼,被那些酒楼前揽客的女子,给弄得眼缭乱。 想到这里。 别说珪,就是业都忍不住看向封年,眼中满是羡慕。 他们二人可是知道,将军准备拿出不少钱,让封年常去酒楼。 “嘿嘿!” 封年见到业、珪的目光,也能猜到二人心中所想,笑着挠了挠头。 其实在封年眼中,去酒楼喝酒,他更开心的,还是有机会出气,至于这些女子,他倒是没有多想。 因为这些赵女不管如何被世人夸上天,在他眼里,也不如那个当初那个对他笑,把仅有的唯一一个钱放在他手中的女子。 “到了!” 白衍停下脚步。 业、封年、珪听到白衍的话,也纷纷停下脚步,随后顺着白衍的目光看去,随后立刻看见眼前这间崭新的店铺上面,那木牌上写着四个字。 徐氏商铺!! 第241章 士族来访,鱼来了! 两日后。 徐氏商铺的二楼,因为用特殊的草树之皮覆盖屋檐,故而外面炎炎烈日,而窗内,不说清凉,却也透风舒爽。 白衍坐在二楼雅间的小窗旁,撰写竹简累了之后,便放下笔墨。 转头看着窗外的街道,看着百姓在烈日下,来来往往,士人三两结伴,一边走,一边对着远处酒楼笑谈指点。 一辆辆马车从店铺外行驶而过。 有钱人在这种天气,全都缩在马车内,不愿下来走路。 虽说赵国战事,但看着这一幕,给人感觉到,这邯郸城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累了就歇一歇!” 白衍开口说道。 而在白衍身后,三名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吓得手哆嗦。 “君子,我们不累!” “不累,君子,我们不累!” 两名孩童手中的扇子再次变快一些,而给白衍捏肩的孩童,那疲软的小手,也再次用力一分。 孩童的举动,自然瞒不过白衍。 白衍见状,也没说什么,这些孩童心里已经满是恐惧。 三个孩童,两女一男,其中有一对是姐弟,白衍买下三人,不过才了三千钱。 半金都不到。 在秦国,一个孩童是两千五百钱,而在赵国,三千钱,就是三个孩童加在一起的价格。 不过就是这样,业与珪都还可惜,有些遗憾为啥不用这些钱买一个两个女子。 白衍清楚并非是业、珪,心底不善良,而是世道就是如此。 如今出着店铺,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有卖人的地方。 赵国连年干旱,百姓颗粒无收,在自己都养不起的情况下,买卖女,卖妻子的数不胜数。 当人看得眼缭乱,再有善心也会麻木。 毕竟一眼望去,整条街上全是小孩,你能卖几个孩童,更何况这样的街道,不仅邯郸城内就有数条,在赵国其他城邑都有。 面对这样的情况,面对数不尽的孩童。 正常人看麻木之后,在一个个更善于言语,并且梨带泪的赵女面前,都会选择用钱,去买一两个身姿不错,样子看得过去的赵女回家。 毕竟成年的人,更会照顾人,腻了当个侍女也可以。 如今在赵国。 最贵重的奢侈之物,绝非玉器珠宝,也非是利剑美人。 而是善心。 “君子,蔡氏君子蔡遂、梁氏君子梁缙、伍氏君子伍成求见!” 业急匆匆的走上来,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业清楚,自从将军搬进这徐氏店铺,这两日内,前来拜访的士族子弟,已经不下十六七人。 “嗯!” 白衍闻言,点头起身。 片刻后。 白衍来到一楼,见到业口中的蔡遂、梁缙、伍成。 “徐氏徐子霄,见过三位!” 白衍慢步来到三人面前,拱手打礼。 在白衍身后,三名孩童紧紧跟着,两名孩童手中还拿着叶扇。 “魏国蔡氏蔡遂,见过徐君子!” “赵国梁氏,梁缙见过徐君子!” “齐国伍氏,伍成见过徐君子!” 梁缙三人见到白衍,连忙拱手还礼。 三人都是二十多岁,不过梁缙与伍成的士族子弟,虽说是士族,但身上都穿着布衣,并非绸衣。 而那名蔡遂身穿绸衣,但腰间的挂饰,却并非玉佩。 显然这三人都是士族子弟,但其背后的士族,应当都是有些没落,地位与能力都不会很高。 比起在秦国,白衍见过的那些家族豪门,根本无法攀比,李氏、蒙氏、王氏才是真正的权贵,族人老少皆在朝堂身居要职,掌控实权。 之后就是李斯的李氏,冯去疾的冯氏这些。 就连地位有些动摇的杨氏,拿过来与眼前这些士族对比,都是一个让人惊恐的大物。 “诸位今日前来,所为有事?”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着三人。 虽说白衍知道这三人的士族,应当没多大的地位与能力,只能算个小地头蛇,但眼下白衍还是十分客气有礼的询问三人。 那种眼高手低,高人一等的事情,在白衍这里,可不会发生。 “徐君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遂,想了想,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显然这三人之中,一身绸衣的蔡遂,是三人之首。 “请!” 白衍对着三人拱手,随后侧身示意随他上二楼。 徐氏商铺的二楼。 因为是新店,故而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精致昂贵的物品,一个茶壶,一张桌子,三块坐席,这便是全部。 蔡遂、伍成三人见状,自然不会以为白衍没钱,因为只要不眼瞎,就能清楚的看到白衍腰间挂着的玉佩,单是那块玉佩,看起就价值不菲。 更别说,身后那三个孩童。 如今在赵国买幼童带在身边,要么心地善良,品性上佳,要么就是根本不差钱,不在意有没有侍女充门面。 “请!” 白衍来到木桌前,示意三人入座。 白衍把方才撰写的竹简缓缓收起来,交给身后三个孩童中,年纪较为大一些的女童。 “晏,捡去木箱内!” 这女童白衍给她取名为晏。 取自外祖母喜欢的屈原,离骚之中的‘及年岁之未晏兮’一字。 言笑晏晏,寓意白衍期望这女童日后能说说笑笑,和柔温顺。 “三位,子霄方到邯郸两日,物陋至极,还望见谅!” 晏离去后,白衍看着梁缙三人跪坐下来后,笑着拱手道。 “怎有此言,当时吾等冒昧打扰,还望君子切莫见怪!” 蔡遂拱手笑道。 梁缙与伍成,也在一旁附和的笑起来。 “不知今日三位前来?” 白衍放下手,坐直身体,轻声询问,目光坦荡的直视三人。 既然要做一个人脉、能力、背景都很高深的士族子弟,白衍就绝不能畏畏缩缩,大方直爽才能让人叹服。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 蔡遂与梁缙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白衍。 “如今赵国连年干旱,土地欠收,眼下又逢战,不知徐君子前来邯郸,开这商铺,是准备贩卖何物?” 蔡遂小声询问道。 白衍看着蔡遂,摇了摇头。 “子霄开着店铺,不过是谋图一些蝇头小利,不足为道。” 白衍说话间,带着丝许笑意。 蔡遂听着白衍的轻言婉拒,眉头微皱。 梁缙与伍成,也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他们很早就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准备来赵国卖粮。 经过多方打听,费大量的时间,他们方才在颍川郡得到一个稍微准确的消息。 那便是卖粮之人,是邯郸城新开的徐氏商铺。 前几日这件店铺一直关门,直到这两日方才打开,然而昨日那些士族却又传言,徐氏商铺根本不卖粮。 这就让他们很奇怪,故而今日有些不甘心,方才过来询问一番。 “吾等此前听闻,子霄可是前来卖粮?” 梁缙在得到伍成的眼色后,开口询问道。 白衍听到梁缙的话,再次笑起来,连连摇头。 “子霄不知诸位何处得来消息,然此话甚为荒谬,如今赵国正是由于灾荒,秦国方才出兵伐赵,子霄若是来赵国卖粮,岂不是与秦国为敌!” 白衍说完,自嘲一般叹息:“子霄不过一介平民,一无官职权势,二无人脉势力,不敢与秦为敌!” 伴随白衍的话音落下。 梁缙与蔡遂眉头紧皱,正当灰心叹息之余,伍成突然一脸欣喜。 “无妨,那今日便不打扰徐君子,不知徐君子这两日可有空闲?伍成在红阁楼设宴,等徐君子前去小酌一杯!” 伍成对着白衍拱手问道,眼中有些激动。 这副模样让梁缙与蔡遂满是疑惑,如今邯郸城内酒楼遍地,但其中红阁楼是为数不多盛有美名的地方。 在哪里喝酒设宴可要费许多! 伍成若是想私交,未免也太阔气了些,如今那个酒楼不是女子如云,完全不必去红阁楼。 “一番美意,子霄自当赴约!” 白衍看向伍成,拱手笑道。 看着伍成起身,梁缙与蔡遂也只能起身,与白衍道别。 徐氏商铺门外。 白衍把梁缙三人送出大门,再次拱手道别后,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鱼终于来了!” 白衍笑着说道。 卖粮的消息是他让吕奇在颍川,故意透露给一些‘有心’的士族。 他说不卖粮的话,也是一个小技巧,寻常士族过来询问,听到他的话,便会信以为真,无奈离开。 然而一些背后有大人物的士族过来询问,立场不同,能听到更深一层的意思。 这是一个简单的筛选。 只有过了这个筛选,后面才能更深一层的接触。 否则在这极度缺粮的赵国,若是直接卖粮,再多粮草都不够卖的。 就像大鱼都还没来,粮草都已经被小鱼吃完。 另一边。 “原来如此!” “嘶~!” 马车上,梁缙、蔡遂听到伍成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感叹。 “而且吾已笃定,那徐子霄,乃是齐人!” 伍成这时候继续笑着说道:“方才徐子霄虽收起竹简,然吾仍齐人,一眼就识出上面整齐的齐字,那方才使用过的墨水,绝非作假。” “齐人!好,如此吾等快回去告知其他人,一起出资购粮!” 梁缙、蔡遂点头说道。 若那徐子霄是齐人,他们自然放心,而且齐人富庶,说不定那徐子霄能拿出不少粮食。 想到这里。 回想经过,论细心,比起伍成,他们当真自愧不如,唯有满心叹服! 第242章 公子嘉的不喜,吴芸的错愕。 邯郸城内一个巨大的府邸内,五月酷暑让府邸内的水池干枯大半,露出一块块石头。 长廊内。 十多名男女老幼,三两结伴互相议论。 “今年酷暑之地,并非只有赵国,我们韩国也颇受影响,八百石的粮食,已经是我族之内,能拿出最多之数。” “魏国境内虽然没有干旱,但粮食!哎,一时间,却也拿不出多少!” “是啊是啊!” 略微嘈杂的议论声中,不管老少,皆是皱眉叹息。 粮食,如今这个他们绕不开的话题。 他们这些人都是反秦之人,如今千里迢迢来到这赵国相聚,其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赵国,抵抗秦国。 奈何眼下赵国最缺的,不是钱财,而是粮食。 若是钱财,他们这些人之中,谁不能掏出几十金,但粮食,存在家中易遭鼠窃,谁会积蓄那么多粮食。 谁都担心一个不好,碰上群鼠来食,到时候轻者损失数金,重则血本无归。 “公子来了!” 突然间,谈论的众人突然看到,远处一名三十岁的男子,身着绸衣,带着玉佩,在众多的侍女跟随下,缓缓走来。 见到那名男子。 众人纷纷转身,面朝那名男子,抬起双手。 “公子!” “公子!!” 众人拱手打礼道。 因为那名绸衣男子,乃是赵悼襄王之子,赵嘉,也是如今赵王迁的兄长。 在众人之中,男子越过众人,来到长廊后面的凉亭。 巨大的凉亭内,依次摆设有十余席坐与木桌。 “诸位舟车劳马,前来邯郸,嘉甚感激!” 公子嘉来到凉亭主位上后,转身对着这十余位士族拱手打礼,低着头,与拱手相平。 如今这酷暑之下,炎热的温度让人满头大汗,然而看到公子嘉的这般举止,所有人都感觉即使再热,也都值得。 当所有士族之人,再次拱手行礼。 礼毕之后。 “诸位请坐!” 公子嘉对着众人说道,示意入座。 为首的坐席自然是公子嘉的,公子嘉入座之后,看着众多士族纷纷去到各自的坐席之处,跪坐下来,转头便吩咐侍女上茶水。 十余名侍女端着茶壶上前,另外一些侍女也在此时,带着野果盘上来。 “诸位,赵国干旱,天不怜我赵国,此前代地又临天灾!百姓尸横遍野。秦国又在此时趁机攻打我赵国。” 公子嘉拱手说道:“今,嘉在此,恳请诸位,向我赵国施以援手!” 公子嘉说完,起身后退两步,屈膝跪地,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贴地。 这是所有礼数之中,最隆重的拜礼,春秋之前,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后面拜天地,拜师也都用沿用这些大礼。 “公子请起!” “公子请起!” 随着一名士族老者开口,其他士族之人,也纷纷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所有士族都明白,公子嘉贵为公子,此前之礼是以公子的身份行礼,如今对他们行礼,是以后辈的身份恳求。 看到公子嘉起身后,一名老者率先走出来,对着公子嘉拱手。 “公子,蔡氏虽弱,却也能拿出八百石的粮草,老夫愿代表蔡氏允喏公子,不日就将粮草送至邯郸,献于公子。” 老者拱手说道。 其实方才老者原本是打算替蔡氏承诺,送赵国七百石粮草,但看到公子嘉的举动,老者最终还是狠下心,再加一百。 别看这只有区区一百石,在如今这情况下,想找出一百石粮草,可没有那么容易。 “嘉,多谢蔡老援手!” 公子嘉方才起身,就看到蔡老说送八百石粮草,立刻满是感激的拱手。 而公子嘉的话音尚未落下,其他士族也纷纷上前。 “氏愿送五百四粮草给公子!” “昝氏,愿送四百石,送与公子!” “施氏愿送九百石,送与公子!!” 凉亭内,所有士族之人,相继上前拱手。 这些士族来自各个诸侯国,家世不同,故而能拿出来的粮草数量,或多或少,都不一样。 但听到这一个个数字,公子嘉依旧满是激动。 对于公子嘉来说,这些士族能来赵国施以援手,就足以他感激。 更别说,这些士族还送来粮草。 眼下赵国缺的不是钱财,就连他自己府邸之中的家财,都甚多,赵国缺的是粮。 然而再多钱财,如今都换不来粮草。 因为秦国的关系。 魏、齐不敢借粮给赵国,燕国更是没能力,楚国疆域辽阔,土地肥美,的确有能力。 但奈何韩灭之后,楚国想要送粮给赵国,不仅不能从韩地经过,甚至连魏国都不能,而且绕道太远,从齐国绕到赵国之时,粮食百不存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故而赵国碰上这天灾旱灾,根本没地方去找粮草,秦国又在这时候发兵攻打赵国。 别说百姓受饥,那与秦军交战的赵国士卒,也都是要吃粮才有力气。 “嘉,多谢诸位!” 公子嘉眼睛泛红,三十多岁的他,带着泪光,对着众位缓缓行礼。 “嘉会备好厚礼,感谢诸位施以援手,此番退秦之后,赵国恢复元气,嘉定会再厚报之!” 公子嘉行礼之后,对着众人许诺道。 这十多个士族之人,允喏给他的粮食,最少是四百石,最多足足有一千一。 全部加起来,有八千多石。 如此多的粮草,待赵国缓过来,他定然要代表赵国,报答这些人。 凉亭内。 众多士族,纷纷拱手,嘴里不断笑着谦虚婉拒。 听到公子嘉的话,这些士族之人,心中都有些得意,虽说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粮草,对于家族来说,也是肉痛。 但能得到公子嘉的这句话。 值得! “公子,蔡遂、梁缙、伍成三人已经回来!”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对着公子嘉禀报道。 闻言。 “快请!” 公子嘉说道。 下人领命退去。 很快,方才贡献八百石的蔡老,与贡献四百石的伍老,转过头,便看到远处匆匆赶来的亲孙。 待梁缙与蔡遂、伍成三人来到凉亭,看到公子嘉在,眼里既是意外也是欣喜。 “蔡遂拜见公子!” “梁缙拜见公子!” “伍成拜见公子!” 三人来到凉亭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对着公子嘉行礼。 “不必多礼!那徐氏商铺,可有粮卖?” 公子嘉拱手问道。 赵国连年干旱,而与赵王迁向诸国求援不同,公子嘉一直关心诸国士族,只要知晓那个士族有粮,公子嘉便会派人前去联络。 故而对于那个徐氏商铺,数日前他便得到消息,但奈何昨日他派人前去询问,却被告知无粮。 “禀公子,有!” 蔡遂对着公子嘉拱手点头,轻声说道。 一句话。 让公子嘉差点没反应过来,方才不过询问一句,没想到蔡遂居然说徐氏商铺有粮! “喔!” 公子嘉这下好奇起来。 凉亭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蔡遂把整个经过缓缓说出来,包括一开始徐氏商铺说没粮,到后面伍成听出那徐子霄话里有话。 “原来如此!” 公子嘉点点头,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下人会说没粮,而蔡遂却说有粮。 想到这里。 公子嘉满是意外的看向伍成,意识到这人的确有才。 “呵呵~!” 跪坐在坐席的伍老,看到公子嘉的目光看向亲孙之后,笑着抚摸长须。 虽然他们伍氏拿不出多少粮,但他孙子伍成,可是在齐国稷下学宫,有些名声的。 若是此番被公子嘉赏识,投靠公子嘉门下,对于伍成,对于他们伍氏,也是一件幸事。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若是公子嘉继位为赵王,那该有多好。 赵国定会比如今要好得多。 “老夫有些担心,那人言外之意,是想要官职,而且还要公子做其靠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公子嘉又找到一个粮草来源的时候,蔡遂的祖父蔡老突然开口。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伍老,听到蔡老的话,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蔡氏,伍老自然接触过,对方十分善妒,眼下开口,免不了有嫉妒嫌疑。 但伍老也清楚,那徐氏子弟的话,也的确可以这般理解。 “什么,要官职?还要公子做其靠山?” “这” 两名士族之人,互相议论道。 其他士族此刻也微微皱眉,听着方才蔡老的话。 一无官职权势,二无人脉势力! 如此一想,这的确是要职权,要在赵国有人做其人脉靠山! “徐氏,齐国徐氏?” 众多士族之中,坐在前面,一个名叫惠宫的老者,抚须片刻,眉头紧锁。 这名叫做惠宫的老者,便是在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出粮一千一百石的人。 其支派乃是惠氏分支,当初其祖上惠施在魏国,担任过魏国国相,庄子是其好友,年迈之时,更与张仪交手,在各国享誉盛名。 可惜的是。 后面魏国没落,继惠施之后,惠氏再也没有出过惠施那样的‘大家’。 “老夫虽然在魏国,但对齐国民风也有所了解,齐国几个徐氏士族,老夫也略有耳闻,粮虽有,然绝不可能有千石之数!” 惠宫这时候,看着公子嘉,开口说道。 说完,惠宫担心其他人不解,特地耐心的解释。 齐国常年无战,土地肥沃,的确粮草充足,但大多数士族,都不会选择屯粮,而是与正常人一样,变换钱财。 故而大多粮草,都在齐国国库,其他一些大家族就是有,也都会被齐王与秦国细作看着。 所以不管那徐子霄是齐国那个徐氏,眼下能拿得出手的粮食,都绝不会超过千石。 “如此说来,不过千石之粮,便开口要官,此子虎狼之口,贪婪之性,实在不屑与之为谋!” “不错,小人是也!” “说到底,那人便是趁赵国虚弱,方开重口。如此之举,非我同道中人,依我看,此粮不要也罢!” 听到惠宫的话,凉亭内其他士族的人,纷纷喧嚷起来。 当听到一个有不超过千石粮草的士族子弟,居然敢大张旗鼓的要官,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愤慨。 千石粮食的确很多,如今想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但这千石就想要官,未免也太贪心一些。 要知道方才他们这里,随便那个人,最少也给四百石,接近千石的半数。 而惠老,更是一个人,便允喏给一千一百石。 “徐子霄!” 公子嘉跪坐在坐席上,听着眼前众多士族争论不休,没有着急开口。 但公子嘉眉头微皱便能看得出,对于那‘徐子霄’的言外之意,他也有些不喜。 “伍成,汝便替吾宴请此人,询问其粮草几何,本公子愿出钱倍余!让其不必担心秦国报复。” 公子嘉虽然反感,但那千石粮草,还是有些看重。 眼下不管是代郡,还是武安君哪里,都需要粮草,多一石,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公子.” 伍成听到公子嘉的话,微微皱眉,因为他感觉那徐子霄是一个稳重之人,若是公子嘉不出面亲自允喏,恐怕不会开口。 其实伍成感觉那徐子霄或许根本没有梁老说的那般。 但看着公子嘉,伍成显然也知道,眼下公子嘉因为梁老与惠老的话,已经不愿去见那徐氏子弟。 罢了! “伍成遵命!” 伍成对着公子嘉,拱手说道。 随后伍成就看到,其他士族老者纷纷夸赞公子嘉善良,明知对方小人,还要为赵国,而忍屈求全。 伍成见到这一幕,有些无奈。 许久后。 伴随着众人退去,伍成来到祖父身边,一起朝着府邸外面走去。 当四下无人之时,伍成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祖父。 伍老一边走,一边听着伍成的话,有些叹息。 “或许还有一人,可解!” 在邯郸城内,另一座府邸之中。 同样是在凉内,与公子嘉的府邸不同的是,这凉亭之中,尽是莺声燕语。 几名女子跪坐在凉亭内,一边品茶,一边谈笑。 正当谈笑正欢之时。 远处一名男子,缓缓走过来。 “吴高,多谢公主!” 男子便是吴高,此刻一脸虚弱的吴高,对着赵公主赵秋拱手道谢。 看着赵秋,吴高忍不住心跳加快,又心中惶恐。 赵秋二十一二,以美色出名。 “伤口可好了一些?” 赵秋看到吴高,美眸带笑,柔声问道。 吴芸敏感的注意到,吴高听到赵秋那绵柔柔的声音,喉结都动了动。 于是吴芸连忙起身。 “此番吴氏,多谢公主大恩!” 吴芸对着赵秋行礼道。 这个赵秋太过妩媚,完全不弱于赵太后,甚至美色、心性更给人感觉青出于蓝,还身体自带异香。 吴芸可不希望自己弟弟,沦为赵秋的玩物,最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无妨,说起来,还是因为赵国不是。” 赵秋看向吴芸。 她已经命人去处理那个村子,与那个城邑的官吏,过几日应当就可以提着那些头颅回来。 这时候。 一名侍女拿着一卷竹简,快步来到凉亭内,交给赵秋。 “公主,门外伍氏送上书信!” 侍女对着赵秋说道。 因为侍女的出现,吴高方才松口气,转头看向长姐。 这两日有药,伤口虽然还痛,但已经清醒不少,能下来走动。 吴芸看着吴高,因为吴氏的特殊,故而为保吴氏安危,赵秋将他们姐弟与其他一些士族,都隐藏起来,没有让其他人知晓。 吴芸想着,要找个机会,先搬出去。 这赵秋太过妖艳。 邯郸城内传得满城皆知,都传言赵王迁的父亲赵悼襄王一死,赵悼襄王的胞兄春平君就与倡后私通。 但谁能想到,春平君居然还出现在赵秋公主的府邸。 “徐子霄?有意思。” 赵秋看完竹简,笑着呢喃一句。 其他人听到赵秋的话,都没有反应,没听过徐子霄这个名字,但吴芸与吴高,立刻瞪大眼睛,看向赵秋。 而赵秋此刻也满是笑意的看向吴芸与吴高。 她可是亲耳听到吴芸说过,救她与其弟之人,乃是一个徐氏子弟,名叫徐子霄。 这显然与竹简内说的是同一个人。 本来听到吴芸的诉说,她还挺好奇那徐子霄的,不曾想,有可能也是一个来齐国谋官谋权之人。 千石粮食,这胃口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公主!” 吴芸、吴高看着公主,有些疑惑,正想询问,就看到赵秋起身,把竹简交给他们。 听着耳边传来赵秋与众人轻言有要事要离开,吴芸打开竹简看了起来。 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吴芸与吴高,满是意外的对视一眼。 没想到,那救过他们一命的徐子霄,居然是来赵国卖粮! 而且还很可能,会与竹简里惠宫说的那样,是来谋职权。 看着从身旁经过的赵秋,问着赵秋的那股香味,吴芸眉头微皱,赵秋公主明显是准备去酒楼见徐子霄。 很想告诉大大们,为何要写离间,但编辑大大不让说,带刀便先不公布,写到后面,大大们就知道了! 第243章 酒楼会面。 夜幕下。 整个邯郸城都显得无比热闹,没有烈日炎炎,夜风袭来,也能吹散空气的闷热。 夜色下的邯郸街道上,三五结伴的行人,络绎不绝。 望着灯火阑珊的酒楼外,一个个穿着露肩的女子,不少人都感觉心中燥热,听着酒楼内传来嘈杂喧嚣的声音,每个男子眼神之中,都露出向往。 白衍走在街道上。 看着周围街道上的邯郸街道,清楚男子若是钱财少一些,根本不需要几日,就会被这些酒楼弄得身无分文。 赵国遇上连年旱灾,又逢地震,百姓活不下去,比起往年,进入酒楼的赵女,数倍有余,而且很多都还没机会进酒楼。 因为邯郸这里的酒楼,也是数不胜数,互相之间竞争。 毕竟酒楼想出名,靠宾客、靠美酒虽有可能,但更多的,还是靠酒楼内的女子。 就像邯郸城内最有名的那一家酒楼,是如今赵国赵太后,曾经待过的那家。 当初赵悼襄王立赵太后为王后的哪天,那家酒楼的名声便传出赵国。 那家酒楼背后,听说是赵国宗室。 “君子,到了!” 业看到一间高耸的酒楼后,连忙对着白衍说道。 比起其他酒楼,那红阁楼更要高出一层,满是红布挂在房檐,配合那昏暗的灯光,不得不说比起其他酒楼,这红阁楼更加吸引人。 酒楼外。 伍成早已经恭候多时,见到白衍,连忙上前。 “徐君子!” 伍成一脸笑意的对着白衍拱手。 白衍也拱手还礼。 随后二人相视一笑,互相做请的手势,一块朝着酒楼内走去。 业、珪看着一直跟在伍成身旁的两个赵国女子,感觉口干舌燥,但好在他们心底清楚,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将军,故而很快便回过神。 酒楼内。 白衍方才进去,就看到诸多女子在酒楼走道上来来往往,端酒端菜。 一直来到四楼的一个雅间,白衍方才停下脚步,从怀中交出一块金饼。 “你们二人去旁边开一间!” 白衍把金饼交给业、珪。 这般举动,别说一直领路的两个赵国女子,就是伍成,都被白衍这般阔气,给吓一大跳。 给随行扈从开雅间! 这等豪横,即便是他,都从未看见! “谢君子!” “谢君子!!” 业、珪对着白衍拱手道谢,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请!” 白衍转过身,对着一脸呆滞的伍成说道。 看着伍成的模样,白衍心中忍不住笑起来,方才他来的时候,除了一串钱币之外,其他小钱全都放置家中,带来的更多还是金子。 为的就是让伍成看到自己的财力。 这一金的确很多。 但业与珪不是他的扈从,那一金也并非这一次完。 “请!” 伍成回过神,看着白衍,连忙示意一起进入雅间。 雅间内。 白衍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一眼,随后跟着伍成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 两名略有姿色的赵女,分别跪坐在伍成左右,反观白衍这边的桌子旁,只有白衍一人。 见到这一幕。 若是换做其他有才士子,估计已经脸色难堪起来,但白衍却不着急,这伍成明显是替人找粮,当日三人之中唯有这伍成率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样的人,既然请他来到这栋酒楼喝酒,就绝对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故意让自己难堪。 片刻后。 白衍正在与伍成寒暄之时,雅间房门缓缓打开,一袭红衣美艳女子,缓缓走进雅间。 与其他酒楼女子差不多,女子露出少许白嫩肩膀,配合那精致美艳的脸蛋,不得不说,让人眼前一亮。 就连白衍看到这名女子的 白衍眉头微皱。 心中很是疑惑这样的女子,怎会在酒楼,要知道邯郸作为赵国都城,士族权贵无数,加之天下商贾尽来邯郸。 这样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人愿意重金,为其赎身。 白衍没见过赵太后倡后的模样,但眼前这女子,可不比暴氏差。 伴随着脚步声。 白衍目光看着红衣女子,小步来到自己身边,随后给自己倒酒。 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但无意间瞧见女子双眸中的眼神,白衍心中已经猜到,这女子的来历绝对不一般。 “你若不说出来历,这顿酒,子霄可喝不下去!唯有告辞。” 白衍看着红衣女子倒好酒之后,轻声说道。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碰到这样一个明显来历不凡的女子,这酒他可不敢喝。 若是下了点药, 雅间内。 坐在白衍对面的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的看着白衍,倒是那红衣女子,面色不变。 “无趣!” 说话间,红衣女子放下给少年倒酒的酒壶。 对于少年的话,红衣女子没有意外,当初听到吴芸说过身旁这少年,说其为人心细、谨慎,当初那些村民便被这少年一眼看出不对。 “徐君子,这乃是赵国赵秋公主!” 伍成听到红衣女子的话,坐直身体,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听到伍成的话,心中满是意外。 看向身旁的红衣女子,白衍没想到,居然是赵国公主。 “子霄,见过赵公主!” 白衍转过身,对着身旁女子,拱手打礼。 此前不知道其身份,如今知晓,自然是要行礼。 “赵秋听闻徐君子来赵国贩粮,不知徐君子有多少粮?” 赵秋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而对于赵秋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询问,白衍礼毕之后,放下手,想了想。 “那就要看看,赵秋公主这座山,有多高,能否护住子霄这一条性命!” 白衍说道。 在白衍心里,其实和公子嘉交易是最好的,但这个赵公主的突然到来,倒是也能给他机会。 毕竟离间的方法很多,这赵公主也是其中一种。 “噢,那徐君子觉得,赵秋这座山,够高吗?”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拿着方才倒好的酒爵,贴身靠近白衍,轻言问道。 感觉到少年身体僵硬起来,赵秋嘴角微微上扬,再次呢喃一句。 “够高否?” 赵秋俏脸放在少年的肩膀,微微抬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的反应。 而对面伍成早已低头,伸手左右抱着两个女子。 听着赵秋公主那柔柔的声音,伍成呼吸急促,趁着对面没人注意,狠狠的对着身旁女子抚摸一下。 虽说伍成饱读诗书,但对于赵秋,伍成心中一直都有非分之想。 赵秋本就姿色诱人,让人忍不住想抓去床榻享受,更别说,加之其公主的身份,这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好在,伍成明白自己的身份。 “赵公主还是说说清楚为好!若是连命都没有,再高的山,也非子霄所居之处!” 白衍看着赵秋递到嘴边的酒爵,举手阻拦,不想喝下去。 说实话,不管是去过的酒楼,还是其他地方,白衍都从未遇到过像赵秋这般如此放荡不拘的女子。 感觉到手臂触碰到的酥软,白衍不是圣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然而白衍心中更清楚,与普通女子不同,越是有身份的女子,还会勾引人,这样的女子越是不好惹。 宣太后芈八子,赵太后赵姬,以及如今邯郸王宫内的倡后,哪一个不是风流成性,身体便是她们最厉害的手段。 这赵公主赵秋。 贵为公主,却如此善于利用美色,这背后不知多少男子中招。 “我能护你,但前提是,伱要有资格!”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 虽然还像一个美艳的姐姐靠在少年肩膀,但赵秋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 美眸看着少年侧脸,等待这少年的话。 “多少才算有资格?” 白衍问道。 话音落下,就听到赵秋轻声说道:“你觉得,多少粮,才会让秦国想要你性命?”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赵秋,没想到说来说去,最终被这女子绕进来。 扪心自问,若是他手中没粮的话,听到赵秋的嘲讽,一时间还真会落个脸红的下场。 但好在,白衍还真不缺粮。 雅间内。 白衍没有着急回答赵秋,而是在最后思考一次,要不要和这赵秋合作。 这个女人实在让人摸不透。 随后,想清楚的白衍,在赵秋与伍成的注视下,举起一个手。 赵秋微微皱眉,就连伍成也满是失望。 “五千石!” 白衍开口说道。 最终权衡利弊,白衍还是决定观望一下, 他的目标,还是公子嘉,若是能直接与公子嘉接触最好。 “五千石!!” 本来已经失望的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都差点站起来,把身旁的两名赵女都吓一跳。 伍成没有想到,徐子霄的士族内,存有如此多的粮草,毕竟这可不是钱财。 整整五千石!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一怔,满是意外的看向眼前的少年,她没想到这少年手中有如此多的粮草。 怪不得怕被秦国知晓,这个数字的粮草送到赵国,若让秦国得知,的确能让秦国杀一儆百。 赵秋也没想到,这出来一趟,还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五千石!子霄着实让人意外!” 赵秋轻声说道,原本消失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惊艳的俏脸上。 白衍看向赵秋。 “若是赵公主愿意庇护子霄,子霄愿将五千石的粮食,送入赵国。” 白衍扬起思绪笑意,开口问道。 闻言。 赵秋笑了笑,起身做好,没有在继续玩下去。 “五千石的粮,你想要多少金?” 赵秋询问白衍,想要什么价格。 赵秋清楚,若是在风调雨顺之年,粮食价格不高,然而眼下连年干旱,赵国的情况,注定像徐子霄这样的人,会抬高价格。 赵秋也不介意。 对于眼下的赵国来说,钱财不是 “按照如今赵国的粮价,给与子霄即可!” 白衍说道。 白衍的话让赵秋与伍成脸色微变,如今邯郸外面的粮价,早已经十倍有余。 也就是说,眼前这徐子霄手中的一石粮草,也要五百钱。 “太多了!若是这般,何不直接去买邯郸城内的粮食,而买你的!” 赵秋纤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爵,十分不满意白衍的开价。 而赵秋的模样,白衍也不奇怪。 “邯郸城内虽有售粮,但不敢大张旗鼓,更不敢售卖给公主!” 白衍说出原因,继续分析道:“其二,当今天下的局势公主应当比子霄更清楚,有能力的国家不借粮给赵国,超过五千石粮草的大族又被秦国细作盯着,不敢运粮。” 说完之后,白衍转头看向赵秋。 “子霄有五千石粮草,又千里迢迢来到赵国,得此利,理所应当!” 白衍笑道。 如今赵国有多缺粮,白衍心中清楚,他不怕赵秋不答应。 毕竟能一次性拿出五千石的士族,不是被盯着,就是不敢,楚国哪里更是没办法送到赵国。 就是再贵,赵秋也要从他手中拿。 雅间内。 看着气氛安静下来,白衍不着急开口,条件他已经开出来,剩下的就看赵秋公主。 直到片刻,白衍才听到赵秋叹息。 “太多!” 听到赵秋的话,白衍也摇摇头。 “不多,在赵国,子霄不管是找那些士族,还是找赵国宗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子霄手中的粮,到时候再从其他地方,倍而获利!” 白衍说道。 而白衍的话,让赵秋呼吸急促起来,微微转头,美眸看向白衍。 她知道这叫徐子霄的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你” 赵秋嘴角上扬,再次上前,靠近白衍。 这一次她与白衍脸颊的距离,比方才更为贴近许多。 “就不怕,走不出邯郸?” 赵秋来到白衍面前,带着笑意的美眸,盯着白衍。 白衍哪里不知道,赵秋已经被自己的话,露出心底冰冷的一面。 “子霄还不值得公主坏赵国名声,毕竟子霄死是小,诸国之人心寒是大,子霄一条性命,不值让赵国陷入不义,赵国被秦国进攻,若再陷入不义。” 白衍故作好心劝告的模样,随后说出最后两个字:“亡也~!” 白衍的话一出。 就是坐在对面木桌上的伍成,都被白衍的话给吓一大跳,满是震惊的看着白衍。 敢当着赵国公主的面,威胁赵国公主,还说赵国会亡。 徐子霄是他见过的 “好,我给你!” 赵秋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多谢!” 白衍拱手,随后对着赵秋说道:“公主何时备好钱财,粮草何时入赵!” 赵秋看着白衍。 “好,过两日,我会让吴芸带来给你!” 白衍听到吴芸的名字,十分意外。 然而这时候,赵秋已经起身。 雅间内。 看着赵秋离去的背影,白衍转过头,看着桌子上的酒爵。 当初把两箱金子交给邰敬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赵国粮草的价格那么高。 在秦国,一石粮,三十六钱。 送来邯郸,五百钱一石,还是有价无市,每一石都有四百六十钱的纯利润,算去沿途损耗,剩下的也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等那两箱金子都换成粮草,恐怕他在邯郸,已经得到十多箱金子。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吴芸居然与赵秋有关系。 有个问病的读者大大,评论已经消失了,带刀找不到评论,今天带刀去的是呼吸科,大大的问题医生说要看过,检查才知道! 第244章 小声的告诉你,我不止有五千石! 公子嘉的府邸内。 伴随着夜深,府邸的正堂之中,酒肉美色,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在数十盏烛灯下,十七八名男子一边把酒言欢,一边搂着身旁美人。 这些男子最小的不过十多岁,最大的也有三十多,但无一例外,都在这是露出本性。 世间皆言圣人,但真正无欲无求的圣人,望眼天下能有几人。 有才学的士子都渴望名利、渴望地位,那其他普通士人,更是有欲有求,人活一生,美人钱财谁不喜欢。 正堂上。 公子嘉搂着美妾,酒过三巡后,三十岁的他,也有些微醺。 正堂内这些男子都是他宴请的宾客,其中有今日献粮的士族子弟,也有邯郸城内的士族子弟、官员,更有一些是从韩魏来的有名士人。 对于那些献粮的士族,对于老者,公子嘉敬之,而对于那些老者带来的年轻族人,公子嘉更是不会怠慢。 毕竟终归有一天,这些年轻的士族子弟,就会接手其背后的氏族。 “嗯,伍成回来了!” 公子嘉突然看到伍成回来,连忙笑起来。 “快坐,回来正好!” 公子嘉打了一个酒嗝,正准备转头吩咐侍女,赶紧再摆上一座酒宴。 然而就听到伍成开口。 “公子,伍成有话要说!” 公子嘉听到伍成的话,这时候才注意到伍成的面色凝重。 有些疑惑伍成不是去见那徐姓子弟吗?为何回来这般模样,但公子嘉还是摆摆手,示意伍成上前说话。 “伍成,来来来,喝酒!” 梁缙早已经醉熏熏的,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来到伍成前面。 然而这时候伍成哪里还有心情理梁缙,对着梁缙拱手之后,便绕过梁缙,朝着公子嘉走去。 正堂两旁的守卫因为看到公子嘉方才的举止,故而都没有拦住伍成。 梁缙满脸通红,站在原地拿着一杯酒,转头朦朦胧胧的看向离去的伍成,还未等梁缙脑子转过弯,就看到方才搂着的女子上前搀扶自己。 梁缙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全然忘记伍成的事情。 正堂上。 伍成来到公子嘉面前,待一名侍女让位之后,伍成跪下,在公子嘉耳边轻声说着在红阁楼发生的事情。 听着听着,公子嘉肉眼可见的睁大眼睛,酒意全消。 五千石! 今日他聚集韩魏两地,如此多的名门望族,方才聚集到八千余石,那徐子霄一个人,便有五千石。 伍成汇报完之后,看向公子嘉。 伍成也根本没想到那徐子霄有如此多的粮草,不过徐子霄粮草越多,对他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因为当初其他人都不建议去接触徐子霄,就他一人去,而且也是他书信,请求赵秋公主一起前去。 若非如此。 那徐子霄定是不会说出手中有粮。 “公子。赵秋公主命伍成过来,言公子付这两百五十金。” 伍成说道。 对于这笔钱财,即便是伍成都忍不住吸口气,那徐子霄这次是真发财了,平日五千石的粮草,不过十八金,如今送来赵国,却得两百五十金。 这一次便凭空多出的两百三十金,完全是不劳而获,像捡的一样。 “带我去见他!” 公子嘉听到伍成的话,犹豫片刻,最终决定起身去找那徐子霄。 两百五十金,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他根本承受不起。 就算能拿出这笔金子,那日后他还需要应酬、开支,甚至买粮,那些他怎么可能还负担得起。 “诺!” 伍成听到公子嘉的话,连忙点头。 伍成起身后,就看到公子嘉已经起身。 正堂内,原本还把酒言欢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满脑不解。 公子嘉找了一个借口,说离去片刻,其他人方才恢复欢笑。 烛灯下。 白衍正在撰写着竹简。 每次领兵赶路之时,他都很少有时间撰写竹简,找机会让吕氏送去齐国。 如今来到这邯郸,闲着也是闲着,他想多写一些,弥补田非烟。 “君子,公子嘉在府外求见!” 书房外,业的声音突然传来。 听到业的话,白衍转过头,看向房门,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子嘉? 白衍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要知道他来邯郸的目的,就是为了公子嘉。 转头看着窗外皓月当空。 这都深夜。 公子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来到自己的府邸。 伴随着疑惑,下一刻,白衍脑海里就浮现一个人。 赵公主,赵秋! 没有再撰写竹简,白衍起身,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走!” 白衍看着业,开口说道,示意带路。 业点点头,拿着烛灯,转身带着白衍朝着府外走去。 这栋府邸是白衍来到邯郸后,从一个官员手里,以低价买过来,甚至连同府邸内的侍女、仆人,都还买一送一。 其原因便是赵国干旱,粮食上涨,没有多余屯粮,看着钱财不断被妻儿老小挥霍出去,官员心疼之下,便把妻儿老小全都送离邯郸,这样既能减少开销,又能有更多钱在邯郸城内风流享受。 府邸外。 白衍来到府邸外的时候,便看到月光下,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几个人影正在原地等着。 看着两个黑影上前,白衍眉头微皱,公子嘉为何不带几名侍女掌灯? “徐君子,这位便是公子赵嘉。” 在业那微弱的烛灯下,伍成上前,对着白衍拱手,随后给白衍介绍其身后的人。 这时候。 白衍也看到,烛光下,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嘉,见过徐君子!” 公子嘉不等白衍开口,便率先拱手打礼,语气十分客气。 在公子嘉拱手打礼之时,一旁的伍成也在告诉白衍,公子嘉是在酒宴上,得知白衍的事情,便立刻赶来这里,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白衍顺着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公子嘉的两只脚,全都穿着布,没有鞋子。 “徐子霄,拜见公子!” 白衍连忙拱手打礼,礼毕之后,连忙激动的看着公子嘉:“公子何须如此,徐子霄何德何能,让公子这般。” 白衍说着,便脱下鞋子,连忙放在公子嘉的脚边。 公子嘉要演戏,要名声,想用这种举动,让他乖乖心悦诚服。 白衍看破不说破。 公子嘉眼下渴望名声,他也亦然。 “不可!” 公子嘉连忙推辞。 最终白衍与公子嘉争论一会,在伍成的推波助澜小,公子嘉不得不穿上鞋子,与白衍一同进入府邸。 府邸内。 侍女已经备好茶水,伴随着数盏烛灯点亮。 白衍与公子嘉、伍成一起跪坐在正堂中,看向彼此。 白衍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伍成背后的人不是赵公主赵秋,而是公子嘉! 虽然不明白为何晚上去红阁楼的人是赵秋,但见到公子嘉,白衍心中还是松口气。 之前白衍心中也是十分忐忑,毕竟他不走嬴政安排的路线,来到邯郸后,没有与秦国细作接触,也没有去找那些赵国官员。 为放低公子嘉的警戒心,他甚至都不让珪、业他们去打探公子嘉的消息。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确定多久才能见到公子嘉。 “公子匆忙而来,是否是为那五千石米粟?” 白衍见到侍女给公子嘉倒茶水之后,便轻声问道。 看到伍成。 白衍就大致能猜测,公子嘉前来,一定是为那五千石粮草。 “不瞒徐君子,嘉听闻君子手中,有五千石之粮,欣喜若狂,我赵国逢灾祸,田地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若得君五千石的粮食,于赵国而言如雪中送炭。” 公子嘉拱手对着白衍说道。 烛灯下。 公子嘉慢慢说着,白衍安静听着, 见到公子嘉饶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说到那两百五十金的事情上,白衍没有意外。 若非那两百五十金,或许眼下公子嘉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此前他已经答应与赵秋交易,而赵秋、伍成二人,并不知道他手中,还有数万石粮草,甚至更多。 “还望君子能通融一番,能以倍钱卖粮。” 公子嘉对着拱手打礼,言之诚恳,面色坦诚。 白衍拿着茶水,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 “公子!” 白衍叹息一声,对着公子嘉拱手,随后故作无奈的摇头:“公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子霄涕零,然子霄亦有难处。” 木桌旁。 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白衍。 他没想到这徐子霄见到公子嘉亲自前来,甚至都没穿鞋,这般情况下居然还不松口。 公子嘉也愣住。 显然公子嘉也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徐子霄,油盐不进。 在公子嘉与伍成的注视下。 白衍似乎面色为难,最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公子如此,子霄若是再收公子钱财,子霄就是不义之徒,眼下子霄决定,先离开赵国,与长辈商议一番,公子你看如何?” 白衍想了想,对公子嘉说道:“公子放心,若是不成,子霄也定会赠公子两百石粮草,绝不收半钱半金!” 话音落下。 公子嘉就瞪起眼睛,连忙摆手。 公子嘉清楚,他是来说服这徐子霄,少要点钱财,而并非赶走徐子霄。 两百石虽然很多,但比起五千石,公子嘉还是知道轻重。 不过,徐子霄这两百五十金,实在太多。 想到这里。 公子嘉看向身旁的伍成,他是真的没料到这种情况,这徐子霄说着说着,一说价格,就要离开邯郸回去商议,这要他如何再说下去。 “徐君子,还请直言,此番能少多少?” 伍成见到公子嘉的目光,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于是看向白衍,率先开口。 白衍听到伍成的话,沉思片刻,对着伍成摇了摇头。 伍成眉头一皱,正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白衍看向公子嘉。 “公子此番待我,子霄便有话直说。” 白衍拱手后,再抬一只手,示意公子嘉是赤裸着脚来找他,他看得真真切切,也记在心中。 见到白衍这般,公子嘉顿时坐直身体,听着白衍要说什么。 “子霄此行,其实想卖出粮草字数,并非五千!” 白衍看着公子嘉,转头看向四周,看烛灯下,有没有藏人,随后方才对着公子嘉小声的说道。 “而是三万!” 白衍说道。 一句话。 顷刻间让公子嘉站起身。 “什么?” 公子嘉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叫做徐子霄的少年。 三万石的米粟!!! 这。 公子嘉懵了,彻彻底底的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这个徐子霄居然有那么多粮草。 一旁的伍成也一脸呆滞的看向白衍,甚至怀疑自己方才的耳朵,是不是听错。 正堂内。 白衍看着公子嘉与伍成的模样,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耐心的等待两人平复心情。 几息之后,一脸恍惚的公子嘉,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子霄此言可是真?” 公子嘉一脸认真的问道。 伍成在一旁,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白衍,他没想到,在红阁楼的时候,这徐子霄居然没有和赵秋公主说实话。 根本不是五千石。 而是足足有三万石的粮草。 若非今晚公子嘉赤脚而来,感动这徐子霄,恐怕这徐子霄转头就把其余粮草,卖给其他人。 “若非如此,子霄怎会说要回族内与父亲商议。” 白衍叹息一声。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脸色一变,表情反复一会。 “敢问子霄的族家,可在何处,能拿出三万粮草,而且若是子霄离去,可还会再来?” 公子嘉看向白衍,满是紧张。 本就筹齐不少粮草,若是再得这三万粮草,这足以让他做很多很多事情,甚至运作得好,不仅在朝中的地位,就是在百姓心中,都会提高数倍。 “秦攻赵时,能送粮入赵,不管此事能不能成,公子又何必在意徐家在何处,至于子霄离邯郸后是否会回来,方才子霄便说过,即使不回,也会送两百石去公子府邸。” 白衍面对公子嘉的询问,笑着说道。 “这” 公子嘉眉头微皱,直到这时候公子嘉也意识到,他方才的询问很是唐突。 徐家的三万石粮粟,若是真的送来赵国,无疑是得罪秦国,这时候问徐家在哪里,当别人是傻子。 想到这里。 公子嘉叹息,亏他之前还想派人,和这徐子霄一同回去。 正堂内。 公子嘉情绪平稳下来后,继续坐在草席上,昏暗的灯光下,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 这三万石的粮草,他必须拿下。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价格,他就要拿出一千五百金,这个数字实在太过庞大,现在的他,根本拿不出来。 “容嘉考虑两日,子霄且在邯郸游玩,为表心意,明日嘉会送两名美人过来,供子霄遣乐!” 公子嘉对着白衍拱手说道,先安抚好这徐子霄,他要去找赵秋商议一下,如何吃下这三万石粮粟。 白衍起身,对着公子嘉拱手。 府邸外。 白衍把公子嘉送上马车,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 这公子嘉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在知晓还有更多粮草的时候,不敢在轻言谈价。 这三万石粮粟,公子嘉一定不会放过,而拿不出钱财的公子嘉,迟早会不得不以物低物。 “赵秋、赵嘉、吴芸!” 白衍喃喃细语。 转过头,往府邸内走回去。 公子嘉已经入瓮,只需要一步步来即可。 真正让白衍好奇的是,吴芸是荥阳吴氏,而吴芸又认识赵秋,赵秋又叫来公子嘉。 想起此前他猜测吴芸如邯郸的目的。 白衍有预感,这公子嘉与赵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反秦的组织,天下反秦的势力都与他们有联系。 或许日后在暗地里,搅乱天下局势的,正是他们这些士族。 “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接触接触他们!” 白衍心里想到。 第245章 三万石!吴氏姐弟的吃惊 清晨日升。 白衍府邸的大门方才打开,两名下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府邸,随后就看到一名男子牵着一辆马车,似乎早就在府邸外等着。 两名下人有些疑惑,随后就瞧见那名男子转头对着马车内说了两句,两名姿色上佳的女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到那两名女子,府邸的两名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一直在这府邸做仆人的他们,都很少见到这等姿色的女子。 正当他们二人疑惑时。 那名男子缓缓走过来,告知这两名女子是公子嘉特地送给徐君子的。 两名下人听到男子的话,点点头,心里吃惊徐君子居然能让公子嘉如此重视,带男子离去后,二人转身便带着两名女子进入府邸。 府邸内。 白衍在洗漱,晏那小身板在一旁伺候着。 当看到下人带着两名女子进入房间,晏看着那两名女子的姿色,顿时小脸紧张起来,低下头。 “简,拜见君子!” “月,拜见君子!” 两名女子进来后,便对着白衍行礼。 下人这时候向白衍禀报,说这两名女子是公子嘉命扈从送来府上的。 “应该还没吃过东西!先去正堂,等会一起吃点早膳。” 白衍听到是公子嘉送来的女人,便让下人带着这两名女子去正堂,等会他就到。 看着两名女子随下人离去。 白衍转过头,把湿布巾放入木盆之中。 “晏,若是我不在府邸,你留心她们二人!切记,不要被她们发现。” 白衍两手挫着布巾,看着盆里的水,轻声嘱咐道。 方才那两名姿色不错的女子,以公子嘉的为人,换做平时,白衍还不会提防。 然而如今在这局势下,公子嘉知道他能拿出三万多的粮草,这时候送来的两名女子,难免不会是眼线。 虽说府邸内没什么秘密,但总归还是要提防一些。 晏比较懂事。 而且由于年龄的缘故,很难引起那两女子的注意。 “嗯!” 一直低着头的晏,突然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抬起头,小脸点点头。 白衍拿着湿巾再擦了一遍脸后,放下湿巾,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晏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对于她来说,方才少年的话让她安心下来,她与亲弟不会被赶出去,或者卖给别人。 想到这里。 宴的两只小手放进木盆内,把湿巾洗好,然后费劲的端着木盆,小步走出去。 半个时辰后。 白衍与公子嘉送来的两名女子,正吃过早膳,白衍还没来来得及起身,就听到说有人上门拜访。 “禀告君子,一共七人!” 正堂内,一名下人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一旁的业听到这话,没有意外。 这几日,封年在邯郸只要碰到认识的游侠、士人,都会打招呼,再加上后面的出手阔绰,越来越多曾经认识封年的人,都忍不住眼红,知晓封年是跟着一个徐氏子弟。 这导致来这府邸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从原先的一天一两人,到后面,一天十多人。 “君子,要不要说你不在!” 业转头看向白衍。 这段时日,业知晓将军一直都没有见那些登门拜访的人,都会随意用一些理由让那些人离开。 “不,去请他们进来正堂!” 白衍轻声说道。 看着下人拱手领命离去,白衍转头看向业。 “带人去备好钱财!等会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要每人送百钱!” 白衍吩咐道。 以前不见,是时机不到。 眼下公子嘉送来了两名女子,他自然要让其他人知晓,他徐子霄与公子嘉的关系非浅。 业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正堂内。 简、月有些好奇的看着徐君子,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徐君子,出手如此大方,前来拜访的人,全都送百钱。 而在两女之中的白衍,感受到二女的目光,也大致能猜到二女心中所想。 白衍自然不会解释。 秦国伐赵,原本在其他诸侯国碌碌无为的士子,都想趁机来到赵国这里,寻机会出人头地的机会,施展自身抱负。 此番他要用二女,让别人知道他与公子嘉的关系不一般,但一切不能显得刻意。 或许十余人足矣! 邯郸城内。 在另一座规模比白衍府邸还要大数倍的府邸中。 赵秋坐在凉亭内,吃着下人盛上来的早膳,望着又是烈日初升,眼中有些出神。 赵国已经多久没有下过一场雨了? 如今代地发生天灾,赵人流离失所,而李牧已经率领赵边骑与代北军在井陉,防范秦国王翦率领的那支秦国大军。 邯郸王宫,此次似乎是准备放弃代北、雁门。 想到这里。 赵秋面露沉思。 这时候,赵秋突然看见远处侍女带着公子嘉急匆匆的来到这里。 见状,赵秋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疑惑。 此前公子嘉重名望,向来很忌讳她。 就是私下二人见面,公子嘉一般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他人知晓。 今日这公子嘉为何突然来她这里,还是如此着急的模样? 片刻后。 公子嘉来到凉亭,赵秋起身,二人行礼之后,便分别入坐各一个木桌。 公子嘉这时候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此番是来求助,并且把昨日的事情,告知赵秋。 当赵秋听到那徐子霄有三万石粮草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美眸满是震惊。 “不是五千石,是三万石?” 赵秋跪坐在木桌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子嘉。 当初在酒楼,那徐子霄,明明说是只有五千石。 怎么突然公子嘉会说,有三万石! “你确定他有?” 赵秋眉头紧皱,呼吸略微急促,她有些不敢相信那徐子霄能有那么多的粮粟。 “应当不假,他人在邯郸。” 公子嘉看着侍女把早膳放在自己面前的木桌上,随后看向赵秋说道。 其实当初听到那徐子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公子嘉也懵,怀疑那徐子霄是不是骗人,然而观察一番之后,公子嘉发现那徐子霄不像骗人。 而且在日后交易之时,不管是三万石分几次交易,徐子霄都会在邯郸。 这样的情况下,徐子霄不可能会骗人。 “三万!” 赵秋看着公子嘉的模样,脑海里想到这个数字,此刻即使是她,都无法再淡定。 三万石的粮粟,足够让代郡缓口气。 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去请吴芸、吴高过来!” 赵秋转过头,吩咐侍女。 侍女领命,转身朝着凉亭外走去。 “嗯?为何要叫他们二人过来?” 公子嘉听到赵秋的话,有些不解。 对于吴氏姐弟,公子嘉自然了解,吴氏乃是富商世家,当初韩国尚在的时候,荥阳吴氏便与赵国交好,曾经数次出力,收集消息帮助赵国。 但公子嘉不明白,为何谈论徐子霄的事情,赵秋要让吴氏姐弟过来。 “此前.” 赵秋也在这时候,告知公子嘉,当初吴芸入赵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还有这事!” 公子嘉听到赵秋的话,慢慢的,脸上露出意外的模样,他没想到那徐子霄与吴氏姐弟,居然还有过这般遭遇。 “可让人去处理此事?” 公子嘉看向赵秋问道,那吴芸的良人魏闻死在赵国,于情于理,他们都要给吴氏一个交代。 否则传出去,他们不仅损失吴氏、吴氏的人脉,还很可能还会失去其他士族的帮助。 “放心!” 赵秋看到远处侍女已经带着吴芸姐弟走了过来。 “吴高,见过公子!” “吴芸,见过公子!!” 吴高与吴芸来到凉亭,连忙对着公子嘉打礼,随后又对着赵秋行礼。 公子嘉与赵秋,也起身拱手还礼。 随后四人入座。 公子嘉率先客套一番,动之以情的直言魏闻的遭遇,是他公子嘉的过失,日后吴氏有需要尽可开口。 一番说辞下来,吴高看向公子嘉的目光,满是感激。 而赵秋等到公子嘉说完之后,方才找机会,把话题转移到徐子霄身上。 凉亭内。 伴随着赵秋的叙说,不管是吴高,还是吴芸,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当初救他们的徐子霄,手里居然有三万石粮粟! “这!” 吴高、吴芸对视一眼。 遥想当初在那个山村相遇,在那夜里他们恳求出手相救的少年。 那时候他们姐弟二人是真的没想到,那年轻的徐子霄,背后的氏族有如此多的粮粟。 “二位清楚,这三万石粮粟对于赵国来说,无比重要,然我与公子嘉实在难以拿出如此多的钱财,故而希望二位能去见徐子霄,让其通融一番。” 赵秋说完,另一个矮桌的公子嘉,也对着姐弟二人拱起手,缓缓打礼:“嘉此番,恳请二位!” 凉亭内。 吴芸回过神,看着公子嘉与赵秋。 然而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吴高就率先出声。 “徐君子于吾有救命之恩,吾愿去,然不可保证粮粟之价!” 吴高对着赵秋、公子嘉拱手说道。 当初那徐子霄救过他们姐弟一命,是他们姐弟二人亏欠徐子霄,若是此番徐子霄不愿降价,他们姐弟二人绝不会坚持。 吴芸想到要去见那少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 公子嘉与赵秋对视一眼,最终皆是对着吴高点点头。 “此番有劳二位走一趟!” 说话间。 赵秋敏感的注意到吴芸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随后猜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想到这里,赵秋顿时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第246章 吴高邀请白衍,入反秦联盟,暧昧的 府邸内。 白衍跪坐在正堂之中,与七名男子跪坐在正堂内攀谈,当听到下人禀报,吴氏姐弟前来拜访的时候。 白衍方才起身,与七名男子说有要事,并且把早已经备好的钱财,送给这七人。 百钱! 对于士族子弟来说,不多,然而对于在邯郸过日子的士人来说,可是不少。 如今邯郸城内,粮粟价格高涨十余倍,加之落日后满城风月酒色,再多的钱,都是入不敷出,故而看到白衍慷慨赠送百钱。 七人没有一人推辞,纷纷两眼放光,一边拱手恭维白衍的慷慨,一边伸手拿起木盘上的小钱袋。 看着七名男子说择日再来拜访,白衍笑着拱手,随后让下人送这七人离去。 片刻后。 在府邸的院子内,白衍等了一会,便见到下人带着吴氏姐弟走来。 “子霄,见过二位!” 看着吴氏姐弟二人,白衍拱手打礼。 “吴高,见过徐君子!” 吴高见到白衍,激动的上前,拱手打礼。 看着比自己年轻几岁的白衍,吴高心中满是激动,当初若非是这少年,他恐怕早就死在来邯郸的路上。 这救命之恩,他都不知道应当如何报答才是。 “见过徐君子!” 吴高身旁的吴芸,再见到白衍,身为少妇的她,双眸之中满是复杂。 那种复杂之中,包含着不想见。 这还是她 白衍对着二人还礼。 “吴君子身上的伤?” 白衍看着吴高,关心的问道。 昔日分别之时,吴高那时候还昏迷着,十分虚弱。 “以无大碍,静养即可!” 吴高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徐子霄一身绸衣玉饰,整个人言行举止,特别是那淡定的眼神,如此沉稳,颇有名门望族的风范,吴高愈发好奇,徐子霄背后的徐氏,到底是哪个地方的。 一般的权贵士族,拿出绸衣玉饰易,但那气质,绝非钱财能做得到。 怪不得能为家族前来赵国! “请!” 白衍听到吴高没有事情,便对着吴高、吴芸拱手,示意二人随他走。 看着白衍转身离去,吴高、吴芸跟在后面。 片刻后。 府邸内的凉亭中,白衍让晏去拿些茶水。 见到吴芸疑惑的模样,白衍把晏以及另外两个孩童的来历,说出来。 “子霄当真仁心,若赵国权贵能有子霄一般,这邯郸城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孩童骸骨!” 吴高见状,轻声感慨。 在来赵国的路上,虽说昏迷,但吴高也轻言见过赵国百姓的疾苦,白色的一根根尸骨,裸露在田野间。 而纵观赵国邯郸城内,夜色之后,满城风月。 吴高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他依旧感慨徐子霄能在年轻的女子与孩童之间,选择孩童。 这份选择背后,纵观赵国,还有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吴君子之言,子霄可担当不起!” 白衍摆摆手。 然而白衍的话音落下,吴高就立刻笑着反驳。 “子霄过谦,若非仁心,昔日在那村子便不会特地说出暗语,更不会在后面冒险救吾及姐一命!” 吴高看着白衍,再次拱手,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 吴芸跪坐在另一个木桌后,听到亲弟的话,听到亲弟的话,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当初的一幕幕。 当初若非徐子霄心善,冒险救她与亲弟,若非是后面徐子霄细心安排,她与亲弟早已经死在邯郸的路上。 想起当初徐子霄连那些百姓,都曾言是苍天之过,吴芸拿起木杯,低头轻轻喝上一口茶。 “不瞒子霄,此番吾与亲姐前来,乃是受公子嘉、赵秋公主所托。” 凉亭内,吴高看着白衍,直接把来意告诉白衍,没有丝毫隐瞒。 正如同他在赵秋的府邸便说过的那般,徐子霄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会来尝试,但他更尊重徐子霄的决定。 白衍安静的听着。 吴芸也有些紧张的看着白衍。 当吴高说完,白衍放下茶杯,对着吴高善意的拱手打礼,微微点头。 吴高没有隐瞒,直接了当的说出来,而且直言不降价也可,这掏心掏肺之举,他自然感受得到。 放下手之后。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思考许久。 期间吴高看到白衍面露难色的模样,眼里满是感激。 因为不管此事成不成,徐子霄都已经给足他颜面。 正当吴高不愿再看到白衍为难的时候,白衍最终做出决定。 “我徐氏冒着得罪秦国之风险,此金必不可少!” 白衍想了想,犹豫许久,轻声说道。 吴高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没有意外,毕竟他知道徐氏这三万石的粮粟,的确让徐氏的处境很危险。 徐氏既然承担那么多的风险,正如同徐子霄说的那般,这个价格是徐氏应得的。 吴芸在一旁,也松口气。 至于为何听到少年拒绝后松口气,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 就在这时候。 原本吴高、吴芸以为事情已经没有商量余地,却瞧见白衍皱了皱眉。 “然若公子嘉愿把粮粟送去代郡,此三万石粮粟尽数用于救民,而非赵国大军,如此子霄愿降低少许粮价,甚至以物换物。” 白衍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吴高与吴芸满是意外。 若是救民! 这少年愿意降价? “如此,已是最大的让步!” 白衍看向吴高、吴芸,面色有些为难。 “多谢子霄!” 吴高起身,十分认真的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此前赵秋谈五千石,分毫不少,公子嘉谈三万石,也分毫不少,但他吴高来,却能有一丝转机。 如此颜面,即便是吴高,都忍不住感激涕零。 凉亭内。 白衍也起身,对着吴高辑礼。 吴芸这时候美眸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方才松气的她,却是清楚,她与吴高,似乎有不知不觉,欠了这少年一个人情。 礼毕之后。 白衍与吴高再次坐下,这时候白衍也告知吴高自己的底线。 只要是救民,价格可以谈,但若是公子嘉把粮粟送去赵军哪里,徐氏就会得罪秦国,那价格,就不能变! 吴高认真听着,这些他后面都要回去,告知公子嘉。 要事谈完,接下来就是谈私事,气氛顿时欢笑起来。 “子霄在邯郸若有闲暇。” 吴高说道这里,看向长姐一眼之后,转头看向白衍:“吾想给子霄介绍一些名门士族的子弟。” 正常来说,吴高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 但眼前少年对他以及长姐有救命之恩在前,如今不惧秦国而运粮来赵国的举动,又能证明其背景不必担心。 故而吴高想把白衍介绍进入诸国‘抗秦’的人脉之中。 里面的人脉,不仅有像吴氏这般的韩国旧族,更有魏国、楚国、燕国、齐国等诸多名门望族,甚至连秦国内部的一些士族都有。 只要虎秦不灭,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士族进入,迟早有一日,秦国必定覆灭。 吴高也不担心子霄会融不进去,三万石的粮草,不仅证明子霄身份的安全,更证明知晓身后徐氏的能力。 “士族子弟?” 白衍听到吴高的话,故作思考一番,似乎不放心对方的身份。 吴高见状,笑着拱手。 “子霄放心,那些子弟如今不少都在邯郸,结识一番,于子霄百利而无一害。” 吴高保证道。 白衍直到这时候,方才微微点头。 喝茶之后。 看着吴高起身,在侍女的陪同下去如厕。 白衍转头看向另一旁,一直安静跪坐着的吴芸。 “伤口好点了吗?” 白衍轻声问道。 原本跪坐在木桌前的吴芸,冷不丁的突然听到白衍的询问,顿时抬头看向白衍。 她没想到少年会趁着亲弟吴高不在,轻声询问她的伤势。 感觉着凉亭内只有两人,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少年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气氛过于暧昧。 吴芸呼吸有一丝丝急促,铭感的她,最终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好了许多!” 吴芸说完,目光不自然的看向一旁。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的少年,连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过了许久。 吴高在侍女的陪同下回来,没有注意到长姐不对劲的吴高,与白衍约定好时间后,便准备告辞。 白衍点点头,没有挽留,把吴高与吴芸送出府邸。 站在大门外。 白衍看着马车离开,他最终还是选择,利用吴芸。 在吴高与吴芸姐弟之中,他最担心的便是吴芸,当初吴芸能理解他的暗语,就能看出吴芸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子。 既然吴高准备把他介绍给其他士族,那对他唯一丝丝威胁的,便是日后要经常接触的吴芸。 必须要让吴芸分心! “再过几日,徐师也快到邯郸了!” 白衍看着邯郸城的街道。 想到当初他答应徐师,有机会就会除掉徐夫人的长子徐辰,次子徐根。 眼下既然他来邯郸,那就要履行承诺,让徐师彻底归心。 如今在邯郸城内。 不提有欠他救命之恩的吴高,就是公子嘉,他都有很多方法,让公子嘉把徐辰、徐根的头颅,送到他面前。 前面请假的带刀明天开始,全部慢慢补上,抱歉,大大们。 谢谢大大们的订阅!票票! 跪谢! 感恩每一个读者大大! 第247章 茅焦回咸阳,王宫内的禀报 秦国咸阳。 “站住!” “从哪里来的?” 数十名秦吏正在检查着来往的行人、商贾,而一辆插有秦字黑旗,官员乘坐的马车过来,秦吏纷纷让路。 这场景其他行人,以及士族商贾,早已经见怪不怪。 马车内。 茅焦乘坐其中,伴随着马车微微略微颠簸起伏,茅焦身体也跟着略微摇晃。 比起数月前的模样,此刻茅焦神情有些疲惫。 从齐国返回秦国的路途之中,虽然有使臣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但茅焦毕竟年岁在这里,连日奔波说不累人是假。 不过回想这一趟行程,知晓的人和事,茅焦由衷觉得值。 听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茅焦满怀期待。 一个时辰后。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马夫下车后连忙掀开车帘,茅焦从马车之中缓缓走出。 望着眼前的咸阳王宫,身着秦国官服的茅焦,提着衣物,小心的走下马车,随后来到王宫门前。 “大人!” 王宫大门处,一名身着秦甲的将领看到茅焦,举手打礼。 作为常年负责保卫王宫的将领,他自然认得上卿茅焦。 “劳烦禀报王上,茅焦求见!” 茅焦对着将领拱手打礼,十分客气的说道。 将领点点头,转身对着一旁的秦卒,让其进去通报。 过了许久。 当秦卒出来之时,就看到随行的,还有一名宦官。 “茅大人,王上命你随小的去书房。” 宦官来到茅焦面前,弯腰说道。 茅焦点点头,随后示意宦官在前面带路。 王宫内。 茅焦一边走,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巨大阔地,看着百步阶梯,看着冷清下来的巨大宫殿。 虽说他是秦国上卿,但这种单独召见的次数,还真不多。 走了许久。 茅焦来到王宫的书房,脱下靴子,等到传来召见的命令后,方才进入书房内。 书房内,茅焦瞧见嬴政的时候,嬴政站在地图前,独自一人,看着巨大的地图。 茅焦上前几步。 “微臣茅焦,拜见王上!” 茅焦来到嬴政身旁,拱手打礼。 嬴政目光从地图上转而看向茅焦,看着茅焦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到当初若非茅焦,母亲还会被幽禁,自己也不会有好名声,而如今茅焦年岁已高,又不辞辛苦奔波数月。 想到这些,嬴政看向茅焦的眼神,闪过一丝柔和。 “茅上卿不必多礼!此番从齐国回秦,可有所见闻?” 嬴政说道。 此刻嬴政也很期待,茅焦去齐国一趟,可有收获。 遥想当初那个少年在上郡所作所为,以及此前与李牧的交手,嬴政说不重视是假。 当今秦国朝堂之内,能与李牧交手而不落入下风的将领,屈指可数,而年轻的将领,唯有那少年一人。 更别说那少年背后没有任何士族。 “回王上,此番入齐,微臣依王上所言,果真去到一个名叫水村的小村。” 茅焦听到嬴政的话,双手打礼,随后没有着急说下去,而是在礼毕后,看向嬴政:“王上,微臣斗胆一问,那名叫衍的人,是否就是左庶长,白衍!” 听到茅焦的话,嬴政没有意外。 当初给茅焦的竹简内,只写有衍,如今茅焦这般笃定的模样,显然那少年的确没有骗他。 “确实是白衍!” 对于茅焦,嬴政也没打算隐瞒。 如今在秦国草堂内。 能担当得起‘亢直之士、敢谏之臣’的官员,嬴政心里有两人,其一是孟於,其二便是茅焦。 这也是为何会让茅焦去齐国的原因。 当初让茅焦赴齐国的时候,白衍一事,茅焦迟早都会知道。 当初不说出来,不过是想让茅焦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能不能猜出来。 “茅上卿说说,此番去齐国的见闻。” 嬴政说道。 随后目光看向地图,先是本能的看了一眼赵国的位置,随后方才看向最远的齐国,写有齐国临淄的地方。 “回王上!微臣此番,未进入水村,便从其他村的百姓口中,得知衍!” 茅焦拱手说道。 一句话,让嬴政十分意外的看向茅焦。 这是什么意思? 衍在齐国临淄,很有名?还是在周庄的村子很有名? 然而接下来,茅焦的话,便让嬴政彻底意外起来。 巨大的书房内,数百盏烛灯点亮四壁。 茅焦把去到村子的见闻,那些村民、那些妇女的话,缓缓说出来。 嬴政一边看着地图,脑海里浮现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白衍,这时候不自觉的浮现白衍小时候的过往。 一个少年由于体弱,在村中被村民嘲笑的身影,浮现在嬴政的脑海里。 当听到老妇人的时候,听到老妇人那句‘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时,嬴政不由得笑起来。 这是指的是自己吗? 也在这时候,嬴政也才明白,为何那少年,会千里昭昭,孤身从齐国赴秦,为何在冒充那个细作子弟,得到白氏的信任后,还要入伍从军。 放弃白氏给与的补偿,白氏带来的富贵,不惜去投身做先登,九死一生。 “茅上卿可曾去见过那老妇人?” 嬴政看向茅焦。 此刻即使是一国君王的他,听到这外祖孙之间感人的事情,都忍不住眼睛微红。 “回王上,微臣特地去见过那老妇人!” 茅焦听到嬴政的询问,点点头。 别说嬴政,当初他听到的时候,也是双眼泛红。 “那老妇人由于年岁已高,身患重病,已经搬去齐国临淄内的一个小苑,小苑不过” 茅焦把当初在小巷子内,见到的哪个小苑,以及那个老妇人重病的事情,全都告知嬴政。 当嬴政听到患病之后,眉头微皱。 直到听说田氏田鼎的爱女,田非烟也出现在小苑,嬴政眉头方才舒展。 对于田鼎之女,当初白衍在竹简内,也曾提到过。 茅焦说道田鼎之女之时,特地观察嬴政,见到嬴政并没有任何反应,方才松口气。 “那老妇人得知其外孙已在秦国成为左庶长,老脸泪流,不断跪地言王上乃千古明君,不过那老妇人送茅焦出巷子之时,曾请求茅焦,重病之事,勿要告知白衍。” 茅焦对着嬴政说道。 后面的事情,茅焦没有说,因为前面说的,已经足够。 见嬴政没有询问,茅焦便继续说着有关那少年的经历,包括后面年幼时,被迫去做殓尸人,分担家中苦活。 茅焦也告知嬴政,去见过少年家中父母。 许久后。 茅焦方才说完。 “王上,以白衍将军在上郡之能力,日后王上定当名垂千古。” 茅焦对着嬴政拱手道。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话,嬴政重用白衍,白衍施展才能报效秦国,日后那老妇人、白衍,以及王上,都会成就千古美名。 这美名绝对不弱于曾经赵国风光无二的‘将相和’! 当初赵国‘将相和’,以及赴秦之举,让赵惠文王的美名流传天下。 日后若是世人知晓白衍的时机,同样也会为之振奋。 “此事暂时不能传出去。” 嬴政听到茅焦的话,笑着说道。 其他大臣吹捧,只是听着舒服、喜悦,但茅焦开口奉承,那可不一般,嬴政若是记得不差,这还是 但眼下。 嬴政却不着急说出去。 白衍的能力越高,这些事情越晚传出去越好,眼下方才灭韩一国。 待有一日,白衍能成长起来,为他平定其他诸侯国,到时候传出去,方才更能体现这些事迹。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嬴政想到那老妇人的这句话,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目光看向地图上的齐国临淄,嬴政此前也没想到。 那少年曾经经历过如此多的磨难。 有一个那么好的长者。 第248章 徐师的到来,神秘人的约见 赵国邯郸城内。 在吴高来过的 白衍也不着急。 写好书信,白衍让封年走一趟,送去颍川。 因为粮粟是从蜀地运粮而来,途径颍川,而且还不能透露出去,故而所需的时日,也绝非小数。 公子嘉这边在考虑,白衍也先把粮草,处理好。 这一日。 白衍坐在府邸内的凉亭中,身旁两个孩童,拿着叶扇给白衍扇风。 这时候,一个妙龄女子缓缓来到白衍面前。 “君子!” 女子对着白衍,缓缓打礼。 白衍看到徐师,转头让一个孩童去找业,让业去拿东西过来。 一身青衫素衣的徐师站在凉亭内,满是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乖巧的站在白衍身旁。 不一会。 业就领着两个新招来的手下,端着两个木箱过来。 手下把两个木箱放在木桌上便转身离去,最终在远处的院子等候,而白衍也让两个孩童离开。 徐师目光看着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看着这两个木箱,不知为何,心里隐约已经有些预感。 伴随着娇躯微微颤抖。 “打开给她看看!” 白衍见到他人离开之后,转头说道。 业看了徐师一眼,随后上前,打开两个木箱,里面赫然放着两个血淋淋的头颅。 若是方才那两个孩童在这里,一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可是你要杀的人?” 白衍看向徐师。 徐师上前,待亲眼见到那两颗头颅时,看着那两个此生都忘不掉的面孔,呼吸急促,双眼含泪。 “是!” 徐师说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徐师在想,若是此刻娘亲尚在人世,见到这两颗头颅,那该有多好! “徐夫人在邯郸颇有名望,未免意外,便不留活口,我会按照约定,把这两颗头颅,送去你母亲的坟前。” 白衍说道,示意业把这两颗头颅带下去。 业点点头,叫来方才两名手下,便带着木箱离开。 凉亭内。 徐师泪眸怔怔的看着业与两名男子离去的背影,缓缓转身,看着白衍,随后跪在地上,给白衍磕头。 她知道铸剑世家的徐夫人,在邯郸的人脉有多广。 当初赵孝成王、赵悼襄王在位之时,都曾经让徐夫人为其铸宝剑,更别说权贵士族,以及江湖那些游侠义士。 如今赵国尚在。 白衍帮她杀掉这两人,绝不可能三言两语那般轻松,付出的代价恐怕她都难以想象。 “日后徐师,愿为君子,为牛做马!” 徐师抬起头,看向白衍。 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赵灭,才能有机会报仇。 没想到如今就能得到两个仇人的头颅。 眼下大仇得报的她,日后甘愿为奴为婢,报答白衍的这份恩情。 “你先去休息,日后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好!” 白衍看着远处珪拿着竹简,缓缓起身,也让徐师站起来,离开前,想起什么,白衍转头对着徐师说道:“若是日后遇上心上人,便与我说,到时我会让伱离开!” 说完,白衍便离开凉亭。 徐师听着白衍的话,站在原地,红肿的双眸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院子内。 白衍看着珪送来的竹简。 蒙恬、羌瘣已经率领大军与王翦将军会和,然而在井陉,面对李牧的固守,大军依旧没有进展。 而在北方,月氏与匈奴在漠南爆发一场大战,匈奴死伤三万多人,月氏有秦军的帮助,但也死伤近万。 匈奴已经撤回漠北,月氏疆域扩大。 “随我去书房!” 白衍对着珪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下人急匆匆的走来。 “君子,府邸外有人送书信而来,请君子过目!” 下人拿着一卷竹简来到白衍面前,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打开看向其中的内容,随后微微皱眉。 竹简内没有说出是何人,只说约在含阁,倒是只会知晓。 看完后。 白衍收起竹简。 竹简内对于他有粮粟的事情,都知晓,甚至知道他见过公子嘉与赵秋,这人在邯郸城内的势力,绝对不一般。 “随我出去一趟,多带些人!” 白衍转过头,对着珪说道。 珪点点头。 这段时日多有豪侠义士拜访,而且赵国干旱,无数男子卖命无门。 如今在府邸内,根本不缺一些游侠、门客,甚至是卖命的扈从。 但珪清楚,一般没有危险,白衍绝对不会说带那些人出去。 显然方才送竹简的人,背景让白衍感觉到危险。 一个时辰后! 邯郸城内,在一个叫做含阁的酒楼前,马车缓缓停在酒楼门口。 马夫掀开车帘后,白衍从马车内走下来。 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名持剑扈从。 白衍方才走下马车,便转头对着扈从说道。 “六人守住门口,四人随我上去!” 白衍故作夸张的嘱咐。 “徐君子,家主曾嘱咐过,君子不必担心安危,还请君子切莫声张!” 酒楼外,一名早已经等待多时的男子,见到白衍的举动,面色忍不住苦笑起来,一脸汗颜。 白衍听到男子的话,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向几名扈从。 “你们就在酒楼门口等着,一个时辰后若是看不到我,便杀上去!” 白衍对着扈从嘱咐道,说完又补充:“只要杀掉伤我者,赏十金!” “诺!” “诺!!” 十名扈从听到白衍的嘱咐,连忙领命。 酒楼上。 在一个雅间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六名衣着暴露的女子围绕着,听到窗外下传来的动静,突然楞在原地,心想谁敢在这栋酒楼说这样的话。 随后这名男子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顾不上温柔乡,连忙跑到雅间的窗边,打开窗子往下看。 当看到马车离去,一名身着绸衣,年纪轻轻的少年,跟着自己仆人朝着酒楼走来,男子一脸荒谬,满是不可置信,随后伸手捂着脸。 “这徐子霄.” 男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徐子霄是一个如此胆小之人。 他本意是偷偷摸摸见一见这徐子霄,不曾想对方居然带了那么多人前来。 如今这般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公子嘉的耳目! 这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满是无奈。 “眼下事情未成之前,绝不能让赵嘉知晓我郭开见过徐子霄,否则他定会来这里,必须换个地方!” 男子想到这里,眉头微皱,一脸阴郁。 亲爱的大大们,明天再补更!今天送丈母娘回去,来不及。 第249章 郭开的出价,争吵之后,白衍的无心 酒楼内。 白衍带男子的领路下,来到雅间阁楼,一进入雅间,便见到三十五六岁的郭开。 起初白衍还看着素未谋面的郭开,微微皱眉。 然而接下来。 当听到男子介绍的时候,白衍表情一惊。 “徐君子,这位便是相国建信君!” 男子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听到建信君这个称呼,立刻就知道,眼前这名男子,赫然正是他惦记许久的赵国丞相郭开。 当初瑾公就曾经说过,郭开,出身太原晋阳郭氏。 这个郭氏来头可不是一般,其祖上可追溯到周武王时期。 周武王封其叔虢叔于东虢,原本是在荥阳,赵简子开拓晋阳前后,虢叔后裔辗转徙居晋阳,后人以郭姓自居,在晋、赵时期开始,郭氏便一直是大族。 这也是为何郭开当初能是赵悼襄王赵偃的伴读,而非奴仆。 能与赵国公子做伴读,可想而知郭氏的在赵国的地位。 “徐子霄,见过赵相!” 白衍举起双手,对着郭开缓缓打礼。 白衍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到郭开。 看着眼前三十多岁,脸色圆润,鼻嘴之间有颗黑痣的郭开,白衍满是好奇。 很难想象,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并且方才三十多岁的郭开,不仅除掉廉颇,并且两代赵王即位后,都让郭开为赵国丞相。 “不必多礼!” 郭开见到徐子霄,一脸笑意,拱手回礼道。 想当方才在酒楼下的动静,已经恐怕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今日一见,本想在这酒楼与徐君子痛饮几杯,不曾想忘带府中陈年美酒。” 郭开礼毕之后,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对着四周解释一番后,再次拱手:“不知徐君子可否赏脸,随郭开去府邸,饮酒作乐!” 白衍听到刚来这里,就要离开,觉得奇怪之余,很快想到方才自己弄出的动静。 “郭相美意,子霄万不敢辞!” 白衍对着郭开拱手道。 郭开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衍抬手还礼,看着郭开走在前面,也跟在后面一起离去。 坐在郭开的马车上。 白衍看着郭开,心里清楚郭开为何会找他,显然粮粟一事,已经传到郭开的耳中。 虽然很意外郭开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不过这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有郭开在,公子嘉哪里才会更为急迫。 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白衍不相信。 知道他有三万石粮草的公子嘉,会不派人监视。 方才虽然不知道是郭开,但他弄出的动静,公子嘉不可能不知道。 一路上。 白衍都在与郭开谈笑,而面对郭开询问徐氏是哪里的士族,白衍都是岔开话题,闭口不谈。 郭开也是个明白人,见白衍不说,也没有再问。 半个时辰后,当来到郭开的府邸。 白衍随着郭开走下马车,进入府邸之后,这宽阔的府邸给白衍 比起新郑张府,这郭开的府邸,没有张府那种数十载积攒下来的底蕴,但郭开的府邸,胜在不管是沿途的院子、凉亭、长廊,做工都十分精致、新颖。 片刻后。 白衍跟着郭开,来到府邸内的正堂,一番客套之后,白衍来到一个木桌后,跪坐下来。 “不知今日郭相叫子霄过来,可是有要事?” 白衍跪坐下来后,看着郭开,拱手问道。 正堂上。 跪坐着的郭开,听到白衍的询问,脸颊上露出笑容,看向白衍。 “开,听闻徐君子此行来邯郸,是为了售粮!” 郭开慢悠悠的说道,说话间,眼神不动声色的看了白衍三次,这种显然是在观察。 看到府邸内的美妾全都上来之后,郭开伸手示意其中四人,去白衍身旁。 “郭相消息当真灵通!子霄叹服!” 白衍听到郭开的话,故作意外的模样,随后拱手笑道。 不过当看到四名妙龄女子,薄衫露体的来到身旁,白衍还是有些感慨,这郭开果真如传言之中的那般,在美色方面,颇有造诣。 “邯郸也就那么大!” 郭开笑着微微摇头。 这句话颇有显摆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能在公子嘉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知道白衍有粮,郭开在消息方面,绝对灵通。 否则以郭开的身份,绝对不会亲自见白衍。 “君子,饮酒!” 白衍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名模样清纯的女子,便来靠在白衍的耳旁,小声的说话。 耳朵是人铭感的部位,即便是白衍也不例外。 然而白衍被打岔,左右两边的美艳女子,纷纷靠在白衍臂膀。 “开,很好奇,公子赵嘉,给徐君子何价!” 听到郭开的询问,白衍回过神,看向郭开。 面对白衍的目光,郭开并不在意。 “今日开请徐君子前来,只是问问,并无恶意!” 郭开说道。 白衍思索片刻,看着左右两边惹人心怜的女子,当与这女子柔弱的眼神对视之时。 “送去赵国大军的话,一石五百钱,若是送去代地给百姓,一石三百五十钱。” 白衍说道。 说完,白衍也在心里盘算,如何利用郭开,在这局势上,添加一把火。 “哦?为何同是粮粟,这差别如此之大?” 郭开两只手分别搂着两个美妾,眉头微皱,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 “郭相不知,此粮贵贱,取决于得不得罪秦国,若是不得罪秦国,徐氏也甘愿只拿一些辛苦钱。” 白衍解释道。 听到白衍的话,郭开满是意外,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妙,甚妙!” 郭开笑着感慨,然后收起笑容,目光看向被众女伺候的白衍。 “听说此行,徐君子足足带了五千石的粮粟。” 郭开说道。 白衍听到郭开的话,这时候才清楚,感情郭开眼下还并不知晓他这里有多少粮粟。 “郭相这是?” 白衍饶有兴致的看向郭开。 另一边的郭开瞧见白衍的模样,也会心一笑。 “非开小人,实乃公子赵嘉一心只有代地百姓,然郭开身为一国之相,除了代地,尚要考虑整个赵国其他地方,远的不说,就是这邯郸城内,也需粮粟。” 郭开脸颊上,似乎很无奈,又似乎劳心劳累,最后抬手对着邯郸王宫方向拱手。 “秉承为赵国鞠躬尽瘁,为我王分忧,今日郭开想请徐君子,将粮草卖于郭开。” 郭开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胸前,随后有示意白衍。 话已经说道这程度,已经可以敞开来说。 “当然,郭开定是不会让徐氏吃亏,郭开愿以五百钱一石,将徐氏五千石的粮粟买下,徐君子以为如何?” 郭开笑着问道。 正堂内。 随着郭开的话音落下,便逐渐安静下来。 白衍没有着急开口。 看着郭开的模样,白衍想都不用想,郭开收下这笔粮粟,绝对不会全交给赵王迁,哪怕能交半数,都是不可能。 若是郭开能把粮粟交给赵王,如此赵相,赵国日后怎么可能会亡。 正当白衍感慨郭开是下决心,从公子嘉手中抢粮的时候。 突然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走来。 “大人,公子赵嘉在府外,要见大人!” 仆人来到正堂之中,对着郭开拱手辑礼。 “什么?” 郭开听到仆人的话,满是意外,他没想到公子嘉居然来得那么快。 郭开疑惑的看向白衍。 面对郭开的注视,白衍摇摇头,示意他并未通知公子嘉。 见状。 郭开更是不解。 “让公子赵嘉进来。” 郭开轻声说道,随后看向白衍:“劳烦徐君子去后室稍做,会有侍女伺候徐君子。” 郭开本想请白衍回避一下,眼下他还不想与公子嘉正面起冲突。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听到正堂外传来声响。 “不必了吧!” 说话的,正是赵王宗室,与白衍有过数面的公子嘉。 在白衍的目光下,公子嘉大步从院子外走近正堂,一路上仆人根本不敢阻拦。 别看郭开是赵国丞相,更是赵国建信君,但比起公子嘉,郭开虽有地位,但血统方面,远远不及公子嘉。 公子嘉是正儿八经的赵王宗亲,背后代表着的,是王室宗亲。 “公子何至于如此?” 郭开看到公子嘉,拱手打礼后,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公子嘉听到郭开的话,看了一眼被众女环绕的白衍,转头看向郭开。 “那就要问郭相!” 公子嘉语气寸步不让。 这时候,白衍从众女的怀中抽出手臂,起身对着公子嘉辑礼。 “子霄,见过公子!” 白衍打礼道。 公子嘉见状,一脸不忿,却也对着白衍回礼。 “吾乃赵相,听闻徐君子持粮入赵,便特地询问一番,敢问公子,有何不妥?” 郭开看了白衍一眼,随后看向公子嘉,问道。 “不妥之处就要问郭相,郭相此番,是为赵国收粮,还是为谋一己私利而收粮!” 公子嘉阴阳怪气的看向郭开。 别人怕郭开,他公子嘉可不怕。 “本相自然是为我王分忧,为赵国买粮。” 郭开对着邯郸方向拱手说道。 此刻郭开看向公子嘉的目光,颇为不善,但奈何公子嘉背后站着王室宗亲,以及朝中不少文武百官都心向公子嘉,他没机会。 “若是为赵国买粮,为何郭相遮遮掩掩,把徐君子请到府上,又故意避开赵嘉?” 公子嘉听到郭开的话,荒谬的笑起来。 “若是郭相私自掏钱,为赵国买粮,那赵嘉今日可否一观,做个见证?” 公子嘉说道。 此话一出,郭开脸色一变,就连白衍都满是意外的看向公子嘉。 白衍没想到这公子嘉言行举止,如此‘刚硬’,当真是毫不留情。 郭开知道,若是真掏钱,按照方才的价格买下白衍手中的五千石粮粟,那他相当于白白亏损二百五十金。 “今日郭开只是听闻徐君子有粮,询问一番,待择日向王上禀报,方才不过是担心公子误会而已。” 郭开没有接公子嘉的话,而且强调今日请徐子霄过来,不过是询问是否有粮。 “那敢问郭相可有结果,若是无事,嘉有要事,想要请徐君子去府中一趟,郭相可否行个方便?” 公子嘉看向郭开,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 郭开简单的说出四字。 “那便多谢郭相!” 公子嘉对着郭开辑礼道,待郭开还礼之后,转身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也连忙还礼。 “请!” 公子嘉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离开前,白衍对着郭开拱手打礼。 “他日若有时间,子霄再来拜访郭相!” 白衍对着郭开说道。 公子嘉见状,也没有怪罪,因为公子嘉也清楚,郭开乃是赵国丞相,若是徐子霄得罪,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故而对于徐子霄奉行两头都不得罪的原则,公子嘉也能理解。 “他日,开,定会美酒备之!” 郭开对着白衍,笑道,拱手还礼。 礼毕之后。 郭开站在原地,看着公子嘉带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笑容缓缓消失,却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怒意。 片刻后。 郭开弯下腰,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狠狠的摔在地上。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把郭开的两个美妾,以及方才伺候白衍的几个女子,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赵嘉!” 郭开咬牙切齿的说出公子嘉的名字,目光凶狠。 邯郸城内。 烈日灼灼,白衍坐在公子嘉的马车之中。 “公子倒是来得够快!” 白衍看着公子嘉一脸温怒的模样,笑着调侃道。 此话一出,公子嘉脸色一变,知晓监视的事情,显然已经被白衍感觉出来。 “事关重大,嘉不敢马虎,还望徐君子勿怪!” 公子嘉叹息,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拱手还礼,示意能理解。 看着公子嘉,伴随着接触下来,虽然没有见过赵王迁,但白衍依旧能感觉到,若是公子嘉继位为赵王,加之李牧领兵。 秦国想灭赵国,恐怕难如登天! “方才郭开只知晓子霄手中有五千石粮粟,子霄也未曾告知郭开,有三万石!” 白衍对着公子嘉说道。 公子嘉听到这里,脸色一喜,喜的不仅是因为得知郭开得知的消息不多,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徐子霄倾向于他。 “多谢子霄!” 公子嘉拱手说道。 然而还未等公子嘉说完,白衍回礼之后,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感慨一句。 “方才子霄观郭开为人,实在不敢相信,赵王居然命这等人为相,若是当初公子继位,赵国何至于落入如此田地。” 白衍叹息道,满是可惜的摇头。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子嘉听到连徐氏子弟,方才来邯郸做买卖的徐子霄,见过自己与郭开后,都忍不住这般感慨。 公子嘉心中不触动是假。 毕竟当初身为赵国长公子,最该继位的是他,若是他当初得以继位,又怎会用郭开这样的小人。 如今赵国,又怎会无粮可用! 想到如今赵国的惨状。 公子嘉眼睛泛红,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父王之意,嘉怎敢不从。” 公子嘉故作不在意的说道,然而那笑容有多僵硬,多难堪,白衍怎么可能看不到。 白衍知道公子嘉的话,可以理解为其他意思。 但表面上,听到公子嘉这么说,白衍也不再多言,如同方才不过是无心感慨一样,转头伸手掀开窗帘,看向窗外的街道、行人。 第250章 铁石抵押,开始接触反秦人士 公子嘉并没有把白衍带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绕路之后,来到另一个府邸之中。 在这个辽阔的府邸内,白衍也见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赵秋。 “徐子霄,见过赵秋公主!” 白衍来到凉亭内,对着赵秋拱手辑礼。 再次看见赵秋,回想那日在红阁楼的亲昵,眼前的赵秋给人感觉少了几分妖娆,更多了几分高傲。 白衍辑礼之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地面。 “徐君子不必多礼!” 赵秋起身还礼道。 伴随着起身,赵秋那盘起的长发上,簪子挂坠摇晃。 看着那晚居然对自己撒谎只有五千石的徐子霄,清楚这姓徐的没表面这般简单,赵秋也懒得说什么,故而目光看向白衍身旁的公子嘉。 “今日怎么带他来我这里?” 赵秋开口问道。 白衍礼毕之后站在一旁,听着赵秋话语之中,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也没有过多在意。 “方才郭开去找子霄,并且把子霄带到酒楼,后面又带去相府!” 公子嘉对着赵秋说道。 赵秋闻言,俏眉微皱。 公子嘉随后把事情经过告知赵秋。 其中最重要的是,后面白衍曾经说过,郭开知晓徐子霄手中有五千石粮粟。 “我知道了!” 赵秋明白公子嘉的意思,说完便转身离去。 公子嘉看着赵秋的背影,当初知道徐子霄有五千石粮粟的人,并不多,只有他,以及伍成、赵秋。 后面伍成知晓徐子霄有三万石粮粟,故而传出消息的,绝对不是伍成。 那出问题的地方,一定是在赵秋这里。 “后面的事情不必我们担心!” 公子嘉转头看向白衍,随后示意白衍入座。 白衍点点头。 当初公子嘉连夜出现,白衍就猜到公子嘉与赵秋的关系,绝非一般。 “子霄,眼下无人,嘉便直言,是否值钱之物,皆可用于抵押?” 公子嘉来到木桌后,跪坐在凉席上,随后转头看向白衍。 郭开的出现,已经让公子嘉感觉到危机。 未免夜长梦多,公子嘉已经不想再等下去,越早得到粮草越好。 “还请公子明说!” 白衍跪坐在凉席上,看着面前的木桌,随后看向公子嘉,待公子嘉说完之后,伸手示意。 凉亭内。 公子嘉与白衍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公子嘉最终说出一个东西。 “铁石!” 公子对着白衍说道。 若非逼不得已,公子嘉真的不愿拿出这件东西来抵押,铁石太过敏感,乃重要资源,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公子好魄力!” 白衍听到公子嘉的话,眉头微皱,忍不住面露苦笑。 这时候,远处院子内,吩咐下人清楚的赵秋,在下人离去后,转身回到凉亭。 白衍看着赵秋去到另一个木桌前跪坐下来,目光看向木桌。 对于赵秋,白衍同样也十分忌惮。 女子向来心细,更何况像赵秋这样的女子,眼下若是稍微被看出来不对,恐怕就会引起怀疑。 虽说他送粮来赵国,已经完全不必担心身份会被怀疑。 但谨慎一些,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邯郸最大的铁石山,其主乃是郭氏郭纵,公子既然说铁石,想必是从代地所取。” 白衍满是疑惑的看向公子嘉,轻声问道:“那公子可有想过,铁石如何抵价,又如何运出赵国?” 邯郸最大的铁业把控在郭纵手中,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不是什么秘密。 郭纵更是凭借铁业,赚取到的金子,家财据说已经不下王侯宗室。 “子霄若是答应,铁石之价,便以市价两倍。” 公子嘉听到白衍有松口的迹象,心中松口气。 两倍市价,已经考虑在白衍运出去的成本,已经去其他地方售卖的成本。 “至于如何运出去,还望子霄能等一些时日,待此次秦国退兵之后,嘉定会安排。” 公子嘉说道这里,也知道这有些空口白话的嫌疑,于是连忙补充道:“子霄完全不必担心,嘉会先凑出五百金,至于铁石,则尽数运到曲阳,到时候子霄也可命人一同看守。” 凉亭内。 赵秋听到公子嘉的话,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思考许久,突然眼神看向赵秋,目光与赵秋的双眸对视。 白衍深深叹口气。 “好!” 白衍面色为难,最终也是犹豫许久,才答应下来。 不过白衍也有要求。 “不过此番若是赵军抵挡不住秦军,那些铁石被秦军夺取,便不能算徐氏亏损,公子要另补徐氏。” 白衍看向公子嘉,把承担的风险,抛给公子嘉。 “可!”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想了想,点点头。 伴随着交易谈成,接下来便是商议粮粟何时抵达,从哪里进入赵国。 一个时辰后。 公子嘉与白衍正在饮酒畅谈之时。 诸多士族之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远处。 “走,子霄,介绍于你认识一下。” 公子嘉见状,起身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公子嘉离开凉亭,朝着那些士族之人走去。 待走近后,公子嘉给白衍介绍这几名年纪参差不齐的男子。 “子霄,这位是屈氏屈义,乃是楚国右尹大人屈栾季子。” 公子嘉指着一位三十出头,气宇轩昂的男子,给白衍介绍道。 名叫屈义的男子听到公子嘉的话,看向白衍。 “徐子霄,见过屈君子!” 白衍拱手说道,他没想到 右尹与左尹都是楚国令尹的副手,而令尹相当于秦国的丞相。 “屈义,见过徐君子!” 一身绸衣的屈义,抬手还礼道。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屈义倒是颇有眼缘,目光不乏有亲近之意。 毕竟一个能拿得出手三万石粮粟的徐家,其实力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助力,日后不管是仕途还是在家族之中,起到的作用都绝对不小。 “子霄,这位是卫勘,卫国国君之弟!” 公子嘉给白衍介绍 在韩灭之后,当今天下应当还有七个诸侯国,其中卫国虽然名存实亡,然而却是的的确确存在。 其国君卫角更是秦国扶持上去,如今卫国的姬姓子南氏的族人、宗室,全在野王。 “徐子霄,见过卫君子!” 白衍抬手辑礼。 看着面前还礼的男子,白衍满是感慨,这些人是真胆大,卫国之所以在十年前得以保存,完全是吕不韦执政。 卫鞅乃是卫国的贵族,秦国强大卫鞅居功至伟,吕不韦顾忌世人目光,故而保存卫国,允许国存。 就连嬴政继位之后,也没有打算灭卫国。 没想到。 在暗地中,卫国子南氏的人,居然不愿好好享受,还妄图掺和天下局势。 接下来的几位,都是其他地方的氏族。 白衍在公子嘉的介绍下,逐一认识这些志在反秦的人士。 听到还有更多的重要士族已经在邯郸游玩,没联系上的时候,白衍能理解。 如今邯郸城对于有钱的士人来说,说是仙境也不为过,若是没什么要事,那些人自然不会待在府邸。 看着公子嘉打算晚上举办酒宴,全部都介绍一番。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白衍很想知道,在邯郸城内,到底聚集多少反秦士族。 看向屈义,白衍正想着如何设套,打听逃去楚国的张氏,此行有没有来邯郸的时候。 突然看到一名女子突然被下人抓去凉亭。 妇人三十多岁,衣着比不上屈义、公子嘉等人这般奢靡,但也绝非普通百姓能比。 看着远处凉亭内,那名妇人痛哭流涕,满是哀求的跪在赵秋面前,似乎因为恐惧,身体颤颤巍巍的不断发抖。 白衍清楚。 若是没有错的话,当初他的消息,便是这妇人偷偷出卖给郭开。 若非他后面告知公子嘉,说出有三万石的粮粟,眼下一时半会,还真查不出是谁泄露他的消息给别人。 第251章 养猪计划启动。 邯郸城内,伴随着落日。 这座辽阔的赵国都城,开始展现不一样的繁荣场景。 从天上俯视而下,万家灯火,昏暗的夜色下,街道人流涌动,这一幕谁看到都不敢相信,在黑夜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路有饿死骨。 而在邯郸城外,更是人间惨景。 在邯郸城中,一栋巨大的府邸内,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的女子声,更是络绎不绝。 正堂之中。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不断笑着与身旁的屈义、吴高交谈,互相敬酒。 每当饮下一杯酒之后,白衍时不时还要与其他男子敬酒。 伍成、梁缙、蔡遂的桌子虽然不在白衍身旁,但敬酒的次数,却频繁得很。 “子霄日后应当常往来才是!” 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搂着一名模样上佳的女子,来到白衍身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是!日后定要来往!” 白衍打了一个酒嗝,同样笑着看向这名男子。 此刻来到这赵嘉的府邸内,喝过酒宴,白衍才知道,赵嘉是多会享受,由于旱情,邯郸城内的酒楼林立,互相竞争,导致女子姿色越来越高。 但在这府邸之中,那些酒楼的女子,依旧还是比不上。 怪不得当初赵嘉舍得直接送两名姿色不俗的女子,送到他的府上。 “君子,不要~!” 突然耳边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白衍转头看去,就看到喝多了的屈义与吴高,已经在调戏怀中女子。 白衍故作醉醺醺的模样,一只手也搭在身旁女子的细肩上。 目光内不动声色的扫视其他地方。 看着那些士族男子,慎家慎应、严家严桐、竺氏竺同、方家方武、惠氏惠宫. 这韩国旧族,韩氏姬姓的人,以韩淳为首的,就有不下四人。 更别说吴氏、屈氏、子角氏。 眼下这来到邯郸,有头有脸的反秦势力,已经聚集在此。 至于其他一些小氏族,公子嘉没打算介绍给他认识,因为他已经超过那些小氏族的能力太多。 “君子,饮酒!” 耳边传来臂怀中那女子的声音,白衍转过头,看着这个方才不过十四岁的女子。 看着这女子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把酒爵递过来,白衍没有拒绝,心里开始盘算着这女子能不能为他所用。 当这女子把酒爵送到嘴边后,白衍看着女子,随后慢慢把酒爵中的美酒饮尽。 正堂上。 同样满是醉意的公子嘉,无意中看到白衍这里的场景,忍不住张嘴笑起来。 男儿本色。 看到徐子霄也非圣贤,与他们无异,公子嘉自然是开心。 两个时辰后。 酒宴结束,白衍装醉着,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府邸,来到府邸外。 其他男子,不管是屈义还是吴高、梁缙等人,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在远处。 “君子可有交代?” “还没有!” “你看到了吧!” “嗯!” 珪、业二人在府邸外,见四周没人,便小声谈论。 当看到白衍从府邸内走出来,二人连忙牵着马车过去。 看见业、珪郭开,白衍没有再让侍女搀扶自己,摇摇晃晃的转过身。 “赏给你的!” 白衍从绸衣袖袋内,拿出两串钱,送给方才伺候他的女子。 女子一脸错愕,呆呆的看着白衍,黑夜之中,看到白衍的目光直视自己,最终低着头,伸手接过钱。 白衍在业、珪的搀扶下,慢慢进入马车。 女子站在原地,小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白衍消失在布帘下的背影。 躺在马车内。 白衍一脸醉意的模样逐渐消失,面色虽然有些红润,但眼中却不复方才醉意的模样。 伴随着珪驾驭马车缓缓移动,行驶在夜色下的邯郸街道之中。 马车内。 随着马车微微起伏,业扶着白衍起身。 看着将军居然没醉,业一脸佩服,要知道这酒宴之上,其他人绝对会与将军饮酒攀谈,两三个时辰下来,将军喝的酒绝对不少。 若是换做他,估计早就醉趴下。 “君子,那些人要处理吗?” 业看向白衍坐好后,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不必!” 白衍摇摇头。 闻言, 业一脸疑惑,在他眼里,若是将军把方才府邸中,那些士族以及那些男子的名字写在竹简内,送到咸阳。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咸阳下令要处理那些人的话,他也有把握在那些氏族离开赵国之时,全都死在半路。 为何将军却不打算这时候处理那些人。 “不要只看眼前,如今这里,吾等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要知道秦国方才灭韩,就有如此多的氏族反秦,日后若是灭赵,反秦势力只会更多。” 白衍见到业的目光,知道业心中的疑惑。 白衍也不怪业,毕竟在业的眼中,灭韩易、而灭赵难,曾经秦军就在赵国手中死伤无数,更别说还有楚国。 业的眼中,并没有‘一统’二字,不仅是业,就是九成九的秦人,其实心中有的,不过是东出而已。 “眼下这些人还对秦国构不成什么威胁,若是着急灭了这些人,反而得不偿失!” 白衍轻声说道:“日后反秦势力绝不会少,甚至不乏秦国内部官员也会有人做内应!” 说完,白衍看向业。 话说道这地步,业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将军高明!” 业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这时候业才一次体会到,对比将军,自己实在太过急切,目光也过于短浅。 还是将军想的更多! 但对于将军后面那句话,业还是忍不住额头冒出丝许冷汗。 将军的意思是,日后秦国的官员,也会有人与这些反秦之人勾结? 想到这里。 业看向将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遇到将军之前,他不过是一个百姓子弟,一心想用自己一条命,去换个爵位给家人。 在他曾经的认知之中,他迟早会死在战场上。 直到那一次,当他看到韩卒从自己身边,从后面倒下,当他 眼下这些事情。 换做曾经的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秦国官员会叛秦? 若非是将军所说,他一定不敢相信,但眼下是将军之言,他清楚将军绝对不会轻易妄言。 “业,你与珪,明日要回一趟秦国咸阳。” 白衍看着业,轻声说道。 再过半月,粮粟就会抵达赵国。 虽说公子嘉承诺,粮粟只会运去代地,不会送去赵军营地。 但白衍绝不相信公子嘉。 那日他试探公子嘉,公子嘉的回答就证明公子嘉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在赵王迁之下,眼下这三万石的粮草,能做的事情太多。 公子嘉不可能没有动作。 “那君子只有伱一个人在邯郸?” 业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有些担忧。 “有公子嘉在,我不会有事,有徐师在邯郸跟随我便可。” 白衍说道。 业想了想,最终缓缓点头。 片刻后。 待马车回到府邸。 白衍依旧装醉,回到府中,不过白衍没有着急回房休息,而是来到书房。 “君子!” 徐师端来热腾腾的茶水,放在白衍的木桌前,随后来到白衍身旁,伸出纤手,给白衍揉肩。 “嗯!” 白衍跪坐在书桌前,撰写着竹简,这卷竹简明日要业、珪待会咸阳,送去王宫。 原本在来邯郸的时候,白衍是打算自己去离间郭开。 然而屈氏、子角氏等一众反秦势力的出现,让白衍决意放弃去与郭开摊牌。 徐子霄这个身份如今很重要。 甚至能决定天下一统后,能否洞悉整个天下的局势,知晓天下所有反秦势力,暗地中的谋划、布局。 竹简内。 白衍也没打算把徐子霄这个身份,暴露给咸阳。 只是换一种方式,把郭开与公子嘉不合、几乎撕破脸皮的事情,粗略告知。 并且告知王上,眼下他需要姚贾来到赵国! 第252章 英雄救美,与魏假的冲突。 六月初。 伴随着烈日愈加毒辣,在赵国邯郸前往赵国柏人的路上,沿途每个村子,十屋九空,破破烂烂的屋房一间间林立,然而却没有半分声音。 一个枯瘦如柴的村民男子,满脸绝望的靠做在木屋前,男子身上的衣物烂如布条。 听到声响,转头看到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一辆、两辆、三辆. 男子双眼之中满是空洞。 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男子低下头,不敢在看去,生怕被马车旁的扈从鞭打。 马车他早已见怪不怪。 如今在这村子里,村民能吃的早已经吃完,就连能吃的树皮,都已经吃掉,像衣物这些能还钱的,早已经拿去换钱,甚至妻儿也不例外,买给这些路过的商贾。 没卖出去的小孩,要么被已经被吃掉,要么就是消失,被其他饥渴的人偷偷掳走。 一个时辰后。 数辆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巨大的城邑,城门上赫然刻印‘柏人’二字。 马车内,白衍伸手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柏人,处于邯郸前往代郡、北地的要道,也是李牧安置家室的地方。 与白衍同坐一辆马车的吴高、屈义二人,此刻都沉默不言,此刻二人满脑子,依旧沉浸在白衍方才说的话里面。 岁大饥,人的肉,被成为菜人,而有一个妻子,不愿意让丈夫、孩儿被饿死,主动去市场卖掉自己,把卖到的钱给良人逃离灾荒之地,等良人知道的时候,去市场上找,等男子找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妻子只剩下手臂挂在市场上。 而那个男子后面带着孩童,去到一个世外桃源,最终安家下来,并且终身不娶,男子死后,其后世聪慧,都享受到荣华富贵。 白衍说那只是一个故事。 然而不管是吴高,还是屈义,都蓦然想到,白衍曾经说过的话,只要把粮粟送到代地,用于救助代地的百姓,每石粮粟少一百五十钱。 对比五百钱一石,这无疑将近少了三分之一。 徐氏明明是看到赵国灾荒,而徐子霄更是带着粮粟而入赵,本该与其他商贾、士族那般谋利,为何千辛万苦把粮粟运到赵国后,却愿意抛弃如此之多的利益。 因为公子嘉? 不可能,他们都清楚,徐子霄绝非是看着公子嘉的颜面而少钱。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白衍,此刻在二人眼中,尽管徐子霄没承认,但他们已经笃定,徐子霄一定就是那男子的后代。 半个时辰后。 众多马车之中,只有公子嘉去拜访李牧的府邸,因为人数太多,擅自全部去拜访,容易引起不适。 故而白衍一行人,直接离开柏人,在两个时辰后,率先抵达巨鹿泽。 马车停下之后。 白衍走下马车,公子嘉的扈从,已经拿过长弓过来,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弓弩与箭矢,背在马背上。 这巨鹿泽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曾被誉为赵地 在巨鹿泽遥远的尽头,便是赫赫有名的沙丘王宫。 曾经赵武灵王,便是在那沙丘王宫之中,被活活饿死。 白衍接过扈从迁过来的马绳。 出来狩猎,是公子嘉的主意,其目的,有一半是担心白衍与屈氏、蔡氏一众年轻子弟,在邯郸酒楼玩腻,还不如出来玩一圈,到时候再回去尽兴。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 魏国公子,魏假! 说起这个魏假,白衍当初在齐国,便在临淄,无意间听人提及过。 说魏假乃是魏王长子,在魏国人尽皆知,魏假爱犬超过爱国,美色、权力在魏假眼里,皆不如一犬。 曾经白衍还不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然而从齐国途经魏国的时候,却实实在在看到魏国百姓如何嘲讽这魏公子,暗地中直接称呼这魏公子为‘魏獒’。 而到秦国,认识的商贾、士族多了之后,白衍也更加了解这个魏獒。 獒是犬中的品种,魏假麾下有一间娱人署,精心挑选猛犬供养,最终犬的品种一代代传下来,愈发威猛,素有天下猛犬皆不如魏獒的传说。 各诸侯国的王室宗亲,喜爱声色犬马的公子,以及富商,皆以牵一条魏獒招摇过市为傲。 “喔~!喔~!” 白衍听到犬叫,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远处那辆马车上,魏假牵着三只巨大的犬走下马车。 “子霄,走,我们先去猎鹿。” 屈义这时候走过来,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屈义与吴高此刻皆与白衍一样,手持长弓,牵着马绳。 说话间。 屈义也听到犬叫,看到远处的魏假,眼中神色满是不喜。 其实不仅是他,不管是吴高,还是其他士族子弟,看向那魏假的眼神之中,皆是闪过一抹不喜。 此行离开邯郸的马车之中,唯独那魏假,不愿与人同坐,以犬为人。 就连同是魏国士族的蔡遂也不能坐上马车。 屈义此刻看着那魏假,心中满是嘲讽,若是日后魏国交到这魏假手中,迟早会亡国。 “走!” 白衍转头看向屈义,笑着说道。 虽说屈义比他年长许多,但这段时日他、屈义、吴高、蔡遂都有些结交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的关系突飞猛涨,不能说同穿一条裤子,但狐朋狗友绝对算得上。 若是日后有机会,去到屈氏,恐怕小舅父见到自己与屈义呆在一起,都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翻身上马。 白衍手持弓弩,与屈义、吴高二人,沿着巨鹿泽赶去。 不过离开时,白衍与在侍女撑伞伺候下的吴芸,对视一眼。 在众多女子、妇人之中的吴芸,见到白衍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其他方向。 白衍也转头看向前方。 对于狩猎。 几乎没有那个男子能够拒绝这样的游玩,特别是有名望的士族弟子,家族都会请人从小传授箭术。 毕竟抛开狩猎与其他士族子弟交际之外,每一个士族子弟成年后,都会通过关系为官从仕,甚至若是爆发战事之时,还会上战场。 士族长者都知道这两点,故而有资源的情况下,在这狩猎方面,士族长者对士族中的子弟,从来都不会吝啬。 在巨鹿泽中。 由于干旱,巨鹿泽比起往年,水位已经退去不知道多少,周围山川的鸟兽来巨鹿泽饮水时,全都暴露在视野之中。 白衍与屈义、吴高来到丛林间,把马绳绑好之后,便悄悄潜到茂林边。 看着远处饮水的鹿群。 白衍悄悄的张弓搭箭,与吴高屈义,一起瞄准鹿群。 伴随着屈义的开口,三人同时放箭。 三人之中,白衍与吴高虽然射中,然而位置太偏,鹿中箭逃跑,反观屈义一箭射中鹿的颈部。 “彩!” 白衍见状,与吴高对视一眼,纷纷对着屈义说道。 屈义此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内。 白衍也没有什么收获,毕竟人无完人,在弓弩方面,是白衍为数不多的短板。 这是从出生就注定追赶不上别人的事情,连白衍都也没办法。 白衍也没有要求太多。 在白衍心中,还有些庆幸当初在阳城训练骑术之时,偶尔间也训练过弓射,不然若是一箭都射不中,还真会让人起疑。 日落之后。 白衍一行人带着收获回到到来时的营地,众多扈从早已经搭建好营帐。 因为魏假坚持要还狩猎,故而众人都不好开口说要回去。 一个下午的狩猎,屈义射中一直鹿之后,也没有其他收获,但一只鹿,也足够众多人吃的,甚至吃不完。 白衍与屈义一边烤肉,一边看向远处被蔡遂等人围绕的魏假。 虽然魏假的为人不行,但那三条魏獒的确生猛,今日也因为那三条魏犬,魏假方才猎到两只鹿。 “听说那魏公子,以人喂犬,是否是真的?” 白衍转头看向屈义,小声的问道。 闻言,屈义看向周围一眼后,点点头。 随后屈义告知白衍,在魏国,魏假的全最低的价格是四百金,而只要有人买魏假的犬,魏假无论手头有多么要紧的事情,都会弃之不理,亲自去与买家洽谈。 听说是要考察对方是否真心爱魏獒及是否有饲养之才,若没有,那任买家出多少钱,哪怕是千金,魏假也不会出手卖犬。 以人喂犬,是指成交后,魏假为离开的魏獒,举行狗宴饯行,准许魏獒扑杀一名徒手剑士并当场吞食。 “怪不得听说魏国民间,乃至魏国朝堂,不喜魏假之人,比比皆是。” 白衍转头看向与远处的魏假,感慨一句。 “不管魏国百姓、魏国官员如何,这魏假,日后定是会继位,成为魏王。” 屈义也是感慨的说道。 深夜之中。 在妇人之中,因为吴高在,吴芸以及其他少女、少妇,皆是知道今日马车的事情。 当听到白衍口中的那个故事之时。 这些感性的女子,不由得芳心触动,皆是泪流满面。 那样的夫妻之情实在是太感人! 特别是那个妻子。 “怪不得听说那徐君子,说出只要给予百姓,便少要一百五十钱!” “是啊!定是赵国时逢天灾、旱灾,徐氏想起祖上之事,便义无反顾带着粮草来到这赵国!” “恐怕若非如此,以徐氏的世家,定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秦国!” 在篝火旁,一名名少妇互相叽叽喳喳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擦拭俏脸上的泪水。 吴芸转过头,她也是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白衍的背影。 徐子霄的祖上。 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怪不得。 夜幕。 伴随着欢声笑语,所有人吃饱喝足,美滋滋的进入营帐休息。 随着夜色渐深。 白衍坐在篝火旁,在黑夜之中,隐约听到一些淫秽之声,对此白衍也没有在意。 今日不少人,担心夜色乏闷,也都带着女子来。 那些女子与那些少妇不同,多是在酒楼为其赎身后,带在身边的人。 看着天上的夜色。 白衍突然听到远处响起动静。 “有人,当心!” “当心四周!” 营地内,所有人都听到,公子嘉派遣而来的侍从,不断在夜色下,发出惊呼之声。 白衍听到动静后,连忙起身,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屈义这时候,也提着没穿好的衣物,从一个营帐内走出来,急忙来到白衍身旁。 “有人袭营!” 白衍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色,轻声说道。 白衍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袭营?” 屈义听到白衍的话,瞪起眼睛。 还未等屈义说些什么。 “啊!” 惨叫声突然在四周响起,随后就看到无数黑影从夜色之中跑进营地。 白衍与屈义见状,连忙后退。 在后退之前,白衍从篝火之中,取出一根合适的带火木棍。 “杀了他们!” “杀!” 公子嘉的扈从纷纷拔出佩剑,朝着那些黑影杀去。 白衍也在这时候,看到那些黑影,其实全都是一些饥肠辘辘的难民。 白衍清楚。 很可能这些难民,在白日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们,一直等到夜里,方才动手。 营地内,越来越多的人被动静之声吵醒。 白衍眉头微皱。 突然余光看到远处,数道人影冲向那些少妇的营帐,白衍想了想,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屈义见状,也连忙跟在后面。 黑夜之中。 手持利剑的吴芸,呼吸急促的看着四周,侍女的惨叫声以及其他妇人的惊恐的声音,让吴芸面露警惕。 “把剑给我!” 当耳旁传来声音,吴芸转身便在夜色下,碰到一个男子。 听着熟悉的声音,因为之前的相处,即使在月色下,吴芸还是立刻认出,是徐子霄。 “当心!” 鬼使神差,吴芸把手中的佩剑交给白衍。 随后吴芸就感觉到,昏暗的夜色下,手被人牵着,接着每当身旁有黑影扑来之时,顷刻间便倒在地上。 漆黑的夜色下。 吴芸双眼看着牵着自己的这个身影,感觉手上那支温暖的手,芳心逐渐浮现一抹悸动。 看着一些人被徐子霄救下。 她没想到,徐子霄的剑术,居然那么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些难民在死了数十人之后,开始趁着夜色,离开营地。 当营地安静下来的时候。 公子嘉的那些扈从,连忙拿着火把,检查四周。 随后这些扈从满是庆幸,幸好方才那些难民,绝大部分都是抢夺马车内的财物,以及营地内被吃剩的鹿肉。 营地内的人,大多都是被木棍打伤,并没有被带走。 白衍手持秦剑,带着吴芸从夜色之中走出。 或许是担心被人看到,吴芸悄然从白衍的手中抽出纤手。 白衍也感觉到。 伴随着的走出篝火,与众人汇合。 “大将军!” 魏假也是被难民吓一大跳,然而此刻安全下来后,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魏假 魏假更关心的,居然是自己的爱犬。 所有人都一脸荒谬的看着这一幕,唯有蔡遂早已经见过,已经见怪不怪。 也就在这时候,或许由于篝火黯淡的原因,白衍与吴芸就看到,远处两个小黑影,飞快的朝着这里跑来,速度奇快无比。 几乎顷刻间,不仅是白衍与吴芸,就是其他人,都知道那是魏假的爱犬。 显然方才那些难民冲进营地,刺激到魏假的犬,此刻这两头犬出去咬人之后,回来见到最靠近魏假的吴芸,以为是难民,就要咬人。 几乎顷刻间。 不怕人的吴芸,想到白日见到的凶猛犬,想起其獠牙,顿时脸色巨变,苍白无比。 正当吴芸不知如何防范之时,一个黑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不准伤我大将军!” 伴随着魏假惊恐的喊声。 下一刻,伴随两个黑影扑来,人影转动,一声猎犬呜咽恐惧的声音便在夜色中响起。 另一个黑影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 “汝敢!!!” 魏假匆忙跑上前,护着不断发出惊恐哀嚎的合影,当感觉到手中黏稠稠的时候,又见到那躺在地上的黑影。 魏假满是怒意的看向白衍,厉声吼道。 此刻听到魏假的怒吼声,营地内其他人全都心惊胆战,屈义、蔡遂、伍成等人满是担忧的看向徐子霄,都知道这下出大事了。 徐子霄居然把魏假的爱犬杀了一只,伤了一只,这天下还没人敢做出这种事情。 爱狗如命的魏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昏暗的夜色下。 当众人惊恐之时,白衍却并没有害怕。 “方才之事,皆因公子不愿离开而起,如今吾等受伤之人,公子毫不关心,此为不仁!” 白衍手持利剑,当着众人的面,看着魏假:“公子爱犬要伤吴芸,子霄不愿吴芸受伤而拒犬,公子迁怒,此为不义!” 说完,白衍转过身,把利剑插在吴芸面前,便朝着远处另一丛篝火走去。 “在子霄眼里,秦国派遣大军攻打赵国,魏不出兵,魏公子又视吾等不如犬,若公子怒犬亡,吾愿一人承担,离赵之后,公子尽可报复。” 白衍说道。 这几句话白衍故意说出来,在白衍眼中,在这赵国,他还真不怕魏假。 即便是公子嘉得知他的话,思考过后,也会站在他这边。 今日事因魏假而起,众人已经受伤。 一个对赵国毫无帮助,甚至得罪如此多士族的魏假,对比他这个能拿得出手三万石粮粟的人,公子嘉是个聪明人,知道会站在那一边。 魏假还不是魏王! 一个公子而已,魏国与赵国的关系,魏假还说不上话,魏国那些大臣还不会让魏假因为一条狗,而如何。 “汝!汝!!!” 魏假看着白衍离去的模样,伸着手,气得脸色发白。 而在四周,因为白衍的话,其他士族之人,不管男女,看向魏假的目光,已经完全是厌恶。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士族子弟,谁愿意连一条犬都不如! 夜色之中。 白衍坐在篝火旁,许久后,突然一个人影走过来。 看着吴芸坐在自己身旁,白衍知道,方才他的举动,让他与吴芸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 白衍清楚, 待离间的事情结束,他徐子霄的身份,就要消失。 至少一两年内,应当不会再出现。 而他需要吴芸记得他。 据记载,魏王假是 第253章 不是三万石,是五万石! 篝火旁。 或许是吴芸感觉实在太过暧昧,或许是如今其他人太多。 吴芸向白衍道谢一番之后,便转身去安抚其他受伤的女子、少妇。 白衍看着吴芸离去的背影,没说什么。 后半夜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公子嘉不顾夜色,直接从柏人率领三百名赵卒前来营地,见到只是有人受伤,公子嘉方才松口气。 “赵嘉,徐子霄杀吾爱犬,吾要其命!” 魏假看到公子嘉领兵前来,如同找到靠山一般,立刻上前说道。 “啊?” 公子嘉听到魏假的话,一脸懵。 不明白为何之前好好的,眼下魏假却开口要徐子霄的性命。 好在这时候。 吴高上前,对着公子嘉拱手,把前因后果告知公子嘉。 公子嘉得知经过后,看向魏假的眼神,已经彻底如同看着一个白痴。 怪不得方才觉得奇怪,为何其他人,看向魏假的眼神皆是不喜。 “魏公子,徐君子与吴氏,乃是赵嘉上宾,此事多有误会,还请魏公子看在赵嘉面子上,不记其过。” 赵嘉听完吴高的话后,看着吴高的眼神。 赵嘉不傻。 自然明白魏假与徐子霄,那个更重要。 更别说吴氏姐弟人缘好,名望又在,此前入赵已经死了人,再任由吴芸被欺负,日后他赵嘉就别想再有人相助。 “赵嘉,你赵国不是缺粮粟吗?你若帮我砍下徐子霄的手臂,本公子回魏国,定会送万石粮草入赵!” 魏假见赵嘉不愿帮自己杀徐子霄,有些着急起来。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 吴高这时候也彻底忍不住,毕竟方才差点被咬的,是他长姐,徐子霄是因为救他长姐方才被这魏假记恨。 “万石粮粟,公子怕是说笑,魏国敢得罪秦国吗?” 吴高说着,面露嘲讽的转过身,侧背对着魏假:“公子想送万石,魏相尸埕怕是也不敢答应!” 营地内。 在无数赵卒手持火把的注视下,其他士族之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看向魏假。 就连此前一向巴结魏假的蔡遂,此刻也满是无奈的看向魏假。 比起公子魏咎、魏豹等人,这魏假简直就是没脑子,没看到如今眼下,所有人都已经站在徐君子那边。 这件事徐君子本就无错,若是再闹下去,魏假恐怕不仅失其犬,更寒了其他士族的人心。 “你!” 魏假听到吴高的话,脸色满是难堪,最终看着怀中气息减弱的爱犬,愤然朝着白衍哪里看去。 “徐子霄,日后本公子,定会让伱付出代价!” 说完,魏假便朝着远处的侍从发火,让其过来救爱犬,若是爱犬死,都要给他爱犬陪葬。 见到这一幕。 众人纷纷摇头,公子嘉更是已经懒得与魏假说话,而是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子霄,可有伤到?” 公子嘉关心的问道。 比起魏假,徐子霄在公子嘉的眼里,可是要重要百倍,魏假的万石粮粟也就所说,但徐子霄的三万石粮粟,确是实打实的已经快要到赵国。 “没事,先去看看其他人,有不少人受伤,虽说是魏假要留在这里,但毕竟是在赵国,公子尚需前去安抚。” 白衍看向公子嘉,轻声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 在周围其他人眼里,对比方才魏假,简直天差地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个并非公子,却能拿出三万粮粟来赵国的徐氏,一个是眼里所有人都不如一条犬,只带犬不带粮粟入赵的魏王之子。 就连公子嘉此刻看着白衍,都忍不住感慨,人和人真的没办法比。 对着白衍拱手感激。 因为公子嘉清楚,眼前的徐子霄,也是相当于帮他得罪了魏假,否则今晚之事,到时候他就要左右为难。 白衍拱手回礼。 接下来被惊吓的众人,自然不敢再呆在野外营地,在赵卒的护送下,连夜乘坐马车,返回柏人。 一日后。 无心狩猎的众人,便启程返回邯郸。 失了颜面又痛失两条爱犬的魏假,对白衍的恨意丝毫不减,一路上都用怨恨的眼神看向白衍。 回到邯郸城后,魏假便独自离去。 见状不管是公子嘉,还是屈义等人,都懒得出言挽留。 如今魏假对于他们来说,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但交好已经没有必要。 白衍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府邸,却被公子嘉挽留,说是已经在府邸内备好酒宴。 白衍见推辞不得,便与众人一同去到公子嘉的府邸。 一个时辰后。 在公子嘉的府邸内,公子嘉便让上次伺候白衍的女子,继续伺候白衍。 而这一幕,也让远处的吴芸,美眸时不时看向白衍这边。 “公子!赵秋公主到府邸拜访!” 院子内。 公子嘉带领众人,正在闲聊趣谈之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公子嘉身边,轻声禀报道。 听到下人的话,公子嘉十分意外。 以往他十分忌讳与赵秋,在其他人眼里走得太近,故而都很少去对付的府邸。 他很少去赵秋哪里。 而赵秋,更是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府邸。 为何今日他方才回来,赵秋就要来到府邸之中。 就在这时候。 其他士族子弟,不管是伍成、梁缙、还是屈义等人,全都看到远处一身赵服的赵秋公主。 公子嘉看着众人都停下交谈,看向赵秋,叹息一声,最终上前。 “你怎么来了?” 公子嘉来到赵秋面前,轻声开口道。 赵秋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卷竹简,交给公子嘉。 公子嘉见状,伸手拿过竹简,缓缓打开,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瞪大眼睛,随后转头看向远处的白衍。 “公主,怎么了?” 这时候,吴芸也来到赵秋身旁,好奇的问道。 在所有女子之中,她与赵秋的关系,是最好的。 “还不是你那救命恩人!” 赵秋那绵柔柔的嗓音,轻声说道,随后俏脸转向一边,美眸望着远处的白衍,眼中满是复杂,震惊、疑惑、不忿,皆有。 吴芸见状,好奇之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公子嘉一脸激动的跑向白衍。 看着公子嘉的模样,四周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众人就看到,公子嘉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挽着衣物,去到徐子霄面前后便连忙拱手打礼,甚至弯腰的程度,前所未有。 “多谢子霄,子霄恩情,嘉此生难报!” 公子嘉激动的说道,甚至嗓音都带着丝许颤抖。 白衍连忙扶起公子嘉。 “公子打礼,子霄受不得!” 白衍说道。 这一幕让所有人更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高、伍成、屈义等一干人等,好奇得心痒痒,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公子嘉这般激动。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赵秋。 吴芸也看向赵秋。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秋美眸望向白衍。 “你那救命恩人,带来的粮草,不是三万石!” 赵秋说完,转过身:“是五万!” 第254章 震惊的众人。 “什么????” “五万??” “这这这!!!” 院子内,听到赵秋的话,所有人,无论男女,全都瞪直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三万石粮粟! 是五万石!! 五万!!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这个数字,所有人脑海里一片空白,皆是被这个数字吓一大跳。 吴芸也好不到那里去,美艳的俏脸,满是呆滞,站在原地发呆。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 公子嘉为何会有那般反应。 五万石粮粟! 比此前说好的,整整多出两万石!! 院子内。 此刻不知多少人都感觉口干舌燥,喉结动了动。 再次看向远处的公子嘉与徐子霄,目光最终定格在徐子霄的脸上,他们此刻满是好奇,那徐氏,到底从哪里弄来如此多的粮粟。 “诸位!” 这时候,看到远处的徐子霄,突然看向他们这里,开口说话。 众人皆是回过神。 “此事重大,为保我徐氏安危,还请诸位切莫传出去。” 听着徐子霄的话,众人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在赵国大旱之际,在秦国大军攻伐赵国之时,徐氏把五万石粮粟送来赵国,足以让秦国大发雷霆,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寻找徐氏,将其除之。 他们不是魏假,都明白事情轻重。 凉亭内。 白衍对着众人辑礼,礼毕后,看到公子嘉那一脸热情的双眼,不由得笑起来。 “公子愿意把粮粟用于百姓,子霄书信回族内,不过是徒手之劳!” 白衍知道,公子嘉此刻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何突然多出两万石粮草。 “子霄大善!”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解释,心中震动,双眼发红。 此前徐子霄在粮粟价格上,死活不开口,甚至几乎要翻脸。 直到说去给代地的百姓,徐子霄方才松口,而且一松口,就少三分之一的价格。 如今在原来的五百钱一石,变成三百五十钱一石后。 徐子霄不仅没有懊恼、没有后悔,更是书信回族内,让族人想尽办法再筹出两万石。 这是何等的善良! “此番过后,赵嘉定会持罕世珍宝去徐氏拜访,定” 公子嘉激动的想要承诺什么。 然而白衍摇摇头。 “公子,世间并无徐氏!” 白衍对着公子嘉说道,提醒公子嘉,他不会说出徐氏的住址。 公子嘉听着白衍的话,这时也想起此前白衍便说过,不会说出徐氏的住址。 想到这里。 公子嘉张着嘴,最终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只能满是遗憾的看着徐子霄,点点头。 院子内的众人看着白衍。 此刻在他们眼里,无疑是已经做实徐子霄曾经说的那个故事。 不,那不是故事,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子霄绝对是那个男子的后代! 天黑。 伴随着酒宴,欢声笑语,白衍的五万石粮粟让公子嘉再无顾忌,酒宴上不断敬酒。 屈义、伍成、吴高等士族,再一次体会到徐氏的能力后,本就喜亲近白衍的他们,对白衍更加热情起来。 若非最后吴芸帮忙。 白衍就是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猛喝。 夜深之中,白衍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坐上自己的马车。 吴芸与两名少妇,搀扶着吴高等人,进入马车后,随后吴芸看着白衍上了马车,方才安下心。 邯郸城的街道上。 白衍躺在马车内,喘着气,消化着体内的酒。 想着出去一趟,就得罪一个魏国公子,而且这公子,日后还是要继位为魏王,白衍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得罪这魏假,完全值得,此事过后,不管是来历,还是名声,便不用担忧。 日后就是消失。 这些士族都会记得自己,而且人传人,这些事情会连同他的名字,传遍天下其他士族。 日后这徐子霄的名字,便是他另一个身份。 至于魏假。 等魏假继位魏王,他早已经消失,魏假能那他如何。 而由魏假成为魏王,不愁魏国不亡! 五万石粮粟,已经给足公子嘉筹码,接下来不管公子嘉有没有胆子,公子嘉都已经没有选择。 还差最后一把火。 要等姚贾来。 “当心,有埋伏!” “啊!” 马车外车轱辘声络绎不绝,然而突然想起扈从的喊叫声与惨叫声。 白衍闻言,心里一惊。 连忙起身,方才掀开车帘,就看到街道上,有数名黑衣人朝着马车这里杀来。 “君子小心!” 一名手持利刃的扈从,坐上马车,连忙让马夫快驾驭马车冲出去。 然而下一刻,马车前面的马脚,就被黑衣人挥剑砍伤。 幸好白衍经验足。 在马车跌宕之时,翻滚一下,没有受伤。 看着一把把利刃杀来,白衍闪躲。 扈从却没他那么好运,方才起身便被砍死。 白衍捡起扈从的利剑,身着绸衣的他,虽然袖口宽大,但却并不妨碍他持剑。 看着公子嘉的八名扈从仅剩下两人,而黑衣人足足有十三人之多。 “杀!” “杀!!” 看着黑衣人持利刃杀来,白衍持剑上前,干脆利落的格挡 咻~! 白衍一剑捅进 感觉到 白衍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通过听,看都没看后面,便突然后退,反手一剑劈下。 咻~! 其他黑衣人见状,皆是面露惊恐,显然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白衍,其剑术居然如此恐怖。 最终剩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口气全都扑向白衍。 黑夜中。 白衍目光一凝,袖口之中的手上,拿着利刃不断挥舞,精湛的剑术让白衍顷刻间便杀死数人。 然而方才饮过不少酒的他,有面对众人的围攻,身上也出现伤口。 那富家权贵子弟才配传的绸衣上,也出现三四道口子。 “死!” 白衍手腕剑,反手持剑,反手剑之后,白衍在黑夜之中,以攻为守。 铛铛铛~! 一名黑衣人连挡数刀,步步后退,最终一道寒光闪过,脸上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向后倒地。 “走!” “走!!” 仅剩的五名黑衣人,看到白衍的剑术如此恐怖,眨眼间就死那么多人,连忙对视一眼,开始在夜色中离去。 白衍见状,手持利刃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众多尸体,看着那些黑衣人离去的背影,白衍能感觉到,那些黑衣人武艺很杂乱,五八门,显然不是士伍装扮,而是一些游侠、门客。 但白衍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会想杀他! 魏假? 白衍不敢确定,然而下一刻,白衍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脑海里有瞬间的慌神。 仅仅是一瞬间就消失,然而白衍却脸色大变。 他记得恩师说过,这种感觉就代表着已经中毒! 那些人在刀刃抹毒! 想到这里,白衍让自己冷静下来,马车已经乘坐不了,只能朝着府邸方向走去。 第255章 秘制之毒,公子嘉的惶恐 徐氏府邸。 白衍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简、月带着几名侍女站在一旁,不安的看着。 “你们先下去!” 白衍喘息说道,看着晏泪水盈盈的模样,笑了笑,似乎想起当初他见到外祖母生病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的流泪。 在简的带领下,晏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跟着其他人离开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徐师与白衍。 徐师来到床旁。 因为不是治病的医师,白衍又没有把凶手的佩剑带回来,徐师只能通过伤口以及白衍的感觉,来判断是什么毒。 “君子,是徐师之过!” 徐师跪在白衍面前,红眼带泪的说道。 通过观察,徐师以及大致猜测到,这种毒乃是铸剑世家,徐夫子最常用的毒。 这乃是徐氏不传之秘,只有徐氏之人才知晓解毒之法。 显然白衍杀掉徐夫人的两子后,不知是何原因,被徐夫人猜到其主谋是白衍。 徐师把毒的事情告知白衍。 “何过之有?不是有解药吗?” 白衍笑道,让徐师起身。 在确定是铸剑徐氏秘传之毒后,联想那些人的武艺,明白是徐夫人派遣的杀手。 知道徐师有解药,白衍 “君子,徐师这便去配置解药!”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然而满脸泪水的徐师尚未离开,白衍便喊住徐师。 “若这毒先去大半,可否会有隐患!” 白衍看向徐师。 在此番徐夫人的报复,以及公子嘉、郭开,其他士人,乃至眼下他徐子霄的身份。 这些不是摆在明面,就是有据可查。 最大的变数就是从未暴露过身份的徐师。 “至少要先去大半,剩余毒性方才不会腐蚀筋骨,半月内,再静养除掉剩余毒性。” 徐师红着眼看着白衍,疑惑瞬间,便想到白衍的打算。 对于这个毒性,徐师无比清楚,但未免意外,她还是说至少要去掉大半,时间也从三年,见到半月内。 “那就先去掉大半!” 白衍脸色苍白看着徐师,轻声嘱咐道。 另一边。 邯郸城的深夜。 一个府邸的房间之中,在薄布后的木地板下,几件绸衣以及女子的贴身衣物杂乱的落在木板上。 再看过去。 一个巨大的木桶赫然在房间之中,伴随着升腾的雾气,一个裸着身子的绝色女子,在木桶内享受。 赵秋看着纤手,绝美的脸蛋以及那双眸之中的眼神,给人一股冰冷的感觉。 见到这副场景,很难让人想象在其他人眼中,曾经那个妖娆诱人的赵秋,与这个给人寒意的赵秋,是同一个人。 木桶内。 伴随着水中伸出一支纤手,顷刻间赵秋那诱人身材从水中出现。 片刻后。 湿漉漉的白皙小脚踩在木板上,在侍女的伺候下,一件精致的绸衣披在赵秋的身体上。 “公主,北市传来消息,今晚一名士族在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后,在北市街道内被人暗杀,凶手在利刃上抹毒,公子嘉的八名扈从全部都被杀死。” 一名穿着紧身衣,佩着佩剑的女子,来到房间内,拱手禀报。 赵秋听到女子的话,俏眉微皱。 北市? 在北市居住,能让公子嘉派遣八名扈从护送回府! 不知为何,赵秋心中蓦然想到一个人,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知晓那士人死活,以及姓名?” 在侍女的围绕下,赵秋转过头,看向布纱外。 “听说是姓徐!武艺不错,据消息来看,应当是负伤后,走回其府邸。” 布纱外女子说道。 赵秋闻言,没再说什么,在侍女的伺候下,穿好衣物。 深夜在北市动手埋伏,甚至还在刀刃抹毒,这是铁了心要杀那姓徐的。 赵秋暂时也不明白,是何人动手。 但不管是何人,赵秋都清楚,此举对方无疑是把公子嘉得罪死。 徐子霄方才送五万石粮粟入赵,这还没过去一日,当晚就被人在北市埋伏,甚至剑刃抹毒。 眼下这公子嘉不仅要给那姓徐的一个交代,也要给其他士族一个交代,若查不出凶手,日后公子嘉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若是那姓徐的有个三长两短! 赵秋眉头一皱,她不在意那姓徐的死活,但她在意那五万粮粟。 “立刻备马车去徐府,命人去告知公子嘉此事!” 赵秋带着侍女,朝着房间外走去。 “遵命!” 持剑女子对着赵秋拱手打礼,随后跟着赵秋一同离开房间。 一个时辰后。 公子嘉的府邸之中,因为酒宴,公子嘉正在床榻上酣睡,公子嘉的妻子虞氏也在睡梦之中。 因为白衍突然增多的两万石粮粟,公子嘉在酒宴上,完全是放开来喝,故而很早便醉的不省人事。 也幸好虞氏出生门 “公子!” “公子!!” “公子!” 房间外,一个个侍从的喊叫声,轻轻的敲门声,并没有把公子嘉惊醒。 倒是虞氏缓缓醒来。 听到外面扈从着急的声音,虞氏被惊醒,虽然眉头微皱,却也立刻知晓,若是没事,扈从绝对不敢半夜惊扰。 在烛灯下。 虞氏起身,从公子嘉的身体上小心翼翼的走过,下床穿衣,片刻后来到房门。 “何事?” 虞氏一手打开房门,一手挽着没有绑起来的衣物,看着扈从问道。 “夫人,出事了!北市传来消息,赵秋公主也命人来到府邸,说是徐君子在离开这里之后,被十余名黑衣人埋伏,黑衣人在利刃上抹毒,府邸内送徐君子的扈从皆被杀死,徐君子武艺高强,却也身负剑伤!” 为首的扈从看着虞氏,拱手说道。 此刻不管是这名扈从,还是身后其他三名扈从,全都感觉脖子一亮,差点点死的就是他们。 幸好方才他们四人是护送其他士人回府,不是护送那徐君子。 “什么?” 虞氏听到白衍被埋伏的消息,脸色大变,瞬间惨白无比。 嫁给公子嘉已经超过十年的她,自然知晓粮粟之事,以及今日徐子霄又增两万粮粟的事情。 “立刻去备好马车!” 脸色惨白的虞氏嘱咐完,便转身回到房间内。 在尝试摇晃赵嘉几次,都无法唤醒赵嘉后,虞氏只能作罢,穿好衣物离开房间。 在夜色下。 虞氏乘坐马车,带着扈从来到徐府。 虞氏在侍女的伺候下,走下马车,看着府邸外已经停靠数辆马车。 此刻在虞氏心中,满是不安。 徐氏府邸外,七八名手持佩剑的男子,警惕的看着周围。 虞氏在禀明身份,告知来意后,在看门的男子带领下,带着侍女进入府邸。 一直来到府邸内的房间。 虞氏方才踏入房间,便看到赵秋、屈义、吴氏姐弟都已经在房间内。 在数盏烛灯下。 一名年迈的医师,跪在窗旁,不断给躺在床上的徐子霄把脉。 “秋,怎么样?” 虞氏看着这一幕,眼中担忧的问道。 此刻良人醉酒不醒,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赵秋。 望着床上面色惨白,不断冒汗的徐子霄,虞氏呼吸急促,绸衣下,纤手攥得紧紧的。 赵秋看着虞氏,尚未开口。 这时候,已经把脉、观察的老医师,已经缓缓起身。 “公主,此毒乃是秘制之毒!” 老医师对着赵秋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一旁的吴芸,脸色顿时苍白无比,目光怔怔的看着老医生。 吴高也摇摇头,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衍。 房间内。 在虞氏与赵秋的注视下,老医师随后说出,像这位君子所中之毒,乃是秘制之毒,十分厉害,除去制毒之人,他人难有解毒之法。 方才他在伤口放了丝许药沫,伤口之毒不仅没解,反而有加重之势。 眼下他也不敢轻易用药,否则这君子很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 伴随着黎明升起,当公子嘉从睡梦中醒来之时,窗外的烈日已经射入房间内的地板上。 公子嘉翻个身,睡了个舒服觉之后,酒意已经尽数消散,就是头有点痛。 “来人!” 公子嘉喊道。 话音落下,房门打开,一名持剑扈从进入房间。 “公子!” 扈从对着公子嘉拱手打礼。 床头上,公子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着持剑扈从。 这是怎么回事,侍女呢? 怎么进来的是个侍从,而且还手持佩剑? “怎么回事?是何人让你看守房门?” 公子嘉眉头紧锁,除开头痛之外,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扈从持剑看守房门。 自从弟迁继位后,他十分忌讳睡觉之时,扈从持剑在房门外。 这会给他一种被软禁的感觉。 “回公子,是夫人命我等看守房门!” 扈从拱手回道。 “为何夫人会让你们看守房门?” 公子嘉听到是妻子虞氏,十分意外,妻子对他的喜好十分了解,怎会不明白他忌讳这些。 为何妻子明知他不喜,还要让扈从看守房门? “回公子,昨晚传来消息,赵秋公主也命人过来,说是徐君子回府途中,被刺客刺杀,刺客剑刃抹毒,扈从皆死,徐君子虽击退刺客,却也负伤离去。” 扈从把昨晚的事情,告知公子嘉。 话音落下。 就看到公子嘉缓缓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此刻公子嘉脑海一片空白,一想到昨晚徐子霄被刺杀,想到此刻在剑刃抹毒。 “不好!子霄。” 公子嘉摇摇头,回过神后连忙起身,匆匆的拿起衣物便穿上,顾不得打扮头发,急匆匆的离开房间。 第256章 公子嘉被威胁,不干预荆轲刺秦! 公子嘉来到徐府之时,不管是虞氏,还是吴氏姐弟,都没有离去。 见到妻子虞氏。 公子嘉很快就知道眼下的情况,当看到房间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白衍,公子嘉顿时就红了眼眶。 “子霄!” 公子嘉踱步上前,跪在窗旁颤抖的看着白衍。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对于眼前的徐子霄,不管是修养还是为人,公子嘉是由衷钦佩。 更别说在赵国危机之时,徐子霄还送五万石粮粟入赵。 眼下看到徐子霄这般凄惨的模样,公子嘉心中自然是愧疚万分,心中十分懊悔。 “到底是何人?给本公子查!” 公子嘉转身朝着门外扈下令道。 此刻公子嘉是真红了眼,于公于私,这件事情他都要给徐子霄、徐氏一个交代。 在公子嘉心中。 此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魏假。 因为在几日前,魏假便因为爱犬一事与徐子霄起过冲突,言语之中处处都透露,想要徐子霄的性命。 如今在邯郸城内,可有不少魏国士族,这些士族之中,难免不会有人想借机讨好魏假。 “良人,赵秋公主已经去查!” 虞氏上前开口说道:“赵秋公主离开前,让良人派人注意惠氏、公子魏假,以及昨日没有在酒宴的蔡氏蔡遂。” 房间内。 听到虞氏的话,公子嘉点点头。 不仅是公子嘉明白赵秋的意思,就是一旁的吴高,也不例外。 昨晚醉酒,却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的吴高,此刻那疲惫的脸上,双眼也满是仇恨。 若是之前吴高还忌惮魏假是魏国公子。 那么眼下,吴高已经在心里想着,在半路上何处,让人暗杀魏公子魏假。 魏假虽然是魏国公子,但不代表在这赵国,就没有杀魏假的机会。 “子霄!” “子霄!!” 正在这时候,屈义、伍成等人也来到房间,纷纷前来探望白衍。 醒来得到消息之后,不管是屈义还是伍成等人,全都被吓一跳,谁都没想到在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后,居然有人敢刺杀。 看着毒性未除、昏迷不醒的白衍,屈义等人在房间内,脸色满是阴沉。 他们都是反秦人士,带着家族的使命而来,好不容易碰上徐子霄这样有实力,又已经接触的人,结果有人就下杀手。 眼下是徐子霄。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 屈义、伍成等人,皆是对视一眼,脑海里都浮现一个名字。 魏假! “公子!” “公子!!” 没过多久,老者惠宫以及蔡老、蔡遂等人也纷纷来到房间。 惠宫与蔡老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衍后,便来到公子嘉的面前,当看到公子嘉的那不信任的眼神时,两位老者心里一沉。 “老夫知晓公子心中所想,还请公子容老夫解释。” 惠宫对着公子嘉拱手辑礼。 公子嘉一脸阴郁的看着惠宫,最终想到惠宫此前捐赠一千一百石的粮粟,公子嘉方才忍住怒意,拱手还礼。 “公子,昨日公子魏假的确是见我等,提过要杀徐君子,说话之时怒意颇深,但此事绝非魏公子所为。” 惠宫皱着脸,叹息一声,小声的说道。 惠宫知道,昨日魏假那般咆哮,在邯郸城,迟早也会被公子嘉知晓,还不如直接坦白说出来。 此刻惠宫也是不断叹息。 “我与蔡老皆是为反秦而来,我二人都知晓那徐君子为公子带来三万粮粟,又怎会答应那公子假杀徐君子。” 惠宫轻声解释道。 一旁的蔡老对着公子嘉辑礼。 房间内。 吴高听到惠宫的话,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果然那魏假还不愿意罢休。 “汝等皆为魏国士族,吾等又怎知晓汝等之言,是真是假!” 吴高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其他士族虽然没有开口,但看向蔡老、惠老的眼神,已经看出都不信任方才的话。 若是事情的确是惠老等人所谓,那眼下不由分说就相信惠老等人,那传出去,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此事千真万确,老夫愿说出邯郸所有眼线,扈从,还请诸位切莫中那凶手诡计。” 惠宫听到吴高的话,连忙对着其他人拱手打礼。 说完之后。 惠宫看着吴高的眼神,心知眼下魏假的处境十分危险。 “公子,此事绝非公子假所为,若公子假在赵国出事,到时候魏国便有理由攻伐赵国,如此绝非公子所愿!” 惠宫转过头,硬着头皮,对着公子嘉拱手说道。 惠宫清楚之前魏王担忧得罪赵国,故而公子魏假是秘密入赵,没有大军随行,与这些士族打交道的惠宫清楚,这些士族完全有能力,在半路杀死魏假。 故而惠宫不得不坦白,不惜得罪公子嘉,也要言明利害。 果然。 话音落下,公子嘉就脸色一变,惠宫话语之中的威胁,公子嘉哪里听不出。 感觉到屈义、伍成等人的目光,公子嘉感觉无比难堪,如同被羞辱一般。 好在接下来惠宫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赵相郭开! 当魏假被怀疑之后,站在魏假立场,明白不是魏假所为的他们,自然分析其他人,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之前收粮被拒绝的郭开。 “郭开!” 听到惠宫的话,公子嘉没有表态。 郭开的的确确有可能。 但不管是不是郭开,眼下看着惠宫与蔡老,公子嘉眼中的目光,已经不似当初那般亲近。 房间内。 等公子嘉等人离去后,一直昏迷的白衍悄然睁开眼睛。 其实白衍一直都没有昏迷,在喝下解药之后,白衍体内的毒性便开始减弱,医师在伤口自然是看不出。 残存的毒性让白衍的脸色依旧苍白。 躺在床上。 方才房间内的交谈,白衍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徐师说过,这种秘制毒药徐夫人一般很少使用,也绝不会外传,相当于徐氏‘珍宝’。 按照这样来说。 白衍不由得想起后面荆轲刺秦的事情。 如今几乎已经笃定,日后刺秦之时,不仅匕首出自徐夫人,那匕首上的毒,十有八九也是出自徐夫人。 “荆轲刺秦!在那么重大的事情上,徐夫人很有可能用的,也是这种毒!” 白衍感受着体内的麻痹感觉,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思索的目光。 想到这里。 白衍决定,哪怕是离开邯郸,眼下他也先不杀徐夫人。 等燕丹按照计划,继续实施刺杀嬴政的谋划。 第257章 魏假的离去,公子嘉下定决心 “怎么那姓徐的还没死?” 邯郸城内,在一座府邸之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咆哮声。 “公子,小点声!” 惠宫满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魏假,此刻因为这魏假的所作所为,惠宫老脸上仿佛多出不少皱纹,苍老不少。 “小声?怎么,难道他赵嘉敢让人杀我不成?” 魏假听到惠宫的话,一脸荒谬的转过头,指着公子嘉府邸的方向吼道:“给赵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本公子如何,本公子若是死在赵国,不日他赵国就要亡国!” 魏假吼完,通红的脸上,一脸怒意。 惠宫无奈的摇摇头。 “这公子嘉的确不敢,但公子可有想过那徐氏。” 惠宫叹息一声。 话音落下,一旁的蔡老也连忙点头,抬起双手。 “公子还请尽快离开邯郸,那徐氏能拿得出手如此多的粮粟,其人脉绝非一般,若是公子不尽早离开邯郸,恐有变故!” 蔡老辑礼之后,也告诉魏假,还是尽快离开邯郸为好。 “哼!那姓徐的,我还没找他麻烦,他敢杀本公子?” 魏假听到蔡老的话,愤愤不平的双开袖口,负手而立。 魏假的话,让蔡老、惠老摇摇头。 房间内其他几名男子,也纷纷眼中浮现无奈的神色。 蔡遂看着魏假。 说心里话,若非为了族人,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理会这个魏假,哪怕魏假在魏公子之中排行靠后一些,他都懒得理会。 但奈何偏偏这魏假,是魏国的长公子。 对此。 蔡遂也只能心里说声可惜,原本他与伍成、屈义、吴高、徐子霄等人,经常来往,一起喝酒,关系越来越好,绝对算得上好友。 但眼下他只能远离徐子霄。 尽管他也清楚,从头到尾并非是徐子霄的过错。 但昨日祖父对他说的话没错,他身为蔡氏子弟,不管徐子霄如何,他都要站在魏假这边,支持魏假。 甚至杀掉徐子霄,也在所不惜! 因为日后魏国要继位的,迟早会是魏假,魏假也会成为魏国的君王。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对着魏假拱手说道。 见状。 惠老、蔡老等人,连忙对着魏假拱手辑礼,请魏假前去马车。 见魏假无动于衷。 蔡遂想了想,对着魏假拱手,随后在魏假的余光下,上前几步。 “听说那赵嘉一直都在忙着找解药,那徐子霄一时半会也毒不死,公子何不趁机回到魏国,到时候安排人,亲手杀那徐子霄!” 蔡遂来到魏假身边,小声的说道。 与祖父等人不同,蔡遂亲眼见到整个过程,知道魏假有多恨那徐子霄。 所以想要让魏假愿意离开邯郸,还要从仇恨下手。 房间内。 原本一脸怒意,不愿离开的魏假,听到蔡遂的话,转过头,看向蔡遂。 “公子想想大将军的死,公子难道不想早日给大将军报仇?” 蔡遂继续说道。 在祖父劝说之后,既然已经决定帮助魏假,那眼下蔡遂自然不会再考虑其他,而是彻底站在魏假这边。 魏假听到蔡遂的话,看着对着自己拱手辑礼的蔡遂,脸上的表情摇摆不定,最终点点头。 “好!本公子就先回到魏国,到时本公子要那姓徐的身体剁碎,让府中爱犬分食!” 魏假说着,便从蔡遂身旁走过。 其他士人见状,心中终于是松口气,纷纷跟上,一同离开房间。 惠宫与蔡老此刻也收起手,起身看着魏假离去的背影。 “祖父,我去安排人盯着那徐子霄,看那徐子霄何时被毒死,若是徐子霄离开邯郸,我便命人寻机会动手。” 蔡遂来到蔡老身旁,看着魏假离去后,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 “隐秘些,叮嘱之后你也要尽快离开邯郸!” 蔡老听到蔡遂的话,点点头,嘱咐道。 一旁的惠宫也点点头。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杀死那徐子霄,或者得到那徐子霄的首级,日后便不愁不会成为魏假的心腹,日后魏假继位后,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一个能拿得出手数万粮粟的徐氏,自然让人惊恐,但一国君王,却要远远高出千百倍。 “嗯!” 蔡遂点点头,随后朝着门外走去。 在白衍的府邸之中。 自从白衍中毒之后,公子嘉可谓是到处心思,寻人给白衍治毒。 然而最终不管是王宫内的医师,还是江湖中的老医,都对白衍中的毒,束手无策。 最多也只能延缓毒性而已。 在府邸内。 白衍面色苍白的躺在房间中,看着又一名医师摇头叹息,对着公子嘉拱手辑礼,转身离开。 “晏,你们先下去吧!” 白衍目光看向年幼的晏,让她先下去。 片刻后。 房间内,便只剩下白衍与一脸无奈愧疚的公子嘉。 “公子~!” 白衍转过头,费劲的对着公子嘉开口。 此刻其实白衍也是很吃力,吃力的不是身体,而是演技,因为白衍此刻除了体虚没有恢复元气之外,其他的根本没啥大问题。 床头旁。 公子嘉缓缓来到白衍身旁,已经两日没有休息的公子嘉,此刻脸上已经满是疲惫。 “子霄安心,再给嘉一段时日,嘉必定会造出凶手,寻到解药!” 公子嘉轻声说道,似乎想要安抚白衍不要多想,自己一定会找到解药。 然而白衍闻言,却是面色惨白的笑了笑。 “明日,子霄便要离开邯郸,回徐氏。” 白衍收起笑容后,认真的看向公子嘉:“日后子霄不在邯郸,还望公子遵从承诺,将粮粟尽数用于代地百姓,莫要让代地百姓人人相食。” 说完。 白衍如同费很多力气一般,呼吸急促,满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两息后,方才睁开眼睛看向房梁。 “子霄宽心,吾赵嘉若是负子霄,天诛地灭!” 公子嘉看着白衍痛苦的模样,心里满是自责、痛苦,疲惫的脸上眼睛再次红起来。 此刻公子嘉无比痛恨那晚上,自己为何要喝那么多酒,若是少喝一点,多派遣人手护送子霄,子霄就不会被埋伏暗杀。 “公子无须立誓!子霄信公子。” 白衍听到公子嘉的话,转头看向公子嘉。 安静片刻。 白衍目光从公子嘉的身上,再次看向上方木梁。 “说来,此番入赵,一路见闻,民不安生,小人为相,君王昏庸,唉~!” 白衍感慨道。 “若是赵国由公子继位,赵国必当兴!可惜啊~天不怜赵国!” 白衍说完,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一句句话里面,赤裸裸的惨景,甚至直言郭开是小人。 公子嘉自然清楚,如今子霄身中剧毒,性命堪忧,故而才没有那么多忌讳,说出这番心底话。 天不怜赵国!!! 想着这句话,看着眼前闭上眼睛,满是感慨的白衍,公子嘉的脸色不断变化。 当初他输给赵迁,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由于父王。 在赵氏宗亲以及百官、将军之中,支持他的人远远超过赵迁,更别说他的妻子虞芮背后的虞氏,乃是代地名门望族。 就连武安君李牧,当初也是站在他这一边。 这也是为何赵迁即位后,不管是赵迁,还是其生母、郭开,都不敢除掉自己这个威胁的原因。 “公子!” 这时候,房间外,一个扈从拿着一卷竹简,来到公子嘉身边。 公子嘉起身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 片刻后。 公子嘉越看,心中的怒意越盛,呼吸愈发气促,甚至青筋微微凸起。 想到曾经父王的不公,想到郭开那个小人。 想到如今赵国濒危,赵迁昏庸,根本不顾赵国。 想到自己处处受限制,想到那日惠宫说过的话。 房间内。 公子嘉呼吸急促,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双手握紧。 当转过身,看到帮助自己五万粮粟的徐子霄,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而魏假已经离开邯郸。 此刻。 曾经一直还有所犹豫的公子嘉,终于下定决心。 第258章 密信抵达咸阳,嬴政的命令 秦国咸阳。 在咸阳王宫之中,文武百官正在日复一日的上着早朝。 白裕此刻身穿官服,站在武将行列内。 茅焦与胡全则是在文官行列之中。 正当众人听着议事之时,一名看守宫门的护卫,急匆匆的进入大殿。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站在大殿中,对着嬴政禀报事务的三名年迈官员,停下声音,侧头看向这名护卫。 “报,王上,左庶长白衍传来密信!” 正当文武百官纷纷不解之时,护卫的话,让不少人都纷纷对视一眼。 “白衍?” “白衍不是在阏与吗?莫非是又有战事?” “莫非是粮草辎重?” 大殿内,响起一名名文武百官议论的声音。 虽说白衍是将爵之末,将爵之中爵位最低的左庶长,但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白衍可是深受王上宠信。 在王上心中的地位虽然不敢说与蒙氏相提并论,但那也是输在白氏与蒙氏为官的数量上。 “那小子!” 白裕听到是白衍的密信,不由得打起精神,如今白衍可是他白氏子弟,他自然要关心。 就是不知道那密信内,是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 白裕余光,不动声色的瞥向文官最前列的丞相位,昌平君! 另一边。 与一旁的胡全不同, 茅焦听到白衍的密信,想起当初见到的白衍,不过与当初不同,当初想起白衍,他 而如今。 再次听到那年纪轻轻的白衍,想起白衍的模样。 在他脑海里,赫然浮现的是齐国那些村民口中的少年,以及那个破旧巷子内的老妇人。 “呈上来!” 伴随着大殿上嬴政的声音。 茅焦看着一名宦官早已来到护卫面前,两手捧起竹简,朝着大殿上走去。 大殿上。 一身黑衣的嬴政,从宦官手中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嬴政表情格外认真。 片刻后。 嬴政收起竹简,放在一旁,目光扫视大殿下的文武百官,让方才的大臣继续议事。 见状。 大殿下的文武百官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直到下朝之后。 文武百官相继离去,姚贾被单独留下来。 李斯、尉缭、隗状等人在大殿外,见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 毕竟平常前线若是传来消息,王上定会叫他们去议事。 怎么眼下只让姚贾一人前去。 莫非那白衍的消息,并非战事? 伴随着众多大臣的疑惑,远处的昌平君也是微微皱眉。 “丞相,今日” 这时候,白裕见到昌平君,笑着上前,对着昌平君拱手辑礼。 昌平君也笑着抬手回礼。 接下来白裕与昌平君,便一边走,一边朝着宫外走去。 也是因为如此。 李斯、隗状等人讨论的话,昌平君没有机会参与。 另一边。 在王宫的书房之中,伴随着姚贾的到来,站在窗边的嬴政转过身,在姚贾的注视下,把竹简交给姚贾。 姚贾见状,抬起双手,对着嬴政辑礼,随后两手接过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妙啊!” 看完内容之后,姚贾一脸意外,随后看向嬴政。 “王上,若是白衍将军所言不假,此行的确有机会离间公子嘉、拉拢郭开!” 姚贾说道。 白衍在书信中,把邯郸的详细情况,简略的写在竹简上,其中有公子嘉私下筹粮,以及与郭开的不合。 而白衍在竹简内提出的三万石粮粟,这对于秦国的库存来说,随便能拿得出。 “姚上卿入赵,如何打算?”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询问道。 此前嬴政也没想到,赵国邯郸内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公子嘉与郭开的不合,定会加剧赵国朝堂的分崩离析。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上,白衍将军在竹简内,已经说出谋划,而且还是上策,先拉拢郭开,让赵迁卸掉李牧兵权,再由郭开除掉李牧,到时候再离间公子嘉,赵国可破!” 姚贾笑着拱手说道。 竹简内表面上白衍没有说出打算,但那三万粮粟,已经暴露出白衍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赵嘉是从哪里弄来如此数量的粮草,但有那么多粮草的赵嘉,只要留的粮草越多越久,他离间的机会就会越大。 最好赵嘉还会把这些粮草送去代地、雁门。 到时候离间郭开,十拿九稳! “破赵.” 嬴政轻声呢喃,转过身思索片刻,随后看向姚贾。 “那就劳烦姚上卿跑一趟赵国!” 嬴政说道。 姚贾闻言,抬起双手,领命后,放下竹简便转身离开。 嬴政看着姚贾离去的背影,转过身,看向窗外的景色。 在白衍的竹简内。 嬴政也察觉到,白衍透露出来的消息,那便是此刻在赵国邯郸,有诸多势力都在帮助公子嘉,就如同在颍川郡那样。 “天下那么多人都在反秦国,反对寡人!” 嬴政满是惆怅的呢喃一句。 秦国方才灭一个小小的韩国,就有那么多势力,不仅能把秦国大军困在颍川,更能暗地里驰援赵国。 想到这里。 嬴政心中已经隐约能看到,日后秦国要面对的局势。 “来人,传寡人命令,召茅焦前来书房!” 嬴政转身开口说道。 说完,伴随着宦官接令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嬴政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下一统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顺利。 许久。 嬴政目光逐渐坚定。 “赵魏燕楚齐,寡人一定要灭!这天下,寡人一定要平!” 嬴政呢喃一句,转过身:“天下,当为秦国之天下!” 说完,嬴政便来走到书房中,那个平铺在地面上,巨大的布图旁。 看着上面秦国如今的兵力部署。 嬴政最终下定决心。 没有前车之鉴,那就由秦国自己来闯,世人皆反秦国,那就看看,那些余孽能不能阻挡秦国铁骑,能不能撼动他嬴政。 一个时辰后。 当茅焦来到王宫书房时,嬴政已经在书房内,检阅竹简。 “微臣拜见王上!” 茅焦来到书房内,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嬴政闻言,示意茅焦不必多礼。 正当茅焦不知嬴政叫他来,所谓何事之时,嬴政的一句话,让茅焦心中一愣。 “茅上卿,寡人想知道在上卿心中,诸位公子之中,品性最佳之人是谁?” 嬴政开口问道。 嬴政的话让茅焦目光浮现凝重,在王储这件事情上,一想很敏感,也十分严谨。 如今嬴政的子嗣,秦国公子十余人,最年长的是公子扶苏,最年幼的是去年方才出生的公子胡亥。 想来想去。 茅焦最终还是没有隐瞒。 “回王上,如今诸多公子之中,除去心智未成熟的公子,当属长公子扶苏,为人品性最佳。” 茅焦拱手说道,虽然公子扶苏,身上有楚系血脉,背后也站着楚系势力。 但眼下茅焦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若是遮遮掩掩,那他当初也不会不顾性命,在死了二十七名大臣之后,还要谏言。 “扶苏!” 嬴政听到茅焦的回答,没有意外。 “回王上,公子扶苏虽然年幼,然言行举止.” 书房内,茅焦对着嬴政说着扶苏的优点。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不知多少官员数次都劝谏嬴政立后、立长公子,扶苏的优点也被说过无数次,然而嬴政都没有答应。 众人都在传言,是嬴政不喜扶苏品性柔弱,崇尚儒家。 “茅上卿可愿与齐邵,为扶苏之傅!” 嬴政看向茅焦,开口说道。 嬴政的话。 让茅焦彻底一脸意外,随后回过神,连忙拱手对着嬴政辑礼。 “能为公子傅,乃茅焦所幸!” 茅焦拱手说道。 此刻面对嬴政的询问,茅焦没有找借口拒绝,虽然茅焦也不理解,在公子扶苏有公子傅的情况下,还要他做公子的太傅。 “好,爱卿先行退下吧!” 嬴政见到茅焦接受后,便低下头,继续看着竹简。 茅焦身为秦国老臣,自然知晓嬴政每日都有检阅两石竹简的习惯,便不再逗留,拱手离开。 片刻后。 书房内除了百余盏盈盈灯火,以及恭候在走道的宦官,便只有嬴政一个人孤零零在木座前看着竹简。 放下竹简后。 嬴政看着空荡荡,没有人影的书房。 法制天下,方才制韩,便引起如此多的抵抗,日后他与秦国要面对的势力,是整个天下。 没有前车之鉴。 “扶苏!” 想起自己崇尚儒家的长子,嬴政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却是浮现一丝慈爱。 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嬴政才敢露出这般表情。 在外人眼中,他一向不喜欢长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长子扶苏,便是他给秦国留的最后生机。 不管是在灭掉六国的道路上,还是终有一日灭掉六国后,这个天下注定都不会坦坦荡荡,注定危机四伏,注定很多事情要做。 若是依法治天下失败,那么天下人只会针对他嬴政,也只会骂他嬴政,而崇尚儒家的扶苏,便会被世人推崇,秦国就还有机会。 亲近楚系的蒙氏,是明面上的势力。 而暗地中,本是齐国平民之子,如今是左庶长的白衍,才是他留给长子扶苏的倚仗。 很喜欢一个历史大佬说过的话,不管是史记还是其他资料记载,扶苏都是被发配去监军,是去监督蒙恬,而非被囚禁。 不管是赵国历史,还是当时的局势,公子与兵权都是最敏感的事情,嬴政却让扶苏北上去监视蒙恬,从未被监视的蒙恬,需要被监视吗? 大佬让我换个角度想,感觉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那么多次刺杀,都没抓到凶手,嬴政不可能感觉不到天下的局势。 第259章 终究还是寡妇动了情 “你们听说没有,那日在北市行凶的之人,幕后主使,很可能是赵相郭开!”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听说,此前郭开与赵嘉二人因为粮粟之事,撕破脸皮,那日在北市被暗杀之人乃是赵嘉的上宾,死的八人,都是赵嘉的扈从。” “啊!” 在邯郸城的一间间茶馆酒楼之中,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传着北市凶杀一事,幕后主使乃是赵相郭开。 原本在这干旱之年,死几个人实属正常,在邯郸城外,哪天不死人的。 但与那些平民不同,在北市凶杀案中,死的八名扈从,全是赵嘉的人,而马车内坐着的,还是赵嘉的上宾。 赵嘉是谁啊! 纯血统的赵王室,赵悼襄王之子,当今赵王迁之兄。 这样的人物,其上宾以及扈从在北市被暗杀,这消息可着实让人吃惊。 众人都好奇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这可是邯郸城。 在邯郸城杀赵王室的人,这可不常见。 另一边。 烈日下,在邯郸城内,白衍的府邸中。 已经从颍川回来的封年,把城内情况禀报给白衍。 闻言白衍点点头。 那日装昏迷的时候,听到惠宫等一众魏系士族的话,他就一直等着,把消息传出去。 这样郭开一定会以为是公子嘉诬蔑他,而公子嘉则会想到,是那些魏国士族在背后散布消息。 毕竟谁敢想象,一个被刺杀,快要被毒死的人,还有心思在背后操控舆论。 “走吧!是时候离开邯郸了!” 白衍起身。 公子嘉送来的女子,以及晏等人,他都已经安顿好。 徐师乖巧的上前搀扶白衍。 府邸外。 扈从已经牵来马车,停在府邸外,当白衍在徐师的搀扶下,正准备离开府邸之时,却遇见刚来到府邸的吴芸。 一袭韩服的吴芸,今日装作十分精致,发簪绸衣,带着玉佩。 在侍女的护送下,吴芸来到白衍面前。 “能不能再等两日,赵秋公主已经在寻找凶手!” 吴芸看着面色苍白的白衍,轻声说道。 此刻吴芸美眸之中的目光,满是不甘心,因为眼前之人一但离去,那么日后就算找到凶手,问出解药,也来很可能来不及送到徐氏。 “不了!落叶归土,想早些回到徐氏,若是赵秋公主找到凶手,就让她命人把解药送去颍川阳城那个院子。” 白衍目光看着吴芸,笑着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又行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尚未停下,就看到公子嘉急匆匆的从马车上下来,由于马车依旧慢慢的在移动,公子嘉差点站不稳。 “子霄为何不辞而别?” 公子嘉一脸心急的来到白衍面前,看着白衍。 “此番可能是最后一面,若是最后一面,不如不见,相见是缘,子霄想从容离开,正如同当初来赵之时!” 白衍在徐师的搀扶下,笑着说道。 公子嘉听闻,红着眼对着白衍辑礼。 然而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另一边吴芸怔怔的看着白衍。 从容离开,正如同当初来赵之时! 这句话,让吴芸不由得想到当初在那个村子,她披着衣物,与良人、亲弟、以及另一位良人好友,坐在小舍之中。 听到马车的声音,她本能的转头看去,那时候她 她感觉,那少年来历不凡。 随后少年莫名离去,离开前,还说了一番话,看向她一眼。 回到房间,她回想起,方才感觉不对劲。 而后当她与亲弟杀出村子之时, 之后的一幕幕。 看见林间隐约的火光,在马车旁再次遇见。 之后卸下衣物敷药。 在少年的帮助下,躲过搜查,越过城邑,最终来到邯郸。 还有那日,在黑夜中,说出那句‘把剑给我。’ 想起那个牵着她的手,在黑夜中,为她挡下一切危险的身影。 回想这些。 再看着眼前中毒的少年,完全没有当初从容的模样,吴芸俏鼻一酸,双眼弥漫一丝雾气。 方才这少年说过,落叶归土,想早点回到徐氏。 这意思就是想在死之前,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自己的故乡。 “你这毒,一定会有解药给伱解开!” 吴芸轻声说道。 白衍看向吴芸,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在徐师的搀扶下,缓缓朝着马车走去。 吴芸站在原地,看着白衍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娇躯颤抖。 最终。 吴芸还是没有忍住。 “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 吴芸看着白衍的背影,语气有些微微颤抖,问出这个一直在心底,挂念的事情。 一旁的公子嘉见到这一幕,看着少妇吴芸。 这时候他也察觉到,吴芸似乎对子霄,心中暗藏一丝情愫。 徐师搀扶着白衍。 见到白衍停下脚步,徐师也连忙停下,看着白衍转身,徐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身体虚弱的白衍。 “世间没有徐氏!” 白衍的话,让吴芸那泛红的眼眸,泪水之中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也是。 自己一个寡妇。 怎能有那般念头,徐氏 “若我不死,日后我去寻你!” 低头目光的吴芸,失神之时,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俏脸,看向徐子霄。 看着苍白的徐子霄,带着丝许笑意的看向自己,吴芸喜极而泣。 “好!” 吴芸那精致动人的俏脸上,伴随着滑落的泪水,嘴角上扬。 你要保护徐氏,我愿在吴氏等你。 若你终生不能再来寻我,我定会杀尽伤你之人! 在吴芸的注视下。 白衍乘坐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上。 徐师怯生生的跪坐在白衍身旁,看着其实并没有危险的白衍,回想方才那个叫吴芸的绝色女子。 徐师小眼神不由得偷偷看向白衍。 不知为何。 她有些在意。 但身为侍女,徐师也清楚她不该有这些小心思。 马车内,徐师从马车后的一个箱子中,悄悄取出一个箱子,里面的有一个壶。 这是她提前把解药熬制在这里面。 “将军,这是解药。” 徐师拿着小铜壶,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见状有些意外,看着一脸着急的徐师,于是接过徐师递来的小铜壶,慢慢喝下解药。 如今在邯郸城内。 离间所需的事情,已经尽数完成,剩下的就等姚贾来就可以。 “公子,赵秋公主命人传来消息,蔡氏蔡遂离开前曾悄悄留下扈从,眼下那些人已经准备去埋伏徐君子。” 在徐氏府邸。 尚未离开的公子嘉与吴芸,突然看到一个骑马的男子急匆匆的走来,随后把赵秋的消息说出来。 闻言。 公子嘉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蔡遂!” 公子嘉想到这段时日,他对蔡遂没有半分亏待,处处以礼待之。 结果蔡遂眼下,居然要当着他的面,要杀徐子霄。 幸好赵秋早就猜到魏国士族不会安分,一直都在监视。 公子嘉那愤怒的眼睛,眯了眯。 “璩,你带人去,一个不留!” 公子嘉看着吴芸一眼不发的离去,缓缓转过头,嘱咐扈从说道。 徐子霄被刺杀一事不管是不是出自魏假,眼下都已经不重要,蔡遂以及那些魏国士族,眼下是实实在在要杀徐子霄,去讨好魏假。 第260章 见吕奇,颍川乱 颍川郡,新郑城。 自从韩国被秦国灭掉之后,韩国的疆域,便改名为颍川郡,而郡治于阳矅,并非昔日韩国都城新郑。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或许便是由于韩国旧族都没有杀掉,全部都在新郑城内。 所以若是把郡都放在新郑,估计秦国派遣来的郡守、郡尉、监御史,胆小一些的,都睡不着觉。 此刻在新郑城内。 一栋规模庞大的府邸,然而竖立其中,在府邸大门处,更是有七八名仆人看守。 这气派一看就知道,府邸的主人不管是财力,还是地位,都绝非一般。 伴随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最后来到府邸门前停下。 白衍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这栋府邸。 当看到府邸大门上,雕刻着吕氏府邸之时,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徐师的陪同下,朝着府邸走去。 “站住,汝是何人?” 看守府邸的下人,见到白衍,眉头微皱。 “敢问府邸之主,可是吕府君子吕奇?” 白衍来到府邸门前,拱手问道。 昔日在解毒之后,一路离开赵国,为防止意外,他沿途换乘马车三次,身份也换了三次。 眼下路过颍川,算算时日,便借机来到颍川见一见吕奇。 “汝是何人?” 仆人听到白衍的话,继续问道。 在仆人眼里,只要眼睛不瞎,只要打听打听,都知道这府邸的主人,乃是吕君子吕奇。 若是要求见,也要自报家门才行。 若是一般士族,还未必有资格见少掌柜的。 “吾乃吕奇在齐国之故友,田姓,今日路过颍川,特地前来拜访,还请劳烦通报一声。” 白衍解释道。 仆人听到白衍是来自齐国,有点疑惑,但想到方才眼前之人是乘坐马车而来,最终点点头。 “我家家主今日离开府邸,尚未归来,还请先进府邸内入座!” 仆人说道。 白衍站在原地,听着仆人的话,抬起双手,打礼一番后,带着徐师,进入府邸之中。 吕氏府邸内。 白衍看着眼前这栋府邸,虽说规模不如张府、不如公子嘉、赵秋的府邸。 但也足够显得华贵。 一路上,在仆人的带领下,白衍见到不少侍女,可见吕奇在享受方面,恐怕绝不弱于公子嘉,甚至更甚有余。 毕竟眼下公子嘉可没有吕奇这般财力阔绰。 路过凉亭之时。 白衍看到十余名女子在凉亭内谈笑,其中三名女子的模样姿色更是不俗。 好在去过邯郸,见过公子嘉府邸内的那些酒池肉林,白衍已经习惯。 两个时辰后。 吕府大门。 当看守大门的仆人,见一辆带着十余名扈从的马车行驶而来,连忙站直身体。 马车停下后。 一个身着华贵、胖嘟嘟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下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名绝色女子。 少年便是吕奇,此刻吕奇左右搂着自己的两个爱妾,走近府邸。 也就在这时候。 仆人上前,便把今日有人来拜访的事情告知吕奇,起初吕奇还不以为意,直到听说是从齐国而来,并且姓田,方才疑惑的皱眉。 想到什么。 吕奇突然瞪大眼睛。 “快带我去!” 吕奇急忙说道。 见状。 不管是仆人还是那两名十四岁、十七岁的女子,皆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吕奇。 在这士族林立的新郑城内,她们还是 片刻后。 在正堂内,二女终于见到那个让吕奇激动的宾客。 当见到那少年与吕奇差不多大小之时,二女眼中满是好奇。 不过接下来,吕奇就让她们先行下去,接下来谈话的内容,她们都不得而知。 “衍,我听说你中毒了?” 吕奇看着白衍,他是少有知道白衍就是徐子霄的人。 在得知白衍在邯郸被暗杀,身中剧毒的消息,他被吓一跳。 “你看我像中毒的模样?”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摇摇头,笑着说道。 吕奇目光仔细的打量白衍,这时候他的确发现与传闻中的根本不一样,红光满面的白衍根本不像是中毒。 见状。 吕奇心中好奇,那为何邯郸传来消息,说徐子霄被刺杀,身中剧毒。 吕奇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白衍。 当初在颍川郡的时候,白衍的人脉便把他给吓一跳,之后白衍率领大军的凶悍能力,以及不知从何处送来的五万石粮粟。 这些都让吕奇愈发看不懂白衍。 吕奇可是隐约清楚,似乎秦国那些官员,都不知道这五万石粮粟的事情。 否则那李斯之子李由,不会听到风声后,连多少粮粟都不清楚,大动干戈的四处寻找。 “这段时日,新郑城内,不少人都在打探你的消息,李由亦在其中。” 吕奇把这段时间,新郑城内的事情,全都告知白衍。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没有意外。 自始至终,白衍都不担心李由能查得到自己。 因为嬴政此前的调任,如今颍川郡之中,不少官员都曾经犯过罪,如今来到颍川为官。 或许在嬴政眼中,这样的官员应当是对秦国感恩戴德,绝不敢再犯,会兢兢业业的为秦国办事。 但事实上呢。 当初在罢官之后,那些官员的地位、财富皆是士族赐予,在他们眼里,都是秦国朝堂下令罢他们官职,而对他们好,厚待他们的乃是士族。 这就导致其实如今在颍川郡,比起当初,此刻颍川郡才是完完全全失控。 因为犯过错的官员,比没犯过错的官员胆子更大。 曾经韩国旧党叛乱,旧族暗中捣乱,至少秦国朝堂仍旧能管辖得到,然而如今虽然表面上是平复下来,但实则是完全失控。 可以说,眼下颍川郡内,秦国一些士族说的话,都比秦国朝堂的命令,更有用。 正堂内。 吕奇告知白衍,他已经查出来,在杨端和入赵背后,并非是平定叛乱,而是韩地的旧族明白那些官员是什么货色,已经开始向那些官员示好,准备拉拢那些官员。 “麻烦了!”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眉头紧锁。 此刻白衍也感觉到,事情已经越来越棘手,幸好当初他嘱咐过邰敬,不能把事情说出去。 按照他对邰敬的恩情,邰敬应该不会把他说出去。 白衍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嬴政知不知道会发生这些,又或者知道,但在嬴政心中,灭赵更为重要。 “衍,眼下颍川郡很乱,伱切记当心,我感觉颍川郡迟日后会越来越乱,甚至这些动乱,会时有发生!” 吕奇对着白衍说道。 其实吕奇也清楚,白衍在颍川,下了不少暗棋,甚至有一些他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要叮嘱白衍要当心一些。 因为眼下颍川郡,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是越来越乱。 “嗯?”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突然想到叛乱! 这时候白衍突然意识到,并非嬴政不知道,而是很可能嬴政清楚,但眼下先灭赵,再通过此前在颍川郡埋下的伏笔,对楚系动手,也借机清洗颍川郡。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感慨,嬴政的谋划好深。 若非他知晓后世颍川郡会叛乱,韩王安迁至郢都是一个谋划,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有联系。 “吕奇,我要悄悄去一趟成皋,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帮我送两封书信!” 白衍转过头,看向吕奇。 距离颍川郡叛乱,还有两年多,连年之后,颍川郡就会迎来嬴政 眼下,他既然要徐子霄这个身份,那他就要在血洗之前,不被韩国旧族查出来。 短时间内,受蜀地士族恩惠的官员没有被腐蚀,他要乘机处理掉线索。 到时候,他就有选择。 要么可以找理由告诉邰敬,说他一时贪心,被徐氏徐子霄蒙蔽,让邰敬保密下去。 要么,借嬴政的手,除掉邰敬! 杀人这方面,徐师善毒,还会徐夫人的毒。 第261章 姚贾的震惊,暴氏? 咸阳城。 在准备好三万粮粟,以及其他的需要都弄好之后,姚贾便准备乔装打扮,先行前往赵国。 对于姚贾来说,此行若想顺利,他就要不能以秦国使臣,或者秦国上卿的身份入赵,而是悄悄潜入赵国邯郸。 咸阳城内。 姚贾一袭布衣,坐着一辆简陋,只有遮阳盖的马车。 身为秦国上卿,即使在咸阳,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其他势力的眼线关注,故而姚贾也不会乘坐府邸内的马车离开咸阳。 只要不穿官服,不乘坐府邸的马车,基本没有人会注意他。 看着这条出城道路上,并没有与主干道那般显得拥挤,行人也不多。 姚贾脑海里,正在思考着到了赵国邯郸,应该如何行动,如何说服郭开。 对于郭开,姚贾也略微有些了解,特别是郭开背后的郭氏,那可是晋阳大族,除了赵相郭开这一脉之外,另一脉就是邯郸矿石大户郭纵。 其实此行说是说服郭开。 其实也是相当于,说服郭氏。 只要郭开背后的郭氏点头,郭开年纪轻轻,以其贪财好色,谄媚的心性,不难说服。 “嗯?” 蓦然间,姚贾思考着,突然余光注意到一辆马车,若是他没记错,这辆马车应该是左庶长白衍乘坐的马车。 当初白衍 莫非有白氏族人在乘坐? 想到这里,姚贾也懒得理会,毕竟白衍的马车不是官员乘坐的马车,就算是,这种事情在咸阳也习以为常。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都有给族人乘坐的时候。 不过正当姚贾没放在心上之时,由于街道并非主干道,故而道路也不是特别宽敞。 两辆马车一左一右,缓缓减速。 也就在这时候,姚贾突然看到,另一辆马车车帘被一个俏女子掀开。 姚贾看着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随后无意中,瞧见女子身后那另一名女子。 伴随着马车错身而过。 姚贾眉头微皱。 方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却清楚感觉,那绝色女子,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女子。 那辆马车的确是白衍的才是,他不可能记错。 姚贾想不明白。 正准备看向前方,然而脑海里,却始终忘记不掉,那一眼即逝的绝色女子。 “在哪里见过?” 姚贾疑惑。 姚贾越想越觉得奇怪,但他在咸阳,与白衍交集不深,别说白衍的家属,就是白衍,接触最多的也只是颍川郡,那时候韩国未灭,他们一起去新郑 突然间。 姚贾想到什么,眼睛蓦然瞪大。 他想起来。 那个女子是何人! 绝对不会有错,对于那女子,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女子,乃是昔日韩国有名的绝色美人,暴氏。 而暴氏还有另一个身份,韩陵妻子。 但此前不是说。 在新郑被攻破之时,暴氏便焚毁府邸,为韩陵殉情了吗? 为何眼下会出现在这里! “停下,停下!” 姚贾连忙招呼马夫,两个马夫是他门客所扮,也是他府中武艺最强之人。 “大人,怎么了?” 乔装打扮的马夫听到姚贾的话,连忙勒住马绳,转头询问。 虽然他们二人就看到,姚贾不断往后张望。 “跟上方才那辆马车,立刻跟上!” 姚贾开口说道。 此刻姚贾心中,有无数个疑惑,那辆马车明明是白衍的,为何暴氏会在白衍的马车上。 看着门客调转马车,姚贾坐在马车内,不断摇头。 暴氏,白衍,新郑,韩陵之死,张氏杀人. 暮然间,一个个昔日在新郑发生的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直到这时候。 姚贾方才感觉不对劲,当初他就奇怪,为何张氏会杀韩陵,五世相韩的张氏,根本没理由杀韩陵,张氏有没有谋反,他这个秦国上卿最清楚不过。 而如今暴氏出现在白衍的马车之中,让姚贾隐约感觉到什么。 “对,对!” 姚贾这时候也突然想起。 在张氏杀韩陵的那晚,雷雨交加,他在驿站房间内,清楚的看到外面电闪雷鸣,似乎无数韩卒在街道上奔波。 刚好。 那一晚白衍并没有在他身边。 回想那时候白衍带着湿漉漉的斗笠回来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以为白衍是出去打探消息,于是特地嘱咐白衍,没有事情不要出去。 如今回想这暴氏乘坐在白衍的马车内。 “白衍!” 姚贾轻声说出一个名字,双眼之中,满是失神,竟是不敢相信。 因为这时候姚贾已经隐约猜测到,杀韩陵的,其实是白衍。 而且张氏,就是被白衍陷害的! 想到这里。 姚贾一生之中,少有这般震惊,此刻坐在马车内,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敢想象离间六国大臣的他,白衍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在极短的时间内,悄悄的潜入韩陵府邸,杀了韩陵。 而在杀了韩陵后,还陷害给张氏,逼得张氏不得不连夜杀出新郑。 回想带着白衍去张府,再到后面韩陵之死。 整个过程都没有过去多久。 即便是常年游走天下,见过无数世面的姚贾,都无法想象到,白衍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完这一切。 片刻后。 姚贾乘坐马车,很快就追上方才白衍的马车。 看着白衍的马车,姚贾没有着急上去拦住,而是让门客静静的跟在身后。 姚贾有预感。 韩陵为何会死,又是如何死的,张氏为何会被陷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 都会在等会,白衍的马车停下后,他就会得知。 另一边。 马车之中,溪陪着暴氏坐在马车内。 “夫人,将军若是知晓,夫人每月都为他祈福,定会很开心。” 溪看着暴氏,轻声说道。 说起来,溪也感慨,当初将军一别,又过去数月,数月之中都没有回来,而一有消息,便是将军已经领兵,前往赵国交战。 而对手,便是当今天下大名鼎鼎的李牧。 从初春之时,夫人给将军穿上新衣,到将军离去之后,每月天气不同,夫人都会在府邸内,备着不同的新衣。 只为将军回到府邸之时,就会有新衣穿。 而且这祈福之事,夫人每月都没有落下。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他平安就好!” 暴氏听到溪的话,看了溪一眼。 这一眼之中,带着丝许笑意,把溪都给看呆了,不禁感慨。 夫人当真好美。 一身秦服,长发披肩,带着发簪的夫人,当真人间绝色。 想到这里。 溪忍不住笑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将军还不懂男女之事,是否行房之事,估计还要夫人主动一些。 “夫人,到了!”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溪开口说道。 暴氏闻言,点点头。 第262章 果然是白衍! 渭水河旁。 作为起源最西边的陇西,那个鸟鼠同穴山,渭水河一直作为秦国的母河,承载着秦人历来的信仰。 这条支流绵延数千里,至西向东,途径多个秦国要地,最终途径咸阳。 秦人长居于雍,不管是作为秦人国都最长久的雍城,还是后来的咸阳,以及其他时期,秦人都信奉后代子孙得饮马于河的细想。 故而渭水河,在秦人眼中的地位,远非其他河流可比。 在河畔旁。 暴氏在溪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府邸内的仆人,已经把祭祀祈福的食物、器具带到河畔旁。 见到暴氏到来,仆人把准备好的米粟、以及一些肉类,放进四个方向,烧着火焰的小坑之中。 对于祭祀。 上至权贵士族、一国君王,下至民间百姓、奴仆侍女,都无比重视。 暴氏的祭祀一同有两种,一种是秦国的祭祀,一种是韩国的祭祀,因为祭祀的风俗不一,故而有少许不同。 正当暴氏为白衍祈福之时。 突然远处马车缓缓停下,其中下来的人,明显是朝着这里而来,见状,仆人纷纷警惕的看向那名男子。 就连溪也来到暴氏身旁。 “不必紧张!” 暴氏当看见来人之后,待看清来人的模样,立刻安抚溪与其他人。 此刻暴氏心中叹息一声。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曾经作为韩国宗室,韩陵之妻,暴氏曾经见过姚贾,也对这个秦国上卿,印象颇深。 毕竟姚贾为秦国游走诸国之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暴氏想到这些,缓缓上前。 溪见状,也连忙跟上。 在渭水河畔。 看着走来的姚贾,暴氏也朝着姚贾走去,当走近之后,暴氏缓缓辑礼。 “忧好,见过上卿大人!” 暴氏作为曾经的将军夫人,不管是出生还是后面的地位,都注定暴氏在礼仪、气质方面,远非其他女子可比。 “姚贾,拜见夫人!” 姚贾看着眼前一袭秦服的暴氏,也抬起双手,拱手辑礼。 此刻说来也滑稽,作为秦国上卿的姚贾,在咸阳渭水河旁,居然身着布衣。 而曾经作为将军夫人,韩国最有名的绝色女子,此刻身着秦服,站在秦国咸阳的渭水河畔。 “昔日传言,韩陵正妻在新郑破城之时,便自焚于府邸,不曾想,姚贾今日却有幸在咸阳,碰见夫人。” 礼毕之后,姚贾看着暴氏,面色感慨的说道。 当初新郑城破,不知多少将军,都惦记着韩陵的正妻暴氏,毕竟对于暴氏的美名,诸多将军都熟读于耳。 而听到暴氏焚府殉情之时,不知多少将军都在心中遗憾。 谁能想象。 暴氏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白衍给带出来,并且隐姓埋名,安置在咸阳。 “昔日谣言,不过明哲保身之举,还望大人能够保密!” 暴氏听到姚贾的话,轻声说道,美眸抬起,看向姚贾一眼。 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在这咸阳。 但偏偏却碰到的,是认识她的姚贾。 眼下暴氏只期望于姚贾能高抬贵手,当做没有见过她,虽然可能性很小。 “这是自然,老夫与白将军有交往,如今又是同僚,自然不会乱说出去。” 姚贾看到暴氏。 说心里话,作为秦国上卿,深受秦王嬴政的重用,别说前往他国之时,他国官员送金子、送美人,就是秦王嬴政送给他的美人,都不下二十余人。 但对比眼前的暴氏,即便是姚贾,都忍不住感慨,世间男子见眼前女子,难有不心动者。 即便是他,方才看到暴氏那一眼,也差点难以抑制心中的贪婪。 好在最终姚贾还是冷静下来。 不是姚贾为人高尚,若是姚贾为人高尚,当初便不会盗于魏、而又在赵为臣而被逐。 姚贾忌惮的,是白衍。 如今白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夫爵之将,姚贾作为嬴政身边的重臣,怎会感觉不到,嬴政心中有多器重白衍。 不管是灭韩之时,还是与匈奴、月氏在上郡交战,又或者伐赵与李牧交手,眼下又入赵国邯郸离间。 这一件件事情,注定嬴政日后会格外器重白衍,甚至很可能与蒙氏那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把暴氏的事情告知嬴政,嬴政也绝不对因为白衍私藏一个女子,而真的怪罪白衍,甚至可能还会因为白衍的好‘色’而更为信任白衍。 姚贾太了解嬴政。 所以眼下即使暴氏再诱人,再让人心动,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得罪一个白衍。 若韩陵真是白衍所杀,那加之此前奉上的离间计。 想到日后会被一个有能力又深受王上宠幸的将军记恨,时刻想要报复。 姚贾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再贪婪,也要看有没有命,如今他已经是秦国上卿,权利、地位为世人尊敬、敬仰,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绝色美人,与王上宠信的将军起冲突。 这白衍可不是韩非。 白衍在秦国,有白氏、胡氏、司马氏等一众士族以及人脉作为根基,加之王上的宠信。 “忧好,多谢上卿!” 河畔旁,暴氏听到姚贾的话,有些意外,也在心中松口气。 “姚贾只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为姚贾解惑,当初在新郑,究竟发生了何事?” 姚贾看着眼前的暴氏,拱手问道:“当初韩陵之死,是否是出自左庶长之手?” 河畔旁。 伴随着微风拂过,暴氏少许长发微微飘动。 听着姚贾的话,暴氏看着姚贾,美眸之中尽是犹豫,许久方才明白,说与不说,其实姚贾都已经猜到。 “是!” 暴氏对着姚贾说道。 随后在姚贾的注视下,暴氏把杀害韩陵的大致经过,告诉姚贾。 姚贾听着暴氏的话,一脸恍惚。 果然是白衍! 姚贾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在那个暴雨的夜里,那白衍居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并且还是亲自潜入将军府邸,持剑杀了韩陵。 想到那时候白衍年纪轻轻的模样,他在新郑之时,做梦都想象不到,白衍的手段居然如此厉害。 “还望姚大人不要说出去,毕竟当时姚大人也在,世人定会以为,韩陵之死乃是出自姚大人的谋划!” 暴氏的话,让姚贾回过神。 姚贾哪里听不出,暴氏言语之中的意思,忍不住苦笑一番。 不过姚贾也能理解。 毕竟暴氏并不知道,如今嬴政到底有多器重白衍。 “这是自然!夫人不必担心。” 姚贾看着行礼的暴氏,也抬起双手辑礼。 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姚贾也没有留下来的心思,礼毕之后,便告辞离开。 今日见到着暴氏,就当没有见过。 与其得罪白衍,不如让白衍欠他一个人情,说不定日后这个人情,日后能有大用。 士族之间都是这般。 当初他与李斯,也是这样。 河畔旁。 溪怯生生的跪在暴氏面前,脸上满是懊悔。 “夫人,都是溪的过错。” 在知晓是自己掀开车帘,方才让姚贾见到暴氏,溪愧疚得两眼流泪。 “不怪你!若非是我想要祈福,怎会碰到他。” 暴氏见到溪后悔的样子,轻声说道。 让溪起来后,暴氏看着远处姚贾坐着的马车,朝着远方离去。 此刻暴氏心中也有些后悔,若非她想祈福,又怎会无意间,被姚贾碰见。 她没想到会在咸阳,碰到姚贾。 而姚贾愿意当做没看到,让她十分意外,不过这件事情,她要尽早书信告知白衍。 想到这里。 伴随着一丝担忧。 暴氏再次回到河畔旁,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为白衍祈福,愿上天护佑白衍平平安安。 第263章 灭口行动,冯文的请求,姚贾的疑惑 颍川郡。 黑夜之中,伴随着城内的酒楼,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夜深之后,几个衣着不菲的人影,离开酒楼,笑着道别后,分别乘坐上属于自己的马车。 在昏暗的夜色下。 其中一辆马车,正在街道上行驶,突然箭矢不知从何处射出来,驾驭马车的马夫,以及两名手持烛灯的扈从,顷刻间便中箭,靠着马车后,缓缓倒下。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马车内乘坐之人。 正当马车内的中年男子,掀开车帘之时,下一秒就看到七八名黑衣男子,手持利剑望着他。 “汝等何人?吾乃九里亭亭长!” 中年男子本能的说出一句话。 本以为说完之后,这些黑衣人会面露惧色,毕竟他可是秦国官吏,杀秦国官吏这可是重罪。 然而当看到这些黑衣男子没有任何表情之时,男子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一名男子在一旁突然举起弓弩,对着他就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在中年男子惊恐的目光中。 咻~! 伴随着闷哼。 在几名黑衣男子的注视下,中年男子便被箭矢射中眉心,直接倒在马车上。 伴随着车帘放下,被流血的尸体挡住。 几名黑衣男子转身便离开。 另一边。 在娴渊关的隘口,在篝火旁,一名男子手持佩剑身着衣甲在巡逻,看着周围二十余名秦吏,目光看向前方。 而就在这时候。 这名男子突然感觉胸口隐约有些不适,起初身为将领的他也没在意。 然而不久后,原本的不适,就突然变成剧痛,痛得让他脸颊上满是痛苦。 将领转过身,正准备招呼其他士卒过来,然而还没开口,就缓缓跪在地上,口吐白沫。 直到这时候。 他突然想起,一个时辰前,同僚带着钱财与食物过来找他。 想起自己藏在房间内的金子。 “大人!” “大人!!” 倒下之后,将领不断抽搐,耳中传来的声音也逐渐迷糊。 不消一会。 这名秦军将领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变成一具尸体。 颍川郡。 当清晨升起之时,接连几封战报,便传到贡城之中,当贡城城守崭斯、城尉杜应见到死了几名官员之后,连忙率领士卒去调查。 最终抓到的人,要么是仇杀,要么皆是来自赵国。 两日后。 成皋。 在城守勾则的府邸内,白衍跪坐在凉亭之中。 “大人,这是贡城送来的密信!” 一名男子,悄然来到勾则身旁,把一封竹简,交给勾则。 勾则接过来后,让男子下去,便把竹简交给白衍。 比起一年前。 如今,勾则在暗地中,一直给白衍消息,故而眼下与白衍,早已没有当初的陌生。 不过在变成秦国官员之后,勾则整个人不仅没有消瘦,反而肥胖不少,显然这一年之中,有不少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巴结勾则。 “大人!府邸外有一个冯姓的商贾,求见大人!” 一名看门的仆人,急匆匆的来到勾则面前,跪在地上禀报道。 “让他进来!” 勾则吩咐道。 这时候白衍已经看完竹简,心中安定不少。 他已经让人把书信送去咸阳,交给邰敬,至于处理的这几个官员,都是最后与吕奇安排的人接手,其中他特地把毒杀的人,栽赃给赵国。 即便是日后,邰敬无意间去赵国,被人收买,也只能知道一个徐子霄的人,在赵国邯郸被刺杀中毒。 眼下不管是赵国还是颍川郡,都已经一片混乱。 到时候不管是公子嘉还是邰敬,都不会多疑。 片刻后。 宛冯城城守冯文的身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凉亭。 白衍与勾则起身。 待仆人退下之后,三人互相拱手辑礼。 “白将军,勾大人!” 冯文打礼道。 在白衍与勾则回礼后,三人便坐在凉亭内。 “冯大人想离开颍川?” 白衍看向冯文,在知道他来颍川郡之后,冯文便书信过来,直言想要离开颍川。 勾则也看向冯文,他不理解,冯文为何要离开颍川。 虽说冯文背后的冯氏,比不上秦国那个显贵至极的冯氏,但冯文背后的人脉与根基,在宛冯城都经营几代人,也不容小觑。 今一朝离开,日后再想回来,恐怕那些人脉与根基,也所剩无几。 这完全得不偿失! “是!如今颍川郡暗地之中一片乱像,冯文无心参与其中,只求能明哲保身。” 冯文见到白衍询问,目光满是无奈,也有一丝洒脱。 当初在白衍来之时,他还清醒,能得到白衍的帮助,有主动归降献城的功劳,然而这才不到一年,昔日功劳如今变如同一把刀子,让他寝食难安。 “将军,冯文虽然身在宛冯,接触士族甚少,然却能知道,有些士族已经把冯文当做贼人,欲除之而后快。” 冯文解释道,随后转头看向勾则:“虽是隐蔽,但想必勾大人也都应该有所耳闻!” 凉亭内。 勾则面对冯文的目光,点点头。 “的确有人提及此事,起初勾则也以为不过是些小人。” 勾则说完,看向白衍。 在人脉方面,勾则比不上冯文的消息那么灵通,故而他一直以为,不过是一些游侠、门客之言。 这时候勾则也大致明白,为何冯文会想要离开颍川,这是在方才有灾祸苗头之时,果断选择断臂求生。 “白将军,冯文如今只想与妻子、儿女过上平静的生活,还望白将军能施以援手!” 木桌前,冯文抬起双手,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曾经冯文是因为有把柄,而且韩国在秦国的攻伐下存活,方才归降白衍,但既然已经成为白衍的人,他希望白衍能帮他。 虽然冯文也清楚。 如今颍川郡很乱,调任之事绝非简单,但眼下,白衍是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冯大人放心,白衍定会尽力为冯大人安排!” 白衍看着冯文辑礼,也抬起手说道。 在颍川郡,在他所有暗棋之中,唯有冯文是半个明棋,处境十分危险。 如今冯文留在颍川郡,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想办法,通过白氏的运作,看能不能把冯文调走,调去巴或者蜀。 等冯文在巴蜀偷偷发展起来。 配合当初他斥重金,让那些重伤、伤残的将士回家。 即使他与巴蜀相隔数千里,但巴蜀的消息,他依旧能一清二楚。 “多谢白将军!” 冯文见到白衍答应帮忙,心中松口气,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 “何谢之有?” 白衍笑道。 冯文看着白衍,清楚白衍的意思,于是便不再说话,满是感激的抬手辑礼。 白衍也抬手回礼。 一个时辰后。 乔装打扮而来的冯文,不敢久留,在告辞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白衍与勾则在凉亭内,看着冯文离去的身影。 “日后勾大人也要当心一些,颍川郡会越来越不安生。” 白衍转头看向勾则。 勾则听到白衍的话,笑了笑。 “将军安心,在他人眼里,吾与冯文不一样,当初是将军率领秦军杀入城内,勾则方才不得不降,并非勾则主动归降,故而只要将军保勾则,勾则便能无恙。” 勾则看着白衍,笑着解释道,也趁机表明立场。 在勾则眼里,他最担心的,不是颍川这里,相反,让他担心的,其实是远方的秦国咸阳。 此前若非白衍送来书信,他都没有想到咸阳哪里,秦王嬴政如此果断。 所以对于勾则来说,只要白衍哪里不出事。 他这里就很安全。 “勾大人无恙便好!白衍允诺勾大人,只要勾则大人有需要,白衍定不会推脱,日后白衍也会助勾大人,坐拥荣华富贵!” 白衍听到勾则的话,点点头,笑着对勾则拱手辑礼。 对于勾则的亲近之意,在一年前白衍便清楚知道,故而白衍也向勾则担保,日后定会帮助勾则毕生都会得到荣华富贵。 白衍清楚勾则的为人。 说什么都比不上直言更有诱惑力。 “多谢白将军!有白将军这句话,日后白将军若有需要,勾则万死不辞!” 勾则也激动的向白衍拱手辑礼。 别小看白衍这一句话,这句话,勾则等了足足一年,一年前,白衍不过夫爵之时,他便决心,把前程压在出身白氏的白衍身上。 勾则清楚自己的出身比不上冯文,就是当初这个城守都是费重金方才得来,不像冯文那般有族人的人脉。 遇到白衍之后,勾则便明白,白衍是他的机会,之后他便一直等着这句话。 眼下终于得到这允诺的他,如何能不激动! 这时候,封年也已经过来,说准备好马车。 “勾大人,那白衍也要离开成皋,日后再来拜访!” 白衍转过身,对着勾则拱手说道。 事情已经处理完毕,眼下他也要早日回到阏与。 “勾则送白将军,请!” 勾则连忙还礼,知道白衍不能久留,便没有出言挽留,而是亲自送白衍离开。 因为担心被人看到,勾则没有去到府邸外,而是等在府内,直到下人禀报说马车离去之后,勾则方才点头。 再次回到凉亭。 勾则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白衍方才给他的允诺,如同一块蜜一般,让他沉醉其中。 “幸亏当初没有与那些士族勾结!” 勾则感慨。 数月前看到颍川郡的乱像,说没有过犹豫是假,但好在想到白衍乃是白氏子弟,背后站在的乃是白氏,而且白衍如今都已经是将爵。 勾则思索片刻,最终没有背叛白衍。 若是当初他没稳住心神,背叛白衍,或许眼下会是另一种局面。 “大人!那将军走了?” 这时候,听到自己小妾的声音。 勾则转过身,笑了笑。 当小妾上前之时,勾则一把搂着自己的美妾。 “这两日让你去白将军房间,白将军让你回房之前,就没对你动手动脚?” 勾则笑着看向自己的爱妾。 自从白衍来了之后,没有准备的勾则,思来想去,觉得如今在这成皋,不管是酒楼还是其他女子,都比不上自己的爱妾。 最终勾则思索一番,还是让爱妾去了白衍的房间。 毕竟若是白衍喜欢,这也算是投其所好,日后只有有地位、财富,就不怕没有女子。 “幸好那白将军为人正直,见妾身一心想着大人,便没有碰妾身!” 小妾对着勾则解释道,靠在勾则的怀里,讨好的看着勾则。 “是吗?” 勾则听到小妾的话,满是笑意的目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爱妾。 那白衍虽然模样比不上那些美男,只能算清秀,但白衍不仅年轻,更重要的是出身以及能力,都远在寻常人之上。 爱妾不心动他根本不相信。 “大人,那是谁送来的竹简?” 小妾突然岔开话题说道,看向远处另一张木桌上,放着的竹简。 勾则感觉到小妾心虚,然而小妾的话也让他注意到,方才白衍似乎忘记把那卷竹简带走。 “去拿过来!” 勾则让小妾去拿过来。 “是~大人!” 听到勾则的话,小妾连忙娇滴滴的说道,随后欢快的起身,从方才白衍坐着的地方,在木桌上拿起竹简带回给勾则。 勾则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对于杀人之事,其实勾则也知道贡城的城守崭斯、城尉杜应,都是白衍的人。 然而当勾则看到其中的内容,顿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什么?” 勾则突然合上竹简,一脸恍惚的摇头:“不对,不是我,也不是冯文!” 勾则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竹简。 此前他一直以为,那些杀人的杀手,都是贡城崭斯、杜应的人。 但眼下,崭斯与杜应,二人在信中的话,却表明崭斯、杜应与他一样,以为那些杀手是他勾则的人。 想到这里。 勾则哪里还不明白,白衍在颍川郡,还有暗棋! “幸亏当初没有与那些士族勾结!” 同样的一句话,但此刻在勾则嘴里,却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方才之言,是出于自身利益,眼下,则是庆幸保住一条命。 勾则清楚。 若是当初他真的背叛白衍,或许眼下他很可能,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大人,怎么了?” 小妾的话,让一脸呆滞的勾则回过神。 看着美妾,勾则此刻脑海里,已经打定主意,日后绝对不能再有一丝犹豫,而且他帮白衍做了那么多事情,早已经没有退路。 眼下他唯一的出路,便是一直在暗地中,受白衍庇护。 “可惜!” 勾则叹息一声。 可惜前两日,白衍似乎看不上自己的美妾。 也罢。 可能白衍是嫌弃自己享用过。 那下次再碰到美人,便抢到府里留着,日后钱财珠宝,也多多给白衍留一份。 七月中旬。 在灼日之下,姚贾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就看到一个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上前拱手打礼。 在姚贾的注视下,男子礼毕之后,便手持一卷竹简上前。 姚贾接过竹简。 有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而潜入他国行离间之事,也是差不多这个道理。 毕竟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常年为秦国离间他国,不知多少对他都是欲除之而后快。 消息。 有时候就是他的命。 嬴政给他那么多钱财,他养的门客,早已经遍布天下。 在决定赴邯郸之时,他便派遣出门客,提前监视邯郸的消息。 “嗯?徐子霄?” 姚贾看着竹简内,这个陌生的名字,皱起眉头。 在他认识的士族之中,从未认识过那个徐氏之中,有一个叫徐子霄的人。 而且徐氏能拿得出五万粮粟,并且由徐氏子弟徐子霄掌管。 “白衍?” 看到后面,当得知公子嘉的五万粮粟,皆是出自于徐子霄之手,联系白衍送来的离间计。 这是在太过巧合,姚贾 毕竟在知晓新郑韩陵之死,乃是出自白衍之手,他就再也不敢对白衍有半分轻视。 但看完之后。 姚贾眉头愈发紧锁。 “徐子霄在北市被刺杀,身中秘制之剧毒?邯郸太医都无解?” 看完后,姚贾面露思索,摇摇头,随后转过头看向男子。 “此消息可准确?” 姚贾询问道。 若那徐子霄是白衍,那这件事情可就十分严重,身中剧毒,连邯郸太医都无解,那么很可能白衍已经死在邯郸。 “回大人,此消息千真万确!” 男子对着姚贾说道。 闻言。 姚贾收回视线,想了想,最终决定。 “伱即刻启程,带我密函前往阏与,随后要亲自交到白将军手中!” 姚贾看向男子说道。 让门客去送密函,并不是有要事,而是姚贾想知道,眼下白衍在不在阏与。 曾经姚贾在赵国为官,后来秦国之后,暗地里,姚贾没少在暗地中报仇,其中故而一来二去,对于邯郸太医的能力,姚贾自然清楚。 那徐子霄身中的剧毒,连邯郸的医师、太医都没办法。 如此。 若是白衍不在阏与,而他到邯郸后,也联系不上白衍,那白衍很可能就是徐子霄,并且已经中毒而亡。 反之,若是门客去到阏与,亲手把密函交给白衍,见到白衍安然无恙。 那就证明,徐子霄是另有其人! 第264章 若我王要战,白衍唯有背水一战! 薄姑。 在齐国临淄以北的一个城邑,靠近齐水大河,往东边走,不过五六日就能抵达海边。 薄姑城的名字,传说起源两百年前左右,因为一个女子,后面齐王以女子之名,让那座城改名为薄姑。 这个是薄姑城内的传说。 代代相传下来,那女子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早就五八门。 有些老者说是与良人有关,也有一些老人说是齐王没有继位前,还是公子之时,那身材单薄的女子,把最后的粮食用来救齐王。 也有一些所说在海边 种种传说,口口相传,早已经不是最初发生过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 那女子的姓名,却是实打实的,成为这座城的名字,在经历两百年后,依旧没有被更改。 而且在城门处,还有一块石碑。 每当 “打死他!” “用力,给我打死他!” 薄姑城门,伴随着一个男子喊声,远处周围早已经聚集无数人。 其中行人、商贾,以及不少城内的男女老少,都满是同情的看着远处躺在地上,不断被殴打的男子。 “你说他怎么会得罪哪位大人!” “听说是大人的爱妾着急看石碑,在众多人之中,那支卒维护秩序之时,没注意碰了一下,那大人的爱妾差点摔倒。” “原来是这样!” 在无数行人以及其他为官的百姓的议论声中,越来越多的人,得知前因后果。 此刻看着那名男子,所有人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个热闹。 毕竟只要眼睛不瞎。 他们都清楚,那名模样妖娆的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若是一般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持剑扈从,甚至连城守都来到城门,在那男子面前低声下气。 “打!打死他!” 中年男子一脸发福之色,显然大鱼大肉没少吃,此刻男子伸着手,指着地上的士卒,不断让扈从用力。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 五六名扈从,更是用尽全力,狠狠提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满脸是血的男子。 “再打下去,那水寿估计没命了!” “可不是!” 周围一些年纪轻轻的齐卒看着这一幕,皆是不断皱眉,呲牙咧嘴,一脸害怕。 对于水寿。 他们这些人年轻的齐卒自然是不陌生,毕竟当初入伍之后,他们不仅在一起操练,更是后面一起调来这薄姑守城门。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他们都知道皮肤蜡黄的水寿,为人老实,家中不仅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 而且在半年多前,过元日的时候,听说水寿的父母,还给他寻了一个亲事,水寿也回家成了亲,有了妻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水寿这半年来,提及家里,那笑容可从未停过。 眼下看着水寿挨打。 他们也不由得感慨这水寿运气不好,他们自然也清楚,水寿并非有意,方才是那美艳夫人自己没站稳而已。 但这话他们在心里想想还行,他们可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地位低下的水寿,去顶撞哪位大人。 城门处。 看着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一些进出薄姑的行人都被堵在城外而全聚集过来。 身穿齐国官服的薄姑城守陈时,悄悄来到一身绸衣的中年男子身旁。 “大人,这里人多,那士卒的生死不过是蝼蚁,但属下担忧大人的名誉受损,大人若是想要其性命,交给属下,今晚属下便让他消失。” 三十多岁的陈时,一脸谄媚的对着男子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份,但他陈时可是知道的,曾经齐襄王之子,齐国的公子假,如今齐王建的亲弟,田假。 “大人~!” 陈时的话方才落下,另一边一名身着绸衣薄纱的妖娆女子,便靠在田假伸臂上,娇躯不断发抖。 方才女子没有被摔倒,但这副模样,似乎是被吓一大跳。 爱妾如今让人心疼的模样,更是让田假眼中的怒火更甚。 “给我打断他的腿!既然不会走路,那便给我一辈子跪着走!” 田假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谄媚的扈从,纷纷争抢着立功,有些去抢夺一些商贩的木棍,有些见抢不过,便直接去其他齐卒手中,抢夺剑、戈。 随后这些扈从、仆人,争先恐后的来到那名浑身是血的士卒面前,不顾士卒求饶,接连不断的用手里的木棍、长戈,乃至利剑,对着男子的腿砍去。 其中一名仆人更是举剑朝下,一剑刺入大腿之中。 “啊~!!” 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水寿,突起上半身,忍受着剧痛,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泪水。 最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走!” 田假看到那名满身是血的齐卒已经昏死过去,看着怀中的美人怕血的模样,便冷哼一声,带着爱妾转身。 四十多的田假,对于自己的这名爱妾,可是心疼得紧。 当初在为了得到爱妾,他可是不断哀求王兄,更是搬出已亡故的母后,最后王兄才帮他从其他人手中,抢过这名爱妾,赐予给他。 “把他拖走!” 陈时看到田假离去,连忙转身嘱咐其他士卒,把这地上的士卒扔掉。 说完,陈时便急匆匆的跟上田假。 “大人,如今烈日炎炎,陈时已在府中背后酒菜,另外已让人备好船只,延水而下,一路尽是美景!” 陈时来到田假身旁,弯腰侧头看着田假。 闻言。 田假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妾,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如何?” 田假柔声问道。 “妾身听大人的!” 田假爱妾小声的说道,搂着田假的手臂。 看着爱妾让人垂涎的模样。 当那娇滴滴的声音,传入田假的耳朵,让田假血气直冲天灵盖。 “你立即去安排!” 田假转过头,督促陈时。 “诺!” 陈时连忙拱手,随后保证此行,一定会让田假与夫人满意。 而听到夫人二字,那女子上马车前,看向陈时一眼,给陈时一个赞许的眼神。 马车离去。 城门外。 在石碑附近,不管男女老幼,行人、商贾,所有人看向那名满脸是血的士卒,都忍不住摇摇头。 “真可怜!” “可不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不过就算活下来,估计这辈子也废了!” 热闹已经看完,该散去的人自然都纷纷散去。 几名与水寿相识的齐卒,抬起水寿,便朝着远处走去。 许久后。 距离城内很远的地方。 看着奄奄一息的水寿,几名年轻的齐卒满是嫌弃的看了看手中的血。 “想这水寿平日都帮不少活,等会看看有没有人去临淄,有的话让人带口信吧!” 一名齐卒说道。 其他齐国纷纷点点头,看在以往水寿老实,经常帮他们盛饭羹、做一些活的份上,等会若是碰见去临淄的行人,便让人给水寿家里带口信。 至于水寿能不能活到家人前来,就要看水寿的命。 “走!” 几名齐卒互相对视一眼,便朝着薄姑城走去。 而满头是血的水寿,便躺在地上,其中大腿的位置,更是被血水浸湿。 数日后。 齐国临淄。 在小苑内,当孇氏与衍父,从一男子口中知道长子的事情后。 孇氏直接泪流满面,一脸不敢相信。 “我儿~我儿~!” 孇氏作为母亲,此刻一脸悲痛,说不出半句话,咧着嘴,流着泪,连呼吸都止住。 一旁的衍父与筠寒二人,也是脸色苍白,一脸慌神。 筠寒更是瘫软跪坐在地上,眼中留下泪水。 “多谢!” 衍父一脸失神,当看到男子离去后,方才轻声说一句,而这时候人已经离开。 “娘~!” “孇!” 在惊呼声中,衍父看到孇氏就要摔倒,连忙搀扶。 “我要去接我儿回来~!我要去接我儿回来~!” 孇氏在衍父的怀中,手脚颤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或许为人母的孇氏,此刻最想要的,就是见到自己的长子,见到长子活着回来! 另一边。 在田府之中,当一名男子来到府邸之中,来到一身白衣衫的田非烟面前禀报些什么。 田非烟俏眉微皱。 “奉,你立即安排一辆车,去给那夫妇,就说我给的,随后把田假的身份告知夫妇。” 田非烟转过头,嘱咐男子道。 “遵命!” 男子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去。 田非烟跪坐在凉亭内,看着周围水池鱼儿环游,看着水面波光粼粼。 此刻田非烟看着竹简,心中满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人,让人送去秦国。 “为何非要是田假!” 田非烟俏脸无奈。 若是其他人,这个公道,她自然会帮忙找回来,但田假却是齐国王室宗亲,齐王的亲弟。 这件事情别说她,就是她父亲,都找不回来。 “田假啊田假~!伱最好祈祷,赵国、楚国不被秦国灭掉!” 田非烟摇头叹息。 不过田非烟也清楚,秦国能不能灭赵都难说,更别说还有楚国。 这件事情,估计也只能这样过去。 很难有公道! “鸢,去城内寻几名善治腿伤的医师!” 田非烟转过头,对着远处的一名持剑侍女说道。 待侍女离去后。 田非烟看着手中的竹简,倾城的俏脸上满是犹豫。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那人,眼下她也拿不定注意! 阏与。 从姚贾嘱咐门客前往阏与,已经过去将近半月。 在阏与城内的街道上。 姚贾派前来的门客,一进城就看到不少百姓,纷纷都在排队,似乎在领着吃的食物。 看着一个个掺杂着大部分水的食物。 门客满是意外。 要知道在进入赵国后,越靠近北边,越是清楚的看到沿途之中,道路两旁,满是赵国百姓的尸骨。 如今秦赵交战。 为何阏与城内的守军,会把粮粟掺水后,分发给这些赵国百姓? 片刻后。 在阏与的府邸内,在仆人的带领下,门客终于见到白衍,随后把姚贾的书信交给白衍。 书房内,白衍从姚贾的门客手中接过密信,得知姚贾已经前往邯郸。 白衍也没有多想,简单的书写一封竹简后,白衍便让男子带去给姚贾。 看着姚贾的门客离开,一名下人这时候进来。 “将军,冯劫将军在凉亭备好茶水,请将军过去!” 仆人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等白衍来到凉亭之时,就看到冯劫早已经在凉亭内等候多时,两个木桌上,都已经备好茶水、野果。 白衍来到凉亭后,看着冯劫起身,抬手与冯劫互相拱手辑礼。 这两日同在一个府邸内办公,白衍与冯劫也已经熟悉彼此,没事的时候便聚在一起喝茶攀谈。 “白将军以为,按照如今的情况,井陉是否能攻破?” 二人打礼后入座,冯劫率先开口,看向白衍:“如今在赵国,时逢这旱灾,我军将士的士气也有所影响。” “冯劫能感觉到,就是王翦将军,也已经有些着急!” 冯劫轻声说道。 此刻冯劫还不知道,白衍曾经去过赵国,此前王翦告诉冯劫的是,白衍是受到诏令,返回秦国一趟。 看着一身黑服的白衍。 虽然冯劫比白衍年长,爵位也高,但冯劫心里,可不敢轻视这少年。 当初白起的事迹,冯劫熟读于心,故而对于白氏,身为将军出身的冯劫,心里自然有特别的感觉。 更别说。 白衍此前的领兵谋划,也让他诧异连连,忍不住喝彩。 凉亭内。 白衍喝着茶,听着冯劫的话,眉头微皱。 “井陉坐拥地势之利,加之李牧把赵边骑、代北军皆调来井陉,若是强攻,胜少败多!” 白衍说完,放下茶杯,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徐师,给自己倒茶。 “是啊!胜少败多!” 冯劫说道。 在冯劫面前,也有一名侍女,在给冯劫倒茶。 “兵者,死地也~!更何况,对手还是李牧!” 冯劫环顾四周,看着炎炎烈日照射周围,感受着空气都满是灼热,叹息一声。 作为领兵的将军,在赵国境内与李牧作战,当真是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不管是之前的大将军桓齮,还是数月前白衍、王贲差点命悬一线,都证明其中到底有多凶险。 “但若再不攻打,我秦军不管是士气,还是辎重的消耗,都远超赵军数倍!” 冯劫看向白衍,若有所思的说出一句:“今日冯劫听说,咸阳王宫内,已经有不少大臣,想早日决战,不想再拖下去,其中最多支持的人,便是希望白将军与王翦将军各率领一路兵马,与赵军交战!” 白衍听到冯劫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冯劫一眼,心中感慨冯劫的消息灵通,也明白冯劫为何突然找他。 “若是诏令下来,冯劫想知道,白衍将军应当如何交战?” 冯劫看向白衍。 冯劫想知道,此前白衍率领大军,指挥出一场场让人道彩的战事,如今若是诏令真的下来,白衍会如何谋划。 在说出咸阳消息之时,其实就是冯劫在向白衍表达亲近之意,这其中有他的意思,也有父亲在书信中的意思。 “此处只有冯劫与白将军,还望白将军不吝赐教!” 冯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冯劫清楚,若是诏令真的下达,大军定会一分为二,与王翦将军一样,身为副将军的白衍,定是会统领另一只大军,与赵军交手。 这事关白衍,以及自己与全军将士的生死。 他想知道白衍有没有办法,突破赵军的封锁。 “指教不敢!” 白衍看着冯劫,连忙拱手。 礼毕后,白衍闭上眼睛,想了想。 “若王上要让白衍战,那白衍,唯有背水一战!” 白衍睁开眼睛,看向冯劫。 一句话,让另一桌的冯劫,满是疑惑,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衍。 “背水一战?” 冯劫不解。 就连一旁给白衍倒茶的徐师,也侧过头,双眸好奇的看向白衍。 谢谢大大们的票票,也谢谢大大们的订阅。 感恩。 带刀跪谢各位大大!! 第265章 激动万分的冯劫! “白将军,何为背水一战?” 冯劫看向白衍,好奇的询问道,此刻冯劫心中,有无数疑惑得不到解答。 背水? 何为背水?按照曾经读过的所有兵法上,有说过安营布阵之时,右面背后都要靠山,前面左面要临水。 这背水? “将军可还记得井陉地势?” 似乎知晓冯劫的疑惑,白衍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冯劫点点头。 见状。 白衍从木桌上起身,随手拿起旁边空闲的茶杯,来到凉亭的中央,在冯劫的注视下,把水杯内的水缓缓倒在地上,形成一条弧线。 “若欲功井陉,有治水之河,此为天险!” 白衍到晚茶水伺候,单膝蹲下身子,把茶具视作赵军,放在北边。 另一旁的两个木桌后,不管是冯劫还是徐师,都看着白衍。 而对于白衍的话。 冯劫是最有体会,因为与徐师不同,身为将帅的他,不仅对于地势的重要性,了解颇深,之前白衍还没离开时,他更是亲自领兵在井陉。 故而对于井陉的地势,他是亲眼见过。 那条治水河对于赵军而言,就是天险,也是王翦将军为何不敢与赵军决战的最重要的原因。 “若彼之天险为我秦军所用,形成我军之势。” 白衍放好差距后,指着地上的水迹,随后转头看向冯劫:“如何?” 白衍的话,彻底把冯劫弄懵。 把赵军的天险,转过来,形成我军的优势? “如何形成我军之势?” 冯劫问道。 凉亭内,白衍转头看向地上的水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露出笑容。 “兵法曰: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白衍看着地上的水迹,脑海里再次浮现后世‘兵仙’调用大军的方法,面对十几万的赵军驻守井陉,只用几万杂七杂八的将士,就攻破赵军,夺下井陉。 一旁的徐师是一个女子家,除了动人的模样以及妙曼的身材,还有一手古筝与不能见世人的毒技,对于兵书之类的并不清楚,故而没有听出白衍的话。 然而冯劫却不一样。 听着白衍的话,联系前面的背水一战,脑海里浮现见过的井陉地势。 突然间,一个让冯劫浑身冰冷的念头,在脑海之中冒出来,让冯劫顷刻间便缓缓睁大双眼,满是惊恐。 “白将军是想渡过治水,背水列阵,迎战赵军?” 冯劫此刻看向白衍,被白衍这个想法给吓得脸色都苍白一分。 要知道。 王翦将军都不敢在井陉,当着赵军的面,渡过治水。 因为那无疑是送死!! “嗯,的确是如此!” 白衍听到冯劫的话,点点头,没有否认。 这时候冯劫哪里还能坐得住,比白衍大上许多的冯劫,此刻站起身,连忙拱手。 “副将军,此事万万不可!虽说兵法上,确实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但对手是李牧,此举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冯劫此刻都不敢再称呼白衍为白将军,情急之下,都直言副将军。 因为白衍的念头在冯劫的眼中,就如同与赵军决一死战,而且还是九死一生的那种。 眼下完全没必要那般。 毕竟人都只有一条命,若是真按照白衍所说,到时候若是战败,别说能不能活着离开,就是活着离开,回到秦国也是一个死。 到时候可就真没命了! “所以啊!要慎之又慎。” 白衍看着冯劫的话,没有意外,而是看着地上,眉头微皱。 在冯劫的目光下。 白衍看着地面,拿着其余的茶杯,放在治水河西边,寓意是王翦将军的大军。 “出兵前,必须要让王翦将军率兵回来,过段时间,方才试探性的在前往井陉三次,在治水河三十里处停下,次日返回。” 白衍在地上摆弄着木杯。 冯劫见状,冷静下来一些,似乎感觉到什么,看着白衍。 “在此之前,必须要派遣细间,在赵国大军之中,探察消息,我军于 白衍摆弄着木杯,轻声说道。 不过这一次,却伸手从另一处,再次拿着一个木杯,在冯劫的注视下,沿着水迹移动。 “不过此次,在半夜之时,我军可调遣三千骑兵,半夜沿治水河北上,在此处设伏, 白衍在地上以水迹为界,以木杯布阵。 冯劫见到白衍的谋划,目光一亮。 直到这时候,冯劫突然感觉,白衍方才所言的背水一战,并非真的是鲁莽的渡河,与赵军决战。 看着白衍一个个谋划,冯劫愈发清楚,这背后的运筹帷幄。 另一个木桌后。 徐师虽然不懂军阵,但她却能通过冯劫的表情,知道白衍的话,让方才十分抗拒激动的冯劫将军,似乎安静下来。 或者说。 冯劫将军的眼神,似乎也已经有些意动。 想到这里。 徐师双眼,忍不住看向一旁单膝跪在地上,拿着木杯布阵的白衍,那一个个木杯,似乎就是成千上万的兵马,而秦国与赵国的决战,似乎就在这凉亭内,被白衍一手掌控着。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决定交战之谋,数万将卒生死,两国之胜败。 这就是. 将军? 伴随着这个念头,徐师见到白衍再次拿过另一个木杯。 在徐师与冯劫的注视下。 白衍拿着 “抵达治水,先让一万大军渡河布阵,吾率领后军最后渡河,渡河后,后军为前军,前军为后军,赵军见我渡河,定会强攻,彼此后军便能作为缓冲,抵消赵国大军的冲击。” 白衍说完,一手放在膝盖上,一边看着地上的木杯,或者说是布阵图。 “彼时,敌之天险,便是我军之势,可破赵军也~!” 白衍说完。 就看到冯劫惊呼一声‘妙’! “如此,那三千完全可突袭赵军大营,与我秦军汇合!” 此刻冯劫一脸激动的看向白衍。 冯劫身为领军将军,年长的他,这时候自然看出白衍整个战场的布局,自然能体会到这一个个谋划之中,皆是深思熟虑。 只要那三千铁骑绕道抵达赵军后方,夺下赵军大营,到时候完全有无数种方法,扰乱赵军的军心。 凉亭内。 冯劫呼吸急促,看着地上的几个木杯,不断摇头,神色愈发激动。 最后冯劫忍不住向白衍拱手,一脸严肃。 “将军,冯劫以为,眼下或可书信,将此谋划送给王翦将军,完全不必等咸阳诏书!” 冯劫开口说道。 不管细间,还是出兵之前是迷惑,或者渡河后的举动,甚至是白衍亲身诱敌。 这层层谋划,冯劫是真心叹服。 虽说白衍的谋划,依旧十分凶险,但同样的,冯劫却感觉,按照白衍的谋划,破赵的机会,无比之大。 “啪啪~!” 白衍起身,拍了拍手,看着冯劫一前一后,如同两人的模样,笑了笑:“不着急。” “为何?” 冯劫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白衍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冯劫都有些心急起来。 如今大军在井陉,寸步难进,军心开始浮躁,王翦将军都有些心急起来。 眼下明明就有破赵的谋划,为何白衍却一脸淡定。 “若想破赵军,还差最后一步!” 白衍看着地面,轻声开口道。 比起后世,他兵力倍于所谓的兵仙,兵强弓弩,麾下所有铁骑将士都是跟他一路杀过来的,百战之卒更是不计其数。 但未免意外。 他还是要等最后一步。 换将! 兵仙的 把李牧换掉,让赵边骑与代北军换上另一个主将。 到时候,赵边骑军心不稳,井陉可破! “还有一步?” 冯劫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不敢相信在如此精湛的谋划下,居然还差一步。 然而接下来。 看着白衍笑而不语的模样,冯劫不管怎么问,白衍都不说。 第266章 众将归来,崩溃的冯劫。 阏与城内。 昔日凉亭闲聊之后,冯劫这段时日,便着手开始准备,想办法派遣细作去赵军之中,收买细作。 看是容易,但想做到,其实十分艰难。 其一是赵军定然会有防备,如何让去收买的人,不被发现而进入赵军。 其二是赵边骑与代北军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与其他诸侯国的大军完全不同,李牧待部下、士卒十分优厚,以往赵边骑皆是宁死不降,这收买之人,就难上加难。 也正是因为安排细作的工作十分繁琐。 冯劫这段时日都没时间来打扰白衍。 而在白衍的书房中。 当得知要派遣细作,去赵军之中,收买间细,封年、珪二人便请命,打算带着怀、啄二人,偷偷再跑一趟邯郸。 当初封年混迹江湖,此前与白衍去邯郸时,又与江湖之人相识,故而打探消息,绝对比其他人更安全,也得到的消息更多。 而怀、啄二人此前没有去邯郸。 再由他们二人去接近赵军,以收买士卒。 “记住,若察觉危险,便及时离开。” 白衍看着四人,轻声嘱咐道。 “诺!” “诺!!” 珪、怀等人,皆是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封年与珪的背影,其实心中清楚,为何封年与珪会如此卖命。 他们二人着急立功,不想给自己丢脸。 而行间之人,便是赏赐功劳最高之人,其功劳不下夺城先登,更甚者皆有。 这也是为何姚贾会得到嬴政如此多的赏赐。 孙子兵法都说过,兴十万大军攻伐他国,日费千金,影响不下七十万百姓的生活,最终僵持数年,只为争朝夕之胜,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吝啬给那些探听消息与间谍赏赐,别人怎么会卖命。 ‘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亲于间’。 三军之中,最该亲近的莫过于这些打探消息的人,赏赐要给这些人最优厚,这些人掌握着最秘密的事情。 这便是孙子兵法之中,一直鼓舞重赏细作之人。 封年与珪,便是看着其中的赏赐。 不过孙子兵法之中也提到过,非才智超群的人不能用细间,不是仁义的人不能用细间,不是深谋精细的人不能使用间谍。 前两者会被反噬,被间谍背叛,后者则是判断不出情报真假而被敌军利用。 这细作之事。 实在不简单,不过好在之前去过邯郸,不用担心封年会打听不到真实消息,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也不必担心会有异心。 “将军,王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回阏与!” 一名秦卒突然急匆匆的跑进书房,满是着急的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点头,缓缓起身。 院子内。 冯劫显然也得到通报,也刚好准备去府邸大门。 见到白衍,冯劫便与白衍一路。 府邸外。 白衍与冯劫来到府邸外,没过多久,就看到王翦将军与其他将军骑着战马,在大街上率领麾下部将,浩浩荡荡的朝着府邸这里驶来。 “将军!” “将军!!” 白衍与冯劫,对着王翦拱手辑礼。 王翦回礼之后,白衍与其他将军,也互相辑礼,因为大部分将军都曾经见过面,故而也没有什么生分。 倒是有几名将军,白衍没有见过,其中为首的,十分面生。 “见过白将军!” 羌瘣而在大军之中,下马后来到白衍面前,笑着拱手辑礼。 当初在咸阳城,羌瘣曾经与白衍一同醉酒过,故而二人也算是好友,此刻在他国疆域内碰见,自然是欣喜万分。 “见过羌瘣将军!” 白衍笑着还礼道。 随后在羌瘣的介绍下,看着上前的陌生将军,白衍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蒙恬。 “白衍,见过蒙恬将军!” 白衍拱手辑礼。 蒙恬这时候也来到白衍面前,连忙拱手还礼。 “蒙恬,见过白将军!” 蒙恬还礼道。 方才白衍打量蒙恬,蒙恬何尝不是在打量白衍,对于白氏,只要是秦国为将的将军,那个人不是提及白氏,就想到一个人。 而对于出身白氏,乃是白氏子弟的白衍,入伍接连立下大功,观起功绩,蒙恬早就想见一见。 如今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白衍,蒙恬更是好奇。 莫非正如他人传言的那般,白起曾经留下不世兵书? 否则为何年纪轻轻的白衍,在领兵谋划方面,如此让人惊叹。 “白将军!” 王贲这时候也走过来,见到白衍,露出笑意。 白衍也笑着还礼。 当初二人一起领兵,差点全死在李牧的谋划下,如今二人见面,都忍不住心有余悸! “请!” 白衍这时候看到王翦将军已经与其他将军,进入府邸,白衍便示意羌瘣、蒙恬进去。 “请!” “请!!” 羌瘣与蒙恬连忙抬手还礼,随后示意一起进去。 府邸之中。 伴随着所有将军都聚集在书房内,王翦看着地图,在众位将军之中,开始说着眼下的局势。 其实不少人都明白。 局势这些,他们一直跟王翦将军在井陉,基本都能看得到,王翦将军之所以重复赵军部署,就是说给白衍听的。 “井陉易守难攻!” 王翦感慨道。 其实王翦是知道白衍此前是去赵国邯郸,毕竟他不仅是大军主帅,更是秦国大将。 嬴政若是把这个消息隐瞒于他,那这种不信任对君臣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利,嬴政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故而眼下他也是想告诉白衍。 井陉的地势,即使没有李牧,在如此数量的赵军下,也难以攻破。 稍有不慎,便会军败身亡。 “南道天险众多,北道治水难渡!” 王翦看着地图,之所以撤兵归来,是他观察数次,都没有在地势上,找到突破口。 书房内。 其他秦国将军,此刻皆是眉头不展,面色无奈。 “蒙叔以为,若杨端和将军,不能围攻邯郸,我军在此,不过徒劳,应当把此处情况,上书咸阳,禀明王上!” 蒙叔这时候开口说道,看着王翦后,目光望向众位将军。 不少身穿秦甲的将军听到蒙叔之言,皆是点点头。 此战失利,责任完全不在他们这一路,而是南边的杨端和将军,迟迟没有进展,在入赵之后,一直到现在,都进展缓慢。 而代北军与赵边骑,全在井陉这里。 “若是赵军迟迟不退,恐怕此次伐赵,唯有退兵!” 王贲这时候也出声说道。 众位将军听到王贲的话,虽是无奈、可惜,但心中也都有些赞同,因为对手是李牧,能退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人想以十万兵力,井陉被动的局势下,去冲击坐等设伏的赵国大军。 而绕路! 赵国干旱,越往北越干旱,若是去哪里,人与马,都要饮水,秦国的粮草辎重,也会愈发艰难,赵军则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抵御秦军还是截断粮草,都会给秦军致命的威胁。 “或许能再等等!” 冯劫听着听着,看到如此多的将军,都已经萌生退意,忍不住开口说道。 说话间。 冯劫满是无奈的看向白衍一眼。 因为几日前,在凉亭的交谈,冯劫是清楚的知道,眼下在书房内,白衍是有很大可能,能击败赵军,最不济也能击退赵军。 但偏偏白衍还要等一步,并且嘱咐他不能说出去。 “冯将军可有良策?” 蒙叔好奇的问道。 书房内。 其他将军听到冯劫的话,皆是好奇的转头看向冯劫。 就连王贲与蒙恬、羌瘣等人,也都一言不发的看向冯劫,想看看冯劫是不是真有良策。 “非也~!冯劫以为,或许可以再看看局势如何,等杨端和将军的进展。” 冯劫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心里那是一百个无奈。 此刻冯劫当真心痒痒,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白衍的进军谋划。 这种憋着不能说的感觉,让他一个上岁数的魁梧将军,心中当真忍得难受。 “唉~!” 伴随着冯劫的话,不知哪位将军叹息一声。 其他将军之中,也有两三人摇了摇头,并不赞同等杨端和将军哪里的进展。 羌瘣与蒙恬对视一眼,也是摇摇头,不赞同冯劫的话。 这一幕。 自然被冯劫尽收眼底,此刻冯劫欲哭无泪,当真无比渴望说出那句:白衍有办法! 这种憋着的感觉,让直爽的冯劫,心中满是奔溃。 倒是年迈的王翦,无意间,余光注意到冯劫望向白衍一眼,回想冯劫方才的举动,王翦眉头一皱。 转头看向静静看着地图的白衍。 王翦隐约感觉,冯劫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突然开口。 而且一定与白衍有关! 第267章 去见白衍! “那几名将军可真威风!” “可不是,那一身甲胄,估计我全家不吃不喝,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有一套。” “别分神,赶紧把粮草辎重送入城!” 阏与城门。 八月酷暑之日,数不尽的秦人身着布衣,推着一辆辆粮草辎重,从高耸的城门内进入城内。 五六名秦军将领骑着战马,率领带着上千名士卒,在城门维护秩序。 之所以动用那么多人,主要是因为送粮的更卒以及百姓,数量足足有二十多万,顺着城门一眼望去,城外人海长流,蔓延到远处的天际。 浩浩荡荡的粮草辎重队伍,全都朝着阏与城门行驶而来。 如此大规模运粮,已经不是 很多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都不明白,为何最近这两次运送的粮草,数量会如此之多。 上次运送粮草抵达阏与之时,按道理,大军最少也能吃一月多,怎会突然之间消耗如此之大。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更卒与秦人把粮草推入城内。 然而一进到阏与城。 入眼的一幕,让所有秦人与更卒都吓一大跳,街道内,密密麻麻的人影拥挤在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人数之不尽,男女老少皆有。 怎么会聚集如此多的赵国百姓? 见到这一幕。 所有更卒都面色一紧,担心这些赵人百姓会上前抢粮。 索性,接下来所有秦人都看到,那些饥肠辘辘的赵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并无一人上前抢粮。 因为城门的原因。 送粮草辎重进入阏与,耗费两个多时辰,而这时也已经到达正午。 在炎炎烈日下。 护送粮草的更卒与秦人都看到,所有赵人全都有秩序的去到一个点,开始排队。 “粮?不是,为何要把粮粟给赵人?” “就是啊!这是吾等辛辛苦苦送来的粮粟,为何要给赵人食之?” “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好奇的更卒上前查看,随后所有人都看到阏与城内的秦军,在拿着煮好的粮粟,掺杂水稀释后,分给赵国百姓。 这一幕让所有更卒都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烈日下,从河西、河东把粮粟送到这里,为何将士们要把粮粟分给赵国百姓。 “怪不得粮草消耗如此之快!” “就是,凭什么要给赵人!” “对,我秦人之粮,赵人有何德食之?”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更卒与秦人知道分量之时,喧嚣之声愈演愈烈。 此前秦赵交战,不仅仅是赵人战死,秦人死伤更是不少,就是李牧击败秦大将桓齮的那次,秦国就增添十余万孤寡。 如今看到赵人吃着秦国粮粟,一些家人被赵人杀死的秦人,心中自然不服。 而这些声音如此多,如何吵闹。 那些排队领食的赵人怎么会听不到,此刻不管男女老幼,街道上一眼望去,无数赵人全都低下头,看着手中脏兮兮,甚至破了一个缺口的瓷碗。 炎日之中。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这一刻,这些赵国百姓心中有多难受,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 “娘~!孩儿不吃了!” 就在一个瘦弱的妇孺身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面色虚弱,却轻声开口。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突然出现一名名秦国铁骑,铁骑将士佩剑持戈,驾驭战马来到街道上。 见状。 赵国百姓纷纷让路,就连那些更卒与秦人,也纷纷让开道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一个头戴爵弁,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的护送下,来到街道上。 “王上有令,秦赵同宗,两国之战乃是国事,两国伐战与百姓无关,赵国时逢天灾旱灾,王上贤德,特赐粮粟,以护百姓!” 白衍骑着战马,一手牵着马绳,目光扫视四周,最后看向那些更卒:“若有闹事者,杀无赦!” 白衍的话音落下。 周围所有铁骑将士,全都看向周围。 而这时候。 不管是更卒还是护送粮草辎重的亲人,全都纷纷闭嘴,不敢再喧嚣半分。 而那些赵国百姓,原本低着头,此刻也偷偷看向远处方才那个开口说话的年轻将军,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叫做白衍。 昔日也正是他,上书咸阳,请求王上赐粮。 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开。 他们怎么会不知晓。 在街道远处的一个酒楼上,此刻不管是二楼还是三楼,全都有人探出窗口,也看到在街道上发生的一幕。 “好威风!” 一名身着绸衣的年轻男子,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远处街道上,忍不住开口。 “他有资格!” 另一名男子面露感慨,随后有些好奇:“不过他就不担心,如此强硬之言,会寒了秦人与那些更卒?毕竟” 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身后喝酒发出的声响,男子转过头,看向还在吃肉的男子。 “荀朔,你怎么还在吃?不过来看看热闹?” 男子笑着问道。 说起来男子也是哭笑不得,作为荀子之孙,荀朔当真一点他祖父的风范都没有,小时候荀朔以聪明被世人所熟知,那时候身为大家的荀子让荀朔识字,荀朔却也非要舞刀弄剑,立志闯荡江湖,游迹天下。 后来更是离家出走,一走便是七年,直到后面他们才听说,荀朔不知道哪里脑子抽风,在赵国被罢官,故而他们才一路寻来这里。 等他们见荀朔之时,便看到荀朔面色蜡黄,衣着破旧不堪,若非从小相识,否则他们真的差点忍不出荀朔。 “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名叫荀朔的男子,听到好友的话,笑着说道,一边吃着肉,一边看向好友。 “你们表面上看,那白衍言语强硬,但你们没看到,在这强硬背后,会逐一蚕食赵人,他与秦王嬴政,最终尽得赵人之心!” 荀朔满嘴的肉还没咽下,便拿着酒爵,一口饮尽。 “如此说来,的确如此,然若轻言相劝,得人心之时,亦能安抚秦人,岂不美哉?” 另外两名男子听到荀朔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好奇的问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荀朔不认同的摆摆手,随后咽下嘴中的酒肉。 “非也,恰恰是不能轻言!如今秦人皆有怨言,赵人有目共睹,有耳皆闻,唯有如此,方才能得其人心!” 荀朔笑着解释道。 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荀朔,或许由于常年的爆嗮,脸上不仅有些蜡黄,给人沧桑的感觉。 但最让人注意的是,荀朔的那双眼神,与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嘶~!如此说来,那白衍手段当真高明!” 窗边的男子说道,随后转头看着远处街道上,已经驾马离开的那个人影。 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 白衍! “嗝~!” 荀朔打了一个饱嗝,随后起身,满是油腻的手擦了擦身上满是灰土的身体。 “真正高明的并非是这点,而是日后当这些秦人与更卒,知晓是白衍上书,心中的不满只会对白衍,而嬴政却尽收人心,这才是白衍厉害的地方!” 荀朔看向自己的两名好友,随后转身就要离去:“先走了!” 见状。 雅间内,另外两人一脸迷糊,好奇的看向荀朔。 “荀朔,伱要去那?” 二人满是不解,怎么眼下方才相聚,荀朔就要离开,他们还没问荀朔为何会来赵国,又为何会在赵国为官,最后被罢免。 而就在二人的注视下。 荀朔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去见白衍!” 荀朔说完,便转头朝着雅间外走去。 雅间内的二人看到荀朔离开,想了想,也连忙跟在着一起离开雅间。 第268章 王翦的询问 府邸内。 白衍回到府邸,与蒙恬、羌瘣交谈之时,就看到业匆匆走来。 “将军,府邸外有人求见将军!” 也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 白衍眉头微皱,自己在这阏与无亲无故,还会有人要见他? “可有说出姓名?” 白衍问道。 凉亭内,蒙恬与羌瘣分别坐在另外两张木桌后,好奇的看着业。 随后在蒙恬与羌瘣的注视下,也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那人说是叫荀朔!” 业的话让蒙恬与羌瘣互相对视一眼。 荀! 这个姓氏可并非普通的姓氏,如今秦国草堂内,廷尉李斯李大人的恩师,便是荀氏荀况,世人皆称其荀子。 如今这荀氏子弟来阏与找白衍? 这可有些不寻常。 “荀朔?” 另一边,白衍听到荀氏的时候,眼中也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后点点头。 如今在这世道,要想行走天下,若非一国将相,或如苏秦那般,其实很多时候,官爵还不如姓氏管用。 姓氏往往决定他人会不会正眼看你,会不会与你说话。 一个姓氏,哪怕你穷困潦倒,只要血脉在,其地位、与被人的尊重,都可能在一个富商之上。 正如同这个荀氏,虽然素未谋面,但即使是白衍,此刻都不敢大意,若这个荀氏真与荀子有关,那别说他这个左庶长,就是秦王嬴政,都要严谨三分。 当初荀子曾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门生无数,遍及天下诸国。 其中最有名,在白衍记忆之中有几人: 两子:韩非子,公孙尼子。 两家:诗家毛亨,思想家、外交家陆贾。 两相:秦相李斯,汉相张苍。 两帝师:楚元王师浮丘伯,汉孝成帝师陈嚣。 这些全都是荀子的门生。 在这士族无比重要的世道中,不提其他门生,单是这些人背后代表着的人脉与能量,足以让任何人忌惮。 所以白衍很不理解,为何会有荀氏之人,会来找他。 凉亭内。 白衍对着蒙恬与羌瘣拱手,示意有事要离开,不能相陪。 蒙恬与羌瘣都是性情直爽之人,自然不会介意,拱手还礼。 片刻后。 白衍跟着业,一路来到府邸外,随后便见到业口中的荀朔。 “将军,便是此人!” 业带着白衍,来到荀朔面前。 白衍好奇的打量如同赵国百姓一般的荀朔,这与想象之中的荀氏子弟可大有不同。 “荀朔,拜见白将军!” 荀朔见到白衍,拱手说道。 伴随着荀朔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两名男子,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陈则,拜见白将军!” “夫尧,拜见白将军!” 两名男子不管是衣着还是肤色,都能看出是富贵子弟,与荀朔相比,这两人简直就是翩翩君子,温雅如玉的模样。 “白衍,见过三位!” 白衍抬手还礼。 此刻白衍满是好奇的看着三人。 看着陈则、夫尧二人的装扮,白衍一眼看出二人背后的士族,绝非普通,加之荀朔的荀氏。 “今日三位登门,白衍以及在府中备有美酒,望今日,能与三位把酒畅谈。” 白衍对着三人说道,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三人背后,都代表着三个地方显赫士族,白衍自然不会怠慢。 “白将军美意,不敢辞,请!” “白将军,请!” 陈则与夫尧连忙拱手,他们都是好奇,跟着荀朔来的。 眼下能与白衍接触,他们倒也不拒绝。 毕竟他们二人也都好奇,为何荀朔如此看好白衍。 府邸内。 在书房之中。 王翦正在看着地图,研究着如何破解李牧的固防,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李牧的突击。 九万多将士,稍有不慎,便会生死赵国。 “父亲,城内的骚乱白衍已经处理清楚。” 王贲走进书房,对着父亲王翦,拱手说道。 随后把白衍的处理方式,告知父亲。 王翦听到之后,点点头。 “白衍倒是没有犯其曾祖之过!” 王翦呢喃一句。 当初白起之死,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目无君王,而眼下白衍的举动,便能看出与当初白起截然不同。 “的确,白衍为人随和,本领厉害,却无好强之心,十分容易相处。” 王贲对着父亲说道。 王翦听到王贲的评价,知道王贲可少有如此赞誉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地图。 自从撤兵回阏与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虽说常年领兵,无论是攻城还是对垒,与敌军对峙已经是常事,但眼下情况可不一样。 想着去邯郸离间的姚贾,也尚未传来消息。 “白将军可在府邸之中?” 王翦转头看向亲信,开口询问道。 如今越拖下去,耗费的粮草辎重越来越多,到时候若是再撤兵,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即便是白衍。 到时候回秦国,也免不了被一些官员弹劾谏言。 昔日冯劫的举动,让他隐约猜测到,白衍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回将军!如今白将军在府邸之中,不过听说此前有一个荀姓子弟拜访白将军!” 房间内,一名亲信来到房间外,询问一番后,回来对着王翦禀报道。 因为领兵在外,随时都可能调兵。 故而每一位将军离开府邸去哪里,何时回来,身为王翦的亲信,都要知晓一个大概,否则很容易会延误军情。 “嗯?荀姓?” 王贲听到亲信的话,有些意外,随后转过头,看向父亲:“父亲,看来此前白衍的举动,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王翦点点头。 清楚这对于白衍来说,是件好事。 身为白氏子弟,白衍除了自己的士族外,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结识的人脉、士族。 这些士族日后不仅作用巨大,而且还有可能能挽救仕途、性命。 就连白衍身边,都有明显的例子,那便是昔日的上郡郡守杨宪,昔日杨宪把白衍晾在院子内,直到天黑,这件事情在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秦国官员与其他士族之人,都会注意到,那日杨宪面见的两人是唐秉、崔广。 这两人可不是一般人。 也正是这两人,在杨宪辞官之后,后面去到咸阳,面见秦王嬴政。 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半年前,唐秉、崔广成为秦国客卿,成为秦国官吏,掌古今、典教之类的书籍。 杨宪也在数月前,恢复官职,听说是去了黔中郡。 这便是人脉的作用。 “当我门客?” 另一边,当听到荀朔说要拜入自己府下做门客,白衍差点一口酒没喷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荀朔。 虽说荀朔是离家出走,虽说荀朔已经七年没有回士族。 但白衍闭着眼睛就知道,荀朔哪怕就是去咸阳一站,报出家门,廷尉李斯都会命人请荀朔去府上居住,好酒好菜,美人佳肴送到荀朔面前。 所以白衍不敢相信,从小一直想着游离,不惜离家出走的荀氏子弟荀朔,居然想要成为自己的门客幕僚。 “嘿嘿,白将军,荀朔对我们二人,也是这样说的!” 一旁坐在木桌喝酒的陈则也放下酒爵,讪讪的笑道。 夫尧也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看着白衍。 他们二人也没想到,荀朔还是与以前一样,一根筋,直来直往,有话直说。 “荀朔先生愿意为白衍出谋划策,白衍心中万分欣喜,然还是不知,这天下之人如此之多,荀朔先生为何找白衍?” 白衍看向荀朔,拱手问道,礼数十分客气。 虽说方才接触荀朔,对荀朔的本事尚未知晓,但就凭荀朔的姓氏,哪怕荀朔毫无本事,白衍也心甘情愿的养着。 但白衍还想想知道原因。 毕竟荀朔方才都亲口说过,在来到这里之前,曾经在赵国为官。 正堂内。 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位好友注视下,在白衍的注视下。 听到白衍的询问,一直坐直身体的荀朔,目光与白衍对视。 “赵国救不了赵国百姓,白将军可以!” 荀朔说道。 一句话,让白衍似懂非懂。 虽然不明白荀朔为何要救赵国百姓,但因为封年的原因,白衍清楚一个人的梦想,其实很容易改变。 封年是因为一个人! 荀朔一定也是有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荀朔方才会放弃游离,在赵国为官,如今又来到他面前。 在交战前,交代一些士族开始接触白衍。 而且荀朔也是在年迈的黄石公之后,成为白衍最重要的谋士。 第269章 攀谈,邯郸消息来! 正当白衍与荀朔、陈则、夫尧三人交谈之时,伴随着落日,一名侍女走过来,说王翦找他。 闻言。 荀朔、陈则、夫尧三人都知晓轻重,故而示意白衍不必管他们,王翦将军寻找定是有要事。 看着白衍还礼之后,起身离开。 陈则与夫尧纷纷看向荀朔。 “子孝真确定了?” 夫尧开口问道。 荀朔,字子孝,也能称为荀子孝。 眼下白衍已经离开,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夫尧想让荀朔在仔细思考,确定一下。 毕竟一但成为白衍的门客,不管荀朔怎么想,在他人眼里,荀氏就与白氏有交集,世人都知道荀朔背后,站着的是秦左庶长白衍。 “那你们二人方才与白衍交谈一翻下来,有何感受?” 荀朔听到好友的话,心里不禁浮现暖意。 这世间再多不公,再多不平之事,不管他身在何地,状况如何,这两位好友都关心着他。 人生得两位故友,值了,不冤枉走一遭乱世。 “为人自然不错,虽说阏与城内分粮粟,有瓦解人心以及献媚嬴政的嫌疑,但此前高奴一事确实足够让人称赞,至少他是我见过 一声绸衣,佩着玉佩的陈则,摇头晃脑的说了一番。 总结下来。 白衍的为人可信,与其祖上,那尊‘人屠’白起,倒是有很大的不同。 或者说是反着来。 白衍更像是一个有能力,为官思民的仁义贤臣。 “谄媚?哈哈哈,这倒是有些嫌疑!” 荀朔听到陈则的话,听着谄媚二字,忍不住笑起来。 白氏在赵国百姓心里,其恨可以追溯到长平一战,当初白起杀死数十万赵军,赵国满城白灵丧布。 若是其他大臣,如白衍这般,掌控秦军万余战骑,战力卓绝,眼下有谏言救助赵国百姓,就是心在大的君王,日后也经不住朝堂小人的构陷、诬蔑。 但偏偏白衍的白氏子弟! 这不仅嬴政知晓,秦国朝堂的文武百官以及赵人,皆知。 为君王伐战、为君王分忧,为君王博得美名,而自己却难以得到赵人之心,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举,说一句谄媚也不足为过。 “子孝这是对白衍无比满意啊~!” 夫尧看着荀朔的笑容,哪里还不清楚,荀朔已经确定,日后要在白衍府中做门客、幕僚。 “有德有能,比起其他人,已经好得不能再好,而且方才他看我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嫌弃轻视之意!” 荀朔听着好友夫尧的话,感慨一句:“跟着白氏子弟,有白氏撑腰,不丢人!” 说完。 荀朔转头看向两位好友。 若是其他士族的子弟,他为生投入其门下做幕僚,的确有失身份,家族内会意见。 但放眼天下,虽然白氏比不上昔日,然而依旧是名门望族,他荀氏也不算太丢人,就是族人遣人过来,也不会有太多意见。 毕竟如今白氏在秦国。 年长之人有将爵的白裕,而年轻一辈之中,白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氏!的确是将门!” 夫尧与陈则听到荀朔的话,对视一眼,彼此都点点头。 “你们二人眼下如何打算?不如一起留下?” 荀朔看着面露沉思的夫尧与陈则,笑着调侃一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两位好友都留下,跟着白衍做事,日后定是很热闹,不会觉得乏闷。 对于这两位好友的本事,荀朔可是知根知底,在齐国稷下学宫,都是享有名誉的士人。 “不不不!” “不了不了,日后有机会,我二人会常来看你,留下就不必了!” 听到荀朔的话,陈则与夫尧二人急忙摇头,生怕晚一些荀朔就要强硬的留下他们。 虽然不知道荀朔在赵国的经历,但知道眼下荀朔已经打定主意,要成为白衍的幕僚,他们二人也不在劝说。 但让他们二人都在白衍帐下,他们可不愿意。 虽说他们陈氏与夫氏没有荀氏那般,门生、人脉遍及天下诸国,但他们两个人背后的士族,也是一方显贵。 白氏。 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让荀、夫、陈三氏入府,皆成其幕僚。 “我们二人,皆不看好秦国!” 陈则收起笑容,对着荀朔说道。 若是吕不韦依旧执政,若是嬴政不那么崇尚法家,他们或许还会考虑去秦国。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不提秦国内部楚系根深蒂固,王妃、昌平君、昌文君、李斯等一众大臣,皆是楚系。 就连在雍城,秦国王室宗亲之中,与楚系联姻者,占据十之五六。 另外嬴政崇尚法家,数年前贬吕不韦之后,恢复斩首授爵制,六国民怨沸腾,人人畏秦如虎,如此秦国,日后就是平定天下,也会如商,有灭国之危。 “秦国!” 荀朔听着两位好友的话,转头看向凉亭外,炎热的烈日。 荀朔哪里不明白秦国如今是内忧外患。 此前秦将杨端和被困在颍川,便能知晓秦国看似灭国,然实则之灭其名,未灭其势。 “走一步看一步吧!” 荀朔转回头,看向两位好友。 眼下若想救赵国百姓,王翦不行,李牧不行,公子嘉与赵王迁,都不行。 只有身为白氏子弟的白衍!有一丝机会。 在另一边王翦的书房中。 白衍与王翦、王贲二人,在书房内看着地图,商量着部署。 直到这时候。 王翦方才犹豫片刻,想开口询问,白衍是否真有什么谋划。 毕竟回阏与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不管是粮粟还是士气,将士们都越来越浮躁,越早决定越好。 而就在这时候。 突然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报,将军,邯郸传来消息密保!” 秦卒来到书房内,双手捧着竹简,交给王翦。 听到秦卒的话,不管是白衍还是王贲,皆是一震,他们自然知晓邯郸传来消息,意味着什么。 看着王翦打开竹简,白衍与王贲耐心的等着。 然而王翦常年领兵,见识的世面与场合数不胜数,早已经喜怒不形于色,单看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片刻后。 王翦看完竹简内的内容,方才交给白衍,没有交给王贲。 毕竟在这里,白衍是副将军。 白衍从王翦手中,接过竹简,方才打开,就看到 “郭开投秦!赵王迁已经命人去召回李牧!” 第270章 背水一战,王翦的感慨。 在书信之中。 姚贾详细告知因为井陉位置,往北是雁门代地,南下是邯郸,赵王迁一直都想下令让李牧放弃井陉,回防邯郸。 并且赵王迁甚至拿粮粟之事为由,逼迫李牧与司马尚同意。 事情原本僵持着。 然而数月前,公子嘉与诸多士族购粮,其中一个徐氏的士族,更是拿出五万石。 如今公子嘉偷遣粮粟为三个部分,五千石奉献赵王迁,三万粮粟送去代地,剩下的,全都偷偷交给李牧。 赵王迁怒。 加之郭开劝说,赵王迁已经下令,让李牧与司马尚立即回邯郸,不得拖延! 统兵之事,原本是准备给赵葱以及春平君接手。然后面下令之时,则变成颜聚与赵葱二人去井陉。 “按照书信送来的时间,赵王迁的命令,已经抵达井陉赵军之中。” 白衍把竹简交给王贲,对着王翦开口说道。 算算时间。 赵王的命令定是比姚贾的消息快。 对于赵葱顶替春平君,白衍这倒是大致猜出,定是为安抚公子嘉,毕竟颜聚是齐人,与公子嘉关系十分要好。 “但李牧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王翦听着白衍的话,轻声开口说道。 李牧清楚代北军与赵边骑是赵国仅存的希望,故而一定不会乖乖听令。 书房内。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想了想。 “重金收买赵葱身边的亲信,不惜任何代价,挑拨赵葱与李牧的关系!” 白衍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王翦诧异的看向白衍一眼,点点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在这如今炎热的天气下,人心浮躁,或许的确可以试试。 “彩!” 王贲这时候也看完竹简,当看到姚贾离间成功之后,心中简直是欣喜若狂,昔日他、白衍二人,与李牧交手。 差一点点,就被李牧围剿,身死赵国。 故而对于李牧,王贲心中一直有阴影,不愿与这样的对手交战。 “若能处理掉李牧,井陉.” 王贲收起竹简,本来十分兴奋,然而回想井陉的地势,又忍不住皱眉起来。 “父亲,以如今我们的兵力,井陉依旧易守难攻,除非杨端和将军,围攻邯郸,或者赵葱与颜聚率领赵国大军回邯郸!” 王贲看向父亲王翦。 王翦眉头微皱。 另一旁的白衍,这时候却站出来。 在王翦与王贲的注视下,白衍看着地图。 “若赵葱、颜聚率领赵国大军回邯郸,日后吾等攻打邯郸之时,少之一年半载,方才有希望攻下,变数太大。” 白衍说道:“既然王上希望我等此番趁势灭赵,或可井陉与赵军决战!” 白衍指着地图,对着王翦与王贲说道。 这时候有邯郸哪里的消息,白衍也不藏着掖着,当着王翦父子的面,把背水一战的想发,说出来。 书房内。 王翦与王贲父子二人,一边听着白衍的计划,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地图。 王贲越听目光越亮,惊喜连连。 就连老将军王翦,虽然感觉白衍的计划无比凶险,但却是完全可行的举动。 对于赵国大将颜聚与赵葱,父子二人当然有过了解,知道白衍的谋划,若是赵葱为主将,胜算不少。 “彩!” 王贲听白衍说完,神色已经激动无比,似乎看到破赵军在即。 倒是王翦,虽然抚着长须,也有些激动,但却没有着急表态,而是面露思索。 “若是赵葱不杀李牧,如何?” 王翦有些担忧。 身为老将军的王翦,自然一眼看出白衍的谋划,是让人眼前一亮,让人喝彩,但同样的,这份谋划也过于凶险,容不得半分失误,否则后果便是全军覆没。 身为主将,王翦在心动之时,却不得不得慎之又慎,不敢轻易开口。 在王翦心中,灭赵在即,若是没有把握,他宁愿与赵军耗着,也不进攻。 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三年五载。 “在此之前,只要李牧不在赵军大营,不管李牧是死是活,白衍都有把握!” 白衍看着地图。 而王翦与王贲,此刻听到白衍的话,都满是意外,安静的看着白衍。 想知道白衍有何办法! “代北军与赵边骑,都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只要李牧不在,两军皆是没有主心骨。” 白衍说完,看向王翦:“只需要把足够多的坏消息,传入赵军以及邯郸之中,那些消息可以是妄言、谣言,甚至是阴谋,但只要通过五间,影响到赵军的舆论,到时候赵军不相信自己的主将,也不知道相信什么,我们就赢了!” 白衍说道。 后世有一个国家就凭这个办法,影响了不知道多少个国家。 更被说眼下赵国原本就有分歧! 而五间,是指:因间者、内间者、反间者、死间者、生间者。 因间者,是指收买敌国的乡野百姓,当眼线,散布谣言。 内间者,是帝国的官僚官吏,如同姚贾收买郭开。 反间者,敌国的细作被发现后,收买其人,实施反间,把虚假错误的消息,送给敌军。 死间者与生间者就比较容易理解。 白衍正是想通过五间,待李牧离开后,搅乱赵国的军心士气,到时候在背水一战的关键一击之中,定会起到无比巨大的作用。 感觉到书房内安静的气氛。 白衍说完后,看向王翦与王贲,好奇二人为何不表态。 而王翦见到白衍的目光,方才笑着说出一句。 “彩!” 显然王翦在听到白衍的话后,决定就按白衍的方法行事,虽有凶险,然若是前面的举止都成功,赵国灭亡在即! 不过看着白衍。 不管是王翦还是王贲,都在心里十分疑惑,方才白衍的话,若是出自姚贾之口,他们还不觉得奇怪。 毕竟姚贾为秦国离间六国,手段自然高超。 但年纪轻轻的白衍,为何会说出这番离间之言,而且其言论,让人发凉。 试想若是敌军用白衍的方法来对付秦军,他们如今恐怕也会陷入无数的麻烦之中,不能轻易脱身。 “五间!” 王翦看着白衍,他自然知晓这是出自着名的孙子兵法,但这孙子兵法,世间少有抄本。 白衍背后的白氏有不奇怪。 但外面都在传言,白氏子弟白衍,并没有看过兵书? 以他对白衍的了解,白衍很大可能,应当不会撒谎才是,而是当初白衍的爵位很低,腾老将军询问,也是有提携之意。 白衍没必要撒谎! 书房内。 王翦看着地图,脑海里重复白衍方才说的每一个步骤,心中不仅感叹。 世人皆知井陉天险,易守难攻。 若是白衍此番当真能破赵军,想必世人皆会震惊。 白氏又出一个不世奇才! 大大们,带刀阳了,在房间里头晕眼,浑身乏力发冷,已经和编辑说了。 这两天带刀只要不是发烧昏迷去医院,都不会断更的。 大大们一定要注意身体,不是开玩笑的,全身好痛苦。 大大们注意身体健康! 第271章 王翦的感慨:这死地,也就你白衍敢 赵国阏与。 在确定强攻井陉之后,白衍便等待着消息,在王翦的嘱咐下,间谍的事情交给冯劫与王贲去执行。 而白衍与王翦,则开始备战。 在府邸之中。 陈则与夫尧在小住几日后,也告辞离去,他们二人是因为荀朔来到这里,与好友见过面,自然不会久待。 毕竟山水有相逢,日后定能再见。 荀朔送好友出城之后,在回来的路上,看着沿途的赵国百姓,又看着一个个骑着战马,来回往复的秦国骑兵。 等回到府邸,在书房内见到白衍。 荀朔跪坐在木桌后,看向对面批阅竹简的白衍。 “要起战事!” 荀朔问道。 白衍闻言,看向荀朔,点点头。 “收到消息,李牧、司马尚已经被赵王迁下令,调回邯郸,此刻井陉,应当是由赵葱、颜聚二人统领。” 白衍轻声说道。 既然荀氏子弟荀朔投在他门下出谋划策,白衍自然拿出诚意,没有隐瞒。 后世千百年都证明一个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唯有如此,方才是能使人心悦诚服,全力相助。 君王是如此,将帅亦是如此! 故而对于李牧的消息,白衍没有对荀朔隐瞒,而且不管在这阏与还是在井陉赵军之中,皆有眼线,事不会漏出去。 “赵葱!”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随后笑起来:“昔日我在赵国被辞官,便有很大的原因,是赵葱在背后向赵王进献谗言,而且赵葱为人,生性傲慢、常常目中无人。” 荀朔把对赵葱的了解,开口告知白衍。 “所以此次发兵,便是给赵葱看我秦军,不敢攻其防线。” 白衍笑道。 而荀朔听到白衍的话,虽然没听过捧杀一词,但也能理解白衍的打算,忍不住眼睛一亮。 “既然你分粮食给赵国百姓,以白氏的身份,此前我还不敢确认,但眼下已笃定,你必有后手!” 荀朔叹口气。 在权谋、伐战方面,荀朔从未轻视白衍,但眼下还是心生感慨。 跟着这样的将军,压力真大! 不过如今荀朔已经敢笃定,白衍既然上书咸阳,帮助赵国百姓,那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能灭赵,秦王嬴政很大的可能,会让他留在赵地。 而赵人对于白氏,其恨意绝非会轻易接纳。 若是处理不好,秦国一但动荡,赵地便会成为 白衍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嗯,不过尚且在犹豫。”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挣扎。 也就在这时候。 荀朔已经笑起来。 “是月氏与匈奴吧!” 荀朔开口说道,那双眼之中,早已洞悉一切,而看到白衍那犹豫的眼神,荀朔自然清楚白衍为何如此。 “唯有边患,再由白将军镇守边境,人心都是肉做的,赵人即使心中再固执,见白将军浴血奋战,守护赵国边境,保护赵国百姓,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荀朔说完,就看到白衍一脸震撼的看着自己。 见白衍的模样,荀朔心里有些自豪。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白衍还有没有破局的可能,虽然看似已经成为定局,但他依旧不放弃。 既然要当白衍的幕僚,他自然要时刻替白衍分忧。 也正是一直不死心的在专研,随后在无意间,听到秦骑路过时,谈论高奴匈奴人的头颅堆成山,随后才恍然大悟。 破局之法,在于边患。 若非一直研究,若非听到铁骑将士的话,无意间灵关一闪,荀朔也看不到白衍有破局的办法。 书房内。 白衍目光满是忌惮的看向荀朔,没想到荀朔居然能看到最后一步,当初他在决定上书咸阳的时候,考虑利弊,最终也是因为魏老曾经说过的话,方才想到边患。 “对!” 白衍眼下没有对荀朔隐瞒,既然荀朔在猜到之后,坦坦荡荡说出来,不在乎自己杀人灭口。 白衍自然不会当小人。 像荀朔这样的大才,以小人之心,永远无法得到荀朔的真心真意。 “还请将军可告知荀朔,将军在担忧什么?” 荀朔轻声问道。 荀朔不理解,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也是最隐晦,不会被人发现的阳谋,白衍还在担心什么。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放下手中的竹简。 “养虎为患!” 白衍说出一个词。 闻言。 荀朔微微皱眉,他想象不到,白衍居然担心匈奴与月氏,当今天下诸国,就连弱燕,都能战胜北方部落。 以凶悍、谋略成名于高奴的白衍,居然担心这个这些! 白衍见到荀朔的模样,知道荀朔的不解。 “匈奴与月氏,从祖上繁衍至今,都是以游牧为生,战马倍于秦国,倍于诸国,此前白衍制马镫、马掌钉,日后月氏与匈奴苟活下来,得以喘息,到时候定会想尽办法,装备这二物,彼时再加起数量之忧,白衍担心终有一日,会成大患。” 白衍解释道。 荀朔来到阏与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马镫与马掌钉。 “白将军大义,荀朔叹服!” 荀朔听闻白衍的解释,认真的抬起双手,对着白衍辑礼。 不管白衍的担忧,是否是多虑,但冲着白衍这份对中原百姓的心意,就值得荀朔认认真真的行礼。 在荀朔眼里。 有此将军。 赵国大幸、秦国大幸、天下大幸。 书房内。 白衍见到荀朔行礼,也抬手还礼。 荀朔礼毕之后,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说服白衍的忧虑,让白衍放手去做,不要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只有白衍获得足够多的权利,才是对百姓最好的事情。 “将军此前观赵国百姓,心生怜悯,故而上述,将军此举仁义无双。” 荀朔想了想,开口说道。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没有着急回答,因为知道接下来荀朔还有话要说。 “但将军可有想过,昔日强如周朝,都免不了被匈奴、林胡、义渠袭扰,周王室更是因此迁都,颜面尽失,匈奴南下数千里,直达楚陈。” 荀朔看着白衍,轻声说道:“其原因是内患!” 话音落下。 荀朔摇头叹息。 “将军既然不忍赵国百姓受苦,不忍赵国尸骨遍地而上书咸阳,那就当知晓,此举虽能安抚朝堂,得嬴政之信任,却不足收买赵人之心。” 荀朔说道这里,转头看向书房外。 “将军想想,若是眼下城内的赵人皆反秦人,若赵国其他地方的赵人皆爆发动乱,到时候即使没有将军的马镫,这天下,也会动乱,民不聊生,没有月氏与匈奴,还有更北方的游牧部落,如此,将军何不养一养两只老虎,行昔日张子纵横之策。” 荀朔说完,看向白衍。 “这天下,需要边患,秦人,更需要边患!” 书房内。 荀朔的话音落下,白衍听着荀朔最后一句秦人需要边患,哪里不清楚荀朔说的是秦国军功爵位制度。 荀朔,居然能看穿秦灭天下后,最大的忧患。 这是白衍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是有着朦胧的记忆,这荀朔,方才是大才! “子孝一语,让白衍大梦初醒!” 白衍对着荀朔辑礼。 当初魏老说要养边患,直接就是一句话,说完就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看看眼下的荀朔,有理有据,从个人,再到大义、百姓,甚至是秦国。 这听着就能让心中释怀,解决自己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定。 比起魏老那老头。 白衍眼下当真庆幸,庆幸荀朔的到来。 “将军若是抽不开身,匈奴与月氏哪里,便由子孝命人去处理,将军放心,定然不会被他人知晓!” 荀朔对着白衍,请命道。 作为投身白衍府下幕僚,这件事关日后白衍、秦国、赵人,乃至整个天下的大势,便由他去安排,作为给白衍的见面礼。 “好,有劳子孝!若有需求,尽可直言!” 白衍看着荀朔,抬手说道。 荀朔的话没错,在当初决定救赵国百姓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选择,要真的为百姓着想,匈奴与月氏,还不能被灭。 看着一身绸衣,起身告辞离去的荀朔,白衍跪坐在木桌前,平生 当初魏老的出现,都不曾有过这般感觉。 至于 还是在齐国临淄的小村子里,因为自己有一个最好的外祖母! 在荀朔离开阏与的半月后。 伴随着暗探以及间者传来消息。 阏与城。 这一日所有秦军全部在城外聚集,声势浩大。 烈日下,犹如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之中,无数黑色秦旗与密密麻麻的长戈竖立。 铁骑将士全部踩着马镫,骑着战马,身处在大军的边缘。 片刻后。 等王翦将军与一众秦国将军,从城内出来之时,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秦国大军,看着前面所有将士都看向自己。 “出发!” 在王翦的命令下。 王贲、蒙叔、蒙恬、羌瘣等人,全都骑着战马,朝着各自麾下部曲行驶而去。 而白衍则与王翦,站在战车之上。 别看战车平时行走没有战马快,但在平稳性与舒适性上,战车无疑好过数倍,更别说这辆战车还是帅车,在秦旗旁有一根铜伞遮阳,里面还有软枕垫坐。 这也是富商士族出行,皆乘坐马车,而不骑马。 白衍也是 这是王翦要求的。 甚至王翦笑着跟白衍感慨,自己一大把年纪,若是生病,就要靠副将军的白衍,安抚将士,出战赵国。 在王翦眼里,比起当初一起入赵的时候,如今赵国天气愈发炎热,白衍身为副将军,除了主将的自己,整个大军以及众将,皆要听白衍的命令。 故而白衍绝对不能出事,虽然大概率没有可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毕竟自己的年纪,放在这里! 而且王翦也不愿传回秦国,让嬴政与百官笑着说他挡着遮阳战车,而让身为副将军的白衍,骑马领兵,被烈日爆嗮。 接下来的几日。 在酷暑之下,秦国大军顶着爆嗮,一路赶到井陉。 一路上,白衍看着沿途的地势,加之王翦在身边,也知道很多细节。 等来到治水河的时候。 白衍终于亲眼见到治水河! 看着治水河的河畔,白衍猜测,曾经治水河的水位,应该是很高,若无木桥、乘船,人很难渡河。 而由于赵国连年旱灾,没有雨水,治水河的水位,已经降下许多。 “王将军,赵军就是在对面的高坡后扎营?” 白衍转头看向王翦,轻声问道。 身为主将的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皱眉的看着远处。 “河对岸的地势,乃是一个死地!” 王翦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王翦也是在告诉白衍,当初他之所以担心,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河对岸的地势,几乎就是一个绝境,一个有死无生的绝境。 “白将军见此,可知晓当初老夫为何担忧。” 王翦叹息道。 率领大军渡河,稍有不慎,无论将士还是将军,全都有死无生。 扪心自问,若非后面知晓白衍的谋划步骤。 单拼背水一战四个字,王翦都忍不住以为白衍脑子有疾,居然敢让大军去河对岸,在绝境的地势下与赵军作战。 如此大胆的谋划。 王翦读过那么多兵书,古籍,都还是 “的确是死地!”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看着治水河对岸的地势,忍不住点头。 眼下看着河对岸的地势。 白衍何尝不是感慨这完全就是一个绝境、死地。 若非知晓背水一战的详细步骤,若非事无巨细的安排所有事宜,白衍都不敢相信,率领大军去河对面,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传我命令,命大军原地扎营!” 王翦转头,对着亲信下令道。 “诺!” “诺!!” 战车旁,书名亲信将士听到王翦的命令,纷纷拱手领命,随后驾马离开。 治水河对岸,在赵军营地之中。 伴随着赵卒把秦军抵达治水河的消息,告知赵葱,赵葱闻言,连忙起身。 “好!” 赵葱闻言,怒拍桌子,一脸欣喜。 眼下他正愁秦军不来。 想到李牧如今在井陉南道颜聚哪里,迟迟没有回邯郸,想到有传言说李牧直言他赵葱不是秦军的对手,赵军不能没有他李牧。 “传我命令,全军备战!” 赵葱开口下令道。 颜聚就不相信,在这井陉天险之下,别说秦军十万大军,就是再来十万,又能如何。 “诺!” 赵卒拱手接令,转身离去。 颜聚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佩剑,也离开营帐。 此刻的赵葱还没有意识到,秦军这时候,并不是真正的来交战,而是前来‘捧杀!’ 阳了之后,带刀忽冷忽热,空调三十度,裹着羽绒服和被子都还觉得冷,脑子有点迷糊,会有错别字,希望大大们谅解。 没阳的大大们要注意身体,这病是真的痛苦,昨晚带刀的老婆痛得哭起来,烧到四十度,还好家里以前买菜有冰袋。 阳了了的大大们注意休息,布洛芬与感冒灵一定要有,而且一定要分开吃,带刀的个人建议,带刀用,有丝丝效果,至少没那么痛。 带刀希望大大们身体健康!! 第272章 赵葱的愤怒,李牧的抗命 “报,中军已经抵达北坡!” “报!后军已经抵达南坡!!” 伴随着一个个骑着战马的赵骑飞快的来到东坡之后。 赵葱佩剑骑马,闻言满意的点头。 之前赵葱就担心取代李牧后,李牧原部曲有怨气,故而怠慢战事,延误军机,故而让麾下亲信逐步取代那些将领之职。 “传我命令,原地休整,时刻警惕对岸秦军举动。” 赵葱下令道,随后带着五百骑兵,便朝着沿坡而上,来到坡顶之后,更是朝着治水河行事而去。 直至抵达治水河数百步之时,方才停下。 看着河对岸浩浩荡荡的秦军,赵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李牧轻视他。 在违抗赵王诏令之时,借口居然是井陉不能没有李牧,这无异于赤裸裸的说他‘不行’。 如今秦军定是收到军中细作的消息,知道李牧被调走,故而全军抵达井陉。 都是大将,从来都是他看不起别人,如今来到井陉,前有李牧辱他,后有秦将王翦轻视于他。 人尚有三分火气。 他赵葱今日就是要让对面的秦军看到,如今在这治水以东的,正是他赵葱。 有胆子,便攻过来! “将军,当心!!” “将军,当心!” 赵葱身旁的亲信,突然看到河对岸,远处的秦军大营内,秦军铁骑声势浩大的冲出大营,朝着治水河涌来,纷纷惊呼道。 然而赵葱见此,却一点都不担心。 片刻后。 当看到秦国大军抵达治水,战马开始渡河之时,赵葱双眼微眯,目光闪过一丝冰冷。 咚咚咚~~~!! 然而正当治水河的浅水区,战马缓慢的前进之时,远处的秦国大营内,突然响起鸣鼓之声,身为赵国大将的赵葱, 看着治水河对岸,不管是岸边上还是河水之中的秦军铁骑,全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赵葱让属下让开,骑马上前几步。 然而正当赵葱以为自己此刻在挑衅秦军,秦军拿他无可奈何之时。 突然河对岸开始响起无数的喊叫声。 “白将军有言,赵葱废物,不如李牧!” “赵葱废物,不如李牧!赵葱废物,不如李牧!!” 数千铁骑将士,全部在河对岸高声大喊,声音络绎不绝,滔滔不止。 当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天际之时。 骑着战马的赵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牵着马绳的手嘞得紧紧的。 在赵葱身后的骑兵,此刻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秦军居然如此无耻,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数百名骑兵之中,赵葱的亲信部将骑马来到赵葱身边。 “大将军,秦军故意挑拨离间,妄图激怒将军,将军切莫中计!” 部将左庆对着赵葱拱手说道。 “本将知晓!” 赵葱轻声说道,脸色满是阴郁。 赵葱何尝不知道这是对面故意激怒他,妄图让他失去理智,放弃地势之优与秦军冲杀。 但不知为何。 即使赵葱知晓这是秦军的奸计,但听到河对岸所有秦军都在说他是废物不如李牧,赵葱忍不住想起当初李牧的举动。 “传我命令,若是军中胆敢有人非议,斩!” 赵葱面色阴沉,驾马转身,想到军中的将士也会听到这些喊声,于是轻声下令道。 在回去的路上,赵葱在所有亲信的注视下,缓缓走过,听着河对岸秦军漫天的嘲笑,这一刻,赵葱的心底,无比愤怒。 白衍! 秦将白衍!! 白氏子弟! 身为公孙王室一脉的赵葱,从小就看到曾经那个白氏白起,让赵国满城白灵素缟。 对白氏本就有深仇大恨,如今又被白氏子弟如此羞辱。 赵葱立誓。 日后定要活烹了那白衍,分给赵人食之。 然而让赵葱意外的是。 原本来势匆匆的秦军,居然在两日后,便突然全军撤退,没有任何前兆,明明此前铁骑都还是一副随时准备交战的模样,一个时辰后就传来秦军撤兵的消息。 “报!!” 赵军大营内,一名浑身湿漉漉的赵卒,来到帅帐之中,把一个用血书写的布条,送到赵葱面前。 秦军收买赵军之中的人做细作,而他赵葱,自然不会坐等,他自然也想办法收买秦卒。 在秦军撤退之后,被收买的细作便在一个特殊的树根下,用血在布条上写了秦军之中的事情。 营帐内。 赵葱结果布条,缓缓打开。 布条之中的内容告知赵葱,听闻秦军之中已经有传言,王翦与白衍的意见不合,曾在营帐内大吵,不少人都见到其余众多秦将不敢入内,另有传言白衍私下多有嘲讽将军无用,井陉唾手可得,而王翦胆怯,延误战机。 看完内容,赵葱收起布条,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的情绪。 “传我命令,全军戒备!” 赵葱睁开眼睛后,下令道。 井陉南道。 在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赵军大营内,颜聚在帅帐之中,当看到密信之后,连忙站起身,转头看向李牧,告知李牧井陉北道发生的事情。 李牧听着颜聚的话,目光看着挂立着的地图。 “武安君,这秦军打的是什么算盘?兴师动众的去到北道,结果两日后就退兵,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武安君与赵葱?” 司马尚站在李牧身旁,皱眉问道。 看着眼前的地图,司马尚此刻也被秦军的举动弄得无比迷糊,要知道井陉乃是天险死敌,易守难攻,这点王翦是知道的,为何又会突然发兵。 营帐内。 正当司马尚的话音落下,营帐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赵卒突然带着两名官员与四名宦官进来。 “武安君!” 两名官员与四名宦官,进入营帐后,在简单的对武安君行礼,便拿住一分诏令。 “吾王有令,命武安君即刻返回邯郸,司马尚此前违抗王命,其罪当诛,念其此前对赵国有功,留其性命,贬为庶人!” 念完诏令,四名宦官便小步上前,在司马尚惶恐的目光下,取下司马尚头顶的爵弁,卸下身上的甲胄。 李牧看着这一幕,目光闪过一抹忧伤。 赵国朝堂已经有小人在作祟! “劳烦两位大人回去禀告王上,秦军对井陉虎视眈眈,秦国不退,李牧尚不能返回邯郸复命!” 李牧转头看着地图,轻声说道。 秦军的举动,虽然还看不起是何意图,但接下来一定有大事发生,在这时候他李牧绝不能回邯郸。 即使是事后赵王怪罪于他。 “武安君,这已是 两名官员听到李牧的话,皱眉问道。 其他四名宦官,方才敢直接卸下司马尚的爵弁与甲胄,但眼下,对于一手残疾不能举筷的李牧,却无一敢上前。 若是伤到李牧半分汗毛。 他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或者离开这赵国大营! “孝成王在世之时,便知道李牧生性固执,劳烦二位大人回去禀报王上,此番退秦之后,李牧仍由王上处置!” 李牧笑着回道。 年轻的时候,他就在边境,违抗孝成王的命令,如今他年事已高,一手更是连筷子都拿不动。 这样的他,早已经不怕死。 只是希望最好能死在战场上而已! 营帐内。 看着李牧,两名赵国官员以及四名宦官,此刻全都脸色难堪起来。 李牧不从,意味着他们六人此行,徒劳无功,到时候回邯郸,定会被赵王责怪。 但对于李牧,他们六人又无可奈何。 李牧三番五次抗命不从,赵王都不敢卸李牧的官爵与君位,更别说他们六个人。 片刻后。 伴随着六人离开营帐,颜聚看着李牧。 “武安君若不回邯郸一趟,井陉这里有天险在,秦军无论如何强攻,都不过是徒劳之举!” 颜聚看着李牧,忍不住劝说一句。 若非李牧乃是三朝老臣,战功赫赫,其一手带出赵边骑与代北军,如此抗命,早就被罢官。 “吾曾见过那秦将白衍,为人彬彬有礼,更与其交过手,其才能再清楚不过,那北道治水河的挑衅之举,定有企图!” 李牧看着地图。 事出反常,李牧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漳水河畔,见过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将。 想起昔日一幕幕,李牧确信那白衍的举动,背后定有图谋。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牧更是不敢轻易离开井陉。 最好的食材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最好的挑拨离间,往往越简单越有效。 李牧违抗王命的习惯完全能追溯到赵孝成王时期,也就是赵王迁的爷爷! 第273章 赵葱:可惜了可惜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 秦军三番两次前来井陉,如此来往之下,不提赵军,就是秦军之中,队伍内的士卒也开始有些躁动。 “又要赶路!!!” “就是啊,这么热的天,好多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在治水河以西的山脉之中,秦国大军浩浩荡荡的走在谷道内。 不过接二连三的奔波,没有休息的机会,大军之中的将士,已经悄然有不少怨言。 幸好有将领安抚,严加防范,方才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 “别说那么多,眼下汝等还是祈祷,副将军千万不要贸然渡河与赵军交战,很多将军都说河对岸乃是天险,绝境死地!” 大军之中,不少老卒听到议论,小声的说道。 这些老卒都是一些小将领,簪袅、不更. 而由于年纪与资历在,虽然说不上话,但对于一些消息,还是比较灵通。 “啊!死地?那为何此次还要去井陉?” 不少秦卒听到老卒的话,纷纷疑惑的问道。 随后在老卒的诉说下,其他新卒这才知晓 这一次前往井陉,是因为王翦将军身体不适,已经病倒在阏与城内,如今所有将领,全要听副将军白衍的,故而此次不管是铁骑,还是所有步卒,都再次前往井陉。 “什么?王翦将军病倒了!那岂不是此番渡河,必死无疑?.” 不少士卒听到这里,都忍不住面色担忧起来,谁都想立功,但立功归立功,谁都不想无名不白的死掉。 “别乱说!担心被砍掉脑袋!” 一些老卒轻声说道,随后让其他人别议论,否则被铁骑将士听到,到时候可是要被治罪。 听到老卒的话,其他秦卒纷纷面色忌惮的看向远处那些威风凛凛的铁骑将士。 他们都知晓,那些铁骑将士,都是与副将军白衍一路杀过来的。 “唉~眼下只能祈祷副将军真有把握,毕竟此前副将军白衍,可是一万骑,血战匈奴与月氏,说不定会有办法!” 一些老卒感慨的说道。 回想起昔日副将军白衍,曾经立下的战功,他们眼下只能寄希望副将军白衍,当真能大败井陉的赵国大军。 另一边。 在秦国大军最前面,与 在白衍身旁,王贲与冯劫二人,是此行随他一起前往井陉的将军。 这是王翦的要求。 背水一战事关重大,王翦清楚多一个人知晓,白衍的处境就会愈加危险一分,秦国兵败的可能性就会越大,故而王翦直言不可告知他人。 从让王贲与白衍一起出征便看得出。 这看似平常的背后,也是有深意,毕竟除了王贲知晓谋划外,王贲还是王翦的儿子。 “传我命令,大军原地休整,此地距离井陉,还有三十里,告诉将士们,今日好生吃喝,好生休息。” 白衍看着远处的山脉,来过两次的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可以让大军休整的地方,便举手示意大军停下。 “诺!” “诺!!” 伴随着将领纷纷接令,转身离去。 白衍与王贲、冯劫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有一些凝重。 明日就要去死地与赵军决战,说不紧张是假。 毕竟放眼天下。 有几个人敢在死地与敌军交战。 而明日,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业,带着将士去休整!” 白衍转过头,看向业。 今晚三千铁骑,就要由业率领,在夜色下越过山脉,沿治水河北上渡河。 这一路,绝不好走! 但这事关战事的成败,无论如何,业都要做到。 “诺!” 业拱手领命,骑马转身离开。 柴、宴茂等人看着业离去,都知道白衍的用意,更别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知道,唯有业最合适。 毕竟他们身为铁骑将领,常年与赵边骑交战,并且明日渡河,他们若是少人,定会被眼尖的赵军熟人观察到,心生警惕。 故而明日他们必须与将军一起渡河,出现在赵军的目光中,彼时赵军方才会放松警惕。 “剩下的,就要看郭开了!” 业离去之后,白衍转过头,看向井陉方向。 算算时日。 郭开的人,应当已经抵达井陉。 治水河。 伴随着秦军的斥候、探哨骑马来到治水河,赵卒早已经把秦军在三十里外的消息,送到赵国大营之中。 赵葱听到斥候的禀报,兴奋得站起来。 “好!终于等到这一日!” 赵葱一脸感慨,心中松口气。 当初细作送来阏与消息,得知王翦病重之后,赵葱一直等着这一天。 赵葱知道一直轻视他的秦将白衍,定不会轻易放弃攻打井陉,此前有王翦在,白衍不得不撤兵,如今王翦病重,白衍怎会放过这次立功的机会! “白衍!” 赵葱想到这个名字,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浮现一抹森然杀意。 昔日的嘲讽,他终于等到机会,还回去。 只要白衍落在他手中,他不会让白衍死的那么痛快。 “传我命令,全军备战!” 赵葱看向亲信,开口下令道。 这一次,赵葱势要全歼秦军,活捉秦将白衍。 “诺!” 亲信听到赵葱的话,转头朝着营帐外走去。 而在营帐之中,赵葱一人看着地图,脑海里盘算着明日如何攻灭秦军。 因为是接手赵边骑与代北军,赵葱的亲信部将,已经全都派去监视大军,以防异动。 而就在这时候。 一名赵葱的亲信风尘仆仆的进入营帐,随后来到赵葱身旁,看向四周无人。 “将军,郭相已经带人埋伏在半路!” 亲信小声的说道,此刻这名亲信都感觉心惊胆战。 要知道。 此刻赵葱将军与郭相谋划刺杀的人,乃是当今赵国武安君李牧,这营帐内所有将士以及无数部将,都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 连赵王下令,都是悄悄送来密信给赵葱将军,不敢声张。 “可惜了!” 赵葱听到亲信的话,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看着地图。 若是李牧再晚死两日,就能看到他赵葱,大败秦军于井陉,到时候看看李牧还如何大言不惭的说,井陉不能没有他李牧。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书荒的大大喜欢仙武三国,可以去看看呀! 第274章 李牧之死! 在井陉北道前往井陉南道的道路上,一辆有三百赵边骑护送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中。 一个个赵边骑的将士,穿着赵国衣甲,背着弓弩,骑马在官道上急速行进。 插有赵旗的马车由于速度很快,也在不断颠簸。 一看就知道,坐在马车里面的感受,恐怕比骑马更累。 然而就在路过一片山川之时。 突然间,山谷两旁突然出现无数身穿布衣,手持弯弓的男子,一出现就对着山谷下的赵边骑放箭。 咻咻~!! 伴随着箭矢的破空声。 顷刻间,原本骑马奔走的赵边骑,不少人赵骑将士都中箭惨叫,随后摔落至马下。 反应过来的赵边骑,心头一紧,训练有素的他们纷纷勒住战马,围在马车四周,最外围的赵边骑拔剑,内围的赵边骑则顷刻间取下弓弩,警惕的看着前面。 “有埋伏!撤!!” 为首的赵边骑将领,双眼惊恐的看着峡谷之上的那些人。 这名将领不是怕死,他之所以惊恐,是因为已经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其目的正是马车内坐着的武安君。 在赵国! 有人居然敢杀武安君!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然而当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在箭矢不断射来的情况下,马车方才转头,山川道路的前后两边,就已经涌来无数持弓男子,数量远比他们这些赵边骑多。 见到这一幕。 赵边骑纷纷举弓还击,伴随着箭矢射去,一瞬间就射杀很多伏兵。 然而尽管训练有素,尽管用弯弓造成的杀伤力远超那些伏兵,但在数量远远不足还被包围的情况下,对射不过片刻,赵边骑便死伤一地。 就连方才下令的赵骑将领,肩膀也中了一箭,摇摇晃晃片刻,强撑剧痛。 “保护武安君!” 赵骑将领手持利剑,脸色苍白的看着前后那些黑衣人。 此刻连他在内,马车周围仅剩的赵边骑,已经只有不到二十人。 马车内。 李牧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方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知道躲不过去的李牧,缓缓起身,掀开车帘,来到马车之外。 李牧看着马车四周,满地都是赵边骑将士的尸体,看着仅剩的赵边骑,目光逐渐看向远处那些黑衣人。 “天要亡赵!” 李牧这时候,手中都还拿着一卷竹简。 看了竹简一眼,李牧红着眼,转头看向远方,有雁门、代地。 身为赵国三朝老臣,李牧怎么不清楚与利剑不同,弓弩是所有诸侯国都禁止的。 而这些埋伏的男子有如此数量的弓弩,其背后所代表的什么,李牧怎么可能不明白。 还有这卷竹简! 一路上,在一手残疾的情况下,无论马车再快再颠簸,都从未松开竹简的另一只手,在这一刻,李牧缓缓松开了。 伴随着竹简掉落到地上。 就如同李牧脑海之中,对于自己一生的回忆。 年轻时为赵将,做过赵相、后为大将,如今又被封为武安君。 戎马一生,从未负过赵国,以及赵国百姓。 无论是与匈奴交战,与魏国、燕国、秦国交战,无一战让赵国败,于赵国鞠躬精粹。 “杀!!!” “杀!!” 峡谷内,响起无数啸杀声。 李牧看着周围前后,那些冲杀而来的伏击男子。 李牧明白,今日自己是注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而右手的残疾,让他眼下连自刎,都是一个奢望。 片刻后。 当所有剩余的赵边骑在全都被那些伏击男子杀死,李牧就站在马车前,一言不发,临死之前,李牧最后一眼,望着柏人方向。 峡谷内,伴随着一切恢复安静,烈日照射在马车上,李牧浑身插满箭矢,缓缓倒下在马车上。 周围无数布衣男子,围拢在马车四周,站在满地赵边骑的尸体旁,看着李牧的尸体。 这时候。 伴随着众多布衣男子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蒙面的男子走了过来,当确认李牧的真容无疑,方才起身。 离开前,蒙面男子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卷竹简,随后如同没有看到一般,转身离开。 其他布衣男子见状,纷纷转过身,一起离开。 治水河以西三十里的山脉之中。 伴随着秦军原地休整,原本空旷无比的地方,瞬间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营帐。 营地四周,一排排五人、十人的巡逻将士手持长戈,不断往来走动。 从远处看,让人忍不住惊叹这营地的规模之大。 入夜后。 营地内篝火升起。 白衍手持秦剑,在营帐内安静的等着。 此刻作为整个秦军大营最高指挥,白衍在这时候,可是肩负着秦国此番伐赵,事关成败的最关键一战,故而不敢有半分放松。 一手持剑,一边跪坐,从落日至夜深。 白衍一直都在等着消息。 “报!将军,哨探已经把守沿途路口、埋伏于小道。” “报!将军,治水河上游的哨探传来消息,已经找到能渡河的地方!” “报!将军,干粮已经备好!” 随着夜深,一个个将士带来的消息,让白衍知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将军!铁骑将士已经全部休整完毕,随时可以离开!”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闻言。 白衍点点头,知道眼下的情况,如同箭在弦上。 “走,去铁骑营地!” 白衍拿着剑,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铁骑将士连忙跟着身后。 此刻在夜色下。 军中所有将士在得知 而在铁骑大营内,三千名铁骑将士,在业的带领下,已经整军待发。 见到白衍到来。 业等人纷纷看过去。 “将军!” “将军!!” 黑夜里,所有铁骑将士纷纷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 “明日绕后拔营,皆是尔等立功时,一箱金子已经备好,白衍等着为诸位庆功!” 白衍目光看着这些在夜色下的铁骑将士,笑着说道。 与其他将军不同,也是从士伍立功上来的白衍,清楚眼下该如何调动将士们的情绪。 “谢将军!” “谢将军!!” 白衍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将士们那激动的笑语。 这世间有谁不喜欢金子。 更重要的是,所有铁骑将士都清楚,明日就算战死,他们如今跟随的将军,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他们都是一路跟随白衍过来的。 全天下其他任何一个将军,他们不敢说其心性如何,唯有眼前这个将军,他们知道,是唯一一个从不会亏待他们的人。 在高奴的时候,将军拿出自己的奖赏,分好之后,连同那些阵亡将士的衣甲一起送去各郡。 在这些事情背后。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将军没说,但他们都知道。 “将军,王贲将军已经把那些站岗巡逻的士卒,全部换成我们铁骑的将士!” 柴这时候从远处走过来,对着白衍说道。 方才有王贲将军的协助,柴已经派铁骑将士,以散播谣言需要盘查为借口,调走营中所有站岗巡逻的士卒去另一边。 如今铁骑将士悄悄离开营地,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连赵军的暗探都不会察觉到。 “好!” 白衍听到柴的话,点点头,随后看向业。 “明日定要拔掉赵营!” 白衍对着业说道。 业作为白衍的亲信之一,只要这次立功,便是大功一件,加之业也参与去邯郸离间,等终有一日灭赵之时,到时候业也能独当一面。 日后若是铁骑扩充,白衍不喜欢从其他郡的大营内,调人过来,特别是那些士族子弟。 白衍更希望是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一步步的升爵,独当一面。 “诺!” 业对着白衍抬手打礼,随后看向白衍:“将军放心,明日即使业死在战场,也会让将士拔掉赵营,冲破赵军阵型!” 业不是傻子,将军如何待他,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在接到命令的时候,业就做好准备,这一次要么赵营破,要么是他死在赵人的面前,没有一丝撤退的打算。 “我要你活着破赵营!出发吧!” 白衍看着业,轻声说道。 “诺!” 业再次拱手,目光看向白衍,随后转身带着三千铁骑将士,牵着战马朝着营地外走去。 白衍与柴等人,站在原地,看着皓月之下,三千铁骑的人影络绎不绝的离开大营。 不一会。 当那些人影以及微微声响消失在远方的黑夜之中。 白衍方才转过头,看向一名将士。 “去告诉王贲将军,人已经找到,不必再盘问!” 白衍吩咐道。 铁骑将士拱手接令,转身离去。 “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战场,与赵军交战!” 白衍看向柴等人。 “诺!!” 柴与其他将领纷纷拱手接令。 片刻后。 当白衍再次回到主帅营帐的时候,整个大营已经恢复如初,包括那些站岗执勤的秦卒在内,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在方才,三千铁骑将士已经趁着夜色,离开营地。 伴随着天际泛起一丝朦胧的明亮,黑夜尚未完全退去之时。 秦军营地外,一个男子急匆匆的骑马来到营地大门,当被站岗的秦卒拦下之后,男子从怀中掏出白衍的信物。 见到信物,秦卒自然不会再拦路。 很快男子便来都白衍的营帐外,在通报之后,见到白衍。 “将军,这是井陉传来的消息!” 男子说道,便把两根竹条递给白衍。 白衍接过来后,看着两根竹条上写着的内容。 “李牧已死!死在前往北道的路上,赵军之中谣言四起,言赵葱与赵王合谋设计杀李牧!” 看完两根竹简,白衍目光满是复杂。 李牧真的死了!! 对于李牧,白衍心中是既是钦佩,也有惊恐,更多的还是无奈。 若非李牧不愿降秦,若非李牧领兵谋略实在让人害怕,谁愿意杀死这样的一个将军。 抛开与秦魏燕的战事。 李牧灭十万匈奴、灭了襜褴(chānlán),打败东胡,收降林胡。 这些,不仅仅是保护了赵国,就是对整个中原的百姓而言,李牧的举动,何尝不是庇护了整个中原的百姓。 在李牧之前。 匈奴、林胡这些游牧部落,从几百年前开始,那个不是常常南下劫掠。 “李牧将军,中原需要一统,天下也需要融合!” 白衍心中想到,把竹简放在木桌上。 如今整个天下,最需要的是早日车同轨、书同文,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让李牧阻拦,又没有能力活捉李牧的情况下。 的确唯有杀死这一个办法。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才好受一些,毕竟对于李牧这样抵御外族的名将,白衍是打心底的尊重、敬仰。 “来人!传我命令,大军早膳之后,立即集合!” 白衍起身对着营帐外下令道。 李牧被杀,如今赵军之中流言四起,赵葱就是强行稳住军心,也是稳住一时。 此刻赵军若是不退,待他率领秦军渡河之后。 赵军必败! “你先下去休息!等会会有赏赐给你!” 白衍转头看向送信的男子。 “诺!多谢将军!” 男子听到白衍的话,原本疲惫的脸色瞬间消失,激动的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在秦国大营内,得到命令的将士,急匆匆的吃过东西,随后就拿着长戈集合在一起。 “真要打?” “看样子是!白衍将军似乎真要打算与赵军决战!” “真要渡河与赵军交战?” 在其他将领没有来之前,数不尽的将士聚集在一起,互相议论起来。 很快,不止这些将士。 在远处三五聚集在一起的将领,此刻也都面色担忧的看向彼此,小声的议论着。 “河对岸可是死地啊!” “就是!官大夫,伱是冯劫将军一手提拔的,冯劫将军十分欣赏你,要不你去劝劝!” “别看我,我提过一次,但冯劫将军说听白将军命令即可!” 一个个身着秦甲佩着秦剑的将领,互相聚集在一起,想着眼下如何是好。 这些秦军将领都见过治水河对岸的地势,清楚渡河交战,他们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他们都有些担心。 此次跟着那白将军渡河,很可能会战死在河对岸。 “别说了,将军过来了!” 突然传来声音,所有秦军将领纷纷转头望去,就看到远处白衍将军以及王贲、冯劫将军,骑着战马走来。 而就在这时候,伴随着漫天的铁蹄声,所有人就看到,远方的铁骑大营内,铁骑大军蜂拥而出,全都离开营地,朝着井陉方向赶去。 头太晕了,抱歉,一更。写了七个小时才写完一更。 跪谢所有读者大大给的订阅、月票、推荐票。 谢谢! 第275章 毁灭前兆,渡河! 赵军大营。 伴随着天亮,在赵军大营内,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到接连不断拔剑的声音。 “站住,你们在干什么?” “站住!!” 赵军主帅的营帐外,三百多名赵卒纷纷拔出利刃,面色警惕的看着气势汹汹赶来的这伙人。 “让开!” 赵将猗坊走在最前面,看着这些赵卒,怒吼道。 而在猗坊身后,同样也有数量诸多的赵卒,全都拔出利剑。 气氛一时间让人心惊。 不管是四周其他跟过来围观的赵卒,就是拦住猗坊的三百多名赵卒,看着猗坊将军的样子就知道,若是再阻拦,猗坊将军可能真的会杀人。 “猗坊将军,这是帅营,还望将军切莫乱来!” 帅营外,负责阻拦的赵卒将领,看向猗坊。 话音落下。 身后的营帐便被掀开,赵葱缓缓走出营帐。 “将军!” “将军!!” 见到赵葱,阻拦猗坊将军的那些赵卒,心中纷纷松口气。 在亲信让路之后,赵葱缓缓上前,看着猗坊以及猗坊身后的人。 “猗坊将军、惠普将军、虞和将军,三位将军带兵过来可是为何?” 赵葱笑着问道。 “莫非三位将军听说秦军以及杀来,故而今日是要杀赵葱,夺权叛赵不成?若是如此还请三位将军告知,赵葱这颗首级,秦军答应给三位将军什么高位?” 赵葱说完,目光看向四周。 当注意到远处自己亲信部曲终于带人赶来,赵葱心里松口气。 “赵葱,你休得诬蔑我等,说,是不是你派人杀了武安君!” 听到赵葱的话,惠普率先上去,伸手指着赵葱的方向,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 四周所有赵卒全都心神一震! 什么? 武安君死了? 帅帐四周的空地上,所有赵卒面面相觑,双眼满是不敢相信,随后全都看向惠普将军,然后发现猗坊将军与虞和将军全都没有反驳。 直到这时候,这些赵卒终于知道,真的有人杀了武安君! 想到这里,顷刻间无数双眼睛全都望向赵葱。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赵葱额头浮现一丝汗水,好在表情未变。 “武安君明明受王上诏命回邯郸,何来被杀一说?” 赵葱表情满是荒谬:“三位将军说赵葱诬蔑,以葱看来,是三位将军知晓秦军即将到来,故意扰乱军心!如此执迷不悟,来人,拿下三人,其他人胆敢阻拦,一路以叛国罪论处,全家充奴!” 赵葱抬手一挥,下令让所有人上去把猗坊、惠普、虞和三人抓起来。 几乎就在赵葱的话音落下,赵葱左右两边的赵卒便准备上前拿人。 “伱敢!” 猗坊怒喝一声,拔出佩剑。 虞和、惠普也纷纷拔出佩剑,警惕的看着左右。 而三人带来的亲信,皆是常年血战的赵边骑,故而伴随着猗坊的话音落下,便纷纷持剑、持弓对准赵葱的亲信。 “猗坊将军,你!” 赵葱看到猗坊的话音落下,自己亲信带来的赵边骑,全部都犹豫不决,低头不拔剑。 见状。 赵葱是又气又怒,甚至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此刻赵葱恨不得鞭尸李牧,已经死了都还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汝等今日随猗坊叛乱,可有想过妻儿,他们可都还在等汝等归家,汝等真愿意看到妻儿为奴?” 赵葱知道猗坊的秉性,于是想通过威胁那些赵边骑,让赵边骑妥协。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赵葱彻底傻眼在原地。 不管是亲信带来的赵边骑,还是猗坊的那些亲信,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甚至以家人威胁都不愿叛猗坊。 咻~! 这时候,赵葱的部曲将领蓟同见状,拔剑斩杀一名赵边骑,随着尸体倒下,抬着剑指向另一个二十三四岁的赵边骑。 “汝敢不听命令?” 蓟同厉声喝道。 二十多岁的赵边骑没说话,下一刻,蓟同再次拔剑杀掉。 “若敢不听命令,此二人便是下场!” 蓟同杀完人,目光满是凶意。 随后蓟同拿着带血利剑,指着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赵边骑。 在蓟同眼里,眼下哗变,若不杀鸡儆猴,日后还如何听赵葱将军的! “拔剑!” 蓟同语气阴森的说道。 然而这名十七八岁,身穿赵甲,脸颊青雉枯瘦的赵边骑,只是皱着眉头,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蓟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你!” 蓟同怒极,又是一剑。 当十七八岁的赵边骑倒下血泊之中,原本护主心切的蓟同没看到,这时候自己的主子赵葱,已经脸色大变,惨白无比。 看着蓟同还准备去威胁下一个赵边骑,赵葱此刻心里杀了蓟同的心都有了,这个废物,这个蠢货,也不看看,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他引起哗变! 赵葱此刻是左右为难。 眼下他又不能去阻拦,否则他威严尽失,就会落入下风。 若非昔日来井陉无人可用,赵葱说什么都不会带蓟同这个酒囊饭袋来井陉。 蓟同的心思他哪里不知道,但眼下猗坊没有束手就擒你就杀人,这不是逼得赵边骑哗变吗? 赵葱忍住心中的怒意。 好在接下来。 正当蓟同威胁不成,准备杀人之时,突然看到赵边骑看着自己身后。 蓟同方才转身,就看到猗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一手拿着剑。 想到什么。 原本面色凶狠的蓟同,突然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咻~! 伴随着剑落斩破身体的划破声,随后一声凄惨的哀嚎响起。 蓟同一脸惊惧、痛苦的看着自己那满是鲜血的手掌,随后又看向地上自己那支拿剑的手臂。 猗坊沧桑的脸颊上,看着面前断臂的蓟同,没有一丝表情,几息后,缓缓转身,拿着染血的佩剑看向赵葱。 整个过程。 蓟同都没被猗坊看在眼中一般。 见到这一幕。 赵葱脸色惨白,他知道,猗坊、虞和、惠普三人已经杀人,那这就是红了眼,这下麻烦大了。 背后浮现一丝冷汗,赵葱清楚再不想办法,猗坊是真会杀他。 “保护将军!” 赵葱身旁的亲信纷纷护在赵葱面前。 也就在这时候,看着猗坊,赵葱突然灵关一闪。 “让开!” 赵葱轻声喝道。 赵葱的亲信纷纷不解的看着将军,随后就看到将军居然上前,丝毫不惧猗坊将军,直接站在猗坊将军面前。 “猗坊,今日你可以杀赵葱,但赵葱一死,汝等三人,以及所有赵边骑,皆会被扣上叛赵的罪名!” 赵葱说道这里,看着面无表情,眼含杀意的猗坊,声音放小。 “你们不怕死,但雁门和代地的百姓,没有粮,也都要死光!” 赵葱说完,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猗坊看着赵葱,听着赵葱的话,手里的剑,最终没有砍下去,此刻他多想如同廉颇将军那般,不需顾及那么多,此刻他多想给武安君报仇。 但天灾、旱灾之下,代地和雁门的百姓 他身后的,可都是代地与雁门的子弟! “告诉我,武安君是不是你杀的?” 猗坊看着赵葱,开口问道。 赵葱看着猗坊不敢杀自己,笑了起来,随后嘴巴动了动。 虽然没有声音,但猗坊能看得出赵葱说的是什么。 猗坊眼神之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报!!报!!” 突然远处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看着四周的血迹,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这些将军。 传令兵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但眼下他顾不得这些。 “报!将军,秦军铁骑,已经快要抵达治水河!”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来到赵葱面前,拱手禀报道。 此话一出。 赵葱收起笑容,点点头,随后看向猗坊。 “猗坊,放下佩剑,否则井陉失守.” 赵葱说完,就看到猗坊回过神,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这个戎马征战的赵边骑将领,这一刻居然哭起来。 咣当~! 猗坊把佩剑丢在地上,随后抬起头看着赵葱。 “赵国没有武安君,赵国必亡!猗坊当自刎随武安君扑黄泉,然今日猗坊便留着一口气,猗坊要替武安君看看,赵国是如何亡的!” 猗坊泪眼模糊,笑着说道:“好去黄泉,告知武安君!” 伴随着猗坊丢剑,说出这番话,猗坊身后其他赵国将领,以及赵边骑的亲信,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丢掉佩剑。 赵葱听着猗坊的话,脸色都变得铁青。 “李牧!” 赵葱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随后看着猗坊:“好!我让你看看,没有李牧,我赵葱一样能败秦军!” 说完。 赵葱悍然转身,随口下令:“囚禁起来!” 一个时辰后。 治水河以东的高坡上。 赵葱骑着骑马,带着亲信看着河对岸的那支数千铁骑,随后目光望着远方天际的那片山脉。 “将军,算算时辰,秦国大军也该到了!” 赵葱副将骑着马,转头对着赵葱说道。 赵葱点点头。 片刻后。 果然,没有出乎赵葱的意料,河对岸远处那片连绵的山脉之中,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 “来了!” 赵葱副将见到秦军终于赶来,神情一震。 “将军,此次那白衍当真会率领大军渡河?” 赵葱副将询问道。 在他眼里,只要有眼睛就知道,渡河交战,秦军绝对没有优势,那白衍当真敢率领秦国大军渡河? “且看他如何?” 赵葱听到副将的话,嘴角上扬。 “那白衍自始至终,都认为我赵葱比不上李牧,加之知晓我方来井陉不过两月,军心不稳,故而白衍才敢渡河作战,此前数次挑衅,当真我看不出!” 赵葱说话间,心里满是自信。 白衍当真以为他这赵国大将军的职位,是白当的! “原来如此!” 副将听着赵葱的话,望着西边那山脉中,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秦军,微微皱眉。 虽然赵葱将军看出白衍的计谋,但那白衍似乎也察觉得没错。 特别是方才营地内发生的事情! 副将有些担忧起来。 幸好猗坊放下利剑,事情没有扩散太厉害,而且已经有将领去安抚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将士。 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等会若是那秦将白衍,敢率领全军渡河,听我号令,全军出击,务必全歼秦军!” 赵葱转过头,看向副将。 副将的担心赵葱自然清楚,但地势在这里,而且全军出击的话,在绝对优势下,赵葱不相信秦军能如何。 “诺!” 副将拱手接令。 另一边。 治水河对面,伴随着白衍身穿秦甲,佩剑骑马,来到大军前面的治水河河岸。 “停!” 白衍举手示意。 顷刻间,白衍左右王贲、冯劫全都勒住战马,所有铁骑将士以及身后的秦国大军,纷纷停下。 顺着白衍肩膀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数不尽的长戈与秦字黑旗竖立。 白衍牵着马绳,缓缓放下手,看着河对岸远处那高坡上,出现的人影,以及那数百上千只赵旗。 看着那些人影之中被簇拥起来的地方,白衍知道赵葱就在那里,赵葱也在看着他。 那日他也是这般看着远处的赵葱,与赵葱这般对视。 而今天。 他可不会再撤兵。 他要赵葱的首级,要拿下赵国井陉。 “渡河!” 白衍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旁的冯劫,便对着白衍拱手。 “诺!” 冯劫接令之后,便骑马转身,率先率领一万步卒渡河。 “随我渡河!!” 冯劫下令道。 在即将离开山川的时候,将士已经偷偷休整,如今渡河便可战! 冯劫带领亲信,率先踏入治水河的河水之中,伴随着治水河的河水被马蹄踩踏飞溅,越走河水越深,很快逐渐淹到战马大腿的位置。 因为军令,身穿秦甲的秦卒,即使明知河对岸很危险,但纷纷跟在后面。 一排排秦卒接二连三的从水中渡河。 河岸上。 白衍看着这一幕,没有着急,耐心的等待着。 没有真正走到这一天之前,曾经的白衍,也是无比紧张,担忧这背水一战会出现意外。 然而眼下来到这里。 在这烈日之下,望着河对岸远处的赵军,这时候白衍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不惜代价的去做,金子、手段、布局,全都事无巨细的去完成。 伏兵眼下应该也已经抵达位置,等待时机。 剩下的,就看天意。 尽人力、听天命! 片刻后。 伴随着冯劫率领一万多人成功渡河,在河对岸过去不远处,开始结阵。 白衍清楚,赵将赵葱如今在看他敢不敢渡河,若是不渡河,不需要多久赵军就会进攻。 “王贲将军,你先渡河!” 白衍转过头,看向王贲。 王贲也一直在看着河对岸远坡上的赵军,听到白衍的话,转头对着白衍点点头。 “诺!” 王贲自然知晓,赵军都在等他们。 片刻后。 白衍看着王贲率领 “铁骑!渡河!!” 白衍下令道,随后率先骑马渡河。 伴随着水四溅,撒到身上、战马上,白衍看着河对岸越来越近,知道只要到河对岸之后,赵军一定不会给他结阵的机会,定会快速的冲杀上来。 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战! 不过白衍不担心。 别说是赵葱率领的赵边骑,就是李牧统领的赵边骑,在血战上,曾经都占到便宜。 轰轰轰轰~!!!! 伴随着白衍下水,柴与其他铁骑将领,全都跟在身后。 而后面数不尽的铁骑将士,全都骑着战马,纷纷下水,跟着将领身后渡河。 作为跟白衍一路杀过来的白氏铁骑,逢死战,就从没有胆怯过,更没有离开白衍身边。 韩卒、月氏、匈奴、赵边骑、代北军。 这一路,白氏铁骑跟在白衍身边,手中的剑刃长戈,从来不惧任何对手。 高坡上。 赵军阵地。 当赵葱看到白衍率领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涌入水中,连同所有铁骑将领在内。 赵葱心中满是喜色,甚至都呼吸急促起来。 “传本帅命令,准备进攻!” 赵葱开口下令道。 伴随着治水河中,那支秦国铁骑越来越靠近土坡下的河岸,赵葱仿佛就看到,秦军如何在他的进攻下,全军覆没。 他活捉秦将白衍! 击退秦国大军,救赵国于水火之中,回到邯郸,赵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赏赐自己! “诺!” “诺!!” 副将以及其他赵国将领,纷纷接令! 赵人尚武,与秦人不同,赵人没有那么严的秦律,故而习俗彪悍,赵王卸廉颇军权的时候,派遣乐乘领兵,结果廉颇率领兵马攻打乐乘,让乐乘逃跑。 彪悍的风气从民间道朝野都盛行。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我在综武摸鱼的日子。 绝对绝对重量级的大佬。 带刀身体没好,这两天头晕恶心,两天一共就吃了两碗粥!可能有疏忽,抱歉! 第276章 交战 井陉高坡后,在赵国将领的指挥下,赵军前中后三军全都走上高坡。 顷刻间。 原本没有多少赵军的山坡上,全都是一个个赵军方阵。 伴随着赵国士卒的移动,竖立在方阵之上的长戈上下起伏,不断摆动,赵国旗帜布满整个高坡。 前中后三军的主将全都是赵葱的亲信部曲,此刻三人全都骑着马,拔出佩剑,目光直视山坡下远处的秦国大军。 “准备!!” 当看到令旗,三名主将纷纷举起佩剑,各自下令道。 随后三个主将身后的方阵,一排排赵边骑的将士,便缓缓持着长戈上前, 咚咚咚~!!! 擂鼓声响起。 当赵军主帅赵葱看到秦军将领全都已经渡河,秉承着立足未稳,正是秦军最混乱、最虚弱之时。 赵葱果断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杀!!!” “杀!!” 伴随着主将赵葱的命令。 顷刻间,数不尽的赵国士卒朝着山下发起冲锋,前中后三军齐动,以求一次直接击溃秦军。 土坡下。 王贲骑着战马,看着山坡上的赵军,犹如人海一般,黑压压的朝山坡下袭来。 王贲没有意外,一开始他就清楚,赵军绝对不会给他与白衍结阵。 在众多亲信的护卫下,王贲缓缓拔出佩剑。 “杀!” 王贲剑指那些杀来的赵军,开口下令道。 “杀!!” “杀!” 伴随王贲的命令,王贲麾下周围两万多的秦卒,全都手持长戈、秦剑,看着冲下来的赵卒,迎战上去。 顷刻间。 秦赵两军士卒互相对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长戈在交界处以来我往,兵刃碰撞的声音以及惨叫声数之不尽。 而占据高位地势的赵边骑,明显优势很大,不管赵卒被杀死的尸体,还是秦卒死后的尸体,全都朝下翻滚,这对于秦军士卒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影响,加之这是斜坡。 秦军的防线开始缓缓后退,而且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赵军涌来,退后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显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候。 河岸边,白衍已经率领所有铁骑将士成功上岸。 “后退!” 王贲看到这一幕,再次下令。 随后骑马率先朝后面赶去,而原本就苦苦支撑的秦军防线,在王贲的命令后,几乎瞬间溃散。 突破秦军封锁的赵国士卒顷刻间便如山洪一般,蜂拥而下,不断追杀着秦军。 这一幕让赵军后面督战的赵葱见到,更是激动无比,神情亢奋。 “杀,夺秦军将帅首级者,重赏!” 赵葱骑着战马,在亲信的保护下,怒吼道。 看着四周数不尽的士卒,赵葱有预感,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结束战场,剿灭秦军。 “杀!” “杀!!” 山坡下,一直溃散撤退的秦军,跑到后面。 而这时候最先渡河的冯劫率领的一万秦军,则开始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准备!” 冯劫拔出佩剑,剑指杀来的赵军,怒吼道。 作为率先渡河的部曲,此刻冯劫麾下率领的一万多秦军将士,早已经结阵完毕,一排排木盾,密密麻麻的长戈都排列整齐。 下一刻。 蜂拥而下的赵军杀来时,面对犹如黑潮一般的赵卒人海,这一万多秦军将士组成的防线,活生生的抵挡住赵军的攻势。 在最后面的白衍已经与王贲汇合,二人骑着战马。 白衍拔出佩剑。 伴随着利刃出鞘发出的声音,白衍在铁骑大军前面,剑指天空。 “诸位将士!” 白衍怒吼一声,看着所有退下来的秦军。 “今日已经退无可退,何不拼死一战?退是死,何不去攻破赵军,爵位、赏金,皆在眼前!杀!” 白衍的话。 让所有方才退下来的秦卒都看了一眼治水河,战场上当逃兵会被连坐,而拼杀? 就在这时候。 所有秦卒就看到,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在白衍、王贲身后,无数秦国铁骑移动起来,秦卒纷纷本能的让开道路,随后就看到秦军铁骑,朝着赵军飞奔而去。 看着这支默不作声铁骑大军,看着上到将领,下到士卒,全都毫无顾忌的杀向赵军。 “杀!” 王贲怒吼一声。 所有秦军士卒的气势,再次强盛起来,逃兵是死,还会被连坐,何不拼死一战! 想到这里,无数秦卒纷纷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次手持长戈、秦剑,杀向赵军士卒。 治水河河畔。 啸杀声漫天,无数人影在山坡下乱坐一团,越来越多的鲜血浸湿河畔的泥土,秦旗赵旗在战场上,给双方足够的勇气。 毕竟看到自己国家的旗帜,才会安心,才知道自己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赵军已经尽数下山。 下山容易上山难,赵军的攻势没有一波摧毁秦军,被他稳住局面,那么剩下的,就是把赵军困在这里。 把佩剑插入剑鞘,白衍骑着战马。 “长戈!” 白衍伸手示意亲信把长戈交给他。 这些亲信是负责督军的将士,若是有人想当逃兵,就会死在这些将士的手中。 接过亲信递来的长戈,白衍看着远处赵军最后面,那个赵军主帅,赵葱。 “将军,当心!” 亲信将士明显也察觉到白衍的意图,连忙开口。 眼下他们要督战,而其他将领都不在将军身边,如今将军身边并没有其他将领,他们担心将军安危。 “放心!” 白衍转头笑道,随后脚跟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随着战马朝前奔腾而去,速度越来越快,白衍挽起长戈。 在白衍身后的亲信将士,也纷纷拔出佩剑。 最前面的白衍进入战场后,手中的长戈全力一挥,一名赵卒便惨叫一声,鲜血飞溅。 白衍虽说最擅长的是使剑,但长戈与剑同源,皆是长矛衍生而来,白衍直接把长戈当做一把加长的剑使用,虽有长短不同,却也能顺手。 手持长戈,随着挥舞时发出的呼啸声,挡在白衍面前的赵卒,接二连三的被斩伤。 “杀!!” 秦军之中,所有秦卒见到副将军的白衍,亲自在战场上杀敌,本就没有退路秦军将士,气势一时间愈发强盛。 几乎所有秦军将士都面露狰狞的朝着赵卒杀去,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拉更多赵卒一起死。 第277章 袭营! 赵军营地内,营地之中的所有兵马,都已经全部被赵葱带走。 此刻除了两三百名看守的士卒,便只剩下几个被捆绑起来的人。 烈日下。 猗坊、惠普、虞和以及几个将领,全部都被困在木头上。 突然间,营地外传来马蹄声。 猗坊几人抬头看去,原本以为是秦军退去,赵葱带人回来,然而下一刻,当看到骑马进入大营的人影,猗坊几人全都愣住。 秦军! 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伴随着脑海之中的念头,猗坊回过神,突然笑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秦军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他却清楚,赵葱完了! “哈哈哈!秦军!” 猗坊大笑起来,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安下心。 原本他以为,至少还要过很长一段时日,王翦才可以攻破井陉,不曾想,就在武安君被杀后的 “赵国当亡啊~!哈哈哈!” 猗坊心里此刻无比痛快,甚至仰头看天:“赵迁,你看看,你看看啊!秦军攻破井陉了!哈哈哈!” 猗坊放肆的大喊起来。 而在营地内。 原本留守着的赵卒,看到突然一股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杀入大营,纷纷上前阻拦,然而面对凶猛秦国铁骑,顷刻间便接连不断的被斩杀,踏成肉泥,而其他零零散散的赵卒见状,更是直接逃跑。 “赵王已降!不降者杀!!” “赵王已降!” 秦军铁骑进入大营后, 一人的声音有限,然而两三千的铁骑将士一起喊道,那声音足以让整个赵国大营,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那密密麻麻的营帐后的伙夫,以及一些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赵卒,听到这些声音也脸色大变,随后才意识道方才的铁骑声不是他们赵军,而是秦军。 “王上降了?” “秦军来了!快去禀报将军!!” “快跑!!” 在数道赵卒的惊呼声中,无数人都开始四处逃窜,有些朝着战场跑去,有些则朝着其他方向跑。 这时候轰鸣不绝的秦国铁骑,已经全部来到营帐内,拔下赵旗,把秦旗插上去。 不消片刻。 越来越多的赵旗纷纷被扔在地上,一眼望去,赵国营地内,全都插满秦旗。 业骑着战马,来到空地上,看到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几个赵军将领。 双方谁也不认识谁。 惠普感受着业的目光,虽然不认识业是何人,但知道是秦军将领就足够。 “怎么?要吾首级就拿去!” 惠普抬头说道。 秦人斩首级换取军功的事情,早已世人皆知,之前闹事的时候,惠普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赵营,故而眼下看到业,他没有半分惊慌。 “给他们松绑!” 业听到惠普的话,没有理会,吩咐将士上前,给这几人松绑! 业看着将士上前。 惠普满是意外的看向业,猗坊与虞和也不知道这秦军将领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人缓缓出现在猗坊三人面前。 “他是赵葱的亲信,他知道赵葱命人把李牧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 业看着猗坊三人,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业便骑着马,准备离开。 感受着身体上的绳索断落,猗坊看着那名赵葱的亲信,他自然认得,毕竟方才赵葱就留他下来看守大营,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被秦军收买。 不过想想也是,赵葱的为人,身旁的人有能好到那里去。 “你身为一个秦人,为何帮我们?” 猗坊看着骑马离开的业,开口询问道。 秦军铁骑的将领,没有来由来帮他们这件事。 惠普与虞和身上的绳索也被斩断,一边取开身上的绳索,一边看向业。 “我家将军说,李牧之功绩,不当暴尸野外,无坟无碑!若是有机会,便让伱们去给李牧殓尸!” 业勒住战马,转头对着猗坊三人说道。 这是白衍来的时候吩咐的,至于尸体藏匿的地方,方才那个内应说他知晓。 既然知晓,那业自然会按照白衍的话去做,在知道这几人是李牧的亲信部曲后,便给几人松绑。 “你家将军?” 猗坊询问道。 “秦左庶长,白衍!” 业说完,便率领铁骑将士,驾马离开大营。 营地内。 猗坊、惠普、虞和站在原地。 白衍! 听到这个名字,他们脑海里 白氏子弟,白起后人! 想到这些,猗坊三人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随后。 猗坊转过头,看着赵葱的亲信。 “此前那竹简,便是你偷偷送到我的营帐之中?” 猗坊回想看到的那卷竹简,竹简上还染有血迹。 “猗坊将军,是卑职!” 赵葱的亲信拱手说道,随后把经过,说出来,当初抛开赵王下的密令,是赵葱故意书信诱骗武安君。 治水河河畔。 啸杀声漫天,无数秦卒与赵卒拼杀在一起,尸体遍布整个战场,不管是河边还是其他地方,皆能看到一地尸体以及杂乱在地上的武器。 “杀!!” 秦军地势虽然不占优势,然而在绝境之下,气势却超过赵军。 再加上副将军的白衍,亲自进入战场,身先士卒。 这更是让所有秦卒舍生忘死,人人皆是不畏死的朝着赵卒杀去,一时间赵卒的防线,隐约有些溃败的势头。 这一幕身为主将的赵葱自然也察觉到,然而眼下他根本无可奈何,因为他已吼得嗓子都沙哑起来,还是没有人能杀掉那个手持长戈的秦将。 赵葱清楚。 秦军气势之所以如此顽强,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个手持长戈的秦将,一直在鼓舞秦军。 “该死!” 赵葱暗骂一句,原以为很轻易就能灭掉秦军的他,眼下才感觉棘手。 不行! 必须要杀了他,此战他必须要胜! “给我杀!” 赵葱怒吼道,催促其他赵卒杀过去。 然而与之前相比,这一次赵葱还没来得多喊两句,突然间,周围的赵卒,纷纷喧嚷起来。 赵葱发现后,顺着来源望去,很就看到坡上居然有二三十名赵卒急匆匆的跑来。 这是怎么回事? 赵葱一脸疑惑。 自己的那些亲信,不是应该在大营内的吗? 眼下为何来到这里? 秦军之中。 手持长戈,脸上溅有丝许斑点血迹的白衍,也注意到山坡上的一幕。 见此情景,白衍嘴角上扬。 业已经成功拿下赵营。 第278章 赵葱被俘! “将军!将军,不好了,秦军铁骑已经突袭大营,秦军说王上降了!” “将军快跑,秦军已经从后面袭来!” 战场上,赵葱的亲信神色惊慌的跑到赵葱面前,着急的把秦军袭营的事情告诉赵葱。 此话一出。 赵葱脸色巨变。 这怎么可能!秦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营地哪里,哪里还会有秦军? 另外,王上怎么可能会降! 这显然是秦军的诡计。 然而让赵葱害怕的是,周围赵卒听到这些话,本就因为李牧死的消息,而士气有些许低落,如今听到秦军这些话,明显士气已经开始动摇起来。 “营地内的秦军有多少人?” 赵葱回过神,急忙问道。 眼下营地内突然出现秦军,这显然是个致命的问题。 “回将军,具体吾等并不知晓!” 赶来的赵卒听到赵葱的询问,互相对视一眼,慌张的摇摇头。 他们在营地内总共就那么多人,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都死了。 “此乃秦军诡计,吾等不必惊慌,给我杀!” 赵葱强装淡定的下令道,本想稳定军心。 然而话音落下,赵葱就看到远处山坡上,方才他杀下来的位置,突然出现一排排秦国铁骑,手持秦旗出现在上方。 这一幕让赵葱眼孔一缩。 秦军真的杀来了! 不仅是赵葱惊慌起来。 原本那些与秦军鏖战的赵边骑,以及其他地方的赵边骑,全都面面相觑,一抹恐慌浮现在脸上。 山坡上。 伴随着一排排铁骑成排望着山下的战场,在业的指挥下,所有铁骑将士纷纷大喊。 “赵王已降!” “赵葱设计伏杀李牧!!!” 山坡上一排排秦军将士的声音洪亮无比。 这些话。 让所有蒙受过李牧恩惠的赵边骑,纷纷左看右看,随后望向赵葱。 昨日夜里,他们也听到隐约有传闻,说是赵葱杀了武安君,但他们一直不敢肯定。 “此乃秦军计谋,汝等切莫相信!” 山坡下的赵葱骑在战马上,听到秦军的话好,大声喊道。 然而这时候一些被秦军收买的人,趁着赵葱无心顾及之时,终于在大军之中,开始小动作。 “听说早上猗坊将军被捆起来!” “还有惠普将军、虞和将军!” “真的是赵葱!” 声音不断传开,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很快越来越多的赵边骑,开始后退一步两步。 被小看这个举动。 当有人退,其他人也会开始。 特别是面对前方凶悍的秦卒以及秦国铁骑,李牧的死本就让将士们士气低落,如今想到杀武安君李牧的,是赵葱。 这时候在被围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赵边骑已经不想给赵葱卖命。 “胆敢撤退者,杀!” 赵葱看到这一幕,吓得一脸苍白。 明白眼下若是大军溃败,等待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故而赵葱拿着剑,指着四周的赵卒。 然而这时候远处又传来秦军冲杀的声音,赵葱转过头就看到山上的秦军铁骑已经发起冲锋,朝着山下冲杀下来。 更重要的是,伴随着没有斗志的赵边骑不断后退,前面也已经抵挡不住秦军的冲锋。 “完了!” 赵葱怎么都想不懂,为何明明局势从头到尾,占优的是他,还会出现这种局面。 不! 一切都是因为后面那支秦军铁骑,那支秦军铁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把大营给突袭了。 若不是那支秦国大军绕后,他这里依旧占据着地势。 该死! 赵葱一脸恨意。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杀死秦将白衍,灭掉这支秦军,让秦军退回秦国。 差一点点他也能如李牧那般,名扬天下,受世人敬仰! “杀!给我杀!” 赵葱赤红着眼,怒吼道。 他要赢下这场战事! “将军,快撤!在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将军,快撤吧!我军气势已经溃散,挡不住秦军了,快走!” 赵葱周围的亲信,看着眼下局势已经被秦军彻底逆转,忍不住劝说赵葱。 这些亲信都清楚,四周所有的赵国军队,都是李牧的嫡系部曲,由李牧一手带出来,眼下溃散后,又加上秦军的话,如今所有赵边骑都不会再信任赵葱将军。 “不可能!吾乃赵国将军!” 赵葱通红着眼,看着周围,脑袋一脸凌乱,摇摇头,直到这时候,他还是不肯相信,他输了! 明明功成名就近在眼前,明明他已经占据地势,把秦军压在河畔。 “完了!” 就在这时候,赵葱周围的亲信就看到,远处秦国铁骑已经杀了过来。 “杀!!” “杀!” 不远处,秦军将士见到援军,纷纷气势昂扬的朝着赵军杀去。 白衍骑马举戈。 “援军已经占据赵营,片刻后便有更多大军驰援!给我杀!” 白衍对着四周大喊道。 要知道此前这些秦军将士的士气本就强盛,如今不清楚情况的秦卒,都以为真的是援军袭来,白衍便是要告诉所有将士,告诉赵军,等会赵营哪里还有数万秦军。 “赵军之中,降者不杀!” 白衍未免赵边骑做困兽之斗,连忙对着前方拦路的赵边骑,怒喝道。 配上此前白衍的杀戮,脸上溅有的血迹。 一时间。 赵边骑纷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犹豫,最终也是一些李牧的部曲将领,想了想,丢下武器。 有了这些将领的带头,其他赵边骑也再也没有顾忌,纷纷丢下手中的长戈、利剑。 越来越多的赵边骑选择投降。 顷刻间。 方才还是一片杀戮的战场上,伴随着赵边骑的放弃抵抗,整个战场已经形成一边倒。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赵边骑投降,心中松口气。 这场战事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容易。 背水一战。 难的不在于渡河这里的战场,而是在之前的那些谋划,只要谋划全都没有问题,决战之时,往往胜负就在一瞬之间。 也怪不得当初王翦与李牧这两位大将,会对峙数月而不决战。 不管是战场上,还是其他地方,一切等待与试探,都是图谋一击毙命。 “胜了!!” “胜了!” 当整个战场上,数万名赵边骑全都丢下武器,整个秦军全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秦字黑旗不断在河畔战场上飘舞。 在渡河之前,所有将士都感觉这一战九死一生,所有将士都以为来这死地,很难活着离开。 然而眼下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所有秦卒将士,都纷纷欢呼起来,不少人都恍惚大笑。 而看到远处把赵葱压过来的铁骑将士,带那些铁骑将士骑马路过之时。 一些步卒的将领这才发现。 不对! 那支铁骑哪里是什么援军,根本就是白衍将军麾下的铁骑,他们不可能认错。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秦军将领立刻意识到什么,随后瞪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看到彼此都想到一块,随后全都纷纷转过头,满是不可置信的望向远处那个头戴爵弁,那个年纪轻轻的副将军。 副将军是什么时候派遣一支铁骑去赵营的? 不远处。 王贲的副将一脸懵。 “将军,那不是援军!!那支铁骑什么时候去赵营的?” 副将章钧转头看向王贲,作为王贲的副将,章钧可是一直跟在王贲,此刻他也有些懵。 王贲笑起来。 “昨晚!” 王贲说道,随后骑马朝着远处的白衍走去。 副将章钧见状,连忙跟上。 “副将军!这赵葱如何处置?” 王贲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被扣押起来的赵葱,这一战看似凶险万分,但实着让人出意料的轻松,整个过程赵葱的贪婪就注定被牵着鼻子走。 “此战过后,副将军之名,怕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贲说这句话也是想恭喜白衍,此战参与的他,清楚这交战远不想象之中的要轻松百倍。 但这件事情不管是传出去,还是上书咸阳,这都足以轰动民间、朝堂。 恐怕就是他和别人说此战很简单,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毕竟这背水一战,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战之胜不在白衍,而在赵葱!”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转过头,故意笑着说道。 王贲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刚过来的冯劫,听到白衍的话,也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将军!” 业骑着战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 白衍对着业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一旁被扣押起来的赵葱。 “赵将军!白衍说过,你不如李牧!” 白衍轻声笑道。 “你若不杀李牧,你便不会落入如此地步!” 白衍说完之后。 一旁的王贲与冯劫,都忍不住古怪的看向白衍一样,这杀人诛心啊,都已经生擒赵葱,却还要当面侮辱一番。 此前河边他们二人一直以为白衍辱骂赵葱是激将法。 如今看来。 怎么感觉这白衍是真心看不起赵葱。 “今日一着不慎,输给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得辱我!” 赵葱听到白衍的话,脸色满是难堪,或许知道今日是活不成,他满是不忿的看向一旁的天空:“至于李牧,哼!” 赵葱冷笑一下。 “李牧违抗王命,如此逆臣,罪当万死!” 知道不能活着离开的赵葱,此刻也懒得再装。 说完后。 赵葱也能看到四周远处那些赵卒,用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赵葱冷哼一下,却也不会再在意。 “你祖上白起,不也是被秦王所杀,白衍,你忘记你祖上是怎么死的了吗?哈哈哈哈。” 赵葱突然转过头,对着骑马的白衍大笑起来。 一句话。 让王贲与冯劫脸色一变,他们都听得出,这赵葱临时,都还要使离间计,让白衍与王上心生间隙。 “压下去!” 冯劫开口,命人把赵葱押送下去。 “白衍,日后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哈哈哈。” 赵葱直到被压走之前,都还故意对着白衍大笑。 冯劫与王贲看向白衍,当看到白衍没有在意,脸色没有异样,方才松口气,他们也很佩服白衍。 在涉及这件敏感的事情上,白衍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这实属难得,若是换做是他们,他们估计都会脸色微变。 看来白氏的教导很到位! “王贲将军,眼下劳烦将军命人送消息回阏与!” 白衍看向王贲,开始部署命令,在攻下井陉北道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等王翦将军率领后续的大军赶来。 “诺!” 王贲点点头。 白衍随后看向冯劫。 “劳烦冯劫将军整顿将士,提防南道哪里的赵军!” 白衍说完。 冯劫也连忙抬手接令。 “柴,安顿好所有降卒!” 白衍看向柴。 “副将军?” 王贲与冯劫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突然感觉有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白衍不会是想诏安这些降卒吧! 这怎么可能! 这些赵边骑乃是李牧麾下的精锐骑兵,一生效力于李牧,如今李牧已亡,那也不是身为秦将的白衍能收服的。 更何况。 白衍可是白姓!! 想到这里。 王贲与冯劫互相对视一眼。 三日后。 阏与城内。 城守的府邸之中,除了白衍、王贲、冯劫三人不在,此刻其他将军全都在凉亭内。 如今王翦将军病重,白衍又调遣半数兵力去北道。 留下他们这些将军在阏与城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每日一起闲聊攀谈。 “你们说,白将军真是想去北道交战?” “不可能,北道有治水河,渡河之后便是死地。” “的确,白将军应当不是轻浮冒进的人,而且王翦将军病重,王贲、冯劫二位将军也未曾阻拦白衍将军。” 凉亭内,蒙叔、蒙恬、羌瘣等一众将军全在议论着。 距离白衍离开阏与已经过去数日。 在这段时间内。 王翦重病,他们眼下无事可做,没有命令,闲得发慌,只能不断推测白衍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谋划,为何这一月以来数次去井陉北道。 他们接触过白衍,所以他们与赵军主将不一样,白衍的为人他们都清楚。 这一个月以来,白衍如此费心费力,绝对是故意而为之。 “不是北道,那就是南道!那算算时日,白将军也应当与此前一样,快回到阏与!” 羌瘣没有微皱,轻声说道。 这段时间他也曾问过白衍,白衍皆笑而不语,不透露任何消息。 而就在羌瘣猜测的时候,远处十几名侍女方才端着茶水过来。 这时候。 突然一个急匆匆的传令兵,从远处路过凉亭,朝着王翦将军的卧房走去。 “莫非回来了?” 蒙叔见状,眉头微皱。 听到蒙叔的猜测,其他几人都点点头,按道理应当是这样,此前白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阏与。 而在王翦的卧室之中。 原本在其他将军眼中,重病垂危的王翦,此刻舒服的躺在卧榻上。 这段时日一直装病,整天就是吃,与此前接连奔波操练相比,如今王翦的气色明显红润许多。 “将军,王贲将军传来井陉消息!” 一名侍女带着竹简来到王翦面前,交给王翦。 闻言。王翦为之一震,连忙起身,接过竹简,打开其中的内容,当看到里面说道,已经夺下井陉,擒获赵军主将赵葱的时候,王翦心中松口气。 “好!” 看完竹简。 王翦只知道,眼下他又改上书,给白衍以及王贲等人请功了! “传我命令,让所有将军去书房!” 王翦转头吩咐道。 侍女连忙点头,转身退去。 新冠退烧后一直恶心没有胃口,这几天吃不下东西,呕吐的时候带有血。 早上八点去做胃镜。 欠更的,带刀后面会补回来的,大大们,带刀身体太虚了,碰上新冠简直. 抱歉大大们! 第279章 抵达井陉,蒙恬的震惊 灼热酷暑,气温高升让人不断冒汗。 府邸内,当蒙叔、蒙恬等一众将军一边闲聊,一边来到书房之时,看到王翦将军站在地图面前,所有人都有些错愕。 王翦将军不是重病了吗? 这是所有秦国将军看到王翦之后的 这哪里是像生病的模样!! 于是乎,不管是蒙叔,还是蒙恬等人,此刻脑海里都浮现出两个字:装病! “将军!” “将军!!” 蒙叔、蒙恬、羌瘣等人,对着王翦拱手打礼,此刻看着王翦,他们心里愈发好奇,王翦与白衍到底有什么谋划,为何先是白衍数次率军来往井陉,王翦将军更是装病不出房门。 “众位将军来了!” 王翦见到蒙叔等人,笑了笑,随后知道这些将军此刻定是疑惑万分,于是拿出竹简,交给蒙叔。 蒙叔双手接过竹简,看了王翦一眼,随后低头看向竹简之中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蒙叔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竹简之中的内容。 “什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蒙叔满是震惊。 这一幕让其他将军互相对视,心想竹简之内到底是什么,为何蒙叔居然会有如此反应。 也就在这时候,蒙叔已经看完竹简,摇摇头,随后抬头看向王翦。 “将军,末将不解,井陉乃是天险,以副将军的人马,怎么可能攻得下井陉!” 蒙叔看着王翦,好奇的询问道。 而随着蒙叔的话,书房内原本还是很好奇的其他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什么?白将军攻破井陉了?” “攻破井陉?” 书房内,蒙恬、羌瘣二人听着身后其他将军的惊呼声,此刻二人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 刚才蒙叔说什么?白衍攻破井陉? 井陉乃是赵国天险,赵军依托之地利,由赵边骑驻守,白将军怎么可能攻破井陉,这才过去多少时日?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将军!” 不少秦国将军此刻纷纷看向王翦,希望王翦能够告诉他们真相。 “吾等知晓诸位有太多不解,先传令召集大军,待抵达井陉之时,诸位自会知晓一切!” 王翦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笑着说道,没有过多的解释。 “诺!” “诺!!” 听到王翦的话,蒙恬等人连忙拱手接令,随后互相看向彼此,这才转身一起离去。 三日后。 待抵达井陉治水河之时,果然就看到河对岸早已经插上秦军旗帜,一眼看去,依稀能看出,昔日河对岸,曾经爆发过战事的痕迹。 河对岸。 当蒙恬、羌瘣骑着战马,跟随王翦将军一路来到高坡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偶然间回头看去来时的西岸河畔,不禁回想昔日他们就是被身后这条治水河,足足挡住数月,而一转眼,却已经站在这曾经望而兴叹的高坡上。 许久后,待一路赶到秦军大营。 看着大营内秦卒有条不紊的在巡逻,铁骑斥候在大营内来回奔波。 来到营帐之时,蒙恬与羌瘣,终于见到白衍。 与白衍一起的,还有王贲、冯劫二位将军。 此刻看着白衍三人,不光是蒙恬、羌瘣,就是其他将军,都是满眼好奇。 此前他们到底是如何攻下井陉? “将军!” “将军!!” 白衍率领冯劫、王贲,对着王翦拱手辑礼。 “走,进去!” 王翦此刻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率领大军破井陉,王翦一直肩负着的压力,可谓是一下子轻松百倍。 毕竟在杨端和那一路没有进展,咸阳可谓是把所有目光都看向他这里,如今白衍、冯劫、王贲三人成功夺下井陉,这足以给咸阳交代。 而剩下的,就是围困邯郸! “诺!”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拱手点头,随后与羌瘣等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随王翦一同朝着营帐内走去。 营帐内摆放着地图以及几十卷竹简。 “将军,这段时日赵军之中的粮粟已经所剩不多,此前赵王迁试图用粮草钳制李牧,故而这里赵营的粮草不多!” 白衍来到营帐内,随口把如今营地内的问题,告知王翦,毕竟王翦是主将,这些问题王翦决定更好一些。 “嗯!”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意外,不过进入营帐之后,王翦想了想,还是看向白衍。 “白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赵军降卒?” 王翦询问道。 若是按照此前的处理方法,像一般的降卒都是要抓去服徭役,或者就是去修秦王陵。 “这赵军这数万降卒乃是李牧麾下精锐!若是消失,未免也太可惜!” 白衍对着王翦笑道。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意外,作为一个领兵的将军,王翦何尝不知道这支赵边骑战力有多强悍,若是能够收入麾下,定是一支强军。 但问题是。 这支赵边骑乃是李牧亲手带出来的,李牧死了,想要收服这支赵边骑,绝非易事。 “此事便由白将军上书!” 王翦看向白衍。 既然白衍想尝试,王翦也不阻拦,而且白衍方才立下大功,他也不想扫白衍的兴。 营帐内。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点点头。 “将军,据斥候来报,井陉南道的代北军,已经由颜聚率领撤回邯郸!” 白衍来到地图旁,指着井陉南道对着王翦说道,此前颜聚一直率领代北军守在南道,在得到北道失守的消息后,颜聚很果断的撤退回邯郸。 “如此一来,井陉以北,再无赵国大军固守,我军可随时挥军北上,亦可南下前去邯郸。” 白衍看向王翦:“灭赵,近在咫尺!”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营帐内的所有秦国将军纷纷心神一震。 灭赵! 他们为了这个目的而来,如今当真近在眼前的时候,谁都忍不住激动起来,谁都清楚灭赵之后,会得到的封赏定是其厚无比。 “善!”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老迈的双眼,望着地图。 这时候。 几名秦卒也已经把五大绑的赵葱,带到营帐内。 接下来就是王翦与赵葱的事情,白衍没有掺和,正准备离开营帐的时候,羌瘣不知何时来到旁边,轻轻用手肘碰了碰。 白衍转过头看向羌瘣,随后就看到羌瘣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 “说说,怎么拿下井陉的?” 羌瘣问道。 一旁的蒙恬,双眼也望着白衍与羌瘣。 见状。 白衍只能简要的把经过,告知羌瘣,不需要再隐瞒。 不一会。 得知经过后的羌瘣目瞪口呆。 背水一战? 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能这么玩的? 不仅是羌瘣,就是一旁的蒙恬都神情呆滞,他 看似绝境的战场,通过层层谋划,最后居然有两种结果。 连从小阅读古籍兵书的蒙恬,都从未见过有那个将军在领兵谋略上,如白衍这般,感觉神乎其神,能化腐朽为神奇。 “你们白氏之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帅!” 羌瘣看着白衍,忍不住感慨。 而羌瘣的话,让一旁的其他将军纷纷在心中赞同,心有余悸的看向白衍。 他们试想自己若是赵葱,能不能在白衍手中,守住井陉。 结果是难。 白衍的谋划,实在太让人防不胜防。 怪不得王翦将军让我们来问白衍,回想此前渡过治水河见到的战场,若非亲眼见过,谁敢相信白衍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全歼赵军! 第280章 消息抵达咸阳,送到山村的竹简 咸阳城! 在咸阳王宫之中,嬴政正在与文武百官上早朝。 “王上,微臣以为,我秦国应当同意与赵国和谈!如今赵国虽逢天灾、旱灾,然却能难为我秦国所灭,不如和谈,接受赵国割地。” 大殿内,一名官员正在哪里站着禀报道,言语间赫然说着希望能与赵国和谈,答应赵国的请求而退兵。 而有着这样观点的官员并不少,几乎清一色都是文官。 至于武将,基本对于和谈,都不是很支持,毕竟和谈对文官有利,对需求军功的武将而言,和谈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上,微臣附议!杨端和将军在赵地举步维艰,如今单拼王翦将军一路兵马,难有进展,加之我秦国粮草消耗数额庞大,不如答应赵国和谈!” 另一名文官这时候也从百官行列之中走出来,来到大殿中间后,便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道。 大殿上。 嬴政听着这些官员的话,眉头微皱。 自从赵国使臣前来求和之后,这段时日,越来越多的官员,都开始同意与赵国和谈。 想到这里。 嬴政不动声色的看着大殿下的那些官员。 “可还有其他官员,有不同见解?” 嬴政开口询问道。 话音落下,嬴政就看到武将之中,开始有将军出来反驳。 “禀告王上,末将以为,眼下绝不能与赵国和谈,今日赵国献雁门一地以求和,实乃赵国情势所迫,若是待赵国恢复元气,他日赵国定会出兵夺回雁门,雁门与我秦国相隔甚远,粮草补给难,此乃赵国诡计,还望王上切莫答应赵国!” “王上!末将附议!” 大殿之中,伴随着武将官员站出来说话。 其余文官开始不甘示弱的反驳起来。 “微臣不同意诸位将军之言,如今我秦国在赵地之中,举步维艰,耗费民力以及库府之存,却难以攻破井陉!如此之战,僵持下去,岂非徒劳?” 一名文官站出来,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辑礼,随后看向武将行列之中,反驳道。 几名武将闻言,也不甘示弱。 “即使如此,那也不能答应和谈!今日赵国.” 一名武将说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 这时候。 王宫外突然一个守卒,急匆匆的拿着竹简,跑进大殿之中。 “报!!王上,王翦将军传来消息!” 守卒双手捧着竹简,急匆匆的跪在大殿之中。 “呈上来!” 嬴政听到是王翦的消息,吩咐道。 随后两名宦官走到大殿之中,从守卒的手中接过竹简。 大殿内。 原本还在争吵的文武百官,此刻纷纷停下。 他们也都清楚,既然是王翦将军传来消息,那多半是有变数,如此还是等知晓情况再说。 “彩!!” 突然,大殿上的嬴政一声大喝,把所有人都给吓一大跳。 整个大殿的文武百官,全都抬头看去,不管是尉缭、还是李斯、昌平君,甚至是隗壮以及胡全、茅焦、白裕等人,所有都看到,一向沉着冷静的嬴政,此刻居然一脸兴奋的看着竹简。 所有人面面相觑。 而对嬴政十分了解的李斯、昌平君等人,此刻已经或多或少的有预感,一定是王翦将军在赵地得胜,否则王上绝对不会这般激动。 果然。 接下来所有就看到,嬴政把竹简放在木桌上,随后看向大殿。 “白衍已经率军,夺下井陉,擒获赵军主将赵葱,俘虏数万赵边骑!” 嬴政说道。 一句话。 顷刻间便让整个大殿,喧嚷起来。 “什么?白衍将军已经夺下井陉?” “还擒获赵军主将赵葱!俘虏数万赵边骑!这” “不是说井陉是天险吗?此前王翦将军迟迟无法攻破!” 大殿内,文武百官纷纷私下互相议论起来。 此刻朝堂内的文官有些懵,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赞同与赵国和谈,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杨端和将军没有进展,而王翦将军迟迟无法夺下井陉,距离邯郸城的最后一道天险。 结果眼下却说,白衍率领大军,已经夺下井陉! 想到这里。 就连武将之中,那些将军也纷纷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一个男子:白裕! “又是你家那小子,你家那小子,是真的猛!” 这是白裕身旁一个中年将军,对白裕说的话。 听到这句话,白裕哭笑不得,此刻白裕看着大殿上很多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 白裕当然清楚为何! 想到白衍。 白裕也是真的没想到,那小子真的就是天生为将的料,就是不知道此次是用什么方法,做到这一切。 想到当初 想起那时候在司马兴的营帐,自己与白衍 白裕都不敢相信,那时候在他眼中,方才入伍的小子,居然在日后,做出一件又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大殿上。 嬴政看着再也没有大臣说和谈,方才收回视线。 看着面前的竹简。 此刻嬴政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诉。 此前王翦上书到咸阳,直言井陉难夺,彼时心中不甘却也无奈,没想到眼下,白衍居然再次给他一个惊喜。 “白衍!” 嬴政心里欢快之余,更是决定,等在见到白衍之时,定要重赏。 如此福将,怎让人不喜欢。 按照时日。 如今王翦与白衍,应当已经率领大军,前去攻打邯郸! 只要王翦与白衍能灭赵,他即便放下手中的政事,也一定要去一趟邯郸。 秦岭以北。 在一个山林半坡,青山绿水之间,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若隐又若现。 村子百来户人家,隐约能看到村民不远处的在田地里劳作。 在一个破旧的木屋前。 一个白发的破布衣老者,躺在一个木凳上,拿着一个酒壶,醉醺醺的坐着美梦。 突然院子外传来动静,动静不小,杂七乱八的声音把老者吵醒,老者睁开朦胧的眼睛,就看到村民全都聚集在院子外。 而一个妇人带着几个身着秦甲、佩着秦剑的秦卒进入小苑。 见到几个秦卒骑着战马,一眼就认出这绝非普通秦卒。 老者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撑着身体。 “敢问可是余老将军?” 为首的秦卒没有牵马而来,而是踱步上前,来到老者面前拱手询问道,语气之中十分客气。 其他几名秦卒也纷纷站在后面,对着老者拱手。 “汝是?” 余老卒带着丝丝醉意,好奇的看着这些秦卒,不明白这些秦卒为何会来找他。 而这时候,余老卒就看到,为首的秦卒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交给他。 “大人,这是我家将军命我等给余大人送来的竹简!” 秦卒对着余老卒说道。 “你家将军?” 余老卒接过竹简,有些感觉莫名其妙。 “我家将军是秦左庶长,白衍!” 秦卒的一句话。 顷刻间,让余老卒那仅剩的醉意清醒过来,连忙打开手中的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 看着看着,余老卒双眼泛红。 这小子,还惦记着他! 第281章 潜移默化的开始(4K) 赵国柏人。 在城外的一处郊野,十几辆绑着白素的马车,停在道路之中。 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赫然停放有一口巨大的棺椁,棺椁雕刻有精致的条纹,四周男女老幼大小数十人,此刻皆是白衣素缟站在左右。 而就在不远处。 在官道之上,不少士人全都聚集在道路两旁。 “若非小人,武安君不当死啊~!” “呜呜呜~!苍天悠悠,魂兮魂兮~可有见武安君~!” 望着那马车上的棺椁,不少士人跪在道路上,痛哭流涕,嘴里悼念着的,赫然是武安君三字。 显然那口棺椁内,摆放着的,赫然是赵武安君,李牧! 片刻后。 远处突然缓缓行驶来一群铁骑,铁骑将士全都身着秦甲,持着秦字黑旗,战马上配备的弓弩,赫然是精锐铁骑的装备。 这一幕让官道上不少观望的士族之人,纷纷让开道路。 “秦国铁骑怎么都来了?” “你不知道吗?武安君李牧的尸体之所以能魂归故里,就是秦将白衍,昔日破井陉之后,不忍武安君李牧的尸体曝尸荒野,便让猗坊将军等人带着尸体回柏人!” “秦将白衍?他不是秦人吗?” “唉,连秦人都知道李牧非其罪,秦人都怜之!” 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互相议论道。 李牧在世之时,他们这些士族或多或少,都去李家结交,如今李牧虽死,但只要不得罪秦国,他们都愿意给李牧送行,以表尊重,要个好名声。 官道上。 铁骑将士来到一行马车面前,为首的铁骑将领上前。 “太傅!” 铁骑将领翻身下马,随后来到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面前,对着老者拱手辑礼。 这名老者名叫李玑,字伯衡,李牧之父。 而老者还有其他身份,曾经的秦国太傅,也是秦国陇西郡守李崇亲弟。 虽然李玑早已经退隐赵国,不问世事,但曾经的资历放在哪里,铁骑将领也不敢马虎。 “太傅,吾等奉白衍将军之命,一路护送李牧将军棺椁!” 铁骑将领对着老者李玑,拱手说道。 “有劳!” 李玑听到铁骑将领的话,微微拱手:“他日李玑定会亲自前去秦国咸阳,叩谢秦王恩德!” 李玑看着眼前这些铁骑,曾经作为秦太傅的他,哪里不清楚,算算时日咸阳根本不可能批复那么快。 此举恐怕只是那秦将白衍的心意。 想到这里。 即便是李玑,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有心了! 但李玑也不想亏欠白氏白衍,今日的事情,他日后自然会去咸阳。 “启程!” 李玑转过头,看向长子李云、以及三子李齐,吩咐道。 见状,在李玑身后那些披麻戴孝的李牧家属,全都排队走在马车两边,跟着棺椁一同朝着曲沃的方向前去。 “启程!” 另一边,铁骑将领也纷纷率领铁骑将士,在道路两边护送马车。 两日后。 井陉。 白衍在大营之内,突然传令兵急匆匆的把一封书信送到他面前。 营帐内,白衍接过书信看起来,片刻后放下书信。 月氏与匈奴已经停战! 据消息,停战前,燕国曾经派遣使臣燕盱去草原见过匈奴单于。 白衍都有一些好奇,荀朔到底用什么方法,居然让世人皆以为,月氏与匈奴停战,是燕国在背后使手段。 “将军,猗坊、惠普、虞和三人,带着李云、李齐求见!” 宴茂这时候走近营帐,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白衍点点头。 “好!随我出去见见!” 白衍起身,与宴茂一同朝着大营外走去。 待来到大营外的时候,果然看到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身旁,站着两名中年男子。 “李云,拜见白衍将军!” “李齐,拜见白衍将军!!” 两年中年男子见到白衍,连忙拱手辑礼。 猗坊与惠普、虞和三人,则面色复杂的看向白衍,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辑礼。 毕竟曾经三人是赵将,是李牧的麾下部曲,如今李牧虽死,但他们三人仍旧不是秦将。 “见过诸位!” 白衍对着几人拱手辑礼道。 “安葬一事,多谢白将军!我李氏定会铭记将军恩情!” 李云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白衍,李云清楚,哪怕白衍是李牧生前的对手,但各为其主。 在李牧死后,白衍没有砍下李牧的首级,没有让拿着李牧的尸体去邀功,反而是让李牧安葬。 白衍做的一件件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故而眼下在路过井陉之时,父亲李玑特地让他们兄弟二人,前来秦军营地内,见白衍,表示一番感激。 李牧是赵国武安君,李牧时候他们身为李牧的家属,来秦军的确不妥,但白衍的举止,足以让他们放下此前的身份。 “李牧将军此前庇护赵国以及整个中原,不受匈奴侵扰,如今白衍之举,不足为道。” 白衍对着李云打礼道。 白衍的话让一旁的虞和、惠普想到李牧还活着的时候,想起李牧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睛。 营地外。 交谈一会,李云、李齐便向白衍告辞,要继续送李牧的棺椁北上,直到曲沃。 这时候白衍才知道,李牧妻子说过,李牧生前常说,若是有一日战死,希望能安葬在曲沃附近。 在白衍的注视下。 李云、李齐对着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辑礼,待猗坊三人回礼之后,满是担忧的看着三人一眼,随后李云方才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留下来的猗坊三人。 猗坊三人见到白衍的目光,也不以为意。 “把我们三人杀了吧!” 猗坊对着白衍说道。 “你此前能放我们三人,让我们三人护送武安君的遗体回柏人,我们已经知足,你是秦将,擅自放我们三人离开,秦国朝堂内总会有小人抓住伱把柄,我们三人不想欠你的!给把剑给我们,我们只求有个痛快!” 猗坊说完,便看着白衍。 惠普、虞和两人也站在原地,今日回来,为的便是不欠白衍恩情。 此前他们离开,也不是为了苟活,而是把武安君李牧的遗体送回去,如今事情已经做到,他们也了无牵挂,想在白衍面前自刎,让白衍拿到他们三人的首级。 “白衍尚未收到我王命令,如何安置三位将军,尚未可知!三位将军何故至死?” 白衍看着心怀死志的三人。 当初他之所以让业在突袭赵国营地后放人,更多考虑的是,以李牧的威望,李牧的尸体一定要处理好。 而被赵葱捆起来的人,大概率是李牧的亲信,外加上有细间在赵营做内应,只要业确认就可以放人。 从开始的时候白衍就很清楚,只要是李牧的亲信,放人后,不管这些人跑不跑,他都能赢得美名,能借机安抚赵边骑。 眼下三人自愿归来,白衍也乐意见得。 不过这时候,白衍可不希望这三人自刎在此。 “白衍,我们三人不会效忠秦国!” 猗坊听到白衍的话,轻声说道。 猗坊或多或少,大概猜到白衍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轻声白衍,他们就是活着,也不会给秦国效力。 “白衍不强迫三位!” 白衍听到猗坊的话,笑着说道。 片刻后。 白衍看着猗坊、惠普、虞和三人,没有着急让人把他们三人押送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井陉道。 看着李氏那支送丧的队伍,缓缓走在井陉通往北边的道路上。 “再派遣一支铁骑队伍,去护送李氏之人!” 白衍转头,对着宴茂说道。 “诺!” 宴茂点头领命。 离开前,宴茂自然注意到猗坊三人的目光,伴随着对视一眼,宴茂没有多留,转身离开去安排。 白衍看着宴茂离去的背影,目光看向远处李氏马车之中,那口棺椁。 “多谢!” 身边传来虞和那略微沉重的声音,白衍没有在意。 片刻后。 一队骑兵,从营地内骑马奔腾而出,朝着远处赶去。 猗坊三人朝着远处的棺椁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直至棺椁队伍消失在远处的井陉隘口。 白衍也在这时候,转过身,朝着大营内走去。 大营内。 白衍回到营帐之中,继续处理要事。 王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前往邯郸,围困邯郸。 羌瘣、蒙恬则北上,攻伐其他城邑。 如今井陉这个要地隘口,就是他率领铁骑负责镇守,与之一起的,还有数万赵边骑。 虽然王翦将军率领大部分的兵马前往邯郸,他这里只有他麾下的铁骑。 但白衍倒是不担心赵边骑会趁机闹事。 李牧死后,李牧麾下部曲已经尽数心寒,在没有兵器与主将的情况下,赵边骑已经无心反抗。 更别说如今数万赵边骑的粮草,全是要秦军供给,一但叛乱,到时候数万赵边骑只会活活被饿死。 别说邯郸已经自顾不暇,就是其他地方,也已经拿不出粮粟。 九月。 白衍依旧在镇守井陉,而在这时候,咸阳的消息终于送到他的面前。 消息一共是两封,一封来自王宫,一封来自白氏。 来自王宫的消息,是嬴政给他的命令,书信之中,嬴政同意他的请求,按照他的计划,数万赵边骑由他押送,把这支赵边骑迁徙至雁门,日后收服河套之时,再全部迁徙到河套开荒。 书信之中,白裕告诉他,他破井陉乃是大功,昔日王上大悦,另外灭赵之日,王上与太后可能会去邯郸,到时候他可能要率领铁骑赶回咸阳,护送王上与太后去邯郸。 两份消息。 白衍看完之后,收起竹简。 对于 让白衍意外的是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隐约想起一件事,那便是秦王嬴政幼年是在邯郸长大,彼时秦赵关系交恶。 这次嬴政来,怕是要血洗邯郸一些人。 白裕在之所以书信给他,恐怕就是在提醒他这件事情。 “这是要我动手?” 白衍看着书信,眉头微皱。 白衍不在意杀一些人,能走到今天,他手里的人命已经不知道多少,因为他而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真正让白衍在意的,是白裕特地提醒他这件事情。 这事关嬴政年少时的事情,距离如今,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白裕到底是想提醒什么。 “太后?” 白衍眉头紧锁,有些想不通。 对于太后与当即秦王的关系,白衍一向十分忌讳。 此前去邯郸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打听曾经在赵国太后与王上之间经历过的事情。 如今白裕这卷竹简,特地提到这件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回秦国,到时候再问白裕!” 白衍摇头,缓缓起身,随后拿着佩剑离开营帐。 走出营帐后,白衍下令所有部将全部集合。 大营内。 在猗坊等人的目光下,很快就看到秦军铁骑,突然开始全部集合起来,这显然是有重要的行动。 “出来,所有人准备赶路!” “出来!等会要赶路!” 所有赵边骑的士卒,也被铁骑将士,全部压送到营地内。 此刻所有赵边骑手中都已经没有了武器,就连衣甲都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一身布衣。 “这是准备押送我们去那?” “不知道啊!莫不是去秦国做徭役?” “不清楚!!” 大营内,无数赵边骑眼神满是迷茫,伴随着周围喧嚣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看着四周。 若是可以,没人想去做徭役,特别是秦国的徭役。 但作为败军之卒,此刻他们都没有得选择。 若真的是要去做徭役,对于他们来说,不去是死,去还有活的希望。 其实他们也清楚,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早就被押送去秦国服徭役。 眼下他们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听说是秦将白衍上书的原因。 “将军,可否告知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猗坊、惠普等人,看到一些士卒壮着胆子询问秦卒。 结果秦卒也纷纷摇头。 见状。 猗坊等人对视一眼。 等了许久之后,猗坊等人在赵边骑的人海之中,终于看到远处将台上,白衍缓缓走上去。 “奉王命!汝等要去雁门,修水渠,开荒!” 讲台上,白衍的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 而白衍的话,顷刻间便让整片赵国人海轰动起来。 “什么,是去雁门?不是去秦国服徭役?” “真的是雁门!太好了!不用离开家乡!!” “雁门!去雁门修水渠!太好了!!” 人群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听到白衍的话后,全部互相议论道,面色之上满是兴奋。 作为一个赵人,没人愿意离开赵国,更别说还是以败军之声离开赵国去服徭役。 眼下听到秦将白衍的话,他们这能不激动。 人海之中。 猗坊、惠普、虞和等一众将领,此刻看着周围的一幕,随后都忍不住看向远处将台上的那个人影。 他们当然都清楚,赵边骑为何能去雁门服徭役! 带刀跪谢大大们的票票! 跪谢磕头! 给所有大大们磕头,带刀身体没好,好了一定给大大们补上欠更的。 第282章 抵达善无,齐国佳人的到来! 数日后。 雁门。 白衍率军抵达雁门之时,蒙恬与羌瘣早已经把雁门的城邑给全部拿下。 说是拿下,但其实很早之前,雁门的兵力都已经被掉空,其主力赫然就是如今被白衍押送的赵边骑。 当初李牧把赵边骑调走之后,雁门基本上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驻守,外加上干旱以及天灾的影响,邯郸不发粮食救助,雁门仅剩的老弱病残都已经死得差不多。 白衍抵达雁门之时。 李牧留给他的,或者说赵国留给他的,只剩下满目疮痍疆域,城内还好,在城外的那些村子,没有半个人影,十室九空。 沃阳、中陵、阴馆、楼烦、武州、剧阳、崞、平城、埒 途径一个个城邑,最后抵达雁门郡治都善无。 善无城。 因为降卒以及铁骑的数量太多,全部涌入城内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于是白衍让柴去安顿降卒以及将士,自己则匆匆来到府邸之中,开始检查如今雁门郡还有什么,或者说还剩什么。 城内。 来到郡守府邸,作为曾经李牧的府邸,如今在被秦军攻下之后,已经被府邸内的侍女、仆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白衍在守卒的带领下,来到存放竹简的书房,里面木架上的竹简纪录着雁门郡所有的事物。 随后白衍这不查还好,一查才知道,如今雁门的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还糟糕。 “李牧此前调集赵边骑,已经把雁门一地全部榨干!” 书房内。 看着木桌上堆积起来的竹简,白衍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简,随后丢在其他竹简上面。 “来人!” 白衍转身朝着书房外喊道。 在白衍的命令下。 一名亲信走进书房,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 亲信看着白衍,等待白衍吩咐。 “去让业过来一趟!” 白衍说道。 此前在阏与,白衍敢上书去咸阳,但这次面对打下来的井陉,雁门,甚至还有更多地方。 加之原有的阏与之地,白衍已经不敢再上书咸阳。 白衍清楚,即使是秦王嬴政,有时候也并非随心所欲,背后的宗室以及朝堂内的治粟内史、九卿,依旧会给嬴政很大的压力。 “诺!” 亲信接令,随后转身离开。 白衍站在书房内,蜀地哪里的士族,依旧还有取之不竭的粮粟,此前他在邯郸弄到的钱财,以蜀地的粮价,让雁门百姓撑过这一年应当不难。 如今已是九月,再有数月就是来年。 书房内。 白衍来到地图旁,看着雁门详细的地图挂在眼前。 明年开春,若想防止粮粟问题,那必须兴修水渠,此前赵国官吏贪腐严重,赵国连年干旱,李牧被秦国缠住,无一人上书兴修水渠,致使赵国百姓田地灾荒。 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雁门、代地的特殊原因。 但他眼下必须兴修水渠。 眼下他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这数万赵边骑留着,那必须要给他们找活干! “赵国!” 往雁门的地图看去,旁边挂着另一幅地图,这副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赵军的布防,这显然是李牧观察赵国局势的地图。 白衍看着这幅地图,目光顺着视线,沿着雁门、井陉,一直往邯郸看去,再往东便是肥,一直往东,数日路程,哪里有两条大道,一条商道是通往赵地高唐。 昔日赵国攻夺齐国高唐五十七城,这五十七城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是齐国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齐国不愿帮助赵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高唐。 而除去前往高唐的这条商道,在地图上,另一条偏南下的商道,就可以直达赵、齐边境,途径赵国、魏国、齐国交接的地方。 而哪里过去,便是齐国翼城。 当初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就是途径翼城,最后没有去赵国,而是从翼城前往魏国。 而翼城哪里,也是他欺骗爹娘,说他是跟着令史,离家在翼城谋生。 “翼城!” 白衍上前,轻轻两步,来到地图旁。 看着这张地图上,那个写有翼城的地方,他离归家的路,这一刻真的很近很近。 想家了! 回想昔日的路途。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穿上衣甲,腰间佩着秦剑。 只是不知道为何,看着地图上,这条归家的路,此刻在白衍眼中,却比来时的路程‘更远’。 “将军!”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就听到业的声音。 白衍回过神,收回思绪。 “业!” 白衍转过身,看向业:“你亲自带着人回一趟咸阳,带着我的手谕,秘密去见邰敬邰大人!以及我叔父白裕。” “诺!” 业对着白衍拱手,接令之后,业看着白衍的双眼有些伤感, “将军!你没事吧?” 业小心翼翼的询问。 一直跟在白衍身旁,在业的眼中,将军一直都十分果敢、善战,不管是面对倍于己身的强敌,还是绝境,将军都从未有过部分胆怯。 而方才。 看到将军的双眼之中的眼神,业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 “没事!” 白衍摇摇头,转过身,看着地图。 在破井陉之后,如今在赵国,剩下的事情已经十分简单,可以说就是剩下分利益。 此前白衍在阏与立下大功,加上井陉的功劳,白衍这两个首功,已经占据足够大的功劳。 也由于这两个功劳都是白衍实打实的硬啃下来,王翦与其他将军也心知这点,故而在其他方面,只要白衍有要求,基本都会满足,白衍麾下的将领从柴以下,全都有功获得升爵。 就连白衍要提拔的人,也全部都得到提拔。 这些是白衍与王翦,或者说整个大军之中其他士族的利益交换。 接下来的几日。 善无城中。 伴随着秦军抵达善无城,城内的士族早已经安耐不住。 在城内的郡守府邸,大门处几乎每日都是人满为患,数之不尽的士族男子,带着准备好一箱箱财物、珍宝,来到郡守府邸门前,排队上门拜访。 曾经李牧在此的时候,李牧是他们的巴结对象。 如今李牧已死,取而代之的,这是秦国最年轻的新贵,白氏子弟白衍。 这些士族自然不傻,清楚如今对于家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与白衍攀上关系! 李牧再强,地位再高,也是赵国之臣。 而秦国在吞并赵国大部分地区之后,已经成为天下霸主,其疆域更是赵国的数倍,秦将白衍虽然不是武安君,但在秦国的疆域版图下,秦左庶长的分量,却不比赵国武安君少多少。 更何况。 白衍不仅是秦国朝堂内的新贵,在攻破井陉之后,恐怕更是秦王眼中,为数不多的能臣。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猜测。 或许此次之后,秦将白衍,更隐约有成为宠臣的势头。 如此,若是能与白衍攀上关系,日后便再也不必担心家族会在世道之中没落。 府邸内。 白衍收到消息之后,没有拒绝这些士族的登门送礼。 对于士族,白衍从一开始心里有些抵触,到如今,见多之后已经习惯。 其实只要弄清楚这些士族的目的,就很好利用起来。 说到底都是交易。 白衍清楚,日后想要让雁门郡渡过眼下的难关,少不了这些扎根在雁门的士族出把力。 整整四日的时间。 白衍一直都在应付着雁门这些地方的士族,就连晋阳郭氏,也派族人送来贺礼。 也就在这短短的数日内,白衍府邸之中的侍女数量,从十来人,增涨到六十多人,这还是白衍拒绝大多数士族送女为妾的情况。 白衍方才有时间处理要事。 也就在这时候,柴、宴茂等人,把这段时日以来,水渠的进展告知白衍。 书房内。 白衍看着竹简内,柴等人汇报上来的消息,以及王翦命人从邯郸哪里送来的密信。 正当白衍在看着王翦送来的消息之时。 善无城。 在炎炎烈日下,数辆车马缓缓行驶到城门处。 与其他商贾的马车不同,这些马车上面全都插着齐国旗帜,而且马车两边都有齐国骑兵护送。 “齐国马车!” “对,这些马车都是齐国的!” 城门处,其他来往的百姓以及商贾见到这一幕,纷纷私下议论起来。 “站住,汝等何人?” 城门下七八名手持长戈的秦卒,看着这些从齐国来的数辆马车,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将领上前询问。 此刻这名秦卒将领满是不解的看着这些齐国马车。 这些齐国马车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有齐国骑兵护送! 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虽然好奇,但此刻这名秦卒将领也清楚,秦国与齐国交好,面对这些其来历不凡的齐国马车,他还是客气一些的好。 若是得罪那个大人物,不是他这个小将领能承担得起的。 在秦卒将领的询问下。 齐国骑兵的将领缓缓骑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信物。 “齐国大夫田琮,今日前来雁门拜访秦左庶长,还望劳烦前去禀报!” 齐国骑兵的将领对着秦卒将领说道。 秦卒将领看着其信物,对于这个木牌,秦卒将领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这些人的来头,倒也不担心这些人说假话。 齐国大夫! 想到这里。 “去通报将军!” 秦卒将领转身对着其他士卒吩咐道。 如今赵地的百姓,依旧在处理户籍,很多事情都很宽松,像这些人的身份,他不知道真假,便只能通报上去,由将军询问。 不过眼下这有如此多的骑兵护送,齐国大夫的身份,应当是真的。 “你听到了吗?齐国大夫!嘶~原来是见秦左庶长白衍的!” “果然,方才我就猜测,这些人一看就来历不凡,来雁门善无,定是为了秦左庶长!” “这段时日已经多少人来了!如今连齐国的权贵都来雁门!” 城门下,远处观望的商贾、行人,听到齐国骑兵的话,纷纷喧嚷起来。 这段时日他们见过不知道多少人前去郡守府拜访。 拜访那秦将白衍。 没想到今日,连齐国的权贵都来雁门善无这里。 “马车检查过后就可以进去!” 秦卒将领把木牌交给齐国骑兵,随后便给马车放行,不过对于齐国的骑兵,秦卒将领全都拦住。 “伱们只准十人跟随马车进去,其余人需要停在城外,等放行令!” 秦卒将领吩咐道。 这些骑兵不过三百人左右,在拥有铁骑大军驻守的善无,这三百人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终归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毕竟郡守府就在城内。 城门处。 齐国骑兵听到秦卒将领的话,没有意外,骑马转身去跟马车内的大人禀报。 片刻后。 在秦卒将领的注视下,齐国骑兵的将领驾马转身,吩咐所有骑兵将士在城外等候。 见状,秦卒将领松口气。 不过此刻秦卒将领也清楚,之后入城,这些马车内的齐人安全,就全都要由他们负责,若是有个意外,不管是齐国还是秦国,都会找他们算账。 “带这些人去见将军!” 秦卒将领转过头,让城楼上的一些士卒下来,护送这些马车去郡守府。 随后。 看着这些马车的车轱辘转动,一辆辆马车从眼前经过,秦卒将领开始带着人,上前检查这些马车,以防其中藏人。 秦卒将领上前,在其他齐国骑兵警惕的注视下,伸手掀开车帘,看向其中。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穿齐国服饰,模样当真是俊美。 正当感慨之际。 下一刻,当这名秦卒将领看向男子身旁那名少女之时,彻底瞪大眼睛,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 好美的女子! 白皙的皮肤,年幼却美得倾城的俏脸。 世间当真有这样的女子!!! “可有问题?” 马车内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一句话方才让秦卒将领连连回神,呆滞的点点头,伴随着一股冷汗,秦卒将领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有多失礼。 要知道眼前的人可是齐国大夫,若是通过交涉,说不定他会被降罪。 “大人,没事!” 秦卒将领连忙点头,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看向那名少女。 太美了! 他怕再看一眼,又会失神。 “都说让你不要来了!” 马车内,田琮看着自己的小妹,满是无奈的说道,这已经忘记是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是这样的情况。 天知道父亲居然没忍住小妹的撒娇祈求,居然同意让小妹随他一路来雁门。 “兄长能来,为何我不能!父亲都答应了!” 少女听到兄长的话,俏脸看向一旁。 伴随着马车移动,耳中听到马车外那些人都在谈论那人,少女俏脸上,美眸浮现一丝笑意。 上次在齐国临淄一别。 眨眼间,已经快要两年,如今那人,看到自己,会不会很惊讶! 回想两年前,那个在城门跪在老妇人面前的少年,那个背剑背包裹离去的背影。 两年风雨之后,如今可还好! 又是什么模样? “能!” 田琮听到小妹的话,表情满是无奈,但看向少女的眼神,却是十分宠溺。 转头看向一旁,听着马车外的百姓提及的秦左庶长白衍。 田琮眉头微皱。 接连数战,秦国左庶长白衍,其领兵能力,实在让人惊叹,在阏与与李牧交手之后,他与父亲就不得不承认,白衍的能力远远超出此前的预料。 年纪轻轻便能与李牧交手而不落入下风。 此前井陉一战,更是让人猝不及防,拍案叫绝。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 拥有天险的赵国大军,居然挡不住秦将白衍,及其麾下的铁骑大军。 闭上眼睛。 田琮回想着白衍扬名的几战,缓缓深吸一口气。 “名将世家,白氏!” 田琮睁开眼睛,心中说起这个氏族,满是感慨。 这一次来到这里接触其人,父亲也是希望日后他有应对之策。 第283章 田琮的疑惑 郡守府邸内,一身秦国官服的白衍跪坐在书房中,处理着雁门琐事,突然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将军,府邸外,齐国大夫田琮求见!” 秦卒来到书房,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随后把城门哪里的事情告知白衍。 闻言。 白衍微微皱眉。 田琮? 瑾公曾经说过齐国不少大夫,但其中,似乎没有叫田琮的齐国大臣!莫非是这两年新晋的齐国大夫? 想了想。 “请入府中正堂!” 白衍开口嘱咐道。 虽然有些意外齐国大夫居然会来这里,但白衍没有选择避而不见,秦齐交好,外加上他的故乡就是在齐国,与齐国的权贵交好,利大于弊。 不过田琮! 怎么隐约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诺!” 秦卒对着白衍接令,随后转身离去。 片刻后。 白衍处理好手头上的要事,随后便起身,走出书房。 这段时日由于士族权贵送来的侍女,故而府邸之中的人十分多,见到白衍纷纷止步打礼。 来到院子,白衍就看到一些仆人正在把齐国大臣送来的财礼,抬入府邸之中。 “将军,这几箱都是齐国大夫送来的!” 一名仆人对着白衍汇报到。 白衍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正堂。 正堂内。 白衍方才走进正堂,就看到正堂下方的木桌上,左右各坐有一名身穿齐国服饰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多岁,模样即便是白衍,都忍不住吃惊,这妥妥的俊美男子,以自己的模样和这样的男子走在一起,基本上都只能做背景。 看到男子起身,白衍倒也没有多羡慕这样的颜值狗。 毕竟在这个时代,颜值高固然好,但权利与地位,远在颜值之上。 “将军,这位便是齐国大夫,田琮!” 侍女把白衍带到男子面前,给白衍介绍道。 “田琮,拜见白衍将军!” 名叫田琮的男子,在侍女介绍之后,齐服之下的袖口抬起,对着白衍辑礼。 初次见面。 在白衍惊讶田琮模样之时,田琮何尝不是惊讶白衍的年纪,在听闻传言之后,白衍的模样,比田琮想象之中的,还要年轻许多。 “白衍,见过田大人!” 白衍拱手还礼,十分客气。 在礼数方面不敢有半分轻视,以给人怠慢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 白衍想起另一名女子,应当是田琮的家属。 想到这里。 当白衍转过头,看到另一边的女子时,见到其模样。 白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嘴巴错愕的张开,眼神满是不敢相信的望着女子。 田非烟! 对于这个两年前一别的女子,白衍怎么可能会忘记,更别说在离开齐国之后,他但凡有时间,都会撰写竹简,随后托吕氏商铺把竹简带去齐国,送给田非烟。 田非烟的玉佩,此刻都还在他怀中藏着。 世间其他事情白衍或许能忘记,但绝对不会忘了田非烟的模样。 “白将军,这是家妹!妫非烟!” 正当白衍望着田非烟,身旁田琮的声音,让白衍回神。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知道,为何此前觉得田琮这个名字很耳熟,因为此前瑾公提田鼎之时,便说其子有一人便叫田琮。 在田琮的介绍下。 白衍对着田琮回礼,随后转身看向田非烟。 两年前一别,再次相见,白衍此刻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看着少女双眸望着自己,却又心跳急促起来。 “非烟,拜见白衍将军!” 田非烟在长兄以及白衍的注视下,挽起宽大的白衣袖口,对着白衍辑礼。 想起方才眼前少年见到自己那呆滞的神情,田非烟小嘴忍不住微微上扬。 比起两年前,少年壮实不少。 或许经历的事情多了,少年的眼神,唯有方才见到自己之时,方复曾经那般清澈。 田非烟不用想就知道。 昔日少年孤身离开临淄后,一路走过来,定是经历很多很多事情。 而那些事情,他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了过来。 正堂内。 听到田非烟的话,知道田非烟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其兄长田琮,白衍满是感激的看着少女。 她还是如同曾经那般,一直替自己保密。 “白衍,见过姑娘!” 白衍对着田非烟拱手还礼。 白衍顺着田非烟的话,装作 礼毕之后。 白衍的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看向少女那美艳绝伦的脸颊。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到两年的时间,少女真的长大许多。 都说女子发育快。 遥想当初在河畔属下,年幼的田非烟,威胁自己时的模样。 这一转眼。 恐怕过不了几年,倾城佳人,也美不过田非烟。 目光不受控制的打量田非烟一眼,后者显然也感觉到,美眸望向少年,亦如当初年幼时的‘警告’。 这一刻。 少年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白衍也清楚,眼下还不是交谈之时。 “请坐!” 白衍回过神,转身对着田琮辑礼,示意入座。 田琮连忙拱手回礼。 正堂内。 田琮来到木桌后,伴随着入座,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少年与小妹一眼。 方才看着秦左庶长白衍,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妹,他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小妹模样去哪里都是这般,他早已习以为常。 但小妹看向白衍的眼神,那模样,怎么感觉像是见过白衍一般? 特别是小妹那眼神含带笑意的模样,他这个做兄长的,都还是 但是不对啊! 小妹怎么可能认识白氏子弟,秦左庶长白衍? 一个从小生活在齐国临淄,一个是白氏最出类拔萃的子弟,这二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想都这里。 田琮面色古怪,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 “田大人今日前来寒舍,白衍有失远迎,还望田大人切莫怪罪!” 正堂上,白衍入座之后,便对着田琮开口说道。 一番话。 让田琮连忙拱手。 “白将军事务繁忙,倒是田琮冒昧打扰才是!” 田琮笑着说道。 扪心自问,在来之前,田琮还担心白氏子弟心性高傲。 毕竟一个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能为秦国立下众多功劳,心性高傲也很正常。 但一番接触下来。 田琮感觉名叫白衍的士族子弟不仅心性随和,没有半分架子,言行举止更是他客气有礼。 甚至还有些热情。 想到这里,田琮可不觉得,他齐国大臣的身份,就能让世人口中的秦左庶长白衍, “何来打扰,秦齐友邦,田大人此行前来善无,若是喜欢,日后亦可常来!” 白衍对着田琮说道。 “甚好!” 田琮听到白衍的话,笑着点点头。 此刻田琮的目光,已经不动声色的看向木桌对面的小妹。 这白衍不会是对小妹有意思吧! 小妹可是父亲的心头肉,而且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就算白衍有意思,也不一定能让父亲同意订亲。 在父亲眼里,小妹日后的良人,身份至少需要是王孙贵族。 希望眼下是自己多想! 此刻田琮心中隐约有些担心,随后看向一袭黑衣的少年。 “此前秦国出兵,将军身为大军副将军,听说将军为秦国夺下井陉,擒拿主将赵葱,田琮佩服!” 田琮对着白衍恭维道。 白衍连忙摆手。 片刻后,伴随着美酒佳肴摆上来。 田琮看着眼前的美酒,随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眼正堂上的白衍。 心中悄然松口气。 在喝酒这方面。 田琮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父亲年事已高,越来越多的关系都是他去应酬。 酒,他是经常喝。 第284章 交谈,吕奇的到来! 酒过三巡。 起初田琮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酒量的白衍,还能强撑着意识,每次田琮都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能喝醉,绝不能喝醉,毕竟要照顾小妹非烟。 然而每次看到白衍醉醺醺,就差一点点的模样,田琮脑海里都蹦出一个念头。 再撑一会会! 最后再喝一会! 两个时辰后。 正堂内,田琮倚靠在两个侍女怀中,随后被两个侍女抬下去。 “呕~!” “呕~!!” 田琮闭着眼睛,僵直着身体,不断干呕着,手脚已经一动都不能动。 在田琮离开的木桌周围,十余个酒瓶杂乱的摆放在地上。 正堂上。 白衍见状,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他,悄然抬头。 看着田琮被抬下去后,白衍终于松口气,随后缓缓起身。 府邸内。 在一个房间之中,一袭齐国服饰的田非烟,在房间内的木桌前,看着竹简。 当初简单的吃点之后,田非烟便回到客房休息,毕竟她一个女子留在哪里也是无趣,而且她也不想妨碍长兄饮酒尽兴。 听到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以及熟悉的声音。 田非烟看着竹简,收起目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轻轻起身,田非烟来到房门后,轻轻打开房门。 入眼的。 除了两个侍女,便是少年站在房门面前。 片刻后。 白衍与田非烟来到凉亭内,这里是整个府邸之中,最阴凉避暑的地方。 “多谢!” 白衍看着田非烟,轻声说道。 田非烟坐在凉亭内,感受最后闷热之中的凉意,心中清楚白衍所言是指隐瞒他的事情,没有告诉父亲以及兄长。 “这是你外祖母托我带给你的!” 田非烟生出白皙的纤手,把一个小物件交给白衍,随后美眸看向一旁。 在经历将近两年的分别之后,少年依旧是少年,少女依旧是少女。 但伴随着年纪。 曾经的关系,早已经在潜移默化,有一丝丝改变。 男女,毕竟有别。 即便是再愚钝,再装作没注意,少女伴随着成长而发生的改变,还是十分明显,即便是有精美的齐服。 “我家人还好吗?” 白衍从少女手中接过小物件。 白衍一眼就认出,这是外祖母祈求平安的物件,从小到大,年年外祖母都会给他这个,寓意避灾祸。 自从离开齐国临淄,离开家乡后,便一直都没有再看到,没想到外祖母还是给自己准备着。 “都好!” 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话。 此刻田非烟心中有再多委屈,但是想想外祖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告知白衍。 就连当初外祖母欺骗白衍的事情,田非烟也都继续忍在心里。 省得他日后一直担心。 “这是此前写给你的竹简!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送!” 白衍收起小物件之后,对着田非烟说道。 在田非烟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四十余卷竹简,这都是来到赵地之后,白衍没来得及送去吕氏商铺的竹简。 “算伱有良心!” 凉亭内。 少女看着木桌上的竹简,轻声嘀咕一句。 不过少女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领兵在外,在处理一件件要事的时候,时隔千里,还抽出时间写那么多竹简给她。 而且这一写,就是将近两年! 想到这里。 少女就是再傲娇,双眸余光瞥向少年之时,都不经意浮现那扣人心弦的温柔。 或许曾经受过的劳累,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这一刻看到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方才烟消云散。 凉亭内。 少女看着竹简,少年则安静的在另一边的木桌上坐着。 白衍慢慢品着茶水,伴随着体内的酒意逐渐退去,时不时看向另一个木桌前的少女。 心里有很多很多话。 在灌醉田琮的时候,白衍也想过很多话要和田非烟说。 然而眼下。 当真的与田非烟独处之时,白衍却不知道说什么。 回想当初离开故乡,离开齐国,千里迢迢的从齐国一直走到秦国,一路上见过的人,见过的事情。 白衍能清楚的记得,那些嫌弃的目光,那些望着他的眼神。 对比在齐国临淄之时。 每次田非烟都很嫌弃他,但每一次,都是在交易之后,才记得捏鼻子,才记得他很臭,然后下一次又忘记,重复一遍。 “那女子,值得一个江湖!” 这句话曾经是白衍,在见到封年与那女子时,对封年说的话。 因为白衍见过封年的落魄,清楚的知道在其他人眼中,看封年就是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条狗。 唯有那女子不是。 故而感同身受的白衍,才会对封年说那女子,值得一个江湖。 眼下。 白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田非烟。 “眼睛再看就瞎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感觉到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田非烟最终放下竹简,瞪了白衍一下,随后俏脸满是嫣红的继续低头看竹简。 白衍见状,脸上露出丝许笑容。 “你怎么会来?” 白衍问出一直好奇的问题。 此前白衍本以为,在攻破井陉之后,来雁门,待任命下达,他便一直管理雁门郡,以后的日子,也会这么慢慢过去,直到有新的战事,要去新的战场。 没想到在来到雁门之后。 却能看到田非烟。 “我就是担心!!哼,我还没问你呢,为何秦国上卿茅焦,会去打探你的消息,让我没准备,结果被茅焦看到!你就不怕传到我父亲哪里!” 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询问,突然话锋一转,想到什么事情,双眼满是威胁的看向白衍。 似乎白衍不给她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不算完! “茅焦!”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话,眉头微皱,随后想起此前自己把身份告知嬴政的事情。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田非烟,便没有丝毫隐瞒,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轻声说出来。 在白衍心里,一直相信田非烟。 这种信任超过珪、封年、甚至是业、怀等人。 也是在田非烟面前,白衍有了倾诉的对象,一直以来憋在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连同此前在上郡高奴,他已经查到幕后凶手是昌平君的事情,也轻声说出来。 凉亭内。 田非烟安静的听着,美眸怔怔的看着那个述说的少年。 这一刻。 她终于清楚的感觉到,少年背后承受的,到底是多大的压力。 伴随着安静下来。 许久。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田非烟轻声问道。 白衍想了想,看向田非烟。 “我也还不知道!”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面色有些为难的看向田非烟:“可能,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再说什么,俏脸面无表情,双眸看向手中拿着的竹简。 白衍看着少女的侧脸,也不知道少女在想什么。 正当田琮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慢慢苏醒的时候。 白衍的府邸外。 一辆马车上缓缓停下,车帘掀开,吕奇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着眼前的府邸,吕奇连忙招呼仆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搬进府邸内。 府邸内。 当田琮醒来看到自己在床上, 想到这里。 田琮忍着醉酒后的头痛,匆忙起身,心里把白衍骂得个半死。 片刻后。 田琮还未去到田非烟的房间,路过院子的时候,突然看到带领下人走到院子的人影。 “嗯?吕奇?” 田琮看到那胖嘟嘟的人影,满是疑惑。 远处。 吕奇同样也看到田琮,当吕奇确认自己没有眼之后,瞪大眼睛。 田琮? 写女人,带刀是人菜瘾大!只能按照大纲剧情走! 这双倍月票,谢谢各位大大的月票,谢谢。 新的一年了,带刀祝福所有大大身体健康,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第285章 离开!吕奇的提醒! 府邸内。 当吕奇与田琮碰面,互相看到对方。 吕奇率先走过来,对着田琮拱手辑礼。 “吕奇,你怎么在此?” 田琮见到吕奇,好奇的询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娘亲家的外堂弟,田琮突然想到此前吕奇去齐国之时,曾到府邸之中拜访。 那时候吕奇似乎.言语之中,便是对着白衍多有钦佩。 想到这里。 田琮再联想到这个胖堂弟,突然在颍川崛起! “嘿嘿!此前与白衍多有来往!吕奇能在颍川落脚,便是少不了白衍将军的帮忙!” 吕奇看着田琮,笑着解释道。 对于田琮。 吕奇倒是也不会隐瞒白衍帮过他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稍加打听,便能知晓。 “怪不得!” 田琮看着吕奇:“若是早知道你与白衍的关系不错,我也不用费力的跑这一趟!” 田琮看着远处,那些仆人端着的一箱箱木箱。 吕奇笑了笑,这句话他没有回答。 “昨日酒醉。” 田琮想到小妹,看向吕奇:“我要先去看非烟!” “嗯?非烟也在?” 吕奇听到田琮的话,当得知田非烟也在府邸的时候,那胖嘟嘟的脸上,目瞪口呆。 吕奇可是已经知道田非烟与白衍的事情。 想到这里。 吕奇忍不住双眼古怪的看向田琮。 自己这个堂兄还不知道,白衍便是齐衍,昔日便是姑父亲手,把衍赶出齐国。 “为何露出这表情?有何.莫非那白衍喜好美色?” 田琮点点头,然而瞧见吕奇的眼神,眉头微皱。 如果那白衍是个十分喜好美色的人,那他就要想办法,早些离开。 “堂兄不必担心非烟安全!吕奇了解白衍为人,敢以性命担保,白衍绝不会伤非烟分毫!” 吕奇对着田琮拱手,笑着解释道。 听到吕奇的话。 田琮有些意外,但也因此,心中对白衍的防范,算松口气。 看吕奇的模样,那白衍的为人倒是可以相信。 “既然堂妹在此,吕奇也随堂兄前去探望!” 吕奇放下手,笑嘿嘿的看向田琮。 在吕奇心里田琮绝对是他的靠山,在齐国最大的倚仗,然而在白衍这件事情上,在吕奇在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清楚自己还是站在白衍这边比较好。 其一是田非烟都在暗地之中帮白衍,姑父多宠田非烟,吕奇怎么可能不清楚。 其二就是吕奇能想象到,若是姑父知晓这两年,都是他吕奇从中帮白衍送书信给非烟,姑父一定不会轻饶他。 还有就是白衍的为人,以及白衍在颍川郡对他的帮助。 考虑到这些。 吕奇自然不会主动告知姑父田鼎,以及堂兄田琮,白衍的真实身份。 片刻后。 府邸内的客房之中,吕奇跟着田琮,见到田非烟。 拱手打礼之后,吕奇都不由得感慨。 上一次见堂妹田非烟的时候,彼时韩国尚存,如今再次见面,不仅韩国已经被灭,就连赵国邯郸,眼下都已经被王翦率领秦军围困。 这一前一后,田非烟又长大那么多。 曾经吕奇没有动过的心思,如今伴随着白衍为秦国立下越来越多的功绩,地位、名望愈发高涨,也开始有些活络起来。 更别说吕奇可是知晓白衍身上,还有已亡故的长姑玉佩。 “等会见到白衍,我便开口,说出吾等关系,想必白衍也会留你在府中居住。” 田琮见到小妹安然无恙之后,心中点头。 看来白衍的确如吕奇所说,其为人值得信任。 “嗯!” 吕奇听到田琮的话,有些意外,但想到什么,看向田非烟一眼,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如此也好!” 吕奇对着田琮说道。 倒是田非烟没好气的看向自己的兄长,对于兄长哪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住她。 原本按照计划应该留宿在城内的小舍,不曾想,昨日兄长田琮喝醉酒,最终在府邸内留宿,这样就导致再也不好开口出去住。 “昨日白衍也喝不少,估计睡到现在还没醒呢!” 田琮感觉到小妹的目光,似乎想给自己昨日开脱,又似乎在告诉小妹自己有分寸。 田非烟没有理会自己的兄长。 接下来。 当田琮带着吕奇、田非烟见到白衍之后,按照计划,田琮把吕奇与他的关系,告知白衍。 白衍露出一丝意外,随后似乎是猜测到田琮的意思,白衍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让吕奇也留宿府中,给吕奇与田琮借着机会叙旧。 书房内。 白衍的公事还没有处理完,便让侍女给吕奇与田琮、田非烟三人倒茶。 白衍看着手中的竹简,眉头微皱。 这份来自邯郸的书信之中。 公子嘉率领部分赵国宗室,从秦国大军的合围中突围离开,如今已经北上,前往代地。 看着上面写着的这件事情,虽然王翦没有明说,但去过邯郸,见过公子嘉的白衍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明显是继郭开之后,王翦私下与公子嘉达成某些协议。 而且这个协议,是已经得到嬴政准许。 否则公子嘉绝不可能杀出重围。 想到这里。 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书房内,另一边的田琮。 如今赵国覆灭,随着越来越多的赵土画入秦国疆域,原本与秦国不接邻的燕国、齐国,眼下都已经与秦国接壤。 曾经秦昭襄王发兵围困邯郸三年,最后被诸国联军解围的事情,显然是依旧让嬴政忌惮,担忧重蹈覆辙。 毕竟。 围困邯郸,拖的时间越久,变数越大。 嬴政想早日灭赵! 而公子嘉离开邯郸,前往代郡,一定是与邯郸城有关,也不知道当初姚贾在邯郸之时,是不是也接触过公子嘉。 书房内。 白衍看完所有竹简之后,在处理完所有要事,方才松口气。 随后白衍便与田琮、吕奇一块笑着交谈。 接下来的交谈之中,突然田琮的一个仆人,急匆匆的带着一封信,进入书房,交给田琮。 “大人!” 仆人来到田琮面前,双手捧着竹简交给田琮。 田琮伸手接过竹简,看完竹简之中的内容后,神色凝重起来。 片刻,田琮就转头看向白衍。 “白将军,此番冒昧打扰,明日田琮便打算带小妹返回齐国!” 田琮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此行来到善无,多谢白衍将军款待,他日白将军若是去齐国,田琮定会设以酒宴,为白将军接风洗尘!” 田琮说完。 不仅是吕奇,就是田非烟都十分意外,没想到兄长田琮如此仓促。 一时间二人都好奇的看向方才的竹简。 田琮如此着急离开,恐怕与方才那卷竹简有关系! “那么快!” 白衍皱眉。 虽然知道田琮如此着急,定是与竹简之中的内容有关,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让田琮如此心急 但知道归知道,于情于理,白衍都没有理由开口询问田琮,竹简之中的内容。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旁木桌后的那个齐服少女。 想到若是她才来到雁门一日。 他听说雁门很多地方,他都还没时间带她去。 “田大人昨日才来,明日就要着急离开,白衍担心传出去,世人皆言我白衍待人不周,田大人可否多留两日,容白衍尽一番地主之谊。” 白衍看向田琮,轻声苦笑道。 白衍的话一出,反应最敏感的就是吕奇。 吕奇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随后目光看向另一边的田非烟。 田非烟也没想到白衍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开口挽留,不傻的她当然知道为何,双眸忍不住看向少年侧脸,随后又感觉到吕奇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些心虚。 “田琮毕竟有官职在身,不敢久留,他人之言白衍将军不必担忧,日后有机会,田琮与白将军定会相聚,到时候流言不攻自破!” 田琮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田琮告知白衍,毕竟他是齐国大夫,此行来雁门,田琮是私人前来,注定不能久待。 而且田琮来雁门的目的,是想与白衍见面结交一番,如今已经见到,自然要尽早离开,返回齐国。 “如此也罢!那今日趁着吕君子也在,白衍便命人备上酒宴,再与田琮大人痛饮一番!” 白衍听到田琮的话,没有再强留,不过笑着看向田琮,提议既然要离开,今日定要把酒言欢。 “白将军美意,田琮不敢辞!今日定与白将军痛饮!” 田琮拱手还礼。 想到吕奇也在这里,这白衍也要醉,田琮没有其他顾虑,故而没有拒绝。 而且田琮也清楚,既然是来与白衍结交,本就突然要仓促离开,如今唯有饮酒,二人之间关系方才能更好一些,否则他还真担心,白衍以为他田琮清高。 片刻后。 在府邸之中的正堂内,吕奇、白衍、田琮三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 田非烟吃了点东西后觉得无趣,便先离开。 过了几个时辰。 等即将天黑之时,田非烟方才再次听到敲门声,而来到房门处,方才打开房门的田非烟,顷刻间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看着眼前满脸通红,双眼怔怔望着自己的少年。 比起曾经在齐国临淄之时,如今长大许多的田非烟,隐约也能感觉出什么,心跳有些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白皙的俏脸上,微微低下头。 房门处。 白衍看着面前一身齐服的田非烟。 “我本来想带伱去看看雁门的景色!” 白衍想了许久,最终才憋出这一句话,连白衍都不清楚,为何站在少女面前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愚笨起来。 白衍只知道,回想当初在齐国临淄,田非烟那孤独的模样,他真的很想在田非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带着田非烟去逛一逛雁门。 “下次吧!” 田非烟轻声说道。 “好!下次有机会再来,我再带你去看!”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声音,脑海里本能的浮现雁门如今的情况,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的画面,那的确很煞风景。 故而白衍也在心中暗暗决定。 下次田非烟再来,他一定要给田非烟看到不一样的雁门。 “我兄长是因为燕丹,方才着急离开!” 田非烟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双眸看了白衍一眼,随后把方才看到竹简的事情,轻声说出来。 燕丹一事,田琮的确不会让白衍知道。 但她作为田琮的小妹,她方才去问下人要竹简,下人当然不会不给她。 所以她已经知道。 兄长田琮之所以着急回去,便是燕丹已经抵达齐国,并且有要事,在府上等着。 “燕丹?嗯!”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话,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伴随说完话。 气氛逐渐安静起来,一个房门的门槛搁着二人,田非烟站在房门内,低着头。 白衍站在房门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在外人眼中。 白衍在感情方面,有些木讷,然而只有白衍心里清楚,明天少女就要离开,下次见面不知何时。 再多的话,今晚也说不完! 在眼前的少女没来之前,他本来以为他的生活,会是在雁门日复一日的为秦国打理琐事。 不曾想。 少女的出现,让他意外,也让他的生活泛起涟漪。 伴随着田琮醒来,仆人与扈从早已经收拾妥当,在田琮用过早膳之后,白衍与吕奇,便把田琮、田非烟送出府邸。 白衍与田琮互相辑礼,余光也不由得看向在田琮身后,在侍女的陪同下,走上马车的田非烟。 在客套一番之后。 田琮也告辞离开,走上马车。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齐国骑兵护送着马车,缓缓朝着城外远去。 转过头,白衍就突然看到,吕奇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怎么了?” 白衍有些好奇的问道。 吕奇上前,前来到白衍身边,先是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街角的马车,随后看向白衍。 “你帮我那么多,若你真想娶非烟,我定会帮你想办法,为你牵线!” 吕奇小声的说道,给白衍保证。 “嗯?” 白衍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吕奇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别否认了,也就田琮还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没往哪方面想!在我眼里,怎么可能还看不出你与非烟的关系!也就你们两人不知道!” 吕奇说完。 白衍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毕竟我姑父乃是齐国宗室,更别说非烟日后定是绝色美人,以姑父对非烟的宠溺程度,恐怕是打算在过诸侯的王室宗亲之中寻找,你要有心里准备!” 吕奇先给白衍透个底。 今日白衍,已非彼时白衍,如今的白衍的身份,只要先不暴露出真实的身份,那完全已经配得上田府。 不过吕奇也清楚,姑父田鼎在齐国位极权臣,想巴结姑父以及想与田氏联姻的人,数不胜数。 白衍想以秦国左庶长的身份,恐怕还是有难度。 “诸侯国的王氏宗亲?”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脑海里忍不住浮现昨日田非烟提到的燕丹,以及此前见过的魏假。 王氏宗亲! 想到这里,白衍回过神,公子嘉去齐国,恐怕定是想着方法对付秦国。 不需要多久。 恐怕燕丹就会开始谋划刺杀。 老婆昨天吃自助餐,今天有点复烧了,赶稿子有点计! 第286章 消息,白衍的小心思 “将军这是怎么了?整日都魂不守舍的!” “我也不知道啊!这都过了半月!” 两名铁骑将士,身着秦甲,佩着秦剑,小声的议论道。 望着远处凉亭内的将军,这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知道将军整日在想啥,每天处理公事之后,便在凉亭内走神,一言不发,一坐便是一整天。 以前将军可不是这样的! “柴将军!” “柴将军!!” 突然看到柴将军走过来,二人连忙停下议论,看向柴。 柴点点头,从二人身边走过,随后朝着凉亭走去。 凉亭内。 柴来到白衍面前,看着白衍,忍不住憋着笑意,这已经是半月。 半月前,白衍下了数道命令,柴身为过来人,哪里看不出,是与那齐国大夫田琮有关,或者说是与田琮一起来的少女,田琮之妹。 昔日在城门处,有关那少女的传闻早已经被秦卒传开。 传闻中,那少女模样,见者皆惊为天人。 而在对方离开之时,白衍更是下令,铁骑将士一路送至雁门郡外。 如此关心,可是罕见! 当然这些都是柴的猜测。 具体只有白衍清楚。 “将军,曲阳传来消息,数十辆马车已经偷偷离开曲阳,正在北上前往代地。” 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随后想了想:“曲阳至代地,沿途城邑皆是降秦的赵国官员,此前蒙恬将军、羌瘣将军抵达后,多是不战而降,故而并未被撤职。” “赵国旧部!” 白衍听到柴的话,回过神,跪坐在书桌前,面露思索。 “调集三千将士,随我一同前去,务必要在代地前,将其拦下!” 白衍转头对着柴说道。 白衍清楚,曲阳那数十辆马车,应该都是此前公子嘉给他准备的矿石。 对于这些矿石,早在邯郸之时,白衍便不准备让公子嘉带回代地。 此前碍于没有机会,便一直命人偷偷观察,等待公子嘉去动曲阳的矿石。 眼下公子嘉离开邯郸之后,在代地召集赵国旧臣旧部,这些矿石,公子嘉一定担心落入秦军之手,故而会找机会拿回去。 这可是价值数百金甚至千金的矿石,绝非数十辆马车可以运走。 白衍这段时日,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此前吕奇便是在颍川郡,帮他偷偷寻找到一些善于冶炼的工匠,带来雁门给他。 这才在无意间,让吕奇碰到田琮。 “诺!” 柴听到白衍的话,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起身,来到书房,拿出一卷崭新的竹简,随后拿着笔墨在竹简内撰写消息。 等抵达曲阳之后,这竹简便要交给王翦。 在他率领麾下将士去拦截公子嘉的车队后,去曲阳搜查,在那时候,他需要王翦在邯郸,与他一同下令,通缉徐子霄。 做戏要做全。 唯有如此,公子嘉才不会多想,也才不费他一直等了那么久。 片刻后。 写好竹简。 书房内,白衍穿上秦甲,看着眼前的秦剑,思绪再次回到半月前,半月前田非烟的到来仿佛如同做梦一般,快而真实。 不到两天! 却让白衍惦记半月,无事之时,常常想起。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白衍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 田非烟对于白衍的意义远非其他女子,田非烟在白衍心中,代表着远在齐国的家人,代表着故乡,更代表着恩情与羁绊。 而且田非烟也是在他被嘲笑、轻视之时,除家人外, 这种种原因之下。 在这天下世道之中,白衍不管经历再多、地位再高、身份再不同,面对田非烟时,白衍心中,依旧如同当初 这也是为何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见到田非烟后,他久久不能忘怀。 “将军,准备好了!” 柴走进书房,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白衍点点头,拿着秦剑,转身与柴一同离开。 数日后。 在曲阳到代郡的路途中,一队数十辆马车的商队,在途径恒山、常山中间的鸿上塞之时,为首的中年商贾看着要塞,独自上前。 “吾有丹丘城以及浊鹿城的通关信物!” 商贾看着面前的秦卒,正准备从袖袋之中掏出信物之时。 突然间。 商贾就看到关塞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全都手持弓弩对准他。 这一幕让商贾被吓一大跳。 不仅是这名商贾,商贾身后所有车队的随行仆人,见到这一幕都纷纷慌张起来。 “秦国铁骑!” 商贾看着突然出现的铁骑将士,哪里还不知道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自己可以死,但曲阳内的矿石,绝不能落入秦军手中。 商贾转过头。 “过去就是浊鹿城,保护马车,杀秦军!”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商贾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拔剑之声,商贾心一横,从袖袋之中掏出一把匕首。 然而方才转过身,面对秦卒手中的秦剑,拿着匕首的商贾,如同以卵击石一般,下一刻便被秦卒几剑砍在身上。 临死前。 商贾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插满箭矢的马车,当看到那些仆人,已经在秦军的弓弩之下,全部都中箭死亡,商贾心里终于松口气。 扑~! 商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片刻后。 一双装有铁片的马蹄,从商贾的尸体旁踏过。 顺铁蹄往上看,便看到年纪轻轻,身着秦甲的白衍,缓缓骑马而过。 来到马车旁。 白衍拔出佩剑,在马车上其中一个麻袋,轻轻隔开一个小小的缺口,随后赫然其中装着的,的确是矿石。 见此。 白衍松口气。 只要拿下这批矿石,把这些铁矿送到雁门,他就可以开始打造 回想当初在阏与城外,与赵边骑交战之时,那时候若是能给他三百重骑,将士的伤亡,定会小上数倍不止。 重甲重骑。 除开面对北方的游牧,在中原后世千秋万代,都是大杀器。 在后世,游侠义士持剑不犯罪,但若是私藏重甲,那不管何人,都会被杀头。 曾有人以十三具重甲起家,最后成为帝王。 重甲对于中原的士卒来说,杀伤力太大! 而在这世道之中,连当初的魏武卒,也只算是半个重骑,毕竟那时候魏武卒身上穿的重甲,乃是三层衣甲,并非真正的铁重甲。 “命三百将士把马车,全部带去雁门,其余人随我去曲阳!” 白衍开口下令道,随后骑马朝着曲阳方向赶去。 要送去咸阳的书信他已经写好,等从曲阳回去之时,便可上书咸阳,把这些重骑的打算以及阏与的事情,一同汇报给嬴政。 至于嬴政同不同意,白衍不担心,因为这关乎嬴政信不信任他。 在秦国灭掉韩国、吞并赵地的背后,暗地中依旧动荡不安,在发生杨端和将军的事情之后,在这样的情况下,把重甲的打算上报,这也是白衍的一次赌注。 在见到田非烟之后,白衍这半月以来,一直都在思考秦国值不值得倾尽全部。 白衍也是人。 在昔日坦白身份之后,后面又去邯郸见过那些反秦联盟,白衍也需要借机看看,嬴政对他的态度。 在为秦国肝脑涂地,舍生忘死之后,若是依旧得不到嬴政的信任,白衍自然也不会傻傻的继续留在秦国,以后定会想个办法,找个机会离开,带着家人归隐起来。 “诺!” 白衍身后,亲信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转身下去吩咐。 其余铁骑将士,则纷纷跟上白衍,一同朝着曲阳的方向赶去。 第287章 代地的谋划,白衍的阳谋。 “什么?全没了?” 代地代县,此刻在府邸内的公子嘉,听到手下的汇报,差点没喘上气。 数十辆马车的矿石,以及曲阳价值数百金、甚至千金的矿石,全部都被秦军发现! 这巨大的损失,即便是公子嘉,都不能忽视。 如今赵国除了邯郸之外,便只有代地,其国力早已经大不如从前。 若是失去这些矿石。 军备代地守军的计划,就要再往后推延。 “又是秦将白衍!” 公子嘉咬牙切齿。 提及这个名字,公子嘉简直恨得牙痒痒。 “公子,这是曲阳城守,冒着性命危险传来的消息!” 这时候,汇报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公子嘉。 公子嘉听到是曲阳城守,眉头微皱,伸手拿过竹简。 然而看到其中的内容后,公子嘉脸色大变。 “不好!” 公子嘉收起竹简,摇了摇头。 “不行,绝不能连累徐氏、连累徐子霄!” 公子嘉轻声说道。 那秦将白衍在查出曲阳矿石,调查出是他给徐子霄的后,已经下令调查徐子霄以及徐氏的消息。 公子嘉心中清楚,过不了多久,恐怕徐子霄给他粮粟的事情,就会瞒不住,到时候秦国定会想尽办法去对付徐氏以及需子霄。 于公于私,他都绝不能让徐氏受到牵连。 特别是在他来到代郡,需要其他士族帮助的时候。 “公子,何事?” 吴高这时候在侍女的陪同下,也来到书房,见到公子嘉的脸色十分难堪,轻声询问。 公子嘉看向吴高。 “矿石已经被秦军截获,眼下那秦将白衍,已经在通缉徐子霄!” 公子嘉说道,随后把竹简交给吴高。 如今除了随他一起离开邯郸的宗亲,以及那些旧臣,吴高都是早之前便一直跟着他的人。 故而对于吴高,公子嘉自然十分信任。 “什么?” 吴高听到公子嘉的话,眉头紧皱。 此前他与公子嘉还庆幸,此前徐子霄没有带走矿石,他们来到代郡后,能利用这批矿石缓一口气。 眼下却被秦军发现? “公子,是不是有叛徒?” 吴高看完竹简,目光看向公子嘉。 公子嘉摇了摇头。 “尚不知晓,需要时间去查!” 公子嘉说完,眉头紧锁的看向远处的木窗。 说是调查,但是公子嘉十分清楚,出卖他的人,一定会被秦将白衍保护起来,想要查到,谈何容易。 “从源头去查不就可以了?” 房门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公子嘉与吴高闻言,便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美艳妖娆的赵秋。 “公主何意?” 吴高看到赵秋,拱手说道,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动,低头不敢看向赵秋。 曾经长姐在的时候,他尚不那么惧怕赵秋,然而自从徐子霄中毒离开后,长姐便发了疯一样,势要找出解药,如今长姐不在,他可不敢惹怒赵秋。 “这是邯郸消息,若是猜测没错,恐怕不需要多久,郭开就会在邯郸城中做内应,帮助秦军打开城门!” 赵秋拿着竹简,对着公子嘉说道。 公子嘉闻言,从赵秋手中接过竹简,随后看着其中的内容。 对于赵秋的消息,公子嘉清楚,事关邯郸城,在消息方面,他与赵秋差之甚远,邯郸城内赵秋的眼线涉及大部分酒楼、甚至是上到官员,下至官员妾室。 既然是赵秋的消息,那必然是真的。 “等邯郸城破,赵迁被俘,你便可以在代地,自立为王。” 赵秋看着公子嘉,那酥软的嗓音,轻声说道。 赵秋清楚公子嘉一直都在等着赵迁被俘,唯有赵迁被俘,公子嘉才能自立为王,有王的名头,公子嘉才能有足够的资格,去与燕、魏、齐、楚交涉。 “何为源头?” 公子嘉收起竹简,满是疑惑的看向赵秋。 对于自己的心思,公子嘉没想瞒着赵秋,而且也清楚瞒不过赵秋。 他与其他大臣、宗室,的确一直在等着邯郸城破。 “我去雁门,见那白衍!” 赵秋对着公子嘉说道:“雁门与代地相邻,不提那秦将白衍麾下的白氏铁骑,皆乃死战之士,就是那秦将白衍善战的能力,有他在雁门,你放心吗?” 赵秋说完,目光看向公子嘉。 公子嘉脸色有些阴沉,他清楚赵秋说得没错,别说他带来的这些大臣之中,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 就是曾经有大将,若是那秦将白衍在雁门,他也是寝食难安。 君不见昔日韩大将申犰,便是被那秦将白衍识破谋划,最终败在国都城外。 君不见月氏、匈奴南下,结果如何。 更别说此前武安君李牧与其交手,秦将白衍,居然能与武安君一战。 井陉一战,尚历历在目! 公子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向赵秋。 “你要离开?伱有把握接近白衍?成为他的人?” 公子嘉问道,在知道赵秋准备去接近那秦将白衍后,除了清楚赵秋是准备离开外,他也有些关心赵秋的安危。 如果赵秋真能成为秦将白衍的女人。 虽说会失去一个重要的消息来源,但日后,他倒是再也不需要担心雁门哪里的铁骑,随时会过来,而且他相信赵秋,也能查出是谁出卖他。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男人的枕边!对付男人,不难!” 赵秋听到公子嘉的话,不置可否。 能对她无动于衷的男人,很少很少,少到她清楚的记得是那几个。 而能在当着她的面,撒谎时面不变色的人,还只有一个! 那便是吴芸的心上人。 如今生死不知的徐子霄! “联系申氏!我需要一个身份!” 赵秋说完,便缓缓缓缓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她来这里只是只会公子嘉一声,在离开邯郸后,明白赵国大势已去的她,并不是很看好公子嘉。 赵秋清楚,必须要让自己隐藏起来,消失在世人眼中。 最好的办法。 便是去秦国,而其中对于她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成为那秦将的女人。 白氏,秦国白氏。 她打听过那秦将白衍,听说他身边,还没有女人。 想到这里。 谁能想到,赵国灭亡之时,赵王迁被俘,公子嘉代地自立,而她,却悄然成为白氏的人。 书房内。 公子嘉赵秋离去的背影。 吴高见状,也不知道心里对那素未谋面的秦将白衍,是羡慕还是如何。 雁门。 在先瑜城外的句注山,作为雁门最大河流的源头。 白衍骑马赶来。 在河流下游,数万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兴挖水渠。 白衍看着这一幕,看着新提拔上来的铁骑将领溥锡,把竹简交给自己。 白衍接过竹简,看着其中的粮粟消耗。 “将军,人带来了!” 白衍看着竹简的时候,一名将士的声音传来,白衍抬起头,就看到在铁骑将士身后,猗坊以及其他几名男子,浑身是土的来到自己面前。 “怎么样,还需多久,才能贯通 白衍看着猗坊几人,轻声询问道。 “还有一月,应该就差不多!” 猗坊面对白衍的询问,面色复杂的看向白衍,轻声禀报道。 其他几名男子,不管是虞和还是惠普,此刻对于白衍,都满是复杂,甚至还有一丝丝惊恐。 若非亲眼看见,若非亲身参与,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白衍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通过各种办法,让所有赵边骑的将士,都失去防抗的念头。 作为曾经的赵边骑将领。 虞和几人都清楚,杀赵边骑不难,难的是让赵边骑全都放弃抵抗,彻底愿意臣服。 白衍就真的做到了! “好!告诉他们,他们以及其家人的粮粟,不需要担心,早日开通 白衍听到猗坊的话,点点头,随后看向其他几人:“这条水渠事关明年雁门百姓的存亡,不能马虎!有劳诸位多多费心!” 白衍的话音落下。 不管是猗坊,还是其他几名男子,全都点点头。 在白衍身后,宴茂等将领看着曾经这些赵边骑的悍将,如今全都老老实实的模样,看向白衍的眼神,那叫一个佩服。 待几人离去后。 方才一直憋着笑的宴茂,忍不住笑起来,看向白衍。 “将军,这些人全都服了!” 柴对着白衍说道。 一旁的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柴作为白衍的副手,深受白衍的器重与信任。 其他铁骑将领不知道,但柴可是知道在这些顺从的背后,将军付出多大的代价。 单是散播消息,让这些赵边骑的家人,全部聚集在雁门以北,并且以稀食救助,单凭这一件事情,将军都要面对巨大的压力。 好在将军没有白费心思。 如今这些赵边骑的家人,已经从雁门各地汇聚起来,如今赵边骑的将士都知道将军在救他们家人,就是代地哪里的公子嘉派人让这些赵边骑反,这些赵边骑都不会反。 而且方才将军话里面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些曾经的赵骑将领。 若是明年没有水渠可用,数万赵边骑的家人,还要受旱灾,那都是他们这些赵骑将领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些赵骑将领也不敢有半分反的念头。 更别说柴可是知道,最近因为将军的命令,很多无依无靠的赵国女子,得知只要是赵边骑的妻儿,都可以得到稀食。 很多女子都想办法成为赵边骑的妻子。 这可是连铁骑将士都羡慕得紧的事情。 有家在北方,日后匈奴南下,最骁勇的骑兵便会出现在世人眼中。 第288章 调查线索,魏老头的惋惜(4K) 雁门善无城。 作为雁门治郡之都,善无城内士族林立,商贾遍地,与昔日在高奴城一样,这些商贾多是与北方的匈奴交易。 “魏老,您真不休息休息?” 此刻在雁门府邸内,白衍一身布衣,疑惑的看向魏老。 这一大把年纪,方才从高奴过来,一路颠簸,如今不休息就跟自己出去,这别把身子骨累坏了。 “小子,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个十几年。”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白须褶皱的脸上,露出丝许笑容。 见状。 白衍也不在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徐师。 “此行你随去多有不便,你在府邸内休息,若有需要,便书信命人送给我!” 白衍对着徐师嘱咐道。 此前担心魏老的身子骨,他便一直让徐师在阏与城内的府邸,等魏老过来。 这次他出去探察,徐师一个女子,还是在府邸的好,免去那番遭罪。 “诺!”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行礼。 看着少年转身离去,徐师连忙跟在身后,陪同一路走出府邸。 府邸外。 白衍带着几名乔装打扮的将士,以及魏老,牵着马儿便朝着城外走去。 一路上。 白衍与魏老相互并行而走。 魏老亦如当初,顶着烈日,拿着一个酒壶,时不时来那么一小口。 起初白衍还陪着魏老说话,然而到了后面,走了半日,看到沿途人景,却也无心再理会其他。 魏老也不怪罪白衍,反而默默在一旁跟着。 在沿途经过的一个村子内。 白衍缓缓停下。 村之内不说十室九空,却也人烟稀少,简陋的一间间木屋,能看出不少都很久没人居住。 白衍牵着马匹,来到一个木屋前,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人见到白衍一行人,瞧见白衍身上还配有佩剑,更牵着马匹,骨瘦如柴的脸上,眼神有些惶恐。 “老人家,村子里面的人呢?” 白衍把马交给亲信,来到老人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说话间。 白衍从怀中掏出十几个钱,随后在魏老以及亲信的目光下,一手抓住老人的手,一手把钱放入老人手中。 骨瘦如柴的老人见到钱,惶恐的眼神中,露出激动的神情。 “大人!” 老人抬头看向面前年纪轻轻的少年,说话的声音嘶哑,显然这是极度虚弱,方才会出现的模样。 “大人可是问村中女?大人若是想来买女,那就晚来一步,如今村之内的女子,要么被盗去,要么就被抢走,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老人看着白衍。 以为白衍也是想来买一些女子,便轻声开口说道,随后又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不过听说依山后那一户人家的男丁,前两日重病,估计也熬不了多久,今早便见有几人去盯着,大人若是早去,估计能来得及!” 老人说完,便看向白衍身后的众人,显然老人对这些事情,早已经麻木。 “依山?” 白衍听到老人的话,随后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衍随后又问了一些有关男丁的问题,在得到老人回答之后,缓缓起身。 “走!”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率先朝着依山方向走去。 白衍身后,魏老跟上的同时,余光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老头,随后看向走在前面的少年背影。 “田瑾!你真的收了一个好弟子,若伱在天有灵,能瞑目了!” 魏老感慨一句。 回想好友田瑾,那个齐国大夫的一生,数十年来从未羡慕过好友的魏老,这一次,却是羡慕好友。 遥想年迈的田瑾,为人正直不阿,在朝堂、民间、乃至诸子百家,都享负盛名,被誉为惠师。 也因此在齐国朝堂内得罪小人,惨遭入狱,全家被诛。 幸好在死后。 世人皆不知其留有爱徒。 想到在善无府邸内少年对自己说的话:在善无府邸阅万卷竹简,不如出门亲眼见一见,听一遍民间疾苦,走一遍雁门山河,我白衍知道在雁门,有人吃不上饭,有人夜夜笙歌,有官员祸害百姓,亦有官员两袖清风,雁门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扫一扫屋内尘,白衍虽非圣贤,却是愿意提起扫帚。 “如此年纪,能有此心” 田瑾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弟子? 想到听闻前面那个小子,上书咸阳,让秦王同意在阏与送粮救灾! 想到前面那小子,破井陉后,上书咸阳,让数万赵边骑的降卒,能留置雁门,兴修赵国都从不修的水渠,救赵人都不救的赵国女子,聚李牧都没做到的赵国‘人家’! 如今又放着善无府邸柔乡不坐,美酒补偿,好肉不品,出来在这烈日下爆嗮赶路,只为看清雁门百姓。 这一件件事情! 魏老实在忍不住感慨,一生从不羡慕田瑾,却在收徒这件事情上,年老的他,却羡慕起田瑾。 莫约两个时辰后。 顺着深山小路,魏老一行人路过一家院子,尚未进去,就看到院子内,站着四名男子。 一个破旧的小苑,哪里能有如此多的男丁,这显然不正常,加之此前山外老者的话,魏老等人都知道,这四人应该就是过来‘掠卖’的人。 果然。 那四人见到白衍一行人,纷纷面露警惕起来,毕竟白衍一行人不仅人多,而是身上都佩着剑。 四人眼下都不清楚白衍一行人的来头。 “汝等何人?为何来此?” 四人之中,为首的男子上前,随后看向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 白衍笑了笑。 “汝等为何?吾亦为何!” 白衍说完,举手示意。 随后白衍身后的亲信,纷纷作势要将眼前这些人围起来,准备动手打人。 四人见状,面色有些惊慌起来。 “汝等敢?吾背后乃是埒城令史!” 为首的男子清楚眼前这些人,也是与自己一样,干的是撸人买卖的活,男子想了想,为避免与眼前这伙人起冲突,便自报上来历,以及自己背后的主人。 说起来这名男子也忍不住感慨,如今随着人少,干这行要面对的冲突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埒城令史?”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带着疑惑:“你说是就是,可有信物?” 白衍询问道。 虽是问话,这时候白衍也示意其他人先不动武。 见到自己的威胁起作用,男子松口气。 “汝可随我去埒城!到时候自然会得知。” 男子说道。 这时候,男子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与其他三名男子对视一眼,三名男子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 在白衍的注视下。 伴随着三名男子进入屋子之中,片刻后便转来女子的惊叫。 不消一会,就看到一名男子强行拖拽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子出房屋,女子不从,却遭到另一名男子的殴打,甚至用木棍,朝其额头都敲破流血。 另一边。 似乎一名病重男子,被另一名男子拳打脚踢,很快就摔倒在地上,另一名白发老朽想阻拦,却也被踹倒一边。 见到这一幕,白衍身旁的魏老也忍不住皱眉起来。 “汝等是何家族?” 男子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看向白衍身旁的魏老,在男子眼中,这又定是那个家族的老仆,就是过来看‘物’色的。 “郴氏!” 魏老头本来不想回答这男子的话,但是感受到白衍的目光,魏老头还是忍着心中的厌恶,说出一个氏族。 “郴氏?郴氏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男子听到魏老头的话,眉头微皱。 “吾要禀报家主,要与汝等一同前去!” 白衍看着女子被三名男子带出来,目光看向眼前这名男子,轻声说道。 男子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满,随后还是点点头。 “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求你们,放过我!” 小苑内。 被拖拽的女子,满是苦苦哀求的看向眼前这些人,泪水顺着眼睛落下,身上的衣物由于老旧,都在拉扯之间,破了几个洞。 伴随着额头鲜血流落,女子满是绝望,不断看着身后自己的兄长、以及年迈的祖母。 白衍站在一旁,看着女子被拖走。 随后目光看向奄奄一息,却撑着身子,爬出木屋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看其少年体格壮硕,白衍怪不得此前那四人都忌惮,待到生病之时方才敢来抢人。 “走吧!” 白衍看着那名男子一眼,目光与那男子不甘的双眼对视,转过头说道。 魏老以及其他白衍的亲信,纷纷跟在白衍身后,一起离开。 两个时辰后。 再次回到官道,白衍跟着四名男子,来到官道上,官道上还有两名男子在一辆木拖车旁等候着。 那两名男子,见到同伙四人回来之时,还跟着白衍一行人,纷纷有些不解。 在为首的男子吩咐下,两名男子还是伸手把木拖车上的干草堆弄开。 随后三个同样被捆绑起来的女子,便出现在白衍一行人的眼前。 看着在烈日下,那三名女子被捆着仍在草堆之中,满是凄惨奄奄一息的模样,白衍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视眼前这些男子一眼。 在秦国,虽然有买卖,但唯有‘罪人’妻女,可以买卖,并且也是由官府作证方才合法。 其他任何方式,伤害、撸卖民女,无论抢人者,获利者,以及购买者,全都要获罪,连同知情者一块连坐。 “这些都是令史之物,走吧!” 男子把方才捆来,已经被殴打得奄奄一息的女子,丢上马车后,让手下把草垛盖起来,随后转头看向白衍一行人。 方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看向他们的眼神,明显不善。 男子猜测,定是这些人没有抓到一个货物,而他们却已经有四人,心里不爽。 想到这里。 男子心中得意起来,在埒城周围,就是其他地方的权贵到来,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看看是谁的地盘。 虽说他之说出是令史。 但男子可是隐约知道,还有更大的大人在背后撑腰。 埒城! 白衍一行人来到埒城之时,天色已经变得昏黄,若非是酷暑之际,恐怕天色早已经漆黑。 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处,白衍与魏老头都看到,数名男子在与看守城门的秦卒打招呼过后,所有秦卒连马车都不检查,直接让几人入城。 “看到了?可还要继续跟去看看!” 入城之后。 男子转过头,看向白衍以及白衍身旁的魏老头。 或许是到了埒城,到了自己的地盘,男子说话的语气,明显硬气起来。 白衍看着男子,没有说话。 白衍自然清楚男子想表达的意思,方才的举动以及表明身份,若是继续跟下去,真要令史站出来,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走!” 男子看着白衍一眼,随后露出笑容,冷哼一声,转头嘱咐道。 伴随着男子的话。 木拖车再次移动起来,白衍看着这一幕,没有再继续带人跟上去,直到木拖车走了挺远。 “这几日盯着城门,注意别被发现!” 白衍对着亲信吩咐道。 亲信听到白衍的话,纷纷点点头。 “小子,此行你若是要监管到底,恐怕会得罪无数人啊!” 魏老头在一旁,听到白衍的命令,眉头皱了皱,随后知晓白衍的目的后,忍不住劝说起来。 连魏老头都忍不住有些担忧,白衍胃口太大,会不会得不偿失。 方才白衍一直没有管,明显是要一抓到底。 而如今来到埒城越没有管。 明显是要顺着线索,全部查出来。 但只要明眼人就知道,若真是全部查出来,背后牵扯到的绝非仅仅是一个埒城的官员,到时候,白衍恐怕就会得罪一群人。 不知雁门郡内,多少士族、官员都会被牵涉其中! 甚至可能还会有一些秦国的将领。 “若是怕得罪这些人,白衍怎敢领兵灭韩入赵!怎敢面对这天下!”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笑了笑:“灭国都敢,其余之人,白衍何惧之!” 魏老听到白衍的回答,老迈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小子倒也是已经有资格说这话!” 魏老头点头。 这也算是魏老头难得承认白衍的地方,如今赵国未灭,但接触过嬴政,知晓嬴政的魏老头清楚。 嬴政优劣之中,有一个优点特别突出,那便是知人善用。 纵观此前白衍的一件件事情背后,魏老头能清楚的感觉到,嬴政对白衍到底有多宠信。 而有嬴政撑腰。 以白衍这小子的能力,其他的就不需要担忧、顾虑太多。 埒城内。 白衍听到魏老头的话,转过头,看向天际另一边,最开始变黑的东边。 “况且,白衍答应过一个人,日后她再来,我要给她看看雁门的美景!” 白衍心里呢喃一句。 魏老头转过头,看向白衍一眼。 当顺着白衍的目光看向东边,发现白衍似乎在想什么。 东边!! 很快,魏老头便想起,此前听说过前段时日,有个名叫田琮的齐国大夫,带着其妹来到雁门善无拜访过白衍。 在齐国混迹大半辈子的魏老头,怎么可能不知道田琮是何人! 当初在白衍在离开齐国前,还是魏老头让白衍拿那块玉佩去吕氏要了一匹马,故而魏老头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白衍身上有一块玉佩,是来自何处! 想到这里。 魏老头也大致猜测到白衍在想什么,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魏老头又忍不住可惜起来,彼时自己尚未到善无,否者田琮那小子见到自己,别看田琮已经是齐国大夫,但自己顺手开口帮白衍提个亲,田琮也不敢当面反驳一个字,只能乖乖的回去告诉田鼎。 可惜了!只能等下次看看有没有机会。 魏老头摇摇头。 这一日。伴随着日落! 白衍与魏老等人,便在埒城住下。 铁面无私、犯法严惩,爱民如子,救旱灾,治黄河,平冤狱。 看了太多后世治国天下,国士无双的大臣,类似于谦、范仲淹等一众历史先贤。 生来乱世,大丈夫当莫过如此!! 文治武功,如今到了文治的时候。 下次田琮、田非烟再来雁门,会很精彩!! 第289章 任命,破城的消息 埒城居住一日,一日的时间,几个亲信将士在乔装打扮之后,根本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随后就把城内窝藏女子的地方,给探察得差不多。 白衍没有久留。 留下几名亲信在埒城监视,白衍则一边命人回善无城调人,一边带着魏老继续前往下一个城邑。 平城、崞、剧阳、武州、楼烦。 白衍沿着一个个城邑,慢慢调查着雁门郡内的具体情况,从真正的‘百姓’口中,上至城守县令,下至乡长秦卒,全都打听清楚。 史书古籍上的盛世,以及记载着的的百姓,白衍心中清楚,不说其中都是虚假之做,但至少那些‘百姓’,并非是真正的耕民。 古简之中的百姓,是百家之姓。 能在这个世道拥有姓氏,追溯起来,祖上都有来历。 故而其百姓,未必真的是耕民,要想通过这些人,询问一个城内的情况,得到的结果,往往并不真实。 真正想清楚一个地方的具体情况,唯有真正从耕农入手。 上至耕种、收成、税收,下至村里邻间琐事,只要去到县、乡,有耐心多问,总能问个明白。 昔日商鞅入秦之后,在制定秦律之前,亦是深入秦国乡、亭,一步步见过秦国的人文,问过老秦人、耕农之户。 如此。 最终商鞅方才撰写出,其一针见血的秦律。 白衍也是准备如此。 对比后世的圣贤能臣,白衍要求也不高,眼下能管理好一郡即可。 楼烦城内。 魏老看着打听情况往回走的白衍,忍不住微微皱眉。 也就在这时候,另一个方向,一名二十多岁左右的男子,跟着一名布衣男子,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人带来了!” 布衣男子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看到白衍点头后,便站到一旁。 “白将军!” 而那名二十多岁,身着官吏服饰的男子,见到白衍,面色有些诚惶诚恐,来到白衍面前后,连忙拱手辑礼。 “不必多礼!” 白衍简单的还礼后,放下双手。 “今日叫文无害过来,便是想询问,这楼烦可有强夺耕农之户女子,而出售给他人、出售给匈奴之事?” 白衍看向面前的男子,轻声问道。 这名男子名叫冀生,冀氏在楼烦算不得什么大族,不过祖上倒是出现过一个大夫,赵国大夫,也因此家族能传承到冀生这一代,虽是没有祖上辉煌,但在人情世故的赵国,依旧能当上一个官吏。 此前在善无,这冀生也随着族人前去,虽说翼氏拿不出什么值钱之物,但白衍还是注意到这个名叫翼生,不被他人接纳的男子。 之后白衍便遣人乔装打扮,到楼烦打听一番,很快便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对着翼生,更有好感。 “啊!”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面色忍不住吃惊起来。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秦左庶长,翼生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少年将军是准备调查掠卖之事。 他在赵国长大,这二十年来,见到的人与事,他还是 “有!” 翼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面色满是犹豫。 简简单单说出这个字之后,却能看到翼生脸色满是纠结。 在城楼被秦军夺取后,翼生便被继续任命为楼烦官吏,不过职位却与此前不一样,如今的翼生,乃是如今楼烦的文无害。 文无害,所谓公平吏,掌巡查监狱,复查案卷,以防止冤狱。 曾经赵国也有文无害,但一直以来,在赵国,这都是可有可无的职位。 看着面前的左庶长。 翼生却有些拿不准,这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有心调查。 就算有心调查,一但得知其中的弯弯绕绕,这秦左庶长,还会做主吗? 楼烦城内。 烈日之下,绿荫不存,微风拂过之时,数不尽的枯叶飘落。 而在一户简陋至极,篱笆破洞能行人的农家小苑外。 白衍看着翼生,看着这个曾经因为看不惯不平事,而得罪诸多权贵的男子。 在离开善无后,从未询问过当地官吏的白衍,这一次却打破常规。 “告诉我,在楼烦城内,有多少官吏参与此事!” 白衍轻声询问道。 翼生穿着秦国官吏服饰,腰间佩着利剑,看着面前的白衍。 当余光看到白衍身后那破旧不堪的小苑,似乎下定决心,不管如何,既然好不容易有个大人亲自询问,他何必怕再一次得罪人。 而且想到此前对于面前这位秦左庶长的种种善举,施粮于民,更是传闻在秦上郡,不惜冒着丢官风险,让一地百姓迁徙。 翼生心跳微微急促起来。 思索一番。 “回将军,上至楼烦城守,下至城门守吏,共有九十二人。” 翼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随后想了想:“灾荒之后,掠卖女子字数,倍十有之,其他地方的女子,皆是送至楼烦,半夜寅时入城,匈奴若有需求,皆是半夜送出城门。” 翼生说完,狠狠的吸口气,叹息一声。 此刻连翼生都不知道,为何在父母哭诉,发小摇头之后,自己还要那么倔。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撸卖的女子人家,曾经一直忍着,眼下还是忍不住。 倍十。 这是翼生最保守的估计。 在翼生的注视下,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一个都尉的印符。 “一日后,铁骑会在楼烦外待命,由你调遣!白衍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女子,被卖出城!” 白衍把信物交给翼生,目光看着翼生的双眼:“至于城守以及那些官吏,调查之后,有证据的治罪,没证据的控制起来,他日有我处理!” 魏老头看着白衍,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太多意外,而是目光打量这名官吏。 若是真如白衍所说。 那这叫翼生的男子,的确值得栽培。 而且若是看错也无需惊慌,白衍留有后手,若是看错人,不日就是这男子的死期。 “诺!” 翼生表情呆滞,片刻后方才回过神,待接过都尉印之后,看到白衍的眼神,翼生心中满是暖意,而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翼生隐约感觉,面前的秦左庶长,眼下是真的准备管雁门掠卖之事。 白衍看着翼生接过印章,还没说什么,突然远处走来两名亲信。 “将军,邯郸传来消息!” 一名亲信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与魏老对视一眼。 随后在魏老头以及翼生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白衍看着其中的内容。 “王翦将军已经率军,攻破邯郸!” 白衍看完竹简后,轻声说道,没有隐瞒这个消息。 “破城了!” 魏老头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 魏老清楚,邯郸破城。 这也意味着,掠卖一事,以及整顿雁门官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白衍。 不管是咸阳的白裕,还是魏老,都判断邯郸破城之后,嬴政大概率定会从秦国咸阳,赶赴邯郸。 而在护卫安全一事上,不管是战绩,还是骁勇,甚至是铁骑配物上,都没有哪一支大军,比得上白衍麾下这支铁骑。 第290章 开始行动! “快!” “快走!!” 雁门山的隘口,作为雁门最具标志性的地方,此刻伴随着黑夜,三十多名匈奴人,正在牵着十来辆木拖车。 而每一辆木拖车上,在草垛下,都有十名被捆绑起来的女子,这些女子大小皆有,年纪大的二十来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四岁。 隘口处。 十来名身着秦甲的士卒正在站岗,手持长戈的他们,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很快便站在这些匈奴人的面前。 “将军,我们都是商贩!” 为首的匈奴男子看着面前的秦卒将领,如同往常那般,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物,递给对方。 秦卒将领接过信物,确认上面的字迹之后,点了点头。 “过去吧!” 秦卒将领点点头,随后转身,示意其他人放行。 其余秦卒见状,不敢抗命,只能乖乖去打开‘关门’。 在秦卒将领以及其他秦卒的注视下,匈奴人牵着马车,缓缓朝着关外赶去。 秦卒将领看了一会,便百无聊赖的看向其他地方,每当看到其他秦卒的目光,不管是身后还是隘口上的那些秦卒,这名将领都在心中嘲笑一番。 此前有多管闲事的,已经消失在这隘口。 眼下其他人都要掂量掂量,告发有赏金,但是有没有命去。 将领名叫扶,没有姓氏。 在此前,扶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卒,自从入伍后,扶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为将领的这一日。 扶永远都忘不掉那时候,还是小卒的他,在曲意讨好将军后,得到将军的信任,成为将军的亲信,随后出生贫寒的他,跟着将军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士族,去过各种酒楼,品味过从不敢想象的酒池肉林。 那时候扶便感慨,这才是人生。 比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士族,扶清楚,单凭自己就是耗尽一生,也过不到那样的生活。 直到有一日,将军带他去见了一些士族,之后扶才是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做能耐,哪怕自己没有本事,也能‘频频立功’,最后一步步升至校尉,成为这雁门山守将。 “嗯?” 正当扶脑海里回想着,两日前那些好友送来的女子,回忆着其中滋味之时,突然看到远处的夜色下,传来铁蹄声,以及浩浩荡荡的无数火把。 “怎么回事?” 扶眉头微皱。 将军这时候应当以及休息,怎么会带兵从大营哪里赶来? 莫非是这些匈奴人有问题? 想到这里。 扶转过身,看向那些匈奴人。 而在隘口处出关的匈奴人,此刻也都疑惑的看着扶,互相疑惑的看向彼此。 他们该交的钱已经给了,交易已经达成,为何眼下又派人过来。 “驾~!” “驾~!!!” 片刻后。 伴随着铁骑的轰鸣声,在扶以及匈奴人的注视下,铁骑将士过来后,直接把所有人都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 扶看着眼前这些铁骑,这才注意到,这些人显然不是将军的人。 而且这些铁骑都装配有马镫。 想到这里,扶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额头不断冒汗。 咕噜咕噜~!! 黑夜之中,在无数火把的火光下,几个马蹄声响起,随后扶就看到,一个身着秦甲,佩着秦剑的铁骑将军,缓缓出现,随后来到他的面前。 在这铁骑将领身后,还有一个老者以及一个少年,骑马在众多铁骑之中,去到一旁的木拖车旁。 “打开!” 伴随着身着布衣的少年开口。 扶就看到,几名铁骑将士,就要去掀开草垛。 见状。 扶心都快跳出来,知道这些事情根本见不得光,一但见光,若是兜不住,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他。 “你们是何人?” 扶硬着头皮上前,试图阻拦一会,想要拖延到将军带人过来。 然而伴随耳旁传来拔剑之声,随后扶就看到,方才在他面前,脸上带伤疤的铁骑将领,已经手持秦剑,抵着他的脖子。 雁门隘口。 扶冷汗直流,其他关口上的守卒持着长戈,面面相觑,皆是不敢有动作。 随后就看到,伴随着木拖车的草垛被掀开,一名名被捆绑着的女子,衣着不整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看着那些女子凄惨的模样,所有秦卒看向彼此,心中一惊。 再往下那些铁骑将士的目光,已经满是惧意。 这显然是将领做的不光彩的事情,已经被发现。 身为秦卒。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掠卖之罪,这可是要处死甚至是肢解,眼下他们都想着,等会说什么,都要告知他人,自己一概不知情。 在所有的隘口守卒的注视下。 布衣少年骑马,转头看向所有匈奴。 “宴茂,带人看守隘口,没我命令,所有人不得离开!” 布衣少年的声音,响彻整个隘口。 下一刻,不管是关口上,还是关口下的秦卒,就看到扶瘫软坐地,面色苍白。 很快。 一些秦卒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名少年。 “白氏铁骑骁勇 不知是那个秦卒呢喃一句。 随后周围所有的秦卒这时候都想起此前听到的传言,以及有关白氏铁骑的事情。 不管是上郡高奴一战,还是阏与一战,白氏铁骑威名,早已传到所有秦卒耳中,其中便有传言,在铁骑都尉之中,论骁勇,宴茂当为 想到这里。 所有手持长戈的秦卒,全都看向关口下,在无数火把映射下,那个脸上带伤疤的铁骑将领。 他就是铁骑将领宴茂! 如此以来,那方才下命令的布衣少年 白衍! 秦左庶长,白衍!! 伴随着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所有秦卒都意识到,为何方才扶突然瘫软坐地,面色呆滞,没有半分血色。 白衍亲自调查掠卖一事了! 所有秦卒看向彼此,眼中满是震惊,即便是他们这些普通的秦卒,都已经意识到,要发生大事了! 一个时辰后。 雁门隘口。 在铁骑接受隘口之后,很快消息就传达到雁门山的大营之中,此刻大营内,秦将苏翰得知雁门被铁骑掌控的消息,连忙起身。 苏翰一边命亲信,连夜把消息送去善无、平邑,一边带着人赶往雁门隘口。 等苏翰带着人,赶到雁门隘口之时,就看到不管是隘口上,还是隘口下,全是铁骑将士在戒备。 “汝等何人?” 苏翰骑着战马,厉声喊道。 在苏翰身后,有上千秦卒,这是苏翰的底气由来。 作为蒙恬的部曲,昔日在夺下雁门山后,苏翰便被赋予重任,镇守雁门山,如今看到铁骑,虽说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多怂。 隘口关卡下。 脸上带着伤疤的宴茂,穿着衣甲,佩着秦剑,面无表情的凝视赶来的苏翰。 别看苏翰身后的秦卒,看起火把密密麻麻。 但宴茂有信心,凭借铁骑将士的骁勇,以及自己腰间的秦剑,绝对能杀溃这些人。 “将军,这位便是宴茂将军!” 一名秦卒匆忙来到苏翰面前,对着苏翰说道,给苏翰介绍宴茂。 其实苏翰方才骑马靠近之时,看到宴茂脸上的那道伤疤,已经知晓这铁骑将领便是凶名在外的宴茂。 “宴茂将军!这是为何?” 苏翰听完秦卒的话后,故作知晓的模样,随后看向宴茂,指着四周,轻声询问道。 面对宴茂那双眼的眼神,苏翰面色有些不自然,或者说想到眼前的宴茂是以不要命而凶名在外。 这目光。 苏翰真不想招惹这人。 “苏翰,你麾下部曲扶,一直在干掠卖的勾当!” 宴茂看着苏翰,轻声说道,随后示意苏翰看向另一边,蜷缩在隘口下的那些女子。 第291章 白衍是疯了吗? “什么?” 苏翰听到宴茂的话,一脸吃惊,随后目光连忙看向四周,在寻找着扶的身影。 “传我命令,去把扶给抓起来!” 苏翰转头下令道。 然而话音落下,苏翰的身后的亲信方才准备离开,突然就看到四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隘口上的铁骑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苏翰的亲信。 这一幕。 让苏翰身后的亲信,纷纷不敢再有动作。 “宴茂将军,这是何意?” 苏翰脸色难堪的转过头,看向宴茂。 宴茂笑了笑。 “将军正在审问,离开前,命宴茂告知苏翰将军,且先在此稍等片刻!” 宴茂说道,随后举手,示意将士放下手中的弓弩。 此刻一身秦甲的宴茂,面对苏翰,强硬之姿尽显。 而另一边。 苏翰骑着战马,听到宴茂的话,脸色即使难堪,眼神却也浮现一丝惶恐。 宴茂的意思苏翰哪里听不出来。 只是此前苏翰一直没有预料到,秦将白衍居然也来道这里。 想到这里。 苏翰忍住心中的惶恐不安,努力分析着扶会不会出卖他,若是出卖,等会自己也定要狡辩,这是扶的诬蔑。 “还不行,扶绝不能让白衍带走!” 苏翰心里想到。 然而眼下苏翰看着四周,看着那些铁骑将士,却不敢乱动。 许久。 苏翰终于看到,管内一名铁骑将士走了出来。 “苏翰将军,将军请你去关口上。” 铁骑将士来到苏翰面前,轻声说道。 闻言。 苏翰心里一突,在夜色下,在无数火把的莹莹火光中,抬头看向雁门关,看着雁门关上,站满铁骑将士。 去还是不去? 不去,自己没借口,而且万一扶没有出卖他,那他不去,岂不是心虚。 但万一扶一切都说出来,那他这一去,岂不是送上门,如今身后亲信部曲都在,白衍或许还有忌惮,万一自己一上去,便是彻底把性命放在白衍手中。 伴随着呼吸急促。 苏翰脑海里,想着昔日自己是如何对待扶的,而且其他士族也对扶送钱送女人,还动用关系,给扶立功的机会,把扶提拔起来。 脸色犹豫不定。 最终,在所有亲信的注视下,苏翰还是鼓起勇气,缓缓下马。 在翻身下马的那一刻,苏翰心中再次犹豫起来,有些后悔。 “汝等在此处,警惕四周!” 苏翰转头看向亲信嘱咐道,他相信亲信应该懂他的意思。 “诺!” “诺!!” 伴随着一名名秦卒将领的拱手领命。 苏翰这才放下心,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铁骑将士,朝着一旁的登关阶梯走去。 关口上。 苏翰方才走上关口,就看到关口上,两旁沾满手持弓弩的铁骑将士,而在中间,除了一老一少身着布衣的人,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扶。 看着那名身着布衣的少年,苏翰跟着铁骑将士上前。 伴随着靠近之后,苏翰也注意到,远处关口上,还有三十余名匈奴人被绑起来,跪在地上, “将军,人带来了!” 铁骑将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顺着目光,看向铁骑将士身后,三十多岁的苏翰。 “苏翰,拜见将军!” 苏翰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不动声色的打量苏翰一眼,拱手还礼。 “将军,听闻此人干掠卖之财,苏翰心里义愤难填,还请将军将其交给苏翰,苏翰定会查出来龙去脉,到时候再交由将军定夺!” 苏翰礼毕后,看向部曲扶一眼,随后看向白衍说道。 此刻苏翰心里也打鼓。 目光不断看着扶,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出卖。 此前扶虽然也有疏忽,但最终他与其他士族,都能掩盖过去,今日面对白衍,苏翰心里自然有些不安。 白衍可不是普通的秦卒。 如今白衍不仅是左庶长,更是铁骑主将,王上眼中的红人,苏翰闭着眼睛就知道,此次灭赵之后,白衍地位、权利定会再进一步。 这样的人。 杀不得,他也没能力杀。 “噢,苏翰将军不知?” 白衍听到苏翰的话,目光古怪的笑了笑,看向苏翰:“那为何此人却说,是苏翰将军,命他这样做的?” 白衍的一句话。 顷刻间让苏翰脸色大变,知道这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苏翰本想装作荒谬的笑起来,但脸皮却因为恐惧,而满是僵硬。 苏翰看到白衍的眼神,面色惨白的转过头,看向昔日提拔起来的将领。 “诬蔑!” 苏翰此刻看向跪在地上的扶,眼中满是杀意。 若是可以,他甚至恨不得此刻就亲手把扶大卸八块。 “你竟然敢诬蔑本将军!” 苏翰看着扶,随后抬起头,看向白衍。 “将军切莫听信此人,苏翰乃是蒙武将军麾下部曲,跟随蒙武将军戎马十余年,掠卖之事,苏翰绝不会做,将军尽可明察!” 苏翰说道:“苏翰若是参与,愿卸甲衣、背荆棘,死在蒙武将军面前。” 此刻苏翰脑海里,盘算着自己应当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除了扶之外,白衍就算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眼下苏翰唯一的挽救机会,便是搬出蒙武大将军,以此威慑白衍。 苏翰也是想告诉白衍,在诬蔑的情况下,白衍若是轻易动他,那就要好好考虑他背后的蒙氏,以及蒙武大将军。 万一查不出什么。 这可是在打蒙氏以及蒙武将军的脸。 蒙氏在秦国的地位,白衍不可能不清楚。 “也是,苏翰将军乃是蒙武将军的部曲,昔日为秦国征战四方,怎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白衍听到苏翰的话,点点头。 说完,白衍转过身,看着远处,举起一只手,一根手指摆了摆。 下一刻。 在苏翰的注视下,远处那些跪在地上的匈奴人,顷刻间,便被铁骑将士纷纷拔剑砍杀。 咻~! 咻~!! 三十多个匈奴人,顷刻间,全部惨死倒地。 伴随着闷哼声以及尸体倒地的声音,跪在地上的扶转过头,看到远处那些匈奴人的尸体,眼中满是恐惧。 “拖下去,按照秦律,掠卖之人,以磔刑处置。” 白衍说道。 磔刑,在秦国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死后肢解尸体,一种是活生生的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的酷刑。 火把摇晃的火光下。 扶听到白衍的话,脸上早已经没有血色。 白衍转过头,看向苏翰,随后看向一旁的亲信。 “楼烦,平邑、崞城、剧阳、武州可传来消息?” 白衍询问道。 白衍的话音落下,苏翰蓦然转过头,眼神惊恐的看向白衍。 苏翰此刻已经隐约猜到,这白衍要干嘛! 但苏翰不理解。 这白衍是疯了吗?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牵涉之广,他一个白衍得罪得起吗?就不怕遭到诸多士族记恨? 大大们抱歉,昨晚带刀头昏,身体不适,吃过药调闹钟,结果没起来,太晕了。 带刀已经熬夜赶稿子了,两更加补一更,今晚继续补更。 抱歉! 另外谢谢大大们的推荐票,月票。 感恩所有大大的订阅! 第292章 交锋,白衍的自信 雁门山隘口。 黑夜之中,白衍一身布衣,站在关口上,遥望远处漆黑的夜色。 在白衍身后,魏老悠然自得的看了看苏翰,随后又与白衍一同看着远处。 没过多久。 紧靠雁门山的楼烦方向,就出现密集的火把斑点,在远方的夜色中,朝着雁门山隘口赶来。 关口上。 一名名铁骑将士手持火把,满是警惕的看着城楼下的那些秦卒。 在这些铁骑将士身后的走道内,苏翰瞧见远处黑夜中的火把,浑身冰冷,如果可以,苏翰多希望这个夜色可以早些过去,如果可以,苏翰多希望毕生都碰不到白衍。 呼吸略微气促起来。 片刻后。 伴随着远处的火萤靠近,越来越多的铁骑身影出现在隘口。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些被捆绑起来的男子。 走道上。 苏翰秦甲旁的手,手持不断微微跳动,手心之中的汗水如同在战场之时一般。 毫不夸张的说。 此刻在苏翰眼中,他的处境远比战场更危险。 毕竟在战场上,身为主将的他,身边怎么可能一个亲信都没有。 “走!” “快走!!” 伴随着催促声。 很快。 在白衍、魏老,以及其他铁骑将士的注视下,身着治吏服饰的翼生,率领铁骑将士押送着一名名男子出现在关口上。 苏翰并不认识翼生。 然而苏翰看到翼生身后一名名被扣押的男子时,整个人如临冰窖。 酆氏酆济、晁氏晁台、暨氏暨庐. 一个个楼烦城的权贵士族,此刻衣衫不整的被捆绑着,在铁骑将士的押送下,从苏翰眼前走过。 “将军!楼烦城已经拿下,搜查出被掠卖女子七百三十五人,经审查,这些氏族皆参与其中,从这些人的府邸内,搜查出大量被掠卖来的女子!” 翼生在夜色下,缓步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此刻翼生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将军,不知为何,以往面对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为官,都没有安全感的他,眼下看着眼前的将军,却感觉到踏实。 或许面前这个年轻的将军,至少愿意与他一样,为正世间不公,宁损他人之利,行天下人忌讳之事。 关口内。 白衍听到翼生的话,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表情满是僵硬的苏翰,随后看向被翼生押送来的这些人。 “他们可有供出同伙?” 白衍轻声询问道。 听着白衍的话,苏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额头冒出青筋,目光紧张的看向那些氏族。 与那些士族男子对视一眼后,苏翰也无法判断,只能看向身着治吏服饰的翼生。 “有!”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拱手说道。 白衍转过头,看向翼生。 看着翼生眼神内的愧疚,白衍心中也没有多怪,毕竟这些人都是混子人精,早已经在背地里抱团,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翼生也来不及慢慢盘查审问这些人。 不远处。 苏翰听到翼生的话,随后面色一松,整个人都如卸千斤,这时候方才理解那些士族男子的眼神。 原来如此! 苏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其他人听不出翼生的言外之意,作为人精的苏翰,怎么可能听不出。 若是真的询问出什么,怎会只说出一个字,其他的都报不出。 要知道。 如今主持这一切的,可是雁门郡的代理郡守,秦左庶长白衍。 作为如今雁门郡内手握重兵,权利最高的秦国将军,有其在,根本不必隐瞒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 那些氏族并没有说出什么,或者说交代,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 苏翰再看向一旁的白衍,眼神之中,已经带着看笑话的神情。 只要今晚白衍查不出什么,天一亮,他就会立刻书信,命人送给其他士族,到时候联合起来闹事,即便是白衍也吃不消。 当今嬴政若是看到雁门郡大乱,就是再宠信白衍,也不得不考虑对秦国的印象,以及白衍的能力。 况且如今秦国,嬴政又并非只宠信白衍一人,论宠信,他背后的蒙氏,方才是 “嗯嗯嗯嗯~!!嗯!~嗯嗯!!” 突然间,两名被绑起来的男子,目光注意到白衍身后的魏老,挣扎着,似乎要说话。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让他们说话!” 白衍让将士上前,把塞在嘴巴里的东西取下来。 “老先生,老先生,吾乃酆氏酆济!老先生可还记得?” 一名男子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被取下后,连忙对着魏老开口。 直到这时候。 白衍才注意到,魏老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无奈。 “老夫的确认识,此前其父酆季在世,与老夫乃是旧识!” 魏老头惆怅的叹息一声,随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跪在地上,被捆起来的男子。 看了一眼后。 魏老头方才看向白衍,面对白衍的目光,魏老心中也是无奈。 此前他便说过,白衍这一趟,注定要得罪无数人。 连他在清楚雁门背后的不堪后,都是无奈,毫无办法。 “嗯?” 一旁的翼生与苏翰,皆是被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二人不知道魏老头的姓名,但他们可是知道酆济可是楼烦大族。 能让心高气傲的酆济叫上一声老先生。 这白衍将军身旁的老者,显然来历不凡,而且似乎还与酆济的父亲,乃是旧交! 想到这里。 翼生眉宇间,略微紧皱。 而苏翰则更多的是好奇。 老先生? 苏翰忍不住看向酆济,随后疑惑的看向魏老头。 能让酆济如此对待,那老者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先生,酆济冤枉啊!将军,是那翼生陷害吾等,吾等皆没有行不轨之事!还望将军明察!苏翰将军,苏翰将军!!” 酆氏酆济哭诉道。 话音落下,翼生脸色一变。 苏翰也不动声色的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翼生,做戏要做足,如今在得知自己安全之后,苏翰便要准备有所动作。 而这个眼神,便一个开始。 “带下去分别审问!” 在苏翰的注视下,白衍轻声开口。 听到白衍的话,苏翰心中倒是并没有多担心,不动声色的看向酆济等人。 苏翰清楚,之前酆济等人没有招供,那眼下看到自己,酆济等人更是不会说。 然而苏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多久。 下一刻。 在听到白衍的话后,苏翰整个人再次紧绷起来。 “既然认识老先生,那白衍便给汝一个机会!” 白衍看向酆济,随后也看向其他人。 “掠卖之罪,汝等皆知其后果,白衍给诸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晚供出同伙最多之人,白衍保证,定会上书为其求情,只要其愿意参与善后,相信王上亦会法外开恩!” 白衍说完,便让一个亲信上前,悄悄的在亲信耳旁说了几句。 “让宴茂将军派人上来,把这个带去关外审问!” 白衍说完后,指着一个士族男子。 那名士族男子被嘟着嘴,呜咽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 “诺!” 亲信听到白衍的话,拱手接令,随后从一个个氏族身旁走过,朝着关口下走去。 这一幕。 让所有人都不解,不清楚白衍此前还交代了什么。 片刻后。 在魏老、翼生、苏翰、扶的注视下。 几个铁骑将士上来,把 漆黑的夜色下。 在无数火把之中,在前后都有铁骑将士站守的走到内,所有人神情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特别是苏翰与翼生。 对于苏翰来说,只要没人招供,今日之事,就能处理,凭借他的资历与人脉,不难在暗地中,对白衍反击。 而对翼生来说,与以往不同,这一次若是失败,他的下场恐怕不会有多好。 翼生何尝不知道这些士族背后的手段,只是他始终不愿见到赵国百姓受难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很快又上来几名铁骑将士。 伴随着 “这个在关内审问!” 白衍嘱咐道。 苏翰见状,凝神屏气,盘算着距离与时间。 “将军,如今夜深,审问之事便交给苏翰!明日定会审问出结果!” 苏翰上前,笑着说道。 此前白衍那句话,说承认他跟随大将军蒙武征战四方,也相信他。 苏翰也不知道白衍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但眼下苏翰必须还要再次尝试一下。 然而方才说完,苏翰就看到白衍摇摇头。 “苏翰将军的能力,白衍自然相信!然无需多久,他们就会招供!白衍便先等一等!” 白衍转头看着苏翰,前半句是凌磨两可的话,而后面的话似乎很有把握一般。 听到白衍的话,不仅苏翰心中一跳,就连一旁的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的众多男子,都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怎么敢如此笃定,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人出卖。 魏老也在夜色下,眉头微皱,好奇的看向白衍。 也就在这时候。 在漆黑的夜色下,在安静的气氛之中, “黄金尚在!” “对,是女子!” “嗯,还有人!” 伴随着一句句话隐约从关外响起。 听到这些话。 苏翰脸色大变。 就连魏老眼神都一跳,蓦然转头看向白衍。 第293章 攻心为上,苏翰的哀求 隘口下。 尚未被询问,余光就顺着关口看向关外,透过月光清楚的看到,昔日好友须良,一脸殷切的不断说着事情。 此刻。 晁台额头缓缓流出丝许汗水。 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须良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说的话,会不会因为自己,到时候原本还有救的希望,全都落空,到时候会得罪一大堆士族。 但若是不说的话,一但须良交代,到时候活下来的,就是须良,死的就是自己。 自己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一旁传来脚步声。 晁台转头看去,随后就看到,昏暗之中,脸上带着伤疤的铁骑将领走出来,望着那将领的双眼,晁台整个人都忍不住打抖一分。 而在关口外。 两名铁骑将士互相对视一眼。 “将军说过,雁门关有无数怨魂,凡心里不干净的人,都会在夜色下,看不见其他东西!你看到拿金子了吗?” “我看到了,你方才看到那女子了吗?” “你也看到了,那显然就不是怨魂,是人!” 两名铁骑将士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道。 方才听到宴茂将军的话,他们二人都被吓一跳,生怕那些将士带来的东西,他们看不到。 莫约过来片刻。 在关口上。 白衍站在走到之后,目光时不时看向那酆济与暨庐,这两个人是所有氏族男子之中,唯一认识魏老的人,也是楼烦城内,最有声望、最强大的氏族。 白衍清楚,与其拷问其他人,从其他人作为突破口,还不如从这两人下手。 以这两人的身份、背景,只要这两人如实招供,基本上就能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情,比起其他人,完全能节省一大堆时间。 至于能不能突破这二人的心理防线,白衍从不担心。 无数历史,不管那个世道都在证明一个道理,千万别考验人性,特别是已经没有底线的人。 若是一起询问。 到时候酆济与暨庐说不定会咬着牙龈,硬生生的不说,但若是分开之后,一个个来,把这二人放在最后面。 那么前面每一个人被带去询问,酆济与暨庐的心里,都会忍不住经历一次猜忌。 一次能忍住,那两次呢,三次四次 特别是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保证 方才酆济与暨庐认识魏老。 在被威胁,性命堪忧的情况下,魏老恰恰是这二人,最大的软肋,要知道二人都认识魏老,但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老先生此前与其父认识,是在何时见过这二人,可否与白衍详说一番?” 白衍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后看向魏老,询问魏老与这二人背后家族的渊源。 说话间。 白衍对着魏老认真的拱手辑礼,十分尊敬的模样。 魏老起初有些意外,不解的看向白衍,然而下一刻魏老余光注意到酆济、暨庐二人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 叹息一声。 魏老都忍不住感慨,白衍这小子,当真不亏是田瑾教出来的弟子,这份心性手段,当真老练。 魏老清楚,在方才,酆济、暨庐说出认识他之后,恐怕就已经被白衍盯上。 攻心为上! 想到这些,魏老看了白衍一眼,随后还是缓缓说出曾经在赵国时,酆济、暨庐的父亲,数次登门拜访,请去座上客。 那时候不忍三番五次驳其颜面,加之彼时也打算带着蔺安顺去见见世面,便答应下来。 关口上。 在漆黑的夜色下。 伴随着魏老的徐徐诉说,哪怕魏老只是简洁的随意说出一些,但在远处的翼生以及苏翰心中,已是无比震惊。 蔺安顺,蔺相如之曾孙,如今齐国莒城城守,在齐国颇有名望,深得齐王倚重。 这老者到底是谁? 是蔺安顺的恩师?还是? 在翼生与苏翰的注视下,白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酆济、暨庐一眼。 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 伴随着一个个士族男子被带下去,酆济、暨庐二人互相偷偷看向彼此的目光,明显次数变得频繁起来,眼神也逐渐变味。 当无意间,二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目光。 二人都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向前方,而心中所想,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白衍一直都在观察着。 看着站在一旁,因为忌惮,而不敢过多关注的苏翰,白衍倒是有耐心。 对于苏翰,白衍早已经清楚此人绝对参与掠卖一事,以扶交代的来看,很可能尚在秦国之时,这苏翰便与这些士族有过接触。 如今在雁门相遇,苏翰倚仗资历以及是蒙氏心腹,想要领兵镇守雁门关口,一点都不难。 “蒙氏!” 白衍目光望着远方。 接触过蒙恬的他清楚,以蒙恬的性格,若是做实苏翰参与掠卖一事,并且从中谋取暴利,蒙恬多半不会怪罪他。 接触蒙恬那么久,这点白衍还是有把握,这也是他为何愿意与羌瘣、蒙恬接触的原因。 然而对于蒙氏其他人,白衍就难有把握。 特别是蒙氏蒙嘉,如今朝堂内的中庶子,也是嬴政十分信任的大臣。 按照历史来看,蒙嘉能收受荆轲贿赂,证明此人贪财。 苏翰是蒙武部曲,不可能没有耳闻。 也就是说。 有一定的可能,蒙嘉收过苏翰的财力,甚至会不会与这掠卖一事,有关系,或者收过苏翰送的钱财。 但眼下。 苏翰就是蒙氏心腹,白衍也绝对不会留。 否则酆济、暨庐这二人认识魏老头,莫非这二人也全都要放掉,那其他士族何尝没有关系。 “走!” 远处的几名铁骑将士过来,带着暨庐便要离开。 “老先生,我.” 暨庐似乎还想说什么。 白衍转过头,目光之时暨庐,似乎暨庐再说半句,白衍就要下令杀人。 戎马伐战,九死一生的白衍,眼神早已经与其他人不同,这没杀过人的目光与杀过无数人的目光,根本不一样。 至少一身绸衣的暨庐看到白衍的眼神后, 看着暨庐老实下来,乖乖的离开。 白衍这才把目光看向酆济。 “别给机会不要,把性命交给其他人手里,伱们应当是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别到时候自己埋入土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却是其他人!” 白衍转过头,轻声说道。 一句飘飘的话,让跟着铁骑将士离开的暨庐停下脚步,也让仅剩一人跪在地上的酆济身体颤抖一下。 苏翰似乎也注意到酆济的不对劲,转过头,看向已经离开下去的暨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消片刻。 突然就有一名铁骑将士上来,在苏翰与酆济的注视下,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 见到那名铁骑将士的模样。 白衍抬手示意别着急开口,随后看向酆济。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不说,等会便不再审问你!” 白衍看着酆济,轻声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给了其他两名铁骑将士一个眼神。 顷刻间。 跪在地上的酆济,就听到身后响起拔剑发出的声响,转过头就看到两名铁骑将士已经拔出锋利的秦剑。 “我说!” 酆济转过头,看向白衍。 而一旁的苏翰见状,瞳孔一缩。 “我说!” 酆济没有去看苏翰的眼神,此刻酆济面色满是恍惚,他太清楚其他人的为人,特别是方才暨庐的模样。 这时候。 酆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白衍的声音。 “你先告诉我,他有没有参与?” 酆济抬起头,看向白衍,随后双眼就看到,白衍伸手指着自己身旁。 酆济侧头看向一旁的苏翰,随后在苏翰那惊恐的目光下,看向白衍,点了点头。 “有!出关一事,皆是由苏翰负责!” 酆济说道。 一旁的苏翰听到酆济的话,脸色苍白,直接拔剑。 “胡说,汝敢诬蔑本将!” 然而苏翰还未来的动手,就突然看到周围铁骑将士,顷刻间全都拔剑。 看到这一幕。 苏翰面色慌张的看向白衍。 “将军切莫听信此人胡言,苏翰从未参与掠卖一事.” 苏翰不断的解释道。 然而这时候,无论是白衍,还是魏老、翼生,目光已经都看向酆济,没人再理会苏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酆济把贿赂苏翰,以及如何沟通,多少人参与,全都说出来。 并且酆济还在府邸内,留有证据。 听到这里。 苏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看向白衍。 见到白衍的目光,此刻苏翰的眼神之中,满是祈求,希望白衍能放他一马,看在蒙氏的面子上,今晚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将军,他是诬蔑,我为秦国立下如此多的功劳,将军我苏翰十九岁起,就跟在蒙武将军身边了!” 苏翰看着白衍,这一刻所有尊严,都在那手中颤抖的剑刃下,消散而逝。 魏老、翼生看向白衍,想看看白衍如何处理。 白衍在众人的目光下,抬起手。 “压起来!” 白衍下令道。 顷刻间,苏翰四周的铁骑将士,纷纷持剑上前,把剑架在苏翰的脖子上,随后拿着马绳,把苏翰绑起来。 白衍看着这一幕。 边关最大的大鱼,已经抓到,出口已经封锁,剩下的就是抓雁门之内,其他地方的大鱼。 伴随着天亮。 善无城。 一大早,正当城内的百姓以及商贾,在城内走动之时,突然看到铁骑将士浩浩荡荡的进入城内。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然而没多久,就看到这些铁骑将士,开始在善无城内的一些士族府邸,开始抓人。 其中不乏一些名门、权贵。 “怎么回事?” “对啊!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去看看!” 街道上,无数行人、士人,纷纷议论起来。 本着看热闹的心情,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些府邸走去,试图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在一处被铁骑将士看守住的府邸门外。 密密麻麻的百姓喧嚷的议论着,看着府邸内到处抓人的铁骑将士,所有人都满是好奇。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精致的马车在扈从的跟随下,缓缓停下。 一名男子来到马车旁,轻声汇报着什么。 片刻后就看到,马车的车窗便被掀开,一张美艳妖娆的俏脸,便出现在他人眼中。 马车内的女子,便是曾经让无数男子魂牵梦寐的赵秋。 “白衍!士族!” 赵秋坐在马车内,望着车外,红唇轻声说道一句。 此刻赵秋也很疑惑。 王翦方才攻下邯郸,正在邯郸内处理着事物,这白衍在雁门郡,又是要做什么? 为何一日之间,抓了那么多的士族。 第294章 雁门百姓的震惊 十月的雁门,注定不平静。 在所有百姓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所有士族都没来得及逃跑之时,铁骑的抓捕行动,便已经悄然落下帷幕。 等所有人回神之时,整个雁门大小二十余座城,百余士族,不下上百名商贾、治吏,皆被扣押起来。 楼烦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崖大人吗?” “对啊!你们看,那几人都是沈氏,怎么都被抓了?” 城门处,数不清的百姓围聚在城门内,看着远处高台上被抓起来的人,其中一些眼尖的士人,赫然认出不少人。 其中居然还有不少官吏,甚至是城守。 见状。 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城守都被抓了,到底是谁下的命令? 居然连城守都敢抓! 紧接着一些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士人互相一通分析后,最后都得出一个结果。 那就是有权利、也有资格动城守的人,便是雁门郡守。 也就是说。 下来抓捕这些人的,赫然是雁门郡守,如今秦国左庶长,白衍! “白衍!” “是白衍” 伴随着一名名士人低声窃窃私语,很快是白衍下令的消息,便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伴随着所有人的轰动,不消片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几名秦吏拿着一块写有黑字、盖有印章的灰布出来,在高台上看着众人。 “今查明!楼烦城守崖正、沈氏、须氏、秦公乘苏翰、秦官大夫扶” 秦吏拿着灰布,大声的说道,伴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来。 高台下四周所有人的百姓,全都感觉到震惊,因为不少人都已经听出,这其中的名字之中,不仅是楼烦在内的官员、士族,就是其他地方城邑的官员士族,乃至秦国一些将军,也都在其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涉及如此多人? 很快。 在所有人的疑惑下,秦吏念得口干舌燥之后,终于把名字念完,紧接着便是说出原因。 “上述之人,皆犯掠卖之罪,在雁门之内,暗中命人强掠民女,卖与他人而牟利,其中近半数女子,皆被卖至匈奴,其罪天理难容,按秦律,掠卖之人,以磔刑处置!” 高台上。 秦吏的一句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让原本喧闹的城门,全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布告之中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掠卖一事。 其实在雁门,明面上看不出,但他们这些生活在雁门的百姓,只要眼睛不瞎,只要耳朵不聋,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在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知道,没人会管。 毕竟谁会管耕民之女的死活,谁会因为一些女子,而得罪士族,谁又能抵挡住士族的诱惑。 但眼下。 听着远处高台上秦吏的话,所有人都懵在原地。 当暗地之中的事情,被拿到明面上。 这相当于遮丑布彻底被掀开,这也意味着事情势必会传出去,传遍整个天下。 届时这件事情,就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磔刑?” “秦律之中,何为磔刑?” 高台下,无数楼烦百姓小声议论,互相看向彼此,轻声询问着。 听到雁门代理郡守白衍,居然在处理掠卖一事,而且还抓了如此多人,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震惊起来。 听着方才秦吏嘴中说出的磔刑。 无数人好奇,在秦国,磔刑又是什么刑罚? 他们都没有想到,白衍居然调查掠卖一事,而且抓了如此多的士族、官吏,那白衍把雁门郡的遮丑布掀开后,有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人。 毕竟方才听秦吏念到的一个个名字就知道,这掠卖背后,涉及之广,人员之多,乃是前所未有。 白衍既然已经调查清楚,那又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磔刑?” “磔刑!!!” 而在无数楼烦百姓之中的士人听到秦吏的话,全都瞪大眼睛,圆鼓鼓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的高台,看向那些秦吏,看向那些被绑起来的士族。 磔刑! 所有士人此刻都感觉浑身冰冷,脑海之中不断回荡方才听到的话。 此刻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 望着那些被绑起来的士族之人,回想着方才秦吏念到的一个个名字,所有人都想问那白衍是疯了吗? 这是要杀光这些所有犯事之人! 甚至连同秦国一些将军在内! “行刑!” 正当人群中的士人失神之际,高台上,身穿官服的翼生,已经开口下令。 随后在所有尚未知晓磔刑为何物的百姓眼中,一名名铁骑将士把犯罪的士人拉上高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高斧举起,狠狠劈下。 伴随着嫉妒血腥的画面,让所有没准备的人,都被吓一跳。 随着圆滚滚的头颅从高台上落下。 在所有百姓震惊、呆滞的目光中,接下来就是肢解尸体,伴随着鲜红的血斧再次提起落下,尸体手足分尸。 这一幕。 让整个城门所有百姓都看傻了眼,如此凶残的刑罚,也让这些百姓毕生都再也无法忘记方才听到的字。 磔刑!!! 这就是磔刑! 然而当看到那刑台后,往日一个个身着绸衣,出入酒楼的士族男子,此刻满是恐惧的挣扎起来,不断扭动被捆起来的身体。 看着以往在他们眼中,从出生之时,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士族。 这一刻所有百姓脑海里都有些懵圈。 全都是磔刑! 意思就是,那白衍,打算全都处死所有犯事的士族。 想到在这里。 这一刻,所有百姓都感觉头皮麻烦,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看着那血淋淋的尸体,以往在百姓心中,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士族轰然倒地,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雁门代理郡守白衍。 所有人都是 更是 这些士族背后的联姻、人脉所有人都不清楚,但想想知道,绝对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白衍!! 居然当着天下人的面,查出掠卖一事,并且处死所有涉事的人! 随着烈日高升,随着灼热的天气照射整片大地。 这一日。 平城、崞、剧阳、武州. 与楼烦城一样,雁门每一个城邑都有发生,甚至是治郡之都善无,也不例外。 无数士族绝望的看着这一幕,面对如此迅速的处决,很多士族甚至都来不及找关系,送竹简。 善无城,城守府邸内。 柴在书房之中,仆人、侍女,甚至是铁骑将士,都时不时的走近书房,向柴禀报着府邸外有人求见。 “告诉他们!将军不在,若是为了掠卖一事,叫他们请回!” 一句话。 柴说了不下百遍。 看着手中的竹简,柴就是坐在这里,单是听到那些都那些数不尽的士族,都感觉窒息。 柴忍不住感慨,也就是将军敢这般直接,丝毫不顾及其他士族。 转头看向窗外。 雁门这里的消息,不过两日,恐怕就会抵达邯郸,送到王翦将军手中,到时候不知王翦将军会作何反应。 柴心里算算时间。 这时候,将军应当已经到了草原! 北方草原。 在绿衣铺地的宽阔平原,在一个土丘上。 蓦然间,一双带着铁片的马前蹄,踩踏在翠绿的小草上,随后缓缓停下。 顺着视线往后看去。 左右一排过去,密密麻麻的战马出现在草原之中,无数铁骑将士手持秦字黑旗,静静的跟随在 伴随着微风漂浮,成百上千的秦字黑旗,随风飘舞。 这一刻,伴随着马背上一具具秦弩,伴随着一具具秦国甲衣,整支铁骑给人感觉气势磅礴破,声势浩大。 白衍骑着战马在最前方。 “将军!来了!” 宴茂骑着战马,上前来到白衍身旁,望着远处的匈奴大军,开口说道。 望着北方赶来犹如人海一般的匈奴大军,宴茂望着将近一年前的老对手,想到彼时高奴一战,此刻宴茂心中满是嘲笑。 一年前。 他们白氏铁骑孤军面对匈奴。 一年后,匈奴再来,他们白氏铁骑,依旧不惧。 “等会若是交战,你率领所部去右翼!限制匈奴的游走!” 白衍望着匈奴大军,轻声嘱咐道。 对于匈奴,白衍交过手,清楚匈奴战马虽多,但缺点也很明显。 匈奴机动性虽强,弓马娴熟,但兵刃短小,不善近战,另外匈奴弯弓射程,也远不如秦军弓弩,更别说匈奴打法单一。 昔日李牧便是总结出这些,故而在战马少的情况下,利用诱敌深入,最终一战全歼。 “诺!” 宴茂对着白衍拱手领命,随后调转战马,朝着身后大军走去。 片刻后 在白衍的目光下,远处匈奴大军缓缓停下,一名骑马的匈奴人,从匈奴大军之中走出。 白衍举手示意。 随后在白衍身后,一名铁骑将士也骑马,朝着远处匈奴大军的方向赶去。 片刻后。 在白衍的注视下,亲信与匈奴骑兵交谈几句后,双方各自赶回。 “将军,匈奴单于说要与您会面!” 亲信驾马回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 转过头,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看着一眼望去,无数秦字黑旗迎风飘展,长戈竖立。 白衍看向远处的匈奴大军,见到匈奴为首的人之中,带着不下百余名匈奴跟随,一同朝着这里赶来。 见状。 白衍都忍不住嘀咕。 带这么多人,这是谈判还是准备交战? 白衍招手。 随后带着亲信,朝着远处的匈奴大军方向赶去。 在平原上。 白衍这次也算是亲眼见到匈奴的首领,也就是上次率领匈奴大军,下令强攻峡谷的头曼单于。 看着如今还年轻强壮的头曼单于,白衍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头曼单于的岁数应当不小,没想到眼下头曼单于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 在白衍的注视下。 头曼单于身旁的匈奴人,转头对着头曼单于说了些什么。 随后就看到头曼单于满是忌惮的目光,看向白衍。 “嗯?” 当白衍看到头曼单于骑马上前,却又卸下腰间利刃,交给其他匈奴人。 看到头曼单于骑马望向自己的目光。 虽然语言不通,但白衍看着,也清楚头曼单于的意思。 不过白衍有些好奇,这是示好之举还是什么,为何此前他没听说过,匈奴人谈判还要卸剑的。 匈奴人从不讲规矩。 甚至中原诸侯国的使臣去匈奴领地之时,以往的匈奴首领,也是一言不合就杀使臣,仗着草原地势,肆无忌惮。 “拿着!” 白衍看着远处的匈奴首领,皱眉之际,最终也卸下腰间佩剑,交给亲信。 “走!” 白衍开口道,带着两名亲信,朝着远处的头曼单于走去。 片刻后。 白衍骑着战马,来到头曼单于面前。 “.” 白衍望着头曼单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随后又做着当初在高奴那个乌木呼一样的手礼。 白衍目光看向头曼单于身旁的中原人。 “我的护卫告诉我,你就是上次在高奴的秦国白衍,我是头曼单于,算起来,我们也是有过交手,但我想不通,上一次虽然是我们匈奴南下,但我们匈奴已经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事情已经过去,伱们秦国在攻打赵国的时候,我们匈奴已经没有干预,为何今日秦国铁骑又要踏足草原!” 中原男子面对白衍的目光,即是激动,亦有一丝胆怯。 或许是因为白衍的身份,又或许是看到白衍身后,远处一望无际的秦国铁骑,一排排秦字黑旗不断飘动。 “我来要人!” 白衍想了想,对着中原男子说了一句。 因为赵国连年干旱,一直以来,都是赵国边境的百姓往其他地方跑,已经很久没有匈奴人跑去赵国边境居住,故而白衍一直没有找到像乌木呼那样懂匈奴话,又动中原话的人。 “告诉这匈奴人,若不归还此前的买去的中原女子,再过两月,便是冬季,到时候我便率领铁骑大军,以狩猎匈奴人畜为乐,我秦国耗得起,就看看方才经历大战的匈奴,耗不耗得起!” 白衍说道。 听到白衍的话,头曼单于身旁的中原男子,明显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白衍,话语之中的态度如此强硬,上来便直接强势要人。 但眼下。 中原男子想了想,还是转过头,对着头曼单于,把白衍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头曼单于听。 果然。 下一刻,头曼单于的面色就变得无比难堪,看着白衍的目光,已经含带杀意,那摄人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就在这里杀死白衍。 然而当目光看到白衍身后,那一大片铁骑大军,头曼单于的眼神满是忌惮。 平原上。 白衍骑着马,面对头曼单于那满是凶意的目光,心中没有丝毫在意。 对于白衍来说,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早已经不在意这些眼神。 十年前李牧给匈奴留下的创伤,匈奴耗费十年,方才恢复元气,然而这十多年中,匈奴一直不敢南下,这也导致匈奴人的生活并不怎么好。 十个月前,白衍与匈奴的交战,匈奴先是被白衍麾下的铁骑,杀了不少人。 而后又被月氏一口气,杀了一万多人。 外加上之后与月氏的矛盾激发,在月氏与秦军的合盟下,匈奴不仅没有时间恢复元气,反而一直在消耗其自身实力。 面对如今的匈奴。 魏老给他的建议是,有装备马镫的铁骑在,如今不需要他率领铁骑与匈奴硬碰硬,只需要在冬季之时,一直让匈奴不安生,到时候匈奴就会不战自溃。 匈奴表面上与月氏已经停战。 但如今不管月氏、与匈奴,都是想休养生息,都不会真的相信对方。 匈奴如今最忌惮的,就是不能休养生息,一但冬季秦军不顾一切的猎杀匈奴的人畜,让匈奴无法修养,匈奴又不敢冒然与铁骑硬碰硬,到时候迟早会因此被月氏吞并。 “.” 在白衍的注视下,头曼单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与白衍对视,嘴巴里说出一堆听不懂的话。 片刻后。 中原男子看向白衍。 “我们匈奴买的是赵国女子,可并非得罪秦国,秦王莫非真会为了一些赵国女子,而不计代价的对付匈奴?讨要女子,我看是将军之意吧!若是将军之意,那之前我们匈奴为买女子而付出的代价,又该怎么办?” 第295章 威胁之后,匈奴的妥协。 平原上。 头曼单于在说完之后,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定是指出秦军的命脉弱点。 毕竟对于秦国,头曼单于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十分了解。 在头曼单于心中,自认为了解秦王嬴政。 比起兵甲百万,疆域辽阔的楚国,嬴政绝对不会耗费秦国大量的人力物力,因为一些赵国女子,来对付他们匈奴。 然而片刻后。 意料之外的是,头曼单于听到身旁亲信说完后,却没有看到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将,一脸愤怒的模样,甚至没有争辩什么,而是听完之后,缓缓转过身,对着旁边的秦军铁骑说了些什么。 头曼单于见到这一幕,眉头微皱,满是疑惑。 在方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头曼单于已经做好无数种心里准备,不管是秦将白衍如何不甘,如何争论,甚至是撕破脸皮,这一切,头曼单于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而当看到秦将白衍的模样,却有些出乎头曼单于的预料。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匈奴部落,损失无数人马,甚至亲王都被杀死的秦将,头曼单于心里清楚,绝不能因为年纪,而轻视这年纪轻轻的秦将。 昔日的耻辱,昔日那一地尸体,那满城焚火,满城惨叫依旧历历在目。 之后能被秦王嬴政下令,升任秦国大军副将军,并且在赵国,甚至曾经与李牧交手。 对于眼前这秦将。 头曼单于心中说不忌惮是假。 李牧死后,若非是知晓是这人领兵在雁门,头曼单于早就率领匈奴部落南下。 在匈奴部落与月氏接连交战,损伤无数的情况下,头曼单于与其他匈奴部落的首领,之所以没有趁着赵国战乱而南下劫掠,一直便是忌惮这人在雁门,不想再经历恶战罢了。 “.” 在头曼单于听不懂的话语中,当看到秦将白衍说了什么,头曼单于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亲信。 “单于,秦将白衍说,秦军不打算弥补匈奴,而且,匈奴若是不还人,日后匈奴的对手,不仅仅是秦军。” 在头曼单于的注视下,身旁的中原男子开口说道。 随后不仅仅是中原男子面露疑惑,就是头曼单于,也眉头紧锁,微微转头,满是不解的看向秦将白衍。 匈奴的对手,不仅仅是秦军? 这是什么意思? 匈奴与月氏,已经止战,至于东方的燕国,在秦国灭赵之后,面对秦国的威胁,求他们匈奴还来不及,又怎会出兵匈奴。 正当头曼单于准备开口。 突然间。 随后不光是头曼单于,不光是头曼单于的亲信,在头曼单于身后,在数不清的匈奴人目光之中。 在一大片浩瀚的秦军铁骑中,突然铁骑朝着左右两边移动,伴随着秦旗飘拂,秦军方阵之中,空出一行行的空地。 随后一个个身着布衣的男子,从秦军铁骑之中缓缓走出,走到大军最前列。 看着那些不已男子的数量,成千上万,而且尽是壮丁男子。 头曼单于心头一惊,满是疑惑。 雁门之中的秦军数量,他都已经打探清楚,为何眼下秦军之中,突然出现那么多的男子,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何. 疑惑之际,头曼单于惊魂不定的脸颊上,突然想到什么,随后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将白衍。 在头曼单于的脑子里,此刻赫然响起一件事。 此前秦将白衍攻破井陉后。 数万赵边骑,全部都在秦将白衍帐下被俘虏着,而且就在雁门。 那些人是 赵边骑! 平原上,在烈日照射下,穿着彩衣毛皮的头曼单于,蜡黄的脸颊上,表情已经变得反复不定。 “赵边骑!” 头曼单于心中呢喃这几个字,望着远处那支十年前的对手,赵国的精锐之士,昔日李牧麾下的部曲。 直到这时候,头曼单于终于清楚,方才秦将白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望着远处成千上万的赵边骑。 “在北方,是我们匈奴的领地,即使是赵边骑,也威胁不了我们匈奴!” 头曼单于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秦将白衍。 话虽如此。 但头曼单于的心中,在知晓那些人是赵边骑后,其中的压力与威胁,前所未有。 秦国铁骑加上赵边骑。 这对于他们匈奴部落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但头曼单于依旧还不能轻易服软,否则在这局势不乐观的情况下,势必更加糟糕。 在中原男子的翻译下。 白衍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再次笑了笑。 “方才我便说过,他们那些人,只要能让你们匈奴冬季不安生便可!就算他们拼死一条命,只要换你们几头羊,到时候足够让你们匈奴人,在来年被月氏吞并,别怀疑他们不敢,伱们匈奴人好好想想,你们带走的是谁的人!” 白衍说完,看着中原男子翻译之后,望着头曼单于那抓着马绳的手死死攥紧。 白衍与头曼单于的目光对视。 片刻后。 头曼单于最终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白衍,说出此次谈判的要求。 “我怎么知道,我们匈奴归还人之后,你们秦人会不会遵守诺言!” 头曼单于说道。 在与月氏止战后,急需休养生息的匈奴部落,在权衡利弊,取舍之间,头曼单于最终还是决定,归还那些赵国女子。 虽然没有那些赵国女子,匈奴恢复的速度会慢上许多。 但若是不归还那些赵国女子,与眼前这名秦将交过手的头曼单于清楚,连焚城,焚毁一城房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方才这秦将的威胁,绝不是虚言。 很可能匈奴连恢复元气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是恢复不了那么快,一边是与秦国铁骑以及赵边骑爆发冲突,两者之间头曼单于清楚如何抉择。 白衍听到中原男子的翻译后,笑了笑。 “若非你们匈奴人掠走成百上千的赵国女子,他们根本不会参与战事!” 白衍说完,转过头,余光看着身后那些赵边骑。 白衍这句话明明白白的在告诉头曼单于,他还没有收服赵边骑。 “嗯?” 在中原男子的翻译下,头曼单于在听到白衍的话后,先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眼中满是疑惑,随后自然也领悟到白衍这句话背后的言外之意。 思考许久。 头曼单于望向白衍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忌惮。 “好!我答应放人!” 头曼单于不得不答应白衍的要求。 虽然不理解白衍为何会明目张胆的告知自己,他尚未收服赵边骑,但在听到白衍的话之后,头曼单于也清楚,眼下若是不答应。 到时候本没有被收服赵边骑,由于与他们匈奴的仇恨,最后逼着赵边骑归顺秦将,一起对付他们匈奴。 本就凶狠的秦军铁骑,又加上数万赵边骑,那么紧靠雁门的匈奴部落,就要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威胁。 外加上想到西边的月氏有着小心思! 头曼单于眼下只能还人。 “希望你们秦国会遵守诺言,否则日后你们秦国与楚国交战的时候,我们匈奴便不会再中立!” 头曼单于开口威胁道。 这也是头曼单于如今想得出的,最有威胁的话。 “好!” 白衍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在亲信拿出一卷竹简后,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这其中都纪录着被贩卖到匈奴的人数。 秦国大军之中。 封年、珪、怀、啄几人骑着战马,身穿秦甲,在魏老身旁望着远处的将军与匈奴单于交涉。 “你们说,匈奴单于会答应还人吗?” 封年转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邯郸城攻破之后,珪、封年四人作为内应,又再次立功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雁门。 这背后当然也有王贲等人,甚至是王翦的授意。 正如同当初白衍接到命令驻守井陉之时,白衍就清楚,这是利益的划分。 白衍通人情,知进退,那么王翦以及其他将军,自然也会做顺水人情,像封年、珪这些铁骑小将领在立功之后,自然会得到关照。 因为珪等人背后站着的人,是白衍。 “不知道!” 啄摇摇头,随后转过头,目光看向魏老:“老先生,你说匈奴会同意还人吗?” 啄可是隐约知道面前这老先生不是一般人。 能让将军如此敬重的人,除了一些将军之外,在无爵无官的人中,这老先生还是 伴随着啄的声音落下。 珪、封年纷纷看向老者。 “放心吧!这匈奴只要不傻,就清楚利弊。” 魏老轻声说道,扶着长须,望着远处的白衍:“若是匈奴不答应,两年之后,时间便再无匈奴!” 魏老头说完,眼中满是自信。 在魏老头心中,月氏与匈奴并存,与二者存一,无论存谁都差别不大。 虽说中原诸侯国,乃至是秦国,不熟悉匈奴地势、水源、习俗,以及战法。 但与匈奴一样是游牧部落的月氏,却很熟悉。 方才经历恶战,若是冬季,在月氏休养生息之时,匈奴却在与秦国甚至是赵边骑不断交战,明年开春,局势定会改变。 如今月氏与匈奴突然止战,是经过有心人指点,看出秦国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故而不敢与匈奴两败俱伤。 倘若在一年后,匈奴不过是砧板鱼肉,已经乏力不堪。 到时候月氏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啊?什么意思?” 听到魏老的话,封年与珪等人,皆是疑惑的对视一眼。 但看着魏老并不想多说,他们几人也不好多问。 片刻后。 看到远处的将军骑马转身归来,珪几人纷纷停止交谈。 秦军之中。 猗坊、虞和等赵边骑将领,自然都在,看到白衍骑马归来,几人都看向白衍。 “将军,匈奴可否答应还人?” 宴茂率先询问道。 白衍听到宴茂的话,目光看向猗坊几人的眼神,随后对着宴茂点点头。 “匈奴答应归还所有赵国女子。” 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宴茂尚未开口,四周一直紧张着的赵边骑士卒,纷纷松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喜色。 猗坊、虞和几人神情也放松下来。 看着骑着战马,穿甲佩剑的白衍,这一刻,在所有赵边骑的眼中,都闪过一抹道不清的情绪,说心底没有感激是假。 在此之前,谁敢相信。 雁门惨景之下,在赵边骑、以及赵国百姓的妻女被掠卖之时,敢站出来,不惧得罪成百上千的权贵士族之人。 居然是秦人,而且还是此前将他们击败的秦将。 就连一身布衣的猗坊,都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命扈从四处掠卖的赵人,以及其他所有赵国官员。 秦人白衍,更像是一个赵人,更像是一个为百姓的好官。 几日后。 楼烦城,在处决掠卖一事之后,在这几日只见,整个楼烦城的百姓,依旧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 毕竟所有人这辈子都不敢相信,也从未听过,有人胆敢一次性杀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士族权贵。 这让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 然而每次路过城门之时,那血淋淋的高台,以及挂起来的一颗颗头颅,无一不在提醒路过之人,昔日在高台处,的的确确是死了数不清的权贵士族。 “你们快看啊!” “快,快去城门看看!!” 街道上,突然一名名男子神色惊慌的不断喊道。 闻言。 不管是茶楼内交谈的士人,还是街道两旁的小贩、商铺,以及数不清的行人,纷纷的好奇起来。 这又是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段时间因为掠卖一事,轰动所有人的处决,如今楼烦城的百姓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的敏感。 很快。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城门走去,想看看这是又要发生何事。 然而密集的人群尚未来到城门,就看到城门的方向,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骑着战马进入城内。 伴随着一支支秦字黑旗在长戈林立之中飘动,在密集的铁骑将士之中,所有楼烦百姓就看到,无数女子,盖着盖头,在街道上行走。 “怎么那么多女子?” “对啊!怎么那么多女子?” 街道上。见到这一幕纷纷避让的百姓,互相议论起来。 很快,一些聪明的人就猜到,这些女子全是此前因为掠卖一事,而被买到匈奴的女子。 听到这里。 所有楼烦百姓都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铁骑将士。 那些铁骑将士,居然去草原上要人回来! 与楼烦城一样,在雁门郡内,平城、崞、剧阳、武州等城邑,铁骑将士纷纷护送此前被掠卖到匈奴的女子,送回城邑之中。 这一日,继处决士族,行磔刑一事之后,整个雁门再次轰动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雁门代理郡守白衍,不仅把昔日被掠卖的女子,尽数恢复自由,送回家中,甚至连被掠卖到草原匈奴的女子,都被送了回来。 另一边。 白衍正在返回善无的途中,还未抵善无城,就看到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他的面前。 “将军,邯郸急令!” 将士来到白衍面前后,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看着竹简之中的内容,眼神之中浮现一抹无奈,王翦已经知晓雁门发生的事情,已经命王贲、蒙恬等人,赶往善无城。 第296章 府邸之中的见面。 善无城。 白衍回善无并没有弄出多大的阵仗,相反回到善无的消息,除了少部分人知晓之外,他人根本无人得知。 至于铁骑大军,在整顿雁门治吏之后,铁骑大军的将士便在白衍的命令下,返回大营。 镇守雁门大营的是宴茂。 白衍到不担心宴茂镇守不当,恰恰相反,比起其他人,在处理掠卖一事之后,让宴茂镇守大营,反而让白衍最放心。 论声望。 宴茂是军中立功数一数二的,几乎是逢战必立功,沙场必斩敌将。 即便是其他心高气傲的铁骑将领都不得不承认,宴茂当居将领之中 这也是为何宴茂的爵位不是军中最高,但是论声望与实力,宴茂能堪比副将的柴。 而论为人。 在所有铁骑将领之中,除了柴之外,宴茂也是白衍最信任的将领。 类似苏翰的事情,白衍不敢保证,未来在无数士族的钱财、美人的诱惑下,铁骑之中会不会有人被收买。 但白衍敢保证。 宴茂绝对不会被士族收买,更不会背叛他。 这信任不在柴、珪等人之下。 “你小子,这次祸福相依,掠卖一事,让你在普通百姓心中,地位非比寻常,然天下人得知的消息,皆是从士人口中传出,并非雁门百姓。” 府邸大门处,魏老一边翻身下马,把战马交给其他铁骑将士之时,一边看向白衍说道。 从楼烦返回善无的一路,魏老一直在观察沿途百姓。 在处理掠卖一事之后。 如今雁门绝大部分地方,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雁门连年干旱,赵国君王昏庸、官吏腐败无为的情况下,雁门百姓早已麻木不堪。 或者说在雁门一直如此。 在连年酷暑无雨的情况下,几乎所有百姓都看不到半分生机。 直到白衍的到来。 先是粮粟,在让百姓看到生机之时,白衍还亲手处理了掠卖一案,一举处死无数权贵,把一直以来被售卖出去的女子,尽数归还家中。 如此种种,雁门百姓最有感触。 但同样。 祸福相依,有好必有坏。 “小子知晓!”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没有意外,下马后,把马绳交给亲信。 “此前在决定处理掠卖一案,白衍便知晓会得罪雁门的士族,每个士族都有涉及甚广的人脉与根基,到时候联合起来,想要流传消息至天下,并非难事!” 白衍转头看着府邸大门,随后与魏老一同朝着大门内走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流言终归流言,商贾所见,亦会传开!” 白衍一边走,一边说道。 身旁的魏老闻言,倒是笑着摇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魏老说道:“你小子倒是看得开!” 府邸内,白衍在侍女之中,一直来到书房内。 没过多久,得知消息的柴,便急匆匆的赶来。 “将军!” 柴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白衍看着柴,点点头。 “这段时日辛苦伱了!” 白衍对着柴说道。 白衍清楚,在他不在善无的这段时日,柴面对的压力,绝对不小,那么多士族找不到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嘿嘿~!将军,柴还好!” 柴看着白衍,本来想要说什么的他,一时间有些无措的笑起来。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听着方才的话,柴这段时间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 士为知己者死。 本就忠于白氏的柴,听到白衍的这句话,心中胜过任何赏赐。 “将军,这是名册!” 柴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这卷竹简内,记载着的,是那些犯掠卖一案之中的士族家属,其中妻女小妾的处理。 此前白衍把大部分的妻女,都赏赐给麾下的将领。 这是身为主将,对于将士最好的赏赐,也是最好收买人心的方法。 不过在赏赐这些妻女之时,白衍自然也会让柴命人调查清楚,这些妻女背后的背景。 有些妻女背后,可是有士族的。 而那些有士族背景的女子赏给麾下将领,有些不管是对白衍,还是对铁骑将领,甚至是士卒,都有好处,而有一些则恰恰相反,若是处理不当会害了白衍与铁骑将领。 “好!” 白衍看着竹简,点点头。 这些妻女小妾,不少都是有背景,而没有背景的,颜值都不俗。 铁骑将领是用来当妻妾还是侍女,这些他都管不着。 “对了,王贲将军与蒙恬将军,可有到善无?” 白衍收起竹简,目光看向柴。 柴点点头。 “都到了!” 柴随后把蒙恬抵达后,去见苏翰的事情,告知白衍。 一旁的魏老听到柴的话,闭着眼睛细细品味,随后忍不住点点头,虽然没见过那蒙氏子弟蒙恬,但至少从蒙恬没有下令放人,而是公私分明的态度,就能看出其人心性不差。 别小看这个细节。 也正是这个细节,能看出白衍在扣押苏翰之后,在秦军之中会不会有麻烦,其麻烦又会有多大。 “来人!” 白衍转过头,对着府邸外喊道。 随后一名亲信将士进来后,白衍开口嘱咐去请王贲将军、蒙恬将军过来,就说他白衍在府邸内备宴,请二人将军过来一叙。 善无城内。 伴随着白衍设酒宴,请王贲、蒙恬的事情传开,不到几个时辰,白衍回到善无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城内所有士族的耳中。 此前白衍没有回善无,所有士族都在观望,或者等待。 毕竟士族之人都清楚,或者说,蒙恬与王贲奉王翦之命前来雁门的背后,不乏这些士族的原因。 故而在王贲与蒙恬在抵达善无后,几乎每日都有士族的眼线在观望着。 “公主,听说秦将白衍,已经回到善无城,如今正在府邸内设酒宴!” 申氏申伊来到一座府邸内,对着公主赵秋拱手说道。 申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年迈老者,是原赵国有名的先生,之所以从其他城邑来到这善无,便是因为赵秋的委托。 申氏与赵秋有渊源,并且赵秋救过申氏,向申氏施以援手,故而这次申伊也是来还恩的。 “如今蒙恬、王贲皆在白衍府邸,此时或可让虞祁陪同,一起去见白衍!” 申伊看向赵秋。 此刻申伊与赵秋所在的府邸,并非是申伊的府邸,申伊背后的申氏虽是有名士族,然此前却没有族人在雁门善无城发展,故而在善无城内,没有安置府邸。 这座府邸。 乃是虞氏虞祁的府邸。 在赵国,虞氏亦是大族,祖上之名,天下士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虞氏祖上虞信,若是单说虞信这个名字,或许知晓之人寥寥无几,然而说虞卿,恐怕就是去问秦国官员,就是问秦王嬴政,都会有所耳闻。 虞信,亦称虞卿,卿是赵国上卿的卿,曾经时任赵国上卿,赵国丞相。 这是一位牛人,昔日 可惜的是,长平一战,虞卿数次谏言,但凡那时候赵孝成王能有一次听虞卿之言,赵国就不会是眼下局面。 虞信虽然没有挽救赵国的长平一战,但在长平一战之后,不仅是赵国,就是在魏国,诸多名门望族、乃至王亲宗室,皆是对虞卿敬重,甚至信陵君魏无忌,都在心中尊敬虞信。 这便是虞祁祖上的事迹。 虽说如今虞氏比不得当初,但在没落的虞氏,也非寻常士族能比。 此行去郡守府邸见白衍,必须要虞祁在才行。 因为当初蒙氏蒙嘉在齐国前往秦国时,路过赵国,便多有受惠于虞祁的祖上虞信,其后蒙氏蒙骜,亦是受过虞信之恩,并且十分敬重虞信。 故而如今想要见白衍。 蒙恬在的情况下,由虞祁求见,最为适合不过。 “有劳先生!” 赵秋听到老者申伊的话,起身对着申伊辑礼。 “公主还请准备,老夫便去见虞祁!” 申伊对着赵秋还礼,随后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赵秋看着申伊离去的背影,当房门缓缓被侍女关上,转过身,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向一旁。 房间内。 赵秋俏脸上,美眸看着铜镜,而在铜镜旁,上面有着珍贵的珠宝首饰。 在侍女的伺候下,从地上看去,赵秋身上长长的腰带落地,伴随着飘絮的长带飘落木板,片刻后,便是一件衣物落下。 郡守府地内。 在正堂之中,白衍坐在木桌后,举着酒爵,对着王贲与蒙恬敬酒。 三杯酒下肚。 都是戎马沙场之人,并且为人也都爽快,该说什么在喝酒之后,也没那么多顾忌。 “白衍将军,苏翰一事,将军无需顾及其他,虽说苏翰是蒙恬父亲的随将,与父亲出入沙场十余载,然掠卖一事,所被掠卖之女子多达上万人,苏翰行如此天理不容之举,蒙氏绝不徇私!” 蒙恬对着白衍说道。 此刻蒙恬的眼神,没有往日的执着与坚毅,曾经傲气铁骨的蒙恬,在这一刻,年轻的脸上满是疲惫。 显然一番话的背后,远没有那么风轻云淡。 “蒙恬将军如此大义,秦国之幸,白衍亦由衷敬佩。” 白衍对着蒙恬拱手:“想必王上知晓,亦会为将军点头!” 白衍说话间,与王贲一同,目光满是钦佩的看向蒙恬。 谁都看得出,在处理苏翰一事上,蒙恬并不轻松,至少心里绝对压力巨大,毕竟苏翰是跟着蒙武十余年的老将领,可以说是蒙氏的亲信部曲。 如今在处理苏翰一事上。 蒙氏也要顶着其他部曲将领的压力,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跟随蒙氏一路走过来的老将,那些赵国女子,再多,亦是赵国女子而已。 “此事倒是劳心白衍将军!” 蒙恬听到白衍的话,脸上并没有喜色,对着白衍拱手回礼。 对于苏翰。 蒙恬一想起,就会面露恍惚,因为可以说在年少熟读兵书之时,他就认识苏翰。 苏翰不仅是父亲的部曲,蒙氏的亲信,更是他蒙恬认识十余年的故友。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苏翰犯罪,他蒙恬心中,是一点都不好受。 酒宴上。 伴随着时间流逝,酒过三巡之后。 王贲这时候也在告知白衍。 此前在邯郸,无数有头有脸的士族,全都动用人脉关系,在父亲王翦面前,以及在整个邯郸城内,散播着白衍在雁门的暴行。 父亲王翦以及其他将军,虽然都知道白衍的为人,但如今在其他百姓,其他士族的眼中,白衍之恶. 说道这里。 王贲看着白衍,最终见到白衍脸上没有太在意后,方才松口气。 “如今都在传言,汝之恶,不弱汝之曾祖!” 王贲说完,其实心中也有一些紧张。 不过王贲也能理解,白衍本就是白氏,白氏在赵国人眼中,可好不到那里去,长平一战之中,白起斩杀的那四十五万赵人之中,可不仅仅是赵国士卒。 四十五万大军啊! 这其中有多少赵国将领,这些赵国将领背后的士族又有多少。 故而对于白氏。 整个天下,赵国对其之恨,更甚于楚。 如今白衍身为白氏子弟,在攻破井陉之后,又在雁门‘屠杀’士族,这是继白起之后,又一次‘屠杀’,而且主领之人,还是同样姓白,更是同一个白氏。 这让那些士族如何能忍受。 你白氏居然敢屠杀赵国士族,而且还是接连两次! “此前焚城一事,亦有不少人拿来列举,在暗地之中大肆宣扬!” 王贲看向白衍。 一旁原本抑郁的蒙恬,在听到王贲的话,也忍不住看向白衍。 此前因为是在高唐一地,并不是和王贲通路,故而对于邯郸的消息,蒙恬也不是很清楚,但眼下听到王贲的话,蒙恬想都能想到,如今白衍在处理掠卖一事后,处境一点都不好。 甚至是四处树敌。 有无数的士族权贵在暗地中,时刻等待着杀死白衍的机会。 正堂内。 白衍听完王贲的话,没有意外。 在王贲与蒙恬的注视下,一身黑衣的白衍,目光灼灼的看向大堂外。 “无妨,白衍此前在调查掠卖一事之时,便有准备,天下人辱我骂我,不过如此,白衍食之君禄,行忠君之事,无愧于天,无愧于雁门百姓,何惧之有!” 白衍说完,看向二人。 一席话。 让王贲与蒙恬忍不住侧目,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看着白衍的眼神。 二人这一刻,皆是心生敬佩。 不管那些士族如何诋毁白衍,不管日后在天下人眼中,白衍是如何一个人。 但就凭方才一番话,白衍就值得他们二人钦佩。 更别说掠卖一事上,别说王贲,就是蒙恬都心惊,或许整个天下,也就白衍敢调查。 否则换个将军在雁门,哪怕就是王翦将军,在知晓会得罪如此多的士族后,也要三思后行。 “大人!” 伴随着三人谈话间,一名仆人从正堂外走进来。 在王贲与蒙恬的注视下,仆人来到正堂内。 “大人,府邸外,虞氏虞祁、申氏申伊求见!” 仆人在正堂内,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着仆人的话,本想如同对待其他士族那般,找个借口打发掉,毕竟在消息传出去后,想要拜见之人,数都数不过来。 “虞祁?” 蒙恬突然一脸意外的看向那名仆人。 白衍见状,转过头看向蒙恬。 “蒙恬将军认识?” 白衍询问道。 对于善无城的虞氏,白衍也有所了解,其中一个虞氏之人便是如今在俘虏营的虞和。 “认识!祖父蒙骜曾经蒙恩于虞氏!此前蒙恬路过雁门之时,便有上门拜访。” 蒙恬没有隐瞒,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另一旁的王贲听闻,也点点头,看向白衍。 “申伊老先生,在赵国颇有名望,白衍将军不妨见一见!” 王贲此举亦是在买蒙恬一个小人情,尽管这个人情微乎其微,但至少能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蒙恬与王贲的话,让白衍点点头。 “请二人入府邸!来人” 白衍看向仆人吩咐道,随后也让侍女再去备两桌酒菜。 仆人领命后,转身离开。 片刻后。 正当白衍与王贲、蒙恬一边饮酒,一边攀谈之际。 在仆人的带领下,年迈的申伊与身着绸衣的中年男子虞祁,进入正堂内。 不过王贲与王翦的目光,在看到二人后,便忍不住看向与二人一同到来的另一位女子。 当看清那女子的容颜之后,即便是王贲与蒙恬,都忍不住略微失神。 好美的女子!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王贲看到女子后,都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 更别说蒙恬。 在二人心中,看着女子,都不由得心中称赞,人间绝色,不外如此! 在注视之中。 仆人把人带到整天内便转身离开。 “老夫申伊,拜见将军!” “虞祁,见过将军!” 正堂内,申伊与虞祁,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然而这时候,白衍目光并没有看向二人,而是与王贲、蒙恬一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二人身后的那名女子。 而申伊背后的那名红衣绝色美人,此刻美眸亦然死死的望着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 “申姬,拜见将军!” 红衣绝色女子回神后,对着白衍缓缓辑礼,辑礼道。 此刻没人知晓红衣女子说话时,心头间的惊涛骇浪。 秦左庶长白衍。 是徐子霄! 第297章 各怀心思 “二位请坐!” 正堂内,白衍回过神,起身对着虞祁、申伊拱手回礼,示意二人入座。 在一旁的木桌旁,侍女已经端着酒菜上桌。 说完之后。 看着虞祁、申伊二人回礼,白衍这时候才看向申伊旁的那名女子。 “将军,此女名叫申姬,乃是老夫孙女,此行听闻老夫前来拜访将军,故而便闹着要随老夫前来,一睹将军之容。” 申伊看着白衍的目光,便笑着抚须,转身给白衍介绍道。 此刻的申伊还不知道,在他话出口之时,他言语之中的‘孙女’,早已经被白衍识破身份。 眼下白衍之所以不着急开口,便是不想当着蒙恬、王贲、虞祁、申伊的面,被赵秋说出曾经徐子霄的身份。 那个身份在士族之中,颇有名声。 不仅仅是兵伐天下之时,就是这辈子,那个身份对于白衍来说,都有大用。 故而白衍不着急当面拆穿赵秋。 “此前便听闻老先生在赵国大名,如今一见,不仅老先生仙风道骨,就连其孙女申姬,都如此绝色,如今一见,当真乃白衍幸事!” 白衍笑着看向申伊。 王贲方才已经把申伊的来历告诉白衍,故而白衍知道申伊的一些事情。 而说完之后,白衍的目光再次望向申伊旁边的‘申姬’。 他不着急说出赵秋的身份。 就看赵秋。 要不要说出他的身份,一但说出来,那么这顿酒便喝不成了! “请入座!” 白衍与赵秋对视,笑着伸手示意道。 话音落下。 正堂内,不管是蒙恬,还是王贲,都忍不住从赵秋身上,转而看向白衍。 隐约间在他们二人眼中,白衍似乎对那申姬颇为有意思。 不过二人也能理解。 说实话,如此美人,即便是他们二人,都忍不住侧目心动,就算不能为妻,但也能收入府邸做爱妾。 可惜的是。 二人也同样清楚,申伊带着申姬起来,目的明显是白衍。 如此明显之举,外加上眼下看着白衍的模样,他们二人再横刀夺爱,到时候恐怕得不到美人,还会与白衍起冲突。 这完全是愚人之举。 故而二人都忍不住收起心思。 美人再美,他们立功回秦国之后,嬴政都会赏赐他们,况且此前攻破邯郸以及赵国其他城邑,王翦将军都把不少美人妻妾送给他们,那些美妻美妾虽然比不上眼前的申姬,但也各有千秋绝色。 “申姬,多谢将军!”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在申伊转身去入座后,便对着白衍行礼。 此刻赵秋美眸望向整天上,在木桌后的年轻少年,眼神满是复杂。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昔日在邯郸城,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年纪轻轻的男子,瞒着她说只有五千石粮粟。 起身后。 赵秋转过身,跟在申伊后面。 秦将白衍就是徐子霄,这是赵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故而眼下一切计划都已经被打乱,赵秋也明白,眼下在见到徐子霄,也就是白衍之后,她已经无法脱身。 白衍之所以没有拆穿她,便是有恃无恐。 一步步。 看着申伊入座一旁,赵秋则在靠近一旁的木桌入座,看着眼前摆满桌子的酒宴,赵秋心情低落低谷。 眼下赵秋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脱身。 不管怎么样。 徐子霄就是秦将白衍的消息,她要想个办法,告诉赵嘉! 然而想着想着。 许久后。 不管是智取,还是挑明身份,赵秋都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申伊已经被看破,而与蒙氏旧交的虞祁,也因为白衍知晓她的身份,一但挑明,根本帮不了她。 “吴芸啊吴芸!亏你心心念念,亏你满天下寻找解药!你可知晓,伱心上人,根本不是什么徐氏子弟,更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在世人眼中,他就是秦将白衍,白氏子弟,秦国左庶长!” 赵秋美眸满是复杂,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怔怔的望着大堂上,举酒爵给蒙恬、申伊敬酒的年轻男子。 白衍! 好高明的手段。 赵秋看着那饮酒的年轻男子,眼下不得不让她怀疑,当初吴芸的良人,是不是白衍杀的。 那些村民,都是收了白衍的贿赂! 正堂上。 白衍与虞祁、王贲等人连喝数杯,饮酒过后,便是攀谈。 说是攀谈,但白衍在见到冒充申姬的赵秋后,就不会再信任申伊一句话。 看着自以为是老先生,倚老卖老的申伊,白衍不动声色品着美酒,静静听着其高谈阔论。 “此前秦国灭韩,如今秦国灭赵,看似秦国吞二国,然在背后,实则耗费国力,秦若不休养生息数年” 申伊放下酒爵,扶着长须,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在所有人里面。 论资历与名望,他实属 故而申伊自认为,在这栋府邸内,他的话,还没人敢质疑。 他一个往常士族权贵请都请不到的人,如今来到白衍府邸,是给白衍的脸上贴金,是给他白衍之幸。 甚至申伊都隐约能预见到。 在他一番言辞之后,秦左庶长白衍,恐怕无论如何,都会不死心的请他留在府邸内,担任幕僚,出谋划策。 “如今秦吞二国,若是再举兵戈,民不得安生修养,国府不得补以库存,秦危以!” 申伊说完,睁开眼睛,故作叹息一声。 在申伊对面。 王贲与蒙恬跪坐在木桌后,一边品着美酒,一边细细听着申伊的话,时不时眉头微皱,时不时点点头。 与白衍不同。 在王贲与蒙恬眼中,申伊是盛名在外的老先生。 老先生的一番话,肯定是有其独特的见解,一般人想听老先生的话,学一些,还没机会。 而且眼下申伊老先生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他们身为秦国将军,自然知晓秦国的一些情况。 酒过三旬。 伴随着一杯杯美酒饮下,申伊哪怕年迈,却也开始有些摇晃。 此刻喋喋不休的申伊,在说完一番话后,饮酒之时,也趁机用满是疑惑的余光,看向一旁的赵秋公主。 不是说好,酒宴到一半,赵秋便借口身体不适。 方才观闻那年轻的秦将白衍,其举止表情,明显是有意,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眼下只需开口,恐怕留府是十拿九稳。 为何赵秋迟迟不开口。 看着正堂上,同样醉醺醺的白衍,申伊想了想,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公主赵秋。 “申姬,汝可有不适?” 申伊故作关心的轻声问道。 申伊的言外之意是再喝下去,那白衍就要醉倒了,到时候就没机会了! 然而年迈的申伊不知道,他的话,他的暗中催促,在赵秋眼里,此刻就如同催命符一般。 方才的一切。 申伊因为喝酒,故而没有注意到。 但细心聪慧的赵秋,可是一直在观望那秦将白衍,看似白衍饮酒过量,已经满是醉意。 但每一次白衍暗中看过来的眼神,赵秋都明明白白的看到,那白衍的眼神,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身体不适?” 对面的王贲与蒙恬听到申伊的话,纷纷面带关心的看向赵秋,虞祁自然也不动声色的看向赵秋。 而大堂上的白衍,原本醉醺醺的模样也清醒一些。 “申姬身体不适?来人!带申姬下去休息!” 白衍对着大堂外大喊道。 话音落下,白衍便转过头,看向赵秋,拱手辑礼。 “申姬若是身体不适,便先留在白衍府邸,白衍定会命人好生照顾,在这府邸内,无需担心其他!” 白衍故作醉意,言语之中,却又十分诚恳。 赵秋哪里听不出来白衍话语之中的威胁,这是告诉他,在这府邸内她很安全,同时也让她别妄想离开。 白衍故作眼神灼热的看向赵秋,不等赵秋说话,随后又看向一旁的申伊。 “老先生以为如何?” 第298章 熟悉的背影 在撕破脸皮还是继续装下去,赵秋最终选择后者。 因为赵秋明白,一但撕破脸皮,不管是申伊还是虞祁都救不了她,而她想带出去的消息,在识破脸皮后,更带不出去。 徐子霄! 赵秋望着正堂上,那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赵秋当然看得出,白衍不想暴露那个身份,故而才会没有拆穿她。 而眼下对于她而言,就这么把徐子霄的身份说出来,撕掉一切把身份表明出来,对她而言,有弊而无利。 一但她失去申氏申姬,申伊孙女的这个身份,那么申伊不仅自身难保,就是虞祁也救不了她,到时候蒙恬、王贲在知晓她是赵公主赵秋后,也会把她送到咸阳王宫。 到时候她毕生,就真的再无一丝机会。 眼下白衍想保住徐子霄的身份,而她只能先配合白衍装下去,只要不拆穿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眼中,只要她依旧是申伊的孙女,有这个身份在,她的安全就有保障。 她的身份不会被拆穿,白衍没有动申伊的借口,蒙恬与王贲便不会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把她送去咸阳。 即使留在这栋府邸,只要申伊、虞祁还活着,白衍就不会杀她灭口。 想清楚这些后。 听到申伊点头对着白衍辑礼,感激白衍。 赵秋也叹息一声,缓缓起身,对着白衍辑礼,随后在白衍的注视下,跟着侍女缓缓朝着正堂外走去。 赵秋心中思索。 在白衍找她之前,她需要思考,要如何应对已经知晓她身份的白衍。 正堂内。 王贲、蒙恬跪坐在木桌后,喝了不少酒的二人,望着赵秋离去的背影,看着赵秋那苗条的身材,视线看着一身赵服,缓缓往下,都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二人转过头时,心中都忍不住有些火气,暗道一声尤物。 随后看向白衍的眼神,忍不住露出一丝羡慕,明显二人都是过来人,都清楚未来一段时间,估计年纪轻轻的白衍,都不会再离开府邸。 申伊带着孙女前来,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彼此有意,那就再没什么能阻拦这件事情。 白衍在蒙恬、王贲的目光下,在一名仆人耳旁嘱咐什么。 见状。 不管是蒙恬、王贲二人,还是虞祁、申伊,在他们眼中,都忍不住心领神会,认为白衍这是已经叮嘱什么,或者安排什么。 片刻后。 伴随着下人离去。 白衍方才再次举起酒爵,满是笑意的对着众人敬酒。 当然。 这份笑容,在蒙恬、申伊四人眼中,都是因为申姬留在府邸而开心。 “请!” 白衍说道,看着几人,随后缓缓饮下酒爵中的酒。 在喝完酒之后,白衍看着其他四人饮酒的模样,脑海里思索着日后如何安顿赵秋。 赵秋的出现让他猝不及防。 但同样的,处理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一个不小心,有什么地方出现疏忽,到时候徐子霄的身份便不能再要。 “将军,虞祁斗胆一问,此前听说将军曾带赵边骑,前往北方匈奴!” 虞祁的话,让白衍回过神。 白衍看向虞祁,对着虞祁点头。 “的确,此前白衍的确带着赵边骑,去北方一趟!” 白衍说道。 其实白衍看着虞祁,已经明白虞祁的意思。 因为这已经不是 当时虞祁带来的财礼,远超其他士族。 而目的不仅仅是与他这个雁门郡守交好这般简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此前赵边骑的将领,李牧昔日麾下部曲,虞和! “不知将军是否考虑收纳赵边骑,毕竟赵边骑乃昔日李牧部曲,麾下将士皆乃善战之将!” 虞祁看向白衍,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说话间,虞祁露出一脸笑容的模样,言语之中满是讨好之意。 毕竟是在求人,而且虞祁也清楚,日后少不了,要求白衍帮忙的地方。 他之所以方才没有开口询问。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白衍尚未收下‘申姬’。 眼下白衍已经收下‘申姬’,那么是他带过来的,他也希望,白衍开心之余,给他透个底。 虽说赵秋公主答应,只要成为白衍的人后,日后定会帮他。 但想到前段时间赵边骑北上一事,虞祁还是想询问一番。 “将军若是收纳赵边骑,对将军而言,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虞祁对着白衍拱手。 一旁的蒙恬听着虞祁的话,也忍不住看向白衍。 对于赵边骑的事情,蒙恬插不上手,因为白衍攻破井陉之后,所有赵边骑王翦将军都下令,由副将军白衍全权处理。 当初在井陉,因为虞氏的关系,作为蒙氏子弟的蒙恬也去见过虞和。 那时候蒙恬本想替虞和求情,谁曾想却遭到虞和严词拒绝。 虞和为人心性直爽,根本不惧死。 好在后面蒙恬偷偷询问白衍,打算如何处理赵边骑,在知晓白衍没打算清理赵边骑的将领,这才松口气,随后也没有贸然没有说出与虞和的关系,替虞和求情。 眼下听到虞祁的话,蒙恬看向白衍。 对于赵边骑,只要是个将军都知晓这支由李牧带领出来的大军,当初这支能与秦国铁骑、秦锐士对战硬刚的人马,可谓是震惊世人。 如今赵边骑全在雁门,由白衍管理。 蒙恬也想知晓,白衍在井陉时说没把握,不知如今在尝试过后,是否能收服赵边骑。 此前赵边骑可是都跟白衍,一同前往北方。 “收服赵边骑!” 白衍听完虞祁的话,看向另一边的王贲,与王贲对视一眼后,白衍摇摇头。 “正是由于赵边骑乃昔日李牧部曲,如今收纳容易,归心难!” 白衍说道,转过头看向虞祁。 随后白衍把当初赵边骑为何跟他去北方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知道虞祁是想让他收纳赵边骑,到时候虞祁一定会想办法送钱财珍宝给他,让虞和继续被他重用。 但可惜的是。 在不能让赵边骑归心之前,白衍绝不会把赵边骑混入白氏铁骑之中,要知道北方有匈奴、东边有公子嘉的代郡。 如此情况下,把尚未归心的赵边骑混入白氏铁骑之中,白衍还没那么蠢。 白氏铁骑是他的根基。 动摇不得! “不是白衍不想收,而是白衍不敢用啊!就是强行令其去沙场,白衍都担心与代郡交战,弄不好就是全军投敌。” 白衍笑着说动,后面那句话有打趣的成分。 毕竟如今他做那么多事情,把不少赵边骑的妻女都救出来,恢复自由身,更是开仓放粮,施惠所有赵边骑的家属。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的赵边骑,还不至于临阵倒戈。 “若是虞家主愿意去劝说虞和将军,白衍自然欣喜!” 白衍看向虞祁,直接说道,没有绕弯弯。 毕竟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隐瞒,不管传出去还是传到咸阳,王上都会赞同让虞祁去说服虞和。 “虞祁定会劝说虞和!” 虞祁听到白衍的话,自然也明白虞和的性格,但眼下为了虞氏,虞祁硬着头皮也要想办法去劝说虞和。 秦国在吞并韩、赵之后,疆域之辽阔,前所未有。 如今秦国将军的权利、地位,可远非以往,水涨船高不过如此,赵国已经覆灭,他们虞氏必须要在这乱世之中,在秦国获得地位、权利才行。 正堂内。 蒙恬、王贲、申伊看着虞祁,都没有意外。 而就在几人聊完虞祁的事情,继续攀谈之时。 在府邸内。 原本被带去休息的赵秋,突然在一个大后院内,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搬着竹简,朝着一个书房送去。 见状,赵秋缓缓止步。 而让赵秋止步的并非那些仆人与一箱箱竹简,而是一名老者。 身为赵国公主的赵秋,赵秋看着那老者的背景,隐约感觉到熟悉。 第299章 安心留下吧! 为何那个背影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赵秋不理解,要知道在这白衍的府邸,那年迈的背影,定是白衍的人,而她又为何会在此,看着那老者而感觉熟悉。 疑惑之中。 赵秋停留在原地,最终看向身旁府邸中的侍女,缓缓朝着那名老者走去。 如今在见到徐子霄就是秦将白衍之后,此前一切谋划都已经被打破,被困在困境之中的她,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既然对于那个背影很熟悉,那她就要弄清楚这个熟悉感的由来。 说不定。 这也是一个机会! 院子内。 魏老指挥者府邸内的奴仆,把一箱箱竹简搬进书房,这些竹简都是他毕生心血,其中对白衍最有用的太公六韬,以及尚未成书的素书,皆在其中。 白衍那小子虽说是田瑾的徒儿。 但谁也没有规定,田瑾的徒儿不能学他的东西,秉持他的理念、智慧。 “当心点,把东西放入书房木架处,等会老夫亲自取出来!” 魏老老迈的脸颊上,望着那些奴仆,开口嘱咐道。 比起当初魏老头发凌乱,衣着破旧不整的模样,如今在跟随白衍后,没有继续隐藏的魏老,如同变了一个人。 模样干净整洁,犹如德高望重的老者,而气质更甚。 不过以往的习惯。 魏老还是留下来,比如说腰间永远都有一个装酒的酒壶。 “这些竹简,足够那小子学个几年的!” 魏老看着自己的宝贝竹简,忍不住心中想到。 待掠卖一事的风波停息下来,彼时在任雁门要职的白衍,最好还是沉淀一番,在府邸专研他的着书。 “嗯?” 思绪间,魏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魏老缓缓转头,毕竟在他面前的可都是自己的宝贝,若是有人惦记,那可要防范。 然而方才转身,目光看着来着,魏老就忍不住意外起来。 此刻别说魏老。 就是走过来的赵秋,看到魏老的脸庞,那方才见到白衍都没有露出太大变化的绝色俏脸,此刻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一刻赵秋满是怀疑自己的双眼是不是看错,是不是眼。 “老先生!” 赵秋本能的开口。 她实在不敢相信,以往父王,乃至赵国整个王氏,历代赵国君王都请不到的人,此刻居然会出现在白衍的府邸。 对于眼前的老者,身为赵国公主的赵秋,绝对不会认错,不仅是从小就见过,而后更是数次拜访,可惜得以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魏老先生。 为何会在秦将白衍这里? 赵秋眼下看着面前的魏老,脑海里满是疑惑,随后浮现方才正堂内那年纪轻轻的白衍。 不过不管如何,回过神的赵秋,还是连忙辑礼。 “申姬,拜见老先生!” 赵秋对着魏老辑礼道,十分装严肃中,举止一丝不苟。 “嗯,申姬?” 魏老也从一脸意外之中回过神,当看到赵秋辑礼,当听到赵秋的话。 魏老就是疑惑,随后想到什么,眉头微皱。 “嗯!” 魏老对着赵秋回礼,没有着急拆穿眼前赵秋的身份,毕竟这里是白衍的府邸,整个府邸的护卫都是白衍的亲信。 赵秋若有目的,也走不出去。 毕竟白衍不知晓赵秋的真实身份,但只要等会他开口,赵秋的身份就会暴露,就会留在这里。 “你为何在此处?” 魏老辑礼之后,好奇的问道。 对于惊艳绝色的赵秋,魏老自然不会陌生,故而希望赵秋能亲口说出实情。 “申姬还请老先生移步!” 赵秋听到魏老的话,看着魏老的表情,当余光注意到魏老身后,那些仆人搬着的竹简。 聪慧的赵秋,已经在心中猜测到什么,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伴随着赵秋的话音落下。 在赵秋身后的几名侍女,原本是有白衍的命令,但看到魏老,最终没有阻拦。 “嗯!” 魏老点点头,随后朝着一旁走去。 赵秋见状,缓步跟上。 片刻后。 来到巨大后院之中的凉亭之中,魏老让侍女、仆人退下,随后转身看向赵秋。 赵秋这时候,对于魏老,也没有隐瞒,毕竟她的身份都已经被徐子霄,或者说是白衍知晓,靠近的目的已经如同一个笑话。 魏老安静的听着,随后表情格外精彩。 魏老实在想不到,在数月前,白衍那小子居然偷偷去邯郸,不仅见了赵秋,后面还成为公子嘉的座上宾,在所有反秦势力之中,颇有声望。 “那小子!” 魏老不仅摇头,本以为他够随意,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白衍,比他更会玩。 凉亭内。 赵秋说完,看向魏老,听到魏老那笑言,哪里还不知道方才的猜测是真的。 “老先生,赵秋不解,当初老先生不是决意不仕秦!为何如今又” 赵秋忍不住,说出心头间的疑惑。 此刻赵秋心底说不出的复杂,对于面前的魏老,她可是清楚,不提魏老本人,就是魏老背后的人脉、关系,若是魏老都站在秦国那边,赵国翻身的机会,微乎其微。 “老夫的确曾言不仕秦,但白衍这小子不算!” 魏老听到赵秋的话,看向远处,轻声开口。 想起白衍的为人,想起白衍的来自齐国,魏老也忍不住笑着摇头,心中感慨。 昔日离开秦国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日后的某一天,在一个河边碰到那个背剑徒步走路的少年。 回想那时候数次丢酒壶去河中,少年满是无奈的去帮他拾起。 伴随着微风拂过。 赵秋满是不解的看向魏老,白衍是秦国左庶长,魏老这句话又是何意? 然而魏老没有再给赵秋解释太多。 转过头。 魏老看着以往装作妖娆媚人,实着生性冰冷的赵秋。 “既然那小子让你留在府邸,你便先留在府邸吧,就是想着赵国复辟,短时间内伱也做不到,如今赵国已经被灭,在代郡自立的公子嘉已经没有实力做到,你也就别着急徒劳,安心留在府邸之中!” 魏老嘱咐道。 看着面露沉思的赵秋,魏老在知晓白衍已经清楚赵秋的身份后,自然不会再担心。 故而魏老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劝解赵秋,如今赵国已经覆灭,当初在有赵边骑、代北军的情况下,都抵挡不住秦国。 如今赵国大部分疆域已经被秦国吞并,单凭自立为王的公子嘉,更是没有可能。 更别说,代地方才经历天灾、旱灾。 凉亭内。 赵秋听到魏老的话,从思索之中回过神,几息后,悄然点头。 “好。” 正堂内。 白衍喝道日落,伴随着王贲、蒙恬双双喝醉,虞祁、申伊趴在桌子上,酒宴方才算结束。 望着几个桌子上杂乱的菜羮,以及滚落一地的酒壶。 白衍招来仆人,让府邸内的仆人收拾。 随后又嘱咐让侍女搀扶王贲、申伊几人离开府邸,命人去通知这四人的亲信、扈从,备好马车。 没有在府邸备好床房,让四人留宿,倒不是白衍小气。 而是因为魏老的存在! 魏老不希望秦王嬴政知晓,他在白衍的府邸之中。 这也是魏老此前不来酒宴这里饮酒的原因。 而四人之中,唯有蒙恬没见过魏老,其他三人,不管是将军王贲,还是虞氏虞祁,申氏申伊,都见过魏老。 一但留在府邸内,碰见魏老,日后魏老的消息,定会传出去。 到时候就违背魏老的初衷。 而对于申伊,白衍倒不会担忧独自留下‘申姬’有何不妥,在知晓申姬就是赵秋后,白衍对申伊的目的,已经心知肚明。 单独留下‘申姬’,不过是顺着申伊的计划,申伊又怎会怪罪,松口气还来不及。 片刻后。 等侍女把几人搀扶出府邸之后,白衍也故作酒醉的模样,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后院的书房中休整。 徐师已经暖好汤药,拿进来给白衍饮下。 虽说白衍饮酒不醉,恢复速度奇快无比,但那是意识,饮酒过多,终究还是对身体不好。 这汤配上补身的温药,便是徐师给白衍调理的温补之物。 “那些都是老先生带来的?” 木桌前的凉席上,白衍喝了几口汤药后,转过头,看着书房远处一箱箱木箱,随后看向徐师问道。 “是老先生带来的!” 徐师点点。 当白衍侧头看向那些木箱,感叹那么多的时候,徐师望着白衍的侧脸,微微轻咬薄唇。 “将军,方才那申姬,似乎认识老先生!” 徐师轻声说道。 方才她自然是见到那留府的申姬,同是女子,但见到申伊,即便是徐师,都忍不住产生惊叹。 好在她虽然模样略微不如申姬,但她也有一些用处,能跟在将军身边。 “嗯!没事,我猜到了。”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转头看向徐师,笑着说道。 连蔺安顺都是魏老的带大的徒弟,以魏老的名誉、声望,怎么可能不认识赵国公主赵秋。 同样的,赵秋又怎会没见过魏老。 对此白衍一点都没有意外。 倒是看着面前因为‘告密’,而有些局促不安的徐师,白衍忍不住在脸上扬起笑意。 随后在徐师那不好意思的目光下,白衍端起手中的瓷碗,继续缓缓喝着汤药,想着如何处理赵秋。 第300章 拜师! “你小子,可有想过如何处理赵秋?” 魏老回到书房之时,一进门就看到在书房内,坐在凉席上,在徐师面前喝汤药的白衍。 徐师不知道魏老口中的赵秋,便是此前见过的申姬,在白衍喝过要之后,便准备端着瓷碗离开。 不过就在离开前。 白衍叫住徐师,在徐师的注视下,把赵秋的身份告知徐师。 毕竟在府邸内,白衍担心徐师不知晓赵秋的身份,以赵秋的聪慧,到时候指不定会被赵秋蒙骗。 “嗯!” 徐师听着白衍的话,当得知申姬居然是赵国公主之后,美眸瞪大,随后缓缓点头。 “将军放心,徐师定会注意!”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随后转身离开。 魏老看着徐师从身旁离去,目光有些好奇。 对于这名侍女,魏老一直不明白,为何白衍对她如此看重,而且魏老也能感觉到,白衍一直很维护这小女娃。 就连赵秋的身份都没有隐瞒。 “说吧,如何处理赵秋!” 待徐师离去后,魏老方才看向白衍,继续问道。 对于徐师,魏老也不打算细究,毕竟徐师只是一个小女娃,不管是因为感情还是说那小女娃与白衍经历过什么,这些魏老也管不着。 魏老更在意的是在大事的决定上,能给白衍护航。 “魏老,白衍也在头疼!”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无奈的回答。 书房内。 魏老看着白衍,摇了摇头。 “你小子!” 随后魏老把方才在凉亭内,与赵秋的交谈,以及对赵秋嘱咐,全都告知白衍。 看着白衍一脸惊喜,松口气的模样,魏老脸色一黑,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知道白衍的心思。 “你小子,赵秋能安分,是因为伱没有举动的情况下,若是日后你出兵代郡,或者攻伐其他诸侯国,到时候老夫的嘱咐,可稳不住赵秋,赵秋与其他士族女子可不一样。” 魏老对着白衍警告道。 秦王嬴政的目的,魏老自然清楚,故而没有忌讳,也十分笃定,赵国,不是秦国最后灭掉的国家。 待秦国恢复元气后,嬴政一定会把目光看向其他诸侯国。 “小子知晓!” 白衍看着魏老,无奈的说道。 与赵秋接触过,白衍哪里不清楚,在赵秋那绝色的模样下,比起其他士族女子的碌碌无为,眼光格局,身为赵国公主的赵秋,无论是手段、见识都要高出无数倍。 “等会小子去见一见她。” 白衍对着魏老说道。 随后白衍看到魏老在木箱旁,弯腰从木箱内取出竹简,放在木架上。 白衍缓缓起身,来到木箱旁,跟着魏老一起放着竹简。 “小子,以你的聪慧,老夫不担心你在朝堂上如何,况且有老夫在,这素书你无需着急学。” 魏老说完,在白衍的目光下,指着一旁几个大箱子:“那些木箱内,皆是老夫撰写太公六韬的心得要领,那些你必须要看一看!” 白衍听着魏老的话。 缓缓来到那几个大木箱面前,弯腰伸手拿起一卷竹简,随后站在木箱旁,解开竹简上的细绳,打开后,看向其中的内容。 看着竹简内,一块块竹片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字迹,白衍能想象到,在这一个个字背后,魏老独自一人孤独的撰写着。 想到这里。 白衍看向一旁年迈的魏老,随后收起手中的竹简。 正当魏老在拾起竹简放在木架上之时,就突然看到白衍来到一旁,随后跪在地上,对着自己匍匐辑礼。 “授课之恩,白衍跪谢恩师!” 魏老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衍,听着白衍的话。 苍老褶皱的老脸上,双眼露出怔怔的眼神,有些意外,随后如同笑起来,笑容之中有欣慰,亦有满足。 “起来吧!”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 回想当初在齐国相遇,他初见少年时,考验一番,便有收少年为徒之心,为此他一路跟着少年数日,直至浊河方才作罢。 彼时少年立志入秦,为秦功而入伍。 再次听闻少年,已然过去许久,那时候上郡高奴一事流传进入他的耳中,听闻那将领之名,他便隐约有预感。 很可能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若是有机会,老夫倒是要去田瑾墓前,敬壶酒才是!” 魏老看着磕头后,缓缓起身的少年,忍不住惆怅的说道。 田瑾若是在世那该多好。 “告诉老夫,田瑾的墓在何处?” 魏老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起身后的白衍听到魏老提及瑾公,缓缓拱手。 “回老师,瑾公之墓在临淄城外十里处,一个小树林内!” 白衍辑礼道。 此刻白衍脑海之中浮现在他离开前,最后见到瑾公的那晚上。 “仲衍,记得日后若是有机会,仇报了,便带一壶酒来这里。” 回想瑾公离去前,最后对他说的这句话,白衍眼眶也有些泛红。 若是瑾公能看到,他如今的模样,那该多好。 看看曾经教导的小子,如今已经执掌兵权,有了少许名望,以及地位,定会很欣慰。 想到瑾公以及其他恩师的坟墓。 白衍忍不住想,自己不在临淄,那么坟墓,应当已经长了草。 但眼下,唯有等日后自己回齐国之时,方才能亲手除草。 并且按照当初的诺言,给那些恩师报仇后,带壶酒去。 “下次老夫去齐国,定要去看看!”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亦有些惆怅,看向白衍的模样,似乎感觉到白衍的情绪,叹息一句。 “这里老夫弄就好,老夫清楚顺序,做起来得心应手,你先去见赵秋一面!” 魏老看向白衍。 白衍闻言,想了想,对着魏老点点头,随后对着魏老拱手辑礼后,方才缓缓退下。 施恩与惠,毕生之学,乃学士毕生之所幸,毕生之所恩,当以毕生以报。 白衍既然要学魏老的毕生之学,那么自然清楚,魏老就是自己的老师,自己当以恩师之礼待之。 连君王学‘学’,都有遵太傅。 他白衍学魏老之学,怎可有半分怠慢。 书房内。 魏老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感伤。 田瑾! 想起自己昔日的故友。 待白衍这小子学成,他定要找个机会,去一趟齐国,见见好友的墓碑。 府邸内的后院。 一间房间内,赵秋跪坐在窗前的席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在赵秋面前,木桌上放置着茶水,静静茶水内,依旧盛满着,似乎未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随后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赵秋转头望去,随后就看到白衍走进房间。 眼中满是复杂。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走近,赵秋却没有着急起身。 白衍看着赵秋,也忍不住想起上次见面,还是在赵国都城,邯郸。 彼时谁也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在雁门郡。 就在脚下的府邸内。 “见过赵公主!” 白衍看着一袭赵服,美艳动人的赵秋,缓缓辑礼。 对于赵秋没有起身,白衍并没有意外,因为他与赵秋都明白,眼下彼此的身份,以及赵秋的处境。 而且该说的话,魏老都已经说过。 书房内。 赵秋美眸望着面前辑礼的年轻少年,薄唇微动,轻声问道。 “不知赵秋应当称秦左庶长,白衍将军!还是……徐君子?” 第301章 与美人赵秋的交谈 赵秋的话音落下。 白衍沉默两息,随后嘴角轻佻,目光再次看向赵秋。 “可叫白衍,亦可称徐子霄,就看要赵秋公主想要如何称呼!” 白衍说道。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侧脸望向窗外。 “亦不知吴芸在此,会是如何!” 赵秋轻声呢喃一句。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心中一顿,看着眼前的赵秋,这三言两语就攻心。 平心而论,若是稍微感性之人,听到赵秋的话,一想起吴芸,已经不知不觉会在心中浮现丝许愧疚。 但白衍不会。 顺着赵秋的目光望向窗外。 “白衍身为秦国将领,承我王之命,领兵于沙场,各自为营而已!” 白衍轻声解释道。 这句话告诉赵秋,他白衍领兵沙场,从战火、尸骸之中走出,身为秦国将领,彼时做法无可否非,若是想用吴芸试图乱心,大可不必。 书房内。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望着窗外,没有言语,但似乎对于白衍的话,她却并不认同。 许久。 赵秋方才轻声开口。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赵秋说完,方才转过头,美眸望向白衍。 精致的赵服,精心打扮的容颜,在转头的这一刻,配上赵秋那绝色的娇颜,白衍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好在也静静是瞬间而逝,白衍听着赵秋的话,眉头微皱,继续看向窗外。 “公主是个聪明人!” 白衍说道,随后目光认真的看向赵秋:“白衍可以告诉公主,白衍不想杀公主,亦不想出兵代郡,只希望公主能安心留在府邸。” “对此,白衍可以答应公主一件事!” 白衍说道。 赵秋闻言,没有言语,双眸盯着白衍,与白衍的目光对视。 “他日若是公子嘉能复辟赵国,亦或者其他人能在赵国,重显昔日田单复辟之举!” 白衍说道这里,顿了顿,看着赵秋:“赵国复国之日,白衍便送公主回赵国!” 这天下,日后不管是不是秦国的,都不会再有赵国! 这句话,白衍没有对赵秋说。 想要控住一个人,给对方一丝丝希望,远比直接让对方绝望的好。 白衍转过头,看着窗外。 赵秋的身份十分特殊,蒙恬、王贲已经见过赵秋,白衍不想在这个关键时期,在善无雁门这里,杀了赵秋。 赵秋是申伊带来,申伊又是虞祁的恩师,虞氏虞祁与蒙氏的关系又在。 这错从复杂的关系下,若不想暴露出徐子霄的身份,白衍就不能杀掉赵秋,处理掉申伊。 秦国。 白衍也不敢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擅自惹下这些话柄,秦国朝堂内,可是还有右丞相昌平君在。 更何况身为赵国公主的赵秋,若是能安心留在府邸,日后就是天下大乱之际,只要能巧以利用赵秋的身份,外加上赵边骑,白衍便不用担心赵国会出现什么大乱。 赵人彪悍。 而赵国是中原北方的门户,只要赵国不乱,中原即使再乱,北方的游牧都不敢南下。 这不仅仅是对秦国,就是对整个中原,都至关重要。 故而白衍才会过来见赵秋。 “在你眼里,赵国没有机会再复辟?” 赵秋听完白衍的话,望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赵秋清楚眼前这男子,不仅参与过灭韩之战,更在抵御月氏、匈奴之战中,一战成名,此前更是亲自领兵与武安君李牧交手,随后更是亲自率领秦国大军攻破井陉。 一件件事情。 都在证明这名年纪轻轻的男子,在领兵沙场之中,有过人的智慧与谋略,其见识更远超常人。 故而赵秋很好奇。 为何男子会在自己面前,如此笃定,赵国无法复辟。 要知道,昔日齐国差点被灭国的时候,仅剩即墨、莒城两座城邑,最终齐国就是凭借这两座城邑复国。 公子嘉虽然比不上田单,但有代郡在,日后待有人才出,赵国依旧有希望。 窗旁。 白衍听着赵秋的询问,摇摇头。 “日后之事,谁能知晓。” 白衍看向赵秋,笑着说道。 话语之中的承诺,是给赵秋一点点希望,让赵秋有所忌惮,不至于拼死,但希望也不能过多,否则赵秋的心思就会很活络。 二者之间取舍,最终白衍方才在说出方才的一番话后,又对着赵秋说出一句凌磨两可的话。 书房内。 赵秋目光转向窗外,沉默下来。 在赵秋眼中,此刻心中满是犹豫,身处赵王室的她,远比白衍想象中的,更能看得清。 方才白衍的话,赵秋如何听不出,身旁年轻的白衍,话语之中的心机。 但回想颍川郡所发生的事情,想到士族在暗地之中的人脉、能力,以及想到秦国如今内部的情况,她仍旧不相信,赵国没有机会。 “好!” 赵秋薄唇微动,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缓缓松口气。 “你当初在邯郸见过那么多士族,伱应当清楚,即使你有一个徐子霄的身份,也救不了秦国!” 赵秋说完,美眸不动声色的看向身旁,方才松口气的白衍。 此前在邯郸的时候,白衍已经见到那么多的反秦士族,而且日后只会越来越多。 白衍身为秦国将军。 日后自然是要长居驻地,要么就是回秦国咸阳,徐子霄的身份虽然隐晦,给白衍一个了解局势的方法,但想通过这一个身份改变天下局势。 这绝对不可能! 韩地、赵地、燕地、魏地、楚地、齐地,在这些诸侯国的辽阔疆域内,在无数个城邑之中,反秦士族数都数不过来。 秦国不敢杀也杀不尽,只要秦国尚存,反秦之势就不会覆灭。 “或许吧!”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笑着说道,随后不想再逗留下去的白衍,对着赵秋辑礼,随后便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赵秋只要能答应安心在府邸内,对于白衍来说,不管是收服赵边骑,还是在收服赵边骑之后,都能让赵边骑心中的抵触再少一分。 别小看这一分。 当抵触微乎其微之后,有这一分,甚至能超过其他地方调来的秦军士卒。 毕竟对于绝大部分秦国士卒来说,身为秦人,不管是跟着那个秦国将军,都一样。 但赵边骑却不同。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白衍方才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赵秋的话。 闻言。 白衍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向赵秋,似乎不明白赵秋会想问他什么。 “你又为何不顾士族之怨,亲自下令斩杀那么多士族?你应该知道,得罪那么多的士族,即便你是秦将,日后你在秦国,也寸步难行。” 赵秋在窗边的木桌前,伴随着微风拂过,头发上的发簪微微摇晃。 而这一刻。 赵秋的目光,望着房间内的长发少年。 犹豫了一瞬间,赵秋还是问出这几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句话。 “你为何要救赵国女子?” 赵秋美眸微微闪烁,最终还是抬起目光,直视少年。 然而少年就在她的眼神之中,听完她的话,突然笑起来看着她。 下一刻。 少年轻声说完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只有赵秋怔怔的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感觉着窗外再次传来微风,披肩的黑发飘动,赵秋转过头,目光看向窗外。 有风了! 这天,似乎要变了! 从小在赵国王室长大,见过无数大官权贵,接触过无数士族才子的赵秋,这一刻,眼神之中 回想在府邸内的凉亭中,方才见到魏老后,魏老直言不讳的与她说过。 不仕秦,但白衍不算。 赵秋看向远处院子内的那颗被风浮动的大树。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赵秋轻声说着方才少年的话。 回想方才那少年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模样,赵秋回过神,美眸注意到,窗外阵阵大风,吹拂大树上的枯叶。 枯叶已经缓缓掉落。 第302章 田琮的错愕 十月末。 在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处理着雁门事物。 “将军,给你烛灯!” 女子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白衍抬起头,便看到徐师小步过来,手中还拿着一盏烛灯。 听着徐师的话。 白衍转过头,看向身旁略微发出丝许声响的木窗。 白衍起身,从徐师身旁路过,随后来到房门面前,伸手打开房门。 也就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不断拂过的猛风便呼啸而来,白衍身上的衣物,官服那巨大的袖口不断来回摆弄,肩膀的长发飘动。 望着灰黑的天空。 “这雁门,终于是要下雨了!” 白衍感慨一句,还没来记得感触,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关上房门。 伴随着房门的合上。 白衍转过头就看到原本方才有些光亮的房间,再次恢复昏暗。 见状。 白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讪讪的看向徐师。 方才他没料到风会那么大,原本以为是另一个方向的风,故而没有开窗,没想到开门之后,风那么大。 “将军,我再去点烛灯!” 徐师看到白衍的目光,低着头,轻声说道。 身为侍女,徐师自然不会怪白衍,更何况见到白衍那讪讪的笑容,就算其他人,也不会真的生气,而是一笑而过。 伴随着烛灯再次点亮。 徐师拿着烛灯再次来到木桌前,放在白衍面前的木桌上。 在徐师眼里,自从老先生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大堆竹简之后,将军要么在处理雁门要事,要么就是在书房内专研竹简。 总之从那之后,将军就很少离开府邸。 “将军,你今日不去城内看看吗?” 徐师站在白衍身旁,看着继续专研竹简的白衍,好奇的问道。 白衍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徐师。 “为何要去城内看?” 白衍问道。 说完之后,白衍就看到一向怯生生的徐师,少有的没有低下头。 “将军,如今善无城内百姓,见到要下大雨,纷纷在街上喜极而泣,等待着老天下雨,此刻城内的街道上,满是赵国百姓,无数百姓都在偷偷流传,是将军到来雁门,斩杀丧尽天良之辈,故而老天方才开眼,为雁门下雨,百姓都说,此前定是那些丧尽天良之人,雁门方才会连年干旱。” 徐师美眸看着白衍,眼神之中,激动亦有、喜悦亦有。 若是要问崇拜一个人的眼神,那么徐师此时看向白衍的目光,便是最好的诠释。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 徐师一想到如今城内,百姓谈论将军的那些话,徐师心中就忍不住激动。 自从来到善无,徐师就亲眼见到百姓之中,对于白氏子弟的将军,百姓一直很抗拒,私底下一直都有各种不好的话,直到掠卖一事震惊整个雁门后,流言方才变少,但也仅仅如此。 掠卖一事后,将军得罪整个士族。 一边是没有表达对将军感激之情的赵国百姓,一边是让人惊恐的诸多士族。 很多时候连徐师都在想,将军不值得。 眼下听到城内百姓的那些话,一直堵在心里的不快终于消散,徐师如何能不开心,如何不激动。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忍不住笑道。 别人不知道,但白衍可是清楚,下雨一事,哪里是什么杀人就能解决的,而且这场雨,很可能也不仅仅是在雁门一郡。 这些赵国百姓不知道。 在赵国百姓的眼中,抬头看着的这片天,便是全部,下雨也是如此。 “.”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没有丝毫想离开府邸的意思,有些失望。 徐师多想白衍能出去府邸外面看看,听听满城百姓,对白衍的感激之情。 半个时辰后。 伴随着天空逐渐响起轰鸣的雷声,伴随着时不时划过一次次闪电。 大雨,突如其来的到来。 来时很迅速,在书房内的白衍以及徐氏,突然就听到刷刷之声,越来越大,几息后便形成暴雨之势。 风已经停止。 白衍一边喝着徐师给自己倒上的茶,一边看着竹简,耳旁传来的雷雨轰鸣声,不怎么关注。 在知晓即将下雨之时,白衍便已经命柴带这将士,把粮粟分发给赵国百姓。 这场雨只要不是持续诸多时日,赵国百姓便无大碍。 看着手中的竹简。 太公六韬里面的内容,犬韬容易理解,但其他的,就颇为深奥,若想彻底弄懂,这不仅需要魏老的教导,还需要白衍自己的感悟。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白衍清楚有些事情,可以变通。 感觉有些累。 白衍放下竹简,休息片刻,也就在这时候,徐师上前,悄然伸出白皙的小手,在白衍头上两边轻轻揉着。 白衍闭上眼睛享受着徐师的小手揉捏。 此前那些士族登门拜访,送来的女子数十人,其中模样姿色佼佼者,更是数不胜数,但白衍却从来不带着一人在身旁。 一直在白衍身旁的,只有徐师。 白衍与徐师的关系很复杂,却足矣让人毫无顾忌的信任。 当初徐师救白裕,为白裕解毒,白衍答应徐师,替徐师杀两人,后面也亲手做到,把两人的头颅送到徐师的面前。 若是到这里结束,还只是交易,白衍把徐师待在身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亲密。 后面在杀人之后,白衍也因此被徐夫人报复,不仅被伏杀,还差点中毒身亡,从这里开始,白衍与徐师的关系,便进了很大很大一步。 最后也是徐师给白衍解毒。 “将军,咸阳诏令!” 突然间,书房外传来亲信的声音。 白衍抬起头。 徐师也在这时候,收起手。 “进来!” 白衍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身穿斗笠的亲信,满身雨水的打开房门。 在亲信进入书房之时,在后面,也跟着一名身着官服的秦国官员,这名二十多岁的官员看行头,就知道与当初的邰敬一样,乃是行人。 一般这样的官员,都会带着秦吏,把一些紧急重要的诏令,亲自送到地方。 白衍缓缓起身。 上前对着那名官员拱手辑礼。 “景实拜将左庶长!” 官员也连忙对着白衍辑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直护着的诏令。 “左庶长,这是咸阳王宫,王上亲自颁发的诏令!” 景实对着白衍说道,待白衍点头之后,方才把手中的诏令缓缓打开。 “王召,命左庶长白衍,即日启程,率麾下铁骑赶回咸阳!” 景实对着诏令念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随后便把诏令,交给白衍。 白衍面色思索,在接过诏令后,看着其中的内容,随后看向王印,确认无误后,这才对着景实拱手回礼。 景实。 芈姓,景氏,透过名字,白衍便清楚,这是外戚官员,在秦国,俗称楚系。 “此行颠簸,景大人一路劳累!” 白衍说完,转头看向徐师:“去让府邸下人备两桌酒宴,白衍要宴请景大人!”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点头辑礼,随后离开书房。 书房内。 景实见到这一幕,看着徐师离开,没有阻拦。 随后看着白衍,景实笑起来,继续与白衍攀谈。 片刻后。 当景实与白衍前往正堂,一起喝酒畅谈之时。 府邸之中的一间房间之中,徐师在白衍的授意下,拿着方才景实带来的诏令,交给魏老。 魏老看着诏令之中的内容。 收起来后,魏老把诏令还给徐师,看着徐师转身离开。 “咸阳!” 魏老听着窗外的大雨,体会着没有酷暑,只有大雨带来的舒爽秋意。 想起方才的诏令,魏老清楚,嬴政这是准备前来赵国邯郸。 至于这卷诏令内,没有对白衍任命的消息,魏老没有意外,毕竟这诏令发出的时候,雁门掠卖一事,尚未送到咸阳。 “回咸阳,也不知道白衍这小子会不会有麻烦!” 魏老眉头微皱。 这些都是白衍的变数。 也是在白衍离开后,他替白衍在雁门时,最不稳定的情况。 白衍不在雁门。 暗地里,定会有人想趁机闹事。 齐国临淄。 在一个小苑内,衍父与孇氏正在院子内,把秋收的粮粟准备妥当,毕竟税还是要交的,否则他们夫妇二人可是有罪。 一年的忙活,正值收成之际,事情自然有些繁忙。 不远处。 一个瘸腿的男子在女子的搀扶下,在木门处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随后看着身旁陪伴的女子,男子眼中这才有些释然。 “爹,此前临淄,若有机会,帮寿儿道谢!” 水寿看着父亲,轻声开口说道。 “好!” 衍父听到长子的话,沉吟后点点头。 衍父清楚,当初若非田府田非烟,长子水寿恐怕很难有命活着回来。 这份恩情。 不管是长子水寿,还是他们家,恐怕这辈子都难还得上。 “若此次见不到,便等衍儿回来,到时候让衍儿亲自替你去道谢!” 衍父看向长子。 虽然衍父也不清楚,为何衍儿与高高在上的田府之女相识,何时相识的。 但既然那田府田非烟都说,与衍儿相识,那日后无论如何,等衍儿回来,说什么都要让衍儿亲自替兄长去感谢一番。 “嗯!” 水寿听到父亲的话,也点点头。 看着自己一边残废的大腿,回想仲弟的模样,水寿眼眶泛红。 若是仲弟看到自己这模样,定是会千方百计的去报官,去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找公道。 到时候。 自己说什么也要拦着,要知道那位大人,他们一家子,惹不起。 小苑内。 许久后,等弄好一切。 衍父在嘱咐孇氏一番后,便离开小苑,前往临淄城。 而在齐国都城临淄。 作为整个天下 已经晋升齐国大夫的田琮,在府邸内的书房中,与父亲田鼎商量着燕丹一事。 这时候。 昔日把白衍赶出齐国的那名男子,带着一封竹简,急匆匆的来到田鼎面前,随后把竹简交给田鼎。 “嗯?” 田鼎看着竹简,眉头微皱,目光不断扫视着上面的字。 木桌对面。 田琮见状,有些疑惑的,当看到父亲收起竹简后。 “怎么了?父亲。” 田琮轻声问道。 在田琮的目光下,田鼎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竹简交给田琮。 田琮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然而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田琮整个人都一脸错愕,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竹简内清楚的说着,雁门发生掠卖一事,秦将白衍亲自调查,最终连同雁门各地士族权贵,官吏、甚至是边境的秦将,尽数缉拿。 田琮脑海里浮现昔日在雁门,见到的那年纪轻轻的白衍。 看到后面。 看完后,田琮呆滞的收起竹简。 此前田琮在雁门见白衍之时,从未预料到,那秦将白衍,居然居然敢做如此之事。 “父亲,这白衍远超琮儿预料!” 田琮眉头紧皱起来,身为齐国大夫,田氏子弟。 田琮清楚若他像白衍这般做的后果,一次性得罪那么多士族,杀那么多人。 但田琮也同样清楚。 若是白衍想整顿雁门,让其百废待兴,如今赵国方才覆灭,便是白衍对付士族最好的机会。 “破而后立,的确让人很意外!” 田鼎听到长子田琮的话,深邃的目光中,忍不住好奇。 若是可以。 他也想见一见这个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 也就在这时候。 书房门再次被打开,在田鼎与田琮的目光下,田非烟两手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置着两碗汤羹,小心翼翼的朝着二人走来。 见状。 田鼎与田琮忍不住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田非烟此前去一趟雁门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民间疾苦,百姓无食,回临淄后,就突然开始学做菜羮家宴。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 带刀跪谢每一位大大! 谢谢!! 第303章 我要去邯郸 大雨之下。 整个善无城,都掩盖在一场朦胧的雨雾之中,伴随时不时天空响起雷声,一场雨之下,给所有赵国百姓带来了希望。 毕竟来年若还是干旱,不知多少百姓撑不下去。 在旱灾之下,能撑过这两年已经实属不易,毕竟旱灾不似其他,灾祸持续越久,死的人就会越多。 郡守府邸。 伴随着清晨,白衍从睡梦中醒来,躺在床上听着屋檐上的雨水声。 这场大雨持续一晚上都没有停。 白衍起身后,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看着屋檐不断流落一行行雨水。 懒懒洋洋的走出房门,举手伸个懒腰,白衍看着早已在房门外等待的侍女,去准备洗漱之物。 “要回咸阳了!” 白衍感慨一句。 上一次离开咸阳至今,一转眼就是过去大半年,这半年内在外领兵沙场,如今想到要回咸阳,一时间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看着眼前的景色,白衍自然清楚他离开雁门后,得到消息的士族定会在想办法,趁机做点什么。 眼下白衍唯一安心的便是。 世人尚不知晓魏老在他府邸,而且身为士族的荀朔,也已经成为他的幕僚。 有魏老与荀朔在,即使他不在雁门,雁门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时辰后。 白衍匆匆吃了早膳,随后与魏老在府邸内交谈。 正午伴随着雨水变小,白衍见状,在见过柴,又与魏老商量好事宜之后,便来到府邸内赵秋居住的地方。 毕竟要离开雁门。 白衍自然是要见一下赵秋。 院子内。 赵秋在凉亭之中,在侍女的伺候下,喝着茶水,看着凉亭外水池因为一夜的暴雨,雨水开始盈满水池。 白衍的到来,让赵秋放下茶杯。 “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见我!” 赵秋转过头,看向白衍。 来到府邸多日,白衍来找她的次数虽然不少,但多是晚上过来,在外人眼中,白衍是过来对她行不轨之事。 起初她也这样以为,毕竟白衍也是男子,在得势的情况下,自然不必掩盖其好色之心。 直到 白衍来到她房间,在让侍女离开后,便在她的目光下,来到房间内的木桌旁,跪坐下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 望着有滋有味看着竹简的白衍,那一刻赵秋都被弄得有些无措。 看完竹简后,少年方才离开。 随后 每一次。 白衍都会在晚上过来找她。 然而每一次在侍女离开后,白衍关上房门后做的 一连多次。 赵秋也逐渐习惯那个会在晚上过来她房间,却不碰她,而全神贯注看着竹简的少年。 “要离开一段时日!” 白衍来到赵秋身旁,随后去到赵秋木桌的对面,缓缓跪坐下来。 转过头,望着凉亭外的景色,看着被盛满雨水的水池。 水虽浑浊。 但只要雨水到来,这座府邸,迟早会重现往日奢侈之景。 “为何要来告知我?”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白衍会离开,但绝色的脸蛋上,却露出乏味之色,似乎并不在意白衍离开。 “害怕我在你离开的时候,暗地里耍手段?” 赵秋转头看着远处,淡淡的说道。 闻言。 白衍笑了笑。 “必然不是,我定然是相信你的,此行过来,不过是特地嘱咐你一声,这段时日我要去邯郸城,这段时间不能再陪伱。” 白衍看向赵秋说道,看着身旁的侍女给自己倒上茶水后,拿着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脸皮真厚!” 赵秋看着木桌对面的白衍,忍不住说出一句。 以前接触白衍的时候,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心机深,有才却也为人内敛。 而接触久了,赵秋才发现。 这少年倒是比一般人更不要脸。 “怪不得当初能夺下吴芸芳心!” 赵秋说完。 木桌对面喝茶的白衍,差点没喷出茶水,咳嗽两下,满是无奈的看向赵秋。 在吴芸这件事情上,白衍不想与赵秋多聊,毕竟自己的确有些理亏。 虽说救吴芸一命,但后面欺骗也的确是欺骗。 凉亭内。 安静许久,赵秋与白衍在同一张木桌上,一起欣赏着外面浑浊泥泞的美景。 二人都清楚。 这景色在天下,不管哪一个诸侯国内,都算不得美景,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值得。 但对于这片曾经的赵国故土来说,这景色,无比珍贵。 “为何要去邯郸?” 赵秋最终还是轻声问道。 白衍闻言,转头看向赵秋,有些意外赵秋居然会问他。 毕竟按道理,赵秋是不会问这样的话。 “尚不知晓!我猜测,很可能是准备迎接王上前来赵国。” 白衍轻声解释道。 在去邯郸这件事情上,白衍故意欺骗赵秋。 毕竟看着眼前这个人间绝色的女子,白衍还是有些担心方才来到府中,这没没多久,自己就要要回咸阳,到时候万一赵秋又生出什么小心思。 至于嬴政的行踪白衍倒不需要隐瞒,因为身为秦王,嬴政要离开秦国可是一件大事,其中方方面面都要通知、安排妥当。 故而很可能嬴政要来赵国的消息,当这卷诏令送到他手中之时,也已经传到其他地方,其他诸侯国。 “你不怕郭开见到你?” 赵秋抓过头,看向白衍。 在邯郸,除了一些士族之外,当初郭开那小人,也就是如今的秦国上卿。 可是也亲眼见过,当初化名徐子霄的白衍。 “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不去。” 前半句有些无奈,后半句白衍却也洒脱的笑了笑。 邯郸一行,白衍是注定躲不过,作为叛赵投秦,除李牧、破邯郸的攻城,嬴政定会召见郭开。 而他到时候也必然会与郭开碰面。 无可避免。 “我有预感,你迟早会派人杀了郭开!” 赵秋见到白衍的模样,说出一句。 想都面前这年纪轻轻的男子,赵秋可是清楚,别看这男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性子给人感觉温和、内敛,不骄不躁。 但碰到事情的时候,其果敢不下任何人。 不管是当初在秦国时,于上郡做出震惊天下的焚城一事,还是后面与李牧交手,敢在治水河迎战赵葱,并且击败赵军。 甚至是此前因为掠卖一事,而处决那诸多士族。 这些都让赵秋清楚。 郭开很可能会死! “别说你不敢,像杀郭开,你完全可以利用猗坊等人!” 赵秋说道这里,转头继续看向凉亭外,美眸闪过一丝伤感:“身为赵边骑的旧将,昔日李牧的部曲,猗坊以及其他将领的存在,对于你而言,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让猗坊杀掉郭开,猗坊会感激你,也会在事后心甘情愿的死在你手中,你名正言顺的除掉猗坊等人,不管是对于秦国朝堂,对于你,对于赵边骑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 凉亭内。 赵秋的诉说,让喝茶的白衍缓缓放下茶杯,看着凉亭外的雨已经缓缓停下。 “那你知不知道,太聪明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白衍哭笑不得的说道。 看着赵秋,白衍对于欺骗赵秋,心里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这女人太聪明,也看的太透。 魏老在知晓他徐子霄的身份后。 在随后以此交谈中,魏老也谈及过邯郸之事,其中在如何处理郭开一事上,不管是魏老,还是他,最终得到最好的结果,便是与赵秋说的一样。 此举不仅能消除秦国朝堂的一些隐患,也能一石多鸟,把很多问题都解决。 看着远处过来的侍女。 “将军!都已经备妥当!” 白衍听到侍女的话,点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 雨已经停了,那便是时候动身。 看着木桌对面,望着自己的赵秋,白衍露出一丝笑意。 “放心吧!有你在,我便永远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白衍收起笑容后,轻声说道。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眼中满是意外,看着转身离去的白衍,她有些不理解,白衍的意思. 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赵秋回过神,看向木桌上,对面那杯尚未喝完的喝茶水。 府邸外。 宴茂已经率领将士,抵达府邸门外。 铁骑大军都已经在城外等候,按照白衍的命令,没有进入城内。 伴随着府邸大门内,一身秦甲佩剑的白衍,缓缓走出。 宴茂、珪、封年等人,与其他铁骑将领,纷纷让路,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 “将军!!” 在所有铁骑将领的目光中,白衍点头。 “出城!” 白衍下令道,随后从众人之中走过,跨上战马。 第304章 抵达蓝田,屠睢的邀请 十一月中旬。 伴随着秋收过后,天气若热不在,时不时吹过的微风,都隐约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蓝田大营。 一眼看去,数不尽的营帐旁,密密麻麻的年轻少年,手持长戈、利剑,在空地上操练着。 每当伴随着操练将领的大吼声,所有年轻的士卒,纷纷权利挥舞着利器。 呼啸声,喊杀声充斥着整个蓝田大营。 而此刻在大营外,原本站岗执勤的秦军将士,突然看到远处突然有一支数十人的铁骑,快速的朝着大营这里赶来。 “方才可有通令?” 秦军将士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将领转过头,看着负责登记的将士询问道。 负责登基的将士看着面前的竹简,打开后,看着其中空荡荡的。 于是抬头对着将领摇摇头。 “簪袅,没有!” 秦卒将领说道。 而他的话,让爵位是簪袅的老卒将领,眉头微皱。 没有通令的话,也就是说,这支铁骑,不是蓝田大营这里的,而且也未收到大营的命令赶来。 想到这里。 将近三十岁的将领缓缓佩剑上前,看着远处急速赶来的铁骑,举起手。 片刻后。 伴随着铁骑将士靠近,所有将士都纷纷勒住战马。 而这时候,将领的目光,看向为首那名年纪轻轻的少年,或者说,看着少年头顶上的爵弁。 左庶长! 将领见状,瞪大眼睛,随后立刻想到什么,连忙凝神屏气,毕恭毕敬的对着那名少年辑礼。 其实不仅是这名将领,此刻其他数名秦卒在看到那名少年的爵弁,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后想起前段时间,便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那便是此前灭赵的铁骑大军,收到王召已经开始返回秦国。 或者说。 传闻此前与李牧交手,并且攻破井陉赵边骑的左庶长,已经奉命返回秦国。 而那名左庶长。 曾经就是从蓝田走出去,从普普通通的士卒做起,就是在蓝田大营内操练。 “司马将军可在大营内?” 白衍看着亲信上去核实身份,看了大营一眼后,便看向那名将领问道。 为了能提前抵达这里,白衍亲自带着珪以及数十名亲信,连日赶路。 “回左庶长,司马将军在大营!” 站岗的将领听到白衍的询问,连忙拱手回答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转过头。 “去吧!” 白衍看向珪,轻声说道。 珪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看向封年、怀,随后骑马转身,朝着蓝田城的方向赶去。 白衍目送珪的离去,眼中浮现一丝伤感。 又快过去一年! 当初在灭韩之中,消失的俞睢、梁朗、喜,可还活着,可有回到蓝田。 这一年他又来到这里,是灭赵之后,返回秦国。 “进大营!” 白衍回过神,收起思绪,带着封年等人,进入蓝田大营。 大营内。 白衍让封年等人跟着秦卒去休整,随后独自来到司马兴的帅帐内。 司马兴此刻不在营帐之中。 白衍没有离开,而是在营帐内等待着。 这时候看着司马兴营帐内,挂着的布图,白衍注意到,布图上,赵国疆域已经全部成为秦国的国土。 显然在攻破邯郸,俘虏赵王迁之后,秦国便把布图制作出来,并且在所有地方取代原先的布图。 看着曾经的赵国已经消失,地图上,唯有雁门旁边,一个代郡的地方。 收回目光。 白衍等了许久,方才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白衍转过头,数息之后就看到在秦卒的跟随下,司马兴独自走进营帐内。 “你小子!” 司马兴看到白衍,脸上露出笑意。 方才在屠睢将军的营帐内,听到士卒的禀报,司马兴都忍不住惊讶白衍返回的速度。 “白衍拜见将军!” 白衍说话方才落下,就看到司马兴收起笑容,一脸膈应的看着他。 见状。 白衍连忙憨笑,改口成为叔父,司马兴这才点点头。 “没有外人,便不用客套!” 司马兴说道。 随后看向白衍,瞧着比起上次见面,变黑一些的少年,司马兴自然知道,在去赵国之后,眼前少年经历不少。 “此行灭赵,你小子当真给你白氏长脸,此前我见过伱叔父,谈及你,白裕笑得合不拢嘴!” 司马兴感慨的说道。 白衍听到司马兴的夸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灭赵凶险,白衍不过一时走运!” 最终白衍还是与以前一样,说着谦虚的话。 司马兴看着白衍,没好气的笑起来。 “在你没攻破井陉之前,怎么没见有人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司马兴说道。 别人不清楚,司马兴可是清楚,当初主将王翦、副将白衍,二人率领的秦军在阏与之时,所有身在秦国的将军,可都没有闲着。 谁都清楚王上多想灭赵,谁都清楚若是能有灭赵之策,对于日后的前程、以及受王上的器重,会有多大的影响。 没有那个人,将军不想着抓住机会,获得名望、声誉,以及那让人梦寐以求的前程。 所以在白衍没有攻破井陉之前,整个秦国,不知道多少将军日日夜夜看着赵国地图,看着阏与和井陉之间的地势,研究着破赵之策。 但直到白衍破井陉。 也没有见谁,‘运气’好! 营帐内。 这时候刚好有一名司马兴的亲信,带着几卷竹简进来,听到司马兴的话,忍不住转过头。 目光看向白衍时,这名二十多岁身穿秦甲的秦卒,眼中闪过一抹灼热。 白衍在赵国经历的战事。 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名秦卒自然也听说过。 “对了!” 司马兴看着谦虚的少年,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反正以前都已经习惯。 “方才屠睢将军听到你来大营,让我嘱咐你,今晚一同去将军府。” 司马兴说道。 看着亲信带来的竹简,司马兴打开后,看着其中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方才放在一边。 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也有些意外。 屠睢将军! 对于这个蓝田大营的主将,白衍自然不陌生,当初在蓝田之时,便时有谈及屠睢将军之时。 而且当初在蓝田城内,白衍去不归楼的那一晚,还路过屠睢将军的府邸。 那时候。 在黑夜之中,路过屠睢将军府邸,俞睢、尤庄几人,看着府邸,一脸震撼。 就连梁朗,看着府邸,都怔怔出神。 似乎不敢想象,大将军的府邸,这般大。 “怎么了?” 放好竹简的司马兴,抬头后,看到一脸沉思,似乎回忆着什么的白衍,疑惑的问道。 白衍回过神,摇摇头。 “无事,屠睢将军美意,白衍莫不敢辞!” 白衍说道。 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屠睢将军,白衍定然不会不识抬举,驳屠睢将军的颜面。 “那就好!屠睢将军可是有很多事情,都想要听你解答,今晚酒宴,估计会很晚!” 司马兴点点头。 不过司马兴自然也清楚,白衍来蓝田除了见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去一栋酒楼。 不归楼的事情早已经传开,即便是司马兴都有所耳闻。 故而眼下司马兴才会交代白衍。 “你若要去酒楼看一眼,便现在就去。” 司马兴说完,想了想,看着白衍。 “白衍,若非这是蓝田,是在我眼下,我与你叔父都不愿见你执着于彼时!” 性格直爽的司马兴,说话间,少有的叫出白衍的名字。 这句话,是为白衍着想,司马兴很认真。 当初白裕被死士伏杀历历在目,司马兴与白裕,都由衷不希望看到,白衍太过执着曾经的那些故人。 毕竟明里暗里那些想要对付白衍的人,很可能会利用这点,对付白衍。 别看秦国管理很严,但在只要一些权贵有心,安排死士或者一些训练过的女子乔装打扮,刺杀白衍,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听说雁门掠卖一事后。 司马兴都被白衍这小子的手段,给震惊到,自然而然清楚白衍已经得罪多少人。 不过眼下,对于雁门掠卖一事,司马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事关重大,司马兴终究不是白氏。 白衍回咸阳,到时候自然会与白裕,以及白衍的族人交流。 营帐内。 白衍听到司马兴的话,点点头。 当然,听不听得进去,只有白衍自己清楚。 蓝田城。 正如同司马兴知道的那样,不归楼的事情早已经传开。 如今酒楼内生意火爆,人满客满,不仅是蓝田内的秦卒会七八人筹钱,一起来这不归楼喝一杯,就连其他地方的商贾、行人,也会慕名而来。 不得不佩服当初那个出主意,说把消息传出去的人。 此刻在不归楼内。 杂乱吵闹的声音数不胜数。 “我听说,颍川郡内,在广武,有一人叫睢!” “是俞睢,有俞姓!你听到的明显不是,我听说在南阳,有一个治吏叫喜,这个才可能是!” “还有,我也听说” 酒楼内。 昔日伴随着传言,除去白衍的姓名之外,其余人的姓名也被打探到,毕竟蓝田大营内的秦卒都喜欢来这里喝酒。 两杯酒下肚,在酒楼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之中,普通士卒自然上头,显摆自己知道很多。 在一个雅间内。 卸下秦甲的白衍,依旧来到当初的地方,看着询问过后离去的妇人,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 白衍心中的情绪低落一份。 而早已经来到雅间等候着的珪,此刻心中也满是难受。 当初一行八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两人。 仿佛回想起昔日八人在这里一起敬酒的画面,珪红了眼。 “珪,你说他们,还活着吗?” 白衍问道。 珪听到白衍的话,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睛,不知说什么的他,最终犹豫许久,还是点点头。 虽然方才那个妇人说过,一直以来,从未见过那些人。 第305章 酒宴后的交谈 日落西山,蓝田城内,能见到炊烟升起,百姓归家。 天色渐黑后。 蓝田城内最大的府邸门前,白衍在亲信的陪同下,说出自己的身份,并且拿出木牌。 见状,早已得知屠睢将军要宴请左庶长的府邸仆人,连忙把白衍请入府中。 作为蓝田城内最大,也是最奢靡的府邸。 传言是在秦昭襄王时期,由泾阳君建造,也有传言是秦惠文王时期,魏冉所造。 但不管是何人所造,在如今,已经变成屠睢的府邸。 府邸内。 白衍跟在府邸仆人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座,当初让梁朗、俞睢、喜等人惊叹的府邸。 时过境迁。 回想那时候,白衍都不知道,会在今日,被请入这座府邸。 许久,待来到正堂,尚未进入其中,白衍便听闻里面响起的笑谈声。 待白衍进入正堂后,便看到里面一共坐着六个人,除去司马兴是认识的,其余五人白衍均未见过。 “来了!” 跪坐右边木桌后的司马兴,在见到白衍后,便笑着起身。 “白衍,这是屠睢将军!” 司马兴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见状,顺着司马兴的视线,看向正堂最上面,独一张木桌后的男子。 男子的模样看似三十岁左右,粗矿的脸上满是胡须,不过看着其双眼闪烁,如狼一般,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 至少常年在沙场,经历过绝境、杀戮的白衍,看着男子,心中顿然浮现出来的感觉。 “白衍,见过大将军!” 白衍在司马兴介绍完之后,便对着屠睢拱手辑礼。 屠睢是将爵之中的上将军,爵位是右更,距离大上造,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白衍只是一个将军之中,最低的左庶长,不管是爵位还是官职,都比屠睢低不少。 “久闻白衍将军之名,今日有幸一见,当真让人侧目!” 已经起身的屠睢,对着白衍拱手还礼。 说话间,屠睢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当真是满眼意外。 白衍太年轻了,年轻得即使他听过传言,但亲眼见到白衍后,还是忍不住惊叹。 谁能相信。 就是眼前这年纪轻轻的人,敢焚城,敢屠杀士族。 “屠睢将军谬赞!” 白衍谦虚道,再次辑礼。 也就在这时候,司马兴随后给白衍介绍营帐内的其他五名将军。 越肃、蓟桓、向迁、隗荣。 在司马兴的介绍下,白衍与四名将军分别行礼打招呼。 一番客套之后。 在侍女端上茶水之后,屠睢便让白衍入座。 正堂内。 白衍在司马兴一旁的木桌上跪坐下来,这个位置比起司马兴的位置,更稍微靠近大门一些。 秦国向来以右为尊,屠睢是大将军,也是家主,坐在中间最里面。 司马兴跪坐在右面,其次便是同样在右边的白衍。 这样的安排,其他四名将军都没有意见,毕竟白衍虽然年轻,但爵位不在他们之下,而且如今白衍的职位还是大军副将,是以大军副将军的身份归来。 更别说看着履立战功的白衍,越肃、蓟桓四人都清楚待其回咸阳之后,定是又会升爵获赏。 “屠睢早有耳闻,白衍将军昔日井陉背水列阵,惜过程不能得知,今日见白衍将军,还望白衍将军为屠睢解惑!” 屠睢见到白衍入座后,侍女在一旁伺候着,便拱手好奇的问道。 话音落下。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向白衍。 昔日背水列阵破井陉,这件事情传回秦国之时,所有人一片哗然,但凡读过兵书的将领都知晓,背水列阵稍有不慎,便会置全军于死地。 故而所有人听到白衍不仅背水列阵,还战胜赵军,俘赵军及赵将赵葱,都有些迷茫。 为何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地方,在白衍这一战中,却似乎看不到死地,反而其结果,出人意料的反过来。 如今别说秦国,就是其他诸侯国的将军,都在专研白衍这一战是如何做到的。 “回屠睢将军,井陉一战,能得胜,重中之重当是赵葱轻敌。” 白衍看着侍女倒好茶水,听到屠睢的话,连忙拱手回道。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把井陉一战能说的地方,逐一为众人解惑。 至于一些涉及到李牧的地方,要收赵边骑的白衍自然不会多言。 白衍清楚今晚他说的话,大概率不许多久,就会传出去,故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会导致井陉一战看起来虽依旧精彩,但一些很关键的地方,白衍还是有赌的成分。 正堂内。 屠睢几人一边认真的听着白衍的话,一边时不时点头。 曾经看着地图不明白的地方,在白衍的解释下,全都得到解答。 “原来如此!” 屠睢听完,感慨一句,随后对着白衍拱手:“白衍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谋略,当真不世奇才。” 屠睢的话,让向迁、隗荣几人也纷纷看向白衍。 知晓井陉一战的过程后,虽说有一部分运气在里面,屠睢将军说的‘不世奇才’多有夸大,但依旧不妨碍看出白衍的胆识、谋略,远超其他人。 “屠睢将军赞誉,小子可担待不起!若非是那赵葱轻敌,白衍也不会有今日。” 白衍看着屠睢,抬手辑礼道。 说话间,看着屠睢将军,白衍自然也知晓,屠睢的话不过是同僚之间的抬捧,说说而已,客套之言当不得真。 对此白衍也乐于见得。 如今美名亦或者扬名天下,白衍倒是一点都不强求,甚至可以说,这些让无数才学之士奉为圭臬,毕生所求的东西,白衍一点都不想要。 当今天下尚有强楚,楚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将军诸多,更有项燕担任楚国大将军。 后世起兵反秦之士,皆起于楚地就看得出。 若赵国,是拦住秦国最大的绊脚石,那楚国,就是对秦国威胁最大的诸侯国。 这个威胁不似拥有李牧的赵国那般,却也是在后世秦国最虚弱的时候,率先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不提记忆之中的项羽,以及诸多名将,就是后世那个兵仙,都足以让白衍提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下,被人吹捧越高,越不是一件好事。 魏老也提醒过白衍,如今在焚城、破井陉之后,嬴政已经知其才能,逐当韬光隐晦,治理雁门而巩固根基,不可再去做那功高望重之人。 对于魏老的话,白衍自然放在心上。 毕竟能得到地位与财富,白衍便心满意足,只待天下一统,他日便可归乡。 “白衍将军过谦!” 屠睢笑了笑,对于白衍的谦虚,不置可否。 随后屠睢也与越肃、司马尚等人闲聊。 片刻后,等到酒菜准备妥当,众人便开始把酒言欢。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看着饮酒交谈的这些年长将军,秉承着少说话,多敬酒的原则,一顿酒宴下来,不管是屠睢将军,还是蓟桓、隗荣将军,都在不知不觉间,对白衍心生好感。 别看白衍年轻,别看白衍喝过的酒少,但在酒桌上,白衍更懂得为人处世。 没有如同那些心高气傲的士人才子,也没有和那些资历老、有功绩的老将,白衍清楚的知道主宾次要之间的相处关系,也不会想出风头。 这也是屠睢等人喝酒之后,下意识的对白衍心生好感的原因。 毕竟在这个喝了两杯便侃侃而谈,一副你不如我的世道之中,白衍这样‘老实’有为的少年,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 就连当初邰敬与白衍喝一顿酒之后,都拉着白衍非要不醉不归。 然后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酒过三巡。 接连不断的美酒入喉,众人都有些喝高。 “白衍将军,日后路过蓝田,莫要再生分,直接来府邸这里,到时再把酒畅谈。” 屠睢的性子比较直爽,喝多之后,看着白衍,直言不讳起来。 放下酒爵,屠睢看向白衍。 “昔日听闻雁门掠卖一事,对于士族,白衍将军做得好,屠睢早就看那些士族不顺眼,此前杨端和将军被困颍川一事,便是当初腾老将军不下令除掉那些士族,若是除掉那些士族,后面怎会有如此多事。” 屠睢开口说道。 此前屠睢听闻过白衍的性命,在此前去赵国之时,听闻白衍路过蓝田,并且在蓝田大营见司马兴。 那时候屠睢没有宴请白衍。 而眼下屠睢宴请白衍,也不是巴结,白衍虽然屡立战功,但作为蓝田大将的屠睢,屠睢还不至于需要巴结其他人。 真正让屠睢宴请白衍的原因,还是白衍在处理那些雁门士族的事情上,让屠睢觉得无比痛快。 正堂内。 跪坐在司马兴一旁的白衍,突然听到屠睢的话,整个人一愣。 猝不及防的白衍,听到屠睢将军这一席真心话,顿时哭笑不得。 白衍清楚,眼下自己若是不解释,这传出去,到时候自己可讨不了好。 看着丝毫不在意的屠睢将军,白衍心中叹息,连忙抬起手辑礼。 “屠睢将军!” 白衍看着屠睢。 “雁门一事,是那些涉及掠卖的士族,反了秦律,理应收到处罚,白衍不过行秦律法规而已!” 白衍说完,没有放下抬起的双手,而是继续讪讪笑着说道:“昔日颍川士族无过,想必是如此,腾老将军方才没有责罚治罪!腾老将军与屠睢将军一样,都是我秦国重臣,为王上稳定疆域四方,定有顾虑,想必屠睢将军也清楚!” 一番话。 白衍在解释自己为何处理士族的原因,又连忙给腾老将军开脱,最后说话间也暗里捧着屠睢。 说完后。 白衍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马兴,转瞬即逝。 此刻白衍心中满是无奈,若是知晓这屠睢将军说话那么‘直爽’,今日他说什么也要找个理由,即使冒着屠睢将军不顺意,也不跟着司马兴来到这酒宴。 毕竟谁知道等会屠睢将军又会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到时候传出去,屠睢将军不怕,但已经在朝堂有敌人的白衍,可不愿再得罪其他人。 在朝堂内树敌众多,终归不是好事。 “这倒也是!” 屠睢听到白衍的话,听到后面,想了想,也点点头。 话音落下,一旁的司马兴,也开口把话谈到其他地方,而与白衍、司马兴同样有心思的,还有隗荣等人。 故而在司马兴转移话题后,众人也都纷纷应承。 接下来。 直到酒宴结束,在司马兴等人的笑谈下,屠睢也没有再提及雁门一事。 在侍女、仆人的带领下。 酒宴结束。 屠睢把众人送出府邸,在府邸外闲谈一番后, 白衍与喝得差不多的司马兴,方才向屠睢告辞,坐上屠睢为二人准备好的马车。 “如何?见到屠睢!” 喝得脸色红彤彤的司马兴,在马车内开口问道。 因为深夜,马车内没有烛灯,在掀开车帘后,也仅有微弱的月光。 “屠睢将军.很直爽。” 白衍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找不到什么来形容屠睢。 马车内。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后,笑了笑。 “我知道你小子的疑惑,不用怀疑,屠睢将军的性子便是如此,并非有意而为!早年屠睢将军护送王上从赵归来,并且在吕不韦执政时期,以及内乱,都忠心于王上。” 司马兴说完,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衍。 “你要记住,哪怕伱屡立战功,日后若非逼不得已,否则万不能在王上面前,谏言屠睢将军。” 司马兴嘱咐道,随后轻声告知白衍:“在秦国,比屠睢更有能力的将军,有,王翦将军等人便是,但若非要论信任,王上信任屠睢,比起王翦等将军,只高不低!” “原来如此!” 白衍小声嘀咕一句,怪不得过个五六年后,屠睢将军会被拜为国尉,并且率领五十万大军南征百越。 五十万大军啊! 除了白衍,谁都不敢说屠睢会不会在百越自立,或者叛秦。 若非信任无比,嬴政怎会把那么多兵马交给一个人。 听到司马兴的嘱咐,白衍回过神,连忙点点头。 “白衍清楚!” 白衍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 “比起屠睢将军,白衍更好奇的是越肃将军,以及向迁将军。” 白衍小声说道。 对于司马兴,白衍没有隐瞒自己的疑惑,毕竟司马兴是白裕的生死之交,而且司马兴也对他充不防备,一直都在照顾他。 方才在酒宴上。 白衍敏感的察觉到,与隗荣、蓟桓将军不同,都是三十多岁的越肃将军以及向迁将军,对他总是保持距离。 不是敌意,但也始终是在. 白衍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小子倒是敏锐!”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白衍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在酒宴上,本以为不是当事人的司马兴,应当不会感觉到才是。 但眼下司马兴的话显然告诉白衍,司马兴似乎知道什么。 马车内。 在白衍好奇的目光下,司马兴给白衍解释道。 “越肃本是百越人,相传是夏桀之后,本名叫桀肃,在秦得黔中郡之后,百越便一直在秦、楚之间盟好,族之子皆奉秦楚,桀肃便是这样来到秦国,因其来自百越,故而称其为越肃。” 司马兴说道这里,顿了顿。 “至于向迁,乃是宣太后的母族向氏之后,昔日宣太后让母族之人向寿赴秦任相,向迁便是向寿的后人,如今向氏一族在宣太后之后,已经完全没落,与越肃一样,向迁之所以能任将,与昌平君有些关系。” 说完,说道最后那两句话的时候,司马兴在马车内,便不再开口。 而白衍,哪里还听不出,司马兴是在告诉他,越肃、向迁二人都是楚系的人。 “叔父已经知道了?” 白衍开口问道。 此刻的白衍,哪里还不知道,司马兴已经知晓昌平君的事情。 “当初你小子居然不告诉叔父!在你眼里是瞧不起叔父,还是觉得一个人能抗?”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曾经白衍离开蓝田之后, 在找机会回咸阳见白裕之后,得知来龙去脉。 司马兴都忍不住为白衍捏把冷汗,随后就是气急败坏白衍这小子离开时,居然不告诉他。 “事关重大,白衍不敢擅自托大,望叔父见谅!” 白衍苦笑一声,不顾马车的微微摇动,在马车内给司马兴辑礼道歉。 在知晓越肃以及向迁的身份之后,白衍清楚,还是小看楚系,如今不仅仅是在朝堂以及郡县有楚系官员,就连大营都有楚系的人。 司马兴见状,气也消了许多。 “行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小子,你小子别太小看那人,以及身后的派系。” 司马兴说道。 虽说白衍认识腾老将军以及大臣孟於,朝堂内,也有胡老在,以胡老的人脉加之白裕,想在朝堂内动白衍,昌平君还做不到。 但郡县,以及大营之中,还是有人盯着的好。 特别是白衍起始之地,蓝田大营。 “你叔父白裕,以及祖父白仲,此前已经书信去上郡!” 司马兴说道。 白衍闻言。 “是告知胡进叔父?” 白衍看向司马兴。 司马兴摇摇头。 “是也不是,除了胡进之外,白氏也需盟友,你去咸阳后,你叔父自会告知于你!” 司马兴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胡进的话,隐约间,也猜到什么。 漆黑的夜色下,在蓝田的街道上,珪、封年等铁骑将领,骑着战马护送着白衍的马车在街道内行事。 对于马车内隐约传来的交谈,珪与封年等人,都听不出什么。 就是听到什么,珪与封年也不会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将军的安全。 第306章 回咸阳,偶遇吕生 白衍在蓝田住了一晚, 一路上。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将士在官道上飞奔,沿途行人远远听到马蹄声,便退到官道两旁。 越发靠西,沿途景色,越是突显深秋之景。 看着路边景色,骑在马背上的白衍都忍不住感慨,当初离开之时,万物开,这归来之日,转眼已是即将入冬的深秋,万物凋谢,秋叶飘落。 咸阳城。 由于疾行,白衍在即将落日前,率领珪等人,抵达咸阳。 不过正当白衍准备入城之时,突然发现前面一辆让路的马车,本想是来往商贾、或者是士族的马车,白衍没有理会。 谁知道在骑马路过之后,突然听到叫自己的声音。 勒住战马的白衍,骑在战马上,顺着声音看去,随后就看到马车的车窗处,有过数面之缘的吕生,正不断的对他招手。 “衍!”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脸殷切的吕生急匆匆的从马车内走出来。 白衍见状,举手示意将士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 “衍!” 吕生不等马夫拿着木凳,直接跳下马车,随后快步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 白衍也拱手回礼。 “少掌柜这是?” 白衍礼毕后,好奇的看着吕生,这吕生显然也是从外面返回咸阳。 对于吕生,白衍说不上特别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意,虽说吕生急攻心切,有些贪,却也在人性之中,更没有像那吕庐,使手段偷竹简,行卑鄙之举。 更何况若非吕生,白衍与徐师便没有机会相识,白裕的毒都不一定有机会解。 这个人情白衍始终记得。 “此前去颍川一趟!” 吕生听到白衍的询问,看了看自己的马车,笑着说道。 望着眼前年纪轻轻的衍,虽说衍身穿布衣,看不出什么,但其身后如此之多的铁骑将士,以及方才衍的举动,吕生哪里看不出,面前少年定是又获战功。 想到这里,吕生心中感慨之余,更是激动,毕竟他自认为待衍,颇为不错。 而衍的地位与权利,显然可能已经超过在上郡榆中担任主吏掾的甘泗。 衍,在吕生眼中,可是人脉啊! “颍川?”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有些好奇。 吕氏商铺在颍川的店铺,基本全都被吕奇把持,吕生去颍川应当不会是对付吕奇,吕奇说过吕氏族规森严,有些事情说不能碰就是不能碰,吕生没必要放弃现在的地位,去颍川吕奇的地盘去争商铺。 “与此前衍你参与之事有关!可有闲暇,我命人去府邸或者酒楼备酒,你我二人详谈!” 吕生看向白衍,拱手问道。 或许担心白衍不答应,吕生眉头微皱,沉思几息,随后下定主意。 “吕生在咸阳,因缘结识姜敬侍郎,想必此番衍定有立功,在这秦国,若是认识姜敬侍郎,日后对仕途,定有帮助。” 吕生对着白衍说道。 在吕生眼里,这是他再一次给白衍好处,毕竟侍郎那可是王上出行,陪在身边的属官,岁俸四百石。 虽无实权,却也是能见到王上,岁俸比肩公乘的官员。 不过此刻吕生不知道的是。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白衍身后的那些铁骑将士,不少人都一脸古怪。 四百石?侍郎? 若是在以前,铁骑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感觉侍郎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官,若能高攀,定是大好之事。 但眼下看着将军,听着那年轻商贾的话,就感觉怪怪的。 侍郎虽是王上出行属官,但也并无实权,比不上议郎、中郎,让一个左庶长去巴结侍郎? 整个秦国侍郎、议朗、中朗加起来数百人,甚至是上千人,只要是公卿官员之子,想要入仕,都可以从‘朗’先开始。 但左庶长,将爵,纵观整个秦国,又有多少人! 想到这里。 别说封年与珪,就是其他铁骑将士都隐约猜到,这年轻商贾应当还不知晓将军的身份。 不少将士都在恶趣味的想到,若非昨日将军路过蓝田城内,去城内不归楼时不想引起骚乱而卸下秦甲、爵弁,否则今日在此,这商贾见到将军戴着的爵弁,恐怕是说不出方才的那一番话。 马车旁。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眉头微皱,看了看身后的铁骑将士,随后望着天色。 “择日如何,今日衍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搁,择日衍在酒楼,备酒等候少掌柜!” 白衍转头看向吕生,拱手辑礼道。 这倒不是白衍摆谱,而是在回到咸阳后,哪怕现在天色已晚,但仍旧要先去王宫通报,看看王上召不召见,而后不管王上召不召见,白衍都要去见白裕。 白衍需要知道他不在咸阳,昌平君以及楚系这段时日有没有什么举动。 而且司马兴都说过,很多事情都要他见白裕,到时候白裕会有很多事情嘱咐他。 今日他根本走不开! “择日?”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随后看了白衍身后那些铁骑将士一眼,点点头。 “好!那过两日吕生在酒楼备宴,到时候,你我再饮酒畅谈!” 吕生没有为难白衍,点头说道,随后缓缓行礼。 白衍也见状,也抬手回礼。 交谈几句,白衍便转身骑上战马,在吕生的注视下,朝着咸阳城内赶去。 白衍的府邸门前。 府邸的仆人正在拿着扫帚打扫着落叶。 府邸的书房内,一身秦服的暴氏,纤手正在核对府邸的账目,此前秋收,一年的收成,一大堆的账目都需要暴氏核对。 白衍是将爵,单是良田,便比当初五大夫时,多出四十九顷,一共有七十四顷良田。 这些都是一笔巨大的收成,更别说白衍除去田顷与岁俸之外,还有六百户食邑。 这六百户的税收,也需要统计。 “夫人,秦国大臣的财税好多啊!” 溪在一旁伺候着暴氏,看着一卷卷统计好的竹简,忍不住轻声说道。 即便是在将军府的溪,看到这些,都忍不住感慨秦国当真是家大业大,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将军的爵位到左庶长后,突然府邸收入就翻了好几倍。 这完全超过昔日韩国的那些大臣,在韩国,溪就知道,韩国朝堂内的很多大臣,不管是土地与收入,根本比不上如今府内的收入。 “这要将爵与卿位才有!伱以为其他大臣能有那么多!” 暴氏听到溪的话,忍不住笑着说道。 在白衍没有到将爵之前,还是五大夫之时,府邸内的收入根本没有那么多,一步之遥,天差地别。 就是在秦国,无数人终其一生都到走不到这一步。 要么有士族的背景以及能力,要么就要有机缘,二者必要有其一。 “夫人,夫人!” 房门外一名仆人突然急匆匆的跑进书房,气喘吁吁的来到暴氏面前。 见状,暴氏有些疑惑。 就连溪也看向那名仆人,不知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夫人,将军回府了!” 仆人吞了吞口水,喘息着对着暴氏说道。 听到仆人的话,暴氏一脸意外,随后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简,溪也连忙跟在身后。 院子内。 暴氏与溪方才出书房,来到院子,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少年,带着几个铁骑将士来到院子内。 望着那个熟悉的面孔,暴氏有些失神。 当那看似瘦弱的少年目光看过来时,暴氏美眸与其对视,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 “将军!” 暴氏对着白衍行礼道。 白衍看着一身秦服的暴氏,脸上浮现笑意,随后抬手还礼。 “夫人!” 白衍轻轻一句话,心里五味繁杂,此前入赵交战,而后雁门尚未稳定,故而他一直不敢让暴氏去雁门。 此行回来,除去王召之外,便是也准备接暴氏去雁门。 咸阳虽然奢靡,但日后他可能都会少有回来。 更何况上次姚贾的事情也让白衍意识到,咸阳之中的权贵、士族,终究是有不少人见过暴氏。 暴氏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不大的府邸内。 “去给将军备好膳食!” 暴氏起身后,转头对着身旁辑完礼的溪,轻声嘱咐到。 溪连忙点头,不过尚未离开,就听到白衍叫住她。 “且慢!” 白衍叫住溪,随后看向暴氏,想了想:“夫人!白衍奉王召归来,等会还要去王宫复命!随后还有要事去见叔父。” 这回来的 王命不能耽搁,而去见白裕,也是未免夜长梦多。 “好!忧好去为将军准备官服!”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俏脸轻笑,善解人意的说道。 这一刻。 看着暴氏行礼,望着暴氏那雍容华贵、却又美艳动人的脸颊,本就有些许愧疚的白衍,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天下女子成千上万,各有不同,白衍也见过例如赵秋那般的人间绝色。 但暴氏之美,不输任何人。 而且暴氏最动人心的,不仅仅是美貌。 “有劳夫人!” 白衍抬起双手,拱手打礼。 看着暴氏离去不见之后,白衍方才转过头,嘱咐其他将士先去休息。 第307章 去王宫,见嬴政 来到书房内。 本想喝口水的白衍,很快就注意到,木桌上放置着的一卷卷竹简。 白衍拿起一卷竹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着上面详细登记着这一年的收成。 望着一旁放置着的茶杯,白衍哪里还不明白什么。 片刻后。 溪进来后,便看到白衍在看着竹简。 “为何夫人不让其他人打理这些?” 白衍看着竹简,转头,对着溪问道。 溪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辑礼。 “回将军,夫人说食邑收成不一,说将军日后定会需要钱粮,便亲自处理,夫人给将军整理好一卷竹简。” 溪给白衍说着,随后从一堆竹简之中,拿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看着其中的内容。 很快白衍便知道,应当是上次的事情,让暴氏一直谨记在心,在府邸的收入之中,一直备着一份钱财,等他归来时想取走,便立刻能有。 “将军,夫人说已经准备好衣物,让将军过去换取!” 溪看着白衍从竹简上移开目光后,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拿着茶水喝了一口,便转身离开书房。 房间内。 白衍与此前一样,在暴氏的伺候下,很快褪去布衣,穿上一身有纹路的秦国官服。 溪从包裹里,取出白衍的爵弁,交给暴氏。 “夫人还记得那封年吗?” 白衍戴好爵弁后,摸了摸腰间系带,随后看着暴氏,轻声问道。 暴氏看着从布衣变成官服的白衍,即便是暴氏都不由得感叹,当真换身衣服,白衍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布衣的白衍给人感觉如同邻里少年,内敛、有礼。 而穿上一身秦国官服,带上爵弁的白衍,让人多出一丝敬畏,加之其戎马沙场过后,那眼神之中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封年,可是元日与老将军一同过来的那少年?”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想了想,说道。 看向白衍,暴氏好奇白衍为何突然与她提及那名少年。 “嗯!若是没有意外,过段时日,他应当便要成婚!” 白衍笑着说道。 尚未抵达蓝田之时,封年便在一个晚上,小步的来到白衍面前,跟白衍说想成婚一事。 之所以要说,那是因为在入伍后,若无将军之命,是少有假期。 这点就连白衍也不例外。 若无王命在身,若无要事,白衍不可能想周游天下就周游天下。 秦律在,例如白衍离开驻守之地,那么在白衍离开的这段时间,驻地发生任何事情,白衍都无法免责。 “是那个把仅有的一个钱,交给封年的姑娘吗?” 暴氏美眸含笑,轻声问道 白衍点点头。 “是那姑娘,封年怕晚了被她人抢走,便着急提亲成婚。” 白衍说完,想起当初在咸阳城,碰到封年时,封年那落魄的模样。 那时候,那名姑娘偷偷出来,把仅有的一枚钱交给封年。 一旁暴氏的话,让白衍回过思绪。 “到时候可要送一份财礼过去?” 暴氏看向白衍。 白衍再次点头。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看着暴氏。 “等他成婚之后,我会让人护送夫人去雁门善无。” 白衍说道,看着眼前的暴氏。 然而暴氏听到白衍的话,没有预料之中的喜色,甚至美眸之中,闪过一抹担忧。 白衍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 “在雁门,定有诸多士族想要巴结将军,忧好若是去雁门,一但被他人看到,遇到熟人,到时不仅是世人,就是咸阳都会知晓将军私藏忧好一事,而一些有心人也会推测出是将军杀韩陵。” 暴氏看着白衍身上的秦国官服,说完后,美眸抬起,看了白衍一眼。 “忧好在咸阳即可!” 暴氏轻声说道。 一旁伺候着的溪听到暴氏的话,也是一愣,随后也是眼神一黯。 别说暴氏,连溪都知道,夫人的身份,对于将军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一但被世人知晓,日后将军会有很多麻烦。 房间内。 暴氏与溪突然听到白衍的声音响起。 “不必担心!” 听到白衍的话,溪疑惑的看向白衍,就连暴氏看着一脸笑意的白衍,目光之中也满是不解。 “等夫人抵达雁门,便能知晓!” 白衍没有给暴氏解释太多,只是让暴氏安心即可。 如今比起暴氏的身份,在雁门善无的府邸内,魏老以及赵秋,这两个身份不管哪一个暴露出去,造成的麻烦都会比暴氏更大。 对比那两人。 暴氏暴露出去,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起来。 “夫人放心,在善无,有一个人,夫人认识!”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 让暴氏去雁门,不仅让暴氏离开咸阳,也是帮他盯着赵秋。 而且有赵秋在,白衍不担心暴氏的身份会暴露出去。 赵秋不傻,只要暴氏在身边,暴氏一但暴露,赵秋清楚她自己的身份,自然隐瞒不下去,会被咸阳得知。 所以不会想被送到咸阳的赵秋,会比他更小心的保护暴氏的身份。 “认识的人?” 暴氏动人的脸颊上,听到白衍的话,满是疑惑。 当白衍看到暴氏的眼神看过来,再次笑起来。 “夫人去了就知道!” 白衍依旧打了个哑谜。 其实白衍嘴里暴氏认识的人,便是魏老。 曾经在雁门,与魏老谈及秦军在颍川被困一事的时候,魏老就无意中提及,当初去游历天下之时,路过韩国,见过不少颍川的权贵、士族。 其中魏老便说过,曾经到过韩陵的府邸,并且居住不少时日。 所以按道理。 魏老不仅见过暴氏,而应当与暴氏很熟。 至于赵秋,她应当没有见过暴氏,但也应当听说过暴氏之名,毕竟暴氏当初在韩国之时,美名便流传甚广,还是大将军之妻。 “那忧好听将军安排!” 暴氏犹豫许久,伴随着不安,最终缓缓点头。 伴随着天空落日。 咸阳城内。 一辆马车来到咸阳王宫的大门,在王宫守卫疑惑的注视下,马车缓缓停下。 正当守卫疑惑,今日王上似乎没有召见哪位大臣之时,马车布帘缓缓掀开,一个身穿秦国官服的少年,从马车内走出。 见到那名少年,普通守卫此前由于晚勤,都没见过。 但在众多守卫之中,为首的守卫将领,可是见过这名曾经上过几日早朝的少年官员。 将领此刻看着那名少年官员,想起其事迹,眼中闪过一抹灼热。 随后将领上前。 在其他守卫疑惑、好奇的目光中,迎上少年官员。 “卫士令崔平,拜见左庶长!” 名叫崔平的将领,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卫士令之职是负责统领诸宫门的守卫士卒,隶属掌皇宫诸门屯兵的卫尉。 王宫大门。 伴随着卫士令崔平的话,其他秦卒守卫全都心神一禀,眼神全部看聚焦于那年纪轻轻,身着官服的少年。 白衍! 他就是掌控雁门铁骑的左庶长白衍! 想到这里,所有手持长戈的秦卒守卫,都好奇的看向白衍,毕竟在沸沸扬扬的传言中,除去斩杀士族一事,最为人称道的,便是白衍那领兵谋划的本事。 如今亲眼见到本人,谁不想多看两眼。 “白衍见过崔大人!” 白衍对着崔平,拱手还礼。 礼毕后,白衍从怀中取出诏令,交给崔平。 “还望崔大人命人替白衍前去复命,就言白衍已经抵达咸阳!” 白衍把诏令交给崔平后,再次拱手辑礼。 在礼仪这方面,不管白衍是连爵位都没有的士伍,还是如今爵至左庶长,位至副将军,白衍从未怠慢过。 “左庶长稍等!” 崔平接过白衍的诏令,连忙拱手说道。 看着行礼之时,眼中没有任何轻视自己的白衍,一直负责看守王宫宫门的崔平,自然听得出白衍的意思。 白衍没有说自己在宫门。 崔平猜测,这应当是白衍的叔父,或者是其他哪位大人传授白衍的。 至于崔平为何得知,那就要提及曾经崔平就犯过一次错。 有一次冯去疾受诏返回咸阳,来王宫大门时,也是与白衍说着同样的话,但那一次崔平不懂,没想太多便直接命人上报王上,说冯大人就在宫门外。 事后冯大人知晓,离开时连连叹息,小声的告诉崔平,方才王上正在用膳,听到宦官的禀报,随后便放下筷子,去书房召见。 此举不仅打扰王上用膳,对冯大人来说,也是心中有愧。 而此前之所以特地说在咸阳,不说在王宫大门。 这意思就是若是王上想要召见,在宫门的冯大人就可以直接从宫门进去,最快的速度见到王上。 若是王上不着急召见,便不着去打扰王上用膳、休息。 想起曾经的这件事。 崔平满是叹息,在嘱咐下人通报后,对于白衍,或者说对于白氏的人脉,崔平心中满是羡慕。 当初若是他父亲或者祖父,在朝中认识其他大臣,任何一个人像教白衍这般教他,他当初又怎会犯错。 更别说。 有传言说,白衍之所以如此善谋善战,领兵沙场屡立战功,最重要的便是领悟当初白起留下来的兵书。 想到这里。 崔平目光看向一旁等待着的白衍,呼吸急促,满眼灼热。 若是真的! 那他要是有机会能看看这兵书,那该多好,哪怕只是领悟一些皮毛,恐怕日后也能成为一方守将,于沙场之中立功获爵! 那可是白起曾经留下来的兵书啊。 宫门处。 一身官服的白衍等着答复之时,余光不经意间,看到崔平的眼神。 对此白衍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种眼神让白衍下意识想到,在逛酒楼之时,见到貌美女子时,男子的表现与这崔平一模一样。 嘶~! 白衍眉头微皱,忍住心中的鸡皮疙瘩,看向一旁。 王宫内。 伴随着诏令由守卫送到宦官手中,再由宦官双手捧着,一路送到后宫的一个大殿。 嬴政正在与爱妃一起用膳。 见到宦官捧着诏令到来,有些意外。 “王上,守卫传来消息,左庶长白衍,已经回到咸阳!” 宦官来到嬴政面前,对着嬴政行礼,随后禀报道。 闻言。 嬴政脸上浮现一丝意外,随后便是露出笑意盈盈的模样。 “白衍回来了!传寡人命令,召见白衍!” 嬴政开口说道。 想起自己那个年纪轻轻的左庶长,茅焦言语之中,那个在齐国从小被世人嘲笑的少年。 再想到前段时日,上书谏言放粮赈灾,让他嬴政在赵国得名誉,随后又领兵破井陉,整顿雁门,毫不留情的斩杀赵国士族。 一件件事情,嬴政想起心中就顺畅。 特别是在灭赵之后,有时候嬴政甚至心想,要不要命人去给齐王送去一些钱财,感谢一番. 这样能为君王分忧的人臣、善战之将,而且还是如此年轻。 连嬴政都忍不住笑着说句,齐王大方! 想到这里。 嬴政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想起茅焦在齐国打听到的,那个老妇人说过的话。 嬴政笑着缓缓起身。 他这个老妇人口中的贤明君王,眼下自然是要去见见,如今归来,自己亲自封将的将军。 殿内。 在无数烛光之下,在一个盛满美食的木桌旁,一名姿色美艳的女子,听到嬴政的话,双眼满是意外的看向嬴政。 作为王妃,她很少见到身为秦王的嬴政,在听到一个将军的名字之后,会露出这般笑意,她感觉嬴政的笑容下,似乎不仅仅是代表着恩宠、信任, 似乎 也像是单纯的笑! “王上若不用完晚膳,再去见左庶长!” 王妃见到嬴政起身,想了想,轻声开口说道。 然而话音落下就看到嬴政摆摆手,转身离开。 “不用了!寡人先去见白衍!” 嬴政的声音传来。 王妃看着一桌子的晚膳,随后俏脸抬起,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白衍! 王妃这还是 这可是历来只有朝堂之中,那些位高权重的朝中重臣求见,方才能有的待遇,可见对其之喜爱! 第308章 嬴政的询问,隐晦的故事(6K) 咸阳王宫的书房内。 嬴政跪坐在桌前,看着今日尚未处理完毕的竹简,除去朝中大臣递上来的竹简,剩下的便是秦国各地郡的消息。 这些消息不仅需要嬴政批阅,还需要嬴政去想这些内容背后,涉及到的方方面面。 不一会。 脚步声传来,嬴政放下竹简,抬起头便看到一身秦国官服,戴着爵弁的白衍。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书房内,白衍抬起双手,辑礼道。 “不必多礼!” 嬴政带着丝许笑意,看着白衍。 “谢王上!” 白衍再次辑礼后,这才放下双手,抬头看向三十岁嬴政。 大半年不见,比起当初,白衍还是能察觉到,嬴政有丝许变化。 不过想想也是,秦国发兵赵国,面对昔日劲敌,身为秦王的嬴政,不可能没有压力,宗室以及楚系的存在,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别说颍川哪里还多生事端。 “来人,赐座!” 嬴政的话,让白衍回过神。 一句话,直接让白衍愣在原地,心头一惊。 “王上,微臣站着即可!” 白衍连忙对着嬴政拱手。 虽然来书房的次数不多,不知道其他大臣如何,但看着远处拿着绸垫以及端着木桌过来的宦官,白衍还真不敢坐。 “说了不必多礼!” 嬴政看着诚惶诚恐的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继续说着:“白衍,此番灭赵,你当属头功!可有何想要的?” 嬴政这句头功,没有半分夸张。 细数白衍此番灭赵之中的功绩,在赵国,白衍率兵阻拦李牧,并且识破李牧计谋,在阏与和赵军交战,不仅救下杨彦以及万余秦军,更是拿下阏与城。 随后井陉一战,也是由白衍率领大军,亲自渡过治水,与赵军交战,俘赵军主将赵葱,以及数万赵军。 这样的功绩,说头功,若是有人反驳。 那加上发兵赵国之前,白衍上书。 还有谁能说一句,白衍不是头功! “王上,白衍身为王上膝下之臣,承蒙王上信任,让白衍领兵伐赵,如此已是白衍之幸,白衍涕零,怎敢再要封赏。” 白衍拱手辑礼,一脸认真的说完后,又看向嬴政:“此番灭赵,当是上天惩罚赵国,庇佑我王。在白衍心中,我王得天眷顾,日后定会吞六国,平四海,天下一统,开拓万世太平。” 四海,在这里并不单单指着大海的意思。 在上古书籍之中,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 故而白衍说的平定四海,不仅是齐、楚临近的海洋,还有天下诸多蛮荒之地。 书房内。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笑起来,随后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衍。 笑的是白衍这话,听着真的舒服,至少就是嬴政自己,都还是 而一脸古怪的原因,是嬴政很意外,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 在嬴政的印象中。 这白衍可不是这样会阿谀奉承的人,别看嬴政接触白衍不多,但无论是在上郡高奴,一言不合就焚城,还是在雁门一郡,眨眼间便斩杀士族、官吏数百人。 看着依旧站着,不敢坐下的白衍。 “不坐下的原因,可是白裕嘱咐过你?” 嬴政笑着问道。 看得出,想要让眼下诚惶诚恐的白衍,说出想要的赏赐是不大可能,嬴政便不再询问,到时候重赏白衍即可。 “回王上,非是白裕将军!”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心头一紧,随后连忙苦笑起来。 但总不可能说是害怕过分随意,担心嬴政日后突然会觉得自己是居功自傲。 想到宦官已经纷纷退出书房,在书房外守候。 想了想,白衍低下头,轻声解释起来。 “王上,是白衍出身贫寒,曾经白衍不过是齐国一百姓人家之子,从小吃着菜羮素汤,家中父母不过普通百姓,一无权、二无势,如今白衍能在秦国深受王恩,并且出人头地,白衍已经感激涕零,不敢再有所求,外祖母从小便劝告白衍,穷困之时不忘志,得势之时不忘本,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白衍拱手说道:“王上,微臣站着便好!” 简单的回答,既能解释为何不敢坐的原因,也不经意间再次提及白衍最隐晦的隐秘,目的是与嬴政拉近关系之余,顺带卖惨,表忠心。 在外人眼中,卖惨实属丢人之举,当今天下,估计绝大部分世人宁愿自刎,也不会拉下脸卖惨,觉得丢颜面。 但白衍却不同。 经历过许多,加上隐晦的想起厚黑学三字,白衍早已经看清,放下脸皮卖惨若是能得到好处,为何不卖惨。 “不忘本!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眼中浮现思索之色,随后感慨的点点头。 从古至今,这世间能有几人做到这点。 想到这里。 嬴政眼神看向白衍,看着这个曾经连姓氏都没有的耕农之子,如今的秦国将领。 “你有个好外祖母啊!不过听此番之言,寡人倒是很好奇伱外祖母!” 嬴政轻声说道。 其实身为一国君王,嬴政少有关心大臣的家世,最多也就是赐婚。 毕竟嬴政每日不仅要早朝,更是要在退朝之后批阅两石竹简,若有战事,还要随时与大臣研究对策。 故而像大臣的家事,不管是嬴政还是历代秦王秦君,基本都少有过问。 但眼下听到白衍的话。 嬴政一直以为,按照白衍的出生,以及茅焦的话,白衍的外祖母应当也是出生贫寒才是,但方才白衍说出来之言,似乎又略有不同。 “回王上!” 白衍拱手,随后在嬴政的注视下,把外祖母的身世遭遇说出来,当初外祖母曾是齐国大臣鲁伯府邸中的一个侍女,自小伺候鲁伯之女,与鲁伯之女一起长大,感情很深。 故而外祖母也常阅竹简,去稷下学宫见世人辩论。 并且外祖母最喜欢的士人,乃是楚国士大夫屈原,并且白衍的名,便是取自屈原诗词之中的衍。 而外祖父年轻时,偶然间得到鲁伯赏识,带到府中交谈,也因此结识外祖母。 可惜的是,晚年的鲁伯失势,其女嫁到楚国,又因楚齐交恶,鲁伯被人排挤。 而后过了十余年,外祖父也相继不在。 “屈原!” 嬴政听完白衍的话,这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而屈原这个名字,嬴政自然不会陌生,论才华,屈原比不上韩非子等法家人物,更比不上同时期的兵家白起、廉颇之名将。 但屈原的名声却被天下世人歌颂赞誉,在白起攻破楚国国都郢都后,心灰意冷而沉江。 那老妇人是想让外孙,如屈原之辈。 嬴政心中猜测到。 毕竟从此前白衍说出老妇人的嘱咐,以及老妇人以屈原诗词中取字给眼前的少年命名,唯有这个解释,符合情理,也解释得通。 “坐下吧!寡人让你坐!寡人之言,可算王令?” 嬴政看着耿直的白衍,依旧站着,叹息一声。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白衍的一番话后,嬴政看向白衍的眼神,还是有些许变化,似乎更多了一些什么。 “诺!” 嬴政以及说到这地步,白衍犹豫几息,最后小心翼翼的回礼,随后来嬴政下方,方才宦官端来的木桌旁,小心翼翼的跪坐到绸制坐垫上。 由于夜深,几名侍女悄然来到书房内,挑起烛灯的灯芯。 在数十盏,甚至上百盏烛灯的光亮下。 嬴政见到白衍跪坐好后。 “说吧!寡人想知晓,雁门一事,你可知晓在你处理雁门一事的消息传回秦国后,整个朝野都因你而震动。” 嬴政淡淡的开口说道。 回想那段时间雁门一事的消息传回秦国,别说他嬴政,就是整个文武百官都被白衍的举动给吓到。 不管是其他郡县的官员、大臣,还是各地驻军的将领,甚至是朝堂内的官员,谏言白衍者,数不胜数。 就算嬴政心中清楚这些谏言的人,或多或少都与那些被处死的士族有关系、或相识、或联姻,但身为秦王,嬴政也需要朝堂稳定,社稷不乱。 那段时日嬴政看着那些谏言的竹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有不少压力。 就连雍城的宗亲长辈,都过来询问。 “微臣知晓!”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在木桌后,对着嬴政拱手。 见状。 看着听到自己的话,表情有些无奈的白衍,嬴政看向一旁,远处木架下,放置着的一箱竹简。 “那些全都是各地大臣与官员、将领谏言你的竹简。” 嬴政说完,转头看向白衍:“寡人想知道,为何你要如此声势浩大的处理那些士族?” 嬴政倒不是真的怪白衍,毕竟若是对白衍有意见,如今白衍就不会在这书房内。 只是连嬴政都好奇白衍的处理方式,按道理,白衍虽然出生低微,但白衍不仅师从田瑾,更跟过腾老将军,应当知晓雁门一举,会有什么后果。 故而嬴政想亲自听白衍,心里是如何想的。 随后。 就在嬴政的目光下,白衍一脸无奈,想了想,对着嬴政拱手。 “回王上,昔日白衍在雁门,曾路过一茶铺,见里面宾客众多,详谈甚欢,于是白衍便入内就坐,后让店家小厮备茶,不曾想,茶水未至,白衍便见木桌摇晃不堪,似乎风吹便能倒塌,又见其店内角落,明明有上好的木柱,白衍询问小厮,为何木桌朽坏而不换,小厮却仗着店家不在,而宾客众多,不理白衍,而后不等白衍说话,就在一旁,小厮把茶水随意放置到一名宾客面前,霎时间,那个宾客身前的木桌,就因为木桌支柱腐朽而倒塌,瓷碗摔碎,茶水洒落一地,茶铺内其他宾客相继观望一眼后,便继续闲聊,无人理会方才一事!” 白衍徐徐诉说着自己曾经遇到的事情。 然而在书房内。 嬴政哪里听不出,白衍这是借故比喻。 从古至今,很多贤君良臣便是通过比喻形容一件事情,既能隐晦的告知对方,又能不会说得太露骨而逆耳。 而听着白衍的话,嬴政很快就明白,白衍这个故事背后,想说的事情。 几乎顷刻间,嬴政脸上眉宇紧锁,眼中浮现丝许怒火。 “说下去!” 嬴政闭上眼睛,跪坐在木桌后,耐心的倾听,他要听完这个故事。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见到嬴政的模样,心中也松口气。 “随后白衍见那宾客不仅要付茶水前,甚至连一口茶水都没喝,便只能黯然离去,见状,白衍看着身前已经被蛀虫啃食得腐朽的木桌支柱,便起身拔剑,店内众多宾客见白衍此举,皆惶恐不安,言之白衍蛮横,殊不知,白衍只是想除掉腐朽木脚,白衍宁愿把无脚木桌放在地上,也要茶水到来之时,放的平稳,比起其他木桌,白衍身前的木桌虽矮,却比其他木桌更为安心、踏实。” 白衍说道。 一直闭着眼睛倾听的嬴政,听完白衍的话,缓缓睁开眼睛。 这时候嬴政眼中的怒火已经消散。 “知其腐朽而不言,为何那些宾客,不想办法告知店家?” 嬴政问道。 白衍看向嬴政,想了想。 “白衍起初也很疑惑,后才知晓,原来小厮私自偷偷给熟识宾客增添茶叶!宾客纷纷得利,自然不在意木桌支柱腐朽。” 白衍说道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 整个书房内静悄悄的,白衍没有言语,而嬴政也没有开口说话。 安静许久之后,书房内方才再次响起嬴政的声音。 “白衍,那店家可曾知晓?” 嬴政惆怅的叹息道。 若是比喻,那么白衍清楚,这时候嬴政就是在问他。 “后面白衍听他人说过,店家知晓一些,不过事务繁忙、相隔遥远,没有到茶铺内亲眼见过,加之有所顾虑,宾客众多,不能发怒轻易摔桌换柱。” 白衍轻声解释道,告诉嬴政,店家也有店家的难处,若是店家摔桌,那日后众多宾客指责的人,就是店家,传出去对商铺不利。 唯有同是宾客的白衍摔桌,众人就算联合起来针对的,也只是白衍,而不会牵扯到店家,那些人也不会在背后给店家使绊子。 而等新的木柱方才会装上去,到时候茶铺内,白衍面前的这张木桌,就不会倒塌,店家的瓷碗也不会再摔碎。 白衍的话音落下。 嬴政转头看了白衍一眼,嬴政听着这个故事,心中无比希望,摔桌的人多有一两个,这样那些腐朽的木桌,就可以多换一些。 至于白衍听谁说的,嬴政也大致猜到一些,心中满是感触。 “白衍,寡人欲封你为雁门郡尉,眼下寡人问你,你想要何人做郡守?” 嬴政问道。 白衍听到这一番话,顿时瞪起眼睛,比起方才的赐座,乃至询问,白衍都没那么大的反应。 但这一刻,白衍听到嬴政的这番话,心跳不已。 若是提及王恩,那么这一刻,嬴政的这份王恩,便是天大! 大到白衍都有些害怕! 白衍清楚的感觉到,嬴政对自己的那番信任。 嬴政话里面,是‘你想要’!而非‘你觉得能做雁门郡守’。 二者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白衍起身,绕过木桌,来到前面。 “白衍叩谢王上!” 白衍连忙对着嬴政辑礼,叩谢嬴政的封赏。 回想方才那句话,白衍脑袋尚有些发懵。 在这一刻,白衍终于明白,为何不管是蒙氏以及其他大将,还是此前蓝田见过的屠睢将军。 这些将军不管拥有多少兵马,终其一生都不背叛嬴政。 连在白衍心里,都在这一刻决定,日后不管天下如何大乱,不管秦国如何,他都不会有负嬴政的这份信任。 人活一世,无愧于心。 即便是与其他人不一样,不看重名声的白衍,都想回报嬴政的这份信任。 想到这里。 白衍礼毕后,抬头看向嬴政。 “王上,一郡之守,涉及一地,涉及秦国,事关重大,一切当由王上做主!” 白衍说道。 白衍没有选择举荐自己的人,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姓名,而是选择一切都由嬴政决定。 不管是何人,他白衍都不会有意见。 书房内。 嬴政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一直看着白衍。 犹豫许久,嬴政方才继续开口。 “方才忘记问你,你后面可知晓,那名被泼洒茶水黯淡离去的宾客,可曾有得过小厮好处!” 嬴政询问道。 如今嬴政已经冷静下来,回想当初愤怒,失望后的决定,再联想到白衍的这个故事。 嬴政也想到,那木桌支柱早已经腐朽,不是这个宾客来才损坏,若是这名宾客没有与其他宾客以及那个小厮同流合污,那的确不应当把一切过错推到他身上。 说完后,嬴政望着白衍,想知道怒而拔剑的白衍,知不知道这个宾客。 而在嬴政的注视下。 白衍想了想,接着微微摇头。 “微臣不曾听说,不过看着那宾客离去前的模样,加之尚要付钱,估计是没有,” 白衍拱手回道。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思考一番,随后点点头。 接下来不管是白衍,还是嬴政,都没有继续说着这个话题。 接下来。 白衍回到木桌后,继续跪席而坐。 嬴政与白衍整整聊了两个时辰,直至即将深夜,白衍方才离开王宫。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 不管是王宫内的侍女、宦官,还是其他王妃,听闻这件事情后,都纷纷都面露吃惊。 两个时辰! 那么久! 这到底在谈论了什么? 深夜之中。 白衍离开王宫后,坐在马车内,想了想,还是让马夫驱使马车前往白裕的府邸。 此行前去王宫之中,白衍也没想到,嬴政会留自己那么久,聊那么多事情。 而且即将离开之时白衍才知道,嬴政听到自己回来后,尚没有吃过晚膳。 那时候听到这件事情。 白衍都怔怔的看着嬴政。 “将军,似乎是王宫的守卫!” 马车似乎微微转动方向,听着马车外传来亲信的声音,白衍回过神,掀开小窗的布帘,看着将士拿着火把在马车两旁。 随后伴随着马车让路。 白衍越很快看到,一辆由王宫守卫护送的精致马车,从一旁经过。 见到这一幕。 白衍突然想起,此前嬴政谈及雁门一事之时,问过他,那个离去的宾客,可有接受过小厮的好处! 想到这里。 “继续赶路!” 白衍对着亲信说道,随后放下小窗布帘。 其实在王宫书房之中,白衍甚至动过一丝念头,想告知嬴政,日后荆轲刺杀一事。 因为只有这样,到时候嬴政就可以避免,百官不敢上前救,而嬴政颜面尽数丢失。 但白衍最终还是忍下来。 若是说出来,白衍就无法解释缘由,甚至还可能会适得其反,本信任他的嬴政,反而会怀疑他。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他率领铁骑,驻扎在雁门,与燕国只相隔一个代地,燕国的一些消息,稍微打探,不难得知。 半个时辰后。 马车来到白裕的府邸门前。 等马车停下之后,白衍起身,从马车上走下来。 白裕的府邸大门,看守大门的仆人起初见到铁骑,一脸疑惑,而后当看到白衍之后,或者说是白衍头上的爵弁后,整个人都一惊。 左庶长! 虽然这些仆人都没见过白衍,但不妨碍在火把的光亮下,看到白衍身上的官服、爵弁。 看着马车周围的铁骑将士。 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秦国左庶长。 所有仆人心中,其实都已经反应过来,猜到面前这名左庶长的身份。 “叔父可是在休息?” 白衍看着这些仆人,轻声询问道。 而面对白衍的询问,已经猜出白衍身份的仆人,自然不敢隐瞒。 “回左庶长,将军族人前来咸阳,这几日将军都去将军长兄的府邸,深夜方才回府!” 仆人说道。 闻言,白衍看了一眼府邸,点点头。 白裕的族人! 按照仆人的话,显然白氏白伯、白岩等人,在几日前,都已经来到咸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雁门一事! 谢谢所有大大的月票,推荐票!! 昨晚带刀跟舅舅在亲戚家了,今天早上才回家,抱歉。 带刀求大大们给月票、推荐票给带刀,带刀跪求大大们! 感激!!! 文中的故事比喻是救人的! 第309章 诏令抵达杨府,无奈的白衍(6K) 咸阳城内。 杨府。 老将杨端和身着布衣,即使满鬓白发,杨端和依旧不忘学习兵书,数十年如此。 在杨端和眼中,接触的事情多了,很多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忘记一些,而身为将军,对于兵法之类的竹简,以及曾经记载的战事,是万万不能忘记。 烛灯下。 伴随着夜深,见到侍女不知道挑了多少几次烛灯,杨端和依旧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竹简。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伴随着丝许凉意,一个欢快的脚步响起。 “祖父祖父!!” 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杨端和转过头,便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欢快的跑向自己。 “溥善!可是又来哄祖父睡觉?” 杨端和看着自己这个小孙儿,老浊的目光中,满是慈爱。 放下竹简,杨端和微微侧身,看向扑上来的孩童杨溥善。 “嗯!” 伴随着杨溥善奶声奶气的话,杨端和一脸笑意。 “好,祖父去睡觉!” 杨端和点头,起身后,抱起杨溥善。 其实自己的这个孙儿为何会来,杨端和哪里不清楚,恐怕又是杨彦担心他身体,便特地让溥善过来。 “溥善,去叫你父亲过来!” 杨端和方才孙儿,轻声嘱咐道。 既然孙儿过来,那就意味着杨彦也尚未休息。 “好!” 五六岁的杨溥善听到杨端和的话,连忙小跑着跑出门外。 没多久。 在书房内的杨端和,就见到一身绸衣,进入书房的杨彦。 “父亲!” 杨彦进入书房后,来到杨端和面前拱手辑礼道。 昏暗的烛灯下。 杨端点点头,看着回来就要抱的杨溥善,杨端和满是笑意的报起自己的乖孙儿。 “算算时日,那白衍再过一两日,便会回到咸阳!” 杨端和一边抱着孙儿,一边看向杨彦。 杨端和可是清楚,昔日在阏与,若非那白衍,杨彦早已经惨死在赵军手中,怎么可能还能有性命回到咸阳。 这段时间听闻府内的儿媳提过,说是杨彦已经备好财礼,待白衍回咸阳后,找个时间给白衍送去,并且在府中置办酒宴,宴请白衍。 “算时日,应当是这一两日内!” 杨彦听到父亲的话后,点点头,随后轻声问道:“父亲可是在担心大伯?” 看着父亲特地找自己提及这件事情,杨彦清楚,很可能是因为大伯一家。 他与父亲,对于白衍的印象皆是很好,但大伯一家对白衍,还是存在一些间隙、隔阂。 毕竟昔日在上郡,大伯与白衍虽然没有直接起冲突,但二人总归是有些不愉快。 “你大伯的为人,你应当清楚,” 杨端和叹息一声。 话音落下。 突然父子二人就看到,一直抿嘴的杨溥善,突然好奇的问道。 “祖父说的那个白衍,是扈参他们嘴里的左庶长吗?” 杨溥善小小的脸颊上,满是好奇的望向自己的祖父。 “溥善认识?” 杨端和听到亲孙的话,经历风霜、有不少岁月的老脸上,忍不住笑了笑。 杨彦也好奇的看向自己的三子。 面对杨端和的询问,以及杨彦的注视,杨溥善点点头。 “溥善与扈参玩耍时,听扈参他们说过。” 杨溥善说道。 书房内。 随着杨溥善把扈参偷听他父亲谈话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其中在后面,说起与扈参一起出去游玩的经历,杨溥善满脸喜悦,而提及白衍的时候,时而激动,时而又有些害怕。 许久后。 听完整个过程的杨端和,看着怀中的小孙儿杨溥善。 “这件事情过后,伱便去见你大伯一面!” 杨端和转过头,对着杨彦嘱咐道。 论私心,杨端和是不太赞同杨彦与白衍走得太近,特别是这时候的白衍,方才灭赵归来,并且在雁门大开杀戒。 眼下与白衍走得近。 相当于告诉世人,杨彦与白衍,站在一起。 如此以来,杨彦也会被白衍牵连,定会被不少人暗中记恨。 但杨端和同样清楚,此前长子杨彦在阏与急功利切,不仅负伤,更是差点闯下大祸,幸得白衍相救。 这份救命之恩! 杨彦无论如何都要还,别说白衍得罪无数人,就是明日白衍要被处斩,杨彦今日都要想办法去救人。 若是贪生怕死,若是忘恩负义,就算杨彦能活着,那日后别说会被天下人如何看待,就是秦国朝堂与那些权贵士族,也无人再看得起杨彦。 “彦清楚!父亲放心!” 杨彦听到父亲的话,拱手应道。 看着父亲,杨彦清楚父亲方才嘱咐的含义,他们这支杨氏来自赵国,祖上是晋国大臣杨,后分支下来,在赵孝成王时期,他们这支来到秦国后生根,如今大伯杨宪是秦国大臣,父亲杨端和更是秦国大将。 与白氏结交后,不管结果如何,杨彦毕竟都是杨氏之人。 白衍对他有救命之恩,父亲年事已高,固然并不在意, 但大伯哪里,还是要知会一声。 “若是没有颍川之事,那该多好!” 杨彦看着父亲怀中的杨溥善,轻声说道, 先是大伯辞官,后面虽然再度为官,但明显比不上从前,而对杨氏最致命的,还是颍川之事。 若没有颍川变故,身为秦国老臣大将的父亲,王上定会信任父亲,继续重用父亲,而父亲也完全能支撑起杨氏。 若是如此,他当初在阏与,也不会立功心切,最终差点害了杨氏。 “这个无需多虑,等你与白衍结交之后,你与杨熊,白衍不会坐视你们被弃用!” 杨端和听到长子的感慨,不在意的说道。 杨彦与白衍,有利有弊,弊端便是会得罪士族,但好处也很明显,只要杨氏与白氏交好,即使没有他杨端和,如今有权有势,坐镇一方的白衍,也会帮助杨氏。 这也是方才为何看着自己的孙子,杨端和最终转头嘱咐杨彦去见杨宪的原因。 只要杨氏后代在朝堂内有靠山,不管是眼前的杨溥善,还是其他孙儿孙女,甚至是百年后,只要日后杨氏出一个有才之人,都会有资格再度让家族兴起。 凭借祖上的资历过往,以及家族的人脉,再度被重用。 书房内。 杨端和与杨彦,父子两人小声交谈着。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书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到动静,不管是杨端和还是杨彦,都急忙转头看去,不知道发生何事。 随后父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要知道如今已经将近夜深,这是又有何事? “将军,王宫传来王召!” 一名仆人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对着杨端和拱手说道。 闻言。 不管是杨端和还是杨彦,解释一愣。 王召!! 这时候怎么会有王召? 杨彦眉头微皱,眼中浮现一丝担忧,父亲从赵地归来之后,就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如今王上大半夜的又传令急召。 想到这里。 杨彦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一下,心中浮现一丝害怕。 虽然感觉不太可能,虽然知晓王上不是那种昏君,但毕竟事关父亲,杨彦是人,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那卷王召,会是他最害怕的命令。 “溥善,你先去睡觉,祖父与你父亲有要事,听话!” 杨彦听到父亲的声音,转过头,看向哄着杨溥善的父亲,眉宇间忍不住的担忧。 “嗯!溥善这便去睡!” 小小年纪的杨溥善,听到杨端和的话,无忧无虑的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书房,外面有等候的侍女,他并不担心天黑。 杨端和望着孙儿离开书房后,这才起身,苍老的脸颊上,方才慈爱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这是一代老将的自信,随后跟着仆人,朝着书房外走去。 杨彦连忙跟在身后。 片刻后。 府邸内的院子中,一名名身穿秦甲,佩着佩剑,手持火把的秦卒,站在院子四周。 杨端和与杨彦身为秦国将军,经历过沙场,见到这一幕,看着那些秦卒,自然不会胆怯。 见到手持诏令,身穿宦官服饰的韩默,杨端和与杨彦,都有些意外。 杨端和走上前,杨彦也跟在后面。 “韩谒者!” 年纪四十的韩默,是王宫内的‘谒者’,隶属于郎中令,在王宫内负责迎送官员、接受群臣奏事之职,故而杨端和与其相识已久,属于老熟人,并且杨端和年轻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还曾经帮过犯错的韩默。 “老将军!杨将军!” 一身宦官服饰的韩默,看着杨端和与杨彦,笑着回礼。 礼毕后,杨端和起身,看着韩默,身后跟着辑礼的杨彦,也抬起头。 当杨彦看着韩默的模样,心中方才松口气。 韩默的笑容,显然似乎不是出事! “杨将军,接令吧!” 韩默没有着急与杨端和客套叙旧,而是把带来的王召拿在手中,缓缓打开。 看到杨端和再次行礼后。 韩默目光看向王召之中的内容。 “王召,杨端和为我秦国三朝老臣,此前率领大军攻赵,平定叛乱,灭赵有功,特封赏,金四百,食邑再增三百户,即日随同前往邯郸,一同祭祀!” 韩默把诏令念完后,双手收起诏令,笑着看向杨端和。 此刻。 依旧拱手辑礼的杨端和,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向韩默,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不仅是杨端和,就连杨端和身后的杨彦,此刻都一脸懵,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听错。 明明此前王上都开始疏远父亲,就连退朝后,也从来没有在召见父亲,一同与其他朝中重臣议事。 别说他们杨氏。 就是朝中所有文武百官,甚至是咸阳城的士族、权贵,都已经看出杨氏在经历颍川一事之后,已经逐渐失去王上的器重与信任,加之杨宪一事,杨氏已经开始逐步退出秦国权利中枢。 故而杨彦做梦都想不到,今日会突然得到这样一封诏令赏赐。 这!!! 经历过官场的杨彦清楚,别小看这简单的赏赐,但其背后,是代表着王上的认同。 想到这里。 杨彦看着拿着诏令,递给父亲的韩默,随后看着父亲的背影,这段时间经历的冷眼以及背后的那些嘲讽。 在这一刻。 杨彦望着眼前父亲弯腰的背影,双眼泛红,眼含热泪。 父亲没有被王上弃用!王上这是认同父亲在灭赵之时的功劳! “微臣~!微臣!谢王上赏赐!” 与杨彦一同激动的,还有老将杨端和,此刻两鬓斑白的杨端和,同样也是眼含热泪的看着诏令。 当亲手接过诏令时,杨端和双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罪臣杨端和,叩谢王上!” 杨端和接过诏令后,转身对着王宫方向,再次跪下去。 辑礼时,杨端和双手中捧着的诏令,紧紧贴着额头与斑白的头发。 身为秦国三代老臣,在秦国经历过太多事情,可以说杨端和的人生,都奉献给秦国。 故而杨端和回咸阳后,一直很理解昔日名将廉颇为何离开赵国后,至死都在心中,思念着赵国。 不愿离开秦国的杨端和,此前本以为,日后定会在秦国郁郁而终。 不曾想。 王上没有忘记他这个老臣! 院子内,因为有诸多王宫守卫拿着火把,故而火光很亮。 站在院子中的韩默没有着急开口,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端和与杨彦父子二人,韩默自然能理解二人心情。 失而复得,而且还是秦王嬴政的信任与器重。 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秦国官员身上,恐怕都好不到那里去。 许久。 看着杨端和与杨彦起身,韩默方才站好身体,随后转过头,让侍卫把准备好的赏赐端进来。 “韩大人,可否入坐?” 杨端和红着眼,在平复情绪后,这才意识到怠慢韩默。 “老将军不必客套,韩默还要回宫复命!” 韩默笑着婉拒。 见状,杨端和再次对着韩默辑礼。 韩默也拱手回礼。 “韩大人可否告知老夫,王宫内,可是发生何事?” 杨端和礼毕之后,苍老的脸上,望着手中的诏令,随后看向韩默。 在朝堂内,官至大将军的杨端和清楚,嬴政突然下令给他王召,很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 杨彦在一旁,看着父亲,随后又看向韩默。 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 韩默点点头。 转头看着走廊内,一名名秦卒守卫已经去端着木箱,其他守卫不少人,都去照亮走廊的道路。 韩默转过头,看向杨端和,点点头。 “落日之时,左庶长白衍回到咸阳,并且在王宫被王上召见,王上与左庶长在书房内,闲聊两个多时辰,韩默前来老将军这里时,路上还碰见方才离开的左庶长,那左庶长似乎是去其叔父白裕将军的府邸!” 韩默说道。 随后想了想,眼神左右闪动,望着两边远处的秦卒守卫。 “老将军,除了这道诏令,王上还有意,让大人赴任雁门郡守!” 韩默小声隐晦的说道。 随后韩默再次注意四周,见没有人靠近,继续小声的告知杨端和,在等候王召之时,他听到王上看着诏令,轻声感慨过一句:杨老将军,此番胜任雁门郡守,别再让寡人失望! 说完,人多眼杂,韩默便不再言语。 也是他与杨端和旧识,方才把这件事情提前说出来。 “白衍!” 院子内,听到韩默的话,杨端和与杨彦满是震惊,互相看向彼此。 他们没想到。 在这道诏令背后,居然是白衍在帮他们。 而且还与王上在书房内,攀谈两个多时辰之久! 想到这里,杨端和与杨彦都很好奇,白衍是怎么做到,让王上回心转意的? 要知道此前与杨氏关系要好的大臣将军,都帮谏言上书过,结果不仅没有说服王上,反而让王上更为不喜。 然而眼下,看着韩默辑礼,着急回去复命。 杨端和与杨彦只能收起思绪,连忙与拱手回礼,随后命人送韩默离开府邸。 片刻后。 杨府恢复安静,而看着韩默与王宫守卫离开后,在侍女、仆人拿着烛灯照亮下,杨端和与杨彦站在院子之中。 “父亲,若这是真的,那王上显然是要重用父亲!” 杨彦见四下无人,这才忍不住,激动的对着父亲说道。 因为嬴政要去赵国邯郸,故而整个朝堂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安排,把一切规划,以及要事处理清楚。 外加上父亲此前在颍川被乱贼困住,导致颇有非议,王上让父亲陪同去邯郸,杨彦清楚王上定是想在邯郸祭祀之时,再任命父亲。 到时候父亲胜任雁门郡守的阻力,定会远远小于秦国朝堂。 “嗯!” 杨端和看着手里的诏令,点了点头,此刻杨端和老朽的脸颊上,都还有些失神。 白衍! 那年纪轻轻,救过他长子一命的白氏子弟,到底是怎么做到让王上回心转意,甚至王上还让他去雁门任郡守。 杨端和疑惑之际,突然听到杨彦的话。 “父亲!方才听韩默大人提过,白衍去其叔父白裕的府上,彦这便去一趟,亲自见白衍!” 杨彦激动的说道。 曾经一别,杨彦便嘱咐白衍回到咸阳时,与他说一声,到时候他定会备好酒宴,亲自宴请白衍。 不曾想,如今白衍回来,他这救命之恩尚未报答,酒宴都尚未准备。 白衍便又帮了他们杨氏一个大忙。 这份恩情。 杨彦都不知道说什么,此刻杨彦恨不得立刻见到白衍,向白衍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好,注意别被人看到,诏令方才送到,还是小心一些。明日过后,便可不再顾及其他,彼时便宴请白衍到府上做客。” 杨端和听到杨彦的话,没有阻拦杨彦,只是嘱咐两句。 杨彦闻言,对着父亲拱手辑礼,随后迫不及待让仆人去备马车,带着几名仆人,朝着府邸外走去。 夜深。 白衍在白裕府邸的书房内,一直等到夜深人静,都不见白裕归来。 不过白衍也不着急离开,虽说白衍也想早些回自己的府邸,但身为后辈,来到府邸不见人就直接离开,属实不好。 故而白衍一直都没有离开,静静的在书房内,等候白裕的归来。 书房内。 一开始白衍询问侍女,书房内那些是兵书,随后在侍女的伺候下,慢慢跪坐在窗前,看着兵书。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 今日一直骑马赶路的白衍,还是不免有些困意。 看着点亮的烛灯,白衍转过头,看向窗外远处的月色。 在读过魏老传授给他的‘太公六韬’后,这些普通的兵书,看起来不仅通俗易懂,甚至还有一些地方不够细致,其中有致命缺点。 故而白衍看了许久后,加之困意,也不怎么想看下去。 “还没回来!” 十一月的深夜,轻风拂过,白衍还是感觉到一丝凉意。 放下手中的竹简,白衍想着今日与嬴政的对话,想了很多,其中就想起提过外祖母的事情。 上次见到小舅父,根本没有太多时间,与小舅父叙旧。 甚至连夜就要把小舅父送回小舍。 那时候白衍也没有问小舅父,在楚国,那鲁伯之女,是否尚在人世,如今又是如何。 思索间。 白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几息后,伴随书房门打开。 白裕便从书房外走进来。 “你小子回来也不命人提前说一声!” 白裕进书房后,看到窗前跪坐在木桌上,正在起身的白衍,轻声责备道。 然而当看到起身后望向自己,缓缓辑礼的白衍。 白裕心中再多的责备,也说不出口。 “白衍见过叔父!” 白衍拱手打礼道。 白裕没好气的看着一身秦国官服,给人感觉文质彬彬的白衍,望着白衍脸上的疲倦,忍不住叹息一声。 曾经领兵在外的白裕,哪里不清楚白衍一路奔波之苦。 “坐吧!听奴仆说,是你小子不让奴仆去长兄的府邸禀报一声的?” 白裕说话间,来到木桌另一边跪坐下来。 看着年纪轻轻,头戴爵弁的白衍,白裕不等白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 “方才知晓你在府邸,我已经命人去叫两位兄长过来!” 白裕说道这里,带着丝许笑意。 曾经若是白氏需要依靠白衍,对白衍有亏欠之情,那么眼下,在雁门一事后,白衍可就亏欠他们白氏。 要知道雁门一事背后,白衍得罪那么多士族权贵,那些权贵盘根交错,涉及甚广,就连秦国之中,都牵扯众多。 白氏这段时日,可被白衍给弄得焦头烂额。 在世人眼中。 白衍可是白氏子弟,任何行为,世人都会牵连到白氏! “叔父,这!”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一脸错愕,随后脸色一垮,哭笑不得。 感情方才是白在这里等那么久,早知道若是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去见白伯、白岩。 “若是困了,便在这里休息!” 白裕没有理会白衍,看着侍女给自己倒暖茶。 此刻白裕还不知道白衍方才王宫,单独与嬴政在书房内,交谈两个多时辰。 在白裕眼里。 白衍显然是方才去王宫后,简单的复命一番,便来到这里。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评价票,带刀跪谢各位大大,跪谢所有大大。 冬季天气变化无常,容易感冒,大大们要注意身体保暖,多喝热水! 第310章 解释,杨彦的到来(5K) 深夜之中。 白伯与白岩的马车,缓缓停在白裕的府邸门前,当二人走下马车之后,便看到门口站在附近守卫的铁骑将士。 望着那些穿甲佩剑的将士,白伯与白岩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朝着府邸内走去。 身为白氏之人。 与白衍不同,时不时路过来白裕府邸的二人,府邸下人自然都认识。 很快。 在仆人的带领下,白伯与白岩便来到书房。 方才进入书房,就看到年纪轻轻,一身官服的白衍,跪在木桌前,吃着菜羮。 白衍这时候也见到白伯与白岩,连忙放下手中的饭菜,随后起身。 “白衍,见过二位伯父!” 白衍抬起手,对着白伯与白岩辑礼道。 大半年不见,一身儒士大半的白伯与一脸发福、满是富贵相的白岩,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其实在府邸门前之时,听到仆人说白裕在白岩的府邸,白衍是真的一点不想去, 一路劳顿,没有休息,白衍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见白伯与白岩。 奈何白裕最终还是把二人请了过来。 书房内。 白伯与白岩见到白衍辑礼,也纷纷拱手回礼,礼数十分客气。 毕竟二人都清楚,在外人眼中,白衍是他们白氏族人,但实际上,白衍并不是他们白氏之人,此前白衍需要他们白氏,而后面他们白氏需要白衍。 在这复杂的关系中,他们白氏对于白衍,早已经没有再抗拒,就是族中少年,无论男女,对于这个空有其名,未有其实的白衍,心中也是十分渴望能让白衍真正成为白氏之人。 无他。 白衍在此之前,太给白氏长脸,给了白氏曾经消失过的繁华与名誉。 与族内的老一辈不同,在年轻一辈的白氏子弟之中,根本没有人经历过祖上白起在世之时,白氏的那种地位与声誉。 所有年轻的白氏子弟都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但从未真正体会过。 然而此前白衍却实实在在的,让所有白氏的年轻族人,亲身体会到那种门庭若市,无数人想登门拜访的那种经历。 就是在外面被他人介绍时,提及是白氏子弟后,所有白氏子弟,都会受到其他士族子弟那种亲近的眼神。 如此种种。 如今白氏年轻一辈的族人,心中哪里还有对白衍的半分抵触,都巴不得白衍早日回平阳白氏。 “这是?” 大伯一脸好奇的看着座子上的菜羮,随后看向白衍一旁,方才辑礼完的白裕。 一旁,同样礼毕之后的白岩,也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这小子没吃过东西!”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落下,这时候书房内,两名侍女也已经拿着坐垫,在木座另外两边,把坐垫缓缓放下。 “我已经告诉这小子,下次来,若是没有吃过东西,便直接嘱咐侍女去做便是,山珍海味虽然没有,但美酒佳肴还是能拿得出来。” 白裕说话间,抬起手,示意让长兄、仲兄入座。 白伯与白岩听到白裕的话,目光看向白衍一眼,见到白衍轻笑的模样,也没说什么。 在白伯与白岩入座后。 白衍也跪坐下来,匆匆吃了两口后,便让侍女把饭菜收拾离开。 看着两名侍女来到面前,把一碗碗菜羮拿走,白衍这时候目光方才看向白伯与白岩。 “这段时日,白衍给二位伯父添麻烦了!” 白衍率先拱手辑礼道。 既然人已经到来,故而白衍便率先开口。 事情是白衍做的,而后给白氏添麻烦,白衍自然不会装糊涂。 木桌另一边。 白裕有些意外的看向白衍,没想到白衍那么直接。 不过听到白衍的话,白裕看了两位兄长一眼,率先点头。 “告诉我们,你为何要除掉那么多士族,甚至连秦国的将领,也一一不放过,你可知晓那些人背后的关系,涉及广泛。” 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 说话间。 白伯与白岩看着一身秦国官服,头戴爵弁的白衍,眼中满是复杂。 在雁门一事之前,不提平阳孟氏与西门氏,就是雍城以及其他地方的大大小小士族,甚至是王室宗亲,都想着与白氏交好。 更别说秦国之中那些大小派系官员。 然而在白衍屠杀雁门士族之后。 不仅原本登门的那些士族避讳白氏,就连一些原本就与白氏交好的士族、官员,都几乎与白氏翻脸。 白氏这里还算好,只损失一些关系与人脉,至于生意少一些也无所谓,但在朝堂之中的白裕,可是多了不少政敌。 本就与右丞相昌平君有仇,如此树敌之举,实属太不明智。 “白衍知晓!” 在众人的目光下,白衍缓缓点头。 白衍看向白裕,看向白伯、白岩一眼,抬起手。 “雁门之乱,乱在其根,白衍杀人,实属迫不得已,纵观颍川乱事,白衍在雁门,若是不除那些人,不过一年半载,白衍不仅会重蹈大将军杨端和的覆辙,甚至会被那些士族与昌平君联手,害死在雁门!” 白衍说道,说完之后,想了想。 “颍川乱,乱在士族,赵国亡,亦是如此。白衍在雁门,昌平君在朝堂,白衍今日不动手,他日士族就会除白衍!” 白衍说完便不再言语。 白衍没有说要在雁门发展根基,也没有说是要收服赵边骑,甚至没有说是为了报答王上,以及获得王上信任。 那些话,白衍清楚即便是说出来,白裕、白伯、白岩定还是会觉得,此前在雁门不留余地的做法,还是太过。 故而白衍在面对白裕等人时,只能换一个角度。 既然询问为何要除掉那些士族,那就只能怪白氏,若非白氏得罪昌平君,若非昌平君是秦国丞相,白衍怎么可能会如此着急对付士族。 说到底还不是放到雁门,根基不稳,秦国朝堂内又有一个人位极人臣,权利仅次于嬴政的右丞相时刻盯着。 书房内。 听到白衍的话,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白伯,突然一时语噻。 白岩倒是还好,毕竟看着身穿官服,年纪轻轻的白衍,他本就不是来质问白衍。 可以说在雁门一事发生后,在所有族人都被白衍吓到,就连父亲白仲都不理解白衍的时候,唯有他白岩一人没有着急质疑白衍。 吃一堑长一智。 当初眼瞎,把这么好的女婿给拒之门外,白岩不知道多少次都在书房中,看着窗外而后悔。 每当听到那个年纪轻轻,就身穿秦甲,腰佩秦剑的白衍,在外率领铁骑与李牧交手,攻破阏与,攻破井陉。 一件件事情传到耳中。 白岩有多后悔,不站在白岩的角度亲自体会过,是无法形容那种后悔,到底有多苦涩。 故而在雁门一事后。 白岩从头到尾,都不着急,他心中浮现那个年轻少年的身影,总有预感,那少年不会乱来,定不是鲁莽行事。 事出、必有因! “其他士族尚好,毕竟他们乱来,但秦国的那些将领,特别是那苏翰!为何不手下留情?大可以上书王上,再由王上决议,而非你着实之后直接处斩!” 白裕叹息一声,在听完白衍的解释后,想起昌平君。 白裕心中很是无奈。 不过白裕最在意的,并非是那些雁门士族,毕竟那些士族杀得再多,终究也是士族。 士族人脉虽广,但只要秦国在,虽能让白氏过的不顺心,但对白氏的威胁不大。 真正对白氏有影响的,还是那些被白衍杀掉的秦军将领。 那个能当上秦军将领的人背后,在秦国不是有关系的人,而白衍这一杀,可是直接让秦国朝堂炸开锅,不少大臣的儿子、女婿,或者是心腹,直接死在白衍手里。 白裕如今回想消息方才传回秦国朝堂的时候,看着喧嚷混乱的大殿,心中都为白衍捏把汗。 甚至白裕都担心,那日嬴政会不会当场下令,直接卸掉白衍的爵位,令其回秦国受审。 “伱可知道事后,中庶子蒙嘉,可是直接来我府里,与我交谈一番!” 白裕说道这里,整个表情都是气馁。 “苏翰十几年前,就跟在大将军蒙武身旁,鞍前马后,你这一杀,大将军不说唉,你试想,若是那日你那故友珪犯错,直接被其他大臣砍掉首级,并且还被取回爵位,你会如何想?”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蒙氏在秦国朝堂,可不是一般的士族。 不提已经去世,毕生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蒙骜,就是中庶子蒙嘉,以及大将军蒙武,中将蒙叔,年轻一辈的蒙恬、蒙毅。 蒙氏不仅在秦国朝堂生根扎营,更重要的事每一个蒙氏之人都深受王上宠信,被委以重任。 白衍得罪蒙氏之举,不管怎么看,都是不明智之举。 大将军蒙武虽然不说,但白裕特地把听到的事迹中,白衍的好友珪拿出来,让白衍好好体会一下。 “白衍杀了那么多人,若是徇私苏翰一人,天下人又会如何想?” 白衍说道这里,沉吟一番,看向白裕:“王上又会如何想?” “什么意思?” 白裕听见白衍的话,当听到有关嬴政的时候,眉头微皱。 看着白衍的眼神,白裕有些疑惑。 什么叫做王上会如何想? “王上?” 大伯也忍不住低头沉吟一句,随后看向白衍。 在白伯、白岩、白裕的注视下。 白衍想了想,看了四周一眼后,确定四下寂静无人,这才放心。 “雁门一事,不管如何,都不能送交秦国咸阳,由王上处理!” 在白裕疑惑的目光中,白衍随后告诉白裕:“送回秦国咸阳,这虽是稳妥方法,表面上看起来,甚至在天下人眼中,这都是最明智之举,但事实上,这反而是最蠢的决定!” 白衍话音落下。 就见到白裕一脸不解,不仅是白裕,就连白伯都看向面露沉思的白岩,随后又继续看着白衍。 “在白衍眼中,送回咸阳,这看似最妥善的方法背后,事实上,是把‘麻烦’与‘得罪人’的事情,全丢给王上!” 白衍说道这里,叹息一声。 “最终的结果就是,让王上杀又杀不得,毕竟是大将军蒙武的亲信,更为秦国立下诸多战功,就是蒙武将军不求请,王上也都要给蒙氏以及蒙武颜面,也不能寒功臣之心,更别说,中庶子蒙嘉定会求情。” 白衍说道这里,话锋一转,跪在在木桌后,抬头转头看向白伯、白岩,随后看向白裕。 “然而若是放人,权威何在?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王上?” 白衍轻笑一声:“更何况,试想一个人若是在新得到的房子中,看到腐虫后而不能除,眼睁睁的看其继续啃食家中之物,甚至明明知道终有一日,会影响到屋子内的栋梁,如鲠在喉不过如此!” 书房内。 一番话,直接惊醒梦中人,听到白衍说道这里,别说在白岩,就是白伯与白裕,都已经反应过来。 的确,若是按照白衍这样说,那么王上恐怕就会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放与不放,最终都会得不到好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都会影响到嬴政。 想到这里。 别说白伯与白裕,就是白岩,都抬起目光,眼神都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他们无法想象,这番话,居然出自一个少年的嘴里。 “所以你不仅除掉士族,甚至连秦国的将领,只要涉及之人,定罪后立刻处斩!送回秦国的,最终只有一卷竹简!” 白岩缓缓开口,看着白衍,这个当初差点成为自己女婿的人。 此刻白岩都感觉,一直没有轻视白衍的他,感觉愈发看不懂白衍,这个曾经名叫邹兴的邹氏子弟。 在千里迢迢来到秦国平阳,来到白氏之前,这个邹兴到底经历过什么? 同是士族子弟。 为何这个邹兴,却与他人不一样! 白岩能预感到,日后终有一日,在外领兵归来,回到朝堂的白衍,凭借其七窍玲珑心,在朝堂,恐怕都不必担心失去嬴政的宠信。 “是!” 白衍见到白岩的目光,没有隐瞒,拱手点头。 在白衍眼中,嬴政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赵地的那些士族不杀,那么那颍川乱局,终有一日会在赵地上演。 赵地不同韩地,赵国疆域辽阔,赵人凶勇善战。 赵国乱,那可是大乱! 更别说那些秦国将军涉及掠卖的背后,全都让嬴政看都那些人已经被赵地的氏族拉拢、腐蚀。 嬴政需要顾忌的,太多。 看清楚嬴政背后的无奈,这也是白衍当初在雁门,为何突然下令彻查掠卖一事。 如今在咸阳王宫的书房内,那大箱子都装不完的谏言,都不是假的,每一卷谏言背后都是一个秦国大臣、将军。 为何他白衍一点事情都没有。 为何在说完故事后,嬴政不仅没有质疑,甚至都没有半分责怪之念。 这一切背后,都是嬴政看出他白衍在雁门的所有举动,都是为秦国,都是忠于嬴政,都是在知晓一切后,故意而为。 如今世人都在怪他白衍,如今秦国朝堂他白衍四处树敌,谏言他白衍的奏章一卷又一卷。 就如同那故事中,有蛀虫腐木,有店大欺客,有宾客漫骂, 正如同白衍说过的。 他白衍想要的,是盛着茶水的瓷碗平稳,让人安心。 若那瓷碗是王权、是秦国的利益,那么白衍表达的,就是不管日后任何时候,嬴政都可以安心的相信雁门,相信白衍与雁门铁骑,雁门不会乱,不会碎落一地,茶水泼洒出去。 魏老是一个智者,当初魏老看到白衍下令处决秦军将领,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很支持。 书房内。 安静片刻,随后在烛灯下,响起微弱的叹息声。 “王上是不如鲠在喉,但如今你得罪如此多的大臣,你在秦国的处境,会很难。” 白裕摇摇头:“原本只是需要盯着昌平君,但如今又得罪蒙氏,别说是我,就是胡老都头疼。” 白裕看着白衍。 虽说白衍已经解释清楚,连白裕都忍不住感慨,白衍考虑周到。 但不管王上如何顺心,得罪蒙氏以及那么多秦国的官员、将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一个不好,白衍日后都会被秦国官员、将领群起而攻之。 仅凭他与胡老的地位与人脉,也根本架不住那么多的政敌。 更何况还有昌平君在暗地时刻等待着机会。 若是白衍归来朝堂还好,但如今白衍领兵在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嬴政方才会下令召回白衍,带在身边留其爵位而担任中常侍。 “大人!” 白衍还没来得回答白裕,这时候,突然门外就传来仆人的敲门声。 “何事?” 白裕眉头微皱,按道理,仆人在知晓自己在交谈,而且在这深夜,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惊扰。 为何眼下突然来敲门? 书房内很安静,因为仆人在外面,不管是白伯还是白岩,或者是最年轻的白衍,都闭口不谈。 而在白伯与白岩的注视下,房门外仆人说出来意。 “大人,府邸外,杨府的杨彦将军求见!” 仆人的话音响起。 书房内的众人纷纷疑惑起来,白伯、白岩、白裕听到仆人的话,皆是一脸不解。 杨氏杨彦? 这深夜杨彦为何会来到这里。 而众人之中,白岩突然注意到白衍。 本想开口说话的白裕,这时候也顺着白岩的目光,见到白衍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的模样。 “此前在阏与,白衍救过杨彦一命,可能是来找白衍的!” 白衍解释道。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转头与白岩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不解。 虽说白衍在阏与对杨彦有过救命之恩,杨彦不知为何,知晓白衍在这里,那也应当不会大半夜的过来才是。 毕竟救命之恩当以厚金备礼,并且设下酒宴请之。 这深夜。 杨彦急匆匆的就过来。 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像是因为救命之恩。 “先请进来吧!” 白岩开口说道。 白裕点点头,看了白衍这小子一眼,随后嘱咐下人,去请杨彦进入府中。 谢谢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每一位大大。 带刀跪地,给大大们磕头! 太感谢大大们了! 年边,这两天带刀更新没那么稳定,那些年纪大的长辈亲戚到访,带刀要倒茶陪坐。 应该有大大被逼着与陪亲戚的经历,想到走了就被说闲话,每次都血压升高。 第311章 再次面对那无奈的选择。 漆黑的夜色下,府邸之中的走廊内,两名侍女手持烛灯走在前面,一名男子神色匆匆的看着眼前的这栋府邸。 许久。 伴随着男子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书房,方才进去,男子立刻就见到书房内的三名男子,随后目光见到那名少年。 当看到那名少年望过来的那一刻,男子神色满是激动,顾不得其他三名男子,直接跪在地上,隆重给那名少年行礼。 “杨彦!拜谢白衍将军!” 男子跪地辑礼,语气之中,满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见状。 书房内,不管是白岩,还是白伯、白裕,全都一脸懵,看着进来就如此郑重行礼的杨彦,三人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夜深之时,在这大半夜的过来拜访。 如今这一见面,就如此郑重的辑礼,而且辑礼的对象. 想到这里。 三人不由得顺着目光,看向身旁,望着同样有些意外的白衍。 好在这时候。 白衍也回过神,连忙从白裕等人身旁路过,上前还礼。 “杨彦将军不必多礼!” 看着杨彦额头眉头贴地,白衍这才松口气,也连忙跪在地上,对着杨彦,以同样的礼数还回去。 若是跪在地上,额头碰到地面便是最隆重的稽首,这种礼数常见君臣之间使用。 虽然也有其他重要的场合使用。 但眼下若是杨彦行稽首礼,那是真的会把白衍给吓一大跳,若是传出去,难免会有人添油加醋。 礼毕。 在书房内互相跪拜的白衍与杨彦,缓缓抬起头。 “日后白衍将军若有需求,杨氏必不辞!” 杨彦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眼神满是感激,拱手说道:“杨彦离府前,吾父嘱咐过,明日在府邸内大设酒宴,还望白衍将军切莫推辞!” 杨彦的话音方才落下,不远处在木桌旁的白伯、白裕,互相对视一眼。 “啊?酒宴?” “杨端和将军?” 白伯与白裕此刻感觉脑子转不过来,先是杨彦辑礼,如今更是在言语中提到,杨端和将军要在杨府设宴,宴请白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杨氏如此隆重! 眼下唯一肯定的是,绝非是白衍在阏与救过杨彦的那件事。 杨端和是秦国大将,地位更是在白裕之上,此前就连胡老也无法比肩,单是救命之恩,能让杨氏设宴,但宴请之人一定是杨彦,阏与救命,远远不足以让杨端和将军亲自嘱咐。 一旁的白岩眉头紧锁,望着跪在地上辑礼后,尚未起身的白衍,看着身背,白岩眼中满是疑惑。 “老将军美意,白衍一时喜不自禁,明日白衍定会去杨府拜访,冒昧登门!” 白衍抬手说道。 因为是老将军嘱咐,那么身为后辈,白衍自然是要夸张一点形容自己的心情。 说完,白衍放下手。 “杨彦将军请起!” 说完,白衍看到杨彦点头,缓缓起身,心中终于松口气。 这时候。 方才起身的白衍就看到,一旁在等着的白裕、白伯、白岩纷纷向杨彦辑礼。 杨彦也连忙致歉,此前由于白衍对杨氏有大恩,故而一时激动。 而杨彦的话,更是让白裕、白岩、白伯三人在礼毕后,把目光看向白衍。 杨彦见状,哪里还看不出,显然白裕将军以及白伯、白衍,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也把目光看向白衍,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书房内。 白衍见到四人的目光,想了想,面露苦笑。 “方才白衍在王宫之中,与王上闲聊之际,王上确有提及老将军,然~白衍也不知道王上会如何决定.” 白衍说完,目光看向杨彦。 其实白衍也很好奇,嬴政会如何下令,毕竟在方才离开王宫时,因为要来白裕这里,故而碰巧见到王宫内的马车。 白衍说完后。 白裕三人也纷纷看向杨彦,这时候杨彦自然没有隐瞒,毕竟能得诏令,除王上外,最应该感激的,便是眼前这名少年。 而其他三人,都是白氏之人。 “王上方才带来诏令,言吾父此前率领大军,平定叛乱,灭赵有功,特封赏,金四百,食邑再增三百户,即日随同前往邯郸,一同祭祀!” 杨彦拱手说道,余光看向白衍身旁的三人,特别是白裕将军。 杨彦清楚,身为秦国将军,白裕将军应当最能理解这份诏令,在此前杨氏的处境下,得到这份诏令代表着什么。 果然。 杨彦话方才说完,就看到白裕一脸意外,随后回过神,连忙拱手。 “贺喜老将军!” 白裕说道。 简单的一句话,便再无其他好说的,而且这件事情上,这一句话已经足够。 领悟过来的白伯、白岩二人,此刻也顿然抬头,满是吃惊的看向杨彦。 如今外面纷纷传言嬴政已经不再器重杨老将军。 那这份王令内,除了赏赐,嬴政甚至还嘱咐杨老将军他日一同前往邯郸,参加祭祀。 这哪里是弃用啊! 想想就知道,杨端和可是秦国老将军,若是他去,那王上身边的大臣,必有老将军一席之地,可以说是一直陪在嬴政身边。 这. “恭喜!” “恭喜恭喜!!” 白伯、白岩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之中回过神,连忙也抬起手,对着杨彦恭喜。 毕竟白伯、白岩都清楚,只要嬴政仍旧信任老将军,没有因为颍川的事情责怪老将军,那么凭借老将军的地位,日后在秦国,老将军依旧是位极人臣,庇护整个杨氏。 “当是杨彦感激白衍将军才是!韩默乃吾父故交,此前无意中透露在落日后,白衍将军与王上独处两个多时辰,随后王上便下诏令,甚至听韩默说过,王上还打算任命吾父赴任雁门郡守!” 杨彦拱手还礼。 而听到杨彦的话,这时候白裕三人才蓦然想起,方才因为王召一事,陷入失神,忘记了此前白衍的话。 也就是说。 王上能给杨端和老将军下王召,与白衍有关系! 还有方才杨彦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白衍与秦王嬴政独处两个多时辰? 一件件事情。 别说白裕与白伯,就是白岩,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看向身旁穿着秦国官服的少年,面露恍惚。 两个时辰!!! 白衍被嬴政单独召见两个多时辰,这期间说了什么? 而且,若是白衍在见过嬴政之后,嬴政方才给杨端和将军送去诏令,那明显就是白衍给杨端和将军说过好话。 怪不得杨彦会连夜过来见白衍。 反应过来后。 “你小子!” 白裕看向白衍,开口叹息一句。 白裕清楚,伴随着白衍回咸阳,面见嬴政后,没多久,杨端和得到赏赐的消息。 这事情定会被宦官以及王宫守卫知晓,传出去,那世人都会知晓,是白衍在嬴政面前说好话! 杨氏定会感激白衍,外加上白衍对杨彦有救命之恩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谁都清楚日后白氏与杨氏的关系,定会牢牢稳固。 王上也不例外。 如此一来,王上明知道杨氏会感激白衍,在这样的情况下 王上还打算让杨端和老将军任雁门郡守! 想到这里。 就是白裕,心里都有些复杂,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 王上到底有多信任这小子啊! 这一刻,为秦国戎马十余载、开疆拓土,夺城攻地的白裕,都毫不掩饰眼中的眼热、心中的羡慕、向往。 如今回想雁门掠卖一事,想起白衍那不近人情,得罪无数人的做法,白裕心中再也没有一句话可说。 “杨彦将军,坐!” 白裕望见白衍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望过来,白裕没有理会白衍,而是转过头,让身为宾客的杨彦入座。 杨彦连忙拱手辑礼,感谢一番。 伴随几人再次入坐。 夜色中。 在白裕的府邸内,书房之中的众人,在烛灯下闲谈着。 因为担任的王命尚未下达,而且事情很可能还有变数,故而杨彦嘱咐这件事情眼下还不能传出去,对此白伯等人自然能理解,并且再三保证不会传出去。 就连白伯都清楚。 从担任郡守的消息看,外加上此前诏令之中,王上提及让杨端和老将军去邯郸。 这显然是王上特地准备在邯郸下令。 若是眼下传出去被其他士族、官员得知,恐怕杨端和将军就会遇上重重阻力。 早已盯上雁门郡守官职的朝中大臣,以及这些大臣背后的士族势力,都会想办法阻挠。 更别说看到杨氏与白氏交好后,想要白衍死的那些诸多官员、将军、士族,又怎会愿意看到与白衍交好的杨端和老将军,重掌大权。 小半个时辰后。 因为是深夜,杨彦便起身告辞,不想多做打扰。 离开前,杨彦不断嘱咐明日杨氏酒宴,希望白裕将军、白伯、白岩能一同到场。 到时候不管有何话,众人都可以在酒宴上,一边喝酒观舞,一边交谈。 “伯兄、仲兄、白衍,你们在这里,吾送杨彦将军离开府邸!” 白裕见杨彦要离开,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叔父!” 白衍见到杨彦离开,正准备拱手,打算告辞。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裕堵住。 “等一会,你伯父还有事情要交代伱!” 白裕说完,看了白衍一眼,随后便转身,不顾杨彦的阻拦,坚持要送杨彦离开。 见状。 白衍是哭笑不得,看着白裕把杨彦送出书房,转过头看向白伯、白岩。 书房内。 白伯与白岩互相对视一眼,此刻二人的目光中,都有些无奈。 在杨彦没来之前,在没有见到白衍之前,连同白裕在内,所有白氏成年的族人,都聚平阳白府之中商议过雁门一事。 不曾想。 如今的确是见到白衍,但此前杨彦尚未到来之前,白衍的那番话,以及杨彦到来后,发生的事情。 别说白裕,就是白伯与白衍,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也亲眼‘见’到,如今王上到底有多信任白衍。 在这样的情况下。 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二位伯父,不知有何事?” 白衍的声音让白伯与白岩离开思绪,望着一脸好奇的白衍。 白伯想了想,转头看向白岩。 “仲弟,你说吧!” 白伯开口说道。 白伯清楚,涉及白衍的事情,还是由仲岩说最好。 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白岩听到长兄的话,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白衍。 “此前雁门一事,贤侄你没有书信通知白氏,事后白氏四处树敌,于是父亲决定,通过胡进的关系,拉拢冯氏!” 白岩说道这里,便看到白衍点点头。 “这件事情路过蓝田大营,白衍已经从司马兴将军哪里得知。” 白衍说道。 对于白氏书信去上郡的事情,司马兴提过,故而白衍没有意外。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白衍有些始料不及。 “冯去疾大人已经同意,但前提是,白氏与冯氏联姻!” 白岩说道。 随后在白衍的目光中,白岩把当初的事情说出来。 如今冯去疾已经是上郡郡守,若是再想往上,便是左右丞相,然而秦国朝堂内,楚系势力最为庞大,昌平君之后,廷尉李斯同样也虎视眈眈。 外加上驻守其他郡的大臣、将军,以及王绾、尉缭等人。 冯去疾想要在那么多势力以及大臣之中,从上郡调回,担任秦国丞相,那么就需要盟友。 而凭借白衍、白裕的白氏,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白仲便是看清这一点,便命人书信,一封给胡进,一封给冯去疾。 最终书信数次后,冯去疾的确是答应下来,不过要求就是白氏与冯氏联姻。 起初冯去疾是要求将一个孙女,嫁给白衍为妻,白氏拒绝商议后,冯去疾退一步,要求把白君竹许配给冯氏冯敬或者冯代,最终白氏提出,由白伯长子白平,娶冯劫之女冯卉为妻。 冯去疾后面也同意下来。 “那时候连父亲都有些不解,为何冯大人会答应,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冯大人,恐怕也已经看清,你在雁门处决秦军将领背后的意图。” 白伯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满是感慨。 知道的事情越多,白伯越是感叹,若非白衍亲自解释,他与仲弟、叔弟皆蒙在鼓里,然而那时候冯去疾的妥协,无疑是已经看清白衍背后的意图。 若非如此。 冯去疾恐怕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五大夫冯毋择的两子,不可能没有听过在咸阳、雍城都有美名的白氏白君竹。 博古通今,知晓律令的白君竹,冯氏不可能不想要这样一个儿媳。 书房内。 白衍听完白伯的话,想到当初在上郡见过的冯去疾。 那时候冯去疾待他便多有善意,而听到白伯的话,白衍也猜测,恐怕冯去疾在上郡,已经把一切看清楚。 “冯氏与白氏能联姻,自然是最好!” 白衍看向白伯,随后看向白岩。 白氏已经与杨氏结交,若是再加上冯氏,有这样的关系在,有人想要动白氏之人,也难以撼动。 不过这件事情为何要如此严肃的告诉自己? 白衍有些疑惑,想起方才白伯与白岩的神情。 书房内。 白岩与白伯见到白衍的眼神,想了想,既然说清楚事情后,便把话摊开。 “贤侄,你可知晓为何白氏不愿意把君竹许配给冯氏?” 白伯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白岩在一旁,看着白衍,其实心中也满是无奈。 当初若不悔婚,今日何来如此多的事端! 但同样的,白岩也清楚,不管是自己,还是父亲、长兄、白裕、白季,甚至是母亲以及其他族人。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时候若是不向白衍开口,日后便再无机会。 曾经所有人不愿意把白君竹许配给白衍,是因为邹氏已经覆灭,没有背景的邹兴所有人都不看好。 然而如今年纪轻轻的白衍,已经是秦国将领,爵位亦是将爵,更深受嬴政的宠信。 对于白氏来说。 如今白衍有没有背景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让白衍,真正变成白氏之人。 烛灯下。 听到白伯的话,起初白衍有些疑惑,但很快,当望着白伯以及白岩的目光。 反应过来后,白衍哪里还感觉不到,哪里还猜不出。 “当初是白氏悔婚!” 白衍轻声说道。 此刻白衍心中都满是复杂,没想到事情又牵扯到他这里。 如今看着年纪差不多跟父亲一样大,却是士族的白伯、白岩,白衍没有问这是不是威胁。 话已经说道这地步。 白衍哪里看不出来,若是他不答应,方才经历雁门一事后,明面上白氏依旧会与他和和气气,但不管是白氏,还是胡家,甚至是冯去疾,都再也不会给他一点帮助。 而最致命的是。 杨端和将军日后也是去雁门任郡守,并非在咸阳王宫的朝堂之中。 “白氏虽悔婚,却从未亏欠过你,如今白氏主动提亲.” 白岩开口说道。 一旁的白伯转头看向白岩,白君竹是白岩的长女,如今白岩亲口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说出这句话,也是难为白岩。 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 书房内很安静。 四壁摆放着的烛灯略微摇晃,一个木桌前,不管是白衍,还是白伯、白裕,都陷入沉默。 白衍望着一旁烛灯上的烛灯,有些失神。 这时候。 书房门打开,白裕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无奈。 “小子,是君竹嫁到你府上,不是你入赘白氏,你有何犹豫?” 白裕走上前,继续跪坐在原先的位置,看着白衍轻声说道:“当初你说过尚且年幼,恰逢交战之时,不考虑成家,如今将近两年过去,战事又已经结束,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女子!” “你小子想想,多少人想娶君竹为妻,即便是你与君竹退婚,但君竹曾经乃是你的未婚妻,看到君竹成为他人妻子,你能心中没半点感觉?况且你在秦国一无背景,二无多少权贵人脉,你的人脉皆在军” 白裕生性直爽,直言不讳的把利弊告知白衍,不过还没说完,就被白岩碰了碰。 看向仲兄一眼后,白裕看着沉默的白衍,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此刻白裕心中也是憋屈,说不喜欢白衍这小子那是不可能,若非真的喜欢这小子,当初就不会那么照顾白衍,甚至把铁骑交给白衍而非其他铁骑将领。 但憋屈的是。 任凭好说歹说,白衍这小子就是不想娶白君竹。 叹息一声,白裕看着烛灯下,面露思索的白衍,即便是再喜欢白衍这小子,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逼这小子做选择。 他白裕曾经如此照顾白衍,但如今,同样身为白氏族人的他,也要为白氏想想。 今晚白衍要么答应娶君竹。 要么白衍拒绝后离开这个府邸,带着外面的铁骑将士离开。 白氏不是慈善家,白氏归根结底,也是士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士族。 这段时间酒宴好多,全聚在一起年边办,下午就刚刚参加一个婚礼。 想到即将要写的这个选择! 第312章 为人正直! 书房之中。 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着少年。 话都没有说绝,因为即使是带着丝许逼迫,三个中年男子依旧不想与少年撕破脸。 安静的气氛下。 许久。 少年终于开口,不过让三名中年男子意外的是,少年没有着急开口答应、拒绝,而是反问一句。 “方才叔父可是说将君竹嫁到我府上?” 白衍开口问道。 说话间,白衍看向白裕,随后转头看向白伯、以及白君竹的父亲白岩。 闻言。 白裕没有开口,而是转过头,看向仲兄白岩。 白岩看向白衍,与白衍的目光对视。 “是!” 白岩点点头。 不管是在秦国还是在其他诸侯国,入赘的男子,特别是入赘士族的人,地位很低很低。 就比如在魏国,按照魏户律,赘婿是不能立户的,就是不管任何情况,都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土地和住房,更不能做官,而且是包括子嗣和孙子在内,三代不能做官。 而在秦国更甚,赘婿的地位不仅与贱婢一样,甚至被家人、孩子杀死,杀死赘婿的人也会无罪。 故而以白衍如今的地位,白氏自然不会让白衍入赘,而是将君竹送到白衍的府邸。 “白衍尚有一问!” 白衍听完白岩的话,随后想了想:“衍冒昧猜测,此前王上如此信任衍,应当是白氏已经把衍的真实身份,告知王上!” 一句话,说到后面,白衍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看向面前三人。 对于这件事情,白衍心里一直都有数。 木桌前,烛灯下的白伯听到白衍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就连白裕与白岩,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因为当初白氏亲口答应少年不说出其身份。 但奈何这少年后面,本领之强,能耐之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再瞒下去,就要出事! “白氏不能欺骗王上,而且这也是为你好!况且你来秦国,也是为了撑起邹氏门楣。” 白裕叹息一声,想了想,解释道。 白裕没有选择隐瞒白衍,因为与白衍接触就了之后,白裕很清楚白衍的聪明,眼下既然谈及,那还是不要隐瞒得好,否则日后心生隔阂。 然而随着白裕的话音落下。 “若真是如此,为何白氏自始至终,从不书信告知白衍?” 白衍问道。 一句话,顷刻间便让白裕瞪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伯兄白伯。 就连白岩也转过头,眉头紧锁的看向白伯。 昔日书信告知一事,白裕与白岩都不在府邸,一切都是父亲白仲以及兄长商议后的决定,他们二人一直以为是,在禀报王上之时,也应当告知白衍。 怎么眼下白衍却说,自始至终都没收到书信? “这?” 面对白裕、白岩的目光,白伯也有些懵:“我以为父亲命人告知贤侄!” 白伯此刻额头忍不住浮现汗渍,背后发凉。 直到这时候白伯才意识到,当初的疏忽。 “此事是白氏之过,贤侄可有告知王上?” 白岩看着白伯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时候转过头,看向白衍。 其实白岩有预感,王上能如此厚信白衍,恐怕白衍也自己禀报过其身份。 若是白衍没有禀报,只有白氏禀报,恐怕这其中,不说酿成无比严重的后果,但至少王上信任白氏,应当在白衍之上。 书房内。 在白伯、白裕的注视下,白衍点点头。 见状,白伯与白裕皆是松口气,说了就好,只要不与其他人说,王上知晓没事。 在这件事情上,白伯与白裕都清楚,是白氏之过。 “那贤侄的意思是?” 白岩看向白衍,疑惑的问道。 行商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白岩清楚,白衍的模样应当不是特地责问。 “如今王上信任白衍,是因为白衍非是白氏族人,若在此时,白衍迎娶君竹,那在王上眼中,可就不一样。” 白衍说道这里,看向白岩:“白衍救过杨彦将军,如今又为杨端和将军求情,不日白平就要迎娶冯劫将军的女儿冯卉。白、杨、冯皆有在朝官员,在外皆有执掌兵权的将军,如此三个家族联姻,本就引人瞩目。” 白衍给白岩缓缓诉说着利弊。 “况且迎娶君竹,便要恢复邹氏身份,那在白衍得罪如此多人之际,恐怕此举对于白氏以及小子,都不利,不仅失去王上信任,更给树敌借口,一直隐忍的昌平君也定会阻挠。” 白衍说道。 不过白衍也没有把话说死,因为白衍清楚,今晚连白裕都下定决心,显然白氏哪里已经不想再拖下去,担心生变。 白衍说完后,看着面色思索、犹豫不定的白伯、白裕,甚至是白岩。 反正利弊已经说清楚,若是迎娶君竹过门而非入赘,那定然要暴露出邹兴的身份。 到时候不提曾经得罪过的那些朝中士族、权贵、以及在外的将领,就是朝堂内的昌平君芈启,都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出手阻拦。 曾经昌平君要除掉他,是因为以为他白衍是白氏子弟。 如今一但知晓他不是白氏子弟,而是齐国邹氏的子弟,是从齐国来到秦国的人。 昌平君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白衍迎娶白君竹,成为白氏之人,更别说在为杨端和将军求情后,白氏与杨氏的关系,中间人是他白衍。 昌平君看清楚这点后,定然会不惜动用各种手段阻挠。 以昌平君是嬴政舅舅,外加上楚系,以及秦国的宗亲势力,一起干扰。 到那时他白衍娶谁,白君竹嫁给谁,白氏都已经做不了主。 书房内。 白裕与白伯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白岩,此刻白岩的眉头都紧锁起来。 因为在听完白衍的话后,白岩也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恐怕会超出此前的预期,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白氏都会再次陷入乱局。 原本白氏也考虑过昌平君的事情,对于昌平君,白氏也准备动用手段,在不传开的情况下,让昌平君意识到,白衍已经猜到上郡的事情,是他昌平君在背后做手脚。 如此一来。 同样已经结仇,同样是敌人,昌平君自然不会阻拦,毕竟已经与白衍结仇,若是白衍去迎娶其他将军的女儿,不是白白给自己树敌。 以白衍如今的身份地位,除白氏之外,白衍迎娶其他任何一名女子为妻,其背后的士族地位都绝对不低。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白衍回到咸阳,就给杨端和老将军求情。 杨端和乃是秦国老将军,背后是整个杨氏家族,别看杨宪不如当初,但杨宪背后的人脉,从当初请那两位先生在秦国为官就看得出。 有这个巨大的变数在。 昌平君芈启,恐怕就不会在愿意看到白衍迎娶白君竹,毕竟比起白氏。 白衍加上杨氏,更恐怖。 “事情可以拖,但白氏需要保证!” 白岩叹息一声,看向白衍:“我需要你立誓,并且写下书信,日后伱恢复邹姓之时,便是迎娶我长女君竹之日,邹氏正妻除我长女之外,不能再是 “可以!” 白衍听到白岩的话,没有犹豫,十分爽快的点头。 甚至白衍的爽快让白裕都十分惊讶,毕竟白裕还担心白衍还会犹豫。 不曾想。 白衍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过见状,白裕还是十分开心,就连一旁的白伯都松口气。 显然在他们眼里,方才白衍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除去当初见面时白氏的做法心中有隔阂外,更重要的还是担心昌平君以及其他势力,对日后的仕途,以及白氏会有影响。 并非不是不喜欢白君竹。 也是,那个男子会拒绝一个学识渊博,出身士族,并且美名远扬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谁不想带回府中,抱回房内日日笙箫。 很快。 在白伯、白裕、白岩的注视下,白衍举手立誓。 “白衍立誓!” 白衍方才开口,见到白裕的眼色,这才意识到什么,随后看向白岩,连忙改口。 “邹兴他日若是恢复邹姓,振邹氏门楣,定会迎娶白氏之女白君竹为妻,若有违背,皱兴不得好死!” 白衍立誓道,话分两句,前一句显然是出错,被白裕及时改正。 而伴随着白衍的立誓。 在场的白伯、白裕,甚至是白岩都松口气,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十分满意。 与方才安静的气氛不同,此刻三人看向白衍的眼神,都满是亲近之意。 只要有白衍的誓言以及书信为证。 日后不管什么情况,白衍都会是白氏之人。 “贤侄你要多加努力才是,早日恢复邹姓,到时候迎娶君竹,享受男女之欢后,让君竹为你邹氏添加人丁!” 白裕生性直爽,在白裕眼里,白衍已经板上钉钉是白氏之人,开心之余,便打趣起来。 此言一出。 白岩忍不住摇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 这个玉佩,赫然正是当初白衍初到白氏,交给白岩的信物。 “这块玉佩便交还与你,如今已经有书信以及立誓,这玉佩若有一日,便命人送去你父亲墓前,埋起来。” 白岩说道。 此刻年近中年,面色略微发福,却又十分稳重的白岩,看向白衍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在看女婿。 在这世道之中。 君王联姻,以国为重,故而在迎娶他国女子之后,常有翻脸。 但士族之间互相抱团,关系并非诸侯国之间的你死我活,而是唇亡齿寒,故而不会翻脸,就是有矛盾也会协商,有困难便是真的帮助。 就如同数百年前诸多诸侯国,那是尚未灭国,多是争霸,故而就连秦国也是在联姻后,多次出兵帮助他国,就连秦国尚未成国之时,与众多戎狄之中的一个小部落联姻后,那个部落也是多番出兵帮助秦国。 所以在确定白衍是自己的女婿后,日后白衍有需求,不需要白衍开口,不管是丈人的白岩还是整个白氏,都会为白衍提供帮助。 “好!” 白衍双手接过白岩递过来的玉佩,面露感慨,看着这块当初从齐国跟自己来秦国的玉佩。 可惜的是。 当初邹兴说过他父亲埋葬在哪里,但白衍不是邹兴,外加邹兴也没有要求。 对于这块玉佩,白衍估计要顺路之时,才会把这块玉佩带回去。 想起邹兴。 白衍只能在心中对其致歉,反正邹兴的确是被杀害,这个誓言对邹兴来说无关精要。 而且白衍时至今日,也没真的偷邹兴的未婚妻,也算对得起邹兴。 收起玉佩。 “叔父,伯父,白衍便先行回府!” 白衍拱手辑礼道,从回到咸阳一直到这深夜,不管是他,还是将士,一路奔波都还没有休息。 看着面前的白伯、白岩、白叔三人,白衍不清楚日后的事情。 但不管是在其他诸侯国还是在秦国,正妻只有一个。 如果有机会,白衍若娶妻,他还是想要哪个在齐国,当他落魄时,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一身尸臭味的女子为妻。 富贵时,白衍见过太多阿谀奉承的人,就连白氏也不例外,对他前后的态度大变。 如今白衍身边有诸多亲信将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人。 但能让白衍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还是那个在落魄时,小河旁,每次都在离开时才记得捏鼻子的少女。 同样出身高贵。 但那少女,比天下任何女子,都要好!好上千倍万倍! 至于白氏。 待嬴政平定天下,灭掉燕、魏、楚、齐后,若他真的暴露身份,也不会是邹兴,到时候白氏知道他真实的姓名,看着书信,也不能说他违约。 至于白氏知道他叫衍,会有什么举动。 白衍不清楚。 这是日后的事情,谁都预知不了,眼下白衍只想顺从本心,在雁门安心领兵,他日归家,日后的事情再看情况处理。 书房内。 见到白衍要走,这一次不管是白伯、白岩,还是白裕,都没有人阻拦。 “嗯!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对了,日后见君竹,便不用再过多客套!大可当做妻子交流!在了解诸国事情上,指不定君竹能帮到你。” 白裕起身,经历过沙场的脸颊上,露出笑意。 话里面的调侃,让白衍闻言,为之一愣,随后忍不住笑起来,转身对着白伯、白岩拱手辑礼。 本来都已经松口气,突然听到白裕的话。 一想到白君竹,白衍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要是下次去白氏,该怎么整,又要如何面对白君竹。 在白伯、白岩满是亲近善意的眼神下,白衍跟着府邸仆人,在白裕的笑声中离开书房。 直到来到府邸大门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白衍方才松口气。 夜色之中。 马车抵达白衍的府邸,白衍下了马车后,便让将士们赶紧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府邸,白衍尚未回房间,便看到书房内亮起的烛光。 询问下人后。 白衍这才得知,原来暴氏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 担心在白裕将军府邸哪里饮酒过多,暴氏一直都在熬着温汤等着。 来到书房。 白衍轻轻推开房门,下人没有跟进书房。 白衍小步来到木桌前,望着一身秦服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暴氏,轻轻脱下官服,为暴氏盖上。 来到另一边。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看着桌子上早已经凉了的汤水,拿起来喝了两口。 看着熟睡的暴氏,望着暴氏发簪下,那闭目的惊艳俏脸。 白衍没有惊扰暴氏。 其实对于白衍来说,真正的温柔乡,美色诱惑,从来不是出生白氏的白君竹,亦或者白映雪,甚至魅惑动人的赵秋都不是。 而是眼前一身秦服熟睡的暴氏。 好在自己为人正直! 白衍想到这里,转头看向窗外,惆怅的叹息一声。 在灭赵之后,除去代地之外,其余所有赵地都已经成为秦土,身为边境的高唐一地已经与齐国、燕国接壤。 今日在王宫书房,嬴政也提及过,燕、齐之间的使臣以及两国王室宗亲,来往频频。 姚贾已经出使齐国、燕国。 对齐国怀柔,对燕国施以威胁。 白衍清楚这个消息背后,嬴政是在提醒他,下一个要出兵的对象,应当是在魏、楚之间! 思索间。 白衍想到当初威胁他的魏假,那个势要杀他为狗报仇的魏国公子。 大大们,除夕节快乐鸭!!! 如果年初一看到的大大,那带刀在这里,给所有大大跪拜新年了!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所有大大,事事顺利,万事如意,心声事成,财源广进。 带刀给大大们拜年了! 感恩所有大大! 第313章 左 伸手拿起官服,白衍清楚应该是暴氏醒来后带过来的。 昨日实在太累,一路奔波后,回到咸阳又有一大堆事情,当真是身心劳累,故而暴氏何时来到房间,白衍也没有听到。 望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亮,穿好官服之后,白衍便离开房间。 府邸内。 侍女已经准备好早膳,暴氏尚在休息。 白衍上次回来便嘱咐过暴氏,不管他何时去早朝,暴氏都要休息够,若不早睡,便不能早起。 在这个世道,其实除去战争死去的人数,人均寿命低的原因,除去粮食、医药之外,有一小部分原因,便是没有足够的休息。 而且这个原因很可能日后会发生在嬴政身上。 曾经在齐国,面对艰苦的生活,白衍也不能如何,但如今在府邸内有仆人的情况下,白衍自然不会让暴氏不睡觉便起来操劳。 其他时候忙归忙,与不休息,是两码事。 一直以来,对身边人好是白衍的习惯,哪怕是来秦国入伍后,也一直在做的事情。 临近十二月。 府邸内,白衍能清楚的感觉到,气温一日比一日低,恐怕再过不久后,便会迎来下雪。 想到这里,白衍微微皱眉。 以如今的天气,嬴政与太后,带着秦国一些官员前往邯郸,这往返之间,定会遇上大雪。 若天降大雪之时,嬴政已经抵达邯郸那便是最好,但若是尚未抵达邯郸,恐怕就需要随同的那些囚徒、劳役清理道路。 在秦国,绝不会有人给那些劳役衣物之类的。 白衍也不知道此行嬴政去邯郸,一但遇到大雪,那些犯罪的囚徒、劳役,这次会死多少人。 但就算明知道会死人,白衍也无能为力。 身为秦国官员的白衍,不能开口,也没有理由开口,在对待那些囚徒以及劳役,其他诸侯国都与秦国一样,贸然开口的人,无疑会被当做另类,更别说若是不用囚徒,那遇上大雪,便是只能让将士去清扫道路。 到时候受苦受累的,便是一路跟着白衍奋战过来的将士。 白衍心中存有善心,但不是那种无差别的善意。 那种以‘囚徒、劳役都是人’为借口,让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去挨冻受冷,去做不属于将士们的劳累事情,白衍可做不出来。 况且。 为预防下大雪,秦国定会举数万,甚至是十万囚徒、劳役前往邯郸。 在这样的情况下,防寒衣物之类的,白衍最多也仅仅能照顾麾下数千将士,至于数万囚徒、劳役此行是死是活,便只能看那些劳役的家人能否及时送来衣物。 “将军,有王宫的谒者到来府邸!” 白衍吃完早膳,思索之际,就见到仆人来到面前禀报。 听到仆人的话,白衍点点头。 放下碗筷之后,白衍起身来到府邸内的院子中。 不一会,白衍便见到几名宦官服饰的官员,带着诏令、端着盛有秦国官员服饰的木盘,以及端着放置有爵弁、印章的木盘,缓缓来到院子之中。 见到这一幕。 不仅仅是白衍,就是府邸内的其他仆人,以及侍女,全都知道,这是秦王嬴政,给白衍升爵的。 院子之中。 所有仆人、侍女纷纷屏住呼吸,看着那一身官服的白衍上前辑礼,随后就见到为首的宦官,亲切的还礼后,开始宣读诏令。 “白衍灭赵有功,即日起,赐左更爵位,金五百,田宅升至七十八顷,食邑再添五百户,擢升白衍为雁门郡尉” 官宦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仆人、侍女,听到宦官的话,心中都忍不住颤抖。 左更! 他们这些比普通百姓,地位更加卑微的人,左更在他们心中是遥不可攀,想都不敢想。 “微臣白衍,叩谢我王!” 院子内,听到声音回神后,所有人都看着辑礼谢恩的白衍。 “白衍将军,还请择地换爵弁!” 宦官看着白衍,亲切的说道。 身为王宫之中的宦官,嬴政身边的侍从,这些宦官可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嬴政眼里,有多宠信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嬴政宠信这白氏子弟,居然不亚于蒙氏。 但疑惑归疑惑。 对于这名年少权贵,别说什么官职爵位,别说曾经杀过多少人。 在这些宦官眼里,只要嬴政依旧宠信少年,这就足够让他们亲近少年。 “有劳诸位大人!” 白衍起身,听到宦官的话,再次辑礼感激。 几名宦官纷纷点头。 片刻后。 伴随着天际泛起一抹光亮,黑夜散去,白日冉冉升起。 在房间内熟睡的暴氏被惊醒,在溪的伺候下穿好衣物,待来到院子之时,便看到在远处的凉亭内,几名宦官正在退下白衍身上的秦国官服,以及头顶上的爵弁。 很快,宦官便给白衍换上一身崭新的秦国官服,头顶上戴着的爵弁,也已经变成左更的爵弁。 显然从这一刻开始。 白衍便从左庶长,变成左更。 院子内。 在溪的陪同下,暴氏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白衍把宦官送出府邸,这才走上前。 从仆人端着满是黄金的木箱一旁路过。 “恭喜将军!” 暴氏来到白衍面前辑礼道。 望着眼前年纪轻轻,身着左更官服的白衍,暴氏双眸之中,满是温柔。 昨晚独自在书房内跪坐深夜,最终忍不住困意眯了一会,不曾想醒来之后便看到自己趴在木桌上,而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盖着一件厚实的秦国官服。 “多谢夫人!” 白衍见到暴氏辑礼,便抬起双手还礼。 “天色尚早,食过早膳后,夫人便再去睡一会,白衍先去早朝。” 白衍放下手后,看着暴氏,又看着方才蒙亮的天色,发觉没多少时间后,便嘱咐道。 对于自己获得爵位,白衍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左庶长升爵到左更,中间直接跨过右庶长,是连升两爵! 虽说如今爵位比起当初夫爵之时,更为难升,但灭赵一战自己立下战功,却也能让所有人无法反驳。 至于雁门掠卖一事,方才在诏令内,嬴政没有提及。 白衍也不希望会在诏令内提及。 有些事情做过就好,不说出来反而比说出来,对仕途更有帮助。 “忧好清楚!将军先去上朝,切莫延误。”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嘴唇微张,连忙用纤手捂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从小到大,在她见过所有人中,唯有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乐此不疲的嘱咐她多休息。 “嗯!” 白衍瞧见暴氏的笑意,憨笑一下,拱手辑礼。 暴氏回礼后,看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目光满是笑意。 暴氏是亲眼看着,少年从给一个秦国夫爵的小将领,靠着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为秦国立下一个个赫赫战功,步步升爵至今。 世人仅在传言之中知晓白氏子弟白衍骁勇善战,而她暴氏却在是少年身边,亲眼见证。 望着院子内,方才少年离去的地方。 暴氏回想昨晚盖在身上的官服。 明明是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的名将,私底下,却是一个如此温柔暖人的少年。 若是晚生十年遇见他,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无论如何,不管他会遇上千万个绝色女子,她也要做他正妻,名正言顺的妻子。 想到这里。 暴氏动人的俏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惆怅,曾经身为人妇,是韩陵的正妻,韩陵死后,她隐姓埋名离开新郑、离开昔日家乡。 如今跟着白衍后,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少年,与其他男子不同。 自从成年后,多少人看着她的模样,看着她那一身诱人的娇躯,喉结颤动,眼神之中满是贪婪。 就是当初在渭水河岸,姚贾见她之时,露出的眼神亦不例外,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但少年却不一样。 也就是这个不一样,让她芳心之中,有一丝丝担心。 “夫人!” 溪看着白衍的身影消失后,转头看向暴氏,细心的溪发现暴氏眼中一闪即逝的失落神色。 想起夫人曾经说过的心结、担忧,溪忍不住轻声安慰。 “夫人不是说,将军心善,老天护佑,如此一来,老天定也会护佑夫人!” 溪轻声说道。 在溪眼里,不管是当初在新郑,还是如今在咸阳,夫人都是最美的女子。 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夫人风韵之余,更有一丝青涩更是尚未退却消失,就是其他士族二十岁的娇美女子在夫人面前,都如同姐妹一般,更别说夫人的美貌。 夫人当初唯一被人议论,为人诟病的地方,便是没有子嗣。 溪一直认为,当初夫人没有为韩府延下子嗣,定是老天知晓韩陵会负夫人,故而惩罚韩陵,否则韩陵十多年来,找了那么多女子,全都没有为韩陵生下子嗣。 就是有两个,也是在后面查出来,是与他人媾和而生,并非韩陵之子。 如今夫人已经不求正妻之名,老天护佑将军人丁兴旺之时,也定会满足夫人的愿望,不会让夫人孤寂一生。 “嗯!” 暴氏听到溪的话,点点头。 咸阳王宫。 在王宫宫门处,要上早朝的文武百官,全都在等待着王宫宫门打开。 望着一辆辆到来的大臣马车,已经抵达王宫大门的众人互相闲聊起来。 不过一些敏感的大臣注意到,此前与白裕关系并不怎么好的杨端和老将军,今日一反常态的与白裕交谈起来,有说有笑。 这让很多大臣都不解。 也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引起诸多大臣的注意。 来人正是白衍。 此刻不管是职位大小不一的大臣,以及其余将军,目光见到白衍身上的纹路官服,看着白衍头顶上戴着的爵弁,眼神之中先是意外,随后既是羡慕,又是感慨。 此前白衍尚未归来之时,不少大臣便在私底下猜测议论过,这次白氏白衍身为副将军,领兵入赵攻灭赵国,凭借其在赵地立下的战功,很有可能回到咸阳后,会直接升至左更。 然而就是有准备,当如今真的亲眼看到,白衍身穿左更官服,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 众多大臣、将军还是五味繁杂。 毕竟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私心,见到白衍升爵,谁不想这样的事情能放在自己身上。 这些一直身处秦国官场的官员、大臣,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升一爵,到底有多难,无数人挖空心思,都无法再升一个爵位。 “恭喜,白衍将军!” “恭喜!” 王宫大门处,不少大臣、将军对着白衍简单的辑礼道。 不过也是简单的打招呼,维护表面关系,这些大臣与将军都清楚,别看白衍升爵,如今声名远扬,战功赫赫,但白衍背后已经得罪无数士族,以及秦国的诸多大臣、将军。 不远处同样看到白衍到来的,还有老将军杨端和、杨彦以及白裕,胡全。 看着白衍不断对着那些恭贺的官员回礼后,一路走到面前。 白裕与胡全看着白衍,满意的点点头。 左更! 虽然白衍日后,不清楚还有没有机会,领兵攻伐他国,但就凭如今白衍的地位,都足以在白裕老去后,白氏依旧屹立不倒。 “白氏当真是将门!” “恭喜白衍将军!” 两句话,前一句来自杨端和老将军,后面一句便是杨彦对着白衍贺喜。 此刻杨彦脸上满是笑意,虽说看着升爵的白衍,心中不免感慨当初自己错失立功机会,但经历过前段时间的事情,杨彦早已经看开。 一时得失不必惋惜,能活着,能让杨氏安稳,方才是重中之重。 杨氏在,日后他就不需要担心没有立功的机会。 “老将军谬赞!多谢!” 白衍对着杨端和将军还礼道,随后对着杨彦拱手。 随后与白裕、胡老辑礼完毕,白衍起身,余光看着四周。 从走下马车之后,白衍便能感觉到,不少秦国的将军、大臣看着他的眼神,颇有敌意。 “过几日,趁着你在咸阳,白平便迎娶冯劫将军之女!” 白裕也注意到这一幕,轻声对着白衍说道。 那些大臣与将军敢如此毫不掩饰的敌视白衍,是白氏以及白衍,尚不足以让对方害怕。 等今日去杨府做客,等白氏与冯氏联姻,到时候,这些官员、将军就会知道如今白衍背后,有什么人脉与能力。 若是依旧想报仇,那就做好被白氏、杨氏、冯氏,三个士族动用人脉关系反扑的准备。 “这是父亲的意思,也是冯大人的意思!” 白裕见到白衍有些疑惑,笑着解释道。 此前白氏与冯氏商量好之后,之所以没有着急成婚,便是想等白衍归来,毕竟论身份地位,白氏除了他白裕,便只有同为将爵的白衍。 加之此前白衍与冯劫将军一起攻打井陉,都在赵地。 父亲白仲与冯去疾都同意,等白衍与冯劫将军一起归来。 如今白衍已经抵达咸阳,那么算算时间,过不了几日,冯劫将军也应当回到咸阳。 到时候,除去大夫爵之外,有三位将爵的将军在,一些有心人也没胆子乱来。 “嗯!”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点点头。 担心什么来什么,昨晚才担心去白氏,不知道如何面对白君竹,眼下白裕的话,无疑是在告诉白衍。 过几日就要与白裕、冯劫,一同去平阳白氏一趟,参加白平的婚事。 不过方才感受众多敌意的白衍也清楚,白氏与冯氏的联姻,不仅对白氏、冯氏,就是对他,也至关重要。 于公于私。 这一趟他都必须去。 这时候,看到远处的王宫大门打开,宦官让所有人进殿上朝,白衍收回思绪,看着自己一身官服没有问题后,便跟在胡老身边,与杨端和将军等人一同进入王宫。 带刀给各位大大拜年啦!各位大大新年快乐,事事顺心,事事如意。 各位大大,恭喜发财!!! 这两章过度一下,这两张与后面很重要的事情有关,先保密,大大们不要跳过呀!! 第314章 还有一年! 王宫内,白衍与百官一同走在百步阶梯之上,进入大殿后方才跟胡老分开,转身跟着杨老将军、白裕、杨彦来到武将这边的行列。 空旷的大殿内,一眼看去,全都是身穿秦国官服的人。 上一次白衍上朝,不过春耕之时,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已经即将入冬。 白衍来到自己的坐垫前,与其他官员一样,缓缓跪坐在垫子上,当看到嬴政出现在大殿上,待嬴政入坐时,白衍方才跪坐在坐垫上辑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白衍跪在坐垫上,与百官一般,对着嬴政辑礼。 当听到嬴政的回礼后,白衍方才起身。 看着大殿上方才辑礼完的嬴政,白衍不由得都在心中在想,如今天下尚未一统,各诸侯都在争夺人才,重视名誉。 而到后世千年之后,便再也见不到君王辑礼之仪。 也再无君王,会对臣子时常行礼。 思索间。 白衍听着官宦宣布朝议的声音,随后看着百官开始上书议事。 这大半年没有来到秦国朝堂,一眼望去,大殿依旧是当初的大殿,秦国重臣依旧是那几位曾经见过的人,但在文武百官之中,已经少了不少当初见过的人,而新增不少新面孔。 对此白衍虽然不在咸阳,却也有过一些了解。 伴随着韩国覆灭,如今秦国在吞并赵国之后,需要的官吏数量,日益激增,或者说善做官的人,以及‘士人’阶层的人,秦国的需求是越来越大。 对比中原其他诸侯国,秦国士人的数量本就少,如今吞并他国越来越多的疆域后,这个问题越来越明显。 若是秦国缺乏顶级谋臣担任丞相之位,尚可如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等人,从他国聘请贤臣大才,。 然而缺乏中层官吏。 要么就让属地的官吏继续任命,要么就只能通过调任原来的秦国班底去韩地、赵地任命,而空出来的职位,则由他人顶上。 从让获罪的官员,调任至颍川郡将功补过,再到赵国官员超过大半数官居原位,这一切的背后,魏老曾经特地说过这个问题。 昔日中原六国是‘士人’,不愿为秦国效力。 或者说,中原六国的士族都抵触秦国! 这是如今秦国最致命的问题,也是魏老曾经说过的无解之局,秦国接连灭掉韩、赵,然而却无法消化这新夺来的疆土。 其实这个问题,在白衍心中,倒是有办法,然而一直都领兵在外伐战,根本没时间去做出记忆之中的‘纸’‘书’。 ‘士人’出自士族,士族几乎垄断士人阶层,普通人根本读不到书,根本不识字,更没有机会去学,普通百姓的孩子注定从成年之后,便去参加战争,或者为家人谋求生计。 这些现实的问题,要想打破这个困境,不仅要天下一统,停止战事,更需要在秦律之中,再次做出巨大的变更,然后静等数年,甚至十年。 如此一来。 天下人皆有书读,天下人皆能识字。 在魏老以及秦国朝堂所有官员、甚至是嬴政眼中的无解之局,便可逐步化解。 不过白衍也清楚,这是一场不弱于变法的改革,需要的时间很漫长,一但实行,足矣轰动整个天下,成可青史留名。 若败~也会如商鞅车裂,或者更惨! 白衍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到那时,他还会不会做这件事情。 大殿上。 嬴政听着文武百官一件件事情禀报、议论,许久后,无意中望向秦国的那些将军。 当余光不经意间,见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当看到哪个身穿秦国官服的少年面色思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嬴政眉宇间微动,眼神浮现一丝好奇。 对于那个少年。 嬴政可是十分重视,而且少年从未辜负过他的信任。 故而嬴政很好奇,是何事,能让那少年在这大殿内面露思索,时而皱眉,叹息。 但好奇归好奇,如今不同于此前在书房时,可随意询问,眼下在大殿内诸多事物尚要处理,一丝好奇也转瞬即逝,下一刻,嬴政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官员的汇报上。 大殿下。 白衍也没注意到嬴政的目光,回过思绪后,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看着朝堂内在处理完其他事情之后,已经开始谈及出巡邯郸之事。 看着各个部门的官员逐一汇报,其中的事宜、安置、琐事之类的,数不胜数,但每一件事情都要处理妥当。 出身百姓人家的白衍,还是 “白衍!” 突然听到大殿上传来声音,喊着自己。 白衍闻言,转头见到嬴政在大殿上望着自己,于是连忙起身,从武将行列之中走出。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白衍来到大殿中间。 “微臣在!” 白衍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辑礼道。 辑礼的白衍尚未听到回应,就听到大殿上的嬴政,又喊了另外一个人。 “赢侃!” 白衍听完嬴政的话,没有动作,依旧辑礼着,不过耳边却很快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来自文官最前面,比他更靠前。 “微臣在!” 白衍听到那人的回答后,凝气屏声,认真注意接下来的话。 果然接下来,大殿上就传来嬴政的命令。 “寡人令你们二人负责此行的护卫事宜!即刻起,便离宫着手安排,不可误期。” 嬴政的话,让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看向白衍与赢侃。 对于这二人负责此行邯郸的安全,文武百官之中,基本都没有争议。 赢侃是栎阳的王室宗亲,王族之人的身份率领咸阳这里的禁军,以及王宫的护卫,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绰绰有余。 而另一个白衍,虽然年轻,但就连因雁门一事而怨恨白衍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让嬴政收回成命。 白氏铁骑的功绩世人瞩目,一场场战事下来,白氏铁骑的骁勇善战,秦国何人不知。 其主将白衍,更是以‘先登’出身,这是秦国所有将军,提及之时,皆忍不住叹服的事实。 论谋略,秦国将军之中,何人不是身怀本领。 但此行前去邯郸,在所有秦国将军之中,还真找不出能比先登出身的白衍,更为合适的人。 大殿内。 白裕、杨彦看着白衍,心里忍不住羡慕。 在经历过雁门一事后,其他官员之所以没有反驳,先登出身十分关键,有官员有反对时,胡老也是用这个理由反驳,令其哑口无言。 这一件事情上,白裕与杨彦,当真羡慕白衍。 先登固然危险,然而待像白衍这般,来到这一步之后,先登的作用,难以想象之大。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在善意以及不忿的一个个眼神中,白衍听到嬴政的话,拱手接令, “诺!” 白衍接令之后,见到前面那穿着秦国官服的赢侃,对着嬴政辑礼告退,白衍也再次辑礼。 “微臣告退!” 白衍礼毕后,看向大殿上的嬴政一眼。 看着嬴政的目光,自从昨日交谈之后,白衍感觉到嬴政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期许那般。 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反正决定不负嬴政,只要嬴政不怀疑,白衍就不担心什么。 看着赢侃转身,白衍也与赢侃一同朝着王宫外走去。 不过转身的瞬间,白衍注意到文武百官最前面,与李斯、隗壮等秦国大臣站在一起的昌平君。 看着昌平君那一脸和善的眼神,白衍心头间浮现一丝警惕。 若是在前去邯郸的路上,出现任何安全隐患,他可是要被问责,特别是在处理雁门一脉的事情之后,就连中庶子蒙氏蒙嘉,都已经记恨于他。 想归想。 见到昌平君的模样,白衍还是浮现丝许笑容。 随后方才转身离去。 大殿外。 方才走出大殿,走了二十余步来到百步阶梯之上,白衍看到前面的赢侃这才止步转身。 “赢侃大人!” 白衍自然清楚这是准备打招呼,于是率先对着赢侃辑礼道。 对于这赢侃,白衍没见过,但通过赢姓,加之其官位,心中猜测很可能是王室宗族哪里的人。 特别是嬴政让赢侃与他一同负责护卫此行安全。 “白衍将军!” 身穿秦国官服,年近三十的赢侃,见到白衍辑礼,连忙拱手回礼道。 此刻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赢侃虽然没有什么功绩,却也没有嫉妒、或讨好之类的情绪,毕竟在赢侃眼里,在秦国,归根结底,白衍再厉害,也只是有能力有才华的‘外’臣,而身为宗亲的他,即使没有这一身官服,也是王上的宗族之人。 他是嬴政的宗亲,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是白衍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故而他并不会因为白衍此前立下多少功绩,就讨好,他与王上的血脉关系还没淡化到那地步,如今以他的地位,若要讨好,除非当初武安君白起在世才有资格。 “此番白衍将军,可带有多少铁骑将士?” 赢侃看了一眼大殿,随后对着白衍,示意一边走一边说。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铁骑将士的数量,告知赢侃。 看着面前的百步阶梯,想起方才来时,还是与文武百官一同前来,如今百官尚在宫殿内,只有自己以及赢侃提前离开。 这种早退的感觉,还真舒服。 不过想起方才见到的昌平君,白衍就忍不住微微皱眉。 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嬴政死对昌平君没有半点好处,但难保昌平君不会有心思对付他。 “白衍将军,既然王上命你我二人肩负此行安全,那赢侃便先去准备,白衍将军可先行去太后哪里禀报!” 赢侃对着白衍说道。 赢侃的话,让白衍从思绪之中回神,转头看着赢侃,点点头。 “好!” 白衍点头应道,既然要护卫,那必然要去见一见太后。 对于这个名声不是很好的太后,白衍心中也是十分好奇,毕竟当初嫪毐一事,不仅秦国沸沸扬扬,就是整个天下,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蕲年宫兵变,也是嬴政掌权的一个转折点。 对于当初的过往以及其因的这位赵太后,白衍说不好奇是假。 “赢侃大人,白衍便先行告辞!” 因为赢侃需要调动的是禁军,故而白衍与赢侃并不顺路,停下脚步后,白衍便向赢侃告辞。 “请!” 赢侃对着白衍拱手还礼。 随后二人互相说出自己的住址,方便这段时间若有急事,可以联系。 白衍看着赢侃离开后,自己也转身离开王宫。 来到王宫大门外。 一直在王宫外等候的亲信与马夫见到白衍,连忙牵着马车上前。 “将军!” “将军!!” 亲信等人见到白衍,都十分意外,毕竟其他大臣以及其他将军,一个都没有出王宫。 只见自己的将军,独自一个人从王宫内走出来,这如何不让人意外。 看着亲信,白衍点点头。 “去太后所在宫殿!” 白衍待马车停下之后,看着马夫掀开车帘,轻声嘱咐道,随后便坐进马车。 马车内,白衍坐下之后,伴随着马车开始移动,面露沉思。 此刻白衍脑海之中,努力回想着有关于太后的一些事情,毕竟等会就要见到赵太后。 除去曾经听他人说过的事情,白衍 后面谁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赵太后是在酒楼,碰到吕不韦,并且是吕不韦帮其赎身。 而后的事情,便是世人知晓的那般。 白衍最疑惑的便是长平一战之后,赵人想找赵太后泄愤,据说赵太后是躲在朱家巷的家中,方才躲过一劫。 “朱家巷,权贵人家!” 白衍坐着马车,呢喃着这两个词,可惜的是,上次乔装打扮去邯郸城的时候,没想到赵太后,并且也不知道赵太后也会在赵国灭亡后,去邯郸城。 若是当时知道的话,白衍定会找个机会,去朱家巷了解一番。 因为白衍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不过想想。 白衍又感觉,或许就算是去,也查不出什么。 除非 不知为何,白衍脑海里,浮现赵秋的身影,在消息方面,其他地方白衍不敢说,但对于赵国邯郸,白衍清楚赵秋的消息,到底有多灵通。 而且身为赵国公主,赵秋一定知道有关于朱家巷,以及赵太后的事情。 “算了!如今书信也来不及,而且若是赵秋提前知晓,自己不是去邯郸,而是返回咸阳,指不定会有小心思,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问一下。” 白衍心里叹息道。 回过思绪,白衍继续回想着有关于赵太后的事情。 传说赵太后美艳无比,当初秦庄襄王一见面,便忍不住请求吕不韦把赵姬送给他,最后更是立赵太后为王后。 若赵太后不够美艳,绝对不至于让秦庄襄王如此,特别是回秦国后的秦庄襄王,根本不缺女人,无数士族都会争先恐后的把自家女子送给秦庄襄王。 “不对,算算年纪,赵太后已经五十!”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 随后,白衍眼神之中浮现一抹震惊。 因为白衍蓦然回想起,在那模糊的记忆之中,隐约就是过元日之后的一年中,似乎秦国这位五十岁的赵太后,就会去逝! 想到这里,白衍眉头紧锁。 这!赵太后已经没多少时间!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甚至半年不到就会死去! 第315章 见太后,赵姬! 一个时辰之后。 在一个巨大的宫殿门前,听到马夫的话,白衍掀开马车的小窗遮布,看着匆匆路过的高墙。 马车缓缓停下。 “将军,到了!” 马夫的声音在前面响起,随后布帘掀开。 白衍起身,走出马车。 下马车之后,看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宫殿,白衍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当初赵太后敢把嫪毐放在王宫,不担心被发现。 除去嫪毐剃须刮眉之外,与咸阳宫相隔甚远绝对也是一个原因。 宫殿门前。 数名守卫宫殿大门的秦卒守卫,见到一个个身着布衣,带着佩剑的骑马男子,本来还有所警惕,不过当见到从马车下来的少年后,所有人都松口气。 虽然没见过那少年,但不妨碍所有人都看到少年身上的一袭秦国官服,以及头顶上带着的爵弁. 左更???? 左更!! 看到那名少年的爵弁,几乎所有秦卒守卫都怀疑自己的眼睛,瞪着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国何时有那么年轻的左更将军? 不对,左更没有,但秦国的将爵将军之中,可还是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名名秦卒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在秦国,将爵之中,最年轻的将军,似乎应该是白氏白衍。 想到这里。 几乎所有看守大殿的秦卒,都已经认出这名身着秦国官服的少年,爵至左更的将军。 当看到那名少年上前,所有秦卒连忙站直身体,凝神屏气。 “劳烦通报一声,白衍求见太后!” 白衍上前,对着看守大殿的秦卒拱手辑礼道。 别看白衍是将爵,地位在这些秦卒眼里,完全是高不可攀,但礼仪之类的,白衍还是要行。 特别是对于这些看守大殿的秦卒。 “诺!将军稍等!” 为首的秦卒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回礼道,说完便转身朝着宫殿内走去。 白衍站在殿门外。 等待之际,白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座宫殿。 传言之中,在嫪毐兵败之后,赵太后先是被关押在雍城的大郑宫,随后迁到雍城另一座棫阳宫,最后是在茅焦谏言之后,嬴政方才从雍城把赵太后迁到这萯阳宫。 这萯阳宫,又称倍阳宫,是秦惠文王时建。 望着眼前这座宫殿,有关雍城的事情,白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 白衍无意间,当眼神看都远处一个湖泊之时,忍不住露出意外的神色。 那个巨大的湖很美,巨大的湖面上,周围高树绿荫,即使邻近冬日,依旧有独特的美色,即便是白衍,也很少见到有如此绝色的美景。 眼下若非要等待通传,白衍倒是真忍不住过去看看湖水全景。 “这景色!美!” 白衍心中感叹。 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白衍却听人提及过,当初嫪毐叛乱之时,站在嫪毐身边的,除去嫪毐昔日圈养的门客、士人,还有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 这些人的叛乱,让嬴政无比暴怒,在车裂嫪毐之后,其余主谋皆被枭首。 而赵太后也被迁怒。 后面赵太后能被嬴政接回来,也是因为茅焦冒死谏言。 不过传言之中,嬴政虽然下令把太后迁回咸阳,并且安置在咸阳景色一绝的萯阳宫,但一直以来,嬴政都不会来见太后几次。 想着方才赢侃提及赵太后时,目光之中的轻视,以及言语之中一丝怠慢。 恐怕除去当初嫪毐之乱的原因,也与嬴政的态度也有关系。 白衍望着远处的湖水,忍不住摇摇头。 “子欲养而亲不待!得到的不会珍惜,然而一但失去,就会后悔莫及,王上与赵太后终究是母子,并且从小就在邯郸相依为命,这几年听说一个个王室宗亲都不尊重赵太后,若有一日赵太后不在,在嬴政心里,昔日这一言一行,就会变了味。” 白衍心中感慨。 赵太后与王上早些年的经历,注定他们母子间的感情,远远超过其他人,如今赵太后还活着,嬴政还能狠下心! 但若是赵太后去世,那嬴政就会记起,幼时与赵太后一起的经历。 抚养生育之恩,自始至终都放在哪里,这辈子嬴政都不会忘记。 更别说,此行还是前往邯郸,哪里是嬴政与太后一起患难的地方,有着特殊的回忆。 白衍自始至终,都一直在心中猜测,那时候嫪毐要除掉的,并非是嬴政,而是秦国楚系,以及楚系为首的华阳太后。 杀掉一个秦王,就能继位,那也太小看秦宗室以及朝堂内的大臣,这些哪一个是善人,赵太后的权利都来自于嬴政,嬴政一死,作为母亲的赵太后,便是 没有秦国宗室血脉的子嗣,不可能继承王位,秦国大臣不会答应,秦国的王室宗亲不会答应,就连楚国、魏国都会送秦公子回秦继位。 “将军!” 白衍望着远处的湖水,听到身后传来秦卒的话,转身看向秦卒。 “将军,太后有请!” 秦卒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白衍点点头,简单的抬手回礼后,看着一个个身着布衣的亲信将士,拿着佩剑在府邸外。 算算时日,今日宴茂应当已经率领铁骑大军抵达咸阳。 “黟,你带着两个人,手持我印章去城门,若是见到大军抵达咸阳,便告知宴茂,去西边扎营!” 白衍让亲信过来后,取出自己的印章,交给亲信。 一般来说,护送王上去邯郸,驻扎在东门即可,毕竟邯郸在东边,日后出发是朝着东边走。 西边不仅与东边相反,还是对着平阳,雍城的方向。 但白衍这一次,要把铁骑大军,安排去西边扎营。 “诺!” 黟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辑礼,接过章印之后,便带着两名身着布衣的黑衣将士,骑马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白衍看着黟离去的背影,转身跟着与秦卒一起出来的侍女,朝着面前的宫殿内大门走去。 片刻后。 走在萯阳宫之中,看着沿途风景,看着数不胜数的侍女,白衍一路跟着侍女走着。 走了一个个走廊,许久白衍都不见侍女停下。 白衍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就看到侍女已经把他带到后殿,并且从后殿大门出去。 方才走出后面的白衍,远远看去,就看到远处一个湖面上,有个凉亭,那片湖水显然连通前殿见到的那个湖水。 望着那个凉亭内的数道人影,望着其中那个坐着的人。 白衍跟着侍女,缓缓上前。 “太后,白衍将军已经带到!” 侍女把白衍带入凉亭后,便对着一个人身着秦服绸衣,金簪玉饰的背影辑礼。 白衍也拱起手。 “微臣白衍,拜见太后!” 白衍辑礼道,礼数方面一丝不苟,因为是嬴政的生母,秦国的太后,故而白衍这次是行稽首礼。 “白将军不必多礼!” 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传来,白衍听到后,方才缓缓起身。 然而一抬头,当看到也方才回完礼,抬头的赵太后,白衍眼神之中满是意外。 看着眼前的赵太后,白衍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模样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妇人,居然是已经五十岁的赵太后。 白衍能清楚的从面前妇人的脸颊上,看出昔日之时,妇人到底有多美,论妖艳绝色,这少妇年轻之时恐怕比赵秋都不逞多让,单论样貌,这少妇隐约尚高出一丝丝,而赵秋眼角下有一颗黑痣,也叫小泪痣,这是少妇没有的。 “白将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赵姬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轻声笑着问道。 白衍回过神,连忙拱手辑礼。 “回太后,今日王上特令白衍与赢侃大人,安排此行前往邯郸的护卫一事,白衍过来禀报太后。” 白衍说道。 说完,白衍看到赵太后点点头。 这时候侍女也已经带上果子。 “坐吧!” 赵姬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对于赢侃先去处理其他事情,没有前来这里,不管是白衍,还是赵姬,都没有开口。 “谢太后!” 白衍拱手还礼,随后跟着侍女,来到凉亭内的另一个木桌后,跪坐下来。 余光望着平静的湖水,当白衍坐好之后,看着凉亭内,另一边跪坐着的赵太后,目光满是复杂。 毕竟白衍清楚。 如今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的赵太后,很可能只有半年左右的寿命。 “听闻白将军此前替秦国攻伐赵国,立下赫赫战功!” 赵姬看着年轻的白衍,笑着说道。 想起当初茅焦曾经说过这少年,言语之中,直言王上对着少年颇为重视,后面更听到这少年在赵地做出的一件件事情。 赵姬很早之前,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个白氏子弟。 如今见到。 倒是着实被这少年的模样给吓到,她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并不魁梧的少年,领兵在外,是那传言中的白衍。 “微臣愧不敢当,白衍承蒙王上信任,此前灭赵之时,能为王上分忧乃是微臣所幸,白衍怎能言功。” 白衍拱手回道。 话音落下,白衍就看到赵姬摇摇头。 “年纪轻轻,言语便如此谦虚,怪不得王上喜欢白将军!” 赵姬的一句话,让白衍有些糊涂,不明白这是赞誉的,还是说自己油腔滑调。 不知如何回答的白衍,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对着赵太后拱手辑礼。 看着赵太后收起笑容后,惆怅的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远处的湖水,白衍没有做声,毕竟 毕竟白衍清楚,若是记忆没错,那赵太后如今的寿命已经不久。 万一眼下让赵太后对自己印象不好,哪怕就是一个误会,那日后也不一定有时间去化解。 “将军在雁门处理掠卖一事,听闻杀了很多人,得罪诸多权贵士族!” 赵姬开口说道。 说完,赵姬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白衍面对赵太后的目光,拱手辑礼。 “雁门掠卖一事,白衍是得罪一些人!” 白衍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白衍没必要隐瞒,故而大大方方的承认。 毕竟如今雁门一事早已经人竟皆知。 凉亭内。 赵姬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望着白衍。 “听闻得罪了那么多人,就连蒙氏以及不少楚系官员,都已经在心中埋怨将军?” 赵姬故作好奇的问道。 后面话赵姬没有说,不过赵姬清楚,这少年定能听得出她的意思。 而且少年也定是心中清楚,若一但有机会,没人会放过他! 赵姬想到这里,原本那波澜不惊,仿佛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伤感、一丝隐晦的恨意。 “此事白衍也不是很清楚,雁门掠卖一事,白衍不过奉法行事,无愧于心!” 白衍回答道。 感觉到赵太后直勾勾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白衍虽然没有对视,但说话间,那微微低头的眼神之中,十分清澈,没有丝毫闪躲,或者飘忽不定。 凉亭内。 赵姬看着白衍,看着看着,最终嘴角微微上扬,笑起来。 “王上没有看错人!” 赵姬说道。 一直独居这萯阳宫,比起当初,赵姬也能看透很多事情。 故而比起直接询问少年有没有后悔,赵姬更想亲眼看看少年回答时的模样。 在没有提及,却涉及自身的事情时,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 方才少年谈及雁门一事,当听到她询问是否得罪人时,少年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闪躲或者飘忽。 或许赵姬能理解。 为何茅焦会如此赞许这个少年,而且王上也信任这个少年。 “咳~” 赵姬突然咳嗽一下。 白衍听到赵太后的笑声,疑惑的抬头,随后就看到原本笑意盈盈的赵太后,突然捂着胸口,满是痛苦的咳嗽起来。 见状。 白衍眉头微皱,为何看着赵太后的模样,似乎是生病了。 望着侍女在赵太后身边,不断抚顺赵太后的后背,白衍想了想,等赵太后缓过气后,拱起手。 “太后似乎身体不适,可否给太医把脉过?” 白衍面露关心的问道。 赵太后喘息着,感受着侍女的安抚,听到白衍的话,侧头看向白衍。 随后赵姬忍不住笑起来,也不记得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 “看过,积劳而已!” 赵姬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试探过少年,还是因为少年如今的眼神,赵姬说话的声音,温柔丝许。 “积劳?” 白衍听到赵太后的话,轻声重复,思索几息后,没有说什么。 但那疑惑的眼神,显然不是很相信。 咸阳王宫。 方才下朝,处理一堆繁忙的琐事后,嬴政正在一边看着竹简,一边吃着午膳。 突然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进来,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王上,这是左更白衍送呈的竹简。” 宦官来到嬴政面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 嬴政有些意外,两个多时辰前,白衍方才离开,怎么眼下又送呈竹简过来。 想着此前在朝堂上,白衍那面露思索的模样,带着好奇,嬴政伸手从宦官手里拿过竹简,缓缓打开。 然而看着里面的内容,嬴政的脸色不是很好。 “传寡人命令,让太医令、太医丞去萯阳宫,给太后把脉!” 嬴政轻声说道。 说完,便把竹简收起来,放到一旁,继续看着方才那卷竹简。 第316章 劝告。 杨府。 等白衍来到杨府之时,府中的仆人侍女,已经忙忙碌碌的在布置酒宴。 在侍女的带领下,白衍走在府邸内,一路上看到妇人带着孩童在玩,其中还有一些女子。 许久。 侍女带着白衍来到正堂之中,方才进去,就看到闲聊甚欢的杨彦、白裕等人,让人意外的是,冯劫将军也在其中。 显然冯劫也在今日回到咸阳,而且之能在这里,应当是在上朝之时碰见。 否则冯劫将军就是今日归来,也不会那么快碰到。 正堂内。 众人看到白衍到来,停止交谈。 作为主家的杨端和将军以及杨彦,起身相迎。 “老将军,杨彦将军,白衍来晚!” 白衍率先拱手辑礼,带着一丝歉意的说自己来晚。 杨端和老将军笑了笑,摆摆手。 “不晚!身负王令,只有早到,没有晚来!” 杨老将军笑着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白衍身负王命,安排王上前往邯郸的护卫事宜,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晚来一说,而且比起早到,越晚来越好。 “多谢老将军!” 白衍听到老将军的话,笑着辑礼。 对于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将军,白衍十分感激老将军的谅解,而且比起当初在上郡,见到的老者杨宪,前后这一对比,白衍心中庆幸,老将军不似杨宪那般。 当初在上郡,杨宪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直是满脸自傲,因为年长,资历、见识都超过他,故而对他是一言难尽。 反观眼前的老将军,方才的一番话,不仅表达理解,也让他晚到的事情,轻飘飘的过去。 “请!” 杨彦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衍,见白衍辑礼之后,示意白衍入桌。 白衍对着杨彦回礼。 转身的白衍随后与冯劫将军辑礼。 二人当初在阏与一起共事,并且还一起攻打井陉,在沙场上一起奋战,故而彼此都十分熟悉。 眼下见面。 二人都相视一笑。 白衍又对着白伯、白岩、白裕等人一一辑礼完毕后,方才来到一个木桌后,缓缓跪坐下来。 方才在太后居住的宫殿,太后挽留他不久,期间也聊了很多很多事情,从白氏再到赵地代郡、雁门。 离开太后宫殿,白衍又带着将士,去城内寻找一些医师。 咸阳城是秦国都城,虽然不如临淄单一地就有五十万户之多,但也差不了多少。 聚集昔日六国人士,以及整个秦国的权贵、士族,咸阳城内的医师数不胜数,白衍去请教了一些‘积劳成疾’的事情。 方才在太后居住的宫殿后,在那凉亭之中,白衍看到赵太后的模样,还是有些不相信是积劳成疾。 故而在离开太后的居所,白衍 本着问一问,关心一下的原则,白衍宁可多此一举,也不会在见到之后,坐视不管。 若是查不出什么,那么眼下不管王上会不会在心中,责怪他多此一举,等太后一但去世,今日他的这些举动,就会特别显眼,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换做任何一个大臣,都完全可以单凭这一件事情,受益终身。 让嬴政一直记在心中。 而且当初嫪毐的事情过去之后,朝中的大臣、宗室,要么远离赵太后,要么就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敢开口。 白衍不一样,作为 没人会拿这件事情说他如何如何。 这种低付出,安静等待日后便能有高回报、高收获的事情,白衍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机会。 正堂内。 白衍看着安静的跪坐在木桌后,看着闲聊的这些大人,论年纪,除去白衍之外,年纪最小的就是孩子在外面玩闹的杨彦,其次便是白裕。 但不管杨彦还是白裕,都比白衍大很多。 故而白衍坐在正堂之中,比起与吕生、吕奇等人打交道,更多一份拘谨,少了几分主动。 闲聊期间。 白衍听到话题逐渐转移到白伯长子白平,与冯劫之女冯卉的婚事上,说话间也很隐晦的提及一些担忧。 说着说着。 当提及会不会有人闹事之时,众人的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见状。 “白衍已经下令,将铁骑大军安顿在咸阳以西!” 白衍开口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心中松口气,而清楚这背后含义的众人,看着白衍,都忍不住感慨。 到底是领兵掌权之人,这简单的一言之中,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安心。 有铁骑大军驻扎在咸阳以西,快马加鞭的情况下只需半日左右,便可以抵达平阳,若有人敢聚众捣乱,也要掂量掂量白衍麾下的铁骑,以及今日嬴政给白衍的任命。 大堂内。 比起其他人,此刻心中最为感慨的,应当便是白裕。 毕竟当初白氏铁骑便是在白裕麾下,若非灭韩之时,没有丝毫准备,就被数百名死士,以性命做代价,行刺杀之事。 或许今日,白氏铁骑应当仍在白裕麾下。 不过白裕也仅仅是叹息,一路走来,了解白氏铁骑事迹的白裕十分清楚,若白氏铁骑依旧在自己麾下,定然不会有今日这威风凛凛的大名。 而自己,哪怕躲过那场刺杀,最终也很有可能,死在上郡高奴,与白氏铁骑一同,被月氏与匈奴从尸体上踏过。 “明日陪我去看看铁骑大营!” 白裕看着白衍,略微惆怅的开口道。 之所以惆怅,是白裕清楚白氏铁骑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后,曾经那些官大夫、五大夫的将领,已经死去很多人,如今将领,不少都是白衍以军功提拔上来的。 白氏铁骑,已经不是昔日的白氏铁骑! 让白衍带去更好一些。 那些铁骑将领以及原本那些旧部,跟着白衍经历那么多战事,获得那么多军功。 白裕哪里不知道,如今白衍就是带着白氏铁骑所有将、卒去死战,铁骑大军全军上下,都不会有一个人迟疑。 幸好白衍已经答应日后迎娶君竹! 否则啊,就是和白衍闹翻脸,白裕也没把握从新掌控白氏铁骑。 “叔父想去,白衍明日便与叔父去大营!”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点头说道。 当看到白裕那一脸惆怅的模样,身为领兵之人的白衍,心里也猜到一些,故而忍不住笑起来。 大堂内。 白伯、白岩看着白衍,都满意的点点头。 对于白衍,白伯与白岩,心中都有些庆幸,庆幸这个齐国邹姓子弟,心性品行都无可挑剔,特别是当初白衍给白裕解毒的事情,别说白裕本人,就是整个白氏,无论是谁,不管当初心中有如何芥蒂,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世人皆以为白裕中毒后,是把白氏铁骑交给族人,但只有他们白氏族人知道,白裕中毒之后,是把白氏铁骑交到一个外人手中。 白衍日后会如何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这些都是日后的事情。 而昔日,身为外人,并且已经成功执掌白氏铁骑的白衍,在听闻扁鹊弟子能解毒之后,不仅没有担忧白裕好了对自己不利,反而仍旧想办法给白裕解毒,甚至找到人后,还亲自带人过来。 如此种种。 这都是众人亲眼看到的。 眼下看着白衍要带着白裕去铁骑大营,看着白衍丝毫没有介意的模样。 白伯与白岩,都仍不住点点头。 特别是识人无数的白岩,见多识广的他,清楚单凭这份心性,这少年日后的成就,都会不俗。 想到这少年已经板上钉钉是自己的女婿,白岩不仅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就是心中都笑开。 有如此女婿。 后半生定是无忧! “贤侄,那你何时能回平阳?若是可以,婚事还是尽早的好!” 冯劫这时候看着白衍,开口询问道。 冯劫因为没有诏令,故而其麾下部曲皆在赵地,就是回秦国也不敢带来咸阳这里,故而此次婚事,白衍必须要有空闲。 “两日后应该有!今日白衍已经去见过太后,向太后禀报护卫之事,咸阳王宫有赢侃大人负责,这两日白衍应当能处理完手中事物!” 白衍说道。 听着冯劫的话,白衍回想今日已经交代完毕,算了算,两日内应该能弄清楚。 “太后!” “你去见过太后了?” 白裕、冯劫得知白衍今日去见过赵太后,而提及赵太后,脑海里顿时浮现昔日赵太后的传闻,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不仅是白裕、冯劫,就是白伯,也一脸意味的模样,微微摇头。 显然。 曾经赵太后与嫪毐的种种事迹,如今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听说出游时五日不下马车,五日之中,护卫时不时都能听到马车内传出赵太后那诱人的喊声。 最后还与嫪毐私生二子。 想到这些。 白伯都不由得感慨,若是单是这些,赵太后还不会有臭名,毕竟有宣太后在前,私通以及生子,宣太后都做过,甚至传说晚年之时,宣太后还养一貌美男宠魏丑夫。 然而赵太后有臭名的原因,或者说最不该的地方是,嫪毐某乱。 这是昔日宣太后从来不会让其发生的事情,甚至与宣太后有染的义渠王,预谋对秦国不利之时,是宣太后亲手诱杀义渠王。 “今日见过,随后白衍于太后聊了一些琐事!” 白衍见到白裕等人的表情,回答道。 随后想了想。 “今日白衍之所以晚来,也是见到太后似乎身体不适,故而在离开太后宫殿后,去寻一些医师,看有没有良药!” 白衍说道。 对于寻药的事情,白衍没有隐瞒。 毕竟这件事情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更何况这里都是自己人,一旦日后有什么事,自己不在咸阳,到时候都需要劳烦这些叔伯应对。 “你还去寻找医师?” 原本一直沉默的杨彦,听到白衍的话,都忍不住一脸诧异的看向白衍。 毕竟杨彦怎么都想不到,白衍居然对太后那么关心。 按道理。 白衍应当是 大堂内。 不仅是杨彦,冯劫于白裕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得知白衍居然亲自去给太后寻药。 白裕目光从冯劫哪里,转向白衍,眉头微皱。 “小子,切不可太靠近太后!若是来往密切,时日一久,总会惹来闲话!” 白裕小声提醒道。 对于白衍,白裕还是相信这小子,毕竟这小子若是好色之人,此前白氏哪里还会如此劳心费神。 白裕真正担心的是赵太后万一寂寞,或者觉得白衍顺眼,说话能解闷,让白衍多去拜访。 到时候就算没发生什么,也会传出流言蜚语。 而有嫪毐在前。 一旦传入嬴政耳中,就算再喜欢白衍,也架不住流言攻心,对白衍产生间隙。 故而在白裕眼中,此刻深得王上信任器重的白衍,应能离赵太后多远,就走多远,绝不可多见面,更不能多关心。 “叔父放心,白衍常年领兵在外,如今更是担任雁门都尉,日后回咸阳的机会不多!” 白衍对着白裕解释道。 对于白裕的嘱咐,白衍没有反驳,毕竟白衍能理解,在白裕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接触赵太后,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但偏偏,白衍知道的事情,却比白裕等人更多。 说话间。 其实白衍的目光,一直在关注着杨老将军,毕竟老将军是秦国重臣,提及赵太后,或许老将军知道一些什么内幕。 不过白衍很快就失望起来。 因为杨老将军听到他接触赵太后,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嘱咐他的。 这倒是让白衍很奇怪。 老将军似乎不支持她接触赵太后,但同样的,也没有开口反对。 杨老将军自然也发觉白衍那动不动就望过来的小眼神,但此刻的老将军,却比白裕等人想得更多。 从雁门处决掠卖犯人,白衍得罪很多很多人,而不乏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嬴政很可能会让白衍护送,如此一来,从赢侃让白衍独自前去太后所居住的宫殿。 老将军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股阴谋的味道。 似乎有人是故意让白衍去接触赵太后! 老将军也不清楚,是不是颍川郡的事情后,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但如今回想,老将军的确是感觉,很像氏族的手段,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这时候。 伴随着侍女端着一盘盘肉羹菜宴,以及一壶壶美酒上来。 酒宴也正式开始。 老将军收回思绪,瞧见侍女把肉羹放好,随后给倒上美酒,又看着府邸内的六名细腰舞姬在正堂内起舞。 身为杨氏家主的老将军,率先举起酒爵。 白裕、冯劫等人,自然也连忙跟着拿起酒爵,彼此互相寒暄客套一番后,将酒爵内的美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宴会之中,都是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期间倒是偶尔会有小孩出现,有杨府的,还有其他姓氏的孩童。 这些孩童似乎都得到过嘱咐,故而没有打扰正堂内的大人饮酒,只是带着好奇的双眼,偷偷看着大堂内的白衍。 倒是有一个孩童,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当看到舞姬跳累下去后,看着喝过很多的祖父、父亲,正在与其他人交流甚欢,于是壮着胆子,在其他孩童羡慕的眼神下,悄悄跪在地上,从角落爬到一个人静静跪坐着的少年身旁。 前一章带刀有些猜测,不是真的洗,也查过很多资料的,就像蔺安顺是蔺相如的后人,也的确是齐城城守,大大们看到后面就会知道的。 谢谢所有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打赏,以及订阅,谢谢大大们,谢谢! 表白~比心! 第317章 学无止境,扶苏的出现。 老将军喝着喝着,方才与白伯说完话,那曾想方才转过头,就见自己亲孙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去到少年身边。 “溥善!” 老将军眉头一皱,低声沉喝。 在老将军眼里,打扰宾客饮酒的行为,实属不该,或许其他府邸不在意,但在杨府,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宾客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若是不在意尚好,但一些不喜孩童的人,虽然不会说出来,但心中也难免烦躁,如此一来,便会怨怪杨氏。 当初老将军年幼时,长辈便是如此教导。 大堂内。 交流正欢的众人听到老将军喝止声,纷纷停下交谈,疑惑的看向老将军,随后顺着老将军的目光,也看到白衍身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一个年纪小小的孩童。 “溥善休要胡闹!” 杨彦见到亲儿偷偷进来,满脸怒意。 此前说过数次,以往杨溥善也一直懂事听话,谁想今日却明知故犯! 白岩、白裕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看着那孩童,从方才的话里面他们不难听出,那孩童是杨彦之子。 “老将军,不碍事!” 白衍见到孩童唯唯诺诺,两个小眼睛满是恐惧的模样,转头望见老将军与杨彦那愤怒的表情后,笑着示意没事。 然而白衍的话,却并没有用。 看着一直跪坐饮酒的杨彦,愤怒起身,就连老将军都摇摇头。 “族规就是族规,与白将军并无关系!今日不严,他日定会再犯!” 杨老将军给白衍解释道,随后看向孙儿杨溥善:“都怪老夫昔日太过宠溺孙儿,以至于无视族规,族规虽小,却乃立信、为人之根本,若连族规都无法遵从,日后如何在天下立足,如何让人信任!” 说话间。 老将军自然看到方才在一些地方偷看的孩童,早已逃离,如同鸟兽皆散一般。 老将军没有理会那些孩童,老迈的眼睛,望向孙儿的眼神,疼爱之中带着一丝失望,随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严厉。 大堂内。 白伯、白岩、冯劫等人,听着老将军的话,看向彼此,都满是钦佩的点点头,杨氏能为一方显赫,绝不无道理。 扪心自问,不管是白氏还是冯氏,恐怕都比不上杨氏。 想到这里。 白伯、白岩、冯劫,纷纷对着老将军拱手辑礼,示意叹服。 就连白衍听完老将军的话,看着身旁的孩童,最终没有阻拦杨彦将军过来一把抓起孩童。 虽然老将军的话,以及白岩等人辑礼的模样,对于这孩童‘恶意满满’! 但此举的确是为这孩童好,让孩童能见到,唯有立信,方才得外人叹服、尊崇。 怪不得当初在上郡,杨宪不仅位高权重,更是颇具威望,人脉之强,就连一些隐士先生都能请到。 “杨将军,等等!” 白衍看着杨彦拖拽着孩童要离开,轻声说道。 说完,白衍起身。 “白将军!”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转头见到白衍起身,以为白衍是要求情,愤怒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就连大堂内,杨老将军等人,也都看向白衍。 好在下一刻。 所有人就见到,白衍缓缓来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子。 一个身穿官服,并不魁梧的少年,一个被父亲抓着衣服,眼中满是恐惧的孩童,一大一小互相对视。 这场景让所有人疑惑。 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 白衍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 “族规当立,为人以信,犯事受罚,等会不管什么惩罚都是你应得的,但在离开前,我很好奇,为何你要冒着族规上前?” 白衍带着丝许笑意,着看向孩童:“可否告知与我?” 白衍不会反对杨老将军的严厉,如今这世道,人无信难立,上至君王信任,下至好友交心,皆是如此。 但一码归一码,白衍不愿见到这孩童就这般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带走。 这对孩童会有不小的影响。 杨氏有族规在,孩童明知故犯,受罚是应得的,但冒着族规上前,说出原因,这同样也是孩童应得的。 不过这个道理白衍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委婉的询问。 大堂内。 听到白衍的话,所有人都一脸惊讶,随后众人都见过世面,与无数人打过交道,哪里听不出白衍的意思。 白岩更是一脸满足的笑起来。 既不让杨氏为难、破例,又能知道原因,还能照顾孩童。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此刻,白岩这个丈人,看着白衍,那才是越看越满意。 曾经应以为傲,视作心头肉的长女,每一想到日后要把长女嫁出家门,白岩都会心中隐隐不舍,然而眼下看着那少年。 白岩巴不得早日把长女送到其府上。 大堂上最上方的老将军,听到白衍的话,眼神之中,原本严厉的模样,也不由得软下来。 看着自己的爱孙,随后看着少年,老将军眼神浮现一抹察觉不到的感激之色。 再生气,杨溥善终究也是自己的爱孙,自己的后人。 百年后他于杨彦不在,杨氏便是交在杨溥善手中。 “既然白衍将军问,便说出原因!” 杨彦瞧见杨溥善那害怕、询问的眼神,轻声说道。 说完之后,杨彦叹息一声。 因为话音落下后,杨彦都发觉自己的语气软了下来。 而那个名叫杨溥善的孩童听到杨彦的话,连忙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两个小眼珠的目光中,即使感激,更是激动。 “溥善听他们说过白衍将军的事迹,溥善也想日后能和将军一样厉害,还请将军告诉溥善,如何才能像将军这般!” 杨溥善奶声奶气的问道。 而他的话,毫不意外的让大殿内的众人,纷纷笑出声。 别说老将军,就是杨彦都忍不住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孩儿。 感情就是为了问这。 若是想知道,等酒宴之后,不管何时问父亲,或者问他都可以,还非要冒着族规,偷偷上前。 “想要像我这般?” 白衍听到这个八岁左右的孩童,想要日后能与自己这样,忍不住一脸古怪,也有些不好意思。 扪心自问,白衍清楚自己能有这一日,与自己的际遇脱不开关系,之后更是机缘巧合做去帮搬运尸体,碰到一个个恩师。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今日。 但这些白衍不可能说出来告诉别人,甚至父母、外祖母,以及田非烟也不会说。 眼下听到这杨彦之子的话。 白衍想了想。 “那就要好好学,学天文、地理,兵书、律令,学习如何交友,如何待人!” 白衍说道。 而白衍的话,让远处的众人点点头。 老将军与冯劫认为是白氏教育得好,这才理解怪不得白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才。 然而在白伯、白岩、白裕三人眼里,却是在感叹,到底是从齐国来的氏族子弟,这底蕴着实不一般。 然还没完,当看到杨溥善问白衍是都学完这些之后,才那么厉害的吗? 众人本以为白衍会点点头。 那曾想。 白衍却出乎众人意料的摇摇头。 “学无止境,白衍能领兵且常胜,便是一直在学,只要不死在沙场上,就要一直学到老!” 白衍说出后世一句名言,用来忽悠这小小年纪的孩童。 若是日后这孩童真能如同他说的这般,做到那种程度,那也算是后继有人。 不过白衍不知道的是。 他的话,不仅仅忽悠住八岁的杨溥善,就连其他几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甚至是一大把年纪,步入年迈的老将军,都因为白衍的话,而面露沉思。 “学无止境!” “学到老!” ············ 咸阳城。 距离杨氏宴客已经过去一日,咸阳城内,一些消息灵通之人,已经知晓昨日杨端和老将军宴请白衍,与其一起的,还有杨氏收到诏令、赏赐的消息。 所有士族听到这个消息,喜怒哀乐皆有。 最绝望的,当属那些因为雁门一事而恨白衍的士族,之前白衍连连立功,深受王上宠信、器重,前段时间所有郡县、朝堂谏言白衍的竹简没有声息便能看出,想要扳倒白衍,难! 如今杨老将军与白衍交好,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萯阳宫。 白衍正在带领亲信部将,在萯阳宫与宫殿守卫交接事宜,毕竟此行千里,随行的侍女、宦官,以及王宫的守卫。 这些白衍都要全部了解并且登记,否则一旦出发,随行囚徒、劳役、更卒不下十万之众,外加上一些有心人,难免会出现纰漏被人利用。 萯阳宫的宫殿外,白衍正在率领部曲在登记着,突然看到远处一辆五匹马的马车过来。 五匹马的马车在秦国,可并不多。 按照曾经的周礼规定,天子驾六马,诸侯王驾五匹马,卿驾四、大夫驾三、士二,庶人一。 不过到后面,从春秋的吞并到如今的灭国,周王室早已不存在,别说在昭襄王时期,齐、秦二国称帝,就是在更早之前,秦公时期便已经偷偷开始使用天子葬礼。 如今没有周王室,别说在秦国,就是韩国尚未被灭之时,连韩王安都已经使用六马,而非五马,毕竟韩王安是姬姓,但看着其他诸侯王都用六马,唯有自己用五马,这不是落人一等吗。 于是韩王安也使用六马,而公子使用五马。 此时,白衍看着远处那辆马车,有些好奇是哪位公子,会来这萯阳宫! 要知道如今别说在世人眼里,就是在朝堂内的大臣心中,都不愿靠近这萯阳宫,担心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远处的马车停下,在交代亲信事情之后,便朝着马车走去。 在这个说一句话都要辑礼的时代,身为秦国将军,虽说在忙着处理事情,但看到公子到来,无论如何也要上前辑礼。 不仅是他,若是他没有注意到公子的马车,那么身为秦国公子,不管是哪位公子,也要主动来找白衍辑礼。 否则传出去,不管是名声还好,还是公子与大臣间的关系,对于公子日后继位或者其他,都没有好处。 嬴政也不会让这样的公子继位。 马车停下。 护送马车的那些扈从以及仆人、侍女见到白衍,纷纷让路辑礼。 “将军!” “将军!!” 虽说是在公子府邸,但对于左更白衍负责护送的事情,不管是扈从,还是侍女都是知道的。 马车上,一个十二三岁,身穿绸衣玉饰的少年,从马车内走出。 少年头上绑着头发,脸颊轮廓居然于嬴政,有七八分相似。 见状。 白衍哪里还不清楚,看年纪与模样,这公子,应该就是公子扶苏。 “白衍见过长公子。” 白衍微微低头辑礼道。 随后白衍就感觉马车传来动静,不到几息,就感觉有一个人在自己前面。 “扶苏,见过白将军!” 一个声音响起,白衍这才抬起头。 看着年纪轻轻声音便有一丝浑厚的少年,白衍不由的感慨,到底是嬴政的长子,这扶苏简直不要太像嬴政。 这个像不仅是模样,就是声音也开始朝着嬴政靠近。 日后就算不全都一样,但也差不了太多。 辑礼完毕后。 白衍放下手,看着扶苏。 “长公子此行应是前去宫殿内见太后!白衍便先不打扰长公子。” 白衍说道,看了扶苏身旁那些侍女以及仆人一眼,随后对着扶苏辑礼。 对于眼前的扶苏,白衍还是有些警惕,而原因并非是扶苏本人,而是扶苏背后的楚系。 当今天下,估计没有那个氏族不知道,嬴政长子扶苏,生母是楚人,背后站着的,也全是楚系势力。 对于楚系为首的昌平君,白衍不得不防。 出发邯郸在即,谁都不敢保证,昌平君会不会使用手段。 “此前扶苏一直听闻白将军大名,今日得见,还想请白将军一叙。” 扶苏见到白衍想要告辞,那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眼神望着白衍,缓缓拱手辑礼。 “听闻白将军剑术卓绝,太傅茅大人也曾说过,若扶苏想学剑术,为白将军不二人选!” 扶苏特意提到恩师茅焦,因为当初上卿茅焦,也就是太傅曾经说过,其与白衍的关系不错,并且直言他应当与白衍多多来往。 今日扶苏之所以前来这萯阳宫,见祖母是真。 但见白衍,亦是真。 “啊?” 白衍原本想走,根本没打算留下来,也不想与扶苏有太多交集。 毕竟扶苏于背后的楚系势力,实在是让人忌惮。 白衍效力的君王是嬴政,只要等日后昌平君谋乱反叛,到时候杀掉昌平君,日后不管是哪位公子继位,白衍大不了就辞官归隐。 但眼下,扶苏不仅开口挽留,与他交谈,更是直言不讳的请他教剑。 这实在是让人意外。 白衍也清楚,公子扶苏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并且是直言上卿茅焦推荐。 “公子若是不嫌弃白衍剑术粗糙,白衍便寻时间,去公子府与公子切磋剑术!” 白衍拱手应道。 看着双眼真诚的公子扶苏望着自己,缓缓抬手辑礼感激。 但不管怎么样,留在咸阳的时日并不多,待处理好事情之后,也去不了公子府几次。 昌平君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上郡之事,有茅焦在,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大们,抱歉,又更新晚了, 老婆回娘家,亲戚很多,带刀晚上陪聊到十二点半才有时间赶稿,通宵到现在快五点钟。 明天老婆要去看她一个外婆,老人家年纪大了,挺远的,带刀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新,不能更新回去带刀一定补上。 第318章 突如其来的诏令(6k) 咸阳外。 在处理好一日的事情后,白衍看着天色已经过午时,白裕应当已经下朝。 昨日约定今日带白裕去铁骑大营,白衍自然不会忘记。 想到这里。 白衍便准备乘坐马车离开。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扶苏曾经嘱咐过让扈从看着,在白衍准备离开时,扶苏刚好也从宫殿内走出来。 “长公子!” 白衍见到扶苏出来,自然不会无视扶苏,于是把马儿交给亲信后,看着走过来的扶苏拱手辑礼。 扶苏也抬手对着白衍认真的回礼。 礼毕之后。 扶苏与白衍纷纷放下双手,看向彼此。 “听侍女方才禀报,说将军就要离开,听闻将军要与白裕将军前去铁骑大营,不知扶苏可有随去一睹铁骑雄姿!” 扶苏十分有礼的询问道。 说实话,若非白衍清楚后世扶苏的死法,白衍还真会觉得扶苏是装的。 若是一开始看到公子扶苏样貌、嗓音很像很像嬴政,那么在接触后,白衍感觉性格上,扶苏与嬴政差别太大太大。 不知道是因为扶苏方才十二三岁的原因,还是因为扶苏没有经历过嬴政小时候的那些遭遇,又或者是那帮儒生与楚系从小教导扶苏。 总之扶苏的性格,很难看到有嬴政的影子。 “公子若要前去,白衍自然欢迎之至,能得长公子注意,乃是铁骑之幸。” 白衍抬起手,一边辑礼一边对着扶苏说道。 之前扶苏想邀请白衍今日忙完,便去公子府,扶苏会命下人备好美酒佳宴。 白衍便说出要去铁骑大营的事情,婉拒扶苏。 不曾想。 扶苏眼下居然要一同前去大营。 不过扶苏开口,白衍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多谢!” 扶苏听到白衍的回答,抬手辑礼感激一声。 随后扶苏邀请白衍一同乘坐马车,白衍看向四周一眼,犹豫片刻,最终也没有拒绝。 白裕的府邸。 当白裕听到白衍亲信前来禀报之时,一脸意外。 公子扶苏居然与白衍走到一块! 身为秦国的将军,白裕怎么可能不清楚,公子扶苏背后站着的乃是楚系,其中昌平君、昌文君更是扶苏的鼎力支持者。 可以说公子扶苏如今在秦国公子之中的地位之所以如此稳固,丝毫不需要担忧,也正是因为背后的势力太过庞大。 只要昌平君、昌文君不倒,只要楚系尚在,秦国其他的公子与王妃,想都不要想争夺立储之事。 秦国是嬴政说了算,但看看楚系的官员以及人数就知道,即便是嬴政,都不会贸然让秦国陷入动荡,让社稷不稳。 想到这里。 白裕起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原本他是准备在府邸内等白衍的,如今扶苏在,那白衍自然不能带着扶苏过来找他,否则若是传出去,他白裕就要落人口实。 嬴政就算没立储,但扶苏仍旧是长公子。 半个时辰后。 咸阳城西边。 等白裕见到白衍之时,白衍正在与扶苏闲聊着,站在马车旁有说有笑。 “白裕,见过长公子!” 白裕上前后,翻身下马,随后来到扶苏面前拱手辑礼。 看着眼前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扶苏,白裕心里满是复杂,在清楚是昌平君想要置他于死地之后,并且还是准备除掉白氏。 对于昌平君,白裕可以说是势不两立。 而日后等嬴政百年后,一旦扶苏继位秦王,白裕想都不用想,定能知道有扶苏的信任,昌平君依旧会把持朝堂。 这仇到时候不仅不能报,恐怕迟早有一日,在昌平君的蛊惑下,白氏会渐渐失去秦国的信任、重用。 想到这里。 白裕摸着心底,是不愿见到日后由扶苏继位。 “扶苏,拜见白裕将军!” 扶苏对着白裕回礼道。 礼毕之后,扶苏看向白裕:“今日扶苏恰巧碰到白衍将军,听闻白衍将军要去铁骑大营,扶苏听闻铁骑久矣,故随去一睹铁骑风采。” 扶苏说话间,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衍。 从太后宫殿哪里过来,一路上,扶苏询问了白衍很多很多事情,例如昔日上郡,白衍于铁骑孤身无援,独自面对匈奴、月氏南下的险境! 又在后面等白裕时,询问了在灭赵一战中,阏与一战、井陉一战。 在得知所有事情经过之后,而且由白衍口中所说,扶苏听着听着当真犹如身临其境,感受到其中的凶险、绝望、战意,孤注一掷。 也是如此,通过这些事情、其中所有细节,即便不善兵家的扶苏,都终于理解,为何父王如此器重白衍,为何太傅茅焦,也让他多于白衍接触。 如此善战之将,不管是秦国还是其他诸侯国,都乃是国之顶梁,沙场之将。 扶苏尚年轻,且也清楚,不管在那个诸侯国,只要白衍没有异心,只要不背叛,像白衍这样的人,都应当得到重用。 “长公子前去大营,想必将士们得知,定会激动万分。” 白裕对着扶苏回道。 这时候已经打理完毕,客套也已经客套,白裕便放下手,顺着扶苏的目光,看向白衍。 此刻白裕的目光满是询问,不理解白衍为何要与扶苏走近。 但碍于扶苏在场,而且人多眼杂,白裕不好开口询问。 马车旁。 白衍自然也看到白裕的眼神,有外人在,白衍自然没有解释太多。 随后在护卫、扈从、亲信的护送下,继续回到马车内,朝着西边赶去。 一路上。 没有经历过战事,也没有见过沙场的扶苏,也不知道是奉承,还是对战场上的事情格外好奇,时不时询问白衍一些有关战场上的事宜。 白衍倒也有耐心解答。 过了许久。 马车尚未停下,坐在马车内的白衍、扶苏便已经隐约听到铁骑狂奔的声音。 白衍起身,掀开前面的马车布帘,映入眼帘的,便是远处那一大片浩瀚的军中大营。 白衍与扶苏都看到,那大营内,无数营帐竖立,秦字黑旗随风飘舞,马蹄声于操练声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战马掀起尘土。 扶苏见到这一幕,一直沉着有礼的他,此刻眼神有些激动。 作为秦国君王的长子,秦国长公子,扶苏见到一大片铁骑,心中 这便是秦国铁骑! 父王攻伐六国的依仗! 更是此前连灭韩、赵二国的大秦铁骑! 大营处。 片刻后,伴随着马车缓缓来到大营正门,所有看守大门的铁骑将士,望见五匹马的车乘,都忍不住心头一惊。 当马车停下后,看到马车内下来的将军,将士们都在心中松口气。 有将军在便好,否则若是他们一个不小心,无意间触犯公子,到时候可就没得救。 “将军!” “将军!!” 一个个手持长戈站岗的铁骑将士,见到白衍到来,连忙向白衍行礼。 至于白衍身旁的白裕,很多铁骑将士都没有见过,好在为首的将领曾经远远见过白裕一面,认得出白裕。 “白裕将军!” 将领在向白衍辑礼完毕之后,转身对着白裕辑礼。 白裕见状,虽然已经有不被认出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看到将领仍旧认识自己,心中还是松下一口气,如同卸下担子一般。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眼前这支铁骑,都是在自己麾下,随自己南征北战,说不在意是假。 “你见过我?你叫何名?” 白裕看着这名将领问道,既然这名将领认识自己,那应当是铁骑老卒才是。 “回白裕将军,卑职名叫缪汕!” 将领拱手回道。 说完后,缪汕注意到白裕将军面色沉思的模样,没有意外,当初白裕将军率领铁骑大军时,他方才不过一个小卒。 身为铁骑主将的白裕将军,不认识他很正常。 能记住士卒的将军,他也就见过如今自己的将军,白衍一人。 “将军,此前缪汕在阳城时,爵位不过是上造!” 缪汕见到白裕将军还在思索,便解释道。 不过缪汕这不说还好,这一说,白裕就瞬间转过头,眼神满是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 “你在阳城,爵位不过是上造?” 白裕开口问道。 这怎么可能,这才过去多久,如今看缪汕的模样,爵位都已经到不更。 “回将军!千真万确!” 缪汕听到白裕的话,抬手辑礼。 “属下绝不敢欺瞒将军!” 缪汕说完。 这时候也看到在白裕将军身后,一个身穿绸衣的少年已经走下马车,瞧见那少年的衣着、装饰,又见到将军喊那少年为长公子。 此时别说缪汕,就是其他铁骑将士,都已经知道,能让将军称长公子的,那整个秦国只有一人。 公子扶苏! 想到这里,所有铁骑将士呼吸纷纷自不觉的急促起来。 任何一名将士都清楚,若是没有意外,日后那个少年,便会是秦国下一个继承人,日后整个秦国的君王。 “参见长公子!” “参见长公子!!” 所有铁骑将士看到与将军一起走过来的那十二三岁的少年,纷纷拱手辑礼。 这一幕让远处一直在观望的铁骑将士,以及一些铁骑将领,听清楚声音后,全都错愕的张开嘴,一脸不可置信。 随后所有将士纷纷低下头,对着少年的方向辑礼。 铁骑将士是秦国各地的征卒,有些年纪轻轻之时,便离开居住的城邑,有些人则离开深山老林的家乡。 但不管是居住在城邑的人,还是在深山田野间的人。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想过,会在有朝一日,能见到秦国长公子。 就连得知要护送王上前往邯郸的时候,将士都在心中清楚的知道,王上会率领禁军随从,身为铁骑的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见到王上。 不曾想。 今日长公子居然会来大营这里。 片刻后。 “走,去看看!” “走走走!!” 当看到将军与长公子前去大营操练场地,所有将士都纷纷跟在身后。 大营内。 铁骑将士正在骑马操练,一名名铁骑将士骑马狂奔的战马,手持弓弩对着远处的木把放箭。 伴随着一根根箭矢不断飞射,其他铁骑将士纷纷都在观望,时不时忍不住大声喝彩。 这时候。 白衍带着扶苏、白裕来到操练场地,望着远处那些操练的铁骑将士。 “彩!” 扶苏望着那些骁勇的铁骑将士,手持弓弩,箭矢脱靶之数寥寥无几,忍不住喝彩道。 白裕在一旁,望着那些铁骑将士的操练,忍不住点点头。 身为领兵出身的白裕自然看得出,能在骑马狂奔之时,百步射箭如此精准,与那些将士脚上踩踏着的马镫,有巨大的关系。 曾经铁骑大军在白裕麾下,没有马镫踩踏,尚且弓弩兼具,如今有了马镫,外加上白衍更着重训练弓弩。 如此种种,能看到这一幕,虽超出意料,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马镫可配备全军将士?” 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询问道。 白裕都想不到当初把铁骑将士交到白衍手中,不仅把白衍这个将才之能激发出来,更是让白衍无意间弄出这个利于骑战的马镫。 昔日阏与一战,白裕清楚,白衍之所以敢率领麾下铁骑直冲赵军人墙壁垒,一击击溃赵军防线,救出杨彦及其部曲,这马镫当属首功,若非有这马镫,铁骑将士就是再骁勇善战,恐怕也是于赵军两败俱伤,所剩无几。 “皆有!”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对着白裕回答道。 转头看着远处的那些操练士族,白衍给白裕、扶苏解释道,如今铁骑大军之中,已经尽皆以将士之所长,而分其烈军。 善战者,长戟骑,逢战必先锋,死战必 善骑者,斥候军,巡视,善用弓弩,游射牵扯,逢战之时必挡数倍步卒。 白衍给白裕、扶苏解说道,把身下一些小规模兵种说出来。 这些都是魏老教导他的,而且在挑选主将将领的时候,白衍也是通过六韬以及自己的观察,配备将领、副将领。 至于白衍心中最器重,也是最期待的重骑。 白衍没有着急说出来。 重骑甲胄严密,嬴政同意让锻造重骑之后,按照此前设计,从战马到面具,皆以铁矿而精炼,需要的时常不菲,眼下说出来无异。 况且公子扶苏背后有昌文君、昌平君。 白衍虽说已经确定奉命驻扎在北边,抵御北方的匈奴,但白衍可是清楚,若是 若是到那时候,白衍说不定有机会南下,给昌平君与楚国一个见面礼。 只要有五百重甲骑,白衍就敢冲击楚军军阵。 “好一个逢战必先锋,死战必 扶苏听到白衍的话,那于嬴政有几分相似的神情上,脸颊微微有些动容。 怪不得白氏铁骑敢在上郡,独自以一万余卒,鏖战月氏、匈奴两个部落的大军。 “那缪汕,便是做过长戟士?” 白裕在一旁突然看向白衍,开口问道。 此刻白裕神情有些复杂。 那些将士跟着他,难以立功,然而如今跟着白衍,就连曾经的上造,如今都已经升爵到不更。 “那缪汕原本是蒯中部曲士卒,再往上便是钭阳,阏与一战,钭阳与奚元皆战死,钭阳麾下蒯中也在那一站阵亡,缪汕在那一战,斩二将,得其首级。”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回答道。 营地内。 因为白衍等人的到来,其他操练的铁骑将士,已经纷纷停止操练。 这时候,在缪汕前去通报之后,得到消息的宴茂已经来到白衍身边。 “宴茂参见公子,参见将军!” 宴茂对着扶苏辑礼道,随后看向白衍与白裕,再次辑礼。 白裕看着宴茂,自己曾经的部曲,没有说什么,满是感慨的抬手回礼,礼毕后,看着宴茂脸颊上那条利刃砍出来的狰狞疤痕, 白裕伸手,拍了拍宴茂的肩膀。 “将军!” 宴茂此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称呼了一声。 其实不仅是宴茂,就是宴茂身后的缪汕,此刻都在心中庆幸,庆幸白衍将军与白裕将军都是族人,都是白氏族人。 否则眼下就很为难,毕竟白裕曾经是自己的将军。 一起征战那么多年,说忘记是不可能的。 但对比白裕将军,其实不管是宴茂、还是缪汕,其实都更加喜欢跟在白衍麾下,不仅仅是他们,其他将领、军中老卒都是这般。 无他。 若是跟着白裕将军那么多年,是情分,是情义。 那么昔日深夜在篝火旁,为将士们添柴,在血战时,永远在最前面,私下里,总是把赏赐分给将士们的白衍,却是真真实实的让他们心甘情愿一起去赴死。 上郡高怒、阏与城外那数千个墓碑。 这些。 从来没有人会为他们去做。 将士们都清楚的知道,生无地位,死亦无冢,这本来就每一将士阵亡后的事情。 但白衍却会固执的立冢,为每一个战死的将士立冢。 将士们更清楚,雁门府邸内,那一个个将校、校尉、都尉被供起来的灵位,那一卷卷写满将士名字的竹简。 那些灵位,那些竹简内的一个个名字,刻上去的人不是侍女,更不是那个识字的官吏或者食客,而是身为将军的白衍,一笔一划,把从当初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亲手刻上去的。 多少将士在深夜,望着那个在烛灯下刻字的少年,红了双眼。 比起铁骑将士,宴茂、缪汕,这些将领之间其实很清楚,将军还在私底下,为将士们做了很多事情,将军只是不说而已。 那些负伤身残的将士们,不是没有人跪着哭着要回大营,也不是没有将士不愿拖累将军,想不开后自刎。 “早就听闻宴茂将军乃是骁勇之将!今日一见,当真气勇不凡。” 扶苏看着宴茂。 扶苏说完,宴茂连忙拱手辑礼。 “谢公子谬赞!” 听到年纪轻轻的扶苏赞许,宴茂可没有轻视,若是年轻公子,这句话也就说说,但若是继位呢! 随后。 在宴茂的陪同下,白裕、扶苏跟着白衍,继续看着将士们操练。 只是看着看着,便有些乏味,毕竟将士们操练不似士族、权贵、亦或者王孙贵族在封地的狩猎场射杀鸟鹿。 看着插满箭矢的靶子,看久了,总会有些乏味。 不过正当白衍打算带着扶苏于白裕,去看其他地方的时候。 突然远处几名宦官匆匆前来,不仅拿着诏令,似乎还带着一卷竹简。 白衍与扶苏对视一眼,一旁的白裕也眉头微皱,满是疑惑。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 宦官来到扶苏面前,十分着急的宣读诏令。 诏令的内容很复杂,无非是数落扶苏的一些事情,并且勒令扶苏要处理一件事情。 白衍拱手行礼之时听着听着,突然注意到扶苏的脸色满是惊慌。 见状白衍不由得感慨。 怪不得日后赵高与李斯能用一卷诏令,便能除掉扶苏,连蒙恬那个不善权谋的兵家子弟都能感觉不对,但扶苏就是不敢质疑。 这显然惧怕其父嬴政,是从小就已经出现的,并且李斯与赵高,都清楚这点。 宦官宣读完内容之后。 在白衍的注视下,扶苏便接过宦官手中的竹简。 扶苏打开后,看着其中的竹简,脸色满是惶惶不安。 “白衍将军,白裕将军,扶苏有事在身,便先告辞!” 扶苏收起竹简后,便转头向白衍、白裕说道。 说完便拱手辑礼。 “公子有要事在身,若下次有机会,公子还想来大营,白衍定会陪同公子!” 白衍拱手还礼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衍的话让扶苏觉得不虚此行,扶苏在听到白衍的话后,脸色明显安定不少,连忙点头。 再次向白裕辑礼之后,扶苏便带着扈从,急急忙忙的离开。 白衍站在原地,和白裕一起看着扶苏离去的背影。 说实话。 方才听着那卷诏令,白衍不知为何,隐约感觉到,嬴政似乎不想让扶苏接近他,或者是不想让他靠近公子扶苏。 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 方才宦官给扶苏的那卷竹简,白衍虽然没看到内容,但从扶苏的脸色上就不难看得出,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扶苏前脚方才邀请自己教剑术,没过多久,嬴政就给扶苏一个棘手、耗时的事情。 任何巧合背后,很可能是有原因。 是在担心雁门一事会影响到扶苏,还是担心自己会与扶苏背后的楚系走到一起,或者说因为其他事情。 白衍想了想,没有头绪。 不过白衍如今也不想理会那么多,扶苏没有时间,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就不用面对那些楚系官员、儒家学士。 想到等会还要去见吕生,白衍转过头,看向白裕。 刚好白裕这时候见到扶苏离开后,也看向白衍。 “今晚若有时间,便到我府邸来一趟。”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这里虽说是铁骑大营,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裕曾经带过白氏铁骑,对于昔日部曲看向白衍的目光,白裕是能感觉到的。 大大们,谢谢你们的月票、推荐票,谢谢你们! 第319章 侍郎大人与吕生的劝诫,远离白衍 咸阳城内。 白衍牵着战马,等回到自己府邸后,便卸下爵弁与官服。 穿回一身布衣之后,白衍方才来到小苑。 来到书房之中,看着暴氏正在书房内清点着过几日要送给封年的财礼,看着一卷卷上好布卷,其中不乏有两三卷绸制布料,随后又看见一盘巨大的盘子上,堆积着一串串绑有红丝的秦半钱。 见到这一切,白衍满是感激的看向暴氏一眼。 对于婚事之礼,白衍倒不是 那时候村子里的男子娶妻,就是堂亲一辈的亲戚,也只是给一些鱼肉,或者鸡肉。 若是那个亲戚大方一点,给个几十钱,那婚事可是有足足的颜面,连同送礼的那个亲戚,都会被村民谈论数年,逢人便说那谁的亲戚,出手是如何的大方! 故而若是在齐国临淄,白衍与封年都是普通百姓,那白衍倒是懂一些。 但如今。 白衍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坐在村头,被人嘲笑的孤僻少年。 身为秦国的左更,按照如今的地位,白衍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封年合适。 其一,封年如今是他麾下将领。 其二,别说在秦国,就是整个天下,如今也只有他会给封年如此大的礼,所以这个礼也需要合适。 这个合适是符合身份、符合二人的关系。 不多不少,不会被人议论,也能给足封年颜面,让女方家看到,就算传出去,也不会被人小瞧。 故而白衍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如何安排,更何况身上还肩负着王命,根本抽不开身。 “将军!” “将军!!” 溪与几名侍女见到白衍进入书房,连忙辑礼。 白衍点点头。 暴氏见到白衍后,起身拿着竹简,来到白衍面前。 “这是此次给封年送的礼,将军看看可还少些什么!” 暴氏说话间,便把竹简交给白衍。 一身秦服的暴氏,双眸看向白衍一眼,方才侧脸看向四周准备好的财礼。 这次送去的财礼之中,没有一粒黄金,货币只有秦半钱,这是预防若是送黄金,一但传出去,对白衍不好。 不过暴氏虽然没有准备黄金,但知晓白衍与封年关系的她,除去一盘堆积如山的秦半钱,还有意送了一大堆布卷。 布卷也可以换取货物,而其中的绸制布料,价值更是不菲。 不似黄金那般高调,却不比黄金差多少,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对白衍如何,更能给到封年颜面。 “幸好有夫人在!” 白衍看完竹简中的内容,笑着看向暴氏。 望着这书房内已经准备妥当的财礼,白衍已经不知道是 贤良淑德、温婉有礼,更是进退之间,把握十足,说贤内助,不为过。 “那将军今日可还有约?”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动人的俏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虽是少妇,但模样动人带丝青涩之感。 这笑容之间,就连白衍都忍不住眼神微微看向一旁,没有直视。 这种如同长姐姐的动人女子。 与吴芸、赵秋都不同,白衍当真冷漠不起来,心也硬不起来。 “尚有一人,此前碰巧在咸阳城外碰见,约定今日一叙。” 白衍说道。 说完后,白衍倒是有些愧疚的看向暴氏,说起来,回到咸阳后,白衍还没有正式的与暴氏吃过一次晚膳。 一直都有应酬在身。 然而就在白衍思索之际,暴氏虽说有些失望,却也点点头。 “夜深时天冷,将军要带些御寒的衣物!” 暴氏轻声嘱咐一句。 或许是过来人,暴氏清楚白衍升爵后,如今很忙,不管是人脉关系,还是同僚宴请,这些白衍都需要到场。 毕竟小到朝堂,大到这天下,一个人在如何厉害,日后也总是会碰到需要帮忙的事情,多份人脉总归是一件好事。 指不定会有一日会需要这些关系。 “等会我去把衣物带出来,先放在马车之中。” 暴氏说道。 白衍感激的看向暴氏一眼,微微点头,随后看着暴氏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等了一会。 待暴氏拿着衣物过来,白衍接过衣物,当看到暴氏送来自己的佩剑。 “夫人,这剑便不带去了!”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方才这把佩剑是特意放在家中。 见吕生,白衍不想带着佩剑前去。 毕竟此时是在咸阳城,自己身边又带着亲信,安全不需要担忧。 然而出乎白衍预料的是,在他说完后,以往一直听他话的暴氏,此刻却没有放下剑。 “将军不在家中,还是带着!” 暴氏看着白衍。 一句话,让原本不想带佩剑的白衍,点了点头。 “好!” 白衍看着暴氏美眸中的眼神,这一刻他清楚,既然不在家中吃晚膳,那带着佩剑,暴氏方才能安心。 伸出一只手从暴氏手中接过佩剑。 在暴氏一句交代注意安全之后,白衍这才离开府邸。 伴随着日落。 咸阳城内。 街道上,白衍乘坐马车,伴随着马车外喧喧嚷嚷的声音,感受着马车缓慢的移动,白衍脑海里思索着吕生的事情。 徐师的事情白衍欠着吕生一个人情,当初答应过吕生,白衍自然不会失信。 况且如今在邯郸,白衍也需要帮手。 而吕奇如今在颍川,还抽不开身,在消化颍川郡后,吕奇身边能信任的人,已经不足以占据赵地的几个城邑。 那么除去白氏的白平,白伯等人。 吕生,便是白衍最佳的选择! 白氏是名门将卒,名誉、声望,以及出声,都注定白伯等人很多事情,都在乎颜面与信誉,甚至很多事情还可能会与白衍起争执,到时候白衍说也不是,动手也不是。 思索间。 当听到车外的马夫说已经到酒楼,白衍这才回过思绪。 本准备起身下马车,然而当目光看到暴氏准备的那一袭御寒的衣物,看着那整齐的衣物上,自己的佩剑。 白衍想了想,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佩剑。 走下马车后。 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些钱财,交给亲信,让众位亲信等会吃好,随后在酒楼内叫一些女子作陪。 “嘿嘿!” 亲信为首的邬淮,接过白衍给的几串钱,脸上满是笑意。 其他几名将士,谁都没有拒绝白衍的好心,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而且若是这般带着佩剑站在酒楼房廊内,定会太过瞩目,还不如听将军的,叫几个女子在雅间内作陪,消磨时间。 只要不喝酒,轮流注意将军哪里的动静。 这比起其他方式更为隐蔽,也最安全。 “先去吃东西,我随将军去要雅间!” 邬淮对着其他乔装打扮的将士说道。 其他几名佩剑男子闻言,纷纷点头。 白衍这时候已经把秦剑佩在腰间,看着稳稳当当的佩剑,便朝着酒楼内走去。 因为尚未到日落,故而酒楼内的女子都在酒楼内,并没有站在门外迎客。 当看到走进酒楼的白衍,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并且腰间配有秦剑的模样,几乎所有人下意识都认为这想必又是一个佩剑闯荡的剑客,或者是那个士族门下的食客。 虽说也有喜欢以佩剑来彰显身份的士族子弟,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身着绸衣。 对比之下,那一身布衣的少年,便更像是一个崇尚剑术,佩剑来酒楼吹嘘自己武艺的游侠、食客。 “君子几位?” 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见到白衍到来,虽说不认为白衍是个有钱有权的人,但本着来者是客,必能掏钱的原则,依旧笑意盈盈的上前辑礼。 在这名女子身后。 六个下至十五六岁,上至十八九岁的女子,也跟在身后。 “开两间临近雅间!” 白衍见到女子,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一串钱,交给女子。 这一幕。 让原本以为白衍是个食客的女子,顿时一愣,接过一串钱后,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秦半钱,俏脸不自然的浮现笑容。 “好好好,君子楼上请!” 女子看向白衍说道,话语之中,亲切之情,比起方才更甚。 说完之后,女子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六名女子。 “你,你,还不跟着君子上去!” 女子开口吩咐道。 虽是嗓音同样,但话语之中的感觉,比起方才与白衍交谈时,如同天差地别。 “君子,请上楼!” “请!” 被指着的两名女子,连忙对着白衍说道,一人在前面带路,一步一回头。 白衍见状,望着这些女子,眉头微皱,却也不动声色的跟上前。 雅间在三楼。 白衍在一名女子的带领下,与邬淮分开,独自来到一个雅间。 进入雅间后,来到一个席坐,看着里面摆放着几个木桌坐席,白衍没有着急点酒,而是看着面前这名怯生生的女子。 雅间内很安静。 “像你这样,方才来到这酒楼的女子,有多少人?” 白衍开口询问道,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五枚秦半钱,放在桌子上。 看着站在木桌一旁等候的少女,白衍已经懒得问那少女从何而来,因为方才在楼下,白衍就看得出,就是他问,眼前少女也不一定敢回答。 所以还不如直接问这酒楼内,像她这样的女子还有多少人。 “等会我要宴请的宾客众多,他们都已经看腻原先那些女子!” 白衍说道。 几息后,在白衍的注视下,少女怯生生的开口。 “君子,像我这样刚来酒楼的女子,还有二十三人!” 少女没有经历过沙场,更没有经历过那些阴谋诡计,故而在白衍的设套下,很快便说出像她这样的人,还有二十三个。 “二十三人!” 白衍点点头。 随后让这少女手下这几枚秦半钱后,便开始点酒点菜。 看着少女离开,下去让酒楼安排。 白衍望着少女消失的背影,满是复杂。 在雁门邯郸,昔日他杀掉整个雁门涉及贩卖少女的士族、权贵,甚至领兵北上,威胁匈奴交出中原女子。 然而最终的结果,除去雁门一地之外。 代地、邯郸、高唐、武遂等地,依旧如同当初的雁门。 “儿时望明月,举手若可摘,至今七尺身,天高不可即!” 白衍不由得呢喃一句。 小时候,白衍因为脑海里有着记忆,总感觉,日后就算不提剑领兵沙场,自己也能在朝堂内,如后世圣贤那般,做一方贤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 然而真的长大后,提剑入了沙场,从沙场归来时,披衣甲、戴爵弁。 但真的想为百姓做些事情之时,白衍方才清楚,圣贤之所以是圣贤,便是做了天底下无人敢做的事情。 而他,终归不是做圣贤的命。 就像眼下,白衍即使清楚掠卖的事情,如今也无力再去管,而且自身实力也不容许他再去得罪更多的士族。 再行杀戒的话,一切都会变味,就是嬴政也不会再容许他再来一次。 莫约半个时辰后。 独自坐在酒楼雅间的白衍,很快便听到外面传来的交谈声。 随后便见到,一身绸衣的吕生,带着三名男子来到雅间。 白衍缓缓从木桌后起身。 吕生见到白衍,一脸笑意。 “衍,下次来便直接报我姓名即可,何须付钱,如此生分我可不喜!” 吕生说道。 方才在楼下,吕生已经得知少年掏钱开雅间的事情。 故而眼下才会嘱咐少年,下次再来,便无需这般客套,酒楼都是他吕生的,何来让身为宾客的衍,掏钱宴请之说。 “衍,给伱介绍一下,这位是便是姜敬侍郎!这位是芮为侍郎!这位是竺哲侍郎!” 吕生侧身给白衍一一介绍三名男子。 说话间,吕生感觉脸上格外有光彩,原本今日还担心能不能请到侍郎姜敬,不曾想姜敬不仅答应他,还带着两位同僚一同前来。 这可是三位侍郎! 而且这三位侍郎背后,都有在秦国各郡为官员的父亲。 “衍,见过姜敬侍郎、芮为侍郎、竺哲侍郎!” 白衍看着吕生给自己介绍,于是抬起双手,十分谦逊有礼的对三人拱手辑礼。 倒是姜敬、芮为、竺哲三人,也不知道是仗着是侍郎,还是年纪的原因,看着白衍,回礼时倒是有些随意。 “嗯!” 姜敬简单的对着白衍回礼后,便转头看着吕生。 “若非今日是你吕生邀请,我与芮为、竺哲本不想过来,毕竟王上即将要前往邯郸,身为侍郎,吾等可是忙得焦头烂额!” 姜敬开口说道,随后对着芮为、竺哲二人做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三人便一边说话,一边从白衍身旁走过,各自前去入坐一个木桌。 “是!是!” 吕生听到姜敬的话,脸上的笑意更甚。 因为吕生也十分清楚姜敬说的话,一点都不假,秦王嬴政准备离开咸阳,去邯郸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作为吕氏子弟的吕生怎会不清楚。 故而听到姜敬的话,吕生心中满是感动,毕竟如今出发在即,想必身为车前侍郎的姜敬,定然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忙完。 今日能抽身前来赴宴,完全是给足他吕生颜面。 “请!” 吕生看着姜敬去最上面的主位入坐,心中并不在意,而是转头抽空对着衍说道。 这时候。 雅间内,其他女子已经端着好酒进来。 吕生便让衍入坐,随后吩咐几名女子,去伺候姜敬、芮为、竺哲三人。 白衍回到原来的位置,方才入坐,便听到对面木桌后,名叫芮为的侍郎,开口说着今日在王宫内,遇到的麻烦事,甚至最后,都惊动赢侃大人。 而他,便有幸在王宫内,见到赢侃大人,得到赢侃大人的嘱咐。 说话间。 芮为语气十分激动,激昂的神情似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白衍听到芮为的话,看着二十一二岁的芮为,没有开口。 望见吕生那一脸惊奇的模样,白衍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赢侃是秦王室的宗族,如芮为所说,身份地位都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 “君子,饮酒!” 身旁少女的声音响起,白衍转头看着少女怯生生的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倒上美酒。 白衍点点头。 随后便是安静的看着,三名侍郎兴致高扬的谈论今日因为出行一事,在王宫内忙活的种种事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都喝了不少。 “听吕生说,汝身在左更将军白衍麾下?” 白衍一直在低调喝酒,突然听到询问,随后就看到名叫竺哲的侍郎看着他问道。 见状,白衍点点头,抬起双手。 “是!” 白衍拱手说道。 在回答之后的一瞬间,白衍就看到侍郎竺哲摇摇头。 “既然吕生请吾等过来,希望吾等助你一臂之力,那吾便直言,也是奉劝你一句,雁门一事后,如今那左更将军白衍,已经树敌无数,汝能尽量远离,便尽量远离!” 竺哲说道。 白衍听着竺哲的话,随后见到姜敬、芮为二人,也一同笑起来,纷纷点头。 “如今那左更白衍,呵呵呵!” “雁门一事,实在太过凶残,如此天怒人怨之举,别说这天下,就是在朝堂内,都树敌不少,实乃不智之人。” 姜敬与芮为说道。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在三人眼里,白衍不过一铁骑小将领,是想巴结他们的人。 故而说话间,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况且像这些话,不仅是他们三人,就是整个咸阳,甚至是整个秦国,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都会这样想,也都是这般议论。 雅间内。 伴随着你一句我一句。 其中姜敬说到后面,更是看向吕生,感慨一句。 “幸好此前吕生没有接触那白衍!” 姜敬说道。 吕生在一旁,听着姜敬的话后,也忍不住轻轻点头。 “的确如此!” 酒量比姜敬三人要好的吕生,此刻收起笑容,转头看向衍。 “衍,你可知晓这些女子是从哪里而来?” 吕生转头看向白衍,惆怅的叹息一声,笑了笑:“这些女子此前都是赵国女子,那白衍虽处理雁门一地的掠卖一事,但其他地方,无数士族仍在行掠卖之事,你可知道为何?” 白衍抬头,目光看向吕生。 随后吕生就在白衍,以及姜敬、芮为、竺哲三人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因为其他很多士族,根本不惧白衍!” 吕生说道这里,也是感慨。 “雁门一事后,比起当初,如今我吕生,倒也不再谋求结识那白衍,毕竟那白衍树敌众多,如今结识,完全得不偿失!倒是你,若有机会,当像姜敬侍郎说的那般,要远离白衍才是!不要被牵连。” 吕生说道。 伴随着吕生的缓缓诉说,白衍最终点点头。 赵地其他地方的士族不怕他,白衍自然清楚,毕竟那些士族隐藏得很好,连杨端和将军都束手无策,故而那些士族,怎么可能会怕他。 看着吕生。 今日本意是特地来此,若吕生有信得过的人能执掌商铺,便可派去雁门、以及赵地其他地方,到时候定会安排照顾! 但眼下吕生的话,让白衍只能先放弃这个打算。 “衍,此番特地请姜敬、芮为、竺哲三位侍郎过来,便是打算介绍给你认识,日后你定要勤快一些,与三位侍郎大人走动!” 吕生笑着说道。 望着年纪轻轻的衍,吕生眼中满是亲近之意,虽说此时那白氏子弟,左庶长白衍树敌无数,无数人都想那白衍死。 但这并不关衍什么事情,比起白衍,如今立功升爵的衍,在吕生眼中,方才是一条没有危险,却又有前景的一条人脉。 日后等个十年八年,指不定衍能成为一地都尉。 到时候不管衍在哪里任职,凭借着提携之情,到时候衍定会回馈他。 “走动倒是不用,毕竟眼下吾等忙都忙不过来,昔日又要伺候我王前往邯郸,恐怕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姜敬听到吕生的话,笑着摆摆手,随后对着咸阳方向拱手合指。 话语中,不仅是说话的姜敬本人,就是抱着女子饮酒的芮为、竺哲,那通红的脸色上,都露出得意的神情。 当今天下,别说秦国之外。 就是整个浩大的秦国疆域,无数个城池,无数个士族权贵、官吏将领,有多少人能见王上一面。 而他们身为侍郎,虽然平常也少能见到王上,但此行前去邯郸,他们可实实在在的陪在王上的马车旁边。 雅间内。 姜敬也没有把话说死,放下双手后。 “若是有机会,下次回咸阳,吾等便再来此地一聚!” 姜敬说道。 吕生闻言,连忙赔笑起来,在白衍疑惑的目光下,给了白衍一个‘放心’的眼神。 嘱咐身旁的女子离开后,吕生看向姜敬。 “吕生自然知晓姜敬侍郎繁忙,但到达邯郸,总归有少许机会,听闻邯郸多美人,吕生已经给三位大人备好一点心意,还请三位大人莫要推辞。” 吕生说道。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等待片刻,就看到方才离开的女子,已经回来,手上赫然端着一个木盘。 女子来到吕生身旁,吕生笑着掀开木盘上盖着的布,随后二十多块金饼,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在吕生的示意下,女子端着木盘,来到姜敬面前,放在姜敬的桌子上。 “还请姜敬侍郎、芮为侍郎、竺哲侍郎切莫推辞!” 吕生笑着拱手说道。 二十多块金饼,这是吕生为衍铺的路,吕生也是在赌,赌衍日后能步步高升,迟早有一日成为一地城尉或者都尉。 如此以来,他吕生便能与当初吕不韦那般,能有慧眼识珠之能,被好友以及他人赞许。 最终名利双收! “这!” 姜敬看着面前的金饼,随后与芮为、竺哲对视一眼。 三人一开始都已经明白吕生的目的,只是没想到这吕生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身为侍郎,其实不管姜敬、还是芮为、竺哲,其实都很缺钱,特缺特缺,别看他们的岁俸很高,但实际上,又要结识好友,宴请友人,这些都要钱,维护名声颜面举办酒宴,这些都是开支。 更何况家里还有妻妾,外加上送礼给其他权贵。 除去岁俸外,根本没有任何来源收入的他们,一年下来,不仅剩不下什么钱,甚至最后两三个月,过得还十分拮据,不得不开口问老家要钱。 眼下看着这些金饼。 三人都已经心动。 “也罢!毕竟相识一场!” 姜敬开口说道,随后故作沉思的看向衍:“日后若有机会,吾等自会让汝离开那白衍麾下!” 说道这里。 姜敬给白衍的眼神,完全如同恩赐一般。 白衍见状,表情格外怪异,却不动声色的看着木桌上的美酒。 “那是那是!” 吕生看着姜敬把布盖回金饼上,笑着附和道。 不过让吕生与白衍没想到的是,醉意连连的芮为,突然看向白衍。 “汝叫衍是吧!可否借其佩剑一观啊?” 芮为轻声问道。 其实从一开始,芮为就一直眼馋那个名叫衍的少年,腰间佩戴着的那把佩剑。 虽然裹着布,但眼尖的芮为仍旧能从缝隙看到其中精美的雕刻,那露出的黑色让芮为意识到…… 那秦剑,定是一把好剑! 于是芮为一直隐忍没有开口,眼下在答应日后照顾那少年后,芮为这才出声。 说是一观。 但其实芮为已经隐约有占据之心。 雅间内。 听着芮为的话,吕生侧头看去。 望着正在饮酒,今日略微有些沉默的衍,吕生这时候才注意到,衍这一次居然佩剑而来。 第320章 这把剑,嗯?? 借佩剑? 雅间内,伴随着芮为的话,远处饮酒的姜敬、竺哲不以为意。 芮为喜欢利剑,在姜敬、竺哲二人眼中,同样也认为那少年不会拒绝。 “衍,侍郎大人要看,便给大人看看!” 吕生开口说道。 在已经付出二十多块金饼,并且三位侍郎大人都答应日后有机会提携的情况下,吕生自然不想看到因为一把佩剑而前功尽弃。 白衍听着吕生的话,转头看向吕生,眼神与吕生对视。 随后白衍不以为意的露出一丝笑容,在众人的目光下,取下腰间佩剑,让身旁的侍女带过去给芮为。 “哈哈哈,还请芮为大人看看这柄剑!” 吕生见到白衍的举动,松口气,随后笑起来看向芮为,打圆场道。 雅间正上方的姜敬、竺哲见状,嘴角上扬,继续喝着美酒。 随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中。 芮为见到侍女拿剑过来,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两手接过侍女的佩剑后,一瞬间,芮为的脸色便是一怔。 铁剑!! 喜爱宝剑的芮为,对于剑身的重量,早已熟读于心,此刻拿着这柄被布裹着的剑,芮为百分百笃定,这是一把铁剑。 “奇怪?” 芮为的酒意清醒一分,眼中满是疑惑。 如今秦国铁剑虽有,但锻造工艺极为繁琐,耗费人力,眼下秦国士卒多是以青铜剑为主,铁剑数量极其稀少,多是配于精锐之卒。 想到这里。 芮为深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对面木桌后的少年,这少年为何会有铁剑! 莫非如今那白氏铁骑的将领,都已经均配铁剑不成? 带着疑惑,芮为继续看向剑身,而当眼神见到剑身裹着的粗布,眉头微皱。 如此佩剑,居然以粗布裹之,当真实属粗人、误剑子弟。 带着嫌弃的眼神,芮为解开裹布,当裹布掉落地板,顷刻间,通体黝黑的剑鞘便裸露出来。 “嗯?” “这!” 雅间内,见到这一幕,远处的姜敬以及竺哲都忍不住面露意外。 此刻整个雅间之中,布帘挂在远处房凉之下,图腾以及没有点燃的烛灯放在四周墙壁,一面面透光的窗子缝隙,隐约能看到远方天际,落日红霞。 而在酒宴上的几人,此刻都看向被芮为拿在手中的利剑。 姜敬与竺哲到还好,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毕竟同僚芮为已经看上,他们自然不会横刀夺爱。 而吕生就有些面色为难,本以为衍的佩剑不过是普通之物,大不了事后帮衍寻更好的佩剑。 “这把剑是从何处得来?” 芮为的话,让吕生回过神,随后与芮为一样,转头看向衍。 “此前立功,长辈所赠!” 白衍见到二人的目光,轻声解释道。 看着对面木桌后,跪坐着的芮为看着自己的佩剑,眼中满是贪婪。 白衍不动声色的喝着酒。 “长辈所赠!” 芮为听到白衍的话,一边看着剑,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做工精美的纹路,一边点点头。 “呵呵呵!虽是长辈所赠,但芮为侍郎生平喜好宝剑,那不知汝可否割爱,赠与芮为?” 跪坐在最上方的姜敬听到白衍的话,当转头看着同僚芮为如此喜爱那柄剑,于是转头,直接了当的看向少年。 在姜敬眼中。 这利剑一事,芮为自然是不好开口,否则传出去,会让人以为是强取豪夺。 但若是由他开口,那就不会,传出去只会说是成人之美。 “的确,既是吕生故友,若是能送剑给芮为,那日后吾等定会提携汝,甚至调回秦国也未必不可能!” 竺哲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转瞬之间,一言一语之中的威逼利诱,一看就知道这已经不是 另一边。 芮为听到两位故友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手中精美的佩剑,芮为终于忍不住,怀揣激动的心情,一手持件,一手拔剑。 锵~! 伴随着剑刃出鞘,芮为能清楚的看到剑刃锋利无比,虽有缺口,但剑身之上,伴随着交叉的纹路,以及那剑刃露出的寒芒。 这一切都无疑在说明,这是一把精美的宝剑。 “好剑!” 自诩阅剑无数的芮为,这一刻满是激动的呢喃一句。 这一刻芮为心中便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这把佩剑,否者看着上面一个个细小的缺口,芮为心中实在不忍如此宝剑,居然被拿去战场上行杀戮之事。 想到这里。 芮为呼吸急促,满是心疼的看着剑刃上的细小缺口,当翻转剑身,看向另一边,顺着纹路往上看。 似乎还有名字!! 当芮为看到剑身上刻有精美的字迹时,有些意外,然而当看清,那精美字迹的名字。 芮为眼神缓缓睁大,不断瞪大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满是惶恐。 就连拿剑的手,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出现颤抖。 “不可能!” 芮为嘴唇颤抖,红着的眼睛中,满是不敢相信。 这绝对不可能!! 绝对! 然而不管芮为如何否认,当看着剑身上,刻有‘白衍’二字。 芮为整个人,连同整个心都在颤抖。 白衍! 这把剑上,为何会刻有白衍二字,方才他们还在提及的左更将军。 想到这里,芮为满脸惶恐的缓缓抬头,望向木桌对面,那个面色平静,同样看着他的少年。 白. 白衍! “若是连一柄剑都不舍得,如何还谈调回来,汝可知晓,那白衍如今得罪多少人,暗地之中,多少人想要那白衍死!” 姜敬看到少年居然面露思索,忍不住微微皱眉。 随后姜敬忍不住看向吕生。 示意吕生好好劝劝这少年,一柄佩剑而已,拿少年的佩剑,是给那少年颜面。 “是啊!” 吕生见到姜敬的目光,笑着点头,看向白衍后,又笑着看向众人:“此事吾便做主,将持剑赠予芮为侍郎,不知侍郎意下如.” 吕生说着说着,然而当目光看向芮为时,却满是意外。 不仅是吕生,就是也注意到芮为的姜敬、竺哲,也满是不解。 在众人的注视下。 只见那芮为颤颤巍巍的,把方才拔出的佩剑,放回剑鞘之中。 整个过程,不管是 “此剑是长辈所赠,随衍久经沙场,剑刃早已受损,想必芮为侍郎是看不上,若是有机会,衍寻得利刃,定会送至芮为侍郎手中!” 白衍的话,让吕生等人回过神。 看着拱手辑礼的白衍,姜敬等人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在白衍的示意下,侍女已经起身,朝着芮为走去。 虽是不解,但转头看到芮为真的收好利剑,并没有占据的心思。 不管是姜敬,还是竺哲,都以为真如少年所说,真的是剑刃损坏严重,芮为看不上。 “也罢!” 姜敬点点头说道。 而姜敬开口,不管是吕生还是竺哲,自然不会反对。 在众人的目光中,侍女再一次把佩剑还给那少年。 第321章 还有什么事能比嘲笑白衍更有趣 酒宴上。 该喝酒的喝酒,而闲谈期间,无非就是听闻的大事,亦或者一些大臣谏言的见解,其中‘白衍’这个名字,在姜敬、竺哲口中出现的频率,当属最高。 在姜敬与竺哲眼中,雁门一事,道尽白衍之愚昧。 当谈及诸多士族都十分憎恨白衍,姜敬与竺哲都笑着打趣,如今数不清的门客都以咒骂白衍而得士族食养,要不要他们几人也一起。 芮为的酒已经醒了十一分,听着好友姜敬以及竺哲的话,芮为额头满是大汗,如同生病一般。 就连一旁倒酒的女子都察觉到,木桌下,芮为那颤抖的手不断抓着衣角颤抖着。 “若非白氏以及胡全老将军,那白衍.” 姜敬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胸中千言万语不吐不快,总之谈及白衍,就没停歇过。 不过姜敬不知道的是,伴随他与竺哲每说白衍一句、嘲笑白衍一句,芮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许久后。 说着说着,姜敬方才注意到,今日芮为的模样有点不正常。 “芮为!可是身体不适?” 姜敬停止说话,面露关心的看向芮为。 望着芮为那脸色如同大病一般,姜敬眉头微皱。 “若是身体不适,便先早些回府休息!” 姜敬拱手说道。 而姜敬的话,也得到另一边竺哲与吕生的赞同,三人纷纷关心的看向芮为。 芮为就在三人的注视下,听到能回府早些休息,目光看着对面木桌后,低头给佩剑裹粗布的少年,连忙对着姜敬点点头。 这地方。 芮为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也不敢再待下去。 若是早知这酒宴. 芮为说什么都不会佩着姜敬过来,更不会多说一句。 当目光看到将军面前的那一盘盖着的金饼,芮为眼神满是恐惧,曾经那些诱人的金块,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催命一般。 “今日!” 芮为说话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声音都满是嘶哑,差点没说出来。 咽了咽口水,芮为想起身,却接连两次起来就瘫软坐地,幸好一旁的女子在搀扶着,芮为方才没有难堪。 “今日芮为身体不适,便不陪诸位痛饮,告辞!” 芮为起身后,连忙对着姜敬以及竺哲、吕生等人辑礼,随后眼神满是恐惧的看向对面那名少年。 虽然不知道为何吕生不知道那少年的身份。 但眼下芮为已经无心理会那么多。 方才看到少年的眼神,在领悟对面少年似乎不想说出真实姓名后,此刻的芮为,只想趁着还有挽回的机会,赶紧回到自己的府邸,把珍藏的所有宝剑全都取出来,送到将军府上。 身为侍郎,芮为清楚的知道,方才那把利剑上刻着的白衍二字背后,那把剑,代表着的是白氏、胡家、以及司马家。 这三个权倾秦国的三个家族,便是那把剑背后的象征。 别说想弄死他,在那三个氏族面前,就是他父亲,也只有等死的份。 雅间内。 白衍裹好佩剑,听到芮为要离去,便起身。 “衍去送芮为侍郎!” 白衍对着姜敬、竺哲、吕生拱手辑礼,轻声说道。 随后白衍就看到姜敬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不断点头,吕生也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眼神。 见状。 白衍没有多说,手持佩剑,看向芮为。 “芮为侍郎,请!” 白衍拱手辑礼道,随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芮为见状,连忙拱手回礼,随后示意一同离去。 雅间外。 走出雅间,方才里面吵闹的声音便小了不少,站在走廊之中,望着这栋酒楼其他雅间,以及楼下传来男子、女子欢笑的声音。 白衍松口气,轮流在旁边看守的亲信见到白衍出来,连忙上前。 白衍看了身后辑礼的芮为一眼,抬手再次辑礼。 “请!” 白衍说道。 这倒不是白衍还在装,而是礼数,不管身份贵贱,就是秦王,都会十分注重礼仪。 像当初白衍不过一个大夫之时,身为上卿的姚贾,与白衍相处之时,言之辑礼,十分注重。 如今白衍也是这般。 走廊内。 芮为见到白衍辑礼,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礼。 随后白衍与芮为,一路从楼上走到楼下,并且送芮为离开酒楼。 而一路上,芮为跟在身后,心中满是忐忑。 毕竟方才在雅间内,他也亲口说过白衍的坏话,他不知道白衍会如何对待他。 直到离开酒楼后。 芮为方才见到白衍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今日之事,还望芮为大人能替白衍隐瞒!” 白衍对着芮为辑礼。 话语之中,白衍没有半句威胁。 然而听到的芮为,却是惶恐的连忙抬手还礼。 “将军,这是自然,自然!将军放心,此事芮为定不会告知他人!此言芮为绝对不违背。” 芮为说道。 此刻只要白衍开口,不管什么事情,芮为都不敢拒绝。 方才在酒楼内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他的声誉、官职不保,更甚还会被处罚劳役。 可以说,比起白衍,芮为更不想方才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被其他人拿捏把柄在手中。 “多谢!” 白衍看着芮为,想了想。 “白衍方才在酒楼内,听芮为大人提及过,中车府令赵高赵大人!” 白衍面带疑惑的问道。 方才在酒楼内,谈及惊动赢侃的事情时,芮为无意中提及赵高,对于这个名字,白衍心中自然是不陌生。 对于赵高,白衍很早之前便命人悄悄调查过,出生隐宫,父亲是外地郡县的一个掌秦律官吏,其母亲因触犯刑法遭到处刑后身体残缺。 在几年前,嬴政掌权后开始大展拳脚,不仅是在朝堂上,就是在王宫之中,也选拔人才。 赵高有幸在秦宫的宦任中,因为写得一手好字以及善秦律,得到嬴政的赏识,从少府隶下的诸多尚书卒史中,脱颖而出,并且被任命为中车府令。 中车府令是太仆的属下,太仆是秦国的卿位之一。 而中车府令,便是掌管秦国的马车,平常便是侍奉在嬴政身边,鞍前马后。 白衍原本是打算,在交接好赵太后这里的事情后,便去与赢侃汇合,顺便接触掌管出行马车的赵高。 不曾想方才芮为的话,让白衍来了兴趣。 听芮为的话。 似乎与那赵高的关系,很不错。 “是!将军!芮为的确认识中车府令赵大人!并且关系很亲近。” 芮为虽然不明白为何白衍会提及赵高,但眼下见到白衍没有提及方才的事情,悬着的心,终是松口气,抬手用袖口,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而提及赵高。 身为侍郎的芮为自然不陌生。 而对于那赵高,芮为心中,也是无比佩服,赵高不仅为人勤奋,又精通法律,一手好字更是纵观秦国,除去廷尉李斯之外的 而其他本领,例如马术、剑术之类的,赵高同样十分擅长。 在秦国,按照秦国律令,在王宫内一般的车马驾御,至少要经过四年的训练,四年后不能良好地驾驭车马,府士要受惩罚,偿服四年劳役。 故而车士的挑选,要求年龄在四十岁以下,身高在七尺五寸以上,步履矫健,能够追逐奔马。 而且还要身强力壮,身手灵活,武艺高强,能够引八石强努,在驰骋中前后左右开弓。 故而中车府府士,基本上都是秦国王宫,甚至是整个秦国之中,最精锐的人。 整个秦国,也只有八百名中车府卫(士)。 “将军可是想见那赵高大人?” 芮为回过思绪后,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秦国左更,轻声询问道。 若是白衍相见赵高,那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安排。 酒楼外。 白衍听到芮为直言很熟悉赵高,甚至与赵高很亲近。 对此,白衍也懒得去观察真假,这个日后自然会知晓,眼下并不着急。 看着芮为那疑惑的目光。 “昔日在赵国,曾有故人离开前,托付白衍带五十金归秦国,于咸阳交给一个叫赵成的男子,具体住址白衍不小心遗忘,前几日多方打听下,偶然间听说,那赵大人有一胞弟,名叫赵成!” 白衍不动声色的说道,随后看向芮为。 “也不知晓,中车府赵大人的胞弟赵成,是否就是故人口中之人!” 白衍说完,再次辑礼道。 此刻白衍的脸色故作有一丝自责,在芮为眼里,似乎是因为遗忘而自责,又似乎是因为那故人离去而有些失落。 “赵成!” 芮为听到白衍说出的名字,一脸意外。 对于赵成,与赵高相熟的芮为,自然知晓这人。 “这赵成的确是赵大人的胞弟,将军若是相见,芮为愿为将军引见此人!” 芮为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听到芮为的话,满是感激的回礼。 想到后世之中,有关于赵高的事情,白衍清楚对于深受嬴政信任的赵高,绝对不能轻易树敌。 就连死罪,赵高都能因为嬴政惜才而被赦免。 故而白衍清楚,想动赵高,不动则以,一动必须干脆利落,斩草除根。 赵高本领高强,麾下掌控中车府卫,深受嬴政的宠信。 动赵高不太可能。 但赵高的亲人,可就未必如此!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赵高。 酒楼雅间内。 吕生与姜敬、竺哲二人,喝得满脸通红,谈笑间还聊起一些男子才懂的话。 看着身旁低头的侍女,姜敬、竺哲更是笑声不断。 “你们说那白衍,知不知晓吾等怀中女子,皆是来至赵地!” 竺哲搂着怀中女子,突发奇想,说出一句话。 一句话,让雅间内的几名女子,眼神一黯,雁门的事情她们自然听说过,若是可以,她们心中,何尝没有幻想过有人带她们回去。 “妙!哈哈哈!” 姜敬听到好友竺哲的话,忍不住再次笑起来,一想到昔日白衍在雁门的举动,再看着眼前怀中的女子。 一边嘲笑那白衍,一边搂着白衍想救的女子,有趣! 另一个木桌后,吕生喝完酒,放下酒爵,也忍不住笑着摇头,随后转头看着方才回来的衍。 谢谢大大们的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大们! 大大们的每一份支持,带刀都默默记在心里,真心谢谢每一位大大!!! 第322章 嬴政的惋惜 酒楼雅间之中。 伴随着落日之后没多久,吕生与姜敬、竺哲,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人扶着回去。 酒楼的酒宴至此便结束。 白衍也在酒楼女子的搀扶下,与亲信一同离开酒楼。 回到马车内,对于被下人抬走的吕生,白衍心中也说不上很失望。 今日的事情,对于白衍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比起日后慢慢接触吕生,方才姜敬等人的出现,倒是让白衍真正看清吕生的本质。 为人尚可,谋事不足。 虽说吕生不知道徐师的真实身份,但能把一个善琴的齐国女子女子送给白衍,加之今日又拿出二十余金赠与姜敬,从这些能看得出吕生是舍得本钱之人,有舍必有得,此为吕生之善,日后定是不愁人脉关系。 然而之后谈及‘白衍’时,因为雁门,吕生毫不犹豫的避凶之举,虽无过,却也注定吕生难成大事。 想获大利,却又不愿涉险,实属有吕相之志,却无吕相之姿。 而除了吕生之外,对于姜敬、竺哲两人,白衍并没有多在意。 雁门一事之后,这悠悠天下,如姜敬、竺哲之辈数不胜数,如二人之辈,白衍从小就见过,眼下二人亦不会是结束。 若是随意听到他人恶语相向,便愤而拔剑相杀,那白衍自己都清楚,自己便还担当不起白氏铁骑的主将。 当今天下,莫说所有秦土,就是在这咸阳秦殿王宫之中,都有不少人恨他入骨,等待着机会杀死他。 马车内。 白衍叹息一声,感受着马车内的晃动,看向马车小窗外的夜色。 况且此行去邯郸,姜敬、竺哲两人身为侍郎,很可能到时候也会在队伍之中,而护送王上前往邯郸的他,说不定还会再次碰见二人。 入夜! 咸阳城内。 芮为在扈从的护送下,回到府邸之中。 “大人。” 芮为府邸的侍女、仆人,见到芮为回来,纷纷止步,对着芮为辑礼。 然而此刻的芮为已经无心理会这些仆人,匆匆来到藏剑的房间之中,看着一个个木制剑座上摆放着的一把把利剑。 芮为连忙来到其中最精美的五把面前,轻轻拿起佩剑,随后命家中最信任的老奴,拿来一个锦布裹好,送去一个地方。 做完这一切,芮为方才松口气。 随后芮为顾不得其他,浑身疲惫不堪的来到一个坐席前,瘫坐在上面。 等芮为的妻妾来到房间之中,见到芮为时,看着睡去的芮为,以为芮为是喝酒过多以及劳累,故而并没有出声打扰。 不曾想。 等芮为醒来后,吃点东西,洗漱好回到房间睡觉,这一睡等 这显然是生了大病。 府邸内,芮为的正妻见状,连忙命侍女去城内请医师。 不久后,等医师到来给芮为诊脉,观望芮为苍白面色上的种种痕迹,又问了一些事情,最终给芮为开了一些补药,以及治疗寒虚的药方。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芮为喝了药就会立马好的时候,伴随着接近日落,府邸的一名仆人,突然急匆匆来到芮为耳旁,小声的说有人求见。 在芮为正妻疑惑的目光中,芮为听到求见之人的名字,连忙让妻子以及其他小妾、仆人全部都离开,只让最信任的老奴,去请那人进屋。 片刻。 房间内,脸色苍白的芮为,看着地上的布裹,眼中满是恐惧。 昨日让老奴送去的五把剑,已经尽数归还,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此刻这五把剑的剑刃上,全都沾有血迹,其中一把更是血迹还未干涩。 “这!” 本就体虚的芮为,见到这一幕,差点两眼一黑。 直到这时候,芮为方才终于体会到,为何赵地如此多的士族,憎恨那白衍,却无一敢对那白衍如何,为何那传言之中,形容白衍凶神恶煞。 “当真好狠!” 芮为眼中满是恍惚,最终轻声说道。 昨日看到白衍答应收下他的佩剑,他心中还在庆幸,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白衍居然会狠到这种地步,答应收剑的原因,并非是想要他的剑,而是想在咸阳,用他的剑杀人栽赃陷害他。 如此一来,此生他都不敢再违背白衍,否则他的下场,便是丢官失命。 “大人,是否要去告知咸阳令,告知廷尉李斯!” 老奴一大把年纪,跟着芮为父亲一路过来,如今又伺候在芮为身边,见到这五把剑,哪里还不清楚芮为这是要被人陷害。 虽然老奴至今还不知道昨日发生何事,芮为把这五把剑送给谁。 但老奴十分清楚,不管剑是给谁,眼下是最后还有选择的机会,因为一但事情过去,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咸阳令?李斯!” 芮为听到老奴的话,本就病弱头晕的他,恍惚间忍不住点点头。 对! 眼下只要告知咸阳令,只要告知廷尉李斯,只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这件事情一定会被彻查,白衍杀的五个人,虽然不清楚是何人,有什么身份地位,但不管是谁,到时候都和自己没关系。 想到这里。 芮为看着老奴起身准备离去,突然间,芮为又想到昨日在酒楼内的事情。 “别!” 芮为连忙喊住老奴。 回过思绪的芮为,此刻已经反应过来,眼下绝不可以去报官,若是把事情闹大,白衍会如何尚且不知,毕竟就算查出来,有战功在,外加上白氏以及白氏的人脉。 还有昨日酒楼的事情,到时候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 有此前赫赫战功在,加之白氏的人脉,白衍很可能最多是丢官,甚至是被贬去颍川,而自己可是丢命。 “不准去,快捡去藏起来,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知晓,快!!” 芮为急匆匆的看向老奴。 已经想明白的芮为此刻哪里还敢让老奴去报官,看着老奴满是疑惑不解的模样,芮为来不及解释,连忙怒而命令道。 身为咸阳王宫的侍郎,芮为十分清楚,自己的宝剑与中尉武库令所造的秦剑不一样,故而不管是砍杀,还是刺出来的伤口也尽不相同。 而且还是五把剑! 这绝对不能让他人知晓! “大人.” 老奴听芮为的话,眉头紧锁,虽然疑惑,但见到芮为那狰狞的面孔,还是点点头,回到布裹旁边,把五把沾有血迹的剑收起来。 芮为看到老奴把剑带走后,松口气之余,也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芮为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此生都不能再忤逆背叛白衍。 另一边。 尚不知晓芮为生病的白衍,在忙完事情后,便坐着马车,在咸阳城内闲逛,最终一个没见到合适的府邸后,便选择转头离开咸阳核心区域,现在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段。 选择在哪里,建造府邸。 此前一直住的府邸乃是王上所赐,那时候是大夫爵,故而府邸并没有多大。 如今升到将爵,身为秦国将军,别说白裕、杨彦不断催促,就是胡全胡老都看不下去,嘱咐白衍赶紧买下一个府邸,或者自己选址,钱建造一个府邸。 在所有人眼里,堂堂一个秦国将军,并且还是立有赫赫战功之人,怎能居住在一个连房间都没有多少个的地方。 这传出去。 到时候丢颜面的可不仅仅白衍一人。 “将军!” 白衍望着远方那条渭水,随后侧头,看着不远处,自己心意建造府邸的地方。 听到身旁亲信的话,白衍转过头,看向对着自己拱手辑礼的亲信。 “将军,那芮为府邸并无动静!” 身着布衣,佩着佩剑的亲信对着白衍说道。 此前这名亲信,便是奉白衍的命令,带着两人一直监视着咸阳城以及芮为府邸的动静。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让亲信下去休息。 得知那芮为没有报官,白衍便没有再把心思放在那芮为身上,见赵成的事情,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眼下还不着急。 一旁邬淮,看着将士离去后,转身看着白衍。 “将军,嘿嘿!若是那芮为知晓将军是命人用剑杀鸡,不知会是作何感想!” 邬淮一脸坏笑的说道。 其他人不知晓,但身为白衍亲信将领的邬淮,可是清楚的知道,那芮为的事情。 而昨日自己的将军在答应收下佩剑后,等芮为带着随从离去,转头便让他带着将士,给那芮为下套。 为的,就是看看那芮为,会不会去报官。 “如何想?让那些剑饮血,比放在木架上用来观望强!” 白衍听到邬淮的话,望着远方,轻声说道。 邬淮在白衍身后,笑起来。 “就是!那些连战场都没见过的人,拿着那些剑当真浪费,当真一把剑若是都没见血,那要来有何用!” 邬淮说道,谈及芮为那些官员,话语之中隐约携带者丝许不屑。 年纪轻轻便入伍,在战场上经历过杀戮、血海尸山的邬淮,根本看不起像芮为那些人。 与那些身份高贵的儒雅之人不同,在邬淮眼里,宝剑再多,在那些人手里,都比不上任何一个铁骑将士拿着一柄断剑。 在沙场之中,一把不用于杀人的剑,还不如一把断剑有用。 “将军!白裕将军命人前来禀报,准备出发前往平阳。” 一名亲信这时候过来,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闻言。 白衍转头看向那名亲信,点点头,随后看向远处。 因为白平的婚事将近,昨日去白裕府邸之时,白伯、白岩已经提前回平阳。 而白裕叫他去府邸,也不过是特地询问以及交代扶苏之事,毕竟扶苏的事情眼下还十分敏感,不可不慎。 “走吧!” 白衍最后看了一眼日后自己准备建造府邸的地方,随后便转头说道。 昨日不能离开是因为事务尚未处理完毕,今日处理完毕之后,他便立刻上书王宫,向嬴政请沐浴之礼。 自从领兵去从上郡高奴去赵地,算一算,这大半年来,白衍还没有真正的休息过,这好不容易回到咸阳,在处理好事情的情况下,嬴政不可能不会同意他回平阳。 至于白裕,是在上朝之时请休。 虽说白氏与冯氏的联姻担心会被人破坏,但那么喜庆的事情,怎能不‘告知’其他官员。 所以如今秦国朝堂内的官员,应当是已经都知晓白、冯联姻。 白衍唯一可惜的是,与此前一样,今日也是因为要处理太后哪里的交接,故而没有在朝堂,也没能目睹那些官员是如何脸色,特别是昌平君。 咸阳王宫。 嬴政看着竹简,当听到宦官汇报白衍率领三十多名铁骑,已经离开咸阳,前往平阳后,并没有过多在意。 今日白氏与冯氏的联姻,除了王宫内的文武百官被吓一跳之外,就连他也满是意外。 听白裕说,冯氏联姻之人,是白氏一个叫做白平的子弟。 随后从不是白衍联姻,嬴政就能感觉到,白氏背地里的打算。 对此嬴政下朝后也在思索, 在知道白衍真正的来历后,嬴政便不再顾虑白氏,那白衍不是白氏之人,而且连白氏都不知晓那白衍真实的来历,这就意味着白衍随时都可以脱离白氏。 而与白衍关系密切的杨氏,自然也会跟着白衍离开白氏。 也因如此。 白氏与冯氏联姻,对于嬴政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楚系势力太过庞大,虽然嬴政不担心那些官员会如何,但若是仍其发展,很多事情即便是他,都要顾虑甚多。 特别是宗族那边的长辈,其中族人不少都是与楚国士族联姻。 白氏与冯氏的联姻,在朝堂上不仅能分摊一些楚系压力,还更利于秦国的稳定。 但另一边。 清楚白氏的打算,嬴政也有些犹豫。 “可惜,长女已经与李斯子嗣联姻!” 书房内。 嬴政目光离开竹简,轻声自顾自的说道。 说完,嬴政忍不住笑起来。 虽说白衍出身苦寒,地位卑微,然而对于嬴政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如今白衍已经证明其才能。 然而可惜的是,此前子女都已经许配给李斯的子嗣。 李斯是楚系官员,在朝堂内素有人脉,此前与李斯联姻除去器重之外,也是从楚系内部化解楚系的威胁。 也是如此。 眼下对于白衍,嬴政倒是有些为难起来,毕竟白氏曾经上书,告知过白衍的身份。 若是轻易赐婚让白衍与其他士族联姻,白氏哪里恐会寒心。 眼下可是急需用人之际。 想到这里。 嬴政缓缓起身,来到窗旁,看着窗外,脑海里,开始权衡,对于白氏的打算,要不要插手。 “算了,白衍如今已经去平阳,还是等白衍归来,前去邯郸的途中,再做决定。” 嬴政心中叹息道。 谁也不知道,白衍这趟去平阳,白氏与白衍的关系,会不会有变故。 一切都要等到日后才知晓。 望着窗外的景色,不再思索白衍的事情后,嬴政便开始思考,如今天下的局势。 昨天回到家后,本来直接写后面的,但看了看后面大纲,这个芮为还是要交代清楚才行。 昨天刚回家,后半夜赶稿子一直到现在都没睡,大大们,带刀顶不住了。 今晚再更。 第三百二十一:回到白氏 平阳城。 深夜,城内安安静静,漆黑明亮的夜色下,从城墙上望去,一大片昏亮的房屋,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既让人感觉安静,又让人不安。 人类对于未知本就有一抹恐惧,就如同这般夜色,没有火烛的话,没人愿意在黑夜中行走。 而就在这时候。 就在城外,数十个火光不断微微跳动,似乎在朝着城墙这里赶来。 当火光来到城楼下时,入眼的,便是一个个手持火把,骑着战马的铁骑将士,为首的人,赫然正是白衍。 “将军!” “将军!!” 城门入口处,五六名秦吏手持长戈,在夜色下毕恭毕敬的给白衍一行人让路。 “今日夜深,劳烦诸位,这点心意还望切莫推辞,明日买些酒肉回家吃!” 白衍骑着战马,即将入城门的时候,从怀中掏出小半串钱,交给这几名秦吏。 别看这几名管理平阳城门的秦吏,地位在白衍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十分卑微,但白衍可不会轻视这些人。 毕竟若有人想动白氏,绝不会光明正大的告诉白氏。 而知道消息的时候,白氏也往往得知很晚。 比起白氏,这些人才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况且这些秦吏地位再小,也是负责看守平阳城门,而白氏,就在平阳城之中。 “多谢将军!” 为首的秦吏本想推辞,然而看到白衍的眼神,看了白衍身后的铁骑将士一眼,最后缓缓伸手接过小半串钱。 对于身为将军的白衍而言,这小半串钱不多,甚至不及给亲信去酒楼享乐的半数。 然而对于看守城门的秦吏而言,这笔钱却是不菲,马上就快到冬日大雪之时。 城门处。 几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站在城门内,眼神满是感激、谄媚的看向那个骑马离去的少年。 当一个个骑着战马的铁骑将士从眼前行驶而入后。 几名秦吏方才把平阳城的城门关上。 白氏。 此刻在白氏府邸内,在一间闺房之中,伴随着烛灯点亮。 窗旁,一个动人的女子趴在木桌上,每当窗外响起半点动静,都忍不住眼皮跳动。 “长姐!” 这时候,另一个少女轻悄悄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不过尚未等到两名少女开口闲聊几句,突然就听到,府邸之中,圈养的犬开始叫起来。 听到犬叫之声。 不管是方才进房间的少女,还是趴在窗前的女子,皆是一愣,特别是那窗边的女子,双眸之中满是紧张。 这大半夜的,叔父白裕已经在府邸之中,那便只剩下.那人! 府邸门外。 白衍刚刚下马,便看到白氏府邸的仆人、侍女拿着烛灯上前,侍女来到白衍身边,而仆人则带着将士,去城内早已准备好的小舍休息。 白衍把战马交给仆人后,便让侍女在前面带路。 进入府邸之中,听着犬叫之声,白衍看着侍女拿着手竿烛灯,在前面照明,等来到正堂时,便见到尚未休息的白仲、白伯等人。 白衍早已经不是 “白衍见过.” 白衍来到正堂内,上前站在原地对着白仲辑礼。 白衍本想按照以前的称呼,然而看到白岩、白裕等人的眼神,最终缓缓改口。 “白衍,拜见祖父!” 白衍辑礼说道。 此话一出,白衍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昔日 那时候冒充邹兴,白衍脑海里就想到后世的一个人,那个被成为三性家奴的人。 好在这个念头仅仅一瞬间,白衍便将起抛之脑后。 与那个人相比,自己并非三姓为父,这冒充邹姓的事情,乃是行骗。 故而他与那人说起来并不一样。 就算有点不道义,但在这世道之中,像这般只要冒充一个人,便能得到安宜的生活以及士族背景的支持。 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人才是傻子。 更别说,家人都在齐国的情况下,连自己都是被赶出齐国。 “嗯!” 正堂上,老者白仲看着白衍,点点头,不管是老脸上的笑容,还是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一股满意,欣慰。 不仅是白仲,随后面对白衍的行礼,范氏、纪氏两名老妇人,眼神都无比满意。 随后便是正堂下其他人。 对于白衍的辑礼,白伯等人纷纷拱手还礼。 正堂之中。 白衍行完礼后,没有听到白仲等人让自己入坐。 本有些疑惑,随后就看到一个侍女端着放着茶水的木盘上前,而白平也在白衍以及众人的注视下,拿着茶水倒了一杯茶,随后双手捧起,来到白衍面前,一边辑礼一边示意白衍喝茶。 “一路辛劳!” 白平开口说道。 见状。 白衍虽然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白氏的习俗,但还是伸手接过白平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方才双手还礼。 这时候二人礼毕,白衍与白平起身,方才听到白仲开口让他入座。 “明日便要接亲,白衍,你便与白平一同前去,我便在白氏府邸。” 白裕看着白衍入座后,便轻声开口说道。 如今铁骑都在白衍麾下,由白衍直接统领,加之王上给白衍的任命,就算白衍调动铁骑也有措词,故而迎亲之事,还是由白衍陪同前去最好。 整个白氏如今有两个将爵将军,一个是他白裕,另一个便是白衍。 必须要有一个人在白氏府邸这里。 “的确,你叔父白裕身体不如当初,加之白衍你尚且年少,许多士族且不认识,由伱叔父在府邸迎客更为合适。” 在白伯几兄弟之中,年纪最小的白季也点头附和。 白季比起其他三个兄弟,年纪最轻,不似白伯、白岩那般发福,体格也比不上在战场磨炼的白裕,那般魁梧。 白季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儒生,面色和善,嘴上留着黑黝黝的胡须。 此前白季对于白衍在场的情况下,是鲜少主动开口。 因为在白季心里,对于白衍,一直都是十分复杂,当初白衍一开始来到白氏之时,他见到白衍不过是一个邹氏遗孤,于是心底十分介意,故而他与长兄白伯,是族内最为反对婚亲的人。 后面随着时间过去,少年在沙场之中屡立战功,不断获得爵位,甚至在白裕中毒后,整个白氏在那段时间,都需要依靠那个少年撑起门楣。 抵触消失之后,便是后悔。 但与长兄白伯不同的是,长兄能对昔日的事情一笑而过,但身为读书人的他,颜面却总是迈不过去,心中有些尴尬,这便是为何少有开口的原因。 直到两日前。 得知三位长兄,终于和少年继续婚约之后,白季方才松口气。 正堂内。 白衍听到白裕与白季的话,微微点头。 “好!” 随后白衍转过头,看向方才敬茶的白平:“那明日一早,白衍便与子原一同前去冯府!” 子原便是白平,白平因为已经行过冠礼,故而便有赐字,而白平的字便是原,与楚国大名鼎鼎的屈原一模一样。 对于屈原,这个外祖母的偶像,白衍可是从小便耳熟目染。 屈原,芈姓、屈氏、名平,字原。 很可能白平当初出生之时,加之白氏那时候不断没落的原因,白伯便是希望,自己长子承认后,也能想楚国屈原那般,有才有德,报效秦国,光大门楣。 于是便给长子取名白平,不仅与屈原同名,也准备在成年后,同字。 “有劳!” 白平见到白衍的目光,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抬手辑礼,满是感激的说道。 白平清楚白衍是在百忙之中抽身回平阳,眼下到平阳便已经是深夜, 更别说白衍还要随时注意情况,让铁骑待命。 心里说不感激是假。 一想到明日就能去娶亲,白平心中也是十分激动,那冯卉虽说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美人,但模样却也不差,更别说是出生冯氏。 等他去冯卉为妻,日后不管是想在沙场兵营,还是在地方为吏,丈人冯劫以及冯去疾冯老,定会给他帮助。 入伍入仕,定是会一帆风顺。 “不必客套!” 白衍对着白平拱手回礼道。 在白衍心里,其实也不愿意在白氏迎客,毕竟白氏的关系十分复杂,很多士族、宗室又不得怠慢半分。 留在白氏不累身体,但累心! 还不如去冯府。 正堂内。 因为白衍回到府邸,白仲便安排明日一切相关事宜,在确定由白衍与白岩去迎请之后,去杜邮祭祀的事情,自然便落在白岩身上。 白伯则去郿县十里之外的老宗庙哪里,与其他白氏分支一起在哪里祭祀祖上。 冯氏与白氏联营事关重大,对白氏也是一件大事,那么不管是祖上白起,亦或者老宗室,都要祭祖,以求祖上庇佑。 白衍从侍女手中,接过竹简,看着里面登记者明日要送去冯氏的财礼。 然而让白衍没想到的是。 深夜由于事宜尚未商量完,白衍还在看着竹简,看到其他侍女端着热腾腾的菜羮进来,起初白衍还不在意,继续看着竹简。 然而等感觉到有人把热汤送到自己面前,白衍以为是侍女,便随意看了一眼,不曾想方才抬起头。 便看到很久都没有见过面的少女。 白君竹! 这一刻白衍看着少年,手中的竹简的微微动了一下,见白仲等人都不紧张的他,心中一跳,满是拘谨。 “多谢!” 白衍看着面前木桌上,冒着些许热气的热汤,轻声说道。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 “呵呵呵!!” “哈哈!” 白伯等人见到白衍的模样,纷纷忍不住笑起来,特别是白裕,直接乐得大笑。 看着白衍那局促不安,有些无措的模样,白裕实在是笑得合不拢嘴,别提多开心。 以往见到白衍,或者听到其在战场的事迹,与眼下白衍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是截然相反。 “呵呵!” 就连大堂上方的纪氏、范氏看着白衍,都忍不住笑起来,旁边的白仲笑着抚摸长须。 而当事人,白君竹俏脸满是嫣红,耳旁听到的声音让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向面前的少年,转身离开。 见状。 另一名在白岩面前的的少女,连忙跟上,不过离开前,忍不住偷偷看了白衍两眼。 正堂内。 伴随着两名少女离去,众人的笑声方才缓缓散去,随后看着那个低头默默喝汤,不言一语的少年。 好在夜色以深,明日还有诸多事宜,众人一边喝热汤,一边继续交代明日的事情,直到一切都交代清楚,众人这才纷纷回去休息。 天色方才蒙蒙亮,白氏府邸之中,不管是府邸内的仆人、侍女,还是白氏族人,全都忙碌起来,四处都在绑着红布、红饰。 白衍在房间内,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 听着房间外时不时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等白衍穿好衣物,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院子内,纪氏便带着薛氏,在嘱咐白平什么。 见到白衍,院子内,不管是薛氏还是白平,都纷纷转头看去。 而与之一起的,还有薛氏旁边的两名少女。 白衍来到院子,对着纪氏、薛氏辑礼。 “君竹,快带白衍去吃点早膳,等会便要出发!” 薛氏转头对着白君竹说道。 模样动人,皮肤白嫩的白君竹听到母亲的话,点点头,然而此刻白君竹依旧不敢直视白衍。 身份、名义的转变,在没有经历实际关系之前,总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这短短两三日。 不管是白衍,还是白君竹,都显然没适应过来。 倒是薛氏看出这点,于是转头看向与白君竹有七分相似,同样动人的白映雪。 “映雪,你也一同前去!” 薛氏吩咐道。 白映雪闻言,小脑袋连忙点点头。 随后转过头,两个小眼睛看了看长姐,又看了看当初与自己比过剑,知道她与长姐把柄的白衍,或者说是日后的长姐夫。 白映雪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称呼白衍,只能碰了碰长姐的小手,小声的喊了一句。 “请!” 白映雪说完,抿着小嘴,连忙拉着长姐与自己走在前面。 此刻白映雪也感觉芳心之中怦怦跳,她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与这‘姐夫’相处。 第三百二十二:张氏父子抵达咸阳! 咸阳城。 丞相府,芈沼匆匆的来到父亲的书房,当瞧见父亲在书房内看着竹简,于是上前辑礼。 “父亲,那白衍已经快到冯府接亲!” 芈沼开口会报道。 话音落下后,芈沼眉宇间满是阴郁,抬起头看向父亲。 “父亲,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白氏与冯氏联姻?让白冯两氏族结盟在一起。” 芈沼不解的问道,在他眼里,父亲若想要回楚国,争夺地位,就必须做出一些重大的事情,让楚国士族满意,让楚国百姓信服。 否则就算有项氏的帮助,而得不到他人的拥戴,回楚也无济于事。 白起昔日在楚国焚烧夷陵,烧毁楚国历代楚王陵寝,如此举动,不亚辱国,楚之百姓无一不记恨在心。 故而在眼下的局势,唯有除掉白氏,是最能令人信服的选择。 如此,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氏与冯氏联姻! “眼下别无他法!” 昌平君芈启听到长子的话,无奈的叹息一句,继续看着竹简。 “可是.” 芈沼不甘心的想说什么,不过话没说出来便被芈启打断。 “白衍羽翼已满,加之身上任命,眼下去阻碍,落不着好,反而会激怒白氏与冯氏,更甚者会暴露吾等。” 芈启说道。 这时候,芈启说完,终于放下竹简,目光看向自己的长子,语气语重心长。 “沼儿,记住,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就绝不可轻易对白衍下手!万事皆以隐忍为重,复仇不愁没有良机。” 芈启嘱咐一句。 芈启眼下最担心的便是长子一但对那白衍动用手段,不能除掉白衍,反而会引火烧身,被其反噬。 “是,父亲!” 芈沼听到父亲的教诲,认真的思索一番,随后毕恭毕敬的拱手应道。 书房内。 芈启看着长子的模样,满是欣慰的点点头。 “今日那白氏与冯氏的婚亲,说起来,倒是让老夫想起,你叔父幼女,尚未嫁人!” 芈启说道这里,拿起竹简继续看起来:“你今日去白氏随礼后,便向白氏提亲。” “提亲?” 芈沼听到父亲的话,有些不解,随后问道:“白衍?” 芈启点点头。 “既然白衍深得嬴政的信任与器重,吾等何不助其一臂之力?若.” 芈启正准备说话,然而话音未落,书房门便传来轻敲声。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楚国故人!” 仆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闻言。 别说芈沼一脸疑问,就是芈启都微微皱起眉头。 故人! 楚国故人! 思索间,顷刻间芈启脑海里,便浮现一个字:项! “快请进府!” 芈启轻声喝道,随后起身放下竹简,带着芈沼朝着书房外走去。 片刻后。 相府的院子内,芈启与芈沼,父子二人很快就见到来着,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来着足足有四人之多。 “项楫,拜见秦相!” “项缠,拜见秦相!” “张黡、张说,拜见秦相!” 四人依次来到芈启面前,拱手辑礼。 芈启的目光看着最前面的项楫、项缠,对于这两个项燕最小的儿子,芈启自然不陌生,拱手回礼后,目光转向另一边。 看着同样身着绸衣,并且挂坠配饰的张黡、张说,芈启怎么感觉对于张黡,似乎很熟悉。 就在芈启疑惑之时。 项缠看了周围一眼后,确认没有外人,便给芈启介绍起来。 “这二位是张氏之人,昔日在新郑被陷害,便去到楚国!” 项缠说道。 项缠,字伯,很多人也叫项缠叫做项伯,项燕最小的儿子,也是项氏之中,最为受宠之人。 “原来是张相之后,启差点失礼!” 芈启听到项伯的话,立刻回过神,微微抬手回礼道。 在新郑,张姓之人有很多,但能让项氏称为张氏,并且还说是被陷害,离开新郑去楚国的,那边只剩下五世相韩的张氏,张开地之后。 想到这里。 芈启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二人,若是没有记错,昔日张氏之所以离开新郑,传言中,的确是张氏之子张良,谋害韩大将军韩陵。 脑海里回想昔日在咸阳宫殿的书房内,姚贾曾经与众人以及嬴政说过。 新郑有一股势力,曾经在姚贾抵达新郑时,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仅谋杀韩陵、嫁祸给张氏,更是连姚贾这个秦使的身份都被利用。 那个势力一直没有被调查出来。 对此。 芈启自然清楚,张氏的的确确,在新郑是被陷害。 院子内。 芈启看着张黡、张说父子二人毕恭毕敬辑礼的模样,知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于是邀请几人去正堂。 正堂之中,伴随着几人入座,客套一番后,等侍女上好酒菜好肉。 这时候。 项伯与长兄项楫,也不瞒着芈启,把楚国如今的情况、局势,清楚详细的说出来。 如今在楚国,楚王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差,太医断言,性命最多不过三五月。 百姓不知道这件事,但项氏以及其他氏族,都清清楚楚。 故而如今楚国之中全都是拉拢官员,抢夺权力的公子,以及熊犹、负刍这两位王弟。 说道这里。 项楫与项伯互相对视一眼。 “此行吾等前来秦国,便是想谋求机会而成大事。” 项楫看向芈启,拱手说道。 这个谋求机会成大事,与在其他人听到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一般人听到都会以为项楫多半是来秦国投奔芈启,希望芈启能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一个机会施展自身抱负,在秦国官场之中大展拳脚,谋划事业。 唯有芈启父子与项楫、项伯兄弟二人清楚。 这个谋求机会成大事的真实意思,是来秦国寻求机会刺杀嬴政,而大事便是刺杀嬴政成功后,芈启便返回楚国,到时候由项氏支持,参与楚王之选。 正堂内。 在项楫、项伯兄弟二人的注视下,芈启缓缓摇头。 随后芈启没有与项楫、项伯解释什么,而是给转头看向张氏父子二人。 “二位可是为韩陵一事而来?” 芈启问道。 回想很久之前,项氏曾无意中询问韩陵一事,是否是秦国在背后下手,如今看着这张氏父子,芈启心里哪里还不明白,当初项氏应当便是为张氏而询问。 张黡、张说见到芈启的的目光看过来,心神一禀,连忙坐直身体,在木桌后对着芈启拱手。 “回秦相,确实如此,此前张氏惨遭贼人陷害,张氏迫不得已离开新郑。” 张黡开口说道。 随后连忙起身,绕过木桌,来到正堂之中。 而张说见到父亲的举动,也连忙跟着一起,父子二人便在正堂内,对着芈启行稽首之礼。 “我张氏名声受辱,一想起父亲、兄长,在黄泉之下不得瞑目,今日张黡恳求秦相能施以援手,张氏日后,定会感恩秦相大德!” 张黡说完,额头磕地。 与之一起的,还有张说。 父子二人清楚,当初屈氏已经帮他们从项氏哪里打听到,似乎秦国也在左手调查,那么右丞相芈启,很可能知晓一些内幕。 故而父子二人才会千里迢迢,跟着项氏兄弟,一同前来秦国,来到咸阳这里拜访秦相。 希望芈启能施以援手,还他们张氏一个公道。 “此事吾也知晓不多!也尚未听到颍川哪里,有调查到消息。” 芈启摇头说道。 话音落下后,就看到正堂内跪在地上的张黡、张说父子二人,一脸失落,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或许在父子二人眼里,最有希望的,便是秦国右丞相芈启这里。 毕竟芈启是秦国丞相,参与秦国大事,知晓很多很多其他人都无法触及的事情。 不曾想。 芈启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一股绝望浮现在张黡、张说父子二人心中。 如今在韩地,所有韩地的旧士族,都认为是他们张氏杀的韩陵,张氏逃回楚国后,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谋划。 而在参与的人里面,唯一能确定参与的人,便是只有亲口陷害张良的韩陵正妻,那个韩地尽闻其美名的女子。 但秦军攻破新郑之后,又传言那暴氏自焚而死。 正堂内。 看着绝望的张黡、张说父子二人,芈启想了想,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部告知二人。 说到最后,芈启很确定的告知二人,韩陵之死,与秦国没有关系,绝不是出自姚贾之手,是另有其人。 许久后。 安静的正堂内,在项楫与项伯的安慰下,张黡父子二人缓缓起身,脸色虽是疲惫,却依旧感激的看向芈启,缓缓辑礼。 “多谢相国!” 张黡说道。 不能知道事情原委,如今张氏有仇没地方报,只能把一肚子血海深仇往心里咽。 眼下只能看,有没有机会,让秦相施以援手,帮忙调查。 张黡也知道很难很难。 但别无他法! “不必!” 芈启也拱手回礼。 “吾等在咸阳,听闻那白氏准备与冯氏联姻!” 项楫这时候看向芈启,开口说道。 芈启身旁的芈沼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父亲,把白氏与冯氏联姻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张黡与张说听到芈沼的话,对于那白衍,父子二人当初在新郑张府,都曾经见过一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黡突然想到,昔日他们在新郑,对于那 想到这里。 张黡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冯氏府邸。 白衍坐在马车之内,伴随着马车的摇晃,坐着的身体却紧靠马车的小窗旁。 因为与白衍一同坐在马车内的,还有白氏姐妹二人。 此行是来接亲,除去白衍之外,身为白氏之女的白君竹与白映雪二人,要陪同在冯卉左右,故而也一同前来。 一路上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交流,多少谈一些赵国的风土人情。 白映雪话语比起一开始多了一些,很多话都是由白映雪询问,而白衍有时候回答不上来的时候,都是由白君竹小声的替白衍回答、补充。 因为白君竹熟读古籍书简,对于其他地方的历史人文,都知晓很多,故而虽然话语少,但白衍也不懂的时候,她就会小声解答。 好不容易等来到冯氏府邸。 白衍等白君竹、白映雪走出马车后,也走出马车之中。 看着冯府大门上,同样挂满红布、以及一些喜庆的装饰,白衍便转身看向身后,发现白岩乘坐的马车早已经离开,显然是去祭祀。 于是白衍便让随同前来的仆人,把后面几辆马车上的东西,全都搬进冯府。 不远处全都是一早上便观望的百姓,以及方才更过来的人群。 听着那些喧闹之声。 白衍转头吩咐黑布衣打扮的将士,全都注意警惕四周那些人群。 “如何?” 白平这时候也走下马车,来到白君竹、白映雪身旁。 “应该快好了!等一会!” 白映雪率先开口说道。 此刻白映雪看着远处的白衍,两个小眼睛满是好奇,婚亲之时,她不是 但她也从未见过,迎亲之时,是由一个比婚郎更年轻的少年主持。 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当真是个一个优秀的才 “呸~!” 白映雪突然俏脸微红,移开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的青白绸衣。 想什么呢。 那是日后长姐的良人,自己怎么能看着看着,有其他不该有的念头。 白映雪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模样动人的长姐,看着长姐一身青白绸衣的模样,两只小眼睛浮现一抹自责、愧疚。 心里也在这时候暗暗发誓,日后定不会再胡思乱想。 那少年再优秀,也是长姐的男人! “走吧!进去吧!” 这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声音,白映雪方才回过神,随后便看到白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旁。 “等会按照习俗,子原,你便上前把礼数交给冯劫将军。” 白衍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平。 上面的礼数下人已经全部核对过一遍,没有问题,等会只需要交给冯劫即可。 “好!” 白平点点头,脸颊上满是紧张。 看着身旁的冯府,此刻在白平眼里,若非白衍在,他还真的有些怯场。 毕竟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冯氏,不管是身为郡守的冯老,还是经历沙场的冯将军,甚至是其他冯氏族人,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 他仅仅只有一个白氏子弟的身份,还真担心会被人轻视。 幸好有白衍在,白衍亦是将爵,也是代表白氏之人。 “走!” 白衍看着白平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而一旁的白君竹,都差点忍不住。 不过看着眼前的冯府,看着冯府大门前的那些仆人,正当白衍准备进入冯氏府邸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骚乱。 “将军!” “将军!!!”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白衍很熟悉。 白衍转头看去,随后就看到溪满脸恐慌,一脸急切的看着他。 第325章 接亲,扶苏到来 “张黡父子?” 冯府外,白衍听到溪的话,眉头紧皱。 白衍没想到,溪在咸阳城内,居然会碰见张氏父子,张黡、张说二人。 溪是暴氏身旁的婢女,对于五世相韩的张氏族人,自然见过许多次,张氏之人不会留意一个婢女,但溪可是记住张氏族人的面孔。 故而今日在城内之时,无意间看到一辆马车的小窗,里面张说在观望咸阳,溪又惊又俱,连忙偷偷跟上去,最终在相府不远处,见到张黡、张说父子二人走下马车。 “等会我会命人送夫人前去雁门,溪,你先回去保护夫人!” 白衍对着溪说道。 了解事情经过,在得知张黡、张说父子是去相府,见昌平君芈启,眼下白衍也没有把握昌平君知不知晓暴氏的事情。 整个咸阳城,唯有姚贾曾经见过暴氏,但白衍绝对不会用暴氏的安危,去赌姚贾的品性,即便姚贾是道德至高的圣人。 在白衍心里,暴氏的安危,从来不是一个赌注。 更何况溪曾经说过,那日她见到那姚贾看向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夫人占为己有,那贪婪的目光,在姚贾位高权重的情况下,让人害怕。 想到张氏父子刚到咸阳,尚未见过溪。 此时只要暴氏离开咸阳,去到雁门便可安然无恙,之后的事情,白衍便不担心。 即便是日后事情暴露出去。 “好,将军!溪这便回去!” 溪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点头。 不远处。 白平等人看着白衍,满是疑惑,当看到白衍嘱咐那名女子什么后,那名女子不断点头,随后白衍又把信物交给两名布衣将士,让其护送那女子离开。 瞧见白衍回来,白平想了想,还是上前。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白平看着白衍询问道。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哪怕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忍不住紧张起来。 “没事!” 白衍没有把张氏父子的事情,告诉白平。 这牵扯到暴氏。 溪之所以亲自匆匆前来,就是担心暴氏与张氏的事情,会被其他人知晓。 想到暴氏如今在咸阳城,随时都会有危险,白衍的心情有些阴郁,若当初确定那芮为不敢报官,芮为送来的几把剑,就应当留两把给张氏父子。 不过这个念头眨眼间,便消失在白衍的脑海中。 白衍深知不管张氏父子与相府之中的昌平君,是否有关系,但如今张氏父子的的确确是来咸阳,去到相府拜访昌平君。 若张氏父子死在秦国。 昌平君就算是为了名声,都会下令彻查到底。 而以楚系在秦国的官员数量,以及楚系的人脉,到时候就会因小失大,引来数不尽的麻烦。 甚至不管暴氏的事情,亦或者杀人的事情,彼时都会放到嬴政面前,被楚系抓着不放。 “先迎亲!” 白衍看着白平,轻声说道。 随后率先朝着冯府走去,暴氏如今还安全,眼下当务之急是白氏与冯氏的联姻。 方才该交代的白衍已经交代溪,并且让溪转告暴氏。 冯府内。 因为冯氏与白氏联姻,此刻府邸内,也有很多其他士族的人。 在侍女的带领下,白衍很快带着白平、白君竹、白映雪,在冯府的院子中,见到冯府之主冯劫。 此前白衍与冯劫当初在赵地,一起在阏与领兵、商议,经常相处,更是在井陉一战之中,二人一起上阵杀敌,故而二人眼下相见,彼此都没有任何陌生。 二在战场上的相处,以及经历,这种关系要远远超出一般在酒肉之宴认识的人。 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 白衍与冯劫,十分亲切的互相辑礼。 不过与当初在赵地不同,此刻白衍见到冯劫,就要改口称其为世伯。 而冯劫也不再称呼白衍为将,取而代之的则是世侄。 辑礼之后。 冯劫看着白衍,虽说心里有些可惜,没能把女儿嫁给白衍。 但这念头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便一闪而逝。 比起年纪轻轻,领兵才能卓绝的白衍,或许女儿嫁给资质更平庸的白平,反而是一件好事。 随后。 在白衍与冯劫的注视下,白平上前,双手捧着竹简,呈送给冯劫。 冯劫拿过竹简后,缓缓打开。 一旁的白衍见状,知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礼数早已经在当初谈及婚亲之时谈好,不管白氏还是冯氏,其实都并不在意礼金,给多也不过是颜面而已。 前两日白裕的府邸,那时候白伯、白岩、白裕都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商议清楚。 今日过来只是接亲而已。 若非担心有士族捣乱,甚至都不需要白衍过来。 果然。 在白衍的注视下,冯劫不过简单看两三眼,就点点头,收起竹简。 从这时候开始,意味着日后冯劫便是白平的丈人,日后冯劫以及冯氏家族,都会在背后栽培白平,成为白平的依靠。 想到这里。 白衍转头看向一脸喜色,再次的对着冯劫辑礼的白平。 对于白平,白衍也是有一些了解,为人来说心性不坏,但才能来说,算不得上佳。 不过白衍深知,哪怕白平的才能有些平庸,但日后只要白氏与冯氏存在,白平的成就就不会低,在政途上,只要资历足够,亚卿甚至是正卿,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也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世道当真出生之时,便决定很多很多。 一般的普通士族或者没落士族,究其一生,若无大才,根本没机会走得多高,甚至能成为一个小官吏混口饭吃,已经算是不错。 然而对于名门望族来说,即使子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但往往通过联姻,大多都能保证日后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即使是同僚,即使地位相同,在世人眼里都还会讲究个背景。 这还是那普通士族与名门望族的差距。 若是耕民。 那几乎没有可能,除非像他这般,蒙上天眷顾。 这点白衍十分清楚,像他这样的,估计这天地荒老,海枯石烂,世间都绝不会有 更别说,能走到这地步,不管是自身,还是遇到瑾公等人,甚至是邹兴、白裕,这些人缺一不可。 若当初邹兴不是为了报仇,不把秘密告诉他,他虽然来到秦国,但绝对不会去到白氏,便没有后面的事情。 冯府大院内。 伴随着冯劫点头,吩咐侍女什么后,侍女连忙上前,来到白君竹、白映雪面前说些什么,随后领着白君竹、白映雪离去。 “白氏双美,名动咸阳,不愧其名啊!” 冯劫看着白君竹、白映雪的背影,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随后冯劫转头看向远处那些前来恭贺的士族中,负责接待的冯毋择二子,望见那两少年患得患失,一脸失落的模样,冯劫前两日还在劝慰,如今看来,倒是能理解为何如此。 即使不提背后的白氏背景,方才那两名少女的姿色,就足以让人倾迷。 “冯伯谬赞!” 白衍听到冯劫的话,从思索之中回过神。 因为白君竹不在这里,只能代替白君竹拱手谦虚道。 一旁白平听到白衍的话,表情浮现一丝古怪。 随后忍不住看向白衍。 白平可是清楚,在其他人眼里,白君竹是白衍的族人,但实际上,白君竹可是白衍的未婚妻。 就在这时候。 远处传来动静,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在白君竹、白映雪以及一名美妇的陪同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便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白衍望着远处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有些惊讶,没想到牛高马大的冯劫,女儿居然如此亭亭玉立,与身旁的美妇神似五六。 看来比起冯劫,那女子应该是继承那妇人的更多。 对于那美妇。 白衍昨晚听白伯等人提过。 对于冯劫的正妻冉棱,白衍并不惊讶冯劫能娶到如此美艳的妻子,就像他,如今在拥有身份地位后,不提其他士族送来的女子,就是又参与灭国之战,都能碰到暴氏这样的美人。 就连白氏,也同样是在他拥有地位、能力后,想着把白君竹许配给他。 身为秦国将军的冯劫,有冯氏背景,自然也不例外。 冯府内。 白平见到自己的妻子模样后,脸上的笑意更甚,那裂开的嘴角根本合不拢。 等穿着红衣的冯卉上前后,白平与冯卉,互相行礼。 白衍在一旁看着,接下来迎亲的事情,并没有再参与进去,毕竟剩下的事情,都是由身为冯卉良人的白平负责。 等白平带着冯卉朝着府邸外走去。 白衍看着周围那些宾客,一面在冯劫的介绍下,与这些士族长辈认识,一边随时注意四周的情况。 虽说是在冯劫府邸,但白衍还真怕有那个不开眼的人,不要命也要捣乱。 “冯敬!” “冯代!!” 白衍与士族客套之时,两个年轻男子,便来到白衍面前,一边拱手辑礼,一边介绍自己。 因为是冯氏与白氏联姻,白衍是以白氏族人的关系来,故而冯氏两兄弟都没有称呼白衍的爵位,这样更显亲近之意。 “白衍!” 白衍拱手回礼道。 看着眼前冯氏兄弟二人,完美继承冯劫的魁梧壮硕,白衍都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白平运气真不错。 白衍与冯氏兄弟二人交谈几句后,看着天色差不多,仆人过来告知白平已经把冯卉接上马车。 随后白衍便向冯劫以及冯劫的正妻冉氏告辞离开。 在冯劫与冉氏回礼后,白衍与冯敬、冯代兄弟互相辑礼,这才朝着府邸外走去。 不过尚未等白衍走两步。 突然一名仆人,神色匆匆的来到冯劫面前。 “大人,长公子到来!” 仆人对着冯劫说道。 一句话,让冯劫面露错愕,一旁的冉氏,以及冯敬、冯代兄弟,都忍不住一惊,全都看向冯劫。 长公子怎会来冯府? “听到了吗?长公子!” “嘶,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居然来冯氏,这” 院子内,因为冯氏的人脉与关系,前来祝贺的士族宾客很多很多,故而当听到长公子扶苏前来之后,所有人全都为之一愣。 随即而来的,便是络绎不绝的惊叹声。 毕竟不止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日后继位秦王的,一定会是公子扶苏。 长公子背后有楚系那庞大的官员、人脉支持,除非嬴政想重蹈覆辙,如赵武灵王、燕王之类的,让秦国陷入内乱。 一但不是立长公子扶苏继位,嬴政去世后,那些秦国的楚系官员绝对不会认同其他继位的公子,甚至会引发叛乱。 而没有长公子扶苏的压制,除去继位的公子外,其他公子背后的势力,也同样会趁机图谋继位。 这样的事情。 从古至今,各诸侯国都不少见。 故而眼下当听到长公子扶苏前来之时,所有人的反应才会这般大。 对于这位日后能继位,成为新秦王的长公子,所有士族心头都一热,呼吸急促起来,谁都与长公子结识,得到长公子的青睐。 院子内。 伴随着无数人的喧闹以及热切的眼神之中,冯劫、冉氏都赶到走廊,便看到走廊内,在仆人、侍女的陪同下,一身华贵绸衣的公子扶苏,已经走了过来。 “冯劫,拜见长公子!” “白衍,拜见长公子!” 不管是白衍、冯劫还是冉氏,看到扶苏,连忙拱手辑礼。 扶苏停下脚步,双手抬起。 “扶苏,见过两位将军!” 扶苏回礼道。 礼毕后,扶苏看向冯劫,随后看向一旁的白衍,脸颊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是年纪的原因,还是在知晓白衍曾经在上郡高奴的经历。 对于白衍。 扶苏心中的好感与亲近之意,很突然很直接,这是对于任何一个秦国官员或者是大臣,都从未有过的事情。 连扶苏在夜里闲暇时,回想起来,忍不住奇怪,而想起白衍时,脸上却会浮现笑意。 “公子今日前来,冯劫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见谅!” 冯劫看着扶苏望着白衍的眼神,满是奇怪。 怎么感觉长公子与白衍,就像昔日故友一般,他们二人莫非很早之前就认识? 想到这里。 冯劫心里却又否认起来,若是早就认识,雁门一事后,白衍对那些士族大开杀戒,白氏根本不必如此着急寻求冯氏联姻。 白衍本就深得嬴政的信任与宠信,若是与长公子关系绝佳,以长公子背后的关系与人脉,白氏根本不许担心任何事情。 “今日乃是冯将军大喜之日,何来远迎、见谅之说,倒是扶苏要祝贺冯将军才是!” 扶苏听到冯劫的话,这才把目光从白衍哪里,转而看向冯劫,拱手说道。 说完。 扶苏便让身后的仆人拿过一卷竹简,交给冯劫。 “此乃扶苏贺礼,还望冯将军切莫推辞!” 扶苏说道。 冯劫闻言,连忙双手接过扶苏的竹简。 一旁的白衍见状,看向冯劫,随后看向比自己年轻一些的扶苏时,看到扶苏那满是亲近的眼神。 不知为何,白衍心里有些打鼓。 因为白衍不傻,能清楚的感觉到扶苏对自己的亲近之意,而且似乎不包含任何一种目的。 白衍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正在这时候。 扶苏突然开口。 “白将军!” 白衍闻言,回神后,这才看到扶苏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 院子内。 因为扶苏的到来,密密麻麻三五聚集的士族宾客,不管老幼,此刻全都不敢大声说话。 然而远处的一幕,还是让不少人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有,怎么感觉长公子扶苏,与白衍关系十分亲近!” “我也看到了!” 第326章 婚亲结束,白裕的喜事 冯府之内,因为长公子扶苏的到来,白衍耽搁了一会。 好在扶苏并非是来阻拦婚事,故而在闲聊一会后,很快就离开。 见状。 冯劫都有些意外,随后看向白衍,放在扶苏与白衍闲聊之时,提到过练剑一事估计要等日后有机会。 这练剑! 冯劫心中沉吟,双眼看着白衍,他感觉长公子扶苏之所以来白氏,很可能就是想亲口告知白衍这件事。 “世伯,白衍且先告辞!” 白衍感受到冯劫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低头辑礼。 此刻白衍心中也是很纳闷,怎么楚系扶持的长公子扶苏,对自己这般亲近? 想不明白的白衍。 在与冯劫、冉氏告辞后,便转身离开冯府。 离开时,白衍看着周围其他士族之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心里十分清楚,今日扶苏的举动,势必会传出去。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扶苏很亲近他,与他的关系很要好! 想到这里白衍有些哭笑不得。 此刻他若是告知周围这些士族之人,说他与扶苏不过是见 冯府之外。 白衍走出冯府时, 随同前来的车队,虽说少了几辆载有财礼的木拖车,但却多出三十余名随从的侍女以及仆人、马奴。 这些都是陪同冯卉一同前去白氏,日后伺候冯卉、白平的侍女。 这手笔,纵观整个秦国,除去王室宗亲之外,估计也是数一数二。 士族女子嫁人,若论牌面,便是随同的仆人、侍女有多少人。 “走!” 白衍看着远处四周全都是围观的士人、商贾,对着白氏府邸的仆人说道,随后率先走上马车。 在喧闹声之中,白衍在马车内,继续与白君竹、白映雪同乘回去。 白平与冯卉同坐一辆马车。 与来到的时候不同,回去的时候,伴随着马车的摇晃,白衍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而这时候别说白君竹,就是白映雪,都不会开口打扰白衍。 方才在马车上,听到公子扶苏的到来,二女都满是吃惊。 眼下看着闭目养神的白衍,望着白衍身旁裹着的佩剑,白君竹、白映雪都清楚,昨日没有休息好的白衍,今日不仅要赶路,还要在冯府应承宾客,也是很累。 半路上。 马车缓缓停下来。 白衍起身,掀开马车布帘。 “将军,此前在前面埋伏的人,已经尽数伏杀,全是月氏男丁!” 马车外,一名骑着战马的布衣将士,对着白衍禀报道。 而这名将士,便是寇壮。 当初不管是在上郡高奴一战,亦或者在赵地与李牧交战时,率领斥候打探消息的将领。 在灭赵之后,寇壮在白衍的提拔下,一步步晋升,最后独领一骑。 一直以来,寇壮的身手与本领,从未让白衍失望过,就连在处理匈奴掠卖一事之时,暗地里,也是寇壮把匈奴人的退路、地势,全都标记出来,更是随时做好死战的准备。 “除了月氏,可还有其他人?” 白衍闻言眉头微皱,询问道。 在白衍心里,此番要捣乱的人,应当许多才是,怎么可能仅仅只有一个月氏。 “回将军,并非发现其他人,不过倒是发现曾经有埋伏的踪迹,不知何原因,最后离开!” 寇壮看向白衍。 回想着那些痕迹,寇壮也是很疑惑,那些人为何会离去。 因为出身深山之中的乡野猎户人家,从小寇壮便对野外很敏感,入伍后常年在战场之中,更是对于地势了解甚多。 对于那些痕迹,寇壮笃定是人为留下的,而且人数都是三十多人左右,甚至每一个人大致体重,站的位置,寇壮都能通过留下的脚印,猜到一个大概。 这些绝对没有错。 “离开!” 白衍听到寇壮的话,思索间,很快便想到,应当是公子扶苏的出现,让那些人收到消息,一时间有所忌惮。 在没确定他与扶苏的关系,到底是如何之时,那些人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长公子扶苏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楚系,以及其他一些重臣。 “命将士继续观察,一路当心!” 白衍对着寇壮吩咐道。 既然那些人离开也好,白衍也不想在今日多生事端,至于那些月氏的人,到时候交给咸阳狱吏便好。 是城旦舂后,发配劳役,还是直接处死,这些都是由廷尉哪里安排。 “诺!” 寇壮听到白衍的话,拱手辑礼道,随后驾驭战马转身,带着将士离开。 白衍回到马车之中。 坐下来后,看着白君竹双眸之中,有些担忧的模样。 “放心,应当是方才长公子去到冯府的消息,被那些人知晓,故而那些人有所忌惮,便先撤离!”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露出笑意。 “就算有贼人,这些将士都是身经百战,自会处理,不必担心!” 白衍说完,便收回目光,这番话的意思也是想告诉白君竹,后面的路程应当都不会再有事情,况且有铁骑在, 从冯氏到平阳的这段路程,还没有那个势力,能对付铁骑。 铁骑将士都是沙场走过的骁勇善战之人,不仅配备的秦剑,还有威力巨大的弓弩,这些都不是用来装饰。 “嗯!” 白君竹看向白衍一眼,轻声点头。 马车内,气氛逐渐再次安静下来,不过因为白衍的存在,不管是知书达理的白君竹、还是生性活泼的白映雪,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虽不知道前路会碰上什么。 但每当眼神看向一旁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时,总会让人感觉安心。 似乎有他在,一切都会无恙。 伴随着马车的微微摇晃。 一旁白君竹的小手,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角,以往知书达理,美名在外的她,感觉放心跳动得有点快。 因为她知道,旁边这少年。 是她的未婚夫,日后她的良人。 从小只知道苦读竹简,在闺房内学兵书、针绣,白君竹从很少接触其他人,眼下她也不清楚,如何处理心中那悸动的情绪。 “长姐!” 白映雪突然轻声喊道,轻轻的扯了扯白君竹手。 在白君竹转头看过来后,白映雪靠近白君竹耳边,轻轻的在白君竹耳边呢喃。 “长姐,你看姐夫很关心你,嘻嘻,当初她们那些人都说想嫁给一个将军!日后长姐与姐夫的婚事说出来,估计那些人,心里要羡慕死!” 白映雪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说道。 若非是在耳边,白君竹估计都很难听清,毕竟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不断响起。 “少说两句!” 听到小妹的话,没有预料到小妹居然这般称呼,白君竹以往淡然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大片红晕。 佳人嫣红,这般模样,就连 不过挨骂后。 白映雪回过神,也没有再嘀咕下去,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那少年。 她又没有说出,当初她们姐妹二人在与其他士族的女子闲聊时,所有女子即使都清楚,嫁给将军免不了担忧,而且将军一但在外,便是常年不能归家,甚至若出现意外,将军身死,便是只能守寡。 但清楚归清楚,说归说,比起这些担忧,基本上所有女子都直言,若是日后能遇到一个好将军,若是有机会,她们还是会选择嫁给将军。 危险归危险,但这天底下,最容易打动女子的,便是那些戎马沙场,浴血杀敌的将军。 “以前还不知道为何,现在才逐渐感觉到.” 白映雪心里嘀咕一句。 马车内。 白君竹俏脸满是羞红,美眸不自然的看向一旁,当看到闭目少年没有听到小妹的话后,芳心之中,这才松口气。 日落之后。 白衍一行人回到白氏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过天色虽黑,但白氏府邸大门处,依旧张灯结彩,一个个架起来的铁盆上,都点有篝火。 “来咯!来咯!!” “父亲,堂兄回来了!!!” 大门外,与侍女、仆人站在一起的,还有白氏那些孩童。 由于白氏举办喜事,今日前来白氏的宾客数不胜数,在这喜庆的气氛下,白氏的孩童满是欢笑。 而随着天黑,看着大人在攀谈,孩童无聊之际,便自发一起来到府邸大门等候着。 这不。 见到密密麻麻的火把,以及马车、仆人归来,所有孩童纷纷笑着大喊道,朝着府邸内跑去。 片刻后。 白伯便带着妻子,跟着范氏、纪氏走出大门。 不管是范氏、纪氏这两名老妇人,还是白伯与妻子,当看到陪嫁的那三十多名仆人与侍女时,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冯氏的举动,不仅给冯卉颜面,也给他们白氏争脸。 白君竹与白映雪在马车处,等白平搀扶冯卉下马车后,便陪同冯卉来到范氏、纪氏面前,给冯卉介绍族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中,白君竹与白映雪,便是要负责陪伴冯卉,让冯卉熟悉白氏。 “将士们都一路辛劳,平阳那两栋酒楼,都已经白氏出钱,包下一晚,今晚让将士们去放松一下。” 白衍对着寇壮说道。 嘱咐寇壮,等会在休息后,便带着将士们去酒楼玩乐,今日白氏喜事,也让将士们一路辛苦。 如今回到白府,白府有仆人以及扈从在,不必担心安危之类的。 更别说这里是平阳。 酒楼哪里,在昨晚的时候,白衍便嘱咐白氏帮安排。 “诺!” 寇壮听到白衍的话,看着周围乐呵呵,咧嘴满是喜色的将士,笑着对白衍辑礼,毫不客气的接受白衍的安排。 “去吧!” 白衍也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的这些亲信,白衍从不会怀疑他们,更不会吝啬。 在军队、战场之中,治军严明是威,而带将士们杀敌立功,以及私底下与将士们亲近,善待将士,这是恩。 恩威并进,方才是掌军之道。 白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躺在精致的木床上,揉了揉额头,白衍深吸一口气,叹息一下。 昨晚白氏府邸的宾客实在太多,不仅有雍城、郿县的秦国老士族,就连咸阳、长安哪里的士族,都遣人过来。 就连咸阳哪里的很多官员,虽不能离开咸阳,但仍旧让家中的子嗣携礼而来。 这些,都需要白衍在场应承、陪聊。 这也是为何白衍那么累的原因,不提从咸阳回到白氏没有休息,后面便要赶一日的路程。 就是回到白氏后,与那些士族的交流,以及喝道天亮的酒宴,这都让白衍累得不行。 匆匆起身。 白衍离开房间之时,白氏依旧喧嚣热闹,很多很多士族都没有回去。 看着玩闹的孩童,以及远处聚集在一起闲聊的宾客,其中不少是来自其他士族的男男女女。 这些热闹背后,白衍想起家乡,对家中的思念,再次涌上心头。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婚亲,白衍想起在雁门,田非烟告诉过他,他兄长娶了一位方圆几十里,最出彩的女子。 如今他兄长已经在家务农耕地,日子虽不是顺风顺水,却不用再担心性命安危。 “可惜没参加兄长的婚亲。” 白衍心中想到。 对于自己兄长的婚亲不能参加,白衍心中满是遗憾。 只能等日后回去之时,在给兄长补上。 如今昌平君未除,昔日又为雁门那些百姓,彻查雁门掠卖一事,得罪了太多权势。 至少目前,白衍还不敢归乡。 如今归乡,虽能带去荣华富贵,却也能带去灾祸仇敌。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白衍都想着,要不忍一忍,做一个不问世事,冷眼旁观之人,然而每次白衍都会想起外祖母的教诲。 更何况. 白衍抬头,看着屋檐上的那浩瀚天空。 “且年少,血未凉!” 白衍皱眉,轻声笑道。 这句话背后,注定前方路途不好走,但却让人感觉无比踏实,人生无悔。 外祖母十分喜欢屈原的书,喜欢屈原的故事,经常教导,若是日后为官吏,当尊重老弱,如此属地治理下的生民便会尊敬。若是为将领,便要尊重上属大臣,如此才能得到君王器重。若是为将军,便要抚恤孤寡,如此将士就不会背弃。 这三件事情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很难很难,然而不管任何人只要做到一件,并且从一始终,即使不在乎美名远扬之类的,却也能人生无悔。 这人生道理,白衍可还记在心中。 屈原! 白衍呢喃这这个名字。 外祖母曾经说过,虽说没有见过屈原,但她却清楚,屈原投河的那一刻,没有害怕死亡,也没有后悔投江。 因为屈原一生,都为了楚国而尽毕生所能,鞠躬尽瘁,以赤诚之心肝脑涂地,楚国虽是不能争霸中原,但他屈原却是坦坦荡荡。 这让的人,唯一心中所念,便可惜而已。 而新王不认用,屈原亦不想看到楚国被灭国,故而心死投江。 “君子,白裕大人吩咐奴婢告知君子,若君子醒来便去书房,用膳后,便一同启程回咸阳。” 一名侍女走到白衍身旁,行礼说道。 白衍听到侍女的话,回过思绪,点点头。 因为昨日扶苏的出现,无意间让白氏与冯氏的联姻,出乎意料的顺利。 如今婚事已经结束,与白裕不同,还有很多事情的他,需要立即回咸阳。 片刻后。 白衍跟着侍女来到书房,见到白裕。 书房内,由于白裕要回咸阳的原因,范氏在交代鲁氏一些事情。 “叔父!” 白衍对着白裕拱手辑礼。 白裕笑着点头。 这时候白鸣笑吟吟的来到白衍身边,因为白衍的事迹,而且在接触白衍之后很舒服,白裕的儿子白鸣,十分亲近白衍。 那巴不得成天粘在白衍身旁的模样,让白裕都有些酸溜溜的。 接下来。 白衍一边用膳,一边与白裕谈论着回咸阳城之后的事情,而在谈话间,白衍也终于知晓范氏在嘱咐鲁氏什么。 原来是在咸阳哪里,白裕的一名美妾怀有身孕。 听到这里,白衍看着白裕,忍不住笑拱起手,说一句恭喜。 这倒并非白衍在调侃,而是的的确确的是在恭喜,在这个世道,男子一妻多妾实属正常。 往小了说,像白氏,需要族人开枝散叶,而白裕是男子,男子爱美,见到美人想要占有享受很正常。 而往大了说,不管白氏还是白裕,秦国都希望想这样的将军膝下的子嗣,越多越好。 将门之后! 至于白裕的正妻鲁氏,除去鲁氏阻拦会被士人说不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白裕子嗣多,对于鲁氏,也是有好处。 首先鲁氏的正妻地位绝对不会被威胁,不管白裕有多少子嗣。 其次是鲁氏只为白裕生有一男一女,一但白鸣有个意外出事,白裕无后,那么白裕的一切,都要回归白氏,那么对于鲁氏来说,失去一切才是最大的损失,即使回到白氏,也完全就类似寄人篱下。 这便是为何这世道中,几乎所有为正妻的女子,都会鼓励,甚至是帮助自己的良人纳妾。 特别是像白裕这样戎马征战的将军之妻,更是担忧白裕的子嗣少。 第327章 回咸阳,有人求见 府邸门外。 方才成为白平妻子的冯卉,在白君竹与白映雪的陪同下,来到大门看着远处准备回咸阳的白裕一行人。 此番回咸阳,鲁氏也带着白鸣、白媱一同前往。 寒风拂过,白君竹一身白皮衣,站在原地,绝色动人的俏脸上,美眸望着人群中,那个少年的背影。 如妻子在望着将要离去的良人。 不提族内的长辈,就是族内年幼的孩童都清楚,此番离去,白鸣、白媱元日之时便能回来,不离开多久。 元日那一天,叔父白裕会回来! 叔婶鲁氏也会回来! 唯有那个少年,这一去,又不知道是多久,算上咸阳去邯郸往返的路程,以及人数众多的行进速度。 别说元日前,就是这未来的两三月,都绝不可能能回来。 “君竹,为何不去说一句?” 冯卉一旁看着白君竹,轻声说道。 或许方为人妇,冯卉与昨日想比,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丝许不同。 而在昨天夜里的新婚之夜。 冯卉已经从白平哪里得知事情经过,她这时候才清楚,原来在外人眼中,那白氏子弟白衍,实际上根本不是白氏族人。 邹兴! 这便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一个齐国差点被灭绝户的落魄士族子弟。 想到这里,冯卉不由得感叹,若是日后那少年恢复姓氏名字,估计日后整个秦国,甚至天下都要咂舌侧目。 特别是,齐国的齐王! 冯卉一想到齐王若是知晓这件事,就忍不住好奇齐王会是何等表情。 毕竟灭韩可以说不是白衍的能力、与月氏、匈奴一战不能算是胜,那灭赵一战呢! 李牧死前最后一次领兵,便是与白衍交手,二人不分伯仲。 之后井陉一战,白衍更是名动天下,一战而立! 齐王若是知道这等名将,乃是齐国之人,名叫邹兴,那会是如何感想? “去吧!” 冯卉回过思绪,对着身旁的白君竹轻言道。 因为如今的她也是白氏之人,故而除去那少年叫邹兴的事情外。 自然而然,白平也把君竹与那邹兴的关系告知于她。 也是如此,在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冯卉才终于想开,感情从一开始,别说是她,就是其他士族的女子,白氏归根结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同意让‘白衍’联姻。 眼下看着君竹,冯卉才会轻声询问。 既然已经订亲,那离别前去与邹兴说两句,乃是理所应当,毕竟白君竹已经板上钉钉是那少年的妻子。 然而就在冯卉的注视下,白君竹微微低头。 “.不了,我!” 白君竹犹豫许久,最终才憋出两三个字,后面的话,不知道是旁徨失措的原因还是为何,都没说完。 见状,别说冯卉,就是白映雪,都不敢相信,眼下这个俏脸满是紧张的人,居然是传言之中,淡然绝色而熟读古籍、兵书的白君竹。 这一刻。 谁也不知道白君竹是怎么想的。 低着头的白君竹,似乎满是慌神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一直没有抬头。 只知道许久后。 白君竹听着耳旁宾客喧闹的身影,听着族内长辈、祖母等人在嘱咐的话语,以及那些孩童互相间的嬉笑打趣。 微风带着冷意,飘拂一丝丝黑长的秀发,在白君竹失落的俏脸上,美眸突然看到,一个人走过来。 看着那人的双脚,白君竹抬起俏脸。 下一刻。 白君竹便看到,原来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来到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少年对着白君竹缓缓辑礼。 见状。 白君竹不知为何,方才一切仿徨、一切纠结,所有的紧张,全都消散一空。 美眸望着眼前的少年,白君竹的双眼之中,微微泛红。 白君竹对着少年缓缓行礼。 这一次互相辑礼,虽是没有说一句话,然而却让白君竹芳心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情绪,如同一根心弦。 礼毕后。 白君竹看着少年与冯卉辑礼,与小妹辑礼,随后与自己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去。 白君竹望着那少年的背影,望着片刻后,数辆马车与那些随从一行人,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没有怨恨我就好!” 白君竹心里想到。 这段时间,在那少年回来之前,白君竹最担心的,便是那少年会介意当初退婚之事。 即使当初那少年知晓她与小妹去偷玉佩,即使那少年从未告诉别人,也从未开口怪罪过她,但白君竹仍旧担心,邹兴不愿接受她。 回想当初。 白君竹心里满是后悔,从小到大,从未有那么后悔过。 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眼下唯一庆幸的是,这两日相处,她能感觉到,少年似乎没有怪她。 “长兄,长姐是不是不舍得你离开?” 另一边,方才离开白氏府邸的白鸣,一边兴奋的骑着战马,一边看向白衍。 小小年纪的一句话,让骑着另一匹战马的白衍,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骑你的马,莫忘你祖父的叮嘱!” 白衍没有正面回答白鸣这小鬼的话,而是拿出白仲的话,让白鸣不要乱说。 果然此话一出。 白鸣就没在提白君竹的事情,而是继续兴奋的骑着战马,看着战马摇晃的移动,看着自己腿旁的秦剑,以及秦弩。 此刻白鸣当真恨不得自己快点长大,入伍后也要成为一名铁骑,日后率领铁骑冲锋沙场,像身旁的长兄那般,立下赫赫战功。 咸阳城。 白衍回到咸阳城的时候,已经是入夜。 白鸣并没有坚持骑到咸阳,方才过大半路,屁股便开始难受起来,老老实实的滚回马车,让坐在马车前面的将士继续乘骑战马。 已经将近夜深,白衍便没有与白裕一同去白裕的府邸,而是独自回自己的府邸。 白鸣倒是吵闹着要跟着白衍。 见状白裕虽是无奈,却也没有拒绝,反正儿大不中留,天天吵闹着日后要入伍从戎,那眼下跟着白衍也好,毕竟白衍的为人白裕清楚,能教白鸣的,绝不会吝啬。 府邸外。 在铁骑将士的护送下,马车缓缓停在门前。 白衍与白鸣走下马车后,便回到府邸之中,如今新的府邸尚且还未开始建造,便只能回来这个府邸。 论规模,这府邸也就是一般小富商居住的规模,比起那种士族、权贵,自然是比不上。 府邸内。 白衍让侍女去给白鸣准备房间,随后带着没有半丝困意的白鸣,来到书房。 白衍要处理要事,而这书房内的兵书,白鸣早就看过,好在白鸣记得父亲的教诲,即使曾经看过,但眼下依旧能耐心的再看一遍。 不过还没等白衍坐多久,突然就有仆人进来,告诉白衍府邸外有两人求见。 “求见我?何人?” 白衍听到仆人的话,一脸意外,要知道他的府邸住所少有人知,能知道的一般都有不错的背景。 而眼下自己方才回到咸阳,那算算时间,应该是有人一开始就在咸阳城门驻留,见他回来后便把消息带回去。 “将军,那人并未所及姓名,只说是将军故人!恳请一见!” 仆人听到白衍的询问,轻声说道。 故人?白衍想了想。 “带那两人进来!” 白衍说道,让仆人把人带进府邸。 对方只有两人,白衍倒不担心对方是来刺杀之人,与其担心刺杀,白衍更好奇,到底是那两位故人,会如此心急的要见自己。 第328章 与张氏合作,互相利用。 片刻后。 当仆人把张黡、张说父子带入府邸内的时候,白衍顿时一脸意外。 白衍这时候心中也有点庆幸,庆幸此前他不在府邸的时候,让溪与暴氏,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张黡、张说父子二人看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对于白衍那意外的模样,张黡父子二人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回想当初在新郑,张氏被陷害的时候,护送姚贾的白衍,也在新郑之内,对于张氏的消息,白衍自然也是知晓。 故而眼下看到他们父子二人,想起昔日杀出新郑的事情,会意外,也再正常不过。 “下去吧!” 白衍看着张黡父子二人,没有着急回礼,而是让仆人先行离开,随后看向一旁的白鸣。 “鸣,你也先去休息!” 白衍说道。 白鸣见到白衍那认真的模样,连忙点点头,十分懂事放下竹简,随后起身离开。 看着中年男子与其子,白鸣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什么来头。 虽然好奇,白鸣也没有问,而是乖巧的离开房间,并且关上房门。 宽大的书房内。 顷刻间,便剩下白衍与张黡父子二人。 “白衍,见过二位!” 白衍这才对着张黡父子抬手回礼,礼毕后示意二人入坐。 张黡父子连忙再次抬起手,对白衍表示感谢,随后来到木桌前,与方才白鸣跪坐的地方。 “不知二位是有何事?今夜前来” 白衍跪坐在木桌旁,随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张黡父子。 想起此前溪说过,张黡父子二人前来咸阳,便是直接去相府,拜见昌平君,那么很可能他的住址,便是昌平君告诉这二人的。 对于昌平君的举止,白衍倒能理解。 毕竟眼下昌平君尚未知晓事情已经败露,在昌平君眼中,表面上与白氏依旧和睦友好。 不过。 这也意味着,这张氏父子,并非是昌平君的心腹! “今夜冒昧前来,还望将军莫怪!” 张黡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辑礼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歉意,希望白衍多多包涵。 一旁年纪轻轻的张说,也跟着辑礼。 说起来亲眼见到白衍之后,张说心里当真是复杂,毕竟当初在新郑张府,他与父亲之所以对白衍客客气气,完全是看在姚贾的面子上。 不曾想这一转眼。 当初跟着姚贾的少年,他与父亲根本不在意的人,居然已经成为秦国将军,并且此前还被秦王嬴政委以重用,为秦军副将,率兵灭赵,灭一国。 书房内。 白衍听到张黡的话,抬手辑礼。 张黡见状,想了想。 “不瞒将军,今日张黡前来,便是为了昔日张良被陷害一事!” 张黡说道,直接说明来意。 身为过来人,张黡清楚如今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与白衍不过是一面之缘,加之这半夜三更,白衍方才从平阳奔波而归,他担心若不说明来意,便会被白衍逐客。 “陷害?” 白衍听到张黡的话,故而皱眉,重复一句,似乎有点怀疑这‘陷害’的真假 而在白衍心中,却是松口气,至少张黡父子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张氏依旧没有调查到任何头绪,更不会想到是他杀了韩陵。 也就是说,姚贾并为把暴氏的事情,透露出去。 至少昌平君并不知道! “没错,将军,张黡之侄张良,昔日在新郑,的的确确是被贼人陷害!” 张黡叹息一句。 随后张黡当着白衍的面,把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说出来,本意是告知白衍一切,让白衍能相信。 “原来如此!” 烛灯下,白衍安静的听着,听完之后说出一句。 随后白衍一脸疑惑的看向张黡。 这模样似乎是在询问,那这件事情与他白衍,又有何关系,为何眼下来找他。 “将军!” 张黡见到白衍的模样,自然清楚白衍心中所想,于是再次拱起手。 “将军可曾知晓,那陷害张氏之人,便是利用秦国攻打韩国,姚贾与将军前来新郑之时,把一切事情,都甩到将军与姚贾,乃至秦国身上!” 张黡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韩陵乃是韩王宗室,并且是韩国大将军,其人脉在韩地甚广,若是韩陵将军是战败,无人怨言,然韩陵将军,不当死在府内!被贼人害死!” 说完这些。 张黡摇摇头,叹息一声。 “如此,韩人皆将灭国之事,迁怪至贼人身上!心中自是不服秦国!如今以来,将军可还记得,此前杨端和将军在韩地时,遭与诸多贼子袭扰的事情!” 张黡抬起手,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正如同前面张黡便说过,韩陵被杀的事情,不仅是陷害张氏,还把脏水甩到姚贾与白衍身上。 书房内。 白衍安静听着张黡的游说,见张黡说完之后,白衍自然不会装傻。 “所以此行,二位是希想白衍命人去彻查此事?” 白衍轻声说道。 张黡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感叹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将军想一想,如今秦国接纳韩地,设立颍川,然颍川百姓心中不服者、怨恨之人无数,故而才会频频动乱,若是将军能调查出事情真相,给百姓一个公道,那日后颍川郡自然便不会再有动乱,将军也能为秦王分忧,为秦国立功!” 张黡说道。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张黡清楚这少年能成为将军,绝对不简单,所以继续开口补充。 “另外,张黡在此立誓,若是将军能为张氏洗刷冤屈,日后张氏恢复名誉,以家父、家兄身前的人脉,日后张氏定能成为将军助力!不仅能为将军维护颍川,更能为将军打探赵地士族的消息!为将军效力!” 张黡说完劝说之言,便看向白衍。 在来之前,张黡便认真的思索过如何劝说白衍,虽说张黡不认为自己能比肩张子(张仪)那般,一张嘴便能疲六国而强一国,但从小跟着父亲,有助兄长。 耳熟目染的情况下,游说白衍,还是可以的。 利用此前颍川的动乱,嬴政的无奈任命,以及功劳之举,外加上他张黡的承诺,张氏恢复权势后唯首是瞻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此前雁门的事情,白衍又得罪无数士族。 种种情况下。 张黡敢以性命担保,在这些前提下,别说白衍,就是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昌平君、即便是楚国贵族站在白衍的立场,都会同意帮张氏调查。 感觉到书房内的安静。 张黡没有着急开口,张说也在一旁,看着年纪轻轻,面露沉思的白衍。 “好,我会命人去调查此事!” 白衍最终没有意外,在张黡父子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张黡、张说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松口气,他们父子二人已经打探清楚,如今白衍与杨氏的关系十分要好,白氏又与冯氏联姻。 不管是身为秦国将军的白衍,还是白氏、杨氏、冯氏。 只要这如此庞大的权势,愿意动用人脉、关系去帮张氏调查,那一定其他人有用,毕竟如今掌管颍川郡的,都是秦国官员。 “多谢白将军!” “多谢将军!日后只要将军有需要,便可命人去楚国屈氏,张氏定万死不辞!” 张说、张黡满是感激的对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也十分客气的抬起手。 “二位不必客气,此事涉及秦国,白衍此举为吾王分忧,并且白衍亦不愿被人栽赃陷害!日后若有需要,二位能让张氏配合便好!” 白衍解释道。 张黡连忙拱手保证一定一定。 接下来,白衍便询问张黡一些事情,张黡父子自然不会隐瞒白衍,不管是他们张氏如今调查到的进展情况,以及他们父子与族人的分析,全都说出来。 “斩尤被杀了?” 白衍听到这件事,眉头紧锁。 张黡点点头,一旁年轻的张说眉宇间也满是阴郁。 当初参与陷害的人,最关键的便是斩尤,当初也是斩尤去张氏叫堂兄张胜出门,后面也是斩尤亲自到张府告知堂兄张良,张胜被抓。 若是没有斩尤,张良、张胜兄弟二人,绝对不会被耍得团团转。 “对!吾侄张胜、张良,已经在动用为数不多的关系,在颍川调查此事,因为虽说斩尤死,但是.死不见尸!” 张黡眼神满是疑惑的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 白衍自然清楚张黡的意思,那便是若要调查,或许可以从斩氏入手。 因为张氏怀疑,斩尤与那暴氏一样,是假死! 对此,白衍并没有拒绝。 “那白衍便让人从斩氏哪里调查!” 白衍说道。 如今斩尤在哪里,白衍其实比眼前这父子二人,更为清楚。 对于方才张氏父子的话,或许一般人,还真信了,但白衍一开始,就十分清楚,颍川动乱,根本不是如张黡父子所说,是因韩陵而起。 即使张氏恢复清白,但只要韩地韩国旧族依旧存在,那颍川依旧便会继续动乱! 故而立功之说,更本就是妄想! 站在秦国官员的立场,这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诱惑而已。 至于张氏效力于他,帮助秦国,这个白衍就更不相信。 别人不清楚情况会被张氏利用,但白衍可绝对不会。 后世证明,五世相韩的张氏,日后只会想着报仇,想着腹壁韩国,恢复往日张氏的荣誉。 故而什么立誓,什么会帮他维护颍川的稳定,不过是夸口奇谈而已,如张仪骗楚王说秦国送六百里,而且即便是真的帮秦国稳定一时,那也是张氏在保存力量、寻求时机,蓄力复国而已。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眼前的张黡,回想当初他还 如今回头一想,身在五世相韩的张氏,张黡怎会没有城府心机。 这些游说(欺诈)的手段,张黡怎会不擅长。 书房外。 夜色已深,寒风呼啸而过,院子内的树木只剩下干支,偶尔枯黄的叶子也在凛冽的寒风下,飘离树枝,在皓月当空之中,消失在枝头,融入漆黑的夜色。 而不远处的院子内,时不时走过两名仆人,在府邸内走动,一旁的房间隐约透露着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房门打开,一对父子模样的人,在少年的护送下,离开房间。 三人辑礼后。 父子二人转身跟着府邸仆人离去。 而少年等了一会,方才回到书房,随后在夜色下,在那透露着烛光的窗前,跪坐袭来,继续看着竹简。 次日。 伴随着天亮,白衍走出房间。 感觉着清晨的气息,白衍动了动手臂,当看到白鸣已经在院子内练剑,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白鸣那小子倒是勤快! “将军,早膳已经准备妥当!” 侍女走过来,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看了侍女一眼,以往都是溪来叫他,此番回咸阳,暴氏已经不再府邸,他总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曾经白衍也不在意孤独,离开齐国后,一直都习惯孤身一人。 不管去哪里都是这样。 然而遇到暴氏后,在体会过有暴氏在家,体会过家中事宜,有暴氏安排得面面俱到,无比妥善。 如今府邸内,暴氏突然的离开,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就如同昨夜茶凉了,没有他的吩咐,侍女担忧打扰他,也不敢主动来书房给他添热茶。 每当他喝茶的时候,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杯在桌子上的茶,一直都是冷冷的。 喝下去,身体一点温热的感觉都没有。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前文有提过。 姚贾决意不得罪白衍,故而给白衍一个人情,也从头到尾,都不会说出去。 在姚贾眼里,张氏死活不重要,嬴政器重白衍却是看得到的,暴氏已经被白衍占有,没必要为了一个暴氏,与白衍交恶。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就当从未发生过。 第329章 李云的到来,白裕的震惊 错愕。 十二月中旬。 封年的婚事如期而至。 婚事没有多隆重,在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内,来喝酒宴的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普通人。 白衍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前来,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整个院子内,唯有那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见过白衍,因为当初封年一无所有,坐在院子外时,女子便见过封年身旁,一同坐着的白衍。 而后封年入伍,白衍的身份,封年自然不会瞒着女子。 故而如今在院子内,红衣女子见到白衍,目光之中除去一丝畏惧之外,更多的自然是感激。 封年能得到士族子弟,还是大将军的赏识,她由衷为封年感到庆幸。 院子内, 白衍在一块破旧的木板前,坐在干草席上,吃着普通人家难有的美食,没有丝毫介意。 连封年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白衍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封年最终没有开口,感激留在心底即可。 酒足饭饱后。 白衍看着封年那脸上灿烂的笑容,随后也并没有逗留多久,与封年说了几句话,便离开小苑。 整个院子内,从始至终,除了封年与那女子,院子内其他人都不知道白衍的身份,只知晓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咸阳城的街道内。 白衍还未回到府邸,坐在马车内,突然听到赶马的马夫说下雪了。 闻言,白衍掀开前面的布帘,果然看到天空上,已经开始飘落一些白色的飞絮。 看着一片片雪落下。 “去大营!” 白衍见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让马夫转身朝着咸阳城外的方向赶去。 意料之中的风雪,已经提前到来,整个咸阳城上方的天空,开始飘落漫天白雪。 等白衍来到在铁骑大营时,大雪已经越下越厚,一眼望去,所有营帐都覆盖这一些白雪。 随着那凛冽的寒风,冻得人手脚冰凉。 从马车上走下来,白衍便带着亲信,朝着大营内走去。 “将军!” “将军!!” 看守大营的将士们见到白衍到来,纷纷拱手辑礼道。 说话间,将士们的嘴里都在冒着雾气,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 白衍看着这些将士,笑着点头。 随后进入营地之中。 “将军!” “将军!!” 营地内,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白衍,纷纷面露笑容。 在落雪之下,这严寒天气丝毫没有阻碍将士们对白衍的热情,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而眼下,将士们与往日最不同的地方便是身上厚厚的衣物。 将士们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衣物,不是家人寄来的,但却比家人寄来的更厚实,更暖和。 这些衣物便是白衍给将士们的过冬衣物,原本是担心在去邯郸的路上会下雪,给将士们备好的。 不曾想这两日气温骤降,于是提前发放。 如今风雪到来。 幸好,有白衍为将士提前准备的一切,将士们面对寒风飘雪,都有衣物御寒。 “将军!” “将军!” 营地内一声声将军,数不胜数,在白衍的目光下,这一次的寒冬,并没有让整个铁骑营地陷入苦寒之景,将士们并没有被风雪影响。 见到这一幕,当初连溪都感觉不舍,都会心疼的那些钱财出去,如今感觉一切都值。 片刻后。 在帅帐之中,白衍见到宴茂。 “将军!” 身着秦甲的宴茂,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辑礼。 白衍点点头。 “宴茂,等会命人再去统计一次,衣物一定要确定无误,全都分发到每一个将士手中!” 白衍对着宴茂说道。 寒冬之下,提前到来的严寒,让白衍隐约有预感,今年的寒冬可能会比往年更加冷。 多检查两次,虽说麻烦,但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诺!” 宴茂拱手领命,随后叫来一名将士,把白衍的命令颁布下去。 “将军!李信将军在大营外求见!” 白衍前脚命令方才颁布下去,后脚一名将士就进入营帐禀报道。 闻言。 白衍一脸疑惑,李信这时候怎么会来找他! 而且还是他才才来到大营没多久,简直就是跟着来一样。 “好!” 白衍开口说道。 随后与宴茂对视一眼,虽然很不解,但既然李信到来,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大营地内。 伴随着雪打在身上,李信一边牵马走在营地内,一边看着周围的那些铁骑将士。 此刻那些训练有素的铁骑将士,不管是望过来的眼神,还是气势,李信都能明显感觉到,与普通铁骑士卒不同。 见到这些骁勇善战的铁骑,李信说不眼热是假,毕竟那个身为将军之人,不希望自己麾下能有一支这样的铁骑大军,随自己去沙场征战,击溃敌军。 “那些衣物应当制式一样,别无二致,应当是发放之物,然观起厚度,应当不是秦府所制,若是没猜错,是白衍所发。” 说这句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年纪四五十岁左右。 而这名男子的话,李信听闻,却没有反驳,而是认同的点点头。 “的确,应该与堂伯说的一样,是白将军,动用自己府邸之财!” 李信叹息一声。 说起这点,李信也有些敬佩白衍,这些衣物弄下来,所需钱财绝非小数,白衍却丝毫不在意。 能做到这点的将军,屈指可数,就连李信自己,扪心自问,也是有心无力,就算勉强能筹齐,很可能也需要祖父、父亲的帮助。 故而对于这样的事情,李信都不敢想。 李信清楚,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白衍之所以能筹齐这些厚实的衣物,用的,应当是王上此前赐给白衍的赏金。 这足以见得,白衍对于这些将士,当真十分上心。 “白衍来了!” 中年男子这时候看到远处的白衍带着几名铁骑将领过来,轻声说道。 大雪中。 李信与中年男子,站在原地,对着过来的白衍缓缓辑礼。 “白将军!” “见过白将军!” 李信与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这时候白衍也抬手回礼。 “李信将军,李大人!” 白衍礼毕后,抬头看着李信与李云,随后目光看着李云,满是意外。 对于李牧的兄长李云,白衍当初在赵地,李牧出殡之时,有过简单的见面。 本以为日后应当没有交集,没想到如今在这咸阳城外,居然再次见面,而且对方,还是跟着李信一同前来。 “白将军治军有方,李云叹服啊!” 李云看着白衍,语气之中,满是赞誉。 作为李牧的长兄,李云即使当初在赵国,没有领兵征战,而是做一名文官,但是对于治军之道,还是有一些感悟。 毫不客气的说。 当今天下,在李牧之后,李云便只见过白衍一人,会如此善待麾下士卒将领。 甚至有些地方,比起当初李牧,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白衍说话。 李云接着看向四周。 “昔日胞弟李牧,亦是如此,但奈何,赵王不认贤臣良将,而信小人!” 故作叹息一声,似乎又像是在缅怀亲兄弟李牧,李云随后笑了笑,转头看向白衍,缓缓拱手辑礼。 “一时感触,还望白将军莫要见怪!” 李云说道。 白衍有一瞬间怔怔的看着李云,回过神后连忙拱手回礼。 “不会!” 白衍回礼之后,连忙对着李云与李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外边下雪,不如去营帐一叙!” 白衍说道,邀请李云与李信去营帐。 方才李云的那一番话,李信或许没听出来,但白衍却铭感的察觉到,这是李云在提醒他。 毕竟这里是秦国咸阳,这四周都是秦人、秦卒,李云这一大把年纪,怎会轻易在秦军大营这里,缅怀李牧。 如此简单的错误,若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会犯错,那白衍信,但经历过张黡一事,白衍绝不相信李云不清楚。 故而白衍方才察觉到。 李云是在提醒他,不要犯当初李牧的错误,为君王忌惮。 而李云之所以特地提赵王不认贤臣良将,而信小人,白衍感觉是在说雁门一事。 这是白衍的感觉,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多虑。 “多谢白将军美意!” 李云笑着拒绝白衍的好意,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反常那一瞬间的思索,李云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此刻李云都不仅在心中感叹,白氏当真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子弟。 如此年纪,便有此等悟性与才能! 怪不得当初在漳水河畔,能看破胞弟李牧的计谋,并且在阏与与司马尚一战,不仅救出阏与秦军,更是让司马尚寻不到机会,只能撤兵。 “此番李云前来,便是请白将军若有空闲,还望落日后,劳驾前去李府,吾等在府内备下酒宴,宴请白将军!” 感受着冰冷的寒风飘过,李云看向白衍。 “昔日在赵地,多谢白将军派兵护送之举!吾父已经去王宫面见秦王,还望白将军切莫推辞!” 李云说完,再次认真的对白衍拱手辑礼。 昔日在赵地,不管是父亲李玑,还是他们这些李氏族人,都十分感激白衍的举动。 白衍不仅没有下令把李牧的尸体押送到咸阳,也没有砍下李牧的首级,而是让他们李氏族人将李牧的遗体安葬,并且沿途派铁骑护送。 如此之举。 李氏族人一直记在心里。 故而此番前来咸阳,父亲李玑便亲口说过,要设宴,宴请白衍。 “白衍不辞,落日后,定登门拜访!” 白衍听到李云的话,后退一步,随后认真的对李云行礼道。 李云回礼。 一旁的李信,等白衍行完礼后,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衍。 “白将军,今晚李信等着,不醉不归!” 李信笑着说道,与李云辑礼后,跟着世伯李云一起离开。 营地内。 落雪之下,一片片雪之间。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李云与李信离开的背影。 “将军,此前宴茂听说,那李云已经被任命为秦国官员,高唐的一座城内担任城守!” 宴茂站在白衍身旁,看到李云、李信远处后,转头看向白衍说道。 此刻宴茂眼神之中,满是喜色。 虽说一个城守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于李云来说,可不是这么看的,李云是城守,但李云背后的李氏,可不是一般的士族。 连他都清楚。 将军此前在雁门一地,为彻查掠卖一事,得罪无数诸多权贵士族,就连秦国之中都有。 这样的情况下,赵地李氏来到咸阳,并且在这时候光明正大的设宴,宴请将军,此举意味着什么。 “嗯!” 白衍点点头,心中有些庆幸。 当初下令,放走虞和等人,让其带着李牧尸体给李氏安葬,那时候白衍根本没有带着丝毫目的。 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看到抵御匈奴的李牧曝尸荒野而已。 没想到那出于善意的举动。 会在今日结下善果。 “此番回去,可以开始接纳赵边骑!” 白衍心里想到。 李云的举动,能给白衍带来的好处,可绝不仅仅是零星半点。 李玑虽已年迈,两鬓斑白,但资历与人脉都在哪里,更别说背后的李氏族人。 而李氏的表态,不仅仅会给秦国、赵地,以及其他所有士族看到,就连赵边骑,也会知晓。 如此一来。 此番他回雁门,便可以放心的接收赵边骑。 接连两场灭国战事,不管是士卒还是国库,都消耗巨大,秦国需要尽快发展耕农,恢复国力。 原本在接收赵边骑后,本就不会有新赠兵卒的情况下,他一直以来,都在等着消化赵边骑。 还有一点便是。 赵地李玑与陇西李氏,同属一支,李玑与陇西郡守李崇,就是李信的祖父,乃是亲兄弟。 这点太重要。 至少白衍敢说,有白氏、杨氏、冯氏、李氏的关系,便不再担心昌平君芈启,虽动他依旧不了整个楚系,但楚系想动他,也没那么简单。 绝对不会与之前一样,毫无一丝还手的能力。 想到这里。 白衍转头看向宴茂。 “记得要亲自核实将士们都有御寒的衣物!我先去叔父哪里一趟!” 白衍说道。 李氏的到来,以及酒宴的邀请,他自然要去叔父白裕哪里,与白裕说一声。 宴茂闻言,点点头,拱手保证。 咸阳王宫。 “王上,王宫外,前太傅李玑求见!” 嬴政在听到宦官的禀报之后,以往一直淡定的脸颊上,满是意外。 前太傅李玑! 想到这里,嬴政顿时起身,就连方才阅读的竹简,都被丢弃在书桌上。 “快,快给寡人请进王宫!” 嬴政说话间,直接朝着书房外走去,最后更是连鞋子都不穿,直接裹着脚出去。 宦官见状,也是一脸诚惶诚恐的跟在身后。 所有宦官与侍女都不知道,为何嬴政听到那李玑的名字,反应会如此之大,甚至迫切得鞋子都顾不上穿。 大殿前。 嬴政走下百步阶梯。 看着宦官宫女带进来的老者,嬴政连忙上前,十分认真的辑礼。 “嬴政,拜见老太傅!” 三十多岁的嬴政,此刻看到李玑,神色满是激动。 很难想象,秦王嬴政会对一个老者,露出的表情,如此毕恭毕敬。 特别是这个老者,还是李牧的生父李玑。 幸好白衍不在这里,若是白衍在这里。 一定会瞠目结舌。 “李玑,拜见秦王!” 李玑见到嬴政,也行稽首礼。 “老先生不必多礼,还请随寡人去书房一叙!” 礼毕之后,嬴政亲自请老者李玑,一同前去王宫大殿。 “多谢秦王!” 李玑见状,微微点头,拱手辑礼。 咸阳城内。 白裕的府邸之中。 “什么,李玑?”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顷刻间,顿时站起身,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 “你小子再说一遍!” 白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恍惚,表情即是震惊,亦是错愕。 看到白裕的模样,别说白衍一脸疑惑,就是一旁的鲁氏以及一名美妾,都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何白裕反应会那么大。 “是李玑,方才李信带着李玑长子李云,到大营亲自与我说的!”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眉头微皱:“叔父如此模样,可是有何不对?” 白衍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有些弄不懂,白裕怎么听到李玑的反应会那么大,对于李玑,白衍也是有过调查,前太傅,后面解甲归田,回赵国归隐。 这没错啊! “你小子可知晓,王上此行去邯郸,为何特地要路过洛阳!” 白裕回过神后,看着白衍那不解的模样,忍不住苦笑起来。 此刻白裕都不敢相信,白衍这小子,居然能让李玑来秦国。 当真是傻人有傻福,有多少人,想要与赵地李氏攀上关系而无门,没想到白衍这小子,居然能得到前太傅李玑的青睐。 想到这里。 白裕心里一次次感慨。 “王上去洛阳,是去景室山祭天!应为哪里乃是老子隐居之地,于云雾之中,传闻老子便是在景室山归隐修炼,得道问天。”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想了想开口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王上为何特地路过洛阳,但身为此行护卫之将的白衍,怎么可能不知晓。 老子可是一个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着书得道,道德经等名作,以及无数着作便是出于老子之手。 作为大家的老子,更是被无数文人雅士,奉为古师。 当初老子归隐的景室山,更是被世人尊为祭天之地,就连周王室时期,除去在鲁国的许田之地祭天外,亦有景室山祭天一说。 故而此行嬴政便是特地路过洛阳,去景室山祭天。 这不仅仅是为秦国祈福,亦是在秦国灭韩、灭赵后,给天下士族、文人看到,秦国的尊重与诚意。 可以说,对于秦国而言,意义十分重大! 思索间。 白衍突然看到白裕继续开口问道。 “你可知晓老子原名叫做什么?” 白裕的话,让白衍愣住了,老子的原名?这个他还真不懂,毕竟世人都尊称老子为老子,老子学说就是老子学说。 本名白衍还真没听过。 这时候。 在鲁氏、白鸣、白媱,以及那名美妾的注视下,白裕突然苦笑不得的摇摇头。 “老子原名李耳!” 白裕说完,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李玑,便是李耳的后人,这便是为何李玑会是前太傅!” 书房内。 伴随着白裕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白衍都一脸错愕。 随后,白衍最先反应过来,想到什么后,连忙看向白裕。 白裕见状,似乎知道白衍心里所想,哭笑不得的说道。 “伱小子,能让李玑来到咸阳!虽是无心之举,但王上而言,却实则大功一件啊!王上定会十分高兴!心中记下你这份功劳!” 景室山,现在是洛阳的老君山。 云雾辽阔,犹如仙境! 前文有提到过,李玑为何要决定来咸阳。 查资料后。老子名李耳,李玑的确是李耳的后人。 第330章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重骑南下! 咸阳城,伴随着落雪,在咸阳王宫内,嬴政向老者李玑,恭恭敬敬的请教许多问题。 而在咸阳城外。 一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正在急匆匆的赶回咸阳,两个车轴子在浅浅的白雪马路上留下痕迹。 落雪之下的咸阳城,行人自然是少一些,马车不断奔波,最后来到一个府邸门前停下。 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从马车上下来后,急匆匆的进入府邸。 当在府邸内看到一名动人美妇,美妇方才辑礼,就被年轻男子抱起来,朝着房间内走去,伴随着房间们关上,顷刻间房内便传来若隐若现的喊声。 一个时辰后。 当房间们再次打开时,年轻男子一边摸着腰部,一边神清气爽的看着外面的落雪。 “大人!” 美妇跟着年轻男子出来,此刻美妇的脸上,一抹不自然的嫣红,让美妇显得更美。 “对了,此前可给白氏送去财礼恭贺?” 年轻男子转头看向美妇,眼神之中带着一抹笑意,脸上的表情除去一丝满足之外,更多的还是意犹未尽。 这美妇。 当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若非今日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他都不想下卧榻。 “大人,送了,妾身给那白氏,送去三十金!” 美妇站在男子身后,轻声辑礼道。 随后美妇看着男子。 莫约半年前被送来咸阳后,美妇总算是过上舒适的生活,不管是吃穿住,比起当初在阏与,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更重要的是,与上年纪的赵尤不同,温文儒雅也比她更年轻的邰敬,更让她享受。 “此事做得不错!” 邰敬听到何氏的话,给何氏一个赞许的眼神。 三十金这个数量,对于一个婚亲喜事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就连一般士族,都不会拿出那么庞大的财礼。 对于邰敬的个人身家来说,三十金同样也是一笔不菲的财物。 不过好在此前粮粟一事,以及往日外出时,总会收到许多财物,故而三十金对于邰敬来说,也不算伤筋动骨。 比起这三十金,邰敬更需要的是,与白氏、与白衍打好关系。 当初得知白衍在雁门调查掠卖一事,最后处死一推士族,就连一些秦国将领都被斩首。 听到这个消息的邰敬是一脸目瞪口呆,他没想打当初在阏与,见到的那并不魁梧,甚至有点清秀,给人感觉有文墨气息的年轻将军,会如此疯狂。 回想那相处的时候,那白衍冰冰有礼的模样。 邰敬都忍不住满是忐忑。 幸好那时候白衍没有秉公执法,而是放过他,更把何氏送给他。 这件事情,邰敬也一直铭记心中。 “大人等会可是要去见白衍?” 美妇来到邰敬身后,贴身在邰敬身后:“如今妾身听说,白衍有恩于杨氏,杨老将军前段时日更是设宴,款待白衍。而后白氏又与冯氏联亲,大人眼下不仅不需要担忧其他士族,反而若是与白衍关系更进一步,日后在朝堂内,定有靠山!” 书房门前。 邰敬感受着背后的美妇依偎,听着美妇的话。 此刻邰敬心中,简直就是爱死这美妇。 不管是床底之间的享乐,还是见识,美妇比起妻子不知要好上多少。 回想蜀地的正妻。 邰敬忍不住摇摇头,若是正妻能有何氏一半的美貌与眼光,他如何还会在蜀地时,心心念念着咸阳。 “此次你可立下,大功!” 邰敬转过身,看向何氏,赞许道。 目光望着何氏,当看到何氏那婀娜的身材,邰敬心中忍不住有些火热。 “在家等我回来!” 邰敬心里有些压抑不住的欲望,让其声音都有些低沉。 随后在何氏那娇嗔的眼神下,邰敬笑着转身离去,不过离开前,仍旧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柔柔腰间。 这一幕让何氏忍不住娇笑起来。 咸阳城内。 伴随着飘絮而落的雪,天色渐黑。 邰敬按照此前白衍说出的地址,乘坐马车来到一个府邸门前。 下马车后,邰敬看着眼前的白府,确定没错,不过正准备进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出来。 “衍兄!” 见到白衍,邰敬一脸喜色,站在原地对着白衍缓缓抬起手。 白衍看到门前的邰敬,也有些意外。 回到咸阳之时,白衍不是没有赵国邰敬,不过那时候的邰敬由于职位的原因,已经外出。 没想到这时候在这里碰见。 “敬兄!” 白衍一边走到邰敬面前,一边拱手辑礼。 对于邰敬的称呼,白衍自然注意到,不过白衍却不介意。 出去邰氏是蜀地老族之外,邰敬的职位本就能给白衍带来许许多多的政令,以及其他郡县的一些消息。 故而与邰敬交好,对白衍也有好处。 “此前白衍回咸阳,本想与邰大人酒楼一叙,不曾想邰大人有要事外出!” 白衍看着邰敬,笑着说道。 邰敬也笑着解释一番。 对于白衍登门的消息,放在在府邸的房间内,何氏已经告知于他。 “衍兄这是?” 邰敬解释后,看着白衍要外出,有些疑惑。 这天色都快要黑了,白衍这是要去哪里。 “敬兄,一起去,请!” 白衍听到邰敬的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笑着邀请邰敬一同前去。 在阏与,白衍对于邰敬有恩。 如今刚好在这里碰到,白衍也有心带邰敬一起去李府吃顿饭,毕竟萝卜大棒的道理,最忌讳的便是光有萝卜。 “额请!” 邰敬听到白衍的邀请,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拒绝。 随后邰敬便跟着白衍去到白衍的马车上。 伴随着马车行走起来,马车内,白衍与邰敬也聊着一些话,期间白衍也有意无意询问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邰敬对于白衍的询问,并没有半点隐瞒。 毕竟雁门一事过后,邰敬这才清楚的体会到,当初在阏与白衍是真心想放过他,而不是因为他背后的士族。 论杀士族。 眼前马车内的年轻白衍,可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丝毫手软。 许久后。 马车一路行走,时不时在其中传出笑声,直到马车停下,马夫掀开车帘。 白衍走下马车,等邰敬跟在身后下马车时,看着眼前的李府,脸颊上的表情满是吃惊。 “李府?” 邰敬看着府邸上的字,随后转头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邰敬见状,便跟着白衍一同朝着大门处走去,本以为此行应该是李信将军,邀请白衍。 不曾想等跟着府邸仆人进入府邸后,来到院子,见到忙碌的仆人、侍女,将其数量以及来来往往的模样。 邰敬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等下人禀报之后,邰敬见到李信,辑礼后与白衍在李信的带领下,来到正堂。 随后看到正堂内的宗人,邰敬一脸恍惚,有些不知所措。 “白将军!” 这时候,一声爽朗的笑声让邰敬回神,随后就看到白衍与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拱手辑礼。 邰敬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 然而白衍的下一句话,就让邰敬瞳孔一缩。 “白衍,见过监御史李大人!” 白衍拱手辑礼道。 监御史,李大人,这两个合在一起,邰敬哪里还不清楚,与白衍打招呼的这个人,便是李信将军的大伯,上郡监御史李平燕。 “衍,这是我父亲!这是我祖父!” 李信这时候开口说道。 而此刻邰敬早已经恍恍惚惚,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秦大将李瑶,另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居然是陇西郡守李崇。 邰敬此刻一脸恍惚,只知道跟着白衍不断行礼。 随后当得知另外两名中年男子,乃是李云、李齐,并且听到中年男子李云说父亲李玑去王宫见秦王,尚未从王宫返回时。 邰敬咽了咽口水。 邰氏身为蜀地老族,而蜀地与陇西相邻,邰敬小时候,自然听父亲介绍过李氏。 故而对于李玑、李云、李齐父子三人,邰敬心中还是有些印象,虽说不是特别深,但有一点却十分肯定。 那便是此前赵国武安君李牧,便是李玑之子。 想到这里。 站在白衍身旁的邰敬,看向白衍,目光有些震惊。 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会与李云、李齐的关系,十分不错。 但眼下看着陇西李氏与赵地李氏都在一起,还特地邀请白衍前来,这是何意,邰敬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邰敬此刻感觉从始至终,不管是他,还是外面的人,似乎都小看了白衍的人脉与关系。 落日后。 李府之中,伴随着白裕与李玑的相继归来,正堂内便开始传来敬酒之声。 酒宴直至深夜,醉酒的白裕、白衍、邰敬三人,方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由李平燕的长子李鹿、李良二人送出府邸。 因为白裕与白衍都有各自的府邸,并不乘坐同一辆马车。 在白衍的马车内。 白衍看着躺在马车内,闭眼不断说话呢喃的邰敬,脸颊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时候白衍闭目养神,没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也不需要装醉。 对于这顿酒宴,说实话,若是没有白裕说的话,白衍今日见到李崇、李瑶,估计也会露出意外的模样。 不过由于知晓李氏乃是老子之后,白衍便见怪不怪。 此行去景室山祭天,便是要做给天下文人儒士看,李氏全部都在,那才名正言顺,与后世嬴政数次出巡,并且召见儒士一个道理。 秦国重视文人儒士! 简简单单的一个道理,其背后,白衍却看到嬴政的妥协与无奈。 即便是嬴政,都清楚的知道秦国需要文人士子,这是国家的中层,国土越大,对士人的需求就越高。 永远不要指望随便拉一个人来治理,因为最简单的秦国条条规规,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处理的,更何况无论哪个郡县,都有士族。 “将军,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后,马夫在外面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随后离开马车,让骑马护送的亲信过来一起帮忙,把醉过去的邰敬搀扶起来。 白衍来到邰敬的府邸,敲了敲门。 片刻后。 一个奴仆便打开房门,见到白衍,看到白衍身后被几名男子搀扶的邰敬,连忙对白衍毕恭毕敬起来。 在仆人的通知下。 片刻后,一声白色羊皮裘的何氏,便出现在正门。 见到白衍,何氏一脸意外。 随后谦卑的上前辑礼。 “何氏,拜见白将军!” 对于这个当初在阏与镇守的秦国副将军,好何氏起初还不以为意,然而当知晓自己的心思、手段全被白衍看穿时,何氏这才一身冷汗。 与邰敬一样,此前待在咸阳的何氏,听到雁门屠杀的消息。 整个人都哆嗦一下,庆幸那时候白衍放过她。 “夫人!” 白衍转身看到何氏,抬手辑礼道。 再次见到何氏,白衍就如同忘记当初所有事情一般,给人感觉不过是 礼毕后,白衍便让属下把邰敬交给何氏身后的侍女。 做完这一切后,白衍婉拒何氏的邀请,以明日有要事为由,告辞离开。 何氏带着侍女站在门外的路上,看着月光下,马车一行离去,心中这才松口气。 次日。 当上朝之时,咸阳大殿上,文武百官见到李玑的时候,所有百官都目瞪口呆。 可以说李玑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及。 能成为秦国官员,并且在秦国王宫的大殿内上朝,百官之中的官员自然不会如同白衍、邰敬那般,不知晓李玑的来历,以及来到咸阳的意义。 故而眼下,看着年迈的李玑来到大殿内,左右两边文武百官,都在私底下,互相对视一眼,满是震惊。 在百官之中,就连冯劫、胡全、茅焦都忍不住面露震惊。 前太傅李玑,居然来到咸阳这里! 胡全乃是秦国老臣,对于李玑自然不陌生,可以说很久之前,便是同僚,虽然少有接触,但年轻时也见过。 大殿内。 伴随着李玑的上殿,大殿最前方的李斯、隗壮、尉缭、昌平君等人,微微侧头望着李玑,眼神之中也尽是意外。 过两日就要前往邯郸。 没想到,王上居然能把李玑请回秦国! 抛开李玑是老子后人的事情外,论学识,以及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整个秦国之中,士人都公认,除去不知所踪的魏辙,便唯有曾经在秦国之中为太傅的李玑。 此前魏辙突然离去,以及李玑归隐,这两件事情一直都是王上的心病,念念不忘。 不曾想眼下王上居然能把李玑请回秦国咸阳。 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 随着这个念头,隗壮、昌平君地底下看向彼此,皆是疑惑。 另一边。 因为还有两日就要出发,当白衍正在咸阳城外的铁骑大营内准备的时候。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赵地雁门。 在善无城内,白衍的府邸。 一名男子来到书房,毕恭毕敬的走到魏老面前。 “大人,都已经安置妥当!” 男子对着魏老拱手禀报道。 魏老看着手中的竹简,听到男子的话,只是点点头,平淡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大人,这些人大多数都且年幼,至少要圈养二十年,方才能成事!” 男子礼毕后,看着魏老,犹豫一番,还是开口说道。 而听到男子的话。 魏老缓缓方希竹简,看向男子。 “二十年便二十年,记住,此事眼下绝不可告知白衍!” 魏老说完后,眼严厉警告男子。 之所以如此,无非是魏老清楚白衍的心性,并且白衍对于嬴政的提拔之恩谨记在心,可以说,白衍对秦国忠心耿耿。 但身为过来人。 魏老十分清楚,这世间仅凭忠心,还远远不够。 特别是白衍如今得罪那么多人,谁也不知道,那一日嬴政便会不再宠信、器重白衍,转而听信小人。 不管日后白衍权利多高,一但失去信任,被嬴政收回兵权,就会难以善终。 如今趁着白衍不在雁门,三千五百名死士,便是魏老给白衍二十年后,留的退路。 若是可以,魏老也不希望白衍会有需要这些死士的一天,哪怕白忙活一场。 然而魏老更希望,一但到关键之时,当有需要之时,白衍麾下能有一支属于白衍的私人兵马! 只要秦国,只要嬴政不动白衍,这支兵马便不存在于世间。 “诺!” 男子听到魏老的话,连忙拱手。 魏老看着男子退下后,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赵国方才经历灾荒,这时候乃是栽培死士的最佳良机。 白衍心善! 这恶人,便由他这个即将入土的老人来做! 魏老不希望白衍没有善终。 “大人!这是细作传来的消息!” 房门突然打开,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魏老身旁,把一块布交给魏老。 魏老伸手接过布块,目光看着其中的内容,褶皱的脸颊上,眉宇微皱。 “如今重骑有多少人?” 魏老看完其中的内容,轻声询问道。 “十五人!” 铁骑将士听到魏老的话,拱手禀报。 魏老闻言点点头,想起昔日见到重骑那无惧刀剑,在沙场内骁勇无敌的模样。 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传我命令,十五重骑南下!保护将军!” 魏老放下布块,开口下令。 “诺!” 铁骑将士闻言,心头一惊,回神后,连忙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开。 邰敬后面会知道李玑是老子的后人,这是后话! 昨晚更新慢了,抱歉,这个魏老我写着写着,魏老的模样,脑海里全是演员倪大红扮演的司马懿。 第331章 嬴政出行!姜敬与竺哲的恐惧! “听说嬴政就是今日出行!” “对!已经得到消息,嬴政正午,便会从东门而出,随行护卫的,除去咸阳驻军,还有秦将白衍麾下的白氏铁骑!” 咸阳城的街道上。 项楫、项缠(伯),以及张黡、张说四人,一边在街道上行走,一边互相小声私聊道。 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声音络绎不绝,项楫、项缠倒也不担心说话被他人听到,虽是秦国都城咸阳,但此刻咸阳城内,除秦人外,六国之人亦是不少。 “那白衍麾下的铁骑,其中将领多是源自白起旧部之后,对于白氏忠心耿耿!” 项缠开口说道,虽是项家项燕最年幼的儿子,但项缠却从小就好文好武,心怀大志。 自诩在所有兄弟之中,武不 “曾经在上郡之时,那白氏铁骑在白起之孙白裕麾下,便常年与赵国李牧的赵边骑交战,虽少有战败,但胜战亦寥寥无几,不足为惧。” 项缠看着路过的行人,走路之余,时不时也微微错身,避免与其他人撞到。 一旁的张黡、张说、项楫也都边走边听。 说话间。 项缠叹口气,看着前面的路。 “然而自从白裕被刺杀中毒之后,昏迷前,曾急见族人白衍,那时候白衍之是一名方才立功的大夫,不过阳城一战,那白衍却身为先登,登城一人斩杀一名五大夫,二十一名韩卒!” 项缠说完,脚步不自然的放缓一些,目光也看向长兄项楫。 项楫这时候听到胞弟项伯的话,目光也微微闪烁。 说起那白裕被刺杀中毒的事情,没谁比他们项氏兄弟二人更清楚。 毕竟当初刺杀白裕的死士,便是出自项氏之手。 不过那时候。 整个项氏族人,都没有预料到,在韩地之中,距离负黍不远处的阳城,居然还有白氏族人。 想到这里。 项楫都忍不住内心有些烦躁,当初耗费巨大的代价,养出来的死士,本以为死士刺杀白裕之后,白氏铁骑便会易主,到时候没有白氏的名头,昌平君便能在秦国利用职务与人脉,拆散白氏铁骑。 不曾想。 长兄项梁带着死士与白氏铁骑交战,好不容易利用秦军要保护粮草,在白氏铁骑之中刺杀白裕成功,突然又出现一个更年轻的白氏子弟。 “也就是那时候,白裕活生生的强撑到那白衍的到来,把白氏铁骑交给白衍。” 项伯说道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摇摇头。 “此后,白氏铁骑在白衍麾下,从两年前到如今,连连立功,数战皆无败仗,更是于上郡一战扬名,赵地一战与司马尚交战,更隐约占据上风。” 说道最后,项伯眉头紧锁,看向长兄。 如今回想当初,不管是他,还是几位兄长,乃至父亲,心中想起的时候,没有谁不后悔。 若是早知今日,那时候还不如继续让白裕率领白氏铁骑。 以众人对白裕才能的了解,当初不管是在上郡,亦或者在赵地阏与,若是白氏铁骑,依旧由白裕率领。 估计早就没有白氏铁骑,昌平君早就可以趁着白裕之死,着手开始除掉白氏。 “嬴政将白衍调任回咸阳,也是清楚白氏铁骑,如今逢战必胜,战意存在,正面交战无人可挡。” 张黡也符合一句。 虽说张黡父子已经与白衍合作,并且许诺只要张氏洗脱昔日的诬陷,日后只要白衍需要,张氏一定会报恩。 但张黡从始至终,可都没有答应效力秦国。 在张黡眼里。 秦国是秦国,白衍是白衍,白衍可以拉拢、利诱、以钱财美人腐蚀其心性。 但秦国,无论如何都要灭掉。 灭秦复韩,这是张氏每一个族人,都始终牢记心头的事情,无时无刻都不敢忘。 “所以此番,即使是突然袭击,也根本威胁不到嬴政!” 项缠听到张黡的话,点点头。 “我已经收到消息,咸阳前往邯郸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埋伏其中,然而更多的人,尚且在观望!” 项缠说完,负手而立,蹲下脚步看了一眼咸阳城的天空。 其实除去赵地、韩地的旧族势力,以及其他诸侯国。 在这片秦国的土地上,都有很多人,很多势力,希望嬴政死在路上。 只要有机会。 那些人便都会动手。 而这个机会,必须要想办法,引开白衍麾下的白氏铁骑。 思索间。 突然远处的街道,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以及骚乱。 这一幕让项缠回过神,与长兄项楫对视一眼后,连忙望向前方。 片刻后。 在四人的注视下,突然无数手持长戈的秦国士卒,在街道上驱赶着行人。 “来了!” 项楫开口说道,双眼微微眯了丝许,眼中暗含杀意。 嬴政这是要出行离开咸阳。 若是人手足够的话,真想在这咸阳城内动手。 “快跪下!” 项缠看着自己的长兄,又瞧见远处的街道,连忙拉扯长兄的衣角。 如今在咸阳,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百姓,此时嬴政出行,若不跪拜无疑找死。 说话间。 项缠已经把项楫拉到街道一旁。 然而项楫听到要向嬴政下跪,心中突然满是暴戾起来,面色满是犹豫。 “楫兄,成大事者,何必在意一时?” 张黡跪在地上,想了想,也对着项楫轻声说道。 而张黡的话显然比项伯更有用。 “哼!” 项楫冷哼一声,然而看着四周的百姓。 虽是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张黡、项伯的话,与周遭的其他百姓,一同跪在地上。 一旁的张说见状忍不住松口气。 倒是项缠,似乎见状,有些不悦。 这时候。 一行四人看着远处成群成群的秦国士卒,手持长戈在街道上走来,纷纷低下头,彼此对视一眼。 “让开,让开!” “你,你,退后一些!!” 街道上。 数不尽的秦国士卒,走在街道两旁,一边驱使百姓退后,一边目光不断扫视四周,预防那些商铺、高楼内,会有暗箭。 这些都是咸阳城王宫内的屯军,也是王都之师。 随后。 在所有百姓的注视下,王宫方向,突然传来轰鸣如雷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传入无数跪在地上的百姓耳中,让所有百姓脑海一震。 秦国铁骑四字,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内。 “应该是铁骑已经抵达城门,在城门外等候!” 张黡轻声说到。 因为眼下是在秦国城内,街道虽然宽广,但有咸阳守军在,白氏铁骑却也不需要入城。 毕竟有危险的都在路途上,咸阳城内一直以来守卫森严,就是有人有不轨之心,也根本无法在咸阳守军的护卫下,刺杀嬴政。 最主要的是。 嬴政不是 想要在这咸阳城内刺杀嬴政,根本不可能。 片刻后。 街道上,在项楫、张黡四人的注视下,伴随着一排排手持秦国黑旗的秦卒过去,后面一辆辆装满财物的马车相继随后。 之后 “鼠辈尔!” 项楫看着一辆辆六驹马车,看着数不胜数的秦国士卒,眼神之中满是轻视、冷笑。 如此君王,当为鼠辈。 这天下,日后一定是属于他们强楚的! 在百姓人群之中。 同样跪在地上的项缠、张黡、张说三人,突然听到身旁项楫那若隐若现的声音。 当听清项楫的话,三人全都被项楫吓出一身冷汗。 这项楫是疯了吗? 项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兄,随后头不断坐看又看,手已经悄然摸到怀中的匕首。 若是四周一但有人告发项楫方才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要立刻杀死那人。 随后与项楫逃跑。 只要嬴政不在咸阳,就是他们被抓住,也能通过昌平君的关系,给放出来。 好在几息后。 庆幸的是,四周一些隐约听到什么的人,看到项缠那凌厉的眼神,都选择闭嘴。 触犯秦律秦法,若是包庇便会连坐,但若是没有人举报,自然没有罪犯之说,没有谁愿意做 反正若有人举报,到时候自己就说没听到而已。 街道上。 正当项伯几人被项楫吓出满是冷汗的时候。 几名身穿秦国官服,跟在六驹马车后的侍郎里,姜敬与竺哲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路。 看着咸阳城街道两旁的百姓,不管是士人,还是商贾,全都跪在地上的模样。 此刻二人心里虚荣心别提有多满足,甚至恨不得仰天长啸,把自己这个走着的侍郎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惜那芮为患病,不能一同前去!” 竺哲一边与姜敬并肩行走,一边看着周围,特别是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每当看到有那个女子或者妇人偷偷望过来时,竺哲都会昂首挺胸,故意直视前方。 “话说那芮为哪天时不时吃错东西了,喝酒之前都还是好好的,喝到一半就开始身体不适!” 姜敬听到竺哲的话,点头说道。 回想那日。 姜敬都忍不住疑惑,不管是在王宫清扫马车的时候,还是一同前去酒楼,芮为都好好的。 后面喝酒喝到一半,芮为突然就脸色苍白起来,甚至毫无血色,额头不断冒汗。 后面芮为提前离开酒楼。 回到家后, 可惜! 实在可惜! 说话间。 许久后,伴随着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行走,不管是竺哲还是姜敬,都看到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随后马车在所有百姓的跪拜下,从城门使出,姜敬与竺哲也跟在身后。 尚未走出城门内。 姜敬与竺哲就看到,城外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秦国铁骑将士,骑在战马上,无数秦字黑旗随风飘舞。 望着那些身穿秦甲,佩戴秦剑,手持长戈的铁骑将士。 此刻感受到铁骑大军声势的姜敬与竺哲二人,身上都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城外这支铁骑。 便是此前战月氏、匈奴,在赵地俘虏赵边骑的白氏铁骑!!! 嘶~! 当真气势雄伟,让人心惊。 城门内。 不管是姜敬还是竺哲,都与其他侍郎,乃至咸阳驻军士卒一样,看着城外这支望不到头的铁骑,纷纷喉结动了动,既是紧张亦是激动。 而一想到此行一路上去邯郸,都是由这支铁骑护送。 姜敬、竺哲二人,都忍不住心想。 日后回咸阳,可得的吹嘘! 那芮为,此行当真是亏,巨亏无比。 “那是铁骑将领!” 突然前面一名侍郎的话,让姜敬与竺哲回过神,这时候走着走着,在即将走出城门的时候,顺着越来越宽阔的视野,二人都从城门墙外的视线看到一些骑着战马的铁骑将领。 见到那些魁梧壮硕,目光冷厉的铁骑将领,姜敬与竺哲纷纷紧张起来,呼吸急促。 不止其他人,姜敬与竺哲二人也都十分清楚。 这些铁骑将领,那个不是杀敌如麻的人,手上满是敌军的性命,淤血杀戮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已经是常事。 就是焚城,烧死数万人的事情,这些铁骑将领也不是没做过。 城门内。 一想到等会就可以见到这些铁骑将领的主将,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白衍。 姜敬与竺哲差点就忍不住尿一点液体到裤裆。 想起那白衍的一件件事迹,想起雁门之内,那毫不留情的屠杀士族,甚至一些秦国将领都是死在白衍的手上。 二人既紧张,又害怕,却有期待着,能见一见那传说之中的白衍,是什么模样。 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的人,才会那般狠辣,没有半点心慈手软,更能让这些本领强悍,气势逼人的铁骑将领誓死追随,不怨不悔的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想到这里。 姜敬与竺哲满是期待、害怕的一边走,一边看向墙角。 快了!快了!那是公大夫! 再过一点点。 看到了!!!! 伴随着视线看去,当竺哲与姜敬看到一名脸上带伤疤的铁骑将领,当感受着城外威风凛凛的铁骑大军,感受其气势。 突然间。 当二人看到铁骑主将的时候,二人都惊呆在原地,瞪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身后的其他侍从,以及一些侍女,都疑惑的看向挡在城门中间的两人。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不管是姜敬,还是竺哲,二人官服下,那巨大的绣袍内的手,都在打抖。 此时。 姜敬与竺哲,目光望着远处铁骑将领最前面的那名主将,看到那主将骑着战马,身穿秦甲的模样。 看着那张年纪轻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二人的眼神之中,充斥着恐惧,害怕。 白! 白衍!!! “快走!” 突然间,一个侍郎碰了碰姜敬,不曾想姜敬腿软之下,直接瘫软在地上。 这一幕让砰姜敬的侍郎看傻了眼,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看向左右,示意自己没有用力推姜敬。 好在这时候。 已经回过神的姜敬,突然跌跌撞撞的起身,恍恍惚惚的低着头,一边嘴唇颤抖,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 见状。 其他侍郎与侍女满是不解,然而眼下马上就要出城,顾不得其他。 众人担心失礼,也不敢多问。 “嗯?” 不过还是有几名侍郎、侍女注意到,地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些湿迹。 咸阳城外。 伴随着一支支秦字黑旗飘舞,密密麻麻的铁骑与长戈之中,整个铁骑大军都鸦雀无声,骑着战马看着从眼前路过的人。 白衍骑着战马,身穿衣甲的他,此刻佩着秦剑,宴茂等人跟在他身旁。 此刻的白衍面无表情,与其他时候相比,穿甲佩剑的他,如同变了一个人,所有与白衍熟悉的人,都会有这般感触。 白衍没有穿甲,如同一个面善的邻里少年。 穿上衣甲后,整个人的气势与眼神的目光,都让人感觉冷意,让人敬畏,却又让熟悉的人安心。 这时候。 白衍也注意到,在一辆六驹马车后,在一众侍郎、宦官、侍女之中,有两个低头走路的侍郎。 望着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熟悉的两个身影。 白衍骑在战马上,不过简单看了一眼,便没有在意。 两个侍郎而已! 白衍有方法与手段,能让这两个侍郎离开咸阳,随着时日过去,让其二人消失在人世间。 但白衍与那两人还不至于走到哪一步。 眼下。 心虚、理亏、害怕的,是那两人。 伴随着冷风拂过。 白衍转头望着周围,雪已经在两日前,便停了,此时骊山哪里调来的劳役与罪犯,已经在前面的清理道路。 而今日,天色方才亮的时候,冯氏、杨氏、李氏便纷纷派人给他带来其他地方的消息。 伴随着嬴政将要离开咸阳,在前往邯郸的道路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势力,在准备动手,更多的势力也都在观望。 此行。 对于他,对于白氏铁骑来说,同样也是一场考验。 很多人也都盼着杀死嬴政的同时,一起除掉他白衍,解决白氏铁骑。 城门内。 突然一名王宫守卫的将领,骑马出来,随后来到白衍面前。 白衍从思索之中回神,听懂动静,随后转头看着那名守卫将领。 “白将军!这是王上命吾给将军传来的消息!只能将军一人知晓!” 将领下马,来到白衍身前,把两块召布交给白衍。 白衍伸手接过召布,看着上面的内容。 随后便是 看完 白衍便把布诏放入怀中,抬头后,转头看向洛阳的方向。 “珪!带五百铁骑,先行前往洛阳!” 白衍开口下令道。 有大大说咸阳没有城门,也有大大说咸阳有城墙,有地理调查曾经科普过,似乎秦始皇陵便是按照咸阳的规模来,有里外城墙。 秦始皇死后,也是希望在王陵内!看着星河海川,在城内统治着一切。 这里就写有城墙。大大们别在意哈! 第332章 杀戮开始 “去还是不去?” “就是,依咸阳送来的消息来看,那嬴政今日便会抵达渑池,明日便会路过蔷城,若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在一个深山老林之内。 百来户的村庄之中,数百名身穿布衣的年轻壮年,全都聚集在村头的老树之下,在人群之中为首的,便是几名年迈的老头。 不远处,一些妇人孩童,以及一些少女全都默不作声的看着。 很难想象。 这一个百来户的村庄,居然聚集着如此多的男子,而且看情形显然是在图谋大事。 “贡城哪里可有消息!” 人群为首的一名老头,头发白,然而褶皱的老脸上,却看不到半点随和,反而给人一股凶狠的感觉。 而他的询问落入四周的人群耳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沉默下来。 就连其他老者,都纷纷沉默不言。 “那若是单凭吾等,可没那么容易,护送嬴政的,出去咸阳驻军外,还有秦将白衍麾下的铁骑。” 老者见状,思索一番,目光扫视众人一眼。 随着众人的沉默,一个年轻魁梧,手掌被切去两根手指的男子站出来。 “窦堂叔!此前那秦大将杨端和率领十万秦军,不都是我们拖住那些秦军的后勤补给,杀死两千多秦卒,如今怕什么,只要蓬山那百里内埋伏,秦军人再多也施展不开!” 年轻魁梧的男子说完,看了四周其他男子一眼,随后方才看向窦堂叔。 “我们那么多人,一定能靠近嬴政的马车,杀死嬴政!” 年轻男子的话。 让四周不少男子纷纷点头,蓬山的茂林高山地势,的确有利埋伏,只要让秦军的人数优势施展不开,还真有机会杀嬴政。 但! 到时候估计也不会有人能活着离开! 巨树下。 伴随着这个念头,不少男子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 此前阻拦秦军,便是仗着地形地势,以及在暗地之中的优势,在细作送来消息的帮助下,方才能屡屡阻拦秦军。 眼下可真是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 不少人都忍不住心中一跳,好在几息后,很快便平复下来。 他们都是韩国遗民,宁死不做秦人。 此番即使是死,也要为韩国做最后一件事,只要嬴政暴毙在路途之中,秦国定会震动,秦将白衍必将被治罪,到时候秦国朝堂便陷入内乱,再也无暇顾及韩地。 到时候他们就算死了,也会有其他诸多势力,去郢陈救出韩王,收复韩地。 “蓬山!” 窦姓老者听到男子的话,随后摇摇头:“我们能想到,就怕那秦将白衍,也能想到!” 窦姓老者的叹息,让其他几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皱眉,随后点点头。 不提随行的其他秦国将领,就是那秦将白衍,都是善战之辈、名门之后,如今他们能想到在蓬山埋伏,那秦将白衍,这可能想不到。 “那便任由嬴政离开?” 方才开口的那名年轻男子,看着几名老者的话,面露一丝不忿的神色。 不在蓬山,其他地方就更加没有机会。 以咸阳守军的数量,加之铁骑战马,到时候他们这三百来人,没靠近嬴政的马车估计都全部被射杀。 一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嬴政离开? 男子想着想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而年轻男子的模样,自然也被其他老者注意到,不过几名老者都没有责怪男子。 毕竟此前不管那一次与秦人交战,男子都是杀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在其他人心中威望也高。 “去蔷城!” 窦姓老者想了想,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四周其他人纷纷面露意外,就连一脸不忿的男子都转过头看向窦姓老者。 “今晚你带人,去蔷城内,威胁” 窦姓老者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 突然人群外便传来躁动的声音,随后在几名老者的注视下,一个神色惊慌的男子便跑了过来。 “不好了,铁骑!秦国铁骑已经快要来到这里!” 前来通报的男子开口说道。 闻言。 所有老者纷纷站起身,一脸惊恐。 秦国铁骑! 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走漏。 “跟他们拼了!” “对,跟秦人拼了!!” “走!!” 巨树下,数不清的年轻男子,纷纷喊道,随后纷纷去村内的那些房屋之中,取出一直藏起来的利刃、弯弓。 而窦姓老者站在原地,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开口阻拦。 叹息一声。 方才面露凶狠的窦姓老者,眼里闪过一抹悲哀,如今的他十分清楚,应当是此前秦军退回秦国后,有人松懈下来,不小心走漏消息,被秦国细作查到这里。 如今秦国铁骑已经杀来,并且有所准备。 这一次,已是凶多吉少! 他们此前能战胜秦军,是由于在暗地里埋伏,出其不意,就算打不过还可以逃跑。 然而眼下四周环山,退无可退,更何况与其他大部分人不同,他全家老小都已经迁到这村子之中。 “方兄!” 窦姓老者转过头,看向身旁一名老者,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等会他们来了,你便带着他们先去村口,离别之际,我去嘱咐家人几句!” 窦姓老者笑着说道。 方姓老者看向老友,这个认识大半辈子的好友,点点头。 方姓老者心里也清楚,这一次,他们或许难有活路。 烈日下。 在山里茂林间的小村外,一名名身穿秦国衣甲的铁骑将士,纷纷手持弓弩、木盾、长戈彼此依靠,三五成组的互相慢慢行进。 片刻后,当即将要看到村庄的时候,不远处的茂林内,不少手持弯弓的男子方才站起身。 铁骑将士纷纷举着弓弩,对着那些男子放箭。 而那些男子射来的箭矢,手持木盾的铁骑将士,着凭着经验与反映,迅速护住箭矢射来的位置。 “啊!” “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多是埋伏在茂林内的男子,而铁骑将士也有不少中箭倒地,多是负伤,也有被射死。 然而一幕对于常年在战场上游荡的铁骑将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就连埋伏在树上的男子,全都被铁骑将士射杀下来。 “杀!!” “杀!” 似乎发现弯弓这方面比不上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铁骑,其他四周埋伏的男子,以及村口处埋伏的男子,纷纷杀了出来。 小道内。 一身秦甲的珪,看到这一幕伸手放倒剑柄上,拔出腰剑佩剑。 伴随着最前面的铁骑将士射过一波箭矢,见到那些男子已经即将杀到最前面。 “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珪面无表情的率领所有铁骑将士,朝着那些男子杀去。 白衍在成长,珪也不例外。 与两年前相比,珪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方才离开那十来户村里的少年。 去过战场,数次抱有必死之心的经历,让珪面对眼前的场面,根本没有半分紧张。 山林内。 “咻~!” 伴随着铁骑将士拔出刀剑,那训练有素的配合下,那些男子不管喊得如何凶狠,身体如何强壮,依旧不断被斩杀倒地。 一名名铁骑将士使用弓弩、长戈,在那些男子尚未靠近的时候,便将其杀死。 直到这时候,那些方才气势汹汹的男子,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些铁骑将士,其精锐程度远远超出以前碰到的所有秦卒。 “怪不得嬴政会让这支铁骑回到咸阳护送!” 这几乎是所有男子脑海之中的念头。 然而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没有退路。 伴随箭矢不断在林间飞射,随着啸杀声,林间一株株树叶上,不断被鲜血飞溅到上面,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有些男子负伤倒地后,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手持秦剑的铁骑将士,上前狠狠一剑刺穿布衣,进入胸口之中。 在近乎两倍人数优势的情况下。 铁骑将士不断逼进,很快战场就蔓延到村口的大树下,越来越多的男子被斩杀倒地,鲜血染红村内的小道。 珪单手持剑,站在巨树下,把沾有血迹的秦剑插入剑鞘。 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比起当初与赵边骑交战,眼前这些布衣男子,空有力气,其配合根本杂乱无章,远远比不上赵边骑。 许久后。 两名身上溅有血迹的铁骑将士,把一个负伤的老者拖到珪身旁。 入夜 渑池城内。 从咸阳一路行驶而来,沿途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至少没有任何一件事惊动随行而来的嬴政、以及赵姬太后。 白衍站在屋檐下的房门前,扶手而立,看着深夜之中,上方的天空。 “将军,校尉传来消息!” 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后,看着其中的内容。 珪已经把蔷城哪里的势力,全部清除,剩下的便是景室山附近的势力。 将士也有一些伤亡。 “下去休息吧!” 白衍对着亲信说道。 “诺!” 亲信听到白衍的话,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开。 而随后。 白衍便独自一人继续站原地,思索着日后的事情。 “将军,这是王上命人送来的羹肴!” 两名宦官、侍女,这时候端着一盘鸡肉与一些菜肴过来。 白衍见状,点点头,吩咐放在书房内。 对于这些白衍已经见怪不怪。 此行随行的更卒之中,出去搬运粮粟的更卒,亦有掌管鸡、羊等牲畜的人,这些都是负责提供美味佳肴给嬴政享受的。 而他是将爵,虽不在咸阳,却也能保证每顿都有一只鸡,以及其他好吃的。 在这方面秦国虽然比不上齐国,但嬴政却也绝不会亏待大臣。 对比此刻城内城外那不下十万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劳役、囚徒,以及那吃着普通素菜羮的数万秦卒、铁骑将士,白衍这每日的膳食,着实好得不能再好。 而这一切,在所有人眼里,包括所有将士、劳役、囚徒心中,都是理所当然。 权利。 便是一切的根源。 “嗯?” 白衍突然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远处的院子,发现几名侍女点着烛灯,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由于此前常年在夜色之中习武练剑,白衍在夜色之中的眼神很好,远超常人。 故而白衍能看清那三人分别是此行一同前来,并且同住在一个府邸的李氏李信、李鹿、李良三人。 见状。 白衍等那三人缓缓上前靠近后,抬手辑礼。 李信三人也纷纷来到白衍面前辑礼。 因为此前在咸阳李氏的举动,四人都已经十分亲近,不必在乎那些客套什么的。 白衍辑礼后,清楚李信过来,肯定是有事想找他说说,于是邀请三人进入房间。 “请!” 白衍说完后,等李信三人回完礼,便率先走进房间内。 李信随后。 而等李鹿、李良二人跟着白衍、李信进入房间后,见到木桌上拜访的美食,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满是感慨。 白衍叫来侍女,吩咐其去再拿三双碗筷, 伴随着四人入坐,白衍便看向李信。 “有成兄可是有事?” 白衍轻声问道。 窗外尽是夜色,此刻府邸内全都有守卫,白衍也不担心隔墙有耳之类的。 李信,字有成,通过字也能看出大将军李瑶对于李信的期望,很高很高。 白衍看向李信,当看到李信眉宇之中的思绪忧愁,有些不解。 因为此前赵国的事情,若是如此,白衍尚能理解,然而眼下李玑的到来,嬴政大悦,对于李信的态度,自然也有影响。 如此之下。 李信怎么还眉宇忧愁。 “有些事情,然,有些羞于启齿。” 李信听到白衍的话,突然面露为难,有些扭捏。 一旁稍微年长一些的李鹿,因为常年为官吏,比较圆滑一些,见到堂弟李信久久不言的模样,于是看向白衍,想了想。 “说来不怕笑话,有成听说沿途多有贼寇,想为王上效力!” 李鹿说道。 随后李鹿把原因告诉白衍,此前因为李信败仗的事情,王上虽说没有降罪,但堂叔李瑶却是直接把李信的兵权全部卸掉。 也就是说眼下李信爵位虽在,然而手中却并无实权,甚至兵马都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王上出行,李信也是想,既然随行,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为王上做点事情,效犬马之劳。 此行去邯郸的路上只要白衍开口下令,李信一定不会拒绝。 书房内。 白衍从李鹿哪里得知前因后果,看着李信尴尬的模样,这才明白李信是想从白衍这里要点人,即使一两百人也行,沿途遇到危险,能在最前面。 “此事倒是拜托衍!” 李信耳根有些发红,毕竟一想到曾经自己领兵数万,如今麾下无半分兵权,巨大的落差实在让人有些羞愧。 “有成兄若是信白衍,便听白衍一言。” 白衍看着李信的模样,想了想,最终还是拱手对着李信说道。 话音落下。 书房内的李鹿、李良纷纷露出意外的模样,来之前都以为这小事,白衍肯定不会拒绝,不曾想眼下白衍似乎有话要说。 李信此刻也有些无措,十分不解的看向白衍。 “立功之心无错,然今晚之言,若是落在他人眼里,可是有些急功利切!”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李信。 这也是在提醒李信,这三五百人对于白衍来说,调任起来不难,然而今晚李信过来,明日一早便领兵。 这传出去,传到嬴政哪里,即使是出自好意,但对于李信来说,依旧有些不好。 想到这里。 白衍在李信有些失望的目光下,伸手拿起一根筷子,在茶水杯上面点了点,随后在木桌上写字。 “燕、魏!” 一旁李良看着白衍写出来的字,心里念道。 李鹿这时候也看向白衍。 “白衍相信王上心中依旧器重有成!” 白衍对着李信说道。 看着李信那不自信的模样,白衍也不好说多明说。 但白衍心中十分清楚,在历史上,李信在赵地战败后, 那时候领兵的主将,便是李信。 而眼下李玑的出现,也无疑证实这一点,嬴政就算看在李玑以及李氏的面子上,也一定会继续器重年轻的李信。 毕竟当初李信的对手是武安君李牧。 败给李牧不丢人。 连王翦将军都没把握胜李牧半分。 “燕、魏!” 李信听到白衍的话,面露思索。 如今回过神后,李信倒是也听懂白衍的意思,这是要让他等伐燕或者伐魏的机会,那时候等王上下令,方才可领兵立功。 但. 王上那时候,真的会让自己领兵吗? 想到这里,李信满是担忧,毕竟如今秦国朝堂之中,不提老一辈的将军,不提大将军王翦、杨端和等人,就是年轻一辈之中,都有羌瘣,蒙恬。 更有面前年纪轻轻,即使便面对韩、赵、月氏、匈奴,依旧立下赫赫战功,无一败绩的白衍。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攻魏灭燕,王上真的会给他领兵? “有成,相信李瑶将军!” 白衍对着李信说道,声音很小。 也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将军,这是碗筷!” 三名侍女来到房门外,端着碗筷进入房间,随后把碗筷放倒李信、李鹿、李良三人面前。 白衍看着有些忧虑的李信,随后也能感觉到,李鹿与李良二人虽是笑着交谈,不过显然气氛有丝许情绪。 显然是在二人眼里,认为等到伐燕、灭魏之言,不过是托词。 对此白衍也没办法,也不宜解释太多。 人情就是这般,就如同当初在平阳,很多士族送礼攀关系,想通过白仲、白伯等人哪里,把族内的子弟放入铁骑之中,让白衍多多照顾提携,日后做个铁骑将领。 那时候白衍想到军中,无数士族子弟,逢战必先找关系调走的事情,便毫不犹豫的拖着,若是言辞无法拖下去,便直接婉言拒绝。 当时白衍的举动,便是让不少士族老者的脸色不好看。 眼下,面对关心则乱,有些着急的李鹿、李良。 白衍也不求二人能理解他,毕竟在李鹿、李良眼里,日后的事情他们二人都不清楚。 白衍也不会把知道的说出来,等日后燕丹让荆轲来秦国刺杀失败。 到时候,一切便可知晓! 第333章 中牟城传来的消息 景室山下。 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抵达山脚,数不尽的秦国士卒沿途看守所有道路。 在无数的秦字黑旗飘舞下,一辆辆六驹马车在官道上路过,直到其中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无数宦官侍女围绕在那辆六驹马车四周,伴随着马车上的小木门打开,嬴政与李玑、李崇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 不远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骑着战马的白衍,亦不例外。 望着李玑、李崇与嬴政同乘马车,白衍清楚,嬴政此举不仅向世人表达对文儒的重视,亦是在告知李氏其心中器重之意。 感受着寒风呼啸,白衍转头看向远处,在所有秦卒之外,密密麻麻围观的文儒、百姓、商贾。 那些人的数量远远超过白衍的想象,一眼望去,匍匐跪地的身影如同一片人海。 白衍仔细看着周围所有秦字黑旗下,驻守的秦卒,以及自己麾下铁骑的防守位置,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片刻后。 伴随着侍女、宦官端着一盘盘早已准备好的祭祀贡品,以及诸多祭祀之物朝着景室山上走去。 一名宦官服饰的魁梧男子,缓缓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白衍注意到后,也连忙翻身下马。 “将军!王上有令,命将军在山下保护太后!” 宦官男子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后,轻声说道。 单听声音就让人很舒服,给人十分谦逊有礼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会给人的印象。 白衍听到男子的话,并不意外,十分客气的拱手还礼。 “白衍遵令!劳烦府令大人。” 白衍说道。 望着面前模样带着文儒之气的赵高,白衍也不得不承认,这男子比起自己,在女子眼中,是要美很多。 加之白衍还清楚眼前的赵高,能文能武,精通秦律、弓弩、利剑,一手笔墨更是被誉为在秦国仅次于廷尉李斯。 可以说,除去国尉、丞相等要职,单独安排赵高去其他大部分的职位,都足以担任。 这点白衍都有些比不上,毕竟很多事情,白衍都没有处理的经验,而面前的赵高常年伺候在嬴政身旁,耳熟目染下,对于朝政事务可谓是能说会道。 这样的人,若非是阉人。 在外面别说深受女子青睐,就是官途也会比常人更为顺利。 “不敢!” 赵高看着面前的年轻将军,再次微微辑礼。 “那便有劳白将军!” 礼毕后,赵高对白衍报以笑意,轻声说道。 一路上,与这白氏子弟白衍接触数次后,赵高也在心中略微有些好感,至少与白衍相处,比其他将军更为舒服。 不仅是年轻,没有其他大人那般老谋深算的感觉,也从未如其他年轻将军那般傲气,反而让人感觉十分随和,容易亲近。 这也是除去嬴政对其的器重、以及白氏的背景外,赵高在心中对这白衍没有丝毫抵触情绪的原因。 “不敢!” 白衍听到赵高的话,拱手辑礼道。 随后对赵高报以善意一笑,站在原地目送赵高离开。 望着赵高的背影,白衍心中清楚,对于这个日后毁掉秦帝国的人,至少眼下,绝对不能与其交恶。 在记忆之中,蒙恬曾经又一次杀赵高的机会,然而最终却被嬴政惜才而赦免,这也导致赵高对蒙恬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蒙恬有能处死的罪名,都没有杀死赵高。 白衍不想做 若真要除掉赵高,那白衍就必须要永除后患,绝不可能给赵高活下去的机会。 眼下,她还没有机会,更不在秦国朝堂。 对赵高,还是报以亲近之心与其相处,等日后寻得良机,再谋打算。 这件事情绝对急不来。 想到这里。 白衍转过身,看着远处四周,思索着日后如何一步步通过赵高的家人,在赵高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一步步给赵高设下圈套。 半个时辰后。 伴随着宦官侍女尽数带上山,嬴政与所有王室宗亲以及李氏族人、秦国官员,朝着山上走去。 白衍远远看着,清楚这一趟,至少落日时,才会返回。 有身为宗亲的赢侃率领秦卒在,外加上赵高带着中车府卫,白衍不担心嬴政的安全,而且白衍知道上去的路上,在赵高等人看不到的丛林内,应当还有尚未干涩的血迹。 “将军,这是中牟城送来的消息!” 一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狂奔到白衍面前,随后下马把一个竹简交给白衍。 听到是中牟城的消息,白衍便把马绳交给身旁的亲信,接过竹简看起来。 比起颍川郡,白衍更担心的是赵地。 与颍川郡不同,颍川郡疆域本来就小,韩国灭后,其地一郡有余,此前为了困住杨端和老将军,颍川郡的旧族势力损伤也绝非不小,如今势力难以构成真正的威胁。 而赵地就不一样,赵地疆域辽阔,赵人凶勇。 虽然赵国覆灭,然而除雁门之外,赵地其他地方的旧族势力依旧存在,并且在赵国灭亡后,通过美色与钱财等手段,趁机腐蚀秦国官员、将领。 白衍此前最担心的也正是从洛阳到邯郸的这段路。 “这个消息是由哪位大人送来的?” 白衍一边看着竹简,一边询问道。 因为不是在颍川郡,颍川郡的疆域没有赵地那么辽阔,更何况在颍川郡内白衍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然而中牟城是属于赵地,在赵地之中,灭赵之后,除去雁门之外,白衍根本来不及布局。 也就是说如今对于赵地的消息,即便是秦国官员送来的,白衍都要掂量几分,判断其中的真假。 毕竟除去赵地氏族会拉拢秦国官员外。 在秦国内部,也有昌平君在暗地中等待机会。 “回将军,名叫范助!原是秦国官员。” 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询问,拱手禀报道。 在赵地之中,随着赵国灭亡后,除去少部分秦国官员,赵国绝大部分城池,仍旧任用赵国官员,而这个消息,便是极少数的秦国官员送来的。 “命人送去白氏!” 白衍把竹简交给亲信,开口嘱咐道。 此行护送嬴政,实在太过重要,马虎不得,任何一个消息,任何一个官员的来历,或与其牵连的势力,白衍都必须要尽可能调查清楚。 “诺!” 一名铁骑将士上前接过白衍手中的竹简,随后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亲信离去的背影,还未等多想,这时候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在人群之中,一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被铁骑将士拦住。 第334章 茅焦到来,误会! 景室山的山脚下,一名将士这时候匆匆跑到白衍面前。 “将军,上卿茅大人到来!” 将士来拱手禀报道。 白衍听到是茅焦,忍不住有些意外。 上卿茅焦乃是胡老的故友,多年之交,关系可谓是十分要好。 当初在上郡高奴焚城的事情传到咸阳,帮白衍的大臣不多,而茅焦便是其中一个。 最最最重要的是,此前田非烟随她兄长去到雁门时,便亲口说过,被嬴政下令去齐国探查的秦国官员。 正是茅焦! 也就是说,茅焦对他已经是知根知底。 想到这里。 白衍朝着远处那辆马车走去。 山脚下。 茅焦经过铁骑将士的盘查后,拿出证明,便嘱咐马车跟着秦卒去远处没有人的空地上。 做完这些事情,茅焦自然也看到远处走过来的那名年纪轻轻,穿甲佩剑的秦国将军。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 若是此前没有去齐国。 茅焦看见这少年, 然而去过齐国后,茅焦才清楚,白氏自始至终,都被蒙蔽在鼓里。 不,不止白氏,还有齐国的田氏。 当初在齐国调查的时候,茅焦便很疑惑,为何少年离开齐国后,却能进入白氏,而且还能蒙蔽白氏。 后面茅焦不断调查在齐国有关白氏的事情,毕竟身为胡全的老友,茅焦也清楚白氏子弟很少与齐国打交道,少打交道就代表事情少,很容易查出来。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稍微一查,茅焦便查到十七八年前,白仲次子白岩,当初在齐国发生的事情,最后便是被一个邹姓的齐国官员所救。 后面继续调查下去,事情便一目了然,特别是查到邹氏被灭门,唯一的子嗣邹兴,在田氏的安排下,本准备去秦国,不曾想却死在赶往秦国的路上。 如此种种。 茅焦已经大致明白整个过程。 虽然不知道当初邹兴临死前,与这少年说了什么,但这少年一定是用为邹兴报仇作为条件。 也是如此,茅焦心中都忍不住感叹,何叫天命使然。 若非这少年被田鼎赶出齐国,若非这少年无意中碰到邹兴,若非这少年身怀才能。 或许也不会有今日! 茅焦笃定,那田鼎眼下一定不知道,当初被他赶出齐国的少年,已经冒充邹兴,来到秦国,并且化名白氏子弟,当上秦国将军。 “茅大人!” 白衍来到茅焦面前,十分客气的拱手辑礼道。 虽说茅焦清楚的知道白衍的底细,但白衍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茅焦有过敌视的念头。 茅焦曾经的照顾,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人情。 有恩必还。 这点白衍自然会做到,故而对于茅焦,白衍自然不会有什么敌视的念头。 “白将军!” 茅焦拱手对着白衍辑礼道,说话间脸上满是笑意。 这是了然于胸方才露出的笑意。 如今白衍在茅焦眼里,已经不是白氏子弟,而是一个与他一样,都是离开母国,远赴秦国的人。 “此前在咸阳,白衍便想登门拜访茅大人,不曾想茅大人有事不在咸阳,听说是去楚国,白衍这才作罢!” 白衍礼毕后,看向茅焦笑道。 也就是在亲近之人面前,白衍才会这般。 此前在咸阳,白衍事务繁忙,一开始的确没有时间,但后面抽空去拜访茅焦的时候,才知道茅焦已经去楚国。 “眼下虽无准备,然白衍还是道贺茅大人!” 白衍抬起双手,再次对着茅焦辑礼。 这份礼若是在咸阳,应当备以厚金,毕竟茅焦担任太傅,这个太傅一职意义非凡,正常来说,扶苏日后成为新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茅焦自然是王师。 而且往小了说,太傅除去权利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成为太傅后,在天下文人之中的位置,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若习武之人,梦寐已久的是仗剑天涯,或金戈铁马,担任一国大将。 那么文人儒士,苦读圣贤之书,梦寐以求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稷下学宫祭酒,成为天下文人之师,二便是成为太傅、王师。 茅焦便距离人生巅峰,只差最后一步。 扶苏继位! “承蒙王上所信!也拖白将军之福!” 茅焦看着白衍的恭贺,老脸上露出笑意,随后如同婉言谦虚那般,轻飘飘的说一句。 然而话音落下。 茅焦就看到白衍那笑意的脸色一僵,目光满是错愕。 “白将军,老夫得到太后传令,方才从楚国回来,且容老夫现去见太后,白将军若有事情,今晚在洛阳,再寻老夫一叙。” 茅焦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的模样,茅焦没有解释太多,而且茅焦也相信,以面前这少年那坎坷的经历,还有其过人心智,应当能领悟到那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也是茅焦在得到认命后,思索许久,才领悟到王上的用意。 “请!” 白衍回过神,辑礼后,侧身给茅焦让路。 茅焦也拱手回礼,随后朝着太后的马车走去。 白衍看着茅焦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方才茅焦的话,让白衍心中浮现一个念头,但却让白衍有不少疑惑,也有些怀疑。 几息后。 想不通的白衍,微微摇头,这件事情还需要时间证实,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况且那时候,指不定自己已经卸官归隐,隐姓埋名不闻世事,安安心心的享受生活,不必时刻小心警惕敌人的暗算,思索如何应对敌国的大军。 片刻后。 白衍正在等待着,突然看到一名王宫侍女急匆匆的走过来。 “将军,太后召见!” 侍女来到白衍身旁开口道。 白衍闻言,转头看向远处赵太后的马车,看着茅焦陪同赵太后闲聊。 白衍点点头。 随后白衍跟着侍女朝着赵太后哪里走去。 没多久。 白衍便来到赵太后面前,站在茅焦声旁。 “白衍,拜见太后!” 白衍对着赵太后辑礼道。 对于赵太后,这一路走来,白衍也十分注意赵太后这里的情况,甚至比起嬴政的那辆马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白衍清楚,若没有意外,赵太后很难熬过这一年。 所以白衍很担心半路上赵太后会有什么情况。 “不必多礼!” 赵姬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此刻赵姬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笑意。 “这一路上,若他人能有你一半有心,那就好了!不过······” 赵姬看着白衍,话锋一转,转头看向茅焦,把当初在咸阳,白衍去询问医师的事情告知茅焦,说话间,语气隐约还带着一丝责怪。 似乎不是因为白衍,后面嬴政也不会下令,让太医令、太医丞过来替她检查脉络,最后平白无故折腾一趟。 “太后见谅,白衍是担忧太后身体!” 白衍听着赵太后的话,整个过程都微微低着头,等太后说完后,才拱手解释。 然而话音落下。 就听到赵太后那笑意的询问。 “听说你离开宫殿后,还四处询问城内的医师!” 赵姬的话,让一旁的茅焦忍不住有些意外的看着白衍。 这倒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的。 太后身体不适,倒也是老毛病,茅焦以为赵太后曾经给太医令看过,便从未询问。 没想到白衍不仅询问,还上书给王上,甚至不放心,还亲自去寻医。 联想至此。 茅焦望着年纪轻轻的白衍,抚摸胡须,忍不住微微点头。 无论如何,白衍这份心性,都值得赞许。 这点比起其他人,甚至是自己,白衍都做得更好。 况且茅焦能感觉得出来,太后赵姬嘴上虽然有些不喜当初白衍的做法,但却能感觉到白衍的心意。 “是!” 白衍听到赵太后的询问,低着头回道。 面对赵太后,白衍心里清楚,咸阳城的确是关心,想询问一番,毕竟若是真能救赵太后一命,那再好不过。 而如今,这一路,更多的其实是担忧。 当然,白衍清楚这些,绝不能告诉赵太后实话。 第335章 茅焦的感慨,白衍要利用斩尤。 景室山的山脚下。 白衍陪着赵太后,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赵太后与茅焦在闲聊,白衍偶尔也会附和两句。 等嬴政与嬴氏宗亲下山时,已经是落日。 茅焦去拜见嬴政。 白衍便护送太后赵姬返回马车,等远处的嬴政等人,纷纷回到马车后,这才率领铁骑,继续护送嬴政前往洛阳。 进入洛阳城内,天色已经完全变黑。 成千上万的秦国士卒,手持长戈、火把,在寒风黑夜之中,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洛阳乃是曾经周王室的古都,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在天下文人儒士的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跑开人文历史之外,洛阳亦是与陶邑、临淄等地一样,被誉为天下最繁华的五都之一。 城门之下。 白衍骑着战马,在长长的队伍中,在火光的映射下,目光直视周围,缓缓朝着城内驶去。 望着眼前这座在被黑夜笼罩的都城,白衍不敢想象当初洛阳是吕不韦封地之时,吕不韦的财力是有多雄伟。 一句奇货可居。 便让作为一介商贾的吕不韦,通过全部身家一千六百金,摇身一变,不仅变成权利至高的秦相,还坐拥天下名都洛阳为自己封地。 说不敬佩是假。 这些事迹,不仅前无古人,即使是后世,也找不出 无论世人私底下,如何嘲讽吕不韦出身商贾,但有一点却无法反驳。 吕不韦不仅仅是吕生的偶像,更是天下间无数人,望而止步的幻想,除去出身之外,吕不韦做到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将军,那便是洛阳城守冉武!” 一名铁骑将士手持火把来到白衍面前,开口禀报道。 白衍顺着铁骑将士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 片刻后。 白衍骑着战马,来到一众穿着秦国官服的官员面前,翻身下马。 “末将冉武,拜见白衍将军!” 尚未等到白衍开口,一名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留须男子,便上前对着白衍辑礼。 这名官员便是冉武。 白衍见状,对其还礼,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冉武身后,一众对着自己辑礼的秦国官员。 “白衍!” 白衍简单的回礼之后,看向冉武:“今晚便劳烦冉武将军,守卫洛阳!” 白衍轻声说道。 因为一路奔波,不管是他,还是铁骑,甚至是咸阳驻军,全都要修整,养足精神,以备之后的路程。 而这深夜的守卫,除去那些事先来到洛阳的咸阳驻军外,便是要依靠洛阳城守冉武带人巡视。 “此乃卑职所命,怎会劳烦。” 冉武对着白衍说道。 说完后,冉武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于白衍的目光对视。 “白衍将军一路奔波,卑职已经命属下为将军安顿好府邸,将军等会便可去府邸内休息。” 冉武说道。 白衍看着冉武,抬手对着冉武辑礼,表示感激。 冉武也抬手回礼。 二人礼毕之后,白衍便转身从亲信手中接过马绳,脚踩马镫,翻身上马,随后带着亲信,与铁骑大军朝着洛阳宫殿放向赶去。 深夜。 在洛阳之中的宫殿大门前,作为曾经的周王室都城,洛阳宫殿虽然年代久远,比不上咸阳王宫,但其规模也绝不可小视。 白衍与赢侃闲聊几句,便互相道别。 王宫内的安全、复查之类的事情,白衍没有得到命令,自然不会去参与,而是按照以往,由赢侃带人去巡视。 白衍与麾下铁骑,更多的还是负责外围事物,类似突如其来的伏击以及处理一些叛逆势力。 “将军!” 一名身穿官吏服饰的男子,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道。 白衍看了这名男子一眼,确定是冉武派来的亲信,微微点头。 “等会你带着马车,我卸甲之后,先去见上卿茅大人。” 白衍轻声吩咐道。 对于冉武的安排,白衍眼下还并不着急,虽说由于深夜,冉武担心有贼人乘机作乱,已经命人看守街道,不准任何人观望。 但还是晚一些比较好。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在漆黑的夜色下,会不会有士族的眼线在监视着。 连一些秦国官员都能拉拢,更别说一些底层的秦吏。 所以在警惕士族之时,白衍让这男子等会乔装打扮成马夫,等夜深人静之时,去茅焦的府邸外等候。 “诺!” 男子听到白衍的话,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开。 就在男子离开几息后。 “带几个人,乔装打扮,确定没有人跟踪他。” 白衍看着那名男子离去后,轻声嘱咐道。 事关斩尤,白衍不得不小心一些。 曾经在安顿斩尤后,白衍便不担心斩尤的生死,甚至若是斩尤嘴巴不严,走漏风声,冉武还可以在其他人找到斩尤前,帮他立刻除掉斩尤灭口。 然而张家父子的出现,却再一次让斩尤变得有价值起来。 至少眼下,斩尤还不能出现意外。 “诺!” 白衍身后的将士听到白衍的命令,连忙拱手辑礼。 ················· “茅大人!” 深夜下,卸下衣甲的白衍来到茅焦的住所,在侍女的带领下,见到茅焦。 此刻白衍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比起穿着衣甲时候的模样,给人感觉十分随和,甚至单纯看着白衍的外表,还能感觉有丝许腼腆。 不过这幅模样,茅焦看见,可不会这么想。 在推测出面前这少年曾经的经历后,茅焦可不会被这少年的外表所蒙蔽。 一个出身低微,更被赶出齐国的少年,能一步步走到今日,虽然有白氏的一些帮助,但归根结底,一切都是靠着少年一步步用命爬上来的。 如此种种。 茅焦又怎会轻视眼前少年,甚至比起一开始少年白氏子弟的身份,如今得知少年经历的茅焦,对少年更是高看数倍。 甚至在一些事情上,都忍不住对少年有一丝丝钦佩。 因为茅焦清楚,若是自己年轻时,经历这少年那般遭遇,估计都不能像这少年,能活到今日。 更别说。 这少年仅仅因为那老妇的一句话,想要老妇昔日争执之言,变成真。 不顾千山万水来到秦国,于沙场之中横刀立马,血染沙场。 回想当初在秦国咸阳,在那座代表秦国最高权利的地方, 何为战功磊磊,除去爵位外,最能证明的,便是那在战场上,拼出来的伤疤。 在齐国临淄,当茅焦见到老妇人的时候,之所以忍不住心悸,之所以忍不住眼睛微微发红。 除去那破旧的小巷内那老妇人的模样,以及老夫人与少年的约定外。 便是茅焦想起, 茅焦这一大把年纪,经历过的事情很多很多,然而这件事情,却给茅焦的触动最大。 每当茅焦想起少年,脑海变回浮现那一幅幅画面。 那老妇人在村之内,护住少年时的争执之言。 少年长大后,提刀立马,于血染沙场之中走出,纵使甲胄被砍穿,纵使身上满是伤痕,亦要得到爵位功名归乡。 正如同曾经幼年时,看着拿老妇人挡在身前。 每每想到如此。 亦如眼下。 茅焦看着眼前辑礼的少年,心中满是感叹,因这少年与老妇人的事情,忍不住感动。 “进来吧!” 茅焦对着少年回礼后,便开口说道,邀请少年进入房内。 白衍对着茅焦辑礼,随后跟在茅焦身后,进入房间。 深夜中,烛灯下,似乎是因为冬季的冷风,房间的窗门紧紧闭着。 几名身穿布衣,带着佩剑的男子,在房间外望着四周。 房间内。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与茅焦面对面。 先是客套一番,询问茅焦为何突然去楚国,得知是因为楚王如今病情愈加严重,扶苏不能前去,只能由身为太傅的茅焦前去探望。 得知这些事情后。 白衍沉默片刻,想了想,看向茅焦。 “不满大人,今日白衍前来,便是想询问茅大人,家父家母的情况,以及外祖母的情况!” 白衍轻声说道。 对于父母以及外祖母的情况,其实在雁门,田非烟已经告诉他。 眼下之所以故意提及,便是坦言已经知道茅焦去过临淄,去过水村,见过自己的父母以及外祖母。 “都还好!白衍将军不必担忧,那田鼎为人虽是霸道,权势强横,却也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况且田鼎因为亡故之妻田氏的原因,极为从爱其女非烟,即使知晓将军在田氏,有其女在,或许将军也不必担忧。” 茅焦轻声说道。 这一句话背后,也是在告诉白衍,邹兴的事情他已经调查出来 书房内。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并没有意外。 毕竟他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天衣无缝,根本不会察觉有什么问题,但对于知道前因后果的茅焦而言,若想调查出来,并不难。 “多谢茅大人,因缘际遇,如今白衍树敌总多,还望茅大人能为白衍保密,白衍感激不尽!” 白衍抬起手,对着茅焦辑礼道。 茅焦见状,笑着对着白衍回礼。 “老夫与胡全相识十余载,如今一把年纪,幸得王上信任,实乃老夫幸事,毕生不敢辜负王恩!” 茅焦行礼之后,抬头看向白衍。 “不过以白将军与白氏的婚亲,应当清楚,若是没有意外,与邹氏有恩的白仲次子白岩,终有一日会带着其女去齐国祭拜,彼时定会知晓邹兴死讯。” 茅焦说道。 方才茅焦没有提到白氏,直说胡全,便是在告诉白衍,他茅焦与白氏的关系,其原由便是故友胡全。 这件事情是白氏的事情,他茅焦不会说出来,更别说嬴政是对他茅焦信任、器重,方才把这件事情告知与他,如今他茅焦若是说出去,怎会对得起王上的信任与器重呢。 茅焦后面也在提醒白衍。 即使他茅焦不说出去,按照如今白衍的年纪,这件事情也不会瞒得住多久。 邹氏对白岩有恩,更是亲家。 在联姻的情况下,白岩是一定会带着女儿去齐国祭拜邹氏的坟墓,到时候邹兴早已经死在两年前的事情,一定会被白岩以及其女儿知晓。 “白衍清楚,彼时白衍自会面对白氏,只求不牵扯生父母。” 白衍听到茅焦愿意保密,心中松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惦记的事情,终于算是落地。 只要茅焦保密,那白衍便可以不必担心家人哪里。 而对于茅焦后面的话,白衍知道茅焦是在提醒自己,也知道茅焦说得没错。 邹兴死的消息,最多还能瞒得住两三年,甚至更短。 说不定,明日白岩都有可能,会带白君竹去齐国临淄,去祭拜邹氏! 到时候白岩与白君竹得知邹兴早已经被杀死的消息,一定会一脸懵,随后立刻意识到,他白衍从一开始,就不是邹兴,而是另外一个人。 对于这件事情。 白衍真正担心的,不是白岩与白君竹知晓邹兴早就死了,而是担心白岩会知道他父母与外祖母哪里。 白岩的为人,白衍清楚。 在白氏之中,白岩与白裕是为人最好的人,但同样,白氏的利益在二人心中,也十分重要。 只要茅焦答应不说,在不知晓他身份的情况下,白岩最多就只能查到邹兴被暗杀的事情,而追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也罢!” 茅焦听到面前少年的话,叹息一声,然而对于这个回答,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外。 在知晓少年的经历后,茅焦便清楚少年的心性。 白氏在平阳,不在咸阳,而且白岩是一介商贾,并非秦国官员。 茅焦也不知道,白岩会何时带着女儿去齐国祭拜邹氏,在这件事情上茅焦就是有意想为白衍隐瞒也做不到。 只祈祷。 白岩晚一点去吧! 想到这里。 说实话。 茅焦看着面前少年,心中忍不住好奇的想到。 若是白岩知晓这少年,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耕农之家,脸上的表情会是何等精彩。 还有白裕若是知道他白氏铁骑,是交给一个根本不是士族子弟的少年,会不会面露错愕,一脸懵。 茅焦很清楚。 白氏乃是名门望族,其地位远远高出一般的士族。 洛阳城内。 寒风时不时飘过,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让本就寂静的深夜,更显冷清。 府邸内。 白衍与茅焦交谈很久,深夜之时方才离开。 离开府邸后。 白衍便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在深夜之中在街道内行驶。 马车内。 白衍回想着方才于茅焦的交谈,一脸无奈,好在茅焦愿意替他保密。 日后的事情,白衍也不敢说事事俱到,毕竟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存在变故,意外总是会有。 眼下只能提前准备而已。 就比如。 是时候,利用斩尤,提前给张氏、昌平君,下个圈套。 第336章 白衍的杀意,熟人的到来 深夜下。 马车缓缓停下,白衍来到一座不大的府邸内,随后在一名男子的带领下,进入这座府邸。 来到一个书房内。 等了片刻,一名男子便被带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白衍转过头,随后便看到阔别已久的斩尤。 比起当初,如今斩尤圆润不少,一看就知道平时过得格外享乐惬意。 “嘿嘿,将军!斩尤拜见将军!” 斩尤见到白衍,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眼中的目光满是谄媚。 见此,白衍并没有轻视斩尤,依旧十分客气有礼的对斩尤辑礼。 “斩君,别来无恙!” 白衍回礼之后,放下双手,目光扫视斩尤上下一眼。 “斩君在此洛阳,不知过得可否安逸,若有需要,尽可与白衍细说,白衍定全力满足斩君。” 白衍问道。 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眼神,甚至是语气,白衍都处处透露着关心,没有丝毫作假。 这也让斩尤见到,一脸受宠若惊起来。 斩尤可是亲眼见过,当初在新郑之时,少年只是一个秦国大夫,地位虽不算卑微,然而却也只是一名将领。 而后来到这洛阳隐姓埋名,斩尤每当听到白衍的消息,便是轰动的战事,以及白衍为秦国立下功劳后升爵的消息。 大夫,公乘、左庶长,最后便到前段时间听闻,白衍已经是左更。 在白衍那赫赫战功背后,便是白衍升爵的速度。 眼下看到白衍如此关心自己。 斩尤心中有些受宠若惊。 “谢将军关切,斩尤在洛阳十分舒适,暂无需求!” 斩尤拱手辑礼道。 说话间,斩尤抬头看向白衍,那谄媚的目光毫不掩饰。 巴结。 斩尤如今就是想要巴结白衍。 不提白衍已经是左更,就是在洛阳这里,斩尤就结结实实的体会到,有名门望族白氏作为靠山,到底有多舒适。 洛阳城守冉武与白氏的关系匪浅,当年白起与其族人留下来的人脉、关系,数十年后的今日,依旧十分恐怖。 而这些人脉,只要白氏不彻底没落,便都会一直存在。 书房内。 在烛灯之下,白衍邀请斩尤入坐。 “此前在咸阳,白衍见到张黡、张说父子!” 白衍入坐后,不经意间轻声说道,把这个消息告知斩尤。 斩尤眉头一挑。 一想到张黡、张说父子,斩尤就忍不住微微皱眉,当初在新郑,所有人都没想到张氏圈养如此多的扈从,并且诸多扈从皆是善武不畏死之人。 在新郑城内守卒围剿的情况下,活生生的杀出新郑。 也是因为由于张氏的外逃,斩尤才被迫来到洛阳隐姓埋名。 “将军是想,让斩尤带人去除掉张黡父子?” 斩尤看向白衍。 想到今晚被带到这里见白衍,斩尤不由得猜测到,然而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白衍想除掉张黡父子,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非也!” 白衍听到斩尤的话,带着丝许笑意,微微摇头。 随后在斩尤的注视下,白衍说出自己的打算。 “此行白衍来此,是想让斩君能透露一些消息出去,就说昔日在新郑,暗害张氏之人,乃是昌平君长子。” 白衍轻声说出来意,说话间,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斩尤。 果然,听到他的话。 斩尤顿时瞪大眼睛,想到什么后,脸色变得满是恐惧起来。 “芈沼?” 斩尤嘴里说出一个名字。 在说完的那一刻,斩尤的喉结处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斩尤怎么都没想到,今晚来到这里,白衍会让他陷害堂堂秦国右丞相之子芈沼。 要知道昌平君可是秦国右丞相,在秦国位极人臣,更是秦王嬴政的外戚,以及庞大的楚系官员之首。 白衍居然敢在暗地之中,陷害昌平君! 这时疯了吗? 然而就在斩尤的目光下,白衍听到芈沼二字,缓缓点头。 “在咸阳,白衍查到张黡父子二人,是随另外两名男子一同前来,并且那两人应当是楚国士族,地位不低。” 白衍说道。 叹息一声,白衍看向斩尤。 “斩君之所以在洛阳隐居,有家不能回,便是忌惮身在楚国,有楚国士族包庇的张氏。” 白衍说道这里,便没有说下去,若是斩尤还不清楚他的言外之意,那他也不敢用斩尤。 如今不管是斩尤,还是当初参与陷害张氏的人,甚至是他,之所以不能除掉张氏,还要警惕张氏,就是因为张氏在楚国,有楚国士族的保护。 然而他们的势力安插不到楚国,不代表昌平君不能。 楚系为首的昌平君,不管是地位还是人脉,在楚国之中都远超常人,若是想除掉张氏,唯有借昌平君之手。 “容我想想!” 斩尤听到白衍的话,彷徨不定的脸色上,有丝许苍白。 毕竟在斩尤眼里,这可是一件得罪昌平君的事情。 当初之所以敢帮助白衍,除去被白衍抓住把柄外,还有韩国即将灭亡的原因。 眼下秦国接连灭韩、赵,作为秦国右丞相的昌平君权利滔天,若是得罪昌平君,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容不得不慎之又慎! 书房内。 白衍没有开口,斩尤脸色变幻不定,气氛很安静很安静。 许久后,斩尤终于开口。 “将军,可要杀芈沼?” 斩尤满是害怕的轻轻问一句。 话音落下。 就看到白衍一脸吃惊的看着斩尤,随后连忙笑起来。 “杀芈沼,白衍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若是芈沼一死,昌平君暴怒之下,除去灭张氏满门之外,定会调查下去,白氏与昌平君无冤无仇,不会为了一个张氏,而与昌平君不死不休!” 白衍解释道。 斩尤听到白衍的话,想了想,点点头。 的确,白氏与昌平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对付张氏,也只是白衍私自利用昌平君与楚系的力量而已,不会让白氏与昌平君以及楚系形成不死不休的情况。 松口气的斩尤,这时候看向白衍。 “将军,若是陷害芈沼,那张氏,不一定会相信!” 斩尤说道。 一句话,便透露出斩尤内心之中,已经完全倾向与陷害。 毕竟谁不想光明正大的活着,特别是有白氏作为依靠,反正只是陷害,根本不需要伤害昌平君的长子芈沼,只需要让芈沼动用楚系的力量对付张氏。 到时候张氏一除。 昌平君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调查下去。 “这个不必担心,只要方法用得好,张氏就不会不信!” 白衍不以为意的说道。 随后白衍便告诉斩尤,找个机会,把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曾经有仇的人,把当初芈沼陷害张氏的事情,无意中透露给最疼爱的小妾。 之后的事情,便不需要再操心,让张氏自己去调查。 自己亲自查到的,往往才会是‘真的’,并且容易让人深信不疑。 至于芈沼哪里,自由安排。 烛灯下。 白衍详细的把具体谋划,告知斩尤,一个针对张氏与秦国右丞相长子的阴谋,缓缓出现在斩尤面前,听得斩尤满是冷汗。 斩尤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心中满是感慨。 若是看外表,面前的白衍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然而当初在新郑陷害张氏的时候,所有参与的人,听到其中的谋划,都被这少年吓一跳,若非后面张氏活生生杀出新郑,那个阴谋完全就是无解,世上不会有人怀疑。 眼下再次听到白衍的阴谋,斩尤再一次见识到,白衍这幅人畜无害的面孔下,陷害人的时候,足以让人浑身发冷。 “好,斩尤明日便着手准备!” 斩尤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告诉斩尤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交谈片刻后,斩尤便告辞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白衍一人。 望着那烛灯。 白衍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独自安静的坐在书房内许久。 直到一名亲信,带着冉武来到房间。 “将军!” 冉武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起身,对着冉武抬手还礼。 “冉将军,白衍有一事,需要将军帮忙!” 白衍开口说道。 冉武为人忠厚老实,是白衍在白氏所有势力之中,最为信任的人,对于斩尤的事情,冉武从不过问,也没有私底下调查。 眼下。 白衍要把精力放在护送嬴政,与那些反秦势力交手的事情上。 除掉斩尤的事情,便要交给冉武。 其实一开始,白衍不想杀斩尤,然而方才交谈时,斩尤犹豫间的眼神以及后面的眼神,都无意透露着贪婪。 白衍清楚那种眼神下,人的本性。 昔日斩尤不知晓他为何要陷害张氏,为何要杀韩陵。 韩陵一死,张氏奔逃,斩尤抓不住他的把柄,也没有地方让白衍忌惮的地方作为要挟。 而方才斩尤的眼神,已经有丝许变化。 斩尤自己没有注意到,但白衍却看得清。 而计划。 自然也要改变。 此时白衍已经在心中打算,等斩尤放出活着的消息,万事俱备后,便除掉斩尤,并且把斩尤的尸体送去给张氏,到时候死无对证,心有不甘的张氏自然会调查下去。 到时候,张氏打探到的消息在斩尤身死的情况下,更不会让人怀疑听到的消息,也没有怀疑的余地。 此番。 白衍不仅要杀斩尤。 还要杀芈沼! 昔日上郡高奴城外,在那山脉下四千多座有名的墓碑,需要昌平君一族的血去祭奠。 四千多铁骑将士的死,需要用昌平君以及其子嗣的性命,作为代价。 回想上郡高奴城的那一战,回想那些战死的将士,回想那满地尸骨以及一眼望去,无数坟土。 书房内。 白衍把要嘱托冉武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冉武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 ·········· 洛阳城内。 因为洛阳繁华以及历史地位的原因,嬴政抵达洛阳后,并没有急匆匆的 自然而然,白衍也留在洛阳城内。 作为繁华大城的洛阳,因为嬴政的到来,变得戒备甚严起来,不管进出城的士族商贾,甚至是普通的白姓,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在府邸之中。 因为身兼护卫的要职,与嬴氏宗亲的赢侃,二人一内一外,各自担任着使命,管理着职责内的事情。 故而在肩负重担的压力下,白衍并不敢去洛阳城内闲逛,只能在府邸内,预防随时会出现的情况。 好在处理要事之后,没什么情况下,能安静的书写竹简,倒也不算特别乏闷。 说起来。 白衍也想好好感受体会一番,洛阳城的民风习俗。 “珪校尉!” “珪校尉!!” 门外突然传来守卫将士的声音,白衍听到后,停下手中的笔墨,抬头看去。 随后就见到珪一脸急匆匆的走进书房,神色有些惊慌。 “将军!” 在白衍的注视下,珪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 随后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 “将军,方才我在城头巡视之时,无意之中,见到一个熟人!” 珪一边辑礼,一边看向白衍,随后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吴高!” 珪说道。 对于吴高,珪可是一清二楚,当初乔装打扮去邯郸时,他与将军便救过吴高一命,虽说吴高一路上昏迷不醒,后面去到邯郸又少有见面。 然吴高对珪不熟,珪对吴高可不陌生。 方才看到吴高,珪便立刻让将士换一身衣服,偷偷跟上去,自己则来府邸这里禀报。 珪清楚。 将军十分看重那个徐子霄的身份,若是一旦被吴高暴露除去,彼时不仅失去那个身份,还可能会让将军陷入危险。 书房内。 白衍听到吴高也来到洛阳,眉头微皱。 “他长姐可有到来?” 白衍轻声问道。 想起昔日一别,之后从赵秋嘴里听到,那吴芸傻傻的四处探访医师,一直为他寻药。 “不曾见!不过此行那吴高身旁,有不少士族子弟。” 珪摇头说道。 提及吴芸,珪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调侃。 在珪眼里,将军还不如想办法,直接把那吴芸那个小寡妇降服,直接收入府邸之中。 荥阳吴氏,珪后面可是去调查过,可以说比起吕奇绰绰有余,荥阳坐拥浑浊便,地势之利让荥阳商业极为繁华,此前秦国攻打韩国,韩国大军收缩新郑,放弃荥阳,这才导致荥阳城内的商贾、士族皆出逃。 如今韩国覆灭后,荥阳已经恢复往日的繁华,更重要的是,荥阳地势之利韩国发挥不出来,但对于秦国而言可谓是无比重要。 坐拥河运的荥阳,可以为秦国粮草运输发挥巨大的作用。 而以吴氏在荥阳的地位、根基。 得吴氏,便可掌控荥阳! 书房内。 白衍听到珪还不知道吴芸有没有前来后,没在说什么,而是让珪先下去。 等珪离开后。 白衍拿着毛笔在木桌上撰写竹简,写着写着,脑海里突然浮现昔日赵秋的话。 笔止。 叹息一声。 白衍放下毛笔,起身来到窗子旁,看着窗外的庭院中,地上散落的枯枝,以及树上泛黄的叶子。 感谢每一位大大送上的推荐票,月票,打赏!谢谢!!! 感情方面,大大们看到后面,就会知晓,带刀不剧透。 现在的情况就像现实中各位大大身旁有好几个,模样性格不一的美女追求,或者不经意间暧昧。 而且大大们还在外地工作! 第337章 赢侃的嘲讽 中牟城,原是赵国的一个重地,对于当初的赵国来说,其地位与阏与一般。 阏与是晋阳通往邯郸的必经之地,那么中牟成就是邯郸前往洛阳的必经之地,早前因为洛阳是周王室的都城,周王室又是天下共主,故而中牟城的地位,从三家分晋后,赵国一直都是派重兵驻守。 此刻在中牟城内,伴随着人来人往之间,宽阔的街道两旁,满是繁华热闹的小巷,眼缭乱的酒楼林立其中,供邯郸、洛阳之间的商贾、士族消遣。 三辆马车此刻在城内缓缓行驶。 而在街道上一些身穿布衣,面无表情的男子,见状纷纷看向那三辆马车,看了一眼后便转过头去,没有再留意。 一些匹夫黝黑,扛着木柴的老农,看见那三辆马车后,起身离开。 一个比较幽静的小巷子内。 三辆马车缓缓行驶,直到来到一个府邸门前,方才缓缓停下。 三辆马车上的马夫,待马车停稳后便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一眼,见到那些过路的男子以及挑柴的老农,方才放下心。 “大人,到了!” 为首的马车来到马车旁,对着马车毕恭毕敬的说道。 随后就看到,马车上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缓缓从马车内走出。 男子模样器宇轩昂,就是放在外面,也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声美男。 “濉兄!是这里吗?” 年轻貌美的男子走下马车后,身后马车上下来的几名男子,便上前询问道。 “终于到了!” 而与年轻貌美男子一起同行的两名男子,下了马车也揉了揉腰,随后指着面前的府邸:“就是这里!” 说完。 其中一名男子快步上前,来到府邸大门前,用力拍了拍大门。 而在马车旁。 其他男子见状,也不以为意,一名男子看了看四周,随后上前。 “田濉,你告诉我,你此番到底带了多少人来?怎么一路上都没看到人影!要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你田氏的反应,伱若是不带人来,到时候可说不过去!” 男子对着田濉说道。 看着面前的田濉,男子眼里满是担忧。 毕竟与其他人不同,他陈氏与田氏从小便是世家,他陈盱与田濉更是一起长大,关系铁得不能再铁,故而说话也不必遮遮掩掩。 “放心,都来了!” 田濉看了陈盱一眼,让其放心。 “来了?” 陈盱听到田濉的话,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不过既然看到田濉开口,那陈盱也只能相信,此番刺杀嬴政,除去赵国那些旧族圈养的死士以及少部分百金之士外,最重要的便是田濉带来的齐技击。 而且由于是暗杀、刺杀,身怀无数本领的齐技击要远比死士、百金更为厉害,也更为重要。 “桓楚!还在想非烟呢?” 陈盱转头发现一名好友依旧恍恍惚惚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一句。 此前在齐国的时候,桓楚与其他男子见过田濉的小妹田非烟之后,便被田非烟的美色所震撼,而家事背景最高,也是众人之中最有希望的桓楚,即使已经离开齐国临淄,这一路上都茶不思饭不想。 这也让陈盱少不了打趣一番。 “那田鼎世伯不是说过吗?只要谁杀了那嬴政,就把女儿许配给谁!” 陈盱笑意盈盈的小声说道。 话音落下,不仅是陈盱看着的桓楚,就是其他几名身穿绸衣的世家子,眼神都露出一抹火热,亦或者是幻想。 然而陈盱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方才张嘴,就被一旁的田濉来了一个手肘,直接让陈盱吃痛闭嘴,咳嗽两下。 “啊!田濉,你,你杀人啊!痛死我了!!!” 陈盱缓过气来,指着好友田濉,面露痛苦的说道。 田濉是田氏田鼎的次子,齐国王室的宗亲,并且在齐国之中,是沂山大营的守将,一直镇守穆陵关。 虽不是那种十分壮硕的大喊,但从小练武的田濉,这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至少在陈盱这里就感觉,若是田濉再用力一些,自己就可以直接躺在地上,昏睡个两三天。 “痛就少说两句!” 田濉说道,随后目光看向桓楚。 “楚兄别在意,刺杀嬴政之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田濉开口说道。 对于这个桓楚,虽然胡须不少,看起来算不上美男,但田濉心里,对其还是有不少好感。 桓氏与庆氏、桓氏、东郭氏、卢蒲氏等等,其祖上追溯都是起源齐桓公,齐国 而本就是习武之人,桓楚不管是为人,还是对于沙场兵书的心得,都让田濉看得顺眼,比起其他瘦瘦弱弱的儒生,不知好多少倍。 若非是父亲对于小妹的夫婿要求太高,田濉倒是不反对小妹嫁给桓氏。 方才听到好友陈盱的话。 田濉看着桓楚的模样,真担心这桓楚日后一时脑热,冲动之下提剑就去刺杀嬴政。 秦国的咸阳驻军以及秦国那战功赫赫的白氏铁骑,都不是一般的士卒,贸然动手,桓楚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濉兄,桓楚心知!” 桓楚听到田濉的话,满是感激的对田濉拱手辑礼。 众人说话间。 这时候府邸大门也缓缓打开,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到一个年纪颇大的老者,从门内探出头,看了看敲门的男子,随后看了看男子身后的一行人。 “君子,其他士族族老都已经在里面!请!” 老者打开大门,对着男子,又看向众人说道。 男子点点头,随后转身。 “走!” 男子招呼马车旁的田濉一行人,先进府邸再说。 府邸内。 在正堂之中,与府邸外的寂静不同,七八名年纪颇大的老者,以及二十来个中年男子、少年在正堂内似乎商议着什么。 当看到田濉一行人到来,连同老者在内的所有人方才纷纷闭嘴。 这时候方才那个敲门的年轻男子,来到大堂内,对着大堂为首的老者拱手辑礼。 “祖父,主逊已经带人前来!” 男子拱手说道。 说完,便给自己的祖父以及其他士族的老者,一一介绍身后的年轻男子。 “田濉、陈盱、桓楚、东郭高,荆启、荆沭!” 名叫主逊的男子说道。 在主逊说话间,不管是大堂上方的老者,还是其他老者以及所有人,纷纷接二连三的起身,对着田濉等人拱手辑礼。 能在这个大堂内的人,没有一个人的来历低,而这座府邸的主人,就是主逊的祖父,更是赵王氏的后裔之一,主父氏主姓,负责在中牟这里刺杀嬴政的任务。 “田濉,拜见主老!” “陈盱,拜见主老!!” 在主逊的介绍下,田濉与陈盱纷纷对着主逊的祖父辑礼。 其他年轻的男子,也对着主逊辑礼。 接下来便是大堂内的其他士族。 简简单单的一番介绍,便用去不少时间,而大堂内的众人却不以为意,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看到田濉的到来,心中纷纷松口气。 此行刺杀嬴政一事,可以说是预谋已久,不仅是在中牟,其他地方的士族势力,都已经有各自的谋划,配合中牟这里的刺杀。 然而面对秦国咸阳守军以及那常年征战的白氏铁骑,所有人都不敢保证能成功。 而齐技击的的到来,无疑是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希望大涨。 大堂内。 在介绍之下,即使是知晓刺杀嬴政一事事关重大,非地位高的士族不能参与,不能透露消息,告知外人,然而当通过攀谈后,大堂内其他老者以及所有中年男子这才得知,原来除去田濉之外,其他年轻男子都没有一个简单的。 齐国陈氏、东郭氏,名儒皆与陈氏、东郭氏善交。 桓氏桓楚,齐国年纪轻轻,被许多人称为不弱白氏白衍的年轻子弟。 荆氏兄弟二人更是楚国楚王后裔,在江湖游侠义士之间,名望很高很高,就连与秦墨齐名的楚墨(墨家子弟),都对荆氏十分尊重。 可以说,一行六人,代表着方方面面,其背景势力与能力,远超众人想象。 “太好了!” “此番除掉嬴政!!!足矣!” “对!” 不少人互相兴奋的看向彼此,所有人都清楚,眼下那么多势力都聚在一起,足矣设谋杀掉嬴政。 “请坐!” 主老不断点头,见到众人攀谈差不多,便邀请田濉等人入坐,开始商量正事。 此前秦国攻打韩国、攻打赵国,其他诸侯国不敢冒然发兵,而其他势力就是有心帮忙,也无法抵挡秦国铁蹄,如今有机会刺杀嬴政,稍加联系反秦的名门望族,几乎统统都愿意参与。 这也让年过半百的主老,清楚的感觉到,秦亡,不久矣! 从小时候看着秦昭襄王派遣秦国大军攻打诸国,主老是一步步看着越来越多的士族反抗秦国,如今反秦的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主老有预感。 秦国迟早会被天下人分攻而亡。 洛阳城。 伴随着入夜,白衍打了个哈欠,在烛灯下看着赵国各地送来的消息。 从洛阳前往邯郸的道路上,几乎所有地方送来的消息,都在告诉白衍一件事情,沿途的道路都十分安全,当地的城尉、都尉都已经命人盘查驻守。 甚至他、白氏、冯氏、杨氏收买的那些士族中的细作、暗探,也是如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衍揉了揉额头,满是疑惑。 赵地的士族不可能把沿途所有秦国官员、将领都收买,如此看来,消息都是真的。 更何况那些士族中的一些人已经被收买,这是那些士族都不知道的,若是那些士族有丝许风吹草动,他一定会收到消息。 也就是说。 那些士族的确没有在设伏。 但也恰恰是如此,更让人担忧。 实在太过让人放心,甚至隐约有些刻意。 似乎有些一股势力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是不是我多虑?” 白衍看着面前这些堆积起来的竹简,一个个竹简背后,都是代表着沿去往邯郸,途道路上的秦国官员、将领。 “将军!”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缓缓推开,珪这时候走了进来。 “将军,已经调查清楚,吴芸并未跟着前来!” 珪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好!那便暂时不用理会吴高。” 白衍说道。 说完后,白衍看向珪。 “珪,明日你带五人,卸甲后乔装打扮一番,帮我送去阳城。” 白衍把一卷早已经准备好的竹简,递给珪。 在雁门消息尚未传来之前,白衍对于即将要前往邯郸的道路上,如同眼睛被蒙上一块布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在这样的情况下。 白衍最大的倚仗,便是徐子霄的身份。 当初白衍用徐子霄的身份,给赵国带去五万石粮粟,虽说是离间,但那些粮粟却是实实在在,不会有人怀疑徐子霄的身份。 而吴氏的地位不一般,白衍眼下唯一有把握的,便是利用徐子霄的身份,从吴高哪里得到消息。 或者。 利用吴芸! 对此白衍也没办法,一边是嬴政的安危,赵姬的安危,连同自己与将士们的性命,都在被威胁。 一边是吴芸。 孰轻孰重,身为铁骑主将的白衍,没得选择。 “诺!” 珪听到白衍的话,拱手领命。 不过珪刚刚从白衍手中接过竹简,这时候书房外便传来脚步声。 随后就看到宴茂从外面走进来,而且宴茂那带着刀疤的脸颊上,似乎隐约有些怒意。 在珪的注视下,宴茂来到书房内。 “将军,那赢侃让末将过来告知将军,赵军被灭的灭,亡的亡,除去龟缩在代地的赵军外,也仅剩将军俘虏在雁门的赵边骑,将军身为王上任命的护卫将军,当沉稳才是,不应有风吹草动便终日惶恐不安,甚至捕风捉影。” 宴茂拱手对白衍说道。 一番话说完,白衍还未说话,旁边的珪便瞪大眼睛,看了看宴茂,又看向白衍,眼神逐渐愤怒起来。 珪呼吸有些急促,没有说话,一直看向白衍。 “你先下去!” 白衍见到珪的目光,轻声说道。 作为有着过命的交情,珪的眼神白衍自然清楚,对于赢侃的话,白衍并非放在心上。 赢侃乃是赢氏宗族,当初在接到任命后离开大殿,在大殿外,白衍便清楚的感觉到,赢侃对他说话时神情之中带着的高傲。 那是身份、地位,以及血脉带来的优越感。 后面赢侃又让其独自前往赵太后的宫殿,更是清楚的体现这一点。 这一路上。 因为小心求万全,白衍经常事无巨细的与赢侃交接,本就让赢侃有些不耐,如今面前桌子上这一堆竹简,赢侃哪里同样也收到。 故而赢侃才会直言不讳的说出,那一番满是暗喻的话。 甚至话语中,赢侃还十分不满的说,若是真有埋伏,那唯一的可能,也只有他白衍故意让雁门哪里的赵边骑来埋伏。 “诺!” 珪听到白衍的话,有些不忿的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开。 宴茂看着珪在身旁离开,随后看向白衍。 “将军,怎么办?” 宴茂开口询问道。 方才珪的眼神那么明显,宴茂怎么可能看不到。 对此宴茂并不意外,对于那赢侃的话,方才就是他听到,都忍不住心中满是怒火。 跟着面前的将军出生入死,宴茂十分清楚,将军绝对不是赢侃那种,战场都没上过的人能比得了的。 当初在上郡高奴。 若非是将军通过判断以及预感,当初整个白氏铁骑,整个高奴,甚至整个上郡,全都要被月氏与匈奴部落屠戮。 “先不管赢侃!” 白衍望着这些竹简,叹息一声。 赢侃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室宗亲,眼下白衍已经懒得再指望赢侃。 更何况方才赢侃的那番话,白衍明白,即使再主动找赢侃,也毫无用处。 “你先安排几个将士,去雁门,记得让将士乔装打扮一番!” 白衍看向宴茂。 若是真有人在半路设伏,而且那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那么背后的势力一定会在半路阻拦通往雁门的路。 故而此行,去雁门的将士最好还是要乔装打扮前去,不能穿着秦甲。 “诺!”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拱手应道。 书房内。 白衍看着宴茂转身离去,跪坐在书桌前,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向桌子上,放着的一推竹简。 第338章 与杨端和老将军的交谈,意想不到的 洛阳城内。 白衍没来得及等到珪送信回来,就得到宦官送来的命令,嬴政下令,次日便继续赶路前往邯郸。 “微臣遵命!” 白衍在院子内,听到宦官的话,对着宦官拱手辑礼。 待双手接过宦官手中的诏令,白衍看向眼前这名宦官。 “霈谒者!” 白衍再次辑礼道。 看到宦官客气的拱手还礼,白衍想了想。 “王上可在洛阳王宫?” 白衍开口询问道。 按照正常的预期,应当是不会那么快出发,如今突然送来诏令,白衍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白将军,王上此时迎是在陪着郑夫人,在洛阳王宫内游玩!” 霈谒者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眉头微皱,郑夫人? 在离开咸阳之时,担任此行护卫的他,可从未听过有郑夫人陪同。 “那郑夫人是?” 白衍想了想,看向霈谒者询问道。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白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大人,那郑夫人是洛阳城远近闻名的美人,出身名门,乃是着名儒士郑公最小的女儿,听闻王上前来洛阳,便特意让郑夫人侍寝。” 霈谒者解释道。 随后霈谒者把当初的过程一一告知白衍,让白衍放心,那郑公以及郑夫人的来历都不必担心,赢侃大人已经调查清楚。 “多谢!” 白衍点点头,满是感激的对霈谒者回礼。 随后白衍邀请霈谒者入坐片刻,被霈谒者婉言拒绝后。 白衍便亲自送霈谒者离开府邸。 府邸门前。 白衍看着霈谒者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顾虑。 “去让宴茂过来!” 白衍转身对着府邸下人说道。 “诺!” 下人连忙拱手领命。 回到府邸后,白衍来到书房内,站在书房的窗子旁,看着窗外的景色。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蓦然发现,从接到命令,再到后面的布置,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嬴政。 嬴政身为秦国君王,地位尊贵,从咸阳离开前往邯郸的消息,早已经人竟皆知。 不管是那些试图希望借机翻身,享受荣华富贵的人,还是眼下郑公献女,无一例外,都不会放过这次嬴政出行的机会。 恰恰也就是这般,是此行最大的疏漏。 因为白衍能调动所有铁骑将士,能抵御所有人,但却没有半分权利,涉及到嬴政。 窗子旁。 白衍面露思索,对于那个郑夫人是敌是友,也没有把握。 而且如今那郑夫人已经陪在嬴政身份,赢侃调查过,他也没有权利干涉。 “将军!” 书房外,宴茂缓缓走进来,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辑礼。 “方才王上传来诏令,明日便启程,继续前往邯郸!” 白衍看着窗外。 把方才得到的诏令,告知宴茂。 “嗯?”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一脸意外,没有半分准备。 那么快? 不过回过神后,宴茂看着白衍,立刻意识到,这突然下达的诏令已经打乱将军所有部署。 想到这里。 宴茂对白衍拱手。 “末将这便去大营,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宴茂开口说道。 虽很意外这突如其来的诏令,但宴茂清楚,军令不可违。 既然王上都已经下令给将军,那等会他便去让将士们做好明日出发的准备。 “先等一等!” 白衍说道,随后转过身,看向宴茂。 “等会我要去杨老将军哪里一趟,随后再去洛阳王宫求见王上,此去王宫有一定的可能,是敌人的计谋,你替我在府邸内,盯住洛阳城。” 白衍嘱咐道。 之所以方才没有跟着霈谒者一同离开,白衍便是忌惮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毕竟只要离开府邸,咸阳城内一但出现什么严重的差错,身为主将,白衍也会被牵连。 “诺!”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清楚白衍的意思,连忙拱手辑礼。 礼毕后。 宴茂看着白衍准备离开,想了想。 “将军,是不是出现变故?” 宴茂询问道。 白衍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宴茂摇了摇头。 洛阳城内。 白衍身穿秦国官服,坐在马车内,许久后,方才来到杨端和老将军的府邸。 马车停下,白衍并不着急走下马车,而是一直坐在马车内等着什么。 “将军,有不少人跟着!” 一名铁骑将士在马车外,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没有意外。 “安排将士,去跟着那些人!” 白衍开口说道,说完之后,方才起身走出马车。 那些跟踪的人应该都是士族的眼线,洛阳城那么大,士族林立,一些士族关系盘根错节,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白衍都不敢冒然动手。 不过通过那些人查出其背后的士族、势力,这点倒是不难。 白衍清楚,常年在边境的铁骑将士,在探察消息,以及追踪方面,要远比这些士族眼线要强上太多。 看着面前的府邸。 白衍带着一名拿着布裹的亲信上前,在告知府邸仆人自己的身份后,很快便被仆人带进府邸之内。 随后跟着仆人,一路来到书房,见到身穿官服的杨老将军。 书房内。 白衍看着起身的杨老将军,连忙拱手辑礼。 “白衍,拜见杨老将军!” 白衍开口说道。 杨老将军见到白衍,自然没有过多客套,轻轻点头之后,便回礼,示意白衍入坐。 白衍从亲信哪里,接过布裹,随后放在木桌上。 在杨老将军疑惑的目光下,白衍掀开官服后,跪坐下来,便打开布裹。 “这是?” 杨老将军看着布裹之中二十多卷竹简,眉头紧皱,眼神满是疑惑。 “杨老将军,这些都是洛阳、邯郸之间,沿途城邑守将送来的消息!” 白衍没有隐瞒,直言不讳的说道,随后伸手示意杨老将军拿起来观看。 在白衍的目光中。 杨老将军虽然不解白衍为何拿这些竹简过来,但还是带着疑惑,一卷卷的看起来。 许久后。 杨老将军看完所有竹简,放下最后一卷竹简后,那褶皱的老脸上,目光缓缓看向木桌对面的白衍。 “白衍,你是在怀疑,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杨老将军轻声问道。 这些消息之中,皆是汇报沿途已经派遣士卒看守,一切都没有问题。 然而白衍既然带来这里,就证明,白衍并不相信这些消息。 果然。 在杨老将军的目光下,白衍沉思几息后,缓缓点头。 “非是白衍怀疑我秦国官员,而是担忧,这些消息似乎都有意送过来给我白衍看,让我安心。” 白衍说道。 说道这里,白衍眉宇间,满是担忧。 也是在杨老将军面前,白衍方才那么直言不讳的开口,若是换做另一个人,白衍都不会这般明说。 “昔日韩地仅一郡有余,便有诸多士族暗地之中反秦,白衍不相信,赵国那些士族会遵守本分!” 白衍解释道,说话间,也提及昔日颍川郡的事情。 这也是在告诉杨端和老将军,韩地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就有那么多反秦势力,更别说赵地上,有更多,更富裕的无数士族。 “赢侃可有说过什么?” 杨端和老将军听到白衍的话,突然询问一句。 白衍想了想,把与赢侃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后。 白衍便看到杨端和老将军摇摇头。 “此行幸好有你负责护卫!” 杨端和老将军语气满是感慨的说道。 白衍听到这句话,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杨端和老将军。 因为白衍清楚,杨老将军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也认同他的想法推测。 “昔日在颍川!” 杨老将军开口说道,目光看着手中竹简上的一个个秦字,脸颊上露出一丝惆怅。 “老夫何尝不知晓,韩国方才为秦国所灭,韩地之中,定是有诸多反秦之人” 杨老将军说道。 说起当初颍川一事,杨老将军目光陷入回忆之中。 随后杨老将军告诉白衍。 此前奉命率领秦国大军,准备从颍川郡而北上时,他便一直派人打探消息,那时候大部分消息,也都是与眼前这般一样,然而之后的事情,却完全相反。 书房内。 白衍安静的跪在木桌后,听着杨端和老将军说出彼时颍川郡发生的事情。 等杨老将军说完之后。 白衍方才松口气,看着这些竹简,终于是确定自己的猜测。 越安静平稳,越看起来像是安然无恙的背后,反而更加说明,幕后的势力庞大。 此行果然没有白白来到杨老将军这里。 有老将军的这番话,白衍心中本就不多的底气,也更多一些,至少去见嬴政,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但眼下,伱要如何说服王上?” 杨端和老将军望着木桌对面,年纪轻轻的白衍,轻声问道。 此刻杨端和老将军心里满是欣慰。 同样的错误,年纪轻轻的白衍,却没有走他的老路,当疑惑之后,便来到府邸这里见他。 不过同样的,杨老将军也十分清楚,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如何说服王上。 回想当初。 杨老将军也是带着疑惑,止步再次。 那时候杨老将军十分清楚,攻赵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疑惑,而让嬴政、让所有大将军,让所有文武百官,让其他地方的大营守将,全部停下来。 眼下白衍也要这般,前往邯郸的路途,根本不可能因为白衍的一个疑惑,一个猜测,便让十余万更卒、劳役,以及咸阳守军,甚至是嬴政与陪同的官员,全部停留下来。 “若是需要老夫,尽可开口!” 杨老将军看着白衍那担忧的模样,开口说道。 白衍摇了摇头。 “多谢老将军!” 白衍对着杨老将军拱手说道,此行来到这里,主要是想问问杨老将军的意见。 如今的情况十分特殊,白衍不傻,绝对不会让杨老将军掺和进这一件事,否则若是出问题,不仅自己被影响,杨老将军还平白无故被拖累。 这种亏本的事情,白衍可不会做。 一件事情出问题,绝对不能全搭进去。 “老将军,白衍便先告辞,前去王宫面见王上!” 想清楚后,白衍便缓缓起身,对着杨老将军拱手告辞。 杨老将军见状,也起身对着白衍回礼。 “若有需要,便尽可命人来告知老夫!” 杨老将军把白衍送到书房外,在白衍的婉拒下,站在原地嘱咐白衍。 白衍点点头,再次对着杨老将军辑礼,随后方才离去。 房门外。 杨端和老将军就这般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的身影,跟着侍女离去。 直至几息后,院子内恢复安静。 这时候一个脚步声在杨端和老将军身后想起,杨老将军听到动静,没有回头。 “长兄,这少年,日后成就定是不俗啊!” 杨老将军轻声说道。 而从书房内走出来的人,赫然正是一年前,白衍在上郡,曾经与其有过间隙的杨宪。 白衍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方才之书房内,除了他与杨端和外,杨宪赫然也躲在书房之中。 此时的杨宪与一年前相比,早已经没有彼时的意气风发,头上的官爵下,那盘起来的头发上,灰白色的头发似乎更多了一些。 “嗯!” 杨宪望着远处的院子,目光满是复杂。 放在木桌上的竹简,他也已经看了,不得不说,别说是换做自己长子、次子,就是任何一个人,连同他自己在内,收到这些消息后,都不会有什么疑虑。 偏偏那个少年,便会有疑虑,甚至不惜拿着竹简来到这里,求见胞弟杨端和。 看着这一切。 回想当初在上郡的事情,杨宪心中满是后悔,也有无奈。 那时候,初次见面,谁能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敏锐。 “兄长,放下芥蒂吧!不管是为了杨熊,还是我们杨氏。而且杨喜那小子以官吏的身份,常年与其他地方的士族来往,日后难免不会被牵扯。” 杨端和转过身,看向自己的长兄。 得知王上前来洛阳,长兄一早便来到洛阳等候,昨日也见过王上,而方才,得知白衍求见,兄长宁愿书架后站着,也不愿见白衍。 由此得知,长兄心中,还是没有放下当初对白衍的芥蒂。 书房外。 杨宪听到胞弟的话,面色满是犹豫。 白衍对杨彦有过救命之恩,而且在咸阳也是帮过胞弟,这些杨宪都已经知道,但对于白衍,杨宪心中始终有一道坎。 “好!” 最终,杨宪想到自己的长子、次子之后,还是轻轻点头。 杨氏不能分裂,而且胞弟也说得没错,日后杨氏,很可能会有求白衍的时候。 自己这一大把年纪,已经将要步入黄土,不应该因为自己,而影响子嗣后代。 而且当初 “是自己忘记本心!” 杨宪目光从院子中往上看,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呢喃道。 当初若是自己不带着对白衍的偏见,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伴随着这个想法,杨宪心中一直以来的压抑,顿时一消而散,轻松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能否应对那些士族势力,还尚未可知!” 杨宪说道。 随后收回视线,看向方才白衍离开的方向。 “此行那些势力,可不比当初你遇到的弱分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宪摸了摸长须,深吸一口气,叹息道。 天下一统后,嬴政五次巡游天下! 第339章 嬴政的话,赢侃的得意, 洛阳王宫外。 白衍乘坐的马车行驶到王宫宫门,在咸阳守卫士卒的阻拦下,说出要见王上的事情。 “白衍将军还请稍等!” 负责看守宫门的将领,倒是白衍的老熟人,此前在咸阳宫门见过的卫士令,崔平。 “有劳!” 白衍见到崔平嘱咐士卒去宫内禀报,再次对崔平辑礼。 礼毕后。 白衍站在宫门外,回想上次崔平看着自己的眼神,想了想,目光不经意间看着地面,崔平与自己的距离。 虽然自己从小到大,还没与那个女子行过房事。 但不代表自己就有龙阳的倾向。 “白将军!” 崔平看着属下进去之后,转过头来看向白衍。 “嗯?” 白衍听到崔平的话,回过神后,看向崔平。 而崔平犹豫一番,想了想,还是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白将军此番前来王宫,可是为明日赶路之事?” 崔平问道。 白衍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崔平,但还是点点头。 “确是如此!” 白衍拱手还礼道。 辑礼过后,白衍抬头看着崔平,有些疑惑为何崔平清楚他的来意,而且眼下还特地说出来。 “崔平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崔平看向白衍。 看着白衍那疑惑的目光,崔平哪里不知道白衍心中所想。 崔平清楚,此时面前的白衍还不知道,这一路上由于白衍的举动,赢侃一些不满的言论,早已经在宫内传开。 不仅是他崔平,就是其他所有人都知晓。 故而眼下看到白衍过来,联想方才得到出行的消息,他立刻知晓白衍的来意。 “还请崔大人直言!” 白衍看着崔平,拱手辑礼道。 在白衍的目光下,崔平看了看四周,随后对着白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借步说话,白衍自然清楚,于是跟着崔平走到一旁。 随后白衍在崔平委婉的告知下,这才明白这段时间宫内发生的事情,也明白赢侃这段时日,让不少人都对他抱有一些看法。 “怪不得方才那些守卫见到自己时,目光有些不一样,似乎并不意外,提前知晓一般。” 白衍听着崔平的话,目光不经意间看向那些宫门的守卫,心里想道。 “此行白将军前来,估计王上也猜测到将军的来意。” 崔平说道。 看向白衍,在崔平眼里,此行白衍很可能会白来。 “多谢崔大人,此番出行,白衍依旧心存疑虑,故,无论如何,亦会面见王上。” 白衍转头看向崔平,白衍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崔平的意思,故而拱手辑礼,话语里满是感激崔平的提醒。 此前白衍也没想到赢侃的为人会如此差,在背后散播一些言论,然而眼下既然来到这里,白衍自然不会无功而返,而且心里也早已经做好碰壁的准备。 “方才崔平言有一言,便是告知将军,将军或可言于郑夫人!” 崔平见到白衍的模样,心知白衍是铁了心要见王上,于是便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之后崔平在白衍的注视下,解释这段时日,郑夫人深受王上宠爱,王上大悦,而面见王上的官员也都得到招待,像之前与白衍有过交集的杨宪,亦被王上厚待。 “杨宪?” 白衍听着崔平无意间提及杨宪,十分意外。 没想到杨宪居然也在洛阳,而且还见过王上。 想到这里。 白衍面露思索。 不久后。 王宫大门内,一名宦官走出来。 白衍见状,便向崔平拱手辑礼,感激崔平言语之中的指点。 “多谢崔大人肺腑之言,白衍定铭记。” 白衍说道。 崔平拱手回礼。 白衍礼毕后,便朝着远处的宦官走去,随后跟着宦官,进入王宫之中。 洛阳王宫内。 白衍一边跟着宦官往前走,一边看着沿路之中,这座规模同样浩大的王宫模样。 作为曾经周王室的宫殿,这座攻地沿途不管地砖还是一个个阶梯,都充斥着浓浓的历史韵味,远处那宫殿下,一个个巨大无比的木梁,雕刻着属于曾经周王室的图案。 而来到一个个台阶上,看着远处台阶放置着的鼎。 白衍清楚那些鼎都是普通的鼎,并非曾经秦武王举的九鼎,如今九鼎在秦国雍城,秦国王室祭天时所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将军,这里!” 前面带路的宦官,带着白衍绕过大殿,朝着大殿后的偏殿走去。 片刻后。 在洛阳王宫内的一个古朴的书房外,宦官方才止步。 见状,白衍感激的对带路的宦官拱手辑礼,随后看着宦官回礼后,转身离去。 白衍望着眼前的书房,脱下脚上穿着的布鞋。 书房内。 白衍很快便见到嬴政。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此刻并没有如同想象之中,嬴政在郑夫人的美人乡内,而是在木桌后,阅读着竹简。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上前,对着嬴政行礼。 嬴政看着竹简。 “免礼!白衍,前来求见寡人,所谓何事?” 嬴政话音落下后,把手中方才看完的竹简放到一旁,伸手拿起另一卷竹简,缓缓打开。 “王上,明日离开洛阳,前往邯郸,微臣闻言,中牟城自古诗歌,天下一绝,中牟女子无一不善歌舞,烈候好音之事更是名传天下,故,微臣特请王上准许微臣独自先行前去中牟城,为王上寻访民间。” 白衍拱手说道。 杨端和老将军或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衍从始至终,都不是来劝嬴政止步,而是请求先离开洛阳。 在白衍的这句话之中,中牟城的百姓善于乐曲,这番话的确不假。 烈候好音也确有其事! 当初三家分晋的那段时间,赵国几乎每一位继位的诸侯,都会因为继位的事情,而发生内乱。 其中赵献侯,便是在一波三折后继位。 在赵献侯继位后,为了避免代地、晋阳这两个地方错综复杂的关系,便把都城从代地,迁到中牟城。 所以在三家分晋之前,中牟还是赵人的都城。 当时中牟城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不管是文化还是贸易,都无比繁荣,在当时,天下百齐放,各地都有各地的民风习俗,中牟城内的百姓不喜战事,唯爱诗歌、舞曲。 也是如此,才导致在赵献侯之后的赵烈侯,从小便接触诗歌,并且长大后只能用痴迷来形容。 为此还想要封赏两位教导诗歌的恩师,百里封地! 幸好被赵国大臣阻拦。 这便是烈候好音的故事由来。 书房内。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表情露出一丝意外。 “寡人还以为,此行你是来劝寡人滞留洛阳。” 嬴政说道。 说完后,嬴政一边拿着竹简,一边抬头看向白衍一眼。 此刻嬴政看向白衍的眼神,浮现一丝笑意。 继当初让白衍任命上郡高奴城守,以及秦国大军副将之后,此行前往邯郸,便是嬴政给白衍的 赢侃对白衍有颇词的事情,嬴政自然已经听说。 对此白衍倒是没有怪罪白衍,毕竟在那足矣让赢侃不耐的诸多繁琐小事背后,嬴政作为秦王,却能看到白衍那小心翼翼的背后,代表着的是,比任何人都要尽心尽责。 一路上的听闻,甚至对于赢侃的不满,嬴政虽然不说,但不代表看不到。 也是如此,方才白衍前来求见,嬴政 不过眼下没有听见白衍提及,嬴政倒是意外。 嬴政自然也听得出,白衍言语之中,那去民间打探消息应当是假,去探查消息才是真。 “回王上!”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抬起手,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此行,王上令白衍为护军之将,非谏言之臣。” 白衍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直在看着竹简的嬴政,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简,双眼直视白衍。 身为秦王的嬴政,哪里听不出白衍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护军之将非谏言之臣! 嬴政心中品读这句话,满是感慨。 望着面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嬴政当真是越来越喜欢,若是当初的出身以及坦白,让嬴政放心,而后其才能,让嬴政重视。 那么从雁门斩杀士族、对秦国将领毫不留情面开始,嬴政才是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就如同眼下,若是换做其他人,如赢侃那般,要么就是察觉不到,要么就是入孟於那般官员,稍有察觉便会认死理,不断谏言,甚至不顾君臣之礼顶撞。 唯有白衍,深得嬴政喜欢。 当怀疑之后,得到诏令,白衍会想着前去解决那未知的危机,替他嬴政扫除障碍以及所有问题,而不是谏言,让他这个秦王为此止步。 想到这里,嬴政看向白衍。 心中所想或许只有嬴政清楚。 “礼乐之事,你便交由其他人去做即可,身为铁骑主将,领兵才是你的所长。” 嬴政轻声吩咐道,并没有答应白衍的请求。 这句话,若是让李斯、王绾、昌平君等人听到,一定会错愕,因为那些秦国重臣一定能听出,这句话里面,满是嬴政对白衍的喜爱,以及对白衍的保护。 在嬴政心里,年纪轻轻,便善于领兵伐战的白衍,既然心中怀疑中牟城有危险,那就更不应当涉险前去中牟城。 这些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属下去调查。 “谢王上!”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辑礼。 不过礼毕后,白衍看着嬴政。 “王上,此前微臣奉命前往邯郸时,曾结识一闲云野鹤之人,此人曾言见过赵国世代相传的灵乌,白衍还是想抓去中牟擒灵乌而献王上,若是不得,亦能寻得歌姬请罪,还望王上成全微臣一片心意。” 白衍说完后,对着嬴政行稽首礼,宽大的绣袍铺在木板上。 这一次行礼。 白衍许久没有起来,而书房内也在话音落下后,静悄悄的。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嬴政那浑厚的声音方才响起。 “善!” 而匍匐跪地的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起身后看向嬴政。 就在白衍的目光中,嬴政看着他。 “此行多带一些随从,若有灵乌,便带来给寡人见一见!” 嬴政开口说道。 此刻嬴政的目光满是凌厉。 白衍闻言,看向嬴政一眼,随后对着嬴政辑礼。 “微臣,必不负王上信任!” 白衍说完,见到嬴政点头,方才辑礼起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书房内。 嬴政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在秦国方才攻灭的韩地、赵地之中,一定有诸多反秦势力。 然而对于那些送达的消息,在嬴政心里,却与所有人看到的不同,嬴政看到的是一个挑衅,若是止步不前,那么日后他嬴政必将会被天下人耻笑,又何谈威慑天下。 嬴政从始至终都不相信,被秦国攻灭的韩赵故土,那些士族到底能有多厉害。 若是在咸阳守卫以及铁骑的护卫下,那些士族能杀他嬴政。 当初韩赵,便不会被灭国! 方才之所以不想让白衍前去,是担心白衍这样的栋梁之材有危险,不值得。 但后面白衍提及邯郸,嬴政自然清楚白衍当初在邯郸,应当是有作为,比起其他人,更适合前去中牟城,也更有把握。 也是如此。 嬴政思索一番后,方才答应白衍前去。 既然白衍有把握,那他自然不会阻拦,对于白衍的能力,嬴政还是信任的。 更何况嬴政也嘱咐白衍多带一些人,若有不对,亦能全身而退。 “如今寡人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个‘郑氏’,宁愿诛全族也要杀寡人。” 嬴政心中呢喃道。 郑公! 想到这里,嬴政的眼神之中满是冷漠,与方才看向白衍的眼神完全不同。 在嬴政心里。 历代秦王秦君从无龟缩之意,宁死亦勿忘东出。 如今他嬴政,不仅要秉承历代秦君之志,东出灭六国,更要威慑天下。 让后世天下,皆为秦土! 洛阳王宫之中。 身穿官服,带着爵弁的赢侃,正在一个小房间内,享受着侍女的伺候。 在赢侃对面的几个木桌后,分别都坐着身着绸衣的士人,细数之下,一共有五人。 这五人年纪不一,年轻的二十七八,年纪大一点的都四十多岁。 正当众人在房间内攀谈之际,房门外,突然走来一名士卒。 见状。 原本攀谈的众人纷纷停下交谈。 “大人,白衍方才进王宫,求见王上!” 士卒来到房间内,上前对着赢侃辑礼,小声的禀报道。 赢侃闻言,突然笑了笑。 “果然!” 赢侃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言语之中皆是对白衍的轻视。 “大人何意?” 见到赢侃的模样,书房内其他五人纷纷不解。 赢侃这时候面露笑意,把之前在王上下达诏令之后,便猜测白衍会进宫求见的事情说出来。 “果然是赢侃大人!” “那白衍也太不识抬举了些,赢侃大人都已经提点那白衍,不曾想那白衍如此固执!” “就是,看看赢侃大人这般才是稳重之人,那白衍,呵呵,鼠.呵呵,还是过于敏感了些!” 房内其他五人听到赢侃的话,纷纷拱手笑道,言语之中满是对赢侃的恭维,对白衍的贬低。 这五人都来自有头有脸的洛阳士族,否则也没资格在这房间内与赢氏宗族的赢侃交谈。 而有赢侃此前的话,这五人都不是傻子,有赢侃做靠山,自然不会忌惮那白衍。 “也罢,赢侃倒是要看看,白衍能否说服王上!” 赢侃看着书房内的五人,听着这五人的话,满是笑意的摇摇头。 作为赢氏宗亲,赢侃乃是秦孝文王的后嗣。 此前,嬴政尚未公布消息,赢侃便动用所有人脉,派出诸多暗探。 也是如此,赢侃对于前往邯郸路上的事情,可谓是只晓得无比详细,根本没有所谓的危险,就是有一些敌人,也无非是一些所谓的愤慨之士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也是,那边等等!” “嗯!吾等便等等看看,算算时辰,若那白衍能劝说王上,过不了多久,王上便会下达诏令给赢侃大人。” 房内其他几名男子听到赢侃的话,纷纷赞同的点头。 在众人眼里。 若是计划有变,作为宗亲的赢侃,定是 房间内。 在一番交谈下,等了许久,没有任何一个消息到来。 几名男子纷纷开始猜测,那白衍无功而返 赢侃闻言,没有说话。 半时辰后。 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几名男子已经开始贬低白衍。 赢侃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名士卒来到书房内,告知赢侃白衍离去的消息。 “果然王上都已经不信那白衍!幸有赢侃大人在,否则王上安危,让人心忧啊!” “就是,若是全由那白衍负责,恐怕风吹草动,白衍便会让王上止步,而王上不知何时,才能抵达邯郸!” “对对对!确实如此,此番王上定会见到,白衍与赢侃大人的差距。” 书房内的五个士人,得知白衍离去后,并没有传来诏令,于是纷纷踩白衍而捧赢侃。 赢侃见状,虽是摆手谦虚,但其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显然无比受用。 古时候纨绔子弟,很荒唐,就连一些公子都很荒唐,更别说其他人。 望理解! 毕竟秦国秦二世都有!魏国魏假,赵国赵迁郭开,这些都是大名鼎鼎的人才! 更别说后面还有找刺客刺杀嬴政的燕丹。 第340章 前往齐国 平阳城。 伴随着日升,城内百姓,开始在街道上游走奔波,一些需要出城务农的人,也往城门外走去。 而在熙熙攘攘的平阳城内,白氏府邸这一日也显得十分忙碌。 一个个仆人、侍女在府邸内来回搬运这东西,府邸外十余辆马车装着不少出行所需之物,一看就是要出远门。 院子内。 纪氏看着君竹。 “此行路上,你务必要当心,千万不要抛头露面。” 纪氏嘱咐道,说完后,便看向映雪。 “特别是你,此番出行不似在家,在外人心险恶,权贵势力可不会顾忌你是不是白氏之人。” 纪氏说道这里眉头微皱,两姐妹之中,最让人不放心的,还是生性好动的白映雪。 也是如此,才会特地嘱咐白映雪一句。 在平阳,有白氏在,没人敢对白映雪如何,然而在外面,随便一个有权势的士族,都轻易的可以在暗地中,对白映雪一行人下手。 “知道了,祖母!” 白映雪被殃及鱼池,赶忙低下头。 不过白映雪也清楚,外祖母说的没错,此行在外面若被贼人盯上,很危险。 正当白映雪听外祖母的嘱咐时。 院子内的另一边。 白仲也在水池旁,与白岩交代一些事情。 白伯与白季,也都在一旁听着。 看着父亲叮嘱白岩此番前去齐国,要注意的事情,白伯与白季看向白岩,心中倒是不担心。 在兄弟二人心里,此番去齐国的路上,按照白岩常年行商的经验以及人脉,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况且白岩还带着二十几名扈从。 这些扈从虽然比不上白衍麾下那些铁骑精锐,却也算是好手,对付一般是贼寇或者士卒,都没有问题。 “等到齐国,最需要注意的,应该是田献。” 白季看向白岩,轻声说道。 当初白衍来到白氏之时,已经告知邹氏与田氏田献,为何结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 但终归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毕竟田氏田献,在齐国的势力可不算小,更有齐相后胜作为靠山。 “嗯!” 白岩听到白季的话,微微点头。 一旁的白伯倒是笑起来。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眨眼便过去两年,也不知道,若那田献知晓邹兴已经来到秦国,并且化名白衍,会是何等表情!” 白伯抚须说道。 一想起白衍,即便是眼光颇高的白伯,无论才能还是其为人,都挑不出毛病,若是此前邹氏没落,还可以说白衍不敢自傲,故待人谦卑有礼。 那么当获得足以让无数人眼热的地位、权利,甚至兵权之后,在那屡立战功后面,白衍从始至终,都是待人谦逊,逢人不看地位高低贵贱,皆以礼待之。 单凭这点。 莫说族内的少年无一人能及,就是阅人无数的白伯,在外面游荡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有几人,在有白衍那般地位,还能像白衍那般。 那田献,当初没有成功杀死邹兴。 白伯可以用性命笃定,终有一日,白衍一定会让田献,为此前对邹氏的种种行为,付出代价! “或许会被吓死!” 白季听到长兄白伯的话,也难得笑起来。 虽说眼下白衍的身份,还不宜告知天下,但白季试想,若自己是田献,突然听到凶名在外的秦将白衍,便是曾经自己追杀的邹氏子弟,一定会吓得瘫软坐地。 甚至不难想象日后会遭到何等报复。 院子内。 连白季都笑起来,也让气氛更加轻松。 “这是那小子的事情,日后便交由他去做!” 白岩笑着说道。 不过笑过之后,一想起当初便是田献除掉自己恩人邹父一事,白岩眼神之中,也浮现一丝仇恨。 好在邹父若是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子嗣如今已经名震天下,才能、为人皆被秦王器重赏识,定会瞑目。 不需要担心邹氏的仇没人报,也不必担心邹氏的门楣不能振兴。 自从白衍签下婚约的那一刻,在白岩心里,便已经将白衍看做女婿,加之由于年纪,膝下无子,更是对白衍视如己出。 “掌柜,所需之物,已经全部备好!” 一名年迈的老人过来,对着白岩辑礼道。 白岩点点头,随后对着父亲抬手辑礼。 “父亲,孩儿便带着妻女,先行去齐国!” 白岩说道。 两鬓斑白的白仲,微微点头。 白平已经娶了冯氏冯劫之女,如今冯氏白氏联姻,也是时候早些处理好白衍的婚事,以免夜长梦多。 片刻后。 白氏府邸外,二十余名手持佩剑的布衣男子,纷纷在马车两旁等候着。 白岩的妻子薛氏已经带着两个女儿进入马车,白岩在与长兄、母亲等人告辞后,也转身上马车。 很快在白仲、纪氏、范氏,以及其他士族子弟的注视下,一行马车,在扈从的保护下,朝着城门外行驶而去,此行目的便是要去遥远的齐国。 洛阳城。 伴随着白岩一行人离开白氏府邸的时候,伴随着日升,洛阳城内同样也人流涌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把洛阳城所有的街道,全部堵住。 所有人跪在地上,望着从眼前浩浩荡荡走过去的秦国大军士卒,望着那连绵不断的秦字黑旗以及无数长戈,所有百姓心中满是震撼。 而在洛阳城内,一个较为远的地方,一栋酒楼竖立在一望无际的房屋之间。 酒楼的三楼上,站在窗前。 三名身穿绸衣的男子,远远望着那离开洛阳城的黑色人流,望着那一辆接着一辆的六驹马车。 “嬴政离开洛阳,那距离死期,便已经不远矣!” 一名男子嘴角上扬,轻声说道。 不过一旁的男子闻言,却缓缓摇摇头。 “绝不可掉以轻心!暗探已经传来消息,那秦将白衍,已经感觉到中牟城有变,在收到嬴政的命令后,去洛阳城王宫内请求嬴政,准许其独自前往中牟城。” 男子说道这里,眼中满是担忧。 而男子的这句话,让另外两名男子同样也沉默下来。 “那白衍,当真不可小觑!” 一名男子说完,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男子。 “吴高兄,伱说那白衍,到底是如何知晓中牟城有变故的?要知道所有消息都已经隐蔽起来,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那些无一不是可靠之人,况且暗探哪里也已经确定,白衍绝对没有收到任何警醒的消息!” 男子说话间,既是好奇,也有一丝丝惊叹。 为能刺杀嬴政,所有参与的士族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绝对不可能走漏消息,更何况不管暗探也再三确认,白衍的确没有收到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白衍是如何猜测到,或者说是推测到,是中牟城有问题。 “我也不清楚!” 吴高听到故友的话,眉头紧锁,望着远处洛阳城,那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 “总之此行,务必要当心那白衍。若是此行刺杀嬴政失败,无论如何,都必须除掉白衍!” 吴高说道。 在代地的时候,公子嘉自立为代王,而吴高便是代王嘉身旁的亲信之臣。 也是如此,吴高才最清楚,雁门哪里的白氏铁骑,对于代地来说,到底有多恐怖,当初雁门处决士族之时,代地之所以不敢轻举乱动,趁机联络其他赵地旧臣,以及雁门哪里的赵边骑,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忌惮那白氏铁骑。 如今的代地,根本无法阻拦白氏铁骑的进攻。 特别是白氏铁骑的主将,还是一个极其善于兵戈伐战的兵家白衍,名门白氏之后。 有其在驻守在雁门。 代王嘉根本没有机会,收买秦国官员以及一些秦军将领,甚至就连雁门哪里的赵国旧部官员、官吏,都因为害怕治军制法严明的白衍,而不敢做代王嘉的内应,联络赵边骑。 所以此行对于吴高来说,杀嬴政固然重要,但若是杀不成嬴政,那白衍,无论如何都要死。 “放心吧!白衍前往中牟哪里的消息,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中牟,此刻中牟城内所有官员、士族都是我们的人,白衍只要抵达中牟城,便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名男子听到吴高的话,轻声劝慰道,让其不必担心。 说完后,这名男子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吴高身旁的那名男子。 “郑留,那严氏除掉没有?” 男子开口问道。 而那名姓郑的男子闻言,点点头。 “尸堰兄你且安心,那严氏知晓吾等在谋划刺杀嬴政,虽说以其严氏族人威胁,那严枞已经就范,但事关重大,我父亲是不会让那严氏活着的。” 郑留说道。 闻言,尸堰与吴高对视一眼,皆是没有在说话。 在洛阳,郑氏乃是名门望族,郑公不仅在天下儒士心中威望甚高,郑氏族人也把握着洛阳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占据着一些重要的位置。 既然郑氏动手,那严氏自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更何况,吴高与尸堰,似乎也听到一些传闻。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房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见状。 吴高、尸堰、郑留三人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后看向房门。 第341章 被灭口的严枞,白衍对自己都狠 “进来!” 郑留带着疑惑,轻声说道。 随着郑留的准许,雅间大门被推开,一名仆从走进来,手里还带着一块布。 “君子,方才房门外,突然有一男子过来,说是让我把这东西交给吴君子!说完那人便离开。” 仆人来到雅间后,对着郑留禀报道。 而听到仆人的话,不仅郑留与尸埕满是疑惑,就连吴高也摸不着头脑。 在吴高眼里,此行前来洛阳,知晓他消息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知晓他的行踪。 此时为何会有人知晓他在这里,并且还交给仆人一块布,让其带给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消息已经走漏! 想到这里,吴高突然提心吊胆起来,此行事关重大,最担心的便是出现差错,到时候前功尽弃。 雅间内。 郑留从仆人手中接过布块,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吴高。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布块,虽然心中十分担心,但不管是郑留,还是尸堰,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吴高。 二人深知,在反秦所有势力之中,吴氏不需要怀疑,毕竟若论与秦国有仇,吴氏绝对远超他们二人。 故而眼下二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仅仅只是心中担忧,担心消息已经走漏。 “嗯!” 吴高接过郑留递来的布块,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字让吴高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又浮现一抹喜色。 当看完里面所有的内容后,在郑留与尸埕那担忧的目光中,吴高脸色满是激动。 “子霄!” 吴高收起布告,随后看向郑留与尸埕,把布告交给二人。 而听到吴高嘴里念出来的名字,郑留与尸埕皆是一惊。 子霄? 伴随着这个名字,二人心中顿时就浮现出一个全名:徐子霄! 想到这里。 郑留与尸埕满是疑惑,当初不是说,那徐子霄曾经在邯郸被暗杀,身中剧毒,后离开邯郸,怎么如今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没有被毒死? 二人连忙看着布块里面的内容。 果然,上面除去留下地址之外,还有留下徐子霄三字。 “吴兄,旧闻那徐君子大名,可否为吾引见那徐君子!” 尸堰率先看向吴高,开口说道。 尸堰乃是魏国魏相尸埕的孙子,当初在魏国之时,便从惠氏哪里听过徐子霄的事迹,故而一直心生向往,有意结识,只是可惜不知那徐子霄是生是死。 眼下虽然不明白,徐子霄为何知晓他们三人在这里,但看到徐子霄到来,尸堰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结识的机会。 “郑留也想一见!此番幸好有那徐君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尸堰身旁的郑留,也拱手附和道。 对于那当初能一次性,拿出五万石粮粟的徐氏,郑留何尝不想结交一番。 那徐子霄对吴氏姐弟,可是有过救命之恩,也是代王嘉的座上宾,眼下有机会,他也想认识一番。 洛阳城内。 一座不大的府邸之中,白衍一身绸衣,望着四周的走廊内,隐约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白衍朝着走廊走去,很快便在一个满是血迹的书房内,停下脚步。 当两名亲信上前打开房门后。 一股刺鼻的恶臭,便顷刻间扑面而来。 “别让他人进来!” 白衍对着身旁的怀嘱咐道,此刻的怀以及其他亲信,全都是穿着布衣,带着佩剑。 “诺!” 怀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领命,看着书房内满地尸体,微微皱眉,随后带着其他人离开。 白衍则捏着鼻子,看着屋子内的尸体,并没有死去多少时日。 “咳咳咳!” 白衍咳嗽几下,苍白的脸色上,伴随着咳嗽的抖动,似乎身体不好。 此刻在白衍的目光下,那满地尸体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正跪在地上,一脸痛苦,神色狰狞。 “郑洮!褚嫱,你们好狠!你们郑氏食言!我严枞诅咒你郑氏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男子时而呢喃自语,时而放声大吼。 方才在这个不大的院子外,白衍便是听到这年轻男子的吼叫声,方才进来。 因为白衍清楚,郑洮乃是郑氏郑公的长子,而褚嫱乃是当初灭韩时,一起经常见面的褚仞将军之女,也是郑洮的正妻。 也是如此。 白衍才会闻声止步,见四下无人后,便来到门外敲门。 许久后都见不到回应,想了想,带着猜测,便让怀带人翻墙而入,而怀方才一进来,便看到血迹。 房间内。 “不得好死.” 严枞不断呢喃着,眼神之中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严枞突然发现,方才站在门外的那名身穿绸衣的少年,一直都站在哪里,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 而是,在看着他。 这让严枞下一大跳,本能的以为是不是自己没死。 然而当看着自己,又望着远处在儿女尸体下,自己的尸体,严枞再一次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才对。 “伱,看得到我?” 严枞想了想,那怨恨的眼神中,表情有些呆滞的看向少年,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在严枞眼里,那少年明明是活人才对! 而伴随着话音落下。 严枞看到那少年嘴角上扬时,直接被吓得瘫软坐地,因为原本还带着疑虑的严枞,此刻已经完全肯定。 那少年,确确实实能看到他!! 恐惧过后。 严枞回过神来,便是庆幸,若是能看到他,那报仇就有亡,就是死,他也要拖郑氏一族,给他全家老小陪葬。 “帮我!” 严枞起身后,跌跌撞撞的来到少年面前,跪在地上,满是恳求的看向少年。 在被杀死之后,当亲眼看着年迈的父亲、母亲被杀死,看着妻子被侮辱后杀死,连幼小的女儿,那些人都不放过,还有自己的两个儿子。 此刻严枞已经顾不得这少年为何能看得到他,在严枞心里,只有复仇,若郑氏不死,他严枞,死不瞑目! “你是何人,又为何被杀,咳咳咳~!方才,为何,又提及郑氏?” 白衍看着严枞,轻声说话间,忍不住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接下来。 在白衍的注视下。 严枞把自己的名字来历全都说出来,而之所以被杀,还要从很久以前,成为郑洮之女,郑夫人的音师开始说起。 那时候仗着对音曲闻名,严枞常常去郑氏教导郑夫人弹琴,也在心中,对郑夫人有爱慕之心。 然而事情没有如严枞的愿,严枞并没有得到郑夫人的青睐,反而随着时间,与郑洮之妻褚氏有一腿。 前段时间。 严枞正在与褚氏准备行欢事之时,碰见郑夫人进来,严枞连忙躲到床榻底下,之后无意中,得知郑氏以及郑夫人的谋划,其中更涉及到诸多士族。 而后郑夫人离开,褚氏便叮嘱严枞绝不可说出去,严枞也清楚事情不是自己能管的,于是连连点头。 那曾想,那褚氏只是为了稳住他,当天晚上,郑氏便派人来府邸把他囚禁起来。 房内。 白衍看着房间的地板上,一地尸体,大大小小,有老有少。 “郑夫人!” 白衍说道。 昨日得知郑夫人时,白衍便有些担忧,却听闻赢侃已经去调查过。 没想到,那郑公、郑氏、郑夫人,全都参与刺杀嬴政。 想到这里,白衍转过身,在严枞满是恳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朝着房间外走去。 知晓这些事情后。 一个谋划,在白衍脑海之中缓缓浮现。 半个时辰后。 洛阳城内的府邸中,一个书房内,来到这栋府邸的白衍,一边躺在坐席上,享受着侍女的捶腿,一边拿着竹简看着其中的内容。 这般模样,别提有多惬意、舒适。 怀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 “君子,消息已经送到!” 身穿布衣的怀,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把方才去送消息的将士,已经回来的事情,告知白衍。 “好!” 白衍点点头。 不过说话间,嗓音明显有痛苦。 “君子,你的身体?” 怀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当初看着将军服毒,虽然那些毒都非剧毒,而且有解药,但怀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自以为在战场上,生性够狠的他,这才知道,比起他,将军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无碍!” 白衍却是摇摇头,感受着窗外冬季的凉意,手上靠近书房内,面前的木炭。 如今嬴政与其他所有秦国官员,都已经离开洛阳,但他还留在洛阳城内。 其实从一开始,白衍在向嬴政请求提前离开洛阳后,得到准许,便回到府邸隐藏行踪,偷偷留在洛阳。 如今白衍若是没有猜错,别说其他人,就是秦国那些随行的官员,李氏、杨老将军、茅焦、太后,甚至是嬴政,都认为他已经朝着中牟赶去。 这也是白衍希望见到的。 唯有这样,才能在一开始,便给隐藏在暗地之中的敌人,一个错觉,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在这场阴谋之中,与那些士族交手,白衍清楚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陷入绝境,故而白衍不得不小心翼翼,不能让人怀疑。 不过没想到,无意中,因要隐匿行踪,而走了一条很偏的小道,恰好碰到严枞。 “算算时间!那吴高也快来了!咳咳!” 白衍说话之时,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丝许痛苦的神色。 一旁的侍女,连忙轻轻给白衍捶背。 第342章 震惊的三人 透过缝隙,窗外微风拂过,为静悄悄的风景,增添一些声色,为寒冷的冬季,带走那一丝孤寂。 是药三分毒,是毒三分药! 这句话是白衍服毒之后,自己心中调侃自己的话,本意是放松,况且当初徐师同样也说过,毒亦可是药。 不过这服毒之后的痛苦,却远比白衍想象之中的难受许多。 身体的不适,以及咳嗽的剧痛,都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也就是这般,安静的躺在房间内,看着窗缝隙外的景色,白衍才会闲下来,有时间想家。 每当独自一个人默默承担难受之时,总会不免思念远远的老家,如游子思亲那般,总会想起自己挂念的亲人。 “君子,人来了!” 怀这时候来到房间,对着白衍辑礼道。 话音落下后,白衍便准备起身,两名侍女也连忙上前搀扶。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 房门外进来三名男子,其中为首的吴高,本来兴高采烈的模样,然而一进到房间,就看到被侍女搀扶的白衍。 这一瞬间,原本心中有千言万语的吴高,便一句话说不出来,红着眼眶看着那个年纪轻轻的人影。 “子~霄!” 吴高不顾身后的两名好友,连忙快步上前。 白衍这时候也看到吴高,苍白的脸色上,露出一丝笑意。 “吴兄!” 白衍一句话,让吴高眼神之中闪烁着泪水,顾不得辑礼,连忙上前,从两名侍女手中接过白衍的手。 在这依旧要靠着忠、信、义、礼而游走天下的世道中,尤其吴高还是有身份的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昔日白衍对吴高以及其长姐有过救命之恩,以及后面志向相同,一起帮助公子嘉的经历,外加上最后白衍种种举动。 可以说吴高对白衍的感激,绝不仅仅是一句发自肺腑能形容的。 特别是眼下,看着白衍面色惨白的模样,吴高双眼泛红,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 “这两位,咳咳咳~是?” 白衍没有着急与吴高闲谈,而是看向与吴高一同前来的两名男子。 这时候吴高也抬起手,拿着绣袍擦了擦眼角,给白衍介绍。 “子霄,这二人乃是我多年故友,这位是郑留,洛阳郑公之长孙!” 吴高看向郑留,轻声说道。 而这时候郑留早已经做好准备,伴随着吴高的介绍,连忙抬手辑礼。 “郑留久闻徐君子大名,今日拖吴兄之福,有幸一见。” 郑留对着白衍辑礼道。 白衍也没有让吴高再搀扶自己,而是双手对着郑留回礼。 “久闻郑公大名,不曾想,子霄今日有幸得见郑公之后,当是子霄有幸!” 白衍十分客气的说道。 郑留见状,与白衍互相辑礼,十分客气。 君子之交。 最重要的,便是互相之间的礼数。 吴高见到白衍与郑留辑礼完毕后,方才给白衍介绍另外一个人。 “子霄,这位是尸堰,魏国魏相之后,其才智在魏国,可谓是家喻户晓。” 吴高说道。 尸堰听到吴高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谦虚的笑容,对着白衍辑礼。 “尸堰久闻徐君子,今日一见,尸堰有幸!” 尸堰拱手说道。 白衍自然也再次对着尸堰辑礼,不过尚未开口说话,便脸色难堪起来,虽然眉头微皱,连连咳嗽起来。 见状。 吴高满是关心的搀扶白衍。 一直辑礼的尸堰,也没有怪罪白衍,因为尸堰早就听说过,当初在邯郸,徐子霄便是因为私下里帮助公子嘉,在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后,被人埋伏,并且还在利刃上抹毒。 看着眼下这徐君子的模样,显然是毒性尚未全部去除。 “尸君子见谅,白衍久闻尸相之孙,于幼年时在大梁桥头,一词让三老赞不绝口,今日得一见,当真是器宇轩昂。” 白衍给吴高一个无碍的眼神,缓过劲后便对着尸堰辑礼道。 尸堰方才拱手再次行礼,听到白衍的话,突然眼神一亮。 “徐君子是如何知晓此事?” 尸堰满是惊讶的问道,脸上满是喜色。 谁都喜欢听到别人吹捧自己,更别说眼下这 要知道与其他事情相比,这件事情知晓的人,不仅不多,而且还少之又少,就连郑留与吴高都不知道。 面前的徐子霄,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嗯?” 见到尸堰的模样,不管是吴高还是郑留,都有一些懵圈。 什么情况。 尸堰小时候在大梁桥头说过什么话,让三位老者赞不绝口。 自己怎么没听说过,也没见尸堰提过。 子霄是怎么知道的。 房间内。 白衍看着尸堰那一脸惊讶、意外、懵圈、惊喜的目光下,微微摇头。 “此事,乃是恩师告知子霄,恩师当初对尸君子可是惊叹不已。” 白衍说道。 “嗯?恩师?” 白衍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尸堰更是好奇起来,恩师? 徐子霄的恩师是谁?又为何知道这件事。 “恩师?” “子霄,可否说出汝恩师名讳?” 吴高与郑留也互相对视一眼,郑留更是想了想,觉得心痒痒,便擅自请问一句,不过方才说完,郑留便连忙补充。 “若是不便,亦可不言!” 郑留说道,生怕自己的请求会让徐子霄为难。 毕竟都是 “恩师已故!” 白衍犹豫一番后,对着郑留摇摇头,示意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衍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思念、伤感,随后看向尸堰。 在三人好奇的注视下。 白衍缓缓辑礼。 “子霄师从瑾公!” 白衍轻声说道。 房间内。 响起白衍轻飘飘的一句话,然而就是伴随着这一句话,顷刻间,别说吴高一脸懵,就是郑留与尸堰,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子霄。 瑾公??? 瑾.瑾公!!!!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随着脑海里浮现方才白衍说出那个人的名讳。 其他人不知晓,但身为名门望族的三人,从小在长辈嘴中,唯一知晓叫做瑾公的人,便是只有齐国大夫,田瑾! 齐大夫田瑾是徐子霄的恩师!!! 此刻。 想到这里,郑留、尸堰、吴高三人,不仅手臂冒起鸡皮疙瘩,那看向白衍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第343章 救了郑氏一命 房间内。 伴随着侍女端上热腾腾的茶水,木桌上,侍女提壶倒水,当木桌上的木杯盛满茶水时,一丝丝雾气缭绕飘升。 侍女已经退下离开。 而在木桌四周的郑留、吴高、尸堰三人,依旧是久久没有回神。 徐子霄的恩师是齐大夫田瑾! 这是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也是如此,尸堰终于明白,为何徐子霄会知晓他幼年的事情。 因为那三老之一,赫然便是齐大夫瑾公。 瑾公是自己祖父好友,昔日从齐国前来魏国,离别时,祖父特地带着自己,送瑾公至大梁城外。 “子霄,为何此前在邯郸,不将此时告之!” 吴高此刻脸色依旧有些恍惚,侧头看向少年,满是疑惑。 若是当初在邯郸,白衍把这个身份说出来,别说其他士族老者,就是公子嘉,甚至是赵秋公主,都会在无比重视之下,更加重视徐子霄。 毕竟别看瑾公只是一介齐国大夫,但在天下文人心中,瑾公当得起一个罕世贤相。 只可惜瑾公看不过齐国种种做法,看不惯那些士族、官员收受秦国贿赂,卖国牟利,更看不过齐王的无作为。 也是如此。 自始至终,瑾公都没有走到哪一步,为一国之相。 虽说瑾公已经被害死,但若是子霄若是说出是瑾公之徒,那地位定然一时间,高得不能再高。 “恩师已亡,多说无益!” 白衍听到吴高的话,轻声解释道。 这句话的意思十分耐人瞎想,无益 而无益另一个意思,就是恩师生前之所以没有告诉世人,便是为了保护他,若是传出去,对他也不好。 毕竟当初瑾公得罪太多亲秦的势力。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吴高与郑留、尸堰点点头。 三人对于这件事,深信不疑,毕竟徐子霄那神秘的身份,根本不必说谎,更别说方才还十分清楚尸堰的事情,对于当初瑾公与尸堰祖父尸埕的过往,也知道得无比清楚,有些甚至尸堰都不知道。 吴高看着白衍,想到自己的长姐若是知晓子霄是瑾公爱徒,恐怕一定会被震惊。 “对了,子霄,当初离开邯郸后,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还有此行为何会在这洛阳?” 吴高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毕竟这房间内郑留、尸堰都是自己人,不需要怀疑,自然也不必忌讳那么多。 “此事说来话长!” 白衍摇摇头,苍白的脸颊上,笑了笑,随后笑容缓缓消失。 “此前我徐氏去赵国邯郸,暗地里帮助公子嘉的事情,已经被郭开出卖给秦国,秦国知晓后,如今正在暗地里,准备对付徐氏。” 白衍解释道。 话音落下,顷刻间书房内便传来惊呼。 “什么?郭开!” “危已!” “郭开,此行我定要杀了那郭开!” 郑留与尸堰听到白衍的话,立刻意识到徐氏被秦国盯上后,处境一定十分凶险,而吴高则一脸愤怒。 此时吴高方才想起,当初所有都忘记,那郭开曾经找过子霄,也就是说,郭开清清楚楚的知道,子霄当初帮助公子嘉、帮助赵国对抗秦国。 “嗯!此行吾便是要行两件事, 白衍轻声说道。 说完后,看着三人一脸疑惑,白衍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 此行他的确是要杀郭开。 不过看着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模样,白衍把面前木桌上,茶杯旁放着的竹简,拿起来交给郑留。 “目的一样?” 尸堰与吴高二人看向彼此,有些疑惑。 回过神后,此刻心里,本能浮现起一个念头。 但二人又在心里把这个念头否决,毕竟他们密谋刺杀嬴政之事,都是经过严严实实的保密,知晓的人极少,更别说,此前所有人都不知晓徐氏在哪里,自然便没有联络徐氏一说。 故而徐子霄,眼下是绝不可能知晓才对! “啊!!” 郑留突然一声惊呼,把尸堰与吴高都吓一大跳。 回过神后,尸堰与吴高这才发现,郑留一脸惶恐,表情满是心有余悸,甚至脸色都变白起来。 郑留的这般模样,让尸堰与吴高满是不解。 那竹简上到底写了什么,能把郑留给弄成这般模样。 伴随着这个念头,还未等二人询问,就突然看到郑留收起竹简,起身后退,对着徐子霄,跪地辑礼。 “郑留代表郑氏,谢徐君子救命之恩!” 郑留满是感激的磕头说道,语气之中满是激动,也饱含劫后余生的庆幸。 救命之恩。 足矣让郑留对白衍行大礼。 “不必,咳咳咳~!” 白衍连忙摆手,本想起身去搀扶,不成想咳嗽起来,脸上再次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 见状吴高连忙示意白衍别动,尸堰也满是关心。 郑留见状,也清楚自己不能再让白衍多动,于是再次行礼后,便把所有感激放在心中。 “咳咳咳~!” 白衍一边咳嗽,一边享受着吴高拿着茶杯,端到嘴边,给自己喝水。 直到这时候,尸堰才从郑留手中,接过竹简看起来。 在看的过程中,尸堰脸色不断变化,也终于明白,为何郑留会说徐君子对郑氏,有救命之恩。 这卷竹简上,详细的记载着郑氏与尸堰、吴氏的密谋,其中更是牵着到嬴政身边的一些暗探。 “吴兄,你看看!” 尸堰看完后,看到吴高满是疑惑的望过来,便把竹简递给吴高。 “写了什么?” 吴高好奇的问道,待见到白衍缓过来后,便伸手接过竹简,看起来。 这一看,吴高脸色也不断变化,随后满是庆幸的看向白衍。 “子霄,这是从何得来?” 吴高好奇的问道。 吴高实在不理解,为何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全部详细记载在这竹简内,而且还出现在子霄的手中。 这时候,看着白衍的表情。 吴高似乎终于知道,白衍为何命人叫他过来。 不是叫他过来叙旧,而是救了他一命! “一个细作截下,放心,送这卷竹简的人,已经杀了送去城外埋掉,严氏府邸,我也已经带人去过。” 白衍没有详细说太多,而是简简单单的通过一句话概括。 不过也仅仅只有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郑留、吴高、尸堰背后冒出冷汗。 “子霄此行,也是来.除嬴政?” 尸堰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看过这卷竹简后,尸堰哪里还不清楚,方才子霄口中那 “不杀嬴政,我徐氏便随时会有灭族之危!” 白衍听到尸堰的话,没有隐瞒。 看着眼前的三人,白衍早已经心中有详细的谋划。 不管是吴高眼里,还是尸堰、郑留眼里,他本来就有助赵抗秦徐氏子弟的身份,如今又加上瑾公爱徒的身份,外加上这卷竹简。 在身份这件事情上,不仅眼前这三人不会怀疑他,就是外面所有人,其他所有士族、实力,都不会再有人会质疑他的身份。 更何况。 白衍已经前往中牟城。 在洛阳这里准备杀郭开,救郑氏一族所有人性命的,是徐子霄! 第344章 嬴政的意外 欣慰。 身份的认同,加上地位的认同,几乎根本不需要白衍询问,便在闲聊之中,得知大部分事情。 不仅确定中牟城有刺杀嬴政的埋伏,就连诸多士族的名字,也全都出现在白衍的耳旁。 可以说只要眼下白衍把吴高三人杀死,把这些士族的名单交给嬴政,中牟城的刺杀,便会前功尽弃。 毕竟以少数力量刺杀有秦国大军保护的嬴政,最大的倚仗便是在暗处,有一个出其不意。 而一但身在暗处的势力,曝光在明处。 当初韩国大军,以及威名赫赫的赵边骑都抵挡不住秦国大军,单凭那些士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成功。 然而正当白衍把这些士族名单记在脑海之中时,忽然间尸堰提到一个人,引起白衍的注意。 “田濉!”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满是疑惑。 因为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雁门之时,田非烟便说过,其长兄之一,便有叫田濉。 是同名还是? 正当白衍疑惑之际。 “田濉与吾是故交,田濉乃是齐国田氏田鼎之子,齐王的宗族,此前一直受命驻扎在沂山大营,齐国鼎鼎大名的齐技击,便是由田濉统领。” 尸堰给白衍解释道,说话间,也把田濉为何前来的事情,全部说出,并且还告诉白衍,此番刺杀嬴政,田濉的齐技击便是主力之一。 此刻远在中牟城的田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冒着巨大风险的刺杀谋划,尚未展开,就已经暴露在一名秦国将军的面前。 “齐技击都来了!” 白衍听到尸堰的话,眼皮忍不住一跳,好在立刻便故作感叹的模样。 得知田非烟的长兄田濉,居然是此番刺杀嬴政的主力之一,白衍感觉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若是在中牟城一但交手,这也就意味着田非烟的长兄,就会成为秦国必须除掉的对象,连带着整个田氏田鼎支系,日后下场恐怕好不到那里去。 回想两年前,没有身份、地位,在离开齐国时,田非烟答应帮他照顾外祖母。 后面从两年前一直到现在,田非烟都进竭尽所能的帮他照顾家人。 想到这里。 白衍清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田濉踢出这次的事情,不能让田濉被牵连。 “怎么了,子霄?” 吴高见到白衍面露沉思,轻声询问道。 白衍回过神,随后看向吴高,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对了,秦将军褚仞!” 白衍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郑留。 “可愿助汝等除掉嬴政?” 白衍询问道。 田濉的事情先放在另一边,眼下白衍最好奇的是,褚仞将军有没有参与刺杀嬴政。 房间内。 郑留听到白衍的询问,若是其他人,郑留或许不会说出这般机密。 然而白衍方才救过郑氏一族人的性命,若非是白衍,这卷竹简送到嬴政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故而眼下郑留自然不会隐瞒白衍。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郑留看向白衍,微微点头。 一句话都没有。 然而微微点头的举动,却让白衍心神一禀。 怪不得,当初在颍川郡,杨端和老将军,根本抓不住那些士族。 原来杨端和老将军的一举一动,就连多少人马,粮粟那个时辰走那条路,那些士族全都清清楚楚。 这时候。 还未等白衍开口说话,郑留便起身邀请白衍。 “徐君子,大恩不言谢,还请随吾前往郑氏,吾今日设下酒宴,款待君子。” 郑留开口说道。 虽说郑公不在,但对于白衍的救命之恩,郑氏定然要报答。 白衍闻言,摇了摇头,看向郑留。 “嬴政已经离开洛阳,子霄也需尽快离开,必须要在嬴政之前到达中牟城,否则很可能会影响吾等谋划!” 白衍抬手,委婉的拒绝邀请,并且看向三人:“嬴政暴毙之日,便是子霄与诸君痛饮之时!” 一番话。 让郑留、吴高、尸堰三人心生澎湃。 正如同徐子霄所言,眼下正是刺杀嬴政的关键时机,等他日刺杀嬴政,大功告成之际,再一起痛饮。 “吾便与子霄,一同前往中牟!” “吾亦如此!” 吴高、尸堰连忙开口说道。 郑留倒是有些遗憾,身为郑氏子弟,郑留必须要留在洛阳,毕竟此番参与刺杀,郑夫人十分关键。 事后,郑氏的处境定然十分危险,郑留必须要随着族人在洛阳,等待时机,一同离开。 也是如此。 眼下看着三人,郑留也只能拱手表示在洛阳,等待好消息。 半个时辰后。 府邸门外,怀已经带人,准备好马车,吴高、尸堰在知会扈从,打算等会便与白衍一同乘坐马车离开。 “君子,可要动手?” 怀来到白衍身旁,轻声询问道。 方才虽然站在院子内看守,并不知晓房间内的对话,然而当初在邯郸,怀可是见过吴高,清楚吴高的来历, 自然而然。 怀立刻意识到,若是没有猜错,与吴高在一起的另外两名男子,应当也是一些反秦之人。 “不用!” 白衍听到怀的话,轻声说道,随后轻轻咳嗽两下。 望着四周,白衍眉头微皱。 “这三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好处,恰恰相反,他们从头到尾都安然无恙,才能证明消息走漏,不是洛阳这里的原因。” 白衍解释道。 对于郑留与尸堰,白衍不打算杀掉这二人,就连郑氏,白衍也不准备由自己动手,而是找机会,把今日的名单送去给嬴政,通过嬴政哪里,除掉郑夫人,从而除掉郑氏。 只有这样,中牟城哪里出现任何问题,都不会有人怀疑到洛阳这里。 毕竟若是洛阳这里出现问题。 “诺!” 怀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点头。 看着远处走来的吴高、尸堰,怀没有再开口询问什么,而是在白衍的吩咐下,转身让属下准备启程。 “子霄,吾已经命人,去告知长姐!” 吴高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说完后,吴高想了想。 “此去中牟城,不管事成不成,还请子霄能暂留数日!” 吴高说道。 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徐子霄,在吴高心里,其实并不介意长姐与徐子霄有关系,毕竟徐子霄除了样貌不算俊秀,身材并不魁梧之外,其他的不管是身份,还是才智、当担,都能配上长姐。 而且吴高还隐约有些担忧。 毕竟长姐曾经有过良人,尚不知晓子霄心里,是否与儒家那般,会介意这些过往, “自然!” 白衍听到吴高的话,抬手辑礼,在点头答应的同时,也轻声嘱咐吴高。 “别让她去中牟城!” 白衍说道。 再过一段时间,中牟城注定不会平静,也会成为血雨腥风、充满动乱杀戮的地方,吴芸绝不能去中牟城。 “吴高知晓!” 吴高连忙笑着说道。 白衍的担忧,吴高同样也明白,所有自然不会告知长姐吴芸是在中牟城。 孟县。 洛阳一路前行,从河雍渡过浊河,最终抵达野王。 在一个巨大的院子内,四周全都是手持长戈兵器的秦国士卒。 而在院子中,卫国国君子南角,率领十余名族内的男子,全部匍匐在地,对着嬴政一行人,行稽首礼。 若是白衍在这里,一定会注意到,在卫国国君以及几名老者身后,在众多身穿绸衣的年轻男子之中,有一人他见过。 那便是当初在邯郸,有过一面之缘的卫勘,也叫子角勘。 “卫角,拜见秦王、秦太后!” “卫勘,拜见秦王、秦太后!!” 院子内,一道道声音响起。 “免礼!” 嬴政看着卫角,轻声说道。 卫国如今虽然依旧是一个诸侯国,但早已经名存实亡。 嬴政见到卫角起身后,便不断说一些奉承之言。 见状。 听到这些,嬴政没有透露什么表情,身为秦王,嬴政对于这些已经听过太多。 其实比起卫国的这些后裔,以及母后身旁美艳可人,乖乖跟着的郑夫人,嬴政更愿意找个地方,与李玑找个地方闲聊。 嬴政十分清楚,与李崇相比,李玑的身份更有代表,不仅仅是在景室山,给天下儒士看,更重要的是,秦国方才灭赵,李玑的态度,对日后秦国同化赵国,有很大的帮助。 “谢秦王!” “谢秦王!!” 卫角听到秦王的话,再次稽首感激道。 此刻卫角的耳根,也满是通红,一直以来,卫角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卫国国君,就连卫角也是认为自己是一国之君。 别说被灭掉的韩、赵两国,就是楚、魏、齐、燕,甚至秦国的官员,见到他,也要以国君之礼拜见他。 然而直到这一刻。 卫角方才恍恍惚惚起来,曾经心中站得多高,方才辑礼之时,心情就有多大的落差。 不过卫角也清楚。 他卫国能善存己身,全都是倚仗嬴政心中记得当初卫鞅对秦国的帮助,加之卫国也对秦国没有半分威胁,卫国多君子,除掉卫国对秦国而言,有害而无一利。 其身后。 卫角回过神,看着身后族人一旁,一众秦国官员、将军,对于一些人,卫角还十分熟悉。 秦大将杨端和、陇西郡守李崇、秦国上卿茅焦还有年纪轻轻,数月前还与其秉烛夜谈的秦将李由,还有李信等一众官员、将军。 “王上,这是白衍将军命人送来的密函!” 这时候,走廊内,在众人身后,在卫角以及其他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来,双手捧着一卷竹简来到嬴政面前。 “白衍?”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有些意外。 而在院子内,同样听到白衍这两个名字而意外的,除去嬴政,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杨端和老将军、李信、李玑等人都十分诧异,甚至太后赵姬身旁的郑夫人,俏脸上,目光都不动声色的看向嬴政伸手,接过的那卷竹简。 所有人都清楚。 在嬴政离开洛阳的时候,白衍便已经提前乘马离开洛阳,带人提前去中牟城调查情况。 这才没过去多久,便送来一份竹简。 谁都好奇。 那卷竹简内,会写着什么! “累了,先去休息!” 赵姬这时候开口说道,从表情上看,似乎因为身体本就不适,而沿途有一直在颠簸,故而有些疲惫。 “太后,我送你去!” 郑夫人听到赵姬的话,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搀扶赵姬。 “辛苦你了!” 赵姬见状,没有拒绝,而是满是宠溺的看向郑夫人一眼,似乎十分喜欢这郑夫人。 不过就在说完后,离开时,赵姬目光不动声色的撇过嬴政手中的竹简一眼,转瞬即逝。 郑夫人也没有注意到。 对郑夫人来说,心里对于那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白衍,并不是很担心。 虽然没有见过那白衍,而且传闻中那白衍十分善于领兵伐战。 但郑夫人却更清楚,此番刺杀嬴政的谋划,都经过严格保密,那白衍就算日夜兼程,都还距离中牟城甚远,而且就算日后抵达中牟城,那白衍也绝不可能调查出什么。 反而只要时机一到,中牟城的士族就会立刻除掉白衍。 眼下那送来的密信之中,或许根本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院子内。 众多官员,以及卫角等人,都看着在郑夫人慢慢搀扶太后赵姬离去。 这时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嬴政看着赵姬离去的背影,没说什么,而是转头打开竹简,看着其中的内容。 此刻。 所有人,包括杨端和、茅焦在内,所有人都不清楚那白衍送来的竹简中,写着什么。 只知道,嬴政拿着竹简看着看着,表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其双眼之中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外、诧异,随后仿佛满是欣慰。 那竹简里的内容,似乎很长很长。 众人望着嬴政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看完后,嬴政方才感叹一声,看着中牟城的方向一眼。 “好啊!好啊!彩!” 嬴政呢喃道。 这副模样也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在一众秦国官员中,李信、李由二人更是满眼疑惑。 王上为何看向中牟城,莫非白衍已经得到什么消息? 此刻有这个念头的,不仅仅是李信、李由,就连其他秦国官员,特别是一开始听到白衍送来密信,并没有放在心上的赢侃。 “王上这是何意?” 赢侃看着嬴政的模样,有些好奇。 但转念一想,又感觉那白衍绝不可能是收到什么消息,毕竟他的眼线已经遍布沿途所有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 莫非那白衍故弄玄虚?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赢侃眉宇间舒展开来,眼中也闪过一抹轻视。 此时在赢侃心里,已经认为那白衍,很可能又是在大题小做。 院子内。 正当赢侃松气之余。 嬴政已经收回目光,把手中的竹简卷起来,交给宦官。 “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擅自打开这卷竹简,违令者,斩!” 嬴政开口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院子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杨端和老将军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看向茅焦、李崇、李玑等人。 茅焦、李崇、李玑等人也满是疑惑的看向杨端和老将军。 虽然不知道白衍查到什么,在那卷竹简内写了什么,但方才嬴政的命令,已经让他们所有人意识到,那卷竹简之中的内容,很可能十分重要。 想到这里。 几名老者之中,杨端和老将军是最为意外的,要知道此前在洛阳,白衍去洛阳王宫求见嬴政之前,便是率先来拜见他的。 之后求得他看法,白衍离开后,他本以为那白衍会请求嬴政暂留洛阳。 没想到当日他与长兄便得到消息,白衍已经提前离开洛阳! 直到那时候,杨端和老将军才明白,白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劝诫嬴政,而是打算请命提前离开,前去中牟城调查。 而眼下看情况。 那白衍又一次出乎长兄的预料,似乎已经查到一些消息! 杨端和老将军想到这里,心中满是感慨。 或许当初灭赵时,他副将军是白衍,或许就不至于束手无策。 “诺!” 宦官听到嬴政的命令,双手捧过竹简,轻声应道,随后便转身离开。 而在不远处。 赢侃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宦官,一脸懵。 莫非是白衍此前派去的暗探,真的查到什么消息? 不可能才对啊! 想到这里,赢侃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宦官手中的竹简,十分好奇里面到底写着什么。 第345章 见田非烟的长兄。 中牟城。 在一个小巷子的府邸内,正堂中,几名年轻的男子坐在交谈,而每个男子面前的木桌上,都摆放着一碗碗好肉佳肴,以及盛满美酒的酒爵。 伴随着一杯杯美酒入喉,男子望着正堂内的舞姬翩翩起舞,脸上的笑容以及目光,就没离开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很难想象这句话背后的场景之外,落差到底有多大。 甚至很可能,就是这些舞姬,其曾经出生的故乡,已经有无数饿死的人,白骨荒野。 “你,过来给荆启君子倒酒!” 为首的主逊一边饮酒,一边注意到一旁木桌后荆氏兄弟的荆启,目光一直放在一名舞姬身上。 见状,主逊身为过来人,自然明白为何。 故而毫不客气的伸手,让那名舞姬去伺候荆启。 “荆启兄,若是喜欢,尽可直言!” 看到荆启望过来的目光,主逊不以为意的主动说道。 在主逊眼里,不过也就一舞姬而已,这几日每日的酒宴上,单是舞姬,每日都不重样。 荆启若是喜欢,尽可要去。 “呵呵呵!!” “荆启兄,主逊一番心意,莫要再推辞!” 其他几人之中的陈盱、东郭高纷纷调侃的笑道。 此刻陈盱与东郭高身旁,也都抱着一名舞姬,别看赵国已经灭国,而且接连灾祸,然而在赵地之中的赵国女子,是当真美。 “荆启兄便不需客套!” 主逊笑道,随后抬起手,对着田濉、楚恒等人辑礼。 “诸位君子也是一样,勿要客套!” 主逊笑着说道。 当然,主逊也清楚,与陈盱、荆氏兄弟不同,远在齐国,并且富甲一方的齐国田氏,田濉眼光自然高,看不上一般有点姿色的舞姬,能理解。 而桓楚则是因为去齐国田氏拜访之时,无意中碰见田氏女子田非烟,从此之后如同着了魔一般,也能理解。 故而这二人这几日都没有选舞姬,主逊也没有强求,只希望若是碰到喜欢的,开口即刻。 正堂内。 主逊的言辞举动,让陈盱、田濉几人,纷纷拱手,拿着酒爵笑着回礼。 不过还未等主逊拿起木桌上的酒爵。 突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名奴仆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 见状。 陈盱、桓楚等人,皆是疑惑的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主逊这时候也看向一旁的田濉,田濉也微微皱眉。 “少君子!这是尸君子与吴君子派人送来的密信!” 奴仆来到主逊面前,拱手禀报道,双手递上一卷竹简。 主逊听到是尸堰与吴高送来的,连忙起身,激动的绕过木桌,来到跪在地上的奴仆面前,拿起竹简。 “尸堰送来的消息!” “吴高!” 田濉与陈盱听到那奴仆的话后,看向彼此。 随后就在二人的注视下,看着竹简的主逊眉头微皱,然而看到后面,却突然抬起头,看向田濉。 “何事?” 田濉见到主逊的眼神,轻声问道。 “田濉兄,你看看!” 主逊没有着急回答田濉,而是走了两步,把竹简交给田濉。 正堂内。 不管是荆启、荆沭两兄弟,还是东郭高,全都把目光从身旁的舞姬移开,转而看向主逊、田濉二人。 而在田濉身旁的陈盱也松开身旁的女子,起身拍拍绸衣,来到田濉身旁,看着田濉手中的竹简。 而看到后面是徐子霄的出现,截住竹简,并且送回给郑留,陈盱这才松口气。 消息没有走漏就好! 万一消息走漏,那后果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不过松口气的陈盱,立刻注意到竹简内,提及的那个名字。 徐子霄!! 对于这个名字,陈盱也是有所耳闻。 “没想到是他!” 陈盱轻声说道,随后看向后面的内容。 几息后。 伴随着田濉收起竹简,陈盱看向田濉。 “这徐子霄也要来中牟城?” 陈盱说道。 由于竹简里面的内容不多,大部分都在提及那徐子霄。 而且吴高与尸堰都在竹简内直言,准备带徐子霄一同前来中牟,那么算算时间,应当是今日,便会抵达中牟城。 陈盱清楚,与吴高尸堰不同,眼前在这正堂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接触过那徐子霄。 对于那徐子霄,众人都不是很了解。 “书信中,倒是没有说那徐子霄的来历!” 陈盱感慨一句。 当初他们可是调查过那徐氏,结果一无所获,倒是刺杀徐子霄的人,已经查出一点苗头。 那徐氏实在过于神秘。 而且让人没想到的是,此前不少人都以为那徐子霄,早已经中毒而亡,没想到还活着。 “虽没有告知来历,但以当初徐子霄在邯郸的种种行为,加之吴高能带那徐子霄来中牟,并且尸堰也并不反对,应当是可信,不需要怀疑。” 田濉说完后,看向陈盱一眼。 “毕竟比起你我二人,尸堰的身份,更加敏感!” 田濉说道。 随后把竹简交给一旁的桓楚。 “的确如此!” 陈盱听完田濉的话,看着桓楚从田濉手中接过竹简,轻轻点头。 田濉说得没错,尸堰是魏国丞相尸埕之后,若是这刺杀嬴政的事情暴露出去,魏国担忧秦国派兵攻打的情况下,一定会用尸家的性命来平息秦国的怒火。 以他们对尸堰的了解,尸堰生性小心敬慎,才智上佳,若是不相信那徐子霄,绝不会同意吴高带人来中牟城。 更别说当初在邯郸,徐子霄曾经帮助公子嘉与赵国,对抗秦国。 想到这里。 陈盱对于徐子霄那神秘的来历,心中仅有的一丝丝疑虑,也尽数消散。 正堂内。 田濉与陈盱的话,自然也落在其他人耳中。 “我先把这件事情,去告知我祖父!” 主逊看着陈盱把竹简交给其他人后,率先说道。 事关重大,即使是吴高、尸堰带来的人,但终归还是要告知祖父一声。 在即将到达中牟城的道路上。 车辆内,白衍感受着道路的颠簸,同乘马车的吴高、尸堰,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叨叨絮絮,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也幸好有身体不适为理由,白衍更多时候,都得以安静的闭目养神。 如今郑留在洛阳,若是中牟城哪里没有田濉,那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只有杀戮而已。 然而田濉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站住!” 不知道过了许久,连日的快马奔波,一行人终于抵达中牟城。 听到外面盘查的声音,白衍伸手掀开小窗布帘,看向外面。 “进去吧!” 然而白衍都没看两眼,就听到看守城门的秦卒将领的声音传来。 白衍放下木窗布帘,窥小见大,从这中牟城的城门,已经完全脱离秦国的掌控,当初不仅中牟城送去的消息是假的,就连整个中牟城的官吏、部分守将,甚至绝大部分守将,都已经被收买。 也怪不得吴高、尸堰曾放下豪言,白衍一到中牟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 白衍不动声色的看着一旁的吴高、尸堰。 而此刻什么都不知晓的吴高、尸堰二人见到白衍望过来,纷纷露出笑容。 “子霄,等会便给伱介绍吾等好友!” 吴高开口说道。 一旁的尸堰也点点头。 “说不定此刻那白衍,也在这中牟城内,到时候,吾等一同除掉那嬴政的心腹!秦将白衍!” 尸堰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向给人感觉儒雅随和的尸堰,表情满是激动,眼神之中也浮现一股冷漠。 因为身为魏国丞相的后人,尸堰最是能体会到,如今秦国给魏国的压力,其中最有威胁的,便是那驻扎在北方雁门的白氏铁骑,每当想起那支铁骑,都会让人惶惶不安,生怕何时便会突然南下。 “对!杀那秦将白衍!” 吴高听到尸堰的话,点点头。 此刻吴高一想到白衍已经在中牟城内,便浑身激动得发抖,那可是如今秦国最年轻有为的秦将啊! 只要除掉秦将白衍,秦国对天下的威胁,无疑要少上许多。 别看那白衍还并非秦大将,但比起其他秦国大将,那白衍最让天下惊恐的,并非其才能,而是其年纪。 王翦、杨端和、蒙武、李瑶等一众秦国大将军,终有一日会老去。 那些将军的后辈,就算不能腐蚀,也不至于让人惶恐不安,唯有那出自白氏子弟的白衍,让人十分忌惮。 故而眼下一想到,能在中牟城这里一举除掉那白衍,无异于断掉秦国日后的根基,吴高便浑身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去杀那白衍。 思索间。 吴高突然发现,子霄听到他与尸堰的话,似乎并不是很兴奋。 这是怎么回事? “子霄,汝想不想除掉那白衍?” 吴高问道,随后与尸堰对视一眼,发现尸堰也满是疑惑。 吴高与尸堰看向白衍。 白衍在二人的目光下,轻轻摇头。 “我与白氏无冤无仇,也无心参与天下纷争。” 白衍说道。 尸堰听到白衍的话,满是不解。 “此话尸堰不认同,君子在世,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天下之事,实属君子之事,若君子不顾,天下又何有太平可言,虽说尸堰此番就是为刺杀嬴政、除掉白衍而来,却也十分认同那白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尸堰说道这里,对着白衍拱手:“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尸堰说完,对着白衍缓缓辑礼。 吴高在一旁也点点头,这句话吴高怎么可能不知晓。 别说他,在如今白衍扬名天下之后,昔日事迹,早已经传遍天下,其中让世人最难忘的,莫过在蓝田时,白衍与一群少年饮酒,豪迈的喊出那句。 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每一次响起这句话,吴高在心中呢喃这句话,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与世人那般,心生向往。 很多次吴高都会与其他人一样,会在脑子里幻想,若非那白衍在秦国入伍,效力秦国,那时候在那酒楼雅间内,其中跟一个人是他,那该多好。 “男儿生于乱世,立,不世之功!” 马车内,白衍听到尸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一抹伤感。 世人只记住他说过之句话,却没人在意,说这句话的时候,雅间内其他另外六个人,了无音讯。 眼下。 看着尸堰与吴高两人,满脸兴奋的说要杀自己,白衍收起伤感,心中满是无奈。 天下世人此刻根本不知道,即便是没有他白衍,秦国依旧还是会逐一灭掉六国,并且由王翦、王贲父子二人领兵,为嬴政平定天下。 看着神情激动的尸堰。 白衍正准备开口,却不想尸堰却继续说道。 “子霄,为了天下百姓,尸堰斗胆一言。” 尸堰看向白衍。 “天下动乱,无人可以幸免,子霄若是不想徐氏再经历一次被秦国搜查,就应当明白,诛暴秦,天下兴!” 尸堰说完,再次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看着尸堰,抬手还礼,接着摇了摇头。 “子霄与族人毕生所愿,唯愿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生,并无其他大志。” 白衍解释道,说完再次咳嗽起来,惨白的脸上,表情有些痛苦。 尸堰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吴高却拉了拉尸堰。 吴高看了看咳嗽的徐子霄,想了想,还是把当初去游猎时,徐子霄说的故事,告知尸堰。 尸堰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恐,逐渐露出意外的模样,最后满是吃惊,而听完故事回过神后,想到什么,立刻看向少年。 这时候,尸堰突然理解方才少年之言。 想明白道理后,尸堰也不再强求,抬手辑礼,示意方才自己多有失礼。 白衍见状,清楚又多一个误会的人,于是没有选择解释,而是抬起双手,一言不发的拱手回礼。 许久后。 马车缓缓停在一栋府邸门前,尸堰、吴高带着白衍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的这栋府邸,白衍嘱咐怀带人下去休息。 随后在尸堰吴高的带领下,来到府邸大门,在下人通报之后,一同进入府邸之内。 而在府邸的院子中。 白衍方才跟在吴高、尸堰后面来到院子,就看到一群年轻男子,早已经在院子之中交谈,见到吴高等人,纷纷面露笑意的望过来。 “吴兄!” “尸堰兄!!” “陈君子!” “桓楚兄!!!” 吴高、尸堰满脸笑意的抬起双手,与那六名年轻男子笑着辑礼。 白衍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的看着。 而当看到尸堰对着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拱手辑礼是,说道一句田兄。 白衍哪里还不清楚,与尸堰互相拱手辑礼,模样属实美男子的年轻人,便是田非烟的长兄,田濉。 见状。 白衍再一次感叹,当初田鼎的亡妻,也就是田非烟的母亲,一定长得祸国殃民。 这遗传的就是强大,就像他,长得像父亲,从小很多人看着他的模样,都说他日后,定然也是一个仁厚的人。 院子内。 或许感觉到白衍的目光,此刻尚不知晓少年便是秦将白衍,更不知道少年便是当初在齐国,父亲赶出临淄,与小妹一直联系的那个少年,田濉转头看向白衍。 “这位是?” 田濉与尸堰辑礼后,问道。 其实不管是田濉,还是陈盱、主逊、桓楚等人,都已经猜到,这个面色苍白,跟着吴高、田濉一同前来的少年,应该正是当初在邯郸帮助公子嘉的徐子霄。 陈盱与桓楚看向彼此,一旁的荆启、荆沭兄弟二人也微微皱眉。 几人看着那少年的模样,都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昔日邯郸中的毒,那少年虽然不死,但体内恐怕依旧有毒性。 “田濉兄,这位便是徐氏子弟,徐子霄!” 尸堰一脸笑意的对田濉说道。 看到田濉露出意外,满是欣喜的模样,尸堰自然看破不说破,毕竟接下来的话,尸堰清楚,一定会让田濉真的惊讶。 “子霄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齐大夫,瑾公的闭门弟子!” 尸堰说道。 而原本准备上前拱手辑礼的田濉,方才走一步,突然听到身旁尸堰的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那俊美的脸蛋上,满是错愕的看向尸堰。 不仅仅是田濉,就是院子内陈盱、主逊等人,也全都停下交谈,一脸懵圈的看向彼此,随后满是震惊的看向那少年。 齐大夫,瑾公的闭门弟子? “不可能!” 陈盱本能的呢喃一句,声音很弱很弱。 而一番话,也把众人从震惊之中拉回神。 其中田濉眉头紧锁,转头与陈盱对视一眼。 陈盱见到好友田濉的目光,自然清楚其意思,于是摇摇头。 身为齐国老族,陈盱从来就没听说过,瑾公死前,还有弟子在世。 但! 若是冒充,那也太蠢了些,毕竟眼下站在这院子内的,那个没有背景,像瑾公弟子这种事情骗骗愚民还差不多,骗他们 院子内。 与陈盱有一样念头的人,不少,田濉也不例外,此刻田濉满是疑惑的撇向尸堰一眼。 而尸堰自然清楚好友所想,于是满脸笑意,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见状。 更让其他人疑惑。 一旁的吴高,这时候并没有着急替徐子霄说话,毕竟由尸堰来说,比他说更好。 “放心,的确是瑾公子弟!” 尸堰收起笑容,对着田濉说道,示意其放心。 随后简略的把当初自己幼年时候的事情,说出来,不需要告知田濉知道的人不多,毕竟很多事情,不是瑾公爱徒,根本不可能知道。 田濉听着听着,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是瑾公的闭门弟子! 而且还是一个连父亲都没听说过的闭门弟子! 想到这里。 田濉想了想,还是上前,先对着少年辑礼。 “方才田濉多有失礼,瑾公乃是父亲故友,父亲从未提及瑾公收徒一说,听闻徐君子是瑾公爱徒,故一丝愣神,还望徐君子切莫见谅!” 田濉说道。 此刻田濉还是没有缓过神,心里 “无妨!” 白衍辑手回礼。 咳嗽两下,白衍礼毕后,微微喘息,看着面前田非烟的长兄,看着其表情,知道对方还不相信。 白衍并不担心,此前来的路上,他倒是想起瑾公说过的一件事,一开始还不确定是田鼎的那个儿子。 后面听到尸堰无意中,说起与田濉的相识经历,以及田濉的为人,白衍方才感觉,应该是田濉。 眼下,白衍看着田濉,手并未放下去,而是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恩师曾无意中提及过田君子,言田君子幼年时,活泼好动,喜欢探究,让子霄!” 白衍说着说着,突然苍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甚至憋着憋着都快憋不住,好不容易才吐出最后四个字:“引以为戒!” 白衍的一番话,其他人听不明白,唯有田濉,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错愕微微张嘴。 想起小时候如厕完,拿棍子研究,随后闻了闻,刚好被瑾公看到。 小时候自己淘气,瑾公每次都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 大大们,喜欢伐战的大大们还请等一等。 秦国一统的道路上,不能只有伐战,还有很多很多事情。 另外推荐一本书。 秦将。 等会带刀上连接。 第346章 杀戮前夜 院子内。 尽管所有人都不清楚,少年话语之中的引以为戒,是何意,然而望着田濉的模样,所有人都知道,少年的的确确是瑾公弟子。 这时候。原本就没人怀疑白衍身份,如今更是无人会质疑其来历。 虽说徐氏很神秘,但齐大夫田瑾,可是名扬天下。 “没想到瑾公居然有弟子在世!” 陈盱、桓楚等人满是感慨的说道一句。 主逊也满是认同的点点头,当初齐大夫田瑾为人刚正,惨遭被陷害,被齐王下令满门抄斩,多令人唏嘘。 世人皆以为瑾公所学已然绝世,没想到眼下居然见到瑾公的弟子。 “主逊久闻昔日徐君子在邯郸所作所为,今日有幸一见!” 主逊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若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徐氏子弟,足够让主逊结识,那么一个师承瑾公的徐子霄,便足够让主逊重视起来。 而一旁荆启、荆沭,甚至东郭高、桓楚几人,此刻也纷纷热情的对着白衍辑礼。 都是士族子弟。 如今在知道少年是瑾公的爱徒,少年在众人心里的地位,顿时高出许多许多。 毕竟世人都讲究一个身份、背景、师承、地位、才识。 这先后顺序几乎是大多数衡量一个人的准则,而以众人的了解,能拿得出五万粮粟的徐氏,以及年纪轻轻,便能代表徐氏去邯郸,这显然得到族人长辈的重视,又加上师从瑾公。 这一个个观感下来,每一个人心里,对于徐子霄,都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院子内。 白衍一一对着众人回礼。 礼毕之后,在主逊的带领下,白衍便跟着一众人,去到正堂,见到其他士族之人。 正堂内。 除了主逊的祖父,还有几名其他士族之人在内。 在主逊的介绍下,当主老与那几名男子得知徐子霄是瑾公的闭门弟子,也满是意外。 主老出身大族,一大把年纪的他,自然也曾经去齐国,拜访过田瑾,眼下得知少年是瑾公爱徒,出于怀旧,说起一些曾经的事情。 期间。 主老倒是没有故意说错什么,但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听着听着,也把记得的补充两句。 一番交谈之后,主老满意的点点头。 正堂内的所有人见状,都清楚这是主老已经确认,少年的确是瑾公的弟子。 等白衍与一众年轻士族子弟入座之后,主老摸着长须。 “一转眼,便过去那么些年!” 主老叹息一句,面露怀念,随后看向白衍那苍白的脸颊。 “你身体的毒,仍未去除?” 主老面露关心的问道。 这时候大堂内的众人,也都把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主老拱手辑礼,没说什么,面露无奈,微微摇头。 这一幕,让其他士族的几名男子,纷纷提少年感到惋惜。 谁都清楚。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徐子霄身体内的毒性依旧残存,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毒,而那神秘的徐氏,也无法去除。 正堂所有人都感觉没有希望解毒的时候。 忽然间。 进入正堂内,便一直安安静静的田濉,跪在木桌后,面露沉思。 “刺杀嬴政之后,田濉便带子霄去一个地方,或许田濉能为子霄去掉体内之毒!” 田濉突然开口说道。 陈盱听到田濉的话,一脸吃惊的转过头,看向好友。 随后陈盱想了想,却也能理解田濉的做法。 虽说那徐夫人是燕丹十分尊敬的长者,而且很重要,但徐子霄,同样是瑾公的弟子,田濉帮徐子霄一把,也属实正常。 伴随着田濉的话音落下。 大堂内,原本坐着的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田濉。 就连桓楚、东郭高、荆启等人,也满是意外的看向田濉。 “田濉兄,你有办法?” 尸堰开口询问道。 而尸堰身旁,跪坐着的吴高,已经满是激动的起身。 “若田君子知晓何处有解药,还请田君子直言,吴高愿立刻启程,前去取解药!” 吴高开口说道。 说完后,神情满是喜悦的看向对面跪坐着的徐子霄。 在吴高心里,最大的心病,最大的担忧,便是徐子霄体内的毒,若是能为徐子霄去掉体内的毒,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嗯?” 白衍听到田濉的话,也满是意外,而当看到吴高那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激动、喜悦。 这一刻。 白衍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说起来,若非身份对立,若非自己是秦将,而吴高又志在反秦。 或许他与吴高,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故友。 抛开立场,白衍也清楚,世间也很少有能像吴高这般推心置腹、如此关心自己的人,少一个便是彻底无法弥补回来。 “此乃秘制之毒!” 白衍没有看向吴高,而是转头看向田濉,提醒道。 何为秘制,便是除去制毒之人,其他人很难得到解药。 而当看到田濉没有回答。 白衍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心中已经猜测到,田濉很可能,已经知道当初刺杀他的,是徐夫人! 而看着田濉的模样,有这个念头的,不仅仅是白衍,就连正堂内其他士族之人,甚至是方才一脸兴奋的吴高,都已经反应过来,心中隐约猜测到,田濉似乎知道是何人,当初在邯郸派人刺杀。 “田君子!若是田君子知晓当初是何人刺杀子霄,还请直言,吴高感激不尽!” 吴高再次对着田濉拱手,不过这一次,吴高脸上已经没有笑意,眼神之中,看向田濉的目光,已经有丝许怒意。 田濉一直知道当初是谁刺杀徐子霄,却不愿意说出来,这在吴高眼里。 已经悄然把田濉,与刺杀子霄的那人,归到一类。 那便是敌人! “田濉兄!你若知晓,还请直言!” 尸堰坐在吴高一旁的木桌上,此刻哪里看不出,好友吴高已经动了杀意,连忙看向田濉。 眼下尸堰也很不理解,为何田濉清楚是何人刺杀徐子霄,此前不说出来。 当初徐子霄可是对吴高、吴芸,有过救命之恩,若没有徐子霄,当初吴高、吴芸,早就死在赵地。 而且吴芸被魏公子魏假羞辱时,也是唯有徐子霄站出来,不惜得罪公子魏假。 这般情况下。 田濉应该清楚,别看吴高不是那种莽夫,然而为了徐子霄,吴高却也是真的敢动手搏命,即使田濉有齐技击,即使田濉是齐国王室宗亲。 正堂内。 不管是主老还是其他士族的人,全都看向田濉。 在众人心里,在明白徐子霄是瑾公的闭门弟子之后,加之此前徐子霄对赵国的帮助,都已经把徐子霄当做自己人。 自然而然,此时都希望,田濉能说出知道的事情,以及刺杀徐子霄的凶手。 陈盱见到这副场景,转头见到田濉那为难的模样,于是率先抬起手。 “昔日刺杀徐君子之人,非是与田濉有关,事出有因,若田濉不愿救子霄,今日也不会有着一言,还望诸位切莫激动!” 陈盱笑着解释道。 而陈盱的一句话,也让原本直勾勾盯着田濉的吴高,眼中的怒火消散丝许。 吴高虽然愤怒,却还有理智。 吴高清楚陈盱说的有道理,若非田濉有意救子霄,也不会在这时候开口。 不过! 对于吴高而言,那刺杀子霄的人,绝不能放过,必须死。 眼下田濉显然是有意要保那昔日刺杀子霄的人! 想到这里。 吴高宽大绣袍下的双手,死死握紧拳头。 “子霄也愿相信田君子!子霄看得出田君子有难处,不会多问,然而此行刺杀嬴政,若是田君子知晓解药在何处,可否早些取得解药,子霄欲尽毕生所学,助其一臂之力。” 白衍看向田濉,拱手辑礼道。 在清楚田濉居然知晓是徐夫人刺杀他,白衍意外之余,也松口气,因为之前一直都在想理由,要如何调走田濉,又不引起田濉的怀疑。 “好!” 田濉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再拒绝,只是满是歉意的看向白衍:“此行由我带子霄前去,亲自为子霄求得解药!” “我也去!” “可否带上吴” 听到田濉的话,吴高与白衍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说完后,二人看向彼此。 白衍是找借口带着吴高离开中牟城。 而吴高则是不放心,担心当初那个行刺的主谋知晓子霄没死,再次下毒,而跟着去,若是子霄有个意外,他毕生都会与田濉不死不休。 “那我也去!” “我也一起,反正看着天气即将落雨,嬴政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抵达中牟!” 陈盱、尸堰看到吴高、田濉的模样,满是无奈的说道。 要去一起去,否则他们还真担心,若是半路出现什么事情,吴高与田濉会动手。 这嬴政还没到呢,绝不能出现内患。 大堂内。 主老看着吴高、田濉,听到陈盱、吴高、尸堰都一同前去,轻轻点头。 “甚好!” 主老说道。 当务之急是等嬴政来,刺杀嬴政,田濉哪里,有陈盱与尸堰在,应当不会有事。 而随着主老开口,这件事情也就确定下来。 其他士族男子自然都没有意见。 看着那徐子霄年纪轻轻,面色惨白的模样,众人可都是听说过当初在邯郸,徐子霄曾经一人一剑,在被埋伏后,亲手杀死数名刺客,逼得其余刺客纷纷散去。 这般武艺可不能小觑。 或许此番刺杀嬴政,不仅徐氏的势力,就是徐子霄,都会帮上大忙。 一个时辰后。 伴随着天黑,府邸内,随着其他士族的男子到来,酒宴上满是欢声笑语,敬酒攀谈之声络绎不绝。 或许是由于身体的原因,期间所有人都没有为难白衍,反而像主逊等人,都叮嘱白衍,若是身体不适,便不要勉强,早些下去休息。 吴高此刻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兴奋,至少看向田濉的目光,已经没有当初的亲近。 田濉自然也清楚,然而除了无奈之外,也没有解释什么。 酒宴期间。 尸堰、吴高,也从主老哪里得知,那秦将白衍,并未来到中牟城,而是乘坐马车,在朝歌城之时,突然转而前往汤阴城。 据传来的消息,据说是那秦将白衍,一开始怀疑的地方,便不是中牟城,而是汤阴城。 “可惜!” 尸堰满是惋惜的说道。 吴高也跟着点点头,若是那秦将白衍,来到中牟城,那该多好。 等嬴政即将抵达中牟城的时候,众人直接发难,动用所有势力,除掉白衍。 “咳咳咳~!” 白衍咳嗽几下,打断吴高、尸堰的思绪。 吴高转头看去,发现白衍脸上浮现一抹痛苦的表情。 “子霄,伱身体不适,先去休息可否?” 吴高轻声问道。 也只有很亲近的关系,才会让吴高那么关心,语气那么担忧。 而白衍也没有再强撑,对着吴高点点头,起身向众人告辞。 酒宴之中的众人,见白衍起身告辞,都表示不介意,主老更是嘱咐命孙女主媚,去送白衍。 见到这一幕。 别说那些三四十岁的士族男子,就是一些年轻的士族子弟都看得出,这主老是有意与徐氏结亲。 望着十三四岁的主媚,不少人看向少年的目光,都流露出一丝羡慕。 那主媚虽然不算绝世美人,但也算是肤白貌美,加之主氏一族的背景、人脉,日后对于徐子霄来说,可谓是有极大的帮助。 而主老要的只要主媚是正妻,不会在乎徐子霄纳多少名美妾。 “多谢主老!” 白衍看着主逊的祖父,满是感激的说道。 随后对着两鬓斑白的主老身旁,那个名叫主媚的女子辑礼。 “有劳!” 白衍辑礼完毕后,看着主媚起身,满脸娇羞的对着自己辑礼。 待主媚上前后,于是便跟着主媚朝着门外走去。 正堂内。 吴高看着白衍随着那名少女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不过一转即使,吴高并不担心,因为在吴高眼里,他了解子霄的为人,而吴氏比起主氏,也不差多少。 他长姐可比那尚未成年的主媚,要美艳得多。 走廊内。 白衍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少女,目光转头看向走廊外,漆黑的天空。 今晚一颗星星都没有,越亮也被乌云遮住。 算算时间。 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中牟城,明日,便可血洗这里。 轰~!!! 中牟城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雨的轰鸣声。 府邸之内。 白衍跪坐在房间中,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皮衣,烛灯下,一卷竹简上书写着字迹。 听闻窗外的雷声。 木桌前,白衍停下毛笔,缓缓抬头,看向窗外。 冬季落雨,很少打雷,本以为只是小雨,不曾想还有雷鸣。 想起外祖母从小就教过的,冬季打雷,雷打雪,还有那句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 此时听着外面的雷声,白衍清楚未来这段时间,天气会进入秉冬严寒,雨水之中会带着雪,气温冷到足矣冻死耕牛。 当初在齐国,白衍小时候,便见到过村子内,仅有耕牛的那几户人家,便是在这种天气下,自家的耕牛被活生生的冻死。 回想自己小时候。 白衍面露怀念,那时候父亲常常念叨,若是家里有头牛该多好。 笃笃笃~! 房门传来敲门的声音,白衍回过神,随后起身走到房门。 打开房门。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白衍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田濉。 “田濉冒昧打扰!” 田濉看着面色苍白的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看着田非烟的长兄,知道对方来这里,是有话对他说,于是拱手还礼,请田濉进入房间。 房间内。 白衍带着田濉来到木桌上,跪坐下来,随后伸手拿着茶壶,给田濉倒茶。 倒完茶后。 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田濉,白衍满是感慨。 一直以来,白衍都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场合见到田非烟的长兄,上次见田非烟另一个长兄田琮时,自己的身份还是秦将白衍,如今却是徐子霄。 “徐君子方才,可否责怪田濉,没有告知此在邯郸前行刺之人!” 田濉看着烛灯下,木桌上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声问道。 白衍听到田濉的话,不以为意。 “不会!子霄清楚,田君子定是有难言之隐!” 白衍说道,把手中热腾腾的茶壶,放到一旁。 “不过子霄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徐夫人!” 白衍开口说道。 知道徐夫人,便是帮助燕丹铸造匕首的人,方才田濉在知晓他是瑾公弟子,却依旧隐瞒。 那时候,白衍便猜到,应该是燕丹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刺杀嬴政的谋划。 若是中牟城这里刺杀不成功,那燕丹就会启动他的谋划,用燕国城池的地图,让义士去刺杀嬴政。 不过这个猜测,白衍此时没有告知田濉。 “嗯?” 田濉听到面前少年的话,有些惊讶。然而听到白衍的后半句,那俊美的脸上,突然瞪大瞳孔,满是惊恐的看向白衍,死死的看着白衍那苍白的脸颊。 “你怎么知道?” 田濉问道。 白衍看着田濉,笑着解释道, “田君子太小看子霄,若非担忧那徐夫人自刎,至此便再无解药,或者惊扰那徐夫人令其逃走,子霄早已命人在邯郸动手。” 白衍说完,看向窗外,看一眼后,转头看向田濉。 “此番劳烦田君子,为子霄去拿解药,子霄感激不尽!” 白衍拱手辑礼。 田濉看着面前的少年,想了想,抬手回礼。 怪不得能让瑾公收做弟子。 夜深之时,突然传来轰鸣声。 中牟城的城门内,几名秦吏正一边靠着墙壁站岗,一边打着哈欠。 寒风把城门内的火把,吹得摇摇晃晃,甚至差点要熄灭,微弱的火光自然时而昏暗。 “这天气,又要下雨!” 一名秦吏抬头看着夜色,摇头说道。 另外三名秦吏见状,也忍不住微微点头,大冬天的本来就冷,这刮风就如刮骨似的,眼下居然还要下雨。 “要不明日找个机会,让城尉大人帮个忙,给我们站住,你们是何人?” 三人之中,其中一名秦吏正说话,突然看到黑影之下,突然出现几个人影,这把他给吓一跳。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 而本以为是其他地方的秦吏,不曾想出现的,居然是几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你们是谁?” 其他三人也被吓一跳,满是警惕的看着这几名黑衣男子。 然而这时候还没说话,就看到几名黑衣男子中,为首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 “城守大人命吾等过来的!” 身穿黑衣的怀,把木牌交给为首的秦吏。 秦吏检查后,点点头。 “所谓何事?” 秦吏问道。 “开门!别让城楼上的人知晓!” 怀开口说道。 几名秦吏听到怀的话,互相看向彼此,随后看向怀的眼神,逐渐变了味,看了看手中的木牌。 “大人等等!” 为首的秦吏对着怀说道,语气已经变了起来,看了看四周,随后嘱咐一个秦吏,去城楼上。 怀没有着急,而是看向四周。 等了片刻,似乎等城楼上的秦吏,已经被引走,这时候三名秦吏方才转身,去打开身后的城门。 伴随着城门的打开。 三名秦吏突然看到,城外黑夜之中,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身影。 “啊!” 见状,为首的秦吏双腿一软,一屁股做到地上,其他两名秦吏也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然而感觉撞到什么,方才回头,就看到刚才站在身后的黑衣男子,已经悄然拔剑。 在两名秦吏惊恐的目光中,还未等他们方反应过来。 咻~! 两名黑衣男子伸手捂着秦吏的嘴,其他两人提剑,一剑刺穿秦吏腹部。 伴随着剧痛与挣扎,不消一会,两名秦吏的双腿,便揣着地面几下,缓缓瘫软下来,直至没有动静。 扑~! 两具尸体倒地的声音,让另外一名秦吏回过神,此刻这名秦吏脸色满是苍白,望着眼前城门外,密密麻麻的铁骑身影,满是惊恐,不断后退。 然而听到动静后,秦吏转头看到另外两人,已经变成尸体,睁着眼睛没了生息,更是害怕得尿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 这名秦吏才回过神,清楚要么是城守已经背叛那些士族,要么就是事发,已经被杀死。 “大大.大人!” 秦吏满是惊恐的看着怀。 怀看着这名秦吏,嘴角上扬,缓缓来到这名秦吏面前。 第347章 杀戮夜 冬季少雨,然而若是有雨水到来,那要远比秋季持续得久。 细雨伴随着丝许小雪,伴随着寒风在天空倾斜飘落,中牟城内少能见到人影,就是士族权贵人家,都不会在这种天气,逼着侍女奴仆出门。 毕竟奴仆侍女可穿不起毛皮披风,若是不小心淋湿了身,那少不得要重病一场。 奴仆婢女虽是买来的,但那也要钱财不是。 一个小巷子内。 十来名身着斗笠的男子,手持利剑,牵着两辆马车,缓缓来到一个府邸门前。 片刻后,伴随着府邸奴仆去通报。 莫约半个时辰。 府邸大门内,便有几个年轻男子的身影,缓缓走出,在侍女撑伞之下,缓缓坐上马车。 “此去一路小心!” 主逊在侍女撑伞下,来到马车旁止步,望向四周一眼后,看着田濉等人。 此行主逊并没有跟着田濉等人一同坐上马车。 “放心!” 尸堰听到主逊的话,自然知晓主逊是担心吴高会与田濉起冲突,于是轻声安慰道。 一旁是陈盱此刻倒是显得没心没肺的,并不关心这些,此刻陈盱满是好奇的打量那些身穿斗笠的男子。 见到田濉与主逊辑礼告辞后上马车,连忙跟在后面。 “田濉,这些都是齐技击?” 陈盱后脚刚上马车,便转头看向田濉,满脸好奇。 田濉看着好友陈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废那力气,这些人的剑术,都各有所长,寻常三五士卒,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田濉说道,没好气的看向好友陈盱。 说起来陈盱属于那种话不着调的人,明明从小就有着一个领兵沙场,成为天下名将的梦想,却在成人后,怕疼而选择从文,还美曰其名齐国无战事,入伍实属浪费自身才学,把一切问题推到齐王身上,似乎只要齐王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他便立刻入伍似的。 “比起那秦锐士如何?” 陈盱咧嘴笑着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田濉见状,摇了摇头。 “战场上,秦锐士强,战场外,齐技击强。” 田濉说道。 身为齐技击的主将,田濉并没有直言齐技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是齐技击的主将,田濉比绝大多数人更清楚,论作战,齐技击虽是齐国天下闻名的精锐之师,但却只能胜一般敌军,若是在战场上,遇到类似赵边骑、魏武卒或者秦锐士那般,精通沙场作战的精锐之师,齐技击还是有所不及。 甚至若是正面交锋,齐技击遇到那在秦地高奴以死战而扬名的白氏铁骑,在白氏铁骑那种悍勇冲锋,不畏死的作战方式下,齐技击很难抵御住其攻势。 不过这并不表示齐技击不强。 齐技击比不上赵边骑与秦锐士的地方,是正面战场。 然而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例如在中牟城内暗杀、潜伏之类的事情,赵边骑、秦锐士、魏武卒,三者皆比不上齐技击,即使是如今凶名最盛的白氏铁骑,也难以企及。 齐国。 能有过人之技,方能入选齐技击。 并非赵边骑、秦锐士、魏武卒那般,只要魁梧壮硕,只要敢冲锋杀敌之人。 “唉~!可惜了,若是如此,那当真可惜秦将白衍不在中牟城。” 陈盱听着田濉的话,伸手掀开马车的小木窗,看着外面的斗笠男子,满是遗憾的说道。 若如田濉所言,在中牟城内这种复杂的地势,不管是护送嬴政的咸阳守军,还是那白氏铁骑,都会被那些房屋街道限制,根本抵挡不住齐技击突击刺杀。 那秦将白衍此时在中牟城,那该多好,当真便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那么好的机会。 小巷内。 伴随着一行人全都坐上马车,在主逊的注视下,一行人护送着两辆马车,开始缓缓朝着城门行驶而去。 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之中,白衍、吴高、尸堰三人坐在里面。 白衍与吴高的关系好,而尸堰则是来盯住吴高的,毕竟现在最冲动的,是吴高,只要吴高能克制住,就不会出事。 “吴高兄,还望以大局为重,此行切莫多生事端!” 尸堰感受着马车的摇晃,对着吴高说道。 荥阳坐拥浊河,地位位置注定商贸极其繁荣,而从祖父尸埕开始,尸氏与吴氏,便来往密切,尸堰也是从小,就与吴高是好友。 也是如此,作为从小便认识,长达后也时常走动的关系,尸堰太了解吴高,从今日一早,吴高默不作声,一言不语的模样,尸堰就断定,昨晚很可能吴高已经安排人,提前去邯郸。 “我知道!” 吴高听到尸堰的话,应道,随后便没有过多言语。 见状。 尸堰清楚吴高口是心非,于是只能把目光看向吴高身旁的徐子霄。 尸堰十分清楚,吴高之所以如此怒火滔天,起源便是因为徐子霄,若非那人刺杀徐子霄,吴高也不会不顾田濉的身份、背景,昨晚差点与田濉翻脸。 “子霄!尸堰清楚徐氏虽不想参与天下纷争之中,然,子霄应当清楚,嬴政不死,天下不宁,徐氏也难以独善其身!还望.” 尸堰对着白衍,抬起双手,说完后认真的辑礼道:“劝劝吴高兄!” 吴高听到尸堰的话,转头看向一边。 白衍看到尸堰的模样,也抬手回礼。 “尸君子放心,此行不仅是吴高兄,就是子霄,亦不会寻私仇,而忘大意,毕竟比起子霄私仇,子霄更急迫的是,除掉郭开。” 白衍回礼之后,轻声说道。 说完后。 白衍看着方才安心的尸堰,随后目光看向吴高。 见到吴高看向一旁,白衍只能伸手,轻轻碰了碰吴高。 “我今日也没吩咐扈从去邯郸!” 吴高转头见到白衍的目光,说道。 今日一早,府邸内的人,不管主老还是其他士族,甚至是陈盱、主逊,都让他与徐子霄,不用带人去。 吴高又不蠢,哪里看不出,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与徐子霄去扈从去邯郸后,一解毒便立刻下令让扈从动手。 “那昨晚呢?” 尸堰听到吴高的话,问道。 尸堰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吴高立刻瞪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尸堰,意思就是你站在那一边,和谁关系更亲一点。 “我就知道!” 尸堰看到吴高的模样,清楚吴高是真的火了,于是摇了摇头,无奈的嘀咕一句。 方才吴高的举动,无疑是让尸堰证实放才的猜想,吴高的确在昨晚酒宴后,就已经命人于今日一早,提前去邯郸。 “子霄放心,此行到邯郸城,那郭开,便由吾等动手!” 尸堰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作为不带人去邯郸,除掉郭开的事情,自然落在田濉、陈盱以及尸堰身上。 而且田濉在昨晚,直言日后徐夫人有大用,还望目前不要动徐夫人,作为交换,除掉郭开的事情,便交给他田濉。 伴随着吵吵闹闹。 马车很快就来到城门,几名身穿官吏服饰的秦吏,正在城门盘查,白衍一行人的马车,也被秦吏拦下。 白衍这时候伸手,掀开一旁的木窗,看向窗外。 当看到城门那些秦吏后,白衍目光注意到,那些几名秦吏服饰内,里面都穿着厚实的衣物,而且款式都一样。 见状,白衍嘴角隐晦的微微上扬。 没有谁能比白衍更清楚,这些看守城门的秦吏,身体内的衣物,是从哪里来的。 放下木窗。 白衍没有再看那些秦吏,而是闭上眼睛。 很快,在马夫出使通行令之后,马车便缓缓跟着前面那辆马车,一同朝着城外走去。 而由于落雨的原因,在离开中牟城之后,白衍一行人并没有走多远,没有连夜赶往安阳,而是在落日前,进入防陵城。 抵达防陵城时,原本白衍以为,马车应该会直接去小舍。 没想到方才进入防陵城,马车便直接行驶到一处府邸,而且这处府邸的规模,并不比中牟城,白衍、田濉等人住着的府邸小。 “这主逊当真是家大业大!” 感觉雨小很多,陈寻走下马车后,看着府邸感慨一句,随后转过身,叫来一名随从。 “你们去打探一下!” 陈盱开口说道。 白衍听见后,有些意外的看向陈盱,没想到陈盱看似为人滑润,不曾想是如此谨慎之人,这才方到防陵城,便命人去打探消息。 有如此警惕之心,这样的人,日后无论怎样,都会活得十分滋润,并且足矣让人信任、放心。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感慨,到底是世家子弟,比起普通人家的少年,思维就是不一样。 正当白衍思索之际。 “去问问府邸内的仆人,这防陵城内可有几处酒楼,那个酒楼内的女子模样好看,酒水上佳,快去!” 陈盱嘱咐道。 说完,便让随从赶紧去府邸内问问。 “咳咳~!” 白衍一边咳嗽,一边满是意外的看向陈盱。 “嘿嘿嘿,闲来无事,今晚就不谈正事,一路劳累,一起去酒楼消遣消遣,我出钱!” 陈盱见到白衍望过来的目光,笑眯眯的说道。 陈盱不知道白衍心里所想,在陈盱眼里,世间有那个男子,不喜欢在外面逛酒楼的,即使是田濉,都不例外。 别看田濉为人正经,做事牢靠,地位高贵,但不在大营时,回到临淄的田濉,去酒楼的次数那叫一个频繁。 虽然大家都出生显贵士族,从小衣食无忧,对于女子,身边更是不会少。 然而在家中是家中,并不代表不喜欢在外面玩,出门在外,那个男子不喜欢见见其他地方的陌生女子,感受一些远离家乡数千里之外的女子风情。 况且眼下远在他乡,若没有正事,那除了狩猎外,落日后,便只有去酒楼享乐。 “田濉,伱今晚必须要把最美的美人,让给我!” 陈盱转头看着好友那俊美的面孔,话语满是酸味的说道。 田濉没有回答陈盱,而是调侃的看向好友一眼。 半个时辰后。 在一名仆人的带领下,白衍、田濉、吴高等人,被带到一座酒楼。 别看防陵城比不上中牟与安阳,然而城内的酒楼,却与中牟、安阳无异,方才进入酒楼内,便见到一名名微微袒露碧肩的女子。 酒楼内满是热闹的气氛,一名颇有姿色的妇女见到陈盱等人,看着陈盱等人一身绸衣,带着配饰的模样,哪里不知道来的少年都是身份尊贵的君子,与其他人不同。 于是那热情的程度,甚至都没有让其他女子带路,而是搔首弄姿的来到陈盱面前,眉眼又看向田濉那俊美的脸颊一眼,带着一行人上去。 徐娘半老。 不管是陈盱,还是尸堰,眼神都不断的看向妇人那妙曼的身姿。 白衍还观察到,就连旁边的吴高,喉结都不断动了动,显然已经悄然咽下不少口水,口干舌燥。 很快。 白衍便跟着一行人,来到一个精致的雅间,雅间内不管挂布亦或者木雕,都显得十分精致,一盏盏烛灯下,整个房间都看的十分清楚。 “上来!” 妇人或许是感受到陈盱、尸堰的眼神,故而没有着急离开,等到田濉等人入座后,吩咐不少妙龄女子,来到雅间。 而早已经在门外等候的女子,纷纷进入雅间后,在田濉、陈盱等人的挑选下,各自上前跪坐在其身旁。 白衍也随便选了一个女子,不过与田濉、吴高等人不同。 其他人都是看女子模样,白衍是见到这女子唯唯诺诺,并不是很娴熟的感觉,故而才挑选。 这倒是让尸堰、陈盱等人满是意外,就连吴高也满是古怪的看向白衍。 因为论模样,白衍选的那名女子虽然也算得上很精致,却也远不算美人,甚至是妇人叫来的所有女子中,属于中下。 众人都想不到,白衍放着其他模样更好的女子不选,挑选这样一个女子。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众人并不放在心上。 酒宴开始后。 雅间内,开始响起欢声笑语,吴高,尸堰等人纷纷搂着怀中可人,笑着一边交谈,一边饮酒。 陈盱与抱得妇人在怀,谁都不清楚那妇人可否有良人,但你有情我有义,众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不会点破。 白衍因为身体不适,没有选择美酒。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白衍倒是发现,身旁给自己倒茶的女子,闲暇时总是会偷偷撇向对面木桌后的田濉。 见状。 白衍倒是没有意外。 这雅间内,田濉与尸堰都从小出身显贵,说话间自然而然能让人感觉到不俗,跟别说论模样,田濉那俊美的脸颊,一般女子少有不喜欢。 方才陈盱直言抗议就看得出,此前在齐国,可没少经历这种事情。 所以眼下,看着身旁女子面露倾心的时不时看向田濉,白衍并没有在意。 就连白衍自己,不都是爱美之人。 想到这里。 白衍心头间,忽然浮现一个身影,已经去雁门的暴氏。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子霄!” 田濉搂着一名娇美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看了看白衍身旁的女子,眼神浮现一抹冷漠,随后看向白衍,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无奈。 “可有想听之曲?” 田濉问道。 白衍听到田濉的询问,回过神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齐筝!” 白衍笑起来,轻声回答道。 感觉身旁倒茶的女子微微颤抖一下,白衍看着田濉,有些意外,突然能理解,为何陈盱与田濉的关系那么好。 君子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田非烟的这个长兄,便是这样的人,也当得起这句话。 “齐筝?” 田濉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 随后转头,问陈盱怀中的那妇人,这酒楼可有女子会齐筝。 “齐筝?” 陈盱听到田濉的询问,也满是意外的看向白衍。 “有,君子放心,妾身这便去叫她过来为君子弹奏古筝!” 妇人笑着应道。 片刻后,在陈盱、白衍、田濉三人交谈之际,一名女子便被妇人带来雅间。 “君子,饮茶~!” 给白衍倒茶的女子,唯唯诺诺的说道。 虽是方才被田濉吓一跳,这名女子老实本分不少,然而在她脑海中,依旧浮现田濉的模样。 望着眼前这个只能算是秀气,给人感觉也是随和的君子,她甚是在心中依旧幻想,若不是陪在这君子身旁,而是能陪在另一个木桌,那俊美君子身旁,那该多好。 眼前这君子虽是年纪轻轻,但面色苍白,像个身患重疾之人。 “多谢!” 白衍看着身旁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轻声说道,依旧十分客气,并没有因为女子的身份,而有轻视,也仿佛没感觉到方才的事情。 而白衍的举动,也让一直笑着与陈盱交谈倒酒的妇人注意到。 “哪位君子是哪里人?” 妇人转头看向陈盱,笑着贴近陈盱耳边问道。 在妇人眼里,方才那叫做禹的女子,其举动,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已经恼羞成怒。 但那少年却是没有,而且她清楚的看到,那少年的眼神,并没有伪善,而是实实在在的。 这让她很惊讶。 也让见过形形色色的她,还是 “他?” 陈寻听到怀中美妇的询问,笑着合不拢嘴,对于美妇的好奇陈寻并不意外。 “你无需知晓他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坐在他身旁的那女子,是瞎了眼!” 陈盱说话间,看向方才一直偷偷看向田濉的那女子,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想起曾经徐子霄所作所为,想起一路上,从田濉哪里得知的事情,陈盱心中满是冷笑。 “嗯?” 妇人见到陈盱的话,转头看向白衍。 此刻陈盱的话,让她反而更被勾引起好奇心,望着那面色略微苍白的少年,她隐约有预感,一开始被她忽视的那少年,一定十分不简单。 雅间内。 伴随着拿着古筝的少女,弹奏齐曲,一时间雅间内满是古筝的轻灵声。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细细品味着女子弹奏的古筝,面露思索。 田濉与陈盱来自齐国,此刻听着母国的古筝,搂着女子,慢慢喝着杯中的美酒。 此时不管是田濉,陈盱,或者尸堰、吴高,他们都不清楚,就在他们与白衍一起,听女子弹奏齐筝的时候,今日他们离开的地方,那个叫做中牟城的城门,已经被几名身穿秦甲的将士,缓缓关上。 中牟城的城头上,一名名接连不断的铁骑将士,手持威力巨大的秦国弓弩以及火把,在城道内跑动。 城门内。 竖排铁骑将士,来到城门止步,随后在一名铁骑将领的指挥下,全部转身面向城内,长戈、弓弩满是警惕的对着寂静的街道。 另一边。 主家府邸的小巷之外。 六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正在巷子口一个商铺外,互相攀谈,突然看到远处街道上的黑夜中,传来脚步声。 见状,两名满是疑惑的看向彼此。 然而就在六人的注视下,顷刻间,远处街道拐角处,传来火光,随后密密麻麻的秦骑将士,身披斗笠,手持火把,从街道另一头跑来。 “不好!” “快去禀报大人!” 这六名男子见到这一幕,立刻意识到,城内不知何时出现秦国大军,这是出大事了,于是连忙起身。 然而尚未等这六人转头,跑向一旁的小巷,突然冒出八九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全都手持利刃。 “杀!” 怀身穿黑色布衣,一边手持利剑,一边走。 说完后,怀举起双手,一手放在剑柄上,直接拔出利剑,丢弃剑柄后便双手拿剑朝着那六人杀去。 三步并两步,出身先登的怀,轮凶猛自然不在话下。 上前后,对着一名男子背后,便狠狠劈下,其力道甚至让一旁的木桌,溅有一道很深的血迹。 尸体倒地。 怀看着其余四名男子拿着从怀中掏出匕首,准备与自己搏命,怀的双眼,目光满是凶狠。 感受着左右两旁的将士,已经拔剑上前,朝着那些男子杀去。 怀不紧不慢的手持利刃,对着 在男子惊恐的目光中,一件刺穿男子的腹部,感受这男子还想凭借最后的力气拿匕首刺自己。 怀一手持剑,一手抓住男子的手。 当男子手腕逐渐没有力气之时,缓缓拔出利刃,随后一脚揣其到木桌,伴随着木桌一起跌倒在地上。 “别留下活口!” 怀看着其他男子被杀的被杀,剩下的也已经奄奄一息倒地,于是轻声说道。 说话间。 怀看到在四人的掩护下,最后那名男子已经跑到黝黑的小巷。 于是怀拿着利刃,从尸体上跨过,朝着小巷内走去。 片刻后。 主府之中,大门内裹着厚衣服,两名交谈的仆人,突然听到大门似乎传来一声微弱的敲门声。 “有人敲门?你听到了吗?” “嗯?” 两名仆人看向彼此,仔细听了听,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觉得十分奇怪。 而就在门外面。 怀看着面趴大门,缓缓滑落的男子,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府邸,将军下令,需要铲除的地方。 很快。 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火光。 怀转头看着一排排手持弓弩、秦剑的铁骑将士,足足有三百多人。 “将军有令,此番,不留活口!” 怀开口对着所有人下令道。 说完,怀一手持剑站在尸体旁,一边转身敲了敲大门。 几息后。 府邸大门缓缓打开。 然而当两名仆人打开大门后,看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头落地的尸体,紧接着便往上看,便看到手持沾血利刃的怀。 两名仆人一脸惊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刻,一声弱不可闻的利刃划空便响起。 一抹少许血迹,在漆黑的夜色下,溅到大门上。 府邸内。 主老依旧与往常一样,带着族人设宴,招待宾客。 看着大堂内,妙曼的歌姬起舞,主老已经幻想着,嬴政一死,秦国大乱,倒是他们就可以迎回赵王,收服赵国失地,而主氏一族,也会因此而得到赵王的信任,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正当主老幻憧憬日后之时,突然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跑入府邸之内。 “啊~!” 一名舞姬甚至都因为没注意,而被扳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于是来自其他士族的十来名宾客,全都看向主老。 “何事?” 主老眉头紧锁,满是不悦的看向仆人。 主逊的父亲以及主逊,也都停下与其他人的交谈。 “怎么回事?” 荆沭问道。 主逊听到荆启的话,也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人,不好了,秦军已经包围府邸,已经杀入府邸之中!” 仆人此刻以及顾不得其他,连忙跪在地上禀报道。 此话一出。 整个大堂内,所有人都纷纷震惊的站起身,脸色巨变。 “什么?” “秦军?怎么可能会有秦军?” “对啊!眼下如何是好?” 听到仆人的话,所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呼起来,互相看向四周,就连桓楚、荆启兄弟等人,都看向彼此,眼神有些慌乱。 所有人都有些脑袋发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候。 大堂内,不少人隐约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侍女的尖叫声,以及一些扈从的惨叫声。 “不好!” 桓楚也听到外面的动静,随后双眼满是惊恐的摇摇头。 已经意识到走漏消息之后,桓楚与荆启、荆沭等人,连同其他所有慌乱的宾客,全都看向主老。 第348章 杀戮进行时,嬴政的询问。 防陵城。 酒楼那精致的雅间内,满是烛光、酒味、曲调,白衍身旁的女子,给白衍倒着茶水,白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齐筝。 吴高搂着身旁的女子,看向女子的眼神满是火热。 田濉、陈盱、尸堰三人也与白衍一样,闭着眼睛,细细听着齐筝那柔和绝美的曲调,伴随着那女子细指波动之下,古筝满是母国的韵味。 而就在这雅间内,看向一旁紧闭的木窗,木窗外已经是深夜,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粒星光。 每当伴随着冬季的寒风飘过,黑夜愈发透露出一股寂静。 而就在距离防陵城不到百里的中牟城,在同一片夜空之下,顺着天空的黑夜往下看,城墙之上满是星光点点,每一条原本漆黑的街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火光半点在移动。 “快!” “快,杀出城门!!” 无数条街道内,都出现一些满脸是血的布衣男子,这些人手持利刃,在黑夜之中,脸上的表情与眼神都透露着一抹惊恐。 然而还未等他们跑多远,就在他们身后就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这些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手都打了一个冷颤,眼神满是恐惧,随后纷纷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然而方才来到一个街道,方才走过拐角。 下一刻。 这些奔跑的男子全都站在原地,一脸绝望。 因为就在前方的道路上,满是手持火把的秦骑士卒,那些秦骑士卒已经把道路都堵住,一把把放着箭矢的弓弩,直勾勾的对准他们。 “放箭!” 伴随着铁骑将领的命令。 顷刻间,一根根箭矢瞬间在秦弩之中一瞬即逝,下一刻街道口的所有布衣男子,纷纷被好几根箭矢射中身体,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倒在地上。 而布衣男子中,那名为首的男子,更是伸手捂着被一根箭矢射穿的脖子处,张嘴说话,动了动,却满嘴的鲜血,最后直勾勾的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声息。 类似这一幕。 在这漆黑的夜色下,整个中牟城内随处可见。 脚步声、火光、犬叫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砍杀声、打斗声,充斥着这座城邑的每个角落,让这座曾经向往乐曲的城邑,陷入杀戮恐慌之中。 漆黑的夜色下,所有中牟城的百姓,听到门外面的脚步声或者动静,都不敢出门,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屋子内。 在城内一栋府邸中。 沾着鲜血的大门打开着,一具尸体倒在门旁边,顺着尸体往门内看去,屋檐、走廊、院子,在黑夜下,全都躺着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旁边还有利剑。 而内院,尸体越发的多,三十多名身穿秦甲的铁骑将士,带着火把,反手拿着长戈,对着地上一具具尸体补刀。 “大人!这是钱,钱大人全拿走,还望大人!!能放过吾等一家老小!” 数名肥胖、壮硕不一的中年男子,跪在一个房间内,对着面前的铁骑将士哀求道,脸上满是恐惧、害怕、祈求。 啄此刻一手拿着带血秦剑,看着面前这几名中年男子,随后看向这些中年男子身后,一名名跪着的年轻男子、妇孺、老人。 “倒是会享受!” 啄绕过这些中年男子,慢慢走到四十多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旁边,看着这些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当初将军在处理雁门那些士族的时候,那时候抄那些士族的家底,以为那些氏族已经够奢靡,不曾想比起眼前这些人,当真是远不及一成。 这还只是在中牟城。 这些参与刺杀王上的士族,可都是大族,在昔日赵地各大城邑,都有置办家底。 这若是抄家下来,得有多少钱财啊! “大人,大人,大人若是喜欢,大人尽可全部拿去!” 一名脸颊发福,体虚肥胖的中年男子听到啄的话,一边转身,一边跪在地上走两下,满是央求的看向啄。 而就在房间外。 一名名铁骑将士,已经把一箱箱金银财宝,搬到院子内。 啄看了一眼门外,随后来到中年发福的男子面前,反手握着剑柄,把剑顶到不板,蹲下身子。 “我家将军说,你们这些士族之人既然要刺杀王上,那大部分钱财,肯定已经藏起来!” 啄轻声说道。 说完后,看着面前这名满脸发福的中年男子,眼神闪过一抹躲闪,啄就知道。 将军说的没错。 这些人早已经安排好退路! 想到这里。 啄举起另一只手,让两名将士压着一名中年男子过来,随后在发福的中年男子注视下,起身双手持剑,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一剑劈在那名中年男子的头颅上。 发福的中年男子整个人都打抖一下,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血迹,整个人张着嘴巴,神情满是呆滞。 别说这名发福的中年男子。 就是房间内,其他所有年轻男子以及孩童,都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本有孩童在哭泣,见到这一幕,吓得泣不成声。 “不说,你不会死得那么痛快!” 啄缓缓举起剑刃,把沾满鲜血的剑刃,放在发福男子的脖颈上。 看着发福男子碰到冰凉的剑刃,整个人都抖动一下,啄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这样的人,还妄想着刺杀王上,还想着杀死将军! “我说,我说!” 发福的男子,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铁骑将领。 “望大人,能放过吾,吾之族人!” 发福男子满是恳求的说道。 啄满意的点点头,房间内其他中年男子,以及其他年轻男子,所有妇孺老幼都松口气。 半个时辰后。 在铁骑将士的押送下,四十多名女子以及一些老幼妇人全部被带出府邸。 正当这些人满怀庆幸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绝望的求饶声、喊叫声,随后瞬间慢慢的消失,所有人都被吓一跳,想到什么后,眼神满是惊恐,但一个人都不敢回头。 等怀带着将士离开房间的时候,房间内,已经满屋子男子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木板上,一具具尸体下的鲜血,不断顺着木板蔓延。 中牟城内。 主府。 当得知秦军已经杀入府邸内的时候,主老 只要离开府邸,联系到田濉留在中牟城内的齐技击,便可活! 而主氏还有其他关系、支系在,离开后,便可去投靠,那些关系以及主氏支系,都会支持主逊。 “祖父,你呢?” 主逊听到主老的话,点点头后,突然想到什么,害怕的看向主老。 主老听到自己孙儿的话,惨笑的摇摇头。 “我老了,走不动了!” 主老说道这里,转头看向主逊:“逊儿,总要有人留下来,挡住那秦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主老眼神之中,满是决意,没有丝毫生气。 而主老的话。 也让主逊的父亲,以及其他主氏族人,整个人都微微晃了一下,面色苍白。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正如同主老说的那样,这屋子,必须要有人留下来。 “逊儿,勿忘灭秦复国之志,若是有机会,便救族人!” 主老说道。 这句话是在叮嘱主逊,也是在劝慰在场的族人,留下来并不一定会死,还有可能,男丁会被抓去做劳役,妻女给人当侍女。 只要活着,就还有得救的机会! “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取舍之时犹豫不决,何以成事?” 主逊的父亲面色无比苍白,随后突然转头对着主逊大吼道。 一句话。 让主逊看着父亲、看着祖父,顷刻间红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泪水盈盈。 “走!” 主逊满是哭声的腔调,说出这个字。 随后用满是泪水的双眼,痛苦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祖父。 主逊清楚。 其他族人在主氏关系、根基的运作下,或许还有可能活着,但父亲与祖父,一定会被处死,眼下这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着自己的父亲、祖父。 “主老大义!” 桓楚跟在主逊身后,离开前,对着主老拱手辑礼。 其他士族的人,无论老幼,也学着桓楚那般,慌慌张张的对着主老辑礼,说着同样的话,随后连忙跟在主逊身后,似乎担心晚一点,就会掉队迷路。 主老见状。 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一一拱手回礼。 因为主老清楚,这些人此番不管活下几人,哪怕只能活下一个人,日后都是会对主逊有帮助。 “荆氏兄弟!汝二人这是?” 主老看到所有人之中,荆启、荆沭兄弟二人站在原地,没有跟着众人离开,满是疑惑。 而原本跟着主逊一起走的那些士族之人,也纷纷愣住。 在主逊、桓楚的目光下。 荆启、荆沭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对着主老笑了笑。 “主老,吾等兄弟二人不才,空有一身武艺,如今需要抵挡秦卒,吾等能添些微薄之力,便不走了!” 荆沭对着主老拱手说道。 荆启也拱手辑礼。 此刻这兄弟二人眼神之中,也满是决绝之意。 身为楚国荆氏氏族之一,今日兄弟二人若是离开,那日后兄弟二人都感觉再也无颜面前江湖其他好友。 既然如此,不如留在这里,为主逊等人拖延一下,拉几个秦卒垫背。 大堂内。 荆氏兄弟的一番话,让不少跟在主逊身后的人,面露羞愧之意,特别是与荆氏兄弟一同前来的桓楚、东郭高二人。 看着荆氏兄弟,桓楚、东郭高二人心中羞愤之心,让二人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 “走!日后再寻机会,报复秦国!” 主逊听到远处杀声越来越近,见到桓楚、东郭高二人的模样,开口说道。 随后带着一群人,从后门离开。 主老见状,松口气,随后对着荆氏兄弟辑礼,表示感激。 荆氏兄弟二人,也笑着拱手回礼。 就在主逊带人离开后不久,在主老等人的目光下,门外三十多名扈从,不断被秦卒杀退,每一步都会有一两名扈从在秦卒的挥砍下,惨死倒地。 “杀!” 荆启、荆沭兄弟二人见状,伸手拔出腰剑的佩剑,带着主老身旁,其他主氏年轻族人,朝着门外杀去。 顷刻间,便跟那些扈从一起,与秦骑士卒拼杀在一起。 “伯严,伱说是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还是有内应?” 主老看着门外混乱的场面,轻声问道。 主氏一直栽培的孙儿,已经离开,主老便没有什么顾忌、遗憾。 也就在这时候冷静下来,主老方才思索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看着自己的长子,主老满是惋惜。 说起来,若非主逊年轻,其实主逊的父亲主严,以其才能、手段,才是最该逃离的人。 “徐子霄?” 主老呢喃一句,随后叹息的摇摇头。 “不是他!” 主老自顾自的否认道。 主老清楚,昔日在邯郸,那徐子霄的所作所为,皆是事实,吴高、代王嘉等人都可以作证,就连尸堰都从惠氏哪里得知。 绝对不是徐子霄! 更何况徐子霄还是瑾公的弟子,这点不仅是尸堰、田濉,自己都证实无误。 加之当初在洛阳时,吴高把中牟城参与的士族势力,告知徐子霄。 若是徐子霄是内应,根本不需要来到中牟城。 另外若非田濉突然说出知晓解药一事,此刻那徐子霄,都尚在城内,这巧合根本不是徐子霄能决定的。 所以若有内应.绝对不是徐子霄! 到底会是谁? “消息走漏?” 主逊的父亲主严,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回过神,看向父亲,想了想。 “父亲可还记得,当初徐子霄曾经帮助郑氏,截下一封告密竹简。” 主严说道。 主老闻言,眼神一凝,也想起当初吴高、尸堰在书信中提到的事情。 在洛阳,郑氏曾不小心泄密出去。 后面所有人都考虑到,郑氏保证只有这一封,而且嬴政身边都安插有细作,更有郑夫人监视者。 所以那时候得知消息,都没有人放在心上。 “逊儿已经逃离,此番嬴政定然暴怒,就看看,那些士族得以完好,到时候逊儿一定会清楚。” 主老思索间,主严继续轻声说道。 唯一知晓走漏过消息,便只有郑氏,如今秦军已经杀到门外,显然嬴政定然知晓刺杀一事,以嬴政那暴戾的心性,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参与刺杀的士族。 没有被灭族的,就很可能有问题。 特别是郑氏,作为走漏消息郑氏,说什么,都会是 若是郑氏安好无恙,那么是不是消息走漏,就很明显! 正堂大门被撞的声响,让主老父子二人回过神,看着一个个扈从变成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连荆启都已经身中数道,拿着利剑跌跌撞撞的倒退。 “不!” 荆启突然大吼一声。 因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五六名秦骑将士手持秦剑,全都插入荆沭的腹中,然后用力推到门上。 荆沭满嘴鲜血,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数不尽的秦骑士卒,最后脑袋缓缓歪到一旁,手中佩剑掉在地上。 荆启见到这一幕,看着亲兄弟被杀死,通红的双眼之中,满是愤怒,奋力提剑,方才想着杀过去,一根箭矢,就瞬间插入方才往前冲的荆启胸口。 最终荆启也倒在地上。 大堂内。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手持武器,涌了进来。 主老与主严都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二人都十分清楚,今日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另一边。 主逊带着桓楚等人,方才从隐藏的通道内,走了许久,来到一个藏粮食的木房中。 听着外面的动静,主逊等人都不敢做声。 等了许久。 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离开后,主逊等人方才出去。 这里眼下虽然安全,但方才在主府的时候,离开已经天黑,秦骑定能通过痕迹以及询问那些侍女、仆人,追查到他们离开的通道。 “走走!” 主逊带着桓楚一行穿着绸衣的士族男子,十来人神色惊慌的走在街道上。 然而还每走多远。 突然间就被三十多名手持火把,巡查的秦骑将士发现。 “完了!” “快跑!!” 这一幕,让主逊等人吓得魂飞破胆,脸色一片苍白。 然而转身跑路的他们,生来锦衣玉食,不必劳累,眼下又穿着绸衣、带着玉饰,哪里跑得过在沙场征战的那些铁骑将士。 顷刻间便有三人被追上来,被秦骑将士持剑砍倒,倒地之后被接连补刀。 不少士族之人见到这一幕,两腿更是哆嗦,摔倒在地。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 不远处的街道两旁的木楼之上,突然从窗内跳出数名黑衣人影,这些人影在黑夜中从二楼跳下,随后纷纷在黑夜中,朝着秦骑杀去。 呼~呼~呼~!! 一道道黑影手持利剑,如同一道魅影,从主逊等人身旁接连不断的跑过。 顷刻间,便与秦骑将士交手在一起。 而秦骑将士在提剑反击之后,简单的交手,就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些黑衣人,皆是武艺高强之人,甚至一开始秦骑将士就有数人被斩杀而死。 在一名手持火把的秦骑将士身旁,铁骑将领见状,瞳孔一缩。 “去叫人!” 铁骑将士下令道,吩咐身旁的将士去叫更多人过来,眼前这些黑衣人,显然来历不凡。 “诺!” 铁骑将士闻言,拱手领命,随后朝着身后跑去。 然而那名将士还没走几步,忽然间不知不觉,就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也随之滚落到地面。 那名将士想起来,然而却不断挣扎,也都没有能起身。 看到这一幕。 方才下令的铁骑将领只是看向四周,那漆黑夜色下的房屋一眼,没有再让将士去禀报。 而是转身看着前方那些武艺高强的黑衣人,伸出手,缓缓拔出腰间秦剑。 四周其他所有铁骑将士,也在一瞬间,纷纷丢掉手中火把,伸手拔出秦剑。 那些黑衣人很强。 很可能他们所有人,都活不出这条小巷子,见不到日升之时。 但在白氏铁骑有个习惯。 逢战不退! 逢敌必死战! 将军、都尉、校尉、伍卒,皆能战死,皆敢战死! 就连方才铁骑将领在下令时,就没想过自己要活着离开这条巷子。 “杀!” 在铁骑将士的率领下,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朝着那些黑衣人影杀去,在混战之中,黑衣人影凭借着武艺,手中的利剑不断砍杀这秦骑将士。 然而不畏死战的秦骑将士,就是不要命,也要和黑衣人同归于尽,这般搏杀,很多黑衣人纷纷被砍伤砍死,甚至同归于尽,被乱刀砍死之人皆有。 “杀!!” 砰砰~!! 整条小巷内,除了打斗声、倒地声,便只有一根根滚落地上的火把,散发着摇晃的火光。 从小衣食无忧的那些士族之人,从小见多最令人兴奋,最害怕的,便是那些游侠比试武艺,哪里有见过,像小巷内如此惨烈的搏杀,一时间皆是满脸恐惧。 也就在这时候。 不远处一名身材瘦弱的老人家,在黑夜之中走过来。 “主君子,快随我走吧!等会其他地方的秦骑卒到来,便走不了了!” 老人家悄然来到主逊身后,开口说道。 望着远处巷子内混乱的场景,看着那些倒在地上死去的秦骑尸体,又看着诸多黑衣男子都惨死在道路上,这名老人的双眼中,满是感慨,果真如传言那般。 “啊!好!” 主逊等人没有准备,纷纷被吓一跳,听到有人带自己走,主逊连忙点点头。 然而转过头后。 主逊这时候看着这老人家的脸庞,发现有些眼熟,随后方才赫然发现,那日在与田濉回到主府之时,赫然见过这老人家挑着木柴,从马车旁边走过。 “是你!” 主逊幡然醒悟后,突然一脸欣喜:“齐技击,你们是田濉的齐技击!” 主逊的话,让桓楚等人,纷纷转头看向那些黑衣人。 齐技击! 这些人全都是田濉的人。 “有救了!” 顷刻间,这几乎是所有人脑海里面的念头。 “走吧!” 老人家没有回答主逊,而是转身,带着主逊等人离去。 主逊等人放才走几步之后,就看到又有数名黑衣人影,在街道两旁跑过,而桓楚还隐晦的注意到,似乎不远处的屋顶上,也有黑影。 接下来的路。 主逊等人跟着这老人家,一直都没有再碰到秦骑将士,就算有,也有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 不过就在主逊等人一开始离去的地方,半个时辰后。 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手持火把来到小巷。 为首的寇壮身穿秦甲,佩着秦剑,一步步的上前,看着地上一具具将士的尸体,看着那些黑衣男子,随后来到一名身体没有伤口的秦骑将士面前。 寇壮蹲下身子,看着这名年纪轻轻的秦骑将士,看着尸体上没有一道伤口,而且死去的脸色也与其他几具尸体一样,十分不正常。 “你知晓的,将军对我们很好,会让父母衣食无忧,睡吧!” 寇壮伸手放在这名将士的眼睛上,轻声说道,随后给将士合上眼睛。 小巷内。 其他将士也纷纷给这些阵亡的将士合上眼睛,随后所有人起身看向寇壮。 这一刻。 一张张长相不一,年纪不一的铁骑将士,身穿秦甲,带着火把、秦剑,望向寇壮,没有说一句话。 安静的小巷子内,明明有不下两百多人,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斥候营!找到他们!” 寇壮说道。 火光下映射在寇壮的脸颊上,这一刻,寇壮双眼缓缓抬起,看向前往那黑暗的街道。 “诺!!” “诺!” 听到寇壮的命令,不下两百声领命的声音,骤然响起。 半个时辰后。 在中牟城的城门上,宴茂站在城道之中,听到铁骑将士过来禀报的声音。 宴茂深邃的眼神,看着眼前那黑夜下,一望无际黑压压的房屋、 宴茂转头,看向身后那十五名魁梧壮硕,并没有穿秦甲的男子。 “穿上重甲!今夜需要你们杀人!” 宴茂开口嘱咐道。 原本这些人是魏老派来助将军的,然而魏老没料到,将军并没有用到这些人。 反而此时留在中牟城的这十五人,今晚有大用! 野王。 在巨大的府邸内,在一个轻悄悄的书房之中,嬴政站在房间外,望着远处的夜色,感受着寒风吹来的冷意。 就在嬴政身后,几名宦官、侍女安静的等着。 不远处更是有手持佩剑的秦卒守卫。 “王上!” 一个柔弱魅惑的声音响起,嬴政没有回头。 几息后,一个妖娆美艳的尤物,便来到嬴政身边。 “夜深了,王上该去休息了!” 郑夫人来到嬴政身旁,小心翼翼的看向嬴政。 三十出头的嬴政,在样貌方面,继承先王、赵姬,自然不是很差。 然而郑夫人却清楚。 就是面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却能一言一语,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决定着天下人的兴亡。 “寡人也想睡!可是夜不能寐啊!这天下,总有人想要寡人性命。” 嬴政听到郑夫人的话,望着远处那黑茫茫的夜色。 这句话,似乎是在诉说,也似乎是在疑惑。 嬴政看着夜色,很想问问,为何始终有那么多势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他。 从方才懂事之时,身旁所有人,似乎都在厌恶、仇视,甚至巴不得让他嬴政去死。 从幼年开始。 嬴政一直面对的眼神,都是那种敌视的眼神,要杀他的眼神,就连继位后,也是如此! 这些眼神与目光,从出生之时,便伴随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消失散去过。 这种遭遇与感觉。 或许唯有那来自齐国的少年,才能够体会到一丁点。 “王上怎会突然有这般忧虑?” 郑夫人看向嬴政,妖娆的身姿悄然贴近,俏脸依靠在嬴政的肩膀旁。 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嬴政,让嬴政不需要顾虑,静下心来。 “寡人也不想!” 嬴政轻声说着。 随后,嬴政缓缓转过头,看向郑夫人。 “王上?” 郑夫人美眸满是关心的看向嬴政,发现嬴政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本能的娇羞微微低头挪开美眸,表达羞涩之意。 “美人可想知晓寡人为何忧虑?可想为寡人分忧?” 嬴政看着身旁女子的模样,眼神满是宠溺。 郑夫人满是惊讶、好奇的看向嬴政。 随后在嬴政的注视下,郑夫人想了想,对着嬴政点点头,满是关心的看着嬴政。 “去把白衍送来的竹简,带来给寡人!” 嬴政见郑夫人的模样,惆怅的叹口气,转过头,命随从宦官,去把白衍送来的竹简拿过来。 第349章 郑夫人的惊恐,抵达邯郸。 房门外的屋檐下。 宦官离去没多久,便双手捧着一卷竹简走了回来。 “王上,这是白将军此前呈送来的密函!” 宦官拿着竹简,来到嬴政面前,弯腰禀报道。 在郑夫人的注视下,嬴政伸手拿过宦官手上的竹简,没有打开再看一遍,而是转身交给郑夫人。 “美人便看看,这些妄图谋害寡人的贼人!” 嬴政轻声说道。 郑夫人小心翼翼的拿过竹简,随后在嬴政的身旁,缓缓打开。 方才打开的那一刻,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看着上面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名字、士族,郑夫人那张美艳的俏脸,立刻容失色,一片苍白。 “美人好生看看!” 嬴政似乎没有看到郑夫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依旧如同往日那般,伸手在郑夫人那张白皙绝美的俏脸上,轻轻拂过长发。 然而此刻郑夫人却没有如同往日那般,面色娇羞,此刻郑夫人感觉只感觉到后背发凉。 因为面前手里的竹简内,在一块竹简上面,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之中。 赫然也写有自己的名字,郑夫人! “王上~!” 郑夫人这时候,终于惊慌失措的瘫软坐地。 曾经答应祖父以及族人的要求,那都是在脑海中,幻想着嬴政已经被刺杀,却从未想过,事情会暴露,嬴政不禁安然无恙,还已经知晓她与郑氏的谋划。 “饶命~!王上!” 郑夫人俏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看不出血色的脸庞上,此刻只有惊慌,那恐惧的眼神满是哀求。 看着这一切。 嬴政却是没有半点动容,转头看着远处那漆黑的夜空。 “来人,把美人带去偏房,三日后,赐白绫!” 嬴政轻声说道。 伴随着嬴政的话,一直在后面等候的几名宦官,连忙上前,对着嬴政辑礼。 “诺!” “诺!!” 宦官辑礼之后,便把郑夫人拖走。 “王上,饶命,王上!王上饶命,妾身愿终身侍奉王上,再也不敢有异心!王上.” 嬴政听着身后郑夫人满是求饶的话,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唯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片夜色,似乎在想着什么。 防陵城。 白衍直到接近天亮,方才起身离开。 不是酒宴整整持续一晚,而是要等陈盱一起离开。 看着房门外方才回来就靠着木门,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十分狼狈的陈盱,田濉都不想看,若是可以,甚至想举手挡住眼睛。 “盱兄,好雅致!!” 尸堰路过陈盱旁边的时候,满是钦佩的拍了拍陈盱的肩膀。 白衍与吴高走出房门时,也忍不住眼神古怪的看向陈盱一眼,当看到红光满面的妇人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 “厉害!” 吴高难得赞许陈盱一句。 “君子,慢走啊!有空常来!” 妇人对白衍、吴高的目光,并不介意,反而那眉眼满是笑意的看向二人。 而就在说话间,感觉到一双手不老实的放在自己身体上,妇人转过头,美眸满是娇嗔的看向陈盱。 “有人在呢!” 妇人娇羞的说道。 “走!” 陈盱还没来得及与妇人说什么,就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看着田濉从自己身旁走过,陈盱连忙跟上。 离开前,陈盱回头,给那妇人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慢走啊!” 妇人站在房门处,看着陈盱的目光,嘴角满是嗔怪,待所有年轻男子离开后,方才转过头。 此时。 看到身后,这几个劳累一夜的女子,妇人目光最终看向模样并不出众,也是身上服饰最整齐的那名年轻女子。 “你啊!好不容易给你机会,不必去陪那些腹黑丑陋的老男人,谁知你还不知道珍惜!” 妇人摇摇头。 名叫禹的女子,听到妇人的话,抬头看向妇人一眼。 其他女子倒是一脸赞同,纷纷发泄着不满。 “就是啊!方才啊!某人似乎还不知足。”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容貌!能被君子选中,已是万幸,还不知足。” “或许是想和我们比吧!毕竟看着我们身旁的君子,都.” 其他女子冷眼热嘲的看向禹。 放在雅间内,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禹终是很隐晦的不断看向最俊的那名君子。 “我” 禹低着头,不敢言语。 然而这时候,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妇人却是没有再责怪禹,而是收起笑容,看向其中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见到妇人突然变脸,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却也连忙忐忑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伱笑什么?” 妇人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其他女子:“方才你们身旁的君子,连同我身旁的那个君子在内,此行,全都是陪她方才身旁的那个君子,去往邯郸!” 妇人看着这些女子,轻声说道。 “啊!” “什么?” 妇人的话,让几个女子全都一脸意外,不敢相信的看向彼此。 方才雅间内,她们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几个君子,不管身着打扮,还是气质谈吐,都绝非普通人家,甚至一般士族都比不上。 而那些人,都是陪禹身旁的那男子去邯郸的? 那人谁啊? 而另一边,禹也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向妇人。 直到这时候,禹或许才明白,为何方才妇人会说给她机会,她都没有抓住。 回想一整晚都没有伸手碰过她的那名君子. “今日之事过去之后,便不要多想,明日好生接客!” 妇人看着禹嘱咐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至于明日有没有人看得上禹,那便不是她的问题,若是没人看上,稍稍降价,自有身份地、年纪大的人愿意掏少许闲钱。 雅间外。 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 其他几名女子,缓缓从震惊之中回过神,随后看向一旁的禹,眼中满是嘲讽。 禹的模样根本比不上她们,但她们身为酒楼女子,同样清楚,方才禹珍惜机会,或许还真比她们更有可能,会被那来路不明,却身份高贵的君子带走,带在身边。 毕竟方才那君子不选其他比禹更美的女子,而是选禹。 就证明那君子看着禹的模样,或多或都有少许的怜悯之心。 想到这里。 再联想到方才禹一整晚,在雅间内的种种举动。 此刻在其他所有女子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禹,一夜劳累,莫要多想,明日好生接客!” “对啊,指不定,明日还会碰到这么一个君子选你!” 一名名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失魂落魄的禹,站在原地,纤瘦的身躯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天色方才明亮,白衍与吴高、尸堰、田濉便来到马车旁,准备离开防陵城。 看着不断打着哈欠,蔓延倦意的陈盱,田濉没好气的拍了拍其背部,示意上马车。 不过也好在陈盱经历过妇人那一遭,接下来的三天内,陈盱都老实不少,这也让一向正经的尸堰,都忍不住笑着调侃,到底还是妇人厉害,不一般啊! 一路上,陈盱没少与尸堰吵吵闹闹。 “让开让开!!” “让开!!” 在即将抵达邯郸城的时候,陈盱还在孜孜不倦的和田濉说话,想着今晚要不要再去找一间酒楼,突然就看到马车外,突然十来名身穿秦甲的骑兵,正在官道上骑行。 还没等车夫将马车迁到哪里,没一会,就看到远处平原上,两千多名秦国大军突然整齐有序的走来。 “怎么回事?” “奇怪,那些应当是驻扎在邯郸的秦军!” 马车内,陈盱、田濉看向远处平原上的秦军,满是疑惑。 按道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邯郸城的秦军绝不会贸然离开邯郸,特别是嬴政要来邯郸的关键时候。 另一边,同样停靠在路边旁的马车上。 等了许久,当那些秦军离去后,尸堰、白衍、吴高三人,纷纷走下马车。 “奇怪!” 吴高照顾着白衍,满是疑惑的看着那些秦军离去的方向。 尸堰也在与田濉交谈着。 而白衍看了一眼后,眉头紧锁的转头看向田濉等人,说出自己的担忧。 “那些秦军似乎是前往中牟城的方向,会不会是嬴政已经赶来中牟城,计划有变?” 白衍说完,神情有些忧虑。 “不必担心,中牟城内有我留下的人,若有问题足以应对。” 田濉听到白衍的对话,轻声劝慰道。 “我们还是先去邯郸,等为子霄除去体内之毒后,再回中牟!” 田濉说道。 白衍见状,点点头,望着方才秦军离去的方向一眼后,等尸堰、田濉等人交谈完,便再度回到马车内。 一个时辰后。 白衍乘坐马车,终于来到邯郸。 比起上一次来邯郸之时,白衍明显感觉到,邯郸城门的盘查,严了不少。 在经过几名秦吏的盘问后,白衍与吴高、尸堰的马车,方才缓缓的在密集的人留下,驶入邯郸城内。 邯郸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华热闹,嘈杂纷乱的声音遍布整条街道。 白衍坐着马车,在吴高的嘱咐下,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巷子内方才停下,后面陈盱、田濉乘坐的马车,也紧紧跟着。 走下马车后。 白衍看着这条僻静的巷子,有些奇怪。 而吴高在白衍、田濉等人的注视下,上前打开小苑大门,大门打开后,便让所有人进去。 白衍与田濉、尸堰、陈盱一起走进小苑,而一进去,便看到小苑内,站在一个女子。 “长姐!” 吴高见到那名女子,一脸笑意的上前。 吴芸看着弟弟,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随后看向吴高身后,从小便认识的尸堰。 田濉、陈盱二人不是 此时再见吴芸,别说陈盱,就是田濉都忍不住称奇,吴芸比起数年前时,姿色更有韵味不少。 吴芸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 此刻吴芸双眸之中的目光,已经全都只有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咳咳~!那个,吴高兄,汝不是曾说过,邯郸城内有一酒楼十分有名,何不带吾等前往!” 田濉、陈盱、尸堰三人自然都有眼力见,看着眼前的场景,以及面前这个小苑。 这一看就不是为自己等人准备的。 故而连忙找借口提前离开。 说话间。 陈盱看到白衍一脸意外的模样,脸上扬起一抹属于男人的坏笑,眼神满是调侃。 “子霄兄,汝有伤在身,又身体不适,连日奔波劳累,昨日都呕血,今日便不要一同前去!” 陈盱说完后,给尸堰等人一个眼神。 “对对对!对!” 尸堰、吴高自然不傻,纷纷心领神会,连忙点头。 就连一向严谨,给人感觉可靠的田濉,都对着吴芸辑礼。 “子霄兄便劳烦吴氏照顾!吾等去为子霄取回解药!” 田濉说道。 都是男人,这点眼力见田濉还是有的,有句话叫做,君子好成人之美。 吴芸看着田濉,缓缓辑礼。 随后陈盱、吴高、尸堰等人不给白衍拒绝的机会,连忙互相摆手招呼,一起朝着小苑外走去,那急匆匆的模样,生怕晚了一些。 这一幕。 也让白衍猝不及防,自己一路上随时常咳嗽,但哪里呕过血。 哭笑不得的白衍,听着身后掩门的声音,又望着眼前美眸泛红的女子。 此时整个苑内,便只有他与吴芸独处。 邯郸城。 吴高、尸堰、田濉、陈盱四人,坐在一辆马车内。 “滋滋~!真羡慕子霄兄!亏吾当初在防陵城,还叹息子霄兄不选一美人,不曾想是子霄兄根本看不上啊!” 陈盱满是感慨的说道。 常在男女温柔之乡的陈盱,甚至已经幻想到他们几人离开后,子霄与吴芸会在房内干什么。 想到这里,陈盱眼神之中的羡慕之情,那毫不掩饰。 尸堰听到陈盱的话,也在一旁点点头,方才看到吴芸 几人中,倒是田濉,方才虽是也有惊艳,却还不至于想陈盱那般。 毕竟田濉的身份是齐国王室宗亲,那个王室宗亲之人的府邸内,不都美妻美妾如云。 “等会先去府邸安顿,然后一边安排人去盯着郭开府邸,找机会除掉郭开,一边去取解药,我们此行时间不多!” 吴高没有理会陈盱与尸堰,而是看向田濉。 “可以!” 田濉听到吴高的话,没有拒绝。 此刻看着吴高的眼神,田濉心中无奈之余,也已经预料到,吴高之所以如此着急,恐怕除开着急给子霄解毒的原因外,还有一小部分原因,便是想调走自己身旁的齐技击。 田濉清楚,自己若是没有猜错,吴高虽然答应主老等人,但实际上,早已经派人来到邯郸城内等候,而且守候的最佳地点,便是放在那小苑附近。 其一,保护吴芸、子霄。 其二,吴高清楚,他们一行人定会到那小苑。 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方才在小苑,拜托吴芸照顾子霄的时候,故意提到去给子霄取解药。 吴芸听到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已经知晓。 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 要知道当初子霄曾经说过,因为担心吴高会打草惊蛇,迫使徐夫人逃跑,故而关于徐夫人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吴高。 那么自然而然,吴芸也不会知晓。 而吴芸方才没有半分意外的模样,唯一的解释,便是吴高已经派人告知给吴芸。 马车内。 田濉看着吴高,倒也没有怪吴高耍心机,毕竟子霄对吴高、吴芸有救命之恩,并且还有种种过往。 换做是他,他也会与吴高一样。 此时田濉思索着,等会如何用其他借口,从徐夫人哪里分别拿到毒药、解药。 吴高的那些人,田濉倒是不担心,对于麾下的亲信,田濉还是有信心。 此刻。 乘坐马车的田濉,还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们乘坐马车,准备前往徐夫人哪里的时候。 邯郸城外几十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速的朝着邯郸城赶来,马车内,只有桓楚一人面色惨白的躺在其中。 大大们,那啥. 日后回到齐国故乡的时候,总不能只带着功名利禄,这些经历,与田非烟长兄田濉,在一起的经历,才能让回到家乡时,更加丰富。 还有一更晚一点。 第350章 中牟城出事了?赢侃的疑惑。 伴随着黄昏到来。 邯郸城内。 “什么?徐夫人已经被请去燕国?” 田濉听到亲信的禀报,满脸意外。 这是田濉从未意料到的事情。 徐夫人居然已经被请去燕国,那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燕丹命人请徐夫人前去的。 “是的,大人,就在两日前离开的邯郸!” 亲信对着田濉禀报道。 “去告知子霄!” 田濉叹口气,趁着吴高不在,吩咐亲信去把这件事情,告知徐子霄。 看着亲信离去,田濉也起身离开书房。 府邸内的正堂中。 吴高、尸堰、陈盱正在吃着东西。 对于尸堰、陈盱来说,这打打杀杀的事情,都是田濉擅长的,眼下不管是杀郭开,还是拿解药,都要靠田濉,故而都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今晚要不要去酒楼?” 陈盱看向尸堰、吴高,笑着问道。 尸堰听懂陈盱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候看到田濉突然来到正堂,有些意外。 莫非事情已经有眉目! “那人已经离开邯郸,去了燕国,需要去燕国取药!” 田濉进入正堂后,开口解释道。 听到田濉的话,尸堰、陈盱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 “也就是说,要解开子霄体内的毒,还要去一趟燕国?” 吴高看向田濉,眉头紧锁,眼神之中透露这一股怀疑。 而原本也很烦躁的田濉见状,哪里不知道吴高心中所想。 “不用怀疑我田濉,若不想救子霄,当初我便不会说。” 田濉对着吴高说道。 吴高也知道,田濉的话没错,于是也收起自己那怀疑的眼神。 “如此一来,算算时日,去燕国已经来不及!” 尸堰这时候在一旁提醒众人,若此时他们去燕国,还不等走到半路,嬴政就已经抵达中牟城。 “吴高兄,让你长姐陪子霄去!吾等返回中牟城!” 陈盱这时候看向吴高,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也不想你长姐有危险,对吧!” 陈盱说道这里,难得一脸认真。 吴高看着陈盱,想了想,点点头。 一旁的尸堰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如此一来,吴芸与子霄便都不会有危险。 “田濉,写一封书信!” 陈盱是仅有知道内幕的人,看到尸堰、吴高都没意见后,转头看向好友田濉。 “好!” 田濉点点头。 然而正当田濉转身,准备去给吴芸准备书信之时,突然间,房门外一名灰衣男子急匆匆的跑进来,来到田濉面前。 “大人,不好了!中牟城出事了!” 男子对着田濉拱手辑礼。 而这名男子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瞳孔一缩。 “什么?” 田濉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亲信,满是疑惑:“中牟城出了什么事情?” 陈盱、吴高、尸堰三人,此刻听到中牟城出事,纷纷一脸懵。 中牟城怎么会出事! “大人,据回来的人说,吾等离开中牟城当晚,秦国铁骑便包围整个中牟城,所有参与刺杀的士族,全都被秦骑屠杀殆尽!” 男子对着田濉禀报道。 正堂内。 不管是田濉,还是吴高、尸堰、陈盱三人,此刻听着男子的话,瞬间脸色大变,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尸堰脸颊微微摇动,满是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陈盱、吴高二人也好不到那里去。 中牟城是此番刺杀嬴政的关键,中牟城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事,秦军怎么会知晓中牟城的谋划,还知晓那些士族参与其中。 这怎么可能! 除非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 田濉看着自己的亲信,也有些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桓楚等人呢?” 田濉突然想到若是秦军已经包围中牟城,那桓楚等人很可能会有危险,于是急忙问道。 “回大人,中牟城的部曲已经突围救出桓君子!” 男子对着田濉说道。 “突围?” 田濉听到前半句突围,十分疑惑,然而听到桓楚还活着,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让男子带路,去见桓楚。 一脸苍白,满是恍惚的陈盱、尸堰,看到田濉离去后,也连忙慌张的起身,跟在后面。 眼下三人都不理解,为何中牟城会出事,为何会被秦国铁骑包围,他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院子内。 等田濉、陈寻一行人来到院子时,便看到方才被两名男子搀扶进入府邸的桓楚。 “桓楚兄!” “桓楚兄!!” 陈盱、尸埕见到桓楚的模样,连忙上前。 看着奄奄一息的桓楚,吴高与田濉互相对视一眼。 真的! 中牟城,真的出事了! 此刻二人心中皆是有一丝庆幸,若非他们因为要救子霄,而来到邯郸,或许此刻,他们也不会比桓楚好到那里去。 “怎么回事?为何要突围?” 田濉看着桓楚的模样,想起方才的疑惑,转头看向搀扶桓楚的两名男子询问道。 看着这两名部下身上都带着伤,田濉不明白,为何在秦国铁骑包围中牟城的情况下,要选择突围,而不是隐藏起来。 听到田濉的话。 两名男子还没来及开口,脸上毫无血色,奄奄一息的桓楚,没理会陈盱、尸堰,而是直勾勾的看向田濉,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似乎想起在那晚在中牟城的经历。 “重重骑!.重骑!” 桓楚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的呢喃着,那眼神之中的惊恐,掩藏不住。 “重骑!” 田濉听到桓楚的话,眼神一凝,立刻意识到。 桓楚是说,包围中牟城的秦骑之中,有重骑! 身为齐国将军,驻扎在沂山大营,田濉比所有人都清楚,重骑威胁有多大,在战场有多恐怖。 想到这里。 田濉看向奄奄一息的桓楚。 “大人,那晚上吾等救出主君子、桓君子等十余人,然而方才回去没多久,便被秦国铁骑追查到,随后不仅有秦骑,更有重骑出现,吾等武器难以伤及。” 搀扶桓楚的其中一名男子,对着田濉禀报道。 随后想到什么,这名男子眼神之中,也浮现出一抹惊恐。 “那晚上不管都尉带吾等躲藏去哪里,秦骑都会追查到,即使沿路遣伤人离开,都迷惑不了秦骑,见伤亡越来越大,都尉方才决意,趁着日升前,突围跳墙离开。” 男子说完后,看向自己的将军田濉。 此时另一名搀扶桓楚的男子,想起那晚上的遭遇,眼神之中也是心有余悸。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对手,那晚上,他们遇到每一个秦骑士卒,所有人,每个人,无一例外,全都像是不畏死一般,从一开始的交手,到后面被追杀,每一次交手,即使秦骑全部战死,也要与他们齐技击拼命,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每一次与秦骑遭遇,齐技击最少,都要留十几具尸体! 他们从来没遇到过,那般不要命的士卒,根本不怕死一样。 甚至到后面,齐技击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最后是都尉察觉到,秦骑之中有追查的高手,然而那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逼入绝境,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都尉无奈下令突围。 “泾都尉呢?突围多少人?” 田濉问道。 看着两名部下的眼神,虽然还没询问具体经过,但以田濉对自己部将的了解,明显能猜到,那晚上自己麾下的齐技击,一定经历过此前从未遭遇过的绝境。 唯有如此才会被逼得都尉,不得不下令突围。 “回大人。” 男子听到田濉的询问,低头轻声禀报道:“都尉已经战死!全部只突围十六人!” 院子内。 田濉怔怔的站在原地。 “突围多少人?” 田濉呼吸有些不稳,再次询问。 “十六人!” 然而当听到依旧是方方才的回答,田濉缓缓看向远方的天空。 十六人。 他在中牟城内,足足留下五百多人,眼下却告诉他,只有十六人突围离开,连麾下都尉,都已经战死在中牟城。 这怎么可能! 院子内。 不光是田濉,就是一旁站着的陈盱,听到这个人数,都愣在原地,满脸呆滞的转过头,看向好友田濉。 方才田濉的部下说,留在中牟城的齐技击,只剩下十六人?? 十六人? 小苑内。 白衍跪坐在木屋内,打量着眼前这个没有府邸那般精致,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子。 再次见到吴芸。 说起来,白衍 加上这段时间,一路上与吴高、尸堰、陈盱等人相处,就连田濉,也让潜移默化影响到白衍。 方才看着吴芸时,白衍才没有之前那般犹豫、为难。 反而有些洒脱。 虽然这不像当初那个自己。 “君子,有人求见!” 吴芸的侍女,突然进来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有些意外。 随后看向侍女身后,那个跟着一同进来的男子。 “君子.” 男子对着白衍辑礼,随后把田濉要交代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不过并没有提徐夫人的名字。 “不在邯郸!” 白衍听着男子的话,有些诧异。 因为来到邯郸后,一直在这院子里,没有联系此前圈养在邯郸府邸的门客、扈从,所以对于徐夫人的消息,白衍眼下还真不知道。 片刻后。 男子离去,白衍独自坐在房间内。 徐夫人突然离去,让白衍感觉到很多信息,不过还没等思索多久,就看到吴芸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多谢!” 白衍看着吴芸,满是感激的说道。 想起吴高、尸堰他们都已经去吃大鱼大肉,白衍心中叹息,从未见过像吴高那般,如此急迫把长姐送出去的人。 “那下令刺杀之人,已经不在邯郸?” 吴芸跪坐在另一边,看着吃饭菜的白衍,轻声问道。 显然。 方才无意间,吴芸听到那男子说的话,不过显然后面去燕国的事情,吴芸没有听,否则也不会开口询问。 “嗯!” 白衍听到吴芸的话,点点头。 “田濉说,似乎是去燕国!” 白衍说道。 吴芸有些意外,嘴角呢喃着燕国二字,看向白衍的眼神中,有些后悔,却又忍不住想起当初离开时,赵秋看她时,那朽木难雕的眼神,以及后面的话。 片刻后。 白衍吃饱之后,便看着吴芸的两名侍女,拿着剩余的饭菜离开。 不过不知为何白衍隐约感觉到一丝倦意。 “君子一路劳累,便先休息吧!” 吴芸见到白衍似乎有些困意,轻声说道,随后转过身,从一名侍女端着的木盘上,拿过一被酒。 此时吴芸神情有些紧张! “君子,这是吴芸为君子寻到的药,能缓解君子身上的不适!” 吴芸说道,把酒递给白衍。 白衍迷糊间,点点头,看着吴芸脸色有些红晕,耳垂也有些发红,没有多想。 至于吴芸的酒,白衍倒还是不担心。 小苑外。 一辆马车急匆匆的听到小苑外,马车上的尸堰、吴高、陈盱三人,急匆匆的走下马车。 不过意外的是,原本紧闭的小苑木门打开后,两名侍女出现在二人眼前。 “子霄呢?” 吴高询问道,正准备进去,却不曾想,两名侍女却拦住他与尸堰、陈盱。 “君子,夫人有言,徐君子身体不适,在休息之中,请勿惊扰!” 侍女轻声说道。 吴高眉头一拧,脸色满是着急与不耐。 中牟城出事,如今田濉已经在派人打探消息,并且一边安排人尽快除掉郭开,一边着手准备离开。 如今邯郸城内,越是耽搁,越是危险。 “我有急事见长姐!” 吴高说完,正准备上前,一旁的陈盱突然伸手,拉了拉吴高的衣袖。 “咳咳~!吴高兄,伱看吾等,要不还是过一个时辰后再来?” 陈盱对着吴高说道。 看着眼前的两名侍女,又看着院子内,没有半点人影,而这把动静也没见到白衍与吴芸出来,作为过来人,陈盱眼神之中,那叫一个羡慕,甚至羡慕得有发红。 荥阳吴氏啊!这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族。 “什么,不是” 吴高刚想反驳,然而还未等吴高说完,一旁的尸堰,也连忙拉了拉吴高那宽大的衣袖。 好在这时候。 突然一个房间的大门打开,吴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过此刻,吴芸气息似乎有些不平稳,俏脸满是红润,眼角也尽显妩媚。 见到吴高,吴芸眼神有些闪躲。 好在此刻心急的吴高没有注意到,毕竟对于任何一个胞弟而言,再美的长姐,也很丑。 倒是陈盱、尸堰完全就是打心眼里羡慕。 “长姐,不好了,中牟城出事了!子霄呢?” 吴高来到吴芸面前,神色惊慌的说道,甚至此刻吴高都已经拿着佩剑在手。 “他一路劳累,在休息!” 吴芸说这句话的时候,美眸有些不自然,不过看向胞弟的手上的佩剑,眉头紧锁。 “中牟城出什么事情了?” 吴芸问道。 作为长姐,吴芸很少看到吴高会这般模样。 随后吴高在吴芸的注视下,把中牟城的变故说了出来,并且告诉吴芸,若非他们几人因为子霄的原因,刚好离开中牟城,恐怕他们也已经有个三长两短。 而中牟城出事,很可能已经走漏消息,那些秦国官员,以及秦将白衍,一定会很快查到他们几人来到邯郸,到时候邯郸一但封锁,再走就难如登天。 “我知道了!你们着手准备,徐君子身体有伤,有一路奔波,先让徐君子再睡一会!” 吴芸听到吴高的话,轻声说道。 让人意外的是,似乎吴芸对于中牟城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或者说,此刻吴芸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者人。 “长姐!” 吴高眉头微皱,还想说什么。 “吾等先告辞!” “子霄醒来,劳烦告知子霄一声!” 陈盱、尸堰便连忙上前,把吴高拉走。 野王城内。 赢侃这段时日是格外惬意,自从出行一来,沿途经过的城邑,那些权贵士族,全都挤破脑袋想要巴结他。 加上那让人心烦的白氏白衍不在,没有碍眼的人,护卫之事可以说全权由他一人负责。 如此。 赢侃每日都无比享受,享受着即使在咸阳,都没有的权利。 不过走着走着,因为即将离开野王,赢侃带人巡视之时,突然发现,一些重要的职位,突然换了人。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间。 路过一个院子,突然看到一群宦官,在院子内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白布盖着什么东西,那形状。 怎么感觉像是个人! 死人? 想到这里,赢侃心头一震,连忙朝着哪群宦官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宦官还是侍女死了,怎么死的? 赵秋与吴芸的关系,以及赵秋的为人,前文都有提。 因为不能写具体,没有时间,不管是带刀,还是白衍,都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小苑事情,有还是没有,只有吴芸知道。 谢谢大大们送给带刀的月票,推荐票,带刀真心感激所有大大。 谢谢!感恩! 这些故事的经历不可或缺,可能有些啰嗦,但只有在后面才会知道这一切经历,都是有用的。 希望大大们能理解!大大们应该也不希望,那个离开家乡的少年,再回到家乡,是一个没有经历的将军。 第351章 赢侃的懵逼,怒气冲冲的祖父 “你去中车府带一辆拖车过来,你去准备一些工具.” 庭院内,一名四十多岁的宦官,正在对着周围的其他宦官交代事情。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这名宦官转过头,随后就看到赢侃过来。 “大人!” “大人!!” 见到赢侃,不管为首的宦官,还是周围其他宦官、侍女,纷纷低头辑礼,毕恭毕敬的看着赢侃。 “这是怎么回事?” 赢侃来到宦官面前,指着其身后地上的白布裹尸,神色不耐的问道。 看着这些宦官、侍女,赢侃心中有少许烦躁。 这都快要离开野王城,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死人。 “回大人!” 为首三十多岁的宦官看着赢侃从自己身旁走过,还未来及说话,就见赢侃已经用脚去轻轻撩开那块白布。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原本一脸不耐的赢侃,方才踢开白布,见到盖着的尸体模样。 当看清白布下,那乌青的脸,赢侃瞬间被吓一跳,整个人都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若非后面的仆从伸手扶住,差点都一屁股倒在地上。 “她她她” 赢侃伸手颤抖的指着那具尸体,根本不敢相信,方才那白布下惨不忍睹的尸体,居然是.郑夫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夫人的尸体为何会在这院子内? 郑夫人可是王上这段时日,最宠爱的美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赢侃被惊吓后,脸色恍惚无神,连忙转头看向那名四十多岁的宦官。 郑夫人暴毙,王上可否知道? 赢侃脑海里已经有预感,王上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何等暴怒。 “回大人。” 宦官看着赢侃的模样,拱起手。 “是王上下令,赐郑夫人白绫。” 宦官解释道。 一句话,让赢侃傻了眼,目光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几步外的白布裹尸。 是王上下令处死郑夫人? 怎么可能,王上明明十分宠爱郑夫人,前段时日他与郑夫人还在谈笑闲聊,与郑夫人颇有亲近之意。 “怎么回事?王上为何下令?” 赢侃回过神后,在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身,急忙问道。 赢侃不傻,心中十分清楚,王上下令处死郑夫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大人,卑职也不知!” 宦官听到赢侃的询问,一脸苦笑,他也是临时才知道的,之前看到死的人是郑夫人,他也被吓得瘫软坐地。 庭院内。 赢侃看着宦官不知道经过,又看了一眼几步外郑夫人的尸体,连忙转身去找嬴政。 此行王宫护卫,全权由赢侃负责,郑夫人的死赢侃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如何让赢侃不惊慌。 片刻后。 等赢侃好不容易,连走带跑的来到嬴政所居住的院子。 “王上!” 赢侃看向李信、杨端和二人一眼,随后小步上前,来到嬴政身后。 此刻赢侃心中满是忐忑不安,已经不需要其他人开口,赢侃便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有少许失职。 眼下赢侃只希望嬴政不会怪罪他。 “寡人正想命人去找你过来!” 嬴政看着赢侃,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这个赢氏宗族的子弟,嬴政并没有报有太大的寄托,带着其来主要是看其在宗族中的辈分,以及安抚背后的宗伯等人。 身为秦国君王,嬴政清楚除了制衡朝堂内的势力外,宗族哪里的支持,也无比重要。 “王上!这是白将军的竹简!” 一名宦官这时候双手捧着竹简,来到嬴政面前。 嬴政没有接过竹简,而是让宦官把竹简交给杨端和、李信。 在赢侃疑惑的目光下。 杨端和老将军对着嬴政辑礼后,从宦官手中,双手接过竹简,随后与李信一同看着其中的内容。 然而方才不过两息,就见到杨端和老将军一脸意外,李信的表情也是一脸震惊。 这愈发让赢侃好奇,看着那卷长长的竹简,似乎白衍又命人送来消息! 一想到白衍。 赢侃脸上便有些不耐,如今的他,对于那白衍是由衷的不喜。 “王上,这些” 杨端和老将军看着简里面的内容,缓缓抬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嬴政。 一旁的李信也是一脸震撼。 因为他们二人手中的竹简内,里面赫然记载着中牟城有人谋反叛乱的消息,其中诛杀、抓捕的士族不下二十余个,诛杀叛逆不下千人,就连中牟城内的官吏、城守,都被查实叛秦。 而在竹简最后面,被牵扯到的秦国官吏、士族,更是多如牛毛。 这还是此前送来告知一切无恙的中牟城吗? 想到这里。 不管是杨端和老将军,还是李信,都忍不住浮现一抹冷汗,幸好如此,否则若是王上当真抵达中牟城,很可能就会有危险。 “如此多的反贼!主氏、桓氏、东郭氏” 杨端和老将军拿着竹简,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特别是对于其中几个士族,杨端和老将军还十分熟悉,并且不管是长子杨彦,甚至是兄长杨宪一家,都与那些士族常有来往,算是世交。 回想这些。 看着眼前的竹简,杨老将军说不吃惊是假。 那日白衍来到府邸找他,说出心里的担忧,那时候,杨老将军也的确猜到赵国故地不会太平。 却从未想过,这其中涉及到的士族,如此之多,其势力如此之广,连与杨氏相熟的士族,都参与在其中。 看完竹简。 杨端和老将军缓缓抬起目光,把竹简交给赢侃。 此时杨端和老将军脑海里浮现的,赫然是那日拿着包裹,来府邸求教他的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面孔。 白衍! 杨老将军心里念叨这个名字,不敢相信那个少年,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些士族。 这时候。 一旁的赢侃接过杨老将军手中的竹简,方才拿到竹简,赢侃便略微皱着眉头,带着丝许不喜的情绪,看向手中的竹简。 然而看了 “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赢侃拿着竹简,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当看完竹简里面的内容后,赢侃额头早已经浮现汗水,慌忙的抬头看向嬴政。 “王上,这绝不可能,微臣在沿途之中,早已经命细作潜伏,若是有如此多的士族谋反,微臣怎会不知!” 赢侃一脸着急的看向嬴政,轻声解释道。 直言不讳的表示,这竹简之中的内容,绝对不是真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明明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派遣暗探潜伏在路途之中。 “所以伱认为那白衍枉杀无辜,栽赃陷害!” 嬴政听到赢侃的话,转头看向赢侃。 就连站在赢侃身旁的杨端和老将军,以及李信,也忍不住转头,看向赢侃。 此前赢侃与白衍有些不和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但不和归不和,方才赢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白衍扣上一个罪名,老将军与李信都清楚,这可是十分忌讳的事情。 “王上!微臣不敢诬蔑白将军!” 在嬴政的注视下,赢侃连忙拱起手,此刻赢侃也是后背浮现冷汗。 赢侃也清楚方才自己的言语有失,也清楚嬴政最忌讳的,便是没有证据便诬蔑其他官员。 “白衍将军此前在上郡高奴,以死战扬名,因此才被王上封为将军,如此之人,微臣深知定然不是贪功栽赃之人。” 赢侃拱手解释道。 即便是与白衍不和,此时赢侃也不得不赞许白衍曾经的事迹,并且直言自己也相信,从死战出身的白衍,断然不会做出冒功的事情,以此欺瞒王上。 看着嬴政,赢侃心中有些慌乱,生怕嬴政不相信。 “王上,微臣绝对没有诬蔑白衍将军!” 赢侃再次说道。 院子内。 嬴政看着赢侃,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愤怒,只是眼神之中,蓦然浮现一抹失望。 而这些,慌乱的赢侃,并没有注意到。 只有杨端和老将军与李信,看到嬴政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失望。 活了大半辈子,也为秦国效力大半辈子的杨端和老将军,此时比李信更为清楚,若是赢侃的能力不足,还不至于如此,毕竟这件事情上,那些反贼的确是准备得十分周全,不仅没有走漏消息,反而把如此多的秦国官员拉拢过去。 真正让嬴政对赢侃失望的,还是赢侃明明就是怀疑,却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要知道,不管是在嬴政眼里,还是在外人眼里,赢侃都是秦国的赢氏宗亲,并且在秦国身居重职,如此之人,就因为嬴政的询问,便连心里的质疑都不敢直言。 这样的人。 往往在成事最关键的时候,越是容易让人失望。 “去拿那卷竹简过来!” 嬴政对着一名宦官嘱咐道。 没多久。 等宦官拿着竹简回来后,嬴政便让那名宦官把竹简交给赢侃。 赢侃不理解嬴政这是何意,但也对着嬴政辑礼,随后两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竹简。 当打开竹简后,看到其中的内容,赢侃一脸错愕。 里面详细写着所有参与叛乱的士族名单,其中很多人的姓名都详细无误的写在里面,类似吴高、徐子霄等一个个名字。 而真正让赢侃猝不及防的是,连一些宦官、侍女、侍郎的名字,赫然都出现在其中,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助他管理细作的官员。 当看到自己深信不疑的副官名字在上面。 恍惚之间就如同一道光亮划开迷雾。 赢侃突然隐约感觉到,为何之前,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王上,这是?” 赢侃不可置信的看向嬴政。 “这是何人送来的?” 赢侃询问道。 如今赢侃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或许这其中的名单,是错的。 然而说话间,当赢侃再一次看向手中的竹简。 看到后面名字之中,赫然有郑夫人三个字时,脑海里如同响雷一般,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这时候赢侃想起见过郑夫人的尸体。 赢侃缓缓抬头,看向嬴政。 “白衍!” 嬴政说道,随后便没有再理会赢侃,叛乱一事是否属实,等到中牟城的时候自然知晓。 到时候别说赢侃,就是他嬴政,也要亲自见见那些想要杀他的士族。 院子内。 嬴政看向杨端和、李信二人。 “寡人命汝二人,立即人,分别赶回洛阳捉拿郑氏、以及前往中牟城。” 嬴政下令道。 “诺!” “诺!!” 杨端和、李信二人,连忙辑礼。 嬴政看着二人,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宦官,眼中浮现丝许怒火,好在一闪即逝,十分隐晦。 “传寡人命令,褚仞揭露叛贼,护驾有功,升爵至中更,调任至黔中鄞邑驻守!” 嬴政开口下令道。 “诺!” 宦官连忙辑礼,随后转身离开。 而听到嬴政的话,不管是赢侃,还是李信,甚至是杨老将军,都忍不住诧异的看向嬴政。 褚仞将军? 赢侃与杨老将军最先回过神来,由于地位的原因,他们二人立刻回想起,褚氏与郑氏,似乎有过联姻! 原来如此! 这时候赢侃与杨老将军终于明白,为何白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叛贼的消息,原来是褚仞将军的功劳。 赢侃也终于松口气,只要不是白衍一人查出来的就好。 毕竟只要不是白衍一个人查出来的,那就不会显得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齐国临淄。 “父亲何如此?” 一个小竹苑内,一个身着儒士服饰,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脸不忿的蹲在墙角。 另一边便是一个两鬓斑白,年迈的老头。 此刻老头拿着拐杖,被那中年男子气得直哆嗦。 “汝,气煞吾也~!” 老头便是白衍的祖父。 然而比起当初,如今祖父早已没有往日那不从容,就比如说曾经在这个不大的小苑内,虽不说多好,却也由于是祖上传下来的原因,小苑随处可见一些小物。 此刻,一眼看去四周,空空荡荡。 就连祖父曾经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都已经变成凌乱的粗布衣。 衣服分三六九等,布衣同样也有好坏之分,至少祖父此时身上的布衣,就是最差的那种。 蓬头垢面的白发下,那老迈的面孔被气得发青。 “你啊你!” 祖父看着大伯,自己的长子,恨不得打死对方。 在这村之内,这数十年来的颜面,全都被大伯这个竖子给丢光了! 回想今日一早,面对咄咄逼人的三子,长子终于说出实话。 怪不得回来已经快一年,任凭如何劝说,长子都不回秦国。 原来当初是从秦国逃跑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荣归故里。 “气煞吾也~!” 祖父越想越气得哆嗦。 当初为了让长子去秦国,家里可是把所有田地都换成钱财,供长子一路所需,全家都在指望着长子回来,带着一家去秦国享福。 “昔日我在秦国,被奸人诬蔑,这也不能怪吾不是!” 大伯看着被母亲拦住的父亲,厚着脸皮解释道。 虽说方才说漏嘴,说是自己贪财,但只要自己不承认、不记得,那就没事! 而且眼下。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如何去楚国。 “父亲!就不能再相信孩儿一次吗?就去问问仲弟要点钱,供孩儿去楚国,孩儿发誓,已经在稷下学宫见过故友,故友保证只要孩儿去楚国,定为孩儿介绍权贵!以孩儿的才识。” 大伯说着说着,看向父亲一眼:“父亲还不相信,日后一家人,皆能享受荣华富贵。” 一番话。 让气哆嗦的祖父,指着大伯一句话说不出来。 虽是生气,但同样的,大伯的话依旧浮现在祖父的脑海中,的确,如今家里已经这模样,若不能寻得出路,便只会越来越差。 而以长子的能耐,若是能去楚国结识权贵,到时候全家都能跟着大伯,锦衣玉食,住进府邸,被人伺候着。 “良人,就信子淮吧!仲儿从小老实心善,只要开口,仲儿定会给些钱财给子淮去楚国的。” 白发老妇人也对着祖父说道。 对于自己的长子,祖母也是对其有信任,更何况祖母哪能忍心看着长子一辈子都在家中,一身才华无人赏识。 “是啊!若不就去问问,那衍儿这两年在翼城,可是带了不少钱回来给家里!” 莺氏也在不远处,帮忙附和道。 “对对对!去问问!多要一些,给家里也要一点。父亲去了顺便问问,看能不能让仲兄把一些田地孝敬父亲,毕竟仲兄哪里也就只有五个人,我们只有一块田地,却有十来人!那么有钱也不在乎那点钱。” 白衍的叔父子台的妻子,也轻声急忙说道。 其他三名妇人,也在纷纷符合,就连两名年轻却抱着怀中孩童的女子,都看向老人。 两年的时间。 改变的远远不止这个小苑,衣食方面,全都变了一个样。 而就连叔父子台这时候也清楚,这一切都要怪父亲把田地卖掉,钱全部给长兄子淮去秦国。 不过眼下再追究什么都已经晚了,还不如想想,如何把仲兄哪里的钱拿过来,改善家里的生活,这次不管子淮去楚国是生是死,先让家里有钱再说。 “还去!!!” 苑子内,祖父看着这一家子人的眼神,气得把拐杖丢到地上。 “前两次去,已经要了,如今再去,老夫丢不起这个脸!” 祖父老迈的脸庞上,满是愁容。 这时候。 小苑外,突然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走进来。 “子卢,如何,那竖子衍儿可否愿意给出一些钱?” 大伯看到儿子子卢回来,连忙起身,急匆匆的上前询问道。 几步外的子台看到长兄这般模样,眼神之中满是意味。 似乎再说自己这个兄长脸皮是真的厚,不仅想着如何从孇氏哪里拿到钱,更让子卢千里迢迢去一趟翼城找衍儿。 “父亲,孩儿没找到人!” 子卢看到父亲后,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说道。 此刻子卢也不复当初那一身儒士服装,翩翩有礼的模样,不提身上的粗布衣满是泥土,就连脸上的少许胡须与土渍也看得出,经历不少。 “什么?没找到?不是说在令史门下吗?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大伯听到子卢的话后,一脸疑惑的问道。 子台与莺氏,就连祖父、祖母也对视一眼,看向子卢。 “父亲,孩儿问了令史门下的那些扈从,都说没有衍这个人!” 子卢摇摇头。 想起在翼城的时候,子卢也是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明明常给托人给家中带钱的衍,居然不在令史门下。 “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去哪里了?” 大伯一脸疑惑。 子台与妻子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正当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一个抱着怀中幼童的女子,突然开口。 “当初家父不是说,在咸阳见过衍吗?” 女子轻声说道。 若是白衍在这里,可能还会记得,当初离开前曾经碰到过很多村民带着女子,想要与许配给子卢,那时候在所有想要与子卢结为连理的女子中,便有这个名叫岑晴的女子。 不过那时候别说这个岑晴,就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用正眼看过衍一眼。 此刻。 岑晴抱着孩童,看着祖父、祖母等人看过来的目光。 “对,是相似,可那不是衍!” 大伯听到儿媳的话,摇摇头。 这件事情老久之前便已经证实,若那衍儿在咸阳的话,怎么可能还能托人给孇氏带钱,这天下可不会有人,把自己的钱送给别人。 更别说两年间,一直都是如此。 “家父,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衍不在翼城,家父说是,便是!而家父这次,也不是去楚国。” 岑晴说道这里,看向子卢的父亲,自己的家父,轻声说道:“是去秦国!” 竹苑内。 起初所有人听到岑晴的话,纷纷皱起眉头,不理解为何岑晴要这般说,毕竟大伯明明已经在秦国犯过事,根本不可能回秦国。 然而很快。 莺氏最先反应过来,随后子台也领悟到岑晴的意思,满是诧异的看向岑晴。 “妙!” 子台一脸兴奋的说道。 子台深知那孇氏油盐不进,但只要是涉及到水寿、水衍二人,那孇氏便会失去分寸。 而此番若想让孇氏掏钱,没什么是从水衍哪里下手最好。 “嘶~!” 大伯这时候也领悟过来。 “对啊!我说去秦国,又不一定是去秦国,仲兄与孇氏又不知道我在秦国犯了事!定不会怀疑,妙、实在是妙!” 大伯满脸喜色的说道,随后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媳,眼神之中的赞许毫不掩饰。 子卢这时候听到父亲的话,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妻子,有些目瞪口呆。 “良人!” 岑晴看到子卢的目光,满脸娇羞,似乎能想到这个注意,她也很庆幸。 交代一下,不然日后白衍碰到大伯,会显得很突然。 白天老婆闹离婚,带刀在赶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补更 第352章 眼红的大伯,安排她去雁门(6K) 水村的一个小院子内。 孇氏正在陪着自己的娘亲,闲聊这段时日的家常,看着老迈的母亲已经满头白发,孇氏嘴里一个劲的在抱怨二子。 亏老母亲一开始,就最疼爱衍儿那混小子,结果那小子长大出家门,这一去两年都不回来看一次老母亲。 “外祖母!” 身穿布衣的筠寒走过来,站在孇氏身旁,抱着一个方才出生没多久,正在嘤嘤乱哭的孩童摇摇晃晃。 外祖母见到筠寒,一边笑吟吟的点头,一边就要伸手抱着自己的曾孙。 “你啊!也少抱怨衍儿,小时候你们可没少抱怨,他受委屈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替他打抱不平,如今好不容易在外面有出息,怎还能怪不回家。” 外祖母抱着孩童对着孇氏说道。 说起来也很奇怪,哭唧唧的孩童在外祖母的怀中,外祖母都没怎么哄,就轻轻有节奏摇了摇,孩童哭声就逐渐变小。 一旁的筠寒见到这,双眼满是羡慕的看着。 初为人母的筠寒,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整个人都消瘦不少,最大的原因便是还不怎么知道带儿子,每晚都要醒来,免不了要去打扰家母孇氏。 “娘!说不得说不得!” 孇氏看着娘亲责怪自己抱怨衍儿,一脸无奈。 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自己娘亲还是一如既往不允许别人说衍儿的不是。 十几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即使明明衍儿已经不在村中,即使衍儿已经整整两年都没有归家看望过一次。 孇氏看着不远处。 水寿、水寿爹,长兄孇俣在闲聊,孇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个家这两年来是变得越来越好,家中的物件越来越多,买了一些良田,更有一头耕牛,寿儿也已经当爹,有了自己的妻儿。 但唯独这个家里,少了一个身影。 如同在水寿、水寿爹、长兄孇俣那三人坐着的石凳旁,小时候衍儿也特别喜欢坐在那里。 说是责怪。 但身为娘亲,这两年她比任何人,都想念自己的儿子。 天冷了,可有衣服穿,在外面可还有被欺负,可有遇上喜欢的女子,干活时累不累。 “衍儿他娘!” 突然间,小苑外传来动静。 孇氏回过神,转头看去,一旁的外祖母、筠寒,以及不远处的水寿等人,也纷纷看过去。 当看到大伯、子台、子卢、莺氏四人。 不管是孇氏、还是水寿、筠寒,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衍父起身,与孇俣一同上前,对着大伯以及子台辑礼。 “兄长今日可是?” 衍父轻声询问道。 一旁的孇俣倒是没有给眼前二人好脸色,衍父有顾忌他可没有。 这时候筠寒也已经搀扶水寿,来到衍父身后。 “仲弟,今日为兄的确有一事前来!” 大伯看到衍父,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大伯便不着急说,而不远处的孇氏,见到大伯这模样,心中也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孇氏十分清楚大伯一家是什么为人,此前就厚脸皮来到这里要钱财,甚至还想图谋田地。 眼下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心中又有什么鬼主意。 “兄长,坐!” 衍父想了想,轻声说道。 随后带着大伯与子台、子卢来到石凳哪里入座。 院子内。 大伯这时候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的把自己想去秦国的想法说出来,并且希望衍父一家能先出点钱,到时候回来定能翻倍还上。 “秦国?兄长这是准备又去秦国?” 衍父听到自己兄长的话,有些意外。 这时候。 不远处与自己娘亲做的孇氏,听到大伯的话,连忙在衍父说话前开口。 “筠寒,快去屋里拿十个钱出来给大伯,我们家中虽然早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但大伯去秦国是大事,我们一家说什么都要尽全力帮大伯一把!” 孇氏对着长儿媳筠寒说道。 佩在水寿旁边的筠寒听到家母的话,连忙点点头,说话间便往屋内走去。 而大伯脸色此刻已经一片阴郁,若是夸张一点的说,可以说脸色完全是一片黑。 “为兄此行本意是为衍儿而来,不曾想啊~!” 大伯故作感叹的摇摇头。 这时候。 听到衍儿两个字,所有人都看向大伯,不管是水寿,还是方才从屋子内走出来,孇俣的妻子,全都疑惑的看向大伯。 衍儿。 怎么大伯突然提及衍儿! 抱着曾孙的外祖母,也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子卢,伱来说!” 大伯这时候看到其他人的目光,一脸傲慢的转过头,让子卢把事情说出来。 很快。 当院子内的众人得知,子卢去翼城找过衍儿,却得知衍儿根本不在令史手下的时候,全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不可能!” 孇氏是 在孇氏眼里,若是衍儿不在翼城,何处来的那么多钱? 水寿、衍父等人,此刻也满是疑惑的看向大伯、子卢。 “真的,子卢若有半句谎言,死无全尸!叔母若是不信,大可去翼城一趟!” 子卢看到那些怀疑的眼神,着急的说道,甚至不惜发誓。 在这个信鬼神,出行都要占卜的世道之中,若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这样恶毒的毒誓,绝不会有人说。 而子卢的话。 显然也是把衍父、水寿等人,给吓得不轻。 若一开始是大伯说的,众人定是不相信,然而子卢为人还不像其父那般有心机,更别说眼下还立下如此毒誓。 这容不得让人不信! 连孇氏听到子卢的话,原本那从容的脸上,都隐约浮现一些慌乱,莫非衍儿真不在翼城? 那衍儿在哪里? 想到这里,孇氏双眼都忍不住泛红。 “此前我便说过,在咸阳见到之人,绝对是衍儿,汝等还不信!哼!” 大伯这时候看着时机差不多,便开口说道。 “哎,恐怕啊,汝等所得钱财,全都是衍儿在咸阳为奴所得。” 大伯起身,拍了拍身上破旧的衣物:“也罢,既然汝等不愿拖吾带些衣物、钱财,以及一些口信给衍儿,那吾便不再自讨无趣!” 说完后,大伯看向子卢。 “子卢,回家,明日为父便要动身前往秦国,替为父收拾东西!” 大伯正欲离开。 这时候一旁的衍父、水寿有些慌了,连忙起身露出笑脸。 毕竟与水衍有关,衍父与水寿一时间都有些失了分寸,根本不敢让大伯离开。 因为子卢都已经立下毒誓,再联想到衍儿整整两年都没有回过家一次,就连其兄长水寿的婚亲都不回来,子卢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兄长坐坐!” 衍父笑着说道。 不远处的孇氏,这时候也慌了起来。 若是此前她一直坚信自己的衍儿在翼城,那么子卢发誓说去过翼城,根本不见人,此举彻底打破她的认知。 随后孇氏也与衍父想到一块去,衍儿为何两年都不回来看望一次,这根本不是衍儿的性格。 想到这里。 孇氏突然发现,此前她似乎一直都被那些钱给骗了,一直自顾自的欺骗自己。 “咸阳!” 舅母看着远处,水寿的大伯,眼神有些疑惑,随后忍不住看向身旁家母一眼。 当初衍儿离开临淄时,她亲眼见过衍儿佩剑。 那时候她还奇怪,为何衍儿会佩剑。 如今听到水寿大伯的话,一想到衍儿不在翼城,想着想着,她隐约感觉,衍儿不会真的是去秦国了吧! 院子内。 正当所有人都被大伯的话给唬住之时,孇氏已经准备放下强硬的态度,准备好生询问。 不曾想,一旁抱着孩童的老妇人突然开口。 “不必了,老妇人知晓衍儿在哪里,便不牢子淮费心!” 外祖母看着怀中的孩童,脸上露出笑意。 “啊!娘,你知道?” “啊!!娘,你知道衍儿在哪里?” “娘?” 听到老妇人的话,衍父、孇俣、孇氏全都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一旁水寿的舅母,也满是吃惊,这两年家母都是和她同吃同住,她怎么没听家母说过衍儿的事情,而且家母身体一直不好,若非这段时间得曾孙,少有离开那小巷子,如今家母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妇人说笑了!衍儿在哪里?老妇人怎会得知?” 大伯听到老妇人的话,脸色突变。 来之前所有要说的话都已经准备好,然而千算万算,都没预料到,这老妇人来到这里看望水寿一家。 “别信外人说衍儿不好!” 外祖母没有着急回答大伯的话,而是抬起头,老迈的脸颊上,露出笑意的模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孇氏。 衍儿的事情,她之前没有告诉女儿,也没有告诉自己的长子、长儿媳。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正如同衍儿小时候那般,除了她,没人相信。 如今见到水寿的大伯,她更不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她绝不愿意见到,衍儿大伯那一家人,拖家带口去找她外孙衍儿,给衍儿添麻烦。 虽然她这一辈子,头发白了都没离开过齐国,见过什么世面。 但有幸在伺候鲁姬身旁,得知秦律十分严苛,更有连坐,以爵位抵罪的事情。 若是大伯这一家在秦国出事,去求衍儿,衍儿即使不被牵连,但若是不救,也容易落人口实,最少也会徒增麻烦,在秦王眼中也会留下印象,更害怕有人利用衍儿大伯一家,暗害衍儿。 “老妇人这话是何意?” 大伯听到水寿外祖母的话,脸色变得愈加难堪起来。 什么叫做别信自己! 此刻别说大伯,就是一旁的子台,以及莺氏都面色担忧,老妇人的出现,似乎让他们感觉,今日这钱,很可能拿不到。 “娘?衍儿在哪里?” 孇氏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此刻孇氏十分疑惑,若是娘亲知道衍儿在哪里,为何不告诉她。 一旁的筠寒、以及舅母,都怔怔的看着老妇人。 “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知晓,不用担心衍儿,轮担心,衍儿从小到大,最疼他的人,是我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说完,转头看向大伯。 这不仅是在告诉孇氏,也是在告诉大伯这一家。 在老妇人的注视下。 大伯、子卢不敢与其直视,就连子台与莺氏,都有些心虚。 毕竟他们也不清楚,衍儿如今在哪里。 “若是去秦国,便早些回去收拾行李,这路途遥远,需多费心思准备一番,不必过来这里担忧衍儿的事情。” 外祖母嘱咐道。 这是直接告诉大伯,别把心思在放在这里。 “十年前老妇就拿扫帚驱赶那些对衍儿不好的人,如今老了,却也依旧疼爱外孙,孇俣,送客!” 外祖母对着水衍的大伯说道,说完后便直接让孇俣送客。 “老妇人你!!!” 大伯听到老妇人的话,被气得不轻,身为读书人,大伯此刻感觉有气没地方使,有话没地方说。 “爹,走吧!” 子卢望着那抱着孩童的老妇人,吞了吞口水,轻声说道。 从小子卢就见过,身旁所有发小都被那老妇人拿扫帚驱赶过,眼下那老妇人已经直言再不走就拿扫帚赶人。 子卢不想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日后他们还要见人。 “走!” 大伯听到子卢的话,心有不甘的看着那老妇人,然而眼下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脸怒意的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仲兄,你看家中已经没粮粟,父母皆饿着肚子,不如再给一点钱财!” 子台想了想,转身对着衍父说道。 从来到院子子台便少有开口,这也是预防着子淮要钱失败后,他还有缓和的余地。 “唉!好!” 衍父听到子台的话,想起年迈的父母饿着肚子,最终即使心中又气,却也忍不住浮现一丝心软。 毕竟是父母,非是什么仇敌,在有能力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终究是过意不去。 “筠寒,拿给叔父!” 孇氏自然看到衍父望过来的眼神,对于衍父的心软,孇氏也没有责怪。 毕竟孇氏也清楚,不和归不和,不喜欢归不喜欢。 但那一家里面,那二老终究是衍儿、水寿的祖父、祖母,不可能看着其挨饿。 更重要的是。 如今孇氏已经无心在顾忌子台,巴不得子台等人早点离开。 眼下孇氏最关心的,还是衍儿。 “子台少点,这三次的钱财,已经足够我们一家一年多的粮粟。” 孇氏看着子台从长儿媳手中接过钱,轻声嘱咐道。 这也是在提醒子台别私拿太多,多少钱买多少粮粟,大家心里都有数。 “唉~好!” 子台拿着钱,看着手中的钱币,一脸开心,点头后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 子卢、莺氏也跟在后面。 院子内。 伴随着大伯几人的离开,很快便再次安静下来。 “娘,你真的知道衍儿在哪里?” 孇氏一脸着急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然而看着娘亲不着急的模样,已经四十左右的孇氏,是急得直跺脚。 “你说呢!” 外祖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没好气的说道。 在一旁舅母的注视下。 就连送客关篱门后回来的孇俣,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娘,你怎么会知道衍儿在哪里?你不是一直都在家中吗?那衍儿此时到底在哪里,这都两年了,都不归家一次。” 孇俣问道。 孇俣看向自己的妻子,发现站在母亲身旁的妻子,也对着自己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见状,孇俣眉头紧锁,看向母亲,十分担忧母亲方才都是说假话。 毕竟水寿大伯那一家人是什么秉性,孇氏十分清楚。 “你也听过的,只是你不记得,别问那么多,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安心等着吧!” 外祖母看着自己的长子,没好气的说道。 若是长子、女儿等人是那种愿意相信衍儿的人,她也不会瞒着。 而眼下对于从小就不相信衍儿的长子、女儿,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谁又会相信这一年多以来,名声在临淄都传开的秦将白衍。 就是从小,在他们眼皮子下长大的衍儿! “乖~!” 看着怀中的孩童,外祖母想起曾经,连高高在上的秦国上卿茅焦,都来见她这个村妇。 回忆那时候上卿茅焦的话。 外祖母心中满思念。 衍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已经成为统领很多兵马的大将军! 她等着,有一日,当初那个在临淄城门,跪在地上给她磕头的少年,回到那个小巷子见她这个老妇人。 院子内。 不管是衍父、还是孇俣、水寿,看着衍儿外祖母那绝不会说的模样,都一脸无奈。 孇氏更是气得懒得再陪娘,而是跟着孇俣妻子一起去做吃的,不顾娘亲大老远的过来,她这个女儿不陪陪娘。 另一边。 伴随着夜幕来临,在水寿祖父的家里,今日来了两个男子。 一胖一瘦,二人都留着少许胡须。 这一夜,没有筹到钱财的大伯,听着两名男子说着楚国如何如何,眼睛逐渐发红,幻想着日后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美梦。 最终,大伯看向儿子子卢一眼后,转头询问那两名男子,能不能把子卢也带去楚国。 这让祖父、祖母,甚至子卢、子台、莺氏等人,全都一脸错愕。 不明白为何大伯会说出如此荒谬的问题。 唯有岑晴感受到那两名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而听到家父的话后,身子十分隐晦的抖了抖。 齐国临淄,田氏府邸。 田非烟披着白狐裘,跪坐在书房内,看着方才吕氏商铺送来的竹简。 火炉旁。 一抹独特的香味飘散开来。 伴随着香味,整个书房内,给人的感觉,如同提升了不少品味,让本就精致的书房,给人感觉更加独特、舒适。 一名男子跪在地上,轻声说着写什么。 许久后。 田非烟看着竹简,轻轻松口气。 “还好!” 田非烟听着面前跪地禀报的男子,庆幸那时候外祖母刚好在水村。 此时田非烟才清楚,自己还是小看了水寿大伯的心黑。 或者说是贪婪。 居然还特地让其子不远路途遥远,偷偷卖田也要去翼城,去打探水衍的消息。 “那一家离开后,可否善罢甘休?” 田非烟想到什么,看向男子,轻声询问道。 而跪在地上禀报的男子,见到田非烟望过来的眼神,连忙低下头,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那女子,倒是活该!” 田非烟听着听着,听到后面那大伯走投无路,一心想去楚国,想红了眼,居然把长儿媳都卖给他人,摇摇头。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就算日后翻身让儿子再次娶妻,也注定会落忍口实,被人抓住把柄。 而对于那女子。 若是平时,田非烟或许听到,免不得心怜,觉得这女子可怜。 然而早在两年前,得知那少年在其祖父家的遭遇,被那些女子,以及其家人轻视后。 两年后的今天,看到其中模样最佳的女子下场。 田非烟心中一丝同情都没有。 活该! 就是活该!即使被卖掉,也是活该! 田非烟可不像那些温婉的士族女子,满嘴忧虑忧虑的说着仁义道德,貌美温柔,贤良淑德。 “对了,那女子是被买到赵国吧!你去办件事情,听说外堂兄吕奇此前趁乱,买下了雁门善无城内最好的酒楼,你想办法安排一番,让那女子被买到雁门善无,托人送去那座酒楼!” 田非烟突然想到什么,俏脸扬起一抹笑意,嘴角上扬。 “倒是便宜她了,善无城虽然不如邯郸,却也是一郡之首,论姿色,那女子还进不得最好的酒楼。” 轻声嘀咕间,田非烟纤手拿着竹简,撑在自己的俏脸上,尽显慵懒。 田非烟心中想着。 雁门那么多士族,也不知道,等日后那人见这女子,会是什么表情。 这女子见到那人,又可否会后悔。 昔日在那小院中见那少年,她与其他女子一同,轻视那少年。 “诺!” 男子听到田非烟的话,连忙接令。 虽然不知道田非烟为何要为这般安排那女子,毕竟若是不喜欢,完全不理会便可,其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而若是送去雁门善无,那相当于救了那女子。 想到这里,男子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令。 起身时,看到田非烟那笑意的模样,男子忍不住有瞬间失神。 好在不是 这世间,当真有那个男子,能配得上面前这女子? 书房内。 田非烟看着扈从离去的身影。 “倒是要写封信给外堂兄吕奇,看看在善无的那家酒楼!多少钱能转卖给我!免得这女子以后见到那人,生不该有的心思!” 大伯这里的已经结束。 田非烟嘴炮强者,心比任何人都善良,也有意让那女子提醒白衍,大伯在楚国。 而且女子是子卢的妻子,对于大伯一家人的事情,知根知底。 春秋战国时代,贩卖妻子的事情很多,连吃人的事情都有,更别说子卢的妻子,不是士族出身。 最后,谢谢大大们的月票,谢谢!! 感谢每一位大大!! 第353章 子霄,你说秦国为何没通缉我? 那日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脑海里回想那日的场景,特别是醒来后,略微感觉有些不对。 但一般昏迷后,也不会发生啥才对。 难道还有昏迷也能行房事的药?回想那日的不对劲,白衍越想越疑惑。 这件事情已经足足困扰他两日。 “不行,有时间还是去找一些老医师问问!虽然吴芸不会害自己,但有些事情还是心里清楚才好!” 白衍心中想到。 这时候刚好看到吴芸,端着碗筷,进入房间。 “徐君子,邯郸城内,尚未传来消息!时候还未到,先喝点汤!” 吴芸来到木桌前,放置饭菜的时候,瞧见少年双眼,带着一丝疑惑的望着自己。 想到什么,吴芸表情有些心虚。 这也让白衍愈发感觉有古怪,然后看了一眼吴芸手中的菜羮。 “多谢!” 白衍对着吴芸轻声说道。 看着吴芸的模样,白衍也不是很确定,吴芸是不是真的在隐瞒自己什么事情。 不过白衍很清楚一点的就是,若吴芸真的隐瞒什么,眼下自己就是开口询问,吴芸也不会说。 还不如等日后吴芸说漏嘴,或者亲口告诉自己。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吴芸也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些。 白衍也懒得再纠结下去,或许哪天真的是太累,加之自己体内,的确存在一些毒。 房间内。 看着面前的汤水,虽然不再纠结,但这次白衍还是本能的留了一点心思,要看着吴芸一起吃方才放心。 吃膳食的时候,与吴芸说话间,也谈及今晚除掉郭开的事情。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无论如何,都要除掉郭开! 因为算算时间,再有几日,嬴政便会抵达中牟城,彼时郭开定会离开邯郸,去中牟城迎接。 木桌上。 白衍正在吃着东西,看着跪坐在木桌另一边的吴芸,还没交谈多久,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后吴高的身影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子霄,不好了,你、我的名字、画像,已经全部都被秦人张贴在邯郸城的城墙上,进行通缉,更是悬赏百金!” 吴高气喘吁吁来到木桌前。 说话间,吴高放下佩剑,从袖中拿出两张通缉的布告,放在木桌上。 “才百金?” 白衍听到吴高的话,脸上扬起笑意。 随后,白衍看向破布,十分好奇秦国会如何描绘自己的画像,当初自己化名徐子霄来到邯郸时,那时候赵国还在,是赵人掌控这片土地。 这次是尸堰、吴高便打理好一切。 所以按道理,秦国应当没有自己的画像才是。 “子霄,这可不是小事,足足百金啊!如今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江湖的人,都四处打听,蠢蠢欲动。” 吴高看着白衍不以为意的模样,有些担心的说道。 想起在街道上,听到周围的人满是兴奋的议论声,嘈杂的闹事不少持剑的江湖人士,都互相谈论着。 吴高清楚,江湖本就鱼龙混杂,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很多江湖之人可不管你是谁,都想着如何能够得到百金。 “那些江湖之士不必担心,这些画像不足以让那些人找到我们!倒是要注意身边之人才是。” 白衍看着画像上,形容自己那般笼统的模样,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安抚吴高之余,后面那句话,是提醒吴芸。 在白衍心里,被通缉之后,最应该提防的,不是外人,而是身边的人。 一但有人被这赏金迷了眼,与外人勾结,这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放心,我们吴氏之人,都是信得过的!” 吴芸说道。 一旁的吴高也点点头,告诉白衍,如今他们姐弟身边的人,都是有过恩惠的,不必担心。 “吴氏哪里?” 白衍想了想,询问道。 伴随着韩国覆灭,韩地已经尽数纳入秦土,荥阳自然也成为秦国城池,眼下吴高被通缉,吴氏会不会受到影响。 “早已经安排好,不会有影响,放心!” 吴芸俏脸浮现笑意。 白衍闻言,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每个士族都有每个士族的方式,从一开始吴高前来邯郸,帮助赵国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反秦,亦能保存家族。 闲聊间。 没过多久一个男子便匆匆带着一封密信进来,交给白衍。 白衍看完密信后,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不早,便起身向吴芸告辞。 “你与吴高兄,先离开邯郸!” 白衍说道。 咳嗽几下后,白衍转头看向吴高,笑了笑。 “吴高兄,借伱的剑一用!” 白衍这次,没有选择让吴高跟自己一起去,吴高的武艺对于一般人,或许还可以。 然而郭开此前是赵国丞相,更是被封为建信君,在赵国大肆敛财,圈养门客、扈从,吴高去对付那些人,就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更重要的是。 白衍不可能放弃眼下秦国左更将军的身份,随吴芸、吴高离开。 外祖母还在齐国等着自己。 “要不还是让吴高随你一同前去,作为接应吧!” 吴芸看着白衍,面露少许担忧。 吴高见到长姐的目光,也转头看向白衍。 “不必,比起接应我,吴高兄更应该先送你回颍川!眼下邯郸城内十分危险,不宜久待。” 白衍微微摇头。 说完,便看向吴高。 吴高想了想,点点头,随后把自己的佩剑交给白衍。 “子霄,此番定要当心!” 吴高轻声嘱咐道。 对于眼前少年的武艺,吴高清楚比起自己,无疑要高出许多许多,自己留下来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眼下邯郸城内到处都是通缉令,万一碰到一些认识他们姐弟的人,难免会徒生麻烦。 还不如护送长姐先离开邯郸,确保长姐没有性命之忧。 “嗯!” 白衍跪坐在木桌旁,两手接过吴高的佩剑后,伸手拉开剑刃,看着稍许剑锋,眼神之中露出丝许赞许。 吴高的武艺不高,但在有钱的情况下,其佩剑却是难得的好剑。 “早些离开邯郸!” 白衍把佩剑收起来后,看向吴芸,随后缓缓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房间内。 吴高与吴芸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之中皆是有些担忧,即使有齐技击的帮助,但想在邯郸杀郭开,依旧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过姐弟二人同样清楚,对于那少年来说,若是郭开不死,昔日徐氏定会有无尽的麻烦。 此行,那少年定是要杀掉郭开,才会善罢甘休。 “长姐,放心吧!此行有田濉在,定会顺顺利利,等刺杀郭开之后,子霄便会随着田濉去燕国寻解药,解其身上之毒,到时候,再见子霄,长姐便不需要担忧。” 吴芸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长姐,轻声安慰道。 原本在得知当初刺杀徐子霄的人,不在邯郸,按照计划,应当是由长姐与子霄去燕国拿解药。 结果碰上中牟城之变。 眼下尸堰担忧被秦国追查,已经提前离开邯郸,返回魏国,在其祖父的帮助下,向秦人证明他从未离开过魏国。 这邯郸城内也到处都有统计他与徐子霄的告示,子霄与他们都决定,不能让长姐陪同去燕国。 “嗯!” 吴芸听到吴高的话,清楚胞弟的话在理。 但是看着方才少年离开的房门,吴芸的眼神中,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 邯郸城内。 白衍帮着长发,身穿布衣,手持一把佩剑,单薄的身板四处张望,如同一个方才走入江湖的少年郎。 “让开让开!!” “让开!!” 热闹无比的街道上,在车水马龙之中,时不时会有一些秦国官吏成群结伍的走过。 白衍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在意,反而来到一处人群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最前面那一张张告示。 “你们看,足足百金!” “嘶~!这些人,但凡有一人被我所擒获,那百金足矣让吾此生勿忧,买几个美人享受下半生。” “别想了,你看看这些人,都敢图谋刺杀秦王,你有钱,也要有命才行!” 街道上的告示前,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无数男子纷纷交头接耳的指着那些告示交谈。 几乎所有人都在幻想着一朝翻身,获得毕生都无法拥有的财富。 白衍看了一会,方才准备转身。 不曾想,身后就走来几名隗壮的男子。 “让一让,让一让!” “让开!” 几名男子十分霸道,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不少人都看不惯这几名男子的霸道,然而当愤愤不平的想要出言指责时,面对其凶煞的眼神,立刻怂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白衍见状,也只是看了这些人一眼,没有多想。 不过正当离开时,却听到身旁有人说。 “别招惹那些人,他们是郭开府邸的门客。” “郭开府邸的门客?那他们不愁吃不愁喝的,来这里干嘛?” “你笨啊!你看不出,那郭开分明是想抓那些叛贼,交给嬴政的。” 白衍听着耳旁传来的细雨,有些诧异。 转过头后,看向那几名男子,倒是有了主意。 一个酒楼内。 田濉站在三楼窗前,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邯郸城,满是疑惑。 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们! “少主,细作传来消息,少主并没有被通缉!” 一名年迈的老奴来到田濉身后,缓缓禀报道。 田濉听到老奴的话,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为何中牟城已经出事,吴高、子霄全都被秦国通缉,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莫非秦国,此时依旧尚未知晓他也参与其中。 奇怪! “少主,老奴斗胆一言,眼下少主应当早些离开邯郸才是,若是家主知晓少主出事后,不立即返回齐国,定会责怪少主!” 老奴轻声说道。 “等帮徐子霄除掉郭开后,吾便回齐国!” 田濉听到老奴的话,眼神望着眼前邯郸的风景。 田濉也清楚老奴的话没错,在中牟城出事后,眼下他越早回到齐国,越安全。 但因为徐子霄,田濉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帮徐子霄除掉郭开。 等回到齐国后告知父亲原委,告知瑾公有闭门弟子在世,相信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都会大吃一惊。 “大人,徐君子到了!” 房门外一名男子进来禀报道。 很快。 田濉转过头后,没等几息,就看到一手持剑的少年,进入房间内。 “吴高兄带着其长姐离开邯郸了?” 田濉轻声问道。 白衍点点头。 “嗯,眼下应当是已经离开邯郸。” 白衍来到田濉身边,与田濉一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田濉留下来一起除掉郭开,故二人的关系,自然不会再见外,说话间,白衍也把方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你是想?” 田濉听完后,转头看向身旁,望着窗外的白衍。 “利用郭开贪功之心,把郭开的门客扈从引开,眼下郭开尚不知晓我们要杀他,必不会有太大的防备,以郭开那贪婪的心性,得知我的消息后,定会满脑子想着把我带到嬴政面前立功,在那些秦国官员面前,以示与秦王亲近之意。” 白衍转头看向田濉,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说此前郭开叛赵降秦,但对于秦国官员来说,依旧对其有轻视之心,郭开也知道这点。 故而郭开一定会把握住机会,抓住叛贼,待嬴政来到邯郸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嬴政。 到时候嬴政大悦的模样,也定然会被他人看到。 这就是郭开眼下最想见到的场景。 “子霄研读过兵书?” 田濉听着白衍的话,眼神之中满是意外。 望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这看似三言两语简单的谋划中,却处处致命,对敌人心里的把控、分析,都让田濉惊讶,感觉在少年身上,恍惚间似乎看到在战场上领兵的影子。 “田濉兄也觉得我适合领兵?” 白衍没有正面回到田濉的话,而是笑着反问道。 “若领兵,必为将领!” 田濉直言道。 在田濉眼里,若是眼前少年真的从军入伍,那凭借方才的话,至少也足以担任军中将领,行领兵之事。 甚至田濉在想,若是日后齐国与秦国,真的爆发战事。 到时候若是将领不足,或许真的可以请面前的少年入伍,担任军中将领。 “当初恩师也是这样说子霄!” 白衍听到田濉的话,笑着说道,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随后笑容缓缓消失。 “若是当初没有齐相后胜,若是诸侯之间待有明君贤王,或许子霄,此刻应该在齐国才是!” 白衍小声的说着,话语间带着丝许惆怅。 田濉听到少年提及瑾公,很快便想到什么,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子霄,待此番风波平静后,便告知我你家住何处,彼时我定会登门拜访。” 田濉没有劝眼前少年立刻随他去齐国入伍,而是决定一步步来,徐徐图之。 日后万一秦国、齐国真的爆发战事,也能知道去哪里找面前的少年。 “好!” 白衍听到田濉的话,转头看着田濉,点点头,眼神十分古怪,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白衍的模样,让田濉满脸不解,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又回忆方才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少年为何眼神如此古怪,还突然笑起来。 想不明白的田濉,看着窗外已经黄昏,时间已经没多少,于是转过身,看向老奴。 “按照徐君子的吩咐去安排!” 田濉下令道。 老奴拱手领命,随后转头离去。 看着老奴离去的背影,田濉转身与白衍一同看向窗外,想起方才的疑惑。 “对了,子霄,你说为何邯郸没有通缉我的告示?” 田濉眉头紧锁,眼神之中浮现一丝忧虑,随后看向少年。 田濉想知道少年是怎么想的。 “应当是出卖之人,并不知晓你在中牟城。” 白衍听到田濉的话,转头看着田濉,摇头说道,随后看向窗外的景色。 日落之后。 在郭开那巨大奢靡的府邸内,正堂之中,郭开舒适的躺在木桌后,靠着两名美妾,看着正堂内,数名跳舞的女子。 与正堂下方,左右两边的木桌一样,此刻郭开的木桌上,满桌吃过的肉羹,以及不少酒壶。 自从赵国灭亡之后,赵王迁与赵太后被囚禁在秦国房陵的深山之中,郭开每日便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需要早朝,除王翦外,也不需要对任何人吹嘘拍马,好不惬意。 对于房陵,郭开虽没有去过,但也有所耳闻,一个在秦国南阳郡与黔中郡交接的地方,十分偏僻。 对于已经被囚禁的赵王迁,郭开到不担心,不说秦国不会再让赵王迁回来,就是回来,赵人也不会再拥戴赵迁与倡后。 李牧之死。 赵人皆怨赵迁、倡后二人。 失去人心的赵迁,他郭开有何惧怕。 “大人!” 这时候,一名男子突然神色着急的来到正堂,随后来到郭开身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不过几息,原本一脸惬意悠哉的郭开,突然等着双眼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奴仆。 “此事当真?” 郭开神情严肃的问道。 男子看着郭开,抬手辑礼。 “大人,确认无误,皆是属下亲眼所见,不过其身旁有不少人,属下是否要去官府叫上一些官吏.” 男子说话间,话还没说完,便被郭开打了一下脑袋。 顿时,男子连忙低下头,一脸恐惧。 “蠢货,谁说要去告知官府?” 由于喝酒,郭开脸色通红,然而此刻郭开的双眼之中,全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徐子霄啊徐子霄!当初你宁愿降价给赵嘉,也不愿卖粮给郭开,眼下就别怪郭开,擒汝去见秦王!” 郭开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阴狠的双眼中,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怀好意。 看着正堂内的那些宾客与秦国官吏,一脸醉醺醺的抱着女子模样,郭开转过头,让仆人伸耳朵过来。 很快。 在郭开的嘱咐下。 男子起身后匆匆离去,而郭开看着男子的背影,眼神之中满是兴奋。 后面的剧情都不会啰嗦的,进展很快。 大大们放心,不会拖沓。 对于谋略部分,类似围魏救赵的谋略,在大大们眼里平平无奇,在那时候很厉害的,所以希望有些剧情,大大们别介意里面人物的大惊小怪! 第354章 杀郭开 夜幕。 府邸内,酒宴已经结束,郭开站在书房之中,搂着两名美妾等待这消息。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深夜,郭开都没有见到仆人回来。 渐渐的,郭开有些不安起来,莫非是有变故? 然而在邯郸城之中,是他郭开的地盘,这里怎会有变故,就算有变故,也应该会收到消息才是。 “不对!” 郭开眉头紧锁。 “大人?怎么了?” “大人!” 两名姿色冒昧的女子,看到郭开起身,慵懒的身姿差点摔倒,有些不解。 然而此刻的郭开早已经无心理会。 踱步在房间内,郭开酒意已经缓缓清醒,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的他,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来人!” 郭开朝着门外大喊。 很快一名持剑奴仆便走入房间之中。 “大人!” 奴仆来到郭开面前,拱手辑礼。 “去把城内所有门客全部召集过来!” 郭开呼吸急促,神色有些不安的嘱咐道。 在邯郸城内混迹那么多年,平生得罪那么多人,郭开能活到现在,除了圈养无数门客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对危机的感知。 眼下。 郭开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诺!” 持剑奴仆听到郭开的话,辑礼后转身离去。 片刻后。 五六名持剑奴仆离开府邸,按照郭开的吩咐,分头去寻找邯郸城内,郭开圈养的所有门客。 然而漆黑寂静的夜色下,在邯郸城的街道中,其中两名奴仆还未走多远,漆黑的夜色中,两根细长的竹子,便从拐角处伸出来,对准不远处的两名奴仆。 顷刻间。 两个奴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脖子有些疼痛,摸了摸脖子,随后一股剧痛顷刻间袭上脑海。 倒在地上后,奋力抽搐。 其他四名还未来得及走多远的持剑奴仆听到动静,方才转过身,见到夜色下,不远处的两名奴仆倒在地上,一时间大惊失色,纷纷拔剑对着四周。 “敌袭,快回去禀报大人!” 一名奴仆开口说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漆黑的夜色中,不远处两名持剑男子,便缓缓出现。 “杀!” 三名持剑奴仆见状,知道今日有人埋伏,恐怕凶多吉少,于是纷纷拔剑,朝着那两名男子杀去。 士为知己者死,而这些奴仆连士都不算,但却是吃着喝着郭开的赏赐。 眼下即使这三人知道不回府邸会有危险,却依旧愿意用命掩护一人回去报信。 街道上。 白衍看着那三名持剑的男子,一只手悄然放在腰间的佩剑上,随后缓缓拔出吴高的佩剑。 月色下,白衍手中的利剑,剑刃微微闪动着寒光。 看着那三名男子,历经沙场,出生入死的白衍,心中并没有多少紧张。 “咳咳~!” 咳嗽间,白衍缓缓用利剑的寒芒,把月色反射在最近那男子的眼睛上。 下一刻。 白衍便手持利刃,三两步上前,双手持剑,趁着最前面的男子慌神,用最快的速度划过一剑。 殷碑曾经教过白衍的剑术,快准狠方面,白衍学得最快,也是最先上手。 看着 白衍没有理会,看着 黑夜下。 两把利剑巨大的力道,在剑刃触碰之间,冒出一闪即逝的小小火光。 当那名持剑奴仆正准备收力,准备 转身间,利刃在手中划出一道剑,正手变反手。 伴随反身一刺,身后传来一声嗯哼。 白衍靠着男子,感觉到手中利刃已经进不可进,便用力旋转着,当一滴滴鲜血掉落在脖子上,感觉到背后的男子逐渐瘫软。 白衍这才拔出利剑。 伴随着剑刃拔出,白衍看着背后的男子一头倒在地上。 这时候。 一旁的田濉,方才杀死另一名持剑奴仆。 田濉看着自己面前倒地的尸体,随后看向一旁白衍,看着白衍身旁的两具尸体,一脸错愕。 从小苦练武艺,后投身军伍的他,即使听说过徐子霄剑术不俗,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不如,更没想到,剑术居然落后那么多。 “子霄师从何人?” 田濉好奇的问道。 “无名之人!” 白衍没有回到田濉这个问题,一句话带过。 看着不远处那名通风报信的男子,也已经被暗杀倒地,白衍忍不住羡慕。 在暗杀方面,齐技击是真的为天下之最。 若是用对地方,齐技击能发挥的作用,绝对十分恐怖,可惜这是田濉麾下的精锐,以齐国的国力圈养之士,自己还培养不起那么大规模的技击。 “这也要隐瞒?莫非也是像瑾公那般?怎么可能!” 田濉看着白衍,俊俏的脸颊上,满是无奈。 在田濉眼里,瑾公那是在齐国朝堂,不小心中了小人的道,被众多小人陷害,而一个剑客,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如瑾公那般。 这天下,剑客之中剑术厉害又得罪诸多权贵的,除非是殷碑! 想到殷碑。 田濉手持带血秦剑,站在原地,顿时抬头看向前方少年的背影。 方才那少年的剑术,以及嘴中的无名之人。 田濉越想越不对劲! 的确,若是殷碑的话,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 但. “不可能才是!” 田濉看着月色下,那少年的背影,摇摇头。 对于殷碑,田濉自然是有过一些了解,论天下剑术,殷碑自当一脉, 而由于当初殷碑那直爽的为人,得罪天下诸多权贵,最终在齐国临淄,被亲信之人下毒,联合外人谋害。 在世人嘴中,殷碑知晓自己得罪太多人,难有善终,故而一生从未收过门客。 “应该是我多虑!” 田濉轻声说道,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随后回过神,跟着少年朝着郭开的府邸走去。 在田濉眼里,这个叫做徐子霄的少年,身上有太多秘密,十分神秘,眼下还不是询问的时机,等日后去齐国,再慢慢查出来。 郭开府邸大门前。 白衍停下脚步,看着方才想要回去禀报的男子,倒在门前,跨过其尸体,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转头看着田濉,此刻街道上,二十来个手持利刃的黑衣男子,已经站在门后。 “听说郭开生平敛财万金,等会要不要带一点离开?” 白衍轻声问道。 当初吕不韦在邯郸,倾尽家财,也才不过千多金,而在传言中,郭开却足足有万金之数。 “这倒是可以!” 田濉听到白衍的话,看了一眼四周后,轻声点点头。 虽说出身田氏,齐国宗亲,然而田濉自己的私人家财,却也没多少,虽说无数人都想要巴结田濉,但田濉也要送礼,特别是稷下学宫那些老者。 对于那些学者,齐王宗亲的身份,让田濉不得不送。 这也是宗亲制衡朝中大臣的手段之一,也是齐王为何如此倚仗宗亲,甚至宗亲的重要性不在朝堂之下。 “谁啊!” 正当白衍与田濉说话间,府邸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不少火气。 见状。 白衍、田濉转头看过去。 而打开大门的中年男子,原本一脸皱眉,但当看到白衍、田濉,看着二人手中拿着的佩剑还在滴着血,看着二人身后站着二十多名黑衣持剑男子。 中年男子神情陷入呆滞,眼神满是惊恐。 片刻后。 郭开的府邸之中,四处传来尖叫声,原本在府邸内看守的仆人,纷纷拿着木棍或者利剑,在府邸之中抵挡杀入府邸的黑衣人。 不过由于实力差距太大,没多久府邸内的仆人便越死越多。 白衍跟在田濉身后,二人带着五六个黑衣男子,顺着走廊,在两名侍女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一个房门前。 打开房门后。 白衍与田濉便看到房间内,听着下人汇报的郭开。 熟人相见,白衍露出丝许笑意。 而郭开却是一脸惨白,在郭开身后,两名女子也一脸惊恐的不断后退。 郭开回过神后,突然一脸热情的上前。 “徐君子,许久不见!今日这是?” 郭开一脸笑意,然而颤抖的手却出卖其内心。 白衍没有理会郭开,与田濉一同进入房间。 “这位是?” 郭开看着白衍,随后转头看着眼前这个格外俊美的男子。 而就在房间内那两名女子惊恐的眼神下,就在郭开看向田濉的瞬间,白衍已经瞬间提剑,从身后架在郭开的脖子上。 郭开感觉到什么,瞪大眼睛,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感觉脖子传来瞬间剧痛,随后便是一抹冰冷,逐渐蔓延整个身体。 房间内。 田濉看着郭开一脸惊恐的捂着脖子,手中满是流出的鲜血,转头一脸吃惊的看向少年。 说实话,在田濉眼里,徐子霄与郭开见面,应当是互相说话,徐子霄也借机嘲讽郭开一番,毕竟抛开郭开当初与徐子霄有怨之外,郭开还降秦,出卖徐氏,眼下更是想要捉拿徐子霄,去讨好秦王嬴政。 按道理,徐子霄怎么都要趁机奚落郭开一番,痛快之后,再杀掉郭开才是。 没想到这一转眼,郭开便被少年抹掉脖子,夺去性命。 这番狠辣果决,别说尸堰、吴高,即使是田濉自己,都忍不住感到心惊。 “夜长梦多,早些拿钱财离开!郭开一死,明日定会被搜查全城。” 白衍感觉到田濉的眼神,解释道。 反派死于话多,对于郭开,白衍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毕竟他与郭开只见过一面而已。 这时候。 看着郭开倒在地上,睁着眼睛,身体微微抖动。 “当初赵王若是不用你,赵国有廉颇、李牧在,赵国何至于此!” 白衍站在郭开旁边,看着郭开的尸体,满是感慨的轻声叹息一句。 田濉站在一旁,听到白衍的话,满是赞同的点点头。 一个国家、一个君王,若身边有郭开这等小人,何其悲哀,国人何其不幸。 “咳咳咳~!” 白衍突然咳嗽几声,一手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子霄!” 田濉见状,连忙放下佩剑,搀扶上前白衍。 “赶紧拿钱财离开!未免生变。” 白衍摇摇头,转头看向田濉,眉头紧皱的神情,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好!子霄且在这里等候,田濉带人去即可!” 田濉点点头,让白衍留在这里。 田濉也清楚白衍体内有毒未清,方才杀人很可能血气翻滚,让毒气复发稍许,故而才会这般疼痛。 “嗯!田兄记得分我一些!” 白衍点点头,没有再坚持,不过笑着调侃道。 “放心!” 田濉没好气的看着白衍,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招呼身旁的扈从,带着方才那两名侍女,离开去拿府邸之中的财物。 房间内。 很快便只剩下白衍,以及郭开的尸体,还有两名身体不断颤抖的女子。 那两名姿色妖艳的女子,望着白衍站在郭开的尸体旁边,眼神满是恐惧,特别是地上郭开那死不瞑目的模样,二女更是被吓得不敢出声。 然而很快,还没过多久。 府邸外便传来喊杀声,其数量十分庞大,这让二女满是不解,按道理,府邸内的扈从、门客,大部分都被郭开派出去,如今这些黑衣人杀死剩余的仆从,应当不会有人知道府邸这里的情况。 外面那些喊杀声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一名神色惊慌的黑衣男子跑来房间内,来到那少年身前。 “不好了,徐君子,外面有秦国官吏杀来,大人命吾告知大人,立刻逃离府邸!” 男子禀报道。 “秦吏?你即刻去告诉你家大人,不用管我,分头离开!” “诺!” 二女看着黑衣男子离开,听到秦吏已经到来,眼神之中浮现一抹希望。 秦吏到来,这也意味着,眼下那少年已经无暇顾及她们二人,若不尽早离开,待秦吏过来,到时候那少年在想走,就来不及了!被秦吏抓住的下场,想想便知晓。 思索间。 二女都已经看到活下去的希望,都在期盼着少年离去。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二女却发现,那少年依旧没有着急离开。 这让二女心中十分疑惑。 这少年莫非是不要命了?若是等秦吏过来,到时候杀死郭开的罪名,足够让这少年被斩首处死。 很快。 当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女感觉心都要跳出来,满是紧张的看向门外,又看向少年。 终于,当看到一名名秦国秦国官吏,二女满脸欣喜,连忙起身,正准备逃向那些官吏,认为安全的时候。 在二女的目光中。 为首的官吏,以及身后一名名持剑的秦吏来到房间内,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地上那郭开的尸体,而是走到那少年面前。 “将军!” “将军!!” 一名名秦吏对着少年拱手辑礼道。 顷刻间,房间内,那活着的两女女子,眼神无比惊恐的看着那名少年。 “带她们二人离开!” 白衍看着业,转头看向身后那两个一脸恐惧的女子,轻声嘱咐道。 看着地上死去的郭开,这把剑是吴高的佩剑,不是白衍自己的佩剑,外面郭开的仆人失去,也皆是中毒而死。 所以即便是有人调查郭开的死,最终得出的结论,也都是那些叛贼所杀。 从离开中牟城之前。 白衍命人通知业,让业带人在邯郸,方才疼痛也是故意装的,为的便是与田濉分头行动。 田濉是正人君子,见他不适,定会让他在房间休息。 即使有意外,他也有很多办法分头行动。 至于如何解释后面的事情,白衍也早就想好,在中牟城田濉说能拿解药的时候,便已经想好。 不过这些都要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之时,才需要做的事情。 片刻后。 在漆黑的夜色下,郭开的府邸外。 等真正的秦国官吏被通知到来之前,白衍已经身着秦国官服,带着爵弁,在府邸外乘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邯郸城内,郭开被杀的消息传遍邯郸城的大街小巷,无数人震惊至于,纷纷拍桌叫好。 “伱听说了吗?郭开死了!” “听说了,我听说是昨晚被杀的,可惨了!” “死得好,那郭开小人,早就当死!” “可不是!”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人都在交谈这件事情。 一些士人走在街道上,听到他人谈论,得知郭开居然被杀,一时间纷纷震动,随后也跟着议论起来。 另一边,由于郭开之死,邯郸城内的士族权贵,也纷纷收起心思,更是纷纷召回府邸门客,避免如同郭开那般下场。 而邯郸城内的秦吏,也应为一个秦国上卿被杀的事情,而开始忙碌起来,不管是在城门,还是在街道上,都能看见一些秦吏拿着通缉画像,挨家挨户、挨个盘查。 而在邯郸城头,白衍站在城道之中,看着城外远处,那逐渐离去的马车。 “将军,那些人,已经全部都杀光,没有遗漏!” 业来到白衍身后,拱手禀报道。 “嗯!” 白衍闻言点点头。 当初没有把田濉的名字,写在竹简中交给嬴政,甚至为了隐瞒田濉的信息,对于中牟城的主府,白衍下令不留活口。 这一切,都是因为田非烟。 但对于田濉麾下的齐技击,白衍却不打算任其离开。 此行只有齐技击损伤殆尽,让田濉都难以短时间弥补,方才会在秦国有所顾忌,不会再贸然参与刺杀嬴政这类事情。 这也是为田濉与田非烟好。 秦国注定一统,这是天下大势所趋,个人根本抵挡不住,白衍清楚,田氏不该在这时候参与反抗秦国。 “将军,消息也已经放出去。” 业说道,看向白衍。 虽然不理解将军为何要故意透露被抓到的消息,却又不告知他人,被抓到之人的名字,但业也没有多问。 “好!我们即刻动身,回中牟城!” 白衍望着田濉的马车渐行渐远后,听到业的话,转身离去。 田濉安然无恙的离去,这也算是他为田非烟做的事情,日后田非烟也会从吕奇哪里得知经过。 眼下再过几日,嬴政也快到中牟城。 此番奉命护送,伴随着田濉的离开,那些图谋刺杀嬴政的士族,死的死,抓的抓、散的散。 不管赢侃哪里如何,就白衍自己而言,也算是此行交给嬴政一番答卷。 第355章 再见故人 中牟城。 白衍率领铁骑赶回中牟之时,嬴政尚未抵达。 中牟城之内,昔日杀戮一事尚未平息,整个中牟城依旧能看出人心惶惶。 这倒也不能怪中牟城的百姓害怕,毕竟一晚,仅仅只是一晚,整个中牟城之中,往日高不可攀的赵地士大家族,被屠者不下十余,被杀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似乎就在一夜间,中牟城的所有大势力被清空,不仅中牟城,就连从其他地方来中牟城的士族,都没有幸免于难。 这对于一直生活在中牟城的百姓而言,如今看到这些事情,如同做梦一般,从未敢想过。 “将军!” 白衍带着业等人来到中牟城内的城尉府,宴茂正在其中处理事务,见到白衍,宴茂起身辑礼。 “不必客套!” 白衍看向宴茂,随后来到木桌前,看着上面刻有一个个名字木牌,随手拿起几块。 “都处理好了吗?” 白衍询问道。 此前白衍有预感,即使调走田濉,但齐技击很可能会插手,一但齐技击插手,到时候铁骑将士必有死伤。 然而眼下看着如此多的木牌,看着上面木牌上一个个字,白衍还是忽略齐技击在城战之中的实力。 天下技士,皆在于齐。 那些被齐国重金圈养的技士,改变不了整个战事,但却能让所有对手胆寒。 “将军,都处理好了,已经命人把书信送去雁门。” 宴茂看向白衍,拱手禀报道。 看着白衍,宴茂与业对视一眼,二人都清楚,眼前将军入伍至今,为秦国兢兢业业,然而自从上郡高奴一战之后,将军却为了将士,私下有敛财之举。 身为秦军将领,宴茂与业心里都清楚,将军这样做,容易落人口实,一但被查实,便会被小人利用。 但知晓将军为何敛财的二人,却无法开口劝将军。 别人敛财,为了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将军敛财,却举家散财,送去给阵亡将士的孤寡。 若是传出去,怕是天底下无人会相信。 就是他们自己,也很难相信自己跟着的,是这样一个将军。 不过眼下业与宴茂都明白,将军这般举动,却也让将军在大军内的威望独一无二,别说铁骑大军中的其他将领,即便是他们二人,若有异心,毫不夸张的说,立刻都会被亲信将士给杀死。 这形容并不夸张。 如今将军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即使是当初白裕将军,都从未达到过。 一方面是将军率领众将士,逢战必胜,从无败绩,一方面将军对部下,放眼天下无一人可及。 至于流传的吴起之流,从不是对将士,在全军将士眼中,吴起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将军待他们好,他们也只认一个将军,那就是白衍! 书房内。 白衍听到宴茂的话,点点头。 看着面前这些刻有名字的木牌,白衍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战亡之后,不必再担忧家中孤寡。 “业,安排人把这些全送去雁门!” 白衍吩咐道,随后转身离开。 “诺!” 业拱手接令。 宴茂站在书房内,对着白衍抬手辑礼。 中牟城内,白衍离开城尉府邸后,便乘坐马车,来到城守府邸。 之前与田濉、吴高在邯郸城外的时候,看到数千秦卒离开邯郸,当时白衍乘坐在马车之中,透过马车小窗的缝隙,看到领兵乘坐战车的秦军将领,是蒙叔。 那时候蒙叔没有想到,他当时就乘坐在马车之中,而且身旁的人都是反秦的士族。 眼下方才回到中牟城,白衍自然是要来拜访一下蒙叔,毕竟他与蒙叔都是同僚,身为秦国领兵将领,日后少不了会有交集。 然而来到城守府邸。 白衍站在大门处,在告知下人来意后,让白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下人从府邸内返回到大门时,告诉他蒙叔将军身体欠佳,不便相见。 “什么?这!” 白衍身旁两名陪同的亲信听到那下人的话,一脸愤慨,忍不住上前理论。 因为在来之前将军就已经问过宴茂将军,今日蒙叔还去城头巡视,并且勒令全城继续戒严,而且听说还在府邸内设酒宴。 眼下这才多久,就称病。 这显然是得知将军过来,故意不见,连一点颜面都不给! 不过还没等这两名将士说话。 在前面的白衍便举起手,示意不要闹事。 “有劳!” 白衍安抚亲信后,对着府邸下人,拱手辑礼道。 说完,白衍看了一眼面前的府邸,缓缓转身,带着亲信离去。 两日后。 中牟城内,所有中牟城的百姓正在街道上往返,商贾正在搂着妻妾,突然间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秦吏与铁骑将士,开始清空主要街道。 “怎么回事?不会又要杀人吧!” “不太像!” “莫非嬴政来了?” “算算时日,应该是!” 街道上所有百姓纷纷让开道路,看着街道上那些手持长戈、秦剑的秦骑士卒,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从那日变故之后,中牟城便一直在戒严,秦吏不分昼夜的在城内巡视。 眼下这秦骑突然清空道路,这不得不让人紧张。 很快。 中牟城内的主干道上,不管行人还是马车,全都退到一旁。 此时几辆由秦吏护送的马车,缓缓从街道上行驶而过,很快便顺着街道直接来到城门外。 城门外。 铁骑将士守护在道路两旁,城门上也全部都有铁骑将士看守。 马车上,身穿秦国官服,带着爵弁的蒙叔,与几名身穿儒士服装的老者,缓缓走下马车。 蒙叔看了四周一眼,看着铁骑将士的防护后,随后便在马车旁等候。 而蒙叔身后几辆马车中,也纷纷都是一些身穿儒士服装之人,年纪不一,数量足足有二十多人,最小的应该也都有四十多岁。 这些人里面,皆是一些有名望的儒士,百家之师,以及赵地之中的名门望族。 这些人之所以来到这里。 大多数都是蒙叔请过来的,也有不少人是见天下局势后,决心顺势而为,向秦国靠拢。 “哼!” 当蒙叔余光看到不远处,骑着战马,身穿秦甲的白衍缓缓过来,不由得轻声冷哼一下。 声音很轻很轻。 但身旁的几名老者,也有感觉得到,特别是,蒙叔脸上那不喜的表情,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 于是几名老者纷纷不远处,下马后,把战马交给亲信后,便走过来的少年。 老者们都清楚,若是没有猜错,那人,应当正是白衍。 昔日在雁门,那白衍丝毫不留情面,下令斩杀苏翰的事情,早已经人竟皆知。 那苏翰,可是蒙氏的人。 “白衍将军!” 几名老者中,倒是有一名老者缓缓上前,率先对着少年辑礼。 不仅是这名老者,就在几步外,在诸多士人之中,一名中年男子也笑着上前,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将军!” 中年男子与老者,分别都是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的虞氏虞祁、申氏申伊。 “白衍见过申老,见过虞家主!” 白衍对着申老、虞祁回礼道。 白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二人,毕竟当初还是这二人,帮助赵秋假扮申姬,送去雁门他府上。 没想到这二人眼下居然都来这里。 不过眼下,白衍没有着急与这二人叙旧,而是看向二人身后的蒙叔。 “白衍,见过蒙将军!前两日,白衍不知蒙将军体有不适,冒昧登门拜访,惊扰蒙将军休息,还请蒙将军见谅!” 白衍来到蒙叔面前,拱手辑礼,似乎并没有看到蒙叔脸上的不喜。 “白将军前几日可是威风!倒是蒙叔该可惜才是!” 蒙叔看着白衍,眉头微皱,随意辑礼道,话里有话,说完后便放下手,表情有些不耐。 一旁的几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前两日白衍去城守府登门拜访? 想到这里,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眼下心里哪里还猜不出大概,看着方才又过来主动辑礼的少年,纷纷忍不住心中摇摇头,论胸襟,单是在这一个简单的事情上,蒙叔就比不上年纪轻轻的白衍。 就连一旁的申伊,以及与蒙氏关系匪浅的虞祁,此刻都微微皱眉,十分意外的看向蒙叔。 两日前。 城守府内,蒙氏可是在设酒宴,他们也都在其中。 第356章 气急败坏的赢侃 白衍看着蒙叔一脸不耐的模样,表情唯唯诺诺,心中却是在吐槽。 若非苏翰之事发生后,眼下必须要在表面上向蒙氏稍微低头,否则白衍还真不愿理会蒙叔。 论能力,蒙叔虽是将军,但实际上连一般将领都有所不及,而论为人,更是连后辈蒙恬都比不上,论心机的话,更是不用说。 眼下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 白衍满是无奈。 不过无奈之余,白衍也在心中松口气。 此前是他下令杀苏翰,眼下若是不低一些头,在世人眼中,便是认为他不把蒙氏放在眼里。 这个帽子,可不能戴。 而眼下他已经向向蒙叔示好,是蒙叔对他不喜,甚至连面都不见,这在世人眼中,又是不同。 一个是不把蒙氏放在眼里,一个是秉公执法,心有愧疚。 这两者之间给人的感官就不一样,别说天下世人如何如何,就是蒙氏在秦国朝堂的根基、人脉、以及蒙骜在世,在军中留下来的关系,这些官员、将领都不能再说他如何。 毕竟他都已经低头。 不说此前去登门拜访,蒙叔与众人饮酒也不见他。 就在方才,自己当着一众有头有脸的士族长者面前,即使知晓蒙叔以及对他不喜,却依旧过来辑礼,这可是有目共睹。 若是还在说他不给蒙氏颜面,那可就说不过去,给人感觉蒙氏也太霸道一些,就因为秦律而没有放过重罪之人,事后都已经向蒙氏低头,却还是被蒙氏以及蒙氏的人脉针对。 若真如此,那被逼无奈的可就不是他白衍,而是嬴政。 否则日后秦国何人还敢动蒙氏的人,即便是那人触犯十分严重的秦律,这别说对嬴政而言,就是对于他国国君,也是十分忌讳的事情。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一脸冷漠,不拿正眼瞧自己的蒙叔,厚着脸皮,不以为意。 出身困苦之家的白衍,很早很早的时候,看到父亲在烈日下,在田野间用双手持劳具耕地,看到娘亲在酷暑中,跟在父亲身后播撒粟谷。 那时候的白衍就十分清楚,若是能用颜面换得利益,获得实惠,那么便不要太过在意颜面。 城门外。 白衍与申伊交谈着,没过多久,就看到远处天际,出现浩浩荡荡的大军身影。 见状。 白衍与申伊停下交谈。 没多久,伴随着秦国大军的到来,看着一辆辆六驹马车,白衍与蒙叔纷纷后退让路。 而其他人,像申伊、虞祁等一众人员,则全都匍匐跪地,对着一辆辆路过的马车辑礼,不敢抬头直视。 毕竟他们与白衍、蒙叔不同,白衍与蒙叔都有爵位在身,而且都是秦国将军。 很快。 当一辆六驹马车行驶到城门缓缓停下,嬴政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衍见到嬴政从马车上下来,有些意外,此前白衍还以为嬴政不会走下马车,要等去城内的府邸,方才见他与蒙叔。 “微臣蒙叔,拜见王上!”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在虞祁、申伊等一众跪地之人前面,白衍与蒙叔纷纷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免礼!” 嬴政的声音响起。 白衍这时候方才与蒙叔一同抬起头。 看向嬴政,白衍就看到嬴政站在马车上,居高俯视着周围,眼神锐利的看向城内。 “白衍!” 嬴政看着白衍。 白衍又一次,没有让他失望。 回想竹简之中的名册之人,看着眼前的城池,嬴政实在难以掩饰心中怒火。 没想到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想要在这座城内,刺杀他嬴政。 此前是他嬴政小看这些人。 那日若非白衍进谏,并且不惜亲自请求以身涉险,还真难以查出如此多的势力,在暗地中谋图反秦,谋划刺杀他嬴政。 “微臣在!” 白衍听到嬴政喊自己,连忙抬手辑礼。 “这城内,可还有妄图刺杀寡人之叛贼?” 嬴政轻声问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嬴政并没有表现得多愤怒,但嬴政的眼神,却透露出心中的戾气。 “回王上,昔日城内叛贼,非死皆被擒,已无叛贼,就是有疏漏之虫,也不敢在有其半分念头。” 白衍拱手说道。 眼下,看着嬴政那满是怒意的眼神。 白衍清楚若是让嬴政知道田濉也参与其中,别说有田非烟的父亲护着,就是有齐国齐王护着,日后嬴政也绝不会放过田濉,甚至很可能一统后,下令除掉田鼎一家。 所以别说田濉,就是当初在雁门见过一面的田琮,以及当初让人赶自己离开的齐国的田鼎,换个角度来说,都要欠自己一命。 想起当初那个田氏奴仆来到自己面前,拦住自己的去路,威胁自己要离开齐国的场景。 白衍就忍不住在心中呢喃。 若不是田非烟帮自己在齐国,照顾外祖母、照顾他的家人。 此前绝不会冒险救田濉,变相的帮田鼎! “白衍,命人带那些贼人来见寡人,另外,彻查之事,寡人交予汝去调查,务必查出所有涉及之人。” 嬴政的话,让白衍回过神。 看着嬴政把彻查一事交给自己,白衍连忙抬手辑礼。 “诺!” 白衍接令后,看着嬴政没什么吩咐后,便转身离开。 历史上白衍也不清楚,在灭掉赵国后,嬴政在行进邯郸的路途上,有没有被遇上刺杀。 但此前在这座中牟城内,的确有诸多势力在图谋刺杀嬴政。 嬴政让自己去把所有人调查出来,白衍自然不会有意见。 “去把人从牢房内,带到府邸,给王上过目!” 白衍吩咐亲信。 看着亲信接令后,带人转身离去,白衍方才转头,就看到赢侃带着几名侍郎过来。 “恭喜白将军!此番立功,首功的褚仞将军已经升爵,想必王上也定会赏赐白将军!” 赢侃对着白衍拱手辑礼,虽是恭喜,但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隐约让人感觉,有丝许阴阳怪气。 白衍见状,倒是没有对赢侃抱有什么期望。 这种一出生就在赢氏的宗族子弟,本事没多大,但心性却格外高,之前对自己就有意见,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会改变。 不过赢侃说,褚仞升爵了? 这是白衍没想到的。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告知嬴政,褚仞叛秦。 很快,白衍便反应过来,联想此前他上书嬴政,提议留下郑洮之妻褚氏,以此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如今嬴政给褚仞封赏,白衍清楚自己若是猜得没错,这很可这是嬴政想利用天下反秦势力,全都会憎恨褚仞,并且替秦国除掉褚氏,让褚氏彻底绝户。 因为白衍也清楚,褚仞叛秦,恐怕此前已经有所准备,褚仞的后人估计已经藏匿起来,甚至离开秦国,秦国就是去抓捕,估计也已经来不及。 但若是其他诸国的势力,都要除褚仞一族,那可要比秦国方便得多,也更容易让褚氏彻底绝后灭族。 除非褚仞让族人偷偷跑回秦国! 想清楚这点后。 白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赢侃。 “见过赢侃大人,此番白衍不过一时好运!” 白衍对着赢侃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白衍就看到赢侃突然笑起来。 “的确有些好运,说起来你我二人,都应当感激那褚仞将军,若非那褚仞将军,恐怕此行你我必要承担失察之罪。” 赢侃说道,说完之后,话锋一转。 “不过赢侃十分好奇,为何褚仞将军呈送消息,白将军不给赢侃一份,莫非是信不过赢侃,还是.” 赢侃收起笑容,眼神有些怨意的看向白衍:“担心赢侃会抢夺白将军的功劳?” 一开始在野王城。 赢侃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旁的侍郎说之后,赢侃才突然想起,为何白衍收到消息后,不把一份交给自己。 回想时候身为护卫之职,却什么都毫不知情的他,在他人眼中就像个笑话。 赢侃心中浮现怒火,若当初白衍给一份名单给他,他何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落人笑柄。 赢侃是越想越愤怒,然而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却也无可奈何。 有嬴政的宠信,以及白氏的人脉,还有其将爵的爵位,即使身为赢氏宗亲,赢侃也不敢拿白衍怎么样。 “赢侃大人误会,此前白衍尚未做实消息,不敢有风吹草动,便捕风捉影的去惊扰大人。” 白衍拱手解释道,对着赢侃辑礼。 一段话,顷刻间便把赢侃一路上准备好的指责,全憋在咽喉之中。 看着白衍,赢侃一脸铁青,呼吸急促不稳,心中又急又气,然而嘴上却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而在白衍身旁。 宴茂,以及珪,全都冷笑连连的看向赢侃,想起当初在洛阳城之时,赢侃那般嘲讽。 此刻宴茂与珪心里别提多痛快。 “哼,好!白将军,赢侃便先告辞!” 赢侃看向白衍,随后看向白衍身后那些铁骑将领,气急败坏之下,赢侃不想再逞口舌之利,直接带人离开。 在赢侃心中,白衍不过是一时好运而已,若不是褚仞送信,白衍也不会立下功劳。 他已经打听派人清楚,白衍并未去过邯郸,故而此前他已经派人去邯郸城朱家巷,去擒拿曾经欺辱王上之人,到时候看看白衍如何跟他争。 没有代写,也不会代写! 没有代写,也不会代写! 和大大们介绍一下,这本书不会代写的,如果代写每天就更个一两万字了,更新就不会那么拉跨,真的没有代写,也不会代写。 带刀长篇的经验不是很足,可能很菜,希望大大们见谅。 另外带刀借这一章,解释一下前文。 白衍从齐国离开,一路走到秦国,这一路数千里,独自一人,其中经历很多事情,就像我们现在徒步几千里,以穷困潦倒的身份,亲眼见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的人与物,也会不一样,会有属于自己的感触。 最开始没写在前文,是因为最好的表达是在后面,带刀会以封年那种类似的风格写出来。 另外白衍与其他人不同,白衍从小就吃过常人没有吃过的苦,没成年的时候就搬运尸体,受村里人的白眼,歧视。 所以在感情方面,在白衍心中更接近我们,亲情大于恩情,恩情大于情义。 父母外与祖母的养育之恩,田非烟的照顾之恩,加之独特的感情,之后才是嬴政的提拔之恩。 白衍不是吴起那种为了功名而杀妻的性格,秦功二字的意义也是想表达,拿得起不世之功的人很多,但能放得下才是人杰,历史上的李斯张良的例子就不说了。 至于白裕,白岩,以及整个白氏,胡氏,司马氏,这些人都对白衍很好,都有提拔的恩情, 然而白衍心中也清楚,这一切的前提,是邹兴的身份。 所以白衍一直都清楚。 大大们,带刀会保证后面的故事一定会写好! 请大大们相信带刀! 第357章 突发事件,嬴政的紧急命令 阴雨散去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 在中牟城的夜色下,白衍跪坐在府邸内,看着竹简。 一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白衍房间后,与白衍说着什么,随后白衍方才放下竹简,随宦官离去。 中牟城内,由于嬴政的到来,整个城邑都进入前所未有的戒严,空荡荡的街道上不仅没有行人,时不时还能看到秦吏巡视而过。 白衍带着两名亲信,跟着宦官走在街道上,最后来到一栋戒备森严的府邸。 单是府邸大门,便有不下二十多名手持长戈的秦吏看守,其他地方巡逻的秦卒更是数不胜数。 白衍让亲信等候在府邸大门外,随后跟在宦官身后,进入府邸之中。 明亮的夜色下。 在几名侍女手持烛灯的照亮下,白衍来到一个房间。 房内的墙壁上,点满烛灯,数十盏烛灯的光亮因为开门而微微摇晃,但聚在一起的烛光却依旧让整个四周都明亮无比。 然而让白衍意外的是,不仅嬴政在内,房间内还有上卿茅焦,以及诸多侍女,还有一名太医。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缓缓上前,对着卧榻旁的嬴政拱手辑礼。 而在辑礼间,白衍这时候才看到,卧榻上的赵太后,面色苍白,给人感觉奄奄一息。 见状。 白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满是不解的看向身旁的上卿茅焦。 在离开洛阳时,赵太后虽然依旧咳嗽不适,却也没有这般严重,怎么到了中牟城,就突然变成这样,似乎已经时日无多。 房间内。 上卿茅焦看到身旁白衍的目光,缓缓叹息,隐晦的摇摇头。 “吾儿,白衍来了!” 白衍这时候听到卧榻上,赵太后那虚弱的声音,转过头看去。 当看到赵太后那苍白的脸颊,虚弱的望向自己,露出一抹笑容,白衍心头一紧,连忙辑礼。 “白衍,拜见太后!” 白衍微微低着头。 当初 然而那时候看到赵太后身体似乎不适,有些不像正常的咳嗽,白衍有所疑虑,便请求太医去诊断。 然而最终却没有诊断出什么。 眼下,看着赵太后的模样,白衍不由得再次想起历史中记载,赵太后赵姬会在这一年逝世。 只是白衍真的从未想过,会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而且白衍也依稀记得,在这一年之中,不仅是赵太后,与赵太后同年一起逝世的,还有楚王、魏王这两位国君。 历史中这两位国君也是在这一年内,相继病逝。 “吾儿是王!” 赵姬的话再次响起。 白衍这才回过神。 当微微抬头,看着床榻旁的嬴政,这时候白衍才注意到,嬴政那侧露的脸颊上,似乎有湿迹。 看着赵太后虚弱的伸手,放在嬴政的脸颊上。 不管是白衍,还是茅焦,纷纷再次低下头。 嬴政乃是秦国国君,一国君王,他们二人身为人臣,看到嬴政最脆弱的一幕时,最好还是避开。 “母后!” 嬴政那颤抖的话,在房间内响起。 不管是白衍与茅焦,还是其他侍女、太医,全都低头不言。 白衍清楚,嫪毐当初与赵姬的事情,以及嫪毐叛乱,都是真的,不过其中的一些事情,正如同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一样,都会被人篡改一些。 其中最有问题的,便是蕲年兵变中,蕲年宫当时是华阳太后的居所,嫪毐倾尽所有势力,在蕲年宫叛乱。 整个过程,最终胜利的,是楚系。 嫪毐死,吕不韦被逐放,在这两件事情之后,嬴政掌权,昌平君担任秦国丞相,一众秦国楚系官员相继顶替曾经嫪毐、吕不韦的势力。 在秦国待的越久,白衍便越是清楚,如今士族当道,想要从内部篡权,想要通过一代人基本是不可能。 田齐代姜背后,不仅仅是田单一朝掌权,更是齐国姜氏在五国伐齐后,王室宗亲的人丁衰落,而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后续也要要由田氏数代人的努力,方才能完成田氏顶替姜氏。 就是放在数百年后,在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几百年后,记载着司马氏篡魏,也不敢一朝动手,而是等到所有魏国老臣病逝,方才敢逐步控制魏王。 而在秦国嬴氏宗亲存在的情况下,嫪毐就是脑子不清楚,其麾下数千门客,都会有人提醒他。 在秦国,有秦国嬴氏宗亲。 嬴氏宗亲背后代表着所有老秦人,以及秦国那些老士族,跟别说还有蒙氏、杨氏、李氏等诸多数不清的大族。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有嬴氏宗亲的人,杀光嬴氏所有王室宗亲,否则即使成功杀死嬴政,也无法继位,秦国疆域那些老臣老将不会答应,所有老秦人也不会答应。 若那么容易继位,赵国百余年估计早已经换了十几个姓。 房间内。 白衍低着头,耳边听到嬴政与赵太后的交谈,心里有些感慨。 虽然不知道当初事情的详细经过,但白衍如今,也不会愚蠢到再去询问,当初嫪毐叛乱的事情已经确定,嫪毐妄图刺杀嬴政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吕不韦也已经死去多年,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眼下唯一确定的是,此前猜测没有错。 嬴政与赵太后终究是母子,一同经历过患难的母子。 比起秦国先王,对于嬴政而言,当初照顾他,护着他的,这世上也只有母亲赵姬。 嬴政若是不在意赵姬的话,也不会直至深夜,还在这里,而且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日后赵姬还会被追封为帝太后。 “白衍!” 嬴政的声音响起。 白衍抬起头,看向嬴政,抬起双手。 “微臣在!” 白衍轻声应道。 书房内。 嬴政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母亲,眼神之中不住浮现泪水。 比起这数年来对母亲的埋怨,此刻,嬴政脑海里,全是小时候,母亲照顾自己的一幕一景,想起幼年时,世间仿佛对自己有恶意,而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母亲的怀里。 想起母亲方才说的,想回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看。 “明日即刻率领铁骑,护送寡人与太后前去邯郸,不得耽误。” 嬴政嘱咐道。 嬴政没有转头看向白衍,感受着脸上的手,轻轻抚摸自己。 此刻嬴政什么都不想,只是想享受着,母亲如同小时候那般安抚自己。 看着母亲,嬴政满是不舍。 母亲若是不在,自己日后在便再也没有母亲,这世间只有自己一人。 “诺!”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清楚嬴政这是准备急赶邯郸,不等咸阳驻军以及更卒,连忙辑礼。 领命后,白衍看到身旁茅焦的眼神,心领神会,随后对着嬴政辑礼告退。 白衍离开房间时,满是疑惑的看向那名太医一眼,却也清楚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先行离开。 深夜下。 白衍跟着侍女离开府邸时,刚好在府邸门外,碰见匆匆前来求见的赢侃。 看着赢侃那一脸心切的模样,白衍停住脚步,对着赢侃拱手辑礼。 “嬴大人!” 白衍说话间。 感觉到赢侃匆匆的从身前走过,白衍见状,摇摇头,随后也没有再理会赢侃,带着两名亲信离开。 听着身后传来赢侃想要求见的声音。 对于嬴政会不会召见赢侃,白衍不敢肯定,不过白衍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往日那些人如何看待太后、对待太后,嬴政再清楚不过,只是因为心中对太后有怨言而没有理会。 但这时候太后垂危,此时赢侃去茅焦面前,打扰嬴政、太后,属实是最不明智的举动。 回到府邸。 白衍让两名将士去叫业来府邸,看着将士领命离去后,方才回到自己的书房内。 来到木桌前,看着审问得来的竹简,白衍跪坐之后,陷入沉思。 黄昏之时,嬴政把调查的权利,全部交给自己,而审问完活着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死撑,一些没有骨气的人倒是说得快,不过也都是一些没用的事情。 本来白衍是准备找个时间把这些人给带去雁门,但眼下太后重病垂危,嬴政突然下令要全速赶往邯郸。 这仓促的命令打乱白衍原先的部署。 不过倒也没有难倒白衍。 伸手从木桌上,拿过一卷竹简,看着上面此番活下来的名单。 半个时辰后。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业便走进房间。 “将军!” 业来到木桌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今晚需要你受累一番,去安排一下。” 白衍抬头看向业。 在业疑惑的眼神中,白衍缓缓说出今晚要做的事情。 ·········· 中牟城的牢房内。 一名穿着绸衣的男子,躺在木房之中,此刻男子满身尘土,以及绸衣上沾着不少血迹,眼神之中给人感觉也是暗淡无光。 “你们说,好好的一个主君子,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非要刺杀王上。” “可不,若是给我那般身份,我整日都待在家里搂着美妻美妾,吃着酒肉,绝不出门半步。” “现在家破人亡,听说,全家男丁,没一个活口!” 两个秦吏站在门口,看着那名男子小声的议论道,话语之中满是不解。 好好的君子不做,非要做一些要被砍头的事情。 牢房内。 原本一脸死寂的男子,听到全家男丁无一活口之时,整个人,满脸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那泛起血丝的双眼缓缓闭上。 男子便是主逊。 昔日在离开主府,被齐技击救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整晚都在被秦骑追杀。 不管是跑去小巷木房,亦或者是去府邸高楼,秦骑总是能跟踪过来。 主逊便是亲眼看见一个又一个齐技击,在自己眼前被秦骑杀死,或者同归于尽。 而那名齐技击老者在下令翻墙突围后,更是在突围的途中,杀了几个秦骑后,被十余名秦骑士族围攻,随后在十几个秦骑的秦剑下,被砍成无数段惨死。 自己被擒之后,更是亲眼看到一个个,无数只脚踏过那名老者的尸体。 “就是他!” 牢房门被缓缓打开。 主逊虚弱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几个身穿秦甲的秦骑士卒。 随后主逊就被两名秦骑托着离开牢房。 一个木房内。 房门被缓缓打开,主逊被拖到房间内后,立刻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望着四周微弱的烛灯下,满是血迹的牢房,以及各种刑具。 主逊已经清楚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事实也没出主逊的意料,主逊很快便被绑在一个木架上,伴随着一名魁梧男子拿着一根带血粗绳上前。 “说,主谋有何人何人?还有那些人未曾被抓住!” 男子说话间,手中的所持的粗绳挥动全力甩去,顷刻间,房间内便传来一个惨叫声。 “啊!” 主逊瞪着眼睛,张着嘴吧,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下一刻,还没等主逊缓过神,再一次挥打便落在身体上。 啪~啪~! 一次次挥打,都会让主逊痛得嚎叫。 不消一会,主逊身体上的衣物,便出现一些深红色的湿迹。 “这人嘴也是硬的!” “小心点,别把这人打成那人那样,方才那人不说,差点被你打死。” 房间内押送主逊来的秦骑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无意间还提及不远处一个被丢弃在角落的‘尸体’,说是尸体因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身体满是鞭打的痕迹,血水都染红衣服。 “放心,那人本就体弱,而且还一直咳嗽,带来时就奄奄一息,要不是伱们说那人杀死上卿郭开,吾都不敢相信,那人能提剑!” 鞭打主逊的魁梧男子赤裸着身体,满是不忿的反驳道,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少许不满。 而也就是在反驳。 魁梧男子也停下鞭打,这也让主逊稍微松口气。 然而此刻主逊却根本来不及松口气,面目因为痛苦而狰狞的脸,缓缓转头看向角落那躺在地上的血人。 杀郭开? 顷刻间主逊便想到此前去邯郸的几人。 其中体弱,咳嗽的,这加在一起,主逊立刻猜到,那人是谁。 啪~! 然而下一刻,主逊没注意,一道粗绳挥打下来。 本就因为痛苦而狰狞的脸,再次满脸通红。 “说!不!说!” 魁梧男子权力挥打道,接连数下,最后似乎还不满意,气喘吁吁的停下手,看着一脸痛苦却还嘴硬的主逊,转身去拿起火炉内的铁棍。 另一边。 把主逊拖来的两名秦骑士卒也来到拐角,用力踢了踢地上的血人,随后一人蹲下身,伸手把血人翻过身。 主逊一脸赤红的望着角落,浑然不顾身前的危险。 “啊!” 下一刻,伴随着胸前传来剧痛,主逊嘴张到最大,整个人都不断挣扎着,手脚努力挣脱绳索,最后缓缓软下。 昏迷前。 主逊闻到焦味,也清楚的看到,不远处角落那被翻过来的血人,那张熟悉的脸。 “昏了!这人细皮嫩肉,不曾想嘴巴这么严实!” 魁梧男子摇头说道。 房间内,血人身旁的两个秦骑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着尸体,一改方才的模样,毕恭毕敬的起身,去到木架旁,把主逊手脚解开后,托着其离开。 房间内。 魁梧男子见到主逊离开后,连忙转过身,对着血人辑礼。 “将军,那人离开了!” 魁梧男子话音落下。 就看到地上原本已经昏过去的血人,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大门。 这时候业也从门外拿着衣物走进来。 白衍起身,看着身上满是缺口,破破烂烂的衣服,随后看向业二人。 “这件事情绝不可传出去!” 白衍轻声嘱咐道。 业与那魁梧男子拱手点头。 “将军,明日要离开,这人要安排人放出去吗?” 业问道。 白衍摇摇头。 “不必,明日我会交接给赢侃,由赢侃决定处理这些人,这些人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白衍说道,随后来到一个巨大的木桶旁,脱下衣服,露出有着数道伤口的身体,拿着木勺盛满水便从头浇下。 “啊?” 业听到白衍的话,一脸惊讶,随后于身旁的魁梧男子,也就是乔装打扮的铁骑将领,对视一眼。 二人都有些难以理解。 “将军,那万一这人被杀了呢?” 业想了想,有些担忧的问道。 看着将军那身体上的数道老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士族子弟会有的,更别说,在这寒冬深夜,拿冷水清洗身体。 不过对于这些,业已经习以为常,就是全军将士也都不会觉得奇怪。 而眼下,业更想知道的是,方才废了如此大的劲,蒙蔽那主逊,若是不放掉,等会被赢侃杀了,岂不是今晚白受罪,而且也浪费掉那么一刻关键棋子。 用将军曾经的话说,那就是棋子。 “你们太小看士族了!这可是赵地!” 白衍洗着身体,感觉身体被冷水冲刷过后,不断发热,轻声解释道。 看着业一脸疑惑的模样,白衍笑起来。 “比起其他人救,让那些士族亲自耗费代价救人,才会深信不疑。” 白衍说完,看到业有所感悟的模样,冲洗好后,上前从业手中拿过衣物穿上。 “你们二人都回去休息吧!” 白衍说道。 业与那名将领点点头,对着白衍辑礼,随后看着白衍离开,二人也跟在后面。 天色蒙蒙亮。 白衍便早早起身,率领铁骑大军在城门外集合。 当白衍正准备带小部分麾下铁骑大军,入城护送嬴政与赵太后离开中牟城的时候。 在洛阳的城门。 十几辆马车正在秦吏的检查后,缓缓行驶进入洛阳。 马车内,白岩带着妻女,感受这马车的摇晃,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喧嚣声。 当听到郑氏谋反之时,白岩摇摇头。 白岩看着两个女儿好奇的望向窗外,给二女说着郑氏。 另一边。 洛阳城内的一个府邸。 斩尤正美滋滋的躺在一个床榻上,身旁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依偎在斩尤怀里。 听着下人的禀报,听着郑氏的下场,斩尤笑得乐不可支。 “那白衍,又立功了!” 斩尤满是得意的摇摇头,似乎白衍立功,就如同他立功了一样。 此刻在斩尤眼里,完全没有昔日想起白衍时的忌惮,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 这时候一名侍女端着一壶美酒过来。 一名女子讨好的给斩尤倒上,与那侍女对视一眼。 这一幕斩尤并没有注意到。 看着侍女离去,斩尤没有在意,眼里只有这两日刚得到的两个美人,伴随着嘴角坏笑的笑意扬起,斩尤伸手拿起美酒喝起来,片刻后,正当斩尤准备伸手碰怀中女子时,斩尤突然感觉腹中剧痛,头也有些眩晕。 斩尤一脸疑惑,怎么今日那么容易醉,想到这里,斩尤看着那侍女离开没多久的房门,想起方才的侍女。 突然间。 斩尤眼中满是眩晕,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昏迷见,斩尤耳旁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去拿刀来!” 大大们,带刀真的有急事,抱歉,大大们!就忙这两天 第358章 为赢侃开脱,大事前兆。 邯郸城。 白衍率领铁骑护送嬴政、太后抵达邯郸时,王翦、王贲、蒙恬等一众将军,已经早就在城外等候。 沿途有蒙恬、王贲带回来的秦军看守,加之白衍的铁骑护送,并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城外。 白衍带领宴茂、殷谊、仇善等一众将军,来到王翦等人面前,翻身下马。 白衍没有着急与王翦等人辑礼,因为伴随着大军停下,六驹马车中的嬴政,已经从马车内出来。 沿途的百姓早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张望。 王翦等一众将军,见到嬴政后,全都对着嬴政辑礼。 白衍自然也不例外,跟着一起对着嬴政辑礼。 礼毕之后,嬴政在说话,而这时候白衍便把注意力放在四周。 看着周围的部署,以及城楼上的守备,整个过程白衍不敢有一丝大意。 从中牟城赶到邯郸,没有更卒、步卒,也整整耗费三日。 这三日内除了赶路便是赶路。 在赵太后病危之后,别说嬴政没有闲情雅致看沿途的景色,就是白衍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太后有个意外,或者倒霉起来,碰上大雪。 眼下好不容易平安无事抵达邯郸,白衍自然松口气,也更不希望这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片刻后。 看着嬴政见过蒙恬、王贲等人后,召王翦老将军一同乘坐马车入城,白衍并没有意外。 以王翦的能力,以及在秦国的资历,率军灭赵之后得到这份殊荣,乃至嬴政的重视,这些都不让人意外。 当初魏老便得到过这份殊荣,不过后面魏老很早便离开秦国。 如今秦国之中,得到这份殊荣的,还有尉缭、李斯、昌平君等人,随便一个都是泰斗级别的人物。 城门外。 白衍看着嬴政与王翦进入马车后,便转身向王贲、蒙恬等将军,以及其他秦国官员大臣辑礼。 看着王贲等人回礼后,白衍便继续乘坐马车,下令全军将士入城。 都城内。 这一日,由于嬴政到来,整个邯郸城都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想着看一看,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很可能毕生之年,只有这一次机会。 更别说,邯郸城与嬴政的关系,在嬴政继位为秦王,甚至更早的时候,便传入邯郸百姓耳中。 至少在长平之战过后。 不少邯郸老人都依稀听到过,那时候在赵国为质子的秦异人逃离邯郸后,留下一对孤寡在邯郸,叫什么姬,什么政的。 如今赵国被灭。 而派兵灭掉赵国的,赫然便是当初在邯郸躲躲藏藏的孩童嬴政。 这不得不让赵人唏嘘感慨。 在邯郸,乃至赵国,不知都少人都在私底下叹息过,若是知道有今日,当初就应该杀死嬴政、赵姬这对被抛下的母子。 从城门前往邯郸王宫的主干道上。 在王翦等一众将军的安排下,全都被秦国士卒看守得严严实实。 白衍与蒙恬等人骑着战马,护送嬴政前往王宫的路上,除了少许自认为有才之士闯入要见嬴政外,倒也没有其他事情。 等到了邯郸王宫。 白衍一刻悬着的心,缓缓落地,这连日的奔波,一直绷着的心弦也终于放松下来。 嬴政的马车有王翦陪同,外面更有蒙恬、王贲等一众大将,等会乘坐后面马车的杨老将军、茅焦、李崇等人也会过来,白衍便不凑热闹,转身驾驭战马去到后面的一辆六驹马车旁。 “夏医丞,太后可有醒来?” 白衍翻身下马,看着医师在马车内片刻后出来,轻声问道。 当初在中牟城,白衍还不知道这名医师的名讳,而这三日的奔波,白衍照顾太后之余,也终于得知这年纪轻轻的太医丞,名叫夏无且。 夏无且虽然不是扁鹊弟子,但年纪轻轻,其一身医术聚百家之所长,在秦国朝堂内十分有名,也是嬴政的贴身医师,整日都跟在嬴政身旁,即使是上朝也不例外。 “白将军!” 夏无且对着白衍辑礼,随后看着白衍,缓缓摇头。 意思是太后此刻依旧没有醒过来。 眼下他也束手无策,不知道太后何时能醒,甚至还会不会再醒过来。 “赵大人!” 白衍对着夏无且回礼后,沉思间,看到赵高走来,于是转身对着赵高辑礼。 “白将军!” 赵高也对着白衍抬手辑礼,随后又与夏无且互相辑礼。 在赵高后面,二十来名魁梧男子抬着一张木床走来,木床很大,更有薄纱覆盖,让人看不起里面是何摸样。 从赵姬离开中牟城 白衍与夏无且、赵高退步后,看着宦官、侍女小心翼翼的把昏迷的太后从马车内抬到大床上,盖好被褥,再由那些中府卫抬进邯郸王宫。 “白将军,无且便先与赵大人,送太后去静养。” 夏无且转身对着白衍辑礼道。 一旁的赵高也抬手辑礼。 “有劳二位大人!” 白衍拱手回礼,随后看着夏无且与赵高一同离去。 正当白衍看着夏无且、赵高二人的背影,陷入沉思之时,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跑过来。 白衍听到动静,转头看去,有些疑惑。 眼下到了邯郸王宫,怎么这宦官一脸着急的模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将军,王上诏令你立刻过去。” 宦官来到白衍面前辑礼道。 话音落下。 白衍听到后,眉头微皱,看向远处的王宫宫门一眼。 “发生什么事情?” 白衍询问一句。 看着这名宦官的神色,白衍抬起一边手示意,边走边说。 宦官对着白衍再次辑礼,随后点点头,对着白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将军,此前赢侃大人瞒着王上,偷偷命人带着命令,来到邯郸城内抓人,王上方才知道后大怒。” 路上,宦官一边走,一边对着白衍说道。 “抓人?” 白衍听到赢侃派人来邯郸抓人,满是疑惑。 这赢侃好端端的来邯郸抓什么人。 宦官似乎也看得出白衍的疑惑,随后轻声告诉白衍,赢侃抓的是朱家巷的人。 “赢侃!” 白衍听到来龙去脉,一脸无奈,也终于理解为何嬴政会暴怒。 嬴政是秦国君王,若是想要直接杀死朱家巷的人,轮得到赢侃动手,那赢侃也不动动脑子,李斯与姚贾二人谋划离间六国时,最常用的就是利诱,其次便是刺杀。 连敌国大臣都能刺杀,一个邯郸朱家巷的人,姚贾怎么可能解决不了那些朱家巷的人。 更别说邯郸被秦国攻破后,若是想动手,哪里轮得到赢侃。 别说王翦、王贲、蒙恬、蒙叔等人,就是麾下那些秦军将领,就是秦国官员,以及无路讨好嬴政的士族,那些人不比赢侃方便。 想到这里。 白衍也终于感觉到,身份血脉的重要性,若不是赢侃有嬴氏祖上先王的血脉,恐怕早不知被贬到那个偏远地方。 看着不远处站在王宫门前的一众秦国将军,白衍自然也看到不远处的嬴政。 白衍叹息一声,朝着嬴政方向走去。 邯郸王宫门前。 王翦、蒙叔、以及李崇、李玑、茅焦等人,全都看着匆匆走来,身穿秦甲的白衍。 一脸阴沉的嬴政,自然也看到白衍。 “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来到嬴政面前,拱手辑礼道。 “白衍,赢侃私自抓人一事,汝可知晓?” 嬴政询问道。 嬴政的一番话,让一旁的蒙恬、王贲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这次那赢侃恐怕要被降罪。 然而下一刻,白衍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回王上,白衍确实知晓,此前调查,朱家巷之人因早年嚣张跋扈之事,担忧王上此番前来邯郸,于是便与贼人勾结,出钱财参与刺杀王上一事,故而白衍便与赢侃大人商议,未免消息走漏,便提前命人前来邯郸捉拿。” 白衍对说完,看向嬴政一眼,跪在地上。 “王上,此番沿途赶路,白衍忘记将此事告知王上,还请王上治微臣之罪!” 白衍说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嬴政行稽首礼。 宫门外。 看着白衍,听到是白衍由于赶路,遗忘掉这件事情,王翦、王贲、蒙恬等人,都点点头。 原来事情是这样,那这倒是不足为奇。 看着白衍年轻的脸颊上,双眼由于劳累,隐藏不住的疲惫,王贲、蒙恬都清楚,此前白衍亲自领兵解决那么多反贼,后面没有休息便又要领兵急行,如此劳累疲惫的情况下,稍有疏忽也很正常。 想必王上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白衍。 思索间。 王贲、蒙恬以及其他秦国官员,甚至是王翦,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李崇、李玑,甚至茅焦与杨老将军,看向白衍,都忍不住露出意外甚至是诧异的目光。 别人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一路随行而来的官员,怎么可能不清楚,一路上,白衍与赢侃多有不合。 而且算算时间,他们都清楚。 白衍是在到中牟城之后,方才得到任命,而赢侃派人前来邯郸的时间应当更早一些。 这明显白衍也不知道赢侃所作所为。 “原来如此!念你白衍护驾有功,此事便不再追究,日后绝不可再犯!”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后,脸色缓解不少。 当看到白衍那脸色布满疲惫的模样,嬴政眼神隐晦的闪过一抹柔软。 与上次雁门之事一般,面前这个少年,依旧不会把骂名与为难,呈给他这个秦王。 看着这个少年,秦国将军。 其他人眼里,都认为他是白氏子弟,就连白氏之人,也以为他出身名门。 只有嬴政心里清楚,这少年出身到底有多低微。 甚至连士都不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比其他所有人,更愿意效力,更愿意尽人臣之心。 回想此前在洛阳宁愿涉险也要保证沿途周全。 嬴政说不满意是假,那个君王能拒绝这样的臣子,那个君王能不喜欢这样尽心尽责的臣子。 “喏!微臣白衍,叩谢王上!”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后,再次跪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 礼毕后。 白衍抬头,看着嬴政已经转身朝着王宫走去,王翦等将军纷纷也跟着转身,心中松口气。 起身时,白衍自然注意到,李玑与茅焦看向自己,都送来赞许的目光,就连陇西郡守年迈的李崇,以及杨老将军,都不例外。 白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接触越来越多的事情之后,白衍早已经不是当初两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 放在两年前,面对对自己轻视的赢侃,白衍能做到与之前那般,然而却未必能如同方才那般,给赢侃开脱罪责。 两年的时间。 白衍从那个仰仗手中剑的少年,已经变成秦国将军,拥有爵位与地位。 如今白衍要思考的更多,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所有关系与人脉,更重要的是还有嬴政,以及嬴氏那些宗亲。 朱家巷那些人杀不杀这个且不说,这都是要等嬴政亲自见过之后才能决定的事情,而且杀也要有理由。 否则不说此前在阏与分给百姓粮粟的举动,就是日后其他诸侯国的士族,见到嬴政灭国后依旧寻私仇,都会更加坚定抗秦的决心。 嬴政为何要在景室山祭天,为何如此重视士人,为何当初魏老放到秦国,嬴政便拉着魏老通吃同住。 这一切都是需要给天下人看。 嬴政一统天下,更是需要一个名声,否则嬴政怎会如此重视黑色服饰,这一切都是来源于邹衍的五德学说。 “将军?” 宴茂这时候上前,来到白衍身旁,眼神满是疑惑。 “先带将士们去营地修整!” 白衍没有与宴茂解释太多。 “诺!” 看着宴茂拱手领命,转身离去,白衍便转身安顿护卫王宫的事宜,在赢侃尚未率领人马抵达邯郸前,王宫护卫除了王翦麾下部曲之外,白衍也会留下一些人。 半个时辰后。 白衍方才安排妥善,一名宦官便来到白衍面前。 “白将军,王上念将军护卫有功,特赐将军南街沈巷的府邸,另赐将军王宫舞女六人。” 宦官说话间,把随后便让一名宦官离去。 “白衍谢王上!” 白衍辑礼道。 在与宦官闲聊间,白衍很快便看到,邯郸王宫的侧门处,宦官驾驭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随马车停下,六名细腰貌美的女子从马车内走下。 邯郸多美人,更何况是被带入邯郸王宫的女子。 白衍看着辑礼的六名女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待六名女子上马车后,便向宦官告辞。 ·········· 落日。 白衍来到嬴政赏赐自己的府邸,方才进入府邸,白衍便被这座府邸的规模给吓一跳。 府邸内假山假水、凉亭之类的一应俱全,不管是走廊还是房门木窗上的精致雕刻,都给人一股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府邸前主人是何人?” 白衍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去过郭开府邸,见过郭开府邸内的场景。 白衍敢毫不客气的说,这座府邸不差半分。 自然而然,白衍明白在邯郸有这般势力的府邸主人,势力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人,此前府邸乃是春平君所居住。” 一名侍女听到白衍的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白衍闻言,打量一眼四周,随后来到书房。 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典雅的书房,宽敞无比的房间内,火炉等一应俱全,虎皮、貂皮等都挂在角落的木架上,木窗外便是外面水池美景。 白衍很少发自心底的喜欢一个府邸,但眼前这个府邸,是切切实实的喜欢。 来到木架旁,一个个木架上放置着数不清的竹简,白衍随手拿起一卷看起来。 而这一看,白衍便忘记时间。 因为除去兵书古籍之外,这些竹简内还详细记载着一些赵国隐秘,看得出当初春平君离开邯郸时十分匆忙,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些。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名亲信便在门外喊道。 “将军,柴都尉前来禀报。” 亲信的话音落下,白衍便开口让柴进来。 随后。 伴随着书房外,一个脚步声走进来,白衍拿着竹简看去,便看到数月不见的柴。 “柴,拜见将军!” 柴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 此前白衍要领兵护送嬴政与赵太后前来邯郸,柴便领兵留守雁门。 如今看着柴,白衍能看出,柴这段时间有不少压力。 “雁门哪里如何?” 白衍笑着问道。 作为熟人,当初是柴手把手教白衍骑弩射术,而且之后柴更是不离不弃,对白衍忠心耿耿,在战场上随白衍一起出生入死。 所以白衍看到柴,不仅仅是麾下将领,更是如同长兄一般。 “若非将军此前种种举动,安抚好赵边骑,末将恐早已经丢失雁门。” 柴听到白衍的话,一脸苦笑的模样。 随后柴给白衍诉说着自从白衍率领铁骑离开后,单是代地派来的细作,抓住的就不下数十人,那些人几乎全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游说数万赵边骑的将领,在雁门发动叛乱。 幸亏此前白衍一个个举措,不仅让赵边骑全部免去赶往秦国劳役,还分粮粟救助雁门的百姓,其中更有赵边骑的家人妻女。 在雁门绝大部分士族,全被一举除掉的情况下,不仅是赵边骑没有昔日反抗之心,就是雁门百姓也都没有反抗的念头。 毕竟吃着白衍送去的粮粟,在经历干旱饥荒,以及掠卖一事后,所有百姓与赵边骑都清楚,到底谁好谁不好。 若不是白衍的威望在。 当初雁门即使严防死守,雁门不丢,那些赵边骑也会被煽动,发动叛乱后逃去代地。 “不过,将军,魏老在我离开前,曾有嘱咐,说等你到雁门,估计还有不少麻烦。” 柴说着说着,把魏老的嘱咐说出来。 “不过魏老却也没有说,是何麻烦!” 柴说道。 白衍听到柴的话有些疑惑,随后念头一转,很快便想到,能让魏老在雁门头疼的,又不能说的,便只有赵秋。 估计是赵秋已经知晓当初自己骗她,而且也定然在府邸见到暴氏。 “没事!等回雁门再说!伱先回去洗漱,今晚王上在王宫设宴。” 白衍眼下还不想理会雁门哪里的事情,从木架上拿过两卷竹简,交给柴。 “等会离开府邸的时候,把这些交给业,让业命人调查一下这卷轴中的人!” 第359章 赢侃的羞愧难当,收到消息的白衍 “大人,这是邯郸送来的消息!” 在赵长城边缘的赢侃,听到马车外下人的禀报,随后缓缓起身,从马车内走出来。 马车外。 赢侃望着眼前这座一望无际的赵长城,随后又看了一眼身后与前方望不到头的劳役、囚犯。 见到没有什么异常,赢侃方才伸手。 马车旁的男子见状,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把手中的竹简交给赢侃。 “以后这座长城,必须要告知王上,让人拆了才是!” 赢侃拿着竹简,看着赵国用作抵御南方烛河方向的长城,自言自语道。 赵、燕、齐疆域之中,皆有长城,而眼前这座长城并非是在赵地北边抵御匈奴,而是铸造在最南边,防范韩魏。 此前秦国数次分兵,司马尚便是倚仗这座长城抵御一路秦军,否则辛胜将军怎可能会久攻不下司马尚,最终被李牧驰援而败退。 赢侃思索间,心中下定决心,此番到赵国,说什么都要向王上谏言,拆除这座长城。 趁着十余万劳役都在,能节省秦国不菲的开支。 想到这里。 赢侃目光看向手中的竹简,随后缓缓打开。 本以为是嬴政抵达邯郸的消息,没什么奇怪,然而赢侃看到后面的时候,突然为之一愣。 “怎么回事?” 赢侃缓缓收起竹简,脸色有些懵,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不解。 “传我命令,所有人,尽快前往邯郸。” 赢侃突然转头对着身边的亲信下令道。 一日后。 邯郸城。 赢侃抵达邯郸城外,急忙嘱咐亲信以及各部将军率领部曲去休整,自己则急急忙忙的乘坐马车来到邯郸王宫。 宫门检查确定身份之后,赢侃便急匆匆的走在王宫之中。 很快,赢侃便见到不少宦官。 “王上此刻在何处?” 赢侃上前询问道。 几名宦官看见穿着官服的赢侃,都不陌生,连忙辑礼。 “大人,王上昨日饮酒至深夜,眼下正在内宫静养。” 为首的宦官见到赢侃,连忙小声的说道。 说话间,赢侃听着,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韩谒者,连忙举手。 而韩谒者见到赢侃,也连忙与其他宦官纷纷止步。 “赢侃大人!” 韩谒者上前,看着急匆匆走来的赢侃,拱手辑礼道。 在韩谒者身后的几名宦官,也纷纷对着赢侃辑礼。 “韩谒者!” 赢侃拱手还礼,随后看了一眼韩谒者身后那些宦官。 韩谒者见状,自然清楚赢侃的意思,于是想了想,转身嘱咐身后的宦官继续去做事。 看着几名宦官纷纷离去后,韩谒者方才转过头,再次对赢侃辑礼。 “赢侃大人,可是有事?” 韩谒者礼毕后轻声询问道。 赢侃这时候也不遮遮掩掩,点点头,对着韩谒者辑礼。 “还请韩谒者告知赢侃,那日王上抵达王宫时,所发生的事情。” 赢侃说道。 对于眼前这名四十多岁的韩谒者,赢侃可不会小觑,就是中车府令赵高,都不敢对韩谒者怠慢。 韩谒者先后跟在四代国君身旁,论资历与人脉,在所有宦官之中,能比得上的寥寥无几。 更重要的是。 赢侃十分清楚,韩谒者是一个智者,对于很多事情比他都看得透彻,故而眼下碰见韩谒者,赢侃才会上前求教。 毕竟竹简之中的字是死的,而韩谒者跟在嬴政身边,懂得的要多得多。 在百步阶梯下。 韩谒者看着四周一眼,随后惆怅的叹口气,看向赢侃。 “大人此前糊涂啊!” 韩谒者两手一直合在一起,宽大的宦官服饰下,绣袍再次抬起,对着赢侃辑礼。 “还请韩谒者言明,赢侃定然感激不尽!” 赢侃见到韩谒者的模样,连忙拱手。 赢侃也十分清楚,韩谒者完全是看在与他是旧识,而且他是赢氏宗亲的面子上,方才会开口。 所以在韩谒者话音落下之后,赢侃立刻向韩谒者表达感激,日后定会报答。 “大人为何如此着急去抓朱家巷的人,大人也不想想,彼时王上尚小时的遭遇,天下何人不知,王上若是想要那朱家巷的人头,又何至于轮到大人你!” 韩谒者说道这里,摇了摇头,确定四周没人后,十分小声的说道:“王上赏赐姚贾钱财不下百乘,金子不下数千,姚贾门客遍布天下。” 说完这句话。 韩谒者有叹息。 “还有此前王翦将军派兵攻破邯郸城,为何不派兵去擒人?” 韩谒者说话间。 赢侃认真的听着,面露思索,直到这时候赢侃才恍然大悟,此前似乎的确是自己心急,没想到那么多。 想到这里。 赢侃看向韩谒者。 而韩谒者似乎也清楚赢侃的疑惑。 “如今天下都在看着王上,无数士人都在等着王上落人口实的机会,大人此前之举,无疑是把王上推至天下人面前,让天下人言之王上是一个心胸狭隘,没有气量的君王,如此一来,天下名士,怎愿仕秦?” 韩谒者说到这里,就看到赢侃一脸苍白,见状韩谒者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多谢韩谒者!” 赢侃听完韩谒者的话,哪里不清楚自己是错在哪里,王上为何会如此暴怒。 回想嬴政自继位以来,当初为了留住尉缭,衣食同行,为了表达不在意姚贾曾经的遭遇,以及对人才的重视, 不管是祭天之举,还是礼贤下士,对待名将,嬴政都从未吝啬。 “卑职不过三言两语,能为大人解惑便好,大人真正该感激的,应当是那白将军!” 韩谒者对着赢侃说道。 赢侃回过神,此刻脸色满是红白羞愧之色,随后对着韩谒者,满是感激的再次辑礼。 韩谒者还礼之时,想了想。 “大人,卑职一言,还望大人姑且听之。” 韩谒者说道。 赢侃见状,连忙请教。 “韩谒者还请直言!” 赢侃看向韩谒者。 随后在赢侃的注视下,韩谒者告诉赢侃。 “大人虽有过错,然白将军之举,已经平复王上怒意,如今时隔两日,王上震怒之后定然也能理解大人也是出于好意,大人权当这事从未发生即可,正如白将军所言那般,唯有如此,大人方才无过而有功!” 韩谒者提醒赢侃,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以赢侃赢氏宗亲的身份,加之也是出于好意,嬴政怒火已经平息,定然不会再降罪。 但正如同白衍所言那般,这件事情就是白衍的疏忽,过程也如同白衍说的那般。 “赢侃心知!谢韩谒者!” 赢侃听到韩谒者的劝告,就差找个地缝转进去。 此刻赢侃听过韩谒者的话后,当然清楚,说出去的后果。 好不容易无过而有功,赢侃不傻。 当然,赢侃同样清楚如此一来,他就是欠白衍一个天大的人情,回想此前一路上的事情,赢侃当真是满心复杂。 白衍府邸。 白衍正跪坐在书房内,看着一卷卷竹简。 突然一名亲信,带着一个男子进来。 “将军,此人是赢侃大人的扈从,奉赢侃大人的命令前来求见将军。” 亲信对着白衍辑礼道。 白衍见状,微微点头。 “白将军,吾名叫僖,赢侃大人让吾给将军送此物过来。” 男子说话间,从袖口内取出一个小布裹,以及一卷竹简,交给身旁的秦骑将士。 秦骑将士接过男子手中的东西,随后带去到白衍的木桌上。 “你叫僖?” 白衍听到男子的话,神色浮现一抹伤感。 僖看着白衍的模样,连忙拱手辑礼。 “是!” 僖看着面前年纪轻轻,却身穿秦国官服,头顶上爵弁更是左更的少年,呼吸有些急促。 对于这个少年的事迹,僖当然听说过,当初不少好友还调侃过,说他何时瞒着众人,偷偷去入伍从军,还结识那白氏子弟白衍。 好友说过很多次。 而僖也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听过无数次白衍这个名字,心中也十分向往,能见传言之中的白衍一面。 木桌前。 白衍看着赢侃命人送来的东西,打开竹简后,看着里面的内容。 其中多是赢侃一些感激的话,并且也告知白衍,这沿途一路上,他的暗探打听到有不少士族势力,想杀白衍。 竹简上有着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士族名单。 白衍看到这些,思索间也清楚很可能是真的,此前他与赢侃不和的事情绝,对瞒不过一些有心人,而赢侃赢氏宗亲的身份,便是秦国草堂内,用来对付白氏最好的势力。 不管赢侃的那些暗探在外面,有没有被士族收买,但这些消息,都一定是那些士族,或者那些士族背后的势力,想透露给赢侃听的。 这是想试探赢侃,也是在告知赢侃一个信息,想动白氏,想动他白衍的人,不止赢侃一人。 收起竹简。 白衍看向木桌上,一旁的小布裹,伸手拿起来后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玉佩。 白衍不由得笑起来。 赢侃这是拿一个玉佩,给他一个许诺,这玉佩就代表一个人情。 白衍收起玉佩,感慨士族都喜欢这一套,当初白岩与邹氏也是这般,田非烟的母亲以及田非烟也是这般。 收起玉佩。 “劳烦把这竹简送给赢侃大人!” 白衍伸手从木桌上,拿着一卷早已经准备好的竹简,交给僖。 这里面全都是一些供词,供词真假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实怀疑朱家巷的人谋反。 是赢侃的人去抓人,那么白衍当然清楚,他与赢侃,都需要一个借口。 不管天下人如何嘲讽这个借口,但只要有借口,就能名正言顺的调查那些朱家巷的人,到时候剩下的事情,便可以交给赢侃。 结果如何,就不管白衍什么事情,白衍也不会去核实。 “白将军放心!” 僖听到白衍的话,双手接过白衍手中的竹简,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僖正准备转身离去前,想了想。 “白将军,日后若是需要僖的地方,只要不是背叛赢侃大人,尽可派人前来联系僖。” 僖对着白衍说道。 虽说在面前这个年轻将军面前,僖十分清楚自己地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若非赢侃,他连见面前这少年的资格都没有。 但听说过眼前少年的故事,僖素来便有好感,更别说此前在上郡高奴一战,在秦国境内,这少年颇有美誉,若是可以,他也愿意能为助这少年一把力。 “多谢!” 白衍听到僖的话,有些意外。 虽说这天下少有平白无故对自己好的人,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男子的眼神,白衍信了。 笑了笑,白衍没有让亲信去取钱财,如今白衍想要拿出一些钱财,并非难事,然而看着面前男子,白衍清楚,这人绝不是那些贪财之人。 若是冒然拿出钱财,反而还会弄巧成拙,让这男子误以为自己看低他。 想了想。 白衍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起身,对着僖缓缓辑礼,以表感激。 若是正如僖所说,会有那么一天,白衍绝不会客气。 看着僖回礼后转身离去。 白衍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出神。 春平君留下来的竹简中,一些赵人的消息已经查探出来,其中最让白衍意外的,便是郭纵。 郭纵与郭开同出晋阳郭氏,并且与郭开还有血脉关系,此前邯郸铁矿全部都掌控在郭纵手中,郭纵也凭借着邯郸铁矿,成为赵国邯郸最富贵的几户人家之一,有人传言郭纵的金子比赵国王室的还多。 昨日郭纵才被嬴政召见,具体谈了什么,白衍也不清楚。 唯一肯定的是,眼下没有嬴政的准许,谁都动不得郭纵,除非有真实的铁证。 “不,或许有铁证,也未必能杀得了郭纵。” 白衍轻声叹息。 在秦尚未灭韩、赵之时,秦王嬴政便十分重视蜀地的寡妇清,以及河东的猗顿,陇西的乌氏倮。 这三个各自氏族的代表,代表着秦帝国最大的三个商业,巴蜀巴清也叫怀清,其背后的氏族掌控采炼丹砂,河东的猗顿掌控盐,乌氏倮则是以中原丝绸,换取戎王牛羊,其财力与另两人并肩。 站在窗前,白衍看着窗外的景色。 当初吕奇便直言不讳的说过对着三人的羡慕,即便是也是走贩盐之类的吕氏,即便在秦、齐有关系,都不敢在猗顿、乌氏倮的地盘插足,更不敢去招惹寡妇清。 吕奇说过。 在疆域无比辽阔的巴蜀境内,在巴地之中有一个枳地,一城数万人,其中五分之一人,都是巴氏的仆人,扈从。 也就是说巴氏门客、扈从、仆人加在一起,不下数万人。 而在蜀地外,巴氏所有涉及的城邑内店铺,都有专门的圈养的门客看守,这是被嬴政准许的,可以说在秦国,能动巴氏的,唯有嬴政一人,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实力。 “但眼下必须要想办法,查出郭纵私下偷偷买给匈奴、林胡多少铁矿。” 白衍眉头微皱。 曾经马镫一战,匈奴与林胡退去,甚至后面直接把雁门的掠卖女子换回来,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匈奴已经在铸造马镫。 想起雁门传来的一个个密信,白衍清楚,匈奴与林胡修养生息之后,一定会南下报仇,首当其冲的,便是唯一对他们有威胁,也同样有马镫的雁门铁骑。 只要雁门没有对匈奴有威胁的铁骑,日后匈奴与林胡便可以随意南下掳掠。 而匈奴的铁矿来源,很可能就是出自郭纵之手,但横跨山脉,通往匈奴的通道,除了雁门之外,还有三条路, 只要郭纵不走雁门,想要在其他地方调查出郭纵私下贩卖马镫的事情,不仅有被发现的危险,还十分费时费力。 毕竟估计应该有不少人,都已经被郭纵收买,毕竟像苏翰那样的秦军将领,绝对不在少数,更别说赵地其他地方的士族都各自把持着地方城邑势力。 绝对不能让铁骑去调查,郭纵一定有所防范,赵边骑哪里倒是可以,不过也很危险,毕竟赵边骑有能力的人,那些士族势力都清楚。 最好就是赵秋。 若是赵秋能帮忙动用其人脉眼线,不仅是云中郡与上谷,就连代地都可以。 “但要如何让赵秋愿意帮忙?” 白衍想到这里,有些为难。 这时候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衍看去,随后一名亲信便拿着一封竹简走来。 “将军,这是咸阳白裕将军命人送来的消息!” 亲信对白衍说道。 白衍接过竹简,听到是白裕命人送来的,便缓缓打开。 然而看到竹简内的消息之后,白衍脸色微变,许久,方才缓缓收起竹简,无奈的看向窗外。 在洛阳时,不管是茅焦的提醒,还是白衍自己,都清楚白氏白岩一定会去齐国祭祀。 但白衍从未想到,这一日会那么快,那么突然。 书信中,白裕告诉他,白岩已经带着妻女,前往齐国祭祀,那么算算时间,恐怕此时白岩一行,应该都快要抵达新郑。 书信中的字迹能看出白裕很开心,并且安抚他不要思念亡父亡母。 但白衍深知,只要白岩到达临淄,一定会知道,邹氏邹兴早已经在两年前被仇家杀死。 “麻烦了,这下怕是再也瞒不住!” 白衍摇摇头,一脸苦笑。 白衍也不知道,白岩得知事情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360章 余老将军的到来,嬴政的重视 秦赵同源。 灭赵之后,身为秦王的嬴政,以赢氏族人的身份,带领赢氏宗亲,以及赵氏宗族的人,一同祭祀先祖,并且向天祈福。 祭祀场所白衍也到场,不过其他文武百官不同的是,白衍本以为自己应当在外围,不曾想嬴政以‘护卫’的名义,特地把他与王翦叫到身旁。 也就是说白衍虽然不是秦赵的王氏宗亲,却因为嬴政的原因,能参与两场祭祀。 这可是一份不小的殊荣。 不管是一同前来的二十余人赢氏宗亲,就连赵氏宗族这边,看着白衍的眼神,都逐渐改变。 经常与各国的士族打交道,并且身为各国君王背后的族人,这些上年纪的老士人可都不傻,哪里听不出嬴政对白衍到底有多宠信。 外人祭祀一事,并非没有。 如赵国李牧、郭开、李玑,如秦国蒙骜、吕不韦等人,都曾以外姓人与君王祭拜,但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哪一个不是威望甚高。 王翦参与祭祀宗祖,这还能理解,毕竟王翦是秦国上将军,在秦国属于上卿。 反观白衍,如今的爵位都只是下卿,未到上卿。 这如何让人不意外。 在赵国专属的祭祀台上。 白衍自然也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不过站在王翦身旁的他,并未理会,当面对那些老士族投来善意的眼神,白衍一一报以善意回之。 至于那些人的善意有几人是真,几人是假,这个白衍心里有个大概。 当初在雁门哪里,杀掉那么多士族,其中多多少少,都与这些赵氏宗族的人有关系。 而且当初掠卖一事,这些赵氏宗族的人,私底下都收到过其中利益。 这些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祭祀台上。 祭祀的过程十分繁琐,当初在景室山时,白衍就曾见过,不过那时候白衍并未上山。 眼下看着宦官、侍女、更卒,端着、挑着、扛着一件件祭祀的器物,以及祭祀的活畜,白衍忍不住感慨其过程之繁琐。 整个过程整整持续三个多时辰。 当最后秦国宗亲为首的老者。拿着布告到上方宣读一推祝福嬴政的话语后,又轮到赵氏宗亲为首的老者,拿着布告上去宣读对嬴政的祝福。 等到祝福完毕之后,整个祭祀结束。 白衍心中松口气,因为祭祀不同往常,整个过程要注意的事情繁多,就是表情都不可露出轻浮、不耐之类的,故而说不累人是假。 起身时,看着身旁年迈的王翦老将军身体有些麻木,于是白衍连忙伸手搀扶。 “老将军,当心!” 白衍轻声说道。 王翦看着白衍,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连忙摇摇头。 “老了!” 王翦忍不住感慨一句,随后在白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其他人眼中,看着白衍与王翦的这副场景,众人都清楚,此前便是这二人一老一少,奉嬴政的命令攻伐赵国。 眼下看着二人的关系,不少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发觉到什么,于是有人赞许,有人皱眉。 这时候。 看着最前方的嬴政,缓缓转过身,所有人纷纷安静下来,给嬴政让开道路。 白衍与王翦二人,也退到一旁。 一名宦官这时候也在上面,拿着诏令宣读道。 “今已祭祀,即日起,秦赵同归,赵地所有宗亲之人,皆为秦人,若再有区别之分,以赵人自居,视作叛贼.” 在宦官宣读之间,所有宗亲士族,纷纷辑礼。 等宦官宣读完毕之后,方才抬头。 “谨遵王令!” “谨遵王令!!” 祭祀台上,所有宗亲士人对着嬴政说道。 嬴政见到这一幕,方才点头。 白衍看见嬴政离开,朝着祭祀台的台阶下方走去,于是与王翦紧跟在嬴政身后。 路过那些宗亲世人之时,白衍看到宗亲之中的赢侃。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给予对方一个善意、亲近的眼神,一闪而逝。 片刻后,邯郸城内。 白衍方才与王翦离开王宫,一名亲信便上前来到白衍身旁。 “将军,余将军已经来到邯郸。” 亲信将士对着白衍禀报道。 一旁的王翦听到白衍亲信的话,起初有些疑惑,不过就在片息之间,王翦立刻想起,是那个余将军。 于是王翦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衍,眼神之中,满是意外。 王翦没想到,白衍会特地让余老将军过来邯郸。 对于那余老将军,王翦自然不会陌生,他与余老将军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认识,不过那时候王翦比余老将军的出身好,升爵的速度与机会,都比余老将军多。 不过后面余老将军硬是凭借一身资历与在军中立下的战功,成功升为将爵,担任秦国左庶长。 若非是后面碰到李牧,余老将军膝下儿孙皆战死沙场,余老将军又怎会复仇心切,接连战败后一蹶不振。 “好!”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去叫珪过来!” 白衍嘱咐道。 当初在上郡高奴之时,老将军在听到他那一战得胜,结果高兴之余,喝多了,一直劳累的身体终是垮掉。 也是如此,白衍是返回上郡高奴时,方才得知。 后面灭赵之后,他便命人书信给老将军,询问老将军是否要来邯郸看看,没想到老将军还真的来邯郸。 “老夫也随你去见见余老头。” 王翦开口说道。 白衍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王翦,没想到王翦老将军会突然开口,不过见状,白衍自然喜欢。 自己在余老将军面前,终究是晚辈,很多事情只有王翦老将军、余老将军二人,才能引起共鸣,拥有者以往独属于曾经的回忆。 这是白衍有心,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说起来,当初此前余老头来我府邸,彼时王翦.” 王翦看到白衍的目光,笑着解释道,不过说着说着,便摇摇头,难以开口。 白衍也知道原因,当初在蓝田时,余老将军也曾说过。 “上将军,请!白衍今日定然备宴,招待上将军与余老将军。” 白衍笑着说道。 这一次,是白衍少有打断别人的话。 而被打断话的王翦,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随后嘱咐扈从一句,便准备跟着白衍一同乘上白衍的马车。 不过就在上马车前,王翦突然想到什么,随后看向白衍。 “白将军,或许此事,当是去禀报王上一声。” 王翦提醒道。 白衍有些意外,方才因为开心,没想那么多,眼下听到王翦的话,连忙点点头。 “多谢将军提醒,那白衍便先去王宫,上将军先去白衍府邸,白衍很快便回府。” 白衍对着王翦辑礼道。 “无妨!” 王翦笑道。 白衍辑礼后,于是转身朝着王宫走去。 王宫的走廊前。 嬴政方才祭祀完毕,还没来及休息,在走廊内与赵氏宗亲交谈,突然就看到一名宦官带着白衍走来。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来到嬴政面前,辑礼道。 此刻嬴政身旁有七八名老者,全都好奇的看向白衍。 “白衍,你不是与王翦回去休息?怎又突然返回?” 嬴政望着辑礼着的白衍,轻声询问。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抬起头,对着嬴政说明来意,请求沐浴一日,原因便是余老将军来到邯郸。 “王上,余老将军年岁已高,如今孙儿又皆为秦国战死沙场,白衍想去陪老将军逛逛这邯郸城,如今我大秦的城邑!” 白衍看向嬴政,抬手辑礼,轻声说道。 走廊上,嬴政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 起初嬴政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嬴政每日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面对的事情数不胜数,然而等白衍说到后面的原因,嬴政这才立刻想起白衍口中的余老将军。 对于那位秦国老将军! 嬴政当然也清楚,毕竟他继位之初,余老将军还是秦国左庶长,为功过立下过汗马功劳。 后面嬴政也是亲眼看着,当初在十三年前,五国伐秦,余老卒的长子、次子、三子,皆战死函谷关。 随后六年前,秦大将桓齮领兵攻赵,仅剩的儿子与孙子,皆战死于肥下。 彼时从肥下一战后,余老将军膝下儿郎,全部战死,余家除五十多的余老将军,再无儿郎。 整个秦国之中,像余老将军这般,自己是将军,全家儿郎依旧皆为秦国战死沙场的人家,仅有余老将军这一户。 “日落之后,寡人也去看望一下余老将军!” 嬴政站在走廊内,望着远处王宫外,整片无边无际的邯郸城,轻声说道。 回想起余老将军的事迹,再看着眼前的场景。 即使是嬴政,都依旧忍不住再次动容。 他嬴政能灭他国,离不开先王之积累,离不开贤臣良将相助,更少不了将士浴血沙场。 余老将军的爵位是秦国给的,那是余老将军应得的,但余老将军膝下儿孙皆为秦国征伐沙场,皆为秦国战死,这些却是余家的选择。 “诺!” 白衍听到嬴政要去自己府邸,一脸错愕,好在回过神,辑礼道。 一旁的几个老者,这时候也连忙笑起来,对着嬴政辑礼。 这几人之中,一半都是赵国宗亲,自然都没听说过什么余将军,而另一半秦国宗亲倒是对着余老将军,有一点印象。 不过不管了不了解,此刻他们看着嬴政,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如何恭维嬴政的话。 “王上贤明,我大秦将士得知王上如此,定会军心振奋!” “我秦国有王上,乃是我秦国社稷之福,乃我秦人百姓之福。” 走廊内,一个又一个年迈的老者,对着嬴政赞美道。 然而嬴政可不是赵王迁,对于这些赞美,嬴政也不过听一听。 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天下士人眼里,是如何看待他这个秦王,如何形容他嬴政。 嬴政也很清楚,就连王室宗亲之中,都有很多人,在盼着他嬴政暴毙,到时候那些人就可以以宗族的身份,动用关系,再立新王。 “王上贤明!” 白衍站在走廊内,听到众人对嬴政赞美,白衍自然也要附和。 否则所有人都开口,就他一个人不言不语,未免有失。 不过这时候,白衍也注意到,在一众老者之中,其中一个中年发福,嘴角带着两颗黑痣的男子。 见其模样不是士族。 白衍脑海里,很快便浮现出一个名字。 “郭纵!” 白衍的府邸里。 余老头与王翦在正堂内叙旧,珪在一旁笑着作陪。 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余老头与珪都以为是白衍回来,连王翦也不例外。 然而等王翦转头看向门外时,看到前来的人,立刻露出一脸吃惊。 珪看着那人,眉头微皱,以为又是那个赢氏宗亲。 倒是余老头,此刻回想起那人的面孔,瞪大眼睛,连忙与王翦一同起身,来到木桌前。 “微臣,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王翦与余老头纷纷对着来着辑礼。 珪见状,一脸错愕懵逼。 王上? 想到什么后,珪脑海一片空白,几息后方才回过神,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一旁在放酒菜的几名侍女,此刻听到王翦与余老卒的话,也全都一脸震惊,与珪那般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两位老将军无需多礼!” 嬴政来到正堂内,对着王翦与余老头说道,随后在白衍的跟随下,来到正堂最上方入座。 “谢王上!” “谢王上!!” 王翦与余老头听到嬴政的话,这才抬头,放下手。 白衍这时候转身嘱咐侍女一番。 “老将军别来无恙!” 嬴政跪坐在上方木桌后,看向两鬓斑白的余老卒。 一旁白衍看着侍女离去后,也转身看着比起当初,多出不少白发的余老将军。 看着余老将军那苍老的侧脸,白衍心中也是一软,如今赵国已灭,赵地皆成为秦地,但这些却并不能改变余老将军儿孙皆战死的事实,余老将军来到这邯郸,也看不到儿孙。 唯一能藉慰内心的,或许便是余老将军能替战死的儿孙看看,如今这片天地,已经纳入秦土。 “裨将,谢王上关心!” 余老卒听到嬴政的话,满是感激的说道,余老卒也没想到,嬴政居然会来见自己。 转头看着身旁的白衍,望见白衍看着自己的模样,余老卒一脸欣慰的笑起来,随后看向正堂上方的嬴政。 正堂内。 在嬴政的嘱咐下,王翦、余老卒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而白衍这时候,也让珪来到中间,拜见嬴政。 “他便是珪?” 嬴政听到白衍的介绍后,不由得想起白衍那个蓝田的传言。 “起来吧!” 嬴政看着珪,一脸笑意。 珪一脸惶恐的对着嬴政辑礼,起身时珪都手脚发软,若非身旁白衍在,珪估计都走不动道。 而等珪回到座位上时,方才逐渐平复。 接下来,珪虽然不敢看向嬴政哪里,心中却逐渐兴奋起来,脑满子都是想着,日后回家,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妻儿。 估计父母怎么都不相信,他们村里有人,居然能亲眼见到王上,而且那么近,这个人还是他们的珪儿! 想着想着。 珪即使跪坐在木桌后低着头,都难以控制咧嘴露出笑容。 正堂内。 嬴政与余老将军在聊着。 得知余老将军已经没有子嗣,嬴政便想赐给余老将军一栋府邸,并且赐给余老将军一些仆人侍女,供余老将军养老。 不过余老将军都拒绝嬴政的美意。 余老将军告知嬴政,他如今独身一人,住在哪里都一样,对于他来说,如今看到赵国被秦国灭掉,心中已经没有遗憾。 至于孤单 余老将军说道这里,看向另一边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随后告诉嬴政,自从遇见白衍,白衍这小子就把他当长者一样对待,上一次元日,就是白衍带他回咸阳一起过。 就连往日白衍在外领兵,乃至在赵国征战之时,都不忘时隔三两月,托信送去蓝田,叮嘱司马兴莫要忘记送钱给他。 “老夫本以为是司马兴,故而路过蓝田时,去看司马兴,本是感激司马兴,结果司马兴方才一脸苦笑着对老夫所言。” 余老卒说道。 一开始,余老卒也以为是司马兴送的,还很疑惑司马兴为何如此频繁的送钱,直到后面去到蓝田大营才知道,原来送钱给他的不是司马兴,而是白衍这个小鬼一直惦记着他,担心他没钱买酒喝。 想到这次来这里,余老卒心中满是暖意。 这次也是白衍念念不忘托信给他,他才会来到这里。 正堂内。 听到余老头的模样,嬴政转头看去,当看到白衍一脸尴尬的笑起来。 与不远处王翦那一脸意外不同,嬴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少年的来历,想起少年此前的种种行为。 不知为何,嬴政从未如此想见一见,那个连茅焦都夸赞的老妇人。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老妇人? 第361章 酒宴之谈,嬴政与王翦的担忧 黑夜下,在白衍的府邸之中。 嬴政看向白衍之后,又听完余老头的话,没有再坚持给赏赐。 随着时间过去,此前被白衍邀请来的柴、宴茂等人,也纷纷来到正堂之中。 见到嬴政。 所有人都一脸意外,随后惶恐的上前拜见。 不在朝堂王宫之内,嬴政见到这些铁骑将领,自然也十分随和。 一旁木桌后跪坐着的白衍见状,并没有觉得奇怪,在对待官员将军方面,嬴政绝对算是最好的君王之一。 正堂之中。 随着人越来越多,嬴政与余老头闲聊片刻后,倒也没有继续交谈下去。 一个个侍女这时候也端着好酒好菜进入正堂。 酒宴上开始后,嬴政此前赐给白衍的舞姬,也来到正堂内翩翩起舞。 由于嬴政在,酒宴上虽是欢声笑语,却也不敢大声。 毕竟谁都担心无意间打断嬴政的话。 一起喝几杯酒之后。 “上将军!” 嬴政想了想,随后看向王翦。 听到嬴政开口,这时候所有将领都不由得把目光从舞姬的身上,转头看向嬴政。 舞姬虽美,但在座的每一个人,家中不何尝都圈养有美妻娇妾,白衍尽管是一个例外,不过暴氏虽说不是白衍的美妻娇妾,但在美貌上,却远超柴、宴茂,甚至是王翦府邸的那些美人。 反正比起舞姬美色,众人心中还是有些抵抗力,家中美妾虽不善舞,但也是美人不是。 眼下还是王上的话更重要。 “王上!” 王翦见到嬴政看向自己,连忙微微侧身,对着跪坐在木桌后的嬴政辑礼。 在王翦疑惑的目光下,嬴政眉宇微皱,面露思索。 “上将军灭赵之后,寡人此前曾在咸阳,询问百官,如何对待北方月氏与匈奴,百官皆有各自之言,眼下恰逢在此,上将军又是秦国大将,为大秦南征北战,寡人想听听上将军之言。” 嬴政轻声问道:“上将军是如何看待北方?” 嬴政说完后,便静静的等待王翦的回答。 此前在嬴政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困扰,那便是如何除掉北方忧患。 毕竟北方月氏与匈奴突然停止交战,双方罢兵。 对于秦国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月氏、匈奴与秦国一直相安无事还好,但万一趁着秦国发兵攻伐其他诸侯国之时,月氏与匈奴南下,到时势必会让秦国受制于人。 北方可不同于中原,中原地势有山脉河流阻拦,北方皆是草原,而月氏与匈奴皆善马战,若趁着秦国与其他诸国交战,非劫掠而突袭南下,秦国势必会有危险。 此前就因此事,在咸阳城王宫商讨。 结果是文武百官争论不休,各抒己见。 如今刚好在白衍这里,嬴政想要听听王翦的意见,毕竟王翦乃百战之帅,无论阅历还是格局简介,都远非常人可比肩,此前不在咸阳王宫,没有参与商讨,眼下自然是要问问。 “北方?” “匈奴!月氏!” 柴、宴茂、寇壮等人铁骑将领,听到嬴政的话,纷纷看向彼此,轻声呢喃。 此刻宴茂等人全都收起心神,脑海里思索着有关于匈奴与月氏的事情。 另一边。 白衍听到嬴政的问题,也侧头看向正在思考的王翦。 此刻白衍心中也是十分好奇,王翦是如何看待北方的势力。 对于北方,白衍心中自然清楚,甚至可以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未来北方会是什么样子。 别看如今北方只有月氏、匈奴、东胡这三个大的族群,但其他小族群数不胜数,类似鲜卑、楼烦、柔然、乌桓、夫余、肃慎.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 北方的部落对于中原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灭不绝,即使灭掉匈奴与月氏,依旧还会衍生出其他氏族的游牧族群,依旧会有更遥远的游牧部落过来顶替月氏与匈奴。 这是千百年后恒古不变的历史痕迹。 眼下看着王翦。 白衍很好奇,像王翦这般,见识渊博的秦国老将军,会是如何看待北方。 片刻后。 在白衍的目光下。 “回王上,微臣以为,如今我秦国灭赵,无论是月氏,还是匈奴,都无法对我秦国构成威胁,然月氏与匈奴之间,依旧须采取离间之道。” 王翦对着嬴政抬起手,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 白衍听到王翦的回答后,清楚王翦这是在告诉嬴政,秦国当务之急,依旧是平定中原其他诸侯国,并非是向北方出兵。 转头看向缓缓点头的嬴政,白衍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此刻的嬴政,是否有想到长城。 不过好奇归好奇,眼下白衍肯定不会开口询问,也不会贸然出声,万一给嬴政一种卖弄才学的感觉,可就弄巧成拙。 更何况像万里长城这般,影响整个中原的工程,白衍绝不敢主动提出来,否则日后谁都说不准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白衍收回目光。 对于王翦方才那句,对秦国无法构成威胁。 这句话让白衍清楚,即使是王翦,依旧还是被时代束缚住。 别说日后会逐步强大起来的月氏,就是眼下看着被李牧、被秦军驱赶的匈奴,谁都不会想到,当秦国灭掉赵国之后,伴随着秦国疆域辽阔,占据整个北方,日后匈奴也会因为秦国的强大,而被迫强大团结起来。 彼时匈奴便会是中原大患! 匈奴南下劫掠之时,不亚于天灾,即使是一统之后的中原,面对北方强大的匈奴帝国,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即使是王翦不会想到,嬴政也不会想到,其他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日后匈奴帝国会强大。 正如同后世历史之中,面对强大的匈奴帝国,即使是那些君王,谁也不会相信匈奴帝国日后会灭亡一样。 所有人都会被眼前所看到、听到的时代,而被蒙蔽。 “王上,月氏与匈奴都是游牧部落,无论男女老幼,皆善乘骑马战,我秦国铁骑虽是骁勇善战,然马战之人,远不及月氏、匈奴,加之北方地势平缓,一望无际,稍有不慎便会迷路,亦或者中伏。” 王翦看向嬴政,拱手道:“王上若是想出兵月氏、匈奴,微臣以为,恐至少需要一支不下二十万的铁骑,方才能有把握取胜。” 正堂内。 柴、宴茂等所有铁骑将领,听到王翦的话全都傻眼,错愕的看向彼此。 二十万铁骑! 想到这个数字。这别说秦国,就是加上魏燕齐楚,全加在一起,恐怕都拿不出二十万铁骑。 而且其他诸侯国,也根本不可能会帮助秦国对付月氏、匈奴,不在背后捅刀子就不错。 “二十万?” 正堂上,嬴政听到王翦的话,也忍不住心头一惊。 二十万铁骑,即便是身为秦国君王的嬴政,都为这个数字感到头皮发麻。 这可是用来伐战的战马,并非普通的马匹。 此前井陉一战,白衍以雷霆之势攻破井陉,降服赵边骑,方才拥有将近三万战马。 日后若有一日与楚国交战,到时候恐怕秦楚之间的战马,恐怕要消耗无比之大,这绝非短时间内就能恢复过来的。 “按照王翦的意思,秦国根本没有机会灭月氏、匈奴!” 嬴政心中叹息一句。 想到这里,嬴政不由得看向与王翦跪坐在同一边, 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嬴政便没有在注意。 并非轻视,而是对于白衍的领兵才能,嬴政自然深信,否则当初就不会让年纪轻轻的白衍,担任伐赵大军的副将军。 但正如同王翦所言那般。 秦国,恐怕真的没有机会对付匈奴! 随着秦国攻伐韩赵,秦国国内的战马,消耗的数量越来越庞大,若非白衍收服赵边骑,恐怕白衍麾下的铁骑,都很难短时间补给到当初的数量。 更何况眼下,都不知道好要多久,秦国才有机会一统中原,逐一灭掉魏燕齐楚。 甚至秦国能否一统,都还有着变数,谁也不清楚,日后十分会出现 毕竟就是一个赵国,若非碰上赵国天灾,若非有郭开离间。 此番想要一举灭赵,恐怕秦国损伤,还要在数倍之上。 正堂内。 嬴政在得知王翦的看法后,没有继续再询问下去。 黑夜下。 伴随着酒宴,嬴政并没有在白衍府邸内待多久,不到一个时辰,便要起身离开。 今日祭祀,嬴政能抽空来白衍府邸,已经实属不易,此刻邯郸王宫,那些王室宗亲,仍旧在等着嬴政。 看到嬴政离开。 白衍自然要与王翦起身相送。 在柴、宴茂等将领的拱手辑礼下,白衍跟在嬴政身后,与王翦一同把嬴政送出正堂。 沿途的走廊内,侍女与宦官走在前方。 方才走了一会。 “白衍,那些降服的赵边骑,还需多久,方才可以进入战场?” 嬴政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道。 对于当初在李牧麾下的赵边骑,嬴政可是清楚的知道,这支声名赫赫的骑兵是有多善战。 而白衍当初上书到咸阳的一件件事情,其中背后的用意,白衍也都没有丝毫隐瞒。 故而联想到北方月氏与匈奴的事情,想到王翦口中的二十万铁骑,嬴政也很想知道,眼下那支骑兵能否投入战场。 “回王上,若是月氏、匈奴南下,无惧,若是出兵伐其他诸侯国,臣感觉,至少尚需一年!” 白衍听到嬴政询问,轻声说道。 跟在嬴政身旁,慢慢走着,白衍也把之前柴说的事情,缓缓告知嬴政。 走廊内。 王翦跟在嬴政身旁,听着白衍的话,当得知赵边骑居然拒绝那些潜伏说客,忍不住惊奇的摇摇头。 “白将军领兵,不愧是将门之后,能做到如此地步,王翦不如!” 王翦感叹道。 看着前方走廊的那些仆人、侍女,王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慨。 在王翦眼里,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敌军归心,这世间,王翦只见过白衍一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支敌军,还是有着数万人的精锐之师,赵边骑! “上将军谬赞!” 白衍听到身旁王翦的话,一脸不好意思的谦虚道。 嬴政听到王翦话里那句将门之后,忍不住嘴角上扬,心中偷笑。 若非答应替少年隐瞒,嬴政真想亲口告诉王翦,这少年可不是什么白氏子弟,而是齐国的一个耕农之子。 至于赵边骑。 因为知道白衍当初的一个个举动,加上白衍调查掠卖一事,故而嬴政对于白衍能让赵边骑归心,并不意外。 “寡人期待一年后,见到赵边骑,白衍你别让寡人失望!” 嬴政缓缓止步,转头看向白衍,面色满是严肃。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嬴政给予毫不怀疑的信任,如今又把数万赵边骑交给少年,由少年统领。 嬴政希望一年后,他如此信任的少年,一如往常那般,从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诺!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白衍停住脚步,抬起双手对着嬴政辑礼道。 嬴政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在侍女宦官的陪同下,朝着府邸外走去。 王翦站在一旁,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随后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其实心中有些感慨。 王翦哪里看不出嬴政有多器重白衍。 但同样的,王翦也清楚,对于臣子来说,这份器重如同一把双刃剑。 特别是白衍来自白氏,如今白衍只是亚卿,还没有到上卿、到大良造,然而依照白衍的才能,或许还真有一日,有机会达到昔日其祖上白起的位置。 而那时候,一些有心人,迟早会让嬴政面对一个问题。 那便是白衍有没有因为祖上白起的事情,而对秦国有所忌惮,就算白衍说没有,就当真没有? 其祖上白起直至被贬,都没有背叛秦国,后面下场便是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白衍不可能不知道,那白衍又会如何做? 只要嬴政想到这些,便会有所顾虑,对于白衍来说,便有性命危险。 想起正堂内的余老卒,望着白衍年纪轻轻的面孔,王翦也不清楚,日后白衍会如何,会不会有站在大良造位置的那一天。 府邸内。 正堂之中,伴随着嬴政离去,所有人纷纷松口气,这时候不少人都忍不住拿起酒爵,对着余老卒敬酒。 对于这个余老卒,此前这些将领之中,像柴与宴茂都从白裕哪里得知过,而其他将领也从白衍哪里而得知。 故而眼下看到余老卒,这个老将军,自然纷纷敬酒。 两鬓斑白的余老卒,一脸笑意,来者不拒。 等白衍与王翦回来时,余老卒已经把一两名酒量不好的将领,给喝倒在木桌上。 白衍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让两名侍女把醉酒的将领抬下去休息。 看着余老将军那开心的模样,白衍也有劝余老将军少喝一些。 酒过三巡后。 其他将领,连同珪在内,直接醉得七歪八扭的躺在地上,或木桌上。 王翦年事已高,也早已经离去。 柴与宴茂也已经喝大,接连出去呕吐。 只有白衍,一直在陪余老头喝着,甚至白衍直接拿着酒爵,来到余老头这一小桌,与余老卒聊着天。 正如同一两年前,在蓝田大营,白衍便陪着余老卒在营帐内饮酒。 不过不同的是。 白衍不是当初那个普通士卒,成了将军,余老将军也不是那个将军,如同一个人普通的老头,这座巨大精美的府邸,也不是当初的营帐,而是嬴政赐给白衍的地方。 一老一少喝着酒。 面对白衍,余老卒难得醉意上头。 “小子,当初是老夫眼拙!” 余老卒喝完一杯酒,眯着眼睛后,摇晃着脑袋突然笑起来。 满是醉意的双眼,望着眼前少年,余老头有些感慨,回想两年前,当初在蓝田见到白衍这小子,那时候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居然是白衍这小子亲自领兵,灭掉赵国。 灭赵国! 领兵灭赵国!!! 那时候谁敢有这个念头! 那时候看着白衍的模样,谁敢有这个念头! 回想当初在蓝田大营,他这老家伙,还特地嘱咐白衍,无论如何,都不要随军与赵国交战,宁愿动用白氏人脉调走,也不要随军去赵国,与赵军作战。 “你小子当初怎么不告诉老夫。” 余老卒打了个酒嗝,看向白衍。 “白衍也彼时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子,未与赵军交手,怎敢轻言。” 白衍一脸苦笑的解释道,那时候他又何尝知道,会能率领一支精锐铁骑,会有机会成为副将军,并且刚好在井陉与赵边骑交手。 说完后。 白衍便拿起酒壶,给余老卒的小木杯倒酒。 不过就在这时候。 余老卒满是醉红的脸上,老浊的眼睛突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小子,你是不是有办法,对付匈奴!” 余老卒小声问道。 白衍为之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余老将军。 “方才王上与王翦交谈时,老夫无意间看到伱小子的模样,别人听到王翦嘴里二十万铁骑,都深以为然的表情,唯有你小子的表情不对!” 余老头如同一个醉酒的老狐狸,笑眯眯的看向白衍。 自从知道白衍领兵在井陉,一战败赵边骑之后,余老卒不止一次回想起当初在蓝田时的一幕幕。 其中最让人记忆犹新的,便是 曾经不知道,以为白衍是记住他的话。 眼下。 余老卒可不会相信。 “余老,王上在咸阳,百官都没办法,白衍怎会有主意!” 白衍看着余老将军,笑着摇摇头,否认到。 当初是知道有郭开,故而不是很担心。 眼下面对余老卒的询问。 像万里长城这种劳民伤财,罪在当代的事情,白衍可不会说出来,即使是余老也不行,否则日后传出去,等回到齐国临淄,外祖母与娘亲能打断他的腿。 至于对付匈奴,白衍都不知道后世那般迅疾如风的行军战术,在自己手中有多大效果,眼下还是不说为好。 “你小子可骗不了老夫,你小子不愿说也罢!” 余老卒看着白衍,根本不相信白衍的话,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次日。 酒宴过后,余老卒等人还没醒过来,就连酒量不错的柴,都还在揉着脑袋,在府邸内吃着早膳。 白衍在府邸内的书房中,望着昨日送来的竹简。 因为嬴政此前任命白衍调查那些图谋刺杀的势力,故而如今只要没有什么重要的场合,白衍便可以安心待在府邸中,不需要离开。 这时候。 书房外,一名亲信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告知白衍,王宫传来消息。 今日太后醒来,在嬴政的陪同下去朱家巷,随后便在朱家巷去世,如今太后的遗体已经送回邯郸。 木桌后。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缓缓放下竹简。 回想当初在秦国咸阳, 不过由于当初为太后做的事情,如今听到太后赵姬去世的消息,白衍倒也问心无愧,毕竟能做的,曾经努力去做过。 第362章 被误会的赢侃,除掉白衍的谋划。 “呜呜呜~!”(嘴被塞住的声音) “呜~!” 邯郸城外的护城河旁,一个个手持长戈的秦卒站在河道四周,与城头上的那些秦卒一同警惕的看着周围百姓。 此刻城外一眼望去,成百上千的百姓纷纷簇拥在一起,望着河道对面,被绑起来的百余人。 那些被绑起来的人之中,男女老幼皆有,无一例外,此刻身上都满是藏乱,嘴里还被用东西塞住,不断在挣扎着。 “那些人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吗?都是朱家巷的人!” “什么,朱家巷?” 围观的百姓噪杂声四起,所有人得知那百余人皆是朱家巷的人时,全都不由得想起一个念头。 那便是秦王嬴政此番是回来复仇来了! 只要身为邯郸人,不可能不知道秦王嬴政,从小便生活在赵国邯郸,自幼年时便受尽冷眼、欺辱,而欺辱嬴政的人,何人正是当初同在朱家巷的那些士族子弟。 不过正当百姓感慨那些朱家巷的人时,突然就有人把那些人犯的罪名说出来。 “听说那些人此前得知嬴政要前来邯郸,害怕嬴政报复,于是此前联合其他士族,一起在半途预谋刺杀嬴政。” “就是,都张贴告示了,就在城内!” 人群中有些年轻布衣男子,互相交谈到,一名男子更是摇摇头:“说起来也是,你们想想,嬴政继位后,若是想复仇何愁没机会,何至于等到如今,以嬴政的地位大可派刺客暗杀即可!” 男子说完,其他男子纷纷点头,连忙附和。 而这番言论在人群中被其他人听到,一些好事的人连忙转头和别人讨论起来,抢占先机展示自己知道很多。 于是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都开始知道因由。 即使有些人怀疑,但此刻看着河对岸那些要被杀死的百余人,目光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愤慨,而是有丝许疑惑、猜疑。 随后就在所有百姓的注视下。 一名穿着官服的官员上前,拿着布诏大声宣读诏令,读完之后,便下令行刑。 护城河道旁。 在密密麻麻的百姓注视下,一名名魁梧壮硕的男子,拿起斩首专用的巨大斧子,对着一个个囚徒脑袋砍下去。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一批又一批男子被压上斩首台,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凭如何挣扎,最后都会被斩去首级。 伴随着一个个头颅滚落到地上,护城河旁的泥土逐渐被鲜血染红,血水逐渐流入河道内的水流中。 越来越多的人被斩首,而越到后面的人,越是惊恐,越是绝望,望着地上一个又一个头颅,浑身打颤,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最终他们即使尿裤裆,也依旧难免被斩首的命运。 这一日。 邯郸城外的护城河,再一次被血水染红。 而在邯郸城内,在一个府邸之中,当一名秦吏急匆匆的跑入府邸,来到一个正堂之中禀报。 正堂中一直等待消息的赢侃,从秦吏口中得知朱家巷的人尽数处死,这才松口气。 正堂内。除去赢侃,左右两排的小木桌与坐席,都坐满人,男女老少皆有,人数足足十余人。 正堂最上方,还有三名年迈的老者并排而坐,各自跪坐在木座后。 此刻,不管是那些老者,还是其余他人,这些人听到秦吏的话后,纷纷看向彼此,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一同看向赢侃。 “赢侃,此事汝办得不错!此行回咸阳,以汝之功劳,距离封君,仅差一步。” 正堂上方一名白发老者说道。 这句话也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在这里的人,全都是赢氏宗亲,都是一脉相同的族人,自然也无需遮遮掩掩。 赢侃从小便被赢氏从众多族人子弟之中选出培养,长大后便进入朝堂,后去地方为仕,历练之余,也是为赢氏培养人脉,伴随着在秦国朝堂的族人老去,赢侃便被调任回咸阳王宫。 如今赢侃距离封君的功劳,还差一些。 在秦国,君位可不能世袭,唯有侯爵方才可以,故而即便是赢氏族人,依旧要为秦国做出贡献,方才能在百官之中,担任重要职位。 “孩儿让世伯等人失望了!” 赢侃听到老者的话,跪坐在木桌后,连忙挺直身体,对着上方的三名老者拱手辑礼道。 在那三名老者面前,赢侃自然不会说自己的姓名,更不会说自己的爵位,而是以一脉晚辈自称。 “不怪你,说起来,此番倒是那白衍与褚仞的不是!” 正堂上方,另一名白发,又老友肥的老者摆摆手,此刻那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忿。 “若那褚仞与白衍,此前但凡有一人把消息告知于伱,由你与白衍一同去中牟城,铲除那些祸乱叛贼,何愁此行不能封君!” 老肥的老者说着说着,脸上的神色显然动了肝火,手也拍了拍两下木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就是!” “的确如此。” “可不!” 正堂下,听到肥胖老人的话,其余男子纷纷赞同的小声议论起来。 赢侃见到这一幕,面色突然间有些羞愧,想了想,看了四周那些依旧议论纷纷的族人,随后转头对着正堂上方的三位世伯辑礼。 “世伯,说起来,此番倒也不怪白衍,都是孩儿之过。” 赢侃说着这句话,感觉耳根有些发烫,面色也逐渐发红,出生赢氏宗族的赢侃,平生少有认错,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外人。 但眼下赢侃却不得不站出来。 毕竟若是让这些族人对白衍不满起来,别说白衍,即使是白氏,都不会好受。 赢氏族人可并非一代积累人脉,一代又一代的人脉积累下来,外加上那些虽然血脉单薄,却依旧同祖先王的赢氏族人。 这般势力别说白氏以及其人脉,就是身为秦王的嬴政,都不敢忽视。 “世伯,此前是孩儿与白衍多有争执,孩儿也却是向白衍提过,若非确凿事情,不当扰乱人心,此乃孩儿之不是。也是如此,白衍方才会一人去核实!” 赢侃一脸坦坦荡荡的对着三位族人老者解释道。 正堂内。 听到赢侃的话,看着赢侃的模样,不少老少纷纷一脸惊奇的互相看向彼此,似乎都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赢侃。 所有人都没想到赢侃居然会为白衍说起话。 “看来此番,汝心性沉稳不少!” 上方三名老者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老者,看着赢侃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点头。 居中的老者与那名肥胖老者,也是有些欣慰。 “孩儿虽与白衍不和,却也清楚此事确实是孩儿失察,差点酿成大祸!” 赢侃一脸僵硬的笑道。 在赢侃心中,十分清楚,若非褚仞的书信,若非白衍深信不疑的亲自去核实,恐怕大祸不远。 更别说方才立功一事,若非白衍主动拦下,别说功劳,不被降罪就是万幸。 回想此前那些对白衍有敌意的士族。 赢侃没有和族人说,与白衍已经冰释前嫌,更不会提及事情的真相。 此时赢侃只想早日能把白衍的人情还上,唯有如此,再见白衍,心中方才不会羞愧,能坦坦荡荡的与白衍辑礼。 “白衍能有汝一般君子之风,何至于立此功,而无升爵!哼,若那白衍带你立功,此番王上哪里,有吾等为其二人美言,又怎会不升爵。” 肥胖老者让赢侃不要太君子,把什么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若白衍有一半赢侃这般,如今二人恐怕都已经再上一步。 赢侃看着栎阳二世伯,一脸无奈的扬起笑容,此刻笑容中尽是苦涩。 伴随着天黑。 赢侃与族人喝完酒后,乘坐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不过方才回到府邸之中,方才抱上自己两名俏眉的美妾,准备去享受一番。 下人却匆匆前来,告知赢侃府中有人拜访,已经坐了很久。 赢侃有些疑惑,不过此行却让赢侃收起心性,本着宁多一事,不犯一错的原则,赢侃让下人带着自己过去。 很快。 赢侃就在正堂内,见到四名男子,其中两人还是自己的族人。 “族兄!” “族兄!” 两名男子见到赢侃,连忙起身辑礼,这两名男子一大一小,小的比赢侃小一些,大的与赢侃差不多。 赢侃看着这两名男子,眉宇微皱。 “方才喝完酒,为何不回去休息?” 赢侃看着方才还一起喝酒的两名族人,询问道。 想到方才赢埠、赢信借醉酒之名,提前离开,如今又带人前来,立刻就想到什么。 这时候另外两名年纪大一些的男子也起身对着赢侃辑礼。 “赢侃兄!” “赵夷,见过赢侃兄!” 两名男子开口说道。 这两名男子名叫赵夷、赵朔,曾与赢侃见过几次,皆是在祭祀那日,因为这二人都是赵氏宗亲的人。 “二人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赢侃对着赵夷、赵朔辑礼后,抬头轻声询问道。 赢侃不是傻子,如今这都已经天黑,酒自己方才与族人喝过,这赵夷与赵朔没有事情,绝不会这时候找到自己。 “呵呵~!” 赵朔与赵夷听到赢侃的话,突然看向彼此,笑了笑。 这时候,一旁的赢埠笑着让赢侃先座。 赢侃见状,点点头,随后示意赵朔与赵夷入坐。 “是这样的,族兄,方才在酒宴上,二世伯说,若那白衍告知族兄,与族兄一同立功,此番王上哪里有二世伯他们为族兄美言,族兄定能封君时。” 赢埠看着赢侃、赵朔、赵夷都入座后,看四周无人,便向赢侃拱手说道,说完后,赢埠一脸不忿。 “吾见族兄表情,吾亦感同身受,心有余愤,回府时恰巧碰到赵朔兄、赵夷兄,听闻族兄之事,赵夷兄与赵朔兄,心中亦是义愤难填,于是深夜前来求见族兄。” 赢埠缓缓对着赢侃说出来由。 至于恰巧碰见赵夷与赵朔,这事情真假就不得而知,至少赢侃很怀疑。 听完赢埠的话,赢侃清楚赢埠与赢信是误会他之前的模样。 二世伯说那句话时,自己的确一脸苦笑,心中不好受,不过那个不好受并非是因为白衍,而是对自己失望,此前太过高傲而被蒙蔽眼睛。 “如此说来,二位是准备?” 赢侃没有着急理会赢埠,而是转头看向赵夷、赵朔兄弟二人。 这二人是赵王宗亲,在赵地之中,人脉甚广,若是由他们这两位赵氏宗亲带头,联合诸多士族一起对付白衍,或许还真有可能。 正堂内。 感受到赢侃的目光,赵夷与赵朔二人想到此前赢侃与白衍的事迹,没有犹豫,缓缓说出一句话。 “除掉.” 赵朔轻声说道:“白衍!” 在二三十盏烛灯照亮的正堂内,赵朔的话轻飘飘的,却让赢侃心中一跳。 赢侃沉思片刻,烛灯下,脸色逐渐有些阴沉。 久久无言的气氛下。 赢侃没有着急回答,而这般模样,并没有让其他四人心惊,反而一脸欣喜。 因为赢侃不说话,就代表着已经有除掉白衍的想法! “赢侃兄想想,此番那白衍,可有敬重过赢侃兄,听说当初白衍立功之后,赢侃兄前去质问,那白衍还冷嘲热讽,可有此事?” 赵夷想了想,跪坐在一个小木桌后,对着赢侃拱手问道。 说完后,赵夷见到赢侃愈发苍白的脸色,转头与赵朔对视一眼,二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初赢侃与白衍的不合,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听赢信说过,当初白衍立功后,还不把身份赢氏宗亲的赢侃放在眼里,出言反讽。 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 赵朔自问,若是有人如此对他,于颜面于身份地位,都势必要杀死那人。 更别说赢侃还是秦国大臣。 “莫非此事是假?” 赵夷看着赢侃依旧不做声,脸色愈加阴沉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看向赢信、赢埠。 赢信、赢埠二人立刻心领神会,开始配合赵夷,连忙开口说此事千真万确,当初在很多人面前,在族兄那些属下面前,白衍是如何说那些反讽之言。 “够了!” 赢侃轻怒一声,打断所有人的话。 赢侃的声音不大,但却饱含滔天怒意。 这一幕让赵夷与赵朔露出满意的眼神。 赢侃缓缓抬起头, “怎么除?白衍身为秦国将军,麾下铁骑尽是精锐之师,更何况若是王上知晓,尔等可有想过后果?” 赢侃问道。 赵夷面对赢侃的询问,沉思一番。 “简单,太后病逝,王上定不会久留邯郸,由吾等想办法在雁门闹事,有王翦、王贲、蒙叔、蒙恬等一众秦国将军在,王上定然会让白衍前雁门,彼时便在路上动手除掉白衍。” 赵夷把计划说出来。 一旁的赵朔也连忙补充。 “赢侃大人想想,雁门郡白衍得人心,但除去雁门外,邯郸、高唐、武遂、肥下、番吾等地方,那个地方的赵人,不恨白氏,昔日白起让赵国数十万户孤寡屋檐挂白绫,白衍之死,一定是赵人复仇白氏。” 赵朔说道,让赢侃不要担心,他们只需要赢侃配合,让白衍急匆匆的赶回雁门。 只要事情紧急,那么铁骑数量便不多,到时候知道白衍何时去雁门,以及回雁门的路线,白衍就是十条命,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族兄,彼时就是王上大怒,也无需担忧,吾会告知吾丈人!” 赢埠这时候也出声道。 而赢埠的老丈人,便是当今秦国右丞相,昌平君,因为赢埠便是迎娶昌平君众多之女中的一个小女儿。 “你们二人先回去!” 赢侃听到赢埠的话,没有回答赵夷,而是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赢埠、赢信二人。 “族” 赢埠还想说什么。 “回去!” 赢侃怒吼一声,把同样年纪的赢埠吓一跳,看着赢侃那一脸阴沉的模样,赢埠与赢信连忙起身。 “赢侃兄,这是为何?” 赵夷、赵朔兄弟二人见状,一脸疑惑,看着赢埠、赢信二人就要被赶出去,连忙询问。 “他们二人不能参与此事!” 赢侃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见状。 赵夷、赵朔纷纷松口气,原来赢侃是担心族人被牵连,想到这里,二人都觉得赢侃有些大惊小怪。 只要赢侃答应,邯郸这里有他们负责动手,王上身边有赢侃作为内应,秦国之中有楚系为首的昌平君。 如此多的势力除掉一个白衍,怎会担忧其他,就是嬴政震怒,但到时候只要随便丢出一些替罪的,也不会被牵连。 不过看着赢侃的模样。 赵夷与赵朔都没有再坚持,给赢埠、赢信二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先离开。 对于赵夷、赵朔而言,只要赢侃答应就好,有赢侃在嬴政身边,就算有任何变故,赢侃动用宗亲的关系到时候也足以应对,也是成败关键。 正堂内。 赢侃看着两个族人离去后,方才看向赵夷。 “你们与白衍无冤无仇,为何要除掉白衍?” 赢侃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在赢侃眼中,白衍虽然领兵灭赵,最关键的井陉一战便是白衍亲自领兵攻破赵军。 但赢侃不相信,就因为这个,赵夷与赵朔便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去除掉白衍。 “实不相瞒。” 赵夷听到赢侃的话,想了想,看到赵朔也点点头,于是对着赢侃说道:“白氏!” “此前白衍在雁门,又杀了那么多赵地士族,赢侃兄大可问问,邯郸城内多少人想要白衍性命!” 赵朔突然一脸慷慨激昂的指着正堂外补充道。 赵朔是在告诉赢侃,当初白衍在雁门的举动,别说其他地方,就是邯郸城内的权贵,都巴不得白衍死,不敢杀白衍不过忌惮白衍麾下铁骑。 “此番杀白衍,有多少人参与?” 赢侃听懂赵朔的话,想了想,询问道。 虽然不清楚赵夷的话是真是假,但对于赵朔的话的确是事实,赢侃也清楚如今邯郸城内,士族皆想要白衍的性命。 毕竟不提白衍是白氏子弟,白起之后。 就是当初雁门一事,不提其他城邑的士族反应,就是邯郸城内,都有无数士族怨恨白衍。 “赢侃兄放心!” 赵夷与赵朔听到赢侃的话,一脸欣喜的互相对视一眼, 随后,在正堂内,二人便告知赢侃具体参与的人,这些人都是与白氏有仇,或者与白衍有仇,其势力遍布其他地方。 而后面谈及谋划时,赵夷直言利用太后赵姬之死,嬴政如今不见群臣的时机动手,唯有此时嬴政心情不好,听到有人闹事而大怒,从而令白衍去雁门。 深夜下。 伴随着一个个时辰过去,天空圆月明亮,于漆黑的夜空中,照亮整片大地。 在赢侃的府邸。 赢侃送赵夷、赵朔离去后,站在房檐下,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 赢侃始终不理解,为何当初白衍要在雁门,彻查掠卖一事,甚至不顾得罪如此多的士族,也要处死那些参与掠卖的士族、乃至一些秦国官员、将领。 此前赢侃就知道,很多人想白衍死,也私下告知白衍。 但赢侃从未想过,会如此之多,恐怕即便是嬴政知道,也会因为上面的名单而心惊,而后震怒。 “大人,笔墨已经备好!” 一名老仆这时候缓缓来到赢侃身后。 赢侃闻言,收回目光,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亲爱的大大们,解释一下,不是水。 是赢侃不知道,这件事情后,雁门子弟,皆入铁骑为伍,皆忠心于白衍。 事情往往从小事改变。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忠诚。 钱财、地位,是,感恩之心更是。 第363章 白衍的意外 邯郸城内。 邯郸王宫的大殿之中,挂满白绫,无论是秦国官员,还是宗亲士族,皆穿着白衣素缟。 嬴政站在大殿外,深邃的双眼泛红,略微红肿的眼眶尽显疲态。 望着远方邯郸城一望无际的房屋、街道,此刻嬴政脑海里,依旧时不时泛起幼时场景。 赵姬在世之时,嬴政心中有怨言,而眼下唯一的生母逝世,那种滋味此时唯有嬴政方才清楚。 “王上!” 身后传来声音。 嬴政没有回头,却依旧能听出,来者是赢侃,毕竟赢侃是王室宗亲而推举的族人,在秦国朝堂地位显贵,身为秦王如何不熟悉。 “何事?” 嬴政询问道。 此刻嬴政不想看见任何人,只想着独处在这里,母后逝世,他也需要返回咸阳,而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来邯郸。 这片土地是他嬴政从小生长的地方,但却从未给过他美好回忆。 “王上,有人谋划雁门,欲刺杀白衍!” 赢侃弯腰辑礼道,说话间,看着嬴政的身背,从袖袋之中掏出竹简,双手捧起。 赢侃也知道眼下嬴政不喜欢任何人打扰,但唯有此时,才是赢侃最好的机会,此番预谋杀白衍的不乏秦赵王氏宗亲的人,这些人眼线众多,而且身份原因,都伴随在嬴政左右。 眼下不开口,等白衍离开邯郸,便再也没有机会。 “什么?” 嬴政听到赢侃说有人想要刺杀白衍,一脸阴郁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赢侃的模样。 此刻嬴政呼吸有些急促,心中无比暴怒。 这才过去多久。 中牟城的事情都尚未全部查清,便有人要杀白衍,秦国将军。 想到这里。 嬴政心中的怒火,让额角青筋都微微突起,那泛红的眼睛除了悲伤,便满是冷意。 从赢侃手中拿过竹简,嬴政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看着看着,嬴政的手都有些颤抖。 “此事可否确切,你如何得知?” 嬴政看着竹简上的一个个名单,开口问道。 赢侃闻言,便对着嬴政再次辑礼,把昨晚的事情缓缓说出来,不过赢埠与赢信,赢侃并没有说着二人参与其中。 大殿外。 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简,听着赢侃话语之中,那些赵氏宗亲居然要利用母后逝世。 怒火中烧的嬴政,不顾秦王威仪,愤而把竹简摔倒地上。 赢侃都被吓一跳。 望着嬴政,赢侃从未见过嬴政如此愤怒。 “赢侃!” 嬴政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眼神狰狞着,指着赢侃下令道。 “寡人令你与李信,立刻把那些人抓住,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寡人要当着邯郸所有百姓的面,处决那些人。” 嬴政看着赢侃,回想曾经一件件事情,本就对赵氏宗亲没有多少好感的他,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杀意。 那些人不把他这个秦王当做王,放在眼里。 他嬴政也不需要再顾及其他。 “诺!” 赢侃听到嬴政的命令,拱手辑礼,随后缓缓后退,转身离去。 半日后。 邯郸城内,原本热闹无比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支支手持长戈、弓弩的秦卒,这些秦卒在将领的率领下,在邯郸城内大肆搜捕。 很快,在百姓的注视下,一名名士族男子,全都被抓起来,一些士族所有的商铺,也纷纷被关起来。 另一边。 在白衍的府邸中,白衍正在书房内看着竹简,突然就看到亲信带着一名宦官,急匆匆走进来。 见状。 白衍缓缓起身。 看着面色着急的韩谒者,白衍有些意外。 “白衍,见过韩大人。” 白衍缓缓辑礼道,对于这名韩谒者,白衍自然熟悉,毕竟一路上护送嬴政,对于嬴政身旁那些宦官被倚重,白衍还是十分清楚。 眼下见到韩谒者突然来到府邸,白衍也很好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白将军!” 韩谒者呼吸紊乱,不过依旧给白衍回礼。 礼毕后。 韩谒者便急忙拿出诏令。 “白将军,王上有令!” 韩谒者对白衍说道,随后便打开诏令。 白衍见状,便跪坐在地上,安静的等待韩谒者宣读诏令。 “王上有令,赢侃查明有反贼预谋在雁门作乱,左更白衍,即刻率领铁骑,前往雁门擒拿贼人,驻守雁门,不得耽搁。” 韩谒者对着诏令念道,随后收起诏令,便交给跪坐在地上的白衍。 白衍此刻双手接过韩谒者手中的王召,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韩大人可否知道具体事情?” 白衍有些疑惑的询问道,看着韩谒者从袖袋内取出一卷竹简交给自己,接过来后,轻声问道。 询问间,白衍也打开竹简,当看到竹简上一个个名字,白衍都有些惊诧。 这些人为何要在雁门作乱? 雁门有铁骑驻守,而赵边骑早已经没有反叛之心,莫非这些人要攻下雁门,逼迫赵边骑不成? “白将军,此事与你有关!” 韩谒者听到白衍的询问,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在白衍诧异的目光下,韩谒者便把昨日赵夷、赵朔等人找赢侃密谋刺杀的事情,缓缓说出来,并且告诉白衍,是赢侃今日入宫亲自告知王上。 “原来如此!” 白衍听完来龙去脉,对着韩谒者拱手辑礼,表示感激。 礼毕后,白衍也没想到,一报还一报,赢侃会那么快,便把人情还给自己。 “白将军,王上此前十分震怒,如今令将军立刻领兵前去平乱!将军还是早做准备,与杨端和老将军,一同动身启程。” 韩谒者看着白衍,轻声提醒道。 “多谢!” 白衍听到韩谒者的话,点头辑礼。 随后白衍护送韩谒者一路离开府邸。 半个时辰后。 邯郸城内,白衍乘坐马车,来到邯郸城的街道上,看着沿途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秦吏,随后来到杨老将军的住所。 在仆人的通报下,一身秦国官服的杨老将军,很快便从府邸内走出来。 “杨大人!” 白衍看着杨老将军,抬手辑礼道,虽然任命尚未公布,但白衍却已经得知,杨老将军已经被嬴政任命为雁门郡守,授以官印。 也就是说,如今杨老将军可是一个实实在在,掌管一地的封疆大臣。 当初韩国,一个诸侯国,被灭后也不过是一个郡,颍川郡。 “白将军无需再客套,称老夫一声杨老即可.” 杨老见到白衍,笑着摇摇头。 身为过来人,杨老一把年纪,清楚当初若非是白衍,别说他这个一把年纪的秦国老臣,就是杨氏估计都不会是这般模样。 故而杨老清楚承白衍多大的情。 更何况,杨老清楚若是没有意外,郡守一职已经走到头,也没办法再往上走。 杨氏比不上冯氏冯去疾,李氏李斯他们,再高的位置,杨端和也不想去争,也无心去参与。 还不如静下心,培养族人后辈,为族人后辈拓展人脉,奠定基础。 “那杨老也要称呼小子白衍即可!” 白衍笑着说道,没有拒绝杨老的亲近,随后伸手示意杨老先上马车。 片刻后。 白衍与杨老乘坐在马车中,由铁骑将士护送,朝着城外走去。 看着街道上不断搜查的秦吏,杨老方向小窗布帘。 “没想到那赢侃会谏言!” 杨老笑道。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白衍哪里听不出杨老话里面的意思。 “的确,此番若非那赢侃相助,白衍怕是难逃一劫。” 此刻白衍也满是感慨。 赢侃虽说心性高傲,但为人却颇让人意外,至少换作其他人,有赢侃那般出生,定会有赢侃那般自傲,却很难有赢侃那般坦荡。 看看楚燕那些王室宗亲便清楚,赢侃能如此,当真是让人感慨。 听着马车外的议论声。 白衍也忍不住皱眉,当真是差一点就要被埋伏刺杀。 “赢侃,赢侃!伱负吾等~你不得好死!” “赢侃!你不得好死啊!” “赢侃你不该负吾等!” 马车外,突然传来大吼大叫的声音,白衍与杨端和闻言,互相看向彼此。 白衍伸手掀开小窗布帘,随后就看到,在街道上,一个个五大绑的男子,被押起来,嘴里不断朝天大吼漫骂。 四周街道上,数不清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喧嚷的议论起来。 而白衍这时候的马车,也缓缓停下。 “那人便是赵夷!” 白衍转头对着杨老说道。 从韩谒者哪里得知事情经过后,扪心自问,白衍不相信,与他仅在祭祀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夷、赵朔,会联合那么多士族,动用那么多人脉,因他是白氏子弟,以及雁门一事而暗杀他。 这说出去白衍是一点都不相信。 雁门一事虽说伤及无数士族的利益,但以赵氏宗亲的根基,还完全不至于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死磕,而白氏的原因更是离谱,这些王氏宗亲的人有那么仗义,赵国何至于亡国。 不过眼下人多眼杂,白衍并不想在这里下马车去询问赵夷。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调查便好,嬴政已经下令让他赶赴雁门,眼下还是不要拖延嬴政的命令。 “赵夷。” 杨老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白衍,想了想。 “老夫听说,昨晚在赢侃的府邸,并不仅仅是赵夷、赵朔二人!” 杨老轻声说道。 杨老并没有告诉白衍如何得知,不过却告诉白衍,昨晚在赢侃的府邸,除了赵夷与赵朔,还有其他人。 “还有人?”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十分意外。 为何这些赢侃没有告知王上,莫非,还有赢侃的族人! 对,能让赢侃隐瞒的,唯有同是王室宗亲之人。 楚系! 不知为何,白衍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念头。 正当白衍想要说话的时候。 马车外,随着赵夷等人被扣押。 街道上,拥堵的百姓虽说被驱赶让路,然而街道两旁却依旧有密密麻麻的百姓看热闹,当看到铁骑到来,所有邯郸百姓,全都看向铁骑之中的那辆马车。 邯郸百姓都清楚,能在邯郸城内,由百余名铁骑护送,除了嬴政,便只有一个人。 而赵夷等人自然也立刻意识到,马车内的人是谁。 随后。 在所有邯郸百姓指指点点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赵夷、赵朔等人,突然大喊。 “白氏族人,赵人得而诛之!” “白氏之人不得好死!赵人啊~!你们忘记血海深仇了吗?忘记长平满地尸骨?” 赵朔与赵夷一脸悲戚的大声喊道。 一瞬间,街道原本看热闹的所有赵人百姓,纷纷安静下来,看向彼此,看向那辆马车。 望着那些威风凛凛的秦国铁骑,赵国百姓无一人敢上前。 但听到那些话,所有赵国百姓看向那辆马车,脑海里都忍不住浮现三十年前的事情,眼神逐渐带有一丝恨意。 然而再多的恨,看着秦国铁骑士卒,骑着战马护送马车开始缓缓朝前走,谁都不敢轻举乱动,甚至连漫骂一声都不敢。 毕竟那源源不断骑马的秦国铁骑,眼神已经逐渐扫视街道两旁,那模样似乎随时都准备好要拔剑杀戮一般。 想起高奴焚城,想起连月氏与匈奴都被烧死数万人,被杀死上万人。 所有邯郸百姓看着那些铁骑将士的眼神,都逐渐浮现一抹恐惧,害怕。 街道上,任凭赵夷如何漫骂刺激赵人百姓,依旧被压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秦吏与赵人百姓,给那些铁骑让路,给那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让路。 片刻后望着那离去的马车,赵夷方才瘫软在地。 此时听着四周那些赵人百姓开始喧闹起来的声音,赵夷满脸失望,如此之赵人,何谈复国。 回想方才赵人百姓那一脸害怕的模样,想起的一幕幕,赵夷清楚。 日后,只要有那白衍率领铁骑在雁门,赵地百姓,便不敢再有反抗之心。 白衍不死,铁骑不除,赵国便再无可能复辟啊~! 赵夷满是绝望的闭上眼睛。 邯郸城门。 杨老坐在马车内,看着白衍。 “可有埋怨汝祖上武安君?” 杨老笑着起来,轻声问道。 回想方才马车外,赵夷那些诛心的话,杨老清楚,在赵地百姓而言,事情尽管过去三十多年,却依旧是所有赵人无法忘记的事情。 白氏,也成为赵人百姓,最铭记在心的一个氏族。 眼下看着白衍,想起白衍是白氏子弟的身份,杨老突然感觉,此前掠卖一事,杀掉如此多的士族,也未必全是不好。 能想象得到,若是当初白衍不一举清除那些雁门旧族势力,任其继续蚕食雁门百姓,如今雁门会是何等模样。 如赵夷所言,像白衍这样的白氏族人,恐怕稍有不慎,便会有人刺杀,就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更别说士族会在暗地之中使绊子,不断在暗地中煽动百姓作乱。 “何谈埋怨!身为秦国将军,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笑着说道,并没有在意方才的事情。 他又不是真正的白氏子弟。 当初要白氏之姓,以及后面白裕把他留在阳城,与珪、梁朗等人分开,那时候,白衍便想过会有这一天。 而这一天到来之前,此前白衍已经努力铺垫好一切,眼下面对赵人百姓,局面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说起来,白衍还想从杨老这里,了解当初秦楚之间的详细战事经过。” 白衍坐在马车内,对着杨老辑礼道。 与余老将军不一样,杨老是士族出身,当初便是跟随白起领兵作战过,白衍还想听一听当初白起领兵的事情。 毕竟白起打过所有诸侯国之中,除了伤亡最大的赵国,其次最惨的,便是失去土地、尊严最多的楚国。 连楚王陵都被白起一把火该烧得干干净净,烧了楚人楚王的祖陵。 想到日后迟早要与楚国交战,白衍还是想从杨老这里,了解一下当初的事情。 第364章 田濉为何能活着离开?女人的直觉 秦王政十九年,二月。 随着太后赵姬的去世,嬴政并未逗留邯郸多久,在王翦、蒙恬等一众将军的跟随下离开邯郸,与之一起的,便是任命邯郸郡守、雁门郡守、以及高唐等地的任命,也逐一颁布出来。 这些人之中,有些是跟着嬴政从秦国而来的官员,有些则是此前降秦有功的赵国官员,依旧在当初的城邑任职。 唯一一些变故,是一些秦国王室宗亲的年轻族人,被嬴政任命在赵地担任官吏。 这些权利不高,但却是实打实的权利。 而此番嬴政返回咸阳,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原本此前率领铁骑大军的白衍,却并没有一同跟着离开。 雁门善无。 在白衍的府邸内,院子外的景色随着寒冬退去,万物嫩芽逐渐开始复苏。 或许雁门是偏北一些,又或许是气候的缘故,二月之时,在雁门雁门善无,依旧能感觉到丝许凉意。 而就在一个凉亭内,两个绝色女子,围着一个小火炉旁,笑谈品茶。 远远看去,一幅美景,让人美不胜收。 或许若让一些儒士见到,定会感慨一句景美人更美。 而在院子外。 突然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打破这副美景下的平静。 凉亭内的两位女子见状,纷纷转头望去,随后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映入女子的眼眸中。 “回来了!” 看见那名少年,一名稍微年长一些的温婉美人,美眸之中浮现喜出望外的神情,精美的秦服下,身躯缓缓起身,朝着凉亭外走去。 倒是旁边另一位妖艳诱人的美人,望着那归来的少年,神情没有半分喜色。 院子内。 白衍跟着府邸内的侍女,把大包小包的行礼交给仆人。 “将军!” 一句轻柔的声音,一声呼唤,让略微有些凉意的气色,似乎添加一丝暖意。 白衍转过头,看着许久未见的暴氏,脸上浮现一抹熟悉的笑容,有些腼腆,不过也是在私下才会这般。 府邸之中,不似在外,整日都要神情紧绷,不似战场,整日都要面对将士的战亡,血衣怒马,在家中,独处之时赏景观月,品茶听筝,还有面前贴心人。 “夫人!” 白衍转身缓缓抬起手,对着暴氏辑礼。 礼毕后,白衍看着暴氏抬起的绝美俏脸,眼中流露一丝惊艳,好在转瞬即,并没有丢人。 想到如今在雁门善无,暴氏不需要如此前在咸阳那般,整日担惊受怕,担心别人认出自己。 白衍心中放松之余,也有些开心。 毕竟当初答应照顾暴氏,虽然也做到衣食无忧,但暴氏却需要东躲西藏,连出家门都要担惊受怕,暴氏虽然不介意,但白衍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不愧疚是假。 好在如今终于能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地方。 “这段时日,夫人在这里过得可还好?” 白衍轻声问道。 清楚有赵秋在这里,赵秋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一定会照顾暴氏,但白衍依旧忍不住询问一句。 “将军放心,忧好在此,过得很好。” 暴氏看了白衍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忧好去给将军备一杯暖茶!” 暴氏轻声说道,如同曾经那般,不管何时何地,总是让人感觉心暖。 这时候,白衍也看到暴氏身后,从凉亭内缓缓走出的妖艳美人,望着那诱人的身影,白衍心中苦笑。 若是眼前暴氏属于贤良淑德的美人,那赵秋当真是见一次,白衍都要在心中感叹一次妖精,不过白衍也十分清楚,在赵秋那魅惑的模样下,却是比所有人都要高冷,即使是暴氏与田非烟,都没有那般感觉。 而比起赵秋的美色,白衍更在意的是,方才赵秋眼中,那满是冷漠的眼神。 这也印证此前的猜测、担忧。 “申姬见过将军!” 赵秋上前,见到白衍后,俏脸露出一抹醉人心弦的笑容,然而那眼神看着白衍,却婉如看着一个仇人一般。 “姐姐不问问,将军此前在中牟城,可有受伤?” 赵秋关心的问道,娇滴滴的语气,配合关心人的话,让人心中酥麻。 白衍鼻子抽了抽气,哪里听不出赵秋话语里面的嘲讽。 好在白衍脸皮厚。 院子中。 暴氏听到赵秋的话,看了一眼白衍,此前消息之中不是说白衍没有涉险吗? 看到白衍微微摇头,暴氏没有多问,转身继续回凉亭。 白衍看着暴氏走向凉亭的背影,片刻后,方才看向赵秋。 “中牟城那些人,白衍皆不认识,而因谋乱,欲要杀王上,白衍别无选择!” 白衍轻声解释。 此前白衍便一直有预感,心中猜测在中牟城杀的那些士族,很可能有不少人与赵秋颇有渊源。 看当初那些士族的背景无一例外,不仅实力庞大,还都是忠于赵国王室的老氏族,赵秋又是赵公主,人脉比赵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叛乱的士族,免不了有些与赵秋关系匪浅。 再加上,此前还特地骗赵秋说是去邯郸。 故而白衍也猜到回到善无,免不了要面对赵秋的冷嘲热讽。 若是没有求于赵秋还好,那白衍也装作没听见,懒得理会,但偏偏如今还真有需要求赵秋的地方,那便是需要赵秋帮他调查郭纵。 所以白衍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伴随着空气中飘过一丝凉风,微微吹拂而过。 赵秋站在原地,后背的少许长发轻轻飘动。 听到少年的解释,美眸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许久,赵秋眼神方才没那么冰冷。 正当白衍刚想松口气的时候,赵秋声音再次响起。 “当初你曾与姚贾出使新郑面见韩王,就在你与姚贾在新郑的时候,五世相韩的张家突然杀了韩大将韩陵,事后张家连夜杀出新郑,做实反叛之罪。” 赵秋缓缓诉说着,说道后面,语气逐渐放慢,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随后新郑城破,曾经以美闻名韩地的韩陵夫人,焚府而逝!” 赵秋说道这里。 “韩陵,是不是你杀的?” 赵秋开口问道。 当初在府邸内, 而从一开始,赵秋就不相信,这般美貌的女子,叫做忧好。 若是一般女子会籍籍无名赵秋信,但像忧好那般女子居然会籍籍无名,赵秋不信。 随后赵秋思索其他诸侯国那些远近闻名的美人,其中想起韩国时,便想当初韩陵夫人暴氏,便是鼎鼎大名的美人,而刚好,那时候白衍就在韩国。 伴随着这个念头。 当初听到张府反叛韩国,一直很疑惑的赵秋,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时候赵秋就已经确定张家就是被陷害的,张家从未谋反! 之所以张家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最关键的,赫然便是身后凉亭内的美人,忧好! 也就是暴氏! 只是赵秋很疑惑,为何暴氏会帮白衍,为何白衍要杀韩陵,陷害张家。 而且赵秋判断,这件事情很可能姚贾不知道,否则像暴氏这般美人,即便是姚贾,也绝对不会想让。 “赵秋公主当真慧心妙舌!” 白衍拱手说道。 一句赞叹的话,字面上没有回答赵秋,但简洁的话语却是在告诉赵秋,她之前说的,想的,都没错。 “为何要陷害张家?” 赵秋美眸满是疑惑,此前不管她如何想,都想不出理由。 为何白衍要如此针对张家,要知道张家在颍川地位非同寻常,比起陷害张家,若是灭韩之后留下张家,这对于白氏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公主若是想知道,便答应白衍一件事情!” 白衍听到赵秋的询问,突然笑起来说道,很直接。 不过让白衍没想到的是,说完之后,赵秋就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白衍感慨女人当真说变就变。 看着赵秋。 正当白衍认为事情僵住之时,眼下赵秋不想和他交易。 不曾想事情似乎有转机。 “什么事情?” 赵秋沉默几息后,轻声问道。 白衍看着赵秋,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赵秋开口,那白衍自然也不会隐瞒。 “公主想知道白衍为何要陷害张家,那白衍也想知道,郭纵给了北方多少铁矿装备,走那条路越过山脉。” 白衍轻声说道。 信息交换,赵秋想知道张家的事情,那白衍自然也想知道郭纵的事情。 郭纵在赵地可谓是富可敌国,府邸之中圈养门客数不胜数,虽然对郭纵了解不是很多,但当初嬴政很可能私底下与郭纵达成共识,郭纵才没有帮助赵国。 而原因白衍猜测,赫然便是郭纵麾下的家底与矿山。 眼下白衍除了雁门,在其他地方的势力薄弱,想要查郭纵,难如登天,唯有求助赵秋。 “伱想要对付郭纵?”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满是疑惑。 白衍摇了摇头。 “郭纵有王上庇护,白衍不会对付郭纵,公主应该清楚,若白衍想除掉郭纵,单凭给北方铁器一件事情,难如登天。” 白衍解释道。 在赵秋的注视下,白衍转头看向北方。 “郭纵不是傻子,此前能保住家业,并且敢私下售卖铁器给北方匈奴,恐怕定是与北方匈奴有约定,匈奴不会贸然南下,但匈奴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定是要弥补回来,不南下的后果便是蚕食其他游牧部落。” 白衍说到这里,眉头紧锁。 “公主在赵地,应当清楚,北方匈奴人的习性。若是想要通过匈奴强大后南下,替赵国复国,与秦国两败俱伤,最先被迫害的,便是赵人百姓。” 白衍转头看向赵秋:“彼时赵地百姓接二连三的被劫掠,经历人间惨景,公主以为百姓是愿意入我铁骑抵抗匈奴,还是等死等赵国复国?” 院子内。 白衍的一番话让赵秋美眸一怔。 若是换做其他人,赵秋很轻易的,便能反驳,然而唯有面对眼前这少年,赵秋却清楚,少年有这个威望。 如今雁门数万赵边骑,不愿去代郡,这是确凿的事实。 赵秋眼中浮现一抹不甘。 不是因为不能反驳白衍的话,而是看到赵国没有复国机会而不甘心。 沉默许久。 赵秋方才看向眼前这少年,这个对于局势敏锐无比的少年,连具体消息都不清楚,便已经推测出郭纵与其他人,是想要通过什么办法复国。 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在雁门奉命驻守,想到这少年的年纪,赵秋心中绝望唯有自己清楚。 若是可以。 赵秋宁愿倾尽所有人脉、关系,让这少年调回秦国咸阳的朝堂内,不要在这赵地北境。 “好!” 赵秋没有再拒绝白衍。 赵秋也清楚,正如白衍所言,只要眼下这少年在赵地,郭纵哪里的谋划,最终只会让赵人更快的融入秦国。 郭纵没办法让这少年叛秦。 而只要这少年不反叛秦国,雁门这里,便永远有铁骑在。 更何况,赵秋一直不相信当初背叛赵国的郭纵,谁又能知道,郭纵是不是利用其他赵人士族想要复国之心,牟私利。 不过眼下比起为何陷害五世相韩的张家,赵秋还有一个更为疑惑的问题。 “不过我想知道,为何你会放田氏田濉离开邯郸?” 赵秋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赵秋必须要弄清楚,在收到田濉活着离开邯郸的消息,赵秋都有些怀疑消息是不是假的。 虽然不在邯郸,但通过一个个消息,赵秋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白衍的具体动作,事实证明她基本没猜错,就连郭开被杀也不例外,故而当初在邯郸,她清楚白衍有足够的机会除掉田濉而不被人怀疑。 但偏偏,田濉居然活着离开邯郸。 若是吴高、尸堰、吴芸能活着,赵秋不意外。 赵秋虽然不喜欢白衍,但却不得不承认,白衍的为人不会伤害吴高、吴芸。 但对于白衍的心性,赵秋同样也了解,白衍绝不可能让齐技击的统帅田濉,活着离开邯郸才对。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这是赵秋的直觉。 而且很可能十分重要。 “这个不能告诉你!”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想都没有想,便摇摇头。 赵秋太聪明。 看着凉亭内,暴氏已经温好茶水,正站在凉亭内等着。 “一开始便说好,张府的事情换取郭纵的消息,公主若是想知道,日后有机会再谈,眼下白衍一路颠簸,口舌干燥,可否先去喝杯温水。” 白衍看向赵秋。 未免赵秋怀疑,白衍也借话告诉赵秋,一件事情换一件事情,郭纵的事情只能换取张府之事,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交换。 看着赵秋不言不语盯着自己。 白衍拱手辑礼,随后便从赵秋身旁匆匆走过。 凉亭内。 白衍来到木桌前,看着暴氏纤手递给自己的茶水,接过来吹了吹,轻轻喝着两口。 等赵秋来到凉亭内,看着魅惑动人的赵秋。 “夫人此前在府邸,倒是劳烦申姬照顾。” 白衍笑着感激道,没有再对着赵秋说方才的事情。 赵秋的身份,白衍早已经告诉给暴氏,而且也嘱咐暴氏帮忙盯着赵秋,一直以来,白衍都没有阻拦赵秋收消息,但也决不允许赵秋向外传递消息。 说话间。 这时候一名亲信将士,拿着三卷竹简,急匆匆的从远处的院子跑过来。 亲信在暴氏、赵秋的注视,下来到凉亭内,走到白衍面前。 “将军,阏与、高唐、武遂等地传来消息,那些反叛的贼人,已经收到消息提前逃离,如今下落不明。” 亲信将士把手中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一一看向其中的内容,表情并没有意外。 从那些赵氏宗亲被抓的时候,白衍与杨老便知道,其他地方的反贼一定会收到消息,提前逃跑。 其他地方不似雁门,士族林立,各地关系盘根交错,官吏与士族互相串通一气。 抓人,难如登天。 “把这些消息送去给郡守!” 白衍看完竹简后,便让亲信拿去送给杨端和。 如今在雁门,监御史还没有任命,而杨端和是郡守,他是郡尉,这件事情还需要告知杨老一声。 想到等会见过魏老后,便要去看看赵边骑,去看看马镫安装多少。 对于赵边骑配有马镫后的战斗力,白衍也很好奇。 更重要的是还有重骑。 “将军!府邸外虞氏带礼前来求见!” 突然间一名仆人,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告知府邸外虞氏前来求见,除去虞氏外,还有几个善无城内有名的士族。 白衍听到仆人的话,清楚这些在善无城内的士族,应当是得知自己与杨老到善无,故而都是过来走关系,混个眼熟。 想到这里,白衍看向一旁的暴氏。 “人不多,虞氏更喜欢去酒楼,他不缺钱,你们喝酒,不要在府邸惊扰我与姐姐。” 暴氏尚未开口,一旁的赵秋便轻声说道。 赵秋清楚虞氏在赵地颇有名望,其祖上的名声与留下来的人脉,远非寻常士族可比,不说赵边骑将领虞和是虞氏之人,就是猗坊、惠普也与虞氏十分亲近。 故而白衍绝对不会拒绝虞氏的亲近。 也是如此,赵秋本着眼不见心静的原则,让白衍带着那些人去酒楼。 其理由便是暴氏如今名声还没有安排出去,贸然出现,定然引人怀疑,暴氏见人,至少还需安排一番。 凉亭内。 暴氏看着白衍,在赵秋话音落下后,也轻声嘱咐白衍去酒楼更好一些。 晚上她会熬好热汤等白衍回来。 “好!” 白衍点点头,有些歉意的看着暴氏,又不能在家一起吃晚膳。 说了几句话后,白衍便转身离开,去见魏老。 赵秋与暴氏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与暴氏不同,此刻赵秋脑海里全都是有关田濉的疑惑。 方才看着白衍的模样,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白衍一定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 越是这样。 赵秋越想知道。 第365章 被贩卖到酒楼的女子 雁门山脉。 在延绵起伏的丛山峻岭之中,一条大道从山缝之间蔓延,迂回弯曲的通往北方。 而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山缝之间,一道巨大的关口坐落其中,关口上一名名身穿秦甲,手持长戈的人望着北方。 山脚下,一排排手持长戈或秦剑的士卒,正在操练着,伴随着啸杀声,周围望去那连绵起伏的山脉时不时都有鸟兽惊散。 “无论日后是否真如你说的那般,眼下都王翦说得没错,北方必须都要有人制衡。” 魏老骑在战马上,顺着大道到来雁门关的隘口下。 说话间,魏老把马绳交给随从。 “魏老放心,白衍也清楚。” 白衍把马绳交给亲信拿去绑好,听到魏老的话,转头看向魏老。 对于王翦的话,白衍从来都不怀疑,王翦可是秦国大将,一个历经百战的兵家大师,对于局势以及战场的判断,绝对非常人。 白衍只是说王翦低估北方匈奴的危害,至于王翦此前说的,北方需要制衡,白衍从未怀疑。 说话间。 白衍与魏老、荀朔三人,一路顺着隘口阶梯,来到关口上。 说是关口,但左右看去,这就在山脉最外边,一条不高的长城,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雁门郡最有名的地方,并非郡治善无,而是雁门山。 雁门山因两山对峙,其形如门,而飞雁出于其间,而得名。 而雁门山脉那条不高的长城,源自于赵武灵王时期,赵武灵王,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 “那条长城即使你命人维护,也抵挡不住北方匈奴,还有代地、云中、上谷。” 魏老望着山脉那条长城,负手而立,眼中倒是没有失望,这条长城由赵武灵王下令修建,修建之期耗费赵国国力、民力之大,非同寻常。 故而对于那条长城不高,作为老人,魏老并不会责怪。 一寸长城一寸血,这句话绝非夸张。 幸好此前白衍是命人巩固长城,而非继续铸造,否则魏老绝对会阻拦。 “你准备如何阻拦匈奴?” 魏老说道这里,感受着高出吹来的风,转头看向身旁少年。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眼神直视北方一眼辽阔,望不到的天际。 “出兵!” 白衍轻声说道:“中原春耕之际,亦是草原牛马开始繁衍之时,郭纵既然买铁矿给匈奴,那我们便把这个消息,告知月氏,若是匈奴想要吞并月氏,我们便在后方突袭匈奴。” 白衍刚才解释完,一旁的荀朔便眉头微皱。 “伱要用赵边骑?” 荀朔看向白衍。 身为白衍麾下门客,荀朔比其他人更清楚,如今雁门郡之中,由于赵边骑的原因,兵源没有那么快得到补充。 而白氏铁骑是镇守雁门的守备主力,人数没有补充的情况下,不仅要镇守雁门,还要提防代地,是绝不可能去北边草原。 那么白衍口中的出兵。 便只有赵边骑。 “总要拿出来练练,否则日后没了血性!” 白衍轻轻点头。 “眼下让赵边骑已经配备足够的马镫,让其去对付代地,估计赵边骑会犹豫,若是对付匈奴,那赵人定会不要命也要杀匈奴,此前不少赵边骑的妻女,都是被卖到匈奴,外加上若是去劫掠一些羊马归来,还有赏钱,他们不会拒绝。” 白衍说完,转头让其他亲信先行退下。 魏老与荀朔见状,自然清楚白衍这是有要事要与他们说。 待四周无人之后。 白衍看向荀朔。 “这几日我会下令让麾下铁骑去休整,你帮我安排几个重金悬赏的贼寇,另外,此前抓到几个想要刺杀我的侠客,那些人也一起偷偷安排放掉!” 白衍小声吩咐道,让赵边骑去北方之前,有些事情还需要做。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面露思索。 荀朔思索几息后,双眼突然看向白衍。 “你想要来一场徒木立信?” 荀朔突然笑着问道。 白衍也笑起来,没有回答,却是对着荀朔点点头。 只要赵边骑之中,有人立功获得赏金,获得爵位,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开。 别看这件事情看起来多此一举,是一件小事,但对于赵边骑的影响很大。 既然要收纳赵边骑,那就要在用之前便让所有赵边骑看看,好好体会一下秦国军功爵位的好处。 如此以来,见识到军功爵制的赵边骑,去到北方草原,那红眼起来,可就非同寻常。 谁都想获得荣华富贵。 “好,这两日我安排!” 荀朔轻声应道,随后看向身旁白衍。 “另外你差点被暗杀的事情我已经让人传到赵边骑耳中,如今以你在赵边骑中的威望,已经不需要兵符!” 荀朔说这句话时,目光本能的看向四周。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其中的意义足矣让人为之色变。 调兵不需要兵符,这是任何一个君王都十分忌惮的事情。 “这件事情早日安排,上书咸阳才是!” 魏老听到荀朔的话,轻声说道。 闻言。 一旁的白衍、荀朔有些意外的看向魏老,毕竟二人都清楚魏老的心性,故而没想到魏老居然主动让白衍上书咸阳,制造兵符。 “嬴政能让杨端和来做雁门郡守,这是对你无比信任,眼下你只要不做让嬴政猜忌的事情,便是最好,可随意调兵。” 魏老余光看向白衍一眼,轻声说道。 此时魏老满是感慨。 “有杨端和在雁门做郡守,这本就是嬴政给你随意调兵的权利。当初雁门掠卖一事,你下令坐实便处决,当真是妙!” 魏老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白衍处理雁门一事上,毫不留情面的做法当真是妙。 起初表面上看起来白衍无疑是自掘坟墓,不仅得罪赵地士族,就连其他地方的士族都有得罪,更连秦国官员都不给颜面。 但随着时间过去。 白衍只要挺过最初的风险,挺过其他士族的围攻,到后面好处便逐渐突显出来。 就如同眼下,嬴政本就知晓白衍的来历,知道白衍不是士族之人,身后没有士族、派系之分,而经过雁门一事,更是对于白衍,毫无怀疑的信任。 也是如此,见到白衍的领兵才能过后,嬴政方才会让白衍领兵驻扎在雁门。 杨端和是郡守还不够明显?就算杨端和且先不谈,那雁门监御史的位置,嬴政就算没有人选,但秦国那么多士族、派系的官员,他们就没有? 魏老虽然不在咸阳,不在秦国朝堂,但闭着眼睛就知道,咸阳内早已经因为这个位置而经历过一系勾心斗角。 之所以嬴政一直没有决定,并非不是没有人选。 而是给白衍时间。 至于为何给白衍时间,起初魏老也不是很懂。 以魏老对于嬴政以及秦国的了解,嬴政就算再宠信白衍,也不会真的让雁门郡守、监御史都是白衍的人,让杨端和担任郡守以及是对白衍的极其信任,监御史的人选一定会是从其他派系,或者秦王室之中选人。 毕竟嬴政信任白衍,不代表其他百官不会上书谏言。 所以正常来说,一个大臣前来雁门担任监御史,监御史本就有监督一郡百官的权利,面对郡守是杨端和,彼时那名大臣不是白衍的人,到时候在这个局面下为了制衡白衍,不仅会倚仗背后的派系势力,私底下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笼络赵边骑将领,甚至是白氏铁骑的将领,从而制衡白衍。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嬴政给白衍时间,这就很耐人寻味。 魏老也不理解。 直到白衍此行归来,无意中谈及太后赵姬一事,谈及上卿茅焦也知道白衍是来自齐国。 从那一刻,魏老便清楚,嬴政为何要给白衍时间。 而且魏老若是没有猜错,监御史的位置,一定不会是秦王室的宗亲族人,而是其他派系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楚系。 想清楚一切后,魏老都忍不住感慨,嬴政当初从没有权利的孤王,一步步走到如今,绝对不是运气所致。 这份手段。 若魏老不在局内的暗地中得知白衍的来历,魏老都会被嬴政的手段给蒙蔽过去。 不过眼下这些。 魏老清楚归清楚,但并没有对白衍说。 人都会有私心,魏老自然也有,在魏老眼里,日后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变数,若有一日嬴政改变心意,到时候谁敢保证,嬴政会不会 眼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 雁门关口。 白衍与魏老、荀朔在交谈着,对于日后北方的准备。 雁门善无城内的酒楼之中。 五名男子乘坐着一辆马车,来到城内的一个小巷内,随后七绕八拐,在一个巨大的酒楼后门缓缓停下。 男子纷纷下了马车,掀开马车布帘,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马车内的四名女子。 “下来!” “赶紧下来!” 一名名男子凶神恶煞的喊道,马车内的女子有三个女子长得不错,但这五名男子都没有其他心思。 男子都清楚,这些女子都要送去酒楼的。 而他们作为吕氏圈养的门客,不说乱来会被责罚、甚至是被打死,就是偷偷跑去其他地方,也难以谋生。 这世道想要挣钱,可没那么容易,看看那些一个个巨大的府邸外饿死多少人就知道。 就是给府邸当个仆人,都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掏钱买你,更别说做门客,不愁吃喝还有钱,往日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想要动手动脚,日后等家主给钱再来也不迟。 马车旁。 在几名男子的呵斥下,马车内的四名女子纷纷一脸忐忑的走下马车。 虽说其中三名女子脸上有些脏,但一下马车后,观起身材与脸蛋,一眼就看出是不错的美人, 而观起一旁的酒楼也能看出,若是没有姿色,也不会千里迢迢被送到这里。 不过让人意外的还是姿色不差,但肤色略黄的那名女子。 若是衍父、衍母,或者水寿在这里,一定会看出,这女子赫然正是堂家那边子卢的妻子岑晴。 此刻岑晴一脸张兮兮的,身上的衣物都有些破烂脏乱,一看就知道至少半月以上,没有洗漱过,具体时间早已经无法得知。 “站好!” 为首男子来到四名女子面前,呵斥道。 男子的话一出,连同岑晴在内的四名女子,娇躯都忐忑一下,显然对那名男子十分恐惧。 很快。 在另一名男子进入酒楼没多久,便带来一名妇人与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与夫人来到这四个女子面前,逐一打量起来,前三个纷纷点头,不过看到最后一个岑晴只是,眉宇微皱。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这脸蛋还不错,但肤色却不是佳品,了多少钱?” 妇人伸手把岑晴的脸微微抬起,转头看向一旁的男子说道。 岑晴感受着下颚的纤手,整个人都不敢乱动,眼里满是害怕。 她清楚自己日后的命运以及遭遇,但她以及没得选择。 眼下只能祈求,能在这里有一口饭吃就好,不至于出去被饿死。 “这个我也没问,齐国临淄哪里的酒楼说也不要,便说弃之可惜,不如送来这边。” 为首的魁梧男子解释道,看向岑晴,男子也微微皱眉,若非齐国哪里的酒楼开口,他也不会千里迢迢送这女子过来。 “脏,先带进那边洗一洗!” 妇人没有继续问,说完便转身朝着酒楼内走去。 岑晴与其他三名女子在其他男子的看护下,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酒楼后门旁边的几个院子,都是酒楼女子一起居住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 岑晴与三名女子洗好之后,穿上新的衣物,被带到酒楼内。 望着眼前热闹无比的酒楼,听着一层层雅间内,隐约响起欢声笑语,岑晴一脸迷茫。 这里。 便是她余生要待的地方。 这时候,一开始在后门见到的妇人,再次来到四人面前,还带着另一名女子。 “你们先从倒酒开始!” 妇人说道,随后眼睛轮番扫视眼前这四个女子。 “记住,在这里不要想着跑,想必你们当初也试过逃跑,下场也清楚,而且不管你们跑到哪里,都能把你揪出来。” 妇人警告完一番后,方才叮嘱这里的规矩。 片刻后。 妇人便让身旁的女子,带着岑晴四人学着给客人上酒,有机会学着如何陪着客人喝酒,随后便转身离开。 “我叫茎,你们跟我来!” 名叫茎的女子见到妇人离去后,巧步上前,对着四人说道。 说话间,茎的语气十分温柔,如同一个邻家长姐,外加上那妙曼的身姿,一瞬间便让岑晴四人对其泛起好感,而且在这环境之中,也衍生出一股依赖。 酒楼内。 茎走在前面,来到木柜,让岑晴四人学着端盘子,在盘子上放着美酒。 随后茎带着四人,朝着一间间酒楼走去,除了让四人熟悉酒楼之外,也是在训练四人端盘子。 酒楼有四层。 要知道一个奴仆不过两千钱,若非不是郡尉白衍将军,此前调查掠卖一事,更是便宜许多。 “茎姐姐,那四楼呢?” 岑晴身旁一名怯生生的女子,好奇的看向茎。 因为感觉茎十分温柔,女子在短短时间内,便把茎当做依靠。 而女子这句话也让其他岑晴与另外两个女子纷纷看向茎,她们也十分好奇, 对于郡尉白衍将军,她们这些女儿家不懂,也不敢议论那高高在上的郡尉大人,她们眼下听到三楼的价格都已经数百钱,心中十分好奇,那四楼的价格岂不是更加多。 “四楼?” 茎听到女子的话,突然转头露出一脸温柔的笑容。 “四楼只有寥寥三个雅间,很少有人去,能去哪里的人,无一例外,地位都是你们不敢想的,方才我说过的郡尉白衍大人,这几日便都是在四楼宴客。” 茎说道这里,笑意盈盈的眼神看着四个女子一脸吃惊错愕的模样。 “听说今日郡尉大人还会再来!那郡尉大人不仅位高权重,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的事迹,好好在这里做事,指不定你们也有一日,能亲眼见到郡尉大人。” 茎说着,便继续带着岑晴三人向前走。 第366章 震惊的三人,甘泗的懵圈 善无城,一辆秦国官吏所用的马车,缓缓行驶来到城门,后面还跟着另一辆马车。 看守城门的秦吏见状,虽然清楚马车内乘坐的应该是秦国官吏,但稳妥起见,还是上前询问。 毕竟前段时间轰动整个雁门的刺杀一案,那些叛乱的士族抓到的人寥寥无几,很多都是通过官吏马车离开城邑,具体是乘坐何人的马车,这个就无法查出。 随着马车停下,马车布帘被掀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出现在秦吏眼前。 “吾乃前来赴任的城丞!甘泗。” 甘泗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的青铜印章,与当初白衍那块印章稍微小一些,不过却也足够证明其官职地位。 “大人!” 秦吏见到印章,连忙辑礼,余光看到马车内没有人,也松口气。 不过这时候。 秦吏却听到眼前的城丞再次开口。 “后面那辆马车乃本丞好友,汝等不必再搜查!” 甘泗一边小心翼翼的收起青铜印章,一边嘱咐道,让秦吏不需要再去惊扰后面的那辆马车。 “大人,此前诸多士人妄图刺杀郡尉,如今郡守、郡尉皆下令严查,还请大人见谅!” 秦吏面露为难的对着甘泗辑礼,随后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城门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些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看了一眼,不过担心惹事,便连忙看向其他地方。 马车上的甘泗听到秦吏的话,一脸意外。 听到是郡守与郡尉的命令,甘泗自然也不敢再利用职权,别说眼下他还只是一个城丞,就是升任城守,他也不敢忤逆郡守、郡尉的命令。 更何况这里可是郡治善无! 得到甘泗的准许,秦吏松口气,随后转身来到身后的那辆马车,伸手掀开车帘,入眼的便是一名中年男子与一名少年。 “吕嘉、吕游!” 秦吏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名字以及画像,确定是来自上郡之后,方才点点头。 “进去吧!” 秦吏把木牌还给他们二人后,便轻声说道。 很快。 甘泗与吕嘉、吕游的马车,便行驶进入善无城内。 “父亲,那白衍将军当真厉害!一路走来,除阏与,其他地方皆是民不聊生,而雁门所有地方,皆是新兴之景,怪不得沿途看到那么多赵人,就是宁愿举家,也要迁徙来雁门。” 年纪轻轻的吕游伸手掀开马车上的小窗,伴随着马车微微颠簸,看着窗外感慨道。 若非亲眼所见,吕游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声嘈杂的街道,是雁门的街道,是那个刚刚经历旱灾与战事的地方。 “哼~!为父当初在上郡,看着高奴一地便知晓白将军非常人,即使不算领兵,其才能,依旧足矣为朝堂顶梁。” 吕嘉听到长子的话,露出一脸早就知道的模样。 吕游闻言,没有拆穿父亲。 当初在上郡榆中之时,父亲看着高奴焕然一新,一副欣欣向荣之景,的确常常感慨说高奴百姓碰上白衍做城守,非是白衍之荣,实乃高奴百姓之福。 不过每次与其他士族好友在府邸内喝酒时,父亲那一次不是说,雁门与高奴不一样,高奴是一城,雁门是一郡,而且还是经历过数年天灾,又经过战事,掠卖祸事的地方,白衍想要治理好雁门十余个大城、二十个小城,难如登天,远非高奴一城可比。 回想父亲一路上,还没有进入雁门一地,便一脸吃惊的看着那些迁徙百姓,而进入雁门后,看到雁门的场景,更是瞪直了眼睛的模样。 吕游憋着心中笑意。 “到了,父亲!” 吕游看到马车缓缓停下,转头对着父亲吕嘉说道。 说完后,吕游率先走下马车。 马车外,甘泗已经走过来。 “吕君子,伯父,先把行李放在这里,甘泗先去城守哪里,等会便与伯父一同前去拜访郡守、郡尉。” 甘泗对着吕游、吕嘉拱手说道。 看着客客气气的甘泗,吕嘉、吕游纷纷拱手还礼。 “可惜茹儿看不上甘泗!” 吕游看着甘泗乘坐马车离去后,有些可惜的说了一句。 对于这个甘泗,作为同龄人,吕游还是十分喜欢的,在这般年纪能有甘泗这般心性的人,真不多,而且最主要的是甘泗还是甘茂之后,出生名门。 虽然氏族已经没落,但终究是有名望在身。 “这有何可惜的!这甘泗,小事上佳,大事难成!怎可比得上羌瘣。” 吕嘉听到吕游的话,轻声说道,眉头微皱。 此前甘泗在榆中担任主吏掾,还是他吕嘉帮忙在上郡与咸阳这两个地方,耗费钱财走动关系,最终甘泗方才能升任城丞,而且还是雁门郡,善无城这里的官吏。 但这资助归资助,不代表那甘泗能让他吕嘉把女儿许配给甘泗。 “从小到大,能让茹儿倾慕的唯有白衍一人,如今茹儿好不容易看中羌瘣,你可莫要再提此事!” 吕嘉转头看向长子叮嘱道。 数月前赵国覆灭后,羌瘣便率领羌骑由北边一直前往返回陇西,准备从陇西南下前往蜀地。 而途径上郡时羌瘣特地前去看高奴那十分有名气的匈奴万颅山,儿郎冢,以及月氏万人死城,而后也来榆中拜访冯去疾。 在榆中,羌瘣也见到吕茹,倾慕之下,便向吕嘉提亲。 而且让人意外的是,面对心性直爽的羌瘣,吕茹也难得的没有抗拒。 “知道了,父亲!” 吕游听到吕嘉的话,哭笑不得的说道。 他只是感觉有些可惜而已,当真说起来,还是小妹茹儿,此前在上郡,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那仰慕之人白衍。 希望日后小妹成为羌瘣夫人后,能在咸阳见一见,也算是以了心愿。 一个时辰后。 吕嘉带着吕游以及甘泗,如约一同来到郡守府邸。 “伯父,也不知道杨大人是否会接见我等。” 甘泗下了马车后,来到吕嘉面前说道,望着旁边那巨大的府邸,甘泗心中没底。 与其他郡守不同,杨端和可是秦国老臣,也是秦国大将,这般资历如今又担任雁门郡守,可以说一般人想到要求见杨端和,都会忍不住有些手脚发软。 正如同眼下,甘泗就十分紧张,甚至是呼吸都有些急促。 “别担心,吾父亲与杨氏曾有过来往,杨大人应当不会不见!” 吕嘉看着府邸,让甘泗不要太担心。 说话间。 吕嘉与甘泗都看到吕游在指挥仆人,把一大箱财礼抬下马车。 “伯父,请!” 甘泗对着吕嘉示意到。 吕嘉点点头,随后率先走去府邸大门。 而在郡守府地内。 杨端和正在与白衍一同坐在凉亭内,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四周风景,谈论着雁门的事物。 “这段时日那虞氏倒是卖力。” 杨端和对着白衍说道。 雁门经历过天灾人祸之后,被白衍领兵大开杀戒一番,雁门大部分实力庞大的旧士族全部被除掉,如今想要运作雁门,有些事情又不得不需要士族。 而以虞氏为首的士族这段时间倒是颇为出力。 没有他们安排人进入雁门百姓之中,以及通过关系人脉去其他郡,眼下雁门还真不一定会恢复得那么快。 “虞氏想兴起,而其他人想要利益。” 白衍点头,拿着茶水喝着。 想起前段时日每日都在与那些士人饮酒,白衍就忍不住苦笑起来,这辈子喝的酒,都没有前段时间多。 不过效果也十分显着,在得到暗示之后,不管是善无这里的士族,还是雁门其他城邑的士族,纷纷开始出人出力,为雁门拉来人丁以及财源。 “那虞和上次老夫见过,不似一个走关系的人,以其血性,应当是不知道虞祁之举。” 杨端和说道。 回想上次因为春耕在即,与白衍一同去检查新修水渠的时候,见过那几名赵边骑的将领。 印象最深的,便是昔日李牧麾下三名得力干将。 其中便有一人是虞姓,名叫虞和。 作为戎马大半辈子的老将军,杨端和一眼就看出,那虞和不管是眼神,还是那布衣内微微露出的老疤痕,都证明是一个血性之人。 “的确不知道!” 白衍笑着说道。 “你准备如何安排那虞和?” 杨端和看向白衍,不过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一名仆人便走入凉亭内。 “大人,府邸外有人求见!” 仆人对着杨端和辑礼道。 闻言。 不管是杨端和,还是白衍,都对视一眼,眉头微皱。 想起至上任后的这段时日,数不胜数的士族前来拜访,熟不熟的士人想要投到麾下做门客,眼下听到又有人来拜访,杨端和与白衍自然是不喜。 毕竟三五还能接受,远一点的十日后来拜访,这也能理解,但这都过去多久,一直如此,还是在雁门这个特殊的时期,还让不让人处理雁门的事情。 “何人?” 杨端和轻声问道。 仆人也看得出样杨端和已经有些不喜,于是连忙辑礼。 “回大人,说是城丞甘泗,一同的还有吕参之子吕嘉!” 仆人说道。 而伴随着仆人说出来者的名字,杨端和面露思索,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微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一些。 转头看向白衍,杨端和笑着摇摇头。 “吕参与老夫倒是多有来往。” 杨端和看向白衍说道。 白衍这时候也回过神,心中意外之余,也对着杨端和抬起手,辑礼示意自己不介意打扰。 “请人进来!” 杨端和看到白衍的模样,转头对着仆人说道。 在杨端和眼里,吕嘉来拜访自己属实正常,毕竟自己与吕参属于旧识,如今来到这雁门担任郡守,作为行商的吕嘉,自然会着急来雁门拜访。 片刻后。 白衍与杨端和说这话,就见到仆人带着三名男子进到凉亭。 “大人,人已经带到!” 仆人对着杨端和说道,随后缓缓退下。 这时候杨端和与白衍看向三人。 三人这时候也看到白衍,满脸意外,随后都忍不住脸上露出喜色。 不管是甘泗,还是吕嘉、吕游,都以为衍是此前跟着白将军立功,又升爵了,如今被赐予职位,或者是被调任在郡守府内任职。 虽然不清楚少年如今是什么官职,但眼下三人都十分高兴。 毕竟少年与他们,也算有过来往,有过交情。 凉亭内。 吕嘉、甘泗、吕游三人压制住心中的喜悦,都清楚眼下还不是与少年叙旧的时机,如今拜访郡守杨端和才是大事,等会还要去郡尉府邸拜访白将军。 反正知道衍在郡守府邸这里,日后不差来往的机会。 “城丞甘泗,拜见郡守杨大人!” “吕嘉,拜见世伯!” 甘泗与吕嘉看到杨端和与少年起身后,对着杨端和辑礼道。 吕游也跟着在一旁辑礼。 “不必客套!” 杨端和抬手辑礼,先是看了甘泗一眼后,随后看着吕嘉。 听着吕嘉一句世伯,杨端和自然清楚吕嘉这是想攀亲近,对此杨端和也没有拒绝,毕竟他与吕嘉父亲曾经多有来往。 礼毕后。 杨端和看着甘泗、吕嘉等人没有向白衍辑礼,这时候才注意到,由于昨日之事,白衍今日还没来及穿管服与爵弁。 于是杨端和看着吕嘉,给吕嘉介绍道。 “这是郡尉白衍!” 杨端和说道。 短短的一句话在凉亭内响起。 顷刻间。 凉亭内便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甘泗、吕嘉、吕游此刻全都看向那名少年,一脸懵逼,脑海里浮现方才听到的话。 这一刻三人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杨老将军方才说了什么? 白.! 白衍? 想到这里,甘泗微微错愕的微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回想当初,在吕府 这少年叫衍,与白衍同名,不过不是白衍。 为何眼下杨端和老将军,会亲口说,这少年就是白衍。 白衍? 伴随着这个念头,甘泗一脸震惊,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吕生胞弟吕奇,能认识白衍。 这根本这少年介绍的。 而是这少年,他自己就是白衍! 这一刻。 与甘泗有着同样念头的,还有吕嘉与吕游。 这父子二人也是一脸呆滞,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初在上郡榆中看到的少年,居然就是白衍。 那个领兵就在上郡高奴,与匈奴、月氏焚城死战的秦将白衍,以血性惊动天下的少年。 “怎么了?” 杨端和看到三人的模样,有些疑惑。 回过神的吕嘉、甘泗,连忙苦笑起来,看着少年。 白衍这时候也笑着对三人辑礼。 “白衍,见过三位!” 白衍辑礼道。 白衍的话,让杨端和有些意外,因为从白衍的话里,他能听出,白衍似乎与这三人都认识。 “见过郡尉!” “甘泗,拜见白将军!” 甘泗与吕嘉辑礼道,一旁的吕游抬手辑礼,三人此刻表情依旧有些恍惚,辑礼后,眼神怔怔的看着少年。 白衍? 看着少年时脑海里浮现的名字,三人此刻心中都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知道。 吕生为何不知道? 这是甘泗最大的疑惑,想道此前吕生书信中说的话,此刻甘泗感觉满是荒谬。 而吕游则是看着少年,忍不住想起一直仰慕白衍的小妹吕茹。 人到中年的吕嘉,目光看着少年,脑海里满是疑惑。 此刻吕嘉只想赶紧见到吕生、或者吕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第367章 甘泗的悔恨,一个个有名字的牌位。 “汝等相识?” 凉亭内,等三人回神过后,杨端和便让众人入座,笑着问道。 方才便看出白衍显然与吕嘉三人并不陌生,否则也不会开口说三位。 “白衍与吕家主之侄吕奇、吕生,乃是故友,并且与吕氏颇有因缘。” 白衍轻声说道,没有解释太多。 而听到白衍的话,杨端和看向吕嘉、甘泗等人一脸恍惚,如同本能那般点头赞同的模样,也笑着没有再问下去。 接下来便是杨端和与吕嘉的叙旧,看着吕嘉上门,杨端和也谈及当初与吕参的事情,这也是认同之意。 白衍没有开口打扰,而是跪坐在木桌后喝着茶水。 甘泗与吕游二人面色还有些恍惚,此刻虽说是听着杨郡守与吕嘉的交谈,但二人目光时不时都偷偷看向白衍。 白衍自然察觉得到,目光所触,白衍露出笑容,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不过杨端和与吕嘉并没有交谈多久,一名身穿秦甲的铁骑将士,便急匆匆的来到凉亭。 “将军!” 将士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辑礼道。 一旁的甘泗、吕游、吕嘉三人见到这一幕,更是喉结动了动。 这一刻,终于是亲眼见到铁骑称呼少年为将军,那恍惚的表情,终于是稳定一些。 他真的是白衍! “将军,叛贼与逃跑的人已经尽数擒拿!不过擒拿过程之中,有十二人与其门客交手时受伤,一人身亡。” 将士对着白衍汇报边骑哪里的情况。 杨端和闻言,看向白衍。 “好!”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放下手中的茶杯。 “传我命令,皆按照赏金以及爵位,完整无误的送去,那些受伤的人送去铁骑大营治疗,阵亡之人名字让猗坊、惠普、虞祁三人送去我府上!” 白衍轻声对将士嘱咐道。 目光看向杨端和,与杨端和的眼神对视,白衍此刻与杨端和都清楚,此事过后,便是要让边骑北上。 这是一个考验,即使是看起来十拿九稳,却依旧会有几率出现变故。 “诺!” 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命令,辑礼后便转身离去。 凉亭内。 杨端和转头看着那将士离去的背影,随后看向白衍。 “你这可是相当于把爵弁交到他们手中!当真不派一些亲信或者一些将领过去?” 杨端和感慨一句后,轻声问道。 在杨端和眼里,白衍此举实在有些冒险,甚至有些疯狂,数赵边骑,不派遣一个亲信,甚至一个铁骑将领都没调任过去。 若是边骑出了问题,到时候白衍可是难逃其咎。 “此前你应当知道,不下数十名细作曾受命去接触那些边骑!” 杨端和想了想,轻声提醒。 杨端和始终觉得,还是应该调遣一些亲信过去执掌控制边骑之后,再让边骑北上。 “白衍知道,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白衍摇摇头,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面露思索,随后轻声说道:“我相信他们!” 说话间。 白衍也清楚这番举动背后,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杨端和老将军的话,的确是正确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派遣亲信或者将领去边骑才是,到时候就算出了任何问题,有嬴政的宠信,都不会被追责太严重。 然而白衍更清楚。 赵边骑本就是赵国精锐,曾经在李牧麾下骁勇善战,如今虽然降服,没有反叛之心,但不代表赵边骑心中真的没有担忧。 在代郡以及其他有谋反的士族眼中,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让赵边骑反叛,此前那些细作便是例子。 眼下若是让赵边骑北上,若是派遣亲信或者铁骑将领过去,那才是正中代郡以及其他士族的下怀。 既然此前赵边骑没有被那些细作挑拨,依旧留下。 那么眼下白衍自然以要以心换心,以诚还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背后,本就要冒险,后世无数将领都证明,在可以提前预防的情况下,大事者,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冒险,而事后得到的回报,也远远超乎人的想象。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再说什么。” 杨端和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再劝下去。 毕竟在领兵这方便,白衍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有独自的领兵之道,而此前以血战扬名的白氏铁骑,便是最好的例子。 “老夫这段时间,便会安排以工代赈的那些人,去接手边骑之事。” 杨端和轻声说道。 “有劳杨老!” 白衍点点头,对着杨端和辑礼道。 以工代赈,最早的记载,始于春秋齐国齐景公执政时期,为齐国大夫晏婴实施,就是那个楚王想用狗洞侮辱的齐大夫,结果晏婴便用造访“狗国”还是“人国”来机智应对。 而以工代赈也是出自晏婴之手。 齐景公时,齐国发生饥荒,大夫晏婴上书谏言发仑粟赈济,但景公没有同意。 当时景公正计划建筑一个路寝,路寝也就是古代君王处理政务要事的宫室。 于是晏婴便假手筑台之名,行赈灾之实,他命令下属官吏以高酬雇佣灾民,并加长道路,有意宽缓竣工日期,把路寝筑得高大宏伟,等三年之后,既建成了路寝之台,也使灾民得到生息。 路寝完工之后,齐景公见到路寝规模,埋怨晏子把路寝筑得太高,过于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晏子解释说,宫室高大与否,本身不是主要的,关键是看对民众是否有利,对民众有利,则不是奢侈,不但不是有罪,而且是对民有功,过去夏桀王修建灵台,那才是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齐景公想了想,最后发现确实是这样,于是表示赞同。 这便是记载中最早的以工代赈。 雁门历经天灾人祸,百废待兴,尚未春耕,耗费粮粟之余,白衍很早之前便下令以工代赈,由百姓修缮城邑,新修道路。 城邑事关一地安危,若有战事,城池便是守军最大的保证,而修缮道路的原因,便是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很多地方正是由于没有道路,方才会多有不便。 这些等日后就能看出其作用。 白衍如今很庆幸,是杨端和来到雁门当郡守。 回想当初在咸阳王宫,在嬴政书房内,嬴政询问他想要何人当郡守。 嬴政信任他,白衍如今自然不会让嬴政的失望。 凉亭内。 白衍与杨端和继续交谈着一些雁门事物。 甘泗、吕嘉、吕游三人看着白衍,听着白衍与杨端和,得心应手的在交谈着雁门事物,没有出声打扰。 此刻身为同龄人的甘泗、吕游,看向白衍的眼神,不管是不是因为知晓少年的白衍的原因,反正目光早已不复当初,却而代之的则是叹服。 至少他们二人清楚,若是换作是他们,让他们管理一郡疆域,恐怕不需要多久便会乱做一团。 而年纪轻轻的白衍,却能与老将军杨端和一起商议。 而三人之中,最后悔应当便是甘泗。 因为吕嘉、吕游还好,当初不知道少年是白衍,虽然没有如何,但毕竟也招待过少年,也有意拉拢过。 但甘泗不同。 甘泗可是比吕嘉、吕游父子二人,更早认识白衍的。 回想当初在咸阳城吕府的时候, 那时候不知道少年就是白衍,甘泗也就没当回事。 如今甘泗可谓是悔断肠子,此时回头一想,若是当初在上郡,在少年隐瞒身份的情况下,多多与少年走动、书信,一起饮酒作乐,那该多好啊! 以少年的身份,自然不需要他的关照,但只要他做了,哪怕只有一件事,或者询问一番。 恐怕眼下白衍都会记得旧情,而多多关照。 如此,日后还怕不能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甘泗悔恨得想垂头顿胸。 天下人都知道,白衍是秦王嬴政的宠臣啊! 善无城丞的职位,是吕嘉动用很多关系,并且耗费不菲的钱财,方才为他而得,而当初若是与白衍交好,如今来到这里,城丞?估计直接就是城守了! 看似只有一个字,但地位与权利,可谓是天差地别。 怎么当初就如此眼拙呢? 悔啊~! 甘泗越想越是悔恨。 其中苦涩的滋味只有他这个人当事人才能体会。 眼下甘泗只希望,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想个办法,联系吕生也好,投奔吕奇也好,反正尽快与身旁的少年交好,绝不能再次错过这个机会。 甘泗已经认定,此生他唯有一个伯乐,那便是白衍。 他错过一次,绝对不能眼睁睁的让其错过 甘泗思索间。 没过多久,又一名铁骑将士走来凉亭,向白衍汇报着事情,白衍听完后,便起身。 “白衍便先告辞!” 白衍辑礼道。 “好!” 杨老起身拱手还礼,知道白衍事务很多,便没有挽留,更何况他这里还有故人之子前来。 吕嘉见到白衍要离开,连忙伸手碰了碰身旁的吕游。 如今杨老在这里,他方才来拜访,自然不可能立刻离开,否则便是失了礼数,但吕游不同,作为一个后辈,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这里即可。 “杨老!吕游恰逢有事,便为杨老送白将军!” 吕游看到父亲的眼神,立刻醒悟过来,连忙起身对着杨老辑礼。 方才看到父亲攀关系的吕游,此刻也厚着颜面顺着父亲的称谓而称呼杨端和。 “嗯!” 杨端和见状,点点头。 身为老人,杨端和哪里看不出吕嘉父亲的心思,不过见到白衍没有对父子二人厌恶,加之好友的原因,方才没有点破。 一旁的甘泗见状,满是羡慕的看向吕游。 郡守府邸外。 白衍在仆人的护送下,离开府邸。 离开府邸后,白衍在亲信的陪同下,缓缓停下脚步。 这时候吕游也连忙身前,对着白衍辑礼。 “白郡尉,此前家父听闻白将军升任郡尉,便准备一些礼数,送与将军,以表恭贺。” 吕游对着白衍说道。 “多谢!” 白衍拱手还礼道,没有拒绝吕游的好意。 正如同方才杨端和同样也收下吕嘉送来的礼数,白衍清楚吕嘉父亲二人为何从上郡来到这里。 “若是今日吕君子没有要事,便去郡尉府一叙,白衍为吕君子介绍一些好友。” 白衍辑礼之后,看向吕游,轻声说道。 而原本听到白衍收下礼数,一脸喜色的吕游,后面听到白衍给他介绍人脉,脸色变得狂喜起来。 “吕游今日无事,多谢白郡尉!” 吕游连忙再次辑礼道。 看到白衍邀请自己一同乘坐马车,吕游激动得有些颤抖,吕游估计此刻若是父亲看到这一幕,都会狂喜不已。 “郡尉请!” 吕游对着白衍做出手势,随后跟着白衍一同乘坐马车。 马车内。 或许是看到白衍记着以前的情分,对自己也颇有亲近之意,一路上吕游都主动说话,与白衍攀关系。 至于白衍当初为何不说出身份,这个吕游不敢多问,毕竟眼下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若是贸然询问,反而容易给人感觉是在斥责。 故而吕游话题一直都是自己的小妹吕茹。 吕游亲口告诉白衍,他白衍一直都是自己小妹最倾慕的人,其中便是上郡高奴那一战。 吕游感觉可惜的是,直至与羌瘣联姻,吕茹都还不知道,当初在府邸内见到的人,赫然正是她倾慕的白衍。 “羌瘣?” 白衍坐在马车内,听着吕游的话,也想起当初在上郡吕府见过的那少女。 那少女的确姿色不错,学识也有。 但白衍对那名叫吕茹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念头,毕竟若是这些就能打动他,当初白衍便不会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与白君竹取消婚约。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 那叫做吕茹的少女,如今居然成了羌瘣夫人,想到这里白衍都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 当初羌瘣奉命领兵前来,只有小功劳,大的功劳都没有捞到,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捞到一个夫人。 白衍的府邸中。 身穿布衣的猗坊、虞和、惠普三人奉命来到府邸门前。 过去数月之后,三人此刻外表与当初还是有些不同,那稀疏的胡渣都没有来得及打礼,布衣上面满是尘土。 在一名铁骑将士的带领下。 三人很快来到府邸之中,随后来到一个房间内。 猗坊看着手中的这根写有名字的竹简,不知道白衍为何让他们三人带过来,看着眼前的书房,三人本以为白衍会在里面。 然而接下来,在铁骑将士打开房间大门后,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三人楞在原地,眼神怔怔的看着里面。 在房间之中,烛火点亮,一排排刻有名字的牌位赫然竖立其中,大大小小数十个牌位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在铁骑将士的带领下。 三人缓缓来到房间之中,目光看着上面一个个牌位。 “大夫瞿琒,于浮戏山下,袭韩营而战亡!死前被砍五刀。” “大夫历亳,于上郡高奴,抵御匈奴大军而战亡,死前被砍七刀。” “簪袅凌咎,于上郡高奴,抵御匈奴大军而战亡,死前被砍六刀。” “公乘嵇屈,于上郡高奴,抵御匈奴大军而战亡,死前被砍十三刀。” 猗坊、虞和、惠普三人目光看着一个个牌位,看着上面的名字,看着死因,眼神怔怔的,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 居然都是战死的将领牌位。 白衍居然把所有阵亡的将领碑位,全都供奉起来。 这一刻看着这一幕,唯有当过将军的三人,才能体会到,到底有多不可思议,而白衍这份做法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是当初李牧将军,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随军戎马一生,为将军血战沙场,恐怕没有什么,对于三人来说,没什么能比看到眼前这一幕,更震撼的。 而这时候,不仅是惠普与虞和,就是猗坊,也突然想起自己手中的竹简。 那上面,也写着一个阵亡将士的名字! 伴随着这个念头,就在猗坊、惠普、虞和的目光下,铁骑将士转身。 “将军有令,给我吧!” 铁骑将士轻声说道。 一句话,顷刻间便让猗坊三人心头一震。 本能的把竹简交给那名铁骑将士,就在猗坊的目光下,那名将士双手接过那根竹简后,来到一旁的木架上,取出一卷竹简,随后把竹简一同与竹简内的其他竹简绑在一起,形成一卷竹简。 做完这一切,那名将士便把竹简放在木架上。 这一幕。 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顷刻间,让猗坊红了眼睛,这名魁梧的男子,眼中甚至浮现泪水。 谁都清楚这个举动背后,代表这什么。 方才那句将军有令,更是不断回荡在猗坊三人的脑海中。 猗坊转头看向面前这一块块可有名字的牌位。 士为知己者死! 或许这句话,不仅仅浮现在猗坊心中,一旁的虞和、惠普,也是双眼泛红。 想到此前那些受伤的将士,已经被送去铁骑大营,与铁骑将士受到一同的待遇,由白衍出钱治疗,那阵亡将士的家属,也得到铁骑送来的钱财。 三人心中都清楚的记得,从一开始白衍做的一件件事情。 不仅是他们三人,就是所有将士都看在眼里。 更别说,此前白衍因为帮助他们这些赵人、他们这些降卒,差点在回雁门的路上被刺杀。 如今他们有恩情没地方还,有力气没地方发,这一刻来到这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他们三人心中都已经不再想在回去劳作,而是想去战场。 杀敌! 为白衍杀敌! 只要不屠赵人,白衍让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释1春秋战国时期的思维比较讲忠义,受人恩惠不报答,会被认为忘恩负义,赵国已亡,后世的死士,也是被按照春秋战国的想法,灌输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思,所以往日中才会不被发现,而到关键时候,皆是不要命的人。 释2屠和杀不一样,杀赵人和屠赵人,也不是一个概念。 第368章 抵达临淄 郡守府邸大门处,甘泗急匆匆的从府邸内走出,顾不上其他人的眼神。 “大人!” 一直在府邸外等候的马夫,见到甘泗心急火燎的模样,有些疑惑。 然而甘泗哪里还有空闲理会马夫。 “回驿站!” 甘泗说话间,直接从马夫身边走过,上了马车。 马夫见状,清楚甘泗应该是有急事,于是不敢耽搁,等甘泗坐好之后,挥舞绳索驱赶马儿。 伴随着马车缓缓朝着驿站行驶,此刻坐在马车内的甘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白衍,他居然是白衍!” 甘泗半喜半忧,口干舌燥的嘀咕道。 方才在郡守府邸内,甘泗眼睁睁看着白衍离开,随后就一直在凉亭陪坐。 杨老偶尔也会和他交谈,但出生士族,从小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甘泗哪里看不出,杨老与他说话不过是看在吕嘉以及他是官吏的颜面上,方才询问几句。 否则像杨老这般久经沙场,位高权重的秦国老臣,根本不必理会他。 也是如此,甘泗方才也一直着急的寻找机会离开。 甘泗深知,如今对于他来说,比起杨老,抓住白衍这个人脉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白衍愿意帮他,日后在雁门,他就有机会再往上爬。 片刻后。 马车抵达驿站,甘泗来不及等待马车停稳,直接走下马车,随后回到舍房内拿出笔墨。 思索再三,甘泗最终还是决定,给吕生送去书信。 比起眼下靠向吕奇,甘泗还是决定试一试吕生。 因为甘泗清楚吕奇的心性,当初吕奇落魄时,甘泗没有亲近,如今吕奇已经起来,他就算与吕奇相交,无论如何吕奇对他信任也远不如吕生。 所以吕奇是无奈之选,吕生才是最好的结果。 足足半个时辰。 写完书信后,看着手中的竹简,甘泗这才满意的起身,走出小舍后再次乘坐马车,让马夫去吕氏的那个酒楼,由那酒楼的人送信去咸阳。 吕氏酒楼。 甘泗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酒楼门口,拿出印章向酒楼小厮禀明身份,让小厮带他去见掌柜。 小厮看到甘泗居然是善无城丞,脸色突变,连忙诚惶诚恐的邀请甘泗进去。 酒楼之中。 甘泗跟着小厮走着,没有去二楼三楼,不过看着四周一个个美人,甘泗心中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丝火热,望着那些女子的面容,甘泗不得不感叹。 吕氏的酒楼不管在哪里都是一绝,不仅酒甜,人更美。 好在眼下知道正事要紧,甘泗安耐心中的向往,只能等日后有机会再来这酒楼好好享乐。 来到酒楼后门。 甘泗尚未见到酒楼掌柜,便听到一个女子凄惨的哭声。 “打!给我打一顿!不打不长记性!” 跟着小厮顺着声音走去,从小巷子来到一个小苑,甘泗进去后就看到一个男子怒气冲冲的指着地上一个凄惨的女子骂道。 那名男子显然就是酒楼掌柜,而小苑内还有不少手持粗绳的男子,以及不少女子三三两两的看着。 “掌柜,这人是甘泗城丞!说是与吕生君子熟识。” 小厮看了那女子一眼,随后来到掌柜身旁说道。 对于几步外,那被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小厮也认识,是一个刚来的,叫做岑晴。 “城丞,甘泗?” 男掌柜被惊扰之时眉头瞬间微皱,不过听到小厮的话后,听到是城丞,于是连忙转身。 男掌柜的打量甘泗一眼,连忙拱手辑礼,原本怒气的脸颊瞬间换成一副笑脸,这变脸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大人认识我们吕氏吕生君子?” 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话间,掌柜的也很好奇,这城丞为何要来这里找他。 若这城丞当真与吕生相识,那应当清楚,眼下这酒楼,并非吕生的,而是吕奇的。 “吾乃甘氏子弟,与吕生乃是多年好友,眼下前来善无赴任,有封书信还劳烦掌柜命人送去咸阳。” 甘泗对着掌柜辑礼道,谦谦有礼的模样,让掌柜的一眼就看出,甘泗的话大概没有假。 而说话间,甘泗也从官吏服的袖袋之中,拿出一卷竹简,交给掌柜。 掌柜双手接过。 不过就在交出竹简之时,甘泗却伸手盖在掌柜的手上。 “掌柜,这封书信十分重要,还请尽快安排人送去咸阳,吕生与吕奇虽有不合,却终归是亲兄弟,这封书信掌柜若是不放心,大可复写给吕奇,但切莫泄露出去,否者此事,日后吕生绝不会罢休。” 甘泗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掌柜,轻声嘱咐道。 说完后。 甘泗方才收回收。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剩下的甘泗就要看掌柜怎么做。 如今甘泗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便是早日送书信去咸阳,越快越好。 只要这掌柜不把书信送去颍川,那不需要多少时日,吕生便能收到书信,尽快赶来雁门。 至于吕奇知道 甘泗已经不管那么多,反正吕奇已经从白衍哪里得到那么大的好处,甚至如今的地位,都与白衍的帮助息息相关。 “大人放心!” 掌柜看到甘泗的眼神,身为酒楼掌柜,自然不可能听不出甘泗的意思,仅仅思索一瞬间,便已经做出决定。 不背叛吕奇,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吕生。 “有劳!” 甘泗听到掌柜的话,抬手辑礼道,随后便告辞离开。 小苑内,掌柜看着甘泗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几步外的那岑晴。 “打!下次再敢惹宾客生怒,打断双腿丢去街上!” 掌柜说完,便转身离开。 其他男子闻言,拿起如同荆棘一般的粗绳,对着倒在地上的岑晴打去。 顿时岑晴那满是泪水的脸色,一脸痛苦的喊起来。 此刻岑晴眼中满是绝望,她多想回家! 善无城。 郡尉府邸之中,甘泗上门拜访时,等府邸仆人带到正堂,就看到吕游与诸多士族子弟,早已经醉得朦朦胧胧。 “甘泗来了!” 吕游一脸通红,看到甘泗笑吟吟的起身,不过跌跌撞撞的又倒在地上。 好在后面艰难的起身后,便给甘泗介绍其他士族子弟。 甘泗见状,连忙逐一对其辑礼。 那些士人也喝得差不多,见甘泗到来,或许是从小在酒楼培养出来的直觉,那些士人 相由心生,而身为士族子弟,看人基本都有感觉,特别是像甘泗这般人。 “为何不见白将军?” 甘泗好不容易逐一辑礼后,被连续敬了不少杯酒,趁着机会,连忙小声询问吕游。 “方才有事,已经去处理了!” 吕游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不过却还有丝许理智回答甘泗的问题。 甘泗点点头。 还不等甘泗说什么,这时候看到其他世人过来敬酒,甘泗只能连忙自己给自己倒酒,随后拿起酒爵喝起来。 府邸后院。 白衍与荀朔站在走廊内,在其身后,便是猗坊、虞和、惠普三人。 “将军!” 一名亲信端着一个木盘过来,上面放有三个印章。 白衍见状,转身看向猗坊三人。 “这是给你们三人的临时任命,再过一段时日,我便需要你们领兵北上。” 白衍说道。 “好!” 猗坊面对白衍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一直承蒙白衍的恩惠,猗坊一直压抑在心中太久,一直都在等着找机会回报给白衍。 猗坊自然清楚白衍一直都想让边骑效力。 而如今看着那些将士能与妻儿相聚,过上好日子,如今白衍不把他们当奴隶看,为边骑做的一件件事,边骑的将士都已经愿意效力,更何况已经有人获得爵位,让家人享到了福。 经历过掠卖一事,看到那些赵人士族还因为掠卖一事而要报复刺杀白衍。 所有边骑都已经寒了心,不再念及着曾经的赵国。 走廊内。 猗坊率先伸手,从木盘上拿走一枚印章。 惠普、虞和对视一眼,也纷纷与猗坊一样,伸手拿起印章。 “我不会安排亲信,或者其他将领去边骑,一切你们继续照旧。” 白衍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衍其实呼吸也有丝许停顿,不过并没有显现出来。 这个决定估计换做任意一人来,都难以平静。 毕竟这句话背后,是对数万人的信任。 “照旧?” 猗坊、虞和三人听到白衍的话,全都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 他们本以为白衍就算用调用他们,也会安排将军,安插亲信,甚至让白氏铁骑的将士过来,打乱原有的全部边骑将领,从而控制边骑。 没想到眼下白衍却亲口告诉他们,一切照旧,如同当初那般。 若非亲耳听到。 猗坊他们三人绝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将领敢做出的决定。 “将~!将军!还请派一名监军!” 猗坊犹豫一下,随后脱口说道。 有了 出生名门望族的荀朔,自然敏锐的察觉到这点,心中是真的对白衍有些佩服。 其他的不敢说。 但在领兵这点,白衍是荀朔有生以来最佩服的一个人,甚至连荀朔自己,也对白衍有着敬重之心。 待卒如此,世间少有,不愧是白氏子弟。 谁不希望跟着的人,有气量,让人由衷叹服,这点荀朔也不例外,看着白衍待兵之举,荀朔愈发坚定效力白衍的想法。 “我信边骑。” 白衍听到猗坊的话,随后面对惠普、虞和的目光。 “今日我不会派监军,日后我白衍也不会派监军。” 白衍说道这里,转头看向长廊外:“此番伱们一但北上,切记小心,匈奴已经从郭纵哪里购得铁矿,具体配有多少马镫还不得而知,你们只需要在北方牵制住匈奴,别让匈奴能派兵去灭掉月氏即可,不能全军覆没,否则匈奴便会即刻南下。” 走廊内白衍的话音落下。 “郭纵?” “又是他!” 虞和、猗坊、惠普听到白衍 对于马镫的威力,当初边骑与白氏铁骑交战,他们自然清楚。 眼下没想到那郭纵,居然私下偷偷为匈奴做马镫。 回过神后。 猗坊三人目光看着白衍,随后对着白衍辑礼。 “诺!” “诺!!” 三人接令道。 他们三人都是赵人,而且身为边骑将领,他们比白衍更清楚匈奴南下的后果,到时候别说其他地方,就是边骑将士家人所在的那个城邑,都难以幸免。 “下去吧,日后我在府邸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白衍回头对着猗坊三人说道。 猗坊三人对着白衍辑礼后,转身离开。 荀朔这时候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随后看向白衍。 “你倒是敢!” 荀朔笑着摇摇头。 不过荀朔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看方才那三人的模样以及眼神。 白衍赌对了! 日后雁门这里,一定会再出一支骁勇善战的铁骑,而且其数量,还十分恐怖。 “别无选择,月氏哪里,倒是劳累你操心。” 白衍看向荀朔,苦笑道,在边境不仅要管理雁门郡,还要提防其他郡的士族,以及那些被收买的秦吏会暗地中使坏,更有北方与代地虎视眈眈,实在不能让白氏铁骑北上。 更重要的是,他要的是一支数万人的悍勇边骑,而不是数万个毫无斗志的人。 战场之中的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与地利,在交战之前很难控制,唯有人和,是可以通过往日点点滴滴所巩固,从而交战便有优势,如今趁着没有与楚国交战,这个冒险,值得。 “放心,月氏不是有聪明人,不必担心!” 荀朔点头说道,让白衍放心。 之前让匈奴与月氏罢战,那是因为赵国即将覆灭,不知道那巨富郭纵,私下里居然从其他地方送马镫给匈奴。 如今既然知道,那定是不能让匈奴发展起来。 比起当初劝和,如今离间可就要简单得多,毕竟月氏与匈奴本就是世仇,当初耗费无数心思,方才止战。 如今若是月氏知道,匈奴已经配有马镫,恐怕绝对会睡不着觉,也定不会让匈奴安稳发展。 “那便有劳你了,请你喝酒去!” 白衍看着荀朔,笑着说道。 方才喝酒喝到一半荀朔便带人前来,眼前刚好荀朔在这里,一起去饮几杯。 “好!不醉不归!” 荀朔面对邀请,也露出笑容。 齐国临淄。 城门外,黄昏即将来临之时,五辆马车缓缓行驶到城门。 在城门守吏的检查中, 此刻白映雪感觉好神奇,也好激动。 这里便是齐国临淄。 距离平阳有数万里的路途,眼下终于来到这里。 白映雪看着即使是黄昏,依旧排着长长队伍的行人,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长姐会说,齐国疆域比不上秦楚,但由于齐国常年无战事,单是齐国临淄的户籍人口,就有五十多万人。 “夫人,等会你带着君竹与映雪,先回府邸,吾去拜访一下昔日故友,当初一别,已经十余年不见,也不知是否还在临淄。” 马车内,白岩转头对着自己的妻子嘱咐道。 第369章 邹兴的尸首是我命人埋在这里的。 “掌柜,就是这里了?” 马车内白岩听到扈从的话,起身掀开布帘,随后走出马车。 下马车后,白岩望着四周的街道,看着不远处的路旁那棵巨大的树与院子里的大树遥相呼应,十多年的记忆再次浮现脑海。 依稀记得十几年前,那时候白岩与故友莘石整日沉迷女色,莘父厉声呵斥,严令莘石不准离开家门,让下人看好府邸大门。 而每次天黑后。 莘石都会从院子内顺着大树攀爬出来,而白岩与其他好友便会提前在府邸外等候,引开府门那些仆人的注意力。 天色快亮的时候,莘石便会从外面那棵大树攀爬回去。 如今回想起来,虽是纨绔,却是让人叹息。 “你们在外面等候!” 白岩转身对着扈从说道,随后便独自来到府邸门前敲了敲。 十多年过去,大门与府邸围墙都翻新过,然而当初门外站着的仆人,却已经不在。 “谁啊?” 伴随着敲门声,很快大门便打开,一个年迈的老仆人出现在白岩面前。 “汝是?” 年迈的老奴看见白岩一身绸衣,腰间挂有玉饰,立刻看出面前的中年男子,来历不菲,脸上不耐的神色立刻消散。 “此地可是莘府?” 白岩看了看眼前的府邸,轻声问道。 老奴点点头。 “是莘府!” 老奴面带疑惑的看向白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立刻就让老奴意识到,面前这中年男子,不是临淄人。 “劳烦告知莘石,十五年前,仙子湖畔故友前来拜访。” 白岩拱手说道。 仙子湖畔,这是白岩与昔日故友才知道的地方。 “好!” 老奴听到白岩的话,点头应道,随后让白岩稍等,便关上房门。 白岩站在门外,望着四周,回忆当初之余,心中也有些泛起痒意,时隔十五年,重游旧地,也不知道当初酒楼可否还在,当初最红的那栋醉香居,不知道是否还如当初。 那里面的女子,可否还如当初的美? 想到这里。 白岩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有些激动。 不过想到妻子,白岩又放不下心,特别是此次前来,是因女儿与邹兴的事情,这件事情十分重要,绝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莘府内。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老奴来到房间内,对着一个留着小羊须的尖脸男子说道。 闻言,尖脸男子一脸疑惑的转过头。 “何人?” 男子便是莘石,此刻莘石眉头微皱。 这大白天是一般很少有人会来找他,一旦有人,便是商铺有大事。 “那人没说,只说是仙子湖畔的故友。” 老奴禀报到。 莘石听到老奴的话,原本微皱的眉头,立刻变了一副模样,瞪着眼睛。 想到一个念头,但莘石却又不敢相信。 “领进来!不,吾亲自去!” 莘石说话间,起身从老奴身旁走过,急匆匆的模样让老奴都十分意外。 片刻后。 莘石怀揣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来到大门,方才打开大门,便见到门外一个中年男子。 这时候,中年男子也闻声转过头。 二人对视。 顷刻间,即便是时隔十五年,无论是莘石,还是白岩,立刻认出对方,双眼泛红起来。 激动、怀念这些情绪,以及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仲岩?” 莘石不敢置信的小声询问。 白岩也红着眼睛,后退一步,宽大的袖口飘舞,两手对着莘石合上,缓缓辑礼。 “许久不见,伯石!” 白岩说话间,呼吸也有些急促,激动的心情,让白岩双眼都有些湿意。 回想十五年前得罪那些齐国权贵,差点性命不保,而在当初所有好友中,莘石虽然家室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出力,也是去找关系最繁忙的。 甚至差点莘家都要被连累。 这份恩情白岩后面要逃出临淄,没有机会当面说,却也一直铭记在心直到现在。 “仲岩快请进!” 莘石激动的回礼后,顾不得礼仪,连忙把辑礼的双手伸去搀扶白岩,邀请白岩进府邸。 白岩没有拒绝,不过转身让下人从马车上抬下一个木箱,一同进入府邸。 莘石自然看出这是好友白岩带给自己的东西,没有拒绝。 此刻莘石心中,满是见到好友的激动。 府邸内。 莘石带着白岩走着,一路说着当初那些好友,走的走,得罪人的得罪人,病逝的病逝,总之当初的十一人,如今十多年过去,还有联系的,不过三人,而且还相隔异地。 “伯父呢?” 白岩说话间,询问道。 而话音落下,就见到莘石一脸失落,随后摇了摇头。 “父亲五年前也去世了,如今留下这份家底,也被我败得差不多,呵呵~!” 莘石一脸苦笑。 白岩也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于是连忙辑礼。 莘石摆了摆手,拉着白岩继续往里面走去。 不过这时候,伴随着木箱端到院子之中,扈从缓缓打开,让老奴登记,毕竟这是送的礼,登记起来避免仆人偷窃。 老奴见过白岩的那一身穿着,以为定是一些上等布料,加上一二十串钱之类的,毕竟这已经算是大礼。 然而等木箱打开的瞬间,引入眼帘金灿灿是一幕,赫然让老奴瞪大眼睛,瘫软坐地。 金饼。 整整一箱金饼! 老奴这辈子从未见过方才那一幕,也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送礼,一时间慌了神,满脸恍惚,怀疑是自己眼。 院子内的动静也让走在前面的莘石注意到,转头看见老奴在木箱前瘫软坐地。 莘石不傻,这一幕立刻让莘石猜到,定是白岩送的礼很夸张。 想到这里。 莘石疑惑的看向身旁的白岩。 “伯石兄,走,先进去!” 白岩笑着说道,不以为意的模样。 然而莘石却没有上当,看了白岩一眼后,便转身返回木箱哪里。 而走近后。 莘石看到箱子内那金灿灿的金饼,整齐有序的放在里面,瞬间也瞪大眼睛,满是震惊的转头看向白岩。 莘石此刻也有些发蒙。 这白岩想干嘛?直接送来一箱金饼,虽说不是最大的那种木箱,但这一眼预估个大概,至少也有两百金。 “昔日之情,岩铭记在心!” 白岩没有解释太多,看着好友的模样,拱手辑礼道。 礼毕后,看着好友久久没有回神,白岩便解释,这十五年来行商颇有积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年来,白氏如日中天。 这些金饼虽然数目庞大,然而对于白氏来说,却也无伤大雅。 比起这些金子,当初莘石的举动,才是万金不换。 “那吾便却之不恭!” 莘石点点头,对着白岩说道。 此刻莘石一脸感慨,两百金!!! 如此手笔,看来白氏当真已经崛起,即白起之后,再一次恢复到如日中天的地步。 “说起来,此前临淄穿的沸沸扬扬的,也是你们白氏那子弟白衍!” 莘石回想当初秦、赵一战,齐国临淄全都在谈论,而白氏子弟白衍的名字,更是被人牢记于心。 毕竟此前上郡高奴那一战,便已经让人惊叹,而后面白衍又与李牧交手,更是让人吃惊。 李牧白衍! 这是一段时间内,临淄所有人口中说得最多的两个名字。 “白衍尚且年幼,还当不得世人之言!” 白岩听到好友恭维的话,笑着打趣道,言语之中满是谦虚。 不过此刻白岩心中却是哭笑不得。 什么白氏子弟,那白衍,说起来乃是你们齐国之人,而非秦人。 “仲岩过谦!” 莘石摇摇头,对于好友白岩的话,一句都不信。 如今那白衍听说已经是雁门郡尉,如此年轻便已经位居高位,执掌秦国铁骑。 日后恐怕又是一个白起。 “算起来,那白衍年纪,应当是与伱离开齐国的时间,差不多岁数,当真少年有为。” 莘石对着白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走一边说道。 白岩点点头。 此刻白岩不敢告诉莘石,白衍其实便是当初救他一命的邹大人之子,也是邹氏唯一的血脉。 虽说莘石是自己的多年故友,但如今白衍的情况实在过于特殊,在被无数士族盯着的情况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事越少越安全。 莘家府邸之中。 白岩一路随着莘石来到正堂入坐,随后便是少不了美酒好肉,说着曾经的趣事。 十五年不见,不管是白岩,还是莘石,都在心中记得当初的点点滴滴,那好友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谓贤者之交谊,平淡如水,不尚虚华,却又至纯于心。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这两句话,或许便是最能形容白岩与莘石的关系。 正如同今日白岩会带着一箱金饼前来,两百金白氏虽然拿的出,但对于白氏,也绝非一笔小数。 而白岩,却亲自带来莘府。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 伴随着一杯杯美酒入喉,随着昔日回忆,久别重逢之下,别说莘石,就是白岩都没注意,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而喝得朦朦胧胧之间,莘石也靠在地上的木桌,拿着酒瓶,望着房梁。 “可惜了,仲岩,若是那邹大人尚且在世,那该多好。” 莘石微微侧头,醉醺醺的看向白岩。 白岩也好不到哪里去,趴在木桌上,拿着酒爵,目光死死盯着,发福的脸颊上满是通红。 “对!对!对!” 白岩一个字一个字是呢喃着。 仅剩的理智,让白岩也记得,恩人邹大人。 “若是邹大人在世,吾,吾定筹齐千金,千金,送去邹大人府上!” 白岩说话间,打了一个酒嗝,整个身子都动了一下,如同即将呕吐那般。 莘石看着白岩的模样,那醉醺醺的脑袋靠在木桌上,摇了摇。 “可惜了,如今别说千金,就是那邹大人,都满门皆被害死,绝了后辈,善人不长命啊!” 莘石感慨道,眼神之中满是怀念,当初那邹大人,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依靠啊。 也是从邹大人死后,他们莘家,也开始走下坡路。 “不对!” 白岩努力的起身,满是醉意的望向莘石,摇了摇头。 “邹大人还有后人!” 白岩说道。 仅存的理智让白岩没有说出邹兴便是白衍的事情,不过也在提醒老友方才说错了,邹大人还有后人。 这一刻,白岩以为莘石喝多了,一时说错。 而莘石也以为白岩喝多了,白岩的话放在两年前或许没错,然而两年前,邹大人之子邹兴被杀的事情,作为受邹大人恩惠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一脸通红,满是醉意的白岩,莘石没有争论,反正明日白岩也会去祭拜,到时候便能看到邹兴的墓土。 齐国临淄。 随着日落天黑,在一个府邸内,白君竹在一个房间的窗前,白皙的俏脸望着天上的月色。 这便是齐国临淄的月色,与秦国一样。 在如此天色下,这般明亮。 “长姐,你说父亲为何那么晚不回来?母亲也是,一点都不担心父亲,还说父亲今日就算想回来,父亲的那些旧友,也不会让父亲离开。” 房门被推开,同是妙龄少女的白映雪走进来,嘴里咕哝的说道。 来到白君竹身旁后。 白映雪一脸好奇的看向长姐。 “长姐,母亲为何如此确定那些好友会拦住父亲?” 白映雪的话音落下后。 白君竹转过俏脸,看向自己的小妹。 “应是关系极好,听母亲说过,当初父亲在狱中时,受了不少恩惠!今日父亲应当便是去拜访那些旧友。” 白君竹说完,便继续看着窗外那天空的皓月。 白映雪见状,也跟着趴在木桌上,俏脸微微扬起,美眸看着那月色。 安静许久。 白映雪率先撑不住气。 “长姐,你说他恨那些害死他父亲、母亲的坏人吗?是不是整日都活在仇恨中?” 白映雪有些好奇的问道,望着皓月,白映雪脑海里全都那少年是身影。 接触越久,听过越多的传闻,白映雪便越是感觉,或许未有心中无比仇恨,那少年方才会坚持到这一日。 “就像长姐你说过的那个叫什么伍的!” 白映雪眉宇微皱,一时间想不出长姐曾经说过的那个人。 白君竹见状,一脸无奈。 “伍子胥!” 白君竹提醒道。 此刻听着小妹的话,白君竹心中何尝不是疑惑,而越想这些,回忆起那少年的模样,回想起叔父白裕亲口说过,那少年入伍后的 白君竹怎么可能不知道先登意味着什么。 “对,就是那伍子胥!!” 白映雪听到白君竹的话后,一脸恍然大悟,随后叽叽咕咕的说起伍子胥父兄被杀,立志复仇的事迹,最后更是挖出楚王陵墓鞭尸。 ············ 次日清晨。 日落之时,薛氏带着白君竹与白映雪,在府邸内着急的等待着白岩,毕竟说好今日去祭拜邹大人。 许久后,薛氏方才看到白岩回来,而与之一起的,还有莘石。 薛氏自然见过莘石。 而莘石也记得薛氏,毕竟当初白岩可是为了薛氏,才得罪那些士族。 “良人!” 薛氏来到白岩身旁,便问道一股浓浓的酒味。 不顾薛氏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对着莘石辑礼。 “薛氏,见过莘君子!” 薛氏说道。 莘石连忙拱手辑礼,看着越来越有韵味的薛氏,莘石都忍不住感慨,当初白岩值得。 不过转头看向薛氏旁边那两名少女,莘石才是忍不住暗自心惊。 作为阅女无数,夸张一点说,从小就是在酒楼长大,莘石从未见过那么动人的少女,即便是十五年前的薛氏,都有所不及。 “二女皆是吾女!” 白岩看着好友的模样,笑着说道。 “君竹拜见世伯!” “映雪拜见世伯!” 白君竹与白映雪在白岩话音落下后,纷纷辑礼道。 莘石拱手回礼。 虽然作为一个喜好酒楼女色的人,但吃惊过后,莘石便恢复正常,或许这也是为何十五年前,明明是纨绔子弟的莘石,会不留余力的求助他人帮白岩。 莘石拎得起事情,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线与道义。 “走吧!” 白岩对着妻子说道。 扈从天未亮便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眼下出发即可。 薛氏点点头,随后带着君竹、映雪两个女儿,跟在白岩与莘石后面。 两个时辰左右。 因为邹氏无人,府邸早已经属于别人,在莘石的带领下,白岩一行人,很快便来到邹氏族人安葬的地方。 马车停下后,看着一名名扈从抬着祭拜所需的东西走在前面,白岩与莘石一边照顾薛氏等人,一边慢慢来到墓地。 墓地附近。 白岩看着一眼过去,大大小小数个坟墓,心中满是凄凉。 特别是坟墓最大的两个,其中一个便是邹大人的。 “邹大人与邹夫人死后,一起安葬。” 莘石指着坟墓说道,说话间,看着那些忙碌的扈从,朝着一旁走去。 “这便是邹大人之子,邹兴的坟墓!” 莘石走了几步后,指着一个小坟墓说道,告诉白岩等人。 白岩、薛氏听到莘石是话,一脸错愕。 邹兴之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邹兴就是白衍,如今好端端的在雁门领兵。 莘石没注意到白岩等人的表情,望着邹兴的坟墓。 “当初听说邹兴原本是准备去秦国,投奔你们白氏,结果不曾想,那些士族担心你们白氏会助其成长,留下祸患,于是命人半路暗杀,可惜了,若是邹兴能活着到你们白氏,那该多好!” 莘石说道,转头无奈的看向白岩等人。 这时候莘石材注意到白岩、薛氏那目瞪口呆的模样。 莘石想了想,以为白岩不知道这件事情。 “此时千真万确,邹兴的确是准备千里迢迢,去秦国投奔你们白氏!” 莘石说道。 “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一切都是定数,那些人从一开始,便不想让邹氏有后人!” 莘石笑着说道,担心白岩知道这件事情心中不好受,毕竟邹大人曾经对白岩有救命之恩。 不曾想。 就在莘石说完,白岩与薛氏对视一眼后,急匆匆的快步走到莘石身旁,眼睛死死盯着墓碑上的邹兴二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白岩此刻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嗡的响。 邹兴怎么可能死了?邹兴明明好端端的活着,如今就在雁门。 薛氏与一脸疑惑的白君竹、白映雪二人,也缓缓来到小坟墓前面,看着上面的墓碑,一脸吃惊。 “不可能!” 薛氏也不住的摇摇头。 这时候莘石才发觉不对劲,看着白岩这一家人的模样。 “昨晚饮酒时,吾便告知过仲岩,那时候仲岩醉酒。” 莘石笑着提醒道。 而白岩却没有理会莘石的话,而是转头突然火急火燎的询问。 “伯石兄,是何人安葬邹兴?” 白岩一脸急切的看向莘石。 此刻在白岩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便是坟墓中的并非是邹兴,毕竟白衍的心智能力,能领兵数万,在沙场之中立功,定是当初躲过暗害。 “是吾亲手安葬!为何这般询问?邹大人于我莘家有恩情!” 莘石说道这里,脸色有些愧疚。 “莘石不才,没能力为邹大人报仇,也没有保护住邹大人之子,但知道邹大人之子邹兴被暗害后,从小便是看着邹兴长大,莘石自然要去取回尸首。” 莘石说道,看向白岩。 这件事情上,莘石有愧疚,但也绝不遮遮掩掩,没能力是没能力,但最终他还是冒着被记恨的风险,亲自钱找到那些官吏,也亲自去取回邹兴的尸体。 “啊!这。” “什么!” 莘石没想到他的话说完后,白岩与薛氏彻底蒙在原地,错愕的张着嘴,怔怔的互相看向彼此。 莘石说他从小看邹兴长大,也是记得邹大人的恩情,所以亲自去取回尸首来这里安葬。 也就说。 这里坟墓中安葬的人,的的确确是邹兴无误。 那若是如此,哪个自称邹兴的少年,他不是邹兴! 那少年从一开始,便不是邹兴!! 这一刻。 白岩与薛氏满是不可置信,头皮麻烦,身体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那少年是邹兴。 眼下来到这里,结果却发现,根本不是。 “他不是!” 白君竹与白映雪,这时候也是一脸不知所措,那美眸满是疑惑、迷茫,不解。 那少年若不是邹兴。 那他是谁? 为何又要冒充邹兴。 想到这里,白君竹与白映雪满是困惑的看向对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当初那少年 特别是白君竹,那少年可是她的未婚夫。 她一直以为那少年叫做邹兴,来自齐国邹氏,是邹氏子弟! “怎么了?” 莘石此刻看着好友这一家人的模样,也有些蒙圈起来。 好在白岩率先回过神,一脸恍惚,却也摆摆手,示意没事。 “突然想起邹大人的恩情,心中难受而已!” 白岩随便找了一份理由解释道。 眼下白岩没有告诉好友,有人冒充邹兴去白氏的事情。 而且此时连白岩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在雁门统领白氏铁骑的少年,到底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望着面前这座邹兴的坟墓,白岩清楚,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告知父亲与兄长他们,恐怕他们知道,都会不敢相信。 第370章 田非烟的怀疑 “那白岩来齐国,带着妻女去祭拜邹氏?” 田氏府邸内,田鼎看着书房内下人的禀报,双眼中的目光变得有些疑狐起来。 十五年前的事情田鼎自然也清楚一些,所以对于白岩会来齐国临淄祭拜,田鼎不意外。 但让田鼎疑惑的是,为何白岩会带着妻女而来。 要知道事情虽然过去十五年,秦、齐交好,但谁又能保证,曾经那些有仇的人,时隔十五年后,在得知那秦将白衍如其曾祖白起那般,有悍见的领兵之才,从韩国一路横扫战场,先灭韩,后退月氏、匈奴,连赵国也在秦将白衍率领的白氏铁骑下,被荡平灭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 谁都担心白岩会记得邹氏之死,到时候会报复。 白岩只要不蠢,绝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那为何白岩还是要带着妻女一同前来祭拜邹氏。 “父亲,看得出白岩心中依旧十分重视十五年前,邹氏的救命之恩,可惜了,若是当初那邹兴能活着离开齐国,去到秦国那该多好,如此父亲便在白氏有一枚棋子。” 书房内,田琮看着下人拱手退下后,一脸惋惜的看向父亲。 当初邹兴不死。 依照今日下人禀报的事情看,有这份恩情在,足以让白氏全力协助邹兴入仕。 到时候有白氏白裕、白衍这两个白氏族人在,邹兴何愁不能在秦国朝堂,平步青云。 “那田献的确该死!” 田鼎听到长子的话,缓缓叹息。 两年前的事情田鼎何尝不记得,若非丞相后胜,若非齐王不愿得罪秦国,两年前田献的脑袋就要落地,怎能活的到今日。 如今想到邹兴被杀的事情,田鼎的眼神都忍不住微变。 “家主,田濉君子已经回府!” 房门外,一名仆人来到府邸内,对着田鼎说道。 也就在说话间,房门外便已经传来脚步。 随后身穿齐国官服的田濉便从门外走进来,身旁还跟着一名穿着燕国服饰男子,男子年级比田濉大不少岁数。 “孩儿拜见父亲!兄长!” 田濉来到书房后,对着父亲田鼎、长兄田琮辑礼。 比起当初在赵地的时候,田濉那年纪轻轻的脸颊上,早已经没有昔日那年轻气盛的神色,尽管隐藏得很好,却依稀能发觉到眼神带着丝许疲惫。 而跟着田濉一同进来的男子,此刻也对着田鼎、田琮辑礼。 “燕丹,见过田大人,见过田琮兄!” 男子便是燕丹。 原本燕丹是在燕国蓟都,然而得知赵地士族刺杀嬴政失败后,便立刻南下,前来齐国。 燕、齐虽有世仇,然而数十年来都没有战事,最重要的是燕丹还是亲诸国而抗秦的一派,这也是为何能与田氏深交的原因。 “公子!” “公子!” 见到燕丹前来,田鼎与田琮自然不会怠慢,还礼之后,田鼎便让下人去叫田非烟过来。 燕丹见状,连忙摆手示意不用惊扰非烟,然而眼神却掩饰不住流露出一丝喜色。 这自然隐瞒不住田鼎与田琮。 “公子请坐!” 田鼎故作笑意的说道,让燕丹坐下来谈话。 燕丹没有拒绝,来到窗前的木桌旁,缓缓跪坐下来。 田濉这时候与田琮对视一眼,二人都不动声色的缓缓来到田鼎、燕丹身旁入坐。 “许久不见,听说公子丹得子,田鼎还未来得及命人送礼去燕国。” 田鼎轻声说道。 看着早年在赵国为质子,后又在秦国为质的燕丹,田鼎没有着急问今日其来意,反而恭贺燕丹得子。 一旁的田琮与田濉都没有插话,看着燕丹还礼后,与父亲闲聊。 片刻后。 书房外传来一个脚步声,但是听着脚步,没有问题,一步步的声音宛如大家闺秀一般,然而田琮与田崇却能听出来着的闷闷不乐。 转头见,田琮与田濉便看见小妹田非烟,穿着齐国精美的白衣服饰走来。 燕丹几乎顷刻间,便站起身,转身对着那徐徐走来的倾城少女辑礼。 “燕丹,见过非烟!” 称呼是当初田鼎特地让燕丹不必见外。 在燕丹眼里,自己如此表现诚意十足,谦谦君子不失礼节,颇有大气之风。 然而辑礼的燕丹却不知道,他的称呼让少女有些反感,美眸中的眼神看向父亲。 田鼎突然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对着女儿摇摇头。 田非烟见状,看向辑礼完,准备抬头的燕丹。 “田非烟,见过公子!” 田非烟行礼道。 礼毕之后,田非烟便没有理会燕丹,而是缓缓对着父亲、长兄、仲兄辑礼。 燕丹站在木桌前,看着田非烟,眼里慢慢的爱慕,一片痴情的眼神根本隐藏不住。 甚至在燕丹心中决心,日后若能得到眼前的美人,他愿在燕国蓟都,修筑全天下最好的阁楼送给她,还有无数天下奇珍异宝。 “公子,坐!” 田非烟看向燕丹,示意燕丹入坐。 燕丹这时候那痴痴的眼神方才回过神,连忙点点头。 一旁的田濉与田琮早已经见怪不怪,随着小妹越来越年长,如今已经尽显芳华。 不仅是燕丹,当初桓楚以及荆氏兄弟,哪一个不是看见小妹,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傻傻的一动不动,如同失了魂。 而且别看眼下燕丹的模样失礼,当初燕丹 木桌前。 田非烟跪坐在木桌旁,伸出纤纤细手,从侍女端着的木盘上取下茶壶,缓缓为几人倒茶。 燕丹望着尽在身旁的少女,闻到独属于少女的淡淡香气,眼神再也诺不开,喉结动了动。 一旁的田濉接过小妹倒的茶水,嘴角疯狂上扬。 从小到大,身为兄长,能得到小妹如此对待的次数,可是寥寥无几,而每一次都是有代价的。 哪里像现在这般。 看着乖巧的小妹,若非燕丹就在旁边,田濉甚至都想拿起茶杯,美滋滋的闻闻,再说几句话感慨一番。 思索之余。 田濉看到小妹田非烟的眼神,感受到小妹的威胁,连忙收敛起来。 “父亲,那雁门可有消息?” 田濉知道小妹不喜燕丹,于是连忙出声看向父亲田鼎。 时至今日,田濉都依旧担心得到的那个消息。 徐子霄被秦人抓住,鞭打酷刑。 起初田濉不相信,还有一丝疑惑,直到父亲亲自出手,联合齐国外面的势力救出主逊,亲口从主逊口中得知。 彼时田濉才不得不相信。 当初那个少年,真的被白衍抓住了。 “雁门势力已经尽数被铲除,难!” 田鼎听到自己儿子田濉的询问,摇了摇头,拿起女儿倒给自己的茶水,轻轻喝上一口。 若是以往,田鼎这般让女儿不情愿的倒茶,定不敢喝,生怕女儿下药。 不过如今燕丹在这里,田鼎却一点顾虑都没有。 不是女儿害怕燕丹。 而是女儿表面看起来调皮,从小没有娘亲,孤孤单单的她,心性却是比任何人都成熟,清楚外人在,绝对不会胡闹,绝不会让父亲与兄长们有一丝为难。 也是这般,此前女儿才会答应他与燕丹谈论事情之时,会过来倒茶。 即使是心中十分不喜燕丹。 每每想到这里,田鼎都会愧疚。 “如今不仅是雁门,嬴氏赢侃的突然倒戈,也让赵地其他郡的士族纷纷迁族,眼下想要安插势力去雁门,几乎不可能!” 田琮这时候也看向田濉,轻声解释道,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一想到如今赵地的局面,连从小便出生在田府,见过形形色色大才士人的田崇,都忍不住惊叹。 若是当初雁门处理掠卖一事,大开杀戒是那白衍对秦国、对嬴政的效忠。 若那一场场战事背后,那铁骑的凶悍以及秦军的胜利,让人惊叹白衍的才能。 那么嬴氏赢侃的事情,便是足以让人震惊于那白衍的气量。 虽然不清楚细节。 但就以传闻的事情来看,田琮自问,他若是白衍的话,不与嬴氏赢侃闹僵、日后不相来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白衍却不知道为何,居然能让赢侃放下成见,做出不亚于昔日赵国‘将相和’的美谈之事。 “若想知道那徐子霄的生死,或者是被关押在何处,最好的办法便是从秦国朝堂下手,不过这过程,十分漫长。” 田琮说道。 看着一脸失落,满是迷茫的田濉。 田鼎眉头紧锁。 “为父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他当真是田瑾弟子?” 田鼎轻声问道,回想田濉此前送来的书信中,其中写着的内容, 田瑾生前居然秘密收有一弟子! 这件事情田鼎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田鼎实在难以想象。 “父亲,孩儿保证,此事千真万确,魏相孙尸君子能为孩儿作证,此事绝对不假!” 田濉听到父亲的疑惑,拱手说道。 对于徐子霄的身份,田濉眼下敢和父亲说,可以性命担保。 别说好友的事情徐子霄知道,就连他那隐晦的私密,徐子霄都从其恩师瑾公哪里得知。 书房内。 田鼎看着次子田濉的模样,此刻也不得不相信,田瑾生前,居然真的偷偷收留了一个弟子。 想到好友瑾公,田鼎有些感伤。 好在很快便恢复过来,一把年纪,在齐国位居高位的田鼎,见过朝堂内以及私底下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生死离别。 既然那个姓徐的小子是田瑾的弟子,眼下只要没死,不管耗费多久的时日,都要想办法救出来。 “对了,父亲,那徐君子知道瑾公埋葬在何处!” 田濉突然开口说道。 虽然在田鼎与田琮的注视下,把当初徐子霄无意间告诉他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毕竟当初田瑾得罪整个齐国外戚势力,甚至连齐王室的其他宗亲与齐王,都要让田瑾死,那时候谁都忌讳被牵连,更别说去收留田瑾的尸体。 后面田瑾的尸体便被当做普通尸体处理,失去了消息。 若是真的查找倒也找得出,但朝堂那些外戚势力在,谁都不会主动去给他人落下话柄。 木桌旁。 一旁的田非烟努力忍受着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燕丹那眼神,当突然听到兄长田濉说,田瑾是由一个耕民之子拖去掩埋,其地点就在临淄城外五里处时。 突然间,脑海里本能的浮现一个少年,因为她 位置、地点、人! 这时候,田非烟已经知道,那徐子霄说的人,便是衍。 而伴随着这个念头,想起衍的模样,突然又想起他如今便是化名白衍。 一个念头,缓缓在田非烟心中浮现。 那徐子霄,会不会是他!!! 田非烟这个念头没来由的想起,如同女子的直觉,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但伴随着这一瞬间不经意浮现的念头,田非烟却骤然一怔,突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木桌旁,就在眼前的仲兄田濉。 回想起前段时日父亲得到中牟消息,得知那些赵旧族近乎被屠杀殆尽,担忧下而彻夜难眠的模样。 回想起兄长田濉回到岐山大营的消息传来后,父亲与长兄田琮,都一脸庆幸的模样。 父亲与长兄还无意中说过,没想到仲兄田濉居然能安然无恙的归来。 要知道仲兄是带齐技击去的! 联想到仲兄后面在书信内,说起邯郸的事情。 看起来一切都是庆幸,看起来一切都是运气。 然而若是徐子霄是他的话,这一切方才得以解释得通。 为何中牟城内,所有赵地士族死的死,为何长兄一点事情都没有,齐技击都死光,兄长依旧安然无恙,平安归来。 “怎么了?烟儿?” 田鼎突然看到燕丹那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随后立刻注意到,女儿田非烟怔怔出神的模样,于是关心的问道。 “烟儿若是身体不适,便早些下去休息吧!” 田非烟回过神,看到长兄与仲兄都投来关心询问的眼神,听到长兄的话,连忙笑着摇摇头。 眼下田非烟收回思绪。 方才的想法让田非烟心中满是震惊,但这一切都没有证据,都是她的猜测。 这些都还要等日后有机会情况去问他,或者从吕奇哪里旁敲打听才行。 但田非烟清楚。 若徐子霄当真是他的话,那么在中牟城内 想到这里,田非烟忍不住再次看向仲兄田濉一眼。 “非烟若是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去休息为好!” 燕丹这时候轻声开口。 那看起来温柔过头的话,别说田非烟,就是一旁的田濉、田琮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劳烦公子担忧,非烟有愧!” 田非烟忍住心中那厌恶的情绪,小声回道。 一番话。 让燕丹脸上,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意,似乎有些为自己的贴心而感觉到自豪。 而这时候。 木桌对面跪坐着的田鼎,也不动声色的开口。 “公子当真是谦谦君子,不知今日公子前来田府,是所谓何事?” 田鼎先是夸张燕丹一句,随后轻声询问其来意。 一旁的田濉抬起手。 看了燕丹一眼后,随后看向父亲田鼎。 “父亲,公子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刺杀秦王嬴政!” 田濉轻声说道。 此前燕丹先是去岐山大营找他,因为燕丹寻找的刺客除了一人之外,还有一个人选由于年纪才不顾十二岁,虽然勇气很足,为世人所赞誉。 但年纪还是有些轻。 燕丹也是为此,想从齐国齐技击之中,寻找一名实力卓绝的剑客作为副使,一同前往秦国咸阳,去咸阳王宫刺杀嬴政。 “噢~!” 田鼎听到田濉的话,与长子田琮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吃惊。 这时候燕丹也不藏着掖着,更何况身旁的绝世佳人在,自然是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 “田大人,此番燕丹前来,实不相瞒,便是希望田大人能通过关系,安排人去秦国,为燕丹使臣引荐蒙氏蒙嘉!” 燕丹对着抬起手,对着田鼎辑礼道,说出此番来意。 刺杀秦王嬴政,燕丹已经找到鼎鼎大名的义士荆轲,并且找到徐夫人,做出剧毒的匕首,嬴政心心念念的督亢地图也已经准备好。 眼下,唯一的关键,便是如何通过层层检查,把匕首藏如地图之中,送到咸阳王宫的大殿上。 而通过打听得知,看守王宫负责检查的人,是蒙氏蒙嘉的人。 蒙嘉与当初秦国大将蒙骜都是齐人,从齐国去的秦国,与齐国母国来往密切,蒙嘉更是与齐国诸多士族交好。 打听得知那蒙嘉贪财,但事关重大,太傅鞠武亲口告诉燕丹,若是事情不会出错,还必须由齐国这里书信介绍,才有办法通过蒙嘉而把匕首送入咸阳大殿。 若是可以,最好是让一个齐国大臣,亲自去秦国咸阳哪里,为其引荐蒙嘉。 木桌旁。 田非烟听到燕丹的话,忍不住美眸看向燕丹。 这让燕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如今天下世人皆惧嬴政,而他却有勇气刺杀嬴政,定是能让美人心动,这不都侧目而望。 “公子准备何时动身?” 田鼎想了想,看向燕丹询问道。 若是一年以前,田鼎绝对会开口阻拦燕丹,因为燕丹这个方法,无疑是自掘坟墓。 毕竟就是刺杀嬴政成功,彼时不管何人继位,不管何人昏庸,雁门铁骑以及所有驻扎在赵燕边境易水的秦军,都定会攻灭燕国。 这事关于一国屈辱,秦国新继位的秦王,绝对会借此机会立威,巩固王位。 但眼下。 秦军驻扎在易水,有压力的不仅燕国,易水而下的齐国,同样也有危险,秦军随时可以南下。 齐王信齐国,但他田鼎不信。 燕丹若是真的能刺杀嬴政,秦国内乱,是他联系楚国乱秦最好的时机,到时候韩、赵皆有机会,再次复国。 所以田鼎不会再阻拦燕丹。 “越快越好,燕丹,已经再也看不得那嬴政,屠害天下生民!” 燕丹对着田鼎辑礼道。 说话间,燕丹没有说是因为秦军驻扎在易水,自己看不得嬴政那般。 甚至燕丹故作一脸深沉的看向一旁的田非烟一眼,似乎自己此举,乃是为了天下方才冒险。 “若此番燕丹得以除掉嬴政,让秦国大乱,直至由内而衰落灭亡,燕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燕丹忍不住,再一次对着田鼎辑礼,说出自己的请求。 田非烟听到燕丹的话,心里满是无奈。 说实话,身为一国公子,在秦强燕弱的情况下,若是燕丹如同当初越王勾践那般,忍辱负重,田非烟还会欣赏燕丹。 然而燕丹不仅为人好色,且气量狭小。 如同刺杀一事,自始至终,燕丹都没想过,他燕丹会扬名天下,于后世之人心中,但燕国的下场,一定会很不好,甚至有可能会被灭国。 如此之人,当一国君王,何尝不是百姓的悲哀。 她已经猜到燕丹想要什么。 “喔,何事?” 田鼎听到燕丹的话,故作好奇的询问。 田濉与田琮都已经知道燕丹想要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燕丹初见非烟,便惊为天人,此后燕丹再也无所求,只为能娶非烟娶燕国,还望田大人答应!” 燕丹拱手对着田鼎请求道。 ················ 齐国临淄。 白岩还不知道自己带来护卫的那些扈从,尽管入城的人数不多,但其实从踏入齐国的时候,便已经被田鼎的眼线势力察觉到。 此刻在白岩的府邸内。 白岩正回到房间,准备与薛氏商量着明日回去的事情。 “竹儿呢?” 白岩询问道。 回想起方才与好友莘石告别是,莘石的请求,白岩就忍不住为难。 莘石想要举家去雁门发展,莘石清楚自己的能力,继续呆在齐国这个人丁兴旺,士族林立的临淄,迟早会败光家财,即使有白岩给的两百金也不例外。 故而莘石便想要去雁门,雁门如今百废待兴,赵国旧族势力被铲除后,空出来的位置如今尚未有人代替,其利益十分诱人。 别人去雁门担忧害怕,但雁门郡尉白衍,乃是白氏子弟,对于莘石来说,这可是最好的靠山。 白岩也清楚这点。 但眼下在平日里,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一封引荐信,白岩却根本不敢拿出来。 因为如今白岩都不清楚,那雁门的白衍为何会冒充邹兴。 “在房间,今日知道事情后,竹儿一直恍恍惚惚。哎~!也不怪竹儿,毕竟竹儿如今连自己的未婚夫是谁,叫何名字都不知道,这搁谁身上都会如竹儿那般。” 薛氏对着白岩说道,摇了摇头。 “眼下早些回去,弄清楚事情!至少我们夫妻二人,定要让竹儿知道,她的未婚夫到底叫何名。” 薛氏看向白岩。 “嗯,你且先去照顾竹儿,我去看看下人准备好东西没有,明日一早便返回秦国。” 白岩也看着妻子薛氏,点点头。 释1历史上对燕丹的评价不高,还请大大们别见怪,若是不好,不喜欢,带刀道歉,开书前细纲设定上燕丹是这样的。 第371章 岑晴见白衍。 春耕四月。 雁门郡,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注定让赵国灭亡,在赵国被秦国攻灭的次年,曾经那持续两三年的干旱仿佛不复存在。 四月春耕时的细雨,飘落在曾经赵国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如同一层层薄纱在天空轻轻飘动。 而在雨停之后,便是百姓耕作之时。 兴修水渠的好处,这时候便突显出来,野外的田野上,满是百姓在天地间忙碌的身影。 善无城内。 一个府邸的书房旁,从一个窗子看去,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在说这话。 白衍在窗前,看着手中的竹简,一旁魏老时不时闭着眼睛,一边思索,一边提问。 而魏老提问,自然不会是白衍手中竹简写有的内容。 许久后,面对提问的白衍全部回答无误,没有一个错误之时,魏老方才睁眼,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认真的白衍,魏老眼中满是欣慰。 在魏老心中,不怕教不会白衍,而是怕白衍不认真学。 好在担忧都是多余,白衍如今虽然忙碌,身居高位,但面对他教的东西,白衍全都铭记在心,竹简也是每日都会抽时间看。 “学了那么久,可有感悟?” 魏老问道。 在提问方面,白衍已经记住他教的,剩下的,就要看看白衍的悟性如何。 读得多还不算出师,毕竟当初可有赵括在前。 不过在这方便魏老却不是很担心,毕竟眼前的弟子与赵括不同,赵括先读兵书,后领兵,在长平一战前,唯一的经验也是给其父赵奢出主意,并不是领兵。 而眼前的弟子是领兵出生,在兵书、古籍方面,其起基础与底蕴远远比不上从小读兵书赵括,但在领兵方面,却是远远高于赵括。 “沙场伐战,军阵、士卒,皆以局势而动,而胜也绝非战场而定,是为战场之外,权谋之中,于庙堂之间,寻敌之弱.” 白衍放下竹简,对着魏老说道。 太公六韬中的六韬,若是分着来看,是兵书,教导兵术之法,但若是合起来看,便是一个顺序。 先天下之局势,后庙堂之权谋,最后方以大军破其国。 当初白起能以十二万大军,破韩魏二十四万大军,是这样。 伍子胥能借吴国之力,复仇楚王也是这样。 孙膑也是如此。 这些人,领兵前,都会观起天下局势。 不动则已,避其锋芒,一动,则敌人城破国危。 “嗯!此为二层,还需再多读兵书!” 魏老听到白衍缓缓叙说,先是赞许的点点头,不过却也告诉白衍,这还不够。 白衍听到魏老的评价,没有意外,双手对着魏老辑礼。 片刻后。 一个铁骑将士突然带着一封竹简,来到书房内。 “将军,这是燕地传来的消息!” 将士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道,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在木桌对面魏老的注视下,白衍伸手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看着竹简内详细记录着,燕国有意臣服秦国,愿意献上督亢地图,以及秦叛将樊於期的首级。 白衍看完后,把竹简双手捧着,交给魏老。 看着魏老双手接过竹简后,白衍转头看着窗外。 燕丹果然已经忍不住,要行动刺杀嬴政。 在赵国覆灭后,白衍在处理雁门事务之余,便重金安排细作,前往燕国潜伏,观察燕丹。 因为一开始便清楚目标,以及调查的目的,在燕丹不可能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说很轻易的便调查出燕丹的消息。 毕竟燕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所谓的秘密,甚至故意激将,让一个对燕国、对他燕丹忠心耿耿的田光自刎,这一切的背后,在白衍心中都一清二楚。 也是如此。 白衍派人调查后,也清楚的知道,原来早在韩国灭亡之后,赵国尚未灭亡之前,齐国侠士田光便已经死了,而燕丹没过多久,便特地圈养起一个门客,听说不仅送府邸,还送无数钱财与二十多名绝色美人,拱其享乐。 “燕国应当是担心嬴政下令灭燕!” 魏老看完竹简后,收起竹简放在木桌上,轻声说道。 木窗前。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转过头,看着魏老那苍老的脸颊,摇了摇头。 “或许并非如此!” 白衍说道,随后在魏老那疑惑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魏老疑惑的望着白衍,从书房内的一个书架上取下数卷竹简过来,有些疑惑。 “这些都是此前命人去燕国,得到的消息!” 白衍把竹简全都放在木桌上,让魏老看。 魏老对于白衍一直在暗地里调查燕国,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白衍在雁门领兵,与燕国靠的很近。 但魏老很好奇方才白衍那句话的意思。 带着疑惑,魏老看了自己弟子一眼,随后伸手拿起一卷卷竹简看起来。 随着看完一卷卷竹简,魏老眉头不断紧锁起来。 到后面,当看到竹简中,田光已经死了的消息,魏老瞳孔一缩。 “田光死了?” 魏老一脸错愕,失神的看着手中竹简内写着的事情。 “老师认识田光?” 白衍看见魏老的模样,轻声问道。 田光死的时间,若是白衍没有记错,那时候他方才出兵前往赵国,魏老人已经在上郡高奴。 书房内静悄悄的,几息后,魏老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点点头。 “我与他,已经足足认识四十多年!” 魏老老浊的双眼突然露出忧伤的神情,这是白衍从未见过的模样。 而听着魏老的话,白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认识四十多年,如此一个好友传来死讯,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 “老夫此前还想着,若是那田光知道,你白衍是我魏辙的徒弟,恐怕要气得跳起来,还不知道骂出什么气人的话!” 魏老说道这里,摇了摇头,伤感的双眼中,略微闪烁丝许泪光:“没想到啊!他都没机会骂我。” 木桌前。 白衍看着魏老的模样,能感受到魏老的痛苦,当初他何尝不是。 当初他与梁朗、俞睢他们一起相处不久,但在营地内一起吃喝,一起住在一起,一起操练、聊天。 那是白衍从小到大, 然而后面阳城一别之后,直至今日,白衍回想起来,心中都还压抑难受。 若是当初在阳城。 自己无论如何拦下他们,那该多好! 以如今自己的爵位与权利,大可让他们在军中磨炼,日后一起纵横沙场。 然而眼下。 自己在,而好友除了珪,已经再无一人。 彼时在蓝田的一幕幕,那些人,只能成为回忆,在脑海之中回想,而他们一个个人,也变成自己最大的遗憾,永远都无法再弥补。 “你怀疑燕丹想要刺杀嬴政?” 魏老的话响起。 白衍回过神,忍下心中的伤感,看向魏老,缓缓点点头。 “应当是,不过也有很小的几率,是白衍多虑!” 白衍解释道,没有告诉魏老是百分百的把握,而是按照正常而言,告诉魏老也有很小的可能是自己多疑。 带着一丝担忧,白衍看向魏老。 “弟子曾经命人打探过那田光,想必老师也清楚,那田光为人!” 白衍说道。 老师这个称呼,在春秋时期便有,是夫子延伸而来,后来逐渐传开。 看着魏老点点头,白衍便说出自己的猜测。 “按照弟子猜测,是燕丹找上田光,不管是寻人还是出何目的,最后燕丹一定是说过一些话,这才会导致让田光感觉自己受到侮辱,在为燕丹引荐那个门客后,选择自刎。” 白衍很小心的猜测到。 其中内容不多,但魏老是何人,在与田光有数十年的交情下,加之眼前木桌上的一卷卷竹简。 魏老已经确定。 眼前弟子说得没错,田光的确因燕丹而死,而燕丹此行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最大的可能,便是刺杀秦王嬴政。 “眼下你要如何处理此事?” 魏老思索过后,看向白衍。 眼下这些还都是猜测,并无凭证,若是贸然上书,无法人赃并获的情况,白衍难以讨好,更别说咸阳城内,很多官员可都盼着白衍出事,好谏言白衍。 “弟子也没想好!” 白衍听到魏老的询问,摇头说道。 看着木桌上的竹简,虽然确定燕丹要刺杀嬴政,但眼下想要在半路人赃并获,无异于痴人说梦,根本不可能。 即使是匕首放在身上,只要那荆轲不带入咸阳王宫,不刺杀嬴政,那便依旧代表着燕国使臣。 别说一把匕首,就是在咸阳带着一把剑、十把剑,都会没事。 “老夫感觉,或许此次,也是伱的一次机会!” 魏老想了想,突然看向白衍,若有所思的说道。 魏老很早之前,曾经被嬴政奉为上宾,甚至同车同乘。 故而魏老十分清楚嬴政的为人。 嬴政虽然霸道,但是在对待臣子方面,却也远非寻常君王可比,从对待蒙氏以及李信的事情就能看得出。 若那燕丹真要刺杀嬴政,白衍能发现。 以嬴政的为人心性,日后白衍绝对不会再担忧被朝堂小人诬陷。 这点魏老敢笃定。 不过魏老也清楚,这机会,白衍还缺少一些条件。 “老师是说,弟子去一趟咸阳?”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后,看向魏老。 “嗯!” 魏老点点头,话里隐瞒自己目的,随后看着白衍:“不过眼下你还需要一个时机!” 善无城落日。 伴随着天色渐黑,城内夜富贵人家的夜生活便开始起来。 吕氏酒楼作为善无城内最有名的一家酒楼,自然深受那些权贵子弟的青睐,更被说暗地中,隐约有传言,说是酒楼背后的靠山,赫然正是雁门郡尉白衍。 有这些传言在,自然也让无数权贵子弟,不敢在酒楼内闹事。 环境好起来,加之酒楼的美酒佳人,这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酒楼内的四楼。 随着房门雅间缓缓打开,在雅间内交谈的一名名男子,纷纷起身。 “大人!” “大人!!” 见到门外来着,不管是甘泗、还是吕游、虞祁等人,纷纷露出笑意。 因为来着正是身穿官服的白衍。 回礼之后,白衍便来到雅间之中,示意众人入座。 “今日白衍多谢诸位赏脸前来!” 白衍跪坐在最上方的木桌,跪坐好后,便对着众人拱手感谢一番。 “大人不必多礼!” “对,大人邀请吾等,乃是吾等之幸!” 虞祁、吕游二人,与其他士族子弟,听到白衍的话,纷纷一脸讨好的说道。 甘泗也笑着拱手。 对于甘泗而言,这一月以来,白衍虽然没有特别关照他,但也从未对他有过漠视,这让甘泗这一月以来,都在心中对白衍十分感激。 甘泗也清楚,在二人此前只见过一两面的情况下,白衍能如此以礼待他,介绍士族给他认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对他甘泗已经是仁至义尽,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眼下甘泗也不着急,在没有机会之前,甘泗会求稳,耐心等吕生的消息。 吕生是甘泗亲近白衍的 其二便是等一个机会,让白衍能感觉到,甘泗想投靠的决心。 雅间内。 白衍看着酒菜还未上来,想了想,便询问北方的事情。 这也是除了喝酒外,今日邀请这些人前来的目的。 至于为何要请这些人饮酒,是白衍清楚,如今雁门铲除那些旧族势力之后,正是培植自己势力之时。 日后想要牢牢把控雁门,甚至离开之后,依旧不担心雁门有变,培植自己的势力十分有必要,不管是魏老,还是荀朔,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白衍。 掌控雁门与掌军其实很相似,军中那些将领都是死忠与亲信,便不需要担忧军变,不必担忧行军不利。 雁门也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势力死忠与你,雁门就不会有变,要人要粮,皆是易事。 正当白衍与虞祁等人谈话间。 雅间门缓缓打开。 一个个姿色妖艳的女子,端着美酒佳肴的木盘走进雅间,随后来到白衍等人面前,放下美酒。 让人奇怪的是,来到白衍面前的两个女子中,一人的木盘上,还放有一卷竹简。 “将军是不知,那北方匈奴,如今.” 一旁虞祁说话之后,一名士族子弟也把自己所知北方匈奴的事情,缓缓说出来,告知白衍。 这行士族子弟在善无本来是一个没落的世家,后面是趁着其他士族被铲除的机会,方才崛起,而这个家主看到前面的事情,也清楚不仅不能得罪白衍,反而要投靠白衍,稳定发展士族势力。 故而一直以来,对于白衍的任何要求,这个氏族都不敢怠慢。 “原来如此!多谢!” 白衍听着那士族弟子的话,看着木桌前,放着酒菜的两名女子,轻声感激道。 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后,白衍便继续看向那名士族子弟,毕竟事关北方,谁也说不定无意中的一个细节,便能影响到日后,甚至整个雁门百姓的安危。 不过白衍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面前的两名女子中,其中一个手中木盘内有竹简的女子,此刻美眸怔怔的看着他,有些怀疑,又有些不敢置信。 女子便是岑晴,也就是子卢的妻子。 此刻岑晴看着白衍,一脸震惊,怀疑自己的眼睛。 当初在齐国临淄,于两年之前,她曾经在子卢家,与白衍有过简单的一面之缘。 那时候她是其他村子最美的女子,而衍,却是常常被人轻视的对象,时常挂在嘴边的笑谈,加之其殓尸被尸臭味影响,更是被人厌恶。 也是如此,当初在子卢家的时候,岑晴虽然对一身青衫、文质彬彬的子卢倾心,却也无意中记得那角落中的看火少年。 毕竟那少年名声太过不好,父母也提过,故而她特别看了一眼,有印象。 也是如此。 当时隔两年后,岑晴再次看到少年,满是震惊。 此刻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年轻少年,看着少年身穿秦国官服,戴着秦国爵弁,一脸从容的看向那些往日她高攀不起的士族子弟。 这让岑晴如何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何敢把眼前的少年,与两年前那个看火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可是! 可是明明她不可能记错,当初在子卢家,那个看火的少年,那个她父母与子卢一家都笑话的少年,也是这般模样,脸颊一模一样。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记错!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模样,那个被村民以及父母当做笑谈的人。 这怎么回事? 为何会在这看到他,而且他还身穿秦国官服,而且若是没有看错位置的话,他赫然便是如今雁门郡尉,就是临淄百姓都听过他的名字,秦将白衍! 怎么可能!!! 雅间内。 与岑晴一起的茎,把酒水佳肴放在木桌上后,发现身旁的岑晴直勾勾的看着郡尉,顿时吓得满是汗水。 此刻茎无比着急,她想不通,莫非这才过了一月,岑晴就忘记挨打了? 而且茎也想不明白,为何今日突然安排岑晴陪自己来这雅间,掌柜明明知道,今日乃是郡尉大人前来饮酒。 思索间。 茎看到岑晴还未回过神,而郡尉已经转头。 一瞬间,茎被吓得容失色,满是绝望。 茎清楚,一但掌柜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她很可能,会与岑晴一起被责罚,甚至是挨打! “大人!” 茎脸色有些泛白,微微低头对着白衍。 而白衍看着茎一脸害怕的模样,有些疑惑,随后也注意到茎身旁的女子。 白衍并没有认出来岑晴,毕竟与岑晴不同,曾经白衍在岑晴眼里,是一个被村民嫌弃的人,常常谈起,好奇之余自然有印象。 而在白衍这里,当初的岑晴,根本就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根本在祖父家,白衍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忙着帮娘亲生火,自然不记得。 更别说后面发生的事情,让白衍很早便离开齐国。 故而眼下时隔两年,在经历无数战事以及无数勾心斗角、甚至是陷害之后,在雁门善无这里再次相遇。 白衍早已经不记得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岑晴。 故而眼下说起来也嘲讽。 当初岑晴是其村子里最美的女子,被众人抬捧,在子卢家,满眼只有子卢。 而白衍当初在祖父家,被子卢的母亲莺氏借机嘲讽,故意看白衍的笑话,开口让其他人家也带女儿,看看衍合不合适。 当时所有人家纷纷带着自家女儿离开,看都不看衍一眼,仿佛如同灾祸、瘟疫一般,岑晴那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时隔两年后,二人再次相遇,岑晴还记得白衍,但白衍,根本不认识岑晴。 “怎么了?”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端着木盘,看着自己一脸失神的女子,轻声询问道。 雅间内其他人这时候也注意到白衍这里的异常。 甘泗也无意中记起,似乎一月前来到这酒楼,见过那女子,不过那时候那女子似乎刚刚被贩卖来这酒楼,犯了错被打罚。 “大人饶命!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时间看见大人乱了分寸,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茎一脸害怕的对着白衍磕头,苍白的脸颊满是惊慌。 岑晴这时候也回过神,见到少年投来疑惑的目光,她颤颤巍巍的想询问,却又惶恐害怕。 她清楚的记得少年的模样。 但她始终不敢相信,曾经那个看火少年,怎会是眼前少年。 眼下岑晴也是一脸惶恐,一但认错人,那么她的下场,恐怕就不是一次简单的毒打,毕竟把少年认错是当初她见到的少年,别说掌柜,就是其他人,一定会都会以为她在侮辱郡尉大人。 “大人~!” 岑晴惊慌失措,眼脑海里满是空白。 茎这时候连忙伸出双手,从岑晴手中的木盘上,取下竹简,递给白衍。 “大人,这是掌柜命吾二人拿来给郡尉大人的竹简,还请大人过目!” 此刻茎那白皙的额头,已经悄然浮现汗水,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早些带岑晴离去。 “你家掌柜?” 白衍听到茎的话,有些疑惑。 这家酒楼的掌柜虽然认识,却也少有交集。 吕奇的掌柜为何会给自己竹简?莫非是吕奇送来的消息? 思索间,白衍伸手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雅间内的其他人,这时候也全都看向白衍,安静下来。 特别是甘泗,如今他有些害怕吕奇会阻挠他,吕奇若是把事情告诉白衍,他也担心白衍会责怪他的小心思,毕竟他一月前,在郡守府见过白衍后,他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想起,甘泗又觉得不对,算算时间,应当不是吕奇才对,若是吕奇的话,恐怕消息早已经到善无城这里。 木桌前。 在茎的注视下。 “嗯?” 白衍看着竹简内中的内容,看完前两句话后,就知道写这卷竹简的不是吕奇,而是远在齐国齐国的田非烟所写。 惊讶之余,白衍便继续往下看。 最大的报复不是我对你如何,而是我根本就不记得你! 这是带刀很记忆犹新的一句话。 第372章 原来如此 雅间内。 起初白衍还有些好奇,田非烟书信给自己,是什么事情、 然而当看到后面,祖父家发生的情况,一瞬间白衍都忍不住感叹,伯父当真是一个‘败家’之才。 不过看到最后,得知大伯居然要把子卢的妻子卖掉,而子卢居然也为能去楚国而答应下来,白衍眉头微皱。 从小在白衍眼中,堂兄子卢即使无才,本性却也挺好。 然而如今子卢的这番举动,却让白衍有些失望。 虽说这个世道,即使为了名利而杀妻,世人也不会觉得奇怪,但至少在白衍眼中,却能看清一个人。 别说孟子性本善的主流观点,就是荀朔的祖父荀子,那性本恶的观点,都是能看出子卢为人不可靠。 望着手中的竹简,看到最后田非烟在书信中说的话。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感觉那妮子比自己还要生气,居然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就为了出口气,不,似乎不止出气那么简单。 白衍了解田非烟!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终于明白为何身旁那女子方才愣神。 原来是当初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岑晴,也就是子卢的妻子。 两年前,那时候在祖父家来了太多女子,白衍懒得理会,故而不记得岑晴。 但岑晴显然是记得他。 不过眼下她不敢开口询问而已,毕竟如今,他已经身穿秦国黑色官服,带着爵弁,与当初那个在灶台旁看火的少年,格格不入。 雅间内。 白衍看完竹简后,把竹简放在木桌上。 两年前的事情,白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根本不记得岑晴。 “你们二人且先留下!” 白衍抬头看向眼前的茎,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女子是叫这个名字,当初数次来到这酒楼宴客,一直都是这名女子在身旁给他倒酒。 “多谢大人!” 茎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感激的点点头。 一旁的岑晴这时候也回过神,看到茎去郡尉身旁倒酒,她也只能手无足措的跟着一起跪坐在郡尉身旁。 酒宴持续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深夜,其他士族子弟都是醉倒在地,有一两人甚至都醉醒过,随后再次喝醉。 白衍安排人带着那些士族离开后,从怀中掏出一些钱财,交给茎。 “你先下去!” 白衍轻声说道。 茎见状满是感激的对白衍点点头,不过离开前,却满是羡慕,也带着一些疑惑看向岑晴。 不清楚郡尉大人,为何会单独留下岑晴,若是男女之事,她自问比岑晴强千百倍,也会比岑晴更努力侍奉郡尉。 但眼下郡尉让她离开,她不敢违背。 很快。 伴随着雅间房门缓缓关上。 在深夜之中,在一盏盏烛灯照耀下,雅间内便只剩下一地狼藉,以及木桌后白衍与岑晴两人。 “认出我了?” 白衍看向岑晴,轻声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雅间内响起,却让一直跪坐着的岑晴听到后,娇躯突然颤抖起来,随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身旁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 方才她一直不敢相信,方才她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当眼下听到这句话后,她哪里还不明白,她没有记错,也没有看错。 眼前这名身穿秦国官服,她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郡尉大人,赫然正是两年前,在子卢家的角落,在炉灶旁生火的少年。 “你~!伱是,衍!!” 岑晴颤颤巍巍,此刻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两年前还在生火的少年,会在两年后成为眼前的雁门郡尉. 不对! 白衍!秦将白衍。 突然间,岑晴想起眼前少年在外人眼里的名字,随后脑海里赫然浮现此前在临淄,以及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将白衍事迹。 白衍在灭韩时,方才崛起! 想到这里,岑晴又想到两年前,少年突然离开村子,以及当初子卢父亲说在咸阳,见过衍! 对!对! 岑晴懂了,彻底懂了,原来两年前,这少年根本不是去翼城,也根本不是被令史赏识而带去翼城,而是去到最遥远的秦国,所有人都被衍那一家,不,连少年的父母都被这少年骗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少年根本没有去翼城。 而且子卢父亲也没有认错人,当初在咸阳,子卢父亲看到的人,的的确确是衍! 想到这些。 岑晴感觉脑海里闪过一个机灵,头皮发麻,身上都冒出鸡皮疙瘩,俏脸满是震撼的看着眼前少年。 “衍大人,还请大人救我!” 岑晴回过神后,侧身对着白衍磕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此刻岑晴不想再陪那些酒楼宾客,回想那些宾客动手动脚的,把她当做玩物一般,如今岑晴不想再陪客人。 雅间内。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人妇的女子。 “你当初,可否帮过子卢一家,算计过我父母?” 白衍轻声一句话,顿时让跪地磕头的女子,浑身陷入冰凉。 岑晴抬起头,俏脸煞白,满是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突然想起当初子卢父亲想要钱去楚国,不知如何去问孇氏要,她曾经出过主意。 但这少年是如何得知? 突然间,岑晴注意到,木桌上的那卷竹简。 瞬间想到什么后,立刻明白,为何一开始少年似乎不认识自己,后面看完竹简后,突然让她留下来。 想到这里。 岑晴心中满是悔恨,悔得双眼溢满泪水。 “大人,岑晴知错了,岑晴眼拙,求求大人不记岑晴之过,岑晴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 岑晴满是呜咽的说道,没有选择撒谎。 当初那个生火的少年,她是村子里最美的少女,有资格无视,但眼下面对身穿秦国官服的郡尉,她却不敢有任何隐瞒,更不敢撒谎。 她清楚后果。 伴随着娇躯颤抖,岑晴双眼满是泪水,顺着脸颊的痕迹落下,那呜咽引起肩膀颤抖,无疑不在透露心中的悔恨。 在岑晴心中,如今才明白,从小被父母引以为傲的她,眼睛是有多瞎,会看上子卢。 她帮子卢,反而被子卢不顾夫妻之情,不顾孩儿,卖掉她。 忏悔间。 岑晴突然听到起身的声音,泪水盈盈的双眼看去,当看到少年起身,岑晴连忙给少年磕头。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岑晴满是绝望的祈求道,泪水模糊的眼睛,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面前的少年。 对岑晴而言,如今她最后的希望,便只剩下眼前的少年。 “你想回去何处?” 白衍站在木桌前,看着岑晴。 此刻白衍没有念及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因为白衍心中的底线,便是父母与家人,若不是岑晴帮大伯一起骗父母钱财,或许他会想办法安顿岑晴。 但偏偏岑晴帮大伯,若非是外祖母刚好去看父母的话,白衍都不知道父母又要被大伯骗多少钱。 那些钱不多,至少在白衍这里不值一提,但在父母哪里,确实日常节省也不舍得多用的钱。 岑晴罪不至死,但白衍也非无脑良善,帮,那绝对是不可能帮的。 更别说,白衍特地提醒岑晴,就算离开这里,她还能回那里去? 是回子卢的家还是回她父母家? “大人,我想回.” 一直祈求白衍的岑晴,听到白衍的话,突然呆呆的楞在原地,一脸恍惚。 方才她满脑子都是想离开这里。 但经过提醒后,她这才回过神,如今的她就算回去,似乎也只能是回父母的家,到时候她又会面对什么。 她此前便已经是子卢的妻子,回去后,万一子卢他母亲使手段让父母把她交回去,到时候,她又是何去何从。 下一次的她,会不会又被贩卖到哪里? 雅间内。 岑晴一脸呆滞的瘫软在地上,目光无神、满是绝望的模样。 摇晃的烛光下。 白衍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刻也有些复杂。 虽说这些都是她曾经的选择,最后被子卢抛弃也是应为子卢与大伯的贪婪。 自始至终,白衍都没有想过要杀岑晴,因为岑晴毕竟是齐国家乡哪里的人,更叫过他父母为叔父、叔母。 白衍自己杀多少人,都不会在乎,但他爹娘都是干活的普通人,白衍不想给爹娘添加怨账,而且岑晴之过,尚不至死,就是爹娘知道,也会原谅岑晴。 “日后安心留在这里吧,我会嘱咐掌柜给你安排轻活,你也不要再抱有期望,从今往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 白衍转身朝着雅间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对于岑晴日后如何安排,白衍相信田非烟,田非烟既然送岑晴来这里,那自然也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会说把她送来。 田非烟不可能会让人杀岑晴。 这点白衍清楚。 虽然田非烟生性活泼,外表故作装凶,但心底十分善良,而且方才看竹简的时候,白衍能感觉到,田非烟也绝不仅仅是想出气那么简单。 最恰当的比喻便是,若不是田非烟把岑晴带来这里,恐怕岑晴的下场,毫不夸张的说,还要凄惨数倍。 而且白衍有预感,过不了多久,岑晴便能见到她的孩子。 这个预感很强烈很强烈。 因为白衍清楚,田非烟小时候,便是没有娘亲,父亲忙的时候,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什么她看不惯,想出气,很可能是借口。 更多的可能应当是触景生情。 也是如此,田非烟方才安排岑晴来雁门善无,一当面让他出气之余,一方面田非烟清楚,岑晴之过不至死,他也不会真的动怒,会对岑晴如何。 “多谢大人!” 正当白衍来到紧闭的雅间房门时,身后传来岑晴的声音,虽说听起来依旧有些悲戚之感,却也能听出一丝感激。 白衍没有再说什么,他方才一切猜测,还要看看日后岑晴的情况才知道。 缓缓推开房门。 “大人!” 雅间外一直守着的亲信将士,看到白衍,纷纷辑礼。 白衍点点头。 这时候,在不远处,一个身着绸衣,一直守在外面的一个男子缓缓走过来。 在白衍的注视下,男子来到白衍面前,毕恭毕敬的辑礼。 “大人,吾名袏,此前在临淄是大人故友的奴仆,如今奉命前来此处担任这酒楼的掌柜,日后大人若有需要,袏,定万死不辞!” 名叫袏的男子辑礼后,对着白衍说道,告知白衍自己的来历。 若是衍父或者孇氏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面前这个袏,这此前两年间曾数次称衍拖他带钱回家,随后把一份份前交给他们夫妇二人。 不过如今的袏,已经来到雁门善无城这里,并且成为眼前这栋酒楼的掌柜。 “齐国故友?” 白衍看着面前的男子。 转头看着雅间,此时白衍哪里还不知道,齐国故友应该就是田非烟,也已经确定方才的猜想。 “她的孩子带来了吗?” 白衍看向面前的新掌柜,询问道。 田非烟实在善良得有些可爱,什么事情都要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知道。 不过同样的,白衍也清楚的体会到,田非烟一直很想念她娘亲。 “大人,带来了!” 袏对着白衍点头。 雅间内。 岑晴怔怔的跪坐在地上,听到门外想起的声音,缓缓回过神,满是泪水的双眼看着雅间大门方向。 此刻岑晴恢复过来后,伴随着逐渐平静,心中满是后悔,与之前的悔恨不同,此时岑晴是在后悔两年前的那个选择,回想当初在院子里的一幕幕,若那时候,她选择的不是子卢,而是那个看火的少年。 那该多好! 深夜下。 府邸的书房内,在烛灯下,白衍在窗前的木桌旁,看着手中的玉佩。 白衍思绪回想起两年前,当初他被田非烟父亲安排的人警告后,在河边打算骗田非烟,结果田非烟太聪明,直接猜到自己撒谎。 也是那时候。 他 而那时候,田非烟当着自己的面,取出这块玉佩,随后交给自己。 今日的事情,让白衍忍不住想起当初与田非烟相处的一幕幕,想起在田非烟那蛮横不讲理的外表下,除了善良,也有难过的一面,只是被她隐藏得很好很好,从来不给别人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动怒?” 白衍看着玉佩,轻声呢喃一句。 白衍想不通田非烟为何就那么有把握,他得知事情经过后,不会拿岑晴如何。 想到这里,又想起如今方才灭赵,还有燕、魏、楚三个国家,白衍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日后何时才能回齐国。 到时候他一定要去一趟那从未去过的田府,当初那个对于他来说,遥不可及的地方,见一见田非烟的父亲。 “她二哥应当不会怪罪吧?” 白衍突然想到田濉,心里又有些打鼓,到时候若是碰见田濉,一脸懵逼的田濉回神后,会不会拔剑要杀他。 这时候。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白衍听到动静,把手中的玉佩收回掌心。 转过头,白衍便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今晚怎么突然来我房间?” 白衍看向赵秋,有些好奇。 自从那次没有答应赵秋后,白衍便少有与赵秋交流,仅有的交流也是因为白衍与暴氏在一起闲聊时,赵秋在场。 眼下这都深夜,赵秋居然会来找他,这让白衍都有些意外。 “我听说你已经让边骑全部北上?” 赵秋来到房间后,走到木桌前,看向烛灯下的白衍。 白衍点点头。 “边骑不北上,一但匈奴强大起来,日后不止雁门会生灵涂炭,就是其他地方,也会惨遭祸害,这些你应该清楚!” 白衍没有隐瞒赵秋,而且以赵秋的眼线,赵边骑那么大的动静,赵秋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如今赵秋是以申姬的身份呆在府邸之中,接收眼线的消息,这点白衍一直没有限制赵秋,毕竟一但限制赵秋接收消息,反而会弄巧成拙。 更何况。 赵秋若是愿意帮忙,还是一个特别大的助力。 “边骑北上后,那你为何又突然让白氏铁骑离开?” 赵秋再次询问道。 对于边骑北上的事情,赵秋也清楚白衍的话没错。 看着眼前这个不算俊美,却又年纪轻轻的少年,赵秋十分清楚,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少年绝对不会轻易调动白氏铁骑。 白氏铁骑只要调动,一般必有大事! 但眼下赵地之中,可并没有大事。 “过段时日,燕国准备献出督亢地图,向王上求和!” 白衍轻声解释道。 昏暗的烛光下,白衍看着妖艳诱人,却又给人感觉生人勿近的赵秋,白衍悄然看向木桌,一边把手下中的玉佩藏起来,一边准备书写竹简。 “这件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说吧!今晚来找我所谓何事?” 白衍拿起笔墨,轻声开口。 对于赵秋的眼线,白衍很清楚,燕国的消息,一定瞒不住赵秋。 而且白衍还听魏老提及过,当初燕丹在秦国为质子的时候,逃离秦国,在背地里出力也有赵秋,否则燕丹不会如此顺风顺水的回到燕国。 毕竟彼时燕丹若没帮助,别说离开秦国土地,就是想要早些回燕国,中间还要途径赵国疆域。 所以眼下他都收到燕国准备献督亢一地给秦国的消息,赵秋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番你是不是.准备破坏燕国降秦?” 赵秋美眸浮现一丝犹豫,看向白衍。 一句话,让白衍目瞪口呆,满是疑惑的看向赵秋,那眼神让赵秋俏脸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一旁。 似乎知道白衍心中所想,赵秋目光再次看向白衍。 “你都敢为嬴政扛下赵地旧族的仇恨!” 赵秋解释道。 赵秋在告诉白衍,在她眼里,如今嬴政顷刻间便可让秦军攻伐燕国,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衍很有可能,会在暗地中破坏燕国献图的事情。 这也是最能解释为何白氏铁骑,突然接到白衍的命令离开善无。 只要燕国尚未降秦,日后秦军便能找到机会攻伐燕国。 更重要的是,别人不敢在暗地里破坏这件事情,但赵秋甚至,眼前的少年或许还真有可能。 房间内。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赵秋,表情满是荒谬。 “公主实在高估白衍?燕王献督亢一地于我王,白衍可没胆子破坏此事!” 白衍说道,笑着摇摇头。 随后在赵秋的注视下,白衍拿着毛笔,准备在竹简开始撰写。 赵秋美眸怔怔的看着白衍,带着一丝疑惑,然而凭借着直觉,她有感觉白衍似乎不像撒谎。 “当真只是护送?” 赵秋心中还是不怎么相信白衍。 因为赵秋见过太多太多人,以及所有赵地旧族势力,全部都被这少年耍得团团转。 “是!只是护送!” 白衍带着笑意望向赵秋。 赵秋见状,美眸看了白衍一眼,想了想,看着木桌。 “需不需要我给你研墨!” 赵秋轻声问道询问白衍。 白衍有些诧异,却是摇摇头。 “若是嫌弃我,那我可以为你去叫你那美人过来,让她给你研墨。” 赵秋轻声说道。 “夜以深,她已经休息,便不要惊扰她!” 白衍拿着毛笔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眼前的赵秋,此刻的白衍已经清楚,赵秋很可能因为了解燕丹,已经有预感,此番燕国求和,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才能解释为何赵秋在得知白氏铁骑离开雁门,会如此敏感。 房间内。 看着眼前赵秋跪坐在木桌对面,给自己研墨,白衍没有再出言拒绝。 赵秋眼下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收到消息,更不知道他已经清楚,燕丹准备刺杀嬴政,所以对于赵秋,在这件事情上,白衍倒也不需要担心太多。 “你准备派何人前去护送燕国使臣?” 赵秋跪坐在木桌旁,在烛灯下,一手挽着赵国服饰纹的袖口,一手轻轻研磨着墨水。 询问间,赵秋美眸不动声色的看向木桌对面的白衍。 “我刚好有些事情,可能要回一趟咸阳!” 白衍听到赵秋的询问,顿笔,思索间,看向赵秋说道。 想到白岩已经带着妻女去齐国,白衍算算时日,如今白岩应当已经差不多回到半路。 这一次除了燕丹谋划刺杀嬴政的事情外,白衍也打算处理白氏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此番他都要回一趟咸阳。 “你又要回咸阳?” 一直研墨的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手停下,俏眉微皱。 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一定会感觉白衍像个负心汉,而赵秋像个怨妇,然而事实上。 赵秋此刻目光看着眼前少年,有一丝丝担忧。 她是真的害怕这少年的存在! 如今虽说不清楚燕国哪里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她多想,但她却清楚,只要有眼前的少年在,即使燕国有谋划,稍有不慎,便会有可能被少年察觉出来。 这少年的心思实在太过缜密,她清楚一般人都会很容易被这少年的外表给蒙蔽。 “你就不怕你不在雁门,如今北上的边骑有战马,直接被代地策反?” 赵秋说道。 不过话音落下后,就看到白衍微微摇头。 “我相信他们!” 白衍一句话,让赵秋沉默下来。 释1岑晴不会死的,也不会泄露消息出去。 第373章 荆轲前来拜访。 四月耕种。 由于百姓开始耕田劳作,雁门百废待兴的土地上,田野间到处都是百姓忙碌的身影。 耕地、播种、撒谷,一件件事情让那些忙碌的百姓,在烈日下全身都是汗水,不过虽然看起来辛苦,但每一个百姓脸颊上的笑容,却止不住的露出来,眼神除了疲惫,也满是期望。 经历过数年的干旱,如今没人能比得上雁门百姓,更为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生活。 这天下,最累的是百姓。 这天下,最苦的也是百姓。 这天下,要求最少的,也是百姓。 一切所需,一切所图,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 而很多时候,这些很简单的要求,也都是一种奢望,因为上位者永远都只知道自己的需求,百姓的需求,往往排在最末尾,在任何事情之下。 这个任何,有可能只是一件微不住道的事情。 白衍能那么短的时间,便在雁门站得住脚,绝非仅仅如天下人以为那般,是除掉雁门旧族势力那么简单,百姓的需求若是得不到满足,连生存的希望都没有,怎么会有今日的安定。 公子嘉,如今在代郡称王,曾经连续派人到雁门密谋,但最终皆是无功而返。 公子嘉想要得到的,也不仅仅是边骑,其中还有与边骑一样重要的,便是雁门的百姓。 或许公子嘉一直不明白,为何在白衍接手雁门之后,不管是数万边骑,还是雁门一郡的百姓,都不愿意再支持他这个赵国公子,有着赵王氏血脉的人。 善无城门。 数辆插有燕国旗帜的马车,缓缓来到城门。 在看守城门的秦吏阻拦下,为首的一辆马车,一个手持燕国节使的男子,从马车内走出来。 “吾乃燕使荆轲,此行奉命前去秦国,面见秦王!途径雁门,特来拜善无城访杨郡守与白郡尉!” 荆轲站在马车上,对着秦吏说道。 此刻在这几辆马车左右两旁,赫然有五十名手持利刃的燕国士卒,模样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秦吏听到荆轲的话,虽然不认识节杖,但是见到通关信物后,也不敢怠慢阻拦。 “去禀报郡守、郡尉!” 为首的秦吏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秦吏嘱咐道,说话间也看向另一个秦吏,使了一个眼色。 燕使前来,自然是要通报给郡守,而眼下那么多手持利刃的燕卒,自然要加以防范。 而别说善无城这里的所有秦吏,就是整个雁门郡的秦吏,都直属于郡尉调遣。 “燕使,请入城!” 秦吏看到其他两名秦吏转身朝着城内跑去,于是转过身,示意眼前的燕国使臣可以入城。 荆轲手持燕国节杖,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城门一眼后,便转身走回马车。 白衍的府邸。 白衍手持佩剑,在院子内练武,阳光下,伴随一脚提在剑柄上,秦剑旋转几卷在半空,剑刃破空之声响起,随后剑柄再次落入白衍手掌,这一举动,让不远处在凉亭内的赵秋与暴氏,纷纷侧目。 “姐姐,你说他有什么好的,不是美男不说,还格外有心计,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杀人,跟着他,也不知道那一日,他就死在战场上!” 赵秋美眸盯着白衍那习武的身影,轻声说道。 赵秋不明白,为何身旁暴氏对那少年死心塌地,赵秋识人无数,清楚的感觉到,暴氏对那少年,是发自真心的好。 这份好,在让赵秋郁闷之余,也让赵秋感到绝望。 “他的确不是美男子!” 暴氏听到赵秋的话,同样绝美的俏脸露出一丝笑意,并没有因为赵秋的话而受影响。 看着那练武的少年,暴氏眼中满是温柔。 “但为何要跟着他,妹妹有机会可以问问那些铁骑将领,还有如今雁门的百姓。” 暴氏轻声解释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争锋相对,却有能让赵秋无言反驳。 一旁的徐师与溪,站在凉亭内,看向赵秋的眼神格外不喜,也满是不忿。 她们二人已经不是 这个女子长得的确妖艳祸国,但将军却从来不去她房间真正留寝,就是去,也是跪坐在木桌哪里看半夜的书,下半夜准时离去,这点徐师与溪都清楚。 故而她们二人不明白。 将军既然严令这女子不准与外界接触,那为何还要让这个女子一直呆在府邸,待其那么好,仍由其说坏话也不在意。 关进牢房多好啊! 管她以前的身份,多关她几次,看她还敢不敢说将军坏话。 “还不是有心计!” 赵秋听到暴氏的话,顿了顿,开口说道。 这时候。 练剑许久,挥汗如雨的白衍,也停止挥剑,朝着凉亭走来,准备休息。 “将军!” 徐师见到白衍过来,连忙拿起剑鞘上前,等白衍进入凉亭后,把剑鞘交给白衍。 凉亭内。 白衍喘息着,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早已浸湿的黑衣上。 把秦剑收好后,白衍来到暴氏面前的木桌上,放着秦剑让剑柄靠着木桌,看着暴氏递过来的茶水,拿起来一边喝,一边看着木桌上的鸟笼。 “活得挺好!” 白衍伸手碰了碰鸟笼,昨日他带暴氏出去游玩的时候,恰巧碰见楚国商贾手中,有这两只鸟儿。 看见暴氏十分喜欢,白衍便买下来,让暴氏圈养。 起初白衍也担心这两只鸟儿会死,不过眼下看模样,活得很不错。 这时候。 白衍突然看到一名亲信急匆匆的走过来。 “将军,燕使前来善无求见,说是拜访将军,以及郡守,如今燕使已经入城前往郡守府。” 亲信在赵秋、暴氏等人的注视下,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燕使?” 白衍一脸意外的看向亲信,没想到燕使会来善无城这里。 回过神后,白衍起身,不管燕使为何突然来善无,但眼下他都要去见一见,毕竟别人都已经上门。 不过就在转身的瞬间,白衍便感觉手被一个柔软的纤手拉住,疑惑之余转过头,随后便看到赵秋一脸惊讶、疑惑的看着他。 “此前你不是说,铁骑离城是去护送燕使吗?” 赵秋说道。 回想此前那晚上,在府邸等了许久才等到白衍回来,随后特地去白衍的书房。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眼前的少年说过,铁骑离开,就是为了护送燕使。 “我没想到燕使居然不从井陉而过,反而是从靠北的那条路来雁门!” 白衍感受着手掌上那软糯糯的纤手,微微摇头。 这点白衍没有撒谎,他的确没想到,荆轲居然主动来雁门。 看着眼前的赵秋,自从在邯郸摊牌之后,赵秋就对他露出本性,不在装模作样,而此前在善无城,赵秋又知道他是徐子霄,更是对他没有好感,加之中牟城的事情。 可以说,白衍早已经不求赵秋会与他友好相处,只希望赵秋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 所以眼下看到赵秋伸手拉住他的手,白衍能感觉到赵秋心中方才那一瞬间的紧张。 “你为何如此在意燕国使臣?” 白衍故作好奇的看向赵秋。 “燕国此行献地若有意外,秦王得不到地图,那燕国的下场,便很可能是被灭国,我不希望看到燕国被灭国!” 赵秋似乎并不担心白衍这个问题,在白衍询问后,没有丝毫犹豫便解释起来。 说完后。 赵秋也注意到自己的手拉着白衍,连忙松开手,不过想了想,还是看向白衍。 “我可不可以陪伱去看燕使?” 赵秋美眸望着白衍,轻声询问。 自从来到这栋府邸后,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到处逛,却不能离开府邸,能收府邸外的消息,却不能给外面送书信,对于这些,赵秋都没有介意。 毕竟赵秋清楚,在她得知白衍便是徐子霄后,还能如此,可以说已经是极好不过。 这一切都是眼前少年给她的底线,只要她不触及,日后便一直都会安然无恙。 但眼下听到燕使前来,她心中还是想去看看。 燕国那些大臣,她虽然认不全,但燕国那些大臣适合出使,又善于言辞,她还是全都知道。 此番燕国有何图谋,或许看看燕使是何人,便能推演出一二。 “你此前与我提过,想让我帮你调查匈奴的事情,等会那燕使若是我熟人,让我拖他带两句话,你也可以在一旁听,事后我答应会帮你调查匈奴的事情,而且燕地往东沿海而上,还有一条路去林胡,林胡直通匈奴!” 赵秋说道,她清楚白衍想要什么。 在赵秋眼里,她这个借口足够让白衍不起疑心,毕竟眼下连她都不确定燕国的意图,更别说白衍。 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她这个借口,定然会相信她。 “他在郡守府!”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眉头微皱。 听到赵秋想要离开府邸,白衍心中本能的反应便是拒绝,因为赵秋实在太聪明,而且离开府邸还会有变数,他没理由无缘无故冒险。 但赵秋的许诺,却让白衍有些心动。 如今赵秋并不知道,燕国献地是假,刺杀是真,就算赵秋知道事情也不能怎么样,毕竟赵秋在府邸这里,主需要沿途注意别让赵秋有小动作就行。 “我不会胡闹!” 赵秋看着白衍,虽然这里有其他人在。 但赵秋也是话里暗示白衍,她如今在白衍身旁,她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曝光一个假身份。 “将军,此番也带着徐师一起去吧!” 暴氏这时候看到白衍有些心动,便轻声开口。 去的人太多不方便,而且也引人瞩目,暴氏清楚,若是赵秋要去,那徐师也跟着一起去比较好。 这样不必让白衍面对燕使的时候,太过分心。 “嗯!” 白衍看向暴氏,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赵秋。 “走吧!” 白衍说完,便朝着府邸外走去。 赵秋见状连忙跟上。 片刻后。 善无城内的街道上。 白衍的马车内,赵秋轻轻的掀开车帘,美眸看着窗外的街道景色。 自从赵国覆灭之后,她失去公主的身份,随着赵王室的灭亡,她从代地来到雁门这里。 一直以来,她虽然有着魅惑的模样,却如同一个被囚笼关起来的鸟儿,在白衍府邸内,暴氏看起来虽然如今不敢随意出去走动,被困在府中,但白衍有时间,却时常带着暴氏去游玩,甚至是出城。 唯有她一直都在府邸内,一直待到现在才得以出来。 马车内。 白衍也注意到一旁的赵秋,小心翼翼看着马车外的模样,而且一直看到现在。 白衍也清楚这是关了赵秋数月后,赵秋太久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色,情不自禁看的有些出神。 对此,白衍清楚他的做法对赵秋来说,有些不仁道。 但无论如何,说什么白衍都还不会放赵秋离开府邸,让赵秋有机会私自接触外界。 许久。 马车在数名铁骑将士的护送下,缓缓来到郡守府的大门前。 白衍尚未走下马车,便从小窗看到此刻郡守府邸外,有着一辆辆燕国旗帜的马车,以及一名名手持利刃的燕卒。 “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白衍转头看向赵秋,说完便朝着马车外走去。 赵秋看着白衍的背影,也缓缓起身。 “他就是白衍?” “白衍?” “应该是了,你们看那些铁骑与这辆马车!” 马车外不远处,十来名燕卒看到白衍从马车之中走出,互相对视一眼,小声议论起来。 如今给燕国最大压力的便是秦国,而秦国之中最让燕人不安的,便是驻扎在雁门的白氏铁骑,比起易水河畔的秦军,燕国疆域辽阔,地势平缓,若是燕国与秦国一但交战,那对燕国战车有最大威胁的,赫然便是铁骑。 更别说,白氏铁骑曾经的战绩实在太过渗人。 灭韩、灭赵,这随便领出一个来,在简单的两个字背后,就足以让人惊恐。 这可是灭国!灭一国! 所有燕人每当想起都由衷担忧,谁都不愿意见到,日后世人谈及白氏铁骑之时,还会出现‘灭燕’二字。 “将军,郡守已经在府内等候将军。” 郡守府邸大门,几名看守大门的奴仆见到白衍,为首之人立刻弯腰上前。 不过说话间,这名奴仆突然看见从马车上缓缓走出来的赵秋,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有瞬间的失神。 不仅是这个奴仆,就是不远处那些一脸惶恐的燕卒,看到走出马车的赵秋,都瞬间安静下来。 郡守府地内。 正堂之中,杨端和跪坐在上方,下方两左两右分别有四名男子,让人意外的是,四人虽说都穿着燕国服饰,但其中一人,模样不过十二三岁左右,但坐的位置,却是副使的位置。 荆轲看着酒桌上的酒水佳肴,听着杨端和在与他交谈后,吩咐侍女什么事情,目光不动声色的与对面的秦武阳对视在一起。 回想方才秦武阳不惧声色,荣辱不惊的与杨端和说话,荆轲心中更加安定一分。 秦武阳虽然年纪轻轻,但不仅敢杀人,在燕国,秦武阳凶狠的程度,甚至常人都不敢与其对视,如今又能在秦国老将杨端和面前,从容淡定的说话。 如此种种表现,荆轲也是最终放下心来。 秦武阳不愧是燕国大将之后,这般勇气,怪不得燕丹会特地去请秦武阳做他副手。 有秦武阳在,此番刺杀嬴政,不难! “大人,郡尉已经到了!” 一名奴仆急匆匆的走入正堂,随后在荆轲等四人的注视下,来到大堂内对着杨端和禀报道。 荆轲听到奴仆的话,心神一禀,微微转头看向正堂外。 此刻荆轲脑海里,回想当初在燕国,燕丹说过,若是可以的话,此番在秦国咸阳,最好连秦将白衍也一同刺杀。 释1荆轲就是个倒霉蛋子,碰上秦武阳做副手。 第374章 荆轲的请求 正堂大门外,当有脚步声传来,不到几息的功夫,一个少年便出现在荆轲视线中。 那个少年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黑衣,身上没有秦国官服,更没有穿戴爵,然而看领路那奴仆毕恭毕敬的态度,荆轲立刻猜到,那少年,应当便是秦将白衍。 此前尽管有过准备,然而此时,当亲眼看到白衍,荆轲还是忍不住被白衍的年轻给震惊到。 传闻果然不假! 那白衍当真是年纪轻轻,便被秦国封将。 思索间。 荆轲视线偏移,就在下一刻,当看到那少年身后的女子出现眼帘之中,刹那间,即便是荆轲,也忍不住有瞬间失神。 好美的女子! 这是荆轲看到那女子 在燕国,他是燕丹的座上卿,美人自然也见过,更别说燕丹还特地从燕国之中,挑选二十多个美人给他。 然而看那魅惑诱人的女子,荆轲平心而论,他从未见过有那个女子,能像那女子一般,如此妖艳,简直就是天生尤物。 好在想起在燕国的妻女,荆轲回过神,稳定思绪。 看到那少年进入正堂,荆轲拿着身旁靠在木桌的节杖,缓缓起身,燕服之下,抬手对着那少年辑礼。 “想必便是白将军!燕使荆轲,拜见白将军!” 荆轲率先辑礼道。 此行他之所以前来雁门善无这里,无非便是为了眼前少年而来。 燕丹曾经直言过,此行刺杀嬴政之余,也务必要刺杀眼前这秦将白衍,因为嬴政一事,秦国定然大怒,到时候这驻扎在雁门的秦将白衍,便是燕国的灾祸。 而他,便是负责刺杀白衍的人。 秦武阳年纪轻,不容易被怀疑,由秦武阳呈送地图给嬴政,随后行刺。 正堂内。 白衍方才一进入正堂,自然也看到身旁有着节杖的燕国使臣,眼下听到燕使说出只觉得名讳,白衍心神一震。 荆轲! 果然此番燕丹是准备刺杀嬴政。 一瞬间,白衍脑海里,便浮现出后世大名鼎鼎,流传千年的‘荆轲刺秦’。 燕赵多是慷慨悲歌之士,其中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荆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话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流传直至后世千秋万代。 看着眼前这个名叫荆轲的男子,白衍不动声色的抬起手,缓缓辑礼。 “白衍,见过燕使!” 白衍开口。 其实眼下白衍也很意外,为何荆轲会来善无城,还说是来拜访他。 若是此前早知道荆轲会来善无城,他与魏老也大可不必让铁骑离开雁门。 辑礼之后。 白衍这时候不动声色的看向另一边,木桌后面跪坐的年轻少年,那少年看模样,比他还要小四五岁。 如果白衍没有猜错的话,他应当便是秦武阳,那个在记载着,在燕地十分有名的勇士。 “咳~!” 荆轲故作咳嗽一下,提醒对面木桌后的秦武阳。 荆轲心中也清楚,不怪秦武阳这般失礼,方才他见到秦将白衍身旁的那女子,也都有瞬间失神。 “啊!” 秦武阳听到荆轲的咳嗽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才恍惚的回过神,然而眼神依旧满是贪婪的看向少年身旁的女子。 秦武阳虽然年纪轻轻,但出生燕国士族,并且是燕大将之后,秦武阳早已经熟通男女之事。 也是如此。 眼下秦武阳生平头一次无比渴望,能够掳掠那女子回去,好好享受一番这等人间绝色。 “申姬,见过燕使!” 赵秋在白衍与荆轲辑礼完毕后,如白衍妻妾一般,乖巧的在白衍身旁,对着荆轲辑礼。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燕国使臣,赵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 燕国求和,为此不惜献上督亢地图,如此重要的事情,出使秦国的使臣居然连她都没见过,也不是她认识的那几名燕国大臣,赵秋已经笃定,此番燕国求和背后,绝不简单。 “燕使荆轲!见过申姬!” 荆轲看到白衍身旁的女子,对着自己辑礼,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罕见美人,名叫申姬。 “杨老!” 白衍不过看了秦武阳一眼,没有理会秦武阳,而是率先向正堂上方的杨老辑礼。 耳旁传来赵秋与荆轲打招呼的声音,白衍心中并没有担忧。 赵秋还不至于在这里乱来,这对她并没有好处,如今赵秋不知道他与魏老的谋划,更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荆轲此番是去刺杀嬴政。 所以站在赵秋的立场。 眼下老实本分的在他身旁,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坐!” 杨端和对着白衍回礼,随后让白衍入座,不必客套。 看着那个名叫申姬的女子,杨端和心中都忍不住惊叹其美色,但年迈的杨端和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自然不会如同荆轲那般。 而且与荆轲不同,杨老更意外的不是那女子的美色,反而是白衍。 因为他与白衍一直都在善无城,眼下这还是 “申姬,拜见杨郡守!” 赵秋这时候与荆轲辑礼后,便转身看向杨端和,缓缓辑礼。 虽说杨端和一大把年纪,但由于秦、赵在长平一战之前,便是死敌,长平之战过后关系更是紧张。 故而年轻时一直领兵在外的杨端和,对于赵秋这个曾经的赵国公主,并没有见过,眼下自然认不出来。 “坐!” 杨端和点点头,对待赵秋十分客气。 当然,这份客气眼下都是因为白衍,赵秋是白衍带来的女眷,杨端和自然是以礼相待。 荆轲这时候也给白衍介绍副使秦武阳,以及两名燕国官员,一人叫廉偏、一人叫桓闽。 “白衍,见过三位!” 白衍分别对着三人辑礼。 眼下秦国与燕国没有战事,身为秦国官员的白衍,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失了礼数,落人话柄。 “秦武阳,见过白将军!” 与其他两年中年官员不同,秦武阳眼神一直时不时看着赵秋,听到白衍辑礼,秦武阳方才回过神。 眼下秦武阳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轻视。 与荆轲不同,荆轲不过是楚国荆氏一个支系,其血脉追究起来,早已经在百余年前便没落,在被公子燕丹圈养之前,荆轲不过是一个游侠而已,没有什么地位。 但他秦武阳可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子弟,秦武阳自认为在出身方面,他秦氏与白氏,差不了多远,他秦氏在燕国的地位,甚至比白氏在秦国更高。 至于白衍往日那些战绩。 秦武阳感觉,若是给他一开始便率领白氏铁骑,他也可以。 论勇气,他秦武阳绝对不弱秦将白衍。 秦将白衍也比他大不了几岁,还不是一是运气而已,若是换做他,他同样不弱秦将白衍。 正堂内。 白衍辑礼完毕后,自然也感觉到秦武阳望着他,眼神之中有着争强好胜之心。 对此白衍并没有在意,转身便朝着木桌哪里走去。 荆轲见状,心中也是松口气。 在江湖闯荡过的荆轲,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秦武阳那好胜之心。 荆轲十分清楚,秦武阳尚且年轻,又因在燕国身怀着的威名,见到同样年纪轻轻的白衍,气盛之下,好强之心定然大涨,看着白衍定是不服气。 方才荆轲看见秦武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身旁的女子,还真担心秦武阳气势过盛,想在美人面前表现,到时候一个不好,便会与白衍起冲突。 要知道,这里可是在雁门善无,不是在燕国,若是起冲突,白衍虽然不敢杀他们二人,但也少不了麻烦。 眼下看到那秦将白衍不在意,荆轲方才放心下来。 说起来荆轲其实心中也很好奇,白衍当真如同传言之中那般强横?也不知道秦武阳与白衍动手,到底孰强孰弱。 白衍虽然在军中入伍杀敌,但秦武阳同样不遑多让,白衍出名是在两年前,那时候的白衍应当是比秦武阳足足大几岁。 而秦武阳在这般年纪,在燕国已经敢杀人,甚至怒视的眼神,无人敢直视。 可惜。 燕丹说过,此番最好便是利用秦武阳的年纪,由秦武阳刺杀嬴政。 而自己. 荆轲望着朝着木桌走去的少年,想起燕丹的嘱咐,心中也在悄悄打量,日后在咸阳王宫,秦武阳刺杀嬴政时,他有没有把握杀死那白衍。 “怎么了?” 白衍来到木桌后,跪坐下来,待身旁赵秋也跪坐在侧身后,轻声询问。 “没事,将军无需理会申姬!” 赵秋听到白衍的关系,笑着解释道。 赵秋不笑还好,一笑,顿时让另一边的秦武阳,顿时又看直了眼。 望着让他无比渴望得到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那白衍,秦武阳此刻看向白衍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羡慕得发红,更是有丝怨气,一丝丝恨意。 为何他就没碰到这样的女子。 那秦将白衍如今又得名又得利,身旁还有如此美人作陪,凭什么,那白衍凭什么! 若是给他,那该多好! “若有事情,便吩咐徐师!” 白衍对着赵秋嘱咐道。 此刻赵秋身旁后面,徐师站着。 “嗯,申姬多谢将军!”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哪里听不出白衍的言外之意,没有再看向白衍。 此刻赵秋心中满是疑惑,燕国副使,居然是一个比白衍还要年轻的少年! 正堂内。 伴随着闲聊片刻,白衍与杨端和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荆轲。 “不知此番燕使前来,可是所谓何事?” 杨端和率先开口询问荆轲的来意。 对于荆轲的到来,不仅仅是白衍意外,杨端和同样也不明白,毕竟放着好端端的邯郸那条路不走,却走雁门这条路,这若是没有事情,杨端和自然是不信。 毕竟不管是他与白衍,可都不认识这个燕国使臣,从未见过。 “不瞒杨郡守,此番前来,荆轲的确有事所求!” 荆轲跪坐在木桌后,听到杨端和的询问,连忙笑着辑礼。 “此次荆轲奉燕王之命,向秦国献城,事关两国邦交,荆轲不敢让其有丝毫闪失,故特地前来雁门,望白将军看在邦交情面上,能亲自与荆轲去一趟咸阳。” 荆轲说话间,转头看向同样在侧上方跪坐的白衍,拱手说道。 “此前中牟城一事,白将军行事果决,让贼人胆寒,故而若有白将军护送,想必贼寇,定然不敢阻拦此番秦燕之好。” 荆轲解释道。 说话间也是故意提及中牟城的事情,告诉白衍,他们都听说过中牟城那些反贼的事情,眼下他们也很害怕赵地再次发生动乱。 他们是燕国使臣,又不敢率领成百上千的士卒进入秦国土地,所以只能来白衍这里,劳烦白衍陪同前往咸阳一趟。 白衍听到荆轲的话,没有着急开口。 “原来如此!” 杨端和听到荆轲的话,缓缓点头,对于这个燕国使臣的解释,杨端和倒是能理解。 此前中牟城的事情,听起来的确吓人,幸好白衍调查出来,否则还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燕国使臣有这些担忧实属正常。 更何况,杨端和也清楚,如今不管是魏国还是楚国,最不愿意看到,便是燕国向秦国臣服。 毕竟比起燕国臣服,魏、楚两国之中那些主张合盟抗秦的人,还真说不定会使手段,破坏燕国献地。 想到这里。 杨端和转头看白衍。 白衍此刻也看向杨端和。 二人对视间,杨端和微微点头,这也是在告知白衍,他也赞同燕国使臣的这个提议。 毕竟献地之事,事关重大,若是由白衍亲自率领白氏铁骑护送,那定然万无一失,让人安心。 木桌后。 赵秋得知燕国使臣荆轲,前来善无,居然是为了让白衍领兵护送,此刻赵秋脸色满是震惊,随后不断变化,木桌下的纤手撰着衣角。 看着那燕国使臣, 此前她最害怕的就是让白衍参与到这件事情。 谁曾想,那燕使居然主动来雁门,开口请求让白衍护送去咸阳。 莫非是想要让白衍因为什么事情,而被降罪? 燕国到底在谋划什么? 赵秋不懂,但此刻赵秋心中有些担忧。 “况且此行荆轲还带着樊於期的首级前来,献给秦王!昔日樊於期在秦国叛乱前,有不少将领深受樊於期的恩惠,樊於期叛乱后,秦王嬴政便下令悬赏千金、赐万户通缉,依旧不能抓住,还请白将军三思!” 荆轲没有注意到赵秋的目光,依旧不停在劝说白衍,希望白衍领兵护送。 樊於期的首级,这也是荆轲有把握来善无城这里,劝说白衍护送的原因。 “白将军,此事或许的确由你护送较好!事关重大!” 杨端和听到樊於期的首级,也被荆轲带来,十分意外,转头看向白衍,眼神也重视起来。 当初樊於期在秦国,大肆宣传秦王嬴政,非秦庄襄王之子,而是吕不韦之子。 这番侮辱秦庄襄王、侮辱嬴政,这件事情当时轰动天下,就连秦国内部,都差点发生动乱,嬴政王位也有所动摇。 也是如此,后面嬴政方才会下令悬赏樊於期的首级,赏赐千金、万户,这份悬赏之重,前所未有,然而就是这般,樊於期仍旧逃到燕国。 可以说。 以杨端和对嬴政的了解,樊於期的首级在嬴政心里,或许比那地图更重要。 “好!那白衍等会便写书信,让人先行送去咸阳!雁门事物,便拜托杨老!白衍亲自与燕使,一同前去咸阳。” 白衍听到杨端和的话,缓缓点头,转头看向荆轲,答应下来。 见状。 杨端和松口气,对着白衍点头。 另一边,荆轲看到白衍答应下来,心中同样松口气。 其他两名燕国大臣对视一眼,也点点头。 就连秦武阳嘴角都隐晦的上扬一丝,转瞬即逝,看着白衍,满是不服气,眼神也有一些期待。 正堂内。 在白衍的答复声中,听到白衍的话,唯一紧张起来的,唯有白衍身旁的赵秋。 赵秋美眸不动声色的看着身旁少年的侧脸,似乎想通过少年脸部的表情,知道少年心中所想。 想到少年曾经的所作所为,赵秋俏眉微皱,思索间,转过俏脸,看着正堂内的荆轲几人。 不知为何,看到白衍答应下来,赵秋心中忧虑更甚。 但眼下赵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更不可能开口。 唯一能做的,便是心中祈祷,白衍此番不会发现什么,不管燕国在谋划什么,都能顺利进行下去。 半个时辰后,约定好明日出发,白衍便带着赵秋离开府邸。 离开前,赵秋也找机会,询问一个燕国使臣一些事情。 白衍在一旁看着,等赵秋问完后,方才离开。 不过离开前,白衍再次注意到秦武阳那眼神,从赵秋身上,转而看向他。 秦武阳脸上虽然是在笑,但白衍怎么都感觉,秦武阳更像是在玩味的看着自己。 回到府邸中。 书房内。 “什么?燕国使臣来善无,让你护送前去咸阳?” 魏老站在窗前,一脸诧异的转过头,看向白衍。 “嗯!已经商定事宜,为防止夜长梦多,明日便出发!” 白衍看着魏老的模样,同样也哭笑不得。 此前他与魏老机关算尽,连夜商量,结果倒好,荆轲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不过此番白衍不仅省力,还有额外的收获,那便是赵秋已经答应帮他动用人脉关系,以及在邯郸埋下的眼线,调查郭纵。 “好好好!” 魏老看着白衍的模样,踱步在书房内来回走。 “荆轲!老夫从未听说过此人,你说燕使荆轲手中的老茧,是练剑磨出来的老茧,那此番荆轲多半不是说客出身,而燕国献地,也确有图谋!” 魏老缓缓分析道,随后停下脚步,看向白衍。 “眼下只有最后一点,回到咸阳,秦国朝堂不能持剑!既然能被燕丹派来,那武艺定是不俗,到时候伱负伤的话,剑刃很可能抹毒,谁都不敢保证是什么毒,甚至是几种毒药,切记,宁可嬴政死,你也不要受伤!” 魏老看着白衍嘱咐道,老迈的双眼,满是关心。 如今万事俱备,但魏老的底线,便是不容许白衍有闪失,如今白衍是他的爱徒,是他的亲传弟子。 在立功与性命安慰之间,魏老宁愿让嬴政死,也希望白衍安然无恙,不去立那很可能仅有一次机会的功劳。 更何况魏老深知,如今白氏铁骑与边骑,都是跟着白衍,一但白衍有个意外,毫不夸张的说,雁门势必大乱,其他势力一定会趁机搅乱雁门。 “弟子清楚!” 白衍看着魏老的模样,感觉心中浮现暖意,缓缓对着魏老辑礼。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犹豫一番,还是决定把白氏的事情告知魏老。 第375章 赵秋的错愕,他是秦人! 白衍的府邸内。 在书房中,白衍缓缓把白氏的事情告知魏老,随后就看到魏老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衍。 “也就是说,你小子根本不是入赘白氏?” 魏老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此刻眼神看着白衍这小子,满是荒谬。 曾经在齐国一别,再次在上郡高奴相遇,那时候魏老以为眼前这小子已经入赘白氏,这才叫白衍,谁知道眼下白衍却告诉他,他与白氏并未有婚亲之实。 如今回想。 的确,当初在高奴城见白衍这小子的时候,他曾经与白衍说过,若是已经入赘白氏,那大可不必担忧,只要白衍愿意随他回齐国,他便立刻去田府说亲。 那时候白衍并没有回答他,只说不回齐国。 以前魏老也没多想。 谁知道,白衍如今告诉他,与白氏根本没有婚亲之时。 “是!” 白衍看着魏老少有错愕的表情,自己也哭笑不得的拱手说道。 “此前白衍离开齐国,不过是冒名顶替一人去白氏。” 白衍说道这里,也忍不住有些心虚。 魏老此刻哪里有心思理会白衍的表情,听到白衍的话后,摇了摇头,突然一脸认真的看向白衍。 “快把事情完整经过,告知老夫!” 魏老说道。 白衍见状,点点头,如今魏老是自己的恩师,自然也不需要再隐瞒,更别说魏老其实也知道很多事情。 如今魏老待他如何,他能看到,也能感觉到,特别是方才魏老那担忧的眼神,就像曾经他离家时,家人看向他那般。 “当初在齐国,白衍其实是一百姓之子,后因缘际会,曾与一落魄士族子弟邹兴相识!后邹兴无意中提及,要去秦国” 白衍站在书房内,对着魏老说道。 不过谈话间,对于邹兴的事情,白衍稍作修改,反正魏老又不认识邹兴,此前更不在临淄,绝对不会怀疑话里的真假。 毕竟邹兴当时早已经落魄,若不是田府与昔日邹氏的人脉,恐怕邹兴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至于后面的事情,白衍没有隐瞒魏老,如实说出来,例如认识田非烟,以及恰好被田府赶出齐国,如何碰到凶案,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 “也就是说,你小子那时候离开齐国后,恰逢半路见到邹兴的马车,以及四周都是惨死的奴仆,于是立刻意识到是个机会,便冒险用田府给的通行令去偷玉佩?” 魏老安静听着白衍一一把事情经过说出来,看向白衍,一脸懵。 老迈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魏老都不敢相信这少年当初在齐国时候,居然有过这些经历。 此刻魏老才知道,当初这少年到底有多大胆,居然敢在齐卒面前,顶着田府的名头去马车内偷玉佩。 这稍不留神万一被发现,那后果魏老都不敢想象。 “是!说起来白衍也是好运,当时没有被发现,而且这说起来,还需要感谢田府!” 白衍点点头,说到田府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 而与白衍的轻描淡写不同。 魏老得知经过之后,一脸黑,心里把那田鼎骂得狗血淋头。 这已经不是魏老 若非是田鼎把这少年赶出齐国,若非刚好是那时候,若非田府的奴仆,还给这少年出示信物,哪有后面少年去偷玉佩的事情。 还有那些暗杀邹兴的人,他们知不知道,他们为那一己私欲,结果因缘巧合,让眼前这少年去到白氏。 “小子!” 魏老越想越是气得差点缓不过来,脸色铁青,满是怒容。 “老夫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此番回齐国?” 魏老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眼下在知道白衍尚未与白氏结亲后,魏老曾经对于让白衍回齐国,那已经绝望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反正白衍还没有与白氏结亲,反正眼前白衍在秦国了无牵挂,还不如为齐国效力。 “老师!!!”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一脸意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没想到魏老又提起旧事。 不过还没等白衍说话,魏老便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 “如今与此前不同,此前伱方才接手白氏铁骑不久,就是回齐,也只有孤身一人,凭借一人之能效力齐国。” 魏老面色严肃起来,看着白衍,呼吸有些急促:“但眼下,雁门一郡尽在你掌控之中,白氏铁骑的将领,也全是效忠于你的人,更别说那在北方的数万边骑,那些边骑,可只效忠你一人。” 想到这里,魏老愈发激动起来,看着白衍。 “只要愿意举兵,你有足够的能力,顷刻间便让铁骑南下,以驻扎在赵地的秦军,根本阻拦不了你,到时候秦国方才打下来的疆域,皆可以纳入齐土,为你所控,日后有齐国源源不断在后方为你提供兵马粮粟,由你再次抵抗秦国,完全能让天下局势,变成秦、齐,东西对立!就是有意外,最差的结果,也足够让方才被灭的赵国,瞬间复国,不必担心秦国报复。” 魏老说道,转头看着书房内,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一份画有天下所有势力的地图。 上面秦国、楚国、燕国、魏国、齐国,所有势力,都详细无比的纪录在上面。 方才那句秦齐对立。 魏老在给白衍画一份宏图,也是魏老在心底,给这天下勾勒出来的宏图。 而且魏老清楚,只要能劝说白衍,便立刻能做到这一步。 以如今白衍在雁门这里的名望与地位,完全足够。 而齐国如今的财力在哪里。 齐国整整数十年没有战事,齐国如今比起秦国,差的不是人丁,更不是财力,而是类似赵国李牧这般名将,需要这样一位将军的出现,抵挡住秦国的攻势。 彼时,天下便会再次开启连中连横的时代。 “汝怎么在这里?” 书房内。 白衍听着魏老的话,一脸苦笑,然而还没等白衍开口。 突然间,书房外便传来徐师的声音。 见状,白衍与魏老对视一眼,脸色一变。 有人在外面! 想到这里,白衍眉头微皱,与魏老对视一眼,看到魏老点头后,缓缓转过头,朝着书房大门走去。 几息后。 伴随着房门缓缓打开。 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赫然是赵秋。 “是你!” 白衍看着赵秋,目光看向门外走廊除了徐师之外,看守走廊的亲信,已经不再走廊。 想到这里,白衍双眼转而凝视赵秋。 而赵秋此刻满脸复杂的看着白衍,她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 一直以来。 根本不是白氏子弟,甚至都不是秦人。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还疑惑,为何她一向敬重的魏老,曾经为何会说那句‘他不算’。 “他们在哪里?” 白衍轻声询问道。 白衍不相信赵秋能一个人,把他两个亲信在书房外,无声无息的杀掉。 “后院!” 赵秋双眼盯着眼前的少年。 “随我进来!” 白衍叹口气,转身朝着书房内走去。 徐师端着茶水,双眼满是不喜的看着赵秋,见到赵秋跟着将军走进去,徐师一脸不忿的跟在后面。 书房内。 徐师来到木桌前,把两份茶水放在木桌上。 “将军,这是夫人命徐师带过来给将军与魏老的。” 徐师说道。 白衍看着徐师点点头,脑海里浮现暴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除了家人之外,也就只有暴氏会一直给他备好冬夏的衣物,会在家做好饭菜等他回家,天冷会有熬汤,在书房时会有暖茶。 “夫人呢?” 白衍问道。 以往都是暴氏带茶水过来给他,还是头一次让徐师端茶水过来。 “夫人在为将军准备明日出行的衣物!” 徐师回答道,说话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赵秋。 方才若不是夫人让她送茶水过来,谁都不知道这人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看着白衍点头。 徐师转身离开前,还怒视赵秋一眼。 同是女子,徐师曾经一直不服气谁,但夫人是她 哪种好,不需要誓言,但却能温暖人心,清楚感觉到。 所以对于将军身旁有夫人,徐师也为将军感到开心,将军对夫人好,徐师从未觉得过。 但对比这‘申姬’,徐师就是不服气。 她凭什么让留在府上。 就像眼前,她居然在书房外偷听将军与魏老交谈。 “老夫没想到,暴氏会有朝一日,倾心与你。” 魏老看着徐师离开书房后,关上房门,转头说道。 说起来。 不仅仅是徐师,就是魏老,都感觉白衍能得到暴氏,实乃白衍之幸。 像暴氏这般女子,随后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让无数权贵士人,为之挣得头破血流。 谁都想府邸中,有一个暴氏这样的女子。 书房内。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他心中何尝不是对暴氏,满是感激,在魏老收他为弟子之前,与白氏那般互恩互惠不同,暴氏是真的给他一个家,故乡回不去的时候,每次战场上带着伤与疲惫,有一个归宿。 在哪里,他不需要担忧家里的琐事,不需要想着柴米油盐,仆人、侍女、一切家中所需,都不需要他再操心。 只需要在家中好好休息。 “说吧,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白衍收起笑容,看向眼前的赵秋。 此前带赵秋去郡守府杨老哪里,回来后,他便与赵秋分开。 也不知道赵秋是何时站在书房外,听着他与魏老说话。 “调查郭纵,需要送消息出去。” 赵秋看着白衍。 没有回答具体,但这也是变相的在告诉白衍,她什么都听到了。 “为何要效力秦国?” 赵秋美眸泛红,眼神满是疑惑,嗓音满是怀疑、疑惑。 在赵秋眼里,说出去谁敢相信。 那领兵灭韩,为秦国抵御月氏、匈奴,为秦国灭赵,那威名赫赫的秦将白衍,居然不是白氏子弟,甚至都不是秦人!!! 一瞬间。 赵秋想到秦赵最为关键的井陉一战,想到公子嘉被算计,想到此前中牟城那些被屠杀的赵国旧族。 那些赵旧族的士人,估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杀他们的,不是秦人,而是齐人!!! 他是齐国人! 赵秋此刻感觉脑海之中满是荒谬。 秦将白衍,不是秦人,而是一个冒充齐国士人的少年,而就是这个少年,如今率领白氏铁骑,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 “公主此话说笑。” 白衍听到赵秋的问题,一脸古怪。 世上从未有规定,本国人不许效力他国,更别说自古秦国能臣良将,多是他国之人。 一开始有百里奚、商鞅、张仪、公孙衍等名传千古的大才,而如今嬴政继位后,更是重视贤臣良将,如今的蒙氏,李斯、茅焦等人,数不过来。 “如何才能让你,离秦!” 赵秋呢喃细语,美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如方才听到魏老所说,眼前只要这少年反秦,赵国便可复国,以赵地拒秦,而这少年齐人的身份与才能,赵秋甚至敢笃定,哪怕不用魏老去齐国说服齐王,由她或者公子嘉去,齐王一定会被说服,到时候有齐国在背后支持,定能联合赵一同抗秦。 这也是赵秋如今看到最好的机会。 也是赵国日后能强大起来,最大的可能。 书房内。 白衍听到赵秋的询问,见到魏老也满是期待的看向自己,缓缓摇头。 “今日之事,还望公主权当不知,白衍不会叛秦!” 白衍看向赵秋,轻声回道。 一句话。 让原本带着希望的赵秋,看着眼前少年,顷刻间便露出失神的模样。 就连一旁的魏老,也是露出惋惜之色。 在魏老的目光下,白衍转过身,对着自己缓缓抬起手。 “老师,弟子曾向王上坦白,王上依旧让白衍领兵,如今更是任命白衍驻守雁门,子弟出身卑微,亦有赤诚之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背信弃义之事,弟子不能做,否则于公,辜负王上信任,于私,负家中亲人教导,难以世间立足。” 白衍看向魏老,缓缓辑礼。 白衍没有说什么天下无战事,需要一统的那些大道理。 如今白氏铁骑与边骑,的确都在白衍手上,白衍调动这两支大军的确不难,然而在白衍心中,却时时刻刻记得,这两支兵马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手上,自己又为何得以在雁门领兵。 魏老能想到这些他背叛秦国,便会改变天下局势,嬴政就算不清楚雁门的具体情况,但也定然有想到过,最终依旧让他前来驻守。 白衍不知道嬴政心中如何想的,但就凭这份信任,白衍不能辜负。 更何况。 在秦国待得越久,见识越多,白衍愈发体会到,这天下他在秦国碰见嬴政,不是嬴政之幸,而是他的幸运。 白衍不知道日后自己会面对什么,但白衍却很清楚。 他若是离开秦国,日后不管是去哪里,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到那里去。 其他诸侯国输给秦国的,远远不止国力,更重要的是君王的差距,看看李牧的下场便知道,死在一个不属于领兵之人归宿的地方。 嬴政能让他领兵,放心的把雁门这个北方门户,以及数万边骑交给他,这不是所有君王都能做到的,不怪后世蒙恬拥兵三十万,宁死不反秦,只因嬴政一人。 书房内。 魏老看着听着白衍的话,虽是遗憾,却也只能点点头。 看着眼前执着的徒儿,魏老心中都满是复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庆幸。 白衍不反秦国,魏老会遗憾,会惋惜,会失落。 但魏老同样也是因为这少年这般心性,才会选择这少年。 故而。 魏老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内心。 “既然心意已决,老夫便不再劝你!” 魏老说道。 心中说不惋惜是假,心中的遗憾与失落,也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释然。 但终究,魏老都没有再让少年为难下去。 “魏老!” 赵秋一旁看着魏老突然放弃劝说,俏脸满是着急,随后看着旁边对着魏老辑礼的白衍。 次日清晨。 府邸内,天色方才渐亮,府内的侍女便忙碌起来,而仆人则搬运一些东西,去到府邸外的马车上。 白衍与魏老闲聊一会后,便准备离开。 今日就要动身与荆轲一行人,一起赶路去咸阳。 路途遥远,还是早点出发的好。 “老师在府邸多注意身体!” 白衍看着两鬓斑白的魏老,缓缓辑礼。 “去吧,记住老夫的嘱咐!” 魏老点点头。 “弟子谨记!” 白衍点点头。 随后白衍在魏老的注视下,朝着暴氏哪里走去。 而魏老站在原地,看着白衍转身离去,魏老也不知道白衍此番前去会有多凶险,只希望白衍能记住他的话,宁可嬴政死,也不要被伤及性命。 片刻后。 就白衍离开一会,赵秋看着不远处身穿秦国服饰的暴氏与白衍朝着府邸外走去,便缓缓来到魏老身旁。 “魏老,等他离开后,能不能让书信一封,送去齐国田府?” 赵秋看向魏老,轻声请求道。 昨日她看着少年在,看着少年模样,便清楚她与魏老都说服不了少年,但这不代表她就放弃。 “公主是想???” 魏老听到赵秋的话,转过头,看着依旧不死心的赵秋。 “他此前放任那田濉回齐国,赵秋有预感,那田鼎之女在他心里,远远没有他三言两语那般简单。” 赵秋说道这里,转头看向府邸大门方向。 “让田鼎劝说他女儿,让他女儿来善无劝说。” 赵秋看向魏老。 在知道那少年的来历后,赵秋回想起此前中牟城的事情,以前她不知道,为何田濉居然能安然无恙的回齐国。 直到昨日,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怪不得他此前不说。 “老夫还以为公主是打算让田鼎以他家人要挟!” 魏老听到赵秋的话,轻声说道。 “不会,对他不能强来,若是那般只会适得其反,会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赵秋说道,微微摇头。 虽说她与那少年相识还不到一年,但是她却十分清楚那少年的心性,公私分明,心狠,却又并非冷漠之人。 看吴芸与吴高就知道,那少年若是想要那姐弟二人死,轻而易举,但眼下那二人,却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魏老,只需要书信一封而已!便可.” 赵秋看到魏老犹豫的模样,轻声说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魏老摇摇头。 “罢了!” 魏老叹息一声,拒绝了赵秋的建议。 赵秋的建议固然好,但魏老却不愿意逼那少年太紧。 第376章 徐师认识? 叮嘱暴氏在善无城这里,好好照顾自己,告别暴氏之后,白衍便带着徐师,坐上马车。 此行去咸阳,虽说不确定会面对什么情况,但有一点白衍很清楚,那便是徐夫人很早之前,便被燕丹请去燕国。 故而徐师是肯定要带去的。 加之徐师从小专研各种毒,此行能有徐师在身边,也是防范万一。 片刻后。 白衍在数十名铁骑将士的护送下,等来到城门时,燕使荆轲一行人,早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 “有劳燕使久等!” 白衍下马车后,对着荆轲辑礼道。 “无妨!白将军身为郡守,事务繁忙,此行能放下要事而护送荆轲,荆轲已经感激不尽,怎有久等一说!” 荆轲听到白衍的话,也笑着解释道。 一旁的秦武阳看着与荆轲辑礼的白衍,眼神有丝不耐,却也没说什么,不过秦武阳的余光突然注意到白衍乘坐的马车上,一个妙龄女子在布帘后偷偷看着马车外。 见状。 秦武阳心中怒骂一声白衍,满是吃味。 在秦武阳眼里,这白衍就是一个竖子,看不起他与荆轲。 白衍自己带着美妾随行,好生会享受,却不分给他与荆轲一个。 思索间。 秦武阳也突然怀念起家乡蓟城,若是此时尚在家中,哪里会那么劳累,整日都坐在马车中,身旁连一个美人都没有。 回想在蓟城家中好酒好肉,回想蓟城中那些一起长大的好友往日吹捧自己的模样,回想无聊时骑马去狩猎。 秦武阳蓦然间,有些后悔了。 后悔在祖父的劝说下,答应燕丹。 彼时祖父谈及事成后,他的名字会传遍天下,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会千古留名,想起公子燕丹那恳求的态度,以及旁边好友满是崇拜的眼神与目光。 那时候他感觉心中血气沸腾,恨不得立刻拿剑杀嬴政给所有人看看,故而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眼下。 想起这一路走来,沿途的劳累,再看着眼前这厮白衍好生享受的模样。 想家了! “怎么了?” 秦武阳失神之时,突然听到荆轲的声音,秦武阳连忙回过神,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那白衍已经转身回马车,即将准备动身启程。 看着眼前三十多岁的荆轲,秦武阳努力扬起笑容,连忙摇摇头。 “无事!” 秦武阳说道。 虽是很想念家,但秦武阳也清楚,眼下说什么都晚了,都已经答应下来,都已经来到这里。 大不了就杀了嬴政,到时候裹挟那些秦国大臣,换取生路。 想到这里。 秦武阳深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坚定下来。 “无事就好,准备启程了!” 荆轲看着秦武阳的模样,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随后便带着秦武阳朝着燕国马车走去。 在善无城门所有秦吏的注视下。 一行人数辆马车,在浩浩荡荡的铁骑,以及数十名燕卒的护送下,便启程朝着西方行驶而去。 一路上。 由于是在北境雁门出发,而为了能早日到达,那自然不可能南下,车队最终顺着太行山以北,云中山脉以南的地方,前往上郡。 这条路若是从地图上看,便是两座巨大山脉隔着的走廊一般,直接通往上郡。 路虽然偏僻,比不上中原,然而却是实打实的战略要地。 因为就在云中山脉中,便有一条道路穿过山脉,直通北方草原,不管匈奴南下,还是中原的人想要北上,从云中这条路走的话,必须要从经过那条路,才能走过云中山脉。 至于埋伏之类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云中山脉中所有关口都有秦军驻扎,而雁门境内,雁门的士族势力早已经被白衍诛杀殆尽。 雁门疆域过去,便是太原郡的边域,随后便进入上郡。 在上郡的郡尉,可是白衍熟识,胡进将军! 别小看郡尉二字。 在秦国的官爵制度之中,郡尉是掌郡驻军,直辖于朝廷,与郡守相抗礼,而在边塞诸郡,每百里置都尉一人,都尉辖士史、尉史各二,掌边塞卫戍,关隘之处置关都尉,均隶属本郡郡尉。 一句‘均隶属本郡郡尉’,便足矣让人心神一震。 这句话背后,便是整整一郡,一方疆域中所有驻军,隘口都尉以及麾下所有直隶部将,全都归本郡郡尉调遣。 可以说不管是白衍,还是胡进,顷刻间便可调集两郡所有兵马。 “将军,方才那名叫荆轲的燕使,似乎.徐师小时候见过。” 赶路时,乘坐在马车内的徐师,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对着白衍说道。 方才在马车上,徐师偷偷的在布帘后看着窗外,起初看着那燕使,徐师还有不觉得如何,但直到听到其说名叫荆轲的时候。 徐师才感觉不对劲,记忆之中,她好像很小的时候,在徐府见过。 “你见过?” 白衍看着徐师,十分意外。 这点白衍没有意料到,毕竟他没想到,徐师居然见过荆轲。 “似乎见过,很小的时候,不过徐师也不记得,是不是他,太久了,小时候徐师记得,有三名年纪轻轻的男子前来徐氏求剑,一个叫做.好像是韩臣颜,另一个叫做高渐离,还有一个似乎就是叫做荆轲。” 徐师低头沉思,轻声说道。 时隔太久,她已经记不起是不是叫做荆轲。 在白衍的注视下,徐师告诉白衍,在她小时候还在徐氏,那时候她隐约记得有人前来徐氏求剑,其中一人便叫做荆轲。 之所以有印象,那是因为那时候她还隐约记得,那三人之中,只有两人求剑,不求剑的那人很温柔,擅长击筑,而且还很好听,她记忆深刻。 而且那时候她还是 “韩臣颜?楚人?” 白衍听着徐师的话,眉头微皱。 转头看向一旁,感受着马车在路面上心思,而微微颠簸摇晃。 莫非这个韩臣颜,便是荆轲要等的人? 在记忆之中,以及此前派人在燕国调查,都证明在离开前,荆轲除了享受燕丹给的名利地位,以及美人外,似乎一直都是在等一个好友。 莫非便是这个韩臣颜? “那你认为,荆轲可否会认出你?” 白衍看向徐师,那个韩臣颜日后可以派人去调查,眼下最重要的是。 荆轲能否认出眼前的徐师。 一但认出来的话,那恐怕会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麻烦。 “将军放心,若他真是徐师以前见过的那荆轲,眼下也认不出,彼时徐师年幼,况且徐师从小就被教诲,学毒之事绝不可外扬!” 徐师对着白衍摇摇头,让白衍放心。 方才她也是听到荆轲二字,才隐约想起,否则看这荆轲的模样,她都不记得荆轲。 故而更别说荆轲能还能看出她。 “好!”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这才在心中松口气。 只要荆轲不知道徐师善毒,就没有问题,看着徐师,白衍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提前让徐师去咸阳。 释1有韩姓研究者考证说,韩信的祖父叫韩伦,父亲叫韩臣颜。 广西不少韦氏一族的族谱也都有记载,待考证。 有不少人认为韩信的父亲是游侠,也有让人认为韩信的父亲是楚军都尉。 这里全部都结合起来。 年少时是游侠,游历天下,后回楚国家族。 第377章 阴馆城 阴馆城。 前往咸阳的 阴馆城位于雁门以西,比较靠近云中山脉的一个城邑。 因为铁骑提前通报,等马车赶到阴馆城时,城守与其他官员,早已经在城门等候。 阴馆城的城守,名字叫做房翁,四十多岁,在阴馆城颇有名望。 而城尉则是曾经见过的翼生,那个看不惯世间不公的子弟。 以前翼生无权无势,处处被针对,在经历调查掠卖一事之后,翼生立功,随后便被调任到阴馆城做城尉,管城内以及周遭乡村之间的治安,有了实权。 马车停下后。 白衍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对辑礼的翼生与城守房翁,白衍连忙拱手回礼。 虽然职权比房翁大,但城守也是直隶秦国朝堂,由朝堂任免。 房翁身为城守,能亲自前来城门迎接,已经给足白衍脸面。 “房翁,拜见郡尉!” “翼生,拜见郡尉!” 房翁说话间,翼生也看向白衍。 一别数月,再次相见,没有谁比翼生更是感慨,看着如今雁门郡再次焕发勃然生机,翼生不仅为自己庆幸没有看错人,更为雁门百姓而庆幸。 只有亲身经历过雁门的遭遇,才清楚雁门能有如今场景,到底有多可贵。 “白衍,见过二位!” 白衍说话间,也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传来动静。 礼毕后,白衍回头看向后面燕国马车旁,方才走下马车的荆轲等人。 转过头看向房屋。 “此番还劳烦房城守命人安顿燕使!” 白衍对着房翁拱手说道。 虽然白衍清楚荆轲此行的目的是刺杀嬴政,但还是绕不开那个前提。 荆轲在未曾行动之前,依旧是燕国使臣,而是还是带着督亢地图与樊於期首级的燕使。 对于秦国来说,荆轲不仅是上宾,要以礼相待,也是要给天下人看,他人以诚赴秦,秦定不会怠慢来使。 “郡尉不必担心,翁,已经在城内备好留宿之地!” 房翁对着白衍抬手辑礼。 白衍与房翁说话间,这时候荆轲等人也顺着马车,从后面缓缓上前。 在白衍的介绍下,房翁逐一与荆轲、秦武阳辑礼。 见到房翁,不管是荆轲,亦或者秦武阳,都不认识,心中也并未太过重视,故而缓缓抬起手,简单的抬手还礼。 阴馆城内。 一行人跟着房翁来到一座规模很大的府邸。 一路上,房翁与翼生都走在白衍身边,一边带路,一边把阴馆城如今的情况,告知白衍。 身穿燕国官服的荆轲,与秦武阳跟在后面,一边听着,一边面露感慨。 虽说不知道他与秦武阳,在武艺方面,与白衍比试起来谁更厉害,但在文治方面,他与秦武阳皆不及年纪轻轻的白衍。 从经历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人亦相食的惨景,再到如今百姓休养生息。 从代地经过的荆轲,是亲眼看到其他地方与雁门的差距。 片刻后。 荆轲与秦武阳被带到两个紧靠的房间。 看着白衍一行人离去,秦武阳打量了一下房间后,便来到荆轲的房间。 “荆卿!” 秦武阳进入房间后,对着荆轲辑礼。 在燕国,公子丹一直尊奉荆轲为上卿,故而在地位上,虽说秦武阳是燕国大将秦开之孙,但还是比不得荆轲,更别说此行以荆轲为首。 “何事?” 荆轲看着秦武阳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笑问道。 在荆轲的注视下,秦武阳故意提及早上在善无城时,见到白衍带着美妾一同赶路的事情。 “白衍带着美妾?” 荆轲有些诧异,他倒是没有注意到。 而后面听着听着,看着秦武阳那躲闪的眼神,荆轲立刻便知道,秦武阳是太过乏闷,想去找乐子。 但眼下,荆轲担忧好胜心强的秦武阳离开,万一生出什么事端。 “不管那白衍如何,此行吾等还是想办法,找个机会,试一试那白衍的身手。” 荆轲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一路上荆轲也想过很多,其中最担心的,便是不清楚那白衍的武艺,也不知道日后在秦国咸阳的王宫内,秦武阳去刺杀嬴政时,他能不能顺利杀死白衍。 “好!” 秦武阳听到荆轲的话,点点头。 看着荆轲,秦武阳没有得逞,自然清楚荆轲是故意岔开话题。 秦武阳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此前在燕国的时候,太子丹不仅把荆轲奉为上卿,而且每天都会去问候,供给荆轲山珍海味,丰盛的宴席,备办奇珍异宝,不时进献车马和美人任由荆轲随心所欲。 这些在路上他问过荆轲,荆轲也直言不讳的承认的确如此。 如今荆轲自然是什么都不想。 不过好在荆轲说的提议,也让秦武阳心中隐约燃起好胜之心。 一想起那白衍,秦武阳也渴望看着白衍败在他面前,承认不如他。 深夜。 阴馆城内的一个府邸书房外,白衍在夜色下,站在走廊中,身后的书房还传来烛光。 片刻后。 一个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郡尉找我?” 翼生轻步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侧头看向翼生。 “来到这里如何?” 白衍询问道。 翼生听到白衍的询问,有些意外,毕竟他没想到白衍居然会主动关心他。 “翼生在阴馆城,一切都好!” 翼生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那便好,昔日调查掠卖一事之时,吾与汝一同前去.” 看着天空,白衍如同叙旧一般,提及当初调查掠卖的事情,想起那时候的压力,以及清楚面对的后果,心中满是唏嘘。 那时候当真没想过,能如此顺利的挺过来。 “雁门百姓,皆要感激郡尉才是!” 翼生站在一旁听着,顺着白衍的话,回忆起当初调查掠卖一事。 此刻翼生同样也是一脸感慨。 他是为数不多清楚事情经过的人,也是如此,他最能体会到,那时候面前郡尉承受的压力。 当初在他可是亲耳听到,一个个秦国官员的名字被供出来,也亲眼看到,一个个秦军将领,被扣押跪在地上,谁敢想象那时候白衍的压力。 最终。 白衍下令把所有人都处决。 当听到那个命令之时,即便过去很久,但翼生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一脸震惊,一脸不敢相信。 那些涉事的所有秦国官员以及秦军将领,无一例外,全都被处决。 这是翼生从未敢想象过的事情。 “若非将军昔日为雁门百姓做主,命边骑开渠,如今雁门,哪有此情此景。” 翼生站在白衍身旁,看着屋檐外的也是,转头满是崇敬的看向白衍。 走廊下。 伴随着闲聊许久,气氛满是惆怅时。 “翼生,你对城守房翁了解多少?” 白衍突然开口问道,也说出此番让翼生过来的目的。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有些疑惑,陷入沉思。 “郡尉是指?” 翼生看向白衍。 “帮我暗地中盯住房翁,特别是房翁私下里接触的人。” 白衍转过头,与翼生对视。 阴馆城靠近云中山脉,郭纵若是想要从云中送铁矿去北方匈奴,很可能暗地中有人帮忙。 而阴馆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在赵秋查到消息之前,白衍没有把握。 眼下刚好途径阴馆城,见到翼生,白衍便想要翼生帮忙留意一下。 对于翼生,白衍还是信得过的。 毕竟当初掠卖一事翼生都有参与,而且此时他也没有告诉翼生目的,只是让其帮忙留意房翁一番。 “诺!”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虽然不解,却没有犹豫便点点头。 “对了将军,听说此前将军让边骑北上?” 翼生见到白衍转头看向漆黑的星空,想了想,还是问出心里的问题。 翼生虽然不领兵,但也清楚,此前既然匈奴都把雁门女子归还给雁门,这是已经服软。 白衍为何还要派兵北上。 毕竟一旦与匈奴真的交手起来,完全得不偿失,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吞并代地上。 “我想把疆域,再往北拓展一些!” 白衍没有隐瞒翼生。 “拓展疆域?” 翼生听到白衍的话,眉头愈发紧锁,本想开口劝说白衍一番,说出自己的观点。 不曾想。 突然看到白衍转过头,看着他。 “你见过能换钱的土吗?” 白衍突然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白衍就看到翼生一脸错愕,随后满脸荒谬的摇摇头。 “土换钱?郡尉这是在开玩笑?” 翼生哭笑不得的说道。 在翼生眼里,土怎么可能换钱,又不是城邑,又不是国。 走廊上。 白衍看着翼生不相信的模样,没有解释太多。 所谓土换钱,这并非是在开玩笑,白衍十分清楚,在云中山脉以北,便是河套,河套地区全是肥沃土地,土肥至黑,水草肥美,是匈奴最重要的养马场。 在后世,那些黑色的土亦称黑土。 如今这世道,一切耕种,都是在开垦过的田地内劳作,何为开垦,山川平地,荒野之间。 故而没有充足的马粪牛粪作为肥料,百姓耕种的田地,收到的粮食其实很少很少,一般传承百年下来,或者在烛河旁边的还好,但若是在那些方才开垦不到数年的田地,收获少得可怜,甚至能活生生饿死人。 而河套那片黑色的土地,却是连马粪牛粪施肥都比不上的地方。 这些眼下解释太多翼生也不明白。 只有等日后真正从匈奴手中夺过来,翼生才会知道。 第378章 恩人冢,送来的书信 高奴城。 山脉脚下,一座座小土堆上,布满小草,而在土堆前都插立着或新或旧的木牌。 一眼望去,这样的小土堆一望无际。 春夏时节万物复苏,山脉伴随着微风,吹向一望无际的翠绿平野上。 马蹄声响起,当声音恢复平静时,一个牵马的人影,突然走到这些土堆前。 “一年了!” 白衍牵着马匹,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土堆,眼神露出一抹伤感。 眼前这些土堆,每一个,都是曾经誓死跟随他的将士,一个个活生生,有家的人。 一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那一战击退北方的月氏、匈奴,却也让眼前这数不尽的将士,永远留在这里。 “你们在这里,白衍来了!” 白衍松开牵马的绳索,来到一个土堆前,蹲下身子,看着面前这块显然没有换多久的木杯。 上面刻着名字。 曲乡,曲长!爵位上造,铁骑将士,卒于高奴一战。 而后面所有木碑前,也是都这样,都有阵亡将士们的名字。 “将军!” 寇壮带着一名名铁骑将士,站在白衍身后,看着眼前一幕,寇壮同样也忍不住双眼泛红。 一年的时间,寇壮同样也清楚记得这一战。 这一战白氏铁骑没有援军。 仅白氏一支铁骑,孤军抵挡月氏、匈奴,抵挡这两支大军不下十万人马! 眼下。 看着这些一年前战亡的将士,如今坟土上没有长着很高的荒草,寇壮清楚一定是高奴城的百姓,来为这些将士祭拜,来为这些将士除草。 望着那些崭新的木碑,应该也是高奴城的百姓换的。 “拿酒来吧!” 白衍起身,微微泛红的眼睛,转头看向寇壮。 此前在雁门,一路护送荆轲一行人离开雁门,等进入上郡之后,白衍便放弃乘骑,骑着战马提前朝着高奴这里赶来。 当初离开高奴城之后,便是长达大半年的战事,后面又要处理雁门一连锁的事情,护送嬴政。 一年之中白衍一直都没有机会前来上郡祭拜。 如今路过上郡。 白衍自然不可能会忘记,埋在这里的数千铁骑将士。 平野上。 在白衍的带领下,所有铁骑将士,一半将士搬运着一个个小巧的瓷碗,剩下一半将士跟着白衍,拿着一大壶酒,慢慢的给坟前那些小碗倒酒。 倒完一壶,便转身去马车哪里,再提一壶。 四千多坟土,四千多的墓,然而无论是白衍,还是珪、寇壮,甚至是其他将士,没有一个人感觉不耐。 因为每一个阵亡的将士,都是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半个时辰后。 正当白衍带着将士们倒酒的时候,高奴城方向,不知何时,突然有一大群一大群的人影走来。 一瞬间,所有铁骑将士与白衍,全都停下来,站在原地看去。 片刻后。 伴随着那些人影靠近,白衍与将士们才清楚的看见,全都是高奴城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 “将军?” 珪怔怔的看着那些百姓,随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白衍。 因为珪清楚的看到,那些百姓手中,或多或少,都带着粮粟,以及其他东西。 白衍此刻也有些疑惑,不明白那些百姓为何而来。 “白将军!” 片刻后,一个个年迈的老者,成群结队的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见状,连忙拱手回礼。 “众位老先生,这是?” 白衍有些疑惑。 好在就在这时候,白衍看到身后赶来的百姓人群旁,几个身穿秦国官吏服饰的男子,匆匆骑马赶来。 “将军,吾等都是听到将军来到高奴城,故而特意前来!” “是啊白将军,当初若非白将军,哪里还会有我们这些百姓!如今白将军前来,还望能容我们高奴城百姓,对白将军以表感激之情。” 几名头发白的老者,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说话间。 几名老者便要跪下来,给白衍磕头。 这份举动着实把白衍吓一跳,连忙伸手搀扶。 “不可!” 白衍看向一旁,示意亲信过来帮忙。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辑礼,这种叩恩之礼,眼下白衍可担待不起。 然而白衍与亲信把几名老者搀扶起来,但老者身后,数不尽的百姓,全都跪在地上,轰然一片全是如此,一眼望去,全是那些高奴城百姓跪在地上的身影。 白衍看着这一幕,一脸错愕。 震撼。 即便是白衍,这一刻都由衷感觉到震撼,他清楚的感觉到高奴城百姓,心中的那份感激。 这一刻,白衍眼睛无比泛红。 “老先生,还请让百姓们起来!” 白衍对着几名老者说道,随后转过身,对着所有百姓,缓缓辑礼。 或许是那为首的几名老者也感觉到眼前的白将军,不习惯这般,于是转过头,让后面的人站起来。 就在这几名老者说话间,白衍也注意到,不远处所有将士,连寇壮与珪,全都被那些起身的百姓,提着一个个不多的东西,给他们。 所有将士都被高奴百姓的热情,给惊吓到,不管怎么拒绝,都拒绝不了。 东西很多,虽不贵重,但这等经历,所有人都还是头一遭。 白衍这时候,也发现一些男子热情的想要帮忙倒酒, 见状。 白衍转过头,再次对着老者辑礼。 “老先生,还请赶紧让那些男子停手,诸位心意白衍心领,白衍更感激诸位平日之举,但此番,是白衍与将士们前来祭祀,这酒,需要由白衍与将士们亲自倒上!” 白衍轻声解释道。 眼下人实在太多,白衍清楚若是由自己说话,那些百姓一定以为是客套推脱,故而白衍还需要通过眼前的几名老者解释清楚,再由这些老者去阻止那些人。 唯有如此,那些百姓才会相信! 比起高奴百姓送来的东西,并不是很贵重,后面想办法用另一种方式还给百姓便好,而一码归一码,眼下来祭拜的是他与将士们,这酒自然也必须由他与将士们,亲手倒上才行。 “好!老朽清楚将军的意思!” “将军宽心!” 几名老者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连忙点点头。 想到眼前的白将军如今事务繁忙,时隔一年才能来到这里祭拜,几名老者都能体会到白衍的心意。 “老朽去与他们说清楚!” 一名老者主动说道,在白衍满是感激的辑礼后,便转身离去。 就在那名老者穿上离开不到几步,这时候高奴城守与城尉几人,方才气喘吁吁的慢跑来到白衍面前。 “高奴城守西门叔,拜见白将军!” “城尉隗创,拜见白将军!” 西门叔二十八九岁左右,而隗创看模样也差不多,眼下二人身穿官服,穿着粗气,对着白衍辑礼。 别看他们二人不隶属于雁门郡,然而眼下对于面前的白衍,他们二人可都不敢有一丝怠慢。 不提上郡郡尉胡进,是白氏白裕的生死之交,就是眼前的白衍,都与郡尉胡进的关系匪浅,更别说郡守冯去疾,与白氏有联姻。 故而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在白衍面造次。 还有。 这可是高奴城! 方才骑马赶来之时,他们睁着眼睛,亲眼看到所有高奴百姓,对着跪拜。 这一幕着实震撼到他们二人,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一幕。 此刻他们二人的脑海里,都还记得方才那一幕,一眼望去,数不尽的高奴百姓对着坟土前的白衍跪下磕头,如此民心下,他们感觉若是胆敢对白衍如何,不用白衍动手,高奴城的百姓估计就不会放过他们。 即便他们二人是城守、城尉。 平原上。 白衍看着西门叔与隗创,缓缓辑礼。 “白衍,见过二位!” 白衍行完礼,起身看向周围的百姓。 “此番可是二位安排?” 白衍说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西门叔与隗创。 沿途之中他的确碰到不少高奴城的百姓,但若是百姓自己愿意前来还好,就怕是眼前西门叔与隗创安排的。 若真是安排的话,那大可不必,此前这数千将士的墓地,都是高奴城百姓帮忙除的草,换的木碑,眼下他不过是刚好路过,特地前来祭拜,根本没必要再兴师动众,劳累百姓。 “白将军,不是我们二人安排的!” “对,我们二人也是后面才得知将军来此!是百姓听闻将军前来,故而纷纷前来恩人冢这里!” 西门叔、隗创拱手说道。 此刻听着白衍的话,见到白衍的目光,西门叔与隗创心中简直是哭笑不得。 对于白衍的到来,他们二人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还是因为城内百姓的异动,他们二人调查后才清楚,原来是雁门郡尉白衍,前来高奴城这里,祭拜阵亡的铁骑将士。 平野上。 几名老者看到白衍担忧是城守命他们前来,满是老皱的脸色,露出笑容。 如今在高奴,他们百姓都清楚,这些坟土埋葬的人,都是他们高奴百姓的救命恩人,而其中最大的恩人,便是白将军。 故而何来城守让他们前来一说。 “不是便好,倒是白衍多想,还望二位海涵!” 白衍听到不是西门叔的命令,松口气,对着西门叔辑礼道歉道。 别看一件小事,但如今白衍的政敌很多,想要白衍死的人很多,白衍能接受那些人针对自己,但却不想让那些阴谋,牵扯到高奴这里。 这里的将士已经安葬在此。 宁多一问,不多一事! “白将军忧虑百姓,实乃百姓之幸,怎会见怪!” 西门叔连忙拱手回礼,不敢真的计较白衍的询问。 一旁的隗创也跟着辑礼。 随后在西门叔与隗创的陪同下,白衍这才知道,原来在他率领铁骑将士离开后,高奴城的百姓,便把山脉下的这片无名土地,称为恩人冢。 高奴城的百姓家家户户都立下一个规矩,凡高奴城百姓的后嗣,无论男女老少,世代都要口口相传,告知后代,这片数千墓地从何而来,以及这些埋葬在这里的将士,他们生前的事迹! 秦国咸阳。 正当白衍护送荆轲赶往咸阳的时候,在咸阳城外,吕生也在乘坐马车,回到咸阳城门。 “停!” 马车内,吕生感受着马车的摇晃,从马车侧边的小窗见到即将抵达城门后,连忙让马夫停下。 赶车的马夫以及数名扈从,一脸疑惑,不明白眼前就是咸阳城门,为何吕生突然要停下。 就在这时候。 吕生微微掀开车帘。 “命一人去城内的酒楼看看,询问一些消息!另一人去吕府,告知父亲我已经回到咸阳!” 吕生轻声嘱咐道,说完便放下车帘。 随行的扈从见状,连忙让两个人先朝着城门走去。 半个时辰后。 一名扈从方才回来,告诉吕生并未有官吏去酒楼调查。 直至这时候,马车内的吕生总算松口气。 没有事情就好! 吕生回想两月前,突然得知自己的好友姜敬、竺哲,居然全都私通反贼,意图谋害秦王。 当时听到消息,差点没被吓得尿裤子。 吕生 直到后面得知是反贼供出来的。 吕生才不得不相信。 而且通过费诸多人脉与钱财疏通关系,吕生也打听到,听反贼说,起初连其他人都很意外,没想到姜敬与竺哲居然那么容易拉拢,而且姜敬与竺哲也只有一个要求。 那便是一定要白衍死! 无论如何,都希望能通过他们那些图谋刺杀嬴政的人,在中牟城内杀死白衍。 对此吕生时至今日都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何姜敬与竺哲,非要白衍的性命,他们明明无冤无仇,何苦放着好端端的侍郎不做,居然去联合那些十恶不赦的反贼,杀白衍。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生心中一直都猜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姜敬与竺哲势要杀白衍,为此宁愿充当反贼的内应。 毕竟他们二人在离开咸阳前一晚,都还在一起饮酒,彼时他根本看不到姜敬与竺哲,对那白衍有何仇怨。 不过眼下,姜敬与竺哲都已经被处斩,存在心中的疑惑,吕生也明白,毕生都不可能会知道。 眼下只要他不被牵连就好,毕竟这可是刺杀嬴政的大罪。 “入城,回府!” 吕生稳定紧张的情绪后,吩咐马夫继续赶路。 半个多时辰后。 咸阳城的吕府之中,吕生终于回到家中,不过刚回到府中,就看到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过来。 “少掌柜的,雁门送来消息,是甘君子托人送来!” 下人来到吕生面前说道。 吕生听到下人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着下人,甘泗? 对于甘泗前往雁门的事情,吕生十分清楚,毕竟甘泗可是他的人,但眼下吕生不明白的是,甘泗为何一到雁门便托人送消息给他,而且还是拖吕奇的人。 想到这里。 吕生眉头微皱,心中隐约有些忧虑。 如今吕奇实力愈加强横,钱财无数,人脉广阔。 反观他。 继姜敬与竺哲死后,他的人脉损伤颇大,此前很多关系都是通过姜敬来联系,姜敬一死,那些关系便难以维护,如今甘泗可是他为数不多,最予以厚望的人。 否则此前他也不会在咸阳又是钱,又是求父亲施以援手,帮那甘泗走动关系。 如今甘泗通过吕奇的人送信,这让吕生有些担忧,害怕从小一起长大的甘泗,会彻底倒向吕奇。 想到正堂父亲可能还在等着自己,但吕生又同样好奇,甘泗为何会通过吕奇的人送消息,还是如此着急,伴随着心中丝丝担忧。 “好,我这便去!” 最终,吕奇还是决定,先去看甘泗的信。 毕竟这费不了什么时间,等看完再去见父亲也不迟! 释1姜敬与竺哲白衍并不知道,更不是白衍用手段杀的,他们二人的的确确是被反贼拉拢过去,因为在知道衍是白衍后,担忧会被白衍报复,于是便迫不及待的,想借助反贼的手杀死白衍,姜敬与竺哲的整个事情,都是借用春秋时期晋国的典故。 释2恩人冢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写出来。 谢谢所有大大送的推荐票、月票以及打赏,更谢谢所有大大的订阅! 带刀谢谢每一位大大! 第379章 吕生的崩溃! 在仆人的带领下,吕生很快便来到书房,没让吕生等多久,仆人便从书房的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双手捧着送来吕生的面前。 “少掌柜,这便是雁门送来的竹简!” 仆人轻声说道。 吕生见状,伸手从仆人手中拿过竹简,缓缓打开。 当看到竹简之中的内容后, 吕生看到这里,心中悄然松口气。 吕生能感觉到甘泗字迹中,表露的亲近之意,与当初一样。 这也证明甘泗并未想弃他而去。 想到这里,吕生也庆幸自己慧眼识珠,没有看错人,甘泗还是很可靠的。 继续往下看。 “于善无城内,泗随同伯父、吕游兄,前往郡守府拜访杨郡守。” 吕生点点头,对于叔父吕嘉与吕游前去雁门的事情,吕生也清楚。 当今天下,论商贸,除开齐国之外,商贸最兴盛的便是赵国,别看赵国连年战事,而且还碰上天灾,但赵国商贸的底子还在那里。 天下富商尽来邯郸,这句话可不是空谈。 而雁门在经历掠卖一事后,士族凋零,曾经的地盘全都出现空缺,正是发展时机,别说叔父吕嘉肯定会去,之前在赵国被灭之后,他不是何尝去颍川见吕奇,打算与吕奇联手。 “等甘泗在善无城站稳脚跟,自己也要抽个身去一趟邯郸、善无才行。” 吕生心中时说到。 此前要不是姜敬、竺哲的意外,他恐怕都已经动身出发,前去雁门。 毕竟如今机会就在那里,吕生清楚他们吕家不去拿,也会有其他地方的人去拿。 思索间。 吕生的目光顺着竹简往下看,后面都是在郡守府事情。 然而当看到甘泗后面的话,吕生整个人都瞪大眼睛。 ‘府中凉亭,泗见杨郡尉,亦见白衍!’ 看到这句话后,吕生屏住呼吸。 甘泗见到白衍了? 吕生没想到甘泗方才到善无城,拜访杨郡守时,就见到白衍。 吕生接着往下看。 下一刻。 当吕生看到竹简上,一字一画的写着。 ‘彼时泗才了然,衍,便是白衍!!!’ 吕生微微张开嘴,一脸错愕的看着竹简上的字。 写错了? 白衍怎么可能是衍,他认识衍不是一天两天. 吕生想着想着,脑海里浮现那少年的表情,他若是白衍的话 暮然间,想到什么,吕生表情逐渐变得呆滞起来,一脸恍惚的抬起头,随后又怔怔的低下头,看向竹简。 衍! 便是白衍!!!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当确定竹简上的字,也没有写错,吕生手中的竹简,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一丝动静。 吕生脑海里,浮现那个少年的身影,不断摇头。 “怎么可能?” 吕生嘴唇颤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不可能’。 此刻吕生一脸震惊,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在吕生眼里,这怎么可能! 衍,怎么可能是白衍! 白衍啊! 秦将白衍! 那个白氏子弟,领兵灭韩,伐赵,在上郡高奴一战成名的秦国将军。 白衍!!! 白,平阳白氏的白。 “他怎么可能是白衍?” 吕生满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断否定道。 书房外。 听到竹简掉落地上的声音,一名守在门外的仆人侧过身,来到房门。 虽说是在咸阳,虽说仆人也不相信有人能潜入吕府,并且有那个胆子行凶,但身为吕府的奴仆,仆人还是听到动静后, 不是忠心的奴仆,是得不到家主的重用。 这点这名奴仆有着深刻的了解,否则也不会被吕生呆在身边。 不过等仆人来到房门,见到书房内,吕生表情满是恍惚,不断摇摇头,嘴角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而在吕生脚边,赫然有一卷竹简掉落在地上。 这一切似乎吕生都无动于衷。 见状。 仆人立刻知晓,方才听到的动静,应当便是这卷竹简掉落地上,发出的响声,不过眼下望着少掌柜,他有些疑惑。 “少掌柜?” 仆人轻声喊道。 书房内怔怔出神的吕生,似乎没有听到奴仆的话一般,依旧不断摇头,脸色泛白。 随后吕生突然魔怔一般,突然气喘吁吁,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掌柜!” 仆人见到这一幕,连忙快步来到瘫软坐地的吕生面前,伸手搀扶吕生。 也就在这时候,仆人才感觉到,吕生不仅一脸失神的模样,手臂都不断在发抖。 “来” 仆人一脸惊慌,正准备转头喊其他人前来帮忙,担忧少掌柜的出什么事。 不曾想,话还没有喊出声,就看到吕生突然大哭起来,大喊一声‘悔矣!’。 “吾~悔矣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吕生嚎啕大哭的模样,把仆人都吓一跳。 一直跟在吕生身旁的仆人,还从未见过少掌柜的何时如此情绪时常,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一脸悲戚的模样,满是泪水。 “悔矣啊~!” 吕生没有在意仆人的眼神,此刻吕生也根本无心再理会奴仆。 此刻吕生脑海里,满脑子都是曾经见过那少年的点点滴滴。 在咸阳相见,他还未少年介绍甘泗,在上郡时候,他们还一起在叔父府邸哪里饮酒,一起笑谈。 一幕幕,曾经交谈的一句句话,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都想着,把那少年从吕奇身旁拉拢过来,一直都想!!! 如今。 看到甘泗的话,吕生这才知道,原来那少年,就是白衍!!! 想到这里。 吕生悲伤得难以呼吸,眼中的泪水不断从眼角冒出,缓缓落下,甚至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下,鼻涕都从鼻子冒出来,整个人都不断在抽泣耸动着。 吕生如今一想起,当初在酒楼,那少年离开前在酒楼哪里相聚,吕生悔恨得气都差点喘不上来,张着嘴巴大大的,无比渴望能收回当初的话。 为何那时候他就要说那样的话! 为何啊! “为何啊!!!呜啊~呜呜呜!吾为何啊!!” 吕生一脸悲戚的怔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脑海里浮现那日,在酒楼之中,他亲口告知那少年,酒楼之中的女子,都是赵地被掳走的,被他买来。 如今知道那少年是白衍,回想起雁门处理掠卖一事。 这样一想,他那样的举动,他的那些话 甚至后面。 吕生想起昔日在酒楼,说的那句。 ‘雁门一事后,比起当初,如今我吕生,倒也不再谋求结识那白衍,毕竟那白衍树敌众多,如今结识,完全得不偿失!倒是你,若有机会,当像姜敬侍郎说的那般,要远离白衍才是!’ 一想起这句话。 吕生举起手,不断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泪水。 吕生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他对那少年,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那时候,他还一脸庆幸的点头,说幸好不认识那白衍,免得惹祸上身,也劝那少年远离白衍。 想到这里,吕生心中悲痛欲绝。 “少掌柜!少掌柜!” 仆人看见吕生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狠狠用手捶打自己胸口,那发出来的动静让人吓一跳,于是连忙伸手阻拦。 然而此刻吕生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吕生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国左更啊! 这可是他曾经梦寐以求,做梦都不敢想的靠山。 白衍是得罪很多士族,但如今白氏与冯氏联姻,外加上后面他才知道,杨老将军为白衍在杨府设宴,单是这些就足以他投靠白衍,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更别说。 此前秦王去邯郸,路上可都是白衍立功。 甚至听说,在邯郸,赵太后死前,曾亲口嘱咐过秦王,重用白衍,不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曾经白衍为赵太后寻药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父亲与祖父都说过,秦王在一日,那些士族想要诬蔑白衍,难如登天。 “为何那时候,自己就迷了心窍!贪生怕死?” 吕生抽泣着,擦了擦脸,泪水早已经打湿整张布满悔恨的脸。 然而此刻再是悔恨,也根本没有办法。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得不到。 而是明明得到过。 如今眼睁睁的看着离去,而无法弥补。 就是吕生脸皮再厚,一想到,当初在酒楼得意洋洋的说出那些话,都没脸再去见那少年。 “呜呜呜~吾,羞愧矣!” 吕生情绪终是崩溃,说着就要去撞墙。 幸好一旁仆人见状,死命拦住。 许久后。 绝望的吕生,想不开、钻牛角尖的劲头过去,才缓缓认命一般,一脸泪水,双眼失神的瘫软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竹简,吕生看着上面露出来的字迹,一脸恍惚。 竹简上。 甘泗还写着,想让他去上郡一趟。 但甘泗怎么可能知道,很久之前,他吕生由于贪吉避凶,草率做出的选择。 完了! 彻底完了! 吕生一想到当初他亲口对那少年,也就是白衍说的话,就满是绝望。 “少掌柜,少掌柜你且在这里等等!” 仆人看着吕生冷静下来,被吓得冒出冷汗的仆人此时也不敢耽搁,连忙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准备把这件事情告知吕父。 然而就在仆人走后没多久。 突然间。 一直失神的吕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顿时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还有办法!” 吕生想到什么,突然回过神,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竹简,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着书房外跑去。 片刻后。 等吕父与吕生的祖父来到书房时,早已经没有吕生的踪影。 “怎么回事?生儿呢?” 吕父眉头微皱,转头看着仆人。 “方才少掌柜的还在这里!” 仆人听到吕父的话,一脸慌张的指着书房内。 一旁的老者见状,有些疑惑。 作为吕生的祖父,老者从未见过吕生露出仆人方才形容的那般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能让吕生,近乎崩溃。 咸阳城内。 正当吕生知道衍便是白衍的时候,白裕的府邸之中,白裕正在与胡全的次子胡毋敬,在凉亭闲聊。 “子都兄,此番王上特地召你回咸阳,定是准备重用!” 白裕笑着说道。 胡毋敬抬起手,对着白裕拱手辑礼,摇了摇头。 “敬,武不如兄长与白裕兄,可领兵伐战,为秦国扩土攻城,文也难登庙堂大雅,此前能得一城令,也多有父亲影响,此番回咸阳,恐有负王恩!” 胡毋敬是胡进的同父异母的胞弟,为齐女在齐国所生。 这也是比起胡进那般领兵伐战,在齐国长大的胡毋敬,更像其父胡全,一身儒士装,彬彬有礼的模样,气度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士人。 “子都,还是与从前一样啊!” 白裕看着胡毋敬,笑着摇头打趣一句。 在咸阳城,论文字书写,白裕不敢说胡毋敬能超过李斯、赵高,但白裕敢笃定,胡毋敬绝对不比那二人差。 更何况在学识方面,李斯虽然出自名师大家的荀子,但胡毋敬同样也博古通今,精通六国文字,对于古籍典故、百家之学,了然于胸。 可惜的是,由于胡毋敬在齐国长大的原因,胡毋敬就是不愿意为秦国效力,也是因此,一直都在藏拙。 这点除了胡进与胡老,便只有白裕清楚。 甚至胡进的生母都不知道。 方才。 对于胡毋敬归来,白裕说王上定是准备重用,但言外之意便是询问胡毋敬,这一次是否有想过为秦国效力。 而后面胡毋敬的回答,也是告诉白裕答案。 故而白裕才会说胡毋敬还是与从前一样。 “韩、赵,已灭!胡老年事已高!” 白裕看向窗外,说完之后看向胡毋敬:“子都真不考虑进入庙堂?” 凉亭之中。 胡毋敬听到白裕的询问,那留着整齐胡须的嘴角,缓缓上扬、 “有兄长与白裕兄在,敬去不去朝堂,又有何异?” 胡毋敬笑着打趣道。 白裕想把话题说得严肃一些,然而胡毋敬可不会给白裕这个机会。 “伱啊!” 一句莫非他不去朝堂,日后白氏便不念旧情?让白裕顷刻间哭笑不得的看着胡毋敬。 不过还未等白裕说什么。 这时候,书房外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走来。 “大人,大人族人仲兄,已经来到府上!” 仆人对着白裕稽首说道。 白裕听到仆人的话脸色顿时露出笑意,看向胡毋敬。 胡毋敬听完仆人的话,也有一些意外,他没想到今日白岩居然会来这里。 正当二人思索间,对视在一起。 不远处的院子内,就看到白岩一行人走来的身影。 伴随着白岩等人跟着仆人走近,来到凉亭之内,胡毋敬与白裕纷纷起身。 “敬,见过仲岩兄!” 胡毋敬拱手辑礼道。 胡氏与白氏是世交,胡毋敬虽然是在齐国长大,但后面到秦国后,自然与白氏逐渐熟起来。 而且说起来,当初比起一直驻扎在上郡高奴的白裕,在秦国行商的白伯、白岩,才是最常与他见面的人。 “子都也在!” 白岩见到胡毋敬,拱手还礼,十分意外。 方才从齐国过来的白岩,也没想到眼下胡毋敬居然在白裕的府邸之中。 见状。 白岩心中只能忍下的着急,看着一旁白裕一眼,只能等胡毋敬离开,才能与白裕说白衍的事情。 “仲兄,坐!” 白裕在与薛氏辑礼后,看着辑礼的白君竹与白映雪,缓缓点头,随后便让伸手示意白岩坐下来说话。 “仲兄来得刚好,子都好不容易从偏远地方,被召回咸阳城,如此开心之事,今晚定是要不醉不归才行!” 白裕跪坐下来后,笑着看向胡毋敬,随后又看向自己的兄长白岩。 胡毋敬见状,清楚生性直爽的白裕,今晚定是要一起饮一顿酒,于是抬起手,笑着点点头,答应一起。 白岩看着白裕与胡毋敬,也笑着点点。 凉亭内。 白映雪此刻看着叔父白裕,急得都快抓破衣角。 此刻白映雪恨不得立刻拉叔父白裕到一旁,告诉叔父那少年的事情,长姐的未婚夫根本不是,不对,是那人一开始根本就不是邹兴。 叔父曾经把所有白氏铁骑,托付给的那少年。 是白衍! 但根本不是邹兴! 就是说那少年在得到白衍这个姓名之前,他们所有人,连同叔父在内,其实说所有人都不清楚那少年到底是谁,叫什么,从何而来。 白映雪心中无比焦急,巴不得立刻告知叔父,然而眼下看着胡毋敬叔伯在,她又不能开口。 这干着急的心情几乎压抑得她要抓狂。 “我们先走吧!” 薛氏看着白映雪的模样,发现就连一旁的白君竹,都有些不平静,于是想了想,便准备带着两个女儿先离开。 白衍的事情,等白裕有空再说。 “嗯!” 白君竹听到母亲的话,点点头。 白映雪也只能附和,不过点头时,白映雪看了叔父一眼。 刚好这时候白裕也因为听到薛氏的话,而看向两姐妹。 “你们二人先下去好好休息!” 白裕说道。 白裕没有注意到白映雪的异常,只是以为是因为一路劳累,舟车劳顿,这才一脸疲惫之色,想要早点去休息。 在白裕眼里,仲兄已经带着妻女前往齐国归来,也就是说,祭拜邹氏的事情已经做完。 想到这里,白裕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那小子,日后铁板钉钉是他们白氏之人,以后他也算是做实这个叔父。 一想到那小子如今的名声,一想到那小子率领白氏铁骑,做到一件件赫赫有名的事迹。 “眼下就等那小子回来!” 白裕越想越是喜悦。 也在心中决定,如此开心之日,今晚说什么都要喝得大醉才行。 释1很多千万富翁明明能白手起家,一但生意失败,便会想不开,这就是吕奇在知道白衍身后后的状态,有时候没有得到过其实还好,就怕得到过后的失去,陷入那种不甘、悔恨,最终崩溃。 释2前文很早就说过胡毋敬,胡毋敬,字子都,秦栎阳狱吏,城令,后为太史令。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序》云:“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大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胡毋敬更有对于【春秋公羊学】的贡献。这是个真大佬。 第380章 白裕的错愕,昌平君长子被杀。 深夜。 白裕府邸之中,醉醺醺的白裕,满脸通红的放下酒杯,看着被侍女搀扶下去的胡毋敬,白裕露出得意的笑容。 总算把他给喝趴下! 念头浮现在脑海里,伴随着松懈下来,顷刻间白裕便转过头,一脸痛苦的张开嘴,随后便呕吐起来。 许久后。 白裕方才松口气,缓过神,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剩下的清理由侍女与仆人处理即可,毕竟钱买仆人与侍女回来,给吃给住,总要做事。 “兄长!” 离开前,白裕看着趴在木桌上的兄长,咧嘴笑起来。 书房内,白裕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洒落一地。 看着眼前揉着眉头的长兄,以及跪坐在长兄身旁的薛氏,随后望向一脸忧愁的白君竹与白映雪。 此刻白裕一脸懵逼,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白衍那小子.不是邹兴! 这怎么可能? “兄长,是不是搞错了?那小子不是邹兴是何人?” 白裕眉头皱起来,看向兄长白岩询问道。 白裕实在不能接受,方才兄长告诉他的事情。 怎么兄长去了一趟齐国回来。 怎么昨晚就喝了一场酒。 今日一大早兄长就告诉他,他们都被骗了,那小子根本不是邹兴。 白裕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酒没有醒。 “这怎么可能?” 一旁白裕妻子鲁氏,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随后看向良人白裕。 “不会弄错,那邹兴,乃是为兄故友从小看养到达,也是为兄故友亲自安葬,绝对不会看错!” 白岩解释道。 由于昨晚喝多,如今白岩头痛无比。 但是比起头痛,眼下那少年的事情,才是真的让白岩满心纠结,一脸苦恼。 回想当初在齐国亲眼看到那座邹兴墓地,若非是亲眼所见,白岩又何尝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眼下一脸呆滞的白裕,白岩清楚,若不是昨日胡毋敬在府邸内,这件事,昨日他便会告诉白裕。 “不是邹兴!那他是何人?” 白裕听到白岩的话后,拍起桌子,站起身,一脸恍惚。 当初他领兵在上郡高奴,是父亲命人送竹简去上郡给他,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他,并且嘱咐若是可以,便好生照料那小子。 而他 在阳城之时,他更是命副将柴教那小子学习骑射,给那小子介绍人脉。 最后中毒后,他更是毫不犹豫的把白氏铁骑交到那小子手中。 结果倒好,两年后的今日,突然就告诉他,那小子不是邹兴,不是故人,而是一个陌生人,连名字来历都不知道小子。 这谁能接受啊!!! 书房内。 白裕气喘吁吁的摇摇头,看着沉默下来的长兄,白裕回忆起当初与那小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一幕幕。 此刻白裕气得牙痒痒。 好小子! 感情一直都在骗他,原来压根就不是邹兴。 “不行,吾让那小子回来说清楚!” 白裕眼中满是怒火,立刻就要去写书信,命人送去雁门善无城。 “叔裕!” 白岩见状,连忙喊住白裕。 一旁的薛氏与鲁氏也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裕。 别人不清楚,但他们白氏族人可是清楚的知道,那少年如今羽翼已满,就算质问,又能如何? 败其名声? 这倒是可以,但那又能对白氏有和好处。 “叔裕,那小子素来敬重你,如今你冒然质问,若是把他逼急,又当如何?” 白岩看着白裕说道,让白裕冷静一些。 “眼下事情尚未告知父亲,绝不可冒然行事!且先商量对策才是。” 白岩叹息一声。 白氏曾经强横一时,何尝被人如此算计,而且还是被人直接进入白氏行骗,不仅骗走白氏的姓氏,还骗走一份份照顾,最后更是连白氏铁骑,都落入外人手中。 还有自己的长女。 想到这里,白岩余光注意到身旁的长女君竹。 差点女儿都要被骗走! 唉~! 白岩行商一身,就没被骗得那么惨过。 越想越气,当初张仪孤身前去楚国,行骗楚王商於六百里,令楚王撤兵与齐埋下祸根,如今那小子倒是效仿得好一手。 “对策,如今还有何对策,白氏铁骑已全在那小子麾下。” 白裕跪坐下来后,一脸不忿的看向一旁。 白氏铁骑都已经尽数被骗走,对策,眼下还有什么对策。 木桌对面。 白岩见到白裕的模样,一脸愧疚。 “说起来,此事都怪为兄,若非为兄,也不会有今日。” 白岩满是歉意的说道。 在白岩心里,若非十几年前,他许下的那个承诺,留下玉佩,也不会被外人转了空子,更不会在两年前,被一个素不相识,也不清楚来历的少年进入白氏,直接骗了所有人。 “良人,此事怪不得你,当初吾等也不知晓他的来历,而且在见到身份后,吾等也再三询问,方才确认。” 薛氏见到白岩的模样,轻声劝慰。 薛氏如今眼眶也忍不住泛红,若真要追究起来,那也应该是因她而起,若非是因为她,白岩当初也不会在齐国得罪人。 如今白氏也不会被骗,差点连长女都被骗走。 “哎呀~!兄长,裕并非是在怪罪伱,裕是在责怪那小子不讲道义!” 白裕看着白岩愧疚的模样,连忙解释起来。 在白裕心中,从未怪罪过自己的兄长。 “罢了!” 白裕叹息一声,似乎就是这一声叹气,直接把心中怒意驱散掉大半,脸色的怒色变少很多。 “其实说起来,裕也是随口一说,毕竟就算没有那小子,白氏铁骑也不会在属于白氏。” 白裕说完,看了一眼兄长白岩。 “何况当初若非是那小子,裕,恐怕早已经命不保夕。” 白裕轻声说道。 虽说过去将近两年,但每逢寒冬之时,白裕都会感觉浑身发冷。 白裕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不复当初中毒之前那般好,眼下再让他去领兵,他也难以扛住营地生活。 “良人!” 鲁氏轻轻伸手,放在白裕的背后。 此刻在鲁氏眼里,看着白裕的眼神满是心疼,眼眶逐渐变红起来。 外人不知道,族人也不知道,但身为白裕妻子的她,却是清楚的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白裕一个人独自饮酒,那落寞的身影让人心酸落泪。 戎马半生,一直素来直爽要强的白裕,也是人,亦有心酸难受之时。 “白氏铁骑当初交给那小子,也是那小子争气,吾也欠那小子一命,故而对于白氏铁骑,吾早已经想开,也见过那些旧部看向那小子的眼神!由那小子统领白氏铁骑,亦不负白氏之名。” 白裕看了鲁氏一眼,给鲁氏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转头看向兄长白岩。 “只是令吾气恼的是,那小子居然一直隐瞒至今!” 白裕说完之后,或许是想到以前与白衍相处的点点滴滴,原本消失不少的怒意,再次浮现出来。 毕竟在白裕眼里,最不喜欢的,便是行骗的小人。 而若是寻常骗子也就罢了,但偏偏是白衍那小子。 回想起当初他对白衍毫无保留的信任,把白衍当做自己人,如今知道那小子一直在骗他,是个人都会介意。 木桌旁。 鲁氏见到白裕又开始动怒,担心对身体不好,于是便转过头,看向白岩。 “那可有查出他是何人,方才兄嫂说过,当初所问皆有所答,那定是十分熟悉邹氏之人,而且还是与邹兴十分亲近才对。” 鲁氏询问道。 原本鲁氏以为,也能大致清楚那少年来历的时候。 在鲁氏与白裕疑惑的注视下,却看到白岩摇摇头。 “查不出,吾曾私下打探过故友,并未发现有人与邹兴相识,甚至同龄之中,邹兴与其相处之人,都少之又少,素来低调的邹兴,也万不会说出如此隐秘之事。故而眼下,吾也不知那少年来历。” 白岩说话间,眉头紧锁。 回想当初在齐国临淄时,明里暗里的打探邹兴的消息,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莘石说过,邹兴虽是家道中落,但素来怀有大志,也瞧不上同龄之人,故而少与同龄人有往来,更别说关系亲近之人。 然而白岩却不明白。 那若真是这般,那昔日少年是怎么会如此熟悉邹兴的过往。 “查不出?” “这!” 白裕与鲁氏听到白岩的话,皆是眉头微皱。 他们夫妇二人没想到,兄长白岩在齐国了解事情真相后,居然没有查出那少年的来历。 如此。 可就麻烦起来了! 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裕、白岩以及薛氏等人,纷纷停止交谈。 毕竟白衍的这件事情,眼下绝对不能让外人得知。 “大人,不好了!” 一名仆人突然急匆匆的从书房外跑进书房,在白岩、鲁氏以及白君竹的注视下,来到白裕面前拱手辑礼。 “大人,据胡大人命人送来的消息说,昌平君之子芈沼,被歹徒杀了,行凶之人,尚不知是何人!芈沼的头颅也没找到!” 仆人气喘吁吁的对着白裕禀报道。 此话一出。 整个书房内所有人全都为之一愣,白岩与白裕都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随后站起身。 “刺杀?何时之事?” “刺杀芈沼?连头颅都砍掉了?” 白岩与白裕皆是震惊的看向仆人。 要知道那可是昌平君长子芈沼啊!如今天下,谁敢刺杀他!谁又能刺杀他! 不,不对! 若是天下还有人敢刺杀的话,那倒是有人 莫非是他? 几乎同时,白岩与白裕都看再次看向对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彼此都已经看出,对方也是想到一块去。 如今天下胆敢刺杀昌平君长子,并且有深仇大恨的人。 那便是只有.白衍! 昔日上郡高奴之仇,可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将士,就连白衍都差点九死一生。 片刻后。 书房内,问仆人一些事情之后,看着仆人离去,白裕便一脸严肃起来。 “兄长,恐怕王上与其他大臣,都已经前去丞相府,吾也要立即前去!” 白裕对着白岩说道。 虽说他与兄长白岩都已经知道,当初要杀他的人是昌平君,后面上郡高奴一事,也是昌平君在背后设计。 但昌平君依旧不知道这一切,眼下还不知道是谁杀的芈沼,眼下若是不去丞相府,反而容易让人不解,更会让昌平君也怀疑是不是白氏已经知道,并且在暗中对芈沼动手报复。 “好,定要当心!子都醉酒,便先留在府邸!” 白岩点点头。 看着白裕,如今大白天,王上与其他大臣都在,加之还有胡老等人,对于白裕的安危倒是不需要操心。 眼下芈沼被杀,白裕去看看也好! 也不知道那芈沼,是不是白衍命人刺杀的! 思索间,白岩看着白裕拱手辑礼,也抬起手,缓缓回礼。 不过当看到白裕转身,准备离去时,白岩突然想到什么。 “叔裕!” 白岩喊住白裕。 白裕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岩,然后就见到白岩面色满是犹豫不决,几息后方才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不过白岩没有着急说,而是看向妻子薛氏。 薛氏见状,有些意外,不过也是懂事的点点头。 “走,我们先出去!” 薛氏对着白君竹与白映雪说道。 鲁氏这时候也清楚白岩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单独与白裕说,于是也乖巧的跟在薛氏身后,一同离去, 顷刻间。 书房内便只有白岩、白裕二人。 在白裕疑惑的目光中,白岩想了想。 “叔裕,若是昌平君怀疑他,当如何?” 白岩询问道。 虽然不太可能,但未必不会发生,毕竟如今心里有鬼的是昌平君,查不到凶手的昌平君,定是会疑神疑鬼,也会在心中,怀疑那少年。 毕竟当初昌平君可是差点害死那少年在高奴。 “兄长放心!” 白裕听到兄长的话,说了一句,随后突然不屑的轻笑起来。 “那小子再如何,也是吾带出来的人,日后如何,都是白氏与那小子的事情!” 白裕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在白裕眼里,白衍即便不是邹兴,那也是他带出来的,更别说,那小子救过他一命。 白氏的事情由白氏自己解决,轮不到外人。 那小子冒充邹兴的事情,的确很大条。 但还远远比不上。 昌平君! “如此,为兄便放心!此事还是由父亲做主吧!” 白岩听到白裕的话,松口气。 从齐国回来的一路上,白岩也一直在思索着,如何面对那少年。 不管怎么样,唯一确定的是,无论如何也绝对如同两年前那般,与那少年几乎撕破脸皮,把关系弄僵。 当初庆幸的是,白裕与那少年极好,故而才得以缓和。 此时若是再次撕破脸皮,那恐怕便再也无法修复彼此关系。 眼下,思来想去,在尚未决定如何之前,还是要等去平阳,让父亲做主才是。 昌平君的相府之中,屋檐下挂满白绫,二三十名穿着白布的奴仆,站在府邸外迎接前来府邸的宾客。 巨大的府邸内,随处可见秦国官员的身影,一些身穿绸衣的赢氏宗亲,也纷纷到场。 而在空荡荡的大堂内。 一座巨大的棺椁摆放其中,四周满是祭祀用的火炉盆。 披着丧服的昌平君,此刻一脸颓废的跪在棺椁前,在昌平君身后,满是哭喊着的妇人、女子。 而这一切。 昌平君都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在昌平君那绝望的眼珠子中,只能看到棺椁前燃烧的火焰。 如此模样,就是前来祭拜的秦国官员,都只能叹息一句,不知如何安慰。 毕竟谁都清楚,芈沼是昌平君的长子,可以说是昌平君从小便费无数心血教导,并且用诸多势力培养的人。 这一转眼间,原本可以完全继承衣钵的长子便尸首分离,死在贼人手中。 近乎二十余年的心血,一朝尽毁。 “王上到!” 突然一个宦官尖锐的嗓音响起。 昌平君听到这个声音,以往定会有反应,然而此刻,昌平君却一脸失神的跪坐在原地,依旧面无表情。 反倒是昌平君身后的那些妇人、老妇,女子,全都看向大门。 见到身穿王服的秦王嬴政前来,全都跪着朝嬴政走去。 “呜呜~王上!还请王上做主!” “王上做主啊~!王上!” “王上!还请王上为芈沼做主!呜呜呜~~!” 宽大的房门前,一名名老弱妇孺全都到嬴政面前,一边哭嚎,一边跪地磕头。 嬴政见状,也是一脸怒容,随后抬起头,看向大堂中的那口棺椁。 “到底是何人?” 嬴政满是愤怒的问道。 此刻嬴政心中的确是怒火冲天,虽说已经决心,要打压楚系,但前有叛贼图谋刺杀他嬴政,后面连秦相昌平君长子,死于非命。 这可是实实在在打他嬴政的脸,打秦国的脸。 “回王上,芈沼,是在楚国被杀!驻使楚国的官员,已经向楚王讨要贼人。” 一名美妇人满脸悲戚的对嬴政说道。 在妇人眼里,此前秦国灭韩、灭赵,只要身为秦王的嬴政,其中拟简派遣使臣去楚国施压,到时候楚王定会全力搜查贼人。 不过妇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嬴政听到是在楚国死的,眼神隐晦的闪动一下,任何人都没注意到。 倒是一名老妇人,在美妇人说完后,连忙向嬴政说芈沼去楚国是为秦国办事. “寡人定会彻查此事!” 嬴政点点头,随后从这些妇人身旁走过,缓缓来到棺椁前。 双眼看向一旁满脸失神的昌平君,嬴政出声劝慰几句。 或许由于是嬴政的原因,昌平君从失神的状态,有一丝好转,看着嬴政,恍恍惚惚的抬手,磕头辑礼。 释1白衍在暗地里离间,芈沼不是白衍亲手杀的,却也算是白衍一手谋划。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带刀谢谢各位大大。 带刀真的感恩各位大大。谢谢! 谢谢!! 这些剧情过了,后面便是主角的事情了。带刀谢谢各位大大送的月票,谢谢!!! 第381章 函谷关,秦武阳要求比试一下。 函谷关。 当浩浩荡荡的铁骑来到城门前,一名看守城门的将领,便缓缓上前询问。 确然来者身份之后,在将领的示意下,所有看守城门的秦卒、官吏,以及进出的百姓,纷纷避让到一旁。 “燕国马车?你们看,好像是燕国使臣!” “怎么回事啊!以往燕国使臣出使秦国都没有铁骑护送,眼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铁骑护送。”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城门外,一个个秦国白姓,纷纷站在一旁小声的议论起来,看着从面前走过的铁骑以及燕国使臣马车。 人群中一些士人与商贾也纷纷看向彼此,满脸好奇的小声交谈起来。 而在城门楼上。 函谷关驻将在听到树下的禀报后,起身从城楼上,走下城门。 函谷关被誉为天下 函谷关的城墙依河而建,几乎杜绝整个山脉下的平地,而关内除了一条险要的隘口外,左右都是巨大高耸的高陵。 黄昏下。 函谷关守将带着亲信将士,很快便来到城门。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守将目光看了后面那辆燕国使臣马车一眼,随后便转过头,看向前面这辆马车。 见到白衍走下马车后,守将缓缓抬手辑礼。 “白将军!” 守将便是白衍认识的人,并且有过救命之恩的杨彦。 白衍看见杨彦,脸上因为露出笑容,连忙走下马车,对着杨彦辑礼。 “杨将军!” 白衍对于在函谷关见到杨彦,并不意外,当初伐赵,杨彦有些急于求成,虽是捡回一条命,却也险些酿下大祸。 回到秦国咸阳一直在养伤,而伤好后便被降爵,调到函谷关当守将。 这些都是在雁门善无城的时候,杨老将军说的,而且来秦国之前,杨老将军也嘱咐白衍,若是赶路到函谷关,便驻留一晚上。 “许久不见,杨将军别来无恙!” 白衍对着杨彦再次辑礼道。 身处这个时代,辑礼这些已经实属正常,而且随着地位越高,辑礼次数就越是频繁,谁都不愿意重蹈先辈的覆辙,因为少一次辑礼,便被他人误会是轻视,坏了名声。 年少时在齐国,那时候白衍地位低,根本不需要辑礼,很随意。 但如今却不能! 即便是对很熟悉很熟悉的人,就如同眼前的杨彦,哪怕有救命之恩,白衍也要十分注意这些细节。 “整日在这函谷关无所事事,不提也罢!” 杨彦笑着抬手还礼,随后摇摇头。 说话间,杨彦也看到车队后面,燕国使臣一行人。 “这位便是燕国使臣荆轲!” 白衍看到荆轲,转身给杨彦介绍道。 “秦臣杨彦,见过燕使!” 杨彦听到白衍的介绍,转头对着荆轲拱手辑礼。 “燕使荆轲,见过杨将军!” 荆轲手持燕国使节,对着杨彦还礼。 “一路舟车劳顿,家父已经书信与彦说过,彦已经为白将军与燕使准备好住所!请!” 杨彦辑礼完之后,看了一眼荆轲后,随后转头看向白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衍没有推辞,抬手行礼,礼毕后,便跟着杨彦去往住所。 函谷关作为秦国的门户,也是秦国最重要的关口,自然驻扎着大量守军,而在关内,一些层层选拔的百姓户籍,也搬迁到函谷关。 这也导致函谷关内,虽说比不上城邑那般,酒楼驿站随处可见,却也能随处找到吃喝的地方。 杨彦是在关内山脚下的营地中居住,虽然可以带白衍去,但随行燕使一行人,却多有不便。 故而杨彦只能把白衍等人,安置在一些简易的关内木屋,这已经实属难得,毕竟这时函谷关,可不是什么城邑。 白衍自然是不在乎。 而荆轲也没意见,秦武阳虽然有些瞧不上木屋,但看着天色已晚,却也清楚没得选择,不在这里居住的话,今晚只能睡在马车内。 函谷关的城池上。 在城门上方那座木屋下,杨彦命人把准备好的酒肉带来呈送上来。 “秦国之食,燕使莫要嫌弃!” 杨彦看着鸡肉、猪肉、鱼肉、羊肉,以及一些粟米依次送到燕国使臣面前的木桌上,笑着说道。 秦国多是山川丘陵,比不上燕国靠近海边。 “何来嫌弃,如此丰盛美味,令人口腹之欲大开。” 荆轲笑着回礼道。 看着眼前这一桌子好菜好肉,荆轲听到杨彦的话,不仅心中感慨,在遇到公子丹之前,他在燕国,肉可是难得吃上一顿,多是菜羮,就是偶尔吃上肉,也远不如眼前这些如此丰富。 直到遇上公子丹后,公子丹不仅给他地位,财富,更给他曾经不配拥有的美人享用,好酒好菜更是每日必不可少。 一路上,以往他高不可攀的秦国官员,都对他以礼相待,就连眼前这些秦国将军,都对他敬重有加。 这些都是他曾经不敢想象的事情。 荆轲在心中,愈发感激公子丹。 士为知己者死,荆轲清楚自己唯一能报答公子丹的,便是去咸阳刺杀嬴政。 “哈哈哈哈~!燕使妙人!” 杨彦看着荆轲的模样,也开怀大笑起来,拿起身旁的酒壶,给酒爵上倒酒,随后拿起来,对着白衍与荆轲。 “请!” 杨彦敬酒道。 这番酒菜若是在城邑之内,到是不难,然而在这函谷关,杨彦可是了不少心思,剩下的肉已经送去大营给将士们熬汤。 “请!” “请!!” 白衍与荆轲也拿起酒爵,对着杨彦说道,随后把酒爵内的酒,一饮而尽。 落日余晖照应在函谷关的城头,顺着白衍这里的位置看去,一眼满是金色河山,风景一绝,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杨彦与荆轲闲聊一些燕国的事情。 毕竟荆轲是燕国使臣,来者是客,杨彦自然也会照顾一番,这时所有官员都知道的道理,毕竟眼下的照顾也算一份交情,日后荆轲回燕国后,指不定日后杨氏子弟,何事去燕国。 荆轲与杨彦侃侃而谈。 闲聊时。 荆轲一边与杨彦饮酒,一边询问秦国的事情。 荆轲也是客套,毕竟没想知道什么,也清楚身为秦国官员的杨彦,也不会把秦国机密告知他这个燕使。 然而样荆轲意外的是,杨彦听到他的话,突然沉默下来。 “这几日,秦国的确发生一件大事!” 杨彦叹息一声,随后缓缓转过头,看向白衍。 “数日前,右丞相昌平君的长子,芈沼,在楚国被人暗杀,头颅都被砍去,尸体如今已经送回咸阳。” 杨彦把芈沼的事情说出来。 身为函谷关的守将,对于芈沼的死,自然是知晓的,毕竟从楚国运回芈沼的尸体,也是要经过函谷关。 杨彦脸色满是阴沉,回想一开始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彦满身冷汗,不敢想象芈沼居然在楚国被人暗杀。 要知道那可是昌平君长子,原本是要继承昌平君衣钵之人,如今,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楚国,那可是楚国,昌平君血脉来源的地方,谁能相信芈沼会在楚国那地方被人杀了。 “什么,昌平君之子,被杀了?” 荆轲听到杨彦的话,满脸吃惊。 其他木桌后的燕国官员也看向彼此,一脸错愕。 他们万般没料到居然还有这事。 “如今咸阳那边可有消息?”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也眉头微皱起来。 这都是白衍装出来的,对于芈沼的死,白衍一点都不意外,若真要说意外的话,也是没料到,张家的仇恨居然那么强烈,这才过去多久,就杀了芈沼。 估计是找到仇人后,没有丝毫心软,直接动手。 想到张黡说过,张良的父亲张平已经死了,白衍猜测,除去张氏的名声外,应该是这件事情刺激着张氏,让张氏得知经过后,不管不顾也要杀芈沼泄愤。 白衍在心中笑了笑。 没想到张氏能在楚国杀死芈沼,看来张氏的人脉与势力,依旧存在。 “尚未传来消息,不过听说王上大怒,已经派遣使臣前去楚国!” 杨彦摇了摇头,看着酒爵,随后望向城外的隘口。 “也不知能不能调查出来!若是不能,此事估计,会引起兵戈!” 杨彦没有在意燕使荆轲。 在杨彦眼里,就算他不说,荆轲等燕国使臣也会知道,那还不如眼下说出来。 若是这些燕国使臣突然反悔,那也少走一段路,早些反悔燕国,他也好挽留白衍在这里,随后立即书信命人送去咸阳,指不定能有机会与白衍一同去雁门,领兵伐燕,到时候戴罪立功。 “应当不会!” 白衍摇了摇头。 杨彦与荆轲等人,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解释起来。 “能在楚国动手,有能力,并且成功杀掉芈沼的人,定不是小族,楚国若是不想与秦国交战,所有势力都会调查清楚。” 白衍说道。 其实白衍想表达的意思便是,别太小看昌平君,在楚国,昌平君的人脉远非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但这句话白衍自然不会表达出来。 “也是!”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思索一番,缓缓点头。 虽然心中有些可惜没能让燕使唬回去,但也清楚,白衍说得有道理。 此刻杨彦做梦都想不到。 他想诈唬回去的燕使,此行来秦国的目的是刺杀嬴政,根本没有回去一说。 “看来秦国也不太平!” 荆轲说道。 杨彦看向荆轲,没有反驳,不过却也想起另一件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 杨彦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白衍。 “听说褚仞将军的族人,前段时间游历在外的,全部都已经被杀死,就连与褚氏有血脉的分支,也不例外!” 杨彦开口提醒白衍。 此前那些被屠杀的士族,已经开始报复,让白衍小心一些。 虽说是褚仞出卖那些士族才导致那些士族惨死,但有机会的话,那些士族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白衍。 “是反贼动的手?” 白衍询问道,看向杨彦。 杨彦摇摇头。 “应该是,不过奇怪的是,褚仞将军却未曾见说上书咸阳,反而是让所有族人,全都躲在族府内。” 杨彦说道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只感觉很奇怪,却又不清楚哪里奇怪。 屋檐下。 望着落日,白衍没有理会褚仞将军的事情,褚仞将军的下场已经注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今白衍更关心的是,如何利用昌平君的手,灭掉张氏一族。 至于怒火会不会牵引到身上,这点白衍不担心。 虽然冉武是白衍很信任的人,但对于昌平君的事情,白衍还是没有告诉冉武。 而当初他与斩尤的密谋与谋划,这些冉武都不知道,冉武只负责杀人,从一开始,冉武就不会调查这些事情,这也是白衍最放心冉武的地方。 冉武知进退,清楚不该调查的,绝不会调查。 “白将军,这黄昏之下,景色宜人,听闻白将军剑术卓绝,不知可否借这酒兴,指教一番。” 突然响起一句话,让白衍回过思绪,转过头,循声看去,便见到秦武阳一脸火热的盯着他。 这眼神一路上白衍已经不是 白衍很早就清楚,秦武阳一直想要借机与他交手,想要战胜他,让他出丑,落了名头。 到时候传出去,天下人都赞誉秦武阳。 而他便会被笑话。 起初,白衍能感觉到,但是却也不理解,秦武阳为何想交手,却又一直隐忍,很疑惑荆轲在背后又给秦武阳出了什么主意。 直到眼下,看着身旁的杨彦,看着周围的秦国将士,白衍这才明白,原来是担心他会拒绝,所以才会挑个人多的地方。 “舞阳,正是酒兴之时,何故比试!” 荆轲转过头,眉头紧锁,一脸不满的看向秦武阳,说完后,看了白衍一眼。 “白将军方才多有饮酒,舞阳莫非生来小人?” 荆轲轻声骂道。 表面上虽然是骂秦武阳,问秦武阳是不是打算趁人之虚,但实则落入白衍耳中,却十分容易激起不满。 换一个人来,估计直接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答应比试,毕竟大家都是在一起饮酒,谁也不会多喝多少,秦武阳要比试若是不接,那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白将军莫要见怪,舞阳年少,一时酒兴,言语有失!” 荆轲转过身,以燕使、宾客的身份,对着白衍辑礼解释。 秦武阳这时候也是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众人面前,对着白衍辑礼。 “舞阳有失考虑,白将军莫要怪罪!带他日白将军未曾饮酒,舞阳再寻讨教!” 秦武阳弯腰辑礼,缓缓说道,语气缓慢。 虽是道歉,却也让杨彦眉头微皱。 此刻杨彦便敏感的注意到,四周那些将士的眼神,显然已经被秦武阳的话影响到。 “那便再寻他日!” 白衍看着秦武阳,笑着抬起手,缓缓辑礼。 话音落下。 荆轲与秦武阳皆是心头一惊,没想到白衍居然真的不在意颜面,甚至不怕被人笑话。 这!!!! 正当荆轲与秦武阳因为白衍的话,而猝不及防之时,白衍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衍饮酒是小,倒是担心一个不好,伤及燕使,这可失了礼仪,传出去,他国会笑我秦国无礼!” 白衍看向秦武阳,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一丝躲闪。 这般模样。 顷刻间便让年纪轻轻的秦武阳,瞪大眼睛,满是怒意的看向白衍。 什么叫做一个不小心伤到他。 他秦武阳会怕痛? 在燕国从小到大,不管同龄之辈还是年长之人,还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话。 “白将军此话,秦武阳倒是非要一试,刀剑无情,白将军若有本事,秦武阳就是死,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反倒是希望白将军若是有个闪失,莫怪舞阳才是!” 秦武阳气喘吁吁的看着白衍,此刻脑海里,恨不得立刻杀死白衍。 城道旁。 守着一旁的四名铁骑将士,听到秦武阳的话,彼此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露出怪异的笑容。 别人没见过,但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将军的剑术。 在他们眼里,秦武阳的举动,无疑是在找死。 “舞阳!” 荆轲怒视秦武阳,这一次的确是有些愤怒,在原本的计划中,简单的比试一番就好,但眼下秦武阳显然是不准备用木剑,而是打算用真剑。 刀剑无眼,荆轲只是想打探一番白衍的武意,为日后在咸阳朝堂上杀白衍而做准备,这里并不是杀白衍的地方。 “哼!” 秦武阳看到荆轲的眼神,满心愤怒之下,却也有些收敛。 毕竟看着荆轲,秦武阳还是十分尊重的,不管是武艺还是胆识。 “白将军,若是真要比试,荆轲以为,木剑即可,毕竟木剑之下,亦见胜负,我燕国与秦国,是结盟而来,而非结仇。” 荆轲转过身,叹息至于,看向白衍建议道,甚至担心白衍较真,荆轲还特意搬出燕国与秦国。 杨彦跪坐在木桌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看了荆轲一眼,随后看向那年纪轻轻却挑衅白衍的燕使。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白衍,对于白衍,杨彦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杨彦在阏与城外,曾经在那个夜晚,于篝火旁,见过浑身甚至脸上、头发都是血的白衍。 白衍有多强,杨彦不清楚,但杨彦清楚白衍绝对不差。 屋檐下。 在荆轲的注视下,白衍抬起手。 “自然!” 白衍说道。 这也是告诉荆轲,方才的话,他白衍也十分认同。 见状。 荆轲心中松口气,秦武阳一脸喜色,那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看着白衍。 片刻后。 在杨彦、荆轲,以及其他两名燕臣的注视下,伴随着秦卒把以往操练对战用的木剑送来,白衍与秦武阳起身,各自拿着一把木剑走到城道。 此刻城道之中,四周所有秦卒虽是站岗,实则纷纷侧目观望起来。 秦武阳在众目睽睽之下,颠了颠木剑,冷笑起来。 “轻了点!” 说完,秦武阳抬头看向十步外,退下秦国官服,穿着黑衣的白衍。 想起在燕国时候,从来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想起杀人时候的感觉,秦武阳缓缓用双手持木剑剑柄,剑尖对准白衍,眼神露出凶意。 白衍自然也见到秦武阳的眼神。 黄昏夕阳的照射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白衍站在城道中,缓缓把手中的木剑,反手而持,贴在身后,随后缓缓看向秦武阳。 “好奇怪?” 荆轲突然微微皱眉起来,他游历江湖那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起剑的姿势。 第382章 秦武阳的恐惧,荆轲的震惊。 就在荆轲疑惑的目光下,城道之中,原本互相对视的两人,顷刻间朝着对方冲去。 杨彦屏住呼吸,凝神贯注,期待着下一秒的交手。 两名燕臣也认真的看向城道中的两人。 城道内。 在所有秦卒的注视下,伴随着人影飞快交错,秦武阳率先全力挥砍,众人还在心里想着燕国副使居然主动提出交手,白衍会不会有危险时。 顷刻间就见到反手持剑的白衍,挥挡间,十分轻松便挡住秦武阳的全力一击。 “好!” 杨彦从小习武,见到白衍错身挡剑的模样,忍不住轻喝一声。 而就在话音响起之时,杨彦就见到白衍错身后立刻转身,眼尖的杨彦立刻注意到,一瞬间,白衍的剑像是脱手了一般。 是脱手?还是被打飞? 杨彦心中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然而伴随这个念头,突然,杨彦就注意到白衍脚尖顶地,整个人扭转身体,换了一个方向,刹那间,白衍便面向秦武阳的背部。 这一幕,让杨彦忍不住瞪大眼睛。 一旁的练家子荆轲,也大吃一惊,然而还未等所有人开口。 原本脱手的木剑在白衍转身后,再次落入白衍手中,而且还是正手持剑。 “什么!还能这般?” 这是见到这一幕,所有人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 此前没有人预料到。 看着秦武阳,以及持剑站在秦武阳身后的白衍,擅长武艺的杨彦、荆轲,二人都清楚,秦武阳若是反应慢点,下一刻就会很危险。 而在走道内,方才全力挥砍被白衍格挡的秦武阳,还未卸力,都来不及转身,只来得及转头看向白衍。 这一看。 秦武阳瞳孔一缩,当看到白衍就在身后面对自己的时候,秦武阳脑海里满是恐惧。 怎么可能! 秦武阳满是不敢相信。 正当杨彦与荆轲以为白衍会全力劈砍时,步步压制秦武阳的时候,正当秦武阳也本能的转身,准备拿木剑格挡之时。 在众人的注视下,正手持剑的白衍根本没有打算用蛮力挥砍,而是凭借一只手,利用身体冲刺旋转而带动的力道,手中的木剑微微旋转,狠狠拍向秦武阳。 从交手到错身,最后再到这一击,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啪~! 城道内,伴随着一个嚎亮的响声,城道之中所有秦卒都颤抖一下,看着木剑掉落地上,不断捂着脸后退的秦武阳。 所有人都吸口凉气,有些秦卒都忍不住龇牙起来,听着如此响亮的声音,看着秦武阳的模样,就感觉估计很痛。 不过众人也都看出来,方才白衍已经收敛,听声音就知道是用剑身拍的,若是方才那般力道用的是剑刃,那就算是木剑,估计秦武阳的脸都已经烂了。 “怎么回事?” “什么响声?” 城楼下,站在城门检查百姓以及过路商贾的秦卒,也听到城楼上的动静,纷纷对视一眼。 一些百姓也好奇的看向城上,好在百姓与商贾都不想惹事,很快便收起好奇心,继续等待检查后,进入函谷关。 屋檐下。 “好!” 杨彦忍不住起身再次大喝,看着城道中手持木剑的那少年,身为练武领兵之人,这一刻杨彦终于对白衍的实力,有一个清晰度认知。 好强!! 杨彦的脑海里,也浮现当初在阏与城外,白衍率领麾下铁骑,万马奔腾而冲阵的场景。 “这剑术!” 荆轲此刻也跪坐直立身体起来,双眼看着站在城道的白衍,心中是又惊又惧,一脸震惊。 荆轲从未想到,白衍的剑术如此强横,仅仅一瞬间交手,便高下立判,甚至他都没有看出秦武阳的实力,以及白衍全力之下到底有多强。 一想到燕丹让自己在咸阳大殿上杀死白衍,荆轲十分忐忑,因为他不确定,以白衍的实力,自己能不能做到。 想到这里。 荆轲此刻心中,情绪已经降落至低谷,开始不安起来。 荆轲隐约有预感,此行他想要杀死白衍,绝对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轻松。 回想方才的交手,从一开始的起剑,以及过程中的动作,还有最后的单手横扫,荆轲都清楚的感觉到,白衍的剑术并非普通武夫与武卒那般,以蛮力挥砍、捅刺。 白衍的剑术,给荆轲感觉,更像是一个孤侠,不,或许更贴切的说,像刺客。 怪异的起手式,行云流水的举动,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一击必杀。 “白衍师承何人?” 荆轲百思不得其解,而脑海里,浮现公子丹的模样,回想起公子丹视他为上宾,给与他地位,已经财富,让他享受到从未享受到的重视。 “荆轲,当以命报答公子丹!” 荆轲想到这里,逐渐稳定住心神。 不管白衍到底剑术如何强横,师承何人,但在秦国咸阳王宫,在大殿上,秦国官员是不能持剑的,白衍也不例外。 而他带来的剑刃抹有剧毒,由他出手,未尝不可杀死白衍,报答公子丹的恩情。 “好厉害!” “是啊!白将军武艺好强!怪不得军中都有传言,说是白将军此前是先登出身,曾经先登攻城杀了二十二个人,其中一人还是官大夫!以前我还不信。” “以前我也以为是假!没想到白将军真的那么强,传言应该是真的,白将军的地位是以命拼杀出来的。” 城道内,看守城道的秦卒将士,纷纷手持长戈,互相看向彼此,小声的议论起来,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炽热。 在大营内,他们所有人都听过白氏白衍将军的事迹。 因为秦国的爵位世袭制度,以及上过战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当初在上郡高奴一战,率领孤军与月氏、匈奴交战的白衍将军,真的是先登出身。 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毕竟那可是先登,死亡率全军 然而眼下。 看到白衍的剑术,与传言之中的一样,这让所有秦卒,都忍不住有预感,很可能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啊啊啊啊~~嘶啊!!!” 城道内,秦武阳在地上不断翻滚,剧烈的疼痛让秦武阳双眼赤红,流露出泪水。 此刻秦武阳清楚的感觉到,脸颊上的剧痛甚至让脑子都痛疼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逐渐麻木,失去知觉。 从小在燕国,出生贵族子弟的秦武阳,哪里经历过这些。 身为燕国大将秦开的长孙,有谁敢如此对待他。 一瞬间,脑袋剧烈的痛楚,以及脸颊麻木而带来的屈辱,让秦武阳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白衍,他一定要杀死白衍! 秦武阳赤红的双眼之中,此刻全都是仇恨。 起身后。 秦武阳余光注意到身旁的秦卒,突然暴起的他,整个人都撞向秦卒。 而秦卒没有反应过来,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秦武阳给撞倒墙上,等回过神时,就突然听到拔剑的声音。 秦卒一开始还很疑惑,然而当看到燕国副使手中的秦剑,立刻意识到什么,看向自己的腰间,随后整个人浑身冰冷。 不远处跪坐在木桌后面的杨彦与荆轲,连同两个燕臣,看到这一幕,全都暗道不好。 秦武阳年纪轻轻,输了之后这是已经失去理智! “武阳,住手!!” 荆轲大声呵斥道。 “快,保护将军!” “他要刺杀将军,保护将军!!” 城道所有秦卒见到秦武阳的举动,都被吓一跳,纷纷手持长戈或者拔出秦剑。 然而这时候的秦武阳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赤红的眼神看着白衍,只剩下杀意,不管不顾的秦武阳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秦剑便朝着白衍杀去。 另一边。 白衍自然也见到这一幕,看着秦武阳手中的秦剑,白衍并不惊慌,他手中的木剑是士卒对练用的木剑,十分结实耐砍,秦武阳想要凭借秦剑杀他,可没那么简单。 看着冲过来的秦武阳,白衍双手持剑,对于秦武阳的武艺,白衍其实心中也有一个认知。 秦武阳并非是如同历史记载之中那般,是个毫无用处的士族子弟,看秦武阳手中的老茧就知道,也不怪燕丹会选择秦武阳,秦武阳的双指,还有练弓磨出来的老茧。 但可惜的是,秦武阳学剑的剑师,与白衍的恩师,差距太大。 “挡!” 白衍轻声念叨,双手持木剑,看到秦武阳贴身刺过来,连忙一手持着剑柄,一手持着剑身,错身挑开。 看着秦武阳想要贴身靠着自己,然后用真剑贴身伤人,白衍根本不给秦武阳机会,手持剑柄的手,连同身体一同发力,用肘击打在秦武阳的脸上。 随着撞击,一个闷哼声响起,秦武阳被打得后退,鼻子顷刻间流出鲜血。 然而白衍没有收手,在秦武阳有真剑的情况下,白衍不会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 趁着秦武阳吃痛,沉重的秦剑尚未来及蓄力,白衍再次全力挥动木剑,在秦武阳满是恐惧的眼神下,一瞬间,打在秦武阳另一边脸。 啪~! 再次响起的动静,比方才更响。 随之而来的,便是秦剑掉落在地上的声响,这次没有丝毫顾虑的白衍,近乎全力之下,秦武阳整个头颅都被打得晃动一下,紧接着人都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昏迷过去。 昏迷的秦武阳,立刻便被一个个秦卒手持长戈架住脖子,锋利的长戈随时都可以划破秦武阳的脖子。 “白将军还请住手!!” 荆轲这时候哪里还坐得住,起身走出屋檐,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辑礼。 “还请白将军饶恕秦武阳不敬之举,武阳年少,一时失礼,还请白将军宽恕。” 荆轲此刻额头都满是汗水,被秦武阳的举动吓一大跳。 如今更让荆轲感觉麻烦的啊,秦武阳方才的举动已经酿成大祸,眼下荆轲只祈祷白衍能够宽容大度,绕过秦武阳这一次。 “将军饶命!” 被秦武阳夺去秦剑的秦卒,十八九岁左右,脸色满是苍白的来到白衍身旁跪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着。 方才秦武阳拿着他的剑,想要刺杀白将军。 秦国,可是有连坐制。 城道之中。 突然出现的变故引起的骚乱已经结束,然而此刻所有人都看向那手持木剑的白衍。 不管是如何处理秦武阳,以及如何处理那秦卒,可以说都白衍说的算。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杨彦方才走出屋檐,就看到白衍把木剑交给身旁的秦卒后,走了两步,双手轻轻捡起地上的秦剑,随后来到那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秦卒面前。 “此罪不在你,汝是吾秦国勇士,怎可因此罪而入狱!” 白衍两手拿着锋利的青铜秦剑,看着秦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为之一楞,就连杨彦也一脸意外的看向白衍,那名秦卒显然也感觉到什么,瞬间抬起头,双眼泛红,却又有些不可置信。 “此事揭过,日后持剑当不离手,用于战场立功才是!起来吧!” 白衍说道,看向秦卒的眼神,没有丝毫责怪。 这件事情过错本就不在秦卒,而且眼下他也没有被伤到,还不如激励着秦卒,日后立功杀敌。 虽然白衍也不清楚,日后他还能不能再见到这秦卒,秦楚一旦交战,这秦卒甚至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但这并不妨碍,他眼下说这番话。 “谢将军!” 秦卒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擦了擦眼里感激的泪水,看着白衍,或许此刻白衍要让杀人,他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起身后。 秦卒抽泣一下,随后双手接过白衍捧着的秦剑,小心翼翼的插入剑鞘。 整个过程中,所有秦卒都没有嘲笑,只是眼神满是崇敬的看向白衍,这个曾经他们一直听闻的将军。 众人之中。 荆轲也满是复杂的看着这一幕,不是在秦国的立场,其实这一幕对于荆轲来说,让荆轲心中满是压抑,因为白衍的模样赫然让荆轲脑海里浮现一个人,信陵君魏无忌。 秦国有如此品行之人在,对于燕国,对于天下,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看着眼前的场景,游历天下,以侠义自居的荆轲,同意也忍不住在心中,对少年浮现敬佩之心。 如此君子。 天下何人不想与之为伍,结为故友,说出去,亦是荣幸。 若是白衍在燕国,那该多好! “白将军!” 荆轲看到白衍转过身,连忙再次辑礼,希望白衍饶恕秦武阳的失礼。 杨彦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由白衍做决定。 “燕使放心,白衍不会怪罪副使!” 白衍拱手还礼,对着荆轲说道。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秦武阳,白衍转头看向荆轲。 “只希望此事日后不再发生!” 白衍拱手辑礼。 方才其实 秦武阳一路上的种种举动,白衍不是瞎子,秦武阳在等机会,白衍何尝不也是一直都在隐忍。 毕竟一个差不多几岁的人,一脸傲气,连续数日都一直在主动挑衅,白衍能静心隐忍,但不代表如今有送上来的机会,白衍会轻易的放过。 打的就是脸。 不然不长记性,只有打在脸上,才会被其他人看到,才不会过两日就忘了疼,没人提醒。 在燕国,秦武阳是士族子弟,是燕大将的长孙,无人敢得罪。 但在秦国,连李信、蒙恬、王离、李由等一众豪门子弟,都客客气气的待人,一个秦武阳,可还没资格作威作福。 “白将军宽心!” 荆轲听到白衍的话,看着彬彬有礼的白衍,满是感激的说道,心中悄然松口气。 望着其他秦卒在白衍说完话后,放开秦武阳,荆轲连忙请人取来一些水,随后亲手沾了沾,洒在秦武阳那两边红肿到发青的脸上。 “啊!” 冷水碰到伤口,剧烈的刺痛,让秦武阳缓缓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后的秦武阳一脸懵逼的左看右看,恍恍惚惚,不过当看到一旁身穿黑衣的白衍时,眼神之中,已经浮现一抹深深的恐惧。 那抹恐惧甚至如同已经刻在骨子里那般。 白衍与杨彦对视一眼,脸上没有表情,但二人心里皆是会心一笑。 果然只要挨打过后,才会知道痛,才不会那般目中无人。 估计从函谷关直到咸阳城的这段路,秦武阳都会老实安分下来。 接下来。 酒宴正常继续,在荆轲的劝说下,被打到昏迷的秦武阳,在害怕之后,也顺坡下驴来到白衍面前,带着恐惧的眼神,对着白衍辑礼道歉。 这便是年纪轻轻的士族,明明就在不久前恨不得杀死白衍,眼下有台阶下,却能服软道歉。 白衍也如方才答应荆轲的那般,没有为难秦武阳,互相辑礼后,便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 酒宴上,除了秦武阳肿到青黑的脸以及双眼出现的恐惧外,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随着天色渐黑。 条件有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酒宴也要散场,明日白衍也还要赶路,需要早些休息。 杨彦依依不舍的与白衍闲聊,从祁城 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那种好友间的相逢恨晚。 若非是函谷关守将,杨彦恨不得明日与白衍一同回咸阳。 ············· 深夜下。 在一些简易的木屋内,伴随着微弱的烛光,荆轲看着敷药时,满脸痛苦的秦武阳。 “今日你不该夺剑,险些误了大事!” 荆轲看着秦武阳,有些责备的说道。 秦武阳听到荆轲的斥责,自知理亏,不敢还嘴。 此刻秦武阳想起今日的事情,白衍拿着木剑的身影,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无法消散。 一个来自心底的乏力感,让秦武阳对白衍满是害怕。 从小到大,秦武阳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面对祖父请来的师傅时,秦武阳都没那么无能为力的感觉。 甚至秦武阳能感觉到。 即使是老师过来,面对白衍,恐怕最终也只有落败。 白衍的剑术太诡异,也太快,让人防不胜防,每次都是一转眼,都没来及反应,白衍手中的木剑便已经砍在脸上。 秦武阳试想。 若白衍手中的木剑,是秦剑的话,估计自己的头颅,早就已经与身体分离。 “武阳!” 荆轲连续喊了几声,秦武阳方才恍惚的回过神。 荆轲看着秦武阳的状态,眉宇间满是担忧。 他清楚,秦武阳今日与白衍的彼时,白衍那干脆利落的剑术,已经让秦武阳心生恐惧,有了不敌之心。 对此荆轲没有责怪秦武阳,白衍的剑术,实在超出他们的意料。 荆轲唯一担心的是,也不知道秦武阳这般模样,还能不能刺杀嬴政。 “武阳,切记,汝要刺杀的是嬴政,今日之辱,吾会在咸阳大殿,用白衍的性命来洗刷。” 荆轲劝慰道。 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秦武阳那忧虑的眼神缓缓看向自己,荆轲知道秦武阳为何露出那般眼神。 “无论白衍剑术如何强横,在秦国咸阳的大殿中,白衍亦是不能佩剑,而吾只要伤及一丝,白衍,便难逃一死!” 荆轲看了看周围,感觉没有动静之后,便小声的对秦武阳说道。 秦武阳听到荆轲的话,迷茫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一抹神采。 “对,对!” 秦武阳不断点头,随后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荆轲。 “切记,此番汝只需杀死嬴政!” 荆轲叹息一声,嘱咐完后,知道眼下秦武阳需要自我调理,于是起身让秦武阳先休息,转身离开木屋。 木屋内。 很快便只剩下秦武阳一人,独自拿着草药坐在木床前。 几息后,秦武阳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脸上的痛楚,让在燕国时便沉浸在幻想的秦武阳,逐渐拉入现实。 也让秦武阳意识到。 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强。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感受着脸颊那厚实,以及痛到心的肿痛感。 秦武阳开始怀疑自己起来,开始回想曾经。 然而如今没人能为秦武阳解答,父亲、母亲、祖父,甚至曾经他所有认识的人,都在遥远的燕国。 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荆轲,一个由燕丹介绍的人。 伴随着天空泛起一抹光亮。 住在函谷关内一晚上的白衍,便早早起来,简易的卧榻,白衍到时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身处函谷关,秦国要地,有秦国重兵把守。 故而白衍自然没有什么要担心的。 简单的吃过一些东西。 白衍来到车队时,铁骑将士已经全都聚集在马车四周,荆轲的随从也全都在马车旁收拾好东西。 没过多久,杨彦便在士卒的陪同下,来到白衍身旁。 杨彦穿着秦甲,陪着秦剑,与白衍互相并行。 “白将军,他日返回时,一定要多在函谷关留几日,到时再一起把酒言欢!” 杨彦对着白衍说道,与白衍约定。 “这是自然!”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转过头对着杨彦笑着说道,答应下来,然而看着前方不远处,发现自己后,满眼害怕的秦武阳,以及一旁在检查马车的燕使荆轲。 白衍清楚。 去咸阳城容易,但等到了咸阳城,离开时,可就没有那么轻松惬意。 虽然没有碰过荆轲一行人的马车,但白衍心中却很清楚,荆轲马车后面那些马车内,装着的,应该全是金银财宝。 眼下这些杨彦都不知道。 恐怕过段时日,杨彦再次听到咸阳的消息时,估计会一脸震惊。 想到这里。 看着马车都已经准备就绪,白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杨彦,缓缓抬手辑礼。 “就此别过,杨将军,来日再会!” 白衍说道。 荆轲的事情,还不能告知杨彦,毕竟这解释不清楚,而且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言为定。” 杨彦也抬手还礼。 告别后,杨彦便站在原地,有些不舍的目送白衍乘坐马车,与燕使荆轲等人,缓缓朝着咸阳方向行驶而去。 释1历史上,秦武阳到了咸阳王宫,最后害怕了,带刀想把从志气满满,到后面害怕的过程写出来,而身为燕国大将秦开的孙子,外加上燕国的环境,秦武阳应该练过一些武艺,也善骑射,毕竟古时候骑射是贵族的游戏。 最近春雨时节,流感横行,大大们注意身体,注意保暖别淋雨! 第383章 抵达咸阳 两日后。 从燕国出发的荆轲一行人,以及在雁门出发的郡尉白衍,沿途赶路,终于是来到秦国都城咸阳。 因为命人提前禀报过,此刻咸阳城门,早已经有不少穿着秦国官服的谒者,在城门等候。 见到白衍一行人的到来,所有谒者纷纷站直腰杆。 马车停下后。 在城门诸多秦吏与王宫守卫的注视下。 行驶在前面的白衍,率先从马车之中走出,随后走下马车。 白衍看到前来迎接燕国使臣的谒者之中,为首的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韩谒者,对此白衍并不意外,韩谒者在咸阳王宫的资历远超其他人,加之嬴政的信任,此番由韩谒者率领其他人前来迎接使臣,也实属正常。 “韩谒者!” 白衍小步上前,对着韩谒者拱手辑礼。 “此番有劳白将军!” 韩谒者缓缓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这时候,白衍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荆轲一行人,便没有再与韩谒者叙旧。 “你们看,好像是燕国使臣!” “对,燕国使臣怎会突然前来咸阳?” “不知道啊!听说前些时日右丞相长子在楚国被杀,如今燕国使臣又前来秦国,最近发生好多大事啊!” 城门外,进出城门的士人,见到韩谒者等人,纷纷不敢靠近,而当看到荆轲等人的时候,全都对视一眼,小声的议论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右丞相昌平君的长子被杀一事,轰动整个咸阳城,到处都是议论这件事情的人,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秦国与楚国,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交战。 今日燕国又遣来使臣。 也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燕使荆轲!” 荆轲手持节杖,从马车队伍中带着秦武阳与两名燕臣,上前走到韩谒者面前,拱手辑礼。 “见过燕使!” 韩谒者见到荆轲,拱手还礼,不敢怠慢,此行燕国使臣前来议和,并且献上燕国土地以及樊於期的首级,实属秦国贵重宾客,身为谒者,可不敢失礼。 不过当目光看到荆轲身后,那个身穿燕国使服的少年,瞧见其红肿发黑的脸颊,韩谒者还是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眼神。 回想昨日王上在书房内,见到函谷关送来的竹简,突然笑起来,说了一句‘这个白衍’。 彼时韩谒者还不明白,王上为何会看着竹简笑起来,还说白衍的名字。 直到此刻。 见到这个这年纪轻轻的燕国副使的模样,韩谒者才隐约猜到,很可能燕国副使的模样,与白将军脱不开干系。 虽然不清楚燕国副使与白将军之间,在函谷关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眼下既然燕使与白将军相安无事,昨日王上的模样,也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韩谒者自然不会开口询问。 “此番,荆轲有劳白将军护送!” 荆轲与韩谒者辑礼之后,转身看向一旁的白衍,满脸感激的拱手辑礼。 看着面前白衍。 荆轲心中其实十分复杂,起初对于白衍的印象,一直都在传闻之中,从上郡高奴的铁血手腕,以及后面秦赵交战与李牧一战,再到后面雷厉风行的处理所有犯事的赵地士族。 一直以来,在荆轲心里,对于白衍的感觉都是冷漠、喜好杀戮的秦国将领。 正如同传言之中,那些儒士、士人对白衍的评判那般,荆轲心里,也对白衍抱有厌恶之情,在燕国时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也是为何在公子丹开口之后,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为公子丹杀死白衍。 然而此行一路上,在接触白衍之后,荆轲对于白衍的感官,已经开始发生了改变。 从途径雁门那些城邑,看到的一幕幕,映入荆轲眼帘的是,比起那些自诩爱护百姓的赵地势力、士人,雁门的百姓才是实实在在的休养生息,百姓劳作,能解决温饱。 当初途径代地,见到的路边食不果腹的百姓,村子十室九空的场景,以及路边枯尸、骨瘦如柴的百姓一脸麻木绝望的模样。 这些是荆轲进入雁门后,从未见过的。 荆轲也是进入雁门后,才逐渐明白,为何代地前往雁门的路上,他总是看到百姓宁愿冒着会死的风险,也要偷偷迁徙去雁门。 而后面一路从雁门赶来咸阳。 荆轲见过年纪轻轻的白衍,带着秦骑去高奴祭拜,也见过在函谷关的城墙上,与黄昏下,白衍对待普通士卒时,那君子之风的模样。 这些,都比荆轲见过的那些士人,更为有情有义,更为君子。 也让荆轲清楚,那些流传甚广,以及在燕国对白衍的传言,到底有多荒谬。 扪心自问。 出身游侠,游历过天下的荆轲,若非答应过公子丹,若非清楚白衍对燕国的威胁,实在太大,他实在不愿意刺杀这么一个君子。 可惜。 人有忠义之心。 荆轲答应过公子丹,也不愿意辜负燕国。 所以即使很敬佩白衍,但此番无论如何,在咸阳大殿,他依旧要为公子丹,杀死白衍,以报答燕国公子丹的恩情。 “无妨!” 白衍见到荆轲对着自己辑礼,也缓缓抬起手。 “燕使既已到咸阳,便由韩谒者领燕使去住所修养!” 白衍辑礼后,看着荆轲说道。 “有劳。” 荆轲点点头,看着白衍。 心中叹息一声,想到接下来便会与白衍分开,下一次见面,便是在咸阳王宫,到时候就要杀死白衍。 想到这里。 荆轲后退一步,再次郑重的对白衍辑礼。 “他日在王宫再会!” 荆轲说道。 “再会!” 白衍见状,也后退一步,抬起手,认真的对着荆轲辑礼。 几息后,白衍与荆轲辑礼过后,看着身后燕国马车绕过铁骑,缓缓行驶上来,荆轲转身领着秦武阳等人,走上马车。 白衍站在原地,看向秦武阳一眼。 恰巧跟在荆轲身后,准备上马车的秦武阳,也看向白衍,一瞬间,见到白衍的目光,秦武阳满是紧张的转过头,爬上马车的动作都利索许多。 白衍见状,转过头,对着韩谒者辑礼,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便有劳韩谒者。 韩谒者看着白衍,也拱手还礼,等荆轲等人乘坐回马车,便与白衍道别,转身乘坐王宫的马车,领着荆轲一行人进入咸阳城内。 “将军!” 珪牵着战马,缓缓来到白衍身后,望着燕国使臣的马车。 方才珪自然也看到秦武阳那害怕的模样,想起来珪就想笑,当初沿途中秦武阳那瞧不起所有人的模样,连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历历在目,早就让将士们心中有些怒意。 可惜函谷关的时候,他们要去大营安顿,没能亲眼看到将军用木剑打肿秦武阳的脸颊,听说秦武阳后面还用真剑,直接被将军打晕过去。 想想珪就忍不住道一声痛快。 虽然出身比不上秦武阳,但珪是打心底瞧不起秦武阳这个士族子弟。 一个燕国的士族弟子,若是放在战场上,如此目中无人,恐怕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两日将士们都在议论,也是将军性子好,若换做他们,秦武阳敢在木剑比试中,输了之后抢夺真剑,他们就是以命换命,也定要杀了秦武阳。 “先带将士们去休息!” 城门下。 白衍看着燕国荆轲等人的马车,进入咸阳城,转过身,吩咐珪带着将士去休整。 “诺!” 珪对着白衍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牵马离去。 第384章 得知真相,感情真被下药了! 走在咸阳的街道之中,白衍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穿着官服。 比起在雁门那种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白衍其实更喜欢如今这般清闲,走在街道上,谁都不认识他,也不会注意到他。 徐师跟在白衍身旁,好奇的左看看,又看看。 虽说在咸阳待过许久,但像这般闲逛,一年下来,都很难有一次,故而徐师也像个好奇宝宝一般。 “买发簪咯!” “布料,上等布料!进来看看!” “君子进来喝两杯啊!君子~!!!” 咸阳城的街道繁华无比,车水马龙之间,宽阔的道路皆是行人,道路两旁的店铺都站着一个个奋力吆喝的小二,亦或者姿色不俗的女子。 稍微没有定力的妇人,或者头脑一热的男子一但进入那些店铺,出来时总会露出瞒住的表情以及心疼的眼神。 作为秦国的都城,能在咸阳城内开设店铺,可没有人会售卖山上的野果,能不翻个半倍价格出售,已经属于有良心。 “君子!进来看看!” 一名姿色颇丰的女子,看到白衍,连忙上前准备伸手挽住白衍的手臂。 然而还没等靠近,一个女子便挡在白衍侧身,看向那名女子。 “不必了!” 徐师看着那名女子,轻声说道。 此刻另外两名持剑男子,也来到徐师身旁,警惕的看着那名女子。 见状。 看着这一幕,女子先是一惊,随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两眼发光起来。 在风尘酒楼中混迹多年,女子起初以为少年打扮,应该有些钱财,然而当发现少年不仅有侍女,更有随从时,立刻就知道,自己是碰上金主了。 连身旁的随从,都配有剑,而且还是秦剑,女子 想到这里。 女子看向白衍的眼神更为热情。 金主已经碰到,眼下就看能不能拉入酒楼。 “君子,你看这灼日炎炎,不如进来喝两杯,楼内不仅有美酒,还有更为年轻的佳人!” 身穿秦服的女子,故作一脸谦卑的看向白衍,弯下腰。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那秦服格外宽松,伴随着女子的弯腰,顺着细脖看去,清楚的见到一抹白。 这一幕。 就是原本保护白衍的两名亲信将士,都忍不住眼神一怔,不自然的被吸引住,一时间甚至忘记挪开眼睛。 徐师眉头开始微皱起来,她知道将军如今要去白裕将军的府邸,故而才会阻拦。 而这女子,显然是不满方才她阻拦,故意针对她。 徐师正准备说话,不过注意到将军已经离去,便没说什么,看了女子一眼,转身离去。 两名亲信回过神时,还是见到女子一脸匆忙、着急的看向白衍。 “君子,别走呀!君子!” 两名亲信这时候才注意到,将军已经走到前面,于是连忙跟上。 一个门面颇大的药铺内。 白衍进入药铺,闻着数十种草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缓缓来到柜台面前。 “老先生,可有这些药材?” 白衍从衣服内,取出一块布料,上面写着此行要带去白裕府邸的草药。 柜台内,一个头发白的老者,双手接过白衍的草药,看了起来,点点头,随后让身旁的徒弟去取。 “有!” 老者看着白衍说道。 白衍见状,也转过头,让徐师付钱。 在徐师上前付钱期间,白衍注意到,门外走来三个同样是前来买草药的男子。 “听说了吗?今日那昌平君长子出殡!” “我方才路过西城之时去看了,好大的排场,不仅诸多大臣到场,单是那些随葬的器物都价值不菲,更别说其他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我也见到了,那里面啊,随便一件,就足够我们余生无忧.” 白衍看着走上前来买草药的三名男子,听着他们的话,有些意外。 没想到,今日昌平君的长子,芈沼下葬。 “可惜了!若是再晚一些,倒是可以去丞相府看看!” 白衍心中想到。 脑海里回忆起当初在上郡高奴那峡谷里,满地战亡将士的尸体,一个个将士惨死在山谷之中,事后山脉外,有着整整四千多孤坟。 白衍还记得,当初站在峡谷内,眼睁睁的看着地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将军,草药弄好了!” 白衍思索间,听到徐师的话,回过神后,点点头。 平缓心中的伤感。 正准备离开时,白衍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情,前段时间太忙,差点忘了。 “老先生,小子想问一下,寻常情况下,可有草药无色无味,却又能让人昏迷!” 白衍对着老者拱手,轻声询问道。 此前在雁门的时候,白衍曾经询问过徐师,而徐师善毒,对于这些无害的东西,徐师并不怎么了解,如今来到这咸阳城内最大的医铺,白衍还是想询问一下。 柜台内。 方才给白衍看药,如今正在给一名男子把脉的老者,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 看着白衍身后的徐师,以及两名持剑的男子,知道白衍不是寻常百姓,面对白衍的询问,虽说白衍给人感觉谦逊有礼,但老者似乎还有一些顾虑,眉头微皱,没有开口。 徐师见状,看到老医师似乎不想说,正准备开口,帮将军询问。 不过徐师还没有说话。 一旁的白衍,就已经察觉到老者为何担心。 “老先生不必担忧,非是小子有歹心,是曾经一故友心中疑惑,恰逢路过咸阳,便想询问老先生一番,日后拜访故友时,亦能为其解惑!” 白衍看着老者的模样,清楚老者是担心他知道草药后,会用来害人,于是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询问。 “故友?” 老者听到白衍的话,松口气,看着白衍,若是问草药,老者可不会轻易说出来。 毕竟一但说出来,真要是出什么事情,到时候连带责任,老者也会有麻烦。 “是的!” 白衍对着老者拱手。 随后在老者的目光下,白衍利用故友的身份,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期间也把他当初的遭遇,变成一个‘故友’的。 药铺内。 老者听到白衍的诉说,得知来龙去脉后,点点头。 这一次,老者没有隐瞒白衍。 “草药的确有,但需要调配,知晓之人寥寥无几,不过听汝诉说,老夫能断言,汝故友的确被下药!” 老者看着白衍说道。 “原来是真的被下药!” 白衍听到老者的话,面露沉思,没想到当初吴芸,真的会给他下药。 回想当初在邯郸城内与吴芸相处的那几日经历,白衍哭笑不得。 自己的 伴随着这个念头。 白衍都感觉有些荒谬。 整个经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毫无察觉就过去了? “多谢!” 白衍心中满是复杂,抬手对着老者辑礼。 对于吴芸的事情,白衍隐约有预感,这件事追根揭底,很可能与赵秋脱不开干系。 赵秋当初不知道他是白衍,定是想用利用吴芸,套住所谓的‘徐氏’!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赵秋知道! 伴随着这个念头。 看着老者有事要忙,白衍便带着徐师离开药铺。 清明节前后,更新时间有些不稳定,抱歉! 谢谢大大们的月票,谢谢,谢谢每一位送给带刀月票、推荐票的大大! 感谢!! 每次章节后面写了又删,删了又改,比写剧情还难。 但带刀还是想表达心中对每一位大大的感激!! 谢谢! 第385章 变故,见白裕 燕国蓟都。 在一间精致的房间内,年迈的徐夫人,与燕丹互相跪坐,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矮木桌。 “公子,算算时日,荆轲与秦武阳,应当已经抵达咸阳。” 徐夫人抚摸长须,配合其装扮与灰白头发,颇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感觉,让人看其 “嗯,若没有意外,是已经到咸阳。” 身穿精致燕服的燕丹,听到徐夫人的话,点点头。 惆怅一声。 “整个天下安危,此时,便在此一举,希望荆卿与秦君子,能不负期望,为吾燕国,为天下,谋求一条生路。” 燕丹有些伤感,此刻的还没有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否则的话,燕丹定会感慨这句话深得吾心。 “秦王死,秦国乱,天下兴!” 徐夫人沉吟几句,拂过不断的胡须,随后抬头看向燕丹。 “此番若是事成,公子当是名传千古。” 徐夫人这句话虽然是拍马屁,不过却也没有夸张,徐夫人清楚,如今秦王嬴政一旦真的被刺杀而亡,到时候秦国定然大乱。 按照燕丹的预期,只要秦国陷入混乱,轻则三五月,重则,秦国走向衰亡也未尝没有可能。 如今楚王病危,致使楚国一直无法表明决心,但若是秦国大乱,到时候那些抗秦的楚国士族,一定不会放过机会,扰乱秦国局势,从而让秦国走向衰落。 至于燕国。 徐夫人不动神色的看向对面木桌后的燕丹。 代王嘉已经答应帮助燕国,若是秦国出兵,便命人切断秦国的补给,至于能不能成功,徐夫人就不清楚,毕竟并不是领兵之人。 只要燕丹有把握便好,毕竟这事关整个燕国的兴衰存亡。 “燕丹不敢求得名垂天下,只求能为天下,挣得太平,留有一己存身之地。” 燕丹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还别说,这般模样,还真有一股舍身为天下,不求名利的感觉。 “可惜啊!” 正当徐夫人想着如何继续赞誉燕丹的时候,燕丹睁开眼睛,再次面露惆怅起来。 不过与方才的惆怅不同,这一次徐夫人倒是真的感觉到,燕丹那遗憾的眼神不似作假。 见状。 徐夫人倒是疑惑起来。 “公子何惜之有?” 徐夫人微微皱眉,抬手对着燕丹辑礼询问。 在徐夫人眼里,如今燕丹归为燕国公子,正在做着天下无数人,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只要事成,就算曾经的四君子,也难以与燕丹比肩。 这般情况下,燕丹为何还会遗憾? “老先生不知。” 燕丹突然笑起来,满是无奈的抬起手,对着徐夫人辑礼。 “说来无奈,燕丹此前在齐国田府,与田鼎田大人之女,一见钟情。” 燕丹放下手后,在徐夫人那好奇的注视下,缓缓解释道。 “燕丹此番刺杀秦王,不为名垂千古,只求能与心中爱慕之人,共结连理!奈何田大人觉得事以密成,加之子女年幼,婉拒燕丹,实属燕丹心中所憾。” 燕丹故作失落的低着头,摇了摇,一脸遗憾。 “喔,竟有这事!” 徐夫人听到燕丹的话,满是意外。 不过徐夫人一大把年纪,自然也清楚,眼下便是自己表态的时候。 “公子敢为天下先,以一己之力,谋天下安危,此举堪比上古圣贤,他日秦王毙,公子之名传遍天下,相比田大人定会思量!老夫回赵,也定会与世人赞美公子大恩。” 徐夫人抬起手,对着燕丹说道,也借故准备辞行。 说话间,徐夫人也不动声色的看向燕丹,自从来到燕国之后,一连数月,他都在这府邸之中,不敢离开半步,燕丹也派诸多持剑剑奴在府邸外保护他。 如今已经行事,徐夫人也想着,能尽快离开。 “若田大人愿意思量,那燕丹即是死,亦无憾!” 燕丹听到徐夫人的话,脸上顷刻间便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双眼满是喜悦的看向徐夫人。 直到两三息之后,燕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太过激动都没有开口挽留徐夫人。 “呵呵呵~!” 徐夫人露出笑容,似乎丝毫没有在意。 毕竟徐夫人清楚燕丹的为人。 很快。 闲聊一会之后,徐夫人便起身,向燕丹请辞。 燕丹这时候也再三挽留,见徐夫人去意已决,便亲自送徐夫人离开房间,走出府邸。 府邸大门外。 十多名手持佩剑的布衣男子站在四周,这些便是燕丹圈养的剑客,后也称剑奴。 伴随着徐夫人与燕丹一边交谈,一边从府邸内走出,不远处在两名持剑奴仆的跟随下,四个男子与一个穿着不菲的老仆人,牵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最后马车停留在府邸门前。 徐夫人见到老仆以及自己的扈从到来,心中松口气,转身对着燕丹辑礼。 “公子不必再送!” 徐夫人说道。 燕丹连忙还礼,随后对着徐夫人做一个请的手势。 片刻后。 燕丹站在府邸大门前,一手在前,一手在后的站立着,看着徐夫人的马车缓缓离去。 突然间,燕丹笑了起来,转头看向西方。 正如同徐夫人所说,只要此番荆轲刺杀嬴政成功,彼时他燕丹的名字,便会传遍天下,为诸国权贵士人所敬佩,到时候他就是四君子都无法比拟的人,即使是信陵君都无法比肩。 “名声、地位,皆在眼前,近在咫尺,秦君子,荆卿,你们二人莫要负我燕丹!” 燕丹感慨一句。 只要事成,到时候即便是田鼎不愿嫁女,也由不得田鼎,彼时有天下诸多士族赞誉他燕丹,田鼎敢违背天下意愿? 想起昔日在田府时,田鼎表达的婉拒拖延。 燕丹眼里有些怨恨。 但田非烟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燕丹嘴角又止不住缓缓上扬,目光满是得意。 他燕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如此佳人。 蓟城内。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中,四名男子护送徐夫人的马车,缓缓行驶而过。 此前由于保密,为了掩人耳目,燕丹一直都把徐夫人安置在城内一个人较为稀少的地方,让徐夫人专心锻造抹毒匕首。 眼下离开。 马车内,徐夫人闭着眼睛,老迈的脸上,满是疲惫。 这段时日,被燕丹请过来,徐夫人本以为燕丹会对他以礼相待,不曾想燕丹假借保护之名,一直把他囚禁在府邸之中。 若非荆轲与秦武阳算算时日,已经抵达秦国,恐怕燕丹依旧不会放他离开。 扪心自问。 徐夫人一大把年纪,自然也清楚如此大事,当然是要注意保密,但燕丹如同囚禁一般,如此不信任的举动,也让徐夫人心中发寒。 最惊险的一次。 还是燕丹亲口到府邸,与他说田光的事情。 燕丹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为了保密,田光在去见到荆轲之后,便用剑自刎而亡! 彼时徐夫人哪里听不出燕丹的言外之意。 “大人!” 马车前面,老仆的声音突然响起。 徐夫人回过神,看着前方马车布帘。 “何事?” 徐夫人询问道。 这时候。 原本在小巷子内,一些路过的行人,还有几名穿着布衣的男子,突然从小巷子旁的木柴堆内,拔出一把把利刃。 “公子命令,徐夫人必须死,杀!”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手持利刃对着其他男子喊道,随后率先朝着徐夫人的马车杀去。 伴随着男子的命令,其他手持利刃的男子,纷纷持剑朝着徐夫人的扈从砍去。 徐夫人的四个扈从,见到这一幕,满是惊恐的拔出佩剑,格挡住攻击,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几乎顷刻间,这些扈从都被砍伤,只要退后倒地,便会被乱刀砍死,伴随着一股股鲜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而马车上,话还没说完的老仆,看到这一幕,早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 马车内的徐夫人自然也听到动静。 “燕丹,你始终不愿放过老夫!” 徐夫人自然也听到马车外的动静,原本疲惫的脸颊上,此刻满是怒容,眼中也满是怨恨。 他来燕国的事情,知晓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他住在这里,离开要经过的地方,知道的人,只有燕丹。 只是徐夫人不明白。 燕丹想要杀他,为何不在府邸内动手,非要等他离开府邸。 当马车外的打斗声消失,徐夫人清楚自己的四个扈从,已经全部死于非命,对于自己的扈从能力几何,徐夫人最为清楚不过。 这也更让徐夫人坚信,是燕丹的人。 想到这里。 带着心中疑惑,徐夫人缓缓起身,掀开马车的布帘,走出马车。 马车外。 老仆人早已经被持剑男子拖拽到地上。 徐夫人站在马车前,看着这一幕,望着四名扈从惨死的场景,清楚今日他只有死路一条。 “为何燕丹,不愿放过老夫一命,老夫明明已经按照燕丹的嘱咐,一切都没有丝毫违背。” 徐夫人看着那些手持利刃,今日要来取他性命的布衣男子,开口询问道。 然而那些男子没有回答徐夫人。 除去持剑警惕看着徐夫人的男子,几名男子看向老仆。 “公子说,可以放汝一命,不过回到赵地,汝必须要说,是秦人杀死的徐夫人。” 一名男子看着老仆,轻声说道。 看着老仆颤颤巍巍,却不肯说话,男子毫不犹豫的拿起利剑,随手轻抛,然后反手一剑对着老仆的大腿刺下。 “啊!” 剧烈的痛楚,让老仆面目狰狞,青筋突起,然而就是这般,却依旧死活不开口。 “要不要直接杀了他,看他对徐夫人如此忠心,是不可能开口的!” 另一名男子来到为首男子身旁,轻声建议道。 然而为首的男子摇摇头。 “公子说过,就是如此忠心的老仆,说出去的话才有人相信,才会肯定是秦人所杀!” 男子说道,说完便转过头,看向老仆。 “公子已经把汝之家人,带来燕国,汝回去自然见到,汝考虑清楚,若是不答应,亦或者反悔,顷刻间,汝全家老小都要惨死。” 持剑男子微微低头,蹲在老仆面前,再次轻声威胁道。 这一次。 男子是用老仆的家人威胁。 甚至告诉老仆人,他家人早已经不在邯郸城内,不信回去看看就知道。 马车上。 徐夫人听到男子的话,心中对于燕丹的怨恨,已经到达顶点。 好狠的燕丹! 恐怕一开始接他离开邯郸,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蓟城。 徐夫人思来想去,最终已经逐渐猜到,燕丹背信弃义动手的理由,很可能是不希望那匕首之毒,在世间依旧有解药。 思索间。 徐夫人当看到马车旁,一名男子拿出秦弩,拉弓后对准他。 看着那秦弩上透露寒芒的箭矢锋刃,徐夫人心中满是悲戚,燕丹为了出掉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徐夫人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名老仆,那名老仆也刚好看到徐夫人的眼神。 徐夫人没有对老仆人说什么,当再次看向弓弩时。 “帮老夫给燕丹带去一句话!” 徐夫人站在马车上,眼神之中,没有透露对死亡的恐惧,只是眼神的怨恨,却毫不掩饰。 “告诉燕丹,他,不得~好死!” 徐夫人话音落下。 在男子的注视下,在老仆人的目光中,手持秦弩的男子已经扣动弩机,刹那间伴随箭矢瞬间插入徐夫人的胸口。 极短的距离以及那巨大的力道,让徐夫人整个身体,都瞬间倒退,随后连同箭矢一同被定在马车的木板上。 微微颤抖。 不到几息,年迈的徐夫人,就缓缓归于平息,一动不动,若非被箭矢固定住,恐怕已经倒下。 “好!只要公子不动吾家人,吾愿意,那徐夫人,是秦人所杀!” 老仆人看到这一幕,双眼泛红,随后露出满是恐惧的眼神,满是祈求的看向眼前这些黑衣人。 “不要动吾家人!求求公子!放过吾之家小。” 老仆人颤抖的祈求道。 见状,四周男子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再次威胁老仆人若不想一家老小死于非命,便不要违背诺言。 说完男子便带着人,丢下一把秦弩后,转身离开。 小巷子内。 除了四具尸体,一地血迹,便只有马车上,被箭矢刺穿身体的徐夫人。 老仆人捂着流血的大腿,看着徐夫人,看着马车上的血迹,随后哭泣起来,努力起身,给徐夫人磕头之后,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咸阳城内。 白裕的府邸之中,白衍跪坐在书房内,木桌前除了竹简之外,还有个小包草药,而木桌对面,便是十一二岁的白鸣。 看着竹简,眼酸之时,白衍便会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平静,以往很容易看进脑海里的兵书,如今却是很难记住。 算算时间。 如今荆轲与秦武阳已经抵达咸阳,燕国哪里,应该也已经在找机会动手,只要徐夫人一死,日后很多事情,就会变成铁证 “衍,这是刚熬的汤!” 鲁氏走进书房,看向白衍说道。 在鲁氏身旁,白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随后放在木桌上。 “多谢叔母!” 白衍起身辑礼道。 说话间,白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衍转过头,随后便见到白裕穿着秦国官服,出现在书房门外。 鲁氏与白媱、白鸣见到白裕,连忙面朝白裕。 “良人!” “父亲,父亲!!” 鲁氏辑礼之后,看着白裕回来,心中顿时松口气。 在得知身旁少年不是邹兴之后,这次面对少年,鲁氏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是好,幸好让仆人去丞相府,告知白裕,少年回咸阳的消息。 “鸣儿,媱儿,你们先下去!” 白裕对着妻子点点头,随后看向自己的儿女。 见到白鸣依依不舍的看着少年,白裕心中满是无奈,自己的儿子对那少年的崇敬,早已经超过对他这个父亲。 书房内。 伴随着依依不舍的白鸣与白媱离开,便只剩下白裕、鲁氏、白衍三人。 “白衍,拜见叔父!” 白衍看着白裕的脸色,厚脸皮的装作视而不见,抬手辑礼。 白衍清楚白裕的性子是直来直去的人,故而看着白裕的模样,白衍反而是松口气。 “哼!” 白裕看着白衍,冷哼一声。 一旁的鲁氏打圆场,拉了拉白裕官服的袖口,白裕怒视鲁氏一眼,随后似乎也消散一些怒气。 “说吧,伱小子叫什么名字!” 白裕转头看向辑礼的少年。 白衍听到白裕的询问,随后便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推,白裕跪坐在木桌后,与鲁氏也都在认真的听着,不过最后,听完的白裕询问一句,可以凭证? 白衍摇摇头, 刹那间,白裕差点没被气死,白裕哪里看不出来,白衍根本就是没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来历。 “你小子是铁了心不说是吧?” 白裕站起身,怒视白衍,呼吸急促,开始数落白衍起来。 “你小子当初,敢直接来白氏骗吃骗喝!……” “要不是父亲与长兄……” 书房内,全都是白裕的声音,白衍全程都在听着,也没有顶嘴。 一旁的鲁氏在一旁看着。 身为白裕的妻子,鲁氏清楚白裕到底有多欣赏白衍,可以说没有君竹的话,白裕说什么都要把媱儿许配给白衍,让白衍当他女婿。 看着白衍,鲁氏更清楚,如今的白衍,可是将爵,秦国将军,而且比良人更受王上宠信器重。 望着书房内的一大一小,清楚这二人关系十分要好,不会真如何,鲁氏摇摇头,转身便朝着书房外走去。 而没有鲁氏在书房。 发泄过后的白裕,最终也跪坐在木桌后面,满脸不忿。 “听说你小子此番是护送燕使,才来的咸阳?” 白裕沉默许久,看着油盐不进的白衍,满是无奈,打不得,骂没用。 白裕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对付这小子。 “是!”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点点头,对着白裕辑礼。 听着白裕没有提及白氏的事情,白衍猜测,很可能白氏哪里还没决定好如何处理。 至于荆轲的事情,白衍自然不会告诉白裕。 “说吧,此番那芈沼之死,与你是不是有关系?” 白裕对于燕使,并没有兴趣,毕竟在白裕眼里,一个燕使而已,很正常不过,所以话题一转,说起芈沼之死。 说话询问时,白裕本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想看看白衍有没有撒谎。 不过就在这时候,白衍还没回答,白裕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听到动静,白裕眉头一皱,明明已经说过,不准人靠近书房,怎么还会有人前来。 然而当转过头,看到徐师,白裕满是意外,不过还是连忙起身,对着徐师辑礼。 “徐姑娘!” 白裕可记得,当初就是眼前的医师,为他解的毒,也救他一命。 不过白裕也很意外,没想到徐师今日居然会来府上。 “白裕将军!” 徐师对着白裕还礼。 礼毕后,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 “没想到你小子还算有良心,请徐姑娘前来,放心吧!吾身体无恙!” 白裕说道。 虽是感激,不过白裕的神情,依旧十分不满,似乎想通过这个表情,告诉白衍,一事归一事,别以为请徐姑娘过来,其他事情就不追究。 书房内。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与徐师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白裕,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清楚白裕是误会了。 不过说起来也能怪白裕,此前由于不想声张,所以他一直没说,后面也忘了说,如今徐师已经待在他身旁,一直跟在他左右。 第386章 懵圈的白裕夫妇,提前的召见。 白裕的书房内。 当徐师向白裕坦白,如今已经跟随白衍的时候,白裕整个人都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说啥? 跟随白衍? 那小子? 白裕目光看着白衍,那疑惑的表情毫不掩饰,并非是那种带有敌意的轻视,而是类似于对晚辈的怀疑。 在白裕眼里,虽然依旧不清楚白衍这小子的来历,但正如同之前与兄长等人分析的那般,白衍这小子的来历绝对不高,甚至很低。 这也是如今白裕最错愕的原因。 这小子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扁鹊出身的徐姑娘,跟随左右,凭啥呀?图啥呀? 如有需求,凭借着对他白裕有救命之恩的事情,还怕他白裕赖账? “叔父!”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看着白裕表情一开始怀疑,到最后一脸荒谬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表情?怎么感觉像他不配一样。 然而面对白衍的话,白裕没有理会,转过头看向徐师。 “徐姑娘,是不是这小子威胁你,若是的话,你大可放心,虽然这小子爵位与吾一样,但吾依旧敢揍他!” 白裕对着徐师拱手辑礼,随后指着白衍说道。 一番话音落下,徐师都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满是笑意的转过头,看向白衍。 白衍则一脸无奈。 “白裕将军!” 徐师忍住笑意,正准备说话解释,这时候房门外,鲁氏端着一个木盘过来,上面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汤。 “怎么了?良人是要揍谁?” 鲁氏一边端着木盘上前,一边把汤水放在木桌上,一边询问,方才在房门外,便隐约听到白裕说要揍谁,故而十分好奇。 原来方才鲁氏离开,便是去盛汤水。 书房内。 白裕看着妻子把热汤放在木桌上,叹口气,看了白衍一眼,随后对妻子说道。 “还不是徐姑娘,如今跟着白衍那小子,吾就没看出那小子有那点好的,跟着那小子,哼,自讨苦吃。” 白裕说话间,转过头,似乎对白衍根本瞧不上眼。 “啊!” 鲁氏听到白裕的话,笑吟吟的脸也顷刻间错愕起来,怀疑自己的耳朵。 看了看徐姑娘,见徐姑娘点点头。 随后看向白衍,白衍一脸苦笑的模样。 最后看向良人白裕。 说实在的,突然听到这个事情,鲁氏也有点猝不及防,根本没有丝毫准备,毕竟在她眼里,徐师可是扁鹊弟子,即使在白氏,家父白仲都要奉为贵宾,礼数不敢有丝毫怠慢。 故而突然听到徐师已经跟随白衍,鲁氏也是根本没料到,有些傻在原地。 不过想到白裕后面的话,鲁氏却是忍不住在心里给白裕一个白眼。 那小子不好。 你们白氏当初可还会千思百虑的拉拢,甚至毁掉的婚约都还要继续。 那小子不好。 当初又是谁在白氏,整天念及,逢有来宾登门,总是话题离不开这小子,甚至还是大夫时,就与世交故友直言,这小子日后定会超越自己,听到有人夸赞这小子时,比有人夸自己还开心。 “徐姑娘跟着贤侄也好,虽然贤侄如今归为秦国将军,但是难免不会有小人暗害,有徐姑娘在。” 鲁氏回过神,看和徐师说道,说到后面,看向白裕:“那我们夫妇也放心!” 木桌旁。 方才解释被打断的徐师,听到鲁氏的话,看着鲁氏,随后看着白裕将军一脸不忿看向一旁的模样,这时候的她,终于清楚为何将军千里迢迢从雁门回来,便是来看白裕将军。 为何当初白衍如此耗费心机,甚至宁愿白裕将军康复重掌铁骑,也要救白裕将军。 “嗯!徐师清楚,鲁夫人放心!” 徐师没有再解释什么,对着鲁氏辑礼。 伴随着日落。 白衍带着徐师,便在白裕的府邸吃晚膳,起初白裕因为白衍隐瞒真实来历,以及名字的事情,而在心中耿耿于怀。 然而在鲁氏的劝说下,喝了几杯酒之后,白裕便彻底放开心结,关系直接再次亲近起来,到后面,根本不在意邹兴的事情。 或许这也是为何白衍从始至终,一直都敬重,并且信任白裕的原因。 白裕心性本就直爽,邹兴对于白裕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当初齐国邹大人也是对白岩有恩,并非是对他白裕。 白裕与邹大人之子,可没啥直接关系。 所以对于白裕来说,唯一存在的心结便是白衍的隐瞒,而并非身份,即使白衍不是邹兴,依旧不妨碍白裕喜欢白衍这小子。 酒宴上。 白衍与白裕是因为机缘巧合,并且是在不为人道的情况下,成为叔侄二人。 而一直以来,这叔侄二人,也很少有机会痛痛快快的饮酒。 起初在阳城要统领铁骑,而后白裕中毒,后面白裕又要养着身体。 故而在这一日,白裕与白衍,难得痛痛快快的一起饮酒。 白衍喝了许久,微微有些酒意,在白裕的询问下,再次谈及高怒城那一战,谈及阏与一战,那些阵亡的将士,那些埋起来的坟土。 白衍眼眶泛红,伤心之余,也告诉白裕,回来之时他已经去祭拜过那些将士。 另一边。 白裕也拿着酒爵,一杯杯不断喝着,颤抖的手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泪水早已经布满双眼。 酒过三巡。 白裕陷入回忆,与白衍说着,曾经他统领铁骑一起征战的过往,一起与那些将领经历的战事,一边说着,一边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一个个名字。 如今不少,都已经永远的埋葬在异乡,埋在白裕,很难再去到的地方。 想起开心的事情,想起难过的事情,伴随着酒意与回忆,白裕醉倒在木桌上,不断呢喃。 正堂内。 鲁氏与徐师再次进来时,便看到醉醺醺的白裕,以及脸色也有些通红的白衍。 鲁氏吩咐身后的侍女与奴仆清理木桌。 对于白裕饮酒醉到不省人事,鲁氏没有责怪白衍,看着白裕那经历沧桑的脸颊还残留有泪痕,鲁氏有的,只是心疼。 或许也只有与白衍一起饮酒,白裕才会把心中一直压抑的事情,发泄出来。 这时她这个妻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毕竟白衍,是白裕亲手为白氏铁骑,安排的接替人。 这对于白裕来说,远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权利交接,更是一份传承,不仅仅传承白氏铁骑,更传承白裕心中的那份经历,以及曾经的过往。 “将军!” 徐师看着白衍,随后看了另一边的白裕一眼。 发现白衍要起身,徐师连忙伸出纤手,搀扶白衍起来。 白衍没有拒绝徐师搀扶自己,白裕酒兴喝醉,若是自己一副没事的模样,反倒不好。 “徐姑娘,房间已经安排好,今晚便在这里住下。” 鲁氏对着徐师说道。 徐师点点头。 白衍感觉到手臂放在徐师的细肩上,依靠着徐师的身体,虽然有些不自然,却也比一两年前好太多。 毕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出入人世的少年,经历过无数事情后,比起当初已经少了一分稚嫩、一丝腼腆,在各种阴谋算计之中,变得更为老成。 很快在侍女的烛灯照亮下,白衍被徐师搀扶到一个房间。 伴随着侍女离去,白衍很自然的伸了一个懒腰。 徐师这时候也站在白衍身旁,俏脸有丝红润。 看着眼前装醉的少年,最开始徐师也是不知道的, 直到跟白衍久了,徐师才知道,从始至终,在饮酒这件事上,白衍都没有真的醉得很厉害过。 醉也有,但很快便能清醒过来,根本不用搀扶。 而每次用搀扶,不是算计对方,就是为对方留颜面,不管如何不过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将军,我去给伱打水过来!”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随后不等白衍回答,便转身离开房间。 白衍见状,阻拦都来不及,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后。 等徐师打水回来时,刚巧碰到鲁氏。 鲁氏原本是担心侍女粗手粗脚,对白衍照顾不好,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站在门外,却突然看到端着水盆的徐师。 “徐姑娘,这是?” 鲁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张,看了看徐师,又看了看徐师手上的水盆,随后又看向徐师,表情逐渐呆滞起来。 扁鹊弟子徐姑娘!!! 鲁氏缓缓转头看向房门。 给白衍端水??? 这一刻,鲁氏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了,或者是自己在做梦。 这! 鲁氏此刻恨不得让良人白裕起来,赶紧看看,徐姑娘居然给白衍端水,而且看其模样,显然不是一次两次。 难道白衍那小子,居然使唤徐姑娘? 伴随着这个念头,鲁氏整个人都懵逼在原地。 “鲁夫人!” 徐师站在房门外,也没想到鲁氏会突然过来,随后发觉手上端着木盆,看了一眼,随后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徐师没有解释太多,对着鲁氏点点头,便朝着房间内走进去。 鲁氏回过神后,也跟在后面。 房间内。 徐师把木盆放在木架上,转过身,看着装醉的白衍,随后又看向一脸懵逼的鲁氏,搓着小手,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鲁氏回过神后,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眼神依旧十分古怪。 “去为将军擦拭!” 鲁氏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上前去给白衍搽脸。 看着侍女辑礼后,去给白衍搽脸,鲁氏对着徐师说道。 “徐姑娘,那个,” 鲁氏似乎被方才的事情给吓到,故而说话有些迟疑。 “徐姑娘跟着白衍,对于白衍来说,是件难得的好事,不过若是可以,还是不要声张为好,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白衍身边有人生出异心,知晓徐姑娘是扁鹊弟子,定然会防备徐姑娘!” 鲁氏犹豫一番,还是说出心里话,让徐师跟随白衍这件事情,先保密,不要说出去。 “鲁夫人放心,徐师清楚!” 徐师听到鲁氏的话,缓缓点头。 说话间,徐师再一次能清楚的感觉到,鲁氏与白裕一样,是真心对将军好。 否则的话,若是换做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估计巴不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传的越广越好,到时候越多的士族知道她,就能为白氏拉拢更多的人脉与人情。 但鲁氏与白裕,却是把白衍考虑在前。 站在床头旁。 徐师看着装睡的白衍,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敢这般直勾勾的看着。 回想方才在房间外,鲁氏看她到她端水而露出的模样,徐师心中满是感激,这份发自内心的感激,是对白衍,而非他人。 因为只有徐师清楚,不管是方才,还是在正堂,鲁氏与白裕如此敬重她,都是因为以为她是扁鹊弟子,但实则,她的身份,其实是一个毒师,让人心生胆寒的毒师。 若是鲁氏或者白裕知道她的身份,还会如此? 还像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敬重? 看着少年侧脸。 少年知道她的身份,依旧信任她,一直为她保密,甚至为她塑造扁鹊的身份,才会让她有这一日,为人敬重。 这份感激,徐师无法形容。 回想当初在邯郸,少年被徐氏徐夫人报复,差点命丧在那晚上。 此刻看着装睡的白衍,徐师多想,多想这少年不那么优秀,再差一些。 那他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绝世佳人,就不会被那么多女子惦记,也不用她只能把爱慕,一直隐藏在心底。 房间内。 “徐姑娘,这里交给侍女便好,一路劳累,徐姑娘先去休息才是。” 鲁氏看着徐师,轻声说道。 看着侍女在伺候白衍,鲁氏便想让徐师先去休息。 而方才那一幕,明日等良人白裕起来,再与白裕说一下。 “嗯,好!” 徐师回过神,看着鲁氏的侍女在伺候白衍,便对着鲁氏点点头,再次看向白衍一眼,然后转身跟着鲁氏离开房间。 ············ 伴随着天色还未亮,府邸之中的仆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正堂内。 早膳伙食格外好的白裕与白衍,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大眼瞪小眼。 因为白衍回到咸阳,此前去王宫报道过,那今日去王宫上朝,白衍自然也要前去,故而白裕起床之时,白衍也已经起床。 “说吧,你小子是用什么手段,让徐姑娘心甘情愿的待在你身边。” 白裕吃好后,放下碗筷,跪坐在木桌旁看向白衍。 回想醒来时,妻子说的话,白裕看向白衍的眼神,愈发不对劲。 昨晚因为妻子打岔,还没弄清楚为何徐姑娘愿意跟着白衍,而醒来时,妻子居然说昨晚徐姑娘居然给白衍这小子端水。 端水??? 让徐姑娘端水!! 这小子配吗? 白裕怎么看,都看不出白衍哪里有资格让徐姑娘端水,论身份,白衍是秦国将军不假,但比白衍官爵高的人不是没有,轮模样,白衍与美男子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徐姑娘怎么就心甘情愿的跟着这小子? 莫非是这小子裹挟,或者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逼迫?嗯,有可能! “白衍可不敢用手段!” 白衍听到白裕的询问,刚吃满嘴,只能一边吃一边回答。 然而白裕听着白衍的话,根本就不相信。 好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应当是徐姑娘已经过来,而且由于要赶着去上朝,白裕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只是把昨晚妻子嘱咐徐姑娘的话,再次嘱咐白衍一番。 白衍闻言苦笑一声,随后点点头。 吃着东西,看着白裕,白衍自然不会把徐师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而且白衍更不会告诉白裕,其实比起徐师毒师的身份,在雁门暴氏的身份、赵秋的身份、魏老的身份,前者暴氏还好,后面赵秋与魏老随便拎一个出来,传出去都足以引发轰动。 一个是赵国的王国公主。 一个是当初是嬴政都甘愿同吃同乘的魏老! 咸阳王宫。 白衍穿着秦国官服,戴上爵弁,与白裕一同乘坐马车来到王宫外时,便看到文武百官已经在王宫外等候。 白衍与一些官员早已经相识。 德高望重的有胡老、茅焦等人,而年轻的官员不仅有方才升官的邰敬,更有蒙恬等人。 看到远在千里之外,在雁门担任郡尉的白衍回咸阳,蒙恬等人都十分热情的与白衍辑礼。 白衍在与蒙恬等人回礼时,余光也注意到不远处的李信。 看着李信明明见到自己,却视而不见继续与其他官员说话的模样,白衍叹息,清楚这是李信依旧因为此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对此白衍也没办法。 当初李鹿、李良带着李信找自己,那时候白衍清楚日后李信会有机会,甚至是领兵灭燕、楚,故而不敢贸然行事,担心得不偿失。 毕竟当时可是李信可是没有诏令,便前来求兵,那时候李氏李崇与李玑以及李氏族人都在,这若是传到嬴政哪里,不是怙恩恃宠是什么。 本是出于好意。 没想到却被误会是他小人,不愿施以援手,拉李信一把,白衍对于这件事情,可是百口莫辩。 看着李信站在方才经历过丧子之痛的昌平君身旁。 “估计日后就算提醒李信,怕也是会被当做离间!” 白衍满是无奈。 回想日后李信与蒙恬,率领二十万秦军攻伐楚国,最后被昌平君在背后联合项燕给坑一把,白衍忍不住在心中摇摇头。 希望日后提醒时,李信能听得进去,最好是防备一番,而不是继续把他当做小人。 二十万秦军啊! 思索间,白衍看着王宫大门打开,百官朝着王宫内走去。 等白衍跟在胡老等人走进王宫大门时,才注意到,大门内沿途到百步阶梯到地方,两旁全都摆放着礼乐器具,一个个宫女、宦官正在哪里检查乐器。 “看来王上此番是无比重视燕国求和!如此规模,已经秦礼之中最为隆重。” “是啊!督亢是燕国最为肥沃的土地,不仅适合圈养战马,更是燕国的门户,更别说还有樊於期的首级,听说王上已经喜不自禁,想要今日见燕使。” “我也听说了,不过好像是蒙嘉蒙大人昨日去王宫见王上,劝说王上如今楚国尚未交出凶手,未免事端,早些见燕使为好。” “原来如此!” 朝着王宫那百步阶梯走去时,站在百官之中的白衍,听着周围的官员闲聊,满是意外。 王上等会就要见荆轲? 白衍眉头紧锁,看向不远处,百步阶梯上,那座宏伟的王宫大殿。 “怎么了?白衍兄。” 羌瘣与白衍并肩行走,故而注意到白衍直勾勾的看向王宫。 “没事!” 白衍听到羌瘣的话,转头笑着说道。 嬴政的突然召见让白衍有些猝不及防,但眼下,白衍也不可能告诉羌瘣,所有人眼中的燕使,王上等会要立刻召见的荆轲,其实是一个刺客,燕国公子燕丹为刺杀嬴政,而寻找的刺客。 “白衍兄,急记方才之言,今日下朝先别着急离去,茹儿一直想见你一面,还望白衍兄看在吾的颜面上,勿要推辞。” 羌瘣看着白衍,没有注意到白衍目光中的一丝担忧,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儿,谈及吕茹时,露出丝许腼腆的笑容,可见对那女子的钟爱。 “嗯!一定!” 白衍听到羌瘣的话,笑着点点头。 然而看着前方那座巨大的宫殿,白衍想到等会嬴政便要召见燕使荆轲,便忍不住呼吸有些紊乱,忍不住有些担忧,生怕事情会出现偏差。 其他官员说,昨日蒙嘉入宫求见。 那若是没有意外,蒙嘉已经收了荆轲的钱财,不管知不知道,荆轲定是已经达到目的。 也就是说。 等会荆轲被召见入宫,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便会刺杀嬴政。 释1怙恩恃宠,怙:依靠。恃:凭借,依靠。凭借别人所给予的恩泽和宠幸而横行霸道、骄横妄为。 释2中牟城的时候因为有田濉在,所以白衍在其他人接触前,已经让铁骑动手。 第387章 荆轲见嬴政 随着百官走在百步阶梯之上,白衍心中愈发感觉紧张,看着愈来愈近的大殿,转过头,一边走一边回看阶梯下,那两旁隆重的礼乐器具,以及那些侍女。 最终,白衍看着左右两旁走进大殿的官员,转头紧随其后。 大殿内。 随着武将行列的官员各自去到坐垫,白衍进入大殿后,也走到属于自己的坐席上,缓缓跪坐下来。 看着即使是在大殿内,两旁都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礼乐器具,白衍忍不住心中感慨。 此番对于燕国派遣的使臣,嬴政当真是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 燕丹啊燕丹,若你看到这一幕,是否会有一丝后悔? 白衍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一句感慨。 不过顷刻间这感慨便一消而散,白衍清楚,就算燕丹看到这一切,恐怕也依旧会让荆轲刺杀嬴政。 思索间。 这时候,伴随着大殿前面出现宦官的身影。 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嬴政在宦官的陪同下,缓缓去到王座上。 白衍见到这一幕,收起心中思绪。 “拜见王上!” 白衍抬起手,与朝中文武百官一同对着嬴政辑礼。 众多声音在大殿内汇聚起来,十分嘹亮。 君臣上朝之间行的是稽首礼,白衍自然也不例外,等了几息,伴随着嬴政的还礼,礼毕后白衍便缓缓起身,继续在原地跪坐。 待嬴政也起身后,早朝便正式开始。 早朝一如既往还是那般,依旧是嬴政开口,文武百官有问题的站出来禀报,一些要事嬴政在做决定之前,也会询问百官意见。 不过今日让白衍意外的是, 看着邰敬那满是激动、兴奋的眼神,以及严肃的表情,白衍有些意外,却又忍不住想起当初的自己。 当初自己在这大殿亲自被嬴政封爵的时候,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心中何尝不是如同这般,与邰敬这样,激动、兴奋、感激,甚至恨不得立刻就想要向世人证明,嬴政没有看错人,自己绝不会辜负嬴政的重视。 好在也是那时候,把自己的来历禀明嬴政,故而那时候紧张的情绪压制住激动,才没有如同邰敬这般。 回想那时候的自己,白衍能理解邰敬的心情。 眼下看着邰敬的模样,显然刚被升官不久,骨子里的兴奋、热血,尚未退去。 大殿内。 邰敬汇报的事情,并不是很重要,很快便得到嬴政的回复,随后便是其他官员汇报。 望着邰敬得到嬴政的回复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即使退回坐席,脸色依旧浮现激动的红润,白衍忍不住露出丝许笑意。 正当白衍准备转移视线时,邰敬在文官那边的行列,也注意到白衍。 邰敬看着白衍那善意的眼神,也扬起一抹笑容。 虽然邰敬的官位远远比不上白衍,在百官行列之中,比较紧靠末尾,但同在朝堂,远非昔日可比。 不过这时候,邰敬看向白衍互相一笑之时,也注意到白衍身后隔两人的李信将军,似乎注意到白衍,随后转过头也看向自己。 见状。 邰敬带着笑意以及善意的眼神,与李信的目光触及时,对着李信微微点头。 此前邰敬便听说,白衍与陇西李氏的关系颇为不菲,而其中与李信将军,更是要好。 “嗯?” 邰敬本以为面对自己的善意,李信亦会示好之时,突然见到李信看了一眼,便继续看向其他地方。 一时间,邰敬忍不住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邰敬疑惑之时,就看到一名宦官从王宫外,急匆匆的走进来,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嬴政辑礼。 “禀报王上,燕使在宫外,携樊於期人头及燕督亢地图,求见王上!” 宦官对着嬴政辑礼道。 宦官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邰敬听到宦官的话,心神一禀,来不及思索李信方才为何那般模样,得知燕使前来求见后,邰敬立刻开动大脑,想着如何用最美的语言恭贺王上。 毕竟燕国使臣前来求和,可是一件大事! 而且只要眼睛不瞎,从进入王宫直至这大殿内,看着摆放好的礼乐器具,就清楚此番燕使前来,王上到底有多重视,这可是秦国最高的九宾仪式。 机不可失! 想到这里,邰敬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去恭贺王上的时候。 突然间,邰敬便听到自己侧后方传来声音。 “王上!” 邰敬听到声音,要起不起的身姿,立刻僵硬在原地,转过头,便满脸错愕的看着身后那两三个秦国官员。 显然是邰敬在思索贺词的时候,邰敬身后的那些官员,便迫不及待的起身从行列之中走出,对着嬴政辑礼恭贺。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燕国诚献督亢地图及我秦国叛将樊於期首级,实乃燕国向我秦国,向我王表明臣服之意,臣贺我王,我王乃天命所归!我王执掌天下,乃~世人所愿!!!” 一个与邰敬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官员,身穿官服,双手抬起,一脸亢奋,语气激昂的说道。 这一幕让邰敬看的是目瞪口呆。 那个官员邰敬认识,而且还很熟很熟,名叫乐尚,此前邰敬做行人的时候,那乐尚便是侍郎。 邰敬升官的时候,乐尚也因功劳而升官,他们二人职务虽然不一,但在岁俸与地位上,乐尚要比邰敬低上不少。 这段时日邰敬看在同是新晋同僚的缘分上,可没少在私下与乐尚这厮饮酒作乐。 此时,邰敬看着乐尚,一脸错愕。 因为方才乐尚恭贺王上的话,赫然是今日一早在王宫外时,他邰敬与乐尚闲聊时之言。 邰敬还清楚记得,那时候乐尚听到他的话,还笑着微微摇头,说是担忧王上不喜。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随着乐尚的恭贺,百官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邰敬回过神,看着文武百官全都向嬴政恭贺,自然也不敢怠慢。 然而虽是辑礼恭贺,但邰敬心中,已然在滴血。 乐尚,小人也~! 此刻邰敬心中郁闷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特别是亲眼看到乐尚用他早上说的话恭贺王上,并且让所有文武百官,即便是尉缭、李斯、王绾等一众大臣,都闻言附和。 此等殊荣,恐怕数年,数十年都难碰到一次。 而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属于他邰敬的!! 这愈发让邰敬悔断肠,差点又一口气没缓上来。 大殿上。 听着文武百官的恭贺,跪坐在王座之中的嬴政,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提昨日蒙嘉的话,此刻在嬴政心中,与百官的看法一样,燕国亲自把最肥沃,最重要的门户,命使臣特意前来献给秦国,献给他嬴政,此举不是臣服又是什么。 想起历代秦王东出之夙愿,想起父亲、祖父、曾祖父、等诸多先王的遗志。 如今由他嬴政统领的秦国,先是灭韩,后灭赵,如今兵不血刃,便使燕国臣服,得到燕国门户之地,距离秦统天下再进一步。 嬴政如何能不开心,如何能不激动。 更别说,还有樊於期的首级! 想到这里。 嬴政本就兴奋的脸上,闪过一抹深埋于心的怒容。 若等会燕使送来的首级,当真是樊於期的头颅,他定要命人把樊於期的脑袋,挂在咸阳城头。 心中的那份怒意,让嬴政抬头看向大殿大门,不愿再久等。 “召燕使入殿!” 嬴政开口吩咐道。 话音落下,一旁的宦官听到嬴政的吩咐,便在在一侧上前两步,用尖锐的嗓音对着宫外大喊。 “召燕使入殿!!!” 官宦的话响彻大殿,传入文武百官的耳中,在宫门外等候的宦官、守卫,自然也听得到。 很快,伴随着嬴政的吩咐。 许久后。 在文武百官互相窃窃私语下,大殿外,突然隐约响起礼乐之声。 为何礼乐之声突然想起,这点所有文武百官都清楚。 白衍在武将行列之中,也听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看向大殿大门。 这时候不仅仅是白衍,羌瘣、李信、王绾、胡老、白裕等一众文武百官,以及一脸得志的乐尚,都看向大殿大门。 片刻后。 听着越来越响亮的礼乐声。 燕国使臣荆轲、秦武阳的身影,便出现在大殿外,进入众人的视线里,并且缓缓朝着大殿内走来。 刹那间。 伴随着燕国使臣荆轲、秦武阳的脚步,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大殿内在礼乐器具旁的乐府令、乐府丞,便转头看向一旁的乐侍。 顿时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礼乐声,便此起彼伏的在大殿内响起。 所有文武百官听着礼乐,眼神都看向进入大殿的燕使荆轲,以及秦武阳。 荆轲身为使臣,手捧着木箱走在前面,想到什么,很快便用余光注意到在武将行列中,身穿秦国黑色官服的白衍。 而在一旁跟着的秦武阳,则双手捧着有一卷布图。 与荆轲昂首挺胸,颇有气势不同,此刻秦武阳 听着大殿两旁的乐曲声,想着等会要做的事情,此刻秦武阳脑袋嗡嗡响,越来越响,心跳也剧烈跳动起来,甚至走了几步后,秦武阳感觉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 面对一双双眼神,看着诸多身穿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这些素未谋面的秦国官员,秦武阳愈发紧张,额头也开始浮现汗水。 若是可以。 再给秦武阳一次机会,秦武阳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燕丹。 甚至若是再给秦武阳一次选择,方才在王宫外,秦武阳说什么都不会和荆轲踏入这王宫。 直到感觉到前面的荆轲停下脚步,秦武阳才回过神,随后脸色苍白的站在荆轲侧身。 “燕使荆轲,拜见秦王!” 荆轲把木箱放在地上,率先对着大殿上的嬴政辑礼。 荆轲辑礼之时,秦武阳两手捧着布图,也终于抬起后,打量大殿上方的秦王嬴政。 而当看到一身黑色王服的秦王嬴政时,秦武阳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当看到嬴政那深邃的眼神时,秦武阳方才对视一瞬间,却害怕得低下头。 此刻秦武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想到等会自己要去刺杀秦王嬴政,秦武阳心中愈发慌乱,愈发腿软,手也开始有些发抖。 想到自己等会便会死! 突然间,秦武阳想到当初自己杀的那些人,那些人死去的模样,秦武阳突然恐惧起来。 秦武阳开始后悔了。 他不想与那些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埋入黄土,他还没玩够呢,他还想骑马狩猎,想去进酒楼寻欢作乐,想感受他人的抬捧以及其他人害怕他的模样。 他不想死!! 想到这里,秦武阳抵着的头,眼神泛红起来,甚至忍不住想哭出声。 幸好由于此前被白衍用木剑打肿了脸,秦武阳方才没让人看出的异常。 大殿上,嬴政见到荆轲,看着荆轲脚旁的木箱,随后看着一旁那年轻的副使手中的布图,满是激动。 “燕使前来,所谓何事?” 嬴政看向荆轲,开口问道。 虽然昨日蒙嘉已经把燕国使臣的来历说出来,并且也推测燕王的心思,但眼下嬴政还是要亲口询问这两个燕国使臣。 而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荆轲对着嬴政辑礼。 “大王,吾王因大王的威严震慑,已经不敢再出动燕国大军抗拒大王的将士,情愿燕国上下归顺秦国,做秦国的臣子,纳税尽如同直属郡县职分!唯愿大王厚恩,赐吾王得以奉守先王的宗庙!为此,吾王特地献上燕地,以及秦国叛将樊於期的头颅。” 荆轲以燕国使臣的身份,看向大殿上的嬴政,诚恳的说道。 若是这句话出自其他人还好,而身为燕国使臣的荆轲,亲自说出这番话,即便是嬴政,都忍不住一脸喜悦,露出得意的模样。 这可是毫不隐晦的直言,直言他燕国愿意臣服秦国。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无异于昭告天下一般,向他嬴政臣服! “善!燕使且带地图上来!” 嬴政听到荆轲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若是燕王只求供奉宗庙,这有何不可。 毕竟此前卫国不也是如此,降为君,却依旧可以供奉卫国宗庙。 “谢大王!” 荆轲听到嬴政的话,低头辑礼,眼神一凝。 正当荆轲端起地上的木箱,带着秦武阳朝着大殿上的嬴政走去时,突然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你们看,那副使为何一动不动,手怎么一直在发抖!” “对啊!为何那副使低着头,看起来一脸害怕的模样?这是为何?” 不少文武百官小声议论的声音,传入荆轲的耳中,荆轲转过头,这时候才注意到秦武阳的异常。 看到秦武阳那拿着布图的手,不断发抖,荆轲瞳孔一缩,一抹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中。 游历天下,见过无数场面的荆轲,看着秦武阳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秦武阳这是在害怕!!!! 此刻荆轲脸色也不由得泛白起来。 然而看着秦武阳低着头,根本不看他的模样,荆轲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丝绝望。 为何秦武阳,要在这时候,明明都已经到咸阳大殿,却害怕起来!! 想到按计划,由秦武阳刺杀嬴政,他刺杀白衍。 荆轲清楚。 眼前低头发抖的秦武阳,已经靠不住,只能靠他自己,如今嬴政与白衍,这二人他必须要杀一人,报答公子丹的恩情。 是嬴政,还是白衍? 思索间。 荆轲听到大殿上传来嬴政询问的声音。 “燕国副使为何不愿上前?” 荆轲听到嬴政的询问,看了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秦武阳一眼,眼神流露一抹彻彻底底的失望,喘息间,转过头看向嬴政。 “大王,副使原属蛮夷之地的粗野人,此前在函谷关,与白将军比试,被白将军以木剑击晕,见到秦国有如此强大的将军,早已害怕,如今又亲眼见连白将军这般强大的将军,都愿意为大王之臣,加之王上这般威仪,故而一时心惊胆颤,希望大王能够宽恕他!” 荆轲端着木箱,对着嬴政说道,把秦武阳的害怕,归根结底到白衍与嬴政身上。 并且看着如今得到燕国臣服,而高兴的嬴政,荆轲也不动声色的赞誉秦国的强大,赞许连白将军那般强大的将军,都愿意做嬴政的臣子。 大殿内。 伴随着荆轲的话音落下。 大殿内,尚不知晓函谷关一事的文武百官,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武阳的脸颊,随后一脸错愕的转过头,看向武将之中,穿着官服年纪轻轻的白衍。 感情燕国副使那一脸青黑肿胀的模样,是你白衍打的!! 大殿内。 胡老与茅焦等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随后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衍,怎么没听到白衍说过这件事。 羌瘣与蒙恬则是呆呆的看着白衍,似乎没想到他们眼里一向儒雅随和的白衍,居然会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情。 白裕看见燕国副使的模样,倒是转过头给了一个白衍赞许的眼神,似乎在说‘伱小子,好样的’! 而文官之中,邰敬与乐尚这些官员,看着白衍则是一脸懵逼,看着秦武阳那脸颊,忍不住细口凉气。 好狠! 就连大殿上的嬴政,在听完荆轲的解释,都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后目光看向大殿下,从上朝就一直老实跪坐着的白衍。 而身为当事人的白衍,感觉得到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自己,左看看,右看看。 随后见到嬴政的目光,白衍看了荆轲一眼,随后穿着官服,在所有官员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第388章 荆轲之死,小舅父的到来 从官员之中缓缓走出,来到大殿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抬起双手,对着大殿上的嬴政辑礼。 荆轲这时候自然也看到白衍。 “王上,既然燕国副使因白衍而多有不便,不如让白衍持燕图随燕使上前!弥补白衍之过!” 白衍站在大殿中央,辑礼说道。 在秦国,秦国官员不仅不能手持佩剑上前,而且在大殿内,没有嬴政的准许,是不能太过靠前,更不能越过前面的阶梯,违背之人,后果很严重。 那阶梯象征着秦国王权,以及身为秦王的威严、底线,擅自靠近之人,犹如藐视底线而触及王位那般,不仅王位之人不能容忍,王室宗族,乃至整个秦国,更不会答应。 故而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人愿意去触及,不管是有任何理由。 在来之前,魏老也曾提醒过白衍,虽说是救嬴政,但冒然上前触及底线,实在太容易被世人诟病,毕竟不管不顾的举动,何尝不是对王位的一种威胁。 “大王,函谷关之事,皆因副使而起,比试亦由副使所提,白将军怎有过错” 荆轲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转过头,对着大殿上的嬴政辑礼。 担忧白衍触摸到地图的异样,本准备把剩下的话说完,向嬴政拒绝白衍的提议。 不曾想,这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在荆轲脑海里浮现。 或许这是个机会!一举杀掉白衍与嬴政的机会! 想到公子丹曾经嘱咐过,此行务必要杀死白衍,让雁门大乱,让铁骑无首,把燕国的危险降到最小。 荆轲呼吸急促起来,最终下定决心。 “大王,若白将军上前,亦是与大王尽人臣之心,微薄之力,而非过错才是!” 荆轲辑礼完毕,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大殿上。 嬴政听到荆轲的话,看向白衍,微微点头。 “白衍,你便与燕使,携燕图上来!” 嬴政开口说道。 既然燕国使臣都没意见,而且看着燕国副使的模样,也的确是害怕得走不动路,外加是白衍担忧此前函谷关打燕使之事,主动提出呈送燕图,嬴政自然不会反对。 对于函谷关一事,与百官不同,嬴政心里十分清楚,的确如燕使所说,错不在白衍。 燕国副使目中无人的传闻,先不提真假,但昔日在函谷关,是由燕国副使主动提出比试的事情,却是事实,而且最后也是燕国副使心胸狭隘,败之后还抢夺秦剑,想要杀死白衍。 在那般情况下,再次击倒燕国副使的白衍,没有选择杀那副使,让秦、燕关系交恶,已经算是君子。 “诺!微臣尊令!” 大殿下,白衍听到嬴政的准许,抬手弯腰辑礼。 礼毕后,白衍在百官的注视下,看着荆轲双手抬着木箱转身望向他,于是缓缓上前。 “荆大人!” 白衍来到荆轲面前,拱手辑礼道。 荆轲还礼之后,笑着看向白衍。 “此番有劳白将军!” 荆轲说话间,并没有让白衍拿着燕图,而是把装有樊於期首级的木箱,交给白衍。 “此乃秦国叛将樊於期首级,燕图便由荆轲呈送大王!” 荆轲对着白衍说道。 这也是在变相的告诉白衍,樊於期的首级是你们秦国叛将的,由秦国将军白衍呈送没问题,但布图乃是燕图,事关燕国疆域,理应由他这个燕国使臣呈送。 荆轲的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在静悄悄的大殿内,却也让大殿两旁的官员,乃至大殿上的嬴政,都听得清楚。 不少身穿秦国官服的官员,都纷纷点头,就连文武百官最前面的李斯、隗状、尉缭、胡老等人,都挑不出荆轲的毛病。 白衍见状,自然也没有理由反对。 “自然!” 白衍对着荆轲辑礼一番,便伸出双手,从荆轲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木箱。 荆轲把木箱交给白衍后,看着白衍,随后转过身,看着秦武阳,轻声开口。 “舞阳,把布图给吾!” 荆轲话语很温和。 然而就是这种如同长兄一般温和的声音,却让低头的秦武阳,整个人为之一颤,拿着布图的手满是颤抖。 秦武阳不动声色的抬起一些头,看向荆轲。 当看到荆轲那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秦武阳通红的眼睛,满是羞愧,那害怕的眼神与荆轲对视的一瞬间,随后就心虚的低下头。 荆轲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不再看秦武阳一眼,只是伸出两手,轻轻的从秦武阳的手中,捧起布图。 这一刻。 伴随着布图从秦武阳的双手离去,秦武阳那微微发颤的手,格外刺眼。 荆轲看到。 白衍也看到。 荆轲转过身,朝着嬴政走去,脑海里不断回荡那日在易水,好友高渐慷慨激昂的话,‘离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此时没有害怕死亡,反而心中满是豪迈,能以性命报答公子丹的知遇之恩,死而无憾! 大殿内。 伴随着荆轲手持燕国地图走向阶梯。 乐尚与邰敬,在百官之中,一脸羡慕的看向与荆轲一同走上阶梯的白衍。 那一个个阶地之上,不远的地方,便是王上,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王上,如今他们二人想都不敢想,但凡若是能让他们有一次机会,能像白衍这般,亲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到嬴政面前,那都足够他们出去吹嘘余生。 真羡慕白衍!! 随着二人的念头。 很快。 在二人的目光中,白衍便与荆轲,去到阶梯上,去到嬴政面前。 蒙叔、蒙恬、昌平君、王绾、李斯、胡老、白裕.所有在大殿内的秦国官员,都看向大殿上方,看着这一幕。 此刻没人注意到,秦武阳那害怕的模样,身子愈发颤抖。 大殿上的王座前。 荆轲与白衍缓缓止步在距离嬴政三步的地方,随后在宦官拿着两块坐席过来后,跪坐下来。 嬴政率先看向白衍,因为白衍手中所持有的木箱,是装着樊於期的头颅。 白衍自然也注意到嬴政的眼神,于是把木箱放在地上,双手拿起木箱的盖子放到一旁,映入眼帘的头颅也让白衍 尽管樊於期的头颅离开身体很长时间,但经过特殊处理,容貌却依旧能够保存绝大部分的模样。 不提白衍年幼时做过殓尸之事,常年与死尸、腐尸打交道,就是后面来到秦国后,白衍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不仅在战场上经历过尸山白骨,还亲手砍过众多敌人的首级。 如今见到木箱内的头颅,白衍表情自然没有异样,甚至脸色都不变。 白衍拿着木箱倾斜一些,让嬴政确认里面的首级是不是樊於期的。 紧接着。 在白衍的注视下,嬴政那带着丝许怒容的脸色,眼神看到木箱内的首级时,悄然松口气,缓缓点头。 “善!” 嬴政的话,无疑是确认,首级的确是樊於期的。 “令人带去城门,挂在城门之上!” 嬴政转身对着一旁的宦官嘱咐道。 白衍看着一名宦官上前,便把手中的木箱交给对方,随后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荆轲。 说起来,田光之死,白衍或许相信是自刎。 但樊於期的首级,白衍隐约有预感,很可能是荆轲所杀,并且亲手砍下来的,因为据消息,在蓟城时,是荆轲独自去见樊於期,许久之后,得到什么消息的燕丹方才匆匆赶去樊於期的住所。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道,樊於期怎么死的,唯有荆轲一人知道。 虽然没见过樊於期,但身为秦国将军,明知罪责却仍旧逃离秦国,至家人族人不顾,最终导致嬴政大怒,直接下令屠族,这样的一个人,以及这份经历,这不得不让人多想,樊於期的具体死因。 是被杀,亦或者被逼着自杀? 不过这也是白衍的猜测,如今樊於期的头颅都已经在这里,人是如何死的,也不会有人在乎。 想到这里。 白衍转头看着一脸轻松,犹如大仇得报的嬴政,缓缓低下头。 大殿上。 荆轲等到宦官把木箱拿走后,看着嬴政。 嬴政闭幕思索,睁开眼睛后,看着荆轲的目光。 “燕使放心,此番燕使归去,寡人会按照承诺,赐予燕使千金、万户!” 嬴政轻声说道。 嬴政的话音在大殿内传开,文武百官之中,不少官员都忍不住面面相觑,眼神满是羡慕、渴望。 不提千金,就是那万户食邑,就足以让无数人口干舌燥,心头火热。 要知道在秦国之中,能有万户食邑的人,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其他大臣,不管是上将军王翦,亦或者李斯、尉缭、昌平君等人,不过千户食邑,就连这两年数次立功的白衍,也不过数百户而已。 若能有这番万户的赏赐,毕生都再也不用担忧荣华富贵,美人、钱财以及府中奴仆,估计都数不过来。 身处百官之中最后面的乐尚以及邰敬,早已经张着嘴巴,呼吸满是急促,看向大殿那燕使的背影早已经羡慕得双眼发红。 他们恨不得是自己亲手杀死叛将樊於期。 “谢大王!” 荆轲听到嬴政的许诺,对着嬴政辑礼。 礼毕后。 荆轲便把地图放在地上。 “大王,此图乃是吾燕国督亢之地,特此献于大王!” 荆轲说话间,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把卷起来的布图当着嬴政的面打开。 此时。 嬴政听着荆轲的话,心头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火热,眼神本能的看向在燕使手中缓缓展开的布图,看着上面标记的一条条路,一个个城邑。 督亢地图! 嬴政嘴角微微上扬,此时脑海里已经浮现,得到督亢地图后,未来秦国便可把目光,放在魏国、楚国身上,只要再稳住齐国,灭掉魏、楚,天下一统便近在迟尺。 正当嬴政幻想日后美好意愿之时。 暮然间。 伴随着督亢布图在荆轲手中不断展开,当展开到最后面时,突然一把透露着寒芒的匕首,出现在嬴政眼前。 一时间,嬴政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瞳孔一缩。 荆轲早已经用手拿起匕首,朝着嬴政扑去。 嬴政瞪大眼睛,脸色大变,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燕国使臣已经冲到眼前。 命悬一线之际。 突然间,一个飞快的黑影赫然出现在嬴政的视野中,朝着行刺的燕国使臣踢去。 荆轲自然也注意到,心头一震。 荆轲做梦都想不到,年纪轻轻的白衍,居然反应那么快,在他动手间,眨眼便已经朝他踢来,他眼下只能伸手格挡。 伴随着一个闷哼,荆轲攻势顷刻间便被止住,甚至还后退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殿下的文武百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胡老、白裕、李斯、尉缭、王绾等人,全都一脸错愕的望向大殿上,甚至连一直面色阴沉的昌平君,都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色。 而等所有人回过神时,注意到身穿燕国使臣服饰的燕使,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匕首。 刹那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立刻意识到大殿上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 燕国使臣居然敢刺杀嬴政!!!! 伴随着这个念头,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无比震惊。 然而此刻,还不等百官大喊什么,就看到大殿上荆轲与白衍已经再次打在一起。 “死!” 荆轲反手拿着匕首,看着没有佩剑的白衍,挥舞匕首间,配合拳脚,攻击白衍时招招致命。 因为白衍的存在,因为想要同时杀死白衍与嬴政,故而荆轲早已经不准备留手。 另一边。 白衍虽然也练过拳脚,但在体魄上,难免不如荆轲那般强壮,而且面对那透露着寒芒的匕首,白衍十分清楚,匕首上抹有剧毒,故而在有所忌惮下,很快就被荆轲逼退几步。 荆轲见状,清楚时间紧迫,看着白衍被逼退,立刻转过身,再次朝着嬴政逼去,这一次速度依旧十分恐怖,甚至整个人都直接扑过去。 嬴政方才起身,见到荆轲再次扑来,连忙闪躲。 然而面对抱着必死之心,不管不顾的荆轲,嬴政根本躲闪不及,王服袖袍被荆轲抓住,看着荆轲另一只手再次朝着自己刺过来。 此刻嬴政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锋利的匕首不断靠近自己,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缓缓放慢,嬴政脑海里嗡嗡响,那嗡嗡嗡的声音布满两边的耳朵,充斥着整个脑海。 死! 今日寡人是否会死在这里? 嬴政突然间,看到行刺的燕使再次被逼退,也注意到一个年纪轻轻的身影,拼了命一般在与燕使对打在一块。 嬴政看着不知何时,自己本能举起来的双手,缓缓放下。 耳朵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嬴政满是恍惚的看向四周,看到那些宦官全都一脸恐惧的退到远处,看到侍从医官夏无且一脸惊慌的模样。 嬴政转过头,也看到大殿下,文武百官全都站在一块,不断喊叫着什么,面色满是着急的模样站在下面。 “此刻,快来人!!” “王上!!王上快跑!!!” “拔剑,王上快拔剑!” 突然,嬴政脑海里嗡嗡嗡的声音逐渐消失,无数嘈杂的声音传入嬴政的脑海里。 嬴政回过神,看着与燕国使臣不断打斗,落入下风却死死挡在前面的白衍。 剑! 王剑!!! 嬴政听着百官的提醒,立刻想到自己的佩剑,于是惊慌的转过身,去拔出自己的佩剑。 很快。 当佩剑在手,嬴政从惊慌之中回过神,看向燕国使臣荆轲的眼睛,取而代之的便是愤怒,那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看着荆轲。 看到那燕国使臣死死的逼退白衍,嬴政能看得出,那燕国使臣不仅魁梧勇猛,武艺还十分高强。 但此刻心中满是怒火的嬴政,已经管不得那么多,手持王剑,找到一个时机便朝着荆轲刺去。 方才惊慌是由于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但这并不代表嬴政没有练过武。 “汝该死!” 荆轲反手持着匕首,由上往下一扎,望着白衍的眼神满是杀意。 瞧见双手交叉抵挡自己小臂的白衍,荆轲瞬间侧身一脚。 白衍伸手格挡,然而巨大的力道让白衍感受到闷痛,清楚不能倒下否则嬴政危险的白衍,后退的瞬间便让身体往前倾,但在力道下,脚下还是一滑,单膝跪地。 正当白衍准备继续防备荆轲之时。 就看到荆轲突然被身旁冲出来的嬴政,一剑刺中肩膀。 “啊!” 由于白衍的全力阻拦,荆轲无法时刻分心,故而没注意到,嬴政不知何时,已经拔剑刺过来。 刺痛之下,荆轲咬着牙龈,眼神狰狞的看向手持王剑的嬴政。 荆轲忍着伤痛,伸手全力一挥。 荆轲本意是想要伤到嬴政,到时候趁机再伤及白衍,凭借着匕首上面的剧毒,到时候这二人定然难逃一死。 不曾想。 刹那间,荆轲就见到一个人影再次出现。 是白衍! “糟糕!” 荆轲心中满是绝望,怎么都没想到,在没有佩剑的情况下,白衍居然如此难缠,如此搏命。 看到自己全力一挥,再次被白衍双手挡住,并且还被白衍紧紧抓着, 荆轲再次一脚踢向白衍的大腿,试图让白衍跪地,到时候再伤嬴政。 一脚、两脚、三脚. 然而让荆轲没想到的是,白衍被他一次次重重的踢着,却死活不放手。 这时候,荆轲看到满是愤怒,眼神满是杀意的嬴政,暗道不好。 果然。 伴随着嬴政拔出王剑,全力挥刺过来。 一手被白衍擒住的荆轲,根本没地方躲闪,也没有匕首格挡,接连被嬴政以王剑刺入身体。 一股股剧痛,让荆轲意识到,今日他不仅难逃一死,而且还很可能,无法同时杀死嬴政与白衍。 回想在燕国时,太子丹对他的知遇之恩,待他不薄。 荆轲瞪大眼睛,忍着剧痛,怒吼一声。 “啊!” 荆轲不再理会白衍。 眼下,荆轲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白衍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面对变故荆轲已经不奢求杀死两人,而是想要临死前,杀死嬴政。 在白衍的目光下,荆轲不顾王剑那致命一击的捅刺,不躲不闪。 疑惑时,白衍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荆轲另一只手,突然从袖口内,取出另一把匕首。 “怎么可能?” 白衍见到这一幕,心神一震,历史上荆轲只有一把匕首才是,怎么眼下会有两把。 来不及多想,看着荆轲被王剑刺穿,也要拼死刺向嬴政,用手已经格挡不急,白衍目光一凝,把心一横,放下抓着荆轲的手,一个贴身靠,全身用力,瞬间推开嬴政。 伴随着白衍站在嬴政的位置,瞬间肩膀上,便传来一抹剧痛。 白衍吸口气,脑海里只期盼匕首上只有徐夫人那一种毒。 看着胸口插着王剑的荆轲,跌跌撞撞的退后两步,倒在柱子旁,靠着巨大的柱子。 白衍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肩膀上的毒发作,还是这种赌命的刺激,然感觉身背发凉,额头满是冷汗。 “事之所以没能成功,是因为吾贪婪,想要依公子丹之言,连同白衍一同除掉~,否则,~否则嬴政,今日当是你的死期!” 荆轲脸上苍白无比,嘴角不断冒出鲜血,一脸凄惨的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嬴政,轻声说道。 说完后。 荆轲眼神之中满是不甘,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转头看向白衍。 “匕首上有剧毒!白~白衍,汝不该,不该救” 荆轲想说什么,然而最终没有说完,整个脑袋便如同失去支柱一般,垂吊下去,整个人也缓缓侧倒在木板地面上,地上一股浓浓的血液,不断扩散。 大殿上。 嬴政看着这一幕,喘着粗气。 伴随着侍女与宦官搀扶嬴政起来,嬴政起身后,这才一脸劫后余生的看向白衍。 嬴政清楚,方才若非白衍推开他,如今负伤的便是他嬴政。 而那燕国派遣来的刺客亲口说,匕首上有剧毒!!! “王上!” 白衍这时候看着荆轲死去,松口气的时候,喘息之余,转过头,看着嬴政的眼神。 白衍想要辑礼,却感觉浑身泛起一股软绵绵的感觉,如同当初在邯郸那晚上,被刺杀后,受伤中毒的感觉一样。 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白衍蓦然间感觉眼前所有人,缓缓天旋地转起来。 剩下的事情。 白衍便再也不知道。 咸阳城。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进入咸阳城内,马车内,四名男子坐着。 其中两人,赫然是此前率领死士刺杀白裕的项梁,以及当初在秦国伐韩时,去寻找项梁,而机缘巧合见到自己外甥的孇谷。 此番二人前来咸阳,明显是因为芈沼的死。 第389章 醒来时,白裕的羡慕 马车内,孇谷感受着马车入城后,十分缓慢的速度,听着外面那无比热闹的嘈杂声,心里满是期待。 因为若是此前收到的消息没错,那如今自己的外甥,应当也在咸阳城。 想到这里。 孇谷心情十分愉悦。 距离当初在新城一见,眨眼间便已经过去两年有余,虽然身在楚国,从未与外甥联系,但他可是时常听到外甥的消息,不过每次,他都是会被小外甥做的事情给吓一大跳。 战月氏、匈奴,领兵伐赵,与李牧交手,这一件件事情,也终于让孇谷清楚,当初娘亲那些看似妄言的话语,还真的不是假话。 外甥那小子,还真是一个封爵拜将,当将军的料子。 听着身后项梁等人的闲聊,孇谷没有参与。 一个时辰后。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停下,孇谷听到马夫在外面说到了,于是连忙起身,从马车内走出去。 望着眼前的丞相府,孇谷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之所以佩剑,这倒不是孇谷善武艺,而是身为男儿,天生喜剑,况且随着这两年地位逐步提高,除了绸衣玉饰外,自然也要带着宝剑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梁兄!” 孇谷转头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项梁。 “走!” 项梁对着孇谷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座挂着白绫的丞相府,项梁率先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在项梁身后,两名楚国士人看了四周一眼,随后见到孇谷与项梁朝着相府走去,也连忙快步跟在身后。 丞相府内。 在仆人的带领下,项梁与孇谷等人,很快便见到昌平君的次子,披麻戴孝的芈宏。 对于芈宏,不管是项梁还是孇谷,都不陌生。 此前昌平君有什么消息,基本上都是送去楚国,交给芈宏,而芈宏也一直都居住在楚国。 故而他们都已经十分熟悉。 “子仲,节哀!” 项梁见到芈宏,抬手辑礼。 孇谷也在跟着项梁,一同对着芈宏辑礼,轻声安慰。 看得出。 经历过失去长兄之痛,年纪二十出头的芈宏,仿佛这段时日成长许多,虽满脸疲惫倦色,双眼也尽是黑眼圈,但对比曾经那个喜好玩乐的纨绔模样,眼下一脸沉默,差别还是十分明显。 “项梁兄,孇谷兄!” 芈宏见到项梁与孇谷,抬起手,缓缓还礼。 礼毕后。 芈宏对着项梁身后的两人,也拱手还礼。 “颜寿兄、齐衡兄!” 当初在楚国之时,芈宏没少与眼前这四人饮酒作乐,也没少承这四人照顾,故而眼下长兄芈沼虽在楚国被人暗害,凶手至今没有查到,但对于眼前这四人,芈宏辑礼完毕后,还是侧身,对四人做一个请的手势。 项梁与孇谷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松口气,此前一路上的担忧,尽数消散。 满是感激的看向芈宏一眼,项梁与孇谷辑礼之后,便示意芈宏走在前面。 不过还没等几人动身。 突然间,府邸大门方向的走廊下,一名仆人神色慌慌张张的跑来。 “出事了,君子!” 仆人的声音,让项梁、孇氏纷纷停下脚步,颜寿、齐衡二人也站在原地,看向仆人。 “何事如此惊慌?” 芈宏眉头微皱,看着跑来的仆人询问道。 仆人在芈宏的目光下,气喘吁吁,看了一旁的四人一眼,随后看向芈宏,对着芈宏辑礼。 “君子,王宫传来消息,燕国使臣假借献地之名,在大殿内,携藏匕首,献图之时妄图刺杀王上!” 仆人对着芈宏说道。 一番话。 顷刻间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震,瞳孔一缩。 “什么?刺杀赢.” “燕国!!!” 颜寿、齐衡满是震惊的嘀喃一句。 项梁与孇氏也互相看向彼此,听到这个消息的二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燕国是不是疯了,此时居然敢假借献图之名行刺。 而身穿丧服的芈宏也好不到那里去,一脸失神的脸颊上,目光满是错愕。 刺杀? 那燕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芈宏失神恍惚间,还是项梁率先回过神。 “那秦王如今” 项梁呼吸急促,感觉到心中急剧的心跳,看向仆人询问间,忍不住带着期待、渴望。 虽然不知道燕国哪里来的胆子,敢刺杀嬴政,但眼下得知这个消息,项梁心中无比渴望能听到事情成功的消息。 只要嬴政一死,到时候天下局势,定会出现巨大的变动,秦国朝堂也会陷入大乱,彼时有昌平君以及一众楚系官员在,加之楚国暗中操作,未尝不可让年幼的秦公子扶苏继位。 幼君继位为王,权利彼时定会被重臣把持,最好的结果也仅会是如同当初嬴政那般,被权臣架空,十年之内,根本毫无建树。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些,项梁甚至都激动得有些心颤,满是着急的看向仆人,想要立刻知道结果。 “.” 仆人听到项梁的话,没有回答项梁,毕竟仆人并不认识项梁,故而 “不是外人,说!” 芈宏自然清楚仆人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说道。 项梁闻言,忍不住转头看向芈宏,满是感激的看向芈宏一眼。 这句不是外人,让项梁心中十分感动,也在心中立誓,无论如何,日后都要亲自找到杀死芈沼的凶手,亲手交给芈宏。 “是!” 仆人听到芈宏的话,拱手辑礼,再也没有顾忌。 在项梁那期待、孇谷等人紧张好奇的眼神中,仆人把王宫内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燕使行刺之时,恰逢左更白衍在身旁,故而燕使行刺一事被左更白衍给阻拦下来,不过据王宫传来的消息,听说那燕使行凶的匕首抹有剧毒,左更白衍为救王上而负伤后,已经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仆人缓缓禀报道。 项梁听到嬴政没有死,满是期待的心瞬间掉到低谷,满脸都透露着失望。 颜寿、齐衡也面露惋惜的摇摇头。 唯有孇谷,听到仆人的话,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神情呆滞。 是外甥救的嬴政!!! 如今外甥已经受伤中毒? 孇谷整个人都颤抖一下,嘴唇发白,好在此时不管是项梁、还是其他人,都没人注意到他。 孇谷呼吸急促,神情满是担忧,然而清楚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项梁发现,于是努力隐忍心中的忧虑,期望外甥没事,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去见一下外甥。 此刻孇谷无法想象,若是外甥有个闪失,那日后有朝一日回齐国,如何面对年迈的母亲! “怎么了?孇谷兄?” 项梁满是失望的叹息一声,嬴政没有死,让项梁一脸失落,然而当项梁转过头,却发现孇谷呼吸急促,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安。 对于眼前身为屈氏代表的孇谷,项梁无比信任,也把其当做自己的毕生好友,昔日救命之恩,项梁一直都谨记在心。 “行刺失败,怕是燕国有难啊!” 孇谷难以隐瞒心中的担忧,听到项梁的询问,回过神后,便将计就计对着项梁说出‘实情’。 “恐怕燕国,有亡国之危!” 齐衡听着孇谷的话,看着身穿楚国服饰,带着佩剑的孇谷,也是赞许的附和道。 这对楚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为何那燕使,能带匕首进入咸阳王宫?” 颜寿突然开口道。 听到孇谷与齐衡的话,兵家出身的颜寿更关心的是,为何燕国使臣能带着匕首去到咸阳大殿,要知道咸阳王宫戒备森严,即使是他国使臣进去,都会被严令搜查才是。 “据王宫传来的消息,听说很可能是与中庶子蒙嘉,以及卫士令苏仁有关系。” 仆人听到颜寿的话,恭敬的回答道。 “蒙嘉!!!” 芈宏听到仆人的话,满是吃惊,没想到燕国刺杀嬴政的这件事,居然牵扯到蒙氏蒙嘉。 至于那卫士令苏仁,芈宏倒不是很熟,不过既然是苏姓,那很大概率与那个跟随秦大将蒙武的苏氏有关,很早之前在楚国,芈宏就对那个苏氏有一些印象,而后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听说苏氏苏翰,那个十九岁便跟着蒙武南征北战的将领,被白衍下令斩首。 “蒙氏此番怕是有难啊!” 项梁不动声色的说道,转过头,看向孇谷。 孇谷听到项梁的话,原本在担忧外甥安慰的他,没什么心思理会蒙氏,然而看到项梁的眼神,与项梁勾肩搭背一起饮酒两年下来,孇谷哪里不知道项梁眼神之中的意思。 项梁是打算看情况,去一趟蒙氏!!! 想到这里。 孇氏不动声色的对着项梁点点头。 清晨时分。 白衍缓缓睁开眼睛,满脸虚弱的侧过头,看着跪趴在床旁,就这般趴着熟睡的徐师,白衍嘴角忍不住露出苦笑。 想努力起身。 然而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让白衍十分吃力。 好不容易坐起身体后,看着徐师,白衍没有去打扰徐师休息,望着窗外那晨雾初升的模样,白衍能猜到,昨晚应该是徐师连夜都在守着他。 下床后,颤颤巍巍,满是虚弱的给徐师盖上一件衣服,白衍便转过身,走出房间。 看着窗外的景色,应该是在白裕的府邸。 白衍眉头微皱,舒展着略微有些麻木的手臂,感觉伴随着疼痛之感,心中庆幸捡回一条命。 回想之前在咸阳大殿上的情况,白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怪不得荆轲会被燕丹奉为上宾,以上卿地位以及钱财美人厚待,那荆轲的武艺,的确远超一般人。 特别是荆轲那不惧死的心念,以及临死前的疯狂。 幸好那时候,嬴政有王剑。 “将军醒了!!!” 不远处的走廊内,一名侍女见到白衍身穿白衣,站在屋檐下舒展筋骨,一脸喜悦,随后转身就朝着白裕居住的地方跑去。 白衍见状,没有理会,不过这时候身后的房间,传来动静,隐约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 不到几息,一个急匆匆的人影便从房间内跑出来。 “将军!!” 徐师疲惫的脸颊上满是着急,直到看到白衍才不那么慌张,看着白衍醒过来,徐师眼眶通红,表情又满是喜悦,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白衍看着徐师那喜极而泣的模样,笑了笑。 “昨晚辛苦你,等会吃过早膳,你先去休息!” 白衍开口说道。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乖巧的站在房门前,点点头。 没多久。 得到白衍醒来的消息,白裕以及鲁氏,便匆匆从不远处走过来。 白衍见到白裕居然没去上朝,有些意外。 “叔父!叔母!” 白衍转过身,对着白裕、鲁氏辑礼。 “身体如何?” 白裕看着白衍,开口满是关心的询问道。 一旁的鲁氏也看着白衍。 “有劳叔父关心,除了稍许疼痛,并无其他症状!” 白衍拱手说道,感觉到白裕的关心,白衍也如实说出来。 这件事情让白衍无比庆幸,能碰到徐师,否则这两次中毒,估计他早已经丢了性命,不是死在邯郸,就是死在这咸阳。 “那就好,这三日你一直昏迷不醒,幸好有徐姑娘在日夜守着,你小子总算熬了过来!”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松口气,没有事情就好。 回想这三日白衍突然一个死人一般,白裕是真的担心,毕竟对于毒的危害,白裕最清楚不过,如他这般,即使明明已经除去体内之毒,但身体早已经不复当初。 幸好白衍眼下的模样,应该是没有腐害到静脉。 “三日?”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一脸错愕。 白裕的意思是,这距离刺杀,已经过去三天? 想到这里。 白衍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徐师,也就是说,这三天徐师一直都在他床旁,日以继夜的守着? 房门前。 徐师感觉到白衍的眼神,低下头,捏着衣角。 “大人,府邸外,夏太医求见!” 一名仆人这时候走到白裕身旁,对着白裕禀报道。 白衍听到仆人的话,看向白裕。 “没想到夏太医那么早就来到府上!” 白裕说道。 鲁氏闻言,突然笑起来。 “人家可不仅仅是来给白衍把脉这般简单!” 鲁氏说话间,目光满是笑意的看向白衍身旁,怯生生站着的徐师,回想那日太医夏无且初见徐师,便挪不开眼,后为白衍治毒之时,更被徐师的医术给惊叹到。 从那日起,以往伺候在嬴政身旁,为人颇为高傲的夏无且,便如同失了神一般,不仅面露谦卑,还时常用爱慕的眼神偷偷看向徐师。 身为过来人的鲁氏,对于这方面可是格外敏感,也绝对不会看错。 “请夏太医进来!” 白裕转头对着仆人说道。 白衍这时候,也注意到鲁氏的眼神,以及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看向身后的徐师。 徐师也注意到白衍的眼神,怯生生的看向白衍,随后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徐师能感觉到鲁氏与白裕将军的好意,但对于徐师来说,芳心早已住着人,只要将军不开口,她便不会离去,更不会跟着其他人。 片刻后。 徐师在白衍的嘱咐下,离开去吃早膳,然后早点休息。 在走廊内,白裕这时候也把那一日白衍昏迷后的事情,告诉白衍。 “那日你昏迷之后,王上大怒,燕使荆轲被下令五马分尸,那副使秦武阳以及王宫守卫将领,卫士令苏仁,皆被斩首,同时看守王宫的所有士卒,皆被牵连处刑。” 白裕让妻子鲁氏带着徐师去吃早膳,随后独自与白衍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说道。 此时回想那日王宫大殿内,燕使刺杀嬴政的那一幕,即使是白裕,都忍不住浮现出冷汗。 谁能想象,燕国使臣居然是一个刺客,燕国居然胆敢借献地求和之名,行刺杀之事,这胆子也是在太大,更为重要的是,中庶子蒙氏蒙嘉,居然胆敢徇私受贿,导致无意间帮助燕国行刺。 万幸,那时候有白衍在嬴政身边!! 说起来也是巧合,因为此前在函谷关,白衍面对秦武阳的挑衅,一时出手重伤秦武阳,随后在大殿上为弥补过失,而代替秦武阳。 “幸好你小子挡住刺杀,让燕国的阴谋败露!” 白裕感慨道,微微转头,看向身旁脸色还十分虚弱的白衍。 据说秦武阳被审问后交代,此行目的除了嬴政外,还有白衍!而原本那燕使荆轲,便是负责刺杀白衍,不过由于秦武阳胆怯,导致有变,最后荆轲不得不决定,亲自去刺杀嬴政。 想起那荆轲的来历,白裕也在心中略微发寒。 “那日王上可曾受伤?白衍依稀记得,那日在大殿上,白衍曾推过王上,后面便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看着白裕询问道。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摇了摇头。 “放心吧!” 白裕说完,随后用一生中最羡慕的眼神,看向身旁年纪轻轻的白衍。 回想那日,文武百官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嬴政那前所未有的愤怒,但同样的,在大殿内的所有文武百官,也亲眼瞧见,嬴政满是关心的站在白衍身旁,甚至连王剑都丢到一旁,一脸心急的看着昏迷过去的白衍,待从夏无且哪里得知白衍身中剧毒后,嬴政更是毫不犹豫的下令,立刻派人在整个咸阳城,整个秦国悬赏,能救白衍者,赏赐千金,爵位。 这还是白裕在秦国为官那么多年, 甚至白裕都在想。 若是能让自己能体会到一次,哪怕只是一瞬间,自己就是自刎也甘愿,此生死亦无憾。 “那时候有这个念头的,绝不仅仅是我白裕一人!估计百官几乎全都是这样想!” 白裕心里苦笑一声,忍不住回想那日的场景,回忆起那一个个文臣武将羡慕得双眼泛红的模样。 “王上若是得知你小子醒来的消息,估计定是会很高兴!” 白裕看着白衍,说话间,没有把那日嬴政的模样告诉白衍,反正白裕心中十分清楚,等会王上若是得知白衍醒来,恐怕会亲自来见白衍。 伴随着这个念头,此刻白裕心里真的羡慕得发酸。 叹息一声。 白裕脸上露出一抹失落。 他白裕是一个出身沙场的将军,此生若能得到那般王恩,死亦何惧啊!!! “叔父怎么了?” 白衍听到白裕说嬴政没事,松口气,不过看着白裕望天叹息的模样,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裕。 白裕摇摇头,没有开口回答白衍。 毕竟白裕总不能说,他白裕此时多想那日在朝堂上,阻止燕使刺杀,不惜性命为嬴政挡匕首的人,是他白裕。 第390章 见吕生,玉佩的消息已经送去齐国。 夏无且跟随奴仆来到正堂,见到醒来的白衍,也是一脸惊讶,辑礼之时,眼神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一眼,似乎没有见到什么,神情有些失望。 在白裕的目光中,夏无且给白衍把脉确诊,几息后,收回手。 “徐姑娘医术果然高深,如今白衍将军体内之毒,已无大碍,唯有体虚,疗养月余即可!” 夏无且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徐师的推崇。 “有劳夏医师!” 白衍拱手回礼。 正堂内,夏无且见到白衍醒来,又得知徐师已经去休息,便起身向白衍、白裕告辞,说是要赶回王宫向王上复命。 白衍与白裕见状,没有过多挽留。 清晨过后。 白衍与白裕持着早膳,伴随着一个男子登门,白衍有些意外。 随后在白裕的介绍下,白衍看着前来拜访的男子,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原来是胡老的次子胡毋敬,胡进将军的胞弟。 “白衍,拜见胡大人!”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留着胡子,却满是儒士风范的男子,缓缓辑礼。 “不怪兄长常在书信赞誉!初见白衍将军,当真与常人不同!” 胡毋敬看着初次见到的少年,笑着抬手还礼。 少年虽是虚弱,然而言谈举止,却恭而有礼,这让胡毋敬很难不对眼前这初次见面的少年,颇有不俗的好感。 更何况兄长还常在书信中,对眼前的少年,赞誉有加。 “子都不必与这小子客气,坐!” 白裕给白衍介绍完之后,看着辑礼完毕,便对着胡毋敬说道,让胡毋敬过来坐下。 这时候胡毋敬也把手中的草药包,交给一旁的侍女。 白衍见状,自然清楚为何,抬起手,再次缓缓对着胡毋敬辑礼。 胡毋敬还礼之后,便随着白裕来到一个木桌后坐下。 接下来的交谈,并没有谈及什么大事,不过是猜测蒙氏会不会被牵连而已,毕竟那日蒙嘉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差点帮助燕使荆轲刺杀成功。 而提及嬴政被刺杀的事情时,胡毋敬便忍不住看向白衍,当日虽然不在咸阳朝堂内,但也从白裕以及外面流传的话,知晓那日的凶险。 事后,白衍也差点因为刺杀,而没了性命。 “大人,府邸外吕氏吕生君子求见!” 半个时辰后,一个仆人走进来,对着白裕禀报道。 白裕闻言,对着仆人点点头。 “你何时与那吕氏吕生关系如此亲近?至从你昏迷之后,那吕生每日都会来到府上拜访,送来的昂贵草药都堆满一个房间!” 白裕看向白衍诉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毕竟他清楚这几日白衍这小子都昏迷躺床上,什么都不知道。 说话间白裕也很好奇,他没想到白衍居然与那吕氏长子吕生关系那么好,吕生那些送来的草药,可都价值不菲,除去大补之物外,不少草药就算是有钱财,都难找。 “吕生!” 白衍听着叔父白裕的话,十分意外,没想到在昏迷之时,吕生来白裕府邸内探望过他。 也就是说,此前吕生已经知道他是白衍。 “叔父,吕生是吾好友,吾便随家仆出去一趟。” 白衍想了想,对着白裕辑礼说道。 随后侧身看向对面木桌后的胡毋敬,缓缓辑礼,示意失陪。 胡毋敬与白裕,皆是点点头。 白衍既然说是好友,那么单凭白衍昏迷时,吕生送来如此多的昂贵之物,这份情义的确足以让白衍亲自去迎接。 “去吧!”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去府邸大门而已,不管是徐姑娘,还是夏无且,都确认过,白衍体内的毒已经去除,那眼下应该无恙,睡了三日,走动走动也好。 在白裕与胡毋敬的注视下,白衍点点头,随后缓缓起身,跟着仆人朝着正堂外走去。 白裕的府邸外。 吕生两手抓着一袋袋草药,满满当当的双手,格外引人瞩目。 此刻吕生看着吕氏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不远处,转头看着眼前的府邸,满是着急。 回想那日得知在王宫得知燕国使臣居然是刺客的时候,吕生都被吓一跳,万万没想到燕国居然敢借献图之名刺杀秦王嬴政,后面听说刺杀失败,吕生 后面,当得知燕使刺杀失败的原因,以及白衍中毒昏迷的事情,吕生 也在这栋府邸内,那日在众多人之中,吕生亲眼站在房间内,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秦将白衍,看到哪个十分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昏睡在木床上。 衍,真的是白衍。 当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吕生整个人都怔怔的站在房间内,一脸恍惚。 “也不知道衍有没有醒来!” 吕生看着府邸大门,心中想道。 也就在这时候,看到大门内有人影出现,吕生连忙上前,正当吕生准备询问时,突然就见到一个侍女搀扶着一个少年出现在眼前。 顷刻间,当再次亲眼见到那少年,吕生依旧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后,连忙激动的上前。 “白衍,见过吕君子!” 白衍看到吕生,没有让侍女再搀扶自己,对着吕生,缓缓辑礼。 “吕生,见过白将军!” 吕生看到白衍辑礼,也连忙拱手还礼,然而双手满满的草药让吕生辑礼不成,于是不得不先放在地上,再次对着白衍还礼。 “请!” 白衍看着一袋袋草药,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吕生,一些人参的须须都冒出来,一看就知道年份应当不低。 想起白裕的话,眼下见到这些草药,白衍也没有拒绝,而是对着吕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请!” 吕生见到白衍的模样,一脸喜悦。 从小在父亲的栽培下行商,接触很多人的吕生,哪里看不出,白衍并没有怪罪那日在酒楼的事情,至少没有怪罪他。 看着眼前白衍虚弱的模样却还是来到这大门迎接自己,吕生心中满是感动,以往那忧虑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法形容的喜悦。 都说穷人救助之恩,不入心,富人随意之举,能使人感激涕零,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换做往常,若是在白衍身份没有被吕生知道之前,别说白衍得知吕生拜访而到大门迎接,估计就算是白衍帮助吕生一些小事,都会被当做理所应当,不会被吕生放在心上。 但眼下,随着吕生知道往日的衍,便是秦将白衍,秦国左更,雁门郡尉。 看着如今白衍身体虚弱,却还是来到府邸大门迎接自己,吕生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那种恨不得为白衍掏心掏肺的冲动,占据吕生的内心。 “有劳!” 看着府邸仆人把草药拿起,满是喜悦的吕生,甚至对着仆人辑礼,随后看着仆人谦卑的弯腰点头,方才转身,跟在由侍女搀扶的白衍身后,朝着府邸内走去。 府邸内。 在走廊之中,看着旁边的院子草绿树。 “吕奇可在咸阳?” 白衍被侍女扶着,与吕生闲聊道。 说是询问在不在咸阳,但其实白衍清楚,若是吕奇真的在咸阳,那么来府邸这里拜访的,便不止是吕生一人。 但这么问,也是想让吕生不必那么紧张。 “胞弟前段时间听说是去了齐国!” 吕生陪着白衍慢慢走着,轻声说道。 “如今家族里面的涉及颍川与齐国生意,已经全全由吕奇打理!” 吕生解释道。 “齐国!”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点点头。 方才徐师见到白衍醒来,没有特地告知白衍吕生的事情,白衍清楚,那显然是吕生还并未知晓,徐师那扁鹊弟子的身份。 想想也是,不提那日探望的人很多,以及吕生得知消息之后,来到府邸早已经很晚,单是叔父白裕与叔母鲁氏都曾直言过,最好徐师那扁鹊弟子的身份,不被外人知晓,防患于未然。 有这些原因在,吕生还不知道如今徐师的身份,也并不让人意外。 不过说起来。 白衍能碰到徐师,倒也幸亏吕生。 “吕君子可有心思,前去雁门行商?” 白衍一边走,一边转过头,看向吕生询问道。 对于那日酒楼的事情,白衍清楚,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在不认识的情况下,吕生那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吕生或许难成大事,但好在为人方面,吕生尚可。 加之徐师的原因,以及雁门也需要培养士族势力,白衍便借机询问吕生,可有想过去雁门。 如今雁门诸多士族被清空后,不仅百姓需要商贾,就是整个雁门也需要诸多商人,若是吕生去,对百姓、雁门,乃至是他与吕生,都有好处。 “有,有!!”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激动的上前,对着白衍辑礼。 此刻听到白衍的话,吕生感觉整个人都差点要哭出声,看着白衍一点都没有计较当初酒楼的事情,吕生满是心悦诚服。 很快,二人来到凉亭。 看着侍女斟茶,白衍与吕生谈及甘泗,询问吕生是不是从甘泗哪里得知他是白衍的事情。 吕生也没有隐瞒,全都说出来。 说道最后,吕生满是惭愧的对着白衍辑礼。 “说来吕生惭愧,此前担忧左更怪罪吕生酒后胡言,便书信去齐国,想请非烟为吕生美言。” 吕生说道这里,脸色都因为羞愧,而有些发红,满是自责的眼下,看向白衍。 对于当初酒楼的事情,吕生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反思,在悔恨,也在自责。 “非烟?” 白衍跪坐在凉亭木桌旁,听到吕生的话,一脸诧异,随后笑着摇摇头。 “吕君子何过之有?昔日乃是白衍隐瞒身份,此事说起来,乃是因白衍而起!” 白衍对着吕生辑礼道,看着羞愧的吕生,直言那件事若真有过错,也是他白衍隐瞒身份在先,这才导致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说话间。 白衍拿起木桌上的刚刚倒好茶叶的木杯,双手举起来,对着吕生示意,以茶代酒。 吕生见状,也连忙拿起木杯,对着白衍敬到。 一杯茶下肚,吕生虽然年轻,却也能感觉到,白衍是在劝慰他不要在因为酒楼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吕生一直都还有一个问题存在心中。 “吕生还有一个疑惑,左更与外堂妹田氏,非烟是何关系?” 吕生想了想,看着白衍,最终还是抬手询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这段时间一直存在吕生心中的疑惑,白衍明明是白氏子弟,为何会有堂妹的玉佩,而且此前还因解释玉佩,而冒充齐国之人。 秦国白氏白衍与齐国田府田非烟,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两人,为何会有交集。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白衍倒也希望吕君子,能为此事保密,毕竟如今白衍身为秦将,而非烟生父,乃是齐国大臣!” 白衍听到吕生的询问,没有解释,只是希望吕生能为这件事情保密。 不过就在白衍话音落下,就看到吕生一脸神色惊慌,眼神满是后悔。 “吕君子” 白衍满是疑惑的看向吕生,不明白吕生为何是这个表情。 “此前吕生遣人送信,便是命人送给姑父田鼎,由田鼎送给非烟!” 吕生听着方才白衍的话里透露,希望玉佩的事情,连田鼎在内都不要告知。 此刻吕生心中满是后悔。 此前由于太过惊慌,害怕失去与白衍唯一交好的机会,故而十分担忧外堂妹田非烟不愿帮他,毕竟他与田非烟不熟,又非亲自登门。 所以便在书信之中,恳求姑父田鼎帮忙。 也因如此,对于玉佩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姑父田鼎一定会知道!!! “已经书信了。”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眉头微皱。 如今手中的玉佩,乃是田鼎亡妻吕氏给女儿田非烟的玉佩,田鼎若是知道玉佩在秦国白氏白衍手中,只要吕生不说时间,那田鼎 “玉佩乃田鼎亡妻吕氏遗物,事关非烟,吕君子能否把书信内容,告知白衍。” 白衍没有表露慌张的模样,抬头看向吕生,轻声询问书信的内容。 一脸后悔的吕生跪坐在木桌后,听到白衍的话,立刻点点头,没有隐瞒白衍,直接把书信中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此刻在吕生心里,若是知道白衍不计较当初酒楼的事情,他说什么,都不会千里迢迢命人送书信去齐国田府。 吕生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怎么因缘巧合,自己又做出一件会让白衍感到烦恼的事情。 凉亭内。 白衍听到吕生书信中的内容,悄然放下心。 只要不说具体时间,田鼎便不会联想到,如今他白衍,便是当初被他田鼎赶出齐国的人,那个在水村生活的夫妇之子。 正午时分。 “王上被刺杀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王上大怒之下,已经想要灭燕,楚国或许不会担忧,但魏国与齐国,定会惶恐不安,毕竟齐国紧靠燕国,而秦国大军会从魏国北方而过。” 白裕与胡毋敬一边喝酒,一边商谈道。 虽然不再领兵,但对于天下的局势,白裕自然也要做到心里有数。 胡毋敬不擅长领兵,白裕自然不会与胡毋敬谈秦国与燕国,即将爆发的战事。 “魏国与齐国,一定会派遣重臣前来!” 胡毋敬听到白裕的分析,点点头,对于魏国,胡毋敬了解不深,但对于齐国,胡毋敬还是十分了解。 毕竟当初年幼是,在稷下学宫,胡毋敬广结人脉,对于齐国官员自然也有相识,对于齐国朝堂的了解,毫不夸张的说,甚至不亚于秦国。 “此番齐国使臣,很可能会是齐王宗亲,而位高权重,田鼎应当不会来,但听闻田鼎长子田琮,这两年已经晋升齐大夫。” 胡毋敬两手放前,跪坐在木桌后,面露思索的分析道。 “田琮,应该是其一!” 胡毋敬清楚,田鼎在齐国的地位不一般,资历、地位以及齐王室的血脉在,若是没有重大事情,绝对不会贸然离开齐国。 所以此行齐国使臣,一定不是田鼎。 但田鼎与齐相后胜素来不对付,绝对不会仍由前来秦国的齐国使臣,全是齐相后胜的人,加之秦王被刺杀的事情也不小。 那么推算的结果,便是其长子田琮。 正堂内。 白裕听到胡毋敬的话,缓缓点头。 不过还没等白裕说什么,一个仆人惊慌失措的跑进大堂,那慌慌张张的模样,一看就是有急事。 而就在白裕与胡毋敬的目光中。 仆人来到大堂内,对着白裕辑礼。 “大人,王上已经来到府邸!!” 仆人气喘吁吁的禀报道,眼里满是震惊,跟着白裕十余年,来到这座府邸也将近十年,他还是 那可是秦国唯一的大王! “下去命人立刻做好迎接王上的准备!” 白裕听到仆人的话,连忙吩咐道。 “诺!” 仆人闻言,连忙拱手领命,转身匆忙离去。 胡毋敬这时候从仆人哪里收回视线。 “王上果然来了!” 胡毋敬感慨道,方才他与白裕便猜测,夏无且回王宫禀报后,王上一定会来。 不过 “是啊!” 白裕看向胡毋敬,苦笑一声,脸色亦如胡毋敬那般满是感慨,缓缓点点头,转头看着大堂外。 这距离王宫百官下朝的时辰,都还过去没多久! 显然王上在下朝后,连要事都没有处理。 第391章 嬴政到来,给白衍的赏赐 凉亭内。 白衍与吕生正在说着雁门,告知吕生一些雁门的士族关系,随后就见到不远处的院子,突然涌来诸多手持秦剑的士卒,数量眨眼间便有三四十人,并且把凉亭四周以及附近的院子全都把守住。 白衍与吕生见到这一幕,一脸疑惑,却也连忙起身。 这时候。 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在白裕、以及诸多宦官陪同下,出现的秦王嬴政。 再次见到嬴政,而是还是在白裕的府邸,白衍尚未等嬴政靠近,便抬手辑礼,随后行稽首礼。 稽首礼需要跪拜,不过那个跪拜却非后世那种跪拜,在秦国如今都是跪坐,即便是嬴政与秦国重臣或者他人交谈时,都会跪坐,亦会辑礼。 吕生看着远处白裕将军居然陪同在一个身穿黑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旁,一脸疑惑。 那人谁啊! 居然能让白裕将军作陪。 然而伴随着这个念头,吕生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身旁传来声音。 “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的声音在凉亭内响起。 吕生闻言,几乎就是一瞬之间,瞳孔一缩,这时候吕生才注意到,旁边的白衍已经行稽首礼。 见状,吕生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与白衍一样,对着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行稽首礼。 “草民吕生,拜见王上!” 吕生行礼说话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王上!! 他眼下居然亲眼见到王上!!! 秦王嬴政! “白衍,有伤在身,不必客套!” 吕生跪在地上辑礼,不敢抬头,然而听到男子的声音,不动声色的偷偷看向一旁,随后吕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吕生此时亲眼见到,秦王嬴政居然两手搀扶白衍。 看着白衍被嬴政搀扶起来,随后听到‘免礼’的声音,吕生连忙起身,随后满是拘谨小心的退到一旁,吕生清楚,秦王嬴政此时突然来到眼前这栋府邸,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白衍。 这点眼力见吕生还是有的。 凉亭内。 站在一旁,吕生偷偷看着白衍起身后,嬴政与白衍再次行礼的模样,满是心惊。 不记得何时开始,民间就有传言,说白氏白衍是嬴政的宠臣,对于这些传闻吕生听过无数次,然而却从未见过。 眼下看着嬴政与白衍的模样,吕生才清清楚楚的体会到,原来传闻一点都不假。 “王上!” 白衍对着嬴政辑礼完毕后,看着嬴政,十分意外,因为看着这时辰,方才退朝没多久,加之白裕府邸到王宫的距离。 白衍看着嬴政那满是喜悦的眼神,心里清楚嬴政应当是一下朝就离开王宫。 “白衍,身上的伤可还有恙?” 嬴政双眼满是关心的打量白衍一眼,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轻声询问。 虽说夏无且在王宫复命时,说过白衍体内的毒,应当已经去除,但应当二字,让嬴政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看一旁的白裕就知道,此前在伐韩时被刺杀中毒,毒虽然已经取出,但身体脉络却也被侵蚀,留下无比严重的后遗症。 更别说既然燕国如此重视此番谋划,涂抹的毒,又怎会那般简单。 “多谢王上关心,白衍身体无恙!”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抬头看向嬴政,缓缓辑礼。 不过方才拱手,就被嬴政伸手压住要行礼的手,见状白衍一脸不解的看向嬴政。 “肩膀有伤在身,不必过多客套!” 嬴政摇摇头,对着白衍说道。 说完之后,嬴政便朝着一旁的木桌后走去,在白裕与白衍等人的注视下,跪坐在木桌后。 “坐吧!” 嬴政跪坐好后,便看向白衍与白裕,做了一个收拾,示意二人入座。 “谢王上!” “谢王上!!” 白衍与白裕连忙对着嬴政辑礼,随后各自来到一旁的木桌后跪坐下来。 韩谒者、胡毋敬、吕生等人,则全都站在凉亭内,安静的看着。 而等白衍与白裕坐好后,在嬴政的眼神下,韩谒者从身后宦官手中,在木盘上取下一道布诏。 “白衍听诏!” 韩谒者上前两步,看向白衍。 吕生、胡毋敬、白裕以及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眼皮一跳,呼吸急促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王上这是要给白衍赏赐,想到此番白衍救驾有功,也不知道白衍会得到什么赏赐。 赏金,还是升爵? 亦或者两者皆有! 凉亭内。 所有人看着白衍,都在心中猜测,若是赏金的话,应当不会低于千金,毕竟这可是救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升爵,若是能升一爵的话,那白衍便是爵至中更,又往上一步。 伴随着这些念头在众人脑海里浮现。 白衍听到诏令,已经起身,在木桌一旁跪坐接诏。 韩谒者见状,缓缓打开手中的诏令。 这时候。 沿着草满绿的院子看过去,不远处的拐角,除了侍女、守卫士卒之外,众多人影出现在拐角。 那些人男女老幼皆有,放眼一看,赫然是从平阳赶来的白仲一行人。 三日前,白衍负伤一事传回平阳,白氏得到消息后,老迈的白仲便决定,亲自赶来咸阳一趟。 眼下,看到凉亭内白裕跪坐在木桌后,一旁站着几个人,而凉亭中一个宦官模样的人,拿着诏令面向白衍,一旁还有穿着纹路黑服的男子,神情威严的跪坐在一个木桌后。 此刻不管是白伯、白岩,亦或者白仲、范氏、薛氏等人,全都停住脚步。 跟在父母身旁的白君竹、白映雪也互相对视一眼,也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凉亭。 这时候。 凉亭处传来宦官的声音。 在白仲、白伯、白衍一行人的注视下,在凉亭内,白裕、吕生等,所有人的注视下。 “此前左更白衍护王有功,特赏赐洛阴为白衍封地食邑,另赏奴侍各五十,美人二十。” 韩谒者拿着诏令,简简单单的说出赏赐。 没有爵位,甚至没有赏金,然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凉亭乃至远处的白仲一行人,全都一脸震撼的站在原地,满脸呆滞的看向那个身穿黑衣的嬴政,还有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封地!!! 秦王嬴政,给白衍赏赐封地!!! 此刻所有人看着那个少年,脑海里浮现‘封地’二字,都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未曾封君,尚未封侯,却赐封地! 不怪众人错愕,满脸震惊。 实乃洛阴虽非洛阳那般重城、重邑,但这份赏赐,宏观整个秦国,非王室血脉,得到之人寥寥无几。 别说爵位赏金根本无法比拟,就是很多封侯封君之人,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封地。 凉亭内。 即使是有心里准备的白裕,都忍不住心神恍惚,而几步外站着的胡毋敬,都一脸惊愕,一旁的吕生更是直接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傻傻的站着,一脸呆滞。 而此时,身为当事人的白衍,也好不到那里去,满脸懵逼,等回过神时,才记得还未谢恩。 “白衍,谢王上!” 白衍满是感激的对着嬴政再次辑礼,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封地! 嬴政居然给自己封地!这是白衍从来没想过的。 白衍有想过赏金,升爵,甚至更胆大一些,对樊於期那万户食邑的悬赏,也有过瞬间的念头。 然而自始至终,白衍都没想过,嬴政对他的赏赐,居然直接是封地。 “起来吧,白衍!” 嬴政看着白衍吃惊的模样,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洛阴虽然不是洛阳、邯郸那般大城要地,但也是一个有着三四万人口食邑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洛阴在关内。 虽说白衍如今远没有达到封君、封侯,这份赏赐送给白衍,即便是身为秦王的他,都颇有压力。 但凭借白衍以命救护的功劳,将洛阴给白衍做封地,倒也丝毫不过,毕竟他嬴政的性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三四万食邑的城池。 “身上的伤,便安心在府邸内静养,不必着急回雁门。” 嬴政看着白衍接过诏令后,轻声说道。 看着白衍那衣物,目光看向那日在大殿上,白衍昏迷后流血的肩膀位置。 嬴政再一次想起那日在大殿,见到的一幕幕,想起那些宦官、侍女一脸恐惧不断后退的模样,以及大殿下,文武百官全都一脸着急的看着,却无一人胆敢越步阶上前保护他这个秦国王上。 嬴政这几日,在深夜梦中不断被噩梦惊醒。 在这几日,嬴政也想明白,那些文武百官之所以都害怕越过台阶,是因为越过之后,很可能会被降罪,到时候还会有性命危险,时候也有可能地位都会受道损害,反之,只要不越过台阶,即使燕国刺客刺杀成功,他这个秦王被杀死,对于所有文武百官来说,秦国依旧会选举出下一个秦王。 只要不越过台阶,在文武百官心里,不过是再换一个秦王而已。 那个阶梯,或者说,在百官眼里,自己的性命比他这个秦王更重要。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一日,唯有眼前这个少年,挡在他这秦王面前,即使被那刺客重重的踢了一脚又一脚,也死活不让刺客冲过身前,甚至最后刺客想要以命换命时,这少年都是毫不犹豫的拿命挡在前面,为他嬴政挨住那致命的一刺。 这般对比之下,在嬴政心里,若非顾忌宗亲以及朝中百官,一个洛阴,又如何能配得上白衍那日的举动。 “谢王上!” 白衍看着嬴政,本想再次辑礼,然而看到嬴政那微微皱眉的模样,连忙换了一个方式,单手背贴住额头,缓缓弯腰行礼。 这般不会拉扯到另一边肩膀的伤口,又能代替辑礼,向嬴政表达拥护、敬重的意思。 “你啊!” 嬴政看着白衍的举动,看着即使受伤,依旧见此辑礼的白衍,苦笑一声,却也不再坚持。 嬴政在心中感慨,或许也正是少年这份倔强,才会让少年在当初离开齐国之后,千里迢迢独自一人,远赴大秦,誓要回齐时让外祖母的话语变成真。 凉亭内。 看着侍女端着草药过来,白衍本想等会再敷药,然而嬴政注意到后,却开口让侍女为白衍敷药。 在嬴政与白裕的注视下,白衍缓缓褪去衣物,露出年纪轻轻,却有数道狰狞伤疤的身体,待侍女解开绑布后,一个血红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白裕等人不同,那日在大殿上,由于白衍的肩膀满是鲜血,嬴政也没看清白衍的伤口。 此刻,嬴政才是亲眼看清白衍肩膀的模样,这才知道,若非白衍那时候挡住,身体被刺出这般伤口的便是他嬴政,到时是死是活,可就真不一定。 望着白衍身上那些旧伤疤,嬴政能感受到,这少年到底在战场上,经历过何等凶险的处境。 “王上,微臣在雁门,已将边骑” 白衍看着侍女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敷药,看到嬴政的眼神,少有被男子这般盯着,有些不习惯,于是岔开话题,与嬴政谈着一些雁门的事情,以及边骑与北方匈奴的情况。 嬴政安静听着,没有打扰白衍的禀报,时不时点点头。 一旁作为府邸正主的白裕,也跪坐在木桌后安静的听着,不过此刻白裕心里酸溜溜的,看着白衍,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从小立志成为祖父白起那般的将军,白裕年纪轻轻便继承爵位进入军伍,这二十多年过来,已经步入中年的白裕,都还没从未体验过被王上如此关怀与恩宠,封地洛阴,洛阴不大,然而却是在距离王城不远处的渭河旁。 满是惆怅。 白裕偷偷抬头,看向嬴政。 白裕可是清楚很早之前,父亲便书信告知王上,白衍是齐国邹氏之子邹兴,并非真的是白氏子弟。 也就是说,王上此刻看着白衍,是知道白衍是从齐国而来,而且还是来自邹氏。 王上啊!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小子当初骗了我们白氏所有人,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邹氏子弟,更不是邹兴! 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白裕想到这里,又看向一旁说雁门事情的白衍,眼神无比好奇。 如今白衍这小子已经贵为秦国将军,已是将爵,更连封地都有,足以光宗耀祖,振兴门楣,白裕很想亲眼看一看,白衍这小子到底出自那个士族,是没落的士族,还是旁支庶出,这才选择冒充邹兴。 府邸内。 伴随着白衍敷药完毕,侍女为其裹好伤口,穿上衣物。 嬴政见到白衍已经脱离危险,性命无恙,终于是放下心,闲聊一会便要起身离开,返回王宫。 毕竟下朝之后,一大堆事情都还要处理,每日不下两石重的竹简,需要亲自过目,算上从这里回王宫的距离,嬴政清楚,今日很可能要忙碌到夜深。 “恭送王上!” 白衍与白裕见到嬴政起身要回王宫,连忙跟着起身,缓缓辑礼。 “嗯!” 嬴政点点头。 不过就在嬴政离开凉亭前,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白衍,差点忘记还有一件事情。” 嬴政转头看着白衍。 “据那燕国副使秦武阳的招供,燕丹十分爱慕田氏田鼎之女,曾数次去齐国拜访,如今燕丹图谋刺杀寡人,寡人不知田鼎是否参与此事,然,寡人已经遣使赶赴齐国,告知齐王此事。” 嬴政说话间,对于田鼎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或者燕丹行刺的这件事背后,是不是田鼎在唆使,都不清楚。 不过如此明显的刺杀,按照嬴政对田鼎的了解,田鼎大概率不会参与其中。 眼下唯一确定的是,那燕丹曾经数次去齐国田氏拜访,是事实,是秦武阳为求活命而供出来的事情。 故而,不管田鼎有没有参与刺杀这件事,对于那田鼎,嬴政需要亲自见一面。 除因需要敲打田鼎一番外,更重要的是秦国伐燕时,齐国绝对不能插手。 只要田鼎不在齐国,已经被秦国收买的齐相后胜,就能确保齐国朝堂上下,不会有人进言齐王,阻拦秦国灭燕国,就算有,话语权也远非田鼎这般重。 想到这里。 嬴政转过身,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辑礼的白衍。 “田鼎到时很可能会出使秦国,倘若田鼎日后出使秦国,等到咸阳,便由你负责接待田鼎。” 嬴政嘱咐道。 眼下之所以特地告知白衍,并且故意让白衍去接待,是因为嬴政清楚,当初就是田鼎命人,把白衍赶出齐国,等田鼎来到咸阳,到时候白衍接待田鼎时,是否要向田鼎说明曾经的身份以及当初的事情,便由白衍自己决定。 曾祖父昭襄王恩宠丞相范睢,知晓范睢在魏国遭遇后,能做主让范睢报私仇。 如今他嬴政不仅要田鼎来秦国,也同样给白衍这样的机会,并且如曾祖父对范睢那般,给白衍撑腰。 远交近攻。 嬴政清楚眼下还不是与齐国宣战的时机,但不代表他嬴政不能让自己的将军,把昔日的羞辱还回去。 “诺!”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为之一愣,随后连忙领命,看着眼前嬴政的眼神,白衍似乎感觉到嬴政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对嬴政满是感激。 站在凉亭内的吕生听到自己的姑父要出使秦国,也是一脸错愕。 而白裕与胡毋敬看到嬴政嘱咐完白衍后,转身朝着凉亭外走去,互相对视一眼,此前他们不知道燕丹与田氏还有这般瓜葛,故而认为日后出使秦国的齐使中,定不会有田鼎。 没想到,田鼎此前居然与燕丹还有关联。 眼下听到嬴政的话,二人清楚,在燕国刺杀失败后,如今秦国已经遣使臣去齐国临淄,那没有意外的话,此番齐王为脱干系,不被迁怒,也定会让田鼎赶来咸阳,亲自与嬴政解释清楚。 不过二人都有些疑惑,为何王上会让白衍负责接待田鼎。 “封地!洛阴!” 白裕的书房内,白仲跪坐在木桌后,白伯与白岩则一脸失神,时不时呢喃着。 房间内很安静。 就连老者白仲,此刻那老迈的脸颊上,都满是复杂。 方才听到那少年得到封地,别说其他人,就是白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家父,王上离开后,恰巧赢侃大人前来府上探望白衍,如今白衍与良人,都在作陪。” 鲁氏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书房内,对着白仲说道。 “嗯!” 白仲闻言,点点头,没有意外。 白衍早已经有着属于自己的人脉,得知白衍醒来,前来看望实属正常,而且白仲十分清楚,白衍获得封地食邑的消息传出去,彼时拜访白衍的人,会更多,多到让人咂舌。 “即使醒来,他依旧没有告知叔裕身份?” 白仲看向鲁氏,眉头微皱,轻声询问道。 鲁氏摇摇头。 这般模样别说白仲,就是白伯与白岩,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如今整个白氏与白衍的关系,最大的间隔,便是他们至今都尚不知晓,那白衍真实的身份以及来历,那少年此时在他们眼里,就像一个谜。 “父亲,或许如叔裕那般说,既然他不说,吾等亦不再多问,一切.照旧即可!” 白伯率先开口,不过说到最后,看到白岩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不自然的变小一些,眼神也躲闪不敢直视仲弟。 白伯也清楚,自己这般做法与两年前无异,有些不顾仲岩的感受。 毕竟谁也不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一个都不知道来历与姓名的人。 但眼下。 这也是实属无奈。 而且白伯也清楚,如今别说他,就是父亲、叔裕,乃至仲岩他自己,都已经不舍得,也不可能再把那少年拱手相让给别人,或者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 白伯也不再说话,懒得再做恶人,既然事关君竹,那边让仲岩自己处理。 大章都是二合一的。 谢谢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 第392章 询问,北地铁骑的到来 夜幕。 白裕的府邸内,从醒来便一直没有休息的白衍,在赢侃离去后,终于是送口气。 等送赢侃离开后,与白裕一同回到正堂,方才进去,白衍便见到白仲等人。 “父亲!” 白裕身为白氏之人,见到白仲,直接上前辑礼。 白仲点点头,随后与白伯、白岩等人一同把目光,看向白裕身后的那个少年。 此刻别说白仲、白伯、白岩等人目光复杂,就是白君竹与白映雪姐妹二人,此刻看着少年,眼神都有些不知所措。 从落魄士族子弟,再到后面改名白衍。 她们亲眼看着少年同意退婚,随后入伍,在这两年的时间内,一步步从一个伍卒,依靠一场场战事立下的功劳,走到今日的将爵,成为秦国的一名将军。 而眼下。 她们却终于明白,那少年根本不是什么落魄士族子弟。 一开始就不是,虽然不明白为何少年知道邹氏那么多事情,但唯一肯定的是,少年根本不是邹兴。 姐妹之中,作为小妹的白映雪,此刻满是好奇的看着那少年,脑海里浮现当初在白氏,与少年比试武艺的一幕幕,心中满是疑惑,眼前的这少年到底是谁?既然不是邹兴,那依照当初少年露出的武艺,以及领兵作战的才能。 白映雪凭借着了解到的事情猜测,她有预感,这个少年虽然不是邹兴,但也一定是来自另一个名门望族,一定是碰到什么事情,方才被迫隐瞒。 这也能解释,为何当初少年很痛快的同意与长姐退婚! 一定是当初在士族生活时受到长辈的教导,让少年虽是落魄,却依旧保持君子之风。 否则换一个人,见到长姐,又是在冒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答应,不死缠烂打就算好。 一定是这样! 伴随着心里的念头,白映雪此刻站在白岩后面,看向那名曾经比剑时谦让她,发现她做坏事时让着她的少年,伴随着分析,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少年幼年时遇到变故,最终不得不被迫前来秦国的场景。 正堂内。 在白仲等人的注视下,在白裕辑礼完毕后,白衍缓缓上前一步。 “拜见白老!” 白衍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白裕身旁,抬起手,对着白仲辑礼。 话音响起,白衍甚至都已经做好被询问,甚至被冷嘲热讽的准备,然而让白衍意外的是,白仲在见到他辑礼后,缓缓点头。 “白衍,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白仲带着丝许笑意,如同看着一个晚辈一般,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十分意外,缓缓抬头看向白仲,从方才白仲话里的白衍二字!白衍不难听出,白氏并不介意继续让他以白氏之姓,出现在世人眼中。 想到这里。 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白伯、白平父子,见到父子二人一脸和善的眼神,随后也看到白岩那一脸惆怅,似乎有些不满,却有没有反对的表情,白衍似乎猜到什么。 晚膳自然是在白氏。 白衍此前猜测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由于白衍负伤的原因,有些不便,在白裕嘱咐过后,吃过一些东西,便起身去休息。 而随着夜幕。 看着白衍离开后,一直沉默不做声的白映雪,终于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长姐。 “长姐,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白映雪轻声说道。 今晚一直都在走神的白君竹听到小妹的话,本能的侧头看向白映雪。 在白君竹的目光中,白映雪便把方才突然想起的事情以及猜测,轻声说出来,本意是开导长姐白君竹,希望长姐不那么难过,眼下虽然不知道那少年什么来历,但绝对比邹兴只好不差。 说完的白映雪两个眉眼眨呀眨,水灵灵的看着自己的长姐,原本白映雪以为自己说完后,长姐定会诧异,随后满是意外的看着她,就连父亲、母亲也会恍然大悟。 然而眼下。 白映雪突然发现,怎么长姐一点意外的模样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白映雪有些迷糊。 而就在白映雪疑惑的眼神中,白君竹看向不远处的父亲、大伯等人一眼。 “父亲他们早已经猜到!所以.” 白君竹说道,看着小妹白映雪那满是不可能的表情,白君竹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母亲的声音。 “君竹,药汤已经熬好,你去给他送过去!” 薛氏嘱咐道,说完便让方才走来的侍女,带着白君竹去拿汤药。 白君竹看向母亲一眼后,见到小妹那错愕的俏脸,没有再解释,轻轻起身。 夜色之中。 白衍回到房间,看着点烛灯的侍女离开后,跪在木桌前还没多久,便听到敲门声。 等白衍打开房门,便看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白君竹。 “母亲让我送药汤过来!” 白君竹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看着白君竹手中的药草汤。 “多谢!” 白衍对着白君竹拱手感激,随后微微侧身,让白君竹走进房间。 昏暗的烛灯在宽大的房间内,随着门外的微风浮动,微微摇晃,这也导致房间内墙壁若暗若亮。 木桌前。 白君竹端着木盘,弯腰放在小桌子上。 昏暗的烛灯下,随着房门外除去隐约的虫鸣便是静悄悄的,孤男寡女的气氛让白君竹有些紧张,看着旁边少年,她不知道来历,甚至是姓名的少年。 从小便出身显贵,十分聪慧,长大后被诸多士人爱慕的白君竹, “我~我去过齐国!” 白君竹低着头,不敢看着少年。 连白君竹都不知道,为何从小就被其他人赞誉大方得体的自己,此刻满是惊慌失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几乎用尽白君竹的勇气。 但想起眼前的这个少年,白君竹也不愿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其他士族女子,更不是其他人,她叫白君竹。 房间内。 白衍看着微微低头的白君竹,自然也见到小手那紧张的模样,注意到那微微泛红的眼眸。 “我不是邹兴!” 白衍轻声说道。 这也是白衍与白氏等人达成的默契,双方不会谈及的话题,方才在正堂,白衍也以为自己不会说出这句话,挑破关系。 然而眼下看着面前的这名女子,白衍最终还是主动说出来。 随着声音。 一直低着头的白君竹,整个娇躯颤抖一下,缓缓抬起头,双眼望着眼前的少年。 在白君竹的注视下,白衍抬起双手,对着白君竹缓缓辑礼。 “如今我在秦国得罪太多人,白姑娘,恕我还不能将来历道于姑娘!” 白衍满是歉意的说道。 对于自己的身份,若是可以,白衍也不想这样隐瞒下去,但在眼下,白衍怎敢说出来,只能选择隐瞒。 这句话,并非白衍的借口。 “我知道!” 白君竹听到白衍的话,轻灵的回答道。 她清楚,若是少年会说出来历,在成为将军时便会说出来,更何况叔父也曾问过。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来秦国!” 白君竹轻声解释道,随后低下头。 白君竹想起两年前那少年来到白氏,想起当初退婚一事,她只是想知道,少年为何会来白氏,为何会选择冒充邹兴,后面又为何会答应与她退婚. 房间内。 烛灯摇晃。 白衍看着眼前有些忐忑的白君竹,转头看向窗外。 “因为我答应过我外祖母,要封卿拜将回去给她看!” 白衍轻声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安静的气氛下响起,顷刻间便让白君竹瞬间抬起头,眼神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没想到少年真的会说于她听,更没想到 而她,也是 三日后。 “你听说了吗?嬴政给左更白衍赐封地!听说是关中洛阴!” “什么?洛阴?就是渭水河旁的那个洛阴?” “对对对,就是哪里,就是那个从渭水运粮或者行商,都必须要落脚的洛阴城!”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燕国居然使臣几日前,携燕地图入王宫的事情!” “.” “.” 咸阳城内,伴随着荆轲刺秦的消息轰动整个咸阳,还没过去几日,还未等秦人以及六国商贾、士人回过神,嬴政赏赐白衍封地的消息,便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顿时听到消息的人,所有人都忍不住眼红起来。 封地!! 这可是封地啊!只要有一块封地,就足够毕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 而嬴政赏赐白衍的封地,居然还是一个拥有数万食邑的城邑,更在渭水河旁,只要有脑子,去过洛阴,就知道洛阴城人虽少,但商贸可不比其他大城小。 想到这里。 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清楚,白衍拥有这块封地,恐怕毕生都会富贵傍身,家财万贯!! 而直到此刻,别说秦人,就是原本还惋惜燕国刺杀失败的六国商贩、士人,原本这几日都在骂白衍,但得知这个消息,都忍不住眼红起来,心里本能的浮现一个念头,为何当初救嬴政的不是自己! 这几乎是六国权贵士人脑海里本能蹦出来的想法,虽然不能说出口,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 那可是封地、食邑啊! 就算在其他诸国,除王孙、宗亲之外,能有封地的人,能有几人。 若是嬴政对白衍的厚恩用来对自己,给自己封地,别说自己不反秦,就是让全族一起侍奉秦国都不带半点犹豫的,心甘情愿为秦国卖命。 可惜啊! 嬴政给封地的对象,是白衍! 咸阳城的街道上。 伴随着人流涌动,商贩吆喝声与行人的议论声嘈杂不休,突然一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缓缓出现在街道上,而四周一名名手持秦剑、弓弩的秦国士卒,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谁啊?” “别推啊!!!” 一些原本正在看着商铺与路边小吃的士人,被推搡之时,满是不耐的转过头,正准备训斥,然而当看到铁骑出现之时,连忙瞪大眼睛,立刻顾不得买卖,转身与其他人一起给铁骑让路。 看着从眼前缓缓骑马而过的铁骑,原本嘈杂的街道顷刻间如同被静音一般,只有少数议论声隐约响起。 “这是哪位秦国大臣?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看模样,似乎是北地驻军!” “北地驻军?莫非是秦将辛胜?” 街道上,士人以及不少百姓,看着铁骑护送的那辆马车,私下小声的议论道。 很多在秦国行商的商贩,都已经认出那些铁骑,赫然是驻扎在北地的秦军。 而其主将,便是当今秦国将军,辛胜。 白裕的府邸中。 书房内,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看着手中的竹简。 由于身体有伤,这段时日白衍一直都没有去上朝,而由于此前命人建造的府邸依旧在动工,白裕又说之前白衍居住的那个府邸太小,若是回到那个府邸,单是拜访的人都没有足够的地方接待,还不如安心住下,而且这里有白氏的长辈在,也不必担心应酬脱不开身。 白衍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事实上通过这几日,见到那些前来拜访的士族,白衍也庆幸自己听从白裕的安排。 自从嬴政赏赐封地的事情传出去后,前来府邸拜访的人,从早到晚就没停过,络绎不绝,很多都是各地大族以及赢氏宗亲,怠慢又不能怠慢,好在白伯、白岩等人这几日在不断帮忙应酬,否则单凭白衍一人,根本忙都忙不过来。 “将军,人带来了!” 一名身穿秦服的妙龄侍女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缓缓辑礼。 说是侍女,但这女子若是放在外面,凭其娇容,恐怕又是一个令众多男子爱慕的佳人。 木桌前的白衍,听到声音,看着眼前这名嬴政赐给他的美人,随后转过头,看向其身后一名男子。 一旁同样跪坐在一张木桌后,安静看着竹简的白君竹,以及趴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白映雪,还有在白衍身后的徐师,也看向那名男子。 “言孝,拜见将军!” 四十多岁的男子,见到白衍的目光,抬手对着白衍辑礼。 说话间,言孝不动声色的看着白衍旁边一眼,看见一身黑色秦服的徐师,以及令人惊艳的白映雪、白君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换作任何男子是白衍,估计心里都会无比满足。 身为白氏老人,其他人不知道一些事情,言孝可是都清楚,否则眼下也不会被叫过来,更被白衍命去管理洛阴的食邑之事。 故而言孝才会感慨白衍此时到底有多享受。 “此番你去洛阴,务必谨记嘱咐,我已经让人备好百金,钱财你大可不必担忧。” 白衍起身,对着言孝还礼,随后看着眼前言孝,轻声嘱咐道。 “诺!” 言孝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连忙拱手领命,随后见到白衍没有什么嘱咐后,便转身退下离开。 白衍看着言孝离开的背影。 嬴政把洛阴赏赐给他做封地,而洛阴城紧靠渭水河,是交通枢纽必经之地,城内士族林立,这几日单是洛阴城内前来的拜访的士族,就不下数十个。 所以白衍隐约有预感,那些一直在暗地对他心存不满的人,很可能会借着封地一事,开始在暗地中给他使绊子。 幸好蒙氏蒙嘉,此番因为荆轲的事情,已经失去嬴政的信任。 “你先下去吧!” 白衍转身对着侍女说道。 “诺!” 妙龄侍女听到白衍的话,娇躯慢动,缓缓辑礼。 看着眼前少年认真看着竹简的模样,女子眼中满是失望,曾经她知道自己与其他女子一同被赏赐给大名鼎鼎的秦将白衍时,她的眼中满是好奇,满是期待,也与其他女子一样,都在暗中较劲,幻想着有一日若是能为秦将白衍怀上后嗣,那地位与毕生的荣华富贵,根本不必担心。 然而此时的她,与其他女子一样,都已经绝望。 见过君子,没见过那么君子的,这几日不是在应酬,一有闲暇就是在看书! 更重要的是,她不明白,为何同样是白氏的两姐妹,整日都在少年身旁,族人的关系那么亲密的吗? 感冒了,有点小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 白衍告诉给白君竹听的事情,不会让白君竹查到,而且白君竹也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去查。 大大们别担心。 赶稿子来不及了,欠缺的内容明天带刀补上! 第393章 曾经的约定。 侍女与言孝离去后,书房内再度恢复平静。 徐师看着白衍要撰写竹简,便乖巧的上前跪坐在白衍身旁,伸手在木桌上为白衍轻轻研墨。 白衍已经习以为常,毕竟除去上战场,或者去一些危险的地方外,徐师基本都会跟在他身旁,不是端茶倒水就是研墨,白衍也曾说过徐师可以不用做这些,但被徐师拒绝。 久而久之,白衍也习惯身为毒师,并且曾是吕氏酒楼招牌的徐师,陪在他身旁,为他研墨。 而书房内。 白衍习惯,但有人可就不乐意了。 百无聊赖的白映雪本想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突然看到这一幕,狠狠吸口气,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白映雪虽然知道身为扁鹊弟子的徐姑娘已经跟在准姐夫,但她可从未料到二人如此亲近、且自然。 看着徐姑娘那俏美的模样。 白映雪转过头,看向长姐。 白映雪本以为长姐一定也会皱眉,会有一丝不悦,然而没想到的是,一身秦服的长姐看到这一幕,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竹简。 此刻白映雪脑海里满是无数个疑惑。 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姑娘你不是说要看医书吗?映雪闲来无事,让映雪来吧!!” 白映雪看着长姐的模样,想了想,始终觉得徐姑娘有威胁,很可能会与长姐抢正妻的位置,担忧之下,便鼓起勇气,看向徐师,轻声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让书房内其他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白衍、徐师、甚至白君竹都看向白映雪。 徐师似乎感觉到什么,笑了笑,没有拒绝,起身给白映雪让了位置。 白衍看着白映雪连忙来到自己身旁的模样,一脸古怪。 看着低着头,耳根都已经通红的白映雪,白衍忍不住嘴角上扬,转头拿着毛笔,继续在竹简上撰写关于洛阴城的事情。 洛阴城哪里,白衍没有派自己的仆人过去打礼,而是全权交由白氏负责。 这倒不是白衍不要封地,而是由白氏负责之后,他依旧可以拿到洛阴城的税收,以及拥有洛阴城内的士族势力,毕竟洛阴城是他白衍的封地。 而之所以要用白氏的人去管理,这也是规避危险,封地不同于职权管辖,那可是结结实实的私人领域,私人二字,一但配合上封地,那就会伴随着危险。 白衍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有人在朝堂上举报自己造反叛秦,会不会有人在暗地中陷害他。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白衍这才用白氏的人去打理,这样有任何造谣诬蔑自己的竹简呈送到嬴政面前,嬴政 安静的房间内。 白映雪研墨着墨水,随后俏脸有些心虚的看向长姐。 随后白映雪就发现长姐虽然看着竹简,但从小与长姐一起长大,哪里不知道长姐是在走神。 “长姐这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映雪想着,心中有些担忧,然而无论她怎么询问,长姐始终都不告诉她。 想到这里。 白映雪本能的看向一旁的少年,然而当看到跪坐在身旁的少年,侧脸满是认真的看着竹简,拿手撰写着,一时间白映雪有些失神。 少年算不上美男子,而且常年在外领兵,比起其他士族男子的肤色,少年肤色要深一些。 可是想起这少年在外边流传的一件件事迹,白映雪清楚这少年,真的很吸引人,而且别说其他城邑,就是在平阳周遭雍城、郿县,不提其他不认识的士族女子,就是她与长姐认识的士族女子,都一直做梦都想着嫁给身旁少年。 她们,似乎恨不得与族中长辈踏平白氏大门。 而且这次得到封地的消息传出去,估计日后会更多。 白映雪想着想着,许久后,不知想到什么,芳心突然如同小鹿乱撞起来,回过神之后,连忙紧张的看向长姐与徐师一眼,见到没人注意到自己方才的模样,这才松口气,连忙专心研墨。 “将军!辛胜将军前来拜访,说是给将军还马!” 白衍的亲信邬淮,从房门外走进书房,来到白衍面前辑礼道。 邬淮曾经是业的部曲,一直跟着业一同保护白衍,而后业、怀、啄三人相继被白衍委以重任,邬淮便成为白衍身旁的亲信,而且邬淮的武艺、为人以及打斗时那不要命的狠劲,一直都让业与白衍放心。 此前在雁门,邬淮便跟着白衍前后。 “辛胜将军?” 白衍听到邬淮的话,一脸意外,随后在白映雪、白君竹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然而等白衍走出书房时,便在不远处的走廊下,看到从院子中与白裕一同走来的男子,在那名男子身后,几名铁骑将士,还牵着一匹战马。 院子内。 白裕与辛胜一边说话,一边走着。 这两日上朝,白裕已经知道,王上任命大将王翦为主将,辛胜为副将,李信、羌瘣等一众将军为随将,准备率领增兵前往易水,抵达易水后,统领易水驻军,准备灭燕。 而援兵之中便是从北地调来驻军,其中援军以辛胜部曲为主。 显然王上此番是动了大怒,已经势要一举灭燕,让燕丹与燕王付出代价。 交谈间。 当看到白衍时,白裕便给白衍介绍。 “这便是吾侄白衍!” 白裕看着辛胜那一脸诧异的模样,笑着说道,不知道多少人初次见到白衍时,都会露出这个表情,少年封将,纵观整个秦国,如此年纪唯有白衍一人。 看着白衍那张年纪轻轻,却显得人畜无害的脸颊,若不是亲眼所见,白裕都不敢相信,月氏、匈奴、赵国,皆败在这少年手中。 “白衍,这是辛胜将军!” 白裕看到白衍近身上前后,给白衍介绍到。 “白衍,拜见辛胜将军!” 白衍来到白裕面前,在白裕的介绍中,看着眼前这名三十岁左右,下颚有明显两颗痣的男子,缓缓拱手辑礼。 “辛胜,拜见白将军!” 辛胜抬起手,对着白衍认真还礼。 礼毕后,辛胜满脸感叹,转头笑着看向白裕。 “此前辛胜曾有闻言,然而心有不服,如今一见,方知传言不假!” 辛胜说道。 正如同辛胜话里那般,曾经辛胜一直自诩在秦国,年少成名,担任将领的人,唯有他辛胜、李信、王离、羌瘣几人,而且他们几人各有所长,谁也不弱于谁。 然而眼下看到比他们更年轻,同样是将爵的白衍,辛胜满是哭笑不得。 当初他与李信、羌瘣等人立功成为将军时,可没那么年轻,足足要比白衍大许多岁,按照白衍如今的年纪,那时候他们方才是跟着父辈,在秦军之中混到大夫爵而已。 “辛胜将军谬赞!” 白衍看着辛胜,语气谦虚的回道。 说话间,看着那匹曾经跟着自己从齐国来到秦国的马儿,白衍满是感慨,当初离开之时,白衍以为三五月便能再见,不曾想,这一别竟是两年有余。 “此前吾部将曾有言,在咸阳附近赶路的途中,碰到一白氏子弟,牵马佩剑去蓝田入伍,因缘之下与其有约定!” 辛胜见到白衍的目光看向那匹马儿,笑着说道,随后转身看向自己的亲信。 那些秦骑将士见状,自然知晓将军的意思,于是牵着马儿上前,把马儿交给白衍。 “姜扶,拜见白将军!” 名叫姜扶的秦骑将士,对着白衍辑礼。 在众多秦骑将士之中,唯有这名叫姜扶的人,认识白衍,当初也是费将军那一行十多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而白衍也认出姜扶,赫然是当初他见过的精锐将士之一。 转眼间过去两年,当再次相见。 白衍缓缓拱手辑礼。 礼毕后,白衍与姜扶看向彼此,都露出笑意,姜扶眼神之中,望着眼前这个比起当初,已经褪去稚嫩的少年,更多的还是感慨。 当初他们与费将军得知眼前这少年是白氏子弟,并且入伍时,他们就有预感,也私下谈过,白氏之人不入伍,入伍十年之后,必为秦将。 他们都有想过,只要少年不死,很可能十年后,他们碰到的这少年,少年已经成为一个将军。 而时隔两年之后的此时,再次见到当初那个和善没有架子的少年,姜扶知道,他与当初费将军他们猜得没错,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与费将军完全没预料到,少年成为秦将所用的时间,并非是十年,而是不到两年! 这与他们预想的时间,整整相差八年。 不过说起来,姜扶其实心中并不意外,因为从分别后,他与费将军他们,再一次再听到那‘白氏子弟’的消息时,已是听说那‘白氏子弟’入伍为先登,并且在阳城一战,先登城楼独斩二十二人,其中一人还是官大夫。 那时候在北地大营内,在火炉旁,他与费将军,以及其他十多人,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全都轰然喧哗起来,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随后大笑。 纷纷笑着和身边的人,朝着其他将士吹嘘他们认识这‘白氏子弟’,还有过约定。 “费将军呢?这两年由于有事在身,白衍不得去北地,然而却始终未曾忘记费将军的领路之恩!” 白衍的声音响起。 姜扶回过神,当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时,姜扶瞬间眼角一红,想说话,颤抖的嘴唇却是没说出来,红着眼睛不自然的低下头,眼神之中满是伤感。 在姜扶后面的其他将士,此刻也纷纷安静下来,那几名将会是虽然此前都没有见过白衍,但他们当初在北地,却经常从费将军等人嘴里听到‘白氏子弟’,以及这匹战马的约定。 院子内。 白衍看着姜扶的模样,一脸错愕,有些疑惑,想到什么后,瞳孔一缩。 “北地这两年,应当没有战事!” 白衍轻声,慢慢的说出这句话,随后转头看向辛胜。 此刻白衍有些懵,这两年的战事,他基本都参与其中。 白裕此刻也感觉到什么,身为领兵之人,身为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此刻白裕眼神也忍不住露出丝许伤感。 “在秦国发兵灭赵时,因追捕西呕君译吁宋!从北地途径蜀地时,被埋伏后战死。” 辛胜见到白衍的目光,轻声解释道,随后告知白衍当初发生的事情。 译吁宋是百越地区的部族,属西欧部落领地的首领,此前秦国兵伐赵国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出现在北地,等回过神时,已经失去译吁宋的消息,而等再次得到译吁宋的消息时,已经是译吁宋从月氏返回,并且走的是小路,罕有人至。 他担忧百越西欧可能会联合楚国以及月氏对付秦国,从而让秦国不仅不能灭赵,甚至还可能会四面被围攻,于是他便决定,下令擒拿译吁宋。 而就在蜀地,那一战,亲信不仅没有抓到译吁宋,反而死去大半。 “百越,西欧,译吁宋!” 白衍听着辛胜的诉说,望着眼前这匹战马,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去蓝田时,费将军那一行十几人的模样,那一张张笑容。 伸手抚摸着眼前这匹战马,时隔两年,约定还在,而人已经不在。 白衍没想到,当初他领兵伐赵的时候,费将军以及那十余人,已经在蜀地被人杀死。 “费将军!白衍还未报答昔日领路之情,训马之恩!” 白衍看着眼前这匹已经被费将军训练成战马的马儿,心中叹息一句。 在心中记住译吁宋这个名字,而且白衍有预感,能在蜀地杀死费将军,蜀地内一定有士族参与其中。 烈日下。 阳光明媚,清风拂过树枝,在巨大的府邸内,给忙碌的侍女、仆人带去一丝凉爽。 而在书房之中。 “长姐,这几日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白映雪看着徐姑娘离去后,转头望着长姐,轻声询问道。 白君竹听到小妹的话,看向小妹,笑了笑,摇摇头。 “没事!不必担心,母亲让你和徐姑娘过去,快去!” 白君竹催促道。 白映雪闻言,见到长姐还是不愿说,只能一脸担忧的起身,满不情愿的离开书房。 瞬间书房内便只剩下白君竹一人。 跪坐在窗前,白君竹放下竹简,感受着窗前泛起的微风凉爽,转头看向窗外,望着远处走廊过去的院子内,叔父等人的声音,美眸最终定格在那个牵马的少年背影上。 那晚的话依旧历历在目。 回想那晚上少年的直白,以及前来秦国的前因后果,白君竹能隐约感觉到,祖父与父亲、伯父、叔父他们,都猜错了,那少年并非来自士族,甚至连落魄士族都算不上。 面对少年没有隐瞒自己的出身,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得知那少年的出身后,会心生轻视。 但不知为何。 白君竹对那少年的印象,却不减反增,反而更加在内心中,敬佩那少年。 “好想见见,你的外祖母!” 白君竹想到那晚上少年所说的话,眼神望着远处那少年的背影,与此前所有情绪不同,她从未如此好奇过一个人,而那少年是 而且隐约间,在得知那少年来历之后,她内心之中,不是女子对于英雄的那般憧憬,而是生平 这一次。 连白君竹自己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心。 这不关那少年的地位、财富,甚至不是才能,只因那少年的心性而倾慕。 也是 思索间。 转头看着手中的竹简。 回想起后面少年提过的那个女子,白君竹俏眉间满是失落,拿着竹简的细指间,却不动声色的微微用力,比起小妹方才的表现,担忧那徐姑娘,白君竹清楚,真正一直独占那少年内心的,其实只有齐国的那个女子。 回想那晚少年的直白,无意间谈及曾经过往时,提及那一个女子。 她也不知道为何,看着那少年那思念的模样,或许也是心中有些失落,或许也是有些执着,一时脑热,曾有些不服输的问出一句。 “她很美吗?” 那时候问出这句话,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低下头,她也不清楚,问出这句话后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但在她眼里,却是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她,也很美很美,很早便被世人誉为美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有无数权贵男子上门。 书房内。 白君竹此时回想起那晚的自己,其实清楚自己那时候问出那句话,心里有些期盼。 然而少年的回答,却让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美,很美很美!” 木窗旁。 黑色的长发下,身穿秦服的白君竹惆怅的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看着手中的竹简,再也看不下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齐国女子是谁,姓氏名字,是那个士族的,但却很清楚,有朝一日,那少年若是再回齐国,一定会去见那女子。 因为同是女子,白君竹能感觉到,当得知少年当初的经历后,在那少年眼里,不管世间再有多少好看的女子,不管王上赏赐多少美人,都已经入不了那少年的心里。 那些经历,让那齐国女子在少年心里,早已经独一无二! 想到这里。 白君竹这个从小在书房苦读竹简,不闻窗外事的美人,满是苦恼的低下头,趴在桌子上。 少年的经历与来历,这些事情,她没想过去告诉父母,因为她心中,不愿意再看到少年与家族关系变僵硬,心生隔阂。 而且这几日,白君竹总是忍不住幻想,或许接触时间一长,或许很久很久都不能回齐国,少年就会娶她,会与她安心的在秦国过日子,毕竟她白君竹,不一定真的比不过那个女子,更何况在美貌与才华上,白君竹不相信自己不如其他女子。 “君竹!” 白岩不知何时走到书房内,看着低着头,一脸贴在竹简上的女儿,满是疑惑。 白君竹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起身,当看到是父亲来到时,俏脸满是慌张,眼神躲闪起来。 “父亲!” 白君竹放下竹简,连忙起身。 白岩看着白君竹的模样,有见到竹简也没什么问题,点点头。 “再过几日,白衍等伤好一些,定会去洛阴一趟,到时候你准备一下,也一同前去,你母亲已经在嘱咐映雪。” 白岩对着女儿说道。 “知道了,父亲!” 白君竹听到父亲的话,乖巧的点点头。 “眼下随我去叫白衍,方才楚国屈氏的人,已经上门前来拜访!” 白岩说道,方才前来府上登门拜访的屈氏之人,还有两名楚国士族,这些白衍都要见一见。 而白岩的意思,便是希望与之前一样,等会白衍接见那些人之时,白君竹也在。 “知道了!父亲!” 白君竹轻声应道。 第394章 见小舅父,田府之中吕氏来信! 白衍得知楚国屈氏有人前来拜访后,又从白岩口中得知来人名叫孇谷,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后满心欢喜。 白衍也没想到居然能在咸阳这里,遇见小舅父。 自从离开齐国后,小舅父是他唯一一个在外的亲人,这两年之中,白衍不是没有思念过,然而白衍清楚,他绝不能贸然送信去联系。 所以这两年。 白衍即使明知道小舅父在楚国屈氏,却始终不敢送去一封书信。 眼下得知小舅父来到这里,白衍如何能不开心。 不过白衍也清楚,小舅父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故而从白岩这里得知小舅父以屈氏的身份,前来拜访后, 府邸之中。 来到前院的路上,不管是屋内还是走廊,满是身穿绸衣的士族权贵,老少皆有,都是其他地方前来拜访的士族之人。 这几日,院子内摆满诸多箱子,金银玉饰亦是不少。 这些人见到白衍与白岩,皆是一脸善意的拱手辑礼,这也让白衍与白君竹跟着白岩身后,几乎走几步便要辑礼、还礼。 等好不容易来到正堂之时,方才进去,就看到左右十几张桌子后都坐有人,而在这些位置中,距离白仲最近的那几个位置,白衍 “此子便是白衍!” 白仲见到白岩身后的白衍,笑着转过头,为孇谷、颜寿、齐衡三人介绍道。 见状。 孇谷故作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与身旁颜寿、齐衡一同起身。 “左史孇谷,拜见白衍将军!” 孇谷抬起双手,对着白衍缓缓辑礼,眼神与小外甥对视时,忍不住闪过一抹笑意,不过当余光注意到小外甥身旁,一身秦服的白君竹,心中忍不住吸口气。 好美的女子!! 孇谷在心中,本能的惊叹一句。 即便是在楚女多娇的寿春,类似眼前这般国色天姿的女子,孇谷也是没见过几人,更何况眼前的女子给人的感觉,气质,远非那些女子所有,让人不想,若是能得此女入怀,那该多好。 回过神后,孇谷立刻猜到,女子定是颇有美名的白氏姐妹,只是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 想到这里,孇谷再看向自己的小外甥与那女子的距离,那眼神可就变得古怪起来。 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这个当舅舅的可是清楚,自己的小外甥可不是什么白氏子弟,也就是说,与那女子没有血缘关系,而眼下看其模样,乖巧的跟在后面. 而且回想两年前,在新城时,小外甥说过的话。 她就是那个与小外甥有婚约的白君竹!!! 好小子!!! 孇谷此刻心中啧啧称奇,小外甥居然娶到这么美的美人,这要是带出去,足以让其他男子羡慕死。 不过眼下,孇谷心中也有千言万语想要与小外甥说,也有太多疑问。 两年前,小外甥曾经说过他与白氏有婚约,故而得白姓,而外面传言以及世人知道的却是,白衍是白氏子弟。 孇谷隐约猜到这很可能,是小外甥与白氏的约定,但也因此很疑惑,小外甥与白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惜两年前的那个时候,由于时间急,他与小外甥都没有细聊。 “白衍,见过孇大人!” 白衍看到小舅父辑礼,连忙当着众人的面,拱手还礼。 看着眼前小舅父身穿绸衣,腰间佩剑的模样,方才小舅父故意透露如今的身份是楚国左史,这让白衍心中十分欣喜。 左史不在楚国朝堂之中,而是在楚国大军之列,位于将军之下,居裨将军之后、右领之前,是军师一级的官员,属军中要职,显然,此前小舅父救项梁的那一次,让小舅父成功的上位,看情况应当是被项梁带入军伍之中担任要职。 礼毕后。 白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在白岩的介绍下,对其他人辑礼、还礼。 前来拜访的宾客实在太多。 一句门庭若市,都一点不显得夸张。 孇谷看着白衍这个小外甥在忙,便继续跪坐在原来的木桌后,看着小外甥那忙碌的样子,心中总算是松口气。 此前知道燕国使臣是刺客之后,并且在咸阳大殿刺杀嬴政,最终被小外甥拦下来,孇谷也被吓一跳,得知小外甥救了嬴政,他还没来得高兴,就听到燕使在匕首抹有剧毒,临死前想要以命换命杀死嬴政,而小外甥,居然替嬴政挨下那一刺。 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孇谷整个人都为之一愣,脑袋都有些发懵,好悬差点没晕过去。 这也是为何后面得知小外甥醒来,孇谷便迫不及待的找了一个借口,与颜寿、齐衡一同前来白氏。 名义上是与颜寿、齐衡打探白衍的情况,看看白衍是否真的无碍,巴不得白衍伤势越重越好,但实则,孇谷是带着担忧前来看望自己的小外甥。 眼下,看到小外甥安然无恙,孇谷那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能放下来。 没事就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回齐国!” 孇谷跪坐在木座后,望着小外甥的背影,心中松气之余,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封地的消息,孇谷已经听到。 这几日孇谷的内心,早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也不知道该说小外甥什么好,甚至连一句夸赞都找不出。 封地! 能在比其他诸国更难得到封地的秦国,得到封地,而是还是函谷关内。 对于这个从小自己看着穿长大的小外甥,孇谷心中只有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两年前在新城见到小外甥,孇谷就有预感娘亲当初所说的话可能真的不假,小外甥可能还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然而两年过去,此时孇谷只想亲口跟娘亲说。 娘啊,好像当初连你都小看了衍儿这小子!!!! 心中苦笑一声,孇谷摇了摇头。 回忆当初尚未离开临淄老家的时候,想起那时候那些村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在嘲笑小外甥,嘲笑小外甥定没有出息,如今孇谷很想看看,小外甥回到村里,那些村民会是何等表情,会不会看傻了眼。 虽然不知道小外甥如今与白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还是以白氏子弟自称。 但看着那白氏之女乖巧的跟在白衍身旁,孇氏清楚,白氏这是已经确定要让那女子做小外甥的妻子。 也是如此。 孇谷心中想起当初那些村民,便满是冷笑。 当初在老家,那些曾经嘲笑小外甥娶不到妻子的村民,日后当见到这白氏之女时,会不会都楞在原地。 村里的女子,不,就是城邑之中,可是也难有女子,能与这白氏之女媲美! 就是不知道衍儿这小外甥,准备什么时候回齐国,回去见娘亲,见长姐。 到时候,让长姐亲眼看看她仲儿的妻子,是何等之美。 估计长姐都不敢相信,从小在村子长大的衍儿,居然能娶到在秦国十分有名的白氏子女为妻。 正堂内。 放下心来的孇谷,心中没有担忧后,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听到白仲的声音,转头与白仲交谈。 颜寿与齐衡则一脸痴像,时不时都会偷偷的看向白君竹。 “不知此女是?” 颜寿最终忍不住,率先朝着白仲开口询问道。 齐衡听到颜寿的询问,也忍不住凝神屏息,认真的看向老者白仲,虽说他与颜寿是好友,但他也无比渴望,能有朝一日拥有那女子。 虽然齐衡也清楚自己的机会不大,但未尝没有一丝幻想。 “吾仲儿之女,名叫君竹!” 白仲听到颜寿的询问,老皱的脸上笑了笑。 白君竹突然听到祖父说着自己的名字,转头满是疑惑的看向祖父。 白岩这时候也注意到。 “不知可否婚配?” 白君竹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伴随着黑发飘动,加上的动人的俏脸以及水灵灵的眼神,直接让颜寿满心悸动,看向白仲说话时的声音,因为着急,都抑制不住有些颤抖。 而随着颜寿的话。 白仲、孇谷都忍不住微微皱眉,就连不远处的白岩,也看向一大把年纪,依旧痴心妄想的颜寿,眉头紧锁。 “已有婚配!” 白仲轻轻笑道。 然而说话间,白仲的眼神并非看向颜寿,而是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望着孇谷。 颜寿背后的颜氏,以及齐衡背后的士族,虽说不小,却也算不上大族,如今白氏不说底蕴,就是有身为将爵的白裕,以及同属将爵,肩任雁门郡尉的白衍,有着两人在,白氏都足以碾压颜寿与齐衡背后的士族。 真正能让白仲在意的,还是身为屈氏代表的孇谷。 对于这个孇谷,白仲了解得少之又少,只清楚很早之前便在屈氏做门客,并且深得屈氏的信任。 所以‘已有婚配’这句话,白仲是说给孇谷听的,也是希望孇谷别有其他心思,即使是屈氏,也大可不必。 “啊!” “唉~!” 颜寿听到白仲的话,一脸吃惊,而一旁的齐衡,则是满脸惋惜,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颜寿一脸失神,正准备询问,孇谷的声音突然响起。 “恭贺白老!” 孇谷一脸善意的对着白仲拱手。 “多谢!” 白仲笑着拱手还礼,看到孇谷的模样,心中也松口气,庆幸预料之中的麻烦并没有出现。 然而白仲哪里知道,在他眼里可能会有些麻烦的孇谷,此刻已经对颜寿、齐衡心有不满起来,这也为日后二人的凄惨埋下伏笔。 要知道,若是白君竹真的与白氏结亲,那算起来,孇谷与他们白氏,可有着一丝亲家的关系,自己的外甥媳被人惦记,任谁都会在心底暗自记恨。 正堂中。 此刻不管是白仲还是白伯、白岩,以及白平,甚至是在白衍身旁的白君竹,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得到,此前他们一直疑惑那少年的姓名,渴望的想得知那少年来历,而眼下,那少年的长辈,赫然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是他们不知。 甚至白仲还一直都在与孇谷攀谈。 一个时辰后。 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一直与白仲交谈的孇谷,见到人实在太多,始终不能找到机会与外甥偷偷见面,便转头齐衡、颜寿对视一眼,准备告辞。 虽说心中不遗憾是假,但孇谷其实来的时候也有过心里准备,清楚白氏人太多,根本没有机会。 眼下,孇谷只能想着来日方长,日后,定还会有机会见小外甥。 到时候,定要好好劝小外甥早点回家。 毕竟终归不能等到秦国有朝一日,灭掉齐国才回家乡。 万一数十年,上百年后秦国才有机会灭齐国,或者甚至秦国根本没机会灭齐国,那小外甥总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回老家! 想到如今楚王病危,随时都会暴毙,到时候新王继位,加之有项燕大将军坐镇,秦国根本不可能灭齐国,因为楚国有项燕大将军在,根本不可能会让秦国灭掉齐国。 孇谷深知,这是楚国的底线,也是项燕大将军的底线。 所以,还是要找个机会催催小外甥回齐国才行! “白老,吾等明日便要动身回楚国,便先告辞,日后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 孇谷起身对着白仲辑礼道。 不远处一直忙着应酬的白衍见状,也有些着急,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小舅父身旁有两个楚国士族之人,但凡露出对小舅父亲近之意,都会让小舅父有危险,而且眼下人实在太多,又没有机会单独离开。 听到小舅父与白仲说明日便要返回楚国,白衍清楚这是小舅父借机在和他说。 心中叹息一声。 看着白仲还礼之后,让白平送小舅父一行人离去,白衍只能站在人群中一边与士族交谈,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小舅父离开。 临近夏日,烈日炎炎。 五月。 齐国临淄城内,方才从齐国朝堂返回府邸的田鼎,以及长子田琮,身穿齐国官服走下马车,方才进入府邸,便看到一名下人见到他们二人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大人,今日吕氏送来书信,由秦国咸阳送来,特地嘱咐交予大人!” 仆人来到田鼎与田琮面前,跪在地上辑礼道。 “咸阳吕氏?” 田鼎听到仆人的话,一脸意外。 身旁的田琮也有些诧异,秦国咸阳吕氏是她母亲的族人,然而自从母亲过世之后,虽有来往,却少有来信。 因为时隔万里之外,田琮也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娘亲的那些族人,只有吕奇倒是偶尔前来拜访。 而眼下,两日前刚到齐国的吕奇,便是在府邸内。 “带路!” 田鼎看着仆人,让仆人起来在前面带路,把竹简拿给他看。 田琮带着疑惑,也跟在父亲田鼎身后,随仆人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片刻后。 来到书房,田琮看到仆人把竹简拿过来,父亲接过仆人送来的竹简,打开看了一会后,突然瞪大眼睛,眉头紧锁,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伴随着父亲脸脸颊上的紧张、不解。 这还是田琮 见状。 田琮心中更是好奇起来,不知道咸阳吕氏送来的书信到底写着什么,居然能让父亲露出如此神态。 “父亲,是何事?” 田琮看到父亲放下竹简后,忍不住心中好奇,轻声开口询问。 然而让田琮没想到的是,田鼎听到他的话,突然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为父问你,此前在雁门,烟儿与那白衍,到底有没有异常不对的地方?” 田鼎此刻看着长子满是疑问。 想起竹简之中的内容,眼神之中,浮现一丝怀念以及伤感,而想起爱女,则是担忧。 “雁门,白衍?” 田琮看着父亲,一脸错愕。 咸阳吕氏哪里送来的书信,为何扯到雁门白衍,还有小妹。 田鼎见到长子田琮的模样,看出田琮的意外,没有多卖关子,直接把书信交给长子。 “烟儿把你娘亲的玉佩,送给白衍了!” 田鼎说道。 瞬间,原本还一脸疑惑,刚刚接过竹简的田琮,顿时一脸惊诧的抬起头,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父亲田鼎。 这一刻,田琮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不可能!!” 田琮脑袋嗡嗡响,一脸惊慌的打开竹简看起来。 在田琮脑海里,小妹此前的确是随自己去雁门,然而小妹与他一样,都是 这绝不可能。 要知道,那白衍是白氏子弟,秦国将军,算是几个为数不多的名将。 “这!” 然而不管如何否认,当田琮看完竹简后,得知经过,彻底傻眼在原地,满是无措的抬头看向父亲田鼎。 原来烟儿真的把母亲的玉佩,给了那白衍! 但为何这件事情,在雁门,甚至回来之后,小妹从未与他这个做兄长的说,他这个做兄长的一点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烟儿为何要把那玉佩给那白衍? 书房内。 田鼎看着向来儒雅的长子,眼下一脸呆滞的模样,已经清楚这件事情长子估计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田鼎脑海里浮现亡妻的模样,眼神流露一抹伤感,叹息一声,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田琮看见父亲离去,知道父亲这是要去找小妹,于是连忙拿着竹简跟在后面。 第395章 田鼎的询问 田府的书房内,几名侍女站在木桌旁,一名侍女端着果子放在木桌上。 正当侍女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突然急匆匆的脚步声,吸引她转头看去,其他人也相继看向门外,下一刻,当看到急匆匆走进书房的田鼎时,所有侍女都被吓一跳,纷纷低下头,退到一旁。 “父亲!” 田非烟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还剩下半个的果子,倾城的俏脸看到父亲时,满是好奇。 身为田鼎的女儿,田非烟可是很少看到父亲如此火急火燎的模样,这不禁让她好奇是发生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一向从容稳重的父亲,那么着急。 “姑父!” 另一张木桌后跪坐着的吕奇,见到田鼎的模样,也被吓一跳,连忙起身,胖嘟嘟的两手对着田鼎辑礼。 这两日前来拜访田府,吕奇可是把在颍川收到的一些奇珍异宝,都带过来,一部分送给田非烟,另一部分准备在田琮迎娶云阳屈氏之女芈姲时,送给芈姲。 云阳屈氏吕奇倒也是有过一些了解,屈氏分支,不过与其他分支不同,如今这支分支屈老乃是楚国咸尹,掌楚国谏议的官员,实权不大,但是话语权却颇重。 书房内。 辑礼完的吕奇,以为亦如往常那般,姑父会对自己点点头,然而让吕奇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就看到姑父放慢脚步,走到田非烟面前。 见状。 吕奇十分疑惑的看向姑父身后的田琮一眼,发现这个外堂兄此刻也微微皱着眉头。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奇此刻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满是疑惑。 这时候。 在吕奇的注视下,田鼎看着田非烟。 “烟儿,你娘的玉佩呢?” 田鼎望着自己的爱女,轻声询问,没有严厉、呵斥,更没有暴怒。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顷刻间,便让站在一旁的吕奇,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玉佩! 对于姑姑的玉佩,吕奇可是清楚如今在哪里。 想到这里,吕奇看着眼下姑父突然来到书房,直接询问非烟玉佩的事情,心中已经隐约有预感,玉佩的事情,一定是被姑父知道。 带着担忧的眼神,吕奇不动声色的看向田非烟,心中满是紧张。 也不知道田非烟会不会说出白衍的事情。 “父亲为何突然问玉佩的事情!”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话,满是心虚低下头,悄然放下剩下一半的果子,眼神也有些躲闪起来。 “为父想起你母亲,想再看看你母亲的玉佩!” 田鼎轻声说道,望着女儿那模样,哪里还不清楚玉佩如今当真不在女儿手中。 “烟儿!” 站在田鼎身旁的田琮,此刻也忍不住轻声温柔的提醒,让小妹说实话。 此刻不管是田鼎,还是田琮,都把注意力放在田非烟身上,没有注意到一旁吕奇的模样,若是这时候,他们但凡看一眼吕奇的表情,别说田鼎,就是田琮都会忍不住起疑。 “女儿把它给送人了!” 田非烟跪坐在木桌前,低着头看着父亲与兄长的小腿,两个纤手捏着衣角。 既然父亲与兄长前来询问娘亲的玉佩,田非烟也清楚一定是知道玉佩在哪里,对此田非烟自然也不会隐瞒。 不过想起什么。 田非烟突然怯生生的抬起头,看向父亲的脸,偷偷打量父亲的眼神。 田鼎听到爱女的话,叹息一声,随后看到女儿那怯生生的模样,像极十多年前,妻子每次惹自己生气时,都会一脸讨好的露出讪讪的模样,就这般望着他。 看着眼前的女儿,想起爱妻的模样,似乎与妻子的一幕幕就在昨日那般。 已经步入中年的田鼎,满是沧桑的双眼忍不住微微泛红。 “为何要把玉佩送给那白衍?” 田鼎听到女儿没有隐瞒自己,松口气,思来想去,便没有再绕弯弯,而是直接询问缘由。 只要女儿不瞒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好。 玉佩的事情,虽然送出去,但未尝没有办法拿回来。 “在那雁门时,有一次兄长喝醉后,非烟无聊之时,便带着侍女闲逛,差点被一条恶犬吓到,那白衍救了女儿,女儿感激之余,便便把玉佩送.给那白衍!” 田非烟轻声解释道,这个理由田非烟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相信,不过只要父亲派人去问那个已经被赶出府邸,并且嫁了人的侍女,无论如何,得到的回答一定是这个。 真正让田非烟松口气的,还是父亲没有想到,有着娘亲玉佩的白衍,与两年前的那个少年,是同一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 一个是秦国白氏子弟,白氏白衍,另一个是齐国临淄城外一个偏远小村中的少年,谁又会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更何况,以父亲的身份,后者那个身份,应该从始至终都没有进入父亲的眼里,甚至连叫什么,父亲都没有过问过,只是让扈从去把人赶走。 “恶犬?” 田鼎听到爱女的话,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长子。 田琮见状,连忙缩起脖子,一脸心虚的低下头。 父亲从小就宠着小妹,但对于他与仲弟、叔弟,可是从来不手软。 而且当初在雁门时,自己的确与那白衍饮酒,并且还醉过两次,当初他也没想到,那白衍的酒量那么好! 想到这里,田琮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吕奇, 吕奇自然也看到田琮的眼神,不过还没等吕奇做何表情。 “烟儿,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实话告诉为父。” 田鼎听到爱女的话,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爱女,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你是不是.想嫁给那白衍?” 书房内。 随着田鼎的话音落下,瞬间变得安静起来,田琮顾不得吕奇,一脸错愕的看向父亲,随后转头看向小妹。 吕奇听到姑父的话,也被吓一跳。 田非烟低着头,听到父亲的话,整个人也变得紧张起来,小手捏着衣角,许久都没有做出回答。 此刻田非烟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田非烟清楚父亲的性格,向来以国事为重,若是知道那白衍是当初的那少年,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而田非烟的这副模样,也让没有得到回答的田鼎叹口气。 “烟儿啊,你只见过他一面!” 田鼎劝说道,这一次是真有些无奈,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别提多后悔让她随长子去雁门。 女儿虽然没有承认,但那默不作声的样子,田鼎身为过来人,哪里还不清楚,就算不喜欢,但女儿对那白衍,定是颇有好感,否则即使是恶犬真的差点伤到她,她也不会把玉佩给那白衍。 此刻田鼎是一个头三个大,整个人都凌乱起来。 齐、楚、魏多少名门望族数次登门,想要迎娶非烟,但无一人能入爱女之眼,连燕国公子燕丹也不例外。 没想到就是去一次雁门,女儿偏偏相中那白氏白衍。 田鼎心中不敌视白氏,而且身为齐国宗亲,在齐国位极权臣的他,谈及那白衍,也不得不承认,那秦将白衍的确是个罕见大才。 但奈何。 那白衍是秦人。 而秦人,是不可能会站在齐国的立场,这个道理田鼎太了解不过,秦人绝对不会考虑齐人。 对于秦国的野心,他田鼎最清楚不过,倘若他田鼎与秦国白氏联姻,那无疑是助长秦国吞并天下的野心,害了天下,害了齐国。 深知唇亡齿寒,飞鸟尽,良弓藏的这些道理,都有一个个例子在前。 秦国如今与齐国交好,是因为还有楚国、魏国、燕国,若有一朝,没有这些诸侯国,那么对于秦国来说,齐国就会是最大的阻碍,到时候秦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发兵灭掉齐国。 如此情况下,身为齐国宗室的他,又怎能与秦国名门白氏联姻,让女儿嫁给一个秦人!甚至毫不夸张的说,除非他死,否则绝对不可能! “小妹,你别吓为兄!” 田琮看着沉默的小妹,也是被吓一大跳。 若是一开始田琮还觉得父亲只是试探,那么当看到小妹的反应,田琮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尽管此前在雁门,他对那白衍也颇有好感,然而与父亲一样,田琮也是明白道理的。 只要那白衍是白氏子弟,只要那白衍是秦人,小妹都万不可嫁与那白衍,他们田府也断然不能与其牵扯上婚亲关系。 正当田琮欲哭无泪,悔不当初的时候。 “大人!大人!!” 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田鼎、田琮、吕奇的注视下,突然一个男子火急火燎的跑进书房。 “大人!” 男子来到田鼎面前,直接跪在地上辑礼。 “大人,有咸阳消息送来!” 男子禀报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 这份消息是秦国哪里的细作得到消息后,不惜任何代价,日夜兼程送来齐国这里。 “咸阳!!” 田鼎听到男子的话,身躯一震,连忙伸手拿起竹简,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就连原本看到小妹模样,一脸无措的田琮,听到是咸阳消息时,也忍不住侧头看向父亲田鼎,整个人比起方才,都要紧张许多,甚至凝神屏气,一动不动,紧紧看着父亲田鼎。 “天要亡燕啊!” 就在田鼎的注视下,田鼎看完竹简之后,突然如同泄气一般,直接放下竹简。 “燕国,要有亡国之危了!” 田鼎一脸失神,满是绝望的看向房门外。 “父亲!” 田琮对着父亲田鼎辑礼,一脸关切。 田鼎缓缓转过头,看向长子田琮,叹息一声,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田琮。 田琮接过竹简后拿起来看,简简单单的看了几眼,顷刻间脸色大变,田琮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说燕国要有亡国之危,原来燕丹的刺杀已经失败。 既然失败,那如今燕国,自然要承受嬴政的怒火。 不过当看到竹简内,写的是白衍为嬴政挡下那致命一击时,田琮忍不住转头看向小妹。 对于白衍为嬴政挡下燕使荆轲的刺杀,田琮清楚这并非小妹告诉白衍,当初在得知燕丹的谋划后,事以密成,他与父亲立刻把整个府邸所有人都看管起来,担心万一那个侍女走漏消息。 自然而然,小妹有没有让人送消息出去,田琮与父亲都清楚。 而且在书信内,也清楚的写有是在函谷关,燕国大将军秦开之孙秦武阳挑衅白衍的事情。 所以田琮清楚白衍的事情,与小妹无关,况且对于燕丹的事情以及具体谋划,小妹知道的少之又少。 而之所以看向小妹,是田琮想到,为嬴政挡下那刺杀的人,是有着母亲玉佩的白衍,这不得不让人感慨。 “老天都在帮秦国!” 田琮收起竹简,转头看向父亲。 对于那秦将白衍中毒昏迷的事情,田琮没有打算说出来告诉小妹,而且田琮清楚,父亲也没打算说出来。 反正若是没有意外,那秦将白衍此番,很可能难逃这一劫。 想到这里田琮也在心里松口气。 死了就好!省去小妹的念想。 至于母亲的玉佩,田琮已经想到,此番他很可能要以使臣的身份,去秦国一趟,到时去到秦国,等白衍一死,有机会的话他便去取回玉佩,只要随便编一个理由,白氏又不知道,不怕拿不回来。 “是啊!” 田鼎听到长子的话,惆怅的点点头。 田鼎清楚长子是在说,秦武阳在函谷关的举动,变相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最终让白衍有机会救下嬴政。 想起这点,连田鼎此刻都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谁曾想到,就是秦武阳的一个挑衅,最终不仅让秦武阳丢了脸面,输了人,更导致燕丹整个谋划都功败垂成,让燕国,如今陷入亡国的危机。 燕丹啊燕丹! “等会为父去见王上,你也在家中先做好准备!” 田鼎转过头,对着长子田琮嘱咐道。 燕国即将大变,而邻近燕国的齐国,日后每一个举动,都至关重要,眼下必须要趁着后胜没收到消息,提前去见齐王,劝说齐王。 “父亲放心!孩儿知晓!” 田琮拿着竹简,对着父亲辑礼。 田鼎点点头,转头一脸无奈的看向爱女一眼,想到那白衍如今已经中毒,便没再劝说什么,朝着书房外走去。 吕奇此刻一脸疑惑,咸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姑父看过竹简之后,就说什么燕国有亡国之危。 奇怪,如今秦国方才灭掉赵国,都尚未来得及完全控制赵地,加之连续灭两国,秦国囤积的粮草辎重早就消耗一空,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怎可能出兵攻打燕国。 不仅吕奇疑惑。 田非烟也是一脸迷糊,她都没想到父亲居然就走了,居然没有再继续追究玉佩的事情。 “好好待在家!” 田琮这时候看向小妹,轻声嘱咐道,随后便跟着父亲一起离开。 “嗯?” 田非烟看到向来啰嗦的兄长,居然也与父亲一起离开,都没再谈论雁门的事情,劝说自己。 这更让田非烟不解。 伴随着田鼎、田琮的离开,除去几名侍女外,书房内便只有田非烟与吕奇,此刻吕奇与田非烟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都彼此眼中的疑惑。 咸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执念。 天没亮就起床了,今天给老婆预约八点半的医院,先更新一章! 第396章 事情传到临淄,齐王的赞誉! 正当田琮做好准备,要代表齐国前往秦国出使之时,接下来的几日内,齐国朝堂,接连收到几个消息。 还未等文武百官从 秦国使臣带着一封秦王书信,快马加鞭一路来到齐国,送给齐王,这封书信的内容齐国百官少有人知,但唯一知道的便是,齐王看望书信后, 让齐王宗亲为首的田鼎出使秦国,这无疑再次让百官错愕,田鼎在齐国的地位举足轻重,让田鼎亲自前往秦国出使,文武百官不傻,都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让不少官员下朝后,在私下里偷偷议论是不是燕丹刺杀嬴政的谋划中,田鼎也参与其中。 很多官员都担心若田鼎当真参与其中,那对于齐国来说,恐怕定是一场大祸,会让数十年没有战事的齐国,又一次陷入战争之中。 百官的确有担心的理由。 毕竟只要在齐国为官几年,只要有眼睛,都清楚在整个齐国,田鼎都是抗秦一派,并且还是其中最大的官员,田鼎无论在齐国的影响力还是话语权、实权,对于齐国来说,都举足轻重。 所以田鼎还真有理由,也有动机参与此番刺杀的谋划。 不过让文武百官最为意外的是,一向与田鼎最不对付的丞相后胜,这次超出预料没有趁机对田鼎发难,甚至对于齐王调查田鼎有没有参与刺杀一事的时候,都懒得派遣自己的心腹参与。 而在 这个消息,也顷刻间,轰动整个临淄城。 在临淄城的街道上。 “你听说了吗?秦国将军白衍,被嬴政赐予封地!” “嘶~!封地!!真的假的?那白衍我听说不是年纪轻轻的吗?他才多大的!怎么突然说得到封地?”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那燕国燕丹,刺杀秦王嬴政,后面是那白衍挡住刺客的刺杀!” “兄台,听说白衍的封地还是洛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街道上,来往而过的行人,三五人之间互相攀谈,话语里全是最新从秦国传来的消息。 这传播的速度恐怕唯有韩、赵亡国之时,方才能比较。 非官方的渠道,其实一般事情只要足够大,传播的速度,甚至不亚于诸国专门派遣的密探。 毕竟在本国密探有通行令,畅通无阻,而在其他诸侯国,手续就要麻烦得多,而商贾则不然,一个传递一个,原本得知消息赶路的商贾去到下个城邑,刚好碰上其他赶路的商贾,说话间便把消息传播来开,并且传播的速度往往是十倍百倍的传播。 这也是为何眨眼间,嬴政被刺杀的消息,以及白衍获得封地的消息传到齐国临淄时,速度竟然不亚于齐国的官方渠道,而在临淄扩散的速度,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不到半日,拥有数十万人口的临淄,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买粟饼咯!香喷喷的粟饼!快来看看!!” 一个街道小巷旁的拐角处,一个小小的摊子铺就在巷口,中年男子子啊卖力的吆喝,一个中年妇人则在摊铺眼巴巴的等待着。 “给我来三个粟饼!” 三个身穿儒士服装的男子,听到男子的吆喝,感觉到腹中饥饿,便对视一眼,便跟着中年男子来到摊铺面前。 “好嘞!” 中年男子见到有买客,而且显然还是三个读书的士人,立刻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带着三个男子来到摊铺,示意妻子拿来三个粟饼。 “君子,这是粟饼,小半钱!” 中年男子从妻子手中接过粟饼后,转手便把粟饼交给三个男子,同时也接过男子手中的钱。 “哎~!吾等何时才能如那秦将白衍那般,吾士不求纵横沙场,却也希望能名传天下,位高权重!” “高官以得,封地难求啊!” “可不是,终是天下大才之人,能得封地者,能几人!” 在等着找钱的时候,三个男子先聊道,语气之中满是对于那白衍的羡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羡慕。 看着摊铺小贩找好钱之后,三名男子拿着粟饼便离开,而离开时,依旧在谈着听说那白衍出去得到封地外,还得到秦王嬴政赏赐的奴仆,更有二十多名大美人。 巷子口。 中年男子看着三人离去后,看着天上的烈日,擦拭那满是汗水的额头,转头看着摊铺,望向妻子,笑了笑。 “收拾一下,等会去看看寿儿!寿儿那小子也快当爹了。” 中年男子便是孇氏的长兄,也就是白衍的大舅父,孇俣,而妇人便是孇俣的妻子,映,也是白衍的舅娘。 “好!良人你先歇歇!” 一把年纪的映,看着自己的男人点头应道,并嘱咐孇俣休息一下。 虽说家里没什么钱,但对于自己的男人,映却没有半句怨言,她从嫁给孇俣,再到行贩,直至今日,孇俣都从未让她去吆喝过一次,都只是在摊铺做一些轻松的活。 作为小贩,吆喝是最伤嗓子的体力活,孇俣身体不好的时候,一整日下来,都会嗓子痛得吃不下东西。 映每次心疼之余,都想要帮忙,可孇俣怎么都不愿意。 用孇俣的话来说就是母亲很早便嘱咐过,他们没有父亲后,家里没剩下什么,她嫁过来,日后便是他孇俣的妻子,毕生之中唯一的相伴到老的人,能不吃苦,就一定不要受累,还有很多很多话,也记得不太清。 但总之就是记得对妻子好。 “娘身体不好,这日头太大,等会便让娘在家中就好!” 孇俣一屁股坐在地上,松口气后,对着妻子说道。 “嗯!” 映听到孇俣的话,一边收拾摊铺,一边点头。 昨日便打算今日去水村哪里看望孇氏一家,所以一大早并没有做出多少粟饼,收拾起来也很快。 听熟人说,筠寒已经有孕在身,娘知道后,便偷偷买了点好吃的,说要送去给水寿。 “良人,你听说了吗?方才他们说,那秦将白衍居然得到封地了!” 映拿着一些叶子沾了沾水,擦拭摊铺时转头看向孇俣。 方才听到那些人的话,映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出那般画面,封地啊!那得多大! “封地啊!就是我们家孇儿为那府邸干活的大人,他们家祖上那么厉害,都没得到过封地!” 映微微喘气,轻声说道。 孇俣听到妻子的话,点点头。 “是啊!封地啊!” 孇俣啧啧称奇,满是感慨的摇了摇头,拿着身旁木桶内的水,伸手勺起来喝一口。 “那封地得多大啊,每年收税的钱,能得完吗?那么多人交税,良人,你说那封地一年得有多少钱啊?” 映干着活,转头看向孇俣问道。 孇俣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一脸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我咋知道,这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知道,百金、千金,应该是有!!” 孇俣想了想,最终鼓捣出一个数,对于这个数,孇俣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反正对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完全接触不到。 他们能每年交完钱,下半年顿顿饱腹,亦是很好,若是能剩下一些给家中添置什么,那就是大幸,要多给老天送点祭品才行。 封地那种事情! 他们可不敢想,也想象不出。 “嘶~!千金!那得有多少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映听到千金,面露恍惚,轻声感慨一句。 许久后。 好不容易回过神,映继续干活,不过也问出一个问题。 “良人,你说我们家孇儿干活的那府上,那大人见过吗?” 映想起自己的儿子,回想自己的儿子为其干活的那府邸,府邸主人就是齐国的一个县属大夫。 齐国与其他诸国不同,由管仲设立的那一套,除去临淄以及即墨、莒这些大城外,其他一些小地方,都是三乡一聚设邑、县,由大小决定,县设县帅,县帅之下便是属大夫。 所以之前,每次儿子回来时,都跟家里吹捧着跟着属大夫,如何气派,家中如何如何时,她也一直都深以为然。 属大夫虽然比起那秦将白衍,身份地位远远不及,但对于他们夫妇而言,属大夫已经是他们夫妇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千金定是没见过,不过百金应当见过,上次那小子回来,还一脸得意神奇的与我们吹嘘,你忘了?” 孇俣回到道。 起身后,拍拍屁股,便收好水桶,帮着妻子推着摊铺朝着家中方向回去。 两个时辰后。 水村。 在水村村口,由于春耕放下忙完,百姓纷纷得以松口气,也是这般,在烈日之下,许许多多的人都会聚集在村口老树下,一起闲聊。 “我要当白衍!!” “我是白衍!” “我要当白衍,你当衍~!” “我不要呜呜呜呜~~!!!” 一些顽童在附近拿着一些小木棍,在嬉戏打闹,伴随着争吵声与哭声响起,也让一些妇人侧目。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妇人对于孩童的争吵,并不反对。 反而是因为其中一个妇人得知自己的孩子要扮衍,而有些温怒起来,其他妇人也连忙训斥自己的孩童,耐心教导着玩闹归玩闹,但绝不可以让其他人扮衍,这是侮辱人。 “你们听说了吗?那秦国将军白衍,被秦王赏赐封地!!” “封地?” “嘶~封地?真的假的?” 树影下十几个白发老人在攀谈着,一些年轻男子,以及一些少年,纷纷围聚在四周。 耕田之后,家中贫苦,自然没有多少可玩的事情,都是想娶个妻子,都要上数年努力,并且运气好存上一些钱才行,像酒楼与打猎这些活动,无论在何处,都只属于有钱的人,以及那些权贵子弟。 像这般忙碌之后,能抽闲聚在树荫下交谈,才是正常男子闲暇时的玩乐。 眼下。 当从齐国临淄哪里回来的村民,谈论着在齐国临淄城内的见闻,树荫下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看向彼此,喧哗起来,每一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封地啊! 本来就是秦国将军,威名天下的新晋名将,如今又得到封地,这还得了? 不少年轻男子都本能的在想。 恐怕如今那秦将白衍,像城中他们看到那些肤白貌美的女子,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美人,只要那白衍开口,估计那些女子全都会愿意嫁给白衍。 还有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位!! “封地,老夫记得,上一个如此得到君王如此待遇的,还是李牧!” “的确,如今秦国那白衍,是继李牧之后的 “你那都晚了,当初老夫听闻那白衍其姓名二字之时,便在梦中得知那白衍承蒙其祖白起的传授,封地迟早的事情!你们可还记得那白起?当初长平一战,六国再无一人敢与白起交战!” “你哼,那你怎么不说我们村里的那个衍?” “你!!你出来与老夫比划比划!” 一些白发长须的村子老人,谈论之时都想表现自己,然而最终谁也不服谁,毕竟谁都想被人传出去,说是眼光厉害,慧眼识人。 不过当谈及衍时,一个老头似乎感觉被羞辱一般,直接忍不住起身,颤颤巍巍的指着方才说话的那老头,准备要来个你死我活。 见状。 四周三十多名男女老少,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不管男女,全都忍不住笑出声。 对于那秦将白衍,他们都有耳闻,也全都震撼、惊叹其事迹,然而对于衍,身为水村的村民,他们更无比了解。 一姓之差,在他们眼里却是天壤之别。 就像他们隔壁村里有个叫喜的,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老人,家中有儿有女,但燕国,燕王也叫喜,这两人不同的是,一个没有姓,一个却是姬姓,一个是村民,一个却是燕国君王。 对于那衍,但凡村里的人谈及,都忍不住轻视嘲笑起来。 这是从小到大,所有人村民在心中对于那个衍的观念,起初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但正如那些顽童,你不这般认为,很难合群。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是村里除了少有那几户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深以为然。 一年前得知那衍离家后,时常给家里送钱,那时候倒是让人侧目,然而直到其大伯家传来消息,说衍根本不在翼城,瞬间便让所有人对其的改观轰然一塌。 于是变本加厉之下。 村子里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便传出来,有人嘲笑似的猜测,村子里那不成器的衍,估计是早已经偷偷去卖身,这才有钱给家人。 也有人说,那衍定是被人打残了,打残衍的人心地善良是一个大人,所以时常给衍一些钱,这才让衍有钱托人送回家里。 五八门的猜测都有。 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是好的,除了嘲笑便只剩下嘲笑。 倒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其他加过,但无一例外都被其他人否决,但凡是好事,为何家中有钱财了,那衍依旧不敢回来,是不能回来,还是没脸回来? 为此,无一人能反驳。 最终这也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那衍估计是没脸再回来了,否则为何就连长兄的婚亲,甚至是那个从小如此疼爱他的固执老妇人,都不回来探望。 “那不是孇俣和他妻子吗?” “看来这是又去看那水寿一家!” 一些年轻男子突然注意到,村外那条路上,孇俣与其妻的身影,互相议论道。 而这些年轻男子的谈论声传到那些争执与嘲笑的老人、妇孺耳中,顿时让所有人都停下争论与笑意。 虽说他们此前都嘲笑过衍与那老妇人,但毕竟那二人都是老弱,与孇俣可不一样,从小干活的孇俣,小小年纪便照顾家里,一身力气,一般人可打不过。 就连村子里那些男子,都不敢当面取笑那孇俣,而且比起孇俣,对于其弟孇谷不少人都有阴影,他们小时候,那孇谷可是他们心中最害怕的人,脾气暴,只要听到谁嘲笑他娘,直接动手就打人,而且还是往死里打,不要命一般,就是头破血流,也要往死里还手,有一次三个人趁黑打一个,原本以为把孇谷打得半残,不曾想后面差点有两个人回不了家,差点死在半路上,若非碰巧离村子里近,一人跑回村里,另外两人等到 至此再也没人敢当着孇谷的面,笑话他娘,谁都不敢,不管是老人,还是妇人。 片刻后。 站在村口的众人望着孇俣带着妻子走远,再次议论起来。 “你们还记得,那水寿听说得罪了一个大人,这才被打断腿!” “听说了,若是那大人知道水寿还活着,哼,那孇俣怕是也要被牵连!” “就是!” 不少年轻男子心里十分不爽的议论道,说完之后,似乎心里畅快许多。 而在一个小苑内。 在忙碌的衍父一家,看到孇俣的到来,满是高兴。 孇俣看着水寿从身残的阴影里走出来,一脸爽朗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心中也是松口气,看来妻子的怀孕,让水寿看开许多。 随着日落。 吃晚饭过后,伴随着先来无事,映与水寿的娘亲孇氏聊天时,无意中提及城内的事情,兴奋之时一个不小心,谈及秦国将军白衍获得封地的事情,映的本意是想分享,把这件震动整个临淄的事情说出来,却无意中忘记,如今衍这个字,是孇氏一家的伤心事。 因为自从得知仲衍不在翼城后,仲衍的下落就一直不明。 虽说依旧会有人说是仲衍嘱托旁边带钱回家,但对于仲衍在哪里的解释,不管是孇氏,还是衍父,甚至是水寿都已经不相信。 如今在他们眼里。 除非亲眼见到仲衍,否则他们根本不相信任何人说仲衍无事的话。 “也许衍儿真的无事,先别担心了!” 孇俣看到妻子犯错后,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连忙安慰自己的小妹,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孇俣自己都不信。 好在孇俣给了水寿一个眼神。 水寿强忍着难过,把难受的心情压下去,强露笑容看向舅娘。 “舅娘,临淄城内传说那白衍如何?告诉寿,寿一直以来,也十分敬仰白衍那等旷世名将!由于腿脚不便,只能由舅娘告知!” 水寿轻声说道,心中思念弟弟让水寿眼眶泛红,但经历过巨大的打击后,水寿更希望爹娘开开心心的,而因为入过伍,在军中最底层待过,也做过门吏,所以一直以来,对于那秦将白衍,对于那秦将白衍一件件传遍天下的事迹,水寿也满是敬仰。 那般天下名将,身为男儿,如何能不热血沸腾,如何能不想着,有朝一日,能远远看一眼,看一看那威名传遍天下的名将! “噢,寿儿,那秦国将军白衍,他啊,获得封地了!” 映一脸愧疚,听到水寿的话,看了良人孇俣一眼,得到准许后,便连忙解释道。 漆黑的小苑内。 衍父、孇氏、有身孕的筠寒,以及腿脚残疾的水寿,都在静静的听着映说着那如今轰动整个临淄城的事情,那个名扬天下的秦国将军。 与此同时。 在齐国临淄城内。 在齐国王宫之中,伴随着夜色降临,一个穿着绸衣玉饰,带着发簪的妙龄美人,悄然来到走廊,上前抱着五十二岁的齐王建。 “王上~!” 美人贴身,娇媚的声音响起。 然而年事已高的齐王建却是没有心思理会,看着月色,齐王建忍不住叹息一声。 “王上是因田大人出使秦国一事发愁?” 美人带着关切,轻声询问道。 齐王建闻言,忍不住点点头。 “是啊!寡人苦闷啊!” 齐王建没有隐瞒,对于丽妃,除去年纪轻轻以及貌美诱人之外,最让齐王建受用的,便是丽妃的聪慧体贴,很像他亡故多年的母后。 也是如此,很多事情,齐王建都没有隐瞒丽妃。 “田鼎是寡人族兄,秦王虽说要送一乘奇珍过来给寡人,但寡人始终有些愧对族兄!” 齐王建解释道。 “王上何必苦恼?田大人为国忧虑,此番出使秦国,乃是为王上分忧,秦王遇刺本就天下大事,王上试想,若是王上由此遭遇,恼怒之下得知秦国大臣有牵连,可还愿意赠奇珍?” 丽妃轻笑着,扬起笑意劝说道。 丽妃清楚,齐王如今并非全都是真的愧疚田鼎,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秦王的要求有些失礼,毕竟齐王同属国君,何有王要求王这一说的。 这自然会让齐王的颜面受损。 “也是!哈哈哈!那秦王倒是心胸宽广!此举颇有诚意,哈哈哈,不错,不错!!” 齐王建听到丽妃的话,老皱的脸色瞬间好上不少,露出一些笑意。 的确,丽妃的话不无道理,王要求王有些失礼,但嬴政亲自送一乘奇珍,这份诚意也是少有,若是传告天下,天下人都会看到秦王的诚意,也都不会说他齐王如何如何。 想到这里,齐王建的心情瞬间好上不少。 “说起来那田大人也是,此前田大人多次要求王上与秦国撕毁盟约,却不想想王上的用意,看看秦国百姓,再看看王上治理下的齐国百姓,这一目了然,田大人有心与秦国决裂,不如好好为王上招揽一些大才,带有一日,秦国与诸国两败俱伤之时.” 丽妃言语之中,抱怨一番田鼎,却又不敢真的责怪,而且在说完后还娇滴滴的侧头看向齐王建。 “王上定能趁机,攻夺天下!” 丽妃看向齐王的眼神,故作俏皮的说道,满是讨好的模样。 齐王建见状,顿时再次笑出了声,连连摇头,看向丽妃的眼神,爱屋及乌。 在齐王建眼里,这天下除去他最敬重的母后外,便只有丽妃最懂他,天下诸国只知道他齐国坐视不管,任由秦国出兵灭掉他国,却不想想,他齐王其实暗地中也在培养贤臣名将。 他齐王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秦国那般,有诸多将军、名将。 “爱妃切莫食言,那族兄田鼎也是为齐国鞠躬劳累,为齐国栽培大才,向天下招纳世贤,这点寡人是清楚的,日后莫要再说这般话。” 齐王建看向丽妃说道,字句都是训斥,但语气之中的宠溺,却毫不隐藏。 “是,王上!” 丽妃娇滴滴的应道,乖巧的点点头,随后饶有意味的,看向这个比自己父亲都还大的男人。 齐王建立刻心领神会,嘴角上扬,转身朝着房间内走去。 第397章 人无完人,不信那白衍没缺点。 “咳咳咳~什么?赐白衍封地?” 临淄城内,懵的人还有醉酒方才醒来的吕奇。 由于来到临淄办事,顺便拓展一下在齐国的关系人脉,这自然少不了醉酒,昨晚吕奇与一些士人一顿酒喝到天亮方才罢休,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天才醒。 不曾想,酒醒起来吃饭的吕奇,突然听到身旁的妾侍闲聊时,无意中提及今日临淄城到处都在闲聊的话题。 白衍获得封地!!! 一时间,吕奇直接把嘴里的米粟给喷出来,整个人都被呛得不断咳嗽,两名美妾连忙伸手抚摸吕奇的背部。 等吕奇缓过来之后,整个人都懵在原地,甚至都忘记擦拭掉嘴角的鱼肉沫。 “此事真的还是假的?” 吕奇感觉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 在秦国咸阳长大的吕奇,最是清楚在秦国想要获得封地到底有多难。 更何况,白衍不是秦人,而是齐人! “应当是真的,君子,听外人的人说,是因为那秦国将军为秦王挡住刺客,差点殒命咸阳宫殿,这才因功获赏!” 一名比吕奇还要大几岁的美妾,对着吕奇说道。 另一名差不多大的美妾,也跟着附和点头。 “什么?还有此事?” 吕奇突然听到美妾的话,一脸诧异的转过头,望着眼前这两个自己格外喜欢的美妾,突然间,想到前几日在田府的时候,姑父与外堂兄田琮看到秦国咸阳的竹简后,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还好奇咸阳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姑父会说燕国要有亡国之危。 甚至都不再追问非烟与白衍的事情。 对对!!! 懂了,那时候姑父一定从竹简之中得知白衍为救嬴政的事情,而且那时候在书信中,很大概率是姑父认为白衍不可能活下来,故而才没有再追问。 对,就是这样! “你们二人在家!” 吕奇想到白衍已经获得封地,那这件事情,姑父一定已经知晓,想到这里,吕奇连忙起身,顾不得吃东西便朝着屋外走去。 两名美妾跪坐在木桌后,看着吕奇匆匆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的看向彼此。 夜色下。 吕奇来到田府,在田府仆人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书房见到田非烟。 不过此的田非烟一脸闷闷不乐的跪坐在窗旁木桌之后,看脸色,明显是方才生过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与田非烟一同在书房的,还有姑父田鼎,以及外堂兄田琮、田濉。 见到连镇守穆陵关的田濉,都从沂山大营赶回来,吕奇有些意外。 “姑父!” 吕奇进入书房,看了田非烟一眼后,来到田鼎面前,拱手辑礼。 书房内四周都有数十盏烛灯,整个书房在烛灯的照亮下,明亮无比,也让吕奇注意到,姑父田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似乎一脸不悦的模样。 “吕奇你来得刚好!” 田鼎见到吕奇,舒口气。 “田琮说过,你与那白衍,关系十分要好,当初在颍川,那白衍多有照顾于你,并且你能在离家历练之际发家,也是多亏那白衍的照料,是否?” 田鼎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吕奇。 很早之前田鼎便清楚吕奇与秦将白衍有联系,而且在田琮从雁门归来之时,也提过吕奇与白衍的关系十分要好,故而眼下看到吕奇,田鼎便询问一番。 在田鼎的注视下。 吕奇听到询问,想到白衍获得封地,心中忍不住打鼓起来。 “回姑父,是!” 吕奇说完,脑袋疯狂运转,看着眼前的姑父,拱手补充道:“如今非是吕奇一人,整个吕氏皆与白衍关系不浅,白衍在颍川,多有照顾吕奇,在上郡之时,亦与叔父吕嘉一家往来,如今叔父若是没有意外,应当仍在雁门。” 吕奇不傻,虽然不知道为何姑父得知白衍获得封地后,提及他与白衍的关系颇好,但既然是询问,那吕奇 别看往日里一脸和善的田鼎,婉如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但吕奇可是清楚,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田鼎是他吕奇的姑父,在外面,姑父田鼎位极权臣,掌生杀大权,当初在姑父手中,被除掉的士族不知道有多少。 其威名时至今日,就是在临淄城内,随便找一家士族,不管是不是名门望族,甚至就算去丞相后胜府邸闹事,只要是姑父的至亲,就是丞相后胜,一国之相动怒,也不敢随便如何。 这便是姑父田鼎在齐国临淄的地位。 谁都愿意见到一个为齐国的田鼎,而不是一个动怒的齐国宗室。 书房内。 田鼎听到吕奇的话,脑海里浮现吕嘉的模样,脸色不由得温和一些。 当初亡妻在吕氏年长,对于吕嘉素来宠溺,田鼎依旧清楚的记得,当初妻子嫁到齐国,嫁给他田鼎,吕嘉不顾路人笑话,活生生的一路从秦国哭到齐国,日日在哭,也是哭得最大的人,惹得妻子不断安抚。 “白衍获得封地的事情,想必你也应当听到!” 田鼎询问道。 “吕奇方才知晓!” 吕奇对着田鼎拱手辑礼。 “既然你与他关系不菲,此番便随吾前去秦国咸阳,吾要亲自见见那白衍!” 田鼎谈及这件事情,说到要去见白衍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女儿一眼,看到女儿依旧与自己的斗气,田鼎心中就满是无奈,也忍不住烦躁起来。 怎么那白衍居然还活着,那燕丹到底在干嘛?不是说在匕首上抹有剧毒? 此刻即便是心性再好的田鼎,想起那燕丹,都忍不住暗骂一句废物。 “姑父要去秦国?” 吕奇听到田鼎的话,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向田鼎。 吕奇万万没想到,身为齐王宗亲的姑父田鼎,居然会去秦国。 那田非烟 吕奇转头看向田非烟,这时候,吕奇似乎猜到什么,终于明白田非烟为何郁郁不乐的模样。 “姑父何时出发?” 吕奇转头看向姑父,拱手询问道,此前知道白衍获得封地,吕奇来到田府,便是准备向田非烟告辞。 毕竟白衍此前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如今大难不死,而且获得封地,身为至交,他吕奇就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放下,无论如何都要立刻回咸阳一趟,去看望白衍一番。 不过意外的是,姑父居然要去秦国,而且看模样,也想要亲自见见白衍。 “两日后!” 田鼎叹口气,轻声说道。 吕奇闻言点点头。 “小妹,怎么了~!” 田琮突然关心的询问一声,随后吕奇转过头,就看到一直看着窗外的田非烟,虽然没有出声,但面无表情的脸颊上,赫然留下两行泪水,默默不做声的望着窗外。 田鼎自然也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在有些不悦的他,立刻本能的露出心疼的眼神。 身为田非烟的父亲,从田非烟很小很小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女儿哭过,田鼎也清楚不是女儿不哭,而是难过的时候,都很懂事的偷偷藏起来哭,不让人担心。 眼下。 看到女儿默不作声,却在眼前落泪的模样,田鼎整个心都快碎了。 “田濉!” 田鼎转头轻声怒喝一声,而原本也在怄气的田濉,看到父亲那动怒的模样,连忙起身,望着小妹落泪的模样,脸上怄气的神色一消而散,露出讪讪讨好的笑容。 “烟儿,都怪为兄方才语气不好!为兄不怪烟儿,真的不怪烟儿,都是为兄私自带人去!这才导致被杀,而且那白衍身为秦国将军,所作所为无可厚非!” 田濉小声的说道,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驻守沂山大营的齐国将军,会露出的模样。 其实抛开看到父亲那要杀人的眼神,让人心惊胆战,田濉看到自己的小妹哭起来,也都是一脸心疼,他与长兄田琮,以及在楚国的田贤,都见过母亲,家中唯有小妹非烟,从小没见过母亲。 然而与他们三兄弟不同,从小最懂事的,却也是小妹, 看着小妹落泪,田濉心中也无比自责,之前也是听闻小妹把母亲的玉佩给那白衍,想到那白衍在中牟,杀光他麾下所有部曲,这才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不许小妹与那白衍在一起,说话时语气有些强硬。 “烟儿可否原谅为兄!!” 田濉一脸讨好的看向田非烟,低着头,想把小妹逗笑。 看着小妹那泪水盈盈的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流落的模样,田濉无比难受,满是后悔。 “要不,父亲你就带烟儿去一趟秦国!” 田濉不怎么会哄人,以他的地位,以往生气之时,都是其他女子变着法,想破脑袋哄他开心,眼下见哄不好小妹,便转过头,想了一个损招,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田濉清楚,眼下小妹伤心之时,根本不听他的,还不如先让小妹开心起来,道歉的事情,再徐徐图之。 “对啊,父亲,要不就让烟儿去一趟秦国!” 身穿齐国官服尚未褪去的田琮,听到田濉的话,也轻声附和道。 叹口气,作为长兄,看着小妹的少有哭起来的模样,心里也是难受得揪心,眼下只想着小妹能笑起来。 眨眼间。 书房内原本四个男子,田琮与田濉都希望父亲能答应田非烟跟去秦国,田鼎闻言一脸猝不及防,而吕奇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几息后。 看不得女儿落泪的田鼎,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烟儿别哭了,为父答应带你去秦国!” 田鼎望着女儿那落泪的模样,心里满是心疼,看着女儿田非烟泪水盈盈的双眸看过来,最终答应下来。 不过在田鼎心里,即使是女儿再喜欢那白衍,他田鼎也不会答应二人在一起,除非那白衍愿意摒弃白氏以及秦人的身份,离开秦国,来到齐国为官。 “好!女儿不哭了!”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许诺,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颊,终于露出委屈的模样,抽泣两下后抬手擦拭眼里的泪水。 这般模样。 让田鼎以及田琮、田濉松口气之余,也在心中更加心疼这样的田非烟。 父子三人此刻心中都满是感叹,若是小妹心仪之人不是白氏子弟,不是秦人,不是秦国将军,那该多好。 “吕奇!” 田鼎起身,看向吕奇一眼,对着吕奇说道。 吕奇见状知道是姑父要他出去,于是连忙跟在田鼎身后,朝着书房外走去。 走廊下。 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望着浩瀚星辰。 “传言不如亲身接触过,吕奇,既然你与那白衍熟识,便说说那白衍。” 田鼎负手而立,轻声开口。 既然打算要去见那白衍,那田鼎自然要在出发前,了解那白衍。 优点要清楚,缺点要利用,这是一个最常见,却少有人能做到的道理,不过对于田鼎来说,却是最寻常用到的诸多手段之一。 “是!” 吕奇听到田鼎的询问,站在田鼎身旁,对着田鼎辑礼。 沉吟片刻,吕奇想了想,摇摇头。 “说起来,那白衍是吕奇见过最有才之人,亦是最和善之人” 吕奇说道。 一年前在秦国伐韩之战,白衍方才声名鹊起,吕奇曾经来到齐国临淄,来到田府拜访,那时候谈及白衍时,吕奇虽然还不知道白衍便是衍,却也在姑父面前毫不掩饰的赞誉白衍的才能,并且把阳城一战以及其他战事说出来。 眼下时隔一年多,这次姑父田鼎主动问起,而且也要在不久后,亲自见那白衍,吕奇想了想,便把自己对白衍的了解,说了出来。 五月的晚风尚有一丝清爽凉意。 而随着走廊内吕奇不断诉说,田鼎也逐渐对那白衍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说些缺点!” 田鼎足足听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中,田鼎从吕奇这里听到的全是赞誉的话。 见状,田鼎看向吕奇,饶有深意的说道。 “缺点!” 小心思被看出来的吕奇,连忙笑起来,不过伴随着田鼎的话,吕奇脑海里也在想着白衍的缺点。 然而这一次。 吕奇想了许久,也沉默许久。 五息、十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田鼎看向吕奇,从饶有深意的目光,逐渐皱眉起来,随后眼神之中有些凝重。 任何人都有缺点,那白衍也绝对不例外。 在田鼎眼里,一个人的缺点多少,严重与否,很轻易变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何。 但眼下吕奇的沉默,却让田鼎有些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姑父,想不出!” 吕奇一脸皱眉,满是无奈的看向姑父,吕奇真的想了许久许久,然而吕奇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白衍有什么缺点。 此刻看着姑父田鼎那不满的眼神,吕奇除了苦笑就是苦笑。 一直以来,吕奇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眼下姑父突然问起,吕奇这才回想,而这一回想别说姑父,就是他吕奇自己,都被吓一跳。 回想在秦国伐韩之时,白衍瞒着身份倒是有过,然而虽然隐瞒身份,但在帮助他的事情上,白衍不仅没有食言,帮助他时可未有过一丝含糊,更是在韩国灭亡之际,见到他不在颍川,领兵离开前,还亲自帮他铺开铺子,嘱咐一些人脉关照,这件事情时至今日他吕奇想起来,都感动得忍不住热泪盈眶,心中满是热烘烘的。 缺点,还真没有。 望着姑父那怀疑的眼神,吕奇一脸讪笑,但这一次,眼神并没有一丝心虚。 “那他身边的人,总有不满之人!” 田鼎皱着眉头,望着吕奇。 那白衍待吕奇好,吕奇察觉不到白衍的缺点,这田鼎能理解,但田鼎相信,总会有对白衍不满的人,那些人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对白衍不满。 那些原因!便是白衍的缺点! 书房内。 田琮、田濉看着小妹田非烟不再流泪,松口气之余,连忙笑着哄小妹开心。 而书房外父亲的话,却再次吸引住田琮、田濉的目光,就连田非烟,双眼也看向门外。 安静的气氛下,门外吕奇的声音响起。 “姑父,这也没有!在颍川郡,与白衍相识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吕奇从未见过白衍对其有亏待,白衍在颍川郡的那些人脉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对白衍敬佩有加,其中一个从颍川调走的官员,名叫冯文,离开时,对着北方在的方向辑礼,并且亲口立誓,白衍今朝护他一家周全,日后白衍若有需要,他定万死不辞!” 田琮听到这里,与田濉对视一眼,二人心情愈发低落低谷。 特别是看着身旁的小妹田非烟,那白衍越优秀,在处理小妹与白衍的事情上,就越棘手。 “军伍之中,可有人不满?” 父亲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田琮与田濉这时候干脆也不说话,安静听着,他们二人相信,人无完人,那白衍亦不例外,他们就不信父亲就问不出那白衍的缺点,到时候小妹听到,就一定会对那秦将白衍有所改观。 很快,吕奇的声音也隐约响起。 “姑父,也无,吕奇去过雁门,曾在雁门善无城内的府邸中,见过一个个有名有姓的校尉木碑,见过一卷卷刻有名字的竹简,吕奇询问得知,那些校尉木碑,以及竹简内的名字,是白衍亲手一笔一划书写上去,甚至更有一次,白衍命人带钱到吕氏商铺,嘱托吕奇找一株药草,姑父可知是送去给谁?是一个家中贫苦,住在深山老林的人家,只因其长子伐战身残,仆人亲口说过,离开时,那长子跪地痛哭,只恨不能为白衍而战死,其家二子与尚且年幼的三子的眼神,至今那仆人都历历在目!军伍之中,白衍尽得军伍士卒之心!” 吕奇的话若隐若现,然而在书房内,田琮听着听着,到后面一脸错愕,一副失神的模样,而身为领兵之人的齐将田濉,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眼神之中满是震惊,怔怔的转过头,缓缓望向门外,此刻吕奇那些话在其心里到底有多震撼,田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怪不得! 怪不得此前中牟城,他那些部曲几乎死尽。 窗旁的田非烟自然而言看到两位兄长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心中悄然浮现一丝得意,连田非烟都不明白为何会控制不住的浮现这般情绪。 但听到吕奇外面若隐若现的声音,看着眼前两名兄长一脸震撼的模样,田非烟不由得脑海中,浮现两年前那个身穿破布衣,在城外河畔旁的少年,以及一年前在中牟城,那个看着她离开,满是不舍的身影。 “姑父可曾认识那孟於?” “曾有过数面!” “吕奇曾经听说,那孟於曾向秦王上书直言过上郡高奴之事,其中谈及那白衍.” 田非烟伸着纤手,撑着木桌,俏脸看向窗外。 书房内很安静很安静,听着吕奇那若隐若现传来的声音,田非烟望着那天空的皓月。 他会不会也像这般,在万里之外的秦国,抬头看着天上的夜空? 随着日落,日升之际。 秦国洛阴城,一个有着数万人的城邑,由于在渭水河旁,来往商贾以及赶路的行人、商贩,早早便出现在城内的街道上。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急匆匆的男子,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街道上。 “杀了人,昨晚有人杀人了!” 男子颤颤巍巍的走着,满是惊恐的求救。 这副模样让周围的商贩见到,全都害怕的躲到两旁。 “怎么回事,短短几日,这已经是 “是啊!最近洛阴城怎么死那么多人?” “不清楚,听说昨日在渭水河,就发现五人被淹死,尸体被找到时,那个惨啊!” 第398章 洛阴之乱(一) 洛阴城门。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与之一起的,还有四个身穿布衣的骑马男子。 几名看守城门的秦吏见状,不清楚乘坐之人的来头,却也能猜测到,绝非普通的平民商贾,特别是那四名扈从手中都持有佩剑。 在这世道,连扈从都持有佩剑,这定是非富即贵。 “何人?” 为首的秦吏手持佩剑上前,看着马夫轻声询问道。 马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秦吏的注视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竹片,以及自己身份的木牌,交给秦吏。 竹片上面写有出发的地方,以及几个人,还有最终要去的地方,上面也盖有通行印。 “咸阳,九人?” 秦吏首先确认身份木牌上面的头像,以及描述与马夫无差错,随后看着竹片,当看到写有九人的时候,秦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四个骑马男子,以及眼前的骑马老仆。 “我要看看马车内!” 秦吏没有着急把木牌还给马夫,而是上前,掀开马车车帘。 毕竟马车内乘坐的有四人之多,如今洛阴城内不太平,身为秦吏,自然要检查清楚。 不过当秦吏掀开车帘之后,看到马车内的一男三女,立刻看直了眼,满脸呆滞的望着车内的美人。 好在听到身旁马夫的提醒,秦吏这才回过神,确定人数没错之后,便把竹简与木牌还给马夫。 按道理秦吏是有权利询问马车内的人身份,但秦吏不傻,他手中这点权利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自然无人敢违抗,然而若是碰到权贵子弟,他的权利不仅不够看,反而一但权贵子弟记恨在心,日后有的是办法通过士族关系对付他。 秦吏能成为门吏小领头,对于这些还是十分清楚的。 “进去吧!” 秦吏开口说道,推到一旁,让开道路。 马夫见状,驱赶马车前的马儿,朝着城内行驶而去。 洛阴城内的街道上。 白君竹与白映雪坐在马车之中,听着马车外热闹喧嚣的声音,转头看着马车内的白衍与徐师,如今马车外的洛阴城,便是白衍的封邑。 不过回想一路上听闻的事情,不管是白君竹,还是白映雪,都隐约有预感,事情有些反常。 “听说了吗?自从洛阴成为白衍的封地后,最近就怪事连连!溺水的人好多,不少人都说是上天不满白衍,而要惩戒我们洛阴百姓!” “可不是,我方才听说,渭水河畔哪里又找到两具尸体,都是一些住在城外小村的,你是不知道,看到那白发老妇孺,还有那对妇、幼,那叫一个可怜啊!” “又有死人了?我去看看!” 由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众多,马车行驶速度不快,甚至一些地方都要停下来。 这也导致马车外赶路的行人交谈声,十分轻松的便传入马车内。 白衍听到马车外的议论声,转头看向白君竹、白映雪以及徐师。 “你们三人先去住所,我出去一趟!” 白衍一边起身,一边对着三女说道。 “嗯!” “放心吧!将军!” 白君竹与徐师点点头,看着白衍起身朝着马车外走去的背影,都没有意见。 然而白映雪却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白映雪不傻,清楚少年这是要去渭水河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生性活泼的白映雪,说不想与少年去渭水河畔看看是假。 “长姐,我也想去看看!” 最终白映雪还是安耐不住性子,转头怯生生的看向长姐,一脸讨好。 “偷偷的!” 白映雪瞧见长姐微微皱眉的瞬间,连忙保证。 “不可添乱!” 白君竹依旧摇摇头,美眸凝视白映雪,满是警告。 若是此前没来到洛阴城的时候,听到洛阴城最近发生的事情感觉有些古怪,那么眼下来到洛阴城,听到路边行人的言论,白君竹心中已经确信,是有人在暗地中,想要让洛阴城的百姓,与白衍形成对立,以此扰乱白衍在百姓眼中的地位、名声。 至于那些在暗地中的人是谁,白君竹不清楚,有可能是此前白衍调查掠卖一事,而得罪的士族权贵。 很早之前白君竹就听叔父说过,当初不少官员就曾经上书,谏言过白衍。 眼下看到白衍得到封地,那些士族自然是不希望看到白衍在封地洛阴,轻松惬意,故而那些人动手可能性很大。 其二,还很可能是洛阴城内那些老士族,那些老士族虽说与白衍无冤无仇,但洛阴成为白衍封地也是事实,不管是出于任何利益目的,那些士族暗地中命人动手的可能性都很高,毕竟洛阴城百姓与白衍一但形成隔阂,那么老士族自然就会夹在百姓与白衍之间,不仅保住原来的地位与利益,甚至还以借助白衍,更上一层。 至于到底是那些势力,或者前者后者都参与其中,这些就不能确定,甚至可能参与的士族这段时间都还是去白氏拜访过。 白君竹心中十分担忧。 不管是谁,但眼下那些人胆敢动手,定然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以眼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恐怕定是一个无解之局。 “长姐,我就去看看嘛!” 白映雪嘟着嘴,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 然而白君竹见状,根本不为所动。 街道上。 白衍跳下马车后,叮嘱亲信把白君竹等人护送到住所,看着马车从眼前缓缓行驶而去,随后望向四周一眼,把佩剑插在腰间上,转身朝着人群中走去。 “听说了吗?渭水河畔旁又死人了?” “又死人了?走,去看看!” 白衍看着身旁一个两个急匆匆走过的人影,眉头微皱,慢慢走着,观察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消息传递如此之快,那么背后一定有士族参与其中,最少也是推波助澜。 不过让白衍失望的是,来到洛阴城终归有些晚了,一路走到南城门,都没有看到一些古怪之人。 见状,白衍只能先出城。 渭水河畔。 白衍来到河畔旁的时候,四周一大圈,都站满观望的人,不下数十人,而且越来越多,很快就要突破百人。 由于洛阴城在渭水河旁,商贩诸多,人流动性也大,故而传播消息以及看热闹的人,远远超过其他地方。 身着布衣的白衍,佩着佩剑,也从人群之中,挤出来,看着远处河畔旁的那些秦吏禁止百姓靠近。 而在河旁边,赫然有几个妇孺老幼聚在两具尸体旁痛苦,哭声凄惨无比。 见状。 即使心性再好的白衍,此刻心中都已经满是怒火。 那些士族在暗地中,为了给他使绊子,可当真是好手段,可当真是给他一份大礼。 望着那些因为他而惨死的洛阴百姓。 白衍心中愈发体会到,士族的险恶,视人命如草芥的举动。 “你们若对我白衍用手段,白衍还不恨,但为何要让那些百姓,因白衍而死?” 白衍闭上眼睛,大口的喘息一声。 “唧唧唧~吴兄,伱看,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后那一家,可算是断了生路。” 白衍听着身旁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脸感慨的话语,睁开眼睛,调整好心态后,便转过头,看着男子衣着不俗的模样,想了想,拱手辑礼。 “这位仁兄,吾偶然间路过此地,见此情景心神好奇,不知仁兄可否告知,尸体可否是在此处发现?可有听说那两个死者家住何处?” 白衍辑礼间,轻声询问道。 而见到白衍询问,不管是那个叫做吴兄的男子,还是被询问的男子,都忍不住打量白衍一番,见到白衍腰间配有剑,微微皱眉的神情,这才舒展一些。 若是一般百姓询问,男子绝对不会理会,毕竟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但眼前这少年腰间佩剑,而且看其剑柄,佩剑应当不俗,想必身份不会差到那里去,至少不是普通耕农。 “尸体是在此处发现,听说是被河水冲到岸边,至于那死者家住何处,吾也尚未知晓!” 被询问的男子,对着白衍点头,也抬手回礼。 确定白衍身份不差之后,男子自然不会失礼,说不定一个举动,还能让自己结个善缘,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很多毕生故友,也都是一开始不认识,后以礼接触,方才结为友人。 “原来如此!” 白衍听闻,点点头,转头扫视四周一眼,看着那些观望的人,眼下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也在看着热闹。 感觉到身旁两名男子的目光,白衍转过头,对着二人笑了笑。 “听说最近洛阴城溺水之人,已经不下数人,唉,看来还是等过几日,吾再渡河才是!” 白衍笑着说道,一脸打趣。 两名男子听到白衍的话,也轻笑一声,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并没有嘲笑白衍的胆小。 “吾乃柸氏,名水子,敢问二位仁兄可是洛阴人?” 白衍打趣完之后,便对着二人再次辑礼,介绍自己。 “喔,柸氏?汝是成皋人?” 方才被成为吴兄的男子听到白衍的介绍,一脸意外的说道, 白衍听闻,一脸诧异的看向男子。 “吾母便是成皋人!” 名叫吴兄的男子笑着解释道,看向白衍的眼神,倒也有了一丝喜意。 对于柸氏,男子隐约记得,很早的时候听到母亲无意中提过一嘴,说是成皋的一个士族,不是很大,十分低调。 “吴蒙!” 吴蒙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这时候,方才被白衍询问的男子,也对着白衍辑礼。 “濮陵!” 濮陵对着白衍辑礼完毕后,突然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有着几名熟人过来,连忙转过身。 白衍见状,没有打扰濮陵,而是与吴蒙攀谈起来。 伴随着交谈,很快通过了解得知,吴蒙不是洛阴这里的人,但濮陵是,而且濮陵还是洛阴城内的大族濮氏。 看着白衍一脸诧异的模样,并且目光看向十几步外的濮陵。 吴蒙连忙苦笑着解释道,濮陵虽然是濮氏,不过由于濮陵的祖父不是长子,而且加之濮陵的父亲,也不是他祖父的长子,到濮陵这里,其实已经算是一个旁支,在洛阴城中虽说也有地位,家中也有三两名侍女,但远远比不上宗族。 “走,吴兄,等会去饮酒去!” 不知过了多久,濮陵突然走了过来,看向吴蒙说道,说完之后看向白衍,轻笑一声。 “水子可否要一同前去?” 濮陵询问道。 白衍见状,一脸尴尬的看了看濮陵,随后看向吴蒙。 “如此贸然唐突,恐有不妥” 白衍有些为难,表达自己的担心。 吴蒙见状,连忙笑着摇摇头。 “无妨!小酌一杯,既然水子打算在洛阴久留,何不认识一番!” 吴蒙对着白衍劝慰道,让白衍别担心。 濮陵诧异的看向吴蒙一眼,随后连忙点点头。 “是啊!既然相遇,便是上天注定,何来唐突一说!” 濮陵附和道,他清楚自己的好友吴蒙,一定是比较看重眼前这名叫水子的少年,打算与其结交。 “那如此,便却之不恭!” 白衍收起笑容,满是认真的辑礼道。 辑礼完,白衍再次望着河畔那些秦吏,以及那些尸体旁的妇孺一眼,心里暗自几下这些位置,随后转过身,跟着吴蒙、濮陵离开原地。 洛阴城内的一间酒楼。 白衍随着濮陵与吴蒙一众七人来到酒楼时,看着酒楼内的一楼,站满无数商贾、士人。 一个个都身穿绸衣,围聚在一个木桌前。 “来来来!下注下注!河快下注!” 一个男子不断大声吆喝着,一只手高高抬起,示意众人赶紧下注。 白衍跟在濮陵、吴蒙等人身后,来到二楼,望着楼下无数年轻的士人掏出一串串钱,一些中年商贾更是直接拿出金子,引得众人轰然喧嚷,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囊肿钱财放在桌子上。 数名男子拿着竹简,不断数着钱,一边登记着钱数,一边写着钱主的名字,确认其身份。 这一幕不由得让白衍想起方才在河畔时,那些妇孺老弱跪在尸体旁,哀声痛哭的场景。 再看着眼前的一幕,白衍突然有个想法,但眼下,那个想法还不到时机,而且不能由他去做。 至于楼下那些。 赌博在这世道并不叫赌,而是叫搏,专门赌钱的人也叫博徒,类似齐国那些赛马一样,一开始赛马是偏向娱乐性质,好友相聚,久而久之,不服输的人便会下注,而那未知的刺激感,在这世道之中足以让无数士人为之沉迷。 故而到后面,逢可以下注的事情,都会促生赌博,少到两个朋友之间,大到如一楼那般,人众做多,钱财之多,难以想象。 来到酒楼雅间。 白衍随着众人进入雅间后,由于圈子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地位差不多的人一起相处,成为好友,看濮陵就知道,其他人能和濮陵做好友,那显然都不是特别有钱的人。 所以此刻雅间内,只有四张木桌,两人一张木桌。 吴蒙带着白衍来到一张木桌。 入座后,白衍看到即将点酒时,气氛都冷清一些,方才那些男子都没有再谈及豪言壮志,全都有些拘谨起来。 看着这一幕,白衍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低下头,伸手从袖袋之中,掏出一串钱。 秦半钱一片很轻很轻,然而当一大串,串在一起时,那重量不仅沉甸甸的,就连拿在手上,随着摇晃,都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不。 听到秦半钱的声音,一看到白衍的举动,方才一路上并不怎么注意白衍的其他几人,全都屏住呼吸,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手中那一大串钱。 吴蒙与濮陵在一旁,也被白衍的举动吓一跳。 他们二人怎么都没想到,方才认识的水子,一副年纪轻轻的模样,随身却又如此多财物,而且看模样这是准备. “今日水子有幸见到各位,这顿酒宴,便由水子请客!” 白衍对着对面两张木桌后的四名男子,拱手辑礼道。 说完,白衍转头,对着一旁木桌后的濮陵以及另一名男子,点头辑礼。 而不得不说,一大串钱对于权贵富商不怎么好用,但是对于一般世人来说,却足够让人高看一眼,毕竟这雅间内,足足有八个人,若是放开吃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故而白衍的举动,顷刻间便把白衍在其他男子心中的地位,无形之中,提高数倍。 此刻在其他五个男子眼里,不管听没听说过成皋柸氏,但都已经清楚,这个来自柸氏的士族子弟水子,是个颇有钱财的人。 “吴兄切莫多言,当是水子出钱!” 白衍感觉到身旁的吴蒙想要说话,似乎不想由他一人掏钱,于是在吴蒙想要出声之前,提前说道,没给吴蒙劝说的机会,转头看向方才来到雅间的妇人。 “君子!那可要什么酒,要不要带一些美人上来?” 酒楼负责收钱的妇人,见到白衍的举动,那态度与方才相比,也是天壤之别,眼里不仅没有方才的不耐,反而一脸热情,声音嗲嗲的来到白衍身旁。 “来几壶上等的好酒!好肉也要!” 白衍对着妇人嘱咐道,并把手中的钱财,没有丝毫犹豫的交给妇人。 “诶!好,君子稍等!” 妇人拿到钱,一脸笑意的应道,连忙起身朝着雅间外走去。 而雅间内其他男子见状,都纷纷对白衍露出笑意,原本不怎么搭理白衍的几人,也开始主动与白衍搭话。 白衍见到目的已经达到,也笑着回礼,与众人闲聊。 随着交谈,关系愈加熟络,白衍没有着急询问什么。 正如同白衍没有带着将爵的身份洛阴一样,洛阴城内的士族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杂,想要深入了解洛阴,必须要从洛阴士人入手,而且还必须让说话的人,放松警惕无话不说,还要不害怕洛阴城内的那些士族。 当一个个女子端着美酒好肉进入雅间,白衍眼中便露出一丝笑意。 这世间,打探消息最好用的东西,除了身份,便是钱、酒! 第399章 洛阴之乱(二) 随着夜色渐晚,在洛阴城内,一座府邸之中,白君竹与白映雪姐妹二人都在等待着白衍归来。 而直到即将天亮,抵挡不住困意的姐妹二人趴在木桌上睡着,都不见白衍身影归来。 白平到来的时候,方才惊醒姐妹二人。 “衍呢?” 白平来到书房,看着朦朦胧胧醒来两个堂妹,轻声询问道。 “昨日已经离开,不见归来!” 白君竹起身,对着白平说道。 昨日她已经嘱咐侍从以及府内的其他人,若是白衍归来便通知她,然而直到眼下,白君竹都没有见到仆人来禀报。 “离开?” 白平听到白君竹的话,眉头紧锁。 在前来洛阴的路上,白平已经知道洛阴城这里,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故而听到白衍昨日离开,也清楚是为何。 “我已经命人回咸阳,去告知父亲!” 白平对着白君竹说道。 洛阴城这里方才被赐给白衍做封地,对于洛阴城内的士族、关系,白衍什么都不清楚,所以白平得知洛阴的事情后,担忧白衍会吃亏,便立刻命仆人返回咸阳去禀报父亲,让父亲前来洛阴一趟。 “嗯!” 白君竹听到白平的话,也松口气。 白君竹自然清楚白平的用意,只要大伯代表白氏来到这里,若真是洛阴城内的士族所为,那么随着与大伯接触,确定大伯的态度后,洛阴城内的士族也会借机收敛,不仅不会继续闹得太大,也会买白衍人情,帮助白衍平息最近发生的事情。 此刻不管是城内发生的事情,还是此前掠卖一事,白衍得罪的势力,归根结底,无非是因为利益。 只要白衍向他们妥协让步,不管是谁在洛阴背后下阴手,都清楚见好就收。 书房内。 正当白君竹与白平交谈之时。 “小主!听说徐姑娘收到将军书信,正准备离开府邸!” 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走近书房,来到白君竹面前禀报道。 闻言。 白君竹与白平对视一眼,直接朝着书房外走去,白映雪也连忙跟在身后。 洛阴城内。 白衍身穿布衣,盘坐在一个街头拐角,靠在木柴堆旁,若非腰间配有一把剑,这般模样,活脱脱像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少年。 伴随着头发有些凌乱,嘴角由于年纪的增涨,也开始有些许细小的胡须,很难把眼下的白衍,与那个驰骋沙场的秦国将军放在一起对比。 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白衍嘴里叼着一根草,昨晚没有白白费一顿酒钱,此刻对于洛阴城内的士族关系,心中已经也有一个了解。 甚至那些士族子弟仗着家族实力,在洛阴城内横行霸道,白衍都了然于心。 不过眼下白衍还是不确定,在洛阴城这里闹事,趁机给他使绊子的人,到底是洛阴城内的士族,还是此前得罪的那些势力。 伴随着日头高升。 白衍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徐师带着两个亲信到来。 “君子,查看了,不是中毒!也没有发现有外伤!听秦吏说,的确是溺亡才会出现的模样!” 徐师看到白衍,望向周围的满是来往的行人,于是上前改口,小声的对着白衍禀报道。 方才在得到白衍的书信之后,徐师便按照白衍的要求, “映雪姑娘,你为何不在府邸?”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对着徐师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随徐师一同前来的白映雪。 随着白衍的询问。 白映雪满是心虚的低下头。 “我跟长姐说,在府中太过乏闷,便想跟着徐姑娘一起出来逛逛。” 白映雪小声解释道。 徐师看向白映雪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白衍,微微低头,也不敢言语,其实白氏长女君竹是答应让映雪跟着她,但也仅限于是去官府哪里,后面跟来这里,完全是白映雪私自决定。 而因为同是女子,徐师也不好真的开口赶白映雪走。 毕竟徐师曾经虽是士族女子,然而小时候与其母亲被赶出徐府后,母亲一死,她就被卖到酒楼,若非古筝不俗,恐怕也是被诸多男子占有过。 故而对于白氏出身的白君竹与白映雪,徐师心底都有一些小自卑,把自己的地位放低很多。 虽说曾经救过白裕,以及假装扁鹊弟子的原因,白氏族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十分敬重徐师,但没有白衍的吩咐,徐师根本不敢开口赶人。 “不能乱说话!” 白衍听到白映雪的解释,没有在说什么,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白映雪,白衍也十分清楚其心性,考虑到什么后,最终也没有开口让白映雪回去。 “好!” 白映雪看到白衍没有赶她走,一脸惊喜的抬头,看着白衍、徐师等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连忙跟上。 街道上。 沿途都是议论溺水而亡的百姓,无论茶馆还是酒楼,都能听到嘈杂的议论声。 随着日子过去,越来越多对白衍不好的言论,出现在街头。 “最近都提心吊胆的,很多人连做生意都不敢出来,都担心家中的妻儿老幼。” “可不是嘛,若是有钱,谁愿意出来,最近到处都是死人,你听说了吗?赦村哪里,那个名叫牤的屠户,就是趁着隔壁家男子出去,就入户把邻家妇人霸占不说,还把那m妇人以及一家老小全都杀了。” “这最近不太平啊!听说那些淹死的人,都是因为苍天~要惩罚白衍!” 一个贩卖斗笠的小贩,正在和隔壁摊铺的小贩闲聊,说到最后的时候,还特别小声,然而话音落下,就突然见到一名男子来到摊铺面前。 这把小贩给弄得吓一大跳,连忙转过头。 而还没来及害怕,当小贩见到男子身后,那两名美人时,特别是瞧见那个年纪稍小的美人,商贩看直了眼,在洛阴行商十余年,他见过能与眼前这美人比肩的女子,没有几人。 毫不夸张的说,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 而旁边那贩卖木簪的小贩,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原本拿在手中的玉簪,都掉落地上而不自知,双眼之中,只有看到的美人。 “头笠如何卖?” 白衍拿着摊铺上的一个斗笠,轻声询问道。 贩卖斗笠的小贩听到白衍的询问声,这才回过神,连反应过来,看到白衍佩有剑,没有动怒,心中忍不住松口气。 “五钱!” 小贩对着白衍说道,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白衍听到价格,从袖袋之中,取出昨日还剩下的钱,数了二十五枚,交给小贩,随后从摊铺上拿起两顶斗笠,转身分别给徐师、白映雪二女戴上。 看着戴上斗笠,好很多的样子,白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拿了三个,分给两亲信,自己也戴上一个。 白映雪看着白衍转身离去,跟在其身后的同时,此刻心中也满是疑问。 眼下满城都是对少年的诋毁话语,为何少年一点都不在意,明明都走在街道上,亲耳听到来往行人、商贩的那些话,为何却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 她听着都忍不住有些动怒。 为何作为被百姓议论的少年本人,却无动于衷,明明可以立刻亮明身份去官府,让官府下令辟谣。 想起昨晚长姐说过的那些话,白映雪此刻对洛阴城内的士族,已经是恨透顶。 在白映雪眼里,不管那些人是不是那些士族杀的,但眼下,那些士族一定都在府邸内,坐看少年的笑话,等着少年低头。 洧水河畔。 白衍再一次来到河畔旁,不过这一次与昨日不同,从吴蒙等人口中,白衍已经知道洛阳城很多事情。 毕竟濮陵在如何落魄,终归也是洛阴人,是洛阴士人,对于洛阴的消息,远比一般人要知道得多。 顺着渭水河,沿着河畔一直往上游走。 由于这段时日一直都有人溺水而亡,故而本就不多在渭水捕鱼的百姓,更是没见几人。 许久后。 等戴着头笠的白衍,在渭水河畔见到人影时,却是一些失去家中至亲的百姓,在河畔旁哭泣哀悼。 有个别地方的百姓都有这种习俗,若是在河中淹死,在百姓眼里,一定是渭水河不再保佑,一定要前来祭祀,也在缅怀失去的至亲。 白衍与徐师一行人,来到那些痛哭的老弱妇孺不远处。 等了一会后,看到那些妇孺老幼在祭祀过后,痛哭打算离开回家,白衍方才上前。 “老妇人,请问家中是何人溺亡?” 白衍来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身前,轻声询问道。 由于悲痛,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见到白衍,听到白衍的询问,那白头发下,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落下泪水。 “你是何人?” 老妇人没有回答白衍,而是轻声询问道。 其他三个老妇人,以及两个带着孩童的年轻妇人,此刻也看着白衍一行人带着头笠的模样,满是警惕,但好在看到其中有两人是女子,并且姿色十分白皙貌美,方才没有害怕。 “吾乃秦国官吏,听闻洛阴之事,特地从咸阳赶来调查。” 白衍轻声说道,并且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章,印章并没有交给老妇人。 但看到印章,不管是白衍面前的老妇人,还是其他妇孺老弱,都纷纷对着白衍跪下来。 “大人!” “大人,还请大人为吾等调查清楚!” 见到白衍是咸阳前来调查的官员,所有老妇人都如同见到恩人一般,不顾河畔泥泞,不顾泥土之中的石块,一边痛哭一边给白衍磕头。 白衍见状,连忙伸手把老妇人搀扶起来。 “快快起来,吾定会尽力,为诸位做主,然眼下需要吾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衍轻声说道。 听到白衍的话,跪在地上的老弱妇孺如同找到做主的人一般,接下来面对白衍的询问,全都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即使是涉及家中很多小事,都不例外,没有丝毫隐瞒。 通过询问,白衍很快便知道,如吴蒙所言,无人中有老有少,而这里,就是此前见到尸体的地方。 白衍转头看着四周的河畔,眼神之中,浮现一抹失望,随后看向上游,目光之中,隐约有些担心。 今日一早,掩埋尸体的地方,白衍也去看过。 白衍此刻也感觉到,这个案子若想查出凶手,恐怕有些麻烦。 转头看着眼前这些老妇人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见到那一个个年轻的妇人用满是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白衍也感觉心中十分有压力。 好在倒也并非束手无策。 昨日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之后,白衍便从濮陵哪里打听到秦吏传出来的消息,以及方才,有特地让徐师带人去官府查看尸体。 既然没有外伤,又没有中毒,那么能让五名善于水性的人溺亡,很大可能,凶手或帮凶,一定是与那些人溺亡的五人很熟,至少那五人都没有防备才有可能得手。 否则能让五个擅长水性,并且靠着渭水谋生的男子溺水而死,即便是十名徒手男子也难以做得到。 白衍不知道洛阳城令以及洛阴所有秦吏,有没有察觉到这点,但白衍有预感,就算是有秦吏能想到,也绝对有人或者势力干扰,不让秦吏过多调查,特别是那些死者的村子。 昨日濮陵说过,秦吏已经按溺水而亡结案! 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有人希望看到那五人就是正常的溺亡,并早些结案。 “不是说这里发现五人溺亡?为何只有汝等四户前来?” 白衍听着这些老妇人的诉说,突然有些疑惑,伴随着一个个老妇人介绍自己家中至亲溺亡的事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为何只有四个死者亲人前来河畔?明明溺亡的是五人!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俗,那么世代生存在渭水河畔旁,这些老妇人有祭祀河神的习俗,那不可能剩下一个死尸的家人,没有这个习俗。 “大人,那一户人家是个可怜人,家中仅有一个眼瞎老妇,村里的人,一直都不敢告知她三子溺亡的事情!” 一个老妇人听到白衍的询问,便轻声解释道,谈及哪一户死者的家中情况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瞎眼老妇早年男人与长子、次子,皆死在战场上,好在此前仅剩的三子生来孝顺,家中虽不富裕,却从小谨记生母恩情,从小就忙前忙后的照顾瞎眼老母,就是谈亲之时,次次被他户女子家嫌弃,也不曾弃瞎眼老母不顾,也是这般,村里人都不知如何开口告知那老妇人!只说她三子有事要出家门一段时间。” 河畔旁。 白映雪与徐师,听到老妇人的话,美眸都忍不住微微泛红。 当听到那眼瞎老妇人仅剩一儿,并且无子无后,都清楚,一但那老妇人若是知道,会是何等绝望。 “可否劳烦带吾去那老妇人家看一看!” 白衍想了想,对着眼前这几名夫人拱手辑礼道。 “大人不必客气,大人若想去,现在就可以!” 河畔旁的几名老妇人擦拭着眼里的泪水,连忙应声道。 半个时辰后。 在一条远离河畔较为偏僻的道路上,白衍跟在诸多妇人身后,绕过一个山坡,来到妇人口中的村子。 还未等朝着山坡下走去,前往那个村子,白衍就看到道路旁一颗树下,一个中年男子瘫坐在树下哭泣,那中年男子的目光,远远的望着远处村之内的一户人家,泪流满面的望着那坐在院子内,孤零零的老妇人。 白衍见到所有老妇、少妇,以及白映雪、徐师,都没有看到那中年男子。 白衍想到什么,心中松口气。 能见到,事情就容易多了! “大人,哪一户小苑坐在院子的,便是那瞎眼老妇人!” 一个老妇人给白衍说道,伸手指着村子中的一户小苑。 白衍顺着老妇人伸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村子中的那个小苑,一个老妇人孤零零的坐在其中,身影不大,然而在那小苑中,却异常显眼。 白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的外祖母。 自从大舅父成婚后搬去临淄,外祖母也是常常这般一个人,孤零零的小苑坐着。 每一次去看外祖母,都见到外祖母孤零零的一个人。 思索间。 着望着远处那人影,想起自己的外祖母,想起小时候外祖母满脸慈爱,笑着宠溺自己的一幕幕,白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转过头,用泛红的眼睛,看向一旁。 离家两年多,不想念外祖母是假! 当初离家时,还是外祖母还连夜给自己哄晒干粮。 “伱们先走!我等会就到!” 白衍缓过来后,轻声嘱咐道。 徐师与白映雪,二人美眸怔怔的看着少年的侧面,当看到少年的眼神时,她们没想到,一直在天下世人誉为少年名将的白衍,会露出如此一面。 白映雪望着少年,回想当初二人经历过的一幕幕,一直听闻这少年事迹的她,在她眼里少年一直很强很强,不仅剑术很强,权谋、胆识更为他人所惊叹,但此刻,望着少年那微微泛红的眼睛,不知为何,美眸有着一丝心疼。 “他应该很想家!” 白映雪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走吧!” 在两名扈从的保护下,老妇人很快便带着徐师一行人,朝着村子方向走去。 白衍看着徐师等人离开的背影,平复心中情绪后,便转头望向树荫下的那名中年男子。 洛阴城内。 在一个府邸之中,在一个正堂内,七个名身穿绸衣,并且带着玉饰的男子跪坐在各自的木桌后,不断饮酒笑谈。 “此番那白衍,恐怕再有能耐,也无力回天!” “是啊,如今城内百姓,皆言是老天惩戒那白衍,故而才会死人!” “哈哈哈!吾等便坐等看那白衍笑话,封地!呵呵,洛阴虽已是那白衍封地,但不代表吾等就没有办法!” 三个男子互相笑谈道,提及白衍之时,纷纷笑着摇头。 虽说这世道尚且没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说,但在这些男子眼里,还真就是这个意思,白衍再有能耐,在洛阴这块土地上,也尚未站住脚跟。 “别小看白衍,就算白衍查不出来,白氏日后,恐也不会善罢甘休!” 正堂上方一个为首的白发老者,跪坐在木桌后,看向这些男子一眼,轻声询问道,再其身旁,还放有一根节杖。 “洛老放心,白氏且不说查不查得到凶手,就算日后白氏查到凶手,也不会查到吾等这里!” 一名中年男子,对着老者辑礼道,说完满脸笑意,转头与其他人对视一眼。 他们都在等着白氏与白衍出丑,亲自开口求他们的时候。 第400章 洛阴之乱(三) “大人,大人!!大人!!” 正堂外突然一个仆人,神色慌张的跑进房内,随后在老者以及其他中年男子的注视下,跪在地上。 “何时如此惊慌?” 名叫洛老的白发老者,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仆人,洛老还是十分了解,若非重大事情,一般少有这般慌急。 “大人,县衙哪里传来消息,说是那白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洛阴,而且已经派遣侍女、扈从去官府哪里看过死尸!” 老仆跪在地上,抬头之时,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不怪这名老仆如此紧张,实则老仆清楚如今家主给使绊子的对象,居然是当即秦国,颇具声望的白衍,而且那白衍方才不顾性命之忧为嬴政挡住刺杀。 眼下若是被发现。 恐怕整个洛家,都会大难临头。 “什么?白衍已经来到洛阴城?” “怎么回事,吾等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是啊!那白衍是何时来的?” 听到老仆的话,大堂内其他跪坐在木桌后的男子,纷纷惊慌起来,互相看向彼此,轻声议论。 而洛老也是瞳孔一缩,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震,显然洛老也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洛老清楚。 白衍偷偷来到洛阴,并且还派遣侍女以及扈从去查看死尸,这显然是以及在偷偷调查死人案。 “镇定!!” 洛老转过头,看着被白衍消息,弄得有些失措的其他人,大声呵斥道。 伴随着洛老愤怒的声音。 大堂内原本都在议论的男子,纷纷停下交谈,见到洛老的模样,连忙收敛心神,乖乖的坐好。 “既然那白衍已经到来洛阴,那等会大伙,便联系瞿氏、镛氏,一同前去拜访拜访!” 洛老沉声叹息后,轻声说道,目光看向正堂内的一个个男子。 “记住,一定好备好厚礼,把白衍当做洛阴城之主!” 洛老嘱咐着。 闻言,一张张木桌后的男子,纷纷对着洛老拱手辑礼。 “尊洛老之言!” “吾等,谨遵洛老之言!!” 洛阴城内。 随着日落,邻近黄昏,白衍戴着斗笠,领着徐师以及白映雪,终于回到洛阴城。 然而还未等进入城门,早已经有诸多士人男子,站在城门处观望,见到白衍的时候,十来名男子纷纷上前对着白衍辑礼。 “吾范先,拜见白郡尉!” “吾陶言,拜见白郡尉!” 一个个男子一脸殷勤的来到白衍面前,这副态势,让四周所有人,不管是秦吏还是进出城门的行人,全都吓一大跳。 要知道在秦吏以及进出城门的百姓眼中,这些男子无一例外,可都是洛阴城内数一数二的士族子弟。 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多的士族子弟,对一个人低头,如此谄媚的模样。 而当听到白郡尉三字时。 众人纷纷都看向那名带着斗笠、佩着秦剑,领着两个女子的男子。 瞬间。 原本还打算拦下人的秦吏吓出一背冷汗,哪里还敢阻拦,其他百姓也纷纷退到一旁,给白衍让路。 “白衍今日前去渭水河畔旁查探百姓溺亡一事,来去匆匆,倒是忘记去吾等府上拜访,如今回想,白衍颇有失礼!” 白衍取下头上的斗笠,随后交给一旁的徐师,不曾想不知何时徐师与白映雪换了一个位置。 好在白映雪也立刻伸出纤手,接住斗笠。 白衍这才空出手,给这十来名男子拱手回礼,礼毕后,满是笑意的看向眼前这些人。 一句话,一个眼神,顷刻间让所有前来城门迎接白衍的士族子弟,都被吓出冷汗,特别是看到白衍那满是笑意的脸色,眼神不知为何,让人情不知自己的胆寒。 想到眼前这年轻轻的白衍,是一步步拿着秦剑杀敌,靠着战功方才走到今天,死在白衍手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一时间。 十来名士族子弟之中,不少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腿脚发软,正如同当初与荆轲一同前来秦国的秦武阳。 往日能靠着家中势力作威作福,但真的遇到事情之时,往往最不会应对的,也是那些嚣张跋扈的士族子弟。 “原来那些子弟,一直在城门等待着的,居然是白将军!原来白将军早已经来到洛阴城!” “对啊,你方才听到没有,白将军说今日是去查探溺亡一事!” “嘶~!白将军亲自去调查!!” 洛阴城门内,伴随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一起,一开始还很疑惑的人,当得知那些士族是在等待白将军的时候,所有人都喧嚷起来。 而其后,白衍今日去渭水河畔调查溺亡一案的事情,也被人传人,传入城内。 街道上。 得知如今洛阴城之主,白衍已经来到洛阴城,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好奇的前来城门看热闹,而人越多,就能吸引更多的人。 作为人口流动极大的洛阴城,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士人、商贾,其中也不乏一些游手好闲的士族子弟,比如说吴蒙、濮陵这二人。 当吴蒙随着濮陵一同来到城门内时,早已经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好在来得早,而且着装也比百姓好一些,故而敢强行挤到前面。 二人都打算找一个颇为靠近城门的位置,毕竟对于那声名赫赫的白氏白衍,二人早已经在心中仰慕依旧,可惜听说那白衍不圈养门客,否则他们说不定,早就去投靠白衍门下,看白衍会不会收留他们二人,让他们二人尽自己毕生才能。 “别挤!” 一名男子被推了一下,满是不耐的转过头,看到吴蒙与濮陵二人,与二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打量二人的着装一眼,随后忍住心里的怒意当做没发生。 吴蒙与濮陵也没有着急与男子起争斗,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二人,方才抬头看向城门。 然而下一刻。 当他们二人看到从城门入城,并且被十来名士族拥护的那个为首之人,不管是吴蒙,还是濮陵,全都瞪大瞳孔,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因为映入二人眼帘的,赫然是昨日与他们一同饮酒的水子! 这是怎么回事? 第401章 洛阴之乱(四) 一脸呆滞的吴蒙与濮陵彻底傻在原地。 然而突然身后传来喊叫的声音,让二人惊醒,看着一队扈从牵着一辆马车行驶而来,二人连忙让路。 看着从眼前不断走过的扈从,吴蒙与濮陵此刻还是一脸失神。 不过让二人意外的是,还未等他们二人回过神,还未等二人弄明白为何水子会与那些士族子弟交谈,就看到一个扈从来到他们面前。 “可是吴君子、濮君子?” 男子来到吴蒙、濮陵拱手辑礼,轻声询问道。 吴蒙、濮陵本能的点点头。 “郡尉请你们二人过去一趟!” 男子说完,对着二人点头,随后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吴蒙与濮陵对视一眼,此刻二人一脸懵逼,郡尉? 然而看着那名扈从已经朝着城门走去,二人也不敢逗留,连忙跟在身后。 片刻后。 当二人来到城门之时,伴随着愈加靠近水子。 看到水子身旁那两名女子,其中那较为年轻的女子容颜时,二人皆是细口凉气,心中惊叹,好美的女子。 不过下一刻。 当看到那名领路的扈从,走到水子面前,拱手辑礼。 “将军,二人已经带到!” 男子禀报道,说完便退到一旁。 而扈从的举动以及言语,映入吴蒙、濮陵的眼帘之中,此刻二人早已经呆若木鸡,张着嘴巴,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昨晚还在一起饮酒的少年。 郡尉!!!! 这一刻,吴蒙与濮陵的脑海里早已经一片空白,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 昨晚与他们二人饮酒的少年,居然.居然就是他们一直谈论,并且想要见到的白衍! 秦左更,白衍! “吴兄,濮兄,昨日隐瞒一事,实属无奈,还请切莫怪罪!” 白衍的声音传来。 吴蒙与濮陵见到白衍辑礼的模样,这才回过神,然而发现白衍已经辑礼完毕,二人打了一个机灵,连忙拱手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郡尉何故此言,郡尉能宴请吾二人,实属吾二人之幸!” “是的是的!!” 吴蒙率先解释道,早已经被吓傻,迷迷糊糊的濮陵,眼下啥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附和。 白衍礼毕后。 看向四周满是行人一眼,随后看着那些士族子弟,便对着徐师解释道。 “昨日与吴兄、濮兄结识,吾等彻夜攀谈,实乃相见恨晚!故而没有回府上!” 白衍说话间,脸上带着丝许笑意。 不动声色的看向那些士族子弟一眼,徐师是他嘱咐其去官府一趟,白衍自然清楚自己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不过对于如此多的士族子弟前来迎接自己,并且能通过在城内打探消息,最终知道自己的着装打扮,主动认出他,这倒是超出白衍的预料。 单单这一件事情,就暴露出洛阴城内的士族势力到底有多庞大,而且私下里,皆有通气之疑。 “吴兄、濮兄,今日天色已晚,吾尚有要事,择日吾等,在行相聚,如何?” 白衍转过头,对着吴蒙、濮陵辑礼道,约定日后再聚。 士族知道他前来洛阴之后,特地闹得沸沸扬扬,让满城百姓皆知,方才借士族之手,安抚城内百姓之余,何尝不是接下这个挑衅。 此前让徐师去官府,眼下又不仅告诉所有百姓,他白衍已经调查溺亡一案,更碰巧看到吴蒙、濮陵的时候,趁机告诉这些士族子弟,昨日他白衍便已经抵达洛阴,而且还与吴蒙、濮陵等人喝了一晚上的酒。 若是洛阴城的士族还不清楚自己去过哪里,那真该去跳渭水河。 “自然,自然!吴蒙,恭候郡尉!” “濮陵恭候郡尉,恭候!!” 吴蒙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震惊的看向白衍,随后一脸喜色的对着白衍辑礼。 濮陵也不例外,当听到白衍日后还要邀一起饮酒相聚,濮陵心中可谓是狂喜不已,他这支濮氏支系早已经没落,要人脉没有人脉,要资源地位,没有资源地位。 如今白衍这抛出橄榄枝的举动,对于濮陵来说,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对白衍不感激涕零。 见到往日那些从未那正眼看着自己的那些士族子弟,此刻全都好奇的看着自己,脸色露出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善意。 身为洛阴人的濮陵,此刻感觉心中热血沸腾,眼下恨不得高声立誓,日后致死都要报答白衍的恩情。 城门下。 白衍对着吴蒙、濮陵点头一笑,随后看着马车已经调转马头,对着那些士族子弟辑礼后,言之在府邸内恭候,便带着徐师、白映雪走向马车。 片刻后。 随着马车移动,随着车轱辘转动,行驶进入洛阴城内。 吴蒙与濮陵站在原地,看着马车逐渐离去的背影,依旧久久没有回神,眼神之中满是感激。 “吴兄!” “濮陵,汝今日怎会在此?” 身后传来话语,吴蒙与濮陵看着往日瞧不起自己的士族子弟,纷纷上前对着自己辑礼,二人连忙回礼。 不管如何,虽说有白衍方才的话。 但二人不是傻子,都清楚除非白衍真的开口说栽培他们、带着他们,否则眼下他们根本没资格得罪眼前这些士族子弟。 洛阴城内。 随着天色变黑,城内的白衍所居住的府邸之中,此刻满是热闹喧嚣。 所有洛阴城有头有脸的士族,全都携带重金重礼前来白衍府上拜访白衍,送美人的士族更是数不过来,甚至不乏一些人把妾身都带在身边,特地给白衍看,似乎只要白衍想要,便会毫不犹豫的忍痛送给白衍。 士族的热情超出白平的想象,一直饮酒到深夜都不曾离去。 洛阴城内数万百姓,而其中有头有脸的士族,不下上百个,而论势大的,亦有十余个。 也是如此,在正堂之中,能坐位居前的,无一例外都是各个氏族的族长,而这些老者身后的位置,便是一些其他士族之人。 因为都是有权势的人,酒宴之上,倒也没有狂吃海喝之举,不过闲谈倒是不少,各种对白衍的奉承,倒是一波接着一波。 白衍对此都笑着应对,似乎笑着笑着,也十分享受。 都说衣炮弹能腐蚀一个人的本性,但这也仅仅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对于白衍来说,这些士族的手段,像极曾经赵地的那些士族,没有多大作用。 论钱财,如今白衍作用岁俸以及食邑,论美人,别说眼前的白氏姐妹,就是远在雁门的暴氏,乃至赵秋,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的美人。 但这些。 从始至终,白衍从未有过越界之举。 故而在金钱美人方面,白衍像极一个过于迂腐的儒生,固执得让人无法理解。 然而却也是这般,不仅是暴氏把白衍当做最信任的人,把自己交给白衍,就连不喜欢白衍的赵国亡国公主赵秋,也都愿意跟着白衍,住在白衍的府邸。 以赵秋的身份、经历以及处境,若非信任,当真会那般老实安分? 而从住进白衍的府邸后,不管是魏老、还是徐师以及其他人,都没有向白衍提过赵秋越界之事。 “如今城内谣言四起,吾等听闻那些儒生士人,谈论谣言,对郡尉大人颇有微词,实乃义愤填胸,怒火于心!” 酒喝到深夜之后,一个看似醉酒的男子,一脸通红的对着白衍说道。 说话间,还起身拿着一个酒爵,摆手弄姿的看向正堂内其他人。 “是啊!” “吾亦听闻,城内之谈,言之过甚!” 而随着醉酒男子的声音,除去前排跪坐着的十个老者之外,那些中年男子,纷纷互相点头,随后看向白衍拱手辑礼。 “吾等力持郡尉,严惩城内胡言之人,否则流言实在有伤郡尉威严!” “吾等亦力荐!!” 交谈片刻后,所有中年男子,都一脸义愤填膺,都在为白衍鸣不平,恨不得为白衍出头。 眼下似乎只要白衍吩咐,明日他们都会为白衍马首是瞻。 白平身为白氏之人,在外人眼里是白衍的族人,此刻就跪坐在白衍一旁的侧桌上,一脸通红的白平看到这一幕,胸中也是热血沸腾,转头看向白衍。 似乎如此声势,有着如此多人的支持,只要白衍愿意,明日之后,在也无人敢私下偷偷议论白衍一句。 “呵呵,非也~!”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虽然喝了一晚上的酒,模样看起来醉得有些睁不开眼,但却摆摆手。 “非也~!” 白衍拿着酒爵说道,用朦胧的目光,看着众人,看着那一个个年纪老迈的白发老者,满是笑容。 “白衍若几句恶语都容不下,岂非鼠肚鸡肠?” 白衍把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感叹一句,看着手中酒爵,摇了摇头。 一番话。 让正堂内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不少,不少身穿绸衣的中年男子,听到白衍的话后,都忍不住一脸严肃的对视一眼,更有不乏一些人,脸色一变。 而跪坐在前面,今晚没少恭维白衍的那一个个老者,却在听到白衍的这句话后,脸颊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本能看向那白衍。 道理谁都懂,然而大家都是士族子弟,都清楚真正被诋毁时,能有一丝容忍,到底有多难。 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很别说,他们都经历过年轻,清楚像白衍那般年纪,其心性. 想到这里。 十几名老者之中,洛老的眼神不自然的与其中几人对视在一起,眼神之中,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不过想到天衣无缝,根本无处着手的安排,众人不由得有再次放下心。 白衍再优秀,也是年纪轻轻,一个倚仗秦剑的将军。 面对他们这些手段,别说像白衍这样年轻的将军,就是换作任何人来,都没有用,除了低头再无办法,就算询问,他们也不慌。 君倚秦剑,吾倚口舌,白衍没有证据,不敢真的杀他们。 正如同当初雁门掠卖一事,白衍杀的都是有证据的官员,很多在其他地方的官员、将领,都得以幸免。 正堂内。 逐渐安心下来的洛老,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后排木桌的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对着洛老点点头,示意如今天黑,已经知道白衍今日去过的地方,并且已经派人趁夜色,去安抚并且威胁那些人。 府邸内。 白映雪把今日的事情,告诉长姐,说到去那老妇人家中时,眼睛泛红,还说那眼瞎老妇人,在他们离开后,站在小苑很久很久。 还有那些村民,男女老少得知白衍是前来调查的官员,全都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开。 闲聊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白君竹与白映雪看着时辰过去那么久,酒宴却依旧不散。 “吾去看看,他饮得太醉!容易被人利用!” 白君竹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起身说道。 白映雪点点头,清楚明日大伯就能到来,眼下那些坏人很可能就在府邸,此时万不能出现差错。 想到这里。 白映雪也跟着长姐一同离开房间。 徐师见状,没有阻拦二女,其他人不清楚,但徐师可是十分清楚,将军的酒楼到底有多厉害。 千杯不醉说的就是将军! 正堂后。 白君竹与白映雪站在屏风后,担忧白衍的二人一直都在后面,听着士族的谈话。 听到后面那些士族都想要白衍下令,明日严令禁止时,都忍不住微微皱眉,白君竹与白映雪都不清楚是好是坏,毕竟若是禁止议论,对于眼下的确能控制局势。 他们都是女子,对这方面不怎么了解。 然而正当白君竹与白映雪担忧之时,很快便听到后面,白衍亲口说出来的话。 洛阴之乱联系田鼎的事情,还有牵扯日后天下一统。 大大们,带刀看着订阅掉,却不能不写啊!好心痛,这种痛苦好难受啊! 但大纲之中,这件事情很重要,不能不写啊! 第402章 洛阴之乱(完) “大人,大人,不好了,昨晚派去查探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次日清晨,洛老正在府邸内,仰躺在一个女子腿上,让另外两名女子揉头按肩,年纪老迈之后,身体就比不得当初。 昨晚饮酒加之过了深夜,方才回到府上,这一起来,不仅头痛,身背也满是酸醋。 然而还未等洛老享受多久。 仆人的话,立刻让洛老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顾不得侍女按揉的手,连忙起身。 “你说什么?” 洛老那满是发福的肥胖老脸上,此刻早已没有往常的淡定,前所有为的惊慌起来。 若是昨晚听到白衍的话,让洛老心里隐约察觉不安。 那么此刻前去查探消息的扈从失踪,则让洛老已经隐约察觉到,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父亲!” “父亲!!” 房门外这时候有两名中年男子,也是一脸惊慌的出现,而进入书房后,便匆忙的来到洛老面前。 “父亲,出事了,昨晚范氏、陶氏那边的人,全都没有回来。” 洛蠡对着父亲拱手辑礼,此刻脸色满是苍白,眼神之中无比慌乱。 而就在洛蠡、洛义兄弟二人的目光下,洛老失神的瞳孔突然一震,缓缓抬头。 “不好!昨日那白衍,是故意让你们知道,他去过城外!” 洛老说道。 相同前因后果之后,洛老已经回过神来,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昨日白衍派遣侍女去官府查看尸体,根本就是故意透露给他们听的消息,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派人出城。 毕竟在城内,只要那些人躲藏起来,有官吏作为内应,白衍根本找不到人。 “不好!!” 洛老顿然起身,脸色愈加煞白,作为洛阴城的老族,洛老至成为家主之后, “父亲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人,都已经被白衍抓了?” 洛蠡、洛义兄弟二人听到父亲的话,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害怕。 “父亲,眼下吾等如何是好?” “是啊父亲,若真是那白衍抓住我们的人,那不需多久,万一那些人守不住嘴巴” 洛蠡、洛义纷纷看向洛老,语气之中,满是对日后的担忧。 那些扈从虽说都是族内的扈从,都可以信任,但谁知道时间一长,会不会有人率先经受不住拷问。 “你们二人立刻去范氏、陶氏哪里!” 洛老听到两个儿子的话,喘息之间,最终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伸手指着两个儿子。 “让范氏、陶氏告知其他士族,那白衍在雁门处理掠卖一事时,所有士族都被白衍杀死,牵连灭族无数!眼下洛阴一事若不想死,全都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昨日白衍一到城内,就又有数十人失踪!” 洛老厉声嘱咐道。 “啊?父亲,那如此以来,若是那白衍把人关押在官服,此举不是徒劳?” 洛义满是不解的看着父亲,不明白为何在此等关键时间,耗费如此大的经历,做一件徒劳无获的事情。 洛蠡身为长子,虽说没有开口询问,但没有离开而是看着仲弟以及父亲的眼神就知道,他也很是疑惑。 “你们二人,哎!” 洛老听到此子的询问,话语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甚至恨不得跺脚。 “那些扈从失踪,谁也不清楚白衍会带到那里去,会如何处理那些人,万一严刑拷打,那些人撑不了多久,眼下我们要的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白衍把人带到官府,官府内有我们的人,不管是传话还是那些人的消息,我们都能够一清二楚,若是白衍在官服严刑拷打,吾等大可散播谣言,说白衍为求破案,诬陷他人。” 洛老说完,直视眼前的两个儿子。 从小洛老便教导这两个二子,不过都是其他不足为道的小事,而眼下,他也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告知两个儿子,他们洛氏在洛阴最厉害,是什么的手段。 “懂了,父亲!” 洛蠡听到父亲的话,眼神一亮,方才脸色上的恐惧一消而散,满是崇敬的对着父亲点头。 洛义反应比较慢,不过也很快明白父亲的意思。 “对!只要人来洛阴城内,吾等有足够的办法,让那些人咬牙不说,到时候把事情闹大,闹到咸阳哪里!就算是白衍,恐怕也承受不住流言蜚语,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放人!” 洛义一脸喜色,满是敬佩的看着父亲,随后瞧见兄长离开,也连忙转身跟在身后。 书房内。 洛老看着两个儿子离开,也是闭上眼睛,缓缓松口气。 白衍啊白衍! 你的确比一般人都要厉害,像你这般年轻,老夫都从未见过如此善谋之人,你是 然而洛阴,终究是吾等士族的根基。 你白衍,管不得! 眼下若你胆敢不交人去官府,那些人,日后便都是失踪的人。 而且老夫也绝不会放任你如此轻易的调查这件事情。 “来人,备马车,去拜访城令!” 洛老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从容,似乎已经看到白衍的结局。 眼下,他还需要去城令张灌哪里,让张灌做一件事情。 洛阴城内。 白衍的府邸中,跪坐在木桌后,伸了一个懒腰。 白君竹端着一个木盘,带着一碗鸡汤上来,虽说在渭水河旁,洛阴城不缺鱼肉,但因为最近不少人溺亡,故而最近还是不吃鱼的较好。 普通百姓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素菜羮,不是煮豆子来吃,就是粟米。 至于鸡肉这些,百姓基本很少很少能吃上,甚至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能吃上。 毕竟交除税收之外,一年的收成能有个温饱就不错,若是能存上一些钱,也更多是用于衣物以及日常生活所需,类似盐这些的,都是不菲的开销。 而一只鸡,能兑换超过三四百斤以上的米粟! 这是百姓不可能愿意以一顿食物,而付出的代价。 至于野物倒是运气好,能得到,但这其中也有忌讳,因为通常猎物多的地方,往往已经被化作猎场,百姓若是无意中破获,往往就触犯秦律,后面就要面临严酷的刑罚。 如今白衍名下,就有两个猎场。 不过都是平阳、雍城附近,是白衍成为白氏 “将军,这是昨晚抓到之人的名单!”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来到书房,随后来到白衍面前辑礼,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好,让将士们轮番休息,吾一个时辰后,便去询问那些人。” 白衍点点头。 打开手中的竹简,看到上面写着昨晚抓起来的人员名字,松口气,那些士族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得知他调查之后,定会有着求稳、不放心的心态。 “诺!” 亲信对着白衍辑礼,随后便转身退去。 “那日你是故意让那些人知道你来到洛阴?” 白君竹跪坐在白衍身旁,看着白衍手中竹简上的名字,美眸满是惊叹的看向白衍。 此刻白君竹回想若日的一幕幕,以及昨晚那些士族迟迟不离去的模样,再看着眼前白衍手中的竹简,哪里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心中是真的被白衍才智给惊艳到。 “洛阴城是那些士族的根基,我方才道洛阴,若想跟他们博弈时有取胜之机,唯有静观其变,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唯有如此,才有致胜机会。” 白衍轻声笑道。 “领兵伐战如此,权谋勾斗,亦是如此!” 白衍看向白君竹,见到白君竹那真正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顺利,在半山腰哪里看到的鬼魂,已经确定是村子里的熟人动手,这无疑省下很多麻烦,也为等会的审查套问,省去很多步骤。 “等会让徐姑娘帮你换一下药!” 白君竹看着身旁少年,美眸之中异彩连连,不过看到少年喝鸡汤时肩膀迟钝,便清楚少年的伤依旧在作痛。 “嗯!” 白衍点点头。 片刻后,吃好喝好之后,白衍便在徐师的帮助下,给肩膀上的伤口扶上药草,穿上官服,带着爵弁,便准备去审查那些人。 不过让白衍没想到的是,还未等他离开,就看到白平急匆匆的跑来。 “衍,不好了,此刻城内到处都是议论你的事情!” 白平喘着粗气,来到白衍面前,把此时城内传播的消息告诉给白衍听。 书房内,白衍听到白平的话,眉头紧锁。 “那些人是想让洛阴大乱。” 白衍叹口气。 白君竹与徐师,得知如今城内全是白衍的流言蜚语,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望向白衍。 “衍,那些人真的是你抓的?” 白平原本只是来告知白衍城内的消息,然而随着见到白衍后,看着木桌上的竹简,整个人都惊呆住了,白平一脸懵。 方才白平一直以为是那城内百姓,擅自猜测,毕竟失踪的人与白衍毫无干系,加之昨晚,白衍与他一直都在府邸中饮酒,怎么可能去抓人。 但眼下。 白平看着那卷竹简,却发现。 似乎那些人,还真是白衍抓的! 书房内。 白衍见到白平的模样,点点头。 “是我抓的!” 白衍面露思索,随后目光看向书房外。 如今已经确定在背后使绊子的,是城内那些士族,而且那些士族的手段,也有些超乎预料。 洛阴城内。 “你们看啊!那些人怎么都被抓起来了?” “那些人就是今日传得沸沸扬扬,不知为何失踪的人,听说他们不是失踪,而是因为被白郡尉抓起来的。” “啊?郡尉为何要抓他们?” “我听说,此前溺亡的人,都不是溺亡,而是被人杀死!” 街道上,来往的百姓看着一名名手持利剑,以及秦吏押送的那些男子,纷纷退让到一旁,然后私下里议论起来。 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百姓之中,不乏一些男子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转头就走。 片刻后。 在洛阴城内专门看守罪犯的大牢里。 白衍在洛阴城城令张灌以及亲信与秦吏的陪同下,很快便看到那些被抓起来的男子。 “大人,冤枉啊!大人!” “大人还望为吾等做主!!!” 十来名男子被在牢房内,看到城令张灌,连忙连滚带爬的上前哭喊冤枉。 然而此刻张灌看到眼前这些人,哪里敢管。 “城令可是认识这些人?” 白衍饶有意味的转头看向张灌。 “不认识,张灌与这些人,并不相识!” 张灌连忙摆手说道,面对白衍的询问,张灌哪里敢承认。 能做到城令这位置,张灌在为人处世方面,早已经无比圆润,不会轻易得罪人,任何事情,都会留有余地。 不过随着张灌的话音落下。 让人尴尬的是。 明明白衍询问的是张灌,但方才那些喊冤的男子,全都安静下来,那模样,似乎比张灌更害怕白衍‘误会’。 见状。 白衍不由得再次看向张灌。 而张灌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卑微的低着头,脖子哪里的喉结不断上下动了动。 几息后。 白衍方才移开目光,张灌见状,方才敢大口一些喘息,这时候张灌才发现,自己背后早已经布满汗水。 “方才询问秦吏,听说张城令已经上书咸阳?请求邻郡郡府派遣官员起来调查。” 白衍转头看着牢房四周一眼,轻声询问道。 张灌方才松口气,突然听到白衍的询问,再次紧张起来,眼神心虚得不敢与白衍对视,连忙低下头。 “禀告白将军,确有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张灌听闻白将军身上有伤,未免白将军劳累,便上书咸阳,请求咸阳官员来洛阴调查!” 张灌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对于自己的借口,张灌觉得无比完美,完成洛老嘱托之余,还能在白衍这里留下一个‘关心’的印象。 牢房内。 被抓起来的那些男子听到张灌的话,心中忍不住松口气,不动声色的彼此对视一眼。 他们都不是普通百姓,自然清楚,随着张城令上书咸阳,等书信送到王宫,交给王上,再有王上找机会在大殿上,让百官商议派遣何人前来洛阴,再由王上决定。 等做好这些后,还要由咸阳王宫那些文书官员签署命令,再有官员传达命令去领郡,由邻郡郡府派遣官员,等那名官员做好手头中的事务过来洛阴,不仅需要路程,还有时间调查。 这前前后后,最少又要一个多月,甚至更久。 想到这里。 被关押在牢房内的布衣男子都清楚。 只要坚持,到时候就会由咸阳哪里的官员调查他们,只要没有证据,他们跟随的士族一定会让他们都能平安出去。 “张城令倒是有心,不过张城令言之事关重大!是所指何事?” 白衍突然转过头,一脸好奇,眼神看着张灌。 面对白衍的眼神,瞬间张灌的额头便满是汗水,但好在记得洛老的话 “白将军,是那凶杀一事,此前那屠户牤,屠杀邻家一家老小,事关重大,不过由于村里百姓皆为那屠户言语,就连被杀死全家的户籍男子也否认,故而张灌觉得事有蹊跷,便上书咸阳!又问将军擒获如此多的凶手,身为洛阴城令,未免避嫌,便一同上书咸阳!” 张灌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甚至说话间手脚都满是颤抖。 然而此前收受洛老的好处,让张灌即使是硬着头皮,也要非做不可。 张灌在心里发誓,帮洛老处理完这件事情,日后他定不能再得罪白衍,无论如何,就是把妻女送给白衍,也要让白衍慢慢消气。 “还有此事?” 白衍听到张灌的话,有些好奇。 对于张灌上书咸阳的事情,白衍不是傻子,哪里不清楚为何,而除了感叹那幕后之人老狐狸之外,眼下却也别无他法。 白衍知道那些士族是打算把事情闹大,其目的不仅是在拖延时间,也是想让此前因掠卖一事,他得罪过的士族势力参合进来。 “带我去看看那人!” 白衍看着眼前牢房里面的男子,并没有着急拷问。 既然那些士族势力想要闹大,那白衍自然不介意,白衍同样也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有这样,那些想要救这些士族的势力,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眼前这个洛阴城令张灌,白衍已经看出来,这就是一个托关系当上城令的人,并没什么心机。 或许也是这样,张灌才会一直被洛阴士族拥戴。 洛阴之乱完毕了,下一章就是田鼎出场了! 谢谢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这段时间给带刀的鼓励! 带刀在这里,真诚的说句谢谢! 解释一下,事情越严重,一般需要的时间很多,参考奏谳书,秦国郡县官员未免避嫌,事情很大的时候,是可以申请临郡郡府派遣官员审理,如有不对,大大们还请见谅! 第四百另一章 田鼎到洛阴城。 “驾~!” “驾~!!” 在一条邻近渭水河的官道上,两百余个身穿齐国甲衣的骑卒行驶在官道上,一盏盏齐字旗随风飘舞。 而在如此众多的骑卒之中,五辆精致的马车格外显眼,雨落过后略微泥泞的车辙印,随着车轴滚压而过,瞬间溅射出不少污泥与浑水。 片刻后。 伴随着众人穿过林间官道,走出山川之际,顷刻间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平野,而远处一座大城格外醒目。 “大人,前面便是洛阴城!” 齐骑之中为首的将领,骑着战马放满脚步,来到中间的一辆马车旁,高声喊道。 而马车内,乘坐着的,自然是田鼎父女还有吕奇。 “等到了洛阴城,不能离开为父身边!晚上为父亦会派遣扈从看守房门!” 田鼎听到外面将领的声音,转头看向小女田非烟,语气之中虽无丝毫训斥,然而却能清楚感受到话语内的不容置疑,甚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父亲!”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话,格外认真的看着父亲,然而美眸之中的喜悦,却是十分显眼。 显然表面上的听到父亲的话,但往没往心里去,这就另说。 果然,就在下一刻,田非烟嘴角微微上扬,侧身面朝车窗,纤手微微掀开车窗布帘,看向外面。 映入眼帘的除去外边的齐骑将士外,还有一望无际的平野,而一条宽广的河水,赫然出现在远方。 “渭水!秦国之源!” 田非烟望着那条宽广的河水,心生感慨。 父亲曾经说过,秦国当初就是仰仗这条河水,养育秦人,而秦国世代迁都,都不离渭水,而随着乱世到来,这条河水在养育秦人的同时,也为秦国不间断的运送粮草到前线。 想到等会就要再次见到那少年,想起那少年的模样,田非烟心里满是期待之余,嘴角的笑容愈加灿烂。 一旁田非烟的父亲田鼎,转头看向女儿的模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不过却也没有很直白的责备爱女,反正在田鼎眼里,女儿与那白衍的事情,他立场无比坚定,终归还是那句话,绝无可能。 而马车内。 吕奇自然也察觉到这一幕,看了看愉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外堂妹,又看见姑父的模样。 聪明的吕奇清楚知道,不说话为妙,于是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乖乖安静的坐在车内,等待着到洛阴城。 不过此刻想起白衍,低着头余光看向姑父,吕奇眼神满是古怪。 洛阴城内。 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拿着竹简看着,一边品茶,一边打了个哈欠。 由于身上还有伤,故而白衍在嬴政的嘱咐下,一直都在洛阴这里养伤。 雁门的事情,明面有杨老将军以及柴在,而暗地中魏老在,白衍倒也不担心。 至于北方,荀朔一直都在盯着。 “又要下雨了!” 白衍放下手中竹简,看向窗外。 眨眼间便在洛阴城这里呆了一个月有余,不过比起刚来到洛阴城时,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还有死人的事情,自从他抓住那些人男子后,便开始安静下来,再也没有骚乱。 白衍清楚,那些人一直都是士族的食客,往日都躲藏在城内各个角落,这也是士族有底气敢乱来的原因。 而随着这些人的落网,那些士族可不敢再乱来。 这一个月,白衍倒是不着急审问那些人。 “大人!齐国使臣已经赶来洛阴城,一会就到城门!” 一名亲信将士,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书房,随后来到白衍面前,把手中的布诏交给白衍。 “齐使?”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一脸意外,随后伸手,拿过布诏缓缓打开。 布诏上,盖有齐国官印以及出使目的,以及沿途城邑的盖章。 这是齐国使臣无假。 很快,当看到上面齐国使臣的名单之中,赫然出现田鼎二字,白衍心神一禀,缓缓放下布诏,深深吸口气。 这两年来。 脑海里浮现田鼎二字,以及与魏老谈及田鼎的次数不少,但一直都从未见过田鼎本人。 不管是当初在齐国临淄的时候,还是被赶出齐国,白衍都从未见过田鼎本人。 眼下,看到齐国使臣真的是田鼎,即便是走过尸山血地的白衍,一时间都难以平静。 想起两年前,正是田鼎亲口嘱咐家仆把他赶出齐国。 “传我命令,带人,随我去城门迎接齐国使臣!” 白衍稳定情绪后,缓缓起身。 若是一般的齐国使臣,白衍不会如此郑重的去迎接,但对方是田鼎。 田鼎当初亲手让人把他赶出齐国,而田非烟,却又是在他心中独一无二之人,故而对于田鼎,白衍其实也很复杂。 恨算不上,埋怨也算不上,甚至若没有田鼎,他的确也会离开齐国,但不会那么早,也不会有后面碰到邹兴的事情。 眼下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被田鼎赶出齐国,而田鼎当初的做法,机缘巧合之下,也是一种对他另类的造就。 “诺!” 亲信听到白衍的吩咐,连忙拱手领命。 洛阴城门。 白衍乘坐马车,来到城门时,城门已经站满秦吏。 白衍穿着官服,带着爵弁,走下马车,缓缓望着远处那逐渐靠近的齐国队伍,望着那些齐字旗,看着那些马车,白衍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齐国,那个属于他的故乡,如今他父母家人依旧生活着的地方。 “白将军!” 城令张灌也已经收到消息,早早便来到城门等候,看到白衍,连忙毕恭毕敬的对着白衍辑礼。 “张大人!” 白衍听到张灌的声音,转过身,看着张灌,抬手对着张灌回礼,仿佛当初张灌着急上书咸阳的事情,早已经忘记,或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礼毕后。 白衍没有与张灌过多闲聊,转头看着已经来到眼前的齐国骑卒。 “停!!!” 为首的齐国将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齐国衣甲,浓眉大眼,眼神十分凌厉。 白衍见状,眼神不动声色看着那名男子,与其对视一眼。 齐国将领乘坐在战马上,对着白衍辑礼,因为将领是齐人,白衍的秦国爵位对于那将领来说,自然没什么作用。 礼毕后。 齐国将领便调转战马,来到一辆马车旁,翻身下马,对着马车拱手辑礼。 “大人!” 齐国将领没有说什么,而几息后,车帘缓缓掀开,田鼎的身影便从马车上走下来。 而站在秦吏与张灌前面的白衍,此刻也是 四十多岁,身体魁梧,没有像白岩那般发福,却也有些胖,不过比起白岩,田鼎给人感觉更为稳重,举止之间,颇具威严。 看着身穿齐国官服的田鼎,以及其他齐国官员,还有吕奇,白衍深深吸口气,不动声色的抬起手,对着带领其他齐国使臣过来的田鼎辑礼。 “白衍!见过齐使!” 白衍拱手辑礼道。 “洛阴城令张灌,见过齐使!” 张灌见到白衍辑礼,也连忙跟着拱手辑礼道。 而同样也是 两年前。 初闻白衍二字之名,韩国尚未亡国,彼时听到白衍的消息,恰逢吕奇在。 那时候虽是感慨齐国为何不能多出良将少年辈,但他与长子都不曾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白衍二字接连不断的出现,每一次伴随白衍的消息,都足以轰动世人。 而两年后的今日,昔日初露峥嵘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成为即使是在天下,都家喻户晓的少年名将之一。 更为秦国统领铁骑,驻扎雁门,为秦国,震慑北方诸多势力。 城门下。 田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一眼身后的马车,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转过头,对着眼前的少年还礼。 “齐使田鼎,见过白将军!” 田鼎抬起手,对着少年辑礼道。 而此刻,身为齐国宗亲,在齐国位极人臣并且执掌大权的田鼎,做梦估计都想不到,眼前这个让他田鼎抬手辑礼的少年,赫然正是两年前,在齐国临淄,他吩咐家仆亲自去赶走的那个少年。 “齐国大夫蔺安顺,见过白将军!” “齐国大夫后尧,拜见白将军!” “齐国大夫荀州,拜见白将军!!” 在田鼎辑礼后,随行的其他三名穿着齐国官服的男子,纷纷对着白衍辑礼。 三名男子年纪皆是三十岁左右,而且让人吃惊的是,全都是齐国大夫。 就连曾经自诩见多识广的张灌,此刻都瞪着眼睛,细口凉气,看着眼前的这些齐国大臣,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没有去过齐国。 但眼前这些人,张灌都能随口说出其来历,蔺安顺,赵国名相蔺相如之后,如今齐国莒城城令,莒城在齐国的地位,相当于秦国的雍城,当初诸国灭齐,齐人退守最后剩下的两城,其一是即墨,其二便是莒城,可想而知蔺安顺在齐国,被齐王何等器重。 而齐大夫后尧,是齐国丞相后胜的长子,荀州是大名鼎鼎的荀子之孙,不仅是齐国大夫,更是齐国有名的大才,很多人都传言,日后荀州可能会兼任稷下学宫祭酒。 如此阵仗。 张灌看着眼前场景,顿时感觉口干舌燥起来。 眼前这四人,不说田鼎,就是其他人之中随便挑一个,都是齐国大名鼎鼎,执掌实权的人物。 自己这个城令。 在这些人面前,还真不够看。 “齐使一路舟车劳顿,这天色马上就要降雨,城门处不宜久留,白衍已经为诸位安排好住所,请!” 白衍放下手,不动声色的与吕奇对视一眼,随后看着田鼎几人,轻声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田鼎礼毕之后,见到白衍的眼神看着自己,虽是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把原因归根爱女身上。 “请!” 田鼎对着白衍做了一个手势。 这时候。 白衍正准备转身,突然看到田鼎身后,那诸多齐骑护送的其中一辆马车上,站着一个看向这里的齐服少女。 很快,不仅是白衍,就是其他人,也都看到那个少女。 此刻不仅是路人,就是秦吏等人全都看呆了。 少女出现,仿佛周遭万物皆失色,唯有那女子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烟儿!!” 田鼎注意到其他人的模样,哪里不清楚又是自己的女儿,于是转过头,看向小女田非烟。 而伴随着田鼎的话音落下,在众人的目光中,那身穿齐国服饰的少女,才不情不愿的转头回马车。 直到这时候。 伴随着少女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许多人方才回过神。 “好美!” “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路人、商贾,乃至远处的一些秦吏,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很小,但议论的人数多得数不过来。 田鼎见到女儿回到马车之中,眼神满是疼爱。 烟儿优点之一便是乖巧懂事,清楚在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哪里,在外人面前,都不会伤及他这个父亲的颜面,都会很懂事听话。 白衍的府邸中。 由于齐国使臣的到来,府邸内很快便忙碌起来,准备置办酒宴。 白伯在忙碌的让仆人准备。 白伯已经来到洛阴城许久,对于当初发生的乱事,白伯本来想掺和一下白衍与士族之间的关系,其想法是让两边各自退让一步,如此以来那些士族不会再在暗地内找白衍的麻烦,白衍也不要再管那些溺亡的事情,但这个建议还未等实行,被在白衍这里被拒绝。 白伯尝试劝说几次无果后,也不清楚白衍的打算,于是只能听从白衍的建议,先不参合。 府邸内。 白君竹与白映雪正在凉亭内,看着不远处的假山,聊着女子之间的事情。 “长姐,你看,齐国使臣来了!” 白映雪突然看到远处那身穿齐国服饰的人,立刻抬起手,对着长姐说道。 白君竹闻言,也转头看过去。 “嗯!” 白君竹看着那些穿着齐国服饰的男子,俏脸微微点头。 “长姐,你看,那城令张灌的模样,怎么感觉那些齐国使臣似乎都是大人物,长姐,你说那些人是谁啊?” 白映雪一脸好奇。 “听叔父无意中提过,齐国使臣很可能是田鼎!” 白君竹收起目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齐国使臣之中,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在白君竹的印象里,她从未见过有那个官员,在气势威仪间,能比得上那齐国使臣。 那种是常年执掌权利才会培育出来的气势,就连叔父白裕,比之起来,都要不如。 白君竹清楚。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那人应当正是田鼎。 “田鼎.” 白映雪听到长姐的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那为首的齐国使臣,然而还未等她说什么,随后一个女子的出现,让白映雪彻底张着嘴巴,楞在原地。 不仅是白映雪,当白君竹看到那个身穿齐国服饰的少女时,都整个人愣了一下,俏脸满失神的望着。 望着那个齐国女子。 论容貌,白君竹,都从未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看到的那个齐国女子。 院子内。 田非烟委屈巴巴的跟在吕奇旁边,跟在父亲、荀州等人身后,不过走着走着,田非烟感觉到什么,微微转头。 刹那间。 田非烟也看到远处凉亭内,两个大小美人看着自己。 看着那两个都比自己要大一些的女子,突然想起在雁门时,少年说过的话,田非烟心头间,很快便有预感,那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子,应当正是两年前,嫌弃那少年的白君竹。 “烟儿,怎么了?” 吕奇看到身旁田非烟突然停下脚步,随后也看到凉亭下的白氏姐妹,对于那姐妹,曾经给白衍找过亲事的吕奇,自然见过,眼下再次碰面,吕奇对着二女点点头。 “没事!” 田非烟听到吕奇的话,随口一说,继续跟着前面的人走。 见到那姐妹二人怔怔的模样,田非烟心里嘀咕起来,怪不得当初看不起人,模样的确不差,还有白氏的身份。 不过。 长得不差有什么用,眼睛是瞎的!!!! “就是瞎的!” 田非烟心里满是恶趣味的想到,努力忍着笑意,忍着不让嘴角上扬。 “好,没事就好!” 吕奇听到田非烟的话,胖嘟嘟的脸上点点头,看着已经离开的田非烟,又望向远处凉亭内两个少女。 此刻吕奇已经敏感的察觉到女人间那微妙的气氛,这时候吕奇才明白,为何田非烟这次不远万里,也非要跟着姑父来秦国。 第404章 女子善医 府邸内。 随着白衍一行人来到正堂。 与以往不同,在白氏之时,白伯会位居上位,而在洛阴城这里,则是白衍位居主位,白伯以白衍长辈的身份,入座右下位,白平等人依次入座。 而左边则是身为来客的田鼎等人,吕奇与田非烟则跪坐在田鼎身后的那张木桌。 片刻后。 伴随着酒宴上齐,白君竹与白映雪也来到酒宴之中,去到白伯身后的木桌。 刹那间,白君竹与田非烟便形成对望之势。 都是绝色美人,别说吕奇、白平等年轻人,就是田鼎、后尧、荀州等人,也感觉到什么,毕竟两女的娇颜各有特色。 跪坐在主位的白衍,不动声色的看了二女一眼,随后当做没看到一般,看向田鼎。 “田大人一路辛劳,白衍敬大人一杯!听闻齐国常年无战,临淄城内更是人间乐土,白衍时常心生向往之情。” 白衍拿着侍女方才倒上的美酒,率先举起来,对着田鼎说道。 田鼎闻言,看着木桌上的酒爵,轻笑一声,随后伸手拿起。 “白将军若是向往临淄,吾田鼎,自然欢迎之至!” 田鼎看向白衍,举杯示意。 “白将军若是向往临淄,那有何难,以秦齐之交,白将军若是去临淄,定是美酒佳肴候之。” 后尧也拿起酒爵,对着白衍笑着说道,无论是话语还是笑容,皆是对着白衍有着亲近之意。 这副模样,也让田鼎与蔺安顺微微侧目,却也没说什么。 “一定!” 白衍拿着酒爵回应,见到蔺安顺以及荀州都拿起酒爵后,便把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白伯、白平、张灌等人,也纷纷举酒饮下。 “白将军,此前燕国以刺客为使,前来秦国行刺,听闻幸得将军在秦王面前,秦王方能脱身!” 田鼎喝完酒之后,率先谈及嬴政被刺杀一事。 “谈及惭愧,白衍也不知晓燕国如此大胆,居然以刺客为使,一路皆是由白衍护送,而大殿上若非王上拔剑,白衍恐早已经力歇,命丧刺客之手。” 白衍说道这里,抬手对着咸阳方向拱手。 “王上不怪白衍之过,只念白衍护前之功,白衍涕零!无以为报王上,愿毕生为王上效力!忠心无二。” 白衍话里话外,都满是感激之情,赤诚之心。 这一番话下来直接让荀州与蔺安顺纷纷侧目相待,在此前他们都不止一次,听闻秦将白衍领兵杀敌之事。 然而在他们的印象之中,身为领兵之将,善沙场权谋,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才是,更何况传言中白衍十分年轻。 方才在城门之时,见到白衍模样,已经足够二人吃惊。 眼下这一番言论,更是让二人诧异。 他们二人都更清楚,换做一个寻常将军,甚至是一些老将,面对方才田鼎田大人的那番言论,都未必能如此谦卑。 不管是他们认识的燕国大将,还是齐国大将。 “白将军过谦!” 田鼎望向白衍,笑着否认道,不过却也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田鼎身后,田非烟吃着秦国特有的小吃美味,美眸看向白衍,眼神满是赞许。 方才父亲那话里的玄机,身旁的外堂兄吕奇以及对面那些年轻子弟,以及那个白氏白伯听不出,但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的田非烟,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方才白衍若是言辞稍有不妥,姿态稍有骄傲,以父亲的手段,足矣让其成为日后悬在白衍头上的一柄剑,轻则掉爵,重则殒命。 “燕国无故派遣刺客行凶,有违秦燕之盟约,有失道义。燕国无道,如今我王以派遣秦国大军,兵伐燕国,想必过不了多久,燕国必灭!” 白衍看着田鼎,自然注意到田非烟的目光,带着一笑意,很快收敛,随后看向田鼎。 “谈及刺杀,白衍其溃有二,一是咸阳大殿之上,面对燕使刺杀,白衍不仅没有为王上杀掉刺客,更是差点连累王上。其二便是中牟城时,让一些贼人翻城而逃,虽追杀至邯郸,却也让一些人逃跑,至今下落不明,未能为王上斩草除根!” 白衍解释道,眼神不动声色的看向田鼎一眼,随后看向蔺安顺、后尧、荀州三人,惭愧的笑了笑。 “何有此言,白将军之为人,天下人有目共睹,怎可求事无瑕疵?想必秦王亦不会怪罪白将军!” 后尧对着白衍赞叹道,让白衍不必斤斤计较。 从在城门之时,后尧便一直对白衍露出善意,甚至毫不掩饰。 白衍清楚,白伯等人也都感觉得到,田鼎、蔺安顺、荀州更是不用说。 然而正在让蔺安顺与荀州意外的是,在白衍话音落下后,田鼎居然点点头,居然附和后尧的话。 田鼎的举动不仅让蔺安顺与荀州十分意外,就连齐相后胜的长子后尧,都有些迷糊。 这是什么情况? 后尧虽说是后胜的长子,但后尧可没胆子对田鼎有任何不敬之处,此番前来秦国,也是后胜让长子陪同过来盯着而已。 面对田鼎,齐相后胜清楚自己派系内的齐国官员,根本没胆子盯着田鼎,能在田鼎身旁不被震慑发抖就已经不错,故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派遣长子陪同赶赴秦国。 在后胜眼里,就算田鼎再如何,不想齐国大乱的情况下,也不会真杀了他后胜的长子。 正当所有人都在酒宴饮酒交谈之际。 田鼎身后的吕奇,突然感觉到田非烟碰了碰自己,吕奇转过头看着田非烟,似乎想到什么,面露求饶的笑容。 然而似乎求饶没用,看见外堂妹依旧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吕奇思量想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转过头,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呼吸急促起来,随后抬起双手,做出辑礼之势。 “姑父,齐国与秦国交好,秦王遇刺,白将军受伤,何不让烟儿为白将军看看伤口,若是能让白将军早日痊愈,想必秦王定会记住齐国之情!” 吕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哇凉哇凉的,生怕日后姑父杀了自己。 正堂内。 随着吕奇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侧目看去。 白君竹与白映雪全都看向田非烟,在她们眼里,没想到那少女,居然还会医术。 她们二人都清楚,世间医师女子少有,而士族出身的女子,更是罕见。 清楚这点。 白君竹跪坐在木桌后,美眸望着对面那少女,生平 而对面,田非烟自始至终,除了开始看了一两眼白氏姐妹,后面都在吃着东西,根本没有再关注。 “胡闹,论医,烟儿不过是略懂皮毛,白将军如今无碍,定是已经找到高医配药,怎可让烟儿耽误白将军的伤情” 田鼎见到众人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对着吕奇说道。 “白衍确实已经受过高医救治,也幸得高医出手,方才得以活命,不过寻医不忌多,若是非烟姑娘愿意为白衍诊断伤情,白衍倒是乐意见得。” 白衍也不清楚,为何田非烟要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想看自己的伤,不过既然田非烟开口,白衍自然不会拒绝。 白衍清楚。 若是没有必要,田非烟绝对不会让吕奇说出方才的话。 正堂内。 白伯、白平、白映雪等人,皆以为白衍是看在田鼎的颜面上,故而没有反驳,毕竟在他们眼里徐姑娘可是扁鹊弟子,白衍早已经被徐姑娘治疗过,外加上太医夏无且的查探,伤口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连白君竹也没有多想,虽说白衍曾经与白君竹谈论过,但也正是那般,清楚白衍曾经出身大概率不高的她,根本没有想到。 当初白衍嘴里提及的少女,赫然正是眼前的田非烟。 “白将军既然不介意,那明日便让小女为白将军查看一番!” 田鼎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拱手辑礼,没有再阻拦。 “烟儿,明日为白将军诊断伤口!” 田鼎轻声嘱咐道。 “是,父亲!”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嘱咐,轻声应道,嘴角甜甜的笑容扬起,映入对面白君竹的眼眸之中,以往素来清谈娴雅的白君竹,美眸再也难以平静。 “将军,泾阳丞史燕会,咸阳卒史举旅,前来求见!” 半个时辰后,白衍依旧在与田鼎等人饮酒,一名铁骑将士便来到正堂内,对着白衍辑礼禀报。 “举旅?” 洛阴城令张灌听到举旅两个名字,顿时微微瞪起眼睛,满是吃惊转头看向白衍。 白伯与白平父子二人没有意外,反而听到这个名字后,二人都一脸得意,白伯抚摸长须,而白平则面露得意,跪坐着的身体都不自然的挺直一些。 毕竟这举旅,可是动用冯氏那边的关系,方才调过来的,而且也是他们二人,特地书信送去冯氏哪里,请求冯氏运作。 “请入府内!” 白衍对这个举旅的名字,倒也有过一些耳闻,不动声色的看向白伯一眼后,对着那名将士说道。 “诺!” 将领拱手领命,缓缓退下。 “想必此番有举旅在,定能查出洛阴城的真凶!” 张灌回过神后,看着白衍的模样,随后见到白伯父子的表情,满是讪讪讨好的笑容。 此刻张灌想骂人的心思都有了,若非欠那洛氏洛老的恩惠,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贸然上书咸阳,这下好了吧,洛老原本是想让那些与白衍敌对的势力参与进来,结果呢,来的人居然是举旅。 “呵呵呵~!” 白伯跪坐在木桌后,听到身旁张灌的话,看了张灌一眼,笑着抚须不语。 而这幅姿态张灌哪里看不出,这是白伯让他识时务。 “举旅,荀州有耳闻!听闻是秦国咸阳有名的毋害!不知洛阴城内,可是发生凶案?” 蔺安顺、荀州等人看向那名铁骑将士离开后,荀州思索几息,转头看向白衍。 蔺安顺与后尧疑惑的目光,也看向白衍。 “的确有些乱事!” 白衍没有否认。 片刻后,两个四十来岁,身穿官服的男子,进入众人的视野之中。 “泾阳丞史燕会,拜见将军!” “咸阳卒史举旅,拜见将军!” 两名男子,前者面色十分发福,体态臃肿,一看就是常年享乐,而后者便没有前者那般从容,皮肤蜡黄,面色也有些消瘦。 “白衍,见过二位!坐!” 白衍起身,对着二人拱手还礼,礼毕后,便让二人入座。 “谢将军!” 燕会与举旅见状,感激一番后,便入座到后面空闲的木桌后,伴随着侍女端上美酒佳肴,二人连忙再次对着白衍辑礼。 也就在这时候。 白衍便把一月前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月余前,有诸多洛阴百姓,在渭水溺亡” 随着白衍的诉说,很快蔺安顺、后尧、荀州等人,全都明白了事情经过,当听到后面,白衍来到洛阴城后的做法,蔺安顺与荀州忍不住转头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赞叹。 “妙啊!” 后尧更是直言不讳的喊出声,为白衍的举动喝彩。 田鼎不动声色的跪坐在木桌后,看着眼前的木桌,静静听着白衍的诉说,此刻田鼎虽然没有表露什么态度,然而心中却再一次后悔,心软带着女儿来秦国。 正堂内。 随着众人听到最后,别说后尧,就是蔺安顺、荀州,以及就连方才来到府邸的燕会、举旅,全都忍不住看向张灌。 谁都清楚,按照事情的进展,那些人很大概率是凶手,否则怎么会在得知白衍前去那些地方查看后,会如此紧张,连夜去那些村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灌都未知会白衍一声,便突然上书咸阳。 这显然是有些奇怪。 “非是张灌耽误案情,实乃事关重大,加之听闻白将军有伤在身,又唯恐洛阴城内百姓私下议论不止,有损将军名誉,便自作主张!” 张灌见到众人的眼神看向自己,额头的汗水那叫一个多,努力祭出僵硬的笑容,却不曾想,比哭都还难看。 但事情已经做了,张灌再如何后悔都已经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给白衍辑礼解释,也不知道白衍信不信,反正他希望白衍能信一次。 “有劳!” 白衍听到白张灌的话,对着张灌还礼。 当白衍等人在府邸内饮酒之时,洛阴城的天空愈加阴沉,不下片刻朦朦胧胧的雨雾便飘落在天空上,电闪雷鸣时不时响起。 奏谳书里面,举旅是一个字,不过一个门,里面是一个旅,现在没有这个字。 在记载中,虽说是查案,但他是少有记载在史书的秦国卒史,当对峙之后,确定罪犯,他最后的手段也是严刑拷打。 毕竟那个秦国时期没有摄像头之类的,手段也没有后世的多。 第405章 魏国商贩,鸠 “你药是谁帮你开的?” 田非烟跪坐在白衍身旁,看着白衍肩膀上的伤口,轻声问道,纤白小手拿着昏黄的裹布,在鼻子上闻了闻。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田鼎,可是看得眼红气喘,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白衍恐怕坟头草都有一丈高。 看着五指不沾春阳水的爱女,居然闻着他这个父亲都嫌脏的裹布,这让田鼎心中愈发坚定,日后说什么,都不能让小女嫁给白衍。 这还没成亲,便对那小子比对他这个父亲还好,若是万一真成婚,那还了得? “是徐姑娘,怎么了?”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询问,有些好奇。 看着田非烟闻着方才绑在肩膀的裹布,这模样,不禁让白衍想起当初在临淄,他与田非烟相处,那时候的田非烟,也是小心翼翼的忍着恶臭,只为不伤到他这个普通耕农之子。 一旁的徐师听到田非烟的话,也满是紧张的抓着衣角,因为她方才看到田非烟的目光,那眼神让徐师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没事,果然是扁鹊弟子,医术了得!” 田非烟看着白衍说道,随后便露出一脸嫌弃的眼神,捏着裹布丢到一旁。 这举动。 让白衍面露古怪,强忍着笑意。 然而对于田鼎来说,看到爱女这般举动,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好受不少。 另一边的白君竹一直都在沉默不语,看着方才治病,其实心里也有些吃味。 毕竟在白君竹眼里,通过这一个月以来的相处,在内心之中,已经把白衍当做日后的良人来对待,而眼下若是普通女子,甚至是徐师这般美人,她都不会很介意。 唯有田非烟,让白君竹心里十分不平静。 书房内。 田鼎看到女儿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便不准备让田非烟继续与白衍待在一起。 “烟儿,都说白将军有高医看伤,你不过是两年前才开始看医书,请了两三个医师教学,怎能与高医对比,眼下既然白将军没事,你便先回房内休息!” 田鼎轻声嘱咐道。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话,点点头。 白君竹见到田非烟看着白衍的伤口,说不出什么,方才感觉到的压力,轻松一些,看来她是会一些普通的医术,那比起自己来,倒是还好。 “两年前!”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却是有些失神,白衍不是傻子,看着眼前身穿齐服起身的少女,联想两年前外祖母的身体,很快便猜到什么。 “倒是让白将军见笑!” 田鼎发现白衍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拱手辑礼。 白衍回过神,连忙对着田鼎还礼。 “无妨,倒是白衍有劳二位!” 白衍说完,便让徐师去拿草药。 徐师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书房,不过让徐师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拿好草药,正准备去熬制药膏的时候,此前伺候在田非烟身旁的侍女,突然拿了一块布交给她。 “这是小主命我交给徐姑娘的!” 侍女把布交给徐师后,便转身离开。 徐师听到是田非烟命侍女送来,便放下草药,打开布图。 “药虽解毒,然伤身太重,非是医选,谨记黄芩” 徐师看着上面写着的一个个草药。 这时候,徐师才明白,方才那女子不是看不出,而是给她留有颜面。 或者说,只是不想揭穿她的身份! 几息后。 徐师想了想,看着上面的草药,最终选择相信田非烟,转身回到药房。 而此刻徐师不知道的是,她手中的这张药单以及白衍的病症传出去,或者是被夏无且看到,一定会惊掉下颚,立刻看出其背后的医术,绝对不一般。 洛阴城内,依旧连雨绵绵,夏季本就是汛期,雷大雨多。 一个酒楼之中,一个雅间房门缓缓推开,三个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气喘吁吁的走出房门。 而透过三人间隙往雅间内望去,依稀隐约能瞧见满是凌乱的一张张木桌四周,散落着一件件薄纱,以及一些女子的衣物,一个白皙嫩脚赫然映入眼帘。 然而这一幕伴随着一个酒楼小二关上房门后,彻底消失。 “君子,好走!下次再来!” 小二卑躬屈膝的对着身旁三个士族子弟说道,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然而回想方才看到雅间内的那一幕,小二依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嗯!” 为首的男子深吸一口气。 “记在我范氏账上!” 男子说完,便率先朝着楼下走去。 其他两名男子见状,紧随其后,不过当三人来到酒楼一楼之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见状,别说为首的男子火冒三丈,就是其他两人,也是怒不可遏。 “又是他!” 为首的男子气喘吁吁,恨不得立刻亲手杀死那男子。 “哟,又是你们二人!” 鸠身穿布衣,看着范氏、陶氏、洛氏三人,嘴角露出满是不屑的笑容,说完便懒得理会三人,不过突然想到什么,对着身旁的女子说。 “那水,方才陪着三人的女子记住啊,别来给我倒酒!” 鸠话音方才落下。 “休得辱人!” “汝小儿!” 范勘、陶贤、洛熊三人便忍不住,想要动手,然而鸠身旁的两个扈从,直接手持佩剑,拦在前面。 见状,还未动手的三人,纷纷停下脚步。 鸠看到这一幕,更是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瞅一眼,转身便朝着酒楼上走去。 “别落在我们手上,否则定是叫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范勘脸颊狰狞,眼神通红的看着那道身影,咬牙切齿的说出一番话。 想到他堂堂范氏子弟,从小到大,何曾在洛阴这里,受到这般屈辱,若非前段时间的事情余波未散,父亲与祖父叮嘱不能生事,那人怎能活到今日。 “走!” 范勘越想越是憋屈,然而眼下只能愤愤不平的转身,带着其他两个发小离开酒楼。 回到范府,范勘是越想越不爽,更是在自己的房间内,直接摔烂瓷杯,掀翻木桌。 伴随着响声,动静立刻就把扈从给吸引进来。 “君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看到眼前翻倒的木桌,随后看向无比暴怒的范勘,心中已经隐约猜到肯定又是那个商贾惹的,于是小心翼翼的上前。 “废物!吾让你调查的事情呢?” 范勘见到自己的扈从顺,恼怒之下,直接一脚踹过去,把其踹倒在地上。 “君子,再给吾一些时间!吾已经让人去调查!” 顺被踢倒也不敢生气,连忙跪在地上,给范勘说道。 “废物!” 范勘闻言,更是怒火烧心,想到今日酒楼的事情,快步上前,对着顺的脑袋狠狠一脚踩下去,伴随着顺的脑袋砸在地面发出响声。 这对于暴怒的范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享受,于是范勘越踩越狠,根本不顾及顺的死活。 “废物,废物,废物!!” 范勘一通发泄之后,待到气喘吁吁之时,顺躺在地上,早已经奄奄一息,鼻子流着血,头也破了,鲜血顺着地上流着。 “君子,君子!!” 这时候,门外突然一个男子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地上的顺后,也被吓一跳,然而看到范勘直勾勾的眼神,整个人都颤抖一下。 “君子,查到了,那人名叫鸠,是一个魏国商贾,这段时日听闻洛阴成为白衍的封地后,路过至于特地前来游玩,而之所以迟迟没有离开,便是在赌场上,下了注。” 男子来到范勘面前,拱手说道。 范勘听完之后,侧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扈从。 “下注?赌什么?” 第406章 雁门书信 举旅,咸阳地区有名的官吏,曾经诸多案子,其他人难以告破,最终都是在派遣举旅去调查,方才告破的。 也是如此,在咸阳不仅是百姓,就是很多官员,都清楚‘毋害’二字,举旅是少有配得上这个称呼的人。 这里的毋害,是指没人能比这更厉害的意思。 而也是如此。 白伯与白平方才会动用关系,最终让举旅被调过来,查看这件案子,毕竟在白伯、白平眼里,这件案子,几乎也是一个死案,根本没有被侦破的希望,若有,那也只有举旅才可以。 洛阴城府衙内。 举旅与燕会二人在秦吏之中,多方走查之后,得到的了解基本与昨日白衍说的别无二致。 由于下雨的原因,二人都尚未来得及去那些村子调查。 眼下二人只能来到牢房内,开始审讯那些被白衍抓起来的人。 不过还没等二人审查多久,就有士族前来拜访。 “燕大人,举大人,这位便是洛氏洛蠡!范氏范先!” 张灌带着洛蠡几人来到牢房,给燕会与举旅介绍道。 燕会与举旅不是白衍,以二人丞史以及卒史的身份,见到当地有名的大族,自然不会怠慢,故而纷纷起身还礼。 “听闻二位大人前来洛阴,吾等已经备好酒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还望二位大人切莫推辞!” 洛蠡显现开口,满是诚恳。 “这,眼下尚且在查案之中,多有不便!” 举旅率先回绝道,告知洛蠡,眼下他们这里还要审查。 燕会也是在一旁点点头,不过比起举旅,燕会对这眼前的几人,倒是颇有亲近之意。 “既是公事,吾便等落日之后如何,备以薄酒女乐,静候两位大人!” 洛蠡听到举旅的话,转头看向身旁其他人,随后回头对着举旅笑着说道。 “如此亦可!” 燕会率先回礼,笑着拱手。 听到女乐两字之时,燕会眼神放光,这能称为女乐的,无一例外不是娇媚姿柔。 从周朝开始,始于周朝之间的一众特殊女子,便称女乐,这是有钱有势的王公士族除自己的妻妾外,最喜欢圈养的女子。 女乐的身份是奴隶,一年到头都是培养、训练歌舞技艺,其目的便是专门供达官贵人取乐的女子。 那个时候有身份的人如果不养一群女乐,简直没脸面说自己是那个那个士族,女乐除了表演歌舞为主人尽兴外,陪床也是她们要学会的内容之一,不管是家主,甚至是宾客,若是家主愿意,甚至家主的随从,她们都要一一满足。 因为身份卑微,女乐经常被当作礼物互相馈赠或转卖。 之前嬴政赏赐白衍六个舞姬,便是女乐的一种,不过不同于其他女乐,能在王宫升任女乐的,可不是普通的奴隶,也绝非一般人敢碰。 “也罢,那便打扰一番!” 举旅见到燕会没有拒绝,想了想,也答应下来。 在咸阳城为官二十多年的举旅,比任何人都清楚士族的能力,在能不得罪士族的情况下,举旅定是不想得罪士族,他并非白衍,白衍没成为将军之前,有白氏撑腰,若是他得罪士族,谁都不清楚日后他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会不会祸及妻女。 毕竟他只是一个卒史,并非一个将军。 “呵呵呵,那便一言为定!” 洛蠡见状,拱起手,笑容愈发灿烂。 接下来在张灌的开口下,在燕会同意后,洛蠡与范先等人,看着举旅审问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此刻的洛蠡笑容竹简收敛起来,此前父亲的谋划中,应当是两人都是那些与白衍有仇的士族之人才对,毕竟此前掠卖一事,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刚过这个机会。 然而举旅的到来,超出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也幸好看燕会的模样,并非没有机会。 牢房内。 洛蠡与范先二人,看着一个个被扣押出来的扈从,呼吸有些急促,眼下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些人离开牢房。 只要这些门客、扈从不在官府手里,不管躲在洛阴那个角落,甚至逃走,他们都不会被牵连。 当初他们太过轻视白衍,或者说都没想到,那白衍仅仅一个举动,便把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内,若非父亲临危不乱,估计严刑拷打之下,他们早已经被牵连进来。 虽说严刑拷打容易有非议,但秦律之中,从不禁止。 就如同最有名望的举旅,在成名的哪一个案件中,也是通过大规模的询问、搜查,确定所有怀疑对象后,再审查,反复审问,最终有把握确定其是凶手,并且死活不承认的情况下,才会严刑拷打。 这也是举旅为何在咸阳,名声大噪的原因。 能不严刑拷打,绝不严刑拷打,只有在充足的把握下,才会下令,并且把整个过程,都上书给咸阳县廷。 “大人,冤枉啊!吾非是凶手,吾那晚,不过是去村中,寻找那欠钱之人,由于深夜害怕,便叫人一同前去。” 在盘问下。 所有被抓起来的男子,无一例外,都坚持说自己是去村子里讨债,无缘无故便被将军麾下的将士抓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将军何时到洛阴,有为何抓他们。 举旅跪坐在木桌上,伴随着盘问,范先与洛蠡见状,从袖袋之中,掏出一张张布,上前交给举旅。 “大人,这些便是欠条!” 洛蠡笑着说道。 举旅满是诧异的转头,仰视洛蠡一眼。 洛蠡见状,指着那些男子。 “那些男子,皆是出自与洛氏与范氏,此前因收账一事,不曾想被将军误会。” 洛蠡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委屈与无奈。 “吾等也万万没有料到,将军怀疑那些溺亡之人非溺水而死,恰逢那日吾等扈从听闻有人想赖账,担忧至于便去村子查看,这不唉!吾等眼下只求将军能解开其误会,这些人都是洛氏与范氏的人,忠心耿耿,不忍看起被动刑!” 一旦言语下来,洛蠡说得有多惨就有多惨,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在燕会眼里,看着举旅手中一张张欠下字句的布条,看着上面都有一个带血的掌印,白衍赫然在他眼底的印象,已经悄然改变成一个自作聪明,最终误会他人的人。 按照洛蠡的话来说,若非他们二人前来,这些人一但被白衍严刑拷打,万一真的承受不住,到时候就是屈打成招。 那些原本就是溺亡的人,还真就被成为一个个凶案。 “你们说,一人是叫览!一人叫囱?” 举旅皱着眉头,没有着急表态,而是看着欠条上面的字,抬头询问道。 “是,是!” 被绑起来的男子,蓬头垢面,眼神看着举旅,连忙点头。 “如今那二人在何处?” 举旅转头看向一个秦吏,询问道。 “也在牢房内!这段时日一直由吾等在看守,而外面由铁骑将士看守!” 秦吏听到举旅的询问,对着自己的偶像,连忙拱手说道。 举旅闻言,点点头。 “带过来!” 随着阴沉沉的天空飘落雨水,屋檐下一条条水流降落到走廊外。 “将军,洛氏洛蠡,范氏范先等人,已经去到官府牢房!” 一名铁骑将士,身上穿着满是雨水斗笠,手持佩剑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点点头。 看着外面的雨水,白衍面色阴沉。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并非溺亡!” 后尧站在白衍身旁,轻声说道。 “但眼下,若是没有证据,便只能动用行刑,否则的话,那些人根本不会招供!然而动刑.” 后尧叹息一声,说道这里,转头看向白衍。 白衍见到后尧的眼神,毫不在意的笑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担心。 “无妨!” 白衍清楚后尧的意思,冒然动刑,有理由还好,然而伴随着上书咸阳之后,若是眼下再动刑,不仅毁了名声,还落人话柄。 “这段时日后大人便安心住在府邸这里,其他的事情无需在意,后大人好不容易前来秦国一趟,何必徒增烦恼!若是美人不够,尽管开口!” 白衍对着后尧说道。 对于齐国丞相后胜的长子后尧,白衍不傻,自然不会拒绝后尧的亲近之意,齐相长子,这在齐国只要不造反,不得罪田鼎与王室宗亲,单是有这层关系,都足以横着走。 故而在昨晚的时候,嬴政赏赐给白衍的那些美人,白衍挑了两个,送给后尧。 后尧的身份白衍不担心嬴政会多想,毕竟秦国也一直在暗地中收买齐国丞相后胜,他送两个美人给后尧,并不会如何。 “够了够了,白将军美意,后尧实难回报!日后若有需要,白将军尽可直言!” 后尧听到比自己年少的白衍,提及昨晚的那两美人,脸上满是笑容,眼神之中满是知足。 一路奔波,舟车劳顿,白衍给的那两个美人虽没说出处,但后尧并非没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其不同,而且昨晚享乐过后,那两美人也把事情告知于他。 故而除去身体上的满足,在心里,后尧也是虚荣心爆满,对白衍也更为亲近。 这时候。 一名扈从来到后尧身旁说了些什么,后尧听到后,微微皱眉,连忙点头。 “田大人有事找我,白将军,后尧去去就来!” 后尧辑礼道。 白衍见状,对着后尧回礼。 看着后尧离去的背影,白衍清楚昨晚的事情,已经让田鼎对后尧不满。 白衍想到这里,目光看着眼前的院子大雨。 可惜田非烟一直都被田鼎管着。 昨日面对田鼎的言语陷阱,他故意提及中牟城的事情,也是在提醒田鼎,若非看在田非烟的面子上,当初不管田濉能不能逃走,齐技击的事情,都会送到嬴政哪里。 之后田鼎也是听出来,虽不清楚他是不是有证据,证明田濉参与中牟城刺杀,却也忌惮起来。 然而却也依旧不尊田非烟与他接触。 “将军,这是雁门送来的消息!” 许久后,白衍正准备回书房,就看到三个身穿斗笠,被依旧被淋湿的将士,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 “何事如此着急?” 白衍看着三个将士满脸以及全身都是雨水的模样,眉头微皱。 这显然是一路都在冒雨赶路。 “属下不知!” 为首的将士听到白衍的询问,拱手说道,动作间,手臂都在掉落雨水,整个脚旁四周皆已经被淋湿。 而这名将领转过身,在白衍的注视下,从身旁将士的木盒内,取出两卷竹简,随后小心翼翼的捧过来,交给白衍。 白衍拿过两卷竹简,转头对着远处拐角站着的仆人喊道。 “来人!” 白衍待仆人过来后,便嘱咐三个将士跟随仆人下去换衣服,领赏钱等休息好后,便去酒楼消遣。 “诺!!” “诺,谢将军!” 三名将士听到白衍的话,一路赶路的辛劳仿佛都消散一空,虽说他们对白衍忠心耿耿,但他们同样也是人,常年在外,少能回家,自然也都想要放松享乐。 白衍看着三名将士脸颊上的笑容,便让三人早些下去休息。 这些小恩小惠对于白衍来说,不算什么,但穷过的白衍清楚,这些小恩小惠对于有家有妻女老小的将士来说,却是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拿出来的钱财。 把一卷竹简放在走廊木栏上,打开其中一卷,是魏老书信来的,原来是魏老已经收到临淄消息,知道出使秦国的齐使之中,有蔺安顺。 蔺安顺是魏老从小带到大的,可以说视如己出,而蔺安顺也一直把魏老当做最亲的人,恨不得什么都给魏老,然而偏偏魏老喜欢闲云野鹤,当初离开齐国时,魏老便是方才从莒城回赵过。 而 看完其内容后,白衍突然咧嘴笑起来,笑容愈发开心。 田鼎这次出使秦国,带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莒城城令,齐国大夫蔺安顺,另一个是荀氏荀州,后尧是后胜让其来跟着田鼎的。 如今后尧本就对他有亲近之意,另外两人,一人是魏老从小带到大的蔺安顺,一人是荀朔的族兄弟。 白衍收起竹简。 刹那间,看着眼前的雨水,看着院子上空那连忙不绝的雨天,突然觉得倒也不是那么阴沉。 第407章 举旅的诧异 溺亡一事的事情,在调查的 在燕会的主张下,举旅不得不调遣洛阴城内所有秦吏,开始大张旗鼓的调查起来,办法还是老办法,摸排走访。 首先便是寻找死者所居住的村子,询问当地百姓死者生前是否与人有过节,或者有没有目击证人。 如此巨大的动静之下,别说洛阴城的百姓,就是住在白衍府邸的荀州、蔺安顺等人,都有所耳闻。 “眼下只要找不出证据,想必那些人都会以溺亡处理!” 荀州与蔺安顺走在走廊下,两个身穿齐国官服的人,给人感觉气质颇为不俗。 准备去找田鼎的二人,言语里谈论的,自然是洛阴城内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与洛阴城的百姓不同,百姓认为那些人都是溺亡,但明眼人却都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但如此前所说,此事想要找出证据,无异登天。” 蔺安顺是齐国莒城城令,对于这种命案的彻查难度是深有体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查清事情的原委基本是不可能。 “听说那些人都拿出去找村民的理由,已经确定,是去找那两个村民” 蔺安顺说话间,突然看到一个侍女来到二人面前,拦住去路。 见状。 蔺安顺与荀州立刻停下脚步。 “二位大人,将军请二位大人移步书房!” 侍女对着蔺安顺与荀州说道,不动声色的看向二人一眼,随后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蔺安顺与荀州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但想了想,蔺安顺率先点头,荀州回应后,二人都跟着侍女走去书房。 不一会。 随着蔺安顺、荀州跟着侍女来到书房,在书房内见到一直等待着的白衍。 “白衍,见过蔺君、荀君!” 白衍从木桌上站起身,对着二人拱手辑礼道。 “白将军!” 蔺安顺与荀州见到白衍,拱手打礼,礼毕后,眼神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不清楚白衍为何突然单独叫他们二人前来。 望着白衍让他们二人入座,蔺安顺与荀州都没有拒绝。 不过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后,看着白衍拿着两卷竹简,放在他们二人面前,这让二人疑心更重。 “白将军这是何意?” 荀州率先伸手对着竹简,看向白衍询问道。 作为齐国大夫,临淄有名的大才,荀州对于收受贿赂的事情,可是十分抗拒,而且荀州出身大名鼎鼎的荀氏,根本不差钱财,美人更是不用多说。 一旁蔺安顺也没有着急去打开面前的竹简,这几日白衍对后尧的做法,蔺安顺不是没看到,然而除了田鼎嘱咐后尧切记不要乱言之外,他们二人倒也说不得什么。 毕竟后尧是后胜的长子,与白衍交好是后尧的权利。 “二位不必担心,这是两日前雁门送来的竹简,这两日由于二位繁忙,白衍没有机会告知二位,故而今日才会邀请二位前来!” 白衍看着荀州与蔺安顺,笑着解释道,言语之中,表露自己没有恶意。 “雁门?” “雁门!” 蔺安顺与荀州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他们二人想不通,雁门的消息,白衍为何要给他们二人看,莫非是战事?或者是故意以假消息诈他们? 但不管如何。 听到是雁门送来的消息,二人都决定,看一看竹简内写着的是什么。 于是在白衍的注视下,蔺安顺率先拿起木桌上的竹简,荀州疑狐的望了一眼白衍后,也拿起木桌上的竹简,打开后看了起来。 而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让二人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呼吸急促起来。 首先是方才最坚定的荀州,当得知离家出走的族弟荀朔在雁门,而且在白衍麾下做实,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可置信起来,对于族弟荀朔的能力,荀州自然清楚,而且与庞涓、孙膑不同的是,虽然他们二人都是大才,但从不会嫉妒对方,反而关系无比要好,故而当得知荀朔在雁门,荀州立刻抬头,满眼震惊的看向白衍。 荀州如此,蔺安顺更是不堪。 别看蔺安顺年纪不小,是齐国大名鼎鼎的大夫,深得齐王信任,出任莒城城令。 但正如同魏老所说那般,魏老把蔺安顺当做亲孙带大,蔺安顺也视魏老为最亲近的人,地位更在妻儿之上。 眼下看着竹简内的字迹,蔺安顺眼睛都泛红起来。 “吾弟为何愿效力与你?” 荀州缓缓收起竹简,放在木桌上后,轻声询问道,此时荀州没有再称呼白衍为将军,而是直率起来。 这也是一种坦诚。 在世道之上,绝大多数人,往往 “荀朔品性为人,荀君应当比白衍更为了解才是!” 白衍没有回答荀州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给荀州。 蔺安顺听到白衍话语里的荀朔名字,转头看向身旁的荀州,对于荀朔,与荀州是多年好友的蔺安顺,自然十分了解,荀州不知多少次夸赞过那个素未谋面的荀朔。 想到这里。 蔺安顺看了一眼荀州面前的竹简,转过头,看向白衍。 “你想要我们二人做什么?” 蔺安顺轻声询问道,虽然没有看过荀州面前的那卷竹简,但蔺安顺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眼下蔺安顺想知道,白衍想要他们如何。 虽然他与荀朔,眼下和白衍接触不多,但既然魏老与荀州族弟都愿意跟随白衍,那眼下只要不让他们二人背叛齐国,其他事情,他们自然会愿意帮助白衍。 洛阴官府内。 劳累一整日的举旅回到府衙,方才脱下斗笠,还没休息多久,就看到在一几个下人的陪同下,洛蠡缓缓来到书房内。 “举大人今日辛劳,吾特令侍女备好薄酒佳宴,如今燕大人已经去府上沐浴,就等大人前去!” 洛蠡看到举旅,笑吟吟的上前辑礼道。 举旅看着洛蠡已经见怪不怪,这两日对洛蠡的热情举旅已经有一个充分的了解,之时让举旅想不到的是,燕会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洛府亲近。 要知道左更将军白衍命人抓洛氏与范氏的人,明显就是已经在说,人是洛氏与范氏命人杀的,伪造溺亡。 “无妨,今日天色已晚,便不劳烦洛君!” 举旅对着洛蠡拱手打礼道,婉言推辞。 举旅虽然不想得罪洛氏,但更得罪不起左更将军白衍。 “怎有劳烦之说,举君何故推辞?” 洛蠡看着接连两日,都推辞的举旅,轻声询问,话语中满是真诚。 然而回答洛蠡的,只有举旅的微笑与辑礼。 见状。 洛蠡不得不放弃,不过此行洛蠡的目的,也并非单纯的邀请。 “对了,今日可查探出什么?若是吾府仆从无罪,还望大人开恩,下令释放!燕大人也有言,无罪之人,何故囚禁。” 洛蠡对着举旅拱手打礼道。 举旅听到洛蠡的话,哪里不清楚洛蠡的目的,而且这两日也不是 眼下面对洛蠡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举旅清楚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那些死者的消息都已经命人去打探,得到的回复都没问题,那些溺亡的村民往日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并未与人结怨。 至于那些仆从,也确确实实与那两个村民有债务关系。 “左更将军虽没有职权受理这桩案件,但此事,仍需告知左更将军才是!并且需要燕大人与张大人的授信,方才能放人!” 举旅看向洛蠡。 不曾想,洛蠡听到举旅的话,满是笑意的转过身,随后让仆人拿过一卷竹简,洛蠡接过竹简后,便把其交给举旅。 举旅拿着竹简,如何还不清楚洛蠡是有备而来。 打开竹简后,看完其内容,举旅起身,对着洛蠡拱手。 “洛君便先回去,吾去左更将军的府邸,请示一翻!” 举旅对着洛蠡说道。 虽说拿着竹简,有陪同审查的燕大人授信,以及有洛阴张大人的授信,但举旅为求稳妥,还是决定跑一趟将军府。 毕竟人是左更将军抓的。 “有劳!” 洛蠡听到举旅的话,拱手说道,低头时,嘴角满是笑意。 眼下只要那些扈从安然无恙离开牢房,他们士族便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至于白衍会不会放人,洛蠡不担心,正如同父亲所说,他们不求今日立刻放人。 但随着关押时间越久,白衍哪里承受的压力就会越大,到时候不想放,也得要放! 半个时辰后。 举旅带着斗笠,冒着大雨来到将军府。 举旅在仆人的带领下,见到白衍时,白衍正在给伤口上药,徐师小心翼翼的把草药给白衍扶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白衍清楚的感觉到,自从田非烟给他看了伤口之中,自己的伤口就好了很多,平时也没那么疼。 “将军,举大人求见!” 仆人来到白衍面前,跪地说道。 白衍点点头,转头看向浑身湿漉漉的举旅。 “可以了!” 白衍看了看伤口,对着徐师轻声说道。 徐师再次看了一下绑带,方才对着白衍点点头,不过徐师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去到一旁,拿着方才端上来的热茶,给木桌上的杯子倒上。 “举旅,见过白将军!” 举旅见到白衍穿衣起身,连忙拱手辑礼。 “举大人不必客套,坐!” 白衍还礼,随后让让举旅坐下,喝杯热茶。 “举大人调查案件,可有进展?” 白衍伸手示意举旅喝茶,并且开口询问道。 看着徐师倒完茶后,乖巧的来到自己身旁跪坐下来,白衍目光看向微微摇头的举旅。 “今日举大人可是受托前来?准备放人?” 白衍笑着问道。 举旅听到白衍的话,心头一惊,看着旁边窗外的细雨,听着白衍方才的话,不知为何,背后有些发凉。 举旅不蠢,结合白衍一直都在府上,但在下雨天的情况下,对于外面的事情什么都知道,这显然是已经收买了士族的人,或者是一些秦吏。 “今日过来,举旅是想询问白将军见解,举旅浅薄,如今通过调查,并无人证、无证。” 举旅没有着急说放人的事情,反而是说过来请白衍指点一下,以后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这也是变向把事情丢给白衍,若是白衍说继续调查,那举旅便能清楚白衍的意思,人定然不会那么快放掉,若是其他意思,举旅也能见机行事。 “人快到了,举大人稍坐一会!” 白衍轻声说道。 人? 举旅闻言,心头一惊,转头看向门外,随后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衍,耐着性子点点头。 徐师跪坐在白衍身旁,眼下也十分好奇的看向白衍。 片刻后。 正当举旅在白衍的书房内,与白衍喝茶之际,一个仆人带着一个布衣男子,从房门外走进来。 男子面色惨白,身体与头颅都还带着伤口,明显就是被人殴打过的。 “顺,拜见将军,拜见举大人!” 男子便是顺,来到书房后,便跪在地上,给白衍与举旅辑礼。 “你是何人?” 举旅看了一眼白衍后,转头看向顺,特别是顺身上的伤口,询问道。 “吾乃范氏范勘身旁的仆从!” 顺听到举旅的询问,便开口说道。 举旅听到这,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白衍,呼吸缓缓急促起来。 果然!!! 白衍已经收买了那些士族的人。 不过就在举旅的注视下,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告知出来,让举旅意外的是,顺说的并非是那些人溺亡的死因,而是告诉举旅,另一件在赦村发生的屠夫凶杀案。 在案件中,那一家老小是那个叫做牤的屠夫所杀,但事实上,真正杀死那全家的人,正是那些被抓起来的仆从,而玷污那户人家妇女的人,赫然是范氏范勘,这些都是顺亲眼所见,而且其中如何作案,已经如何把凶器藏起来,如何偷邻家屠夫的屠刀,顺全都交代出来。 “原来如此!” 举旅听到顺的话,恍然大悟一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于那个屠夫的案件,举旅虽然没有调查过,但也有些了解,不过单凭顺的话,举旅还是不能直接全信,至少要去把那些藏着的凶器给找出来才行。 “你为何要背叛你的主家?而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作证?” 举旅想了想,询问道。 顺听到举旅的话,随后便把两日前的事情说出来,当时他被打得奄奄一息,被人埋在城外林间,幸得将军的人相救。 至于人证。 基本是上都是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人。 “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人可以作证?” 举旅听完顺的话,眉头微皱。 “白衍或有办法,能让那两个村民招供!” 白衍这时候喝一口茶,放下茶杯对着白衍说道。 举旅与顺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转头看向白衍。 “将军请讲!” 举旅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那两个村民举旅去审问过,一直都不承认杀人,而且他去村中也着重调查过,他们二人与那些死者无冤无仇。 白衍有何办法能让那二人招供? “举大人可还记得,白衍曾经去过赦村?” 白衍看向举旅,见到举旅点点头表示知道后,白衍便把当初那日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曾对那两个村民调查过,其名叫览的村民,生性淳朴,为人胆小,大人可是以诈问,白衍了解其生活习性与下河的习惯,举大人可单独盘问,告知其有目击证人,见其” 白衍把一些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并且重点说出览那日与囱联手后,上岸的动作以及神情。 其实览与囱把人溺亡之后,曾偷偷把被溺死的人随身财物给分掉。 不过这些事情,白衍没有着急告诉举旅,而且以白衍对览的了解,单是‘有证人’这个点,就足够击溃览的内心。 “另一人名叫囱,其人贪婪,白衍曾到一亡者家中,见其残母,残母天生眼有疾,无法识人,然耳力却是异常敏锐,其子不归的那晚,她曾听闻有人进入屋中行窃,彼时其子已亡,行窃之人为何敢夜晚行窃,显然知道其子已亡,残母对于其脚步轻重之声,大人可让多人试之,数次反复,残母定无差错。” 白衍说道这里,眼睛如同吹入尘土一般。 回想拿起见到的瞎眼老妇人,所有人都以为那老妇人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却不曾想,那老妇人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妇人早已经知道,他仅存的儿子已经不再世上。 老妇人眼睛瞎了,可是看得比谁都清楚。 “还能如此?” 举旅听到白衍的话,眼神一亮,这些查案方法让举旅闻所未闻,此刻听到之后,心中犹如茅塞顿开,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一眼。 “受教!” 举旅抬起手,满是诚恳的对着白衍辑礼道。 若是一开始听到这名仆人的话,他还有些疑虑,担忧白衍收买仆人作假,那么眼下,举旅已经不怀疑,而且从举旅清楚的感觉到,白衍在查案时,观察到底有多细微。 以小见大,虽然举旅不领兵,但举旅却能感觉到,为何眼前这左更将军,在战场上领兵,逢战皆胜,为何即便是当初与李牧交手的那一战,白衍都不曾落败! 书房外。 刚巧走过来的田鼎、荀州、蔺安顺、后尧四人,原本是来找白衍商议何时去咸阳,而后一直都在外面听着。 此刻蔺安顺与荀州都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暗自心惊。 就连田鼎眉头微皱之余,深邃的双眼中,都忍不住流露一丝异彩,本能的微微点头。 第408章 白衍之言。 看着窗外再次下起的滂沱大雨,白衍转头看着眼前的四人。 “暴雨降至,河水暴涨,估计要有劳诸位大人在洛阴多住几日,再行渡河。”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把目光看向田鼎。 这倒不是白衍虚言,连续几日大雨,如今渭水河已经暴涨,水势湍急,贸然渡河实属无故犯险,若是有个意外,完全得不偿失。 书房内。 田鼎听到白衍的话,自然明白白衍的意思,思索几息后,看着面前的白衍。 “倒是多有劳烦白将军!” 田鼎拱手说道。 如今渭水河的水的确湍急,但田鼎清楚,那么长一条渭水河,绝对是有水势平缓的地段,往日暴雨,定有专门供人渡河的地段。 但既然白衍开口,加之也不想烟儿颠簸,田鼎这才答应下来,多住几日。 “将军,人已经进入圈套!” 鸠来到书房内,走到白衍面前,恭恭敬敬的辑礼道。 一番话。 让书房内的田鼎、后尧、荀州、蔺安顺四人,露出意外的目光。 圈套? 田鼎与蔺安顺对视一眼,想起方才在书房外听到的话,立刻便猜到白衍的意图。 若是眼下还不清楚,白衍是打算对士族下手,那他们二人也不会走到如今的高位。 而跪坐在白衍身旁的徐师,看着鸠,对于这个铁骑将领,徐师并不陌生,甚至在铁骑将士之中,除了柴、宴茂、业、珪等时常见到的将领外,让徐师印象最深的,便是鸠。 毕竟当初在上郡高奴的时候,便是鸠带着她,去见到白衍,而后徐师虽然少有见到鸠,却也清楚深得白衍信任的鸠,一直被委以重任。 “盯住他!让人把消息透露给洛、范、陶三家外的其他士族,并让那些被收买的士族扈从,透露已经有士族倒戈,准备检举洛、范、陶三家,范勘之事,已经被士族供出!” 白衍听到鸠的话后,转头对着鸠嘱咐道。 “诺!” 鸠听到白衍的话,领命转身离去。 比起封年与珪、怀、啄那些人,绑着马尾的鸠给人一股颇为高傲的感觉,这个高傲并非轻视他人,而是一股傲气。 身为铁骑老将的原因,让鸠对白氏铁骑的归属感甚至不亚于柴,而其高傲的心性又注定寻常将军很难入鸠的眼。 就如同眼下。 荀州看着鸠离去的背影,待其消失在房门外后,转头看向白衍。 “白将军手下能人颇多啊!” 荀州感慨一句。 出身名门荀氏,如今身居齐国大夫的荀州,方才看着那铁骑将领的眼神,就能感觉到那人乃是一名沙场悍将,眼神不会骗人,这是荀州的自信。 蔺安顺也在一旁点点头,像方才那般铁骑将领,在齐国,蔺安顺也少有见到。 不过蔺安顺也清楚,这并非是齐国没有人,而是由于齐国实在太久没有发生战事,而方才那将领,明显是经历过无数场战事,方才磨砺出来的锐气,这并非是天生形成。 “都是白氏家底!” 白衍听着荀州的话,对着荀州谦虚道。 “白氏家底?” 荀州听着白衍的解释,轻声呢喃。 脑海里浮现这个氏族, 与其说白氏家底,不如说如今的铁骑,甚至如今白氏的地位,都是白起留下来的家底。 没有白起,白仲这一脉的地位,根本没有资格踏入名门望族之列,更不会有如今白氏在诸国眼里的地位。 “然,白氏铁骑在白将军手中~。今非昔比!” 荀州呢喃之后,笑着否认道。 “纵使是昔日武安君白起所留,同样也都是要看掌权之人,正如同此前白将军未扬名之时,白氏的地位与名望,日渐衰落,铁骑亦不例外!” 荀州一番言论下来,把白衍捧得很高很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白衍自己觉得受不起之外,后尧与蔺安顺满是赞同的点点头,就连颇具威重的田鼎,听到蔺安顺的话,也罕见的没有露出反对的神情,这也表示,连田鼎都不反对蔺安顺的话。 白氏铁骑,的确在白衍手中,威名再次接近其祖白起在世之时。 秦国除去一直享有盛誉的秦锐士之外,逐渐没落的白氏铁骑,在这短短两年之内,再次名声大噪,威慑天下。 想到这里。 别说田鼎,就是连出身高贵的纨绔子弟后尧,这个仗着父亲势力的丞相之子,都忍不住感慨一句。 “苦吾齐国,未有白将军这般,骁勇善战之名将!” 后尧轻声说道,言语之中满是惆怅。 这句话或许也是从齐国来到秦国的一路上,甚至是一直以来,田鼎听得后尧最顺耳的一句话。 的确。 齐国若是有白衍这般名将,齐国的威望与在诸侯国之间的地位,绝不仅入眼下这般,有名将在的齐国,与没有名将的齐国,完全是两个概念。 甚至是秦国想要灭韩、灭赵,也要好好掂量掂量齐国会不会出兵。 可惜啊! 想到这里,田鼎眼神之中,满是无奈。 五国伐齐之后,齐国虽然复国,并且遇上君王后那般贤能太后,齐国百姓安居乐业,无战火之忧,但也注定难出名将。 思索间。 田鼎发现白衍听到后尧的话后,不经意看向自己一眼,对视一眼后,虽然白衍立刻看向后尧,但田鼎总感觉白衍那一眼的眼神有些古怪,却又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回过神后,田鼎便看见白衍对着后尧拱手辑礼。 “后君谬赞,白衍受之有愧!” 白衍说道。 闲聊间,荀州很快便把话题引向洛阴士族。 “方才听闻白将军麾下能将言之圈套,并且白将军还特地嘱咐通知其士族,这是为何?” 荀州眉头微皱,轻声询问。 “就洛阴城而言,只要那两个村民招供,那些士族扈从定然被定罪,到时候涉及士族都要被牵连。” 荀州看向白衍。 而荀州的话,也让后尧点点头,此刻后尧也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在后尧眼里,若那些溺亡的人,真的是士族所杀,那随着事情真相浮出水面,白衍已经澄清所有事情,所有被牵连的士族都要降罪。 窗户旁,跪坐着的田鼎与蔺安顺也看向白衍,也很好奇白衍的谋划。 “洛阴城内,白衍有了解过,洛氏、范氏、陶氏,这三家被成为洛阴三户,曾有其子弟豪言,洛阴如何,三家说了算。” 白衍解释道,没有隐瞒。 看着徐师在身旁,为茶杯倒上茶水,白衍看向荀州。 “此三家在洛阴城根深蒂固,单凭溺亡一事,不过推三五族中之人出来顶罪,加之暗害那些百姓,非是那些扈从动手,治罪之难,难有余力。” 白衍说道这里,两手拿起木桌上的茶杯,对着众人示意,随后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方才继续诉说。 “故而若想除掉三族,唯有借力,借洛阴城内,所有士族之力!一件事情不够,那便三件,五件,十件,纵然三家关系再强,在洛阴名望再高,随着曾经的事情相继浮出水面,传遍全城,送至咸阳。” 白衍笑着说道,看着眼前四人:“三族必倒!而三族倒,其他士族难以成事,并且相互怀疑,有三家士族轰倒在前,日后各族之间定然是相互防范。” 书房内。 后尧听完白衍的话,眼神一亮,这个靠着父亲关系上位的纨绔子弟,以往在齐国都是横着走,进入其眼帘的都是太平盛世,眼下,还是 故而后尧此刻看着这个穿着秦国官服,带着爵弁的白衍,满是崇敬。 大才啊! “所以一月之前,将军虽有证据,却依旧不动声色,其目的也是在等咸阳派遣官员前来,如此一来,随着真想大白,其他士族在将军的谋划下,互相怀疑,到时候合力供出三家,而越来越多的事情浮出水面,上呈咸阳,其后果,便是三家必亡!” 蔺安顺听完白衍的话,沉思之余,轻声分析道。 而随着说道后面,即便是蔺安顺这个齐国大夫,都有些头皮发麻,吸口凉气。 此时再回想当初白衍去调查溺亡案,原来其目的绝对不仅仅是造出凶手那般简单,而是从一开始,就准备给三家之外所有士族下圈套,要先灭掉洛阴城内势力最为庞大的洛、陶、范三氏。 “未曾想到还有如此破局方法,荀州叹服!” 荀州抬起手,对着白衍感叹道。 若是换做一般人,甚至荀州自己在面对洛阴这个局面,恐怕都难以像白衍这般从容,甚至不仅解决三家之患,更是一举除掉洛阴所有士族的隐患。 蔺安顺也在一旁点点头,身为莒城城令,蔺安顺最清楚,动一个士族到底有多难,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留意,便会被反噬。 故而即使是他,都不敢轻易对莒城那些士族势力动手。 “白衍不过是小打小闹,也是借鉴先人的前车之鉴!” 白衍摇摇头,露出谦虚的笑容。 “喔?愿闻其详!” 听到白衍的话,荀州仿佛来了兴趣,满是好奇的看向白衍。 蔺安顺也点点头,就连田鼎,此刻似乎也要有兴致的看向白衍,对这个前车之鉴,很是好奇。 至少在田鼎的印象中。 史书上,并没有类似洛阴城这般的事情记载。 徐师乖巧的拿着茶壶,给白衍倒茶,倒好后,美眸也情不自禁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洛阴之局,三家根深蒂固之势,这些看似难,无解,然而若是把他当做曾经的晋、楚,可否容易许多!” 白衍笑着解释道。 “强如晋国,数百年前,晋国是何等风光,强盛一时,纵观天下难有敌手,然如此强晋,最终却难逃三家分晋,最终晋国灭亡。亦如楚国,疆域辽阔,楚人众多,楚人顽强,然~楚国为何屡屡败于秦国,甚至当初还差点被吴国所灭?” 白衍说完后,最后说出一句后世着名的名言:“再强的敌人,再强的对手,也往往难逃内部的崩溃,真正让一个强大势力溃败的,往往不是外部的敌人,而是由内引发的动荡,晋国、楚国如此,洛阴虽小,亦是如此!” 白衍说完后。 书房内很安静,荀州与蔺安顺都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往往蕴含着大道理。 而白衍的这句话背后,更是能关乎国家兴旺。 就连田鼎也不例外,思索十余息之后,田鼎再次看向白衍的眼神,而这次看向白衍的目光,却远远超出此前所有对着少年的赞叹。 若是曾经的白衍让田鼎看到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拥有罕世大将之姿,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个如同李牧、白起那般名将。 那么眼下。 田鼎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曾经在他眼里有罕世大将身影的少年,对于天下,也有他十分独特的见解。 “可惜啊!为何这般少年,不在齐国!” 连田鼎,此刻都有些忍不住,在心中向上天发出抱怨,诉说着心中的不甘。 在田鼎眼里,想眼前这少年若是在齐国,齐国有望能与秦国并立! 就是数十年后,甚至百年,齐国都不会如同眼下这般. 唉~!老天~! 不公啊! 随着正午过后,随着官府哪里村民与士族扈从招供的消息,已经开始有士族前来白衍府邸拜访。 而白衍要款待士族,田鼎、蔺安顺、荀州三人是齐国大夫,自然没有参与,而且三人都已经看到日后洛阴的局势。 “秦国发兵灭燕,嬴政故意让大人赶赴咸阳,就是为了让齐国没有出兵的隐患。” 荀州与蔺安顺站在走廊内,说话间,荀州看向田鼎。 “嬴政清楚,大人在齐国,定会不断劝诫齐国,不让秦国灭燕!” 蔺安顺也点点头,轻声附和。 走廊下。 蔺安顺转头看向屋檐外,竹简变小的飘雨。 “洛阴城内,那些士族倒戈三家,白衍已经彻底破局,日后洛阴城,便名副其实是白衍的封地,再无势力胆敢在背后阻拦白衍,甚至那些士族,都会为白衍所用。” 蔺安顺轻声说道。 说话间,蔺安顺转过头,看向田鼎。 “大人觉得方才白衍之言如何?” 蔺安顺问道,提及方才在书房内,白衍说过的话。 田鼎负手而立,侧头见到蔺安顺的目光,随后看着屋檐外的灰色阴雨天空,缓缓点头。 “颇有见解!” 田鼎没有过多的赞誉,然而这轻轻的四个字,却是田鼎少有对一个人有这般评价,就连其长子田琮,都少有得到这个赞誉。 “白衍以洛阴为局,腐其内,倾然间破三氏百余年的根基,三氏灭,白氏代之。秦国可否?” 蔺安顺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田鼎。 走廊内十分安静。 随着蔺安顺的话,不管是田鼎,还是荀州,都有些感到压抑。 一句秦国可否,把田鼎都给问得有些颤抖,这句话背后,完全就是一个赌局,拿一个国来赌。 “十几年前,田鼎不知信陵君,如今,方才知,信陵君之才!” 田鼎看着绵绵细雨,感慨一声,言语之中,满是对信陵君魏无忌的叹服。 十余年前,当初得知信陵君在魏国郁郁不得志,最终生死,田鼎还以为,信陵君毕生之功,皆在伐秦。 然而时至今日,田鼎才知道信陵君的见识与格局,到底有多恐怖。 特别是在见到白衍破洛阴之局后,以前不明白的事情,逐渐都清清楚楚。 “信陵君?魏国在做?” 荀州听到田鼎的感叹,思索片刻,瞳孔一缩,满是震惊的看向田鼎,结合方才的话,田鼎明显是在说,一直有人,在图谋这件事,取代秦国。 这件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一旁的蔺安顺也满是震惊的看着田鼎,本意是提一句,却不曾想,居然得知这般惊天的消息。 “非是魏国,而是信陵君其中一脉!” 田鼎没有与荀州、蔺安顺说太多。 在田鼎眼里,信陵君已经死去十五年,为那一脉留下的根基与势力,也不一定能撑多久,迟早有一日随着人老,那些势力都会消失,彼时天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荀州与蔺安顺对视一眼,田鼎的话让二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如今燕国灭亡在即,楚王病危,无法出兵,大人有不在齐国,恐怕日后,随着燕国被秦国吞并,下一个,就可能是魏国,或者是齐国!若到那一日,大人觉得,是战,还是不战?” 蔺安顺想了想,还是轻声询问道。 结合前面的话,田鼎已经清楚蔺安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若真的到了那一日。” 田鼎轻声说道,随后缓缓转过头,看向房间内,与侍女在窗前木桌上,看着竹简的爱女。 “吾,万不可能,用小女去拉拢白衍!” 田鼎轻声说道。 田鼎如何不清楚蔺安顺方才言语间想表达的意思,若齐国也要如白衍这般,离间秦国的话,他们必须且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对象,便是要想尽办法拉拢白衍。 若秦国真的有一日分崩离析,那在之前秦国的名将、能臣定是除掉的除掉,拉拢的拉拢,唯有如此,秦才能溃败。 但若是那女儿去换,田鼎不答应,他田鼎毕生没有愧对齐国,但对于亡妻临终前的嘱咐,田鼎一直记载心上,田鼎能为齐国鞠躬精粹,付出所有,但这不包括烟儿。 若齐国真要灭亡,那便灭亡。 烟儿,是他田鼎亲口一字一句答应过亡妻的承诺。 “大人误会,拉拢并非是要婚亲,只要白衍有意,日后齐国,便会留下一个可能而已。” 蔺安顺对着田鼎辑礼道。 清楚田鼎的女儿田非烟是田鼎的逆鳞,方才开口的时候,蔺安顺手心都在冒着汗水。 但想起白衍的恳求,蔺安顺却不得不开口。 此前他与荀州都不清楚,他们二人如何能帮白衍,毕竟田非烟一直都是田鼎的逆鳞,直到方才在书房听到白衍的话,二人震惊至于,离开后才醒悟过来。 感情今日那一番话,白衍不仅是在回答他们二人,也是给田鼎下套。 不过对于白衍的话,蔺安顺却是已经认真起来,白衍虽然是在给田鼎下套,但那番言论,何尝不惊人,以他们对于秦国的了解,秦国此刻的朝堂,若非嬴政在,其局势与朝堂各地郡县,还不如洛阴城的三家稳固。 “是啊!大人,若能让那白衍念念不忘,如此一来,日后说不定,有朝一日能给秦国致命一击。” 荀州也在一旁拱手附和道。 眨眼间。 田鼎看着以往十分器重的两个齐国大臣,都劝说这件事情,一时间田鼎也有些犹豫。 此刻田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他眼里与白衍亲近的纨绔子弟后尧没有帮白衍说话,反而是他信任的荀州与蔺安顺,在暗地里帮助白衍。 然而由于信任,田鼎根本没有怀疑。 第409章 三家倒,布诏出。 “将军啊~!” “将军啊,冤枉啊!!” 将军府邸外,数十名男女老少,上至白发持杖老人,下至妇女抱儿,全都跪在府邸外的街道上,哭喊声连天。 洛氏、范氏、陶氏,这三家所有族人,此前在洛阴城作威作福,把洛阴城视为其领地,更有众多豪言之举,然此刻,全都来到将军府邸门前,跪在地上。 其悲戚的哭喊声甚至把府邸内的所有仆人,全都惊动。 “将军,将军可否能见一面?” 洛老手持节杖,看到府邸大门一名名手持秦剑的铁骑将士,把手府邸大门,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在地上。 此刻一大把年纪,满头白发的洛老,早已没有昔日的淡定从容,眼神之中的恐惧与绝望,肉眼可见。 或许此刻,洛老心中早已经悔恨,为了那洛阴之利,而搭上整个家族。 “将军有令,今日不见客!” 寇壮一手拿着秦剑,眼神扫视眼前的士族,警告意味毫不隐藏。 而在寇壮身后,除去十几名铁骑将士把手放在剑柄上之外,更有十来名铁骑将士已经把秦弩搭弓。 “还望.” 洛老听到眼前铁骑将领的话,差点眼神都不禁一黑,好在后面看到从府邸门内走出的白伯,洛老此刻直接放下往日的尊严。 “世侄!” 洛老跪着看向白伯,招呼完一声后,直接便给白伯磕头,其用力程度,让白伯清楚的看到洛老抬头时,额头出现的丝丝鲜血。 “洛老何故如此?” 白伯见状,一脸懵,却连忙赶紧上前把洛老搀扶起来。 此刻白伯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错愕的嘴巴,显示出心里的不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 白伯身后跟着的白平,此刻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一幕,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眼前这老者与后面那老者,不是洛老与陶老吗?唉,那人不是范氏的范先吗?为何都来这里跪下? “世侄,还请让吾亲自见一面将军!” 洛老看着搀扶自己的白伯,一把眼泪水,言语之中满是恳求,不,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哀求。 白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吞了吞口水,点点头,虽然不清楚发生何事,但洛老既然想见白衍,这道不难。 不过白伯也很疑惑,为何身旁的铁骑将士,不让洛老等人进去。 想到这里。 白伯转头看向身旁的铁骑将领,他也认识这名将领,是白衍的亲信部将之一,寇壮。 “寇将军,不知吾侄可有交代,为何不见洛老等人?” 白伯对着寇壮满是客气的抬手辑礼道。 寇壮看着白伯,把秦剑扣在腰间,对着白伯拱手还礼。 “将军之令,今日不见客!” 寇壮没有解释太多。 白伯见状,对着寇壮辑礼道谢,随后想了想,看向身旁的长子白平。 “平儿,去与衍儿说说!眼下如此,终归不是一个事,还是见一见为好!” 白伯吩咐道。 白平听到父亲的嘱咐,连忙点点头,随后转身朝着府邸内走去。 洛老与陶老见状,纷纷松口气,而数十名男女老少,此刻的哭声方才缓缓止住。 将军府四周的街道上,早已经围满无数洛阴百姓,不管是过往的商贾,还是门铺掌柜小儿,甚至是商贩与百姓,全都拥挤在四周,满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此刻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那洛氏、范氏、陶氏,这三氏的族人全都跪在将军府邸门外,这一幕对于他们的震撼,难以形容。 “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洛、范、陶三氏在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互相交谈的话语声络绎不绝,越来越多,声音也随着愈发响亮。 望着以往在街道上看见,都不敢得罪的那些洛氏子弟、范氏子弟、陶氏子弟,此刻全都一脸害怕的跪在地上,这场景无疑是让所有人心惊的同时,也忍不住燃起看热闹的情绪。 在诸多男女老少中,那些上年纪的妇人见到人多,胆子也打起来,谈论之间直接指着那些子弟互相谈论。 正在这时候。 “让开让开!!官服办案,速速让开!!” 突然后面传来诸多声音,让百姓纷纷一惊,听到官服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然而随着人群中让出一条通道。 在所有百姓的注视下,诸多秦吏直接去到官府门前,把那些跪在地上的三氏族人,全都围起来。 这一幕不仅让百姓想不到,就是将军府门前的白伯,也吓一跳。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士族子弟被吓得脸色煞白,白伯连忙把目光看向走在官吏身后的举旅与燕会。 几息后。 白伯看到举旅与燕会走近,连忙拱手辑礼。 “二位大人,这是发生何事?” 白伯打礼完毕之后,忍不住询问道。 举旅对着白伯拱手还礼。 “汝不知?” 此刻举旅听到白伯的话,比白伯还有懵,怎么眼下的事情白伯居然都不清楚,明明白伯可是白氏族人,更是左更将军的大伯。 举旅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洛老与陶老。 “吾” 白伯也是一脸懵,然而发现洛老的表情后,白伯看着举旅,思索间,突然想到这几日他一直都去与陶氏三家的人去酒楼。 很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白衍没有告诉他。 想到这里。 白伯心里突然有些惊慌,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来。 白伯明显感觉到,白衍这是已经不满他的行为,所以才故意没有告诉他。 “洛阴城内,十余家,数十人举报洛氏、范氏、陶氏,并且已经调查清楚,月余前溺亡之人,亦是与这三家有关,其中灭户一案,更是范氏范勘,带着其三家扈从所为.” 举旅把目光从洛老哪里看向白伯,拱手解释道。 随着举旅口中说出一件件事情,白伯整个人都一脸震惊的瞪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举旅。 而不远处那些观望的百姓,一些较为靠近,隐约听到对话的人,也顿时哄闹起来。 随着喧闹声。 洛老早已经眼前一黑,颤颤巍巍的后退倒地,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地上。 洛老清楚。 墙倒纵人推,即使是他们收到消息足够快,但那些士族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对他们下手,甚至比起白衍,那些士族清楚,绝对不能留下他们三家的人,以防日后会被报复。 也就是说,他们洛氏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抓起来!” 举旅看着瘫软的洛老,不在理会同样一脸呆滞的白伯,直接对着所有秦吏下令道。 四周的秦吏闻言,连忙上前抓捕那些士族子弟,而那些士族子弟不是没有想要逃跑的人,但他们比谁都清楚,若只是白衍与官服抓他们,他们大可躲在城内,寻找机会逃离洛阴,然而面对诸多士族联手投靠白衍,他们在城内,根本躲不过其他士族的眼线。 燕会比起几日前,此刻的燕会额头满是汗水。 自从来到洛阴后,燕会亲眼见到洛、陶、范三氏从自信满满,到被众多士族联手对付,原本在燕会眼里,任谁都动不了的三氏,顷刻间便全都即将要被株连治罪。 此刻燕会回想这几日收受三氏的好处,与三氏走得如此亲近,也是十分害怕。 方才举旅已经带人,把洛阴城令张灌抓起来。 不出意料,张灌帮助士族徇私枉法的罪名,足够让张灌变成一个官府出售的奴隶。 从一个城令变成毫无地位的奴隶。 燕会此刻满是担心,会不会被白衍记恨,心中也无比后悔,为何就被美色所迷。 府邸内。 “快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我父亲不反对让我见你的!” 木桌前,拿着竹简的田非烟,美眸看着面前的少年,露出满是威胁的眼神,当然,配上她的外表,却让人感觉美得可爱。 “快说!” 田非烟看着少年故作神秘的模样,似乎不想说的样子,美眸悄然再次眯上一分。 少年见状,连忙笑着摆手。 “好,我说!” 白衍看着田非烟,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对于白衍而言,之所以拐弯抹角的要一大圈,借故告知田鼎那些话,不仅仅是为了让田鼎不反对他见田非烟,更多的是为日后秦国伐齐之时,埋下伏笔。 曾经在齐国临淄,白衍不了解田鼎的权势到底有多高,而随着如今地位愈高,白衍这才体会到,当初他能活着离开齐国,到底有多幸运,可以说,当初在齐国别说田鼎让人杀他,就是屠了整个村子,田鼎能有这个能力。 时候亦不过一句贼寇所谓。 所以白衍是真的希望,日后当秦国大军兵临秦国的时候,田鼎能不再固执与领兵伐战。 白衍害怕会有一日,是他领兵伐齐,更害怕齐国大军之中,是田鼎带着田琮、田濉二人,率领齐国大军抵抗。 那是白衍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至于是不是他领兵,伐楚伐魏不敢说,但伐齐,白衍感觉至少有一般的概率会是,而嬴政在思考伐齐之时,百分之百会想到自己。 “那老头现在在你哪里?” 田非烟听到白衍提及魏老的时候,倾城的娇颜故作过分的嫌弃,小脸皱巴巴的。 白衍见田非烟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 那时候别说田非烟,就是他 “衍!” 房门外,白平这时候急匆匆的走近书房,但刚看到田非烟的时候,白平即使不是 这并非白平一人,而是其他人在内,但凡见到田非烟的人,少有几人能无动于衷。 好在从小看着白君竹与白映雪长大,白平对于美人的抵抗能力,比寻常人高一些,很快回过神。 在白衍与田非烟的注视下,白平把府邸外的事情告诉白衍。 白衍见状,只是点点头。 “那三家,已经不必再见!” 白衍轻声说道,看着白平,白衍没有开口怪罪白伯与白平,没有把他之前的话放在心上,频繁与那三家交好。 “啊?可是,父亲” 白平听到白衍那毫不犹豫的回绝,话语中有些为难。 正在这时候。 一个铁骑将士也来到书房。 “将军,卒史举旅已经命人,把那三族之人,全部抓走!” 铁骑将士对着白衍禀报道,由于白平此前不知道白衍在哪里,故而寻找一番,而将士则是直接来到书房见白衍。 “啊!抓,抓” 白平听到身旁将士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着将士,随后又看着白衍。 “昨日其他士族之人,前来府邸共同检举洛氏、范氏、陶氏三家的罪证!今日是那三家收到消息,前来请求我帮忙去咸阳求情的。” 白衍看着白平,轻声解释道。 话语里依旧没有指着,但白平结合前后,还有听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回想昨日他与父亲还在和那三家的人在酒楼痛饮,一时间有些心虚。 “劳烦平兄去告知大伯,三家常年在洛阴为非作歹,不以秦律严惩,有失国法,有负民意,白氏以不可念及旧情而枉顾秦律,有负王恩。” 白衍起身,对着白平辑礼,缓缓说道。 这也是变向的让白平去告诉白伯,之前的事情白衍没放在心上,但也不能因为前段时日那些饮酒作乐,而去为那三家开脱。 “嗯!” 白平自然而言听出白衍的言外之意,连忙拱手点头,随后离开书房。 至于看见齐国宗亲田鼎之女与白衍在一起,白平虽然很意外,但早上的父亲的话让白平放下心来。 父亲曾说过,天底下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便是田鼎之女与白衍二人,即便是王上把爱女赐给白衍为妻,田鼎都不可能让女儿嫁给白衍。 “把这卷竹简,一并送去官服,以吾封地之名,令官服发布下去。” 白衍看着白平转身离去后,拿起木桌上的一卷竹简,交给亲信。 “诺!” 铁骑将士伸手接过白衍的竹简,随后也转身离开。 田非烟跪坐在木桌前,看着铁骑将士离去的背影,美眸悄然看向眼前站着的少年。 想起方才少年在竹简内写的一条条律令,田非烟双眸之中,眼神满是水灵灵的,她清楚,那卷竹简一但颁布,对于百姓而言,到底有多好。 还有两章定时在晚上了! 谢谢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带刀现在已经不敢看评论了,抱歉。 带刀慢慢写完本! 第410章 轰动全城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洛氏、范氏、陶氏,三家全都被抓起来了!” “我们都听说了,据说是那些溺亡的人,都是那三家命人去干的,而是似乎还不止那些事情!” “是啊!幸好吾等碰上举旅举大人前来调查,方才调查出那么多事情!否则的话,对于我们洛阴而言,该是多大的灾祸!” 洛阴城内的街道上,随着三家被抓起来的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而得知那些溺亡的人都是那三家派人去杀死的,所有人百姓无一不为三家被抓而称快。 街头上。 田鼎、蔺安顺、荀州三人此刻已经换下官服,走在街道上,听着四周百姓的言论。 雨过天晴之后,田鼎便想出来走一走。 毕竟住着的那座府邸是白衍的,上下都是白衍的眼线,田鼎有时候自然不喜,故而出来散散心。 “那白衍,明明此事告知百姓是他而为,百姓日后定会对他钦佩信任,得尽名誉、民心,但眼下却有意隐瞒,将其功劳都退给举旅。” 荀州轻声说道,看着四周的百姓,听着满是对举旅赞叹的言论,微微皱眉。 在荀州眼里,明明都是白衍而为,若无白衍一个个设计,更是在后面帮助举旅,那举旅想要破案,一举挖出三家曾经的罪行,无异于痴人说梦。 “或许那白衍是想提拔那举旅,毕竟那举旅的确是一人才,然而在咸阳十多年,仍旧止步卒史。” 蔺安顺解释道。 然而三人中的田鼎,却没有评论这件事情。 “你们看啊!出新令了!” “真的,出新令了!!!” 突然间,一些百姓急匆匆的从田鼎等人身旁跑过,嘴里说着什么话。 见状。田鼎与蔺安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带着扈从上前。 很快。 在一个街道拐角处,伴随着一张布告贴在一个店铺旁,所有百姓全都围聚在秦吏四周。 两名秦吏贴好布告之后,转头看着四周的百姓,大声喊道。 “左更将军有令,即日起,所有在洛阴膝下无子的老弱,皆可在官府登基,日后由将军府出钱,雇人田耕,收成付其一,另有言,即时起,所有在洛阴河畔渡河的商贾,无论货物大小轻重,皆不收船钱,船工所俸,皆由将军府所出!” 秦吏对着四周的百姓,大声宣读道,避免百姓不识字,不清楚新颁布的规矩。 而随着秦吏的话音落下。 四周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轰动起来,面面相觑,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对啊!不收船钱?这怎能行,若是这般,那日后天下来往咸阳商贾,可不全都从洛阴这里渡河,彼时船费之多,就是将军府得以洛阴税收也供养不起啊!” “可不是,将军糊涂啊!到底是年轻,如此草率,想必日后定是后悔!” “我猜不过一月!” 百姓们对着秦吏身后的布告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在洛阴百姓眼里,这张布告 毕竟随着秦国伐战,一户两子必须有一人入伍,剩下一人田耕,但终归有意外,最终若是后嗣皆死,活下来的老弱无力田耕,最后也活不了多久,左更将军这个律令倒是颇好,对那些膝下无子的老弱,留下了一条活路,而且还由将军府出钱,只收田地额外的一层税收。 但 所有从洛阴渡河的商贾,全都不收船舶渡河费用,这个所有,让百姓们脑海里,立刻想象到日后洛阴河畔的商贾人山人海的画面。 百姓们都有预感,一但到那时候,恐怕就是将军府,也耗不起每一日那恐怖的开支。 许多百姓都直言不讳的猜测,恐怕不到一个月,将军就会后悔 无一例外,对于百姓而言,都不看好白衍,觉得白衍愚蠢。 一些其他诸侯国的士人与商贾,更是在等着看白衍的笑话,而且他们都有预感,一但这个消息传到其他诸侯国,彼时白衍一定会被世人所取笑。 “走,快!这般好事,吾定要知会族人,这几日刚好他们要去咸阳!何不从洛阴这里渡河!” “对!我也是,快走,早些渡河,被等白衍返回!” 田鼎看着身旁一个个身着绸衣的商贾三五成群的着急离开,看着他们的模样,眉头紧锁,眼神满是不解。 与蔺安顺、荀州对视一眼,田鼎也看出不管是蔺安顺还是荀州,此刻也与他一样,十分疑惑。 在他们三人眼里。 以白衍的聪明,万不可做出如此荒诞的命令,虽说洛阴是白衍的封地,但别说洛阴,就是洛阴附近的其他几座大城加起来的税收,也根本填补不了这般开支。 白衍到底想干嘛? 为何要下一道这般看似十分愚蠢的命令,而且还全部是由将军府出钱。 “回去!” 田鼎轻声说道。 蔺安顺与荀州点点头,二人也清楚,眼下再多疑惑站在这里也得不到解答,还不如回将军府,看看白衍到底想干什么。 “将军,如将军所言,城内的商贾全都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去其他城邑。” 鸠来到白衍面前,把站在城门观望得知的事情,禀报给白衍。 “好!” 白衍点点头,没说什么。 “将军,恐怕过不了两三日,彼时附近城邑的商贾,都会从洛阴这里渡河!” 鸠想了想,看向白衍。 此刻鸠也满脑子疑惑,十分不清楚将军为何会下那般命令,但鸠不会反驳白衍的命令,只会执行,即使很担忧与只会说出来。 “要的就是他们都来洛阴渡河!你带人去监工,并且多召一些男子造船,每造出一个大船,便结一次工钱,只要船结实耗时少,工钱可以给双倍。” 白衍对着鸠吩咐道,没有过多解释为何要那般下令。 “诺!” 鸠对着白衍点头辑礼,转身离去。 而这一幕,刚好被方才从府邸外回来的田鼎、荀州、蔺安顺三人看了个正着。 望着离开书房的鸠,田鼎三人满是疑惑的看着书房内的白衍。 而此刻不仅是田鼎三人,同样得知洛阴城内诏令的白伯、白平父子二人,也带着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急匆匆来到书房这里。 第411章 震惊的田鼎 “劳烦带我去见将军!” 将军府邸门外,吕奇对着仆人辑礼道,比起前几日,此刻吕奇脸上满是憔悴,而且让人意外的是,除去吕奇之外,吕生也在。 “请!” 对于吕奇,府邸仆人自然不陌生,随后便带着吕奇与吕生进入府邸。 而等吕奇与吕生跟着仆人来到书房的时候,书房内早已经聚集不少人。 看着白伯、田鼎、蔺安顺、荀州四人与白衍跪坐在木桌,而白平、田非烟、白君竹等人全都站在各自长辈或白衍身后。 吕奇与吕生逐步来到几人身旁,对着白衍辑礼。 “衍,吾等已经归来!” 吕奇与吕奇对着白衍说道。 白伯看着吕奇与吕生二人,此刻也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二人此前去哪里,眼下看着白衍,白伯眼神满是疑惑,方才洛阴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白伯已经得知。 说实话,别说他白伯,但凡是个人,都不清楚白衍所图为何。 若是名声,这代价也太大,根本付不起。 白衍若不尽早收回成命,趁着事情尚未扩散,还来得及直至,一但等消息传播出去,到时候,恐怕再后悔,对白衍的名声也有极大的损害,日后会被天下人贻笑大方。 “怎么样?” 白衍见到吕生与吕奇回来,轻声询问道。 吕生与吕奇见状,点点头。 “都已经搬过来,洛阴周遭这几日所有吕氏酒楼,都已经准备带人前来洛阴!” 吕生对着白衍说道。 说实话,若是此前吕生只知道白衍是擅长领兵的名将,那么眼下,吕生看着白衍的眼神,便是惊叹,无比惊叹。 吕生甚至感觉,若是白衍不入伍从军的话,恐怕白衍的财富,也能一方富甲,成为天下有名的大富商。 这段时日,每当想起白衍的那个谋划,吕生便感觉到惊艳,实实在在惊艳到他。 吕生这时候才清楚,原来钱,还可以这样挣。 “好,那与城内士族接洽的事宜,便交由你们二人去做!” 白衍轻声说道。 “诺!” “诺!!” 吕生与吕奇连忙对着白衍辑礼。 这时候,吕生方才上前,对着田鼎辑礼。 “吕生拜见姑父!” 吕生跪在地上,给田鼎行礼。 虽说吕生因为是吕氏长子,早早便管理着秦国诸多商业,但对于姑父田鼎,吕生自然不陌生,小时候每次去齐国拜访田府的时候,吕生都是既害怕又兴奋。 害怕是因为姑父田鼎,兴奋的也是因为姑父田鼎。 “嗯!” 田鼎看着许多年未见的吕生,点点头,一转眼,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也已经长得那么大。 “你父亲在咸阳,可安好!” 田鼎询问道。 吕氏闻言,连忙拱手点头。 “回姑父,一切安好!” 吕生说道。 田鼎见状,缓缓点头,让吕生起来。 吕生站起来后,与田非烟对视一眼,缓缓辑礼,做完这一切后,方才与吕奇一同离开书房。 书房内。 白伯这时候见到吕氏兄弟二人离去,看向白衍。 “贤侄,船舶之钱,将军府出不得啊!若是日后天下商贾皆从洛阴而过,那洛阴每日都要千钱,数千钱给予船工,如此一来,单凭洛阴税收,何以补之?” 白伯叹息一声,看着白衍满是无奈。 方才白衍让吕氏兄弟二人去与城内的士族协商,虽然不清楚协商什么,但白伯却明白,白衍这般做法行不通,完全不得不尝试,没必要。 “诏令以出,白衍已经上书命人送去咸阳,呈送王上!” 白衍听到白伯的话,轻声说道。 徐师乖巧的跪坐在白衍身旁,拿着茶壶给白伯、田鼎几人倒茶,此刻田非烟站在田鼎身后,白平站在白伯身后,白君竹与白映雪站在身后。 唯有徐师,是乖巧的跪坐在白衍身旁。 “唉~!那眼下” 白伯听到白衍的话,一脸叹息,无奈的摇摇头。 几息后,白伯看着白衍。 “贤侄可否是还在怪罪大伯不顾劝住,私下与三家接触?” 白伯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白伯也知道是自己理亏,毕竟那时候白衍特地去他书房见他,并且亲口说过要动三氏。 但那时候白伯也有自己的考虑,若是白衍动不了三氏的话,他白伯还能为白衍兜底,让白氏与三氏不至于闹得太僵,毕竟日后白氏也要来洛阴发展,一但与三氏闹僵,日后少不了麻烦。 也是这般,白伯思来想去,方才瞒着白衍私下与三氏时常接触。 “伯父不需多想,侄儿已经在城内为白氏安置产业,非是不信任平兄,而是吕氏兄弟二人,更适合去与那些士族接触,毕竟平兄亦是白氏子弟。” 白衍看着失落的白平,随后看着无奈的白伯,轻声解释道。 “去把那几个竹简拿过来!” 白衍说完,便转过头对着徐师吩咐道。 随后在田鼎以及蔺安顺、荀州等人的注视下,在白君竹与白映雪的眼神中,徐师起身去到一个木架上,取出几个竹简,随后拿给白平。 白平接过竹简之后,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 “不过三五日,大伯自然知晓白衍为何如此。” 白衍没有着急与白伯解释太多。 白伯见无法劝说白衍,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心里打算早些把洛阴这里的事情让人送去咸阳,告知白裕。 毕竟整个白氏之中,或许也唯有白裕,能劝说少年。 片刻后。 伴随着白伯与白平父子无奈离去,书房内的田鼎三人以及田非烟,想了想,也起身告辞。 至于白衍身后的白君竹与白映雪,倒是没有着急离开。 “你真的不打算收回诏令?可是三五日之后,整个洛阴方圆百里城邑的商贾,便全都已经聚集道洛阴城,到时候收回诏令,便为时已晚。” 白君竹想了想,跪坐在白衍身旁,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就连以往一向相信白衍不会吃亏的白映雪,此刻也一脸忧虑,当初白衍当先登的消息传到白氏,白映雪是唯一一个相信白衍的,还有其他一件件事情。 整个白氏之中,白映雪一直有都相信白衍不是乱来的人。 但眼下。 面对拿着公布在整个洛阴城的布诏,白映雪都很难不担忧,毕竟那个消息实实在在已经公布出去,整个洛阴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甚至已经传出去。 这样的情况下,白映雪想不担忧都难。 “不必担心!” 白衍看着担忧的白君竹,轻声说道。 田鼎的房间内。 田鼎、蔺安顺、荀州三人跪坐在木桌前。 “荀州不相信白衍是一个鲁莽之人!” 荀州轻声说道。 在荀州眼里,能轻易把盘踞在洛阴城的三氏,一举灭掉的白衍,是一个没有头脑与谋略的人,更不可能是一个游走在生死战场上的名将。 白衍的那份诏令之下,一定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的确!若是鲁莽之人,便不会是秦之名将!” 蔺安顺点头说道,而说话间,与荀州一样,也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田非烟。 二人的模样就差把想法写在脸上。 田鼎见状,也看向爱女。 “烟儿,可否知晓那白衍的目的?” 田鼎笑着询问道,此刻这满是笑容的田鼎,根本让人无法把那个执掌生死大权的田鼎,视作一人。 而蔺安顺与田鼎见到这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 至于后尧,自从得到白衍送的那两女之后,整日多数都沉溺与女色,不过几日,脸色都变差了许多。 “他聪明得很!” 田非烟见到父亲以及另外两个齐国大夫的眼神,撇嘴说道,脑海里想到白衍,就忍不住浮现‘狡猾’二字。 “喔,何来此言?” 荀州听到田非烟的话,与蔺安顺对视一眼,满是疑惑的看向田非烟。 “你们想想,以洛阴城那几万百姓的土地以及其他税收加在一起,能有多少,别看眼下他全付船钱,到时候人一多,每日付的船钱是天价指数,然而洛阴河畔平稳渡河的河面再广,也经不起无数大船渡河,到时候无数商贾加之其货物能如何,不能过河只能在洛阴城内过夜,到时候吃吃喝喝要钱,住宿要钱,喝酒也要钱,而随着洛阴城内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不仅仅是贪便宜的商贾,就是其他各种各类的商贩小贩,都会来到洛阴。” 田非烟说着说着,不管是语气,还是那倾城的俏脸上,都满是对白衍那奸诈的行为所鄙视,然而说道最后,却忍不住笑出来,一笑倾城。 “到时候,那些税钱,岂不是源源不断的进入白衍的府邸?最重要的是,天下诸国的消息,岂不是皆聚在洛阴?” 田非烟控制好脸上的笑容,反正就是要在父亲面前,让父亲看到她也很鄙视白衍。 然而书房内。 此刻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不仅蔺安顺与荀州一脸呆滞、无比错愕的模样,就是田鼎,眼神之中都满是震惊,眉宇之间神情满是严肃。 他们从未想象过,白衍那张布图背后,看似送钱,实则却是收揽天下商贾钱财。 更重要的是。 若真是如此,从六国前来洛阴的商贾,一定都会伴随着六国的消息,咸阳城太大,百姓诸多,但洛阴!!! 皆是商贾。 彼时便能从洛阴一城,而窥探天下!!!! 这. 这般布局,真的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第412章 悍将临 “俞兄,你也来了!” “胥兄,你怎么也在这?” “薛兄、田兄,汝等怎么在这?” 布令颁布在洛阴城的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贾来到洛阴城,很多商贾都担心白衍会反悔,于是顾不得久待,连忙去到渭水河畔处,想要登船渡河。 然而看着渭水河依旧有些湍急,不少商贾纷纷都打退堂鼓,又回到洛阴城。 布诏令颁布的 前来洛阴城的商贾比 这时候所有人都担心白衍会反悔,看着渭水河畔河水虽然依旧未曾消退完毕,却也可以渡河,于是所有人从早到晚,都拥挤在洛阴河畔,准备渡过洛阴河。 但船终究有限,即使船工从早累到晚上,渡河的商贾也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商贾只能继续在洛阴城过夜,虽有抱怨者无数,但看到洛阴城外无数工匠接连不停的造出一艘艘大船,最终也都安心下来。 洛阴城的城墙上,此刻站在城墙上的荀州与蔺安顺,看着城门下络绎不绝的商贾,有望着远方河畔哪里无数人影,听着身后城内的热闹喧嚣,脸上的神情,早已经满是叹服。 “昔有管仲,今有白衍!” 蔺安顺看着眼前的场景,顾不得田鼎在身旁,满是感慨的说道一句。 管仲曾经在齐国为相,依靠以商富国、以商养国、以商强国之举,让齐国成为天下霸主,而如今,眼前的场景让蔺安顺不由得想起管仲,蔺安顺虽然没有见过管仲时期齐国的场景,但回想古籍记载,看着眼下这一幕,或许在管仲的时代,齐国的城邑也如眼下这般兴旺。 “白衍,当得起这句话!” 听着蔺安顺的话,即便是在齐国,被齐王以及无数官员、士人誉为大才的荀州,都没有反驳,若是单纯某钱,白衍或许当但不得,然而让天下消息皆聚洛阴的图谋,却是能堪当担。 管仲、白衍。 二者相隔四百多年,然而眼下这般场景,却让人不由得把这二人放在一起。 以小窥大。 洛阴一城,却何尝不能看出,白衍背后的才能。 “若是白衍是齐国人,那该多好!” 荀州感慨一句,身为齐国大夫的荀州,瞬间红了眼眶,望着悠悠苍天。 “天不佑我齐国哉~!苍天啊!” 荀州闭上眼睛,即使是心性再好,此刻也人不住抱怨起上天的不公,抱怨者苍天的不平,为何像白衍这般名将、能臣,就不能出现在齐国。 这一刻。 蔺安顺转过头看着文质彬彬的荀州,一脸愤恨、悲戚的模样,也是摇了摇头。 看着眼下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就在数日前,这里的商贾,不足十一,而这才数日,便人山人海。 这一切的变化,皆出自一少年之手。 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都清楚,眼下不过刚刚开始,日后的商贾与行人,只会越来越多。 “田大人,齐秦交战,白衍绝不能率领麾下铁骑出现在战场,秦国若亡,白衍必不能为秦相!.绝不能!!!” 蔺安顺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田鼎说道。 即便是清楚魏老在雁门,但蔺安顺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随着接触那少年越久,蔺安顺越是心惊,若此前,白氏白衍以领铁骑死战扬名天下,以悍勇不败,威震诸国。 那么眼下蔺安顺看到的是什么。 定国安邦之大才,兴国抚民之能臣! 白衍尚且年轻,便有秦相之姿,若是日后再过二十年,白衍如何不有秦相之职,彼时有白衍担任相帮的秦国,会是如何模样的秦国。 会不会是眼下这般? “明日便出发去咸阳。” 田鼎没有回复蔺安顺,而是看着咸阳方向的天空。 “要见嬴政了!” 田鼎轻声说道。 对于蔺安顺的话,田鼎如何不知,而且比起蔺安顺,在齐国被无数人誉为柱国宗亲的他,为齐国培养过无数人才,也更清楚如今那白衍,有多难得。 若是不出意外,放任白衍成长,日后秦相一职,必有白衍一席之地。 如荀州所言,他田鼎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何尝不是在心中叹息,为何齐国,就没有这般大才,为何就让他田鼎,识得这般美玉。 然而就算再多不公,眼下也无法改变白衍是秦人的身份。 “昔日白起纵横六国,威慑天下,无一人敢战,无一人能胜,然白起亦有一死!” 田鼎轻声说道。 荀州、蔺安顺听到田鼎的话,皆是一愣,随后立刻明白,田鼎这是准备从秦国庙堂下手。 白起当初领兵伐战,是何等无敌,为秦国扩土数千里,后面六国无一人敢与白衍作战,但最终白起还是死了,死在庙堂之上。 而眼下田鼎显然是说,如今白衍不领兵在战场,而且就算在战场,想要击败或许很难,不一定有机会,但庙堂却一定会有机会,毕竟白衍此前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白衍是白起的后人。 而白起,就是被秦国君王下令赐死,死在杜邮。 “白衍于嬴政有舍命相护之事,恐嬴政,非是秦昭襄王。” 蔺安顺说道。 荀州也在一旁,看着田鼎。 “就算是秦昭襄王在世,亦不会再度赐死白氏 田鼎轻声解释道。 田鼎自然清楚,即便没有舍命护王一事,若想要白衍如同白起那般下场,也根本不可能,毕竟若是白氏连续两个将军全都被赐死,秦国失去的远远不止一个白氏。 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情若是在一个士族出现两次,其他士族的朝堂将军,人人都会之危。 嬴政比谁都清楚。 “但嬴政终究是秦王,白起终究是白氏与秦王之间的一道疤,除不掉,抹不平!” 田鼎目光看向渭水河畔,一首大船下水而引发的呼声,说完之后便缓缓转身。 蔺安顺与荀州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也看了一眼城外的场景后,跟着田鼎一同离开。 赦村。 “我们赦村也不知道祖上走了什么大运,碰到如此贤德的大人!” “谁说不是!老天开眼。” “日后,我们赦村世世代代,都要铭记左更将军的恩情才是!” 村之内,房屋之间的一些石路旁,村子里的老人妇孺都聚集在一起,互相闲聊。 当初赦村命案,让村子里所有人都蒙上阴霾,而后面峰回路传,查出真凶而非溺亡,不仅那些死者的家人喜极而泣,就是所有村民,也都松口气。 之前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河里的神明不保佑他们赦村,这让村民如何不担忧。 如今知道是被害死的,而非河神,大家伙都长叹一口气。 也是到后面,众人才知道,当初跟着那些妇孺来到村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咸阳查案的官吏,而是左更将军白衍。 连同赦村在内,整个洛阴都是左更将军白衍的封地。 “那时候谁能知道,那人居然是左更将军,你们不知道啊,那日我就觉得奇怪,为何那女子如此绝美.” “我也是,那时候啊,我告诉你们,看到那左更将军,我就觉得不是一般人,不管是言谈举止.” 一些妇孺在一旁,听着那些见过左更将军白衍的人说话,一脸津津有味。 不少妇人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毕竟那可是左更将军白衍啊!若非是他,如今村子里那些户籍的男子,可都白白被杀死而得不到伸冤,就连他们整个村子,都被外人说议论。 闲聊间。 这时候一些说话的妇孺突然停止交谈,余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 见状。 不仅是妇孺,就是所有老人全都站起身,看着进入村子的那些人。 而眼尖的几名妇人很快就认出,那些人之中,为首的少年,赫然正是那日见到的少年。 “是左更将军!快去告诉牤,快!就说左更将军来了!” “什么,真的是左更将军?” 妇孺的催促声,以及络绎不绝的惊呼声,纷纷响起。 这时候,一些三四岁的孩童,躲在母亲身后,伸头满是激动、紧张、憧憬的看着那前来的人影。 最终还是几个在村之内德高望重,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跪在地上。 “拜见大人!!” “草民将军!!!” 随着老者下跪,附近的老弱妇孺,全都跟着下跪。 看着那走来的少年,所有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庆幸,对日后也充满希望。 “白衍,见过诸位,还请诸位起来!” 白衍对着赦村的村民拱手辑礼道,随后上前搀扶老者起来。 “老人家,村子男子,可都是去了渭水河谋生?” 白衍看着一眼眼前的村民,发现眼前的村民绝大多数都是妇人,就是男丁也尽是一些白发老弱,或者幼年小儿。 见到这一幕,白衍若是猜测没错的话,村子里的男子,应当都是去了渭水河谋生,毕竟这时候洛阴商贾无数,就是洛阴城内的百姓,都抽调不出多少人来。 “回将军,是去了渭水河,不过将军放心,我们赦村的人,都铭记将军大恩大德,都已经叮嘱那些男儿郎,此去都是帮忙,不能拿将军一分赏钱,以报将军大恩,我们村子八岁以上的幼儿,都去帮忙了!” 为首的老者听到白衍的询问,满是激动的对着白衍说道。 此话一出。 白衍都傻眼在原地,看着眼前一个个满是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村民,白衍哭笑不得。 村民的淳朴超出白衍的想象,这般去渭水河畔帮忙,如此劳累,一日下来不拿钱,这不是白累。 “寇壮,等会回城内的时候,你带人去核查一下,所有人必须给工钱,若有贪污之人,必要严惩,小孩也要给半钱。” 白衍转身当着所有赦村百姓的面,对着寇壮嘱咐道。 “诺!” 寇壮听到白衍的命令,连忙拱手辑礼。 “使不得,使不得啊,将军!还望将军速速收回成命!” “是啊,将军,使不得啊!” 寇壮是不会违背白衍的命令,但村民听到白衍的话,那可就不干了,一个个白发老头以及所有妇孺,纷纷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白衍收回成命,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老人家,此事已定,白衍直言以昭告洛阴所有人,莫不是老人眼里,赦村不是洛阴之地?” 白衍连忙阻止前面的老人。 还好此前在上郡高奴的时候,与百姓有过打交道的经历,不然放在以前,白衍说不定还真会手忙脚乱的。 至于不会亏欠的事情,白衍眼下还不能和这些百姓说。 天下人都喜欢占便宜,他白衍若是不‘亏’,那些商贾,以及天下人,如何还美滋滋的占他白衍便宜,看他白衍笑话。 “将军莫要误会吾等,只是将军万万不可!将军亲自帮吾等赦村百姓伸冤,吾等已经无以报答,若是还贪将军钱财,那日后赦村之人,还有何脸面见人!” 为首的老者被白衍搀扶起来后,一脸哭丧着表情,满是哀求的模样。 自始至终,在这些老者眼里,都是不愿意再拿白衍的钱财,那样就是不仁不义。 “付之身力,领之苦钱,贩夫走卒,养家糊口,如何使不得,此为天下千百年之道义,老人家莫要推脱,布诏白衍所下,若吾等不领,弃白衍之言于何地!” 白衍笑着说道。 这时候,白衍突然注意到,远处突然有一个身穿布衣,魁梧粗壮的男子,带着一个妇人急匆匆跑来,妇人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还抱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在所有赦村妇孺之中,男子很快就来到白衍面前。 几名身穿布衣的铁骑将士见状,连忙上前挡在白衍身前,满是警惕的看着那名男子。 将士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对于一个敌人的判断,要远胜于普通人,而那名魁梧男子,便给所有将士心头一股压力,不仅仅是眼神。 “牤,拜见将军!” 男子见到铁骑将士拦在前面,没有再上前,而是红着眼睛,朝着白衍下跪,一言不合就用力的给白衍磕头。 磕头用力的程度,不过两三下,便要把额头磕破。 好在白衍连忙出声阻止。 “没事!” 白衍让亲信不必紧张,对于这个牤,当初白衍在洛阴城的牢房里,已经见过一面,不过是在一月之前,已经很久。 牤,便是当初被诬陷的屠夫。 “若是没有将军,吾一家妻小,皆要被连坐,牤无以为报,只求为将军效犬马之劳,生生世世,皆以命报答将军恩情!” 牤这个一大把年纪的魁梧男子,此刻红着眼睛,满含泪水的看着白衍。 一月之前被关押进牢房,没人能体会到牤的绝望,特别是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母亲以及妻儿,皆要被连坐,那时候的绝望,让牤在牢房内,近乎于疯癫。 满是绝望的牤在牢房内就发誓,若是有人能救他一家,他就是死,也要报答那人的恩情,下辈子,下下辈子亦不例外。 “有家有小,何言以命相报!” 白衍看着牤,目光看着牤身旁那个又牵孩童,又抱幼儿的妇人,轻声说道。 “战场,生死之地!无人敢言入沙场,百战皆活!有生无死!” 白衍叹口气,对于牤想报恩的心情,白衍能体会到。 但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跟着他,就是把命提在腰间上,随时都有危险,而眼下有妻儿老小在家,不必入伍的情况下,何必再说要跟他涉险。 “牤清楚,然牤曾在牢房对上天立誓,将军之恩,牤死亦相报,还望将军成全!” 牤看着白衍拒绝,一脸着急,五大三粗的男子比不上读过书的士人,只能说出发过的誓言,不断对着白衍磕头。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抱着孩童,跪下来,还让那个三岁的孩童,也给白衍下跪。 这一幕。 所有赦村的百姓都看着白衍。 白衍叹息一声,也注意到,远处又有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拿着木棍,一步步的朝这里走来,若是没错的话,那老妇人应当是牤的母亲。 明日就要前去咸阳,白衍只是担心那眼睛看不见的老妇人,方才来到赦村探望。 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第413章 嬴政的询问 秦国咸阳。 咸阳王宫内,已经下朝的嬴政,正在王宫之中处理要务,每日两石的竹简都需要嬴政亲自过目批阅。 “嗯?” 嬴政看着手中的这卷竹简,眉宇间突然皱起来,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这一幕,让附近站着守候的宦官,纷纷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叫韩谒者进来!” 嬴政看完竹简几息后,轻声说道。 “诺!” 一名宦官连忙对着嬴政辑礼,然后转身缓缓推出书房。 片刻后。 韩谒者的身影便出现在嬴政面前,来到嬴政面前辑礼。 “拜见王上!” 韩谒者辑礼之后,满是疑惑的抬起头,以往嬴政批阅竹简的时候,少有事情吩咐,而每次有事情,都一定是引起嬴政的重视。 故而眼下韩谒者不清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派人出去调查。 “这段时日,咸阳城内,是不是有很多人提及白起!”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一边看着剩下的竹简,一边开口询问道。 韩谒者见状,连忙拱手回应。 “回王上,却有此事!” 韩谒者说完,看着嬴政,清楚这段时日咸阳城内的流言蜚语,已经有官员上书给嬴政,就是不知道,那人是禀报,还是如何。 “前几日,不知是何人在城内喧嚷,说是有传言” 韩谒者说道这里声音顿了顿,有些隐晦的看向嬴政一眼,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说是白将军曾酒后有言,定不会如其祖白起那般!” 韩谒者说道这里的时候,感觉心脏都忍不住缩了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王宫伺候嬴政十几年的他,背后都浮现汗水。 无他,这句话实在过于诛心,当真阴狠。 什么叫做不如其祖白起那般,是不想像白起那般抗命不遵,还是说,不会想白起那般,自刎!! 每当想到这里,韩谒者就能感觉到背后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当真狠毒,手段太过恐怖,对于人心无了解得无比透彻,简单的一句话不说全,却比明着说,更深入人心。 往往没有表明其他意思,却总是让人忍不住,往白起下场那方面想! 眼下。 韩谒者偷偷看向嬴政,也不知道嬴政听到这句话,心中会如何想,唯一肯定的是,嬴政也一定会想起白起当初杜邮自刎的事情。 “可还有其他流言?” 让韩谒者意外的是,嬴政听到方才他说的话,并没有意料之中的表情,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轻描淡写的询问还有没有其他传言。 这一幕,反倒是把韩谒者给弄糊涂起来。 不对啊! 就算当初白衍舍命挡在嬴政身前,但嬴政终究是君王,不可能提及白氏白起之时,对于那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使是心胸再广,也得有个反应才是。 奇怪! 想不通的韩谒者,忍着心中的种种疑惑,再次对着嬴政辑礼。 “回王上,的确还有诸多对白将军不好的流言!” 韩谒者礼毕后,便对着嬴政说起这段时间,出去白起的事情之外,更多的,便是关于白衍在洛阴颁布天下商贾百姓从洛阴免费渡河的事情,言谈之间,无数人都说白衍愚蠢之际,为搏名声肆意乱来,就连朝堂内很多很多官员,都在等着看白衍笑话。 “可有异议之人?独出己见者?” 嬴政说话间,再次询问道。 韩谒者见状想了想,沉思一番,随后看向嬴政。 “纵观整个朝堂乃至咸阳城,至今,未曾见有异议之言!” 韩谒者拱手说道。 而从始至终的并未看向韩谒者的嬴政,听到这里,悄然放下竹简,抬头看向韩谒者的时候,眼神似乎没有意外,又似乎有一些失望,随后变成释然。 “退下吧!” 嬴政没有再说什么。 韩谒者见到嬴政的模样,并不清楚嬴政所想,辑礼之后,便准备退下。 “白衍今日,应当是已经回到咸阳?” 嬴政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韩谒者突然询问道。 韩谒者闻言,连忙止步,对着嬴政辑礼。 “回王上,若是没有意外,眼下白将军应当已经快要到咸阳城!王上是否要召见白将军?” 韩谒者说完,也有些忐忑的看向嬴政。 说起来,韩谒者是王宫内,为数不多内心之中,倾向于白衍的人,虽然韩谒者也不明白白衍有没有说过那句话,是不是真的酒后胡言,就连那为天下商贾付船钱的举动,韩谒者也觉得十分不智。 但因为杨端和的原因,韩谒者仍旧是站在白衍这一边。 “不必!已经回咸阳就好!” 嬴政说完,便继续看向竹简。 前面那一句韩谒者还能理解,而其后那句话,却让一把年纪的韩谒者,心中满是迷糊。 看着嬴政,韩谒者最终只能猜测,嬴政可能再恩宠白衍,最终也还是被那句话影响到了,所以才会有此言。 想到这里。 韩谒者心里也不禁有些为白衍而感到忧虑。 但眼下对于这件事情,韩谒者也帮不到白衍,在背后筹谋散播这句话的人,实在太过狠辣,不仅是利用白氏白起的事情,还利用白衍曾经得罪太多人,如今那些一直不满白衍的人都看到机会,于是纷纷在幕后推波助澜,让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这件事。 咸阳城。 城门处,伴随着络绎不绝的商贾与行人,在秦吏的搜查下进出城门,不远处数量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马车之中,为首的马车插有秦字黑旗,而中间与后面多是齐国旗帜。 见状,无论是看守城门的秦吏,还是那些商贾行人,纷纷侧目,瞬间便知道来者是何人。 毕竟此前伴随着洛阴布诏的事情,齐国使臣在洛阴的事,也逐渐被商贾传到咸阳。 “那白衍还敢来咸阳?他莫不是没看到洛阴河畔渡河的商人之多?” “可不是!估计此行他来咸阳,过不了三五日,就要火急火燎的赶回去!” “赶回去有什么用,布诏的事情早已经传开,苏兄你先渡河,是不知道后面几日,几乎每过一日,前往洛阴的商贾行人之数,倍有余!我看那白衍府邸府存再多,也顶不了多久!最多不过一两日!” 城门下,不少他国商贾纷纷窃窃私语,看着那前来的马车指指点点。 由于身份的原因,这些商贾虽然忌讳白衍的身份,却也敢私下谈论。 城门的秦吏见状,纷纷催促那些商贾赶紧入城。 片刻后。 伴随着入城,若是说一开始城门处还有秦吏管控,那么伴随着马车行驶到城内的街道之中,那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直接传入马车之内。 各种议论声、各种嘲笑声络绎不绝,即使是有马车与铁骑将士在,白衍坐在马车内,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马车内。 此刻那些议论声对于白伯而言,格外的刺耳,看着身旁的白衍,白伯却又满是无奈。 在白伯眼里,白衍如今仰仗着王上的赏赐,以及此前食邑,尚且能支撑开支,然而正如同那些流言所说那般,这如同流水一般的开支,白衍又能支撑多久。 奈何白衍年少,不停他这过来人之言,唉~! 白君竹与白映雪也坐在马车内,与白平不同,白平被留在洛阴管理白衍为白氏置办的商铺,二女则跟着白伯一起回咸阳。 看着白衍。 眼下不管是白君竹,白氏白映雪,都不明白为何白衍看着那如同流水一般的开支而无动于衷,甚至此时听着马车外那些流言蜚语,少年似乎根本都听不到一般。 好在已经回到咸阳,到时候还是让叔父与白衍说一说。 片刻后。 马车缓缓停下。 “你们在马车内稍等一会!” 白衍对着白君竹、白映雪嘱咐道,然后与白伯一同走下马车。 马车外,白衍看着眼前这栋齐国驻使的府邸,转头看着田鼎等人相继下车,于是上前。 “田大人,白衍今日便送田大人到此,日后有机会,白衍再行登门拜访!” 白衍来到田鼎面前,对着田鼎辑礼道,余光看向田鼎身旁的田非烟一眼。 田非烟自然注意到白衍的眼神,微微抵着头,有些在意父亲在身旁。 身穿齐国服饰的田非烟,此刻美弱于一身。 “此行有劳白将军,田鼎在府邸恭候!” 田鼎自然也敏锐的注意到白衍那转瞬即逝的眼神,对于少年这本能的小动作,即使再隐晦,作为田非烟父亲的田鼎也能捕捉到。 幸好经历过之前的事情,田鼎没有再如同此前那般介意。 马车旁。 白伯也对着田鼎辑礼,田鼎还礼。 白衍则是对着荀州、蔺安顺、后尧三人辑礼,向三人告辞,待三人分别还礼,白衍便转身,与白伯一起走回马车。 第414章 困惑的众人 白裕的府邸内。 白裕与白岩正在书房中谈论事情,听到下人禀报说白衍与白伯已经回来,二人连忙起身。 很快在院子内,二人便见到白衍、白伯一行人。 “兄长!” “兄长!!” 白岩、白裕对着白伯辑礼,看着白伯回礼后,便看向拱手辑礼的白衍、白君竹、白映雪三人。 “伯父、叔父!” “父亲、叔父!” 看着辑礼的三人,白岩与白裕点点头。 “去书房!” 白岩与白裕没有着急在这里说什么,而是让白衍去书房。 随着一行人回到书房。 鲁氏端着茶水过来。 白岩与白裕跪坐在木桌后,互相对视一眼,眉头紧锁的看着少年。 “洛阴一事,究竟为何?” 白岩率先询问道,语气之中满是担忧。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整个咸阳城都在等着看笑话!” 白裕也在一旁,叹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衍。 此刻看着眼前这小子,白裕想不明白,往日犹如小狐狸一般的小子,怎么就一时糊涂,下了那个布告,就算方才到封地,要个名声也不是这样要的。 如今每日上朝,在王宫宫门等待的时候,所有官员都在笑着谈论洛阴的事情,几乎绝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一想起这件事情白裕就来气。 当将军那么多年,何曾被人如此笑话过,结果白衍这小子拎不起轻重,让人看了笑话,关键是还没话反驳,不然白裕就算身体不比当初,也要和那些人干一架。 “洛阴一事,受王上准许!” 白衍看着白岩说道,随后看着一脸有怨言的白裕,笑了笑。 “叔父何必在意他人之言,今日他人笑,日后,便不会再笑得出来!” 白衍故作高深的说道。 然而这模样落在白裕眼里,好悬没把白裕给气得。 “你小子还在藏着掖着?” 白裕一脸不乐意的看着白衍,说实话,还好白衍不是亲侄子,否者白裕真的忍不住要拿出拐棍。 倒是白岩比较理智,听到白衍的话,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 “王上准许?” 白岩轻声说着。 此前白岩与白裕得知洛阴一事,便在府邸内不断分析,因为二人都有预感,白衍的为人,恐怕绝非一时糊涂,而是有所图谋,但二人却又不知道为何。 而且看着越来越多从洛阴渡河的商贾来到咸阳,这更让白岩与白裕犯迷糊,因为看着那些商贾,白衍显然是真的帮其出船钱。 眼下。 听到白衍说已经禀报王上,王上也准许这件事情。 嘶~! 白岩行商多年,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若白衍有可能糊涂,一时乱来,那王上总不可能也乱来。 这到底身上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的白岩,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两个女儿。 然而站着的白君竹与白映雪,见到白岩的眼神,也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她们也不知道。 “贤侄,不管如何都是白氏族人,若有重大事情,还是说出来为好,此前是伯父多有不妥之处,但其心意,依旧是为贤侄考虑。” 白伯这时候,也忍不住无奈的看向白衍,面露诚恳。 毕竟眼下白衍连白裕都不说,这让白伯犯了难,白岩与白裕没去过洛阴,没有看到洛阴城内城外那人山人海场景,但他白伯可是亲眼所见,也最为清楚其背后所支出的钱财之数。 所以白伯真的担忧白衍日后下不来台,到时候在洛阴失去威信! “白衍清楚!然,此事眼下尚不宜开口!” 白衍听到白伯的话,抬起手,对着白伯辑礼,示以歉意。 对于为何要付钱的事情,白衍如今没有打算说出来,之前白衍以为白伯看到洛阴城人山人海的场景,可能会醒悟。 但后面白衍才知道,白伯终究还是被时代所局限,或者说,不仅是白伯,是天下绝大多数人,思想都受到局限。 很多人只看到眼前看得到的利益,看不到更深根源的布局。 正如同那日他告诉田非烟的,一个人坐船才多少钱,若是单纯看着坐船的钱,一年下来也没多少,真正的大头,还是吃喝住玩这方面。 与普通百姓不同,作为行商的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钱,但偏偏最在意利益的,最喜欢占便宜的,也是商贾,所以只要让天下绝大多数的商贾来到洛阴城,那么其背后的利润,足以让人头皮发麻,而且最重要的,还能让洛阴百姓,全都从商贾之中获利。 这个道理,白衍一开始以为作为商人白伯应该懂,但直到后面才领悟过来,白伯眼光格局,终究被时代所局限,没领悟到。 或许还是要等到人足够多,等到那些商铺每日进账之数把白平都给吓一跳,或许白伯才有可能会懂,彼时才懵懵懂懂的反应过来。 至于眼下。 白衍倒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或者说越晚越好。 书房内。 不管是白伯还是白岩、白裕,看着油盐不进,不听劝也不说的白衍,全都无奈的对视一眼,叹口气。 “对了,这段时间,有人提及曾祖白起的事情,如今城内,四处都在流传说你白衍酒后,曾有豪言,言之定不负曾祖白起覆辙!” 白裕想到什么,突然对着白衍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白裕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不提白衍这小子舍命保护王上的事情,就算没有燕国使臣刺杀一事,王上听到这些传言,都清楚有人是在暗地中陷害诬蔑这小子。 毕竟那句话,是站在白氏的立场才有可能会说的,而白衍这小子,压根就不是白氏子弟。 想到这里。 白裕有有些郁闷的看向白衍。 说起来,眼下就连白氏所有人,都还弄不清楚,白衍这小子到底来自哪里! “若白衍猜测没错,应当是齐国使臣!”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想了想,道。 讲真,若是白衍真的是白氏子弟,单凭田鼎这一手,就足以把白衍吓出一愣冷汗,估计日后见到嬴政,都要心神不稳,顾虑之下最好的结果就是辞官归隐,而且日后还不包括其他势力找机会陷害。 但偏偏他与田鼎一样,也是来自齐国,而且茅焦也曾去过齐国见过他家人,甚至还特地去拜访过他外祖母。 想到这里。 白衍有些惆怅,转头看向白裕。 “齐国使臣?田鼎!!”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自言自语之时,突然看到白衍的目光。 “叔父,这段时日,右丞相可有何举动?” 白衍见到四周没有外人后,看向白裕询问道。 秦国伐燕,田鼎又被‘请’到咸阳,魏国没实力,如今最需要注意的,便是楚国,而且还要格外防范与白氏有血海深仇的昌平君。 “这倒是有!说起来这段时日昌平君府中,频频有人拜访!据楚国细作传来的消息,听说楚王已经撑不住了,最多不过一月半月!若是没有意外,一但楚王暴毙,出使楚国之人,很可能会是昌平君!” 白裕提及昌平君的事情,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毕竟当初就是昌平君差点杀了他,而且也是昌平君一直在幕后,随时都想灭掉整个白氏。 “楚王?” 白衍听到楚王快撑不住的消息,也突然想起,似乎就在这一年,不仅是楚王,还有魏王,全都会在这一年病死,而魏国继位的新国君,便是此前那个视狗如命,因自己杀掉其爱狗而结仇的公子魏假。 忽然间。 白衍注意到白裕的眼神十分古怪,这还是 瞬间白衍便想到一个可能。 “叔父想在楚国,安排人刺杀?” 白衍轻声询问道。 一句话,白伯、白君竹、白映雪三人满是意外,然而白岩却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显然早已经知道。 白裕看着白衍,点点头。 “绝不可如此,其子方才被刺杀!叔父这时候安排刺杀,定会掉入昌平君的圈套!” 白衍连忙摇头劝说一番。 一句话,让白岩与白裕连忙看向白衍,十分疑惑。 圈套? “此行会有人替白氏刺杀!叔父不信且看!”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白裕的眼神,满是饶有意味。 这让白岩、白裕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十分疑惑的望向白衍。 伴随着天亮,白衍与白裕早早便穿上官服,乘坐马车来到咸阳王宫的宫门。 而方才来到王宫大门,走下马车之后,白衍便注意到,原本宫门前尚且人数不是很多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向他。 与白衍一同走下马车的白裕,自然也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没好气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衍,随后摇了摇头,就当没看到那些眼神,自顾自的走下马车。 很快。 白衍站在白裕身旁,等待着宫门开启进去上朝之际,越来越多的官员也乘坐马车来到宫门。 孟於、蔚缭、昌平君、王绾、隗状、李斯等一众大佬,纷纷出现,而几乎无一例外,不管是谁,当看到白衍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露出异样的神情。 等胡老与茅焦到来的时候,二人见到白衍,也有些意外。 随后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胡老与茅焦走下马车,待马车离去后,便直接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第415章 百官的羡慕 “通古可看出洛阴之局背后的意图?” 看着孟於也朝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走去,王绾悄然来到李斯身边,轻声开口道。 “斯,眼拙,未曾看出!” 李斯摇了摇头,已经五十二岁的李斯,此刻望着远处的那个少年,心中满是复杂。 拜师荀子的他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他看不清的事,悟不透的局。 扪心自问,若非知道王上似乎也准许这件事,李斯都会认为,那少年是一时得意而做出的轻狂之举。 但,李斯不了解那少年,却十分了解嬴政! “说来惭愧!不知王大人可有见解?” 李斯感叹一句,转过头看向王绾。 王绾见状,苦笑一声,看着李斯摇了摇头。 而在一旁的蔚缭、隗状等一众秦国大臣,其实心情也与李斯、王绾二人差不多,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眼神犹如看着一个妖孽。 都还尚未弱冠之年,如今所做所为,不管有意无意,亦或无心之举,终归是让他们整个朝堂所有官员,所有比那少年都要大上一两轮的老臣,都看不清其真实的图谋。 “吾等皆上年纪了,老了,日后啊!这庙堂,终归是年轻人的地方!” 方才经历过伤子之痛的昌平君,这时候轻声说道一句。 话音落下,看到王宫大门打开,昌平君便转身朝着王宫大门走去。 李斯站在原地,听着昌平君的话,眉宇不经意间微微一皱,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几息后,也与王绾等人,转身朝着王宫大门走去。 王宫大门处。 “王上应允,老夫便不过问洛阴一事,不过这段时日咸阳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显然是有人在幕后妄图诬蔑!” 胡老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眼前的少年,洛阴的事情胡老没有过多询问,毕竟眼下人多眼杂。 只要少年有分寸,在王上已经同意的情况,胡老清楚,就算事情真的有什么岔子与问题,白衍最多也就是降爵,不会如何。 而比起洛阴,胡老更在意的便是最近城内的流言。 一大把年纪的胡老清楚,流言杀人,是不需要刀剑,全凭口舌! “白衍多谢胡老!请胡老放心!” 白衍对着胡老点头,拱手辑礼。 说话间,白衍不动声色的与茅焦对视一眼。 茅焦也对白衍笑了笑,茅焦是为数不多清楚少年曾经一些经历的人,故而对于胡老的担忧,茅焦反而一点都不担心。 茅焦反而十分好奇洛阴的事情,毕竟茅焦这段时日如论如何都想不通,白衍免费让人渡河的举动背后,到底有何图谋,商贾渡河付钱与行商是一个道理,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这才是正道。 如今白衍却让商贾渡河不用钱,这实在有违常理。 但眼下也不好过问,茅焦只能作罢。 看着王宫大门已经打开,茅焦便招呼胡老、白裕前去庙堂,对于洛阴的事情,眼下见到少年的眼神一如既往谦虚,虽然不清楚洛阴事情背后的意图,但茅焦却已经放下心来。 而除了茅焦外。 众人之中, 若要问谁对白衍最有好感,孟於绝对不弱于其他人,毕竟孟於当初亲自去上郡高奴,时至今日,孟於都没有忘记,那峡谷之中亲眼看过一幕幕场景,而他 所以即便外人如何谈论白衍,孟於始终都坚信白衍的为人,毕竟他亲眼看过,其他人都未曾见过的场景。 随着王宫大门打开,官员纷纷朝着王宫内走去。 白衍与孟於互相辑礼之后,便十分客气的彼此对着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一同朝着宫门走去。 “衍兄,今晚可曾有空闲,吾在醉美楼设有宴席,今晚你我二人小酌几杯!” 白衍放走几步,突然身穿秦国官服的邰敬,便在前面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原来是方才邰敬见到白衍身旁太多大臣,而且白衍也都在与大臣说话,自己上前也插不上嘴,所以一直等到白衍准备上朝的时候,方才上前。 “敬兄美意,白衍绝不推辞!请!” 白衍对着邰敬辑礼道。 方才白衍也注意到邰敬一直看着他,不过由于胡老、茅老在,白衍脱不开身。 眼下面对邰敬的邀请,白衍自然不会推辞。 而且看着百官都已经进入王宫,白衍连忙邀请邰敬一同进去。 “请!” 邰敬看向白衍亲近之意,脸上也满是笑容,对白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咸阳大殿内。 白衍再次来到大殿,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之时,看着大殿上方,心中有丝许感慨。 上一次来咸阳大殿的时候,还是荆轲刺杀嬴政之时,那时候他差点死在荆轲的手中,即便是如今回想起来,都还有点心悸。 思索之际,看到嬴政出现在大殿内,白衍连忙回过神。 “拜见王上!” 白衍抬起手,与其他官员一同朝着嬴政辑礼,待嬴政稽首还礼之后,方才起身。 “白衍,身体可否好些?” 大殿上传来嬴政的声音,这让方才辑礼完的白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衍已经看到周围的将军与其他官员纷纷侧头望向自己。 “啊!” 白衍一脸错愕,连忙起身,走出将军之列,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嬴政辑礼。 “回王上,承蒙王上关心,白衍身体不过是皮肉之伤,已经无大碍!” 白衍实打实的没想到,上朝之后嬴政说的 这让白衍有些猝不及防。 大殿内。 其实与白衍一样猝不及防的,还有文武百官,所有人都与白衍一样,没想到嬴政上朝后的 这一时间,让所有官员都没反应过来,安静无比。 等回过神后,所有官员看向白衍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何为王恩庇护,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恩宠。 之前听闻洛阴的事情,听闻咸阳城内流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不知多少官员都在看着白衍的反应,看着王上的反应。 结果倒好! 出乎众人意料,王上眼下的举动,似乎根本不在意城内的流言蜚语,似乎从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过。 这如何不让人羡慕得眼红! 而且扪心自问,在秦国为官十余年,至嬴政继位起,承蒙恩宠的将军大臣不下十余人,如今朝堂内李斯、尉缭都在其中,但能让嬴政在朝堂上毫不掩饰的关心的,在文武百官的眼里,白衍还是头一个。 这也让文武百官为首的隗状、昌平君,甚至李斯、王绾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按道理,嬴政就是心胸再宽广,再坦荡,咸阳如此多的流言,也不可能听不进耳朵,就算再恩宠白衍,就算白衍舍身护王有功,恐怕听到那些话,也会心有疑惑而生有丝许芥蒂才是。 为何眼下。 嬴政一点都不在意? 反而给人感觉,似乎更信任白衍! 李斯想不明白,王绾、隗状也想不明白,就连穿着秦国相服的昌平君,此刻都忍不住看向大殿上的嬴政一眼,眼神皆是不解之色。 嬴政对白氏出身白衍的态度,实在让他们有些觉得古怪,这都不像他印象中的嬴政。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伤口没好之前,这段时日,便不需上朝!若有需要药材,尽可上呈王宫,寡人已经嘱咐太医令!” 嬴政跪坐在大殿上,看着空旷雄伟的大殿下,那少年的身影,轻声说道。 好在嬴政也清楚,这是朝堂,秦国权利中枢之地,议论国事的场所,故而简单的嘱咐白衍两句之后,见到白衍谢恩,便把话题继续转向昨日尚未处理好的事情。 随着嬴政开口。 大殿内,秩序再度恢复正常。 然而方才那一幕,却让所有文武百官,清清楚楚的体会到,嬴政如今到底有多宠信那白氏白衍。 就连在文官最后面的邰敬,此刻都眼巴巴的望着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崇拜,满是向往,若是可以,邰敬真想替白衍挨当初那一刺,不,两刺、三刺都行,只要不死,掉条胳膊都可以。 与邰敬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周围乐尚等其他官员。 所有人官员都满是羡慕的看着进入将军行列的白衍。 一个时辰后。 随着朝议进行着,一个王宫守卫从大殿外走进来。 “禀王上,齐国使臣田鼎、蔺安顺、荀州、后尧四人求见!” 守卫士卒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拱手辑礼。 嬴政闻言,看着那名士卒,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武将行列之中的白衍,转瞬即逝。 “宣~!” 自从上朝以来,因为朝议而神情严肃的嬴政,说话间差点没忍住笑意。 其实对于田鼎,曾经提及这个人,嬴政心中有诸多不满,更时常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毕竟齐国的中立对于秦国来说,至关重要,而田鼎却是齐国之中,主张联盟他国共同抗秦的官员,还是齐国王室宗亲,这如何让嬴政不对田鼎有杀心。 然而自从知道那个少年是被田鼎赶出齐国之后。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少年在秦国逐渐展露出其才华,嬴政越来越庆幸田鼎当初的举动,昔日对田鼎诸多的不满,也慢慢的消散开来。 毕竟在嬴政眼里,若非田鼎把那少年赶出齐国,灭韩之战怎会如此顺利,最后韩国困兽之斗又怎会没开始,便被大军踏破。若非是那少年后面镇守上郡高奴,月氏、匈奴联合大军南下掠夺,又怎会无功而返,至今不敢再犯秦国。 更有后面一件件事情! 所以眼下再听到田鼎这个名字,嬴政如今恨意早已十不存一,更多的还是连嬴政都忍不住笑起来的笑意,心中慢慢的恶趣味。 “宣,齐国使臣上殿!!!” 嬴政身旁不远处的宦官,听到嬴政的命令,上前两步,在大殿上朝着大殿外大声喊道。 “宣,齐国使臣上殿!!” “宣,齐国使臣上殿!!!” 大殿外不断传来宦官的声音。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安静下来,不少人都微微侧头,看向身后那宏伟的大殿大门,对于那齐国使臣田鼎,满是好奇。 毕竟只要是个秦国官员,都对齐国田府有一定的了解,这倒不是他们秦国每一个官员都消息遍布天下,而是齐国田氏,田鼎二字,名声在秦国,甚至在整个天下诸国之中,都有足够的分量。 片刻后。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随着宦官领路,身穿齐国官服的田鼎四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从大殿大门走进,行走在文臣武将中间的田鼎一行人,不少官员纷纷呼吸急促起来,甚至一些官员刚好与田鼎对视一眼,纷纷不自觉的眼神闪躲。 田鼎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世间少有,正如同当初秦武阳来到咸阳大殿时,见到嬴政的时候,感觉到大殿的气势,整个人都害怕起来。 嬴政有大殿百官的加持,威仪自然在,而田鼎则是天生权贵,经历的事情让田鼎气势远远高于常人。 “呼~!” 虽然很多官员都不敢与田鼎对视一眼,但看着田鼎一行人,还是有不少官员紧张起来,甚至有人呼吸急促,紧张的看着田鼎等人的背影。 这倒不是因为白衍的气势强悍到这等地步,而是看着田鼎一行人的背影,许多官员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燕国使臣刺杀一事。 当初白衍舍命救王而获得的赏赐,时至今日想起,都让人羡慕得眼红发狂。 所以眼下不管是乐尚还是邰敬,甚至一些其他官员,都巴不得齐国使臣田鼎一行人,再来一次刺杀,到时候他们说什么都要冲上去保护嬴政,断条胳膊断条腿都是小事,留口气就行。 “齐国使臣田鼎,拜见秦王!” “齐国大夫蔺安顺,拜见秦王!” “齐国大夫荀州,拜见秦王!” “齐国大夫后尧,拜见秦王!!” 田鼎四人来到大殿下,对着大殿上的嬴政,行使臣的礼节,身为齐国使臣,田鼎一行人并不需要对着嬴政行稽首礼。 毕竟嬴政不是他们四人的王。 辑礼间。 荀州也注意到一旁百官为首的李斯,看着年过五十的李斯,荀州对着李斯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拱手辑礼。 李斯见状,也对着荀州回礼。 昌平君、隗状以及其他官员见到这一幕,并没有意外,毕竟李斯师承荀子的事情,天下皆知,而荀州便是荀氏子弟,荀州的后人。 第416章 再次护短的胡老 “田鼎,听闻燕丹曾多次于临淄,拜访汝,不知燕丹谋划刺杀寡人一事,汝,可有知晓?” 大殿上,跪坐在王位的嬴政,看着大殿下辑礼的田鼎, 每当想起燕丹派遣刺客化作使臣来刺杀他,嬴政心中的愤怒,让嬴政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然而身为秦国君王,嬴政却清楚大局,也保持住该有的理智,并没有说燕丹曾多次拜访过田鼎,便会对田鼎如何。 但敲打田鼎一番,嬴政还是十分乐意。 大殿下。 文武百官尚在看李斯与荀州,突然听到大殿上嬴政的声音,纷纷一惊。 燕丹派遣刺客刺杀嬴政,这件事情不仅仅对于嬴政来说是个阴影,对于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何尝不也是一件记忆尤深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文武百官都清楚,嬴政对于刺杀一事,到底有多愤怒,当初白衍昏迷在大殿上被抬走时,嬴政站在大殿上看着大殿所有人的眼神,时至今日,百官都难以忘怀,想起之时仍有心悸。 大殿中。 荀州、蔺安顺听到嬴政的话,也是呼吸一滞,神情无比严肃起来。 此刻蔺安顺与荀州都没想到嬴政居然 这不禁让荀州与蔺安顺有些担忧起来。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嬴政愤怒之余,不会对田鼎如何。 “回秦王,燕丹此前数次前来拜见田鼎,皆是想劝说田鼎,联齐燕、盟魏楚,共同出兵秦国,田鼎心存秦齐之交,初次交谈便以礼拒之,燕丹是以燕公子,数次登门!” 田鼎听到嬴政的询问,身为当事人,此刻田鼎却一点都没有担心。 田鼎清楚嬴政让他前来咸阳的意图,嬴政要的无非是一个回答,要的是秦国灭燕之际,他田鼎身在秦国咸阳,至于燕丹刺杀的事情他田鼎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因为秦国已经有理由灭掉燕国。 若嬴政愤怒之余而下令杀他,那嬴政也不会在秦国动乱之时,一步步灭掉其他势力,最终走到今日,成为执掌一国的君王。 “田鼎不曾想,燕丹联盟韩国诸国不成,居然妄图命刺客行刺!幸秦王有白衍将军在身前,秦王无恙!” 田鼎说话间,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谈论到白衍保护嬴政的事情上,转过身,伸手指着不远处武将行列里的那个少年。 宏伟的大殿中。 田鼎的声音落下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白衍。 好在这时候,文武百官之中,胡老的身影缓缓走出,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嬴政辑礼。 “王上,齐使之言,臣赞同,想燕使行刺,我王受惊,白衍将军更是差点死于非命,承蒙上天护佑。今我秦国出兵,承天道,伐燕国,臣认为应当行祭天祭祀,昭告天下我王受天福泽庇护!” 胡老说完之后。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中,不少官员纷纷起身,一同站出来,对着嬴政辑礼。 “臣等附议!” “我王受天福泽庇护,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五名官员、十名官员,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辑礼附议,一时间就连李斯、昌平君、尉缭等人,也纷纷辑礼附和。 毕竟眼下不符合的举动,可就太过显眼。 所有人都说嬴政逢凶化吉,深受上天庇护,你不跟着一起恭贺,是不是觉得嬴政不是上天庇护的人,是不是还想告诉天下人,嬴政不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一国君王。 在朝堂内的人,虽有昏庸之辈,但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大伙夸张嬴政的时候,必须要一起附和,而且越是激动越好。 此前乐尚就深得精髓,也不知道是族中长辈教导还是天生就会。 “善!” 大殿上,嬴政看着百官异口同声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毕竟谁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深受上天庇佑,千古以来,上到君王,吓到耕民,无一列外。 嬴政虽然也清楚,胡老是看到田鼎故意提及白衍,话语里故作引导,担忧白衍之余走出来。 但对于胡老的话,嬴政何尝不是在感慨自己是不是深受上天庇佑。 毕竟当初也是刺客之一秦武阳突然害怕,方才由荆轲上前,而且恰逢秦武阳在函谷关挑衅白衍,白衍伤其脸,方才主动代替秦武阳,纵观整个朝堂,嬴政都清楚,那时候能挡住刺杀的人寥寥无几,白衍就偏偏是其中之一,更别说若是换一个人,就算有能力,嬴政都不敢说,能舍身忘死的挡在他面前,替他挨那一下。 如此种种,加之年幼之时,继位之时的一件件事情。 嬴政听到胡老的话,何尝不是有些感慨,若非上天庇佑,恐怕他嬴政,早已没有今日。 大殿下。 田鼎看着文武百官辑礼的模样,听着嬴政的话并没有看向嬴政,而是看向年迈的胡老。 方才田鼎是故意给嬴政上眼药,不动声色的故意说是幸好白衍在,嬴政方才安然无恙,别小看这一句话,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平时定会让嬴政开心,但如今咸阳城内到处都是流言蜚语,那些流言蜚语不断传入嬴政耳中,即使嬴政心胸宽广,但随着话越来越多,嬴政终有不耐烦的时候。 这时候加之自己的这句话。 白起,流言,护王有功,不赴白起的下场,这一个个字眼加在一起,很容易便让嬴政对白衍不满,让白衍在嬴政心里,下意思形成一个功大自满的形象。 只要有不满在心中,日后就算念及有功不杀白衍,也不会再让其位居高位,特别是一国君王之下的丞相。 然而田鼎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耗费代价,为求此时在大殿说出那句话,结果转眼间,便被一个胡全给化解掉。 对于胡全,田鼎自然有印象,其父当初在阏与大败给赵奢,一战成就赵奢为天下名将之一。 但田鼎没想到,胡全能如此快变反应过来,而且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保护白衍。 “倒是忘记还有一个胡全!” 田鼎心中暗自可惜道。 在田鼎的谋划中,白氏白裕一介武夫,白衍是当事人,故而面对他的圈套,白氏根本无解。 眼下看着护短的胡全,田鼎清楚想要在朝堂上给白衍下绊子,已经不可能。 好在那些流言蜚语仍旧在发酵,随着时间,依旧会对白衍有影响。 “齐国使臣以为如何?” 大殿上响起嬴政的声音,田鼎回过神,望见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嬴政,缓缓抬手。 “秦王的确深受上天庇护,祭祀告天,无任何不妥之处!田鼎代表我齐王,恭贺秦王!!!” 田鼎轻声附和道,不仅附和,还站在秦齐交好的立场,恭贺嬴政,把齐国使臣的礼仪做到周全。 ················· 下朝后。 嬴政方才离开,白衍便起身,在文武百官之中,来到胡老面前,对着胡老辑礼。 “白衍,多谢胡老方才为小子解围!” 白衍对着胡老说道,言语满是感激。 白裕这时候也走过来,对着胡老满是感激的辑礼,对于田鼎的话,白裕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胡老说完之后许久许久,方才清楚田鼎的意图,随即也被田鼎吓出一身冷汗。 白裕不敢想象若白衍真是白氏子弟,方才到底有多凶险,不仅仅是对于白衍,更是对整个白氏来说。 对田鼎恨得咬牙至于,白裕也十分庆幸朝堂内有胡老在,若不是胡老,他白裕就算醒悟过来,也想不出如何开口为白衍解脱,毕竟白衍舍生护王是事实,乱说搞不好还弄巧成拙,被田鼎抓住机会,谁也不敢说田鼎还会说出什么话。 虽然白衍不是白氏子弟,虽然胡老不知道这件事情,但看着眼前老迈的胡老,想起方才胡老的举动,别说白衍,就是他白裕,都忍不住心中尽是暖意。 白裕与胡进兄弟二人关系无比要好,一直以来,都把胡老当做长辈。 “无妨,日后汝等要小心田鼎,今日之事倒也并非坏事,至少知晓城内流言,皆是田鼎阴谋!” 胡老看着白氏叔侄二人,笑着摆摆手。 特别是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这个白氏子弟如今方才少年便有如此成就,胡老相信,有朝一日白衍会走得更远,直至一人撑起秦国栋梁。 这是胡老对白衍的期望,与白氏交好的胡老自然不允许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有人害白衍。 “是!白衍定会记住胡老之言!” 白衍见到胡老那关心的眼神,心中满是暖意,这种长辈照顾晚辈的慈爱眼神,白衍是真心实意的对胡老感激。 “小子,以后多多去胡府看望胡老!” 白裕看着白衍,没好气的叮嘱道。 白衍懂事的点点头。 看着白裕,说实话,除了出生与背景之外,很少羡慕白裕的白衍,然而眼下,白衍 想到这里。 白衍也有些释然,羡慕之情缓缓褪去。 对于白衍来说,虽然没有胡老这样有身份地位的长辈,但在遥远的齐国临淄,他有一个最疼爱他的外祖母。 胡老的恩情记在心生,日后有机会他定会数倍回报胡老。 “白将军,王上命你去书房!” 一个宦官突然走来,对着白衍辑礼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再次对着胡老辑礼。 “去吧!” 胡老、白裕见状,都点点头。 咸阳城内。 茅焦的府邸之中,随着一名仆人带着田鼎过来,茅焦站在凉亭内,对着田鼎辑礼。 随着田鼎对着茅焦还礼之后,二人跪坐在凉亭内。 “茅大人在秦国,安逸惬意啊!” 田鼎跪坐在木桌后,看着凉亭四周的景色一眼,轻声感慨道。 “比起田大人,茅焦不值一提!” 茅焦笑着摆手,反赞田鼎的府邸。 随着侍女端着果子以及茶水上来,茅焦不动声色的看向田鼎,心中自然清楚田鼎的来意。 “茅大人如何看待秦国伐燕?” 田鼎转头看向茅焦。 一个身穿齐国官服,一个身穿秦国官服,二人聚集在一起,谈论燕国,这不得不引人感慨。 “燕丹所为,有失道义,燕国失道,自当讨伐!” 茅焦轻声解释道。 田鼎听到茅焦的话,点点头。 “齐国呢?秦国可否会有一日,兵伐齐国?” 田鼎再次看向茅焦。 这一次,田鼎不说燕国,而是提及秦国,说实在的,茅焦很早很早之前,便在齐国,但那时候田鼎尚且年轻,秦国朝堂的事情也轮不到他田鼎做主,加之遇上妻子吕氏,那时候一门心思放在吕氏身上,对于茅焦的出走,田鼎也根本没有在意。 然而十多年过去,随着茅焦在秦国担任上卿,随着秦国日益强大,田鼎再见到茅焦,如何不惆怅。 “田大人何意?” 茅焦没有接过田鼎的话,而是看向田鼎。 提及母国,茅焦说不怀念是假,毕竟茅焦是齐国人,这点毋庸置疑,帮助秦国灭其他诸国茅焦无愧于心,但想起母国之时,茅焦亦有丝许复杂。 母国二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有分量的。 “你我皆清楚,日后秦国一旦吞并楚魏,定不会放过齐国!” 田鼎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看着眼前年迈的茅焦,秦国已经出兵准备灭燕,田鼎既然来到秦国咸阳,那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而身为齐人的茅焦,便是田鼎 曾经在齐国,茅焦提防他田鼎,忌惮他田鼎权势,如今在秦国咸阳,他茅焦应该可以放下防备,好好聊一聊。 “田大人何故此言,茅焦,亦挡不住秦国!” 茅焦听到田鼎的话,眼神有些复杂,随后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 “然而眼下尚且还有时间,茅老若是回齐国,为齐国栽培大才,日后齐国未尝不能苟活于世。” 田鼎说出自己的来意。 在田鼎眼里,如今秦国在攻打燕国,楚魏尚在,齐国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以上。 “汝太小看秦国!” 茅焦说道。 说完后,茅焦转头看向凉亭外的风景,看着那不大的假山满是枯枝腐叶。 田鼎感受着微风拂过凉亭的清爽,拿着茶杯喝一口茶。 “茅大人如今年纪,在秦国担任上卿,不过寥寥此生,何不回齐国,终有一日就算齐国覆灭在秦国手中,茅大人亦无愧母国,世间齐人,皆会感恩茅大人之举!” 田鼎放下茶杯,叹息一声。 几息后。 茅焦转过头,看着田鼎,随后笑起来。 说实话,茅焦对于田鼎,是结结实实的敬佩,尽管田鼎比他小很多,但在人心与人性方面,田鼎是茅焦见过最厉害的人。 田鼎方才那简单的几句,即便是茅焦,都忍不住心动。 功成名就之际,何人不想归乡,让儿时玩伴,让求学时故友,让稷下学宫的后辈都看看,享受着母国百姓的喜爱。 看着眼前的田鼎,轮果决与能力,茅焦也难在诸国宗室之中,寻找到 “田大人高抬茅焦,茅焦难堪大任,田大人还是另寻他人!” 茅焦对着田鼎说道,说完后,收起笑容。 田鼎见状,看向茅焦的眼神,满是失望,微微摇头。 “齐国失茅大人,犹如庙堂失梁,不仅是齐王之痛,更是齐人之痛,齐国焉能没有倒塌之危!” 田鼎说道。 话语中把茅焦说成齐国栋梁,失去茅焦的齐国,连同齐王在内所有齐人都无比悲痛,就连齐国都因为失去茅焦,而有亡国的隐患。 这一番言论,估计换做一般老儒,估计定会血气上涌,就是七八十岁的年纪,走也要走回齐国。 但茅焦却是摇摇头。 “方才在朝堂上,田大人为何言其言,据茅焦所知,田大人与白将军,并无仇恨!” 茅焦把话题转向田鼎给白衍使绊子的事情,这句话也是变相的询问,为何堂堂齐国宗亲的田鼎,要给一个少年将军下绊子,而且还是如此不择手段,他茅焦有些想不通。 “莫非在田大人眼里,白将军,有白起之姿?” 茅焦看向田鼎。 谈及白衍的时候,茅焦看着面前的田鼎满是复杂,因为茅焦不仅知道当初是田鼎把少年赶出齐国,更亲自去过临淄,去过那少年的家,见过那少年的家人。 茅焦很想亲口告诉田鼎,在伱眼中的白衍,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名将,今日你不惜亲自下套的人,赫然便是当初你命奴仆将其赶出齐国的少年。 但茅焦不会说出来。 因为茅焦一直铭记嬴政的嘱咐,嬴政对于茅焦来说,不仅有提拔重用之恩,更有信任之举。 茅焦活了大半辈子,不想即将入土之际,毁掉毕生名誉,负嬴政而成为一个小人。 凉亭内。 田鼎听到茅焦的询问,摇了摇头,在茅焦疑惑的目光中,无奈的苦笑起来。 “何止是白起!” 田鼎语气略微惆怅的说出一句。 这句话让茅焦满是意外,双眼满是诧异的看向田鼎,这世间能让田鼎如此重视的人,不多,更别说显然那少年在田鼎眼里,还远远不止。 这倒是让茅焦好奇起来。 按道理那少年与茅焦的关系应当不是很了解对方才是,不过半月,为何田鼎就会对白衍有如此高的赞誉。 第417章 田鼎的疑惑。 “田大人何出此言?” 茅焦看向田鼎。 虽然在茅焦的注视下,田鼎缓缓说起此前在洛阴城发生的事情。 布诏的事情茅焦也都知道,不过却不清楚白衍的意图,眼下,当从田鼎口中得知其经过以及白衍的目的后,就是心中有所准备的茅焦,也忍不住一脸震惊,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如此!”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茅焦方才一脸呆滞的轻声说出一句。 说实话,若非田鼎,茅焦根本想不到,原来在看似免费渡河的背后,却为白衍尽敛钱财,更能把天下消息汇聚于洛阴。 “纵观昔日白起,领兵伐站,无一败绩,然秦只能强一时,白起一死,信陵君、李牧皆能领兵败秦,夺回疆域,故而若白衍仅有名将之才,田鼎或也不会如此。” 田鼎说道这里,看向茅焦。 “领兵伐战之强国,然只能强一时,然安邦强国却能强世世代代,商鞅如此,赵惠文王亦是如此!” 田鼎说道。 说完之后,田鼎看着茅焦,便起身告辞。 “既然茅大人不愿回齐国,田鼎便不再打扰,日后齐国需要之际,还望茅大人念及母国恩情,施以援手!” 田鼎辑礼说道。 茅焦连忙起身,宽大的秦国袖袍下,两手对着田鼎还礼。 不过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因为方才田鼎的话,茅焦并未说什么。 凉亭内。 礼毕后的茅焦,看着田鼎转身离去,就在田鼎走出凉亭后,想了想,突然开口。 “田大人!” 茅焦出言道。 而方才离开凉亭的田鼎听到身后茅焦的身影,以为茅焦有些犹豫,可能想要回心转意,连忙止步,转身看向茅焦,对着茅焦辑礼。 然而让田鼎意外的是,茅焦依旧没有回齐国的意思。 这让田鼎眼中露出欣喜瞬间消散。 不过接下来茅焦的话,却让田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田大人尚且不知,在秦国之中,齐人大才者,能堪大任者,非是茅焦!若是田大人能让此人归齐,或许三五十年后,齐可与田大人说的那般!能与秦国并立!” 在田鼎注视下,茅焦说出一句话,一句让田鼎摸不着头脑的话。 茅焦说完,对着田鼎拱手。 “齐人大才?” 田鼎听到茅焦的话,一脸疑惑,满是不解,然而田鼎正准备开口询问。 “言至于此,茅焦不能多言!” 茅焦说完这句话,看着田鼎,最终转身离去。 因为茅焦方才差点忍不住把白衍的名字说出来,在知道白衍在洛阴城的布局后,茅焦都被白衍的才智给惊艳道,这让白衍的才华在茅焦心中,再一步提高。 或许真的让白衍在齐国三五十年,在田鼎的帮助下发展齐国,或许真的有一日,齐国能与秦国东西并立。 想到这里。 茅焦对于田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田鼎要是不赶走那少年,让其留在齐国,如此一来,留在齐国的少年为让其长辈之言成真,便只能在齐国为官。 如此怎有今日。 茅焦承蒙嬴政的恩宠与信任,茅焦不愿意背叛嬴政,但出身齐国,一个国人二字代表的含义,在茅焦心里何尝不是一分沉甸甸的分量。 纠结之下,最终茅焦没忍住私心,开口告诉田鼎,在秦国庙堂之中,不仅是他茅焦,还有一个齐人身怀大才,至于那个人是谁,他茅焦不能对不起嬴政,不能说出其名字。 茅焦不知道田鼎能不能想到曾经那个赶走的少年,但对于茅焦来说,他的这个提醒,也足以让自己心中好受一些。 人就是那么奇怪,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接口,不管是发泄情绪还是弥补愧疚,有需要一个接口来安慰自己,似乎这样每当生气、难受、愧疚的时候,都能好受许多。 茅焦眼下就是这个状态。 年轻的时候在齐国多年,却得不到重视,而后离开齐国来到秦国,即便身居高位,为秦国出谋划策,茅焦都能安慰自己,是齐国不珍惜他,这不能怨恨他。 然而眼下田鼎的亲自到来,并且给与的重视以及言语之中谈及齐人的悔恨,齐王的悲哀,这让茅焦一时间心生愧疚起来,当初的借口已经不能再让自己好受,所以茅焦需要新的借口安慰自己。 提醒田鼎秦国庙堂有齐人,并且还是大才,只要回齐国说不定真能帮助齐国与秦国并立的大才。 这便是茅焦眼里的借口。 秦国朝堂,齐人,比他茅焦都更合适的大才,三五十年后,这一个个字眼,田鼎若是安下心好好想想,不能想到。 前提是田鼎是否相信他的这句话!而不是当做他拒绝的借口。 “咸阳朝堂中的齐人?” 田鼎站在凉亭外,望着茅焦从另一个方向离去后,面露思索,满是不解。 一个时辰后。 田鼎回到驻使府邸,来到书房,看着爱女田非烟静静的在书房内看着竹简,几个侍女在旁边伺候着,便也来到窗前跪坐下来。 蔺安顺与荀州已经受邀去廷尉李斯的府邸,对于这件事,田鼎并不在意,对于荀州以及蔺安顺的为人,田鼎还是知根知底。 而后尧则是去拜访一蒙氏。 “秦国,齐人?咸阳朝堂内,有大才的齐人?” 随着侍女给田鼎面前的茶杯倒上茶水,田鼎依旧在不断重复着在茅焦府邸时,离开前茅焦说所的话。 对于秦国田鼎格外重视,故而对于秦国朝堂内,甚至是秦国郡县的齐人官员都有了解,但田鼎从不知道,有那个人能有茅焦言语见的才学。 “父亲,今日怎么那么快就回来,看来那茅焦留秦的心意已决!” 一直在看着竹简的田非烟听到父亲的呢喃声,俏脸愣一愣,想到什么后,美眸突然不动声色抬起开,看向父亲。 “嗯!茅焦不回齐国无妨!今日为父也并非一定要让茅焦回齐国。” 田鼎点点头,看向女儿。 “烟儿就知道,父亲这是又去给白衍使绊子!” 田非烟听到父亲的话,俏脸满是无奈的摇摇头。 “父亲就不怕使绊子不成,还被茅焦给忽悠一顿!” 田非烟说完,随后继续看向竹简,似乎懒得理会父亲。 这倒是让田鼎哭笑不得的看向爱女,若方才那句话长子能说出来,田鼎不知该有多欣慰,也不怕百年后,后继无人。 可惜不管是长子还是其他两个小子,在聪慧方面总是比不上烟儿。 像方才若是三个儿子在,都不一定看得出,他的目的,并非仅仅是去劝茅焦归齐,当然归齐最好,但不归齐也是理所应当,田鼎只是要把对白衍的评价告诉茅焦,为日后做准备。 还是那句话,白衍不一定要死,但一定不能长久以往的被嬴政信任、器重,最好就是日后一直待在雁门,不回秦国咸阳,也不被嬴政召见。 “茅焦!” 不过对于女儿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让田鼎忍不住微微皱眉起来。 一时间,田鼎也不知道方才茅焦的话,是不是婉拒之言,只为不希望日后再被他拉拢。 但回想那时候茅焦站在凉亭内的模样,田鼎又感觉不像。 然而,回想秦国朝堂内的齐人官员,似乎无一人,能配得上茅焦的那般评价。 ·········· 王宫书房书中。 在宦官的陪同下,白衍在书房内见到嬴政,让白衍没想到的是,嬴政除了关心他的伤势以及洛阴的事情外,并没有打算让他离开,而是一直留在书房内,帮嬴政递送百官呈送的竹简,待嬴政处理完之后,便把竹简拿起书架上放置。 由于是王宫,嬴政这个秦王的书房可不是一般大,其中的书架与竹简更是多到恐怕,幸好嬴政让韩谒者进来教白衍,白衍这才没有弄乱,不过随着时辰过去,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看着在书房内跪坐在木桌后阅读竹简,时不时眉头紧锁的嬴政,白衍与韩谒者各自站在左右。 连白衍都不清楚时间过去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一个个侍女进入书房点亮烛灯,白衍都还不能离开。 时不时看着窗外,白衍满是可惜,毕竟白衍还打算去田鼎府邸哪里,去见田非烟,毕竟不是时常能见,田非烟远在齐国临淄,他又不能擅自离开秦国。 眼下每一天对于白衍来说,都弥足珍贵。 “颍川又出现动乱了!” 嬴政看着一卷竹简,满是叹息的说道。 或许以往在外人眼中残暴不仁的嬴政,只有在这时候,方才会露出疲惫、无奈的神色。 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一国君王远没有那么容易当,看似整个秦国朝堂,若是嬴政示弱,无数势力便会出现对立、争斗,王室宗族、楚系等官员也会纷纷有小心思,流言蜚语更是不止。 故而一个成功的君王,甚至有时候连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展示出来。 “韩默,这十余日以来,颍川郡有多少份有关动乱的竹帛?” 嬴政看着竹简询问道。 韩谒者闻言,对着嬴政辑礼。 “回王上,一共三十七分,共有六地发生叛乱,动乱波及两邑,死七十九人,官吏十七,擒拿叛贼一百一十二人!” 韩谒者对着嬴政详细的说道,这是这段时间,韩谒者记住的数字,所有百官呈送上来的竹帛之中,涉及颍川郡的统计,这些都是嬴政批阅完之后,由韩谒者带着白衍拿去放置在后面颍川郡的木架上。 与密信或者急报不同,这些事关叛乱的数字,都是要统计起来的。 “颍川郡,为何会有如此多人叛乱?” 嬴政听到韩谒者的话,眉头紧锁,满是忧虑的放下手中的竹简。 嬴政的话,韩谒者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而是不经意间,抬头看向嬴政另一旁站着的少年,白衍。 若是昨日韩谒者还为白衍担心的话,那么眼下,韩谒者都忍不住满是心悸。 深得嬴政信任的韩默在王宫数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王上留下白衍其背后的意图,也比任何人都体会到这举动的分量有多重。 就如同眼下。 白衍非中常侍,却被留下来干着中常侍的活,韩默若是看不出嬴政的意图,也就白在王宫数十年。 “白衍!在汝眼里,如何看待这些事情?” 嬴政转过头,看向白衍。 若是方才见到韩谒者的眼神,白衍尚不敢开口的话,那么眼前看着嬴政的询问,白衍已经清楚,嬴政这是在问他的看法。 “回王上,在臣眼里,颍川郡的百姓此前都是韩人,如今成秦人不过两年,定是不适应秦律管治,加之士族利益受损,不满之下暗中挑拨,叛乱之举乃是正常,与咸阳朝堂并无关系!”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说话间,白衍都感觉背后有些汗水,若是以前领兵伐战,每一次升爵都是嬴政的一次考验,那么眼下,每一句话,都是一个考验。 这让白衍不得不紧张起来,打起十分心思,生怕说错话或者乱说。 “喔?”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言语之中说叛乱与咸阳朝堂并没有关系,错在郡县之中的士族,这个说法倒是让嬴政眼前一亮,方才的阴郁与烦心也悄然退减一些。 “细说!” 嬴政没有着急表态,而是让白衍详细的说清楚,目光看向手中的竹简。 白衍见状,对着嬴政辑礼,面露思索。 “王上,臣以为,颍川之乱,说到底,无非利益,秦律伤及之利益,非是耕农生民,乃是士族权贵,往日韩国在之时,士人皆是士人,权贵之子日后依旧是权贵之子,如今韩国灭亡,士族权贵不仅往日的权利一朝散尽,就连地位与财富都被波及,故而不满,而由于此前是耕农所居乃权贵之地的原因,耕农生民多以其言为信!故而耕农出事,多是与士族有关!” 白衍说着心底的想法,其目的主要就是把问题推给士族,事实上不管哪个朝代,天下打乱,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士族。 当真以为所有朝廷都对百姓不好,只是朝廷的命令,根本比不过当地士族的手段。 一个是远在天边的朝堂,一个是当地有名的名门望族,百姓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听后者的,因为他们也‘只能’听到后者的。 “那些士族想要权利?”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依旧是看着竹简。 烛灯之下。 白衍看着嬴政,想了想。 “臣以为,那些士族最终想的,是韩国复辟!” 白衍轻声说道,对着嬴政辑礼。 而白衍的这句话,让木桌另一旁站着的韩谒者吓一跳,眼神顿时看向白衍。 一直看着竹简的嬴政,随着目光依旧在竹简上,但其眼神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不是在看竹简。 白衍见到这一幕,没有在开口。 方才说那句话,也是白衍想告诉嬴政,依照如今的秦律,根本满足不了那些士族的需求,秦律与那些士族根本无法共存,要么彻底除掉那些士族,要么修改秦律。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衍也是有私心。 毕竟清楚后世秦国就是败在秦律上,秦律有徭役,更要犯罪连坐,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攻打到哪里,吞并到哪里,劳役、徒隶的人就会倍增,特别是徒隶,吃喝住,包括衣服,按照秦律,都是由官府分配,这样对于战乱时期的秦国固然很好,但若是天下一同,面对数十万,上百万的徒隶,又该如何。 是好吃好喝的,并且每月给十钱供着!!! 还是如同后世那般,不浪费人力劳力,修陵墓,长城,直道等一系列大工程,然后想要快点完工,就投入更多的人力。 白衍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律必须要改,而且在天下一统之后必须改,否则秦国依旧会走上老路。 但眼下,修改秦律四个字,白衍还不能说,也不适合说。 咸阳城内。 随着夜幕降临,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白氏府邸内,白裕、鲁氏、白伯、白岩等人,一直都没等到白衍归来,所有人都无比纳闷。 “奇怪,那小子明明下朝的时候就被王上召见,按道理最多,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出王宫,怎么眼下天都黑了,都不见回来,莫不是半路被拉去酒楼了?” 白裕摇了摇头,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回来后与兄长等人说,兄长都担心白衍,也准备商量如何解决咸阳城内的流言蜚语,毕竟长此以往对白衍也有影响。 不曾想直到天黑,都不见白衍回来。 “奇怪!按道理,就算不回来,白衍应当也会派仆人回府通知才是!” 白伯与白岩对视一眼,也都弄不清楚。 正当这时候,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走进来,来到白裕面前。 “大人,府邸外有一个自称邰敬的大臣,说是与白衍将军有约,不见白衍将军赴约,好奇之余,便亲自前来询问!” 仆人对着白裕拱手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白裕、白伯、白岩三人,更是确信白衍并未出去饮酒,否则已经与好友有约的白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缺席,失了信誉,这传出去很败名声。 “请人进府邸!” 白裕看了兄长白岩一眼,看到白岩点头后,便对着仆人吩咐道。 仆人见状,连忙拱手转身离去。 第418章 中常侍?白氏几兄弟的喜悦 入夜。 随着咸阳城上方的夜空布满繁星,月色高挂,咸阳城的一条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其中。 咸阳城由于人口众多,作为秦国都城的城邑,他国商贾士人自然是络绎不绝,而夜色下的咸阳,自然也有独属于秦国的风土人情。 不过好在能来到秦国咸阳的人,都是有眼之人,见到那辆马车周围都有一个个骑马男子手持火把照路,都纷纷退让到两旁,就是有醉酒之人愤愤不平想要借酒助兴,当看到那些男子一手放在腰间佩剑上,也纷纷冷静下来,乖乖退让到一旁。 而就在马车即将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 就在一间商铺的二楼窗台,在漆黑的夜色下,一个锋利的箭矢悄然对准街道上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 与之一起的,还有街道另一边的一个窗口。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随着夜色下走路的行人退让,马车越靠越近。 终于,似乎就在过了一个商铺的瞬间,三根锋利的箭矢眨眼间便射中马车,其中两根被马车木梁卡住,另一只直接射入马车内。 “有刺客!!” “快保护将军!”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让原本手持火把的骑马男子,纷纷拔出秦剑,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以及街道两旁的商铺。 男子中,三人看着马车上的箭矢,立刻判断出射箭的方向,连忙下马,手持佩剑朝着那两间商铺跑去。 然而那些刺客似乎已经在夜色中没了身影。 街道上。 许多路人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马车上的箭矢,全都被吓一大跳,虽然不清楚那么内乘坐的人是哪位大人,但众人都清楚,明日恐怕这个大人被刺杀的事情,一定会传遍整个咸阳。 “谁啊?那么大担子!” “不知道!也不知道马车内坐着的是哪位大人!” “方才听那些人喊了一声将军!” 街道两旁不少士人都纷纷窃窃私语道。 而正当所有人猜测马车内是谁被刺杀的时候,一名手持佩剑的男子,以及来到跑到马车旁。 “将军!刺客已经跑了!往东城方向!” 男子对着马车辑礼道。 随着男子的话,在街道行人的目光之中,马车的布帘已经缓缓被掀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命人去告知咸阳令!” 白衍站在马车上,望了一眼四周后,轻声说道,说完后便转头看向被钉在马车木梁的两根箭矢。 “看那爵弁,是将爵!!!” “对啊,那么年轻,穿着官服,戴着将爵,秦国之中~是白衍!!” “是雁门郡尉白衍!没想到被刺杀的人,居然是白衍!” 尽管已经是黑夜,然而在一个个男子的火把下,街道上的百姓以及行人,全都清楚的看见白衍那年轻的面孔以及身上的官服、爵弁。 此刻在这些百姓、行人眼里,明日以及未来一段时间,都不再缺少谈资,毕竟眼下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左更将军,雁门郡尉白衍在咸阳城内被刺杀。 “诺!” 站在马车旁的亲信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辑礼,随后连忙去到一旁乘上战马,朝着官府方向赶去。 白衍站在马车上,看着四周的行人,随手用力拔出一根箭矢,丢在街道上。 “回府!” 白衍轻声说道,说完便转身继续乘坐马车离去。 亥时。 白裕的府邸大门外,白衍的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 一个个手持火把的男子依旧警惕的看着四周,方才在街道上的情况,把他们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将军没事,否则他们难辞其咎。 马车上,白衍缓缓从上面走下来,在亲信的护送下,朝着府邸内走去。 看守府邸的仆人自然认识白衍,见到白衍回来连忙去禀报给白裕。 片刻后。 书房内,白伯、白岩、白裕,以及邰敬,全都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 白衍对着众人辑礼后,见到邰敬也在,这才想起今日与邰敬有约,于是连忙对着邰敬赔罪。 “敬兄,今日在王宫,未能如约赴宴,还望见谅!” 白衍苦笑一声,对着邰敬辑礼,满是歉意的说道。 “无妨无妨!” 邰敬看着一脸疲惫的白衍,也是满脸错愕,连忙摆摆手,随后转过头看向白裕几人。 说实话,当初就是在赵地阏与之时,邰敬见到领兵在外的白衍,彼时的白衍都没像眼前这般疲惫。 “在王宫?” 白伯与白岩听到白衍的话,对视一眼,二人满是疑惑。 “今日王上留你在王宫,直至此时方才离开?” 白伯率先开口问道,看着白衍,目光抑制不住的好奇。 白衍点点头,对着大伯辑礼,随后连忙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王上为何留你在宫中那么久?” 没等白伯说什么,白裕便着急的询问道,此刻白裕满是诧异,一脸懵,怎么都想不通王上为何留白衍那么久。 “没什么大事,原是询问伤势与洛阴事务,后王上让留在书房呈送竹帛,直至方才!” 白衍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匆忙解释道。 虽说在王宫内吃过东西,但那也是一次,其余时间想喝水,然而看着忙碌的嬴政,根本不敢开口主动去喝,这也导致一个下午加上晚上,白衍才喝过一次水,还是吃晚上的时候。 书房内。 随着白衍的声音,所有人一片安静下来,不管是白伯、白岩,还是白裕、邰敬,全都瞪大眼睛,满是震惊的望着白衍,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这一刻就连生性直爽,为人大大咧咧的白裕,听到白衍的解释,都立刻联想到王上的意图。 也是如此,白裕此刻都微微张嘴,一脸错愕的看着像个没事人的白衍。 方才他们在等着白衍时,还一直好奇,为何直到深夜,白衍都没个消息,他们猜测白衍有可能是去处理什么事情,是王上让白衍去的。 而从始至终,他们从未想过,居然是王上把白衍留在宫中,并且带在左右。 白伯此刻呼吸都急促起来,看着白衍的眼神满是火热。 邰敬更是不用说,看着白衍,比看到一箱箱黄金还要激动,在邰敬眼里,白衍眼下这般,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侍奉在王上左右,这若是有一日自己能如此,那估计要幸福死。 到时候,身旁的好友、同僚,甚至老家那边的发小、族人,谁见到自己不是毕恭毕敬,就算那些大族,都要巴结自己,毕竟日后指不定还需要自己帮帮忙。 想到那些画面。 邰敬整个人都要飘飘欲仙起来,看着白衍,那叫一个激动,恨不得日后也能像白衍这般。 烛灯下。 最终比较冷静的还是白裕,毕竟白裕是将爵,如今每日都上朝,都能见到王上。 “王上!” 白裕看着白衍,本想说什么,然而由于太过紧张,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王上可还叫你明日去?” 白裕呼吸略微急促,看着白衍,说时候,此刻看着过于淡定的白衍,白裕恨不得看看白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何眼下一点都不激动。 他们这些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激动,为何白衍这个当事人,却一脸平淡。 “叫了,王上嘱咐明日下朝后,直接去王宫书房!” 白衍看着白裕,轻声回答道,言语之中有一丝无奈。 静~! 整个书房都因为白衍的话而在此陷入安静,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人的激动,就连大大咧咧的白裕,此刻都忍不住露出喜悦的表情。 “好小子!” 白裕看着白衍,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白裕都如此,书房内其他人更是不用说,此时连向来稳重的白岩,脸色都不复如初,除去震惊的情绪外,便是激动。 白伯与邰敬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直到片刻方才回过神。 “果然!” 白伯转过头看向白岩。 白岩此刻也是一脸严肃,对着兄长点点头。 “王上这是准备把白衍培养为中常侍!” 白岩说道,眼下王上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是准备把白衍带在身边当做中常事来栽培。 中常侍可以说是嬴政身旁的幕僚一职,在帮助嬴政处理郡县呈送到咸阳的一些事务外,便是陪在嬴政身边,学习政务大事,为日后胜任秦国要职而准备着,别看中常侍这个职务并没有什么大实权,但每日陪伴在嬴政身旁就是最大的权利。 而且试想一下,日后秦国那些老臣一旦年迈老退,面对那些老臣此前担任的重要职位,如此重要权利嬴政是交给其他势力的人,还是交给常年陪在自己身旁,有能力并且知根知底,亲自培养出来的人。 “伱小子才多大?王上为何如此重视于你!” 白裕听到兄长的话,自然清楚兄长所言非虚,激动喜悦之余,转头上下打量白衍一眼,看着面前这个并不魁梧,也不肥胖,更说不上俊美的少年,白裕怎么看都不看不出,也想不明白为何王上那么器重眼前这小子。 若是领兵在外,为秦国开疆拓土,这白裕承认这小子的确有几分本领,至少比他这个叔父强,不过对于王上不惜让白衍这小子弃兵权而转向朝堂,并且亲自带在身边,白裕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象到。 这小子除了擅长领兵伐战,到底那点像是中常侍的料?一想到日后这小子成为朝堂的众多大臣之一,白裕不知为何,就隐隐约约感觉,似乎很不靠谱。 书房内, 白衍看着白裕的眼神,苦笑一声,没有再与白裕调侃,今天是真的太累,不仅身体紧绷着,精神也一刻不敢松懈。 对于白衍来说,去书房陪着嬴政,比在外领兵伐战,甚至比上战场都还要累千百倍。 领兵伐战只需倚仗秦剑,以谋划应对敌军部署,除了谋划之外,便是体力活,杀人便是,然而在王宫书房陪同嬴政,不仅要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分心思,甚至连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一番。 伴君如伴虎。 尽管在白衍眼里这句话并不怎么适合放在嬴政身上,但嬴政终究是一国君王,日后秦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 就像今日口渴的时候,白衍都不敢主动开口说喝水。 昏黄的烛灯下。 随着众人谈话间,一名侍女前来书房,告诉白裕,府邸内已经背后菜宴、美酒。 白裕点点头,方才得知邰敬没有吃过东西,而白衍没有归来,白裕便嘱咐下人在府邸内备好酒菜,准备招待邰敬。 “你小子还不快,嗯?怎么一脸不乐意的模样?对了!你小子可别告诉我你不愿意!” 也不知道白衍那一脸郁郁不乐的表情太明显,还是怎么样,白裕本准备让白衍招呼邰敬去吃东西,但看着白衍,白裕隐约意识到白衍似乎不想待在王宫,不想做中常侍。 想到这个可能,白裕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瞪着白衍,似乎只要白衍敢点头,他就敢揍白衍。 一旁的白伯与白岩听到白裕的话,起初还以为白裕多想,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中常侍,大臣中最近亲嬴政的职位,日后定会被嬴政委以重任。 然而当二人目光看向白衍的时候,不知为何,看着白衍那尴尬的笑容,一股不好的预感,也悄然浮现在二人的心头。 不会吧!!! 白衍还真想拒绝? 一旁早已经幻想着日后跟着白衍鸡犬升天的邰敬,听到白裕的话,心里也是本能的在想‘这怎么可能’,然而当看到白衍那平淡,没有丝毫激动喜悦的模样,邰敬心里突然打了一个机灵。 不是吧! 不可能吧!!! 邰敬微微张着嘴,满脸呆滞的看向白衍。 “这怎么可能,王上愿意提拔白衍,实乃白衍之幸,白衍岂会拒之!” 白衍回过神,看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白裕,见到白伯、白岩紧张的眼神,以及邰敬那恨不得要跳起来的模样,连忙笑着说道。 “你小子知道就好!” 白裕看着白衍,依旧带着丝许怀疑的神色,但白衍的话的确是让他心中安定不少。 白伯、白岩、邰敬亦是如此。 如果白衍连这都拒绝,那在他们眼里,可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他们都要怀疑白衍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今日未能履约,敬兄勿怪,请!” 白衍见到白裕等人没有怀疑,连忙把话题绕道邰敬哪里,酒菜已经备好,眼下便在府邸这里一叙。 ·········· 白衍依旧与白裕一同乘坐马车上朝,依旧与上次一样,白衍方才走出马车,就吸引住王宫大门前诸多文武百官的目光。 白衍还好,白裕见到这一幕,眉头紧锁,眼神之中已经颇为不耐。 若是昨日这般还好,但明明已经不是 想到这里。 白裕心底愈发火大。 好在这时候看到胡老与茅焦一同走过来,白裕方才抑制住心底的怒火。 “胡老,茅老!” “胡老,茅老!” 白衍与白裕二人对着胡全、茅焦辑礼。 胡全与茅焦点点头,简单的还礼后,便着急的上下打量白衍一番,这让一旁的白裕满是好奇,怎么回事,为何胡老与茅老这般看着白衍。 “昨晚刺客可否伤到你?” 胡老看着白衍询问道。 白衍昨晚被刺杀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咸阳,毕竟在咸阳城,一个左更将军被刺杀,这可绝非一件小事。 昨天夜里,别说咸阳城的城令以及全城官吏,甚至王宫守备士族都全出动,在城内四处搜查刺客,这件事情就连王上都已经震怒。 也是如此。 昨晚收掉消息的胡老,便一直在担心白衍是否受伤。 “让胡老、茅老担忧,白衍惭愧,还请放心,白衍并未受伤!” 白衍对着胡老感激的辑礼道。 然而就在白衍与胡老身旁的白裕,此刻听到胡老的话,一脸懵。 刺杀???? 白衍这小子昨晚被刺客刺杀? 怎么昨晚一晚上都没听到这小子说过这事情? 昨天带刀打点滴去了,明天或者后天好一点再补上昨天的章节! 秦功这本书主要是战功,将道兵道,不过六国伐战都有间隔,秦国要回复国力粮食,这段时间白衍不可能就在营地内什么都不做。 伐战是主,其他的都是辅。 第419章 田鼎的担忧 “刺杀?” 驻使府邸内,田鼎在书房之中,听到荀州的话,满是诧异的转过头。 “在秦国咸阳,居然有人敢刺杀白衍?” 蔺安顺眉头微皱,微微低着头,面露思索。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蔺安顺看向田鼎,轻声说道。 荀州也看向田鼎。 “此刻城内四处都在搜查刺客,据说昨晚刺杀白衍的人,是有预谋之举。” 荀州把得知道的消息,全都如实道出。 不过田鼎的注意力并非在刺客身上,敏锐的田鼎注意到,昨晚白衍被刺杀的时辰,那近乎深夜。 “可有打听清楚,白衍为何深夜途径哪里,那条路与白裕的府邸之间,另一边的尽头便是秦王宫!” 田鼎问道。 荀州闻言,在田鼎的注视下,看了一眼蔺安顺,随后思索几息,方才缓缓开口。 “听说下朝后,白衍便被嬴政召去书房,据消息说,嬴政很可能要提拔白衍为中常侍,将其待在身边!” 荀州说道。 话音落下,顷刻间田鼎便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眼神之中满是怀疑。 “不可能!此事绝不可能!吾放在咸阳散播消息,就算嬴政识破,就算白衍对嬴政有舍命之举,嬴政也绝不会放心把其待在身旁,甚至提拔为中常侍!” 田鼎微微摇头,满是恍惚的眼神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若是此前白衍在田鼎眼里,只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田鼎都不害怕,因为已经得罪天下士族,加之秦律严峻,迟早有一日,秦国会灭亡。 但经历过洛阴城,亲眼见到那白衍的谋略才识,田鼎十分害怕有一日,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大才,成为秦国的国相,秦之栋梁。 这种不安远远不是李斯、蒙氏、李氏,甚至王氏可比的。 原因之一,便是白衍比所有人都年轻,不仅能征善战,还有治国安邦之能,这样的人在秦国庙堂之中,完全就是一根柱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在白衍身上,田鼎看到在李斯、王翦、尉缭身上接不具备的东西。 那便是秦国的一丝未来。 这句话田鼎清楚绝非夸张,昌平君、隗状在秦国任左右丞相,尉缭、王绾、李斯、冯去疾等一众秦国大臣执掌秦国庙堂,秦国一直都没有变化。 除了通过杀戮而使得秦国疆域愈发辽阔,秦国所到之地,民怨沸腾,士族揭竿反秦。 如此毫无变化的秦国,迟早有一日会亡。 但在洛阴,田鼎却看到拿在那少年身上,看到改变,对于百姓的安抚,对于士族的招揽,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皆厚信那少年,加之想起此前上郡高奴的事情,想起吕奇提到过孟於曾经说过的话。 这是田鼎之所以担心的原因,若有一日,一旦楚齐挡不住秦国。 秦国,也决不能有未来! “大人!大人!!!” 耳边传来荀州的声音,田鼎方才缓缓回过神,看向荀州。 “大人,会不会是大人的方法起效,那嬴政是借此卸掉白衍兵权!” 荀州看着方才失神的田鼎,轻声说道。 讲实话,作为晚辈,跟随田鼎这个长者多年,荀州还是 就是当初秦国灭韩之时,甚至得知秦国出兵伐燕之时,都没有露出过的模样,上次如此之时,还是赵国被秦国所灭。 “绝不是,嬴政若是想卸掉白衍兵权,大可令其去秦国陇西,或者秦国北地,哪里远离战火!” 田鼎摇摇头。 “若嬴政当真把白衍带在身边,那定然是准备提拔白衍为中常侍!” 田鼎叹息道,眼神之中,担忧之色愈发明显。 若是此番没有来到秦国,没有亲自见过那白衍,田鼎或许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一日,会因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而惶惶不安。 “嬴政为何会带白衍在其身旁?要知道那白衍可是白氏子弟,白起之后!嬴政的心胸,莫非当真如海?” 田鼎思索间,突然再次叹息一句,满是不解的问道。 书房内。 荀州与蔺安顺互相对视一眼,对于田鼎的疑惑,他们二人何尝不是如此。 扪心自问,眼下他们二人都对嬴政佩服起来,整个咸阳城都是白衍的流言蜚语,不乏提及白起之时以及白衍大不敬之言,在这样的情况下,嬴政居然丝毫没有介意,反而放心大胆的把白衍带在身旁,行栽培之事。 奇怪!奇怪! “大人,那眼下吾等是否要提前回齐国?” 蔺安顺与荀州看向田鼎。 其实此刻蔺安顺与荀州,已经有返程之意,其中除去想回齐国之外,更重要的是,是想路过之时与田鼎告别,二人结伴去一趟雁门。 毕竟有太多疑惑,太多谜团,都需要他们亲自去雁门一次。 荀州要见族弟,蔺安顺要见那个把他带大,细心栽培的魏老! “嗯!” 田鼎听到蔺安顺与荀州的话,思索之际,点点头。 在咸阳终究束缚手脚,能动用的人脉与手段终归有限,不如早些回到齐国,到时候有更多办法让白衍远离秦国庙堂。 “好,那吾等明日便返回齐国!” 荀州与蔺安顺听到田鼎的话,眼中皆是喜意,恨不得今日立刻便收拾东西出发。 不过就在这时候。 一旁全程跪坐在木窗前看着竹简的田非烟,悄然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白衍方才被刺杀,咸阳所有秦吏以及王宫守卒都在查凶手,父亲一旦离开,可不就是告诉世人,刺杀之人,是父亲派去的!” 田非烟满是无奈。 用曾经竹简内看过的一句话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父亲听到白衍被刺杀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是其他士族动手,或者是白衍的仇人。 父亲一直忽略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次刺杀,从始至终都是对着父亲来的! “父亲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等到有刺客的消息!” 田非烟说完,便继续看向竹简。 没想到那嬴政,眼光倒是不赖! 想到这里,田非烟的嘴角缓缓上扬,看着竹简,看着其中的一个个故事,这两年来,虽然少年在逐渐内写着的是故事,但田非烟何尝不能从其中,窥探在那少年心里,所构思出来的世道。 一个百姓能活,天下无战的世道! 为何就算所有嘲笑他,认为他不行,她田非烟却坚信。 因为她田非烟,是世上唯一见过少年才华的人!比父亲,比所有人都要了解。 “你会留在嬴政身边,日后成为秦国重臣,便会让整个天下诸侯国,都像故事里的一般吗?” 田非烟看着竹简,心中呢喃道,双眸微微闪烁异彩。 若是那般,她田非烟,可是要等着看一看! 书房内。 随着田非烟的话,田鼎与蔺安顺、荀州都不是愚蠢的人,方才没反应过来,如今经过田非烟的提醒,顿时全都愣在原地。 如眼下田非烟所言,若是他们真的回齐国,恐怕都没走远就被赶回来,若是偷偷逃跑,这无疑更是着实刺杀白衍的事情。 想到这里。 本末倒置的推算,显然白衍被刺杀的事情,的的确确就是冲着田鼎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刺客,根本没人敢在咸阳刺杀白衍。 说到底,那些刺客都是白衍的,不是,是嬴政的人!!!! 想明白事情经过后,田鼎眉头紧锁,蔺安顺与荀州也呼吸急促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白衍与嬴政会用这种方法,把他们留在咸阳,如此一来,也不会破坏秦齐之交,前提是他们不偷跑。 “田大人,田大人!!!” 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尧那有怒又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蔺安顺与荀州的目光下,后尧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直接来到田鼎面前辑礼,礼毕后便怒视田鼎。 “田大人,昨日白衍被刺杀一事,田大人和否知晓?” 后尧询问道,在后尧心里,已经准备好千言万语,无数大义的话,要对田鼎说,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后尧始料未及。 “城内是否有很多人都说,是我田鼎派刺客去刺杀白衍?” 田鼎看着后尧一眼,轻声说道。 田鼎终究是田鼎,原本理直气壮的后尧看到田鼎那淡淡的眼神,心中顿时打鼓起来,气势也一消而散,怂得不敢与田鼎的目光对视。 “莫非不是田大人?” 后尧说的这句话,与之前想要成百的话语,完全背道而驰,但眼下后尧也只敢唯唯诺诺的反问一句。 田鼎看着后尧的模样,叹息一声,都懒得再说话,把目光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吾去咸阳王宫一趟!” 田鼎说道,待蔺安顺与荀州点头之后,便转身从后尧身旁走过,朝着书房外走去。 后尧不仅不敢说话,还有些害怕的挪了一步,担心碰到田鼎。 看着田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后尧转过头,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后大人,莫要在惹怒田大人,田大人为齐国鞠躬尽瘁,就算国相,也清楚这一点,后大人日后在咸阳玩乐之余,切莫再被他人之言蒙蔽!” 荀州对着后尧辑礼道。 言语之中的话,看似好声好气,但却让后尧连连点头,讪讪笑着,脸色有些难堪,因为后尧已经听出荀州的意思,背后也有些冷汗。 蔺安顺也对着后尧抬手打礼,礼毕后便与荀州一同朝着书房外走去。 一时间。 书房内除去一些侍女外,便之剩下田非烟与后尧。 田非烟看了后尧一眼,后尧眼里除去惊艳之外,便满是恐惧,连忙笑着后退,朝着书房外走去。 也是后尧的举动,让两名侍女看着后尧的眼神缓缓收回来,随后安静的陪同田非烟在书房内,而书房外,不管是门外还是其他长廊的拐角,一个个手持腰间佩剑的齐国士卒看着后尧离去,方才收起目光。 院子内的一个林子中,密叶缝隙内的一双眼睛,也看着后尧消失的背影。 ················· 咸阳王宫内。 下朝后,随着文武百官纷纷起身,结束一天的朝政,整个大殿内都是喧嚷的声音。 而在百官之中,白衍也起身,不过并没有着急朝着大殿外走去。 “你小子,为何昨日没有告知叔父,回府时遇上刺客刺杀一事?” 白裕阴沉这脸,来到白衍面前。 “叔父,不碍事!不过是一些贼人!” 白衍笑着解释道。 说话间,也陪着白裕来到大殿外,不过这时候由于还要去书房,白衍便不能陪着白裕离开王宫。 “你小子,记住今晚回去好好说清楚!” 白裕看了看四周,也清楚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看着眼前这小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被刺客刺杀居然是小事! 这小子!是存心要气死他。 “好!” 白衍点点头,对着白裕辑礼。 “记得去王上身旁要勤快一些,态度要谦虚为主,不可得意而失了分寸,不过伱小子也不是那样轻抚的人!去吧!” 白裕虽说生气,但看着白衍还不能离开王宫,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本想作为长辈要叮嘱白衍一番,结果说着说着却发现,白衍这小子的心性,似乎也不需要如何叮嘱。 见状,白裕只能作罢! “白衍清楚!” 白衍对着白裕打礼道。 而王宫外,原本走出大殿的文武百官,以及那些走正准备下百步阶梯的官员,似乎全都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白衍、白裕叔侄二人。 看着白衍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去的意识,能在大殿为官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清楚这时什么意识。 一时间,羡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红的官员更是连连摇头。 “记住,在王上身旁好好做事,多看看王上如何处理郡县的事情!这对你日后来说十分重要!” 胡老与茅焦这时候也走出大殿,来到白衍身旁的时候,看着辑礼的白衍,笑着说道。 茅焦更是不用说,看着白衍,感慨之情难以言喻。 连茅焦都有些感慨,没有机会再次去到齐国,否则有机会的他,他倒是愿意去哪条小巷内的其中一个院屋,告诉那个老妇人,秦王嬴政已经把他外孙带在身旁,准备教导栽培,为日后担任重臣而做准备。 “谢胡老,白衍一定铭记在心!” 白衍对着胡老打礼道。 这时候,看着李斯、昌平君、尉缭、王绾、隗状等一众秦国大臣的身影,见到那些善意的目光,白衍一一对其点头还礼。 片刻后。 白衍就站在王宫大门前,看着胡老、白裕、茅焦,以及其他文武百官相继走下百步阶梯,朝着王宫外走去,感受着方才还喧闹的王宫大殿此时无比安静,有些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衍看着王宫外,咸阳城内远处一个个络绎不绝的屋顶,缓缓转身,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等白衍来到书房的时候,嬴政还未到来,不过几个宦官已经抬来一个大箱,木箱内全是堆满满高高的竹简。 白衍因为今日上朝。 对于一些事情都有些了解,于是来到木架上,找出相对应的一些竹简。 莫约半个时辰后。 “王上!” “王上!!” 一个个宦官、侍女的声音传来,白衍听到声音,也连忙站在木架旁,对着嬴政辑礼。 “王上!” 白衍等到嬴政开口让他起身,方才抬头。 或许是颍川接连不断的动乱,让嬴政无比愤怒,今日再次听闻颍川动乱的嬴政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白衍都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把木箱内的竹简取出,送到嬴政面前,每当嬴政批阅完,便把竹简拿去木架上。 与昨日不同,今日韩谒者并未在书房内,只有白衍与嬴政,还有几名伺候的宦官,很安静。 经历过昨日的教导,白衍倒也没有昨日那般手忙脚乱。 有条不紊的把竹简安置妥当,处理清楚,白衍也不断在心中劝告自己,这就当做磨砺心境,任何事情不能焦躁急躁。 “王上!易水传来的急报!” 书房外,突然一个宦官,急匆匆的捧着一卷竹简进入大殿,对着嬴政禀报道。 “拿过来!” 嬴政见到白衍没有反应,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这时候才醒悟过来,韩谒者不在,这里只有他和嬴政,任何急报以及消息,都要他去拿,想清楚这点的白衍,连忙小步去到宦官面前,接过竹简。 第420章 寡人终有一日,要亲口告诉他 王宫书房内,由于易水的消息传来,原本下朝的大臣纷纷都在一个时辰左右,全部都被嬴政命人召入王宫,聚集在书房内。 白衍依旧在帮着嬴政处理竹帛。 而在书房最中间那巨大辽阔的地图旁,李斯、尉缭、昌平君、隗状等人,全都互相小声议论,此刻看着书房最里面那一排排木架旁忙碌的少年身影,众多大臣的眼神不一。 嬴政在处理好一卷竹简之后,方才起身。 白衍则在等嬴政离开后,方才来到木桌前,拿起嬴政放置在木桌上的竹简,朝着其他木架走去。 等白衍来到嬴政身旁的时候,嬴政已经与李斯等人,指着地图上易水的位置,交谈许久。 而通过观察,白衍也逐渐听出如今易水哪里的状况。 王翦、辛胜两位大将军已经率领秦国大军抵达易水,而燕国也举倾国之力集结燕军在易水,准备抵抗秦国大军的进攻。 “王上,据微臣收到的消息,魏王突染重疾,卧病在床,魏国断然不可能出兵,此刻在易水的敌军,除去燕国外,应当便是代地赵嘉的大军。” 尉缭看向嬴政。 李斯、隗状等人则看着地图,随后看着赵地的位置。 赵嘉二字,对于这些大臣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当初秦国围困邯郸之时,赵嘉便是率领多数赵国宗亲离开邯郸,逃往代地。 “赵嘉!不过一郡之地,也敢阻拦我秦国兵锋!狂妄!” 嬴政听着尉缭的话,看着地图,淡淡的评价一句。 “匈奴方向可有消息?” 嬴政目光从易水的位置移开,转而望向代地以北的那篇辽阔疆域。 嬴政清楚,如今齐国不动,楚王、魏王都卧病在床,秦国灭燕最大的威胁,便是只剩下北边的匈奴、东胡、夫于那些游牧部落,那些部落一旦要趁机对付秦国,不管是联合燕国还是南下,对于秦国来说,都颇有威胁。 “回王上,暂时没有,臣已经命人出使月氏,劝说月氏见匈奴南下,便趁机发兵攻打匈奴!” 李斯对着嬴政辑礼道。 嬴政闻言点点头。 白衍也不由得看向李斯一眼,随后看着地图上的局势,感叹一句精彩。 秦灭燕,虽能想到,让秦国担忧的,并非是中原诸国,而是北方的匈奴、东胡,而最终能帮助秦国威胁匈奴的,恰恰也是数百年间,与秦国是死敌的月氏。 “王上,宫外齐使田鼎求见!” 一名宦官弯着腰,缓缓走进书房,来到嬴政身旁禀报道。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宦官,几息后,嘴角轻笑一声看向白衍。 “白衍,你先去招待田鼎,寡人议事过后,再去见田鼎!” 嬴政说到,说完后便继续看向地图。 昌平君、隗状、李斯等人,听到嬴政的话,全都看向白衍,若是此前还有丝许可能,那么此刻随着嬴政的话,李斯等人已经确信,嬴政的的确确是要把白衍提拔为中常侍。 毕竟此刻不管白衍所做的事务,还是嬴政的安排,全都是中常侍的事务。 “诺!” 白衍有些意外,但看向嬴政的侧脸,还是连忙拱手辑礼,后退两步转身与宦官朝着书房外走去。 片刻后。 咸阳王宫大殿旁,田鼎跟随者宦官,一路来到内殿, 不管是秦楚齐魏燕,亦或者已经被灭掉的韩国、赵国,在其王宫之中,都会置有内殿,用于早朝之时,另一个预备突发情况的地方,例如一些他国使臣或者朝中大臣的话,只能告知王上,而不能让百官得知的情况下,就会被带到内殿。 田鼎看着门外的两个侍女一眼,随后从中走过,一进门内,就看到年轻的白衍已经在等着他。 看着一身秦国官服的白衍,田鼎目光复杂。 “白衍,见过田大人!” 白衍对着田鼎辑礼道。 “白将军!” 田鼎业拱手还礼。 虽然相隔几日不见,但再次见面,二人目光都颇为复杂,田鼎算计白衍,白衍也算计田鼎,立场不同,二人都清楚对方的心思。 领田鼎来的宦官对着白衍辑礼,随后便缓缓退下。 白衍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转而看向田鼎。 “秦国出兵燕国,王上正在处理要务,田大人且在此稍作等候!” 白衍说道。 田鼎点点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田鼎看了眼前的咸阳内殿一眼,随后看向白衍。 “田鼎没想到,白将军年纪轻轻,便被秦王委以重任,日后将相不过囊中之物!” 田鼎感慨一句。 “王上厚恩,白衍尚且年轻,行事鲁莽,莫说出入将相,就是为一地官员,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王上不弃,白衍幸之,有何可言将相之事。” 白衍抬起手,对着田鼎缓缓打礼,无论话语还是举止,处处透露着谦卑。 何为谦卑,谦虚而恭顺,多是用于晚辈对长辈,白衍这般态度显然就是没有站在官职的立场,言语直接说自己的能力不行,全靠嬴政厚恩之下,愿提携他这个朝堂小辈。 “白将军过谦!” 田鼎看着没有丝毫自得模样的白衍,试探之举,皆在心中化作一声叹息。 年少有才之人,田鼎见过,然能如眼前少年这般,不怀才自傲之人,田鼎活那么久,从未见过 就是当初荀州那般,言语谦逊,然眼神却颇为心傲,这些都瞒不过田鼎的眼睛。 更何况。 那时候的荀州,可比眼前是少年,还要年长许多许多! 内殿之中,田鼎转过头,看向一旁夸大的木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听闻小女此前曾将亡母之物交给白将军,不知白将军可否带在身上?” 田鼎说话间,看向白衍。 随后在田鼎的注视下,白衍点点头,从官服内取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 “田姑娘赠此物于白衍,赠物之前,田姑娘有言玉佩来历,并嘱咐白衍好生保管,故而白衍从未让此物离身。” 白衍说话间,看着手中的玉佩。 看着这块跟着自己两年多,帮过很多忙的玉佩,白衍满是留念,回想当初在临淄之时,田非烟转过身蹲下,从衣服内取出并且交给自己,这块玉佩就从未离开过他。 不管是在何处,不管是蓝田练兵还是去战场。 心中感慨过后,白衍抬头望向田鼎,玉佩的事情他不会瞒着田鼎,也不会找理由说不带在身上,因为这时田非烟给他的,他一直很在乎。 “既然小女送给白将军,田鼎便不再多言,此物是亡妻为数不多给小女之物,日后还望白将军勿要丢弃!” 田鼎看着玉佩,随后看着一脸坦坦荡荡的少年脸颊,最终没有收回玉佩。 其实在来之前,甚至方才开口之前,田鼎都还有着拿回亡妻玉佩的念头,但看着坦坦荡荡的少年拿着玉佩站在自己面前,田鼎却犹豫起来。 回想洛阴城荀州、蔺安顺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嬴政带在身旁的少年,田鼎思索之时,最终决定,不收回玉佩。 “白衍冒昧,田大人可否告知白衍一些田夫人,以及田姑娘的事情?” 白衍见到田鼎开口问回玉佩,心中也是松口气,把玉佩收起来后,看着侧身看向窗外景色的田鼎,犹豫几息,还是轻声问道。 “白将军乃是秦国将军,白氏子弟,何故询问这些琐事?” 田鼎听到白衍的话,看向白衍一眼,转头继续看向窗外,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白衍所问毫无意义,白衍是秦人,是白氏子弟,是秦国将军。 “听闻~!” 白衍正准备说话,内殿外便传来动静。 见状,无论白衍还是田鼎,全都停下交谈。 “王上!” “王上!!” 随着门外两名侍女的声音响起,嬴政便出现在白衍与田鼎面前,走入书房之中。 “王上!” 白衍抬起手,对着嬴政打礼。 “免礼!” 嬴政从白衍身旁走过,随后去到内殿中的王座上。 “齐使田鼎,见过秦王!” 田鼎这时候对着嬴政,缓缓辑礼到。 “齐使今日求见寡人,可是有事?” 嬴政看着田鼎,故作好奇的询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田鼎。 田鼎见到嬴政的眼神,并未如何,反而轻笑起来。 “田鼎听闻昨晚有刺客行刺白将军,便担忧秦王安危,故特来王宫求见秦王!” 田鼎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倒是有劳齐使费心!” 嬴政看着田鼎,笑着说道。 “寡人已经命咸阳所有治吏在城内严加搜查,齐使无须担忧!想必不需要多久,便能找出刺客是何人。” 嬴政看着田鼎,田鼎也看着嬴政。 随着嬴政的话音落下,田鼎却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对着嬴政辑礼。 “田鼎非是担忧刺客对田鼎图谋不轨,只是心忧堂堂秦国咸阳,居然有人胆敢刺杀白将军,而且还是趁着夜色,在白将军从王宫离开之际动手。” 田鼎说话间,抬头看向嬴政。 “能成此事之人,想必在秦国定然位居权重,势力根深!” 田鼎一字一句的看着嬴政说道。 白衍站在一旁,听着田鼎的话,不动声色的看向田鼎,有些意外田鼎会那么快便反应过来。 不过对于田鼎的醒悟,白衍并不担心,这件事情田鼎猜不猜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田鼎不能离开秦国,至少眼下没有嬴政的准许,田鼎决不能私自离开咸阳。 “齐使此番是想与寡人说什么?” 嬴政看着田鼎,也收起笑容,开口询问。 说实话,若非秦国眼下尚且不能与秦国交恶,嬴政根本不会再顾忌田鼎的身份。 “秦王莫要误会,臣今日所言之事,并未是挑拨,而是担忧,担忧秦国下一个刺杀秦王的,恐怕就不是燕丹,而是秦人!秦国大臣!” 田鼎看出嬴政眼神已经有了些许怒火,并未慌张,而是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王翦?齐使何意?” 嬴政听到田鼎的话,倒是饶有意味的看向田鼎,有些意外,也好奇田鼎想要说什么。 “此前腾将军领兵灭韩,韩不过一郡之地,然听闻滕将军在秦国威望一时无二,为何?” 田鼎说话间,一手负背,一手抬起,如同一个说客,在低头慢走间述说心里话一般。 “无他,灭国而已!” 田鼎说道这里,停止脚步,看向嬴政。 “何为灭国,灭一国之社稷,毁一国之庙堂,擒一国之君王,而成此事者,昔日秦国之中,灭国者几何?纵观商鞅之流,纵观昔日纵横天下白起之辈,尚未有灭国之举!” 田鼎的话,在内殿中高声响起。 嬴政与白衍都没有开口打断,而是继续看着田鼎说下去。 “田鼎敢问秦王,于秦国而言,灭国之功与白起昔日伐六国之功,孰强孰弱?” 田鼎看向嬴政。 嬴政听闻田鼎的话,思索两息,缓缓摇头。 “皆是有功于秦,不可同一而语!” 嬴政轻声说道,因为身为秦王的原因,嬴政自然不会偏向那一边,这若是传出去,对于日后朝堂内的将军,势必会有影响。 所以对于田鼎的话,嬴政稳重的选择不作回应。 然而出乎嬴政意外的是,田鼎听到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笑起来。 “那敢问秦王,那若是灭两国之功呢?” 田鼎看向嬴政,再次缓缓问道。 田鼎的话音落下,嬴政双眼不动声色的望向田鼎。 “齐使这是何意?” 嬴政脸色已经有些变化,但看着田鼎,依旧淡淡的询问。 田鼎自然清楚方才他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但田鼎既然来嬴政面前,自然就不会胆怯。 “滕将军不过率领秦军灭一郡之地的韩国,尚且有如此声势,那韩国于赵国,孰强孰弱,相比王上心中定是清楚,如今,此前接连数次败秦国的赵国,被王翦所灭,敢问秦王,若是燕国,再有王翦所灭,王翦之功,可有盖过白起之功,而昔日白起之死,秦王宽宏大量,那王翦!!!!可是否~忘记?” 田鼎说着说着,说道后面的时候,不仅语速提高,更是一脸愤慨的模样。 内殿中。 田鼎的话音消失,但其话语不仅传入白衍与嬴政的耳离,甚至伺候嬴政的宦官,以及门外的侍女,都清楚的听见。 宦官、侍女们纷纷低着头,一动不动,呼吸都不敢大口,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只要不是住在深山老林,基本上对于白起的事情,不仅秦人熟知,就是全天下的百姓,都有听到过,当年白起为秦国领兵,纵横沙场,战功赫赫,但结果却是被昭襄王赐死。 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为世人所熟知。 眼下听到内殿中的话,宦官与侍女都感觉心惊胆战的。 “齐使可是在挑拨离间?” 许久后,嬴政的声音放在缓缓响起。 而顺着门内望去,出乎意料的是,嬴政并未因为田鼎的话而动怒,依旧是开始那般脸色。 “回秦王,方才田鼎便说过,非是田鼎挑拨,而是田鼎担忧秦王安危,如今齐秦交好,田鼎自然希望秦王安好,否则对于齐秦关系,定会有动荡变故!” 田鼎对着嬴政拱手道。 礼毕后,田鼎望着嬴政。 “秦王且听田鼎一句,若是三十年前,白起领兵在外!昭襄王之令,恐怕非是以白起之死而善终!” 田鼎说完,摇摇头。 整个过程话里话外,田鼎都在提醒嬴政要当心王翦与王氏家族,万一王翦拥兵自立甚至反过来攻打秦国,甚至故意派遣刺客刺杀嬴政,这种事情在诸国中并不少见,甚至在秦国,当湖在白起死后不久,范雎恩人郑平安就率领两万秦军向赵国而降。 “有劳齐使担忧,于寡人而言,王翦将军乃是秦国栋梁,王氏更是世代秦将,寡人深信无疑,齐使不必忧虑!” 嬴政看着田鼎的模样,豪气爽朗的大声说道,言语之中,皆是对王翦与王氏的信任。 田鼎见状,眼神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秦王既然如此,倒是田鼎失言,今日言之于此,秦王不信,田鼎自然没有话说,眼下见到秦王无碍,田鼎便先告退!” 田鼎对着嬴政拱手辑礼道,礼毕后,看着一言不发的嬴政,转身朝着内殿外走去。 等候在大殿外的宦官见到田鼎,连忙给田鼎领路。 内殿中。 顷刻间便剩下白衍与嬴政。 “那田鼎,倒是用尽心思想要离间寡人与你,三番两次动用手段!” 嬴政起身,对着白衍说道。 方才一直沉默的白衍,这时候听到嬴政的话,连忙拱手打礼。 田鼎今日的目的,看似都在针对王翦与王氏,但实际上,就是要离间他与嬴政,白衍清楚若他真的是白氏子弟,田鼎当面说着方才的那些话,虽然没有半句指着他白衍,但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与嬴政,白起是怎么死的。 这是当面挑拨离间,若换做任何一个白氏子弟,恐怕方才都要急眼,从而被田鼎左右情绪,甚至连嬴政心里,都难免会心生少许无形的隔阂。 “若非汝请求寡人,方才寡人倒是真想亲口告诉田鼎汝的事情!” 嬴政离开前,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谢王上为臣隐瞒!”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寡人终有一日,要亲口告诉他!” 嬴政说话间,从白衍身旁走过,也是在变相的告诉白衍,日后别让他嬴政失望。 对着嬴政辑礼的白衍,看着嬴政离开,也跟着离开,书房哪里还有一大堆竹帛没有处理好,眼下自然不能回去。 不过离开内殿后。 白衍跟着嬴政后面,走在大殿上之时,转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大殿大门,方才田鼎离去的方向。 说实话,若是此前因为身份不是白氏子弟,白衍还并非很害怕田鼎,那么方才看到田鼎不顾挑起嬴政怒火的举动,则让白衍清楚体会到,为何秦国那么多人,都忌惮田鼎,即使这里是秦国,并非齐国。 虽说他不是白氏子弟,方才田鼎那挑拨离间的举动,也没有让他与嬴政之间的关系心生瑕疵。 但白衍隐约有预感。 田鼎方才的话,已经对嬴政、王翦有一些影响,虽然微乎其微,但却是实实在在。 想到这里。 白衍一想到终有一日要被田鼎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忍不住担忧起来。 第421章 白伯 白岩的错愕 时间一晃,十余日已经过去。 白氏府邸之中,白伯与白岩正在凉亭内闲聊着,突然不远处一个身影急匆匆的朝着凉亭跑来,在白伯与白岩的注视下,白平气喘吁吁的来到二人面前。 “汝不在洛阴,回咸阳作何?” 白伯看着自己的长子白平,瞧见其像是失了魂一般的模样,微微皱眉。 当初说好白平日后便留在洛阴,帮白衍在洛阴站稳脚跟,并且也趁机,多多与白衍相处,怎么眼下这才不过大半月,白平就跑回咸阳。 “父亲,钱,钱!!好多钱!” 白平喘着粗气对着白伯说道,手里死死拿着一卷竹简,微微颤抖着。 此刻白平提及洛阴城的收益,脸色与当初判若两人,眼神之中也满是震撼,在以往所有的认知中,白平从未见到如此恐怖的事情,恐怖到白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钱?” 白伯听到长子的话,转头与白岩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理解白平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钱?什么钱?洛阴哪里的钱? 想到这里。 不管是白岩与白伯,都不由得想起白衍此前那冒失的举动,面色浮现思绪担忧与惆怅,在二人眼里,或许此刻在洛阴城内,白衍府邸的财物,恐怕早已经消耗一空。 怕是过不了多久,麻烦与灾祸都会随之而来。 “这段时日,可有调多少钱去将军府?” 白伯叹气一声,看向长子白平询问道,在离开洛阴前,白伯便嘱咐过,若是将军府财富挥霍一空,洛阴城内以及周遭城邑所有白氏产业,都要竭尽全力帮助将军府。 故而眼下,看到长子白平手中的竹简,白伯 和白伯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白岩。 谁都清楚此前白衍的做法到底有多冒失,那简简单单的条令背后,代表着的,是每日成千上万的钱财支出,就是再多家底,也迟早会支撑不住。 “没!父亲,不需要调钱去将军府,父亲你看看!” 白平听到父亲的话,连忙摇摇头,慌忙上前,激动颤抖的把手中的竹简,打开放在父亲面前的木桌上。 “嗯?没调钱?这怎么可能?” 白伯听到白平的话,一脸疑惑的看向竹简。 然而当看到竹简之中的内容后,几乎就在一瞬间,白伯便瞪大眼睛,立刻起身。 “这不可能!!!!” 白伯张着嘴吧,眼神满是惊恐,如同看到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这绝不可能!” 白伯一脸恍惚的抬起头,看了白岩一眼,当看到白岩疑惑的眼神后,白伯回过神,连忙跪坐下来,连忙两手拿起木桌上的竹简认真看起来。 一字一句,白伯都无比认真的看着。 然而看到最后,白伯拿着竹简,彻底傻在原地。 凉亭内。 白岩看到白伯的模样,满是好奇,不明白竹简内到底是什么内容,居然让长兄露出如此表情。 好在片刻后,在白岩好奇的目光中,白伯回过神后,再次看了一遍竹简,随后才一脸恍惚的看向他,也伸手把竹简交给他。 白岩两手接过竹简,满是好奇的看向其中的内容。 然而与白伯别无二致,几乎就在白岩看向竹简之中的 “这怎么可能?” 白岩看着上面洛阴城内白氏产业每日收入的数字,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洛阴城内,白氏的产业不过三十余家,皆是一些小本的买卖,不是小舍就是茶铺、饭铺,怎么可能日进……万钱有余!!!! 而且这个数字,看着上面的记账日期,几乎每一日,都在增多。 “是人!!!” 白岩突然想到洛阴城内,因为白衍下令免费渡河而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商贾。 这些钱,全都是那些商贾的钱财!! 想到这里。 白岩隐约间,突然隐约感觉到,白衍此前的那条布诏,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白岩脸色满是凝重,呼吸急促起来。 “引商贾从洛阴渡河!白衍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商贾皆聚集与洛阴!” 白岩低头呢喃道,一脸恍然大悟,随后转过头,急忙看向白平。 “如今洛阴城内是何情形?” 白岩开口询问。 白平这时候听到白岩的话,在其父白伯那错愕还未回复过来的目光中,咽了咽口水。 “如今洛阴城内,与父亲离开前,城内商贾之数倍十有余,城内车水马路,行人络绎不绝,走在街道上都被显得无比拥挤,城内所有小舍、商铺、饭铺,全都不够用,不仅仅是白氏,几乎城内所有小巷,全都是商贩,很多百姓在得到允许后,甚至都跑去城外搭木屋行贩卖之事!” 白平把洛阴城哪里的情况,如实全都像白岩说出来,说到后面,提及如今城内商贩的规模,眼神之中,满是对白衍的佩服。 若非亲眼所见,白平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原本只有数万人的城邑,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涌来如此多的商贾、小贩、行人。 “比起我们白氏铺子,那些洛阴原本的士族以及吕氏所把持的酒楼,那才是日入数金!也不知道衍与那些士族说了什么,如今那些士族几乎每日都会把税钱交到将军府,而将军府再以那些钱财开支船钱。” 白平看向父亲说道,说完后,这才发现堂妹白映雪带着两个侍女,端着果子从身旁走过。 “也就是说,如今渡河的钱,已经不需要白衍府邸拿出?” 白伯此刻也回过神,听完长子白平的话,立刻想到如今洛阴哪里的情况,根本不用再让白衍出钱。 “是的,父亲,不过说起来,那些钱,依旧是将军府所出。城内的百姓提及衍之时,无一不是感恩戴德!” 白平点点头,随后解释道。 说道这里,白平对于白衍的敬佩更深一分,很年轻的时候,白平就跟着父亲一起离家去行商见世面,但白平从来没见过有那个商贾,比得上白衍,不仅让百姓变得富庶起来,还得到百姓的爱戴,最关键的是,在外人眼中,在洛阴渡河都是白衍出钱,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其实出钱的,一直都是洛阴城内的士族。 而那些士族的钱财,又全都从商贾身上所出。 从始至终,白衍只是一开始那几日付出很多钱财,到后面,基本上都是不需要再出钱。 木桌前。 白岩与白伯听完白平的述说,互相看向彼此,眼神之中满是惊叹与惊奇。 “万万没想到,简单的布诏背后,有如此众多的谋划!” 白岩感叹道。 很少感慨的白岩,此刻都忍不住因为洛阴的事情,而感到精彩。 回想脑海里那个少年,白岩都忍不住感慨,一次次,那少年不断在给他惊喜,从武艺、胆识,再到领兵伐战,对敌灭国,如今洛阴的事情,又再一次让人眼前一亮。 回想两年多前,在白氏府邸,初次看见那个身穿破烂衣服,腰后挂着一把剑的少年模样,白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初那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年,会在两年间,一次次让人意外。 凉亭内。 白映雪把果子放在木桌上后,便低着头,转身离开。 此刻白映雪小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为何,当她得知洛阴城哪里的情况后,听着父亲的评价,她也异常开心起来,似乎是在为长姐开行,似乎也在自己的判断开心,有似乎是其他,总之,此刻她的小眼睛中满是喜悦,这与前段时间听到洛阴消息时的脸色,判若两人。 ················· 咸阳城内。 由于前段时间胡老的建议,嬴政还真的率领秦国的文武百官,举行一场祭天祷告的仪式,不过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燕丹谋刺,嬴政逢凶化吉,也的确应该举行祭祀。 祭祀在这个世道,不仅仅是嬴政,就是普通的百姓、耕农来说,都无比重要。 无论贫穷富贵,世人都会在相关的节日祭祀,而其他诸侯国的君王相邦更是如此,甚至一些大臣眼中起来,就是出行都要占卜一番。 吉还好,一旦是凶卦,说什么占卜的大臣都不会出门,谁来都没用,君王都不例外,这并非开玩笑,如今君臣地位,远非后世那般卑微,甚至说得真实一些,对比后世,如今的那些士人,甚至是游侠,何人不希望自己死在一个君王手中,到时候名传千古,岂不快哉。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大臣若是固执起来,真正害怕的并非是大臣,而是国君。 对于有才,而且颇有名望、资质的老臣,弃吧不能弃,毕竟有才在身,一旦去到其他诸侯国,就是给其他诸侯国强大的阻力。若是用吧,那就老老实实忍着,若是不想忍下令杀了,那日后的麻烦,可足以让一国国君头皮麻烦。 首先要不要诛族便是个问题,其后便是朝中大臣要安抚,还要忍受着名声臭掉,日后只要为国君一日,便都会有人以此辱骂,导致更多的有才之士,不愿意前来效力…… 种种麻烦加在一起。 最终就是国君都会后悔,还不如不杀! 曾经的魏惠王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这种风俗,在楚国由为盛行。 在所有诸侯国之中,楚国很奇葩,奇葩到很难用言语形容,若是说楚人不团结,但后世一件件事情,都反驳这个观点,但若是说楚国万众一心,但在楚国史上,发生过一件特别离谱的事情,那便是楚国势力全都看着他国攻打楚王而不出兵相救,甚至楚国国都被攻破都无动于衷。 这也能看出,其实楚王在楚国的权利,很多都是零零散散的,并非如秦国这般。 秦国在行商鞅变法后,由秦律约束朝中百官,并且在秦孝公、秦惠文王这两任秦王在任期间,已经处理掉秦国绝大部分老士族,故而无论如何乱,即使外戚干政,但也不会像曾经的楚国那般国君失权。 祭祀台下。 随着祭祀结束,白衍跟着百官待嬴政离开后,便也准备离开。 今日祭祀,一大堆事情都在等着嬴政去安排,因为祭祀不仅仅要祭天,还要祭祖,而嬴氏宗庙并非在咸阳,而是在雍城,这也让白衍难得有一日空闲。 十余日眨眼间过去,白衍与其他所有官员不同,基本上每日下朝之后,白衍便是要留在王宫,直到天黑方才能离开,连白衍都快要忘记,那种一下朝就能离开王宫的感觉。 马车旁。 白衍没有与白裕一同回复,而是告别白裕后,看着白裕乘坐马车朝着府邸行驶而去,转身告诉亲信,去齐国驻使府。 一个时辰后。 齐国驻使府的大门外,白衍的马车缓缓停下,随后白衍走出马车,独自一人来到齐国驻使府门前。 不过随后让白衍意外的是,还未等他开口,似乎在府邸门前的侍女,一直都在等着他,见他到来后,直接带着他进入府邸之中。 “奇怪!” 白衍嘀咕一句,转头看着府邸外马车旁的亲信,转头跟着侍女走入府邸之中。 而在齐驻使府内的一个书房中。 侍女来到田非烟面前轻声说着什么,只见田非烟点点头,让侍女离开。 白衍从房门外看着离开的侍女,随后跟着领路的侍女来到田非烟面前,见到田非烟,白衍露出一抹笑意。 “下去吧!” 田非烟见到白衍,美眸有些闪躲,转而看向侍女说道。 给白衍领路的侍女见状,对着田非烟辑礼后,便转身离开书房。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白衍看着田非烟,轻声询问道。 “好不容易祭祀有时间休息,你回别人家干嘛?看着那些白氏之人,伱还真当长辈?” 田非烟给白衍一个‘坐下说话’的眼神,看到白衍挠头憨憨的模样,直到过来坐下后方才继续看向手中的竹简。 “以后少对他们认真,没有血脉,还真当他们会一视同仁?像你这般傻,也不知道怎么能到今日还没被骗惨!” 田非烟轻声说道,嘴里得理不饶人的对白衍数落。 “只是像还人情!”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话,看着低头看竹简的田非烟,心里满是暖意。 看着眼前的佳人,在白衍眼里,她是白衍心底,与亲人那般,完全可以放心信任的人。 “你父亲呢?” 白衍没有解释还什么人情,因为田非烟绝对知道他的意思,眼下看着没有田鼎身影,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就看到田非烟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我父亲的?” 田非烟问道。 白衍听着田非烟的话,哭笑不得的看着田非烟。 好在田非烟也是故意逗白衍一番,见到白衍的模样,田非烟反而没好气起来。 “我爹前段时间去拜访茅焦后,从茅焦哪里得知若是能带一个齐人秦臣回去,对于齐国来说,不亚于商鞅!所以十日前父亲去了一趟王宫回来,便抽身一直调查这件事情。” 田非烟饶有意味的看了白衍一眼,随后便懒得再理会,专心的看向手中的竹简。 白衍听到田非烟的解释,有些意外,随后他那里听不出田非烟话语里,那若有所指的意思,十日前想必田鼎去王宫离间的那一次,在田鼎眼里已经十拿九稳,只需要时间慢慢沉淀,日后定会爆发,故而田鼎便专下心来,去咸阳城内动用人脉势力,寻找茅焦口中的那个人。 “我父亲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白衍思索之际,听到田非烟嘀咕的声音,看着田非烟一边看着竹简,一边嘀咕的模样,感觉格外可爱。 转头看着窗外,白衍也一脸感慨的表情。 “终有一日,我会回齐国的!” 白衍声音不大,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第422章 嬴政的想法,楚乱前夕 白衍回到白裕府邸的时候,已经夜深。 然而书房内,白伯等人依旧没有睡,看到白衍回来,皆是松口气。 “今日你去哪?此时才归来!” 白裕看到白衍回来后,笑着问道,这脸上的笑容与此前,判若两人,这倒反而让白衍有些不适应。 毕竟在白衍眼里,白裕对他一口一个小子,言行举止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这笑容.是何意? “今日去齐驻使府一趟,后见好友芮为!” 白衍对着众人辑礼后,双眼有些疑惑的望着白裕。 “芮为?” 白伯与白岩听到白衍的话,倒是记得,这芮为是一个侍郎,芮氏子弟。 不过听到白衍去今日还去过一趟齐国驻使府。 想到这里。 白伯看向白衍。 “今日收到消息,听说田鼎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在找人,也不知道具体是找何人!” 白伯开口说道,微微摇头,眼神满是疑惑。 虽说这里是咸阳,但田鼎身为齐国宗亲,在咸阳也颇有人脉,故而田鼎的行踪一直很隐秘,其目的更是难弄清楚,幸好由于多日走动,方才让白氏眼线收到消息。 “能让田鼎寻找,恐怕此人对于田鼎来说,定是极为重要。可惜田鼎行事小心,想要弄清楚田鼎所寻之人,机会渺茫。” 白岩也叹息一声。 此前田鼎三番两次,在暗地中给白衍使绊子,并且在秦国朝堂上公然离间白衍,虽说那日胡老护住白衍,但对于白氏而言,与田鼎已经算是结下仇。 因此,眼下哪怕田鼎不是在暗地中谋划对白衍不利,但有机会的话,白氏自然也不想让田鼎顺心。 “小子,洛阴之局是谁教你布置的?” 白裕见到两位兄长说着田鼎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田鼎若有那么容易对付,有那么容易得知其目的,那也不是令人忌惮的田鼎了,眼下比起田鼎,他更关心的是洛阴的事情。 “亏此前数次询问,你小子不说!” 白裕说话间,拿起桌子上的竹简,冲着白衍摆了摆,脸上满是笑意。 “此前赴秦路上,见两商贩渡河而争论几钱,渡河后去酒楼不惜百钱千钱搏美人一笑,一时记在心上而已!到算不上名师之传!” 白衍听着白裕口中提及洛阴,看着白裕手中的竹简,立刻清楚是洛阴的消息已经送过来,见状倒也没有隐瞒,随便找个理由解释起来。 “你小子自己想的?”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瞪大眼睛,有些疑惑,眼神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白衍一番。 白衍见状,有些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随后看向白衍,不明白白裕这是什么表情,为何就不能是他想出来的? 未时,咸阳王宫的书房内,休息一日的白衍以及嬴政,立刻就要面对休息过后暴涨的工作量。 虽然不上朝,但整个秦国各郡县的事务,可依旧源源不断的呈送到咸阳。 白衍还好,也就帮呈送竹帛,等嬴政处理好之后,将其放好,一些需要记住的事情,也会记在心里,累的是嬴政,看着嬴政那忙碌的模样,白衍都感慨,也幸好嬴政的体质不差,否则身体恐怕早就已经垮掉。 “王上,楚国连夜传来的密信!” 一名宦官手持一块卷起来的布,小步来到书房内,对着嬴政辑礼说道。 白衍见状,走到宦官面前,拿起宦官手中的密信,交给嬴政。 嬴政听到是楚国连夜传来的消息,清楚定不是小事,于是放下手中的竹简,接过密信后打开看起来,看完之后,嬴政抬起头,叹息一声,把密信交给白衍。 “看看吧!” 嬴政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看着嬴政的眼神,清楚嬴政的意思,于是当着嬴政的面,拿着布看起来,看着写着楚王已经暴毙的消息,心跳不禁加快一分。 “王上,楚国要大乱了!” 白衍看向嬴政,开口说道。 别看死的是楚王,对于秦国来说,楚王的死也意味着楚国的局势乃至天下的局势,都会受到影响,此前秦国灭韩,秦国灭赵,甚至如今秦国发兵意图灭燕,都是考虑过楚王一直重病垂危,楚国不敢轻易发兵。 如今奄奄一息的楚王暴毙,也就意味着楚国内部开始出现争夺,在混乱之中的楚国,直至出现下一任楚王。 “楚国!” 嬴政起身,缓缓来到窗前,看着外边的场景。 “来人!传召,令左右丞相隗、国尉、廷尉.入宫议事!” 嬴政开口喊道。 而原本在远处等候的宦官,连忙对着嬴政辑礼,随后缓缓退下。 “白衍,在汝眼里,此时可是灭楚之际?” 嬴政看着窗外,轻声询问道。 虽说白衍年纪轻轻,但对于白衍领兵伐战的本领,嬴政十分清楚其才能,完全不亚于朝中其他将领,不管是灭韩立下的一个个战功,还是赫赫有名的高奴一战,乃至是与李牧交手,白衍一直以来,都没有令他失望过。 故而眼下,面对楚王暴毙,面对即将动乱的楚国,嬴政难以抑制心中激动之时,选择询问白衍。 “回王上!” 白衍站在木桌旁,听着嬴政的询问,面露思索,随后对着嬴政辑礼。 “臣以为,眼下尚未是灭楚之际!” 白衍没有过多犹豫,便开口说道。 这倒是让窗旁站着的嬴政,颇为意外,意外白衍的果决。 “王上,在臣眼里,秦楚必有一战,若眼下趁楚王暴毙而伐楚,只会原本准备内乱的楚国,齐心协力对付秦国,这对秦国不利,若是此时秦国一但陷入与楚国的交战中,定会让魏国、燕国趁机收回其故地,甚至是帮助被灭掉的韩、赵余孽复国。故而臣认为,还不如眼下做观楚国大乱,秦国趁机灭燕、灭魏,待秦吞并燕、魏之后,再灭楚国!彼时秦国有足够的时间出兵灭楚国,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单凭孤立无援的楚国,又能撑住几年,有能挡住秦国的接连进攻!” 白衍对着嬴政开口说道。 前面是分析,后面那一段话,更是白衍清楚嬴政此刻很是激动,故而方才说出的话,白衍清楚,唯有让嬴政的脑海里,看到日后楚国唯有被秦国灭亡的场景,嬴政才会轻易放弃眼下的诱惑。 不得不说,白衍没有猜错。 随着一番言论下来,原本站在窗旁的嬴政,直接转身看向白衍。 方才一番话,不仅有理有据,最后那番言论,更是戳到嬴政的心坎之中,不仅打消眼下发兵攻打楚国的心思,更是仿佛看到日后天下皆归秦国的画面。 “寡人召见那些大臣,感觉倒是多此一举!” 嬴政忍不住笑着说道。 此刻嬴政的表情与方才看到楚王暴毙是的凝重,判若两人。 “眼下楚国即将大乱,秦国如何?” 嬴政笑着看向白衍,问道。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 “让楚国乱,大乱,越乱越好,越久越好!” 白衍说道。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大笑起来。 “哈哈哈,彩!” 笑过之后,嬴政看着白衍,心里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虽说白衍领兵,对于秦国,乃至对他这个秦王来说,都十分放心,有白衍领兵驻守雁门,也不必担心北方诸多游牧部落南下。 但比起白衍领兵的才能,嬴政更为重视的,还是白衍为仕的天赋。 若是在洛阴之事前,白衍的才能聪慧,嬴政还可以理解为,是田瑾说教,对于田瑾的能力,嬴政还是认同的。 然而洛阴布诏一事过后,白衍所表现出来的才学以及对局势的理解运用,让嬴政深刻的意识到,身为田瑾的徒儿,恐怕白衍的才学,早已经超过其师田瑾。 否则若是田瑾能与白衍那般,以一城而谋天下,齐国怎会还是如今的齐国! 故而。 早在当初收到白衍从洛阴送来的密信,嬴政看完消息之后,便已经决定,日后要把白衍带在身旁,提拔为中常侍,待朝中老臣归隐,便让白衍顶替其位。 朝中能领秦国大军的将军,多的是,万人之下的将领不谈,但是万人之上的都有羌瘣、王离、李由、李信、蒙恬等人,一众少壮派将领都出自名门,而十万人以上的王翦王贲父子二人、辛胜、杨端和、冯劫、胡进等人,更是数不过来。 秦国多出白衍这样的名将,并且出身干净的名将,的确是难得的好事,也能让身为秦王的嬴政放心。 但嬴政更清楚,秦国如今更缺乏的,还是大才,能在朝堂中,替他分忧安邦的大才,隗状、王绾、冯去疾等人都已经老去,而别说少壮派,就是中流一派,都没有一个难堪大任的。 白衍的出现,让嬴政看到解决秦国困境的办法,如今秦国攻伐立过,连灭韩、赵已经引得天下士人不满,诸国士人不愿入秦,面对朝堂大才之臣稀缺,看着年纪轻轻,却青出于蓝的白衍,嬴政不可能再让白衍去领兵。 如此年轻的白衍,嬴政哪里舍得放人去外地,一但白衍有个三长两短,秦国朝堂的困局,势必还会重蹈覆辙,而彼时,秦国又哪里还有时间。 “此番楚国一事,便交由昌平君去处理!” 嬴政叹息一声,再次看向窗外之时,虽然已经没有方才的激动、喜悦,但对于嬴政来说,反而还轻松许多。 “王上,微臣以为,此番或许,还可一同趁机解决颍川乱事!”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颍川?” 嬴政方才不过惬意放松几息,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面露思索,随后立刻想到白衍话里面的意思。 “你是想要利用韩王安!一举除掉颍川那些士族势力?” 嬴政转过身,再次望着白衍。 短短一会功夫,白衍已经给嬴政两次惊喜,看着点头辑礼的白衍,嬴政眼里满是笑意。 白衍想趁着楚国乱而无暇插手颍川的事情,而对颍川下手,一举两得,但白衍不知道的是,在他嬴政眼里,这件事实际上是一举三得,因为除去楚国与颍川之外,还有楚系,对于这件事情,嬴政已经谋划两年之久。 两年前韩国灭亡之后,下令把韩王安迁徙去郢陈,便已经开始准备。 想到这里,嬴政眼下也不着急把这件事情告知白衍,有些事情,需要白衍领悟,等白衍领悟过来时,自然会明白他嬴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准备对楚系动手。 “等会昌平君、尉缭等人离开后,你去留下李斯,寡人有事需要单独与李斯交谈!” 嬴政轻声吩咐道,随着朝着书桌走去,准备在尉缭等人来到前,继续处理事务,否则事务积压太多,以后更忙不过来。 “诺!” 白衍听到嬴政话,连忙领命。 雁门善无。 随着旱季过去,数月以来接连不断的雨水,不断滋养着这片土地,万物新生成长,似乎冥冥之中,是老天在补偿一般。 落日之后,作为雁门郡治之所,善无城内还是颇为热闹,尽管比不上邯郸、陶邑、洛阳等天下着名的富庶之地,但也算是独有偏安一偶的特色。 因为接近北方草原,作为雁门善无城内的众多商铺,也有着洛阴、邯郸等不具有的景色。 吕氏酒楼中。 随着夕阳西下,忙碌一日或者整日奔波的士人与商贾,自然成群结伴的来到酒楼之中。 千百年来,除去一日三餐之外,别让男人满足饱腹,一但满足之后,便会色意上头,不管是同僚之间还是商贾、好友,始终都会围绕着酒色文化。 “你们听说了吗?嬴政分封洛阴,作为白衍的封地,就是如今雁门这里的郡尉白衍!” “这件事情早听说了,我这段时间听从洛阴哪里的人说,那白衍得到封地后,洛阴哪里的三家老士族,还联合起来对付白衍,不过后面啊.” 雅间内。 随着几个衣着颇为上档次的中年商贾聚集在一起,互相饮酒交谈,岑晴乖巧的让酒楼女子进来,给客人倒酒。 听着那些一个个富商说的话,听着相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岑晴美眸满是闪烁。 封地!!! 即便是出身卑微,基本是一个小村的女子,对于这两个字的含义,岑晴都无比清楚,而时间多少豪杰大才,毕生所求,无非不是金钱权利,而封地!却是与封君那般,众多男儿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梦想。 千古以来,非王室宗亲,封祖上蒙阴,有几人能得到君王赏赐封地。 而那个少年,却做到了! 若非这段时间,十个,二十个,数十个上百个宾客,全都在谈这件事情,岑晴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当初那个水村的少年,如今已经承蒙君王赏赐封地。 封地的事情让岑晴至今听闻,都一阵恍惚。 回想当初在水村,那些嘲笑少年的村民,还有自己村子里,谈及少年时,一个个年长的长辈、甚至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露出大笑的笑容。 “美人,可否坐下陪吾饮酒两杯!” 一个商贾的话,让岑晴回过神,看向一脸自信,但眼神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中年男子,岑晴对着男子辑礼。 “宾客见谅,兮儿不饮酒!” 岑晴对着中年富商说道。 很久之前,那少年离开前,也不知道交代过什么,但从那之后,岑晴却发现,酒楼掌柜都不再让自己陪酒,多是负责领宾客与安排雅间。 虽是忙碌,却也没让其他男子占便宜,比起当初在临淄外日日下田忙碌,这份活在岑晴眼里,是个颇为体面的活,若是遇上大方的宾客,高兴之余,指不定宾客会赏一两个钱给她。 “不饮酒?” 中年富商听到岑晴的话,眉头微皱,有些失望,目光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眼前女子,虽不算是绝色,但年纪轻轻,身材却颇为诱人,而且有别于其他女子的味道,偏于妇人。 这让见多识广的中年富商,忍不住中了些心思,但眼下听到女子的话,却是有些意外。 “筑兄,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兮儿姑娘,可是不陪酒,不知多少人都馋得紧吃不着!你啊,就别想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雅间内,其他男子纷纷笑着调侃道。 对于这些中年男子而言,谈论女色实属平常,而对于这个兮儿姑娘,众人的确心痒痒,心痒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纯粹的吃不着! 这更让人想吃一口。 善无城内。 郡尉府地中,魏老在凉亭内,听着身后的人禀报,面露思索。 而就在扈从离开后,赵秋从院子内,一直走到魏老身旁。 “魏老,咸阳传来消息,嬴政打算把白衍带在身旁!” 赵秋站在魏老身旁,看着凉亭外的景色,昏暗的夕阳中,赵秋却并不感觉美,反而心绪有些烦躁。 “洛阴虽好,但毕竟是在秦国故土,距离咸阳那么近,不管是对于吾等而言,还是对于他,可比不上这雁门!” 赵秋轻声说道。 想起洛阴哪里的布局,虽然人在雁门,但对于洛阴哪里的局势,赵秋可是一直都在与魏老关注着,故而从白衍抵达洛阴查案之时,赵秋与魏老就收到消息。 而后的一件件事情,自然也都清楚。 “放心吧,不会的!不提你与我,就是忧好,都不适宜去洛阴,那小子不是一个会辜负他人的人!” 魏老听到赵秋的话,伸手从袖袋之中,取出一块布,交给赵秋。 赵秋接过布,看向其中的内容,看完后松口气。 “不去洛阴就好!” 说完后,赵秋便转过身,朝着院子走去。 魏老转头看着赵秋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自从拒绝赵秋的建议后,赵秋就一直闷闷不乐,而前段时间从他这里得知白衍在洛阴布局后,更是对他这个老头,心生幽怨起来。 “田鼎啊田鼎!如今你就在咸阳,他也就在你眼前,能否看清,就要看你自己!” 魏老继续回头看向凉亭外的景色,看着夕阳落下的方向,随后往南一点点。 那个方向,是秦国咸阳的方向。 第423章 田鼎想要离开咸阳! “白将军!” 王宫宫门前,随着夕阳落下,夜色降临,白衍方才走出王宫,就看到久候多时的荀州。 “荀大人!” 白衍看着走来的荀州,有些意外。 看着时辰,荀州此时一直在这里等他,显然一定是有事情找他。 “荀大人可是有事?” 白衍开口询问道,对于荀州,白衍自然不会有像陌生人那般防备,但要说全然相信也不可能,只能说因为荀朔的关系,在心中一直把荀州当做一个好友。 荀州礼毕后,看着四周一眼,随后看向白衍。 “田大人想请白将军前去驻使府一叙!田大人此番并未亲自过来!” 荀州对着白衍说道,苦笑一声,言语之中有些许无奈,说实话,眼下荀州都很担心会被白衍拒绝,毕竟此前田大人三番两次对白衍挑拨离间,可全然没有半分好意,此时白衍就算拒绝,也是在情理之中。 哪怕特地说田大人眼下并未过来,并没有借机再挑拨。 “田大人?” 白衍听到荀州的话,犹豫的看向四周一眼,随后对着荀州点点头。 “请!” 白衍接受邀请,对着荀州做了一个手势。 荀州见状大喜过望,连忙对着白衍做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二人相伴乘坐上荀州的马车。 而原本白衍的马车旁,几名手持佩剑的男子也纷纷跟着白衍,朝着荀州的马车走去。 半个时辰后。 驻使府,白衍跟着荀州进入府邸后,一路顺着走廊,来到内院的一个书房中,一进去就看到书房内,放摆着诸多奇珍异宝,除去田鼎、蔺安顺、田非烟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子,男子样貌颇为俊美,与此前见过的田濉有六分相识。 “白将军,介绍一下,小儿田贤!” 田鼎见到白衍到来,起身对着白衍辑礼,随后给白衍介绍身旁的三子田贤。 “田君子!”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对着田鼎辑礼之后,拱手对着初次见面的田贤辑礼。 “田贤此前在楚国任使,久闻白将军大名,今日能亲眼一见,田贤之幸!” 田贤倒是颇为熟络,对着白衍还礼之余,眼神一边打量白衍,嘴巴一边赞誉白衍。 白衍见状,有些诧异的看向田非烟一眼,如今亲眼见到田贤后,总算是见遍了田非烟的三个兄长,比起田琮的稳重、田濉的直爽,这田贤倒是和名字有些相反,一看就是话痨,才能先不说,但肯定是人精,上来就多有恭维,这完全是混迹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才会养成的习惯,就如同当初在阳城, “田君子谬赞,白衍愧不敢当!” 白衍对着田贤回礼道,说话间,白衍也对着蔺安顺辑礼。 蔺安顺也对着白衍回礼。 “坐!” 田鼎见到招呼已经打完,便邀请白衍过来入座。 白衍没有拒绝,对着田鼎拱手辑礼后,便上前来到木桌旁,跪坐下来,虽然不知道田鼎为何突然找他,但有蔺安顺与荀州在,想必应当不是使绊子,更何况田非烟也在这里。 木桌旁。 田贤看着在木桌旁跪坐的少年,细细的打量那根本不算俊美的年轻脸颊,唧唧称奇,虽然年少,但却已经褪去稚嫩,显然应当在战场中磨炼而褪去。 本以为能领兵在沙场扬名,领兵之后从无败绩的秦将白衍,会是一个心气高傲,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的将军。 眼下亲眼见到,倒是让人大跌眼镜。 “小妹有眼光!倒是不差啊~!不仅坦坦荡荡的跟着荀州来!而且看其表情模样,并未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此心胸,就算无才,日后成就也低不到那里去。” 田贤心中感慨道。 想起昨晚父亲那既无奈、又心酸、失落中带着抱怨的语气,想起小妹的事情,田贤转过头,满含笑意的看向小妹田非烟。 瞧见小妹也看着自己,田贤露出调侃的眼神,嘴唇做了一个‘眼光不错’的暗语。 见到小妹如同小老虎一般瞪着自己,田贤笑容愈发灿烂,笑咧咧给了田非烟一个‘三哥支持你’的表情,随后来到木桌旁跪坐下来。 田鼎这时候也注意到三子田贤那脸上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田贤,田贤见状连忙一脸认错的收起笑脸。 田非烟没好气的看着兄长。 “听闻府中下人有言,此前田鼎不在,白将军曾到府中拜访!不知白将军可是有事情找田鼎!” 田鼎转头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确有此事!因为白衍遇刺一事,凶手一直都未曾抓到,城内人心动荡,王上特地让白衍前来探望田大人!”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对着田鼎拱手说道。 其实嬴政并没有说过这些话,但白衍并不担心田鼎会去问嬴政,就算去问,甚至挑拨离间,白衍也不害怕,毕竟前段时间田鼎一直在城内活动频繁,白衍可以直接和嬴政说是得知消息,特地前来提醒一番而已,希望田鼎在咸阳能安分一些。 眼下言语之中的探望,便是这个意思。 “田鼎惭愧,倒是有劳秦王操心!” 田鼎听到白衍的说辞,并没有怀疑白衍,反倒是言语之中,对嬴政的嘲讽之意颇浓。 “今日请白将军过来,田鼎是想询问,不知刺杀白将军的刺客,何时能抓到?田鼎,又何时能离开咸阳?” 田鼎眼神缓缓抬起,望着白衍。 而随着田鼎的话,蔺安顺、荀州全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白衍的回答。 之所以要询问白衍,是因为但凡有点人脉,但凡对于秦国庙堂消息灵通的人,都清楚如今白衍几乎每日都跟在嬴政左右,甚至可以说即便是王宫的那些王妃,她们与嬴政呆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不上白衍。 毕竟王妃那么多个! 田鼎说话间,田贤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几名侍女招手。 随后就在白衍的注视下,几名侍女去到那些奇珍异宝之中,打开两个大木箱,顷刻间慢慢的金子赫然映入白衍眼帘。 “田鼎赶赴咸阳,承蒙此前白将军在洛阴照顾,这些全当是田鼎对白将军的感激之情!” 田鼎看了那些财宝一眼后,转头看向白衍。 出使他国,贿赂君王身旁的宠臣、近臣,乃至妃子,已经实属常态,即便是管仲、商鞅、张仪、范睢等人亦不例外,就拿昔日张仪来说,若非多有贿赂楚国大臣以及楚王妃子,恐怕有再有一条命而不够死。 故而此行来到咸阳,田鼎自然不可能不带着珠宝。 其实一开始,田鼎的目的,是送给王宫之中一名宦官,名叫赵高,以及其弟赵成,很早之前在齐国临淄,田鼎便注意到这两人,更重要的是看到这两人身上有好掌控、利用的地方。 但白衍的出现,让田鼎只能暂且搁置计划。 “何言感激,田大人心意白衍心领,一切都是白衍应当做的!”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对着田鼎拱手说道,婉言拒绝田鼎的好意。 “白将军可是嫌少?” 田贤听到白衍的话,瞪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随后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两箱金子以及其他奇珍异宝。 作为田氏子弟,多年在楚国担任驻使的田贤眼下实在是糊涂起来,这天下他还没见过能抵挡住如此多钱财的人,要知道当初就是白起的伯乐魏冉,封侯获地,都还贪恋钱财,其他人更是不用说。 此前燕国使臣荆轲,便是利用蒙氏蒙嘉贪财的心里,通过暗地中父亲与燕丹的帮助,与蒙嘉认识后,重金行贿。 像蒙嘉这般都还贪恋钱财,怎么眼下白衍看着这些财物,依旧无动于衷! 奇了个怪! “非也!君子爱财,取之以道,非是白衍之财,白衍夺之即祸,非是白衍之物,白衍取之难安,还望田大人,田君子见谅!” 白衍看着田贤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说道,对着田贤辑礼。 书房内。 白衍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就连原本就猜到白衍会拒绝的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这句话,都忍不住下意识的在心中细细品味,几息后,美眸再次看向少年时,比白衍更为年幼的俏脸,浮现出一抹笑意。 “受教!” 田贤也是愣了很久,随后一脸古怪的对着白衍还礼。 礼毕后。 田贤不动声色的转头望向身旁的父亲,说实在的,若非眼前的少年是白氏子弟的身份,就作为衍儿的兄长而言,田贤对眼前的少年可谓是很满意,别看他与少年接触不到片刻,但在楚国,他接触过的士族子弟,乃至那些名门望族,无一例外,全都门清。 故而田贤才能最有体会,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不易。 一旁的蔺安顺与荀州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看着眼前这般多的珠宝,正常人都忍不住想到日后每日惬意享乐的生活,但白衍能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实属太难得。 “倒是田鼎唐突!各位其主,此前田鼎所为,还请白将军见谅!” 田鼎对着白衍抬手辑礼,此刻看着白衍的眼神中,诧异、感慨皆有。 “白衍理解!不知田大人方才说要离开咸阳,是回齐国,还是去楚国?” 白衍对着田鼎拱手还礼,随后把话题转向方才田鼎的话。 看着田贤的到来,白衍自然清楚,田鼎已经得知楚王暴毙的消息,但白衍还是想知道,田鼎此番是要去楚国,还是回齐国。 “白将军此意是?田鼎愚钝,不明白此言之意,同是离开,有何不同?” 田鼎笑着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如今楚王逝世,恐怕过不了多久,秦军与燕军决战的结果,便会送到咸阳,秦王应当不会再有何担忧!” 蔺安顺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此前他们一行人被留在咸阳,无非是秦王嬴政担忧田鼎与他们回齐国后,盟齐楚而围攻秦国,眼下他们一行人在咸阳待那么久,加之楚王暴毙,秦王嬴政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他们才是。 只要白衍愿意帮忙,他们过不了几日,就能离开咸阳。 “非是我王之言,是白衍担忧楚王逝世,楚国定会大乱,一但田大人贸然去楚国,定会有危险!” 白衍看了一眼蔺安顺后,转而继续看着田鼎,轻声提醒一句。 而随着白衍的话。 书房内顷刻间便安静下来,蔺安顺、荀州、田贤都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出白衍的意思,田鼎若是回齐国还好,楚国大乱不管田鼎的事情,若是田鼎去楚国,到时候楚国大乱的局势一但‘受到影响’,田鼎的安危,就会是个问题。 这个危险可能是来自楚国,也有可能,来自秦国!!! 对齐国来说,田鼎若是在楚国动荡之时,在楚国有个三长两短,就是齐王也不能说秦王什么。 清楚这些的蔺安顺与荀州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满是凝重。 就连一直待在楚国的田贤都清楚,白衍的话绝非假话。 “多谢白将军提醒,此番田鼎带着小女前来,自然不会去动荡之地!” 田鼎直勾勾的望着少年许久,看着少年并非威胁的模样,轻声说道。 田鼎能感觉到,方才少年的话的的确确是在提醒他,而非警告威胁他,而原因,或许正是烟儿。 想到这里。 田鼎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女一眼。 不仅仅是田鼎,就连田贤,也转头看着田非烟。 田非烟或许早就有预料,不知何时,已经低着头看着竹简,但长发下,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出其心绪的不稳。 “此番还望白将军替田鼎告知秦王,齐国诸多琐事等着田鼎处理,田鼎如今要回齐国!” 田鼎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咸阳王宫。 随着有一日过去,伴随着在王宫书房呆到天黑,直至处理好两石的事务,白衍与嬴政方才休息。 看着芈王妃贴心的来到嬴政身旁,给嬴政带来补品,随后给嬴政揉肩,白衍趁着这个机会,便把昨日去田鼎府邸的事情,全全告知嬴政,并没有什么隐瞒,甚至连同后面的提醒也不例外。 “他倒是着急离开!” 嬴政一边享受着宠妃的伺候,一边露出少许笑容。 芈王妃也看向白衍,作为王宫之中,嬴政最宠爱的妃子,芈王妃靠的绝不仅仅是扶苏母亲的身份,别看公子扶苏年纪已经十二三岁,但芈王妃方才到诱人之年,加之楚女天生的娇柔,能深受嬴政的宠爱绝非一时之运。 “王上,在微臣看来,如今楚王暴毙,楚国庙堂定会大乱,诸多楚国公子以及楚王室的那些宗亲,都会争夺王位,连带楚国其他士族也无暇再顾及其他,如今田鼎离开咸阳,倒也并非不可,毕竟刺客一事或多或少,对咸阳都有些许影响,能尽早结束也好!”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寡人明白你心中的担忧!” 嬴政听到白衍光明正大的在帮田鼎说话,忍不住笑起来,嬴政自然也清楚白衍心里的担忧,无非是担心田鼎在咸阳越久,也容易有暴露的危险,白衍的亲人,尚且都在齐国。 对于白衍的这点小心思,嬴政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十分喜欢。 白衍越重视亲人,对于嬴政而言,反而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 “寡人还以为,你想要借此机会,趁机留下他女儿!” 嬴政闭上眼睛,享受着爱妃纤手在头上慢慢的按揉。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突然一脸错愕的看着嬴政,幸好嬴政已经闭上眼睛。 田非烟的事情,当初白衍向嬴政坦白的时候,嬴政自然清楚他是因为什么而被田鼎赶出齐国。 但白衍敢发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强行留田非烟在咸阳。 “回王上,比起眼下贪恋一时,白衍更期待我王攻灭天下诸国,一统天下!” 白衍对着嬴政说道。 嬴政听着白衍的话,睁开眼睛,看着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可!” 嬴政说话间,随后便开口让白衍去木架哪里,拿出赵地雁门哪里的竹简。 白衍按着嬴政的吩咐,去拿过竹简,随后再次来到嬴政身旁。 “这是昨日你离开后不久,送到王宫的消息,你看看吧!” 嬴政开口说道。 “诺!” 白衍拱手说道,随后打开竹简,看到上面是杨老将军书写的消息。 “此前你一直都在调查郭纵?” 嬴政轻声问道。 白衍闻言,收起竹简,与芈王妃对视一眼后,看向嬴政。 “是!此前在雁门,白衍便突然收到消息,言之郭纵一直在给匈奴、东胡送去铁矿,甚至直接做好马镫、马掌钉送去给北方那些游牧部落,其意图,很可能是日后想要借机帮助赵国复辟,起初白衍尚且以为是假,不过调查之后,却发现” 白衍看向嬴政,没有说出调查的结果,但说与不说,嬴政不傻就能听得出,郭纵的的确确在背后,一直给北方的游牧部落,送去马镫、马掌钉。 眼下,白衍看向嬴政,不清楚嬴政与郭纵私底下到底达成过什么协议。 “郭纵!” 嬴政轻声说道,看着面前犹犹豫豫的白衍,哪里不知道白衍的小心思。 对于竹简中的内容,嬴政并未怀疑,白衍在雁门方才经历过雁门掠卖一事,雁门都尚未安顿清楚,单凭白衍一人,根本抽不出身,也没有能力打探出郭纵如此详细的消息。 “杨端和想你回雁门!” 嬴政说道,看着眼前的白衍,想起杨端和在书信中提及雁门的情况。 杨端和并非说假,不提白衍麾下那数千精锐,就是雁门哪里,都还有着数万边骑,郭纵在背后的小动作,已经结结实实的威胁到雁门,易水,乃至整个赵国旧地的安危。 眼下派其他人去雁门,还真比不上让白衍回雁门,毕竟此前白衍在雁门,不仅稳住赵边骑,也一直震慑住北方的游牧部落。 就算想要动郭纵,也必须要白衍在雁门才能动,郭纵的后手,一定是北方的游牧部落! 第424章 离开前的疑惑,莫非真的是茅焦托辞 “爱妃,寡人实在不想让白衍离开咸阳!” 王宫书房之中,白衍已经离去,但嬴政在后宫之中的房门外,看着天上的夜色,满是惆怅。 在嬴政身后,芈王妃拿着薄衣,为嬴政披上,四周不仅拐角,就连房门外,都有侍女与宦官看守。 “王上为何犹豫?” 芈王妃站在嬴政身后,满是不解的看着嬴政。 在她眼里,但凡是个贤惠的明君,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犹豫,毕竟眼下雁门哪里需要白衍,若是雁门哪里有个闪失,或者赵地有所变动,不仅赵地会动乱,有可能会被赵人夺回去,就是易水哪里的秦国大军,都会有危险。 “还请王上不怪芈妃多言,自古以来,贤明君王皆不会因宠而耽误朝政,后宫妃子如此,大臣亦如此!” 芈王妃想了想,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劝嬴政一句,希望嬴政不要因为喜欢白衍,宠信白衍,而留白衍在咸阳,不去那遥远的赵地北境,历史上一般因宠而耽误国政的国君,数都数不过来。 在芈王妃眼里,身为嬴政的妃子,扶苏的母亲,有必要在这时候劝解王上。 “寡人宠信白衍不假,但爱妃不知道是,那白衍对于秦国而言,很重要!” 嬴政听到身后芈王妃的话,没有责怪芈王妃。 芈王妃常年久居王宫,少有离开,就是离开也是去看扶苏,对于国事少有了解,如此怎会清楚,如今诸国士人对秦颇有抗拒,又怎能体会到,白衍的重要。 “王上眼里,白衍当真如此重要?” 芈王妃听到嬴政的话,疑惑的微微皱眉。 “但王上,那白衍,终究.是白氏!” 芈王妃顿了顿,还是轻声说出心里的忧虑。 这段时日哪怕芈王妃没有离开王宫,城内那些流言依旧传入芈王妃的耳中,对于那些流言,芈王妃没有相信,毕竟芈王妃这段时间也接触过白衍,流言中白衍说过的话,很大的可能是诬蔑。 但有一件事却是事实,那便是白衍是白氏子弟! 房间外。 月色之下,嬴政望着天空上的皓月,没有回答身后芈王妃的话。 “王上!” 一名宦官手持一块布诏来到嬴政身旁,弯腰低头,双手捧着布诏。 嬴政见状,伸手拿过布诏,打开看后,在微弱的烛光以及月光下,看着上面隐约的字迹,这是早已经准备好对白衍任命的布诏,一直都在等着机会,公布出去。 但眼下雁门哪里传来的消息,却让嬴政清楚,眼下并未是公布的时机。 这段时日,一直以来嬴政太想把白衍留在身边,想要悉心栽培,日后等朝中大臣老迈,立刻让白衍顶替其政务要事,承担秦国庙堂栋梁之责。 然而郭纵的举动,却让整个赵地,都有暴乱的危险,眼下唯有让白衍去雁门,才是最为放心,最为稳妥的办法。 “把布诏放入寡人的房间之中!” 嬴政把布诏还给宦官,没有选择销毁,但显然,想到王翦、王贲、辛胜、李信等一众将军,都在易水,嬴政最终还是选择妥协,让白衍赶回雁门。 那些将军都是秦国的大将、将领,其背后也都是一个个名门望族,若是出事,对于秦国而言,绝非是失去将军、将领那般简单。 白衍日后无论如何,都要提到中常侍。 但显然眼下的时机,并不适合! “诺!” 宦官听到嬴政的话,弯腰双手高举,捧过布诏后,缓缓退下。 嬴政看着宦官退下后,转头继续站在屋檐下,望着明月。 想起白衍以秦国有细作为借口,没有把家人迁徙到秦国,不知为何,嬴政隐约有预感,除去功成名就归乡外,那少年似乎还有辞官归乡的准备。 伴随着这个念头,想到或许还有这个可能,嬴政嘴角缓缓上扬。 辞官归隐!想得倒好! 不管白衍是否有这个想法,对于日后的秦国而言,身为秦国君王,嬴政又怎会同意放任像白衍这般年轻的能臣离开! 咸阳城。 驻使府邸的大门外,一个个奴仆、侍女忙碌的在府邸内搬着东西走出来,随后装上马车,曾经那些护送田鼎前来咸阳的齐国士卒,也有十余人持剑来到府邸外等候。 显然,留在咸阳不少时日的田鼎,终于是准备返程,返回齐国临淄。 而在府邸内。 蔺安顺与田鼎,陪在田鼎身旁,看着外面忙碌的侍女、仆从,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松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等路过颍川之事,他们二人便找机会,向田鼎请辞,就说是去见好友。 等他们二人到雁门,就能询问为何至亲会留在雁门帮助白衍。 这时候。 院子外,田贤急匆匆的身影,从侍女、仆人身旁跑过,朝着田鼎这里跑来。 看见田贤的模样,别说蔺安顺与荀州,就是田鼎,都一脸诧异。 “父亲!” 田贤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来到田鼎面前。 “何事?” 田鼎见到三子的模样,眉头微皱,或多或少心里有些疑问,莫非是离开咸阳的事情,又有变故不成? 与田鼎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蔺安顺与荀州二人,看着田贤的模样,二人心里都有些紧张起来,他们想要离开咸阳已经很久,眼看着就要动身离开,可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变故才是。 “父亲,传来消息,听说嬴政下令,让白衍也返程回雁门!” 田贤咽了咽口水,对着父亲说道。 由于一直在楚国的原因,田贤在咸阳也有诸多故友,好不容易来一趟,急匆匆就要离开,自然要去见一面,随后便听到这个消息。 “什么?回雁门?” 蔺安顺与荀州听到田贤的话,满是错愕,眼神满是意外。 二人都清楚,此前嬴政几乎日日都把白衍带在身旁,把白衍提拔为中常侍的事情,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眼下为何突然又把白衍调回雁门。 莫非 想到什么,蔺安顺与荀州都把目光,看向田鼎。 “雁门!” 田鼎此刻脸庞也有些意外,但随后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看来嬴政,心中终究还是介意,白衍是白氏子弟的身份!” 田鼎想到这里,看着初晨的天气,一个月以来,心情难得十分放松、愉悦起来。 只要确定嬴政心中还是对白氏有所提防,那日后就有诸多手段,让白衍无法进入秦国庙堂,不被嬴政重用。 “看来事情的确如此!” “白起之事,不仅换做任何一国君王,恐怕就连白氏,都不可能忘记!” 蔺安顺与荀州,听到田鼎的话,也微微摇头,对于这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白衍没有被嬴政重用,对齐国而言,自然是大好事,但同样二人也为白衍而感到惋惜,毕竟他们二人经历过洛阴一事,都清楚的感觉到,白衍年纪轻轻,却有栋梁安邦之姿。 “日后白衍这个白氏子弟的身份,注定白衍在秦国必将受限,说起来也算解决掉白衍的事情,唯一可惜的是,田大人要找的人,尚未找到!” 蔺安顺说话间,有些遗憾的看向田鼎。 荀州闻言,也满是好奇,因为二人都是田鼎提拔起来的人,故而对于茅焦所说的话,田鼎都没有隐瞒,私下已经告知二人。 所以对于茅焦嘴里的那个齐人,不管是荀州还是蔺安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是何人。 秦国庙堂之中的齐人,他们都已经找了个遍,甚至担忧对方隐瞒,都用了不少手段试过,但无一例外,别说对得起茅焦的评价,能堪有才二字的人,都寥寥无几。 “或许,真的是托辞!” 田鼎听到蔺安顺的话,眼神之中,也有一丝迷茫,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父亲,一定是茅焦不想回齐国而已!” 田贤听到父亲的话,也赞同的点点头。 随着几人说话间,仆人很快便走过来,告知田鼎,马车已经背后,随时可以出发。 白衍不会归隐,嬴政之是有预感而已! 第425章 老夫当是真老了! “白衍被调回雁门了?那中常侍岂不是空谈!” “小声点!” “哈哈哈,怕啥,那白衍若是中常侍吾或许还害怕,但眼下都已经确定要离开咸阳,吾有何惧之!” 咸阳王宫外,一个个穿着秦国官服的官员,互相结伴,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究其缘由,无非是白衍要被调回雁门的事情。 能在秦国为官,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士族出身,故而对于白氏,虽说忌惮,却也没有到害怕的程度,自然而然,眼下谈论起来,有些肆无忌惮,仿佛在嘲笑白衍一般。 人都有这个习惯,这些秦国官员亦不例外,当初得知白衍即将担任中常侍,见到白衍之时,不是笑脸相迎,就是谄媚打礼,如今见到白衍要被调离咸阳,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却也不想想,白衍就算不在咸阳,依旧是将爵,雁门郡尉,掌一地秦国大军。 宫门外。 “论心性,汝真当学学白衍!” 马车旁,胡老见到白裕听到其他官员的闲言碎语,一脸愤愤不平,恨不得揍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胡老此话不妥,学那小子?吾若是学那小子,父亲、兄长还不早被气死!!” 白裕听到胡老的话,一脸不服的说道。 在白裕眼里,若他白裕真像白衍那般,估计 还学那小子呢!!! “哈哈哈哈!” 胡老听到白裕的话,一想到那画面,也忍不住笑出声,但随后老迈的脸上,缓缓收起笑容后,微微摇头。 “世间多是势利之辈,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能久居高位,有些地位能走上去的的确确很厉害,但更让人由心敬佩的是,上去后,还能从容的走下来。那才是最难得的!” 胡老轻声说道,而说到最后一句时,目光看向白裕。 世间多少罕世之才,最终都是因为后面那句话而摔得粉身碎骨,别说眼前的白裕做不到,就是诸多留名千古的大臣,都做不到。 少年昨日已经去胡府拜访,阐明原因,胡老能感觉得到,那少年的目光并未放在眼前之利,而是放在更远的地方。 而这些,少年没有对白裕说,如今胡老自然也不会。 或许看着眼前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白裕,胡老也终于体会到,为何很多事情,都不能直接告知白裕。 “算算时间,白衍也当收拾好行礼,老夫也去送白衍一程!” 胡老对着白裕说道。 白裕见状,连忙点点头。 不过正当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看着一脸恍惚的茅焦,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为何这几日茅焦总是心不在焉,时常出神,眼神时而犹豫、时而愧疚。 就如同眼下,茅焦都没听到他们二人谈话,微微低着头,老脸上的脸色,满是挣扎。 白裕与胡老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白裕的府邸内。 随着仆从与侍女,把所需物品搬去府邸外的马车上,院子内十来名穿着秦甲的铁骑将士,都在互相笑着闲谈起来。 若此前听说白衍要担任中常侍,最难过的是谁,还真不一定是昔日得罪过白衍的那些士族势力,而是这些铁骑将士。 不管曾经他们经历过什么,但后面无一例外,都是跟着白衍一同上战场,经历九死一生的争斗,对于他们来说,白衍早已经是他们心中,毕生追随的将军。 中常侍也就意味着,白衍日后要留在咸阳,不再率领他们。 这几乎对每一个铁骑将士而言,都会在心中产生一股浓浓的失落感,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日后的迷茫,连同往常那般赴战场必胜敌军的心态,都动摇起来,毕竟连他们都不清楚,日后他们白氏铁骑,会跟着谁,谁又能像白衍那般,带着他们杀破任何敌军的胆,待他们好得不能再好。 眼下,得知白衍没有去担任中常侍,每一个将士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他们的想法虽然有些自私,但皆是源于白衍一个人。 对于他们而言,有将军在,他们就敢面对任何敌人,即使敌军人数倍于他们,乃至十倍与他们,就如同高奴一战,他们依旧无惧。 这世间,他们只要将军一人! 一人足矣! “将军!” “将军!!” 随着见到白裕、胡老、茅焦的身影走来,对于胡老、茅焦,多数将士不熟悉,但对于白裕,这些铁骑将士自然清楚,于是纷纷辑礼。 “嗯!” 白裕对着将士们点点头,随后带着胡老、茅老朝着书房哪里走去。 “他就是以前我们铁骑的将军?” 牤已经穿着秦甲、佩着秦剑,看着白裕离去的背影,小声的询问身旁的珪。 珪听到牤的话,点点头,看着身旁魁梧壮硕的牤,心里也有一点发毛,别看牤一脸憨厚的模样,但常年做屠夫的那股狠劲,一但露出表情,当真一个眼神就足够吓人,这段时间在营地内比试,即便是其他魁梧的将领,在比试过后,都再也不想交手。 狠! 这是所有人对牤的印象,牤也是所有人之中,唯一嫌弃秦剑重量轻,而拿钝器的人,拿着钝器的牤一鞭子下去,估计是个人都要吐血而亡。 珪都很好奇,日后若是牤去了战场,不知道会有多少敌军,死在牤手中。 “嘿嘿,那还是我们将军好!” 牤笑起来,魁梧的脸上露出笑容,当初被抓起来鞭打的痕迹,依旧能在粗犷的脸颊上看到。 看着周围其他铁骑将士,牤虽然没有什么大智大慧,但却最感觉到,将士在谈及恩人与以前白裕将军之时,那巨大的差别。 虽然没有人拿来对比,但牤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比起白裕将军,将士们提及恩人之时,眼神都炽热起来,那种从眼神无意之中露出来的爱戴,远非用言语能形容。 “那是自然!” 珪听到牤的话,看了四周一眼后,小声附和道。 片刻后。 看到一身黑服的白衍出现在众人眼前,院子内所有将士都停下谈论,看向白衍。 “将军!” “将军!” 一身将军,整齐划一,不过十余人,声音却响彻整个府邸,就连不远处忙碌的仆从与侍女,都心头一惊,被这声势给吓到。 所有将士都一脸狂热的看向白衍。 白衍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些将士,从这些将士的脸上一一扫过,轻轻点头。 白衍都不知道这些将士是不是故意的,本来白裕就颇为吃味,眼下还在白裕的院子内弄出这动静,是怕叔父白裕听不到? “茅老,请!” 白衍转过身,对着茅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才在书房内,茅焦突然开口想和他私下单独谈谈,于是他便和白伯、白裕、胡老等人交代一句后,带着茅焦走出来。 眼下。 白衍领路,把茅焦带到白裕府邸内的凉亭中。 府邸内的仆从、侍女都已经去忙,而其他人都不在凉亭,有什么事情眼下可以放心说出来。 凉亭下。 茅焦面色复杂的看着白衍,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 “田鼎离开时,老夫并非去送其离开!” 茅焦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看着茅焦的脸色,知道茅焦为何不去。 想起田非烟,田鼎离开前,白衍已经让人把书信送去驻使府,交给田非烟。 “此前田鼎前来拜访老夫” 茅焦缓缓向白衍叙说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并不意外,很早的时候,白衍便清楚田鼎之所以在咸阳城内找人,一定是茅焦和田鼎说过什么。 不仅是他白衍清楚,嬴政同样也清楚。 许久后,随着茅焦的诉说,白衍也终于知道,那日田鼎拜访茅焦的详细经过。 “你我皆知,日后楚国一但覆灭,齐国定然不能善存!” 茅焦感慨的叹口气,随后看向白衍。 “你我皆是齐人,老夫想问你一句,若无田鼎与你的私怨.” 茅焦说道这里,停顿下来,但还是犹豫几息,继续说出剩下的话。 “你可愿在齐国,封卿拜将!” 茅焦眼神看着白衍。 在茅焦眼里,对于白衍的事情,对于母国齐国,一直都有理由安慰自己,这也是上次田鼎拜访,茅焦能心安理得的原因。 然而楚王病逝的消息传来,被嬴政拜做上卿的茅焦,面对楚国的这个变故,哪里不清楚,此时楚王病逝,恐怕三五年之内,楚国都会陷入动乱,而三五年后,恐怕秦国已经兵临城下。 一但楚亡!彼时天下,恐怕仅剩下齐国! 所以得知田鼎离开,而白衍也要再次返回雁门的时候,茅焦万分犹豫下,最终还是选择单独见白衍,亲口来询问白衍一次,询问白衍愿不愿意回齐国,抛开与田鼎的私怨,愿不愿意在齐国封卿拜将。 这对于茅焦而言,也是他为母国做的一件事情。 于嬴政,他没有把白衍的事情告诉田鼎,不算背叛嬴政,于母国,田鼎离开后,他以齐人的身份,亲自私下询问白衍。 茅焦这两日一直都在感慨自己老了,如今也只求个能心安理得的渡过余生! “茅老太高估白衍!” 白衍听到茅焦的话,轻声说道,看着远处一眼。 虽然简简单单的一句叹息,但对于茅焦而言,已经是得到答案,茅焦没有责怪白衍,只是轻轻点头。 也就在这时候,茅焦又再次听到白衍的声音。 “世人皆赞周朝,赞周武王,却不知道,对于世间生民而言,这天下,已经战乱八百年!!!” 白衍轻声说道。 一句话,把世人与生民,区分开来,说出一句来自心底的感慨,把心里不想再有战乱的想法说出来。 茅焦愣住了,无他,茅焦在这一句话中清楚的感觉到,白衍为何不想回齐国。 这一刻,茅焦回过神,苦笑一声,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老夫当真是老了!” 几息后,茅焦终是开口感叹道。 半个时辰后。 白衍在胡老等人的嘱咐下,随后与白岩、白君竹父女告别,转身离开府邸,启程赶往雁门。 “你方才与白衍说什么?” 胡老站在茅焦旁边,转头看向茅焦,一脸好奇的询问道。 茅焦听到老友的询问,笑着摇摇头,与白衍的探他自然是不可能告知胡老。 “连老夫都瞒!” 胡老见到茅焦不肯说,又气又笑,但摇摇头,也没有追问下去。 第426章 白衍的话,吕氏兄弟的决定。 洛阴河畔。 白衍的马车行驶到洛阴河畔时,沿途往返的商贾差点让他这个洛阴一地之主都无法渡河,人太多了!多到白衍站在河畔前,望着密集往来的船只,都有些意外,最终还是与白衍一同乔装打扮的牤去找了村子里的人,方才给白衍找到船。 不过白衍没有着急渡河,而是在河畔这边的沿路旁,在捡漏的茅屋下喝着茶水。 “听说了吗?最近那煦城的商贾都一直在亏损,抢生意都差点动起手来!” “有这事?快说说!” “我告诉你,还不是听说最近不管是雁门,还是代地,匈奴哪里的商贩,都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衍听着隔壁桌子上的商贾交谈,满是好奇的转头看向那二人。 珪则是一脸疑惑,不理解为何白衍怎么突然对那些事情如此感兴趣。 正当珪要开口,白衍却早一步看向珪,摇了摇头。 示意珪别说话后,白衍缓缓起身,拿着面前的茶水,来到方才交谈的几名男子面前。 “几位仁兄,吾乃洛阳人,前几日去咸阳拜访宗亲之后,正准备去雁门行商,恰逢听闻几位之言,不知可是发生何事?” 白衍厚着脸皮,一脸笑意的对着木桌上的三个中年商贾拱手打礼,说话间,也对着贩卖茶水的老妇招收,从怀中掏出一个钱,交给老妇。 这份举动很明显,老妇看了这桌,对着白衍连连点头。 钱不多。 但是白衍的着装本就不像耕农,年纪轻轻为人却十分圆滑,十分有礼,这让三个商贾对白衍也心生好感,游走在外,对于商贾而言,多结交一个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若是去雁门,汝还是尽早收起念头!” 方才说话的男子对着白衍说道。 随后也把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消息,对着白衍说出来,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这两日他在洛阴听到的,幸亏如今洛阴这里,全都是商贾,消息很灵通,他也是从熟人哪里得知。 许久后。 当白衍得知雁门哪里的商贾生意惨淡,匈奴突然鲜有南下之时,点点头,对着三人辑礼感激道谢,随后起身回到珪旁边。 “走!渡河!” 白衍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钱,放在桌子上。 珪见状连忙起身,跟着白衍去到河畔。 河畔旁。 在牤的陪同下,白衍很顺利的便来到河畔乘船,穿不大,是一个不大的小船,而船夫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比白衍大不了多少。 两个少年虽然没见过白衍,但是却认识牤,牤此前是屠夫,不管是眼神还是浑身露出的那把气势,在村子中,再调皮的小孩在牤面前都是乖得不能再乖,他们二人自然不例外。 眼下。 看着牤背上背着的那根布裹起来的东西,看着牤与另四个配着秦剑的人,跟在那少年身后,赦村的两个少年,都露出憧憬与狂热。 “嘶,那么多人?” 珪站在白衍身后,看着沿河往来的大小船只,伴随着接近对岸,看到对岸密密麻麻的行人商贾,简直目瞪口呆。 牤也忍不住点点头,珪不是洛阴人,而牤可是从小就在洛阴附近长大,从小直到现在,牤都没见过,洛阴何事有过如此多人。 洛阴城内。 若是河畔让珪与牤看得目瞪口呆,那么随着靠近城邑以及进入城内后,引入眼帘的场景则让珪与牤二人,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眼下车水马路,道路全是拥挤的行人,这哪里是洛阴,明明就是洛阳那些大城才会偶尔有的场景。 除去牤与珪之外,其他三个布衣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衍回到府邸后,得知消息的吕生与吕奇,连忙匆匆来到白衍的府邸内。 “衍!” 吕生与吕奇在书房见到白衍的时候,看着白衍的眼神,那叫赤热,若非白衍是一男的,估计二人恨不得直接抱白衍亲起来。 “坐!” 白衍见到吕生与吕奇,带着笑意,让二人坐下。 侍女这时候也给吕氏兄弟二人倒茶。 “衍,这段时日,单是酒楼的生意,都已经日进斗金,吾终于明白,为何吾会说挣天下百姓的钱,都比不上挣商贾的钱来的多,来得快,在酒楼里那些商贾可是当真舍得!” 吕奇跪坐下来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吕生也在一旁跪坐,对着白衍点点头,表情满是感慨,随后笑起来。 “平时行商所见商贾,多是难出几钱,多要一钱跟要命一样,如今……” 吕生说道这里,看向白岩。 “如今在酒楼,都是商贾,几乎每天都能碰到熟人,不管攀附求利,还是老友相见,不知多少商贾有请不完的酒,一直排到后面几天,关键是后面基本每一天,都能看到熟人!总之不是请客,就是被请!” 吕生说道这里,眼里的惊叹溢于言表,若非是亲眼所见,吕生都不敢想象这钱来得那么快,简直比在洛阳、陶邑的店铺加起来,都要挣得多。 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开玩笑,如今洛阴城这里到处都是商贾,起初吕生还担心由于河畔船只不够,会迎来抱怨,那想,根本不需要担心,洛阴城不是大城,只要来到洛阴,很多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管是有求于人还是为了名声以及日后的路子,饮酒吃肉总是跑不掉,关键是这并非一顿就止住,而且由于商贾越来越多,很多以往费劲都不一定知晓的消息,都能在洛阴这里打听到。 这无形间不仅吸引了越来越多不渡河的商贾前来,就是周围的大城以及很多很多其他地方的士族,都打算把一部分族人乔迁到洛阴。 如今,已经有很多老士族,已经逐渐看到洛阴城这里的价值,或者说,已经隐约猜测到白衍一直以来的布局。 “洛阴这里的态势很好,日后只需要提防士族便是,切记,酒楼是汝等耳目,却也是一些人对付汝等的手段,越重要的事情,越容易是假的!” 白衍看着兴高采烈的吕氏兄弟二人,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 这是瑾公交给白衍的道理,当初瑾公一直让他牢记这点,他一直都没忘记,瑾公总是说,即将发生大事之前,越大的动静反而越有可能是假的,是对手害怕你听不到看不到的消息。 “啊!明日就走?” 吕奇与吕生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随后脸上的笑容以及心中的喜悦,也缓缓褪去。 之前一直在忙,而后白衍就护送齐国使臣去咸阳,眼下白衍好不容易回到洛阴,怎么呆一晚就走!好多话还没说呢! “可能北方要发生大事,不敢耽搁!” 白衍说道。 “幸好此前特地没让马车与身边的亲信从洛阴这里渡河,我打算提前回到雁门,明日便乘马离开。” 白衍叹口气,今日渡河前无意间听到雁门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匈奴一定在有所图谋,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去到雁门才知道。 “回雁门!”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也隐约感觉到什么,他与白衍相识两年,对于白衍统领大军,在战场攻伐的本领深信不疑,眼下白衍露出这般神色,显然雁门哪里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衍,是否需要我陪你一同去雁门?” 吕奇想了想,看向白衍,胖嘟嘟的脸上除去担忧与紧张外,眼神却是异常清澈。 看得出,吕奇真不是说说,而是真的想帮白衍。 “对,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去!” 吕生听到吕奇的话,连忙醒悟过来,呼吸急促之间,也看向白衍,吕生倒也不是开玩笑,虽然害怕,但若是白衍需要,他还真敢去,方才他只是没想到而已。 “不用!雁门如今随时都会动乱,钱财不管用,唯倚秦剑说话,战场杀戮之事,你们不擅长!我来便好!” 白衍看着吕奇笑了笑,随后看着吕生,也笑了笑。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也清楚白衍说的没错,吕奇依旧有些担忧的看着白衍,认识两年,当初伐韩的时候,白衍没有这般神色,甚至伐赵的时候,白衍都没有如此担忧。 “衍!” 吕奇肥胖的脸上,以往笑眯眯的模样早已消失,脸颊写满犹豫,但几息后,在白衍疑惑的眼神中,还是轻声开口。 “为何不留在咸阳?有传言是因为白氏的缘故,也有传言是你让秦王失望,但我清楚,那都不是真的!” 吕奇还是询问道。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白衍,吕奇见过白衍穿着官服,头顶带着爵弁的模样,所以吕奇不明白,为什么白衍不留在咸阳,而还要冒着危险去雁门。 此前白衍可是被秦王带在身边,做着中常侍的事情! 白氏的身份?白衍根本不是秦人,更不是白氏族人,一直以来白衍都是齐人,齐国人。 而失望更不可能,他吕奇,了解白衍! “是啊!其实,留在咸阳挺好,再也无需赶赴战场,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只需要在秦王身边做事,在咸阳享受富贵,秦国的权利不在外边,而在咸阳!” 吕生见到吕奇开口,作为长兄,吕生看着眼前一身单薄的少年,也很不理解,他也不相信少年真的是因为能力而让嬴政失望。 如今这城内的场景都是结结实实的,而带来这一切变故的少年,嬴政不可能看不到,察觉不出。 唯有一个可能! 少年自己要回雁门!!! 想到这里,吕生更加不理解,一点也不明白,为何眼看着就要成为中常侍,眼看着就要走到世间无数人才,成千上万秦国官吏梦寐以求的位置,留在咸阳,安然无忧的度日,享受荣华富贵,享受权利,享受无数钱财美人,那不好吗???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求功名利禄,为求享受荣华富贵,美人在侧? 少年为何要回雁门,回到随时有性命危险的战场。 一个中常侍,日日陪伴在嬴政身边,一个九死一生,不仅没有富贵,还要日晒雨淋,这几乎是个人,都清楚选择哪一个。 “留在咸阳,荣华富贵……” 书房内,白衍看着吕奇那担忧的目光,望着吕生疑惑不解的模样,听着吕生的话,想到那个画面,一脸感慨惆怅的笑起来。 “白衍留在咸阳,可是白衍那些袍泽怎么办?昔日白衍可是曾经说过,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白衍笑着看向吕奇、吕生。 有句话叫兄弟,有句话叫做同生共死,有句话叫做明知是死,一无往顾。 如昔日高奴山谷之言!如昔日高奴山谷之誓!如昔日高奴山谷,那数千个人,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数千个将士持剑提戈跟在他身后,义无反顾的杀向匈奴。 吕奇的担忧白衍明白,吕生的话白衍清楚,但有些事情,在白衍眼里,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要去做,正如同他想要外祖母的那句话成真,所以不惜万里赴秦而入伍。 那时候的他,也有想过会被其他人杀死在战场。 世间荣华富贵嘛!谁不喜欢,但若是抛弃雁门那些一个个愿意跟随他的人,数千个个将士将领,那白衍宁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外祖母知道他那般做,可是不会给他进家门的。 想到这里,白衍笑起来,看着怔怔望着他的吕奇与吕生。 “权利是好,但再高的权利,对于白衍而言,若是雁门哪里发生最坏的情况,雁门哪里的将士有个闪失,就算雁门哪里有数万匈奴,白衍即便只有一人,那也要提剑,去雁门给将士报仇!” 白衍解释道,随后便没有在谈这个话题,今日他对雁门的忧虑,并非是因为雁门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而是在担忧雁门哪里的将士而已,他自己,并不害怕。 木桌前。 白衍拿起木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示意吕奇、吕生。 这杯茶是感激吕奇的担忧,也多谢吕生的提醒,但他白衍的心意已决。 书房外。 两名警惕其他人靠近的布衣将士,拿手擦了擦眼睛,低着头,泛红的眼睛逐渐通红。 牤在一旁也呼吸有些急促,对于身旁那两个年轻的将士模样,牤心里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满是憧憬,牤清楚,这两个将士一定都是跟着恩人将军杀过来的,与将军一同出生入死,听到将军的那般话,自然感触远非他人能理解。 像这般能舍弃荣华富贵的将军,问这世间,自古能有几人。 能跟恩人这样的将军,值了! 牤眼睛也有些泛红,何人心中没有血气方刚,不过是因人而以,对一个奸诈小人,对一个伪君子,对一个狡猾势力之辈,自然是难以喜欢,但对恩人这样的将军,或许牤已经理解,为何前段时间将士们无一例外,都说跟着将军,死而无憾! 值!!! 牤心里念叨着,随后感觉眼睛微微泛酸,此刻牤心中立下誓言,日后不管是去雁门也好,还是去哪里也好,谁敢妄想伤害将军,有一个他杀一个,就当杀一头畜生那般。 随着日落而下。 吕奇与吕生站在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贾中,那远去的人影,随后看着书中的竹简。 “兄长,如今楚国突逢变故,洛阴这里,便交给兄长全权打礼,吕奇现去楚国!” 吕奇叹口气,望着白衍消失的方向,转身对着兄长吕生辑礼,直言不讳的把洛阴这里,已经安定下来的所有商铺,送给吕生,而他自己,则是准备去楚国。 “楚国?如今楚亡病逝,楚国哪里日后定会很乱!” 吕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吕奇,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弟弟,满是不理解,若是方才两年前,他一定会哈哈大笑,等着看这个胞弟的笑话,甚至巴不得吕奇死在楚国。 但两年过去,吕奇变化很大,他吕生何尝不是,对于昔日的成见,身为兄长的他,早已忘记。 故而眼下听着吕奇要放弃洛阴这里,白衍封地这里所有的商铺,去楚国哪里,吕生一头雾水,日后定会很乱的楚国,哪里比得上待在洛阴,就是想行商也要等到楚国稳定之后才是。 “吕奇清楚,但吕奇有预感,日后衍一定需要得知楚国的消息,也需要有人在楚国帮他照应!” 吕奇礼毕后,看了白衍消失的方向,转头看着兄长吕生,笑起来。 昨日的事情吕奇终于明白,为何白氏铁骑,在白衍手中,旱勇无畏,逢战敢死战,为何他去雁门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都愿意跟随在白衍身边,就连荀子的后人都不例外。 回报! 所有人都能再白衍身上,看得到回报。 看着手中白衍交给自己的竹简,对于吕氏所获得的利益,除去税之外,白衍一分都没要,而且还向秦王提及他们吕氏。 这便是白衍给他们吕氏的回报。 “吕奇要去楚国!” 吕奇把手中的竹简交给吕生,胖乎乎的模样,但眼神无比坚定。 “为兄也想去楚国!这洛阴,便让父亲派人过来打理吧!你我兄弟二人,便一同去楚国!” 吕生听到吕奇的话,看着竹简,出乎意料的没有收下,犹豫片刻后,叹口气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城门,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决定。 不知为何,吕生说出这句话后,前后的心境完全两个感受。 这一刻,说完话的吕生笑起来,笑着看向一脸意外,又满是错愕的吕奇。 “日后不管白衍在雁门如何,不管为兄在楚国如何,即便为兄身死,为兄亦然不会后悔!” 吕生说话间,望向雁门方向一眼。 昨日少年的话,吕生历历在目,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吕生内心之中,也很想很想,要一个白衍这样的好友,像胞弟吕奇那般,像白衍那般,视如袍泽好友。 “好!” 吕奇看着从未见过的模样出现在兄长吕生脸上,感应过来后,也露出一个笑容。 第一件事 雁门善无城内。 白衍的府邸之中,一名名身穿秦甲的铁骑将士,来往于府邸内,来到凉亭中的魏老面前,把边境一个个消息送到魏老手上。 “魏老,怎么办?看模样,匈奴是真的打算南下!眼下就是不知道,匈奴是去易水,还是来雁门!” 宴茂站在魏老身后,带着刀疤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看着周围的铁骑将士,目光中也尽显担忧。 将军不在。 如今要面对来势汹汹的匈奴,面对一年多前与他们杀得血海尸山的匈奴大军,宴茂都隐约有些担心士气。 一年多前,他们白氏铁骑之所以能杀得匈奴与月氏不敢南下,是因为一环环的陷阱,甚至不惜毁掉高奴城,而最重要的,是将军在,将士们看着将军,都愿意跟着将军冲锋陷阵。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应当是雁门!” 魏老收起手中的边境消息,叹息一声,目光看向凉亭外。 “雁门!那末将这便去告诉柴将军与杨郡守!” 宴茂听到魏老的话,连忙拱手说道,随后就准备离开去郡守府,杨郡守不知道杨老的事情,而眼下身为铁骑副将的柴将军,便在郡守府。 “不必!” 魏老举起手,开口拦住宴茂,随后在宴茂疑惑的主持下,摇摇头。 “去告诉杨端和也没用,若是没有意外,杨端和这两日定会收到王翦的密信,到时候杨端和无论如何,都要下令调动大军,就是不清楚杨端和是准备调动你们白氏铁骑,还是边骑去易水!” 魏老说道。 在旧赵地,雁门、代地、燕国易水,这三个地方都是可以通往北方匈奴之地,眼下有代地搁在中间,杨端和与王翦,谁都不敢赌。 否则一但伐燕失败,谁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杨端和不会拿整个杨氏冒险,王翦也不会拿着王氏族人冒险,故而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杨端和下令调动大军,去帮助王翦防范匈奴。 雁门一地,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都比不上伐燕重要,而且在王翦麾下,还有十余万秦国大军,谁都不敢让这支大军因伐燕而覆没。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宴茂看向魏老。 “撑,撑到那小子回来!” 魏老摇摇头。 “不管最终留下来的是边骑,还是白氏铁骑,雁门都不能有闪失,否则一但怯战,降罪下来,所有将领都要成为罪人,祸及全家!” 魏老话虽如此,但此刻魏老心中的担忧,却是不亚于宴茂,赵国百姓好不容易熬过干旱,好不容易再度恢复耕农,能够看到田耕粮粟,此时匈奴一来,破坏田耕,恐怕今年,不知又要饿死多少赵人。 凉亭外。 荀朔拿着一卷竹简缓缓走来,来到凉亭内,对着宴茂、魏老辑礼。 “魏老,朔收到消息,月氏那边,似乎准备趁机对匈奴动手!” 荀朔说话间,把手中的竹简,交给魏老。 魏老接过竹简后,打开看向其中的内容。 “太好了!只要月氏牵制住匈奴,那匈奴绝不敢肆无忌惮的南下!” 宴茂听到荀朔的话,心中松口气,只要有月氏的牵制,那么匈奴绝不敢南下来雁门这里,否则到时候匈奴与秦国两败俱伤,月氏占尽便宜,甚至可能还会直接屠掉匈奴的部落。 “不对!” 魏老看完竹简之后,合上竹简,眉头紧锁。 “荀朔也有预感,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荀朔听到魏老的嘀喃,转头看向宴茂一眼,随后对着魏老摇摇头。 “这这有何奇怪?匈奴与月氏素来不合,一直都在明争暗斗,月氏想要趁机对匈奴动手,这很正常才是!” 宴茂就是一个莽夫,领兵杀敌能眉头不皱一下,万军敌众亦是无惧,但对于判断敌人谋略之类的,却是一根筋,有些想不明白,就如同眼下,在宴茂眼中,月氏想要匈奴死很正常,所以月氏想要趁机攻打匈奴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这个消息是荀朔通过手段打探到的,怎么会是假的。 “不正常!” 荀朔听着宴茂的话,看向宴茂。 “月氏的确是想要匈奴死,但前提是,月氏绝不可能帮助我们!” 荀朔说话间,看着宴茂依旧没有领悟过来,想要开口的模样,于是荀朔继续说道。 “非是秦国!” 若是之前的话宴茂难以理解,那么随着宴茂说话说道这份上,宴茂再傻也明白过来。 荀朔的意思是说,月氏就算想要对匈奴动手,也会等到匈奴劫掠雁门之后,甚至可能. “月氏有可能继续与匈奴一同南下!不仅要趁机对匈奴动手,也要报一年前在高奴的仇!!!” 宴茂想到这里,连忙看向荀朔。 想到这个可能后,此刻宴茂看向荀朔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而这一次,荀朔听到宴茂的话,没有再对宴茂摇头。 “匈奴很可能也有这个想法!” 荀朔说道,目光看向魏老。 魏老一直没有说话,而此刻听完荀朔的分析后,转身看向荀朔一眼,眼神满是感慨,到底是荀子的后辈,如此年纪便有这番见识,单凭一卷竹简便能看透月氏的打算,世间能比此人者,恐怕难有几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月氏掺和进这件事情之中,更不能让月氏与匈奴合盟,月氏与匈奴想要合盟,我们也能与月氏、匈奴合盟!” 魏老把竹简交给荀朔。 一句话,又再次让宴茂听不懂,但荀朔却沉思一番,缓缓点头。 “一年前在上郡高奴发生的事情,的确让月氏、匈奴这两个部落中,不少首领心生不满!” 荀朔说道这里,有些担忧的看向魏老。 “但那些首领,多是在一年前损失惨重,并且与秦国铁骑,有着深仇大恨!若是单靠那些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荀朔说话间,突然想起一个人。 “倒是有一个人,月氏之中有一个部落,其首领名叫轧木嚓,一年前在上郡高奴,这个部落并未损失多少,而且其为人稳重大胆,身旁还有一个中原士人名叫翁,一年前,便是这人出的主意.” 荀朔说道这里,有些担忧的看向宴茂一眼,随后在宴茂不解的目光下,说出一年前的事情。 “当初便是这人,向匈奴进言,用铁骑那些受伤的将士,挡在前面!” 荀朔的话音落下。 原本满是不解的宴茂瞳孔一缩,怔怔的看着荀朔,一年前的画面再次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回想当初那些将士被匈奴人抓起来拖着走、拿来当人盾。 “是他!!!” 宴茂双眼肉眼可见的泛红起来,眼神之中的杀意,毫无掩饰,咬牙切齿的声音透露出埋在心底的恨意。 “就用那人,让人送两乘车给予那人,让其劝说轧木嚓取代月氏王,若是不行的话,亦可让其光明正大的回秦国!” 魏老也注意到宴茂的模样,但事关雁门兴亡,魏老更为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 “好!朔这就安排人去做!” 荀朔点点头,对着魏老拱手辑礼,然后转身离开凉亭。 魏老看着荀朔离去后,目光看向一旁低着头,撰着拳头的宴茂。 “切记,就是日后他在你面前,你也不能杀他!否则就是害了你将军!” 魏老轻声说道。 宴茂整个人都颤抖一下,若是前半句让宴茂心中满是不忿,想要开口质问,那么后面那一句,却让宴茂安静下来。 而就在这时候。 突然远处传来的动静,一个隐隐约约‘将军’的声音,让宴茂与魏老皆转头望过去,随后二人就见到,方才离开凉亭的荀朔,停在远处的院子哪里,而其面前站着一个少年,赫然是. 白衍!!!! “将军!” 宴茂看到白衍,一脸狂喜。 魏老也满是意外的看着那个少年,自己的弟子,按照魏老的预期,白衍不可能那么快回到雁门才对,这时候看到白衍回雁门,魏老都有点不可置信。 “走!” 魏老随后带着宴茂,激动的朝着远处院子走去。 而院子内。 白衍站在荀朔面前,听着荀朔的话,以及如今雁门这里的情况,缓缓点头,看着魏老与宴茂走来。 “老师!” 白衍转身,对着魏老抬手打礼。 魏老也抬手还礼,随后望着眼前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少年,哪里还不清楚少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 宴茂对着白衍辑礼,看到白衍,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几日双眼布满的担忧,在看到白衍的这一刻,尽数消散。 白衍对着宴茂笑了笑。 “回来就好!你回来,雁门这里就不会有事!” 魏老点点头,看着自己这个弟子,说不出的满意。 只是魏老心中也有一点点遗憾,眼前少年既然在这里,那也就是说,田鼎已经回齐国! 但眼下白衍回到雁门,对于雁门这里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他也终于能在心里松一口气! “朔先去准备一番,安排人北上去联系月氏!” 荀朔看着白衍回来,心中何尝不是安定下来,说到底,无论是他还是魏老,都只能起到幕后辅助的作用,雁门真正的主心骨,唯有白衍,也只有白衍在雁门,不仅雁门白氏铁骑会安定下来,就是边骑哪里,也会稳定住军心。 “好!此事过后,白衍再备以薄酒恭候!” 白衍看着荀朔,对着荀朔点头,抬手打礼。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扬起笑容,抬手还礼后,给白衍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便转身离开。 院子内。 白衍看着荀朔离去的身影,待其消失后。 “宴茂,你先回大营,召集所有铁骑,让将士们准备,吾等会去郡守府之后,便去大营!” 白衍转身对着宴茂说道。 话音落下,魏老便微微皱起眉头。 “还是先行休息一日为好!” 魏老话语中满是关心,看着眼下白衍的模样,魏老都有些心疼,而魏老更清楚,白衍一但去铁骑大营,就根本没时间再休息。 “兵贵神速,既然匈奴想要南下,弟子还是早日做好准备迎客才好!等会弟子还恳请老实帮忙,让弟子回到雁门的消息传出去。” 白衍摇下头,拒绝魏老的好意。 “散播消息不难,但眼下尚不清楚匈奴从何处南下,何时南下,多少人,一无所知!” 魏老看向白衍,眉头微皱,对于白衍想要散播消息的意图魏老理解,然而眼下最棘手的是,对于他们而言,根本无法掌控匈奴的南下路线,甚至何时都不没有确定,想提前防范,根本无从下手。 宴茂站在一旁听到魏老的话,看向白衍,也跟着点头。 “老师,吾等不知,但有人知晓!” 白衍看见宴茂的眼神,随后看向魏老说道。 “谁?” 魏老有些意外,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 “郭纵!” 白衍说出一个名字。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满是长须的老脸上愣了愣。 “郭纵!” 魏老点点头。 “老夫倒是差点忘记这人!” 魏老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但若是他不说,就算抓住他,吾等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你想让她帮你?” 魏老问道,对于郭纵的事情,魏老也是知道一点,一直以来郭纵都在为匈奴提供铁矿,铁马镫,这件事情白衍都是让荀朔盯住郭纵,并没有惊动郭纵。 不过眼下魏老更清楚,白衍想要从郭纵哪里打探到消息,可没那么简单,郭纵号称圈养门客上千,实际上可能更多,即使是强来,恐怕抓住郭纵,郭纵也不一定会说。 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如今住在府邸内,一直与白衍不对付的赵秋,愿意帮忙! 但. 魏老看向白衍,他清楚,让赵秋帮白衍的难度,甚至不亚于让郭纵开口。 “有办法,总要试一试!”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自然也理解让赵秋答应帮他到底有多难,然而比起雁门安危,比起无数将士的存亡。 再难!也要硬着头皮去试试! 片刻后。 府邸内的书房中。 模样动人的暴氏看到白衍的模样,满是心疼,得知白衍连休息都不能休息,便要去郡守府,随后去大营,暴氏想说话,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去给白衍准备一套行军的衣物。 白衍看着温柔贤惠的暴氏离开,看着她那妙美的背影,露出感激的笑容。 而白衍一同留在书房的,还有赵秋。 昔日一别,数月不见,如今再次见面,对于赵秋而言,看着身旁少年,心里无比复杂,自从得知少年是齐人后,自从得知他并非白氏子弟后,谁都无法理解,那种满心着急与无能为力的感觉。 特别是在得知洛阴哪里发生的事情后,赵秋更是不甘,都不记得多少次去见魏老,而其结果,无一例外皆是失望而归。 书房内,随着暴氏离去,瞬间便安静下来。 “当初真不该让你与燕国使臣一行人去咸阳!” 赵秋看着白衍,单薄的声音,充斥着无尽的悔恨。 若是当初知道后面种种巧合,知道最终是白衍无意中救下嬴政,赵秋说什么,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会让白衍跟着燕使去咸阳。 木桌前。 白衍听到数月不见的赵秋, 怎么说呢?才能让她帮自己! 第429章 昌文君之子,对于白衍来说,一场透 “杨老!” 郡守府内,杨端和跪坐在房间内,处理着雁门事务,即将要打仗,粮草之类的事情,自然需要重点关注。 而辑礼说话的人,赫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这名男子虽然年轻,但穿着的官服与带着的爵弁,赫然通露不仅是一个秦国官员,其地位,更是不低。 “子偿!” 杨端和见到昌文君之子芈旌,笑着抬手打礼。 前几日,芈旌拿着咸阳哪里的王召,来到雁门这里做监御史,监御史隶属咸阳的御史中丞,而在郡内,监御史的职责也就是监察雁门所有官员,连同郡守与郡尉在内,当然,监御史并没有什么实权,就算郡守、郡尉犯错,监御史也只能上书咸阳,送给御史中丞,再由御史中丞上书给御史大夫,最后呈送嬴政。 而芈旌的字,便是偿。 对于这个年轻俊秀,一把年纪的杨端和,自然一点不陌生,身为昌文君的长子,芈旌很小的时候,便出入咸阳各大家族,芈旌长大后,也没少拜访他们杨氏,与杨彦的关系倒也颇好。 “坐!” 杨端和示意芈旌先坐下说话。 芈旌听到杨端和的话,倒也没有客气,认真的对着杨端和辑礼后,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随后抬头看向杨端和。 “听说杨老已经把白氏铁骑,调去易水了?杨老,白氏铁骑乃是大秦铁骑之中的精锐,如今雁门危在旦夕,杨老为何会选择把白氏铁骑调去易水?” 芈旌满是不解的询问道。 在芈旌心里,对于当初父亲与大伯的事情,身为父亲长子的他,自然也清清楚楚,也明白大伯想杀白衍,甚至整个白氏也不是一天两天,然而眼下整个雁门都有危险,对比借机除掉白衍麾下的白氏铁骑,芈旌心里更乐意见到雁门安然无恙。 这并非是心系整个雁门的百姓,而是因为他如今,还在雁门担任监御史。 故而听到杨老下令把白氏铁骑调去易水后,他便坐不住,立刻来到郡守府这里。 “原来子偿是因此事而来,说起来白氏铁骑去易水,并非是老夫的决定,而是王翦将军在书信中的请求!” 杨端和看着芈旌,清楚芈旌过来的原因后,解释道。 “老夫倒也能理解王翦将军为何如此,其一是王翦将军尚不知道,白衍已经回到雁门,故而在王翦将军眼里,白氏铁骑的数量比不上边骑,加之白衍不在雁门,白氏铁骑反而更适合去易水,在易水哪里,有辛胜、王贲、李信等大将在,加之秦国大军,白氏铁骑在易水也能更容易发挥出军势!” 杨端和说道这里,笑了笑。 “至于雁门,让数量马匹更多的边骑在雁门,王翦将军也不需要担心,数万边骑中,无数将领、士卒的家人都在雁门内,匈奴南下,边骑不得不卖命,也不敢不拼命,故而留下边骑在雁门,王翦将军也更为放心!” 杨端和说完后,笑着叹口气。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杨端和没有说出来,那便是王翦还不敢彻底的相信边骑。 这点杨端和十分理解王翦,若换是他杨端和领兵的话,看着边骑方才归降不到一年,而自己又不是白衍,身为嬴政钦点的全军统帅,带着秦国大军攻伐燕国,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北方匈奴那巨大的威胁,交给曾经的赵边骑,赵人。 让秦国大军上战场的时候,把背后全部赤裸给匈奴与赵人,整个秦国没有那个将军敢这么做,毕竟谁都清楚.不对,或许唯有白衍敢,也唯有白衍一人那般有能力。 来到雁门越久,杨端和便越能感觉到,如今雁门的安稳,并非是赵国覆灭的原因,也并非有秦军在雁门。 而是,因为白衍一人!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是如今的雁门百姓,还是边骑,他们降的不是秦国,他们效力的也并非是秦国,而是白衍。 杨端和每当想起雁门给他的这个感觉,就感觉挺害怕的,不过想想白衍在雁门所做的一件件事情,却又能理解雁门的这些百姓,以及那些赵边骑。 对于这个感觉,不提与白衍的关系,杨端和在经历过颍川的乱事,对于这个局面其实也乐于见得。 书房内。 随着杨端和的诉说,芈旌终于明白经过。 “原来如此!” 芈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若是那些边骑的家人都在雁门,那些边骑皆不敢怯战!” 不过说到这里,芈旌随后满是复杂的目光,看向杨端和。 “不过方才听杨老说,白衍将军已经回到雁门?子偿一直以为,城内流传的都是假消息。” 对于芈旌来说,白衍回到雁门的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 一直都不知道。 而身为一郡三大重臣之一的监御史,身为郡尉的白衍回雁门,却不告知自己一声,这让芈旌心中隐约有被轻视的感觉。 “白衍的确已经回到雁门,不过由于情况紧急,白衍尚未抵达函谷关的时候,便察觉雁门不对,于是连夜赶路,方才能回到善无,后匆匆来见老夫一面,便马不停蹄的去大营!算起来连休息都未曾休息过!” 杨端和一把年纪,自然一眼看出芈旌的表情,明显是对白衍不打招呼,有些介意,为了让芈旌日后能与白衍友好相处,杨老便替白衍解释清楚。 而且对于白衍能回到雁门的事情,杨端和都忍不住感慨,幸好是白衍,幸好察觉不对劲后,白衍 “原来如此!倒是子偿误会!” 芈旌听到杨老的话后,看着杨老的眼神,总有些感觉似乎被看穿心思一般,有些尴尬,心虚的不敢对视,于是转头看向窗外一眼后。 “那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此刻白衍将军仍在兵营!” 芈旌说话间,缓缓起身,对着杨老拱手辑礼:“杨老,子偿素来仰慕白衍将军已久,眼下便先告辞!” 芈旌决定要去见白衍,这倒不是芈旌真的倾慕白衍,而是在来之前,父亲便千叮万嘱的告诉他,日后在雁门担任监御史,无论如何,都要与白衍打好关系,不仅不能动手,就算白衍犯错,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因便是在赵国尚未灭亡之前,雁门便落入白衍之手,如今过去那么长的时间,经过掠卖一事之后,白衍在雁门内的势力盘根错杂,到处都是其眼线,擅自乱来,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而芈旌起初还不相信父亲的话,觉得不到一年的时间,白衍根本做不了什么,直到这几日,来到善无城后,芈旌才彻底发现,善无城内的所有大族,无一例外,几乎全都与白衍有关系。 这时候芈旌方才体会到,父亲为何如此严肃的一遍遍叮嘱他,不能在雁门得罪白衍。 “好!你们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去见一面也好!此前他得知你在雁门,也惋惜不能相见!” 杨端和看着芈旌要离开,没有挽留。 看着芈旌转身走出书房,在杨端和眼里,白衍若是能与昌文君的长子打好关系,也是一件好事,昌文君在朝中素有威望,就连陇西李氏李瑶大将军的长子李信,都拜昌文君为师,更重要的是,昌文君是秦国楚系官员之中,地位仅次于右丞相昌平君。 “杀!” “杀!!”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营帐中,周边一块块巨大的空地上,沾满密密麻麻的边骑士卒,一个个边骑士卒手持长戈、利刃,不断操练着。 大战在即,谁都不敢有半点马虎。 而在一望无际的营地内,最大的帅帐之中,随着秦字黑旗飘动,营帐内猗坊、惠普、虞和等一众将领,全都在看着几个边骑,拿着泥土在哪里拼接。 在史书中,有文字记载的地图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年轻的夏朝,在那之前,别说大军交战,就是对百姓而言,离开故乡后,都是两眼一抹黑。 而堆米成山的典故,则要到后世才能出现。 眼下。 在白衍的命令下,召集了诸多边骑、商贾、小贩,所有人都按照记忆,拿着泥土捏出一个个小山,随后让边骑拼接起来,这一幕看得猗坊等人一阵惊奇。 看着地面上那巨大的木盘,此刻在他们眼里,仿佛就如同在高高的天空,俯瞰整个雁门境内一样,甚至云中、代郡亦是如此。 这就是将军口中的堆土成山? 虽说颇为耗费精力,但做出来后,当真让人一目了然。 就连牤这个 “将军,这是善无城送来的密信!” 一个铁骑将士着战马,来到帅帐前翻身下马,在其余两名边骑的注视下,急匆匆的进入帅帐,随后来到白衍面前。 白衍一直都在处理军营事务,听到将士的话后,连忙从将士手中,接过书信。 看完后。 白衍眉头微皱。 猗坊、惠普、虞和等人,全都一脸好奇的看向白衍,不知道书信内写着什么。 白衍在众人的注视下,收起书信,随后匆匆起身,来到木盘旁,目光没有看着雁门、代地,而是看向北方。 “将军,怎么了?” 猗坊上前,站在白衍身旁好奇的询问道。 白衍看着地图,先让一直忙碌的边骑士卒离开。 等所有边卒离开营帐后。 “明日匈奴大军便会来到雁门!匈奴人会攻打雁门山、平城,随后会有四万人在易水以北南下!” 白衍在所有边骑将领的注视下,轻声说道。 营帐内,猗坊、惠普、虞和等将领,听到白衍的话,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不远处悬挂在木架上的巨大地图,其中上面就有一个巨大的位置,上面就写着易水。 “易水?匈奴人此番是想要攻打易水?” 惠普看了看地图,随后看向白衍。 “那将军,眼下吾等要如何行事?” 惠普问道,他的话,也让营帐内其他将领看向白衍。 白衍摇了摇头,目光随后看向木盘上。 “匈奴真正的大军,在云中山脉以北!” 白衍开口说道,眼神看着一个个密集的小土堆中,属于云中以北的位置。 这是赵秋送来的消息,看着这个消息,白衍没有怀疑,而且对于匈奴的这番谋划,看得出这份阴谋背后,绝对不是出自匈奴人之手,匈奴人素来在草原横行,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对于匈奴人而言,不仅仅是作战单一,以战马为主,就是阴谋之类的,也远远不必上中原人。 赵秋虽然没有在书信中提到是谁出的主意,但白衍想想就知道,很大概率就是郭纵。 也只有在背后一直支持匈奴的郭纵,才能说服匈奴,不仅仅南下,更重要的是攻下雁门后,还会绕后,与代地、燕国,一起对付的秦国大军,这点是公子嘉做不到的。 “匈奴主力在云中山脉外?” 虞和、猗坊等人听到白衍的话后,眉头紧锁。 看着这一波三折的谋划。 也就是说,进攻雁门山、平城皆是假象,等易水传来消息后,到时候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等大军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易水,甚至增援易水的时候,匈奴就会从云中山脉强行攻入。 “将军,若是易水有四万人,云中哪里的匈奴,应当就不会剩下多少人。” 一名曾经的赵国将领,如今边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说完转头看向虞和等人一眼。 “末将不明白,为何匈奴敢如此分兵?就算有月氏,但月氏与匈奴人,向来面和心不和!匈奴人为何敢分兵四万在易水?” 这名将领名叫蒯进,白衍对其也不陌生,是边骑之中,为数不多的年轻将领之一,早年间李牧在世之时,深受李牧信任。 白衍听完蒯进的话后,清楚蒯进是在担心消息可能有误。 但白衍清楚的知道,消息绝对不会有假。 在蒯进的注视下,白衍转身,朝着木桌走去。 “因为如今在易水以北潜伏的那四万人,并非是匈奴人,而全都是东胡人。” 白衍说道,说出他方才为何突然皱眉的原因,有东胡的帮助,匈奴便可以聚集全部的力量南下。 “什么,东胡也参与南下?” “这?东胡与匈奴不是死敌吗?” 营帐内,听到白衍的话,就连虞和、猗坊、惠普三人都一脸不可置信起来,几乎在所有人眼里,比起方才匈奴分兵四万在易水以北,东胡与匈奴联合的消息,更让他们感觉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一开始只有很少几个将领担心消息是假的,那么现在说所有将领,都有些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不怪他们,他们常年以来,一直都跟着已亡故的李牧将军,在这片土地上镇守着,对于北方,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也更清楚,匈奴与东胡的仇恨渊源。 北方都是游牧部落,有着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游牧部落,但为要区分月氏、匈奴、东胡。 从这就能窥探一二,这三个部落的关系。 营帐内。 白衍来到木桌旁,看着眼前的地图,东胡的突然加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眼下有赵秋的帮助,得知那些部落的预谋后,白衍的脑海里也已经有应对匈奴的办法。 第430章 杀一个匈奴人,赏一套衣物 “将军!营地外,监御史求见!” 白衍正在看着竹简,一名将士走入营帐,对着白衍辑礼说道。 “监御史?芈旌!”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心中叹息一声,大战在即,白衍真的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在一个死敌的长子身上,之前在善无城的时候,便是借机直接离开,不想再多耗费心神。 毕竟此前接连不断赶路,昼夜不停,说不疲惫是假,来到雁门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请入大营内!不,我要亲自去!” 白衍原本是打算让将士去把芈旌带进来,但想了想,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之前没有见过芈旌,也不清楚那芈旌的秉性、为人如何。 把手中的竹简放在木桌上,竹简内写着的赫然是雁门郡内,所有登记在案的成年男丁数量,作为雁门郡守,对于其他郡的户籍数量、人丁数量、田顷数量不了解,但雁门的情况,白衍还是能弄清楚。 在白衍的谋划中,这些男丁对于接下来的战局,至关重要。 营地外。 白衍在几名铁骑将士的护送下,一路走到大门。 随后在领路将士的示意下,赫然见到早已等候在马车旁的三名男子。 三名男子中,为首的那名男子身穿秦国官服,带着爵弁,白衍不用想便知道,这名男子应当便是芈旌。 白衍看着三名男子见到他,都纷纷抬起手,白衍自然也一边走,一边抬手。 “白衍,拜见芈大人!” 白衍来到男子面前,笑着打礼道,语气之中满是热情,亲近之意,毫不遮掩。 这让芈旌脸上的笑容,也更为自然不少。 “芈旌,拜见白将军!” 芈旌率先对着白衍打礼道。 而随着芈旌的话,在芈旌身旁的两名男子,也纷纷对着白衍辑礼。 “景骐,拜见白将军!” “昭毋尚,拜见白将军!” 两个年纪比芈旌大许多的男子,穿着上等绸衣,带着玉饰,对着白衍说话间,也相当于把其来历透露出来。 楚国三大士族中的两个,景家与昭家。 如鲁有三桓,郑有七穆,宋有戴桓之八族,晋有八姓、六族、九宗等,如今天下,在楚国名声、威望,权利、势力最强的,便是屈景昭三家,三家子弟遍布整个楚国,都牢牢占据着楚国各地大小疆域。 “白衍,见过二位!” 白衍看着这个四十多岁名叫景骐的男子,以及三十多岁名叫昭毋尚的人,表情有些奇怪,随后又有些释然。 楚王病逝,各方势力都在争夺下一任楚王人选,若是白衍没有猜错的话,其实来到雁门的,绝对不仅仅只有景骐、昭毋尚两人,一定会有其他楚国势力来过。 “听闻白将军已经抵达雁门,芈旌冒昧前来拜访,还望白将军切莫见怪!” 芈旌礼毕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服的少年,笑着说道。 方才少年的笑容让芈旌明显感觉到,眼前白衍对他颇有亲近之意,这让芈旌不由得在心中十分得意,想必眼前的少年根本想不到,当初刺杀白裕,以及让匈奴突袭上郡高奴的事情,都是他大伯与他父亲谋划的。 思索间,芈旌越想,笑容越灿烂。 “芈大人何出此言,芈大人舟车劳顿从咸阳敢来雁门,此前白衍在善无城,未备酒宴,请芈大人一叙,此为白衍不是,这段时日白衍一直惭愧于心,本想等王翦将军大胜,再宴请芈大人,今日见到芈大人亲自前来,白衍更愧疚万分!” 白衍听到芈旌的话,笑容缓缓散去,一脸愧疚的眼神,看向芈旌一眼,随后再次对着芈旌打礼。 “雁门安危远比芈旌重要,白将军肩负一郡安危,怎能因芈旌而耽误大事!若是如此,芈旌何以见人!” 芈旌连忙伸手搀扶白衍,表情那叫一个真真切切。 一旁的景骐与昭毋尚若非清楚一些内幕,眼下指不定还真相信芈旌的表情,此刻在二人的眼里,白衍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一脸热情对待芈旌,殊不知昌平君、昌文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除掉白氏。 想到这里,景骐与昭毋尚二人,看向白衍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嘲笑,转瞬即逝。 “请!” 白衍与芈旌客套一番后,便邀请芈旌进去说话。 “请!” 芈旌见状,自然不会推辞,连忙对着白衍做出一个先走的手势。 片刻后。 一行人来到大营的营帐内。 芈旌、景骐、昭毋尚三人一进入帅帐内,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土堆,坐落在宽阔的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木制四方小城墙,放在地面上的各个角落,各种山林地势,进入眼底。 看到一幕,别说芈旌这个只在军营带过一段时间,从未带过兵上战场的人,就是一大把年纪四十多岁的景骐,以及三十多岁的昭毋尚,都看的一脸惊奇。 “白将军,此物是?” 景骐率先开口询问道。 作为景家景仕之子,景骐虽然不是景仕的长子,但从小志气却不小,而且景骐的运气,倒也不差,虽说不如长兄等人那般,效忠过楚幽王,但景骐一直都跟在熊负刍身边,也是熊负刍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深得熊负刍的信任。 故而对于军阵研究,景骐也算是略有涉足,也时常去项氏拜访大将军项燕。 然而,景骐还是 “不过是聚土图!” 白衍听到景骐的话,指着木盘解释道。 其实对于这个木盘的事情,白衍根本不需要隐瞒,若是眼下秦国被攻打,那白衍说什么都不会拿出这东西,否者的话,便是会给秦国更多压力。 白衍眼下拿出这东西,赫然便是秦国在攻伐他国,根本不需要担心,即便是楚国都不例外,就好比秦国一但与楚国交战,楚人即便没有这东西,不仅对于地势河流等十分熟悉,就连各地户籍人口之类的,都清清楚楚,真正最大提升的,还是秦国。 “聚土土!” 景骐听到白衍的话,一脸失神的看着眼前这看似毫不起眼,细想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呢喃着。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景骐看向眼前白衍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此前所有人都说白衍如何凶猛善战,景骐虽然忌惮,却也没有过于惊惧,毕竟楚国疆域辽阔,无论是兵甲还是民心,都大可不必惧怕秦国,更何况楚地是楚人的,白衍领兵来犯又能如何,在楚国那山林密集的地方与楚国交战,单是地形地势,白衍就会处于劣势。 但眼下,随着来到这营帐内,当亲眼看到这一个个密集的小土堆,景骐几乎一瞬间,脑海里便浮现楚国的地势、地貌。 一想到日后秦国与楚国交战时,楚国所有山林河流都如眼下这般,尽数展现在白衍面前,这如何不让身为楚人的景骐,心里忧虑起来。 “不过是白衍由于着急,命人匆匆赶制出来的小物!” 白衍笑着说道,随后示意芈旌入座。 营帐内。 小物!!! 景骐与昭毋尚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但眼下二人只能隐藏起来,等回楚国后,无论如何,都要告知项燕将军。 随着四人跪坐在木桌旁。 “如今王翦将军率领大军正在攻打燕国,匈奴随时都可能会南下,此前芈旌尚有不安,如今见到白将军已经回雁门,已然心安,想必白将军定是有了对策!” 芈旌跪坐下来后,看着白衍拱手说道。 景骐与昭毋尚听到芈旌的话,也纷纷好奇的看向白衍,不知道面对匈奴随时都有可能的来犯,白衍要如何应对,毕竟此前白衍不管是在灭韩之战中的表现,还是在上郡高奴的谋划,甚至是攻打赵国时,那惊艳全天下的两战。 白衍,绝非庸将之辈。 甚至在整个秦国年轻一辈的将军之中,也唯有白衍与李牧交手,并未落入下风。 “战场上的变数千变万化,如今对于白衍而言,要做的无非是盯住月氏而已,随后派兵增调雁门山、平城!” 白衍听到芈旌的询问,轻声解释道。 在芈旌、景骐、昭毋尚的疑惑的注视下,白衍一脸波澜不惊的看向三人。 “匈奴想要南下,无非是从代地南下,也唯有进入代地,匈奴方能混淆视听,让吾等不知道匈奴是从代地攻打易水,还是从代地攻打雁门,故而于雁门而言,死守雁门山、平城!” 白衍给三人分析道。 芈旌、景骐、昭毋尚三人听着白衍说得十分有道理的分析,皆是面露思索,缓缓点头。 在三人眼里,经过白衍的分析提醒后,事情的确如白衍所言。 不过正当三人赞同白衍说的话,准备开口和白衍说,他们也这般想的时候,白衍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白衍隐约有预感,匈奴很可能不会攻打雁门山与平城,而是派遣大军,去攻打易水!” 白衍轻声说道。 说话间,营帐布帘被掀开,几个将士带着白衍让人提前去做好的肉菜上来。 “易水?” “怎会是易水?” 景骐、昭毋尚听到白衍的话锋一转,十分笃定的说匈奴一定会派遣大军去易水,眉头紧锁起来,不理解白衍为何如此有把握,按道理如今匈奴不知道白衍已经回雁门,加之白氏铁骑已经尽数调去易水,匈奴前来雁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赵国灭亡不过一年,不提杨端和赴任没多久,难以掌控赵边骑,赵地之中,除去雁门外,其他郡的旧赵残余势力虽在中牟城被白衍屠杀不少,但其余地方依旧还有许多残存的老士族。 “眼下饮酒,偿担忧干扰白将军大事!” 芈旌看着木桌上的好酒好肉,一脸意外,随后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白衍一眼,扬起笑脸说道。 很早之前,芈旌便听到传闻,白氏子弟白衍在军中,治军有方,素有与将士同甘共苦的美誉,芈旌很早之前便不相信,毕竟芈旌是昌文君的长子,而白衍亦是白氏子弟,同是出身士族的芈旌一点都不相信白衍真如传言中那般。 其他那些负有美名的才子芈旌又不是没见过,但无一例外,多是夸张或者如背地偷食。 当下,随着看到眼前的好酒好菜,芈旌自然心领神会的笑起来,心中浮现一句‘吾早已了然’! “无妨!明日白衍便要前往雁门山,虽说不确定匈奴是否在易水,但雁门山与平城,绝不容有失!今日白衍备以美酒,款待芈大人与两位君子!” 徐师很早之前听到徐夫人死后,便说要去看她娘的坟墓,后面一直拖着,故而在咸阳的时候,徐师便开口请求白衍,白衍自然答应,随着徐师离开,眼下在大营内,倒也没有侍女倒酒,白衍给芈旌三人倒好酒后,便向三人举杯示意。 “请!” 白衍说道。 至于营地内早已搬来一坛坛酒的事情,白衍没有说出来,明日开营,很多将士可能都不能活着回不来,离去时,自当饮酒一碗。 不过算算时间,将士们应当已经把美酒全部都搬到马车,准备前往沃阳。 “明日要北上?” 芈旌、景骐听到白衍的话,一脸意外,随后点点头,拿起酒爵向白衍敬酒。 “请!” 随着一声话落,四人把酒爵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 芈旌吐出一口气,放下酒爵,看着白衍,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景骐。 那眼神似乎再说,看吧,白衍对吾一点防备都没有,如此相信吾,不仅真的要率领大军前往雁门山,而且就在明日! 一个时辰后。 芈旌、昭毋尚两人醉醺醺的被将士抬到马车哪里,景骐酒量不错,毕竟一直跟在熊负刍身边,平常少不了酒宴,但随着走几步,景骐也都感觉有些摇摇摆摆起来。 “白将军不送,吾等在善无,等白将军凯旋而归!” 景骐喝多之后,如同一个功成身就,威望无比之高的谋士一般,文绉绉的对白衍抬手辑礼。 都说酒是最容易让男人相处的东西,喝多了的景骐,与白衍谈话间,也如同好友那般。 “承蒙吉言!” 白衍故作喝多一般,拱手还礼,随后看着芈旌三人上了马车后,在诸多秦吏与扈从的陪同下,朝着善无城的方向回走。 大营内。 白衍返回大营后,并非去营帐,而是朝着空地上走去。 等来到空地之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车车整整齐齐,装满衣甲的马车,而在空地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穿着一件件封着破洞的布衣将士。 白衍一眼看去,衣甲卸掉,曾经那名震天下的赵边骑,全都穿着粗布破衣,转头看着他。 “将军!都已经准备妥当!” 蒯进看到白衍后,走到白衍面前,拱手辑礼道,此刻蒯进的身上,也已经卸掉衣甲。 “告诉将士们,酒在沃阳,日后凡是杀一个匈奴者.” 白衍在蒯进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望着四周所有卸掉衣甲的将士。 “赏赐一套衣物!” 白衍在周围所有将士的注视下,轻声说道。 说完,白衍缓缓转身,而留在原地的蒯进与周围的边骑将士,全都愣在原地,等醒悟过来时,所有人都浮现一抹狂喜的神色。 杀一个匈奴人就能得到一套衣物? “将军说了,杀一个匈奴人” “将军方才说了,杀” 顷刻间,营地内全都是边骑将士的议论声,随着白衍的命令散播出去,所有边骑将士全都沸腾起来,几乎所有边骑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心里决定说什么这次都要多杀匈奴人,多得几套衣物给家里人。 至于白衍的话,没有一个将士会质疑,白衍如何对待他们,他们一直都有体会,清楚的知道白衍从未把他们当做外人,甚至也从不防备他们。 无论是在营地内,还是之前北上,但凡他们边骑有人受伤,都不需要担心,就是战死,亦不用担忧家人。 “将军!” 蒯进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眼神满是炽热,转过头。 “传来下去,日落后,准备拔营!除去送衣甲前往雁门山、平城的将士,其余人,全部赶往沃阳!” 蒯进下令道。 此刻蒯进已经满是期盼,过几日的战事,猗坊将军、惠普将军、虞和将军都已经赶往沃阳,只等落日关城后,天一黑惠普、虞和两位将军,便会带领沃阳所有百姓赶往雁门山、平城。 想起将军下令,让沃阳哪里所有百姓抵达雁门山与平城后,只要成年无论男女,皆要穿甲涂面,男丁与原守军皆要上城楼,待匈奴退去后南下。 蒯进转头看向云中方向,眼神满是杀意。 “匈奴此番胆敢从云中杀入雁门,此行,便是他们的死期!” 魏国。 随着田鼎的马车停留在大梁,两日后,田鼎便让扈从与齐技击护送爱女田非烟回齐国。 这倒不是田鼎想留下,或者想干什么,而是很不碰巧的是,随着楚王病逝的消息还没多久,魏王也突然病逝,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而身为齐国宗亲的田鼎刚好路过大梁,自然不可能直接无数魏王逝世而返回齐国,否则不仅会对他田鼎有不好的影响,就是对齐国,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毕竟齐王不在的地方,田鼎这个人,在世人眼中,一举一动都足以代表齐国。 “命人带信去柏人!务必让蔺安顺与荀州赶来大梁!” “这封书信是给魏老的,务必要亲手交给魏老!” 田鼎在驻使府中,把两封亲笔书信,交给扈从。 能更在田鼎身边,并且在田鼎前往咸阳的时候,都不离开田鼎身旁,自然那些扈从无一例外,都有过人的本领。 “诺!” 扈从听到田鼎的话,弯腰双手抬起,捧过两卷竹简后,缓缓退去。 田非烟在一旁,听到父亲的话,撇了撇嘴。 柏人!蔺安顺与荀州可不在柏人,魏老,更不在柏人! “唉~!” 田非烟叹口气。 那魏王好死不死,怎么偏偏这时候死,这下原本能瞒住父亲的蔺安顺与荀州,就要彻底被识破,等扈从回来,父亲便清楚蔺安顺与荀州此前欺骗他。 “烟儿,虽说魏国不乱,但魏王病逝,过几日大量这里便会召来各地的人,十分混杂,你也要动身先回齐国!” 田鼎看着扈从离去后,转头看向田非烟,轻声叮嘱道。 语气之中,不容置于,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父亲!” 田非烟看向父亲田鼎,乖巧的点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田非烟不会让父亲为难,这里不是齐国境内,在这里任性,只会给父亲添麻烦外。 虽然从小没有母亲教导,但什么事情能任性,什么时候要听话,田非烟在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坐在凉亭内看着父亲与兄长,带着一个个宾客的人影进进出出,反反复复,也慢慢清楚。 “父亲,答应女儿,不能去楚国!” 田非烟起身时,有些不放心,转头看向父亲,双眸眯起来,满是威胁。 同样的,她的话,也不容置于! 田鼎见状,素来严肃不苟言笑的脸颊,也忍不住笑起来,满是慈爱的看着女儿,当着女儿的面,认真的点点头。 史记记载中,楚王负刍主要大臣:令尹任倪、景骐,屈定,昌平君芈启。 第431章 抵达沃阳,匈奴南下,边骑将至 月黑风高夜。 雁门境内,一直徒步的大军在黑夜中穿行,一个跟着一个,在灰暗的夜色中,犹如奔流不息的黑海。 沃阳,一个赵国长城旁的城邑,赵国拥有两端长城,一段在邯郸以南,紧靠漳水流域,曾经用于防范南边楚国,后防范韩、赵的长城,昔日辛胜便是在那段长城被驰援司马尚的李牧击败,也是在那一场战役中,辛胜麾下诸多将领皆因战败而被将爵,腾将军活着的时候,便是因此而降爵。 而另一条长城,便是在赵国北方的雁门地带,用于防范北方匈奴,白衍与边骑大军,便是连夜赶往沃阳。 深夜。 在白衍的统领,三万多边骑将士,全部进入沃阳之中,此刻沃阳城内,除去少部分被留下来的妇孺老少外,几乎所有男女,全部在惠普、虞和的统领下,分别前往雁门山与平城。 匈奴要佯攻,白衍便让百姓冒充边骑,虚对虚,实打实。 这也是白衍为何抵达军营后,便着手调查雁门户籍人丁数量,也不得不说,这很大部分功劳,全要归功于秦国的制度,能让白衍短时间内,便查清每一个城邑的人口。 “将军!” 猗坊在夜色中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辑礼。 看着身旁源源不断走近沃阳的将士,猗坊心中热血再次燃起,清楚白衍的谋划后,猗坊仿佛再次回到当初跟随武安君李牧的场景,跟着一个胸有成竹的将军,纵横沙场。 “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擅自踏入百姓屋中,违令者斩!” 白衍看了一眼入城的将士,随后对着猗坊、蒯进下令道。 “诺!” “诺!!” 猗坊、蒯进二人抬手对着白衍辑礼。 而这时候,在几名仆从的带领下,三个头发苍白的老者与六七个中年男子,一同来到白衍面前。 “沃阳许氏,拜见白将军!” “沃阳桓氏,拜见白将军!” “沃阳赵氏,拜见白将军!” 无论老壮,十余人来到白衍面前后,纷纷抬头向白衍弯腰辑礼。 沃阳城虽然在长城旁,紧靠云中山脉,属于雁门边境,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沃阳城内自然也不缺乏士族,甚至在查处掠卖一事之时,还有一两个士族是从晋国时期,由宗脉分支而来,其后一直都在沃阳繁衍生息。 可惜的是此前查处掠卖一事,那些传承下来的士族,全部都被白衍命人清除干干净净。 眼下这十来人,多是后面崛起,以及一些很早便向白衍示好的家族。 “白衍,见过诸位!” 虽然天色昏暗,但白衍依旧能隐约看清,一些人很早的时候,便带着财礼去善无城拜访。 “这几日便劳烦诸位帮忙盯着,决不允许私自出城!” 白衍礼毕后,对着这些人说道。 也幸好是之前趁着掠卖一事,把雁门绝大部分旧族清除得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城邑,否则要想在匈奴南下前隐瞒消息,还真要费不少精力。 “自然,将军,还请将军放心,吾等定会竭力助将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将军,吾等已在府上备好美酒,将军一路奔波!不如移步府上!” 两个白发老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言语之中满是亲近之意,虽说一大把年纪,但在这夜色下,看着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将军,他们还真不觉得膈应。 因为他们清楚如今少年麾下不仅有凶名赫赫的白氏铁骑,就连曾经李牧麾下的边骑,以及整个雁门所有秦吏,皆归少年调遣,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亲眼见过曾经那些盘踞在沃阳的其他氏族下场,如今他们都不愿意,去重蹈那些氏族的覆辙。 “有劳!” 白衍听到这些士族的邀请,看了四周的将士一眼,便没有推辞。 初晨。 伴随着天际山脉泛起一抹鱼肚白,天空渐亮,沃阳城的街道上,满街道的边骑将士,身裹粗布衣,一排排的熟睡着,一日一夜不眠,加之连夜赶路,将士们即便是睡在街道上,都十分香甜。 白衍看着一个个将士抱着长戈、利剑熟睡的模样,缓缓走在街道上。 “将军!” “将军!!” 街道上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白衍看着那些疲惫的将士,摇了摇头,示意不必打招呼。 在那些边骑将士眼中,他们本以为白衍昨晚应当已经休息,然而眼下望着白衍那眼珠满是疲惫,泛起血丝的模样,他们不由得愣在原地。 见到白衍让他们别惊醒他人,将士们自然不敢多说,只能继续躺在地上,然而原本满是困倦的感觉,却缓缓消失。 一个个将士躺在地上,轻轻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街道上,在两个将士的护送中,慢慢走去城门的那个年轻背影。 沃阳城头上。 白衍来到城头,此刻城头上依旧只有几个秦吏在巡逻,几个将士在手持长戈看守。 城门下,依旧有一些沃阳附近乡亭的百姓,还不知道沃阳百姓被迁空,一大清早,便前来沃阳,想要购置一些家中所需之物。 看着城楼上的秦吏,把准备好的借口说出来,白衍便来到一个墙角坐下来。 “将军,要不回府上休息吧!你都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牤站在白衍身旁,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说实在的,牤此前在洛阴城外的赦村做屠夫,在牤眼里,别说其他地方,就是洛阴的官吏,那个不是整日好酒好肉,日日去酒楼享乐,官吏如此,更别说,要比官吏、将领级别更高更高更高的将军。 所以牤一直以为将军就是享福的,即使是在军中,也是好酒好肉,美侍娇妾伺候着,只需要打仗的时候指挥大军杀敌。 然而自从跟随白衍之后,牤彻底傻眼了,这做将军哪里是享福,完全就是受罪啊! 之前就因为一点不对劲,完全可以慢慢悠悠回雁门的白衍,直接骑马日夜不停的赶回雁门,好不容易到了善无,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交代几句后,当日便去郡守府,而后天黑前立刻赶往大营。 之后便一直忙道现在。 本以为昨晚赶路后便能休息,不曾想那些士族又蹦出来,好不容易给那些士族颜面,将军又要来街道上看将士。 “在城门这里,我安心!” 白衍听到牤的话,取下佩剑如边骑将士那般,抱在怀里,靠着墙壁便闭上眼睛。 而白衍的一句话,就让牤说不出话来。 虽然牤不是白衍,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听着白衍的话,牤却也能体会到,白衍肩上那沉甸甸的压力。 雁门郡尉是白衍! 整个雁门的边骑全部听白衍调遣,雁门的安危,所有雁门百姓的存亡,都与白衍的命令息息相关,一但出错,牤都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 牤看了一眼闭目睡觉的白衍,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城外那一眼无际的山川大地,雁门一地的责任。 牤取下背后的粗铁棍,粗壮的身躯直接来到白衍身旁,也学着白衍一般,靠着墙便闭上眼睛。 日落。 白衍早已经醒来,不过白衍一直都没有离开。 “将军!将军,雁门山传来消息!” 一名将士急匆匆的跑在城道中,随着声音响起,牤缓缓睁开双眼。 这段时日牤跟着白衍,实在太过疲惫,等睁眼醒来时,这才看见猗坊将军、蒯进将军等人,不知何时早已经在白衍左右。 见状,牤心头一惊,连忙起身。 城道上。 白衍终于等到整整等了一天,方才收到的消息,当接过竹简后看完竹简中的内容,白衍松口气。 “让将士们备酒!” 白衍把竹简交给猗坊,轻声嘱咐道。 猗坊拿过竹简看起来,当看到雁门山与平城真的被匈奴进攻后,神情一震,随后领兵多年的猗坊,从上面的描述看,也立刻敏锐的察觉,当真如白衍所说,雁门山、平城哪里,皆是匈奴佯攻。 之前白衍的消息,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 猗坊不清楚白衍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匈奴如此详细的谋划,但眼下既然雁门山与平城是佯攻,那匈奴想要南下雁门,便仅有云中这一条路。 “诺!” 猗坊对着白衍辑礼接令,随后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 随着天色渐黑,城内所有边骑将士,都吃过晚膳后,来到北城的街道中,在北门外,密密麻麻的边骑将士,沾满街道。 一个个边骑将士拿着碗交互相交替给其他将士,有瓷碗有木碗,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能盛酒。 白衍的身影出现在北城的街道上时,一个个边骑将士,都拿着一碗酒看着白衍。 北城门内,那个架起来的木架太上,白衍在猗坊、蒯进等人的跟随下,走到上面的台子中。 一盏盏秦字黑旗在城墙上,以及在诸多将士手中,随风飘扬。 白衍从亲信手中拿过一个瓷碗,看着亲信倒上后,转头望着城内一望无际,沾满所有空地的边骑将士,曾经的赵人。 “将士们!” 白衍上前一步,一手端着碗,一手大声喝道。 随着白衍的声音响起,所有边骑将士都安静下来,全都拿着酒,望着站台上的白衍。 此刻原本这座通往云中,直达北方匈奴的城邑内,没有百姓,安静的城池内,一眼看去,除去全都是一望无际身穿布衣的边骑将士,便只有白衍的声音在回荡。 “数万匈奴人,就在云中山脉之外。” 白衍看着所有边骑将士,把匈奴在云中山脉外的事情,毫无隐藏的说出来。 “他们此番南下,要劫掠雁门,要毁雁门城池,掳雁地女子,杀雁地老弱!” 白衍大声嘶吼着,少有狰狞的面孔,浮现在白衍的脸颊上,不少血丝的双眼中,满是仇恨,这是白衍少有的模样,此刻落在一个个边骑将士眼里。 话粗理不粗,听着白衍的话,所有边骑将士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清楚白衍的话,没有一丝作假。 可不。 匈奴为何南下,还不是要劫掠他们的土地,烧毁他们的城池,杀他们亲人,劫掠他们妻女。 想到这些,一个个边骑将士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管是否有妻儿在雁门,但此刻对于那些匈奴人,每一个边骑将士,脑海里都布满杀意。 而就在无数边骑将士的注视下。 木台上的白衍,拿起酒杯,竭尽全力的怒吼道。 “雁门可有男儿郎?” 白衍一句话,让原本就有对匈奴人布满杀意的边骑将士,彻底眼红起来。 何为雁门可有男儿郎,不就是说,雁门可有男儿,可有胯下男丁之身,莫不是他们都非男儿,所以害怕匈奴,莫不是他们连亲人都保护不住,连匈奴都不敢杀,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妻女被匈奴掳走,他们还算什么男儿郎,不如去做女人。 想明白这点,一个个边骑将士呼吸愈发气促,眼神狰狞,面目凶狠。 就连站台上的猗坊、蒯进等边骑将领,看着身前的白衍,也恨不得立刻拿剑去杀匈奴。 牤这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更是面色通红,心中暗自决心,等看到匈奴人,说什么都要宰光那些匈奴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白衍吼完那句话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高举盛有美酒的瓷碗, “今日白衍以酒,敬我雁门男儿朗,邀我雁门男儿,离城护我衙门百姓,横刀立马,笑饮匈奴血!” 前半句,是白衍的回应,后半句,是白衍那豪气冲天的宣誓。 声音不大。 然而在寂静的城内,白衍的声音,却传得很远很远。 无数端着美酒的边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都怔怔的望着高台上,那个举碗饮酒的少年。 笑饮匈奴血!!!! 随着脑海里浮现这句话,无数边骑将士脑海里浮现那个画面,胸中满是豪迈之气,眼神满是杀意与疯狂,疯狂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这年头,但如今,他们还真想尝尝匈奴血,是何滋味。 伴随着这个念头,望着站台上饮酒的少年。 一个个边骑将士,拿着手中的碗,与那少年一同把碗中的酒饮尽,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边骑将士,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高台上。 白衍喝完酒,黄昏下,看着一望无际的将士,嘴角露出笑容。 军心可用! 随着天黑。 在一根根插在城门上的火把照亮下,沃阳城的北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漆黑的夜色映入城内无数边骑将士目光中,看着城内黑漆漆一片,所有将士都明白,城外什么在等着他们。 但此刻,没有一个边骑将士有半分犹豫。 数不清的边骑将士朝着门外走去,跟着白衍、猗坊等人,随后消失在城外的夜色中。 匈奴南下!边骑将至! 第432章 芈旌的震惊 善无城内。 白衍收到密信的时候,不同的战报,同样也送到白衍的府邸,以及郡守府。 “城令彭宜,拜见郡守!” “城丞甘泗,拜见郡守!” 凉亭下,两名身穿秦国官服的男子,对着杨端和拱手辑礼。 杨端和拿着竹简,挑图看见彭宜、甘泗二人到来,笑了笑,放下竹简,对着二人抬手还礼。 “坐吧!不必客套!” 杨端和说道。 说话间,杨端和看着跪坐下来的二人,随后把竹简交给彭宜。 “雁门山、平城传来消息,匈奴的大军昨日已经开始进攻这两处要地,想要从这两处南下!” 杨端和开口说道。 彭宜拿着竹简,看着上面的内容,脸颊与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匈奴果然趁机南下,妄图劫掠雁门!” 彭宜收起竹简,随后交给身旁的甘泗。 “杨郡守,眼下既然匈奴南下,那定是有所准备,吾等也应当早些安排才是,以卑职谬见,雁门年前方才经历大旱,田野皆是尸骨,眼下吾等应当把周围所有城邑兵力集结起来,唯有如此,一但雁门山与平城失守,吾等亦能抵抗匈奴大军!” 彭宜抬头看向杨端和,抬手说道。 作为雁门郡,郡治善无城的城令,彭宜自然有本事,就算是有士族的原因,那出身士族的彭宜,见识也远超一般人,故而面对眼下匈奴南下,彭宜自然不会选择束手就擒。 “雁门山、平城!” 甘泗看完竹简后,神色也无比紧张,然而比起对匈奴的恐惧,此刻甘泗脑海里疯狂的思索着,如何为杨郡守出谋,抵抗匈奴。 年纪轻轻的甘泗出身大名鼎鼎的甘氏,然而家族的没落,让年幼时的甘泗一直忙着走动关系,而后便是从最底层做起,实现最重要的跳跃,人生中最重要的哪一步,还是此前依仗着吕氏的人脉。 治吏到官员最关键的一步,便是踏入城丞,这最为关键的一步提升,却难倒无数人,看看此前在咸阳赫赫有名的举旅便清楚,多少年了都没有跨过这一步,原因抛开咸阳需要举旅那样的能人稳定人心外,也一直都有传言,有两次举旅都有机会补上城丞的空缺,然而无奈的是,两次,无一例外,都碰上名门士族之人,从其他地方调任到咸阳。 或许 也是这般。 一直靠着关系的甘泗清楚,当上城丞之后,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以及有没有机遇立功,没有机遇的话,就只能靠着年复一年的熬着,甚至十几年,二十年后才有机会再上一步。 清楚这点的甘泗,眼下得知匈奴南下,紧张害怕之余,更多的,还是对于这个机会的渴望。 “甘泗敢问郡守,雁门山与平城有多少守军,甘泗愿率兵增援,死守要地!” 甘泗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领兵交战,沙场权谋这些并非甘泗的强项,但甘泗不愿意失去机会,故而情急之下,直接喘着粗气,对着杨端和表明志向,愿领兵去雁门山或者平城,死守城池,誓死抵挡匈奴大军。 凉亭内。 杨端和听到甘泗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甘泗,对于这个善无城丞,杨端和自然很熟悉,也清楚甘泗是名门甘氏之后,一心想着再度振兴甘氏门楣,不过让杨端和没想到的是,甘泗甚至敢领兵去战场,这不得不让戎马半生的杨端和,对其生有一丝好感。 不过对于甘泗的介意,杨端和摇了摇头。 “不必了,郡尉白衍已经率领边骑,守住雁门山与平城!” 杨端和说道,把白衍在雁门山与平城的事情,告知二人。 听到消息的彭宜、甘泗,顿时露出意外的表情,满是震惊的对视一眼。 白衍在雁门山? 城外一直流传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杨老!郡尉何时回来的?” 彭宜听到白衍在雁门山,心中顿时大感松气,有白衍在雁门山,而且还是提前防备,想必匈奴定是无功而返。 甘泗此时得知白衍的消息,也一脸苦笑。 “前几日!” 杨端和说道,随后看着二人。 “老夫今日叫你们二人过来,便是” 杨端和把要嘱咐的事情,缓缓说出来,基本都是一些善后的事,对于白衍领兵的能力,杨端和自然清楚,而且昨日得知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守在雁门山与平城时,杨端和就清楚雁门无恙。 不过就在杨端和交代事情的时候。 忽然间。 一个仆人急匆匆的走来,其身后还跟着芈旌。 见到芈旌,杨端和没有意外,虽说此前芈旌去找白衍,但从后面的信件来看,算算时间,芈旌并没有在大营逗留多久,便要返程。 “芈大人可否见到白衍?” 杨端和起身,对着芈旌笑着辑礼道。 如果说,彭宜面对杨端和时,是敬重,那么面对芈旌的时候,他们二人就是害怕与讨好,甚至都有些谄媚。 不怪其他,杨端和郡守的职位,只能任命罢免整个郡县除城令、监御史、郡尉外的官员,彭宜是城令,杨端和无权罢免,只能是由咸阳下令,而监御史,便是负责这些的官员,任何罢免,都是由监御史书写后命人呈送去咸阳。 所以彭宜是打心底害怕,芈旌私下里记住他的瑕疵,日后悄无声息的命人呈送去咸阳。 “有幸一见,白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芈旌抬手对着杨端和辑礼,谈笑间,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说完后,芈旌也对着彭宜、甘泗二人还礼。 在善无城,也就是他们这几人,是高官要职,故而芈旌时常见到,倒也不陌生。 说话间。 芈旌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随后也很快得知雁门山、平城传来匈奴进攻的消息。 “嘶,匈奴果然进攻雁门山与平城!” 芈旌一脸惊讶,随后感叹一句。 这让芈旌不由得在脑海里,再次浮现那日白衍说过的话,怪不得景骐、昭毋尚二人回程时,谈及白衍,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担忧。 “噢,听芈大人的话,莫非芈大人早已推测出来,故而才去大营见郡尉!” 彭宜听着芈旌的话,脑海里瞬间脑补出很多画面,笑着拱手说道。 芈旌闻言,哪里听不出彭宜的言外之意,以及想要讨好他的心思,但对于这件事,芈旌还不会蠢到真的说是自己推测出来的,去给白衍建议,若是真的那样说,怕日后在杨老面前都再无颜面,把父亲的脸都丢了。 芈旌摇摇头。 “非也,是昔日白将军之言!” 芈旌解释道,对于这个彭宜,芈旌倒也没有责怪,恰恰相反,芈旌反而更希望看到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甘泗听到芈旌的话,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彭宜一眼,说起来平常的彭宜其实颇有才识能力,但奈何心性.或者说是胆子太小,魄力不足,像面对芈旌的时候,就像降智了一样。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 思索间,甘泗突然听到芈旌的话再次传来,于是目光看向芈旌,当看到一脸不解表情浮现在芈旌的脸上时,甘泗有些意外。 杨端和与彭宜也看向芈旌,不明白芈旌在说奇怪什么。 就在三人的注视下,芈旌抬头看向三人,随后看向杨端和。 “在大营时,白将军告知子偿,曾直言隐约有预感,匈奴很可能不会攻打雁门山与平城,而是派遣大军,去攻打易水!” 芈旌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这些都是白衍亲口告诉他的。 “易水?” “白衍说匈奴可能会攻打易水?” 甘泗、杨端和听到芈旌的诉说,满脸不解。 唯有彭宜突然看向芈旌,随后不知道想写什么,表情似乎在感慨,又似乎庆幸,又像是其他,表情转瞬即逝。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突然一个急匆匆,风尘仆仆的将士跑来,在仆人火急火燎的带领下,走到凉亭内,跪在杨端和面前。 “郡守!易水传来消息,两日前,不下五万匈奴大军,出现在易水以北!” 将士对着杨端和说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甘泗、芈旌,全都瞪大眼睛,眼神无比震惊的看着那名将士,随后看向彼此,看向杨端和。 几人此刻都安静下来,要知道,就在几息之前,芈旌方才亲口说出白衍曾经说过的话,而就在几息后,匈奴大军抵达易水以北的消息便传来。 这!!!! 那白衍,当真如此料事如神? 这一刻,芈旌无比凌乱,脑海里满是懵逼,芈旌清楚,晚上景骐与昭毋尚得知这个情况,也一定会与他一样。 “来人!” 杨端和是几人中,最为淡定的,但此刻杨端和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平城。 城头上,一个个穿着衣甲,手持长弓的将士站在城道墙旁边,目光满是警惕的望着城外远处那些匈奴大军。 此刻城内沾满一个个穿着边骑衣甲的男子,不过若是靠近看去,隐约能看到其中有很多老幼,这显然与此前名扬天下的边骑,有些不一样,此刻那些人受伤,要么拿着石块,要么身前立着一根木头。 “将军,匈奴退了!” 随着一名边骑将士看到远处上千的匈奴人,犹如潮水一般退去,连忙转过头,对着虞和将军说道。 虞和点点头,他自然也看到远处退去的匈奴人。 从一开始,虞和就清楚,前来平城的匈奴不过是佯攻,除去 “派出骑探!” 虞和开口嘱咐道,说完便转身,在无数穿着边骑衣物的男子中,朝着远处走下城道的阶梯走去。 “匈奴真的退了!太好了!” “你们看,真的退了!” 城道内一个个老幼,看到远处匈奴离去后,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长舒一口气,随后互相议论道。 此前虽说虞和将军一直都在告诉他们,平城这里比沃阳安全,他们都不相信,心中还十分害怕是因为兵力不足,所以才让他们来平城死守,即使虞和将军说是郡尉白衍的命令,所有人却也还是半信半疑。 虽然郡尉白衍,亲自查处掠卖一事,救了他们无数雁门百姓,虽说也是郡尉白衍,在当初雁门大旱之际,上书咸阳,请求调粮救济。 但往日归往日,时逢匈奴南下,还是有很人害怕因为兵力不够,白衍会命令他们上战场。 毕竟说到底.他们不是秦人,而是赵人! 而赵人说到底,还是与白衍,或者说白氏,还有着仇恨。 当初长平一战,秦国武安君白起,下令坑杀二十多万赵国降军的事情,赵人不可能遗忘,而白衍,不可能不清楚。 故而他们身为赵人,自然不敢幻想着,白起之后,白氏出身的白衍,能像在秦国上郡对待高奴百姓那般,对待他们赵人,他们只希望白衍能不要与其祖白起那般,不把他们赵人当人。 眼下。 望着远处全都离去的匈奴大军,所有人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终于稳定下来。 似乎白衍,真的没有欺骗他们。 想到这里。 无数穿着边骑衣甲的百姓,满心喜悦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回想当初白起在长平坑杀二十多万赵人后,一些中年人以及老者至今都还记得,满城哭声的那个场景,满城嚎啕大哭的声音,历历在目。 然而时至今日,那白氏白衍,同样也不知道救了多少雁门百姓,除去掠卖一事,干旱时,也是白衍上书咸阳。 这种来自数十年前的恨意,与那心中并存感激,让每一个百姓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城池内。 虞和带着一众亲信走下城楼,此刻城内的街道上,站满密密麻麻身穿边骑衣甲的人,不过与城楼上不同的是,这其中若是仔细看,一张张满是灰土的脸上,许许多多都是女子的脸。 “虞将军!” 平城城令向陀,以及沃诚城令赵介,二人见到虞和,上前对着虞和打礼。 “嗯,告知所有人,就说匈奴人,已经退了!” 虞和对着向陀、赵介二人说道。 向陀与赵介听到虞和的话,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点头,随后转过身。 夜色下。 原本得知匈奴人退去的消息,满城欢快,然而当得知还不能回家后,沃阳的百姓彻底傻眼了,而且别说沃阳的百姓,就是原本在平城的百姓,都一脸懵。 怎么匈奴退了,沃阳的百姓都不能回归家?听说明日还要南下? 而且对于为何让沃阳百姓穿边骑的衣甲,城内也开始流传各种各样的传言,其中接近一半人都害怕边骑是不是投降秦国后,也被白衍如法炮制其祖那般,直接挖坑坑杀,所以匈奴南下的时候,白衍没有足够的士卒,才让他们沃阳的百姓假扮。 这个是最为广泛的传言,毕竟沃阳的百姓,多是贫苦之人,好不容易熬过干旱,不是干活就是在沃诚家中。 而且一旦怀疑起来,即使是看到虞和与不少边骑,都不能打消百姓的固执己见。 至于剩下的人中,出去大部分杂七杂八的之外,也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在想着白衍是不是已经偷偷调兵去易水,准备一举灭掉燕国,其中更有很少的几个人,猜测白衍是不是推测匈奴见平城有大军,攻不下来,于是一定会去易水,所以提前调兵过去防范。 但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往沃阳哪里想,因为是个人都清楚,秦国大军在代地东边的易水方向,在哪里攻打燕国。 随着日升,善无城方向几个骑马的官吏,急匆匆的来到平城,一个时辰后,一直关闭的平城南城门,终于缓缓打开,浩浩荡荡的边骑大军,朝着善无方向走去。 远远看去边骑大军似乎走得很急,蜂拥而离开的模样十分狼狈,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如何。 而在东边代地的山脉中,这般场景自然也映入几个躲在林内的匈奴人眼中。 为首的匈奴人看着足足有一半的边骑大军离开平城后,嘴角露出笑容。 “走,去告诉首领,可以让人去通知单于!” 匈奴男子说道。 这个匈奴人清楚,只要一部分边骑留守在平城与雁门山,剩下的边骑又要去驰援易水,他们匈奴部落完全可以强冲云中隘口,随后从云中直下,返回雁门,到时候平城这些边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屠戮雁门,胆敢出城,就会被他们匈奴人围杀! 山顶下。 匈奴带着几个族人,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牵出早已准备好的马儿,骑上马儿后,便开始朝着北方赶去。 第433章 月氏变故,头曼单于的察觉 善无城内。 吕氏酒楼上,甘泗来到三楼,喝着闷酒,直到吕游到来,方才抬头看向吕游一眼。 “甘兄这是为何?” 吕游进入雅间内,看着甘泗那闷闷不乐的模样,一脸好奇。 说话间,一旁的岑晴刚好带着两个女子以及一名艺女,端着木盘进入房间内。 “今日甘兄不是去郡守府吗?莫不是发生何事?” 吕游来到另一边的木桌后,缓缓跪坐下来,看向甘泗。 此前甘泗能从主吏掾不到两年,便升任为城丞,吕氏,或者说是吕游的父亲吕嘉,暗地中出不少力,故而眼下看着郁闷不乐的甘泗,吕游不明白本该春风得意的甘泗,为何会是这般表情。 “匈奴南下,攻打雁门郡内的雁门山隘口,以及平城!” 甘泗见到吕游,也没有隐瞒,这不过是提前说出来,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而且目光看着如今这个在善无城,颇有小名气的兮儿,甘泗脑子可没糊涂,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是亲眼见过,这个名叫兮儿的女子,在酒楼后面的院子内被鞭打,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颇受酒楼照料,听说是与白衍有关系。 具体事情甘泗也不敢擅自打听,但也明白这女子不需要过多怀疑,有问题的话,酒楼会 甘泗是个聪明人,清楚那些流言已经流传不少时日,但眼下这女子还能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这就证明,传言并非龙穴来风,这女子就算不是白衍的女人,也一定与白衍有丝许关系。 “什么?匈奴当真南下?” 吕游听到甘泗的话,呼吸急促不安起来。 与甘泗不同,此前在上郡高奴的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匈奴南下劫掠,那时候若非白衍的命令,他与父母,估计早已经惨遭劫难,后回高奴,他也去看过那满城数不尽的炭尸,也见过山脉下,数不尽的坟冢,还有山脉中被血水染红的谷道。 所以匈奴南下到底有多恐怖,吕游清楚。 “放心!郡尉已经带领大军,提前驻扎在雁门山与平城!况且匈奴此番也并非是真的攻打雁门,匈奴真正的目的,是易水哪里的战事!” 甘泗感受到吕游的担忧,解释道。 看着旁边的女子给自己面前的酒爵倒满美酒,甘泗双手拿起来,对着吕游示意。 吕游听到甘泗的话,惊讶于白衍何时回来,不过思索间,也连忙拿起酒爵,与甘泗一同饮酒。 雅间内。 带着女子把酒菜放在木桌上的岑晴,听到甘泗的话,双眼也满是意外,没想到白衍已经回雁门。 听到匈奴南下,岑晴也有些担忧,而一想到那少年已经领兵去雁门山,岑晴更是有些忧虑,虽然她不怎么接触过匈奴人,但她却常常听说过,匈奴人十分残忍,好在听到这郡丞后面说,匈奴似乎并不是真的在攻打雁门山与平城。 “甘兄是说,匈奴人的目的,是南下易水?莫非匈奴要助燕国?” 吕游放下酒爵后,抬头看向甘泗。 甘泗点点头,随后把两日前,在郡守府内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谈话间,吕游当得知白衍早已经预料到匈奴单于会率领匈奴大军南下易水,悬着的心彻彻底底的挡下来,既然白衍已经预料到匈奴的打算,那雁门定是不会再有危险。 “有郡尉在雁门,吾等无忧!” 吕游听完后,笑着说道,看着身旁女子早已倒好酒,便拿起酒爵,示意甘泗再饮一杯。 酒后。 安心下来的吕游,想起匈奴,便笑着再次提及很久之前在上郡高奴的那一战,其中一开始的时候,白衍颁布的命令,那时候他与父亲,还无奈的摇头,不相信白衍的话,直到后来. 安静的雅间内,尽是吕游的声音。 而岑晴却听得有些出神,对于当初那少年的经历,也更为了解一分,直到一名女子提醒,岑晴这才回过神,看着酒菜已经上全后,便起身离开。 就在岑晴离开后不久,雅间大门再次打开,不过这一次进入门内的,是两名男子。 在甘泗与吕游好奇的注视下,为首的男子来到甘泗面前,对着甘泗拱手辑礼。 “甘城丞,白将军嘱咐我等二人,前来把此书信交予城丞!” 男子说完,便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交给甘泗。 甘泗听到是白衍命人带来的书信,一脸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来,当看到其内容中,上面写着城楼彭宜可能叛秦,甘泗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看完后,甘泗收起竹简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甘泗最疑惑的是,白衍为何会把这个消息交给他,让他偷偷去调查,而不是直接让人带着书信去告知监御史芈旌。 待想到什么后,顷刻间,甘泗脸色变得狂喜起来。 “白将军何时回来?” 甘泗抬头看向为首的男子。 然而男子面对甘泗的询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见状。 吕游便忍不住想等男子离去后,询问甘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不曾想,甘泗已经直接起身,匆匆向他告辞后便转身朝着雅间外走去。 吕游起身站在木桌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摸不着头脑。 北方草原。 随着烈日炎炎,成千上万着装不同的男子,骑着马儿出现在草原上。 万马奔腾的身影越来越响亮,无一例外,每一个人,都是匈奴人。 而就在一个山丘后,同样也出现另一股数以万计的骑马大军,出现在匈奴人眼前,在匈奴人为首的头曼单于命令下,所有匈奴人都停在原地。 匈奴首领头曼单于带着 时隔不到两年,月氏与匈奴,又一次聚集在一起,不过曾经月氏与匈奴合并起来的数量足足有十五万,眼下,连十二万都不到。 并非月氏与匈奴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而其主要原因,还要是南下突袭秦国上郡失败后,两个部落不断死战在一起。 “呜嚯嚯嚯嚯~!” 看到远处骑马而来的一个个月氏人,头曼单于身旁一个年轻的匈奴人,张嘴发出奇怪的吼声,像一种奇怪的鸟,这名匈奴人手里,一直死死撰着一把弯刀匕首。 年轻的匈奴人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然而赤裸半边的上身,露出无比结实壮硕的肌肉,几道伤疤更是十分显眼,显然在匈奴部落,尽管这年轻的匈奴年纪不大,但实力却极为强悍。 突然起来的怪异声,不远处骑马走来的月氏人哪里又听不出这浓浓的挑衅意味。 特别是看到随着那个匈奴人挑衅过后,远处的匈奴大军之中,数不尽的叫声响起。 而作为月氏人,在央金公主身旁,两名年纪轻轻的月氏人,同样也眼神通红起来。 “喔嚯~!!!” 随着两个年轻月氏人的喊叫。 月氏部落之中,也有无数骑马的月氏男子,举着弯刀会硬起来,无论眼神还是表情之中,都透露着疯狂。 一时间。原本都还尚未彼此靠近的月氏人与匈奴人,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蛊颌!” 头曼单于转过头,对着那年轻匈奴人呵斥道。 若是其他人的话估计头曼单于已经拔刀杀了对方,然而望着眼神通红,满是仇恨狰狞的蛊颌,头曼单于却是少有的没有动怒。 无他!这个蛊颌的父亲名叫桑吉阿,曾经是他麾下最忠心的部落首领,当初在上郡被秦军埋伏后,他便是让桑吉阿带领匈奴大军,去云山隘口守着,结果没想到月氏突然反水,差点把留在云山隘口所有匈奴人都杀光。 桑吉阿虽然逃出来,但也身负重伤,还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面又在与月氏的交手中,因为伤势而被月氏抓住,活生生的吊死喂狼。 “啊~!” 蛊颌听到头曼单于的话,不甘的仰天怒吼一声,随后赤红着双眼看向那些月氏人,呲牙的嘴巴满是口水。 这一刻。 蛊颌拿着弯刀把柄的手,都缓缓流出血。 头曼单于见到蛊颌安静下来,这才松口气,转头看着远处走来的央金,头曼单于心中满是冷笑,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女人,每天都要压在身体下面玩弄。 “见过央金公主!” 头曼单于骑马上前,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前,对着央金说道。 模样是打招呼,但头曼单于的模样,以及眼神之中的愤怒,却毫不掩饰。 “头曼单于!” 央金也抬起手,对着头曼单于开口。 彼此都明白对方都想着自己死,但眼下,谁都没有说出口。 “想必央金公主也收到赵人郭纵送去的礼物!” 头曼单于开口说道。 对于头曼单于而言,这是他最愤怒的一件事,之前得知郭纵居然也给月氏送去马掌钉与马镫的事情,头曼单于气得直接亲手把郭纵的人杀了,把头砍下来。 但无论再如何生气,头曼单于都清楚,他若是与郭纵翻脸,返回答应郭纵的事情,郭纵就一定会转头去支持东胡与月氏,让那两个部落联合起来,消灭他匈奴。 “这一次,希望央金公主不要再出尔反尔!在背后下阴手!” 头曼单于说道这里,粗狂的脸上,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央金。 央金自然清楚头曼单于说的是那件事,脸上露出冷笑。 “那就希望头曼单于,不要再多拿其他不属于匈奴的东西!” 央金说道。 匈奴人记恨当初月氏在云山隘口的事情,月氏人何尝不是在记恨匈奴,当初在上郡高奴,可是他们月氏,被烧死三万多族人。 随着头曼单于与央金对视,头曼单于笑了笑,看向央金的眼神中满是轻视。 “多说无益,按照约定南下吧!” 头曼单于说完,便调转马儿,朝着匈奴大军的方向回去。 蛊颌与其他匈奴人,骑着马,看着央金公主身旁的那些月氏人,满是杀意。 而央金公主身旁的月氏人,亦是如此,特别是方才央金公主身旁回应蛊颌的两个月氏男子中,其中一人的父亲,还是被蛊颌亲手砍下脑袋,听说蛊颌继承其父亲的女人后,晚上还用其透露给那些女人晚上接尿。 而这些,只是月氏人与匈奴人死仇的冰山一角。 不过正当头曼单于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不远处突然有几个骑马的月氏人,急匆匆的骑马赶来。 带着疑惑。 头曼单于勒住马儿,没有着急离开。 而就等了一会后,在头曼单于的注视下,虽然头曼单于不知道那些月氏人向央金说了什么,但明显能看到,央金整个人都慌张的抬起头,神色之中无比惊恐,就连央金公主身边其他人,看样子都慌乱起来,甚至都忘记与蛊颌对视敌视。 见到这一幕,头曼单于微微皱起眉头,作为匈奴首领,带领匈奴部落与月氏交手无数次的他,敏锐的察觉到,月氏哪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且奇怪的是。 让头曼单于一直都十分忌惮的轧木嚓,居然没有跟在央金身边,在月氏部落之中,能让头曼单于承认无法轻易杀死的人不少,但能让头曼单于忌惮的人,却没几个。 轧木嚓便是其中之一。 甚至比起所以的月氏王,月氏长老之类的,在头曼单于眼里,最具危险的还要属于轧木嚓。 但这一次南下,那么重要的事情,央金都亲自前来,轧木嚓居然不在。 “蛊颌!” 头曼单于转过头,对着蛊颌开口说道。 随后在周围其他部落首领的注视下,头曼单于看了对面月氏大军一眼。 “我有预感,月氏一定出现什么大变故,记住,等会南下之后,你和穆尔托带领各自部落的人在后面逗留,一但月氏返回,你们便偷偷的跟在身后,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把你们全杀了!” 头曼单于转头对着蛊颌与穆尔托吩咐道。 这一次,头曼单于的眼神无比认真,不管是蛊颌还是穆尔托,亦或者其他部落的首领都看得出,即便是蛊颌,但凡这次违背头曼单于的命令,头曼单于都会亲手杀了他。 “蛊颌遵命!” “穆尔托遵命!!” 蛊颌与穆尔托连忙抬起手放在胸前,低下头,对着头曼单于表示臣服尊崇。 “单于,如果月氏部落哪里出问题,要不要.” 穆尔托行礼之后,看了月氏部落哪里一眼,见到月氏部落哪里的异样,转头看向头曼单于。 他的意思无比简单,既然月氏哪里出问题,要不要暂停南下,如果月氏哪里真的出问题,那么一旦有机会,他们匈奴未尝不能趁机灭掉月氏。 “不着急,还没弄清楚月氏哪里出现什么事,记住,要想着除掉月氏,就要在月氏最虚弱的时候,而不是倒帮月氏。” 头曼单于自然理解穆尔托的意思,但头曼单于能联合所有部落,组成匈奴帝国,自然不止武力那么简单。 当察觉月氏可能有变故,而又没有见到轧木嚓时,头曼单于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但不敢保证。 再这样的情况下,头曼单于自然要选择先南下,反正雁门哪里已经是他们匈奴人锅里的肉,等劫掠雁门之后,等得到月氏的消息,再决定是去帮郭纵的事情,还是立刻返回北方,赶去月氏。 “遵命!” 穆尔托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开口应道。 看着头曼单于骑马离去,穆尔托与蛊颌对视一眼,随后二人都转头看向月氏大军方向,看了一眼后,方才转身跟上头曼单于。 半个时辰后。 在数万轰鸣如雷的马蹄声中,北方草原上,犹如黑色人海一般的匈奴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南方赶去。 而就在匈奴大军以南的天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绵延起伏,接连不断的高大山脉。 北方。 见到匈奴大军南下后,月氏大军中,一直被央金压制的消息,终于散开。 月氏部落中,轧木嚓率领其部落叛乱,已经抓住月氏王! 一时间,整个月氏大军纷纷慌乱起来!满是不安! 岑晴的身份注定是要暴露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未来其他士族的调查,她是证明白衍来历最好的证人。 这也是为何岑晴会在雁门善无城的原因,除去田非烟的原因,便是命运巧合,或者是田非烟的旺夫相。 第434章 匈奴到来,内应出现。 云中山脉。 在灰暗的天色下,古道之中,有一处由两百余名戎卒看守的隘口,别看这个隘口在云中山脉内的古道上,地理位置重要,但常年以来,一般在隘口的人都不过一百人左右,其作用多是看守来往的商贩,以及防范少量的匈奴南下劫掠。 若是碰到大规模的匈奴南下,这个隘口,也抵挡不住,加之云中山脉道路复杂,故而不管是当初的赵国,还是如今的秦国,都没有派遣太多士卒来到这个隘口看守。 “嗯?马蹄声?” 隘口的城道上,十来名手持长戈站岗的戎卒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轰鸣不绝的马蹄声,随后看向四周。 当动静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近之时,一个个戎卒立刻想到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是匈奴!匈奴来了!” “快!快去禀报,匈奴来了!” 一个个戎卒说话间,神色慌张的本能退后两步,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满是警惕的看向前方通往北方的古道。 片刻后。 随着越来越多的戎卒听到动静,一个接着一个来到隘口上,不到一会,城道上便站满戎卒,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戎卒手持长戈与箭矢,纷纷对准远处。 一名身穿秦国衣甲,嘴巴带着长须的秦军将领,一手扶着腰间剑柄,一边看着前方传来马蹄轰鸣声的峡谷。 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轰鸣不绝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这名将领哪里听不出,此番南下劫掠的匈奴人,数量绝对不少,但眼下,将领想到密信,并没有着急下令撤退。 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城道上插着的秦字黑旗,将领望着那些匈奴大军,耐心的等待着。 十余息后。 当远处的峡谷里,出现排山倒海一般的匈奴人流时,这名将领深深舒口气,看模样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 不仅仅是这名秦军将领,此刻就是城道内其他所有戎卒,无一例外,看到远处犹如黑色洪流一般涌来的匈奴大军,都脸色大变,无比苍白起来,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太多了!匈奴大军的数量布满整个古道,而且其后还源源不断的出现,所有手持长戈的戎卒都清楚,若是死守的话,估计不到半个时辰,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匈奴人杀死。 但撤退,他们更不敢。 没有命令擅自撤退,他们就算活着,也会是罪人,不仅会被通缉,无法进入其他地方,就连秦国都出不去,而远在故乡的家人,亦会被连坐。 所以尽管所有戎卒都害怕,甚是拿着长戈的手都在颤抖,面色苍白,但从未有一人,敢转身逃跑。 “撤!” 看着越来越近的匈奴大军,正当所有人都做好战死在这里的准备时,一个撤退的声音突然想起。 一时间一个个秦卒都没反应过来,所有人一脸疑惑的循声看去,然后便看到,说话的人,下令撤退的人,赫然是他们这里新来的将领,名叫郭谊。 撤? 将领为何说要撤退?没有命令的话,贸然撤退他们回去,便都会成为有罪的罪人。 “撤回沃阳!” 秦军将领郭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下令撤退。 说完,郭谊率先朝后走去,来到后面的墙旁边,拿起方才插在上面不久的火把,看了一眼下面一名名士卒正在搬运干草、木棍堆积在大门后面。 这一幕映入所有将士眼中,将士们都清楚,防范匈奴大军与防范中原诸国大军不同,对于他们这些将士而言,匈奴人对他们最大的威胁,并非是人数,一万个、两万个匈奴人,对于他们来说,与五千人差别不大,反正都是守不住。 但只要拖住匈奴人的战马,匈奴人就没那么容易追上他们。 眼下。 郭将领显然是打算点火,拦住匈奴大军的战马。 “撤!!” “快走!!” 见到将领的举动,所有城道上的秦卒纷纷对视一眼,连忙立起长戈,转身朝着隘口下走去。 郭谊看着将士们离开,收回目光,然而奇怪的是,郭谊却没有把火把丢到城道下,而是等那些将士离开后,就这般丢在一旁的走道内。 这般举动,让郭谊身旁的两名秦卒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何郭谊不丢下去点火,而是丢到一旁,要知道若是没有大火拦住大门的话,离开的那三百名士卒,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匈奴人追上。 况且这天空阴沉沉的,但也并没有下雨。 “郭不更!这” 两名秦卒将士带着疑惑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开口说话,然而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郭谊便拔出佩剑,在这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持剑一劈,几息前还未说完话的士卒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不断涌处鲜血,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郭谊,生命最后一刻都还是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要杀自己。 鲜血溅到城道上,士卒的尸体就这般倒在未熄灭的火把旁。 另一个士卒反应过来,刚想拔剑的时候,郭谊赫然已经上前,一手抓着其衣服,一手持剑刺入其腹部。 “郭不,不不更.” 士卒死死抓着郭谊的手,脸上满是恐惧,颤颤巍巍的说话,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变小。 待郭谊拔剑出来的时候,这名秦军将士早已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跪下后,缓缓倒在地上。 郭谊拿着带血的利剑,转身看向沃阳方向的古道,看着那些原本逃离隘口的秦卒,正在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哦哦哦哦~!!” “哦哦~!” 随着轰鸣如雷的铁骑声来到隘口后,传入耳中的,赫然是匈奴那数不清的喊叫声,每一个喊叫声中,都透露出匈奴人内心之中的兴奋。 郭谊听到这些喊叫声,并没有害怕,反而还露出喜悦的模样,望着那些秦卒反应过来后满脸恐惧的逃命,郭谊轻笑一声,清楚那些秦卒逃不了,于是转过身,看着城道外墙,一个个绑着粗绳的铁钩,从外面一排排的甩入城道内,接着绳索缓缓收回去,铁钩在即将掉下去时死死的勾在墙上。 亲眼看着一个个匈奴人,接连不断的从城墙外侧爬上来城墙,一个个匈奴人,接连不断。 郭谊有些紧张,但看到那些匈奴人果然没有伤害自己,立刻放心下来。 不到一会,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关口,随后来到关口大门下,一个个匈奴人取掉原本准备燃烧的木材,用力撑掉大门木栓。 木栓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动静,紧接着隘口大门便缓缓打开,匈奴首领头曼单于以及一个个部落首领,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头曼单于的带领下,匈奴大军源源不断的涌入隘口之中。 隘口内。 两个匈奴人带领着郭谊,走到匈奴大军之中,在四周密密麻麻的匈奴人的包围下,见到头曼单于。 初次见到北方匈奴大名鼎鼎的头曼单于,郭谊也十分紧张,三十多岁的头曼单于,如今正值壮年,十分魁梧,特别是郭谊听过头曼单于的一些事迹。 “郭谊,拜见单于!” 郭谊对着头曼单于行礼,把手放在胸前,缓缓低下头。 这里郭谊耍了一个小心机,行礼时用的是北方匈奴的礼仪,这是代表尊敬与臣服。 然而郭谊不知道的是,他这般举动落在头曼单于眼里,只有浓浓的嘲笑与不屑。 或许用一句话来形容最贴切,那便是在北方,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臣服他头曼单于,像郭谊这种人,头曼单于更是打心底看不起。 但此时,头曼单于也清楚,他还需要郭纵。 “边骑的消息,确定了没有?” 头曼单于骑着马,看向郭谊问道。 原来除去雁门山与平城哪里的部落送来消息外,为防止意外,头曼单于与郭纵还有其他准备,郭谊这里的消息,便是他们的另一个保障。 郭谊的消息来源是雁门善无城,不管是秦国部署,还是秦国的变动,都能得到消息。 “单于放心南下!善无城哪里,城令彭宜已经传来消息,秦将白衍已经率领边骑南下,而且从雁门郡守以及监御史哪里得知,秦将白衍一开始便猜测,单于是去攻打易水!眼下单于不需要担心什么。” 郭谊听到头曼单于的询问,开口解释道。这个消息是彭宜命人送来的,绝对不会有假。 “白衍!他真的已经回雁门?” 头曼单于听到郭谊的话,瞳孔一缩,目光赫然看向雁门方向。 不仅仅是头曼单于,就连头曼单于身旁的那些匈奴首领,以及其他匈奴壮年男子,听到白衍的名字,都有些慌乱、紧张起来。 当初在上郡高奴,那个名叫白衍的人,给他们太深太深的印象。 “是!” 郭谊看着头曼单于,轻声应道,本来郭谊想要说得更详细一些,然而看着眼前这些匈奴人,就连那些匈奴部落的首领,以及头曼单于,听到白衍的名字后脸色都变了变。 郭谊害怕头曼单于以及这些部落首领返回,不帮他们对付秦国,于是郭谊便不再多说白衍的消息。 不过与方才不同,若是一开始郭谊对于头曼单于有着深深的恐惧,那么提及白衍的名字后,看着这些匈奴人的反应,郭谊有些失望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 这些匈奴数量虽然堪比大军,并且骑术与体格都不弱于中原任何一支军队,但说到底,比起中原诸侯国的军队而言,这些匈奴人不过是游牧狩猎的人。 平常绝大多数都是牧民,南下劫掠时才会在部落首领哪里集结,严格的说起来,匈奴大军称为大军并不适合,应该说是数万个聚集起来的匈奴人。 “头曼单于放心,如今白氏铁骑已经调去易水,单于只需要按照计划,南下雁门,把边骑家眷住着的那座城拿下,彼时即便有白衍死守善无城,有那些边骑家眷在单于手里,加之郭氏暗此前部署,以及命人劝说边骑,单于破善无城,除白衍,并不难!” 郭谊对着头曼单于说道,再次说出此前的谋划,希望头曼单于能安下心来。 隘口下。 头曼单于听到郭谊的话,轻轻的瞥了郭谊一眼。 “希望你们郭氏真的能如此!” 头曼单于说完,便挥动马绳,脚跟轻轻踢马肚子,骑马离开。 在得知那秦将白衍在雁门后,头曼单于心头间便一直有一股阴霾,回想当初那白衍所作所为,即便是凶狠的头曼单于,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活生生焚毁一座! 不管是他们匈奴人,还是月氏与东胡,都从来没见过那么疯的人,用烧毁一座城为代价,只为烧死他们这些南下的部落男子。 在头曼单于眼里,可笑的中原人都说他狠毒,动不动杀人,但对比那看起来面目无害的秦人白衍,动不动便焚毁一座城,那才是狠毒。 没有经历过,是很难体会到那种经历过的感觉。 回想去年入冬前,被白衍威胁,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牧那支边骑,居然真的会被那秦将白衍降服,为白衍效力。 想到这里。 白衍! 头曼单于心中浮现这两个字,眼神之中,露出一股杀意。 这次有机会,他绝对不能留这个人活着。 距离云山隘口二十里外的地方。 在高山之后,白衍站在一个树荫下乘凉,一边手拿着一根挺直的树干,一手拿着佩剑在削。 牤自然也在一旁跟白衍一起做着。 这两天,白衍率领三千多边骑,早已经等候多时,两天之中,除去一直都在准备足够多的木柴外,便是削出足够多的标枪。 标枪不是很长,长度与一个人差不多,从山谷上扔下去,还不一定能穿透匈奴人。 不过对于白衍来说,这些标枪的作用并非是杀匈奴,而是限制住匈奴的马匹。 一根标枪但凡倾斜一点,对于马儿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更何况白衍让将士把这些标枪,全部一捆捆的绑起来,弄成一个十分牢固的巨大木捆。 滚下山谷若是没散架便是堵住道路的障碍,若是散架了那更好,匈奴人若是想要处理,那可费工夫。 “将军,好像匈奴来了!” 白衍把弄好的标枪丢在一旁后,听到一名急匆匆的将士走来。 闻言,白衍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把手中的佩剑插入剑鞘,起身朝着山顶走去。 忙见状,也连忙跟在身后。 不到一会。 白衍便悄悄的来到一个巨石后面,远远的望着北方连绵的山脉下,传来的巨大动静。 “传我命令,让将士们准备动手!” 白衍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满是庆幸,幸好在下雨之前,匈奴便已经到来,否则对付匈奴战马最大的利器火攻,在雨天根本没用。 在白衍眼里,这一次交战,以少战多本就吃亏,而且边骑的兵甲与战马皆在平城、雁门山,原本的近战优势无疑是荡然无存,故而若是没有火攻,就算能胜,估计也是惨胜。 虽然他白衍是以死战名扬天下,然而若非逼不得已,白衍其实是最不愿意下令近身交战的人。 因为死战过的白衍清楚,一但近身交战,那战场对于士卒乃至将领来说,便是绞肉机,谁都不敢说能安然无恙。 “诺!” 白衍身旁的边骑将士拱手领命,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边骑将士退下后,转头目光死死的看着那条山道。 片刻后,随着轰鸣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匈奴大军出现在远处古道中,进入白衍的目光中。 而这时候在山顶背后,数百名将士推拉一起使劲,十余捆比人还高的杂木,开始朝着山顶上滚动,一些边骑将士,甚至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巨石下,拿着一根巨大的木棍,准备撬走巨石下的顶石。 所有边骑将士都在等待着。 此刻听着耳边传来的轰鸣声,所有边骑将士心中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不少人吞了吞口水,呼吸十分急促。 并非是边骑将士害怕匈奴,害怕与匈奴拼杀,而是他们清楚的记得,将军说过 杀一个匈奴人,就能获赏一套衣服! 第435章 初战 “单于,这天气怕是要下雨!” 谷道内,坻崿骑马跟在头曼单于身旁,与蛊颌一样,坻崿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匈奴首领,连年与月氏、东胡的战事,加之匈奴人的习性,弱者都会被淘汰。 不过与蛊颌不一样的是,坻崿已经四十多岁,人到中年,性格来说,并不在那么气盛,而是偏于稳重。 “下雨前,渡过城墙,进沃阳里面去!” 头曼单于骑着马,看了道路旁被丢在路边的秦卒尸体,转头看向前方。 “单于,我们真的要帮助赵人郭纵吗?郭纵能威胁我们 坻崿转头看了身后,在族人之中骑马的赵人郭谊,确定这距离那赵人郭谊听不到后,便对着单于问道。 在坻崿眼里,让他们匈奴人去帮赵人作战,他们部落中的每一个男子,都是不愿意的。 更何况,赵人还是通过威胁的方式。 “月氏哪里,这次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法灭掉月氏,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与东胡人拼杀!” 头曼单于深深吸口气,提及郭纵,眼神里满是凶狠。 身为匈奴人的首领,头曼单于从不喜欢被人威胁。 “单于,坻崿的意思是,或许可以趁着这次” 坻崿轻声说道,话并未说完。 头曼单于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坻崿,他已经明白坻崿的意思,就是趁着这次南下,见到郭纵后,直接杀了郭纵,到时候郭纵自然无法援助东胡与月氏。 “看能不能见到他!” 头曼单于说道,随后目光看向前方。 然而没等头曼单于与坻崿等匈奴部落首领骑马走多远,突然间,在远处山谷的山顶上,突然传来动静。 头曼单于与其他匈奴部落首领纷纷抬头看去,下一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捆捆巨大的木材滚落下来,一个个高大的木材伴随着陡峭的山体,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匈奴单于他们滚下来。 这突入起来的变故,让所有匈奴人都慌乱起来。 而紧接着一块块巨大的滚石,也跟着一同朝着山谷下滚落,速度比木捆更快,刹那间,所有匈奴人都听到巨石滚撞发出巨大沉闷的声响。 不到几息,伴随着巨石从高大陡峭的山体上掉落,一些匈奴人连带马儿,当场就被砸落倒在地,两个匈奴人伴随着巨石的少量灰尘,直接口吐选鲜血,而后没了声息。 巨大的滚石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所滚落的地方,全都人仰马翻。 “有埋伏!快退后!” 头曼单于见到四周的情况,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纵不是说好没有问题吗?白氏铁骑不是已经去易水了吗,如今边骑已经南下,这些埋伏他们的人又是谁? 但头曼单于眼下没时间再去想那些事情,看到有埋伏后,回过神来的头曼单于直接调转战马,大声呵斥道。 “快走!” “走!” 四周所有的匈奴人,听到头曼单于的命令,纷纷调转战马,然而在并不宽阔的谷道内,后面所有道路,都有布满骑着战马的匈奴人。 匈奴人从不练兵之说,在面对埋伏的时候,匈奴人一些弱点便突显出来,好在所有人匈奴人都善骑术,否者这定是一个致命弱点。 “这不可能!” 匈奴人之中的郭谊,此刻看着山谷两旁的山顶上,突然出现一个个身穿布衣,带着长弓的男子,数量足足有上千,郭谊彻底懵逼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那些人到底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埋伏匈奴? 一个个疑问充斥着郭谊的脑海,然而当周围混乱惊醒郭谊时,郭谊这才注意到,那些滚落到前面与巨石一起堵住古道的木枝上,似乎撒有黑漆漆的黑水。 见到这一幕,郭谊瞳孔一缩,郭谊怎么可能认不出那是什么。 当郭谊再次看向山顶时,一枚带火的箭矢,从山顶上抛射而下,刹那间,两边的山顶上,无数带火的箭矢,纷纷朝着山谷飞射而来。 “跑!” 来不及多想,郭谊也连忙调转战马,朝着身后来时的方向跑去。 山顶上。 蒯进看着自己的箭矢准确无误的点燃一捆木柴,满意的点点头,望着那些逃跑的匈奴人,转头看向白衍。 “将军,匈奴人要后撤!” 蒯进说道。 白衍点点头,望着古道内已经被孤立出来的一些匈奴人。 “蒯进,你带两百人下去,杀了那些匈奴人,然后按照计划,拿着足够多的旗帜,守在下面,记住,不许任何人在后面追赶!事后我自会给将士们赏功!” 白衍对着蒯进说道。 从一开始在这里埋伏,白衍便有机会,直接把更多,甚至上万匈奴人困在谷道下,但白衍记得一个道理,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围剿敌人有制胜的把握,也一定要留一个缺口,否则敌人会做困兽之争。 老前辈在几百年前总结下来的经验,自然有大道理。 “诺!” 蒯进听到白衍的命令,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其他人,随我走!” 白衍转身开口下令道。 在山顶后面,早已经开辟出来的小路,直接通往远处的山峰,按照计划,在这里拦下匈奴人后,匈奴人势必会返回山脉外,这时候后面埋伏的人,便会分段开始拦住一部分匈奴人。 下完命令,白衍便率先朝着小道走去。 没有笨拙厚重的衣甲,不管是白衍的速度,还是一个个跟在后面的边骑将士的速度,都远远超过往常操练之时。 此刻站在山顶上往下看,数百名边骑将士在山谷内厮杀,一个个落单受伤的匈奴人,都被边骑将士逐一杀死,比起方才,山谷下惨死的匈奴尸体,密密麻麻,无数箭矢都还掉落在地面下。 “走!” 白衍见到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朕准备朝着下一个战场走去。 然而突然间,一滴水掉落在白衍的额头上,白衍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仰望天空。 这时候。 其他原本不解的边骑将士,也突然感觉到什么,摸了摸脸上或者额头,然后看着手中的水。 “将军?” 牤一脸不安的看向白衍。 而此刻百余年早已经怔怔出神的看着天空,要下雨了!雨水比想象之中来的还要快。 白衍转过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一个个边骑将士,看着他们身穿布衣,拿着手中的利刃、长戈,这时候,原本昏暗的天空,落下的雨水越来越多。 “怎么办?将军?” 牤看向白衍。 原本按照计划,是慢慢蚕食匈奴大军,到时候由最北边的猗坊率领边骑,拦住匈奴人最后的退路,但眼下突如其来的雨水,看模样,等会雨势恐怕不小。 而没有火,别说负责最后拦截的猗坊,就是沿途那些埋伏的将士,都无法对匈奴造成巨大的伤亡,这样匈奴遁去的势力,定不会被削弱多少。 在牤的注视下。 白衍望着手上缓缓掉落的雨水。 “下山!” 白衍开口下令道,眼神望着匈奴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 山脚下,随着雨水越下越大,白衍来到古道内的时候,带着接近三千名边骑将士,来到 雨水布满整个天空,昏暗的天色下,除去窸窸窣窣的响声,古道内随着白衍与边骑将士的脚印,很快便出现一个个浅浅小小的水印。 白衍的衣服已经死透,磅礴的雨水让白衍的绑着的头发都已经湿漉漉的,时不时都要用手擦拭脸上的雨水。 “将军!” “将军!!” 满是散落在谷道内,一捆捆巨大的木柴,一根根削得尖锐的树枝散落一地,黑水都还沾在上面,三千名边骑将士见到白衍到来后,纷纷给白衍让路,看向白衍。 此刻边骑将领管寿见到白衍,有些难受的低下头,他们没有留下多少人,而且由于担心匈奴大军一但返回,白衍会有危险,故而管寿并没有按照计划,带人从山脉上下一个埋伏点,而是选择下山,等候白衍到来。 “走!” 白衍看着管寿的模样,望了其他将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着北方走去。 管寿以及麾下三千边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纷纷跟在白衍身后。 大雨之中,白衍这次没有走到 谷道内。 白衍停下脚步,拿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拿剑在前,拔出佩剑后,丢掉剑鞘。 管寿跟在白衍身后,见到白衍的举动,连忙抬手,紧接着一个个手持长戈的边骑将士便去到白衍前面,而手持弯弓的边骑将士,也纷纷搭弓拉弦,箭矢对准前方的谷道。 下一刻,蜂拥而至的匈奴人,便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随着战马马蹄在谷道内踩踏,飞速并驰,从一旁看去,就如同接连不断无数飞快的人影,蜂拥不断的冲向白衍一行人。 “放箭!” 管寿满是雨水的脸颊,转过头,张嘴怒喝道。 刹那间,边骑将士纷纷放开手中的箭矢,数不清的箭矢朝着匈奴人射去。顷刻间一个个骑马的匈奴人,纷纷掉落到地上,然而匈奴人的数量无比庞大,剩下的匈奴人已经来到边骑最前面。 正当最前面的匈奴人,一脸疯狂的准备让战马越过最前面的守卒长戈之时,突然间,边骑让出一个小口,一个魁梧的男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还没等这个匈奴人反应过来,那个魁梧壮硕的男子便大步朝前跑。 匈奴人连忙拔出腰间利刃,手持一个大铁棍,直接侧过身,一棍子劈在马腿上,战马往前摔倒,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根根长矛百年刺穿他的脑袋。 “杀!” “杀!!” 其余一排排手持长戈的边骑将士纷纷手持长戈,冲向匈奴人。 边骑将士身后,白衍也踱步往前走,雨水之下,白衍路过牤身边,看着牤一手摁着一个匈奴人在地上,扭身权利一巴掌下去,那个体格壮硕的匈奴人直接晕死过去,牤拿起木棍一挥直接把另一个匈奴人打得脑袋都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衍看向前方,上前看到一个骑马飞驰的匈奴人,活动活动手,看着与匈奴人的距离,不断估算。 一刹那间,白衍瞳孔一缩,手中的剑全力飞向匈奴人,原本匈奴人一手骑马,一手持着利刃,正准备挥刀杀死白衍,不曾想利剑飞来,还没反应过来便中剑衰落下马。 白衍上前拔出佩剑,在雨水之中,看到一名匈奴人与边骑拼杀,突然看见自己,朝着自己杀来。 白衍双手持剑,格挡匈奴人的挥刺后,把剑放在匈奴人的脖子上,一步步的朝前走,然后双手用力之下,匈奴人的脖子赫然溅出一道血水,匈奴人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满是雨水打湿的地面上,流出一股浓浓鲜红的血水。 “来啊!” 牤看到还有匈奴人敢冲向白衍,大步上前,魁梧有力的臂膀挥动着巨大的铁棍,在匈奴人惊恐的目光中,牤就如同杀畜生一般简单。 绝对的实力下,配上牤那凶狠的眼神,即使是有劫掠习性的匈奴人,都不禁胆寒起来。 谷道内越来越多的匈奴人杀了回来。 满是啸杀声的山谷中,白衍拿着佩剑,一步步朝前走,在漂泊大雨中,白衍清楚,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这里,这里有六千边骑,匈奴人想要冲过去没那么简单,真正有危险的是猗坊率领的那五千边骑。 在没有火的帮助下,在驰援没有抵达前,边骑将士都是要拿着命去拦下,没有伤筋动骨的匈奴大军。 “啊~!” 思索间,白衍目光看到一个边骑将士,被两个匈奴人手持利刃刺入腹部。 白衍看到这一幕,快步上前,来到一个匈奴人身后,双手权利劈砍下去,其中一个匈奴人倒下后,另一个匈奴人方才转过头,白衍便已经快步近身,以匈奴人对待边骑的方式,以秦剑刺入其腹部,而起刺得更深更深。 “唔~!” 匈奴人被白衍推着后退,死死抓着白衍的手,恶狠狠的看着白衍,嘴里却开始吐出鲜血。 然而除去凶狠之外,匈奴人看着雨水下,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中原人,看着布满雨水的双眼中,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是匈奴人从未见过的眼神,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害怕~!恐惧~! 一个个从未有过的情绪出现在匈奴人眼里。 谷道内其他匈奴人见到白衍的手被部落男子抓住,纷纷拿着利刃朝着白衍杀来,想要杀死白衍,方才他们早已经注意到,有很多匈奴男子都死在这中原人手中。 必须要杀死这个中原人! 带着这个念头,很多匈奴人都面目狰狞的朝着白衍扑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 呼啸声在啸杀声中响起,一个匈奴人直接被打得眼睛崩出丝丝血水,另一边,管寿也与其他边骑将士,朝着匈奴人杀去。 管寿与边骑将士都杀红了眼,正如同离开沃阳前说过的话,笑饮匈奴血,就是死,他们也要杀死匈奴人,含笑而死。 一个个边骑将士如同疯了一般,见到匈奴人就砍去,就算以伤换伤也毫无顾忌。 这是匈奴人从未碰到过的凶狠,看着一个个不要命的中原人,大雨下,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脸色开始出现改变,一抹恐惧浮现在他们眼中。 望着谷道内无数中原人前赴后继,如同疯了一般,宁死也要杀他们。 匈奴人何时碰见过这般场景,望着前面接连不断,越来越多如同草芥一般倒下,然后被如同疯了的中原人不断那剑往脖子砍,死了都要砍下头颅,一些匈奴人甚至都被吓破胆,开始转身逃跑。 白衍感觉抓着自己手的匈奴人力量散去,面部表情的拔出秦剑。 看着匈奴人倒下后,白衍回过头,看向方才倒下的那名将士。 “将军!” 边骑将士依靠在一个石头旁,颤颤巍巍,捂着腹部的手满是鲜血,但双眼看着白衍,满是雨水的脸上带着笑意,在白衍的注视下,边骑将士用满是自己浓浓鲜血的手,指着远处。 “将军,那两个,匈,匈奴人是我杀的,给我家.” 边骑将士说话间,红着眼看着白衍,声音逐渐变小,满是雨水的脸上带着笑容,然后睁着眼睛如同累了一般,慢慢低下头。 白衍看着这一幕,脸颊上滴落着雨水,眼睛泛红。 “这两个也是你的!” 白衍强忍着离别的难过,说完,转头看向前方在大雨中,溃逃的匈奴大军。 “还有很多呢!我帮你杀!” 白衍轻声呢喃道。 在白衍眼里,他并不认识那个边骑将士,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家中尚有老小妻儿,但白衍不介意,为他杀人。 正如同将士方才笑着望向他,喊他将军! 善无城内。 彭宜躺在府邸内的书房中,喝着茶水,木桌旁,还有精心准备的果子,四名娇媚的女子更在一旁给彭宜揉肩按腿。 不管什么世道,不管在哪里,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往往决定在其眼中的世间一切。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彭宜伸手拿起一个小果子,笑了笑,轻声说道,说完便咬了一口果子,剩下的喂给旁边的美妾。 “大人!” 看着美妾那娇滴滴的模样,张嘴吃下野果后,彭宜脸上露出笑容,视线往下,正准备伸手轻薄一番。 然而突然门外传来一些争执声,动静还越来越大。 彭宜听到声音,眉头微皱,转过头,疑惑这是又发生什么事。 第436章 甘泗的恐惧 “甘城丞,汝这是何意?” 彭宜起身,缓步来到房门前,然而还没等彭宜一脚踏出去,就看到甘泗带着七八名秦吏,直接来到他面前。 这让彭宜很是不解,甘泗为何要带秦吏突然来到他府邸,而且看模样,十分不善。 隐约间。 彭宜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甘泗为何而来,彭城令应当自己心里清楚才是!” 甘泗看着彭宜,或许也是念及这段时日,彭宜作为城令,与他相处不错,而且刚开始来的时候还颇为照顾他,故而甘泗没有用强,侧头让走廊内的那两名秦吏把人压过来。 “大人!” 在两名秦吏的押送下,一个五大绑,嘴角留着鲜血,满是脏兮兮的男子,来到房门前,看着彭宜。 彭宜看到那名男子,看到其模样后,顿时腿脚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有多余的话,彭宜此刻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甘泗来到这里,既然他派去通风报信的人已经被抓住,眼下任何借口都已经期满不下去。 而想到严明的秦律。 彭宜心中满是绝望,还有深深的恐惧。 “甘兄,可否放吾一条生路?” 彭宜缓缓抬起头,以往红润的脸颊在这巨大的变故下,没有半分血色,那眼瞳中的恐惧,赫然浮现在所有人面前。 通敌,是死罪,当属腰斩! 彭宜是善无城的城令,这点他比任何人清楚。 “生路?大人所作所为,彭氏都要被牵连,彭氏之中,与彭大人有关的父、子外,男丁皆要墨刑、城旦舂并罚,女子毕生为奴妾,如此,试问还有谁能救彭大人?” 甘泗看向彭宜,随后摆手示意把彭宜压起来。 在甘泗眼里,说实话,一点都不理解,为何彭宜放着好端端的前程不要,非要背叛秦国,最终落得一个身死还牵连父母妻儿的下场。 房间内,几名彭宜的美妾,浑身颤抖的看着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上一刻,还高高在上,是善无城令的彭宜,这时候被几名秦吏拿着粗绳捆绑起来。 “甘泗!” 彭宜没有挣扎,被捆绑后拉起来,在甘泗疑惑的目光中,彭宜转头看向甘泗。 “如今边骑在何处?” 彭宜问道。 甘泗虽然不明白彭宜为何这般问,也不清楚彭宜问这句话是何意,但甘泗想了想。 “半数在平城、雁门山,半数已经返回大营,随时准备奔赴易水!” 甘泗说道。 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别说他这个善无城丞,就是很多消息灵通的商贾,都得到消息,不少商贾还远远的见过边骑大军从平城、雁门山南下。 甘泗回答后,看着眼前似乎还想要故弄玄虚的彭宜,便准备转身带着彭宜离开。 不曾想。 彭宜接下来的话,让甘泗瞳孔一缩。 “对,边骑已经准备好赶赴易水!” 彭宜说道这里,抬起头,眼神直视甘泗的面孔。 “甘泗,想必你只知道,我让人把边骑的消息送去云中,甘泗我告诉你,匈奴南下了!匈奴联合月氏,不下十万大军,已经南下了,用不了两天,就会兵临善无城!” 彭宜说道,满是认真的看着甘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匈奴南下的消息说出来。 那名仆人只负责传消息,具体传递什么消息那仆人根本不知道,方才看着甘泗的模样,彭宜便清楚,甘泗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 甘泗听到彭宜的话,张着嘴,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彭宜,似乎想要看看彭宜的话是真是假。 然而甘泗却发现,彭宜的眼神,似乎并非作假。 “什么?匈奴与月氏要南下!” “匈奴人要来了?” 此刻随着彭宜把匈奴南下的消息说出来,顷刻间不管房间内的四名美妾,还是其他秦吏府邸的奴仆,全都慌乱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惶恐不安。 “不好,边骑!” 甘泗率先回过神,确定彭宜不似说假话后,便要转身离开。 甘泗清楚,匈奴若要南下,如今白氏铁骑不在,能抵挡住匈奴的,唯有边骑,而眼下边骑不仅毫无防备,甚至还分出一般的兵力在雁门山与平城。 这太危险了! “甘泗!” 彭宜见到甘泗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连忙喊住甘泗。 看到甘泗止步转身,彭宜用满是央求的眼神看向甘泗。 “看在以往同僚的颜面上,别把吾那么快送去咸阳!善无守不住匈奴的,白衍把边骑的那些妻儿老小安顿在一起,匈奴用那些人威胁边骑,边骑自会不攻而破,他日若是善无城失守,吾定可保其一命!” 彭宜说道,告知甘泗其中利弊。 彭宜没有要求甘泗违背秦律放掉他,彭宜只希望甘泗别那么快把他送去咸阳,作为回报,若他日匈奴人攻破善无城,他也会保下甘泗一命。 走廊下。 甘泗脸色满是阴沉,彭宜说出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之前甘泗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掉。 然而眼下,听着彭宜的话,甘泗脸色却不由得白一分。 他清楚,彭宜依旧说得没错! “来人,压入牢中!择日听审!” 甘泗犹豫几息后,开口下令道,看着彭宜一眼后,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面对彭宜的请求,甘泗没有拒绝,在甘泗眼里,等匈奴包围善无,彭宜或有大用,说不定有机会立功,最不济,也能如彭宜所言,能保住他的命,甚至或许给彭宜足够多的好处,其他人的命未尝不可保下。 彭宜看着甘泗匆匆离去的背影,终于松口气。 半个时辰后。 “什么?” 杨端和听到甘泗的禀报,赫然站起身,一脸震惊的看着甘泗。 “匈奴已经从云中南下?” 杨端和慌张的神情上,此刻无比凝重。 “那易水以北的数万匈奴大军,又作何解释?” 杨端和转过身,离开木桌前,走到书房内挂着的巨大地图前,上面是雁门郡内所有山林与道路记载,一个个城邑的名字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 杨端和看着地图,得知匈奴人打算从云中山脉南下后,以及彭宜说出来的谋划,神情愈发凝重。 “郡守,要不要立刻命人快马加鞭,送消息去给郡尉!” 甘泗快步上前,来到杨端和身后,拱手问道。 此时在甘泗心里,何尝不清楚雁门到底有多危险,故而甘泗也明白,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早些把消息送去给白衍,希望白衍能做出决定。 说心里话。 看着眼前的杨端和将军,甘泗心中唯一仅存的希望,却是白衍。 虽说杨端和老将军是秦国的四朝老臣,也是秦国之中,仅有的几个大将之一,但在领兵作战方面,以及功劳事迹方面,甘泗更相信白衍。 眼下能不能防守住雁门,恐怕也是要看白衍如何领兵防守。 “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杨端和听到甘泗的话,目光死死的看着地图,满是无奈的摇摇头。 “千算万算,没想到匈奴会联合月氏南下,还有数万大军在易水以北,原来一切都是匈奴人的谋划,甚至连善无城城令彭宜,都已经被收买,成为匈奴人的细作。” 杨端和看着如今善无与边骑的距离,满是绝望。 “来人!” 杨端和喊道。 随着房门外两名秦吏进入书房内,杨端和转过头,看向那两名秦吏。 “传老夫命令,调遣善无城内二十名秦吏,前往衍城,驱散所有百姓逃难,令派人” 杨端和下令道。 衍城,以白衍的名为称呼,原本那些边骑将士的家属聚集在哪里后,白衍也写过名字,但后面随着掠卖一事又救下许多人,不少人又安置在哪里,不少商贾便私下里戏称,无白衍,无此处,因白衍而生的城。 久而久之,连同那些居住的百姓,为了感激白衍,便一直都默认其称呼。 时至今日,白衍当初取的名字慢慢不被百姓所用,反而是衍城二字,一直被百姓与商贾挂在嘴边。 “诺!” 两名秦吏听到杨端和的嘱咐,连忙接令离去。 “郡守,还来得及吗?” 甘泗看着秦吏离去后,转头看向杨端和,眉头微皱,若是送消息去给白衍,虽然来不及,但甘泗能理解,然而去衍城,似乎同样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衍城哪里,并没有固守用的城墙。 “眼下,只能尽人事!眼下更为关键的,还是要尽快把消息送去易水!” 杨端和看了甘泗一眼后,转头看向地图。 杨端和话音落下后,方面外再次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监御史芈旌。 火急火燎的芈旌来到书房后,直接来到杨端和身边。 “杨老,听说匈奴已经从云中南下?” 芈旌额头满是汗水,眼神满是惶恐不安。 看向一旁的甘泗一眼,此时城内到处都在传甘泗去抓彭宜的事情,而彭宜说的话,也已经传开,善无城内,本就不多的商贾,都已经开始悄悄带人离开,不少士族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却也在私下让族内的年轻一辈,乘车去邯郸。 在来郡守府的路上,尽管有雨水,但到处都是准备出城的人。 “若是没错,却是已经南下!” 杨端和转头看芈旌一眼后,没有隐瞒,芈旌是雁门监御史,如此众大的消息,自然是需要知道。 “杨老,眼下吾等要怎么办才好?” 芈旌听着杨端和的话,看着杨端和直言不讳的承认,匈奴已经南下,瞬间脸色百年常白起来,虽是入伍,但说起来,芈旌从未带兵作战过,以往在其他要地任职,也根本没有战事。 眼下突然间就要面对匈奴大军,一想到善无城被围,城外全是密密麻麻骑马的匈奴人,芈旌便有些腿脚发软,口舌干燥,若是可以,芈旌真的想趁早离开善无城。 安静的书房内。 杨端和听到芈旌的话,没有说话。 从困境中看清一个人,杨端和一大把年纪,看着芈旌连甘泗都不如的模样,说实话,曾经有多赞许,此时内心就有多失望。 杨端和哪里看不出,芈旌眼神之中,充斥着恐惧,那是对匈奴人的恐惧。 这样的人。 难成大事,难堪大任! 然而碍于往日的情面,而且芈旌也是昌文君的长子,杨彦的好友,杨端和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地图。 “易水可否调兵回防雁门?” 芈旌此刻脑海里全是恐惧,本能的想要解决心中的害怕,不想看到匈奴兵临城下的画面,故而看到杨老没说话后,便是尝试说出方法。 “易水情况亦不乐观!” 杨端和轻声说道。 甘泗侧头看向芈旌,此刻芈旌的模样不仅让杨端和失望,就是在甘泗眼里,都有些颠覆以往对芈旌的看法。 在平时,芈旌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着稳重,无论谈吐还是举止,都给人能够信任放心的感觉,然而眼下面对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芈旌的表现,却是在让人意外。 明明昌文君能文能武,为何身为昌文君长子的芈旌,在战事面前,如此不堪。 让易水哪里的王翦将军调兵回雁门,若是这能守住雁门还好,万一导致伐燕失败,甚至其他后果,彼时恐怕他与杨郡守,甚至白衍,都会被降罪。 善无城内。 在一个府邸中,在一个仆人的带领下,蔺安顺、荀州、夫尧、陈则世人,急匆匆的来到一个房间内,见到魏老。 “魏老,不好了,听城内传出消息,匈奴已经南下,若真是如此,善无不保,还请魏老随吾等一同离开善无城!” 蔺安顺急匆匆的来到魏老面前,对着魏老拱手说道,神情满是焦急。 眼前的魏老对蔺安顺来说,就如同一个亲人,不是祖父胜似祖父,故而在城内听到匈奴已经南下的消息后,蔺安顺 “是啊!魏老,若是匈奴一但进入雁门,定然会去衍城!不能再等白衍回善无城了,就算回来,也已经于事无补!” 荀州也拱手劝说道。 来到善无城已经有几日,然而除去 不曾想,白衍尚未归来,便已经听到匈奴要南下的消息。 眼下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劝说魏老离开这里。 书房内。 面对魏老,以往名副其实的风流子弟陈则与夫尧两人,乖乖的站在荀州身后,毕恭毕敬的模样,以平时判若两人。 “谁告诉你们,白衍没有回雁门?” 魏老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目光看着眼前四人。 “嗯?魏老,几日前不是说” 荀州听到魏老的话,一脸诧异不解的看了看蔺安顺,见到蔺安顺也很奇怪,不明白魏老的意思,于是只能再次看向魏老。 “若老夫没记错的话,此前老夫说的是,等白衍归来时,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汝等再开口询问,老夫何时说过,白衍不在雁门?” 魏老板着脸,没好气的看着眼前这四个小子,特别是蔺安顺,一大把年纪,那日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叹口气,魏老懒得再理会眼前这四人。 魏老明白这四个小子为何前来雁门,而且特别是清楚蔺安顺与荀州,想问什么,但很多事情,都涉及到白衍那小子,魏老还是决定,等白衍那小子回来再说。 “啊?” 夫尧、陈则满是疑惑的看向魏老,不理解魏老何意,魏老之前明明说过,等白衍归来,那白衍.定是不在善无城! 思索间,夫尧与陈则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一脸震惊的看向彼此。 不仅仅是夫尧与陈则,就是蔺安顺与荀朔思索间,也终于明白魏老的意思,瞬间抬头看向魏老。 “白衍在雁门?” “白衍何时回到雁门?” 蔺安顺与荀朔异口同声的询问道,此刻二人一脸懵,在二人眼里,白衍此刻不可能在雁门才是,毕竟他们离开咸阳的时候,白衍都尚在咸阳。 白衍是什么时候比他们还要早来到雁门的?这不可能!!! “早就已经回到雁门!” 魏老看着竹简说道。 得到回答的蔺安顺与荀州看向彼此,回想一直以来得知的消息,他们本以为是障眼法,没想到 居然是真的! “魏老,那白衍在何处,而且如今匈奴已经南下,就算白衍在” 荀州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向魏老询问道,既然白衍回到雁门,那此刻白衍又在哪里,而且在荀州眼里,就算白衍在雁门,面对匈奴与月氏的再次联合,恐怕也无能为力。 荀州的话,也是蔺安顺、夫尧、陈则三人好奇的事情。 而就在三人的目光下。 魏老转头看向他们三人,吸口气,缓缓说道。 “那小子,现在在云中山脉!” 房间内。 随着魏老的话,荀州、蔺安顺四人,眼睛缓缓睁大,张嘴一脸错愕忘记合上。 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窸窸窣窣的漂泊大雨中,过了许久,一道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际。 而在昏沉沉的天色下,云中山脉内,无数身穿布衣,手持长戈、利刃的男子,与那些北方的匈奴人,砍杀在一起。 一个个脚步在大雨中,踩踏在泥泞的水坑上,溅起带有血红以及浑浊的污水,一个个尸体倒在地上,在错乱的脚步中,睁着眼睛,再也合不起来,有边骑将士的,有匈奴人的。 “杀!” 怒吼声下,猗坊历经风霜的脸颊上,面目狰狞的吼叫着,拿着利剑的他,不断在大雨中挥砍,一个又一个匈奴人,在他剑下成为尸体。 然而力有所及,面对汹涌而来的匈奴人,时不时,猗坊也会被匈奴人一刀砍在背后,跌撞的走两步,转身杀死匈奴人。 整整五千多的边骑将士,面对数量近乎十倍于他们的匈奴人,没有一个将士退却。 雨水下。 再多的边骑将士倒在地上,流着血水,其他将士依旧前仆后继的赌上缺口,朝着匈奴人杀去。 用猗坊将军的话来说,就是死,也要拦住匈奴人,等将军从后方杀来。 绝不能让匈奴人,完好无存离开这片山脉。 “杀!!” “杀!” 喊杀声中,在大雨下,面对满谷一望无尽的匈奴人,无数边骑将士踩踏在泥泞的血水坑中,拿这长戈利剑,朝着匈奴人冲去。 第437章 绝境下,头曼单于的疯狂 云中山脉下。 白衍手持秦剑,在边骑与匈奴的混战中,一直杀在最前面,几乎每一步往前,就会有匈奴人死在白衍的剑下。 沿途中倒也不是没有匈奴人想用长弓射杀白衍,然而大雨下的混战中,牤与管寿两个人,如影随形的跟在白衍左右,即使管仲身中两刀,都还是死死带着伤,左右不离白衍。 牤则是在这一战中,爆发出巨大的实力,若是白衍的勇猛杀敌在前,给所有边骑将士气势,那么五大三粗的牤,怒吼声中拿着铁棍甩死一个又一个匈奴人,则是给所有边骑将士一股莫名的胆气。 天上的大雨是越下越大,雷鸣电闪,整个山脉一眼望去,全是昏暗的蓬勃大雨。 “杀!杀!!” “杀!!” 随着身后传来洪亮的喊杀声,白衍在大雨下转头看向身后,赫然是蒯进已经带着原本驻守的两百将士,已经杀上来。 “将军!” 蒯进来到白衍身旁,满是雨水的脸颊上,满是浑身是血的白衍,心惊胆颤,生怕这些血都是白衍的血。 “去北边,匈奴未退,定是猗坊带人在关卡哪里拦住匈奴。” 白衍看向蒯进一眼后,转头看着磅礴大雨下,北方的峡谷。 “走!” 白衍说道,随后朝着前方走去。 虽然没有收到消息,但看着一直即使溃逃,都依旧被拦住去路的匈奴人,白衍清楚,定是匈奴大军哪里,仍旧被阻拦在山脉内,故而那些匈奴人方才被指派拦住追兵。 轰鸣的大雨下。 白衍都忘记时辰,也不清楚还有多久便到天黑,白衍只知道四周越来越多的边骑将士与那些匈奴人,都死在峡谷内。 随着一道天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白衍看着一个朝自己杀来匈奴人,持剑上前,挡住匈奴人的利剑后,反手将其砍杀,力有少许疲软,一剑没有杀死,白衍双手持剑,看着惨叫的匈奴人,贴身捅刺。 再次拔剑之时,匈奴人方才在大雨下,死在面前,缓缓倒在满是血水的地上。 而这时候,白衍也注意到,大雨下,最前方的古道拐角处,一群骑马的匈奴人,与其他匈奴人不同,不管其他地方的匈奴人在如何乱,其四周都隐隐约约形成一个包围。 似乎所有匈奴人都在潜意识中,要保护那些人。 虽然距离很远,但白衍隐隐约约的看到,混乱的匈奴大军中,其中赫然就有见过一面的匈奴单于。 雨水下。 白衍收回视线,虽然已经有些力歇,但白衍看着前面密密麻麻堵在谷道内的匈奴人,还是毫不犹豫的朝前走去。 一个匈奴人砍死一个边骑将士,看到白衍,面目狰狞的朝着白衍冲过来。 然而尚未靠近,一根粗大的铁棍,便映入其眼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本能的用两手抵挡,就在一瞬间,随着铁棍的巨大力道,一声闷哼,那名匈奴人不仅跌跌撞撞的后退跪在地上,就连双手小手臂,直接变成软塌塌垂吊着的模样。 “啊!!!!” 无比痛楚的喊叫声响起。 然而那名匈奴人方才抬起头,魁梧壮硕的牤,便双手持着铁棍来到其面前停下脚步,在匈奴人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抬起铁棍,双手敲下。 砰~的一声。 随着匈奴人的头颅嗯哼声,一股红白的液体直接溅射到牤的身体与四周泥泞的地面上。 看着这一幕,牤面色毫无便器,拖着铁棍看着前面的匈奴人,魁梧的脸颊上,眼神毫无惧色,曾经是个屠夫、匹夫的他,如今似乎真的把这些匈奴人当畜生屠。 随着牤走过身旁,匈奴人僵硬的身躯笔直的倒在地上。 这一幕。 当所有匈奴人看得胆寒。 就连边骑将领管寿与蒯进,看着跟着白衍大步向前的牤,眼神都无比心惊,这等猛士他们都少有见过。 “杀!!” “杀!!!” 边骑将士纷纷跟在身后,怒吼声下,几乎每一个边骑将士腰间都绑有匈奴人的脑袋,用匈奴人那长长的头发绑起来,挂在腰间,而一个个头颅下方,随着雨水混杂着血水,都不断掉落而下。 嗷嗷喊的边骑将士,或许这一刻,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凶狠,自然管寿与蒯进都从未见过将士何曾如此疯狂。 “杀!!” “杀!” 随着埋伏点的两旁山顶上的边骑将士射完箭矢,在边骑将领的带领下,全都从山顶冲杀下谷道。 匈奴大军之中,本就有许多匈奴人被弓弩箭矢射杀,如今面对边骑玩命一般的冲杀,所有匈奴大军全都被阻拦在谷道内。 “单于,杀不出去!” 坻崿拿着一把长弓,对着谷道内一个与匈奴人拼杀的男子放箭后,将其射杀,随后抬手擦拭着脸上的雨水,转头眯着眼睛看向头曼单于。 所有匈奴大军此刻全在山谷之内,前面的出不去,后面密密麻麻的中原人,不断追杀,前后都不好突围,然而据部落人的禀报,沿途之中,还有数个地方有埋伏,他们匈奴人被包围在谷道内,全部都成了草靶,那些埋伏的人射玩箭矢,便会冲下山谷和他们拼命。 “单于,沿途都有阻拦,再不想办法离开,我们所有人全都要死在这里!” 坻崿说道,望着四周的山脉,随后看向身后不断逼进的那些中原人。 头曼单于听到坻崿的话,哪里不清楚如今要面对的情况。 想到这里。 头曼单于调转战马,看向南方的古道,看着那些不断逼进的中原人,后面沿途都有埋伏,无法那么快突破,那边只有从后面杀过去。 望着远处的谷道,虽然下着大雨,但随着越来越近,头曼单于还是已经隐约看清,其中一个身穿布衣,单薄的身影,便是他曾经见过的秦将白衍。 他果然在雁门。 而且在这里埋伏,显然就是出自他的手段。 望着那秦人白衍的身影,头曼单于心头间,是又惊又俱,幸好下了一场雨,否则他们这里所有匈奴人,恐怕都要步月氏的后尘,被白衍活生生的烧死在山脉内。 眼下已经没有退路! 头曼单于在四周无数匈奴人的注视下,抬起手,指着远处山脉下谷道中的白衍。 “杀了他!” 头曼单于怒吼道。 身为北方草原最为魁梧的男人,头曼单于这一刻彻底愤怒了,既然白衍没能烧死他,那么今天,他和白衍,就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山脉。 “杀!” 头曼单于面目狰狞的喊道。 刹那间,四周无数匈奴人,便纷纷骑马,朝着身后那些中原人杀去,蜂拥而上。 坻崿见状,也再次取下一根箭矢,然后驾驭战马带着麾下部落的匈奴男人,朝着那些人杀去。 头曼单于也深受,从腰背挂着的皮鞘内,拔出利刃,目光死死的看着远处大雨下的那个人影。 白衍!!! 第438章 猗坊之死 云山隘口下。 满地尸体,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把整个关口乃至管内的古道,全都染成血红,一根根秦字黑旗下湿漉漉的挂着,也有一些掉在地面,被无数脚印与血水积压在地面。 混乱的人影中,无数的脚步杂乱不堪,喊杀声响彻整片山谷,无数边骑将士与匈奴人死战在一起。 大雨下。 猗坊手臂颤颤巍巍,一股源源不断的血水,从胳膊上流落。 看着四周的混战,猗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的看着这一切,望着那些匈奴人,眼神之中充斥着仇恨。 北方与中原人不同,中原人再是战乱,也不会如北方那般,他们赵国赵人时代与匈奴人为邻,只有他们赵人清楚,一但被匈奴人掳去,会是什么下场,男人全都会被匈奴人杀死,孩子会被匈奴人烹食,女人会被匈奴人当成牲畜圈养。 赵人与匈奴人,世代死仇! “啊!” 当一个匈奴人杀来,猗坊面目狰狞的望着那个匈奴人,眼神毫无惧意,甚至带着死志。 这般模样,即便是匈奴人都被吓一跳,随着拼杀,最终匈奴人被猗坊一剑砍死,猗坊看着前方,正准备朝前面杀去,然而互相间,猗坊却愣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是云中隘口。 而声音赫然是云中隘口外传来的,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在猗坊心头。 不仅仅是猗坊,其他一些边骑将士,也在大雨下,听到身后北方传来的动静,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无数浑身带血的边骑将士,手持利剑与长戈站在原地。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 就连很多混战中的人,全都听到动静,不少边骑将士与匈奴人,都纷纷看向北方。 边骑将士的脸上隐约浮现不安的神色,而匈奴人则是狂喜,无数匈奴人原本绝望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激动,刹那间,被边骑杀得都胆寒的匈奴人,纷纷气势大涨。 轰轰轰~! 马蹄声越来越多,声响越来越大。 大雨下,猗坊望着关口,回过神来后,连忙看向四周所有边骑将士。 “快,堵住关口!” 猗坊大喊道,让边骑将士去关口,要堵住那大门。 数百边骑将士回过神后,纷纷手持利剑与长戈,朝着关口大门哪里冲去,然而还没等跑几步,无数骑马的匈奴人,便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大雨下,蜂拥而入的匈奴人源源不断。 “杀!!” “杀!” 边骑将士见状,别无选择,纷纷手持长戈与利剑,与那些突然出现的匈奴人,混战在一起。 然而人有力竭之时,不提边骑将士与匈奴混战一个多时辰,大多数都带着伤,就是那么长时间下来,边骑将士的体力早已经不在全盛之时,面对那些骑马从后面杀来的匈奴大军,边骑将士刹那间便陷入劣势,而且从包围匈奴人,也变成被匈奴人包围。 大雨下。 随着匈奴人骑马而过,一个个边骑将士纷纷被砍杀,面带狰狞伤口,留着血缓缓倒在地上,被马儿践踏而过。 一支全盛的匈奴大军出现,让越来越多的边骑将士惨死在匈奴人的刀下。 不过边骑将士的绝境反击,也让从后面包围的匈奴大军,瞬间出现巨大的伤亡,从下着磅礴大雨的天空往下看,匈奴大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草麦一般被战场吞噬,缓缓消失在战场内,不过后面源源不断骑马的匈奴人,都会补充上去。 “啊!!!” 猗坊站在战场之中,看着四周瞬间被逆转的战局,在大雨中不甘的嘶吼着,眼眶满是通红。 看着那些不断惨死的将士,猗坊心中满是怒火,满是不甘。 望着朝着自己杀过来的匈奴人,猗坊赤红的眼神中,充斥着疯狂,拿着佩剑,朝着匈奴人冲去。 侧身,反击一刀,一个匈奴人倒下,躲闪不及,被砍到肩膀,反身一刀,劈在马腿,马儿摔倒,匈奴人掉落. 一路走去,猗坊杀红了眼,不顾身体越来越多的伤口,雨水下的眼神越来越模糊。 隐约间。 猗坊看到大雨下,一个年纪轻轻,似乎是一个匈奴人首领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疲惫虚弱的猗坊,努力让自己神志清醒过来,当看清那个匈奴人后,猗坊狰狞着面孔,拿着佩剑在大雨下冲杀过去,一剑砍去。 “喝!” 年轻的匈奴人看到猗坊,怒喝一声,没有拔出利刃,直接空手冲上去,侧身躲避猗坊的砍击后,当猗坊再次反手挥剑,直接一拳狠狠的打击在猗坊的手腕。 伴随着猗坊的利剑掉落,匈奴男子直接抓着猗坊的脖子,反手拔剑,一剑刺入猗坊的腹部。 大雨下。 猗坊浑身冰冷,满是雨水的瞳孔中,看着眼前的匈奴人,满是不甘,嘴角缓缓流落的血水,混着雨水流落下颚,掉落在匈奴男子的手臂上。 当匈奴人的 或许在死前,猗坊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愧疚没有等到白衍的到来,是那么多将士,都跟着他,不能再回雁门。 年轻的匈奴男子微微喘息,把猗坊的尸体丢在地面,在大雨中看着猗坊的尸体。 随后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战场。 他便是桑吉阿之子蛊颌,此前头曼单于让其与穆尔托留在北方草原,监视月氏大军,后见到月氏大军果然匆匆离去,便命人向头曼单于禀报,不曾想,却得知头曼单于被包围。 故而蛊颌与穆尔托连忙率领麾下部落,前来增援头曼单于。 “把他的头颅割下来,挂在城门!” 蛊颌对着身旁的亲信说道,头曼单于被中原人埋伏,这让蛊颌很生气,他要让中原人看到,匈奴人的怒火,以及埋伏头曼单于要付出的代价。 “遵命!” 两名匈奴人听到蛊颌的话,连忙点头。 蛊颌交代完之后,便转头望着眼前的战场,拿着一把带血的利刃,缓步走去。 第439章 白衍与头曼单于的交战 云中山脉以南的谷道内,白衍站在暴雨下喘息着,越来越大的暴雨让整个山脉都弥漫上一股水雾,视线看到的地方越来越狭小。 除去周围十几步外,其他地方白衍根本就看不见,就连蒯进、管寿二人的身影,也不知何时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着四周的啸杀声,白衍望着边骑将士在雨水下浑身淤血,不断与匈奴人拼杀,倒地而死的身影随处可见。 忽然间。 耳旁传来身后一个马蹄声,随着马蹄声在大雨下奔腾,马蹄践踏在水坑内发出的动静,白衍的记忆忽然间回到数年前,在黑夜下,恩师殷碑看着他。 “眼睛,能让人看到眼前的事物,但眼睛也会蒙蔽人的判断!” “大剑士能凭借眼睛与反映,游走在天下,而无惧任何挡在前面的危险,然而同样是大剑士对手,能利用这点去欺骗大剑士,故而比大剑士更厉害的,是能抛去眼睛外的感官,聆听万物发出的动静,甚至一次次历练出来的预感,面对危机!” “白衍,你素来不在白日练剑,黑夜下的你,日复一日下来,其实你一直都比常人更能适应另一种感官,尝试习惯它,相信总有一日,它会帮到伱!” 往日的一幕幕在一瞬间,犹如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往日恩师的一句句嘱咐,一直都牢牢烙印在白衍心底。 大雨下。 满是雨水与血水的脸颊上,白衍没有擦拭眼角的雨水,伴随着耳旁听到的动静,白衍呼吸愈发急促起来,随后面色狰狞,怒喝一声。 “啊!” 伴随着怒喝,白衍反手持剑,转身就朝着身后甩去。 大雨下随着剑身旋转,锋利无比的剑刃划破掉落在空气中一滴滴从天而落的雨水,下一秒,一个骑马的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锋利的秦剑赫然出现在其眼孔中。 匈奴人瞳孔一缩,满是恐惧,还没来得反应便被一剑刺入脸颊。 巨大的力道让匈奴人仰头后倒,瞬间与战马分离。 雨雾下。 随着匈奴尸体倒地,白衍已经上前,看着其身后骑马的匈奴人,拔剑后连忙后仰,一个锋利的刀刃赫然从白衍头顶划过,白衍躲避之后,反手一剑砍伤战马后退。 战马吃痛一颤,随后摔倒在泥泞的地面,匈奴人也整个人都扑倒血红的水坑中,四周无数尸体下,匈奴人还未起身,就被一个边骑将士,一剑劈在头颅上。 “死!” 白衍忘记身处何处,随着持剑挥舞,一个又一个匈奴人死在其剑下,尸体倒地后,又会有其他匈奴人朝着白衍杀来。 混战中。 坻崿在大雨下,看着混战中的白衍,双手缓缓举起长弓,湿漉漉的箭矢,对准白衍。 然而大雨下,视线受阻的坻崿能见到白衍,边骑将士自然也看到坻崿,特别是牤,当气喘吁吁的牤看到坻崿想要用箭矢射杀白衍,怎么可能会答应。 大雨下,牤快步上前,挡在白衍面前,白衍面前的匈奴人本就从不间断,牤躲开一个匈奴人的砍击后,直接一手抓起一个匈奴人的脖颈,用力扯到面前。 瞬间,坻崿的箭矢刚好射在其匈奴人的背上。 坻崿看着这一幕,一脸意外,脸色满是可惜,然而失去一次机会的坻崿,再也没有 几名边骑将士趁着杀死面前匈奴人后的间隙,纷纷捡起地上的弯弓将士,或者拿起长枪,十几步的距离下,直接全力朝着坻崿投掷过去,其他边骑将士也纷纷发了疯一样,朝着坻崿杀过去。 刹那间,坻崿好不容易得到的间隙,便就这般错过,再次陷入混战中。 白衍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看着眼前牤的身上已经出现一道伤口,正在不断流着血。 白衍转过头,随后便看到坻崿旁边不远处的的头曼单于。 大雨下。 处于混战的头曼单于,不想被战马影响,与坻崿一般早已放弃战马,随着杀掉面前的边骑将士后,头曼单于自然也看到。 二人在来来往往的混战内,彼此对视在一起。 暴雨中,战场每一处空地上的水坑,都被雨水砸出小小的水,加在一起,密密麻麻。 白衍手中拿着的秦剑,剑身上全都是鲜红的血水,不知多少匈奴人的血水混杂在一起,随着雨水一起从剑身滑落到剑刃,最后滴落在地上。 牤把面前的两个匈奴人全都弄死后,也注意到白衍的目光,顺着白衍的眼神望去,立刻就看到诸多匈奴人保护起来的那个匈奴魁梧男子。 随后。 牤就看到,白衍从身旁走过,在大雨下朝着那魁梧匈奴男子走去。 见到这一幕,牤没有一丝犹豫,目光看向随着那名匈奴男子一起杀过来的匈奴人,这一刻,牤的脑海里浮现洛阴城外,赦村中的老母亲,老母亲白发苍苍的模样,还有妻子以及两个孩子。 牤湿漉漉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回过神,在大雨下紧紧的护在白衍身旁。 下一刻,天空泛起一道闪电,转瞬即逝的光亮照亮整片天地,紧接着几息后,便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轰~! 雷鸣声响起。 白衍一手持着秦剑,在暴雨中朝着前方几步外的匈奴人跑去,看着那些匈奴人也接二连三的朝自己杀过来,白衍突然侧身一脚踩踏在前面的水坑中。 巨大的惯性与力道下,水坑中满是鲜红色的泥水高高溅起,前面的三名匈奴人本能的抬手遮挡眼睛,担心等会眼睛等会进泥水而看不到东西。 然而等一瞬间想起前面有敌人时,还没等放下手,随着泥水溅射到匈奴的手上与脸上,一个人影已经靠近。 白衍双手拿着秦剑,劈在 刹那间。 三个匈奴人中,除去 白衍抬头看着前方的头曼单于,赤红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头曼单于看着顷刻间被白衍干脆利落杀死的三个匈奴人,瞳孔一缩,满是雨水的脸颊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显然。 头曼单于已经清楚,秦将白衍虽然年轻,但实力远非表面那般瘦弱。 “喝~!” 头曼单于怒喝一声,在实力为尊的北方草原,身为匈奴首领的他,决不允许自己怯战,而且还是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 手持利刃,头曼单于大步朝着白衍走去。 白衍见状,也朝着头曼单于走去,一手不断转动秦剑。 密集的暴雨下。 随着二人一步步靠近,二人凝视彼此,就在靠近的一瞬间,二人瞳孔一缩。 头曼单于率先朝着白衍扑过去,庞大魁梧的身躯下,饱含着巨大的力量,贴近的速度奇快无比,而拿着利刃手,也在一瞬间朝着白衍挥砍。 而在夜色下练剑的白衍,不仅年纪轻轻,反应速度与本能,都远超常人。 在头曼单于挥砍过来的时候,微微侧头,距离刚好躲过头曼单于的挥砍,紧接着手中的秦剑便快速转动一下,一剑朝着头曼单于砍去。 力道之大,破开掉落的几滴雨水。 刹那间,头曼单于也连忙闪躲,等白衍砍空,反手挥砍之时,头曼单于连忙贴近,转身快速的一手抓住白衍的手腕。 看着手中抓住的手臂,头曼单于面色一喜。 头曼单于本以为只要限制住白衍的手,白衍就失去最大的倚仗,毕竟论魁梧,头曼单于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不如这个并不魁梧的秦将白衍。 然而还没等头曼单于开心一息,就在头曼单于的目光中,拿着秦剑的手突然放开,秦剑就在头曼单于的注视下平整的掉落,下一刻,本能的顺着视线往下看去,随着秦剑掉落到半空,一直手掌快速的出现在眼瞳之内。 见状。 头曼单于瞳孔一怔,心头一惊,连忙放手后退。 然而终究还是慢一点,或者说白衍的挥剑速度,让人心惊,刹那间,尽管头曼单于后退很快,但腹部还是有一道不深的伤口出现。 此时,头曼单于根本顾不上伤口,看着反手挥砍后,不断贴身反手劈砍的白衍,头曼单于显得格外狼狈,若非凭借着一股力量挡下白衍的一次次全力挥砍,不断后退,头曼单于恐怕身体上的伤又要多出几道。 “杀了他!” 坻崿与旁边其他匈奴人看到头曼单于与白衍交手后,刹那间便落入下风,这让所有匈奴人都始料未及,当看着白衍一刀一刀的砍得头曼单于连连后退,所有匈奴人纷纷反应过来,准备上前替头曼单于解围。 “拦住他们!” “杀!” 边骑将士自然也不是善茬,看到白衍如此强势的劈砍匈奴首领头曼单于,气势高涨,怒吼声中朝着匈奴人扑去。 头曼单于看着眼前的秦将白衍一剑剑的上划下劈,速度奇快无比,跌跌撞撞的后退中,连忙扑倒一旁的水坑中,看着白衍转头望着自己,追杀上来,心急之下看着眼前的水坑,连忙放下手中利刃,双手放在血水坑中,等白衍即将靠近的时候,突然抬起手。 血水朝着白衍甩去,头曼单于在这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朝着白衍扑去。 面对白衍那鬼魅的剑术,头曼单于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胜算不大,想要杀死白衍就要近身以力交战,故而看着白衍,回想起方才白衍的举动,立刻便有了主意。 头曼单于不知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但却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伴随着血色的泥水拍打在白衍的脸上,让头曼单于意外的是,在他预料里会抬手挡住泥水的白衍,就这般直勾勾闭上眼睛,仍由血色泥水拍打在脸上,双手反举着剑。 见到这一幕,这一瞬间头曼单于已经没有选择,看着闭着眼睛的白衍,把心一横,继续朝着白衍扑去。 大雨中。 一眼望去,无数雨水在半空中掉落,密密麻麻的边骑将士与匈奴人的头错从复杂的在这谷道内。 头曼单于目光狰狞,一脚踩踏在水坑内,用尽全力一跳,如猛虎一般扑向白衍,势要把白衍扑倒在地面上。 远处。 牤怒目圆睁的看着这一目,眦裂欲裂,愤怒之极中,想要朝着闭幕的白衍哪里跑去,却被匈奴人拦住去路,四周所有边骑将士与匈奴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所有人都看着各自为主的首领、将军,看着他们的身负。 而几乎无一例外,所有边骑将士的目光中,在这一瞬间,都充斥着担忧。 但在一息后。 在所有人眼里,闭着眼睛的白衍突然高举着秦剑,侧过身,不仅躲过头曼单于的虎扑,还在下一刻,高举着秦剑一剑刺下。 瞬间,在所有边骑将士以及所有匈奴人的注视下,原本魁梧壮硕的单于,就这般直勾勾的被白衍权利一剑刺入背部,钉在满是血水的地面上。 “不好!快救单于!” “快!!!” 坻崿与其他所有匈奴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睁大眼睛,一脸惊恐、恐惧,顾不得眼前的边骑,不要命的冲向白衍。 头曼单于是匈奴部落的首领,而眼下几乎所有匈奴人,都是头曼单于的部落族人,见到头曼单于被秦剑刺穿身体,所有匈奴人都无比惊恐,害怕头曼单于被秦人杀死。 月氏与东胡,可都没有参与交战!!!! 谷道内。 “啊!” 头曼单于在大雨中,在大雨中趴在血红的地面,不甘的想要起身,然而一把秦剑已经彻底从其背部穿过身体。 白衍在大雨中睁开眼睛,在雨水下,一滴滴满是污泥与血水从脸颊上掉落,看着面前的头曼单于,白衍正准备拔出秦剑,一剑把头曼单于的头颅砍下来,突然耳边传来惊呼声与脚步声。 白衍转头的瞬间,连忙侧身,一把利刃直接从方才白衍站着的地方劈下,若是晚一些,白衍头估计都要被劈开。 失去秦剑的白衍,贴身与匈奴人交战。 牤一棍子一棍子,不断挥劈着匈奴人,其他边骑将士见匈奴人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冲向白衍,也纷纷连忙不顾一切的去到白衍身旁,保护白衍。 “单于!” 有其他匈奴部落族人不要命的拦住白衍,坻崿终于来到头曼单于面前,搀扶头曼单于起来后,看着秦剑没有伤及头曼单于的要害部位,连忙松口气,但看着头曼单于的模样,坻崿也明白如今头曼单于的情况,刻不容缓。 “走,头曼单于!” 坻崿搀扶着头曼单于,带着流血红多,逐渐虚弱的头曼单于去到一匹战马旁,帮助头曼单于趴在马背上。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匈奴部落族人被中原人杀死,坻崿明白,他们已经输了,此番死那么多人,恐怕短时间内,都难以休养生息,而且还不知道北方的月氏与东胡的情况。 “驾!” 坻崿也翻身上另一匹马,带着重伤的头曼单于,顾不得其他人,直接朝着北方的谷道跑去。 无论其他地方的古道如何,是什么情况,眼下都不能再让头曼单于留在这里。 轰~! 雷鸣声中。 白衍望着远去的坻崿与头曼单于,心有不甘的想要上前阻拦,但其他匈奴人不要命一般的阻拦在前面,白衍见状,只能先带着边骑将士,杀掉眼前拦路的匈奴。 第440章 匈奴北遁,百姓南归。 谷道内。 蛊颌与穆尔托骑着战马,在混战之中,率领所部精壮男子,好不容易深入战场,顺着谷道南下,找到坻崿与头曼单于。 然而当看到马背上趴着的头曼单于,其背后还插有一把秦剑,蛊颌与穆尔托全都一脸错愕,满是不可置信。 “单于!” 蛊颌上前,满是雨水的脸颊上饱含担忧,随后看向坻崿,想弄清楚到底是谁伤了头曼单于。 然而坻崿根本无心解释,看着原本在北方的蛊颌与穆尔托到来,立刻猜测到北方的通道已经打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快带头曼单于离开!快!叫所有部落首领,带着族人回草原。” 坻崿对着穆尔托、蛊颌说道。 穆尔托听到坻崿的话,连忙点头,一路上的混战穆尔托都亲眼见到,而且看着头曼单于的伤势,也需要立刻回去治疗拖不得。 “我可以杀死这些中原人!” 蛊颌听到要离开,心有不甘的怒吼道,想让穆尔托、坻崿带着头曼单于先北上,他要留在这里,带着族人与中原人,决一死战。 否则一路上,死在这里那么多族人,他们的仇谁来报!! 大雨中。 坻崿听到蛊颌的话,满是雨水的脸颊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蛊颌,这一刻坻崿都有了杀死蛊颌的念头,而且他未必没有这个实力。 “蠢货!等你与中原人都死在这里,我会把你所有女人,都送给东胡与月氏求和!” 坻崿面目狰狞,一字一句的说道。 论年纪,坻崿虽然不如蛊颌,但论力量与魁梧,坻崿却并不弱与蛊颌,而且,坻崿有脑子。 说完。 坻崿没有再理会蛊颌,与穆尔托一同率领部落内的精壮男子,护送头曼单于撤退。 蛊颌见状,也只能心有不甘的看着四周一眼,随后看向头曼单于过来的南方谷道,愤恨的调转战马,带着部落男子一同离去。 整个云中山脉中。 磅礴大雨不停,雨雾之下,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匈奴人撤退,整个战场的啸杀声与喊声,缓缓消散,边骑将士纷纷追杀着零星匈奴人,三五人围杀一人,几乎没有那个匈奴人可以反抗,就算一些魁梧壮硕的匈奴男子,都双拳难敌多人,没有其他族人在,最终被边骑将士乱剑砍死。 轰~~!! 随着刷刷刷的落雨声,白衍拿着秦剑,走在整个山脉中,看着谷道内一路走去,密密麻麻的尸体,无数边骑将士与匈奴人,倒在血泊之中。 血水染红整个谷道,即便天降暴雨,都难以洗刷。 当一个个仅存的匈奴人死在边骑将士的剑下后,一个个边骑将士都劫后余生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大雨中,没有一个边骑将士后悔,也没有一个边骑将士害怕。 即使面对那么多边骑将士的尸体! 他们不杀匈奴人,匈奴人南下后, 这一战,在所难免! 这一战,避无可避! 这一战,也与曾经诸多与匈奴交战一般,死了很多将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一次,又杀死了无数匈奴人,这是继十年前李牧将军大胜匈奴后的,又一次大胜。 雷鸣之间。 一个个边骑将士瘫软的坐在满是血水的地上,喘息着,恢复体力,看到白衍,又纷纷起身。 白衍没有说话,看向这些将士一眼,随后顺着布满身体与血水的谷道,一直朝着北方走去。 匈奴突然离去,给白衍一股不好的预感。 沿途所有边骑将士见状,也纷纷跟在白衍身后。 半个时辰过去。 白衍率领满谷的边骑将士,抵达云中隘口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不下数千匈奴人的尸体,还有整整五千边骑将士,安静的倒在血泊中,五千边骑,无一活口。 暴雨下。 白衍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脸颊落下,原本这五千人,在计划中凭借着大火,足够拦住匈奴大军。 火灭之时,其他地方的援军,也早已到来驰援。 然而一场大雨的到来,却让计划出现变故,也让这五千边骑将士,全都留在这里。 五千个边骑将士,没有一个选择逃跑。 连绵不绝的大雨中,白衍看着一眼望去,数不清的边骑将士尸体,久久无言,而当看到隘口下的一个黑影,神情一震。 当一步步来到隘口关门是,看到被挂在上面的头颅面孔后,白衍怔怔的望着,望着猗坊头颅上的面孔,其眼神似乎带着一丝不甘,一丝愧疚,白衍缓缓闭上眼睛。 “将军!” “将军!!!” 边骑中,不少将领看到猗坊的头颅时,赤红着眼睛跪在地上。 “啊啊啊啊~!!” 一个个边骑将领与将士,这一刻,全痛哭着,悲痛的吼叫着。 边骑,曾经的赵边骑经历,曾经作为赵国之中,唯一一支能倚靠的大军,其中的种种经历、种种过往,只有边骑将士能体会,当看到曾经他们的将军之一的猗坊将军,死在面前,头颅被挂在隘口大门下,和猗坊经历过种种的诸多边骑将士,其中的悲痛对于边骑将士而言,难以言喻。 “把猗坊将军的首级,放下来!” 白衍开口说道。 说完,白衍转头看着下着暴雨的天空,转过身,看着来时方向,被血色染红的谷道。 一个时辰后。 夜色随着电闪雷鸣,降临在整片大地。 随着天际划过一道黎明,烈日逐渐升起。 沃阳城。 随着南方的天际出现一丝黑影,虽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紧接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直数量无比庞大的大军,大军之中,无一例外,所有士卒全都穿着边骑将士的衣甲。 让人意外的是,随着时间过去,大军越靠越近,映入眼帘的是,大军中不少士卒,都是一个个女子模样。 杂乱无序的大军队伍内,此刻满是嘈杂的议论声。 “终于回到沃阳了!这身衣甲累死了!” “是啊!快点走,终于回来了,希望日后郡尉白衍,不要在这般折腾吾等百姓,让吾等安稳度日。” “这几日吃也吃不好,整日都在走,累死了,等会到家,说什么都要吃个饱,睡个安稳的觉!” “别说那么多了,快回去再说,那么多日不在家,家中就哪点东西,万一被偷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该相信那白衍,哎,不让收拾东西,那万一丢了东西该如何是好!” “可不是!先别说了,等真丢东西吾等就去报官,希望到时候那白衍能替吾等找回来!” 嘈杂声下。 无数乔装打扮的沃阳百姓,纷纷来到沃阳城下,随着见到城池,每一个百姓脸上,都透露着喜悦,以及少不了些许言语的抱怨。 数日的忙碌与劳累,还有无家可归的那种颠沛流离,让所有人都不好受,眼下回到熟悉的地方,放松开心之余,很多人都纷纷毫无顾忌的诉说着这段时日以来,积压在心底的不满。 紧接着,在打开的城门中,无数百姓纷纷涌入城内。 随后。 呼吸之间,原本满脸喜色的沃阳百姓,进入城门后见到的一幕,让有一个算一个,所有看到眼前场景的沃阳百姓,全都彻彻底底的傻眼在原地。 在所有率先进入城门的百姓目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去延伸到街道尽头,密密麻麻,全都是一动不动熟睡的布衣将士,一个个将士脸上带着疲惫,就这般躺在街道中硬邦邦的地上睡觉。 明明在街道两旁,便是空荡荡的商铺与房子,明明整个城内,全都是空房!!!! 但所有边骑将士都没有进去。 更让百姓错愕的是,那些将士无一例外,身旁全都是血红色的泥土,在其腰间,除去兵戈利剑外,还绑着一个个依旧带着鲜血的头颅,看仔细后,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头颅全都是匈奴人!!!! 匈奴人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百姓。 这一刻,全都怔怔的站在城门前,无比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441章 白衍的剑,坻崿的担忧。 街道上,熟睡的将士已经被惊醒,然而当看到是沃阳的百姓,一个个将士便毫防备的继续睡下,有些将士看到挡住百姓的去路,便疲惫的挪了挪身体,随后找一个地方,继续躺下。 云中山脉下的鏖战,数日的蹲守,除去刀刃上的生死,暴雨也在带走边骑将士的体力。 生死之际或许还无法顾忌那么多,然而当血战过后,无一例外,无论将领还是士卒,都感到排山倒海的疲惫袭来,在战事过后的云中谷道内,不少将士便是因此而晕倒过去。 沃阳城门。 “怎么回事?怎么堵住了?前面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啊!” “快走啊!” 随着城门外嘈杂的声音响起,已经入城,怔怔失神在原地的百姓这才惊醒,看着那些边骑将士的模样,百姓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静,或许是此刻最好的表达。 越来越多的百姓进入城内,随之而来的,便是城外的喧嚷声渐弱,当每一个踏入城门内的百姓,看到城内的场景后,都一脸震惊的安静下来,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 当一个个百姓顺着街道走着,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当一个个百姓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上,沿途之中,看着七歪八乱就地熟睡的边骑将士,这一刻,全都红了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弥漫在沃阳百姓心间,百姓往日消息不灵通,故而容易被士族利用,但这并不代表百姓傻,特别是沃阳百姓常年居住在赵长城旁,在往北走从云中山脉过去,便是北方草原,眼下亲眼看着这一幕,沃阳百姓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此前他们要穿戴边骑的衣甲偷偷离开沃阳。 回想起数日的抱怨,回想起这几日心底的不满,回想起私下里的话语。 当亲眼看到这一幕时,这巨大的反转让所有沃阳百姓,顿时心头充斥着无比的愧疚,悔恨。 从街道一眼望去,满地匈奴头颅! 但凡有眼睛,都清楚的知道,当初在他们离去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良人!” 街道上,一些归来的女子,看到熟悉的人影后,纷纷眼眶通红的上前,其身旁还跟着年迈的老人。 不少边骑将士的妻儿老小其实都在沃阳,眼下,伴随着家人归来后,自然是相聚。 “孩儿啊~!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来到一对夫妻面前,看着她的儿子问道。 静悄悄只有脚步的街道上,老妇人轻轻的话,瞬间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诸多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百姓,全都看了过来。 “母亲,是白衍将军猜测匈奴要南下,便带着吾等将士,待母亲与城内百姓离去后,深夜来到此地,次日进入云中,于云中山脉与匈奴交战!” 男子看着母亲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中的过程,每一个听到的沃阳百姓,都忍不住羞愧的低下头。 而在街道上的其他地方,一些女子满脸惊慌的在街道上寻找着什么,目光不断从一个个边骑将士的脸颊上扫过,随着时间越久,女子的面孔愈发绝望,眼眶泛红起来。 “将军在何处?” 惠普、虞和二人进入城池后,当看到城内边骑将士的模样,也是吓一大跳,连忙命人叫来一名秦吏询问。 询问后得知,此刻白衍在沃阳许氏的府邸中。 于是虞和、惠普二人连忙下马,让秦吏带路,朝着许氏府邸走去。 许氏府邸中。 等虞和与惠普二人见到白衍之时,院子内摆满一箱箱装满钱币的木箱,布料之类的数不胜数,一个个奴仆、侍女来来回回忙碌着,来到书房内的时候,诸多沃阳士族之人,正十分热闹的在攀谈。 “虞和将军!” “惠普将军!!” 一个个士族之人看到虞和与惠普到来,身为沃阳士族,自然是认识二人,故而连忙拱手辑礼,见到其脸色匆忙的模样,清楚是寻郡尉白衍而来,皆是侧身让路。 看到白衍在木桌前,虞和、惠普二人连忙上前。 “将军!” “将军!!” 虞和、惠普二人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你们二人回来得好!立刻带人去统计其头颅数量,把院子内的钱财全部带去分给将士,按照此前一个头颅一身衣物,分给将士,另带人把阵亡将士的遗孤,全都要登记在竹帛中!” 白衍转过头,看到虞和与惠普二人回来,松口气。 说话间,白衍把手中亲自写下的借条交给一旁等待已久的士族,因为白衍雁门都尉的身份,加之此前获得封地的事情,故而向这些士族借钱财并不难。 对于白衍而言,不管是洛阴哪里,还是此前得到的钱财,甚至善无城哪里的吕氏,给白衍一些时间,白衍不差钱。 然而在白衍心底却十分清楚,他等一等去善无调钱的来回,这个时间对于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且对于那些立功的将士,战后没什么能比得上,立刻得到封赏更让人喜悦。 身为雁门郡尉,借钱之事传出去,虽然没什么大影响,而且看起来也颇为多此一举,平白多很多麻烦,唤作其他任何人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等等,但白衍却选择麻烦一些。 “诺!将军,将军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是啊!将军!” 虞和、惠普二人听到白衍的命令,本能的接令,然而当看到白衍那带着少许血丝的眼睛,哪里不知道白衍在大战过后,可能根本没好好休息。 于是二人连忙劝白衍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二人。 白衍摇摇头。 “云中山脉还有将士的尸体,没有带回来,那些匈奴人的尸体,也需要处理!还有” 想到什么,白衍目光看向虞和、惠普。 见到白衍的眼神,虞和、惠普二人一脸疑惑,不清楚白衍为何这般看着他们二人。 “还有猗坊的尸体,也要带回去,给其家人!” 白衍说道。 一句话,让虞和、惠普二人直接愣在原地,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双眼逐渐泛红起来。 这一刻,二人脑海里浮现猗坊昔日的模样,昔日的一幕幕,猗坊那爽朗的笑声。 泪水弥漫在二人眼里。 “猗坊是随我战亡,五日后你们二人率领边骑南下回大营,我亲自送猗坊归家!” 白衍转过头,看着面前木桌上的竹简,脑海里浮现出猗坊头颅挂在隘口大门下的模样。 善无城白衍不着急回去。 猗坊最后这一段路,身为主将的白衍,想要亲自送其走上一程。 书房内。 虞和、惠普二人,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儿,此刻红着眼,呜咽着流泪,听着白衍的话,二人纷纷抬起手。 “诺!” “诺!!” 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虞和、惠普二人都安静的等待着白衍接下来的吩咐。 北方草原。 在匈奴部落中,在一个巨大奢华的营帐内,一个个衣着露骨的女子围聚跪在地上,这些女子无一例外,皆是身材十分娇蛮。 “单于!” “单于!!!” 坻崿、穆尔托、蛊颌、坞靥迩等一众部落首领,纷纷站在床榻旁,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头曼单于。 瞧见头曼单于没有事情,几乎所有人都松口气。 “单于,我们部落此番,一共死了两万六千多人!” 坻崿看着面色苍白,十分虚弱的头曼单于,轻声开口道。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即便是早已有所准备的坻崿,都忍不住心神恍惚,谁能想到,就在那片云中山脉,他们匈奴部落居然死了那么多人。 这想要恢复过来,至少需要数年。 安静的营帐内。 穆尔托、坞靥迩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失落的模样,几乎都浮现在所有人的脸颊上。 “走!” 两个匈奴人压着一个五大绑的郭谊走进来,随后来到所有匈奴首领面前。 “单于,这不关我的事情啊!单于,我没有骗你啊!求求伱,放过我,单于!!!” 郭谊看到苏醒过来的头曼单于,脸颊上满是喜色,跪在地上,不断朝前挪动。 然而还没等靠近。 蛊颌便出现在其面前,直接一脚踢在郭谊的脑袋上,随着郭谊后仰倒地,惨痛的声音便在营帐内响起。 等郭谊嘴角留着血,转过头后,赫然看到魁梧体壮的蛊颌,已经跨在他身体上,似乎准备杀他。 “单于,不能杀我,我是郭氏的族人,我是郭纵的族人,你们杀了我,我族兄定会为吾报仇!” 郭谊情急之下,匆忙的说道,企图拿出郭纵震慑眼前的诸多匈奴首领,还有头曼单于。 “你们不能杀我!” 郭谊说话间,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话,随着提及郭纵的名字,不仅仅是蛊颌动了杀意,就是其他匈奴部落首领,乃至坻崿,眼神中都露出一丝杀意。 在所有匈奴首领眼中,若非郭纵的话,若非郭纵万无一失的保证,他们匈奴人怎会率领部落南下,又一次与秦人白衍交手,最终导致他们匈奴死了两万六千多部落族人。 “把他的脑袋,挂在羊圈,把他的尸体,丢去喂狼!” 满是皮毛的床榻上,一直安静的头曼单于,终于缓缓开口。 而这一开口,便注定郭谊的死。 郭谊听到头曼单于的话,脸上被吓得苍白,毫无血色。 “不能杀我,单于,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郭纵的族人,郭纵会让东胡、月氏为我报仇的!单于!你们不能杀我!” 郭谊真的被吓尿了,被捆起来的身体下,裤裆满是湿迹,一股尿味赫然浮现。 蛊颌听到头曼单于的话,转头看着中原人郭谊,面带冷笑,随后直接抓起其长乱的头发,拖着往营帐外走去。 郭谊的求饶声,喊痛声不断响起。 营帐内。 头曼单于怔怔的睁着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那把剑呢?” 头曼单于问道。 这时候,一名跪在地上,属于头曼单于的女人,悄悄起身,在营帐内的一个角落,端起一个木盘,来到头曼单于的面前。 “啊啊啊!!!!” 郭谊那狰狞的嚎叫声在营帐外响起。 然而头曼单于却毫不理会,侧过头的脸颊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木盘上的那把没有剑鞘的秦剑,锋利的剑刃上由于常年征战,已经布满少许缺口,但其锋利的寒芒仍旧诉说着,曾有无数人死在它的刀刃下。 目光看到剑刃上那有些弯弯扭扭的秦字,头曼单于虽然不认识秦字,但却能看到,那两个字,若是没有意外,便是白衍。 头曼单于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此番事情的所有经过,一个个画面,易水消息、雁门山消息、平城消息,随后是山脉中,高耸的山脉两旁无数埋伏的中原人,一个个不惧死犹如疯了的模样。 还有他与白衍交手的整个经过! “把这把剑,摆放在木架上!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 头曼单于轻声说道。 穆尔托等人不明白头曼单于为什么不把那秦将的佩剑丢掉,而是选择留下,但看着头曼单于的女人双手捧起秦剑,走去木架,穆尔托等人也不好开口询问。 唯有坻崿看到这一幕,瞧见那秦将白衍的佩剑放在木架上,在转头看着一脸虚弱,闭目养神的头曼单于,眼神中浮现一丝担忧。 在坻崿心里,若是头曼单于想要日日看着这把秦剑,警示自己,牢记这两次的交手,待日后图谋时机,再寻南下复仇,那是一件好事。 但若是头曼单于已经对白衍有着深深的忌惮,每次看到这把剑除去警示自己外,再无南下之意,那绝非一件好事。 眼下。 随着心里的担忧,坻崿也不敢说什么,他清楚头曼单于的脾气,此前被秦将白衍刺倒钉在地上,是头曼单于最屈辱的事情,身为部落首领,日后部落中谁若是再敢提及那件事,头曼单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不管是谁。 而且坻崿更知道,若非中原人哪里都知道,日后那件事情会从那些中原人哪里传出去,头曼单于甚至会维护尊严,而下令杀掉所有知情的人。 很可能,也会包括他。 想到这里。 坻崿清楚,绝对不能再提及那件事,至少不能是他开口提及,至于大战过后,部落是要如何,就要看月氏哪里的消息,月氏哪里到底具体发生什么事情。 第442章 匈奴大败的消息 善无城。 正当郡守府邸内,所有人都焦躁不安,担忧匈奴南下之时,一个秦吏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内,随后来到书房中。 “郡守,郡守!” 秦吏喘着粗气,快步来到杨端和面前。 “何事?” 书房内,杨端和看到秦吏的模样,皱眉问到。 而在书房中,除去一脸忧虑的甘泗以及惊魂不定的芈旌,善无城附近其他城邑的城令,得知匈奴已经准备南下,势要进攻雁门,在杨端和的诏令下,已经全都来到郡守府这里。 此时,见到秦吏的模样,别说杨端和有不好的预感,就是这些城令,都忍不住提起心来,互相看向彼此,眼神布满担忧。 莫非匈奴已经快要攻到善无城? “郡守,败了,匈奴大败了,就在云中山脉,匈奴被郡守率领边骑,大败于云中谷道内,匈奴丢下两万六千具尸体逃回北方!” 秦吏咽了咽口水,拱手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沃阳送来的竹简,交给郡守杨端和。 一番话音落下。 顷刻间,整个书房内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这名秦吏。 “什么?匈奴大败了?” “这怎么可能?郡尉白将军明明已经命半数边骑南下,单凭雁门山与平城的边骑怎么可能击败匈奴大军?” “对啊,这怎么可能!汝可知详细经过?” 一个个城令一脸疑狐的望着秦吏,满是急切的询问道。 对于秦吏的话,无一例外,几乎所有人都依旧秉持着怀疑的目光,就是芈旌都不例外。 要知道,就在十几息前,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还因为得知匈奴南下的消息,而担惊受怕,结果转瞬间就告诉他们,匈奴的确南下了,但仅仅到云中山脉中,就死了两万六千多人,身下的全都逃回北方草原。 这…… 这叫人如何敢相信。 众人之中,唯有甘泗,率先想到彭宜的事情,但紧接着却又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这两日,彭宜哪里甘泗也去询问过,彭宜得知匈奴要从云中山脉南下,并且得知白衍率领边骑返回的消息后,再命人送消息去云中山脉,一前一后,消息固然被白衍拦截,但算算时间,即便是白衍在得知消息后,根本已经来不及。 除非。 除非白衍一开始就猜到,匈奴要从云中山脉哪里南下,若是如此,则刚好解释这两日一直困惑自己的事情,那便是白衍是如何拦截到送去的消息。 但这样一来,边骑哪里又解释不通,边骑大军此前的的确确驻扎在雁门山与平城,后面匈奴放弃攻打这两个地方后,半数边骑也的确已经南下。 这又如何解释! 还是说……这个秦吏送来的消息,是假的! 带着疑惑的目光,甘泗看向眼前这名秦吏,不过就在这时候,一旁看着竹简的杨端和,却骤然开口。 “来人!!” 杨端和说道。 书房外,一个守候在外面的秦吏听到白衍的声音,进入书房内,来到方才那名秦吏身旁,对着杨端和辑礼。 “大人!” 秦吏看向杨端和,等候命令。 随后,在甘泗、芈旌,以及其他城令的目光中,杨端和看向那名秦吏。 “命人把这卷竹简连夜送往易水,告诉王翦将军,雁门危机已解!无需调兵解救!” 杨端和下令道。 “诺!” 秦吏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过杨端和手中的竹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书房。 书房内。 所有人都一脸好奇的看向杨端和,表情都带着不解与疑惑,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莫非,匈奴真的被郡尉白衍率领边骑在云中山脉大败。 “郡守,到底发生何事?” 一个三十多岁的城令,忍不住好奇,待秦吏离开后,看向杨端和询问道。 杨端和闻言,目光扫视众人那一脸好奇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仅匈奴人被白衍骗了!” 杨端和说话间,转过头,看向身后挂着的那张雁门地图,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沃阳那块地方。 “就连吾等所有人,亦不例外,一直被白衍的手段欺骗!” 杨端和满是感慨的说道一句。 “骗了?” 听到杨端和的话,芈旌与甘泗对视一眼,十分疑惑,芈旌看向杨端和。 “杨老,这话何意?” 芈旌询问道,想要知道杨老为何会说,白衍不仅把匈奴人骗了,还把他们也都骗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芈旌的询问,问出所有人的心声,所有人都看向杨端和。 安静的书房内。 年迈的杨端和转过身,目光看向所有人。 “此前在雁门山与平城的边骑,其实根本不是边骑,而是沃阳的百姓乔装打扮!” 杨端和摇摇头,轻声说道。 一番话。 本就十分安静的书房,彻底寂静无声下来,不管是芈旌还是甘泗,就连其他城令,又一个算一个,瞬间瞪着眼睛,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杨端和。 方才他们听到了什么? 此前在雁门山与平城的边骑,全都是……沃阳的百姓??? ············ 善无城内,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中。 “什么?那些边骑,全都是沃阳的百姓?真正的边骑,一直都在沃阳?” 景骐与昭毋尚听到芈旌的话,一脸震惊的站起身,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芈旌。 “是啊!那白衍,当真是名门白氏子弟!白起之后!” 芈旌点点头,扪心自问,抛开身体内,与白氏势不两立的楚国血脉,一个时辰前,从杨老哪里得知详细经过后,他又何尝不是被白衍的谋划给惊艳到。 遥想此前白衍让人感觉惊艳的事迹,还是在名扬天下后,在井陉实至名归的那一战,那着名的背水一战,亦是这般需要胆识与谋略,最终大败敌军。 井陉一战,白衍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赌,拿自己与全军将士的性命去赌,世人绝大多数,甚至可以说全部世人,都是这般认为。 然而父亲与冯劫将军有交情,芈旌从父亲哪里知道,这看似在赌的背后,白衍对于一个个细节,都做出无比详细的部署。 看似简单,不过是背水一战的背后,远非是世人眼中仅仅又是一场死战那般简单。 如今随着亲眼见到此番白衍与匈奴的交手,这不得不让芈旌感叹,身为白氏子弟的白衍,当真没有辱没白氏的名声。 房间内。 许久,景骐与昭毋尚,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景骐眉头微皱,看向芈旌。 “可是之前白衍不是亲口说过,推测匈奴大军想进攻的,很可能是易水!” 景骐想起曾经去边骑大营见白衍的事情。 要知道,当初推测匈奴可能想攻打易水,这可是那秦将白衍亲口所说,此前他们得知有四万匈奴大军屯兵易水以北时,还感到来自于白衍的压力。 对于战场局势如此敏锐,这实在让一想到日后可能会对手的他们,心里感觉沉甸甸,让人有些呼吸紊乱。 后面得知白衍推测有误,他们才好不容易松口气,庆幸白衍也并非事事都对,也感觉,率领楚国大军在战场上杀死白衍,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难。 结果还没过两天。 突然就告诉他们,白衍已经率领边骑,在云中山脉大败匈奴大军,数万匈奴大军不仅北逃,更是在云中山脉,留下两万六千多具匈奴尸体。 这让人如何受得了!!!! 一股超越之前,甚至前所未有的担忧,弥漫在心头。 除去担忧之余,此时再回想白衍的话,实在让人疑惑,明明白衍亲口与他们所说,白衍没道理会当着他们的面,欺骗他们才是。 害怕他们会走漏消息?那大可不必,要知道芈旌乃是雁门监御史,一郡三大官员之一,更是昌文君之子,是绝不可能逃回秦国,此前他们二人虽然害怕匈奴大军抵达善武城外,但也是考虑到看能不能在关键时机,救下芈旌,故而才没有离开。 故而白衍根本没理由欺骗他们。 木桌前。 芈旌听到景骐的询问,想了想。 “吾若是没猜错的话,告诉吾等之时,应当是连白衍都尚未知晓,毕竟这件事情杨老也都是方才得到消息,更何况彼时吾等去边骑大营时,营地内的将士都是边骑,并非沃阳百姓,这是吾等亲眼所见。回想彼时白衍之言,应当是白衍去往雁门山或者平城后,方才察觉不对!” 芈旌看向景骐解释道,说出心中的猜测。 对于白衍当初说的话,芈旌倒是不怀疑白衍是在瞒着他,毕竟那日在大营见到白衍,白衍表露的亲近之意并非作假,更何况连杨老也是刚刚才知道事情经过。 房间内。 景骐与昭毋尚听到芈旌的话,想了想,都点点头。 回想起来,的确如此。 不在纠结白衍此前在大营说过的推测。 “匈奴再逢大败,恐怕短时间内,都无心再南下!” 昭毋尚低头沉思,轻声分析着,随后看向景骐一眼。 在云中山脉,死了两万六千人!一年多前,匈奴与月氏联合南下,被白衍烧的烧,杀的杀,那时候匈奴就死伤不少,后面月氏离去时,又杀了匈奴近万人。 之后月氏与匈奴接连交战,更是不断死伤。 如今,又逢白衍,再次被白衍领兵杀死两万六千多人,以匈奴的实力,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敢南下劫掠。 而一旦雁门以北没有忧患,这对于秦国而言,绝不仅仅多出一支大军那般简单,不管是曾经那些赵国的赵边骑,还是一直跟随白氏的白氏铁骑,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更让人发自心底担忧的是,这两支精锐,全都由白衍率领,对白衍,都有誓死效忠之心。 白衍的领兵才能,眼下可是亲眼所见。 楚、秦若当真有一战的话,别说楚国将领之中年轻的那一辈,就是其他楚国那些老将军中,恐怕也仅仅只有项燕大将军,能稳压白衍一头。 但,秦国内,除去白氏白衍外,还有秦国大将,王翦。 “云中山脉一战,斩匈奴首级两万六千有余,待白衍归来,杨端和定会把这个消息,上呈咸阳。” 景骐自然听出昭毋尚的担忧,然而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只要消息送到咸阳,他们想得到,嬴政也一定能想得到,这件事情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子偿,可曾知晓白衍何时归来?” 景骐看向芈旌。 此刻芈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不高兴,匈奴大军突袭雁门的消息,让芈旌这几日,日夜难眠,整日心惊胆战,就怕善无城被匈奴围起来,然而眼下匈奴突袭雁门的危机已经解决,但见到白衍又再次立下大功,也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听到景骐的话,芈旌抬起头。 “听杨老说,估计要过两日才会归来,如今白衍是在衍城,听说是一个将领战死在云中谷道内。” 芈旌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景骐。 随着芈旌的话,景骐沉思片刻,随后看向芈旌。 “雁门危机已解,但这两日吾等先不回楚国,等白衍归来后,吾等与白衍相处之余,也趁机打听清楚匈奴哪里的情况,子偿,汝立刻命人把这里的消息,告知昌文君,望言之,白衍必除!” 景骐轻声说道。 芈旌听到景骐的话,对于最后一句,芈旌很好理解,就算景骐不说,他与父亲也会等待机会,然而听到景骐说要留在雁门,芈旌忍不住一脸疑惑,对着景骐打礼。 “给父亲送书信,这一来一回至少一月,楚王病逝,若二位留在雁门过长,那楚国之中,负刍岂不是失去两个助力?” 芈旌有些担忧的问道。 此前听到景骐与昭毋尚留下来芈旌没有反对的原因,是善无城这里有危险,感觉说不定有景骐与昭毋尚在,即使城破后,他们二人能救他一命。 眼下,雁门这里的危机已经解决,芈旌也知道轻重,明白楚国哪里正是争夺楚王关键时机,景骐与昭毋尚这两个心腹不在,这对于熊负刍而言,可不仅仅是少两个帮手那般轻巧。 “是啊!若是吾等不在楚国,怕是李园与太后等人……” 书房内,昭毋尚听到芈旌的话,也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景骐。 昭毋尚也有些担忧楚国哪里的情况,他们二人实在留在衙门这里已经太久,若不早些回楚国,怕是楚国哪里,负刍没有足够的助力应对局面。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白衍对于楚国的威胁,远超熊犹!” 景骐摇摇头。 在景骐眼里,不想出一个解决白衍的办法,白衍的威胁这里,要远比楚国哪里要大,就算熊负刍继位楚王,他也会睡不安稳。 至于不回楚国会不会有变故! 想到这里,景骐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一狠。 “若是李园胆敢联合太后,扶持熊犹继位为楚王,吾等……” 景骐转过头,看向昭毋尚,面色带着少许狠辣。 “杀之!!!!” 景骐说道。 在景骐眼里,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等待这一日,如今楚幽王还不容易死去,这一次新的楚王,只能是负刍,其他人胆敢坐上楚国王位,他景骐就一句话,谁坐谁死! 房间内。 芈旌与昭毋尚听到景骐的话,看着景骐的模样,都忍不住心头一禀,互相对视一眼。 杀楚王与太后!! 这恐怕不是一般人有这胆子,不过他们也知道,景骐是那种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景骐既然说敢杀楚王,那就是真的敢杀。 想到这里。 芈旌与昭毋尚二人中,芈旌目光中忍不住闪过一抹心虚,担忧被看出来连忙微微低下头,原因是芈旌心底可是清楚,名义上父亲与大伯虽然都支持熊负刍继位,但私底下,大伯可是也有心想要回楚国,当一当楚王,并且与项氏都说好的。 只可惜的是,大伯一直没能除掉白氏。 不过说起来,经过这次事情,芈旌感觉,若是大伯日后真的要当楚王,那么眼前这个景骐,无论如何都要让父亲与大伯想办法除掉才行。 以前别说他,怕是就算父亲与大伯都没想到这景骐那么狠,居然连楚王与楚太后,都有胆子动其除掉的念头。 在芈旌与景骐、昭毋尚交谈的时候。 雁门善无城内。 在杨端和的安排下,匈奴大败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酒楼、茶铺,曾经一个个担惊受怕的善武百姓听闻匈奴大败的消息后,全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而在白衍的巨大府邸内。 随着一个布衣男子匆匆拿着一卷竹简从院子经过,不远处的凉亭内,与赵秋在一起的暴氏,没有注意到。 赵秋侧坐在凉亭旁,看着被暴氏带人打理得井井有序的府邸,就连曾经枯乱的水池,都清澈起来,一条条鱼在里面游荡。 瞧见那男子从院子经过,朝着魏老的书房走去,赵秋陪撇嘴,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 虽然她把匈奴的事情已经告诉白衍,但她也明白,白衍想要对付匈奴那么庞大的数量,可没那么简单,此前听说白衍还分兵南下与留守雁门山,也不知道白衍在打什么主意。 “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到,你可不能死在匈奴手里!” 赵秋看着水池内的鱼,双眸哦带着一丝不忿,心里呢喃道。 或许是因为白衍答应她的事情还没做到,想到匈奴大军南下,白衍领兵去应战,赵秋心里,也头一次浮现一丝担忧。 属于白衍一个人的担忧。 第443章 回善无城 天空没有过多的阳光明媚,时晴时阴的天气下,在一座没有围城的地方,清风拂过,安静的气氛中,无数枝挂满白绫的树钗插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 一眼望去,皆是一个个小小的坟土。 云中山脉一战,衍城不知多少门户,挂上白绫。 一个个老弱妇孺带着孩童,在坟土前,亲手堆积着一点点泥土,这些小小的坟土中,有些人是妻子的男人,孩童的父亲,有些是一些孤寡老弱仅有的后代,更有一些连家人都已经没有,是衍城这里的百姓心怜,在其墓前推土。 风拂过,白绫吹得呼呼响。 然而就在这片墓土中,上千百姓,无一人发出声嘶力歇的哭喊,一双双红通通的泪眼下,似乎全都已经麻木不堪。 “上酒!” 一个头发白的年迈老者,从人群之中走出,用不是很大的力气喊道。 随着老人的话,无数早已经准备好的孩童,不管大小,全都抱着或拿着一坛坛酒水,离开父母的身边,去到坟墓前,给一个个墓土前,摆上一碗酒水。 四周墓前的长辈见状,纷纷起身离开,没有一个人说去帮忙,即便是有些孩童,不过五六岁,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更别说还要抱着一坛酒水。 “将军,善无城书信!” 在方才说话的老者身后,一名边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把书信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书信后,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随后收起竹简。 “将军,大战过后,雁门需要将军,将军能来衍城,送儿郎一程,是儿郎们的福分,还请将军速回善无城。” 方才说话的老者来到白衍面前,颤颤巍巍的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吾等替那些遗孤,叩谢将军!!!” 随着老者的话。 在白衍四周,衍城所有百姓,突然许多人对着白衍跪下,随后越来越多,顷刻间,一眼望去,无一人站着。 如老者所言,他们衍城的百姓都清楚,白衍为他们做得,比任何人都多,即使当初武安君李牧都难以相比,儿郎战死,他们不会怪白衍,匈奴南下,这些儿郎何尝不是在保护家人。 更何况。 白衍从未辜负他们这些战亡的赵家儿郎。 “不可!” 白衍看着众人说道,心力交瘁的脸庞上,布满这段时日积累下来的疲惫。 “云中山脉一战,该是白衍替雁门所有百姓,叩谢诸位!” 白衍说完后,面对众人的跪拜,白衍也跪在地上,缓缓磕头。 白衍清楚,如今活在雁门郡内的每一个人,都该是来给那些阵亡的将士倒酒,没有这些边骑将士在战场忘死的厮杀,便没有今日雁门的安稳。 他白衍叩谢这些将士,为的是雁门所有生民,也为他白衍。 这些话不宜说出口,但白衍一直都会记在心里。 “将军,还请起来!” 在老者的搀扶中,白衍缓缓起身。 这时候,所有衍城百姓通红着眼睛,看向白岩,其他四周所有守卫的边骑将士,也都看向白衍,就连数不清的坟土面前,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倒酒孩童,都看向白衍。 比起李牧,白衍与他们赵人接触的时间很短,然而时间短却不能代表百姓感受不到白衍的付出与心意。 不管是上书咸阳求粮,还是处理掠卖一事,甚至是率领边骑保护雁门百姓。 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过这一件件事情。 白衍!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或许对于此刻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深深刻烙印在骨子里。 片刻后。 白衍在几个老者的相送下,最后看了许久这片墓地,方才转身带着诸多边骑将领离开。 来到衍城已经不少时日,白衍也不敢再多逗留,郡守杨老已经书信询问好几次,魏老也送来书信,另外,大战后,所有立功将士的爵位,全都要他书写上报咸阳,命人请功赏爵,还有边骑将士的整顿这些都需要他去处理。 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量。 “你们可要多留下来两日?” 白衍看向领兵南下后,再次归来的虞和、惠普等将领,猗坊是他们的生死之交,如今猗坊战死,他们不可能不来送猗坊一程。 战马旁,各自牵着战马的惠普、虞和等人,看着远处的衍城百姓,看着那些人影,目光满是伤感。 “将军,吾等也不留了!” 惠普微微摇头说道。 再留下来,也不过是徒增分别之痛,猗坊之死,日后他们会等机会讨回来。 “走!” 白衍见状,点点头,率先骑马离去。 惠普、虞和等人,纷纷骑马,调转战马跟在白衍身后。 然而,在边骑将士的护送下,在虞和等人的跟随中,白衍还没骑马多久,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人站着的男子见到白衍一行人后,跪在地上。 男子背上,似乎是背着一把用布裹起来的剑。 “何人?” 牤骑马上前,勒住马绳,看着那个男子询问道。 此刻,虞和、惠普,以及其他边骑将士,全都拉住战马,目光看着年纪轻轻的男子,不过与牤不同,当虞和、惠普,以及其他边骑将领看到拿男子后,全都露出复杂的目光。 “吾要报仇!”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到牤的询问,抬起头,一脸愧疚、自责的看向白衍,开口说道。 “报仇?” 白衍眉头一皱,不明白这男子是何人,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一旁的虞和看向白衍。 “将军,他是猗坊的长子,猗……忠!” 虞和说出那个名的时候,看向猗忠的目光,很难形容。 “猗忠!” 白衍听到虞和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原本眼神中的好奇缓缓消失,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猗忠。 猗坊身为边骑的将军之一,此前是李牧麾下的干将,白衍此前自然调查过,也清楚猗坊有一长子,名忠,不过与猗坊不同,跟着李牧的猗坊清楚赵国背后的阴暗,于是不顾猗忠从小的夙愿,不顾猗坊想跟着李牧,而安排去从仕。 这件事情当初闹得很大,最后听说还是猗坊找到一个机会,请求李牧,在安排长子见李牧后,由李牧最终成功说服长子,让其放下从小熟读的兵书、武艺,而去从仕。 也是如此,李牧死后,赵国亡国,接二连三的打击过后,猗忠看到父亲居然效忠敌将白衍,气急之下改名猗忘,后面听说离家出走。 这些都是白衍命人打听到的消息,虽是三言两语,但其中曲曲折折,想想都能知道,一定很复杂。 不然,虞和、惠普以及其他边骑将领,又怎会露出那般眼神,恐怕猗忠离家前,一定对着其父猗坊说过一些伤人的话。 想到这些。 白衍挥动马绳,轻轻踢了一脚马肚子,驾驭着战马朝着善无城方向赶去。 猗忠流着泪,怔怔的跪在地上,当白衍的战马从起身旁经过时。 “你错过了你父亲的入土的日子,而杀死伱父亲的人,在北方!”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便直接从猗忠身旁离开,没有看向猗忠一眼,只是告诉猗忠,杀死猗坊的人,在北方草原,那个部落叫做匈奴。 白衍没有收留猗忠,给猗坊将军安葬时,白衍见到猗坊将军的夫人,头发白的双老,也亲眼看到过,因为干旱,早已经散尽家财,猗坊那空荡荡的府邸。 猗坊的次子三子,也都已经见过,一个十二,一个不到十岁,衣着都是普通的粗衣。 离开前。 白衍私下里,让吕氏送来数十金,没有给猗坊家人拒绝的机会,并且强硬的勒令他们不准给别人,用于那两个孩子日后的销。 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猗坊战死,但又猗坊的根基与名声在,那两个孩童不该因为没钱,而毁掉日后的机会,想要拥有人脉,有父辈名声的情况下,很多时候不需要很多钱财,然而却决不能没有钱财。 “白将军,还望给猗忠一个机会,恳求将军!” 身后传来猗忠转身,绝望哀求的声音,猗忠似乎在磕头。 白衍闻言,没有停下。 “你无法理解你父亲为何要归降,你父亲昔日说得没错,你不适合入伍,更不适合领兵!” 白衍说道。 一旁骑马的虞和、惠普听到白衍的话,没有言语。 然而身后猗忠哭泣的哀求声,虞和、惠普双眼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些许不忍,他们二人与猗坊,亲如手足,结为世交,他们二人也视猗忠如家人一般。 他们二人比任何人都清楚猗忠心性到底有多高傲,固执,这也是为何当初得知其父猗坊效力李牧一直抵抗的秦国后,根本无法接受的原因。 眼下看到猗忠对着白衍下跪,央求白衍。 他们二人都很难想象,这一刻的猗忠到底有多痛苦,多渴望才会如此。 “将军,吾父随将军舍身往死,如今将军为何连一个复仇的机会,都不能给吾?” 猗忠跪在地上,以膝盖跪地行走,在一个个边骑将士战马之中,逐渐落后,不甘的猗忠朝着白衍,大声喊道。 泪水弥漫着猗忠的脸颊,低落下颚,脑海里全都是昔日那个叫做父亲的男子,祥和的对他说话的一幕幕,对他的一句句嘱咐。 再多不满,再多埋怨,当得知那个父亲战死后,当得知其头颅甚至被砍下来挂在关口。 报仇! 猗忠脑海里,此刻全都是报仇,为他报仇。 “将军!” 虞和最先忍不住,转头看向白衍,眼神中满是央求,为猗忠求情,想给猗忠一个机会。 说完后,虞和看向惠普。 惠普见到虞和的眼神后,也带着丝许伤感,看向白衍。 “将军,能否……留下他!” 惠普轻声问道,与虞和一般,也终是开口。 在虞和与惠普眼里,猗忠是猗坊的长子,并非独子,若是猗忠真有心为父报仇,就算日后会战死,或也可给他一个机会。 在虞和、惠普的目光中,白衍拉住战马,缓缓停下。 随着白衍的举动,一行人全都停下。 猗忠抬起头,泪眼模糊的双眼中,终于看到,最前方那个乘马的年轻人,停住战马。 正当猗忠以为看到希望之时,正当猗忠双眼布满希望之时,少年转过头,远远的看着他。 “他要找我,想要报仇,怎么报仇?挥军北上?” 平原上,一句轻飘飘的话响起。 猗忠的跪在地上,满是泪水的双眼,怔怔的望着那个少年。 随后,猗忠就看到,那少年微微调转战马,侧头望着他,目光直勾勾,带着一抹伤感与沉重。。 “上郡高奴城外,不下四千多座坟土,那些,都是曾经跟随我白衍,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就在数日前,我白衍,亲自命人,送数乘财物,备以厚礼,送给害死那些将士的仇人!” 少年的话,轻轻的在平原上挥挡,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这一刻,别说四周所有边骑将士,乃至猗坊、惠普等人,连从未领兵过的猗忠,听着少年的一番话,都清楚的体会到,少年那话语中,沉甸甸的痛楚,不甘。 看着那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轻的少年,从方才的话中,谁都无法想象,那少年肩上背负多少。 不仅要眼睁睁的看着仇人逍遥快活,还要亲自送去一乘乘财物,供起享乐。 望着那一脸疲惫的少年,轻轻的说出方才那句话,不知为何,猗忠那饱含泪水的双眼,轻轻低下头。 猗忠没有询问,白衍为何要那么做。 猗忠不傻。 然而,当脑海里浮现父亲昔日的模样,响起与父亲的一幕幕,以及最后离别时,父亲的模样,猗坊还是忍不住,满心都想要复仇。 他不是白衍,不是大名鼎鼎的秦将白衍,不是那个深受嬴政宠信的白氏子弟,他只想给那个男人报仇。 死也无怨无悔! “将军,猗忠想要报仇!求将军指点!” 猗忠再次跪在地上,带着热泪,对着远处骑马的那少年磕头,呜咽着的语气中,满是祈求,祈求白衍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机会就好,他只要一个机会。 这一次。 猗忠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声音响起。 “北方地域辽阔,人烟罕至,无论山川地域,还是匈奴习性轨迹,全都一无所知,贸然北上,随时都要覆灭之危,故而匈奴若不南下,秦国不会下令铁骑北战,我白衍,也不会擅自率领大军北上,更不可能让数千将士跟着你去复仇。” “之所以不留你在大营,是至少五年甚至十年内,你在我这里根本没有复仇的机会,除非你能把秦国的顾虑解决掉,把北方所有山丘、河流,匈奴人日常的生活习性,全都记下来交给我,或还有一丝机会!” 话音落下,随着马蹄声再次响起。 猗忠那绝望的双眼,抬起头时,望向拿骑马离开的少年,目光中,终于浮现一丝希望。 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猗忠把那少年的话,牢牢记在心间,烙印在脑海里,对于这一丝希望,一张在心中力誓,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到,他要让整个草原部落,为他父亲陪葬。 ··············· 善无城内。 在白衍的府邸中,赵秋原本是准备要找魏老,询问一下北方那边的情况,毕竟那白衍答应过她的事情还没兑现,她可不希望白衍死在匈奴人手里。 然而走到院子,就从侍女哪里得知,今日那四个君子再次来拜访魏老,魏老如今不在府内。 四个君子。 赵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蔺安顺、荀州那四人。 这段时日,蔺安顺与荀州倒是数次前来拜访,但每一次,赵秋都会有意避开,没打算去见那二人。 赵秋清楚,如今知道她在善武的人越少越好。 “你听说了吗?白将军当真厉害,连匈奴部落的首领,头曼单于都差点死在白将军手中。” “可不是,以前听说白将军武艺高强,后面亲眼见到白将军时,见白将军的模样还不敢相信,谁曾想……” 走廊拐角处,两个侍女端着茶水,小声的交谈着,不过刚刚走过拐角后,全被吓一跳,差点连木盘上的茶水都要掉在地上。 “奴婢见过申姬!” “见过申姬!” 两名婢女见到赵秋后,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的打礼道。 如今在院子内,所有人都知道,白将军有两个美人,而且都是万里无一的绝世美人,也是有这两个美人在,那些王上赏赐白将军的舞女、美人,才不敢生出丝毫心思。 眼前这个申姬便是其中之一,听说是大儒申老的孙女,不仅模样让人惊叹失神,其底蕴背景,也让人望而却步,不怪白将军从来都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时常在申姬房内直至深夜方才离去。 “你们方才说什么?” 赵秋看着两个侍女,询问道。 两个侍女见状,对视一眼,连忙把方才交谈的事情,以及知道的其他事情,全都说出来。 得知经过后。 赵秋缓缓松口气,亏她还为白衍担心,没想到如今整个城内,都已经在四处流传白衍在云中山脉内的事迹,其中最为人乐道的,便是从大营内的那些边骑将士流出的消息,听说就连边骑将士,都在津津乐道,回忆着在云中山脉,见到白衍杀了多少人,以及不少人,都亲眼见到白衍与头曼单于交手的详细经过。 “走吧!” 赵秋知道事情后,便没有再拦住这两个侍女,待两个侍女离开后,赵秋便朝着暴氏的闺房走去,这段时日最担心白衍的可不是她,而是暴氏。 片刻后。 赵秋尚未去到暴氏的闺房,便得知暴氏在书房,听到暴氏在书房,赵秋有些疑惑,带着疑惑去到书房,然而方才进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正躺在木桌旁熟睡,一旁的暴氏见到赵秋,示意止声。 回来了? 赵秋看着白衍那熟睡的模样,一脸惊讶。 看样子,应该刚回到府上没多久。 “连将士都说,他这段时日,都没睡过,将士所有人都休息了,就他不管战前还是战后,都一直在忙,没停下来。” 暴氏起身来到赵秋身旁,看向白岩,对着赵秋轻声说道。 这时候,溪也拿来一把小叶扇,暴氏拿着小叶扇便来到白衍旁边,给白衍驱散为数不多的热气。 赵秋来到木桌旁,看着白衍连脏兮兮的衣物都没有缓,躺在卧席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知道说些什么,与白衍接触那么久,这也是赵秋 显然是真的累坏了! 幸好此时魏老、蔺安顺不在府邸内,幸好这几日数次前来拜访的景骐与昭毋尚不知道他已经回到府上,否则,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能休息。 第444章 荀州等人拜访 白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便看到昏暗的烛灯下,就在一旁的木桌上,趴在木桌熟睡的暴氏。 缓缓起身,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不见繁星,灰蒙蒙的模样,显然已经快要天亮。 没想到这一觉,睡了那么久。 正准备起身,把身上轻薄的布毯给暴氏披上,白衍蓦然才发现,原本自己手掌手背,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口,都有一个薄薄的布绑着,昨日太劳累,也不知道暴氏什么时候给他包扎这些小伤口。 其实这些伤口多数已经结疤,稍微深一点的看起来很恐怖,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疼。 看着熟睡的暴氏,白衍拿着薄布,轻轻的给暴氏披上,本想离开,却不想就是转身时,就看到暴氏已经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将军!” 暴氏见到白衍醒来,美眸满是温柔,对比后世之中,稍微看得过去就心气高傲,各种要求的女子,暴氏不管是模样还是心性,都要好上千百万倍。 将军昏死温柔乡,在认识暴氏之前,白衍从不相信这句话。 未有暴氏不同。 “天未亮,多休息一会,我去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案子处理一下!” 白衍看着暴氏,示意暴氏不必起那么早。 然而暴氏却摇摇头,纤手握着布毯,起身看着白衍。 “我去让人给将军备水沐浴。” 暴氏纤手揉了揉眼睛,说话间,放下纤手后,看向白衍一眼后,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暴氏从身旁悄悄走过,鼻息传来淡淡的清香,白衍揉了揉鼻子,深深的吸口气,压抑着心底的念头。 看着身穿秦服的暴氏,离去的背影,白衍苦笑一声,摇摇头。 当初面对妖艳诱人的赵秋,白衍都没有这般,乱了心神。 书房中。 随着烛灯点亮,白衍看到木桌旁,摆放着十余箱竹简,立感头大。 此前在咸阳时堆积的案子,都是魏老帮他处理,不过一些事情不仅需要他亲自去,还需要他书写上呈咸阳,去其他地方求证,那些魏老处理不了,此前柴在的时候,倒是能帮他处理一些,然而随着秦国大军前往易水攻伐燕国后,柴便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待在铁骑大营,这便导致不少案子积压下来。 至于杨老,先不说魏老不想让杨老知道他在善武,就是杨老有心也抽不出手,赵国覆灭,地域城池从新划分,各种官吏的任命,雁门城邑内的一些事情,身为郡守,这些都需要杨老处理,可以说杨老手头上的事情也很多。 “慢慢来吧!” 白衍来到书桌前,缓缓跪坐下来,这时候的白衍,终于明白,为何嬴政每日都要坚持看两石的竹简,不看完甚至不休息。 这积压下来,让人看着都想头大,恨不得一把火烧光。 不过与嬴政清楚每一个竹简,都与各地情况息息相关一样,白衍也明白,眼前这一卷卷积压下来的竹简背后,是一个个案子中的百姓与当地官吏,都日夜期盼等着他回复。 官无为,则吏无惧,苦的终究是一个个百姓。 伸手从木箱上,拿过一卷竹简,看着上面由下属城尉禀报上来的事情,白衍目光看着上面的记载,马邑城外,一户村民家中次子被杀,城尉率领秦吏初步调查,并非发现周遭有流寇作乱的消息,村民也言之并无方圆数十里并无盗贼…… 这时一桩积累数日的案子,经过下面秦吏去调查后,最终惊动城尉,然而城尉也不好决策,只能把调查处的情况,上报到郡里。 所有详细的情况都记载在竹帛中,然而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派人去马邑复核一下。 不知过去多久。 暴氏端着一盘茶水来到白衍身旁,脚步声很轻,跪坐在白衍身旁后,看着专心处理事务的白衍,暴氏没有出言打扰,小心翼翼的把茶水放置在白衍身旁后,便起身来到床旁,纤手轻轻拿起木扣,推开窗子。 原来也就在白衍处理事务的这段时间,窗外的天空早已经变亮。 全新的一日到来。 许久,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 “将军,该去沐浴了!” 在暴氏的提醒下,白衍闻言,方才放下竹简,点点头,看向暴氏。 “走吧!” 白衍起身,跟着暴氏去沐浴。 白衍的房间内。 暴氏虽然已经从白衍亲信哪里得知,白衍此战并未受伤,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再三询问白衍,看着白衍没事后,方才看了白衍一眼,带着溪离开。 白衍沐浴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秦国官服,暴氏带溪与其他侍女去准备早膳,白衍便去见魏老。 府邸很大,虽比不得邯郸哪里,嬴政赐给白衍的那座府邸,但比起寻常府邸,眼下这座府邸,却也是精致奢华。 魏老的房间内。 白衍见到魏老时,魏老方才在洗漱,白衍缓缓上前,对着魏老辑礼。 “老师!” 白衍说道。 魏老看到白衍,点点头,昨日回来时得知白衍太过劳累,已经睡着,魏老便嘱咐下人不要去惊扰白衍,也不准蔺安顺与荀州立刻去拜访。 眼下,看着白衍的模样,虽然睡了一夜,但依稀还能从白衍的眼眶,看得出白衍这段时日不轻松。 “平安归来就好!” 魏老放下沾水的布,看向白衍。 “蔺安顺与荀州已经来到善无,昨日得知你回来,若非老夫阻拦,他们二人恨不得立刻就要去找你。” 魏老把蔺安顺与荀州的事情,告诉白衍,而说到这里,魏老目光一挑,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他们二人都是可信之人,或可告诉这二人,你的来历!” 魏老轻声说道。 蔺安顺是魏老从小带到大的,有魏老的嘱咐,魏老敢笃定蔺安顺死都不会乱说出去,至于荀朔的族兄荀州,魏老也了解,也不必担忧。 看着白衍,魏老一脸无奈。 明明是齐人,却因为家人,而隐瞒于世,苦齐人身份不得公布天下,仅以秦人之身存世。 想到白衍的事迹,魏老敢笃定,一旦白衍是齐人的事情传出去,莫说整个齐国,就是天下,都会震动。 “那二人此前告知老夫伱与田鼎的事情,看得出,你小子担忧日后一旦秦想灭齐,齐国发兵抵抗,故而想劝说田鼎放弃与秦国交战的念头,若你真想如此,这二人便是你最大的助力,以他们二人在齐国的身份地位,绝非你三言两语能比,然,若想说服二人,最重要的,便是先说出你是齐人。” 魏老劝说道。 谁都无法理解,这段时间,看着蔺安顺与荀州那不解的眼神,疑惑的目光,魏老到底多想把白衍是齐人的事情说出去。 魏老清楚到时候说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要么蔺安顺与荀州,说服白衍回齐国效力,要么白衍说服蔺安顺与荀州,帮忙劝说田鼎。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魏老而言,都是好事。 齐国后胜为齐相,齐国虽然富庶一方,休养生息数十年,然伍士之气已消,享乐之风尽显,朝堂上一个个能臣良将老去,取而代之的,不是新一代的栋梁,而是酒香女色布满齐国一个个城邑的街道。 曾经,韩国尚未灭亡时,魏老见到白衍,劝说白衍不要去秦国。 当初,赵国尚未灭亡,魏老见到白衍,劝说白衍回齐国效力。 如今看着韩灭赵亡,看着魏国无力,楚国挣王,齐国那模样,魏老曾经的固执已经不在。 白衍能回齐国最好,若是不愿回齐国,或许也未必是错事。 “老师,弟子想等楚灭之后,再告知蔺安顺与荀州这件事!”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想了想,对着魏老拱手说道。 不是白衍不相信魏老,而是父母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楚国灭国之时,在告诉蔺安顺与荀州也不迟。 “也罢!秦齐仍旧交好,早说的确无益,不过……” 魏老叹息一句,转头看向白衍。 “你真的确定,秦国是先攻楚,而非灭齐?” 魏老问道,提及这件事情,魏老很不解,因为按照如今楚国的情况,是秦国的一个机会,如今趁着楚国动乱,灭魏齐是最好的机会。 等灭了魏齐,到时候仅剩楚国,秦国便可腾出手,全力灭楚。 “是楚!” 白衍点点头,看向魏老,语气异常笃定。 “将军,大人,府邸外,有人求见!是这几日,来拜访过数次的那四人。” 白衍与魏老交谈间,一名仆人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对着白衍与魏老禀报道。 白衍与魏老闻言,自然清楚是蔺安顺与荀州四人一大早便前来拜访。 “他们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心急!” 魏老摇摇头。 白衍看向仆人。 “请人去正堂,吾立刻过去!” 白衍说道,随后看向魏老:“老师,请!” 魏老点点头,看着仆人离去后,正准备与白衍一同离开,不过突然魏老想到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你此前到底答应赵秋何事?为何赵秋愿意帮你?” 魏老看向白衍问道。 这件事情魏老一直疑惑在心中很久,在魏老眼里,别看赵秋那丫头妩媚诱人,但被那丫头盯上,从来都是那她利用别人,而不会被别人利用。 赵秋能帮白衍,白衍一定是答应赵秋什么事情。 房间内。 白衍听到魏老的询问,停下脚步,对着魏老辑礼。 “那日,弟子告知其利弊……” 白衍回忆那日在书房的事情,把经过告诉魏老。 那日在书房,他把楚国发生的事情,告诉赵秋,随后提及匈奴要南下的事情,赵秋自然不傻,清楚白衍想她帮忙。 白衍分析着匈奴人南下的利弊,分析着赵人与匈奴的死仇,分析着匈奴人的秉性,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白衍会率领边骑在雁门死战,到时候匈奴死伤绝对不小,战后,匈奴还敢不敢继续帮郭氏与公子嘉都不一定。 更别说,边骑当初在李牧的带领下,杀了多少匈奴人,十多年前,北逃的匈奴人可都还有活着的,那些被杀死的匈奴人,他们的后代就是如今要南下的匈奴人,他们注定与边骑势不两立,他白衍在赵人眼里,与杨端和一样是秦人,死了也就死了,然而边骑可不同,一旦匈奴人杀光边骑,别说秦国如何,赵人都会是 让匈奴人不杀人?郭纵与公子嘉可没有那个能力,如今是公子嘉与郭纵,在求着匈奴人南下,没有匈奴人的力量,他们两个根本无法成事。 到时候,面对匈奴人的烧杀掳掠,赵人,就不再是赵人,而被匈奴残害的赵人,再也不会效忠所谓的赵王氏,所谓的赵国,到时候不再什么复国无望,而是真正的亡国。 没有赵人的认同,正如同八百年前,消失的殷商人、周人。 另外。 雁门一旦被匈奴攻略后,出现巨大损伤的匈奴人定会出现不同意见,加之郭纵能给匈奴人的无非是铁矿与铁具,为防止匈奴人占领赵地后抓走工匠,夺走铁矿,也为防止匈奴首领头曼单于看到伤亡后反悔,郭氏与公子嘉,以及那些赵国士族 如今天下最让人放心,也最常使用的联盟手段,就是联姻。 而纵观整个赵王氏,甚至整个赵国,哪里又能找出一个比得上赵秋公主更加美的美人,还要拥有赵国血脉。 如此一来,别说赵国能不能复国,别说赵国会不会被四处动乱,被秦国反夺回去,就是一切都没发生,赵秋公主都去了匈奴,这些又能与赵秋有何关系,赵国短暂的复国后,以公子嘉与郭纵的才能,又能治理多久,一个星期,还是半月。 房间内。 随着白衍的述说,魏老终于明白那日的经过,白衍的话中规中矩,但却能直至要害,郭纵与公子嘉的确不是什么治国之才,只能说是贤人,他们脑海里只有让赵国复辟的念头,为此甚至已经有点被蒙蔽心智。 而且赵秋也的确如白衍所言,很可能会成为匈奴南下后, 从让匈奴南下就看得出,他们二人为了复国都已经不惜手段,这种人,当今天下诸国宫殿内,比比皆是。 “她同意帮你后,提出什么要求?” 魏老看向白衍。 赵秋要远比公子嘉与郭纵更为聪明,白衍说得如此清楚她不可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在让赵国复国的这条路上,她绝不可能会答应一开始就被踢出去,甚至远离中原。 “她给弟子两个选择, 白衍见到魏老的目光,哭笑不得的说道。 而随着白衍的话。 魏老忍不住一脸诧异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是笑赵秋真敢想,异想天开,还是笑赵秋狮子大开口,还真敢说,但不得不承认,赵秋说的这两个选择,连他这老人都忍不住赞许。 可惜的是…… 想都不用想,白衍一定不会答应。 魏老看向白衍。 “老夫倒是真期望你能答应她,到时候,就算她,估计也能在你的要求内!” 魏老笑着调侃一句,说起来,对于暴氏那种温婉贤淑的女子,在魏老眼里,其实感觉赵秋更适合白衍,而且赵秋也不是一次帮到白衍,此前若非赵秋给的消息,恐怕白衍都不一定能再回雁门。 白衍此前不管是为嬴政,还是为百姓,都已经得罪太多太多势力。 只有赵秋,才能在日后,帮到白衍度过难关。 “老师莫要说笑!”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摇摇头,见到魏老的眼神,白衍抬手打礼。 “弟子最终答应她,若有一日,秦齐交战,弟子便会回齐国!” 白衍说道。 那日,白衍就在书房内,这般答应赵秋的,这也是白衍的底线,不管赵秋答不答应,他只会答应这件事。 “秦齐交战?”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一脸意外,目光看着白衍,想起蔺安顺与荀州说的话,随即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秦齐交战! 赵秋还不知道白衍已经在忙活着齐国的事情,更不知道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魏楚,而非魏齐,故而在赵秋眼里,楚国大乱之际,秦国一定会趁机灭燕,攻魏、齐,最后全力灭楚,只要秦齐交战,白衍回齐国,一切都还来得及,赵国也可以趁机复辟。 “你啊你~!” 魏老摇摇头,看着白衍。 说起来,魏老也能理解赵秋,其实在白衍说出利害之后,赵秋已经没得选择。 “希望你小子真的推测不错,秦是先灭楚,在攻齐,而你也真能做到让齐国不战而降,如若不然,你必须杀了她,否则她的心性,定会报复于你,别小看她!” 魏老收起笑容,目光看向白衍。 说这句话的时候,活了大半辈子的魏老,心中也有些难受,那赵秋虽然心性高傲,但却是个可怜的女子,比暴氏、田非烟,要可怜数倍。 若非清楚赵秋的心性,魏老也不会让白衍失言后,不想有麻烦,就要立刻杀了赵秋。 书房内。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语,他知道,魏老不怪他,但魏老语气里的沉重,白衍还是感觉到。 “老师,弟子定会全力去做!” 白衍拱手说道。 他白衍是边骑将军,是雁门郡尉,有时候真的没有选择,即使是不愿意,正如同答应送财务去月氏,给那个曾经在高奴为匈奴与月氏注意的那个翁,让诸多将士惨死的人。 他白衍不敢不送,不敢不敢,更不敢时候命人杀了他。 他白衍能率领边骑、白氏铁骑打赢一场场战事,但谁都不清楚,会是在某一天,他与边骑都会战败,都会陷入危险,到时候他们都需要帮忙,即使那个人是曾经的敌人,那时,个人信誉与事迹,便至关重要。。 故而,如今眼睁睁的看着那翁拿着他的钱财享乐,他白衍都不能命人去杀了那个翁。 他白衍能归隐,但将士们有戎役,战败之后,他白衍有后路,但将士们没有,不管未来有没有可能,他白衍要给日后留一条活路,给更多的边骑将士,留一条活路。 赵秋的事情也一样。 他白衍知道欺骗一个女子,不是一个七尺男儿所为,但身为主将,身为郡尉,要为所有将军,整个雁门考虑。 他只能说后全力去做,不会失言于赵秋,而且纵观历史,似乎齐国,面对秦国大军的时候,齐王犹豫许久,也的确是不战而降。 “他们四人应当已经到了正堂。”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魏老看着白衍微微低头,方才那一瞬间,面露失神,目光露出愧疚的神情,思索两息,魏老哪里还猜到,白衍想到什么。 说实话。 对于白衍,魏老已经很满意很满意,别说白衍是主将,要忍受的更多,就是以白衍的年纪,能忍下来,是魏老一开始都没料到的,要知道所有将领,即使是柴,得知这件事情后,都愤怒写在脸上,目光满是抓狂。 而白衍不管如何想,至少他都没表露出来,这才是一个可靠能成事的主将。 魏老看着白衍。 魏老清楚,那些埋葬在高奴的铁骑将士,都是与白衍朝夕相处过,经历过一件件战事,四处奔波! 想到这里,魏老心里也有些沉重,但这件事情,他这个做老师的,帮不了白衍。 “走吧!” 魏老说道,随后率先朝着房门外走去。 白衍见状,回过神,抬头看着魏老,跟在后面。 ················ 府内的正堂中。 白衍与魏老来到正堂时,一进去就看到站在正堂中的蔺安顺、荀州,以及当初有过数日之交的陈则、夫尧二人。 “魏老!” “魏老!!” 蔺安顺等人见到魏老,纷纷拱手辑礼,然而当目光看到白衍时,无一例外,皆是露出惊叹之色。 如今城内,四处都在传着云中山脉的战事,不少人边骑将士的家人都说,大雨过后,边骑将士与百姓进入山脉处理尸体时,满山都是乌鸦,匈奴人的无头尸体遍布山谷,蔓延十余里,接连几日,山谷内的小溪与整个山脉,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匈奴南下,再次被白衍领兵,斩杀两万六千多人,连匈奴头曼单于,至今都不清楚,是死是活。 “多日不见,白将军!” 荀州、蔺安顺纷纷看向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见过荀大夫,蔺大夫!” 白衍也拱手还礼。 “许久不见!” 当还礼道陈则与夫尧二人时,白衍露出善意的笑容,示意亲近之意。 夫尧所在的夫氏,以及琅琊陈氏,可否齐国有名的大族,不少人脉都在齐国为仕,甚至在朝堂为官。 “恭贺白将军!” 陈则与夫尧见到白衍如此客套,连忙一脸喜悦的笑起来辑礼。 随着众人入坐。 侍女端着一个个早膳过来,暴氏没有出现,一直以来,暴氏都喜欢深居简出,除去担心会有人认出来,也是不喜与人打交道,毕竟当初就是姚贾,见到暴氏时,都本能的生出贪婪之念,也幸好是姚贾,最终思虑一番,散去念想。 “多谢!” 蔺安顺看着早膳,拱手感激道,不过蔺安顺没有着急吃,而是与荀州对视一眼,纷纷看向魏老。 当初魏老说过,等白衍归来,就和他们说明缘由。 眼下,白衍已经回来! 正堂中。 魏老拿着碗筷,吃着早膳,当看到蔺安顺与荀州那期盼的眼神,当做没看见,继续吃着。 原本魏老是想着,把白衍是齐人的事情告知这二人,甚至还想着告诉二人,当初白衍离开齐国,就是被田鼎赶出来的,以倾述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对田鼎深深的不满。 然而白衍却是担忧出现变故,想等秦灭楚之后,在告知二人。 这一来一回。 倒是让他这老头难办起来,要怎么解释才好。 想到这里。 魏老一边那碗吃着稀饭,一边看向白衍。 白衍也吃着早膳,见到魏老的眼神,转过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左右打量,满是期盼的蔺安顺、荀州二人,还有一脸好奇的陈则与夫尧。 第445章 屈义的死 “将军,府邸外,有一扈从求见,说是大夫仆从!” 一个仆人匆匆走入正堂,随后对着白衍禀报道。 闻言。 蔺安顺与荀州对视一眼,带着疑惑,但还是对着白衍辑礼。 “白将军,应该是吾二人带来的随行扈从!” 蔺安顺说道。 白衍听到蔺安顺的话,自然是会让那扈从进来见蔺安顺,毕竟如此匆忙,显然是有什么要事。 片刻后。 在白衍府邸奴仆的带领下,一个穿着布衣,手持佩剑的男子,来到正堂内,对着荀州辑礼。 “大夫,魏国传来消息!” 男子说话间,不经意看了白衍与魏老一眼,动作十分隐晦,但还是没满过白衍与魏老。 这个举动不是说话,但在白衍与魏老眼里,却已经在说,魏国哪里传来消息的人,或者事,很重要,以至于不能让外人知晓。 看着男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交给荀州,白衍继续闷头吃稀饭。 “什么?” 荀州看到竹简中的内容后,脸色一变,满是意外的转头看向蔺安顺,随后把竹简交给蔺安顺。 蔺安顺接过竹简后,目光看着其中的内容,几息后,也是脸色大变起来。 “魏老!” 蔺安顺抬头,看向魏老。 “魏国传来消息,魏王突然病逝!” 蔺安顺说道,并没有如那仆从忌讳魏老与白衍在场,直接把魏国的变故说了出来。 魏老吃着稀饭,听到蔺安顺的话,放下碗筷,伸手擦了擦嘴,跪坐着看向蔺安顺。 “老夫已经知道了!想必是田鼎寻你们二人速去魏国!” 魏老说道。 其他的不敢说,但对于赵、魏、齐、燕这四个地方的消息,魏老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故而不管是魏王病逝的消息,还是田鼎抵达魏国的事情,魏老早已经知道。 “这” 蔺安顺听到魏老的话,与荀州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二人此前离开田大人时,都是寻其他理由,如今想必田大人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来过雁门善无。 “无妨,回去后,大可把老夫在雁门善无城的消息,告知田鼎!” 魏老是何等人精,见到蔺安顺与荀州的表情,就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 魏老与白衍不同,白衍是如今在秦国为将,手握重兵,故而担心其父母家人安危,而魏老却不一样,田鼎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说出去,让嬴政知道。 哼! 若是如此,那到时候他这老头在的,可就不是雁门,而是咸阳! 随着心中对田鼎的不满之情,魏老不动声色的看向一直低头吃东西的白衍,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生气的糟老头子。 “老师!” 白衍看着魏老的模样,都不知道哪里惹到魏老,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魏王病逝了?” 白衍听到魏王病逝的消息,眉头微皱,但好在白衍一直都有心里准备,听到消息,心中的意外也不过转瞬即逝。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如今以魏国的情况,继位新魏王的人,应当是魏假!” 白衍放下碗筷,之所以说魏假会是新的楚王,除去知道历史走向,也是因为,白衍见过魏假本人,在了解魏国朝堂内的情况后,白衍敢笃定,那些权臣定会扶持魏假。 也只有魏假,最符合魏国朝堂内那些权臣士族的利益。 魏国疆域比不上燕国、齐国、赵国,更别说秦国与魏国,虽然土地肥沃,商业发达,然而受疆域限制,能看到的利益就那么多,还全都挤在一起,朝堂内无论哪个士族之人,都看不到太多的上升空间,反而都担心会被挤下去,最终被吞并灭掉,故而保持原有的模样,就是绝大多数人最好的选择。 魏假,就是利益下,最佳选择。 “老师?” “嗯?老师?” “老师?” 然而白衍的话,蔺安顺等人没听到,此刻跪坐在木桌后的蔺安顺、荀州、陈则、夫尧四人,全都一脸震惊的看向白衍,随后疑惑的看向魏老。 魏老已经收白衍为徒?? 这是此前魏老一直都没有与他们四人说过的事情,这如何不让他们四人震惊。 要知道白衍可是秦人,可是秦国白氏子弟,魏老不是一向反感暴秦吗?怎会突然帮助白衍,更是收白衍为徒! 别说了解魏老的蔺安顺与荀州懵了,就是齐国陈氏、夫氏这两个大族的子弟陈则与夫尧,都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魏老,看着白衍。 若非亲眼所见。 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魏老居然会收白衍为徒。 “的确是魏假!”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 当看到蔺安顺与荀州四人的模样,魏老哪里不知道这四人心中所想。 “老夫此前已经收白衍为弟子!” 魏老说道,丝毫不理会四人的震惊。 “这段时日你需要尽快处理好雁门的事务,老夫有预感,楚王、魏王接连病逝,这给秦国一个绝好的机会,秦国定会有大举措。” 魏老面露思索,随后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说实话,对于魏王的死,魏老一直很疑惑,要知道魏王并不似楚王那般,常年卧病,魏王的身体,此前并没有重兵的消息传出来。 “嗯?”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震惊的抬起头,看向魏老。 白衍哪里听不出魏老的言外之意,就是说,魏王的死很可能是秦王命人所杀,若是这把,秦国接下来一定会有大举动。 “是!” 白衍对着魏老拱手应道。 魏老不知道嬴政的打算,但白衍可是清楚,嬴政上次单独留下李斯,很可能已经准备对颍川动手,最终连楚系,也一并削弱其势力。 此前白衍没有多想,如今听到魏老的话,虽然感觉魏王终究是一国君王,没那么容易被害死,更没有真凭实据,但一丝疑狐还是浮现在白衍心中。 当然,白衍不会心底的这个想法说出来。 祸从口出。 这个道理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吃完后,先去处理雁门要事吧!蔺安顺与荀州估计今日就要离开雁门,老夫与他们单独说些话!”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 这倒不是魏老有什么话要避开白衍,而是魏老比其他人更清楚,如今这府邸里堆积多少要事,需要白衍亲自去处理,而且随着白衍回来的消息,大胜过后,别说雁门善无城这里的士族,就是雁门其他地方,乃至其他郡,多段时日都会前来善无这里恭贺白衍。 那些人情世故,不能忽略。 更何况,此前楚国景氏景骐、昭氏昭毋尚二人来过不少次,他们二人都是熊负刍的心腹,如今楚国大乱,这二人不回楚国帮熊负刍,反而在等白衍回来。 这明显是不安好心! 加之魏王的死,白衍日后怕是难有闲暇。 “是!老师!” 白衍起身,对着蔺安顺、荀州等人辑礼,示意失陪。 蔺安顺与荀州虽然有话想说,但听到魏老的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魏老是二人的长辈,他们都从心底十分尊重魏老,不敢反驳魏老的话。 几息后。 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荀州最终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魏老。 “魏老,荀州不知,魏老为何会收白衍为徒,魏老不是向来,不喜暴秦” 荀州拱手问道。 蔺安顺、陈则、夫尧三人,也纷纷用不解的眼神,看向魏老。 “终有一日,汝等会知晓!” 魏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眼前四人,如今只看到他收白衍为徒,却不知,白衍不仅仅与他们一样,是齐国人,更早在当初,便已经是田瑾的闭门弟子。 田瑾 魏老想到曾经故友,眼中满是思念,本来他是准备等白衍回来,他便亲自去齐国一趟,按照白衍说的地方,去祭拜一下田瑾的墓,不曾想先是匈奴南下,如今魏王暴毙,秦国明显要有重大的举措,天下局势定会再次发生改变。 还要再等一等,帮一帮白衍,让白衍不被事务束缚住手脚,动乱之际,在白衍身旁,他也能提醒白衍一番。 转过头,看向从小带大的蔺安顺,魏老眼下不能把白衍与荀州一样,都是齐人的事情告知蔺安顺,只能嘱咐一些琐事。 “汝二人回去后,见到田鼎” 书房内。 白衍吃过早膳,便回到书房,继续处理积累的要事。 半个时辰后,仆人告知白衍,前来拜访的那四人离去,白衍闻言,也没有离开。 白衍相信魏老,后世项羽与范睢的事情,白衍可一直记得,更何况白衍比清楚的知道一句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而魏老,远远不止一宝那般简单。 暴氏期间不断给白衍温茶,在书房内安静的陪坐在白衍身旁,没有出言打扰白衍,只是安静的陪伴着,茶凉温茶,茶空倒茶。 而随着日升。 白衍看着一卷卷竹简,把其中分为三大类,一类能直接处理的,处理掉,需要送去咸阳的,放在一旁,需要亲自过去的,又方才一处。 听到脚步声。 白衍抬起头,当看到赵秋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书房内,白衍放下竹简,缓缓起身,抬起手,对着赵秋辑礼。 “不用如此,作为交换,伱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赵秋 白衍礼毕后,听到赵秋的话,看着赵秋,露出少许笑容。 “非是白衍一人,沃阳、平城、善无,乃至整个雁门郡的百姓,以及数万边骑!” 白衍说道。 感激非一人,连同数万边骑以及整个雁门郡的百姓,都该感激赵秋的消息,没有赵秋的消息,谁都不清楚会死多少人。 “你倒是会说,不怪边骑听你口舌,对你死心塌地!”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芳心不知何想,但嘴上可没有放过白衍。 看着赵秋的模样,暴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放置在木桌的木盘上,取出一个小木杯,倒上一杯茶。 书房内。 随着白衍处理着积累的要事,赵秋则慵懒的撑着俏脸,将妩媚的气质尽显,换做一般男子见到,估计都难以把持,恨不得欺凌佳人。 “这次过后,估计公子嘉哪里,也会怀疑我!” 赵秋轻声说道,美眸不动声色的看向面前看着竹简的白衍,似乎有些无奈,似乎又有一丝失落。 赵王氏的血脉有很多很多分支部落在赵国乃至天下各地,很多都已经没落,然而赵孝成王这一支,已经所剩无几,更别说之后赵悼襄王的血脉。 “郭纵此时想必此时已经逃去其他地方,公子嘉仅有的代地兵马本就老弱颇多,加之此前干旱,公子嘉虽有些许粮粟,但根本无力支撑多久,如今又派兵援救燕国,代地已废!” 白衍看了赵秋一眼,随后一手拿着竹简看着,一手拿起茶杯,轻轻喝着茶水。 话里话外,白衍都在告诉赵秋,如今代地哪里的公子嘉,已经失去唯一的力量,没有十年八载,都难以恢复根基。 “你就那么相信王翦?” 赵秋问道。 在赵秋眼里,王翦虽是秦国大将军,但论战场谋略,领兵伐战,并没有多强,当初武安君李牧在世之时,王翦数次领兵攻打楚国,最终都不战而退。 白衍凭什么那么相信王翦就一定能赢,万一王翦要是输了呢! “王翦是秦国大将军,由嬴政任命,并且在秦国朝堂乃至军伍之中,深受同僚以及将领敬重,这样的一个将军,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让人放心!” 白衍解释道。 看着手中竹简,突然一名亲信,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在白衍的目光下,手持一卷书信,拿给白衍。 “将军,洛阴密信!” 亲信对着白衍拱手说道,声音很轻。 赵秋与暴氏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都十分疑惑,洛阴她们二人自然不陌生,那是嬴政赐给白衍的封地,后由白衍的布令,成为名噪一时的商邑,很多雁门这里去咸阳行商的商贾,都纷纷称赞如今的洛阴,当为商士之地。 眼下看着那将士的模样,显然这个消息是快马加鞭送来的。 木桌前。 白衍打开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随后眉头开始紧皱起来,等放下竹简后,露出思索的表情,凝重的模样带着一丝疑惑。 “是谁?” 白衍不解的轻声说道。 暴氏见状,美眸看向白衍。 “将军,洛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暴氏关心的开口询问。 白衍看向身旁的暴氏一眼,没有隐瞒。 “洛阴传来消息,城中一个小屋内,发现一具尸体,其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去不少时日,后经过秦吏调查,上报咸阳,已经证实死者是楚国右尹大人屈栾季子。屈义!!!” 白衍说出名字时,目光看向赵秋。 屈义,他认识,此前赵国尚未亡国,他就是在邯郸城内见过屈义,屈义还是赵秋与公子嘉的宾客。 “屈义?”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俏脸上的慵懒顿然消失,抬起头,美眸怔怔的与白衍对视。 屈义死了? 谁居然但敢杀屈义?要知道,屈义可是楚国屈氏族人,其父更是楚国右尹,可谓是背景显赫,谁有胆子,居然敢对屈义下手,或者说,谁居然能杀死屈义? 还是在洛阴? 洛阴,可是白衍的封地! “好像有人要陷害你!” 赵秋轻声说道。 这是赵秋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杀死屈义,想栽赃陷害给白衍,只是那人后面没想到,白衍离开咸阳后,并未在洛阴逗留,而是在担忧雁门的情况下,连夜赶路,已经赶回雁门。 暴氏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没有说什么,如今洛阴城内,不提白氏有人在照料,就是随着三家倒台,其他士族已经逐渐兴起,那些士族都不会让别人动他,更不会让洛阴发生动乱。 “这件事情咸阳与白氏哪里,会派人去调查!” 白衍说道。 不过对于调查清楚,白衍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能杀死屈义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且随着商贾越来越多聚集在洛阴,这件事情想要调查清楚的难度可不小。 如果他此时在洛阴的话,或许知道得早,还可能有一丝机会,能查出来是谁杀死屈义。 但眼下,他不在洛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氏与咸阳哪里。 “将军,府邸外,有两人求见将军!说是叫做景骐、昭毋尚!” 一个侍女来到房门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听到侍女的话,白衍看着竹简,眼下思索屈义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只能放在一旁,希望白氏能调查清楚。 “我等会要去郡守府一趟,而后去一趟酒楼,估计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白衍放好竹简后,对着暴氏说道。 暴氏闻言,点点头。 “少喝一点!” 暴氏轻声嘱咐一句,在去酒楼这件事情上,暴氏从未阻拦过白衍,她清楚,白衍之所以常常带着其他人去酒楼饮酒,并非是因为酒楼哪里有一个个年轻的女子,贪图那些女子的美色,而是一直都在默默的保护她,甚至是赵秋。 暴氏虽然不善权谋斗智,但也清楚,她能做的,便是在白衍尚未归来时,给白衍准备好一碗热鸡汤。 “嗯!” 白衍朝着暴氏笑了笑,随后起身,对着赵秋打礼后,便朝着书房外走去。 暴氏看着白衍离去,目光看向赵秋,发现赵秋一直盯着那卷洛阴送来的竹简,怔怔失神,似乎在思索什么。 见状。 暴氏没有打扰赵秋。 木桌前。 对于白衍的离去,赵秋没有留意,此刻她看着那卷竹简,满是疑惑。 方才她忽略掉一件事情,那便是屈义,为何要去到洛阴?是听到嬴政把洛阴赏赐给白衍,还是说听到洛阴发生的事情而好奇,又或者. 他,已经见过白衍! 赵秋想到这里,瞳孔一缩,满是震惊的抬起头。 这未尝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若是如此,这有一点无法解释,那便是屈义已经见到白衍,知道白衍就是徐子霄,那又是谁,会杀了屈义? 谁会帮白衍,而连白衍都不知? 绝对不是白氏,或者白衍的那些人脉势力,那些人就算杀死屈义,也有足够的能力,把屈义的尸体处理掉。 会是谁? 赵秋思索间,美眸一直望着那卷竹简,满是疑惑、不解。 许久,无奈的摇摇头。 “或许是我多想,屈义的死,应该的确是有人想要嫁祸给白衍。” 赵秋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如今能独自抵抗秦国的楚国大乱,赵国想要趁机复辟,如当初齐国那般,机会已经越来越少。 比起屈义的死,她眼下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秦国攻打齐国的那一日。 那一日,要么她死,要么白衍回齐国。 谢谢一直以来所有读者大大的支持,谢谢。 感激每一位书友送的月票、推荐票,打赏,还有订阅,谢谢! 书友猫腻的夜晚还有书友20230102084310954的盟主贴发在作品相关,谢谢两位大佬。 第446章 郡守杨老的话,徐师见田非烟。 与景骐、昭毋尚约定晚上在吕氏酒楼相聚后,白衍便来到郡守府。 书房内。 杨老见到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此番与匈奴交战,可有受伤?” 杨老询问道,其实在白衍没回来之前,杨老便已经让人去询问,知道白衍在此番大战中,并未受什么重伤,但眼下看到白衍,杨老还是关心一句。 “杨老!此番白衍幸得将士拼死保护,无碍!” 白衍对着杨老拱手辑礼。 杨老闻言点点头,松口气,对着白衍还礼后,便示意白衍过来入座。 “幸得有你在雁门,否则后果难料啊!” 杨老看着眼前穿着秦国官服跪坐下来的白衍,感慨一句。 此前若不是以白衍之托,书信去咸阳,白衍也刚好在匈奴南下前回到雁门,杨老都不敢想象,此番经历过大旱的雁门,如果再被匈奴烧杀劫掠,会是何等惨状。 而一但雁门失守,他杨端和身为雁门郡守,就是不死在匈奴人手中,怕也会降罪。 所以杨端和所说的话,没有丝毫作假,他真的庆幸白衍提前归来。 “胜匈奴,白衍无非也是倚仗边骑将士不惧死!” 白衍谦虚的回道,想到云中山脉中边骑将士那血战不退的模样,即使是统领白氏铁骑的白衍,都不由得感叹。 “经此一战,白衍也终于明白,为何昔日李牧,能以同等大军数量,全歼吾秦国大军,边骑之势,其锐不可挡!” 白衍看向杨端和,说出那日在云中隘口,五千边骑将士,无一后退,无一生还的事情。 书房内。 白衍在诉说着,杨老认真听着,不断点点头,眼神满是赞同,当初杨老可是亲自见到王翦率领大军,都不敢与李牧硬碰硬,其最大的原因,便是边骑之势。 杨老清楚王翦将军领兵的习惯,有秦国庞大的大军,以及秦国源源不断的补给,若非十分忌惮,怎会不战而退。 而私下里。 王翦也曾经说过,天下诸国之中,最忌惮的,便是李牧麾下的边骑,边骑之精锐,甚至连号称兵甲百万的楚国,都远远不及。 门外脚步声传来,一个侍女端着茶水,缓缓来到书房内,给杨老与白衍倒茶。 “赵将猗坊,曾经便以勇猛扬名,如今战死在云中山脉,实在可惜!” 杨老听着白衍诉说经过之后,缓缓点头。 赵将猗坊名字,杨老并不陌生,是当初李牧麾下为数不多的将领之一,如今好不容易归降秦国,效力于白衍,却与匈奴战死,当真令人惋惜。 “猗坊战死,那如今边骑之中,可有顶替之将选?” 杨老抬头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脑海里思索一番过后,摇了摇头,猗坊、惠普、虞和,这三人曾是李牧麾下三大将领,降秦后都已经被降爵,但比起其他人,这三人至少还有秦国爵位,此战过后,蒯进、管寿等人,依旧还不到主将之爵。 这段时间以来,白衍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该如何填补这个空缺,避免‘楚系将领调任’这个最坏的结果。 思来想去,白氏铁骑将领之中,也没有人选,白衍只能把目光放在冉氏身上,听白裕此前就说过,冉武的家族冉氏可以信任,而除了冉氏之外,其次就是如今留在颍川的劳振与冯沧。 那二人倒是可以相信,毕竟当初杀死一同杀死韩陵的,便是他们二人参与其中。 “杨老可有推荐?” 白衍看向杨老。 眼下杨老既然询问这件事,那或许杨老是有人选推荐给他。 “却有!” 杨老听到白衍的话,笑着点点头。 看到白衍疑惑的目光,杨老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出说一个人。 “吾儿杨彦!” 杨老说道这里,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声,目光看着白衍。 当初在阏与城那一战,杨彦差点犯下大错,甚至差点死在阏与城外,幸得白衍率领白氏铁骑,以铁骑冲阵方才得救,故而白衍可以说是杨彦的救命恩人。 后杨彦虽然活下来,而且因为王上念在并未铸成大错,加之念及杨氏忠心,故而没有降罪,但也因此,降爵调去函谷关担任守将。 函谷关虽然是天下雄关,秦国最大的保障,但杨老却清楚,如今秦国接连灭韩、赵,如今攻燕,日后定是会攻魏、楚。 嬴政宏图中原,期四海归一,天下归秦,此时是立大功之际,而杨彦却在函谷关驻守,这让作为父亲的杨老,如何安心。 要知道,他与兄长杨宪都已经很大岁数,即使杨氏留有人脉,但更需要的,还是杨氏顶梁。 “老夫此番,也是想为吾儿杨宪,谋求一职!” 杨老看着白衍,抬起手,轻声说道。 杨老的语气很轻,而说话之时,完全是如同普通百姓那般,是一个为儿子好的老父亲。 在杨老眼里,如今整个秦国大将之中,他最希望的长子杨彦跟着的,并非是杨彦跟着王翦、辛胜、蒙武、李瑶等一众大将,而是跟着尚未是大将的白衍,眼前的这个人白氏子弟。 其一,无论是王翦、还是蒙武等人,那些家族依附势力太多,杨彦去,机会不大,王翦、蒙武等人就算给机会,也要照顾其他士族的人,杨彦过去,机会也不会有多少。 其二,白衍对杨彦有过救命之恩,杨彦一直铭记在心,二人关系十分好,不必担心杨彦不会受重用。 其三,如今白衍爵位虽低,白氏经历没落后此时也比不上蒙氏、王氏,但白衍的能力,不管是在伐韩,还是灭赵,亦或者与匈奴的两次交手,杨老都能从白衍身上,看到果敢、胆识,谋定。 这些在白衍身上看到的,都是杨老亲眼所见,所以杨老愿意让长子跟随白衍。 另外,杨老更清楚,若是此前,白衍还可能受困于雁门,防止北方南下,但经过云中山脉一战,匈奴三五年内,绝不敢再有南下的念头。 如此以来,没有边患的北方,白衍,却是坐拥整个秦国最精锐的两支精锐铁骑,白氏铁骑与边骑。 等白衍率领边骑恢复过来。 嬴政攻伐诸国的战争中,绝对不会忽视掉,白衍以及白衍麾下,这两支在北方雁门的精悍铁骑大军。 故而种种。 今日见到白衍后,杨老才会迫不及待的说出请求,与白衍说出那番话,看似举荐,其实何尝不是一个谋私,杨氏与白氏的关系,杨老清楚,他开口,白衍应当是不会拒绝。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杨老的一个请求。 毕竟想要把杨彦调来雁门,担任边骑的将领,单凭杨老与杨氏,怕是远远不够,还需要白氏帮忙,最最重要的,还需要方才大胜的白衍,亲自上书咸阳。 有白衍的书信在,就算朝堂内有其他势力家族不满,也很难干扰到嬴政的决定。 书房内。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有些意外,没想到杨老推荐的人,居然是杨彦,要知道杨彦可是在函谷关担任守将,更是杨老的长子。 不过看着杨老的模样,白衍略微思索,也大致猜测到杨老心中所想,看着杨老的笑容,白衍能体会到杨老的不易,就如同曾经父亲,终是什么都默默的抗在肩上,只希望他好,看着他被诋毁,过得累,因为沾染尸臭而被人笑,父亲虽是不说出口,但心里比谁都难受。 “边骑一日无副将,白衍难以安心,此前白衍担忧杨彦将军年长,白衍资历不足,故而不敢贸然向杨老开口,更不敢擅自上书咸阳,如今有杨老此话,实乃边骑之幸,白衍之幸!” 白衍笑起来,一脸喜悦激动的对着杨老拱手辑礼。 “杨彦将军之忠勇,白衍已惦记多时,杨老今日之言,可莫要戏耍白衍!” 白衍一脸认真的说道。 杨老看到白衍这突如其来的模样,没有准备,没多想,点点头。 “调任之事,涉及一方,自然不是戏言!” 杨老看到白衍比自己还有激动,似乎生怕自己反悔一样,老脸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听到白衍言语之中的副将,杨老也终是松口气。 “好!那此时白衍可就与杨老所定,不能再有悔意,恰逢杨老此处待有书信,不妨请杨老书写一封家书,送去函谷关,交于杨彦将军,白衍也即刻书信,上呈咸阳!”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深深的叹口气,激动的轻拍一下木桌,转过头,看向一旁倒茶的侍女。 “去拿一卷竹简” 白衍本想让侍女去拿一卷竹简,但说道一般,似乎嫌弃侍女动作慢,直接起身,朝着一旁的放置竹简的木架上走去,来到放置空白的竹拿旁,拿着两卷竹简便转身回到木桌。 这般着急的姿态,让杨老直笑得合不拢嘴,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看着白衍马不停蹄的低头书写,杨老舒口气。 方才没反应过来,此时杨老看着白衍,哪里还不清楚方才白衍的用意,没想到年纪轻轻,却能如此心细的照顾他一个老头的颜面。 想到这里,杨老那老浊双眼看向白衍的目光,闪过一抹感激,此时此刻,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岁数,杨老当是真的感叹,白氏终究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不到片刻。 一卷上呈咸阳的书信,便在白衍的手中书写完毕,白衍从官服那巨大的袖袋内取出郡尉印章,盖在上面,然后交给杨老过目。 在一旁,还有一盘杨老平日使用的官泥。 “好!” 杨老看过竹简里面的内容,看到白衍请求调任杨彦的理由,点点头。 “对了,你可知晓” 杨老看着白衍,想了想,犹豫一番过后,还是继续说话,不过说之前,嘱咐侍女离开,待侍女离开后,命看守在外面的扈从,不许任何人擅自靠近。 做完这一切,杨老才放下心,看向白衍。 “此前监御史芈沼府上,曾有两个门客,其一乃楚国景氏景骐,其二是昭氏昭毋尚。” 杨老说道。 说这两个名字时,杨老眉头微皱,看向白衍的目光中,也有一丝疑惑。 杨老能让长子杨彦,不去依靠王氏、蒙氏,反而选择白衍,自然有杨老不一样的地方,而眼下,景骐与昭毋尚的逗留,就让杨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楚王病逝,如今楚国之中,因为楚王之位,挣得一片混乱,而身为熊负刍的两个心腹,景骐与昭毋尚拉拢昌文君能理解,但眼下,芈旌安全后,居然还逗留在雁门。 留下来与白衍见面,比楚王之位更重要? “已经见过那二人,白衍也与那二人有约,今晚吕氏酒楼相聚!”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点点头,把来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而杨老听到白衍与景骐、昭毋尚有约,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皱眉,若是一开始还是怀疑,那么眼下,杨老已经察觉到,那二人的目的,一定是白衍。 “此时说来话长,杨老可还记得白衍叔父在负黍被刺杀之事?” 白衍说道这里,想了想,看向杨老,既然已经上书咸阳,要把杨彦调来,那么白氏的事情,白衍就不想再隐瞒杨老与杨彦。 毕竟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杨老还好,但杨彦不同,与芈旌是好友,杨彦一但成为边骑副将,那么必须要知道当初的事情,否则杨彦终有一日,一定会被利用。 “白裕被刺杀?” 杨老听到白衍突然提及白裕被刺杀的事情,有些疑惑,不是说景骐与昭毋尚 “是景氏、昭氏所为?” 杨老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凝重。 白衍摇了摇头,看向杨老,没有说话。 杨老眉头紧锁,但就在下一刻,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白衍,目光之中无比震惊。 “可有证据?” 杨老老脸上,这一刻都有些慌乱,不敢相信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念头。 “此前在上郡高奴,与匈奴联合,为匈奴通风报信之人,并非如调查那般,而是已经死去的陆楼!” 白衍说道,看向杨老。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不仅是白裕的事情,就连上郡高奴的事情,都是昌文君、昌平君在背后策划。 “什么?” 杨老听到白衍接二连三的话,脸色便大变起来,白衍的三言两语,但背后的说代表的,却足矣让人胆寒,谁敢相信这背后,居然有这么深的隐秘。 陆楼,若是杨老没有记错,他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多年前,就在 昌文君的府邸。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一些事情,一些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杨老突然就感觉不对,特别是蒙恬当时驻军的地方,若是依白衍所言,那么蒙恬那时候,可就不是巧合! 齐国临淄。 在一个偏僻的乡野间,就在一块荒地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在四名手持佩剑的扈从跟随中,一个身穿齐国服饰,带着精致玉佩发簪的女子,走在荒草之间。 清风拂过,田野间一丛丛高长的荒草,左右摆动。 女子来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丘旁停下脚步,跪在地上,用纤白的细手,轻轻拔起地上的荒草。 一滴泪水,顺着女子的脸颊上滑落,最终掉在地上。 “母亲,师儿来看你了!” 徐师徒手颤颤巍巍的,给眼前的小山丘除草,当初的她,之所以去吕氏酒楼,便是因为这块地,母亲死后,从赵国过来的她,不仅没有存活的能力,更没有土地埋葬母亲。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烈日都已经过去,徐师仍旧低声在小土丘旁呢喃着。 如同一个小女孩,在家中向母亲诉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有难过,有开心,而隐隐约约间,白衍两个字,总是若隐若现的出现。 直至即将日落,女子了数个时辰,方才把小土丘上的小野草,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小小的坟土,赫然出现。 祭祀过后。 带着不舍,徐师缓缓起身,朝着马车哪里走去。 四名扈从都是白衍圈养的门客,身手不俗,投靠白衍帐下后,一直忠心与白衍,白衍从不亏待将士,更别说门客,故而这四人在赶着徐师前来齐国后,不管沿途如何艰辛,从无一丝怨言。 眼下,看到徐师过来,四个扈从纷纷准备护送徐师回临淄城。 不过片刻后。 在回临淄的路上,徐师突然喊停下来。 四名扈从满是不解的对视一眼,一眼望去,出去前面远处一条小路,有几个人之外,便是马车上有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吧!” 马车内突然再次传来徐师的话,四个扈从与马夫闻言,尽管不解,但还是继续赶路。 马车上。 精致打扮过后的徐师,很美,虽比不上暴氏、赵秋那不,是绝世美人,更比不上田非烟那般倾国倾城,但精心打扮过后的徐师,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也会让无数男子垂涎三尺。 等了许久,徐师方才掀开车窗布帘,侧过身往后看去,看着方才经过的那条小路。 方才她居然看到田鼎之女,田非烟居然跟在一个老妇人身旁,乖巧的搀扶着老妇人,然而徐师亲眼所见,那老妇人的衣着,绝非显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田非烟方才走在小路,搀扶老妇人,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徐师带着疑惑,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只能明日再来。 那老妇人是谁?居然能让田鼎之女,田府的田非烟搀扶,露出那般乖巧模样。 他们又为何去那条小路,那条小路通往的地方,是哪里? 一个个疑惑不解的念头,浮现在徐师心中,但眼下徐师不仅不想让田非烟见到自己,更想亲自去看看。 毕竟他真的很喜欢她。 徐师脑海里,浮现那个常常半夜,都还在烛灯下,读者竹简,撰写的少年。 第447章 村里的大剑师 次日,随着清晨日升,邯郸城内,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满是勃勃朝气。 对比中原其他诸侯国,数十年没有爆发战事的齐国,对于百姓而言,当真是净土,虽然耕农依旧为生存而忙碌,在士族林立中,也有不公平的地方,但对比其他诸侯国,齐国百姓,是实打实的安稳,从来都不必担心战事发生。 临淄城门,一辆马车在四个扈从的护送下,离开城门。 顺着官道直走,马车直到抵达昨日的那条小路,方才缓缓停下。 徐师从马车之中走出,看了看四周一眼,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带着两名男子,顺着小道走去,而另外两人,则留在马车旁看守马车。 完完全全的小路,绵延而去,路过河流旁,进入一个山林。 看着眼前的山林,徐师倒也没有害怕,昨日回临淄城后,在城内她向小舍掌柜打听过,这里绵延起伏的山林没什么名字,更比不上传说愚公以及孟子讲学的那些有名的小山峰,但好在顺着道路一直走,在这片高山密林内,有大大小小诸多村子。 曾经里面原本没那么多村子,但后面由于五国伐齐时,诸多百姓逃难,纷纷躲避进去,后虽齐复国,但百姓也已经不想再离开,至此便留在其中繁衍生息。 走了许久。 徐师在沿途,终于碰到一个行人,是其中一个村子的百姓,经过询问之后,那人原本还不知道是谁,但听到一个老妇人,很快便想到水村,随后告诉徐师。 徐师见状,从怀中掏出几个钱,请这个村民带路。 见到钱,村民看了徐师身旁的两个扈从一眼后,便点点头。 片刻。 在村民的带领下,徐师带着两个扈从,来到水村。 “寿,如今你可是享福了!可不是,家有良田耕牛,外有良田耕种!” “可不是,哎,对了,寿,你可打听到汝弟的消息?” 水村村头的树荫下,几个住在村里的老人,看着一个瘸着腿,拿着拐棍行走的男子。 而说话间,随着徐师的出现,所有人都纷纷好奇的张望过去。 好美的美人~! 看到徐师的模样,别说那些老人,就是水寿,都忍不住诧异的看过去,看着肤白貌美的徐师,水寿一眼就知道,定是城内的女子。 好在水寿的妻子筠寒,可是周遭村子少有的美人,看了两眼后,便回过神,低过头,一瘸一拐的牵着老牛往前走。 树荫下。 穿着齐国服饰的徐师,跟着领路的村民走过,当看到一瘸一拐的水寿,看了一眼后,便继续往前面走去。 村里的道路也不算窄,方才走几步,徐师便看到一个面露沧桑,满是胡须的男子,带着一个妇人与一个女子,从身旁走过,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童。 见状。 徐师有些疑惑,特别是目光看向那个中年男子时,总是感觉很奇怪,但徐师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感觉,她明明没有见过那中年男子,更没有来过这个村子。 “姑娘,就在前面!” 前面领路的村民,发觉徐师止步不前,见到她看着那一家人,便轻声说道,待徐师转过头后,便伸手指向前方的那个院子。 “嗯,好!” 徐师闻言,点点头,回过神,不再想着心思。 或许曾经在临淄逗留过,小时候或者什么时候,见过那个男子,故而才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随着徐师离去。 在村口的树荫下,那些年迈的老者看着徐师离去的背影,纷纷议论起来。 “看模样,那女子,应当是那户新来的老人家人!” “应当是!没想到那个不喜与人说话的老人,家中居然还有这般后辈!那女子就算放在临淄城,恐怕都不是一般大人能拥有的!” “对,我也少有看到过这般美的女子!” 几个老人低声说道。 而其中一个看向衍父与水寿。 “今日又要去城里询问衍的事情啊?” 老人看向衍父问道。 看着衍父,对于衍父已经报官的事情,别说他们这个村子,就是其他村子的村民,都已经全都知晓,这数月以来,所有人都在私下笑着谈论这件事,其中的猜测五八门,但随着一个月一个月过去,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说,那水衍,怕是已经回不来咯! 若是能回来,早就已经回来,如今就连报官,都查不到那水衍的消息。 “是啊!去问问!” 衍父听到老者的问话,笑着点点头说道,不过任谁都看得出,老实木衲的衍父,这一刻的笑容十分僵硬,神情中满是失落。 “父亲,走吧!” 水寿这时候对着父亲说道,他腿脚不便,一瘸一拐的,只能去到放牛的地方,等父亲回来。 胞弟的消息,只能寄托于父亲去城里,再次官府问问,看看能不能查到。 “嗯!” 衍父点点头,他与妻子去临淄,妻子去孇俣哪里,这几日孇俣长子要成婚,要去帮忙。 说话间,衍父朝着村外走去,而一个男子匆忙从衍父等人身旁跑过。 另一边,就在衍父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随着院子木门打开,徐师带着两个扈从,跟着村民进入院子内。 院子中。 一个大树下后,在一个角落下,有一个灰白头发,看年纪至少超过五十多的老者,正在一个磨着一把利剑。 见到这一幕,徐师身旁的两个扈从,纷纷瞳孔一缩,面露警惕的上前挡在徐师身前,死死的望着那个老者。 这时候,身后也传来院子关门的声音。 两名扈从如临大敌,就连徐师看着那名老者,随后看着方才带他们来的那个村民关上院子大门,哪里不知道,他们已经有危险。 “何人?” 老者看到徐师身旁的两个男子,面色不悲不喜的说道,不过略微凌乱的几根长发下,那老迈的双眼,有一边眼睛居然是瞎的,但另一边眼睛,目光却满是摄人。 老者身着布衣,一手持着利剑,缓缓起身,朝着徐师三人一步步靠近。 “是瞎子费棱!!” 徐师身旁的两个扈从中,其中一个男子看到那老者瞎了的眼睛,以及摄人的感觉,突然想到此前在江湖中听过的传说,面色苍白的喊道。 但这个扈从疑惑不解的是,传说中,那瞎子费棱不是早就死了吗?被仇人追杀,掉落山谷。 为何眼下,会在这里碰见!!! “费棱?” 另一个扈从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也瞬间煞白,在他没有成为秦将军白衍府中门客前,混迹江湖的他,自然也听说过费棱的事情。 费棱可是江湖上少有的大剑师! 完了! 若是一开始,两个扈从还打算,拼死也要护着徐师离开,那么当得知眼前的老者是消失十年的费棱,二人心中满是绝望。 别说徐师,恐怕他们二人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院子。 “老先生,吾等并无恶意,只是昨日见一故人” 徐师也感觉到身旁两名扈从的绝望,看向那名老先生,轻声说道。 然而那老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手持利剑一步步走近,眼看就要抵达跟前。 突然。 院子传来敲门声,随着一个暗语传来,方才领路的村民见状,方才打开大门,紧接着一个神色匆匆忙忙的男子,便走近院子,与那开门的村民对视一眼后,从徐师等人身旁走过,去到老者费棱面前。 “小主有言,不杀!” 男子对着费棱拱手说道。 费棱闻言,看了看徐师三人一眼后,转身回去,不再要杀死徐师三人。 这一幕让徐师与另外两名扈从,纷纷松口气,而这时候两名扈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额头与背后,全都是汗水。 在两个扈从的目光中,那个救了他们的男子,来到徐师面前,对着徐师拱手辑礼。 “徐姑娘,还请离去!” 男子对着徐师说道,直接把徐师的姓名说出来。 徐师闻言,思索几息,立刻明白男子口中的小主,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便是田非烟! “劳烦替徐师带句话,此番徐师多有不是!回去后,会请君子责罚!” 徐师轻灵的声音,轻声说道。 被田非烟发现,徐师自然不会再继续查探下去,此番她也是好奇,方才擅自做主,想调查清楚后回去与将军说。 好在田非烟没有怪她。 想到这里,徐师转身准备离去,不过离去前,徐师忍不住看向那名老者一眼。 对于白衍派遣保护她的扈从,徐师清楚他们的实力,然而那个老者,却能让他们二人吓成那样,显然来历绝不一般。 这样一个老者,居然会在这个村子里! 回去后,这件事情还是与将军说说为好,眼下这个村子,实在太古怪了些! 两个时辰后。 临淄城内。 田府之中,一个男子来到凉亭内,走到田非烟面前。 “小主,人已经带离开!” 男子抬起手,向田非烟禀报道。 田非烟听到男子的话,把目光从手中的竹简移开,微微抬头,看向男子。 “看着她离开齐国!” 田非烟轻声吩咐道。 说起来,方才田非烟也被吓一跳,但凡稍微晚一些查到是徐师,消再息晚一点,徐师此刻,恐怕就已经是个死人。 费棱是她的人,这件事情她父亲都不知道,而对于费棱的实力,她可是清楚得很,否则也不会让其去水村归隐居住,教她医术的那个扁鹊老师曾经说过费棱的事情,前因后果都说得无比详细。 田非烟清楚,幸好及时,否则徐师恐怕真的已经是个死人。 至于那个村子的事情,田非烟可不想让徐师知道,徐师虽然是白衍的侍女,但她与徐师接触不多,她眼下可还不相信徐师。 那个村之内,住着的,可是他的家人。 “烟儿!” 田非烟思索之际,突然远处一个急匆匆的男子走来,男子身穿齐国官服,其模样十分焦急。 “下去吧!” 田非烟看着长兄田濉过来,对着扈从说道。 “诺!” 扈从点点头。 而扈从方才离开,田濉便急匆匆的来到田非烟面前,直接跪坐下来,双手撑在木桌上。 “烟儿,如何?可有帮为兄问到徐子霄的消息?” 田濉双眼满是期盼的看着小妹田非烟,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此前虽然父亲田鼎亲口答应过,若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徐子霄,但田濉心里却十分着急,害怕徐子霄被杀死。 这也是为何当初看到父亲答应带着小妹去秦国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大丈夫不当过于在意小节,于是田濉偷偷在夜里,去求小妹田非烟。 父亲都说过,雁门的士族势力都已经被白衍清楚,很难有机会。 “兄长放心吧!此行已经问清楚。” 田非烟看着眼前的仲兄,随后看向跟在身后,慢慢悠悠,一脸无奈的长兄田琮,随后看向仲兄田濉那期盼的眼神。 “白衍说,那徐子霄在送去咸阳的路上,已经被人救走!” 田非烟说道,随后便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 “真的?” 田濉听到田非烟的话,脸色满是狂喜,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田琮。 “太好了!” 中牟城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徐子霄被抓的事情,在田濉心里,一直毅力,都是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眼下听到小妹的话,田濉终于松口气,别提多高兴。 “一定是徐氏!一定是,一定是” 田濉轻声说道,在田濉眼里,恐怕也只有徐氏,才有这个可能。 “但此话也不一定是真!” 与田濉的狂喜不同,田濉听到田非烟的话后,反而冷静的说出一句,瞬间给田濉泼了一桶冷水。 “你可别忘了,父亲此前便在书信中说过,白衍很可能,已经知晓中牟城的事情,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田琮看向田濉。 父亲在洛阴城的时候,命人送一封书信回临淄,其中就有说过,若是没有意外,田濉的事情,秦将白衍很可能已经知道,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而白衍之所以与小妹烟儿说徐子霄已经被救走,很可能是变相的告知父亲,让田濉乃至田府,不要再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这!” 田濉听到田琮的话,面色变了变,领悟过来后,看了看兄长,随后又看了看小妹。 雁门善无城内。 随着日落进入深夜,在吕氏酒楼的一个雅间中,随着一个个木桌上凌乱的酒壶,以及一盘盘好菜好肉,尽是一个个男子的笑谈。 古筝之声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感到美妙惬意,一个个女子娇媚的声音,更勾人心弦。 景骐与昭毋尚放下酒爵,看着主席坐上,白衍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二人也忍不住打嗝一下,心里暗骂那白衍怎会如此能喝。 今晚叫来不少人,好不容易约白衍出来,本想灌醉那白衍,让其说出一些‘心里话’,不曾想喝到夜深,芈旌都已经趴在女子身上睡着,白衍都已经摇摇欲坠,却还是没有说出他们想听到的话。 “白将军!白将军!” 突然间,看到白衍直勾勾的趴在木桌上,似乎已经睡过去,景骐与昭毋尚二人心里简直忍不住想骂娘。 不过此刻二人也好不到那里去,不管是昭毋尚还是景骐,都感觉咽喉作怪,满眼开始出现眩晕,看着芈旌与其他士族子弟,都已经醉倒,二人也不再坚持,趴在木桌旁。 昏暗的烛灯下。 岑晴带着其他侍女端着美酒进来时,就见到一个个已经熟睡过去。 见状,岑晴让其他女子去通知那些守候在府邸外的仆人,自己则缓缓来到主座的白衍身旁,看着熟睡的白衍。 看着凌乱满目的木桌,岑晴跪坐在白衍身旁,在昏暗的烛灯下,轻轻的取走那些酒壶、碗筷,似乎生怕那些酒水之类的,弄脏白衍。 瞧见其他侍女那羡慕的眼神,岑晴清楚在她们眼里,是羡慕自己能与身旁的少年走得那么近。 但她们有哪里知道。 按照辈分,她其实是白衍的堂嫂。 而且是是一个曾经犯了错,做过对不起白衍事情的堂嫂。 看着熟睡的白衍,想起前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两日的传闻,岑晴看着有些怔怔失神,回想起村民的那些话,这一刻岑晴感觉那些村民如此可笑。 片刻后。 见到一个个仆从已经来到雅间,分别各自带走各自的家族,见到三个身穿布衣的男子过来,准备搀扶起白衍,岑晴确认身份后,便缓缓起身,乖巧的站在一旁。 同样是在深夜。 在秦国咸阳城内,王宫之中,直至深夜嬴政都依旧在处理事务。 今日下朝后,嬴政先是与众多大臣商议楚国的事情,随后又是商议何人出使魏国,魏王病逝,秦国自然也要派遣使臣前去吊唁,好不容易商议清楚,又单独面见李斯许久。 至此,一堆事务便积压下来。 “王上,夜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书房外,芈王妃端着一碗汤水进来,随后来到嬴政旁边跪坐,端着汤水要给嬴政喝。 “寡人难寝啊!” 嬴政听到爱妃的话,摇了摇头。 虽然只有三十出头,但此刻嬴政脸上,写满了疲惫。 整个秦国所有郡县的重大事情,都需要嬴政处理,所有变故,嬴政都要亲自与大臣商议,做出决定。 “王上,又是颍川的事情?” 芈王妃看着嬴政,听着嬴政的话,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嬴政如此头痛。 “王上!王上,雁门传来急报!” 突然间,一个宫卫急匆匆的走近书房,跪在地上辑礼,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嬴政与芈王妃闻言,看向那名宫卫。 “雁门?” 嬴政听到宫卫的话,满是疲惫的脸颊上,眉头紧锁,回想曾经杨端和禀报的事情,想起如今白衍应当尚未抵达雁门,一抹凝重,浮现在嬴政脸上。 顾不得其他,甚至不等让宦官去拿竹简,嬴政直接起身,绕过芈王妃,快步走到宫卫面前,伸手拿过竹简,急忙打开看起来。 第448章 接二连三的消息,嬴政的命令 “匈奴?” 嬴政看着竹简内,杨端和诉说着雁门的危机,眉头微皱,好在后面看到白衍已经抵达雁门,心中才略微安定下来。 嬴政没想到匈奴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南下! 显然,如今匈奴敢南下,月氏那里,定是私下,匈奴达成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否则匈奴断然不可能南下。 幸好白衍已经回到雁门! 嬴政回想着白衍离开的时间,再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稍微想想便清楚,恐怕白衍离开咸阳后,直赴雁门而去,而去还是日夜兼程。 念及于此,嬴政心中浮现少许宽慰,在日复一日糟心的政事中,在处理一件又一件令人烦躁的事务后,看到白衍的举动,当真是让人感叹。 不过嬴政也知道,莫说整个秦国各个郡县的人臣,就是秦国朝堂内,能像白衍这般的,都寥寥无几。 这并非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与责任。 “王上,可是雁门发生何事?” 芈王妃起身,来到嬴政身旁,看着眉头不展的嬴政,满含关心的询问道。 嬴政见状,看着竹简中的内容。 “匈奴已经准备南下,杨端和说匈奴大军已经攻打雁门山与平城。” 嬴政说道。 “啊!匈奴攻打南下,攻打雁门?” 芈王妃听到嬴政的话,吃惊之余,面露担忧。 “放心,白衍已经抵达雁门,率领大军前往雁门山与平城抵御匈奴,有白衍与杨端和二人在,匈奴妄想南下雁门,没那么简单!” 看完竹简后,嬴政收起竹简,看着一脸担忧的爱妃,轻声说道。 说话间,嬴政走回木桌前,放下竹简便准备继续处理事务。 芈王妃闻言,也松口气,只要白衍抵挡住匈奴,就算匈奴大军人多势众,其他郡或者王翦将军那里,都能调兵回援,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随着黑夜退去,天色尚未有多少明亮,嬴政便早早洗漱完毕,吃过一点东西后,便到王宫大殿内,主持朝政。 大殿下,文武百官多数还是旧事重提,颍川的事总是没完没了,剩余的,便是治粟内史、将作少府的日常汇报。 听着百官乱糟糟的争论一些事情,嬴政如同往常一般,没有着急决定,而是放由官员争得面红耳赤,一句话,只有辩论过后,才知道谁都理、谁有利、谁是对的。 “报!王上,雁门传来急报!” 忽然间,大殿外,一个宫卫急匆匆的走进大殿,随后来到大殿下方的正中央,对着嬴政辑礼禀报。 听到是雁门的消息,袁恩还在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官员,纷纷安静下来,互相不忿的对视一眼,皆是准备休息片刻,等听过雁门的事情后,再争论不迟,眼下也刚好喘口气,准备准备说辞。 李斯、尉缭、昌文君等人听到是雁门的消息,也是有些意外,随后微微皱眉。 如今大将军王翦、副将军辛胜,正率领秦国大军在攻打燕国,此时传来雁门急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众人的注视中,韩谒者顺着阶梯走下,来到空旷的大殿中央,从宫卫手中接过竹简,两手捧在头顶,方才回到大殿上,弯腰递交给嬴政。 安静的大殿中。 嬴政跪坐在王座上,拿着竹简打开来看,昨晚嬴政方才收到雁门杨端和的消息,没想到这才过去一晚,便又来一个。 “什么?郭谊?” 嬴政看完竹简后,勃然大怒,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而摔简,起身走在大殿上。 “彭宜、郭谊!” 嬴政来回走动,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怒在心头。 竹简内不仅记载着匈奴有四万大军兵临易水的消息,还有匈奴退却后,白衍撤兵南归的事情,最后便是记录着抓到彭宜后,彭宜的招供,原来匈奴大军,并非是攻打雁门山与平城,也并非是易水,而是云中! 彭宜,郭谊! 想着这两个名字,这两个被收买的人,嬴政愤怒的,不是这二人,而是郭纵。 嬴政不傻,此前白衍与杨端和便提过郭纵的事情,如今彭宜与郭谊的举动,毫无疑问,其幕后主使,便是郭纵。 大殿下。 文武百官看到嬴政大怒的模样,纷纷被吓一跳,嬴政的举动,无疑告诉百官,雁门那里一定出事了,而且事情绝对不小,否则嬴政绝不会如此愤怒。 李斯、尉缭等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着嬴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很可能超出他们的预料。 “有事明日再议,退朝!” 嬴政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原本纷纷低头的百官,等抬头看向嬴政时,便见到嬴政已经离开王座,而韩谒者则去捡起方才嬴政摔的竹简,快步跟着离开。 “雁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啊!没听说!” “王上如此动怒,恐怕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见到嬴政离开,百官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李斯、尉缭等人互相对视一眼。 百官之中,白裕与胡老碰面后,二人也都看得出彼此的担忧。 半个时辰后,随着文武百官退朝离去,咸阳王宫内,李斯、尉缭、昌文君、隗状等人,纷纷被宦官留了下来,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书房内,众人来到嬴政身旁,抬手行礼。 “王上!” “王上!!” 李斯、尉缭等人行礼时,已经注意到,一旁的韩谒者,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置着两卷竹简。 嬴政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怔怔的看着地图,望着地图上,写有雁门的位置。 随着嬴政的沉默。 韩谒者端着木盘上前,挨个让隗状、昌文君、李斯、王绾等人,看着两卷竹简,两卷都是雁门杨端和送来的,不同的是,一卷是昨夜送来,一卷是方才送来。 李斯等人看完竹简后,纷纷看向地图上,雁门以北,云中山脉的位置,再看着地图上,善无城的位置。 此时得知经过,李斯等人这才明白,为何王上如此动怒。 从得知匈奴南下,再到白衍已经抵达雁门,随后传来易水以北有匈奴大军的消息,还没等一切结束,让人喘口气,善无城丞抓住内应彭宜,彭宜的口供,让人的心,顿时冰冷无比,跌落低谷。 原来从一开始,都是障眼法,不管是匈奴攻打雁门山、平城,还是在易水以北,都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真正的匈奴大军,是要从云中山脉南下。 而且让人心寒的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只有匈奴大军,彭宜的口供中,还提到月氏。 “这绝非匈奴人之谋!” 昌文君看完竹简后,目光担忧,沉重的语气说道,转头看向地图雁门的位置,对于匈奴人的能耐,昌文君还是有所了解的,纵观匈奴南下,不管代地的位置,还是迫使白衍率领边骑分兵,亦或者易水以北匈奴大军的数量,其中一个个谋划,都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 出谋划策的,绝非是匈奴人! 而且 彭宜与郭谊二人,似乎也证实这一点,昔日赵地内,一定有人,势力很庞大的人或者士族,在幕后与匈奴勾结。 “雁门危矣!” 昌文君皱眉说道,想到自己的长子芈旌,此刻还身处雁门,昌文君心中也浮现担忧与不安。 此前楚王病逝,长兄昌平君已经赶去楚国吊唁,兄长离去前,让他回咸阳。 没想到,眼下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月氏可有传来消息?” 王绾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李斯,此前他记得,曾派遣使臣前往月氏,为何月氏要突然与匈奴放下仇恨,对付秦国。 李斯看着王绾,摇了摇头,看着地图。 “恐怕凶多吉少!” 李斯没有多说什么,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便代表着月氏恐怕早已经撕毁盟约,暗地里与匈奴勾结,此次南下,也绝非临时起意,派遣去的使臣,怕也是已经回不来。 “尉缭!上郡可还能调兵,驰援雁门?” 在交谈声中,一直沉默看着地图的嬴政,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尉缭,轻声询问道。 此时的嬴政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方才大发雷霆的模样。 或许这便是为何连李斯、隗状等人,乃至王翦都在私底下说过,嬴政生来就是秦国君王,天生如此,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嬴政,更适合坐上秦国的王位。 “上郡大营,仍有五万之数!然过半都是新伍,真正能调去雁门的,不足半数,微臣担心,一旦上郡调兵增援雁门,月氏顷刻间,便会返回上郡以北,再次由高奴南下!” 尉缭听到嬴政的话,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陇西、北地、上郡、黔中、巴蜀,这几个地方驻守的大军,眼下绝对不能调动,前三个郡与北方安危息息相关,而黔中紧靠楚国,巴蜀之地更是不能撤军,撤军便随时会有叛乱。 “王上若是想增兵救援雁门,便只能从河东、河西,颍川这些郡里面,想办法征调!” 尉缭对着嬴政说道。 作为嬴政最为器重的大臣之一,当初为了留下尉缭,嬴政不仅与尉缭通吃,甚至同住一起,可以说为了留下尉缭,嬴政甚至放下身为君王的威仪。 “但” 尉缭说出那几个郡之后,看着嬴政,犹豫一番,还是拱手提醒道。 “微臣顾虑,王上一旦调兵雁门,颍川恐会发生更大的叛乱!” 尉缭对着嬴政说道。 王翦统领的大军,多是由河东、河西、太原三地的大军组成,本来留守在河东、河西的大军就远不如全盛时期,加之韩国灭亡后,设立颍川郡,不少兵力都要调去颍川驻守,眼下面对雁门的局势,一旦把最后的兵力抽调去雁门,那么本来就时常动乱的颍川,顷刻间,那些不安分的地方士族,一定会趁机反叛。 面对尉缭的提醒,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嬴政面色不断变化,神情满是犹豫,最终做出一个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决定。 “传寡人命令,从河东、河西、上郡三地,调兵驰援雁门!!” 嬴政看着地图,下令道。 一句话,瞬间让隗状、尉缭、王绾,乃至昌文君,听到嬴政的话后,都满脸震惊的看向嬴政,就连李斯亦不例外,李斯此刻眼神闪过一抹疑惑。 两年!王上足足谋划两年,若是眼下颍川提前动乱,那等待两年的机会,便会白白丢掉。 王上莫非没想到这个后果.不,王上绝不可能想不到,那是为何? 李斯思索间,突然看向一旁的昌文君。 是昌文君的长子芈旌? 不,不是芈旌,芈旌还不值得王上如此,就算加上昌文君也不会。 是白衍!!! 李斯突然想到这些后,转过头,已经年到半百,略微出现老态的他,此刻看着嬴政,不知为何,心中 曾几何时,王上何其重视他,甚至让他李斯的女儿,不是嫁给赢氏宗亲,便是许配给秦国的公子定亲,而他的儿子亦不例外。 故而当初嬴政即使与尉缭同吃同住,李斯看到,都没有感觉到危机,从不担心自己会失去嬴政的器重与宠信。 但此刻。 李斯心中蓦然浮现一股危机感! “王上!还望王上三思啊!” “王上,绝不可如此!” 隗状、尉缭、王绾纷纷抬手说道,劝诫嬴政收回王命,对此尉缭不惜以魏王举例,当初若非魏王种种举动,魏国也不会由盛变衰。 昌文君也满是意外的看向嬴政,此刻的昌文君,沉默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于理,昌文君清楚尉缭等人说得没错,此时出兵援助雁门,绝非明智之举,就是当初其他诸侯国面对这种不可调兵的情况,都是只能寄托与守将能死守坚持下去,不会轻易调兵。 但于情,如今长子芈旌,可还在雁门境内。 书房内。 随着隗状、王绾等人劝说的话不断响起,然而无论众人如何说,嬴政都摇了摇头。 “寡人心意已决,雁门事关灭燕成败,若是此番颍川郡内,胆敢有人叛乱,寡人能灭韩一次,亦能再灭一次!” 嬴政轻声说道,随后看向地图。 “至于上郡,带雁门之危解除,自会回师救援上郡,先灭燕,再平乱!”、 说话间,嬴政是在告诉尉缭、隗状等人,此次调兵驰援,并非只为雁门,更多是为灭燕,王翦与辛胜至今还在率领秦国大军,在攻打燕国。 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落入书房内李斯、尉缭等人耳中,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无奈的摇头。 显然,无一人相信嬴政的话。 平外必先安其内! 李斯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嬴政怎么可能不明白,一但三郡真的出事,就算攻下燕国,恐怕也都无暇顾及。 “昌文君!” 嬴政开口说道。 “微臣在!” 昌文君见状站在地图旁,对着嬴政弯腰打礼。 “此番领兵增援雁门的重任,寡人便全权托付于你由你调遣三郡兵马,驰援雁门!” 嬴政下令道。 听到嬴政的命令,李斯、尉缭等人都没有意外,嬴政都已经决定调动三郡兵马驰援雁门一郡,就足以看得出其重视程度,如此情况下,能让嬴政最放心领兵的将领,莫过于昌文君。 毕竟芈旌可是昌文君的长子,如今芈旌与白衍一样,都还身处在雁门,担任监御史。 若要领兵增援雁门,那么由昌文君统领大军前去增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同样也会最让人放心! “微臣遵命!” 昌文君听到嬴政的命令,拱手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昌文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口气。 半个时辰后。 随着嬴政的决定,那么大军的调动,以及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就要提前商议,好做准备。 商议结束后,李斯、尉缭等人,纷纷离开王宫书房。 走在王宫大殿外高大的房檐下,路过一根根巨大的顶梁柱,尉缭等人一边闲谈,一边摇头。 “此番王上所令,恐非明智之举!” 尉缭说道,目光隐约有些担忧,一直以来,颍川都处于动乱,有地方士族暗地里作祟,导致民怨沸腾,百姓纷纷敌视秦国。 此前有河西、河东两地大营驻扎,尚不必担忧会出现大规模的叛乱。 “的确,斯也以为如此!” 李斯一边走,一边听着尉缭的感慨。 看着蔚缭一眼后,李斯也跟着摇摇头,叹口气。 “斯此前闻之白衍调任回雁门,以为王有虑,存疑待观,不曾想” 李斯说道这里,停下脚步,看向尉缭。 “若如斯心中所想,无疑日后中常侍的位置,定是白衍,再无二人!” 说出那句再无二人时,李斯脑海里,仿佛想起当初,那时候的他,也是深受嬴政器重,可以说,彼时上卿之中掌管整个秦国律令与案件的廷尉一职,非他李斯莫属,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嬴政除了他,从未想过要把廷尉这等要职交给他人。 “老夫也未曾想到王上如此器重白衍!” 尉缭看着李斯,叹息一声点点头。 他何尝没有感觉到,在嬴政心中,到底是有多器重那白氏白衍。 “看来王上并没有介意当初白氏白起一事!” 尉缭不经意间,感慨一句。 停下脚步的尉缭,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话,李斯突然面色一松,似乎不复方才那般满是心事, 尉缭转过头,看着一旁走着的昌文君,抬起双手。 “昌文君,尉缭冒昧,虽芈旌身处雁门险境,然三郡之兵,非一人一城之事,事关三郡,国之大事,存亡之祸,不可不慎,故而尉缭还望昌文君念及三郡安危,能请芈王妃私下,好好谏言王上,让王上收回王命!” 尉缭对着昌文君拱手说道。 虽然明知道昌文君的长子芈旌,如今在雁门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没有援兵,定是凶多吉少,但尉缭站在秦国的立场上,还是忍不住请求昌文君能让芈王妃吹吹耳边风,让嬴政能收回主意。 换做其他人尉缭不会开口请求,但眼前的人,是昌文君。 刹那间。 李斯、隗状、王绾等人,全都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昌文君,不知道昌文君会不会答应。 说起来,就算昌文君不答应,他们也都能理解,人非圣贤,如今在雁门担任监御史的,可是昌文君的长子,换做他们,他们也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子嗣,活生生的被困在雁门,被匈奴围攻而无动于衷。 “好!” 最终,昌文君抬起手,说出一个字,说完后,便放下手,缓缓离去。 这一幕,让李斯、尉缭、王绾等人,纷纷动容,就连尉缭,看着昌文君离去的背影,都面露羞愧的神色,许久才叹息一声。 尉缭清楚,秦国朝堂之中,楚系虽让人忌惮,但同样不乏良臣大才,如眼下昌文君这般,让人由衷敬佩,有这些人在,昔日秦国乱政方才得以平定,秦国势强,不复昔日诸国之祸乱。 夜色下。 王绾的府邸中,当白裕与胡老从王绾口中得知雁门发生的事情后,全都大吃一惊。 “什么?” 白裕摇摇头,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王上如此动怒。 “胡老,三日后,白裕想随军出征!” 白裕转头看向胡老,面色担忧的说道。 身为领兵之将,白裕比胡老与王绾,更加清楚雁门哪里到底有多危险,情况有多严重。 “你的身体?” 胡老眉头紧锁,看着白裕。 “无碍!” 白裕顾不得那么多,虽说在秦国朝堂,他是一个拥有将爵的将军,但白裕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今的他,别说想要再升一爵难如登天,就是这条命,都不知道何时就没了,一直以来,他都清楚自己是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将军,虽他人敢说,但事实就是如此,若非王上厚恩,他白裕,恐怕早就已经回白氏。 故而白裕比任何人都明白,表面上,他与白衍一直都是白氏的顶梁柱,但实际上,真正的顶梁柱,只有领兵在外的白衍。 不管是赢氏宗亲所居的栎阳、还是宗庙的雍城,那些赢氏族人,乃至其他士族、名门望族,乃至连冯氏、杨氏,如此尊重白氏,也乐于结交甚至与白氏联姻的原因,便是因为还有上升机会的白衍。 故而眼下,他实在不放心让昌平君一个人去增援雁门。 虽说他身体不行,虽说他要跟着仇人昌文君一起去,只要此行能救出白衍,就算是他被昌文君抓住机会杀死,他也不愿无悔。 “怕王上必然不会答应白将军前去!” 王绾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看着白裕。 三日后。 随着芈王妃连日劝诫无果后,在朝堂上,嬴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中宣布对昌文君的任命。 昌文君不得不动身,启程离开咸阳。 至于白裕想要随军同去的请求,最终被嬴政驳回,即使是有胡老的帮助,嬴政依旧没有答应。 看着失魂落魄的白裕,嬴政眉头微皱,叹口气,让百官继续商议政事。 胡老也只能作罢。 的确如王绾所言,白衍如今被围困在雁门,王上又怎会再答应让白裕前去,天下之人皆言嬴政是暴君,但只有秦国朝臣才知道,嬴政是一个念旧的人,白裕是白氏仅有的两人之一,嬴政不会答应白裕与白衍,一同出现在战场上。 大殿中。 看着昌文君的离开,文武百官方才得知原来数日前,嬴政大怒的起因,便是因为匈奴南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暗自心惊,看着一脸担忧的白裕,百官之中,惋惜的大臣有,幸灾乐祸的大臣也有,看热闹的人更是不少。 下朝后,几乎所有官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纷纷互相打听雁门的具体情况,虽然王上没有细说,但几乎所有官员都清楚,观起那日嬴政的怒火,以及让昌文君领兵,这些都足以说明,恐怕此番雁门那里凶多吉少。 咸阳城内。 嬴政的任命,消息从官员口中的传出,也导致在短短的一日内,匈奴南下的事情,随着传播,不久便传遍整个咸阳城。 茶馆、酒楼中的一个个大官权贵,一个个商贾,一个个来自楚、齐、魏的士人,纷纷都谈论起来,言语之中,巴不得听到白衍死的消息。 而随着消息人传人,逐渐离谱起来,演变到后面,从有人猜测白衍可能此番凶多吉少,直接变成白衍已经战死在雁门。 接下来的两日在无数议论声中,咸阳城内,一个骑马的秦吏,拿着一封竹简,急匆匆的行驶在大街上,在街道百姓的避让中,朝着王宫方向赶去。 第449章 雁门大捷的消息 咸阳王宫内,芈王妃来到书房时,一进去,便见到齐妃在嬴政左右。 见到齐妃,芈王妃没有流露异色,在她眼里,于王宫之中,她已经十分受宠,若是还容不得她人的话,便属实不配嬴政的宠爱,更别说儿子扶苏。 端着热腾腾的汤,来到书房中,走到木桌前缓缓跪坐下来,与齐妃对视一眼,芈王妃嘴角笑了笑,微微点头算是打礼,没有惊扰批阅竹帛的嬴政,伸手把木盘内的热汤端出来,放在一旁。 当看到齐妃准备让位时,芈王妃连忙看向齐妃,笑着摇摇头,示意齐妃不必离去。 起身后。 芈王妃看了嬴政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开书房。 齐妃整个过程都在无形间遵从芈王妃,看着芈王妃,齐妃清楚,若非前几日芈王妃一直都在劝说王上出兵之事,也不会惹怒王上。 “留下来吧!” 嬴政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看着要离去的芈王妃,轻声说道。 说完,便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竹帛。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书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王上,雁门传来消息!” 书房外,一名宦官禀报道。 在嬴政的准许下,一个宦官带着一个宫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中。 “王上!雁门消息!” 宫卫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卷竹帛。 听到是雁门消息,嬴政目光流露一丝担忧与不安,看向宫卫手捧着的那卷竹简。 芈王妃见到嬴政的模样,看着自己离宫卫最近,便小步走到宫卫面前,双手轻轻接过竹简,转身回到木桌前,交给嬴政。 芈王妃看着嬴政接过竹简,这两日嬴政的话依旧历历在目,她已经清楚嬴政为何如此重视白衍。 天下士族凌厉,随着韩灭赵亡秦攻燕,诸国士族已经在暗地中对抗秦国,有才之士纷纷不在秦国入仕,有德之人纷纷离开秦国,如颍川祸乱之根本,如此前被逼无奈下,对那些犯罪的官员下令去颍川任职四年便免罪。 一件件事情背后,都是名士离去,都是天下士人不愿仕秦。 县令与县吏可不一样,县令可不是由一些乡里三老所举荐而调任,能担任县令并且把一县打理得井井有条,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调兵援雁门背后,是嬴政已经决定要扶持白衍为日后秦国顶梁。 木桌前。 嬴政接过竹简,带着担忧的目光,连忙打开,迫不及待要知道雁门如今那里的情况。 竹简打开后,嬴政仔仔细细的看着其中的内容。 瞬间。 嬴政脸色大变。 芈王妃与齐妃见状,都已经想好,如何劝慰嬴政。 不曾想,只见嬴政突然一脸狂喜。 “善!大善!” 嬴政一遍又一遍看着竹简里的内容,再三确认后,连连惊叹。 放下竹简时,嬴政那一脸喜色,与此前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上,雁门可是传来好消息?” 芈王妃有些好奇的看向嬴政。 芈王妃都不记得,嬴政多久没有这样笑过,半月、一月,还是更久,芈王妃已经记不清,往日被颍川数不清的坏消息以及一些琐事,让嬴政时常面露忧虑,不苟言笑已是常态。 而不笑的情况下,莫说其他妃子,就是她,其实都有些害怕嬴政。 毕竟嬴政的威仪太过摄人,而面无表情、眉头紧锁的嬴政,更是让人由心自发的紧张。 这几日雁门传来的消息,更是让嬴政情绪不稳,易怒、冲动,若非昌文君的嘱咐,她也不会硬着头皮劝说嬴政。 眼下突然看到嬴政这般模样,芈王妃不得不疑惑,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嬴政如此开怀大笑。 “雁门大胜!白衍大胜!” 嬴政听到芈王妃的询问,甚至都忘记此前因为芈王妃的喋喋不休,心中有些烦躁。 此刻嬴政拿着竹简,脸上的神情满是喜悦。 身为秦王,前几日雁门杨端和方才告知雁门势危,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被围前命人送 结果不过两日,雁门大捷的消息便传来。 白衍率领边骑,于云中山脉,斩杀匈奴两万六千余,匈奴头曼单于被白衍重伤北遁,不知生死。 前一刻,嬴政都还在担忧雁门安危,甚至不惜调兵驰援雁门,至于攻打燕国,嬴政更是已经在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 结果下一刻,白衍大败匈奴,并且斩杀匈奴两万六千余人的消息便送到面前,这瞬间的反转,让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便是巨大的欣喜,令嬴政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白衍!” 嬴政想到那日离去的少年,对于曾经的准许,嬴政数次询问自己,让那少年回雁门不在自己身旁,是否是正确的,一旦有危险怎么办,毕竟当初白衍查出掠卖一事,还有带兵灭韩亡赵,得罪数不清的叛贼。 然而眼下,看到那少年的捷报,嬴政曾经的思虑早瞬间一消而散。 从离开咸阳直赴雁门,再到匈奴南下,边骑大胜,雁门危解。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雁门大捷?” 芈王妃与齐妃听到嬴政的话,一脸吃惊的对视一眼。 不是说边骑分兵南下后,匈奴突袭云中山脉,雁门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吗?怎么眼下又说雁门大捷? “爱妃看看!” 嬴政看着芈王妃与齐妃那不可置信的模样,面露笑意,他起初 谁能想到,在调铁骑驰援易水的情况下,白衍不仅率领边骑守住雁门,更是重击匈奴势力。 见到芈王妃接过竹简后,嬴政缓缓起身,在得知雁门危机已解后,嬴政心中 书房内。 来到无比宽阔的地图旁,嬴政站在地图旁,目光怔怔的扫视着整个地图。 在白衍率领边骑斩杀匈奴两万六千余人背后,嬴政看到的,不仅仅是雁门的危机已解,更多的,是嬴政看到如今整个北方的局势。 嬴政目光看向秦国疆域中上郡,曾经高奴一战,匈奴与白衍交战,匈奴部落战死足足上万人。 随后 嬴政目光看向高奴以北的云山隘口,在那里,月氏曾围杀匈奴部落的守军,匈奴不下上万人死在月氏手中。 紧接着便是匈奴与月氏连绵不休的交战,如今在云中再次与白衍交战,战败。 嬴政目光看向北方月氏与匈奴的疆域,随后转而看向看向雁门以北。 “什么!白衍统领边骑,斩杀匈奴两万六千余!” 身后传来芈王妃与齐妃的惊呼声,嬴政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书房门外守候的宦官。 “来人!” 嬴政开口喊道。 随着两名宦官走进书房,这时候不远处的芈王妃与齐妃,也已经看完竹简,二人目光之中,满是震惊。 特别是芈王妃,她虽然清楚白衍十分擅长领兵,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在雁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白衍依旧能率领边骑战胜匈奴,甚至连匈奴部落首领头曼单于,都在与白衍交手后,至今不知生死。 此刻,芈王妃看着眼前的书房,脑海里蓦然浮现,当初就在这个书房中,每日都会默默跟在嬴政左右,来回走动在书架的那个少年,那个看起来生性内敛,人畜无害的单薄少年。 “传寡人命令,立刻召见李斯、尉缭、隗状.” 嬴政的声音响起。 芈王妃从思绪中回过神,看着神情愉悦的嬴政,芈王妃日常陪伴在嬴政左右,哪里不清楚,今日怕是这汤喝不成,估计等李斯等大臣前来,又要商议到晚上。 见到宦官离去后,芈王妃这才上前。 “王上,既然白将军大胜,雁门便无需驰援!” 芈王妃来到嬴政身旁,轻声提醒道,毕竟如今昌文君已经离开咸阳两日。 嬴政闻言点点头,看着地图,如今就差匈奴那里的详细情况,白衍这一场大胜,于秦国而言,可不仅仅关乎一个雁门安危那么简单。 不过嬴政也清楚,日后的情况,必须还要弄清楚月氏与匈奴,这些都要安排细作去探查。 “两位爱妃觉得,白衍大胜,寡人应赐何物为好?” 嬴政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笑着看向芈王妃与齐妃。 大喜过后,嬴政自然便想着奖赏白衍,毕竟白衍又实实在,为秦国立下大功。 “可赏千金!美人侍从!听闻白衍府邸正在建造,王上不如再赐府邸一座!” 芈王妃想了想,轻声说道。 钱财美人,还有府邸,这些都是令人愉悦的犒赏,世人皆不能免俗。 而随着芈王妃的话说完。 齐妃听着芈王妃的话,芈王妃都已经说钱财美人府邸,她想了想,看向嬴政轻声说道。 “王上,方才于竹帛有言,白衍以剑穿其背,匈奴护,单于负剑北遁,生死不知!想必如今白将军,最可能缺的,可能是一把佩剑!” 齐妃说完,看向嬴政。 而齐妃的话,也让嬴政突然转过头,看着齐妃,露出意外的笑容。 “善!” 嬴政带着喜色,开口回道。 对比钱财珠宝,美人府邸,齐妃的话,让嬴政眼前一亮,佩剑有高低贵重之分,自古以来,剑的意义永远不仅仅是剑身,就连其出处,都十分重要。 而比起赏赐钱财美人之类的,不提白衍立下的一个个功绩,就是回想当初在咸阳大殿上,白衍舍命挡在他面前的举动,嬴政眼下,也更喜欢,更倾向赠给白衍一把佩剑。 想到这里,嬴政转身,朝着外面的宦官下令。 芈王妃有些意外的看向齐妃,齐妃对着芈王妃笑了笑。 半个时辰后。 书房内一个个宦官来到书房,两人端着一个剑座,剑座之上的古枝木架上,都分别放置着一把把精美的佩剑,长短不一,模样不一。 嬴政看着竹帛,见到一把把昔日珍藏的宝剑,缓缓起身。 绕过木桌,看着眼前众多宝剑。 宵练、承影、含光、这三把宝剑,曾经为卫人周所藏宝剑,后由卫君角献给秦国。 工布、龙渊,这两把宝剑,是春秋时期欧冶子、干将师徒为楚王所铸剑,乃是大名鼎鼎的天下名剑。 望着眼前二十余把佩剑,嬴政有些犹豫,不知那把才好。 至于墙壁上挂着的那把泰阿剑,则不在嬴政的选择中,泰阿是继秦王剑由宗室持有后,由历代秦王嘱托宗室大臣辅佐下人秦王,泰阿,便逐渐成为秦王佩剑。 想到要赠一把剑给白衍,嬴政有些犯难。 “爱妃觉得,众多宝剑之中,那把适合白衍?” 嬴政思索一番,觉得这把好的时候,却又觉得另一把也不错,其背后的意义也不一般。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却不好选择。 书房内,见到嬴政的目光,芈王妃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齐妃,把机会先给齐妃说,毕竟方才若非齐妃提及佩剑,她都没注意到白衍失剑的事情。 嬴政见到芈王妃的目光看向齐妃,于是也看向齐妃。 齐妃见到嬴政与芈王妃的眼神,随后看着眼前众多佩剑,最终犹豫一番,目光放在一柄剑身通黑的宝剑上。 “回王上!妾妃觉得,湛卢或是首选!” 齐妃说道。 “湛卢?” 芈王妃听到齐妃的话,满是意外,随后目光也看向众多宝剑之中,通体黝黑的那把宝剑,她知道,此前嬴政说过,那把宝剑是李牧佩剑,李牧死后,郭开命人送来咸阳。 相传当初那把湛卢是由欧冶子携妻女于高山所铸造,清澈澄明为湛,夷人谓黑曰卢,比喻一个人的眼睛,故而传言湛卢宝剑可以辨良君,识忠臣,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在湛卢那把黝黑的宝剑上,有着太多的传说。 最有名的,莫过于当初越王得到湛卢后,视为国宝,然越国被吴国攻伐,越王允常把湛卢宝剑献给了吴王僚,而阖闾杀王僚夺王位,湛卢就到了阖闾手中,素来收藏无数名剑的阖闾见到湛卢,十分喜爱,整日带在身边,不离其左右。 后阖闾残暴无道,相传突然有一日湛卢便自己离开阖闾身边,去到楚王哪里,湛卢仁道之剑,便传遍天下。 不过最后,却是吴王阖闾听说湛卢剑在楚国时,一时大为恼怒,发动了一场战争,从楚国夺回了宝剑。 在这数百年间,湛卢历经辗转,听闻由周王室所持,后大名鼎鼎的张子张仪,也曾持有过,不过秦武王继位,张仪回魏国终了,魏国忌惮赵国武安君李牧,便把湛卢送去赵国,交给李牧,而一向固执的李牧见到湛卢后,无比喜爱,难拒,湛卢便成为赵国武安君李牧的佩剑。 李牧死后,由郭开送到咸阳,奉送嬴政。 “湛卢!” 嬴政听到齐妃的话,也是有些意外的看向那把宝剑湛卢,的确,论底蕴,湛卢乃是欧冶子所铸,诸多传说都与这把宝剑相关,更因为要夺回这把宝剑,吴楚交战。 若是一开始嬴政还有些疑惑,齐妃为何要说这把宝剑给白衍最合适,直到回想吴楚之战,才突然明白,曾经因为这把剑,楚国与吴国交战过,更因为这把剑,叫仁道之剑。 想到白衍,想到齐妃的用意。 “彩!” 嬴政笑着说道,看着那把湛卢点点头。 湛卢,可结结实实是一把宝剑,当初就是他看到湛卢之时,都爱不释手,若非泰阿为秦王剑,在众多宝剑之中,他定会选择湛卢来佩戴。 想到此前大名鼎鼎的秦相张仪,也曾经持有过,嬴政倒也释怀,毕竟他何尝不希望,日后白衍终也能成为一个秦国丞相。 “来人,留下湛卢,其余宝剑皆放回原位!” 嬴政下令道。 “诺!” “诺!!” 一直毕恭毕敬等候着的宦官,纷纷点头接令,随后再次小心翼翼的搬动剑座。 韩谒者、芈王妃二人此刻看着一动不动,放在书房内的那把通体黝黑的湛卢,从嬴政打算把湛卢赠与白衍的事情上,他们哪里还看不出,嬴政对白衍的期盼。 书房内。 随着一把把佩剑由宦官抬着离开,时间缓缓过去得知李斯、隗状等一众大臣已经来到王宫后,齐妃与芈王妃自然不敢再打扰嬴政,后宫不参政,这是嬴政亲口说过的。 “王上!” “王上!!” 李斯、隗状、王绾、尉缭等人,相继来到书房中。 不过站在空旷的书房内,站在巨大的地图旁,李斯等人除了看到书房最里面木桌后处理竹帛的嬴政,也注意到,拜访在地上的那个单独剑座,剑座上,是一把通体黝黑,却十分精美的佩剑。 “通体黝黑,剑如人眼.湛卢!” 尉缭最先猜出那把佩剑,随后看向李斯。 李斯与王绾等人听到尉缭的话,也是点点头,脸颊上,露出一脸吃惊的模样,此前他们就听说湛卢在咸阳王宫,还惋惜没机会见到那把传说中的名剑,没想到眼下,能亲眼终是亲眼见到。 “闻鬼谷弟子,秦相张子曾拥有此剑!可惜,唉.” 李斯老脸上眼神盯着那把放置在木桌上的宝剑,目不转睛,最终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不过当望向嬴政时,眼神之中,少有的露出一丝渴望。 尉缭、隗状等人见到李斯罕有露出的眼神,倒也没有意外。 湛卢本就诸多传说,更别说闻名天下的秦相张仪,便持有过湛卢。 世人无论权贵商贩,皆喜佩剑,素以配剑为荣,流传至今的宝剑中,即使王侯权贵,都难求一把由大名鼎鼎的欧冶子,亲手所铸的宝剑。 别说李斯,天下多少名士贤臣,毕生都梦寐以求,能得到这把剑。 “免礼!” 嬴政见到李斯等人已经来到书房,放下竹帛,缓缓起身绕过木桌,来到几个大臣之中,看着地图,指着雁门。 “方才雁门传来消息!” 嬴政说道这里,目光看向身旁的这几个大臣。 李斯、尉缭等人听到是雁门消息,纷纷面露严肃的看向嬴政,但不知为何,李斯等人却蓦然发现,提及雁门时,嬴政似乎,带着少许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斯等人疑惑的目光中,嬴政看着众人。 “匈奴已经退去,白衍率领边骑,于云中山脉,斩杀匈奴两万六千余人,其匈奴首领头曼单于重伤北遁,生死不知。” 嬴政说道。 一句话落下,顷刻间。 李斯、蔚缭、王绾等人,全都瞬间抬起头,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嬴政。 第450章 李斯的劝告 匈奴败退,首领生死不知! 安静的书房内,随着嬴政的话,李斯、尉缭、王绾等人,全都心神一禀,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此前谁能想象,匈奴大军南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王上!此消息可确定是雁门送来?” 李斯沉吟丝许,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嬴政听到李斯的询问,吩咐韩谒者端着竹简过来,交给李斯等人观看。 片刻后。 随着看完雁门送来的竹简,李斯、尉缭等人纷纷对视一眼,依旧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吃惊,除去月氏大乱外,他们都没想到,此战中,雁门边骑,在白衍手中如此悍勇。 此时回过神,众位大臣不经意间,再看到书房内不远处放在剑座上的湛卢,哪里还不清楚它为何在哪里。 显然是王上准备赏赐给白衍的! “如今匈奴与月氏大伤元气,三五年内定然无力再南下!” 隗状此刻看着面前铺在地上的巨大地图,转头看向嬴政,抬手打礼。 “王上,灭魏指日可待!” 隗状简短的话语中,直接把日后灭魏的想法,说出来。 嬴政听到隗状的话点点头,看着地图。 “今日寡人召尔等入殿,便是想说此事!” 嬴政也没有瞒着李斯、隗状等人,直接说出自己的野心,灭魏! 嬴政伸手指着地图魏国以北的邯郸郡、魏国以西的颍川郡,再有便是雁门以北的匈奴疆域。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打探清楚,月氏与匈奴的情况,待时机成熟,寡人可令颍川、雁门出兵,由西、北攻灭魏国。” 嬴政说道。 提及灭魏之时,嬴政眼神之中,流露出激动、亢奋。 短短不到三年,先韩后赵,如今灭燕在即,若是再能早日灭魏,这天下便仅剩楚、齐二国在秦国面前。 齐国不休兵戈城墙,楚国如今争王夺权! 秦统天下,历代秦王毕生之夙愿,眼看着就要在他嬴政手中实现。 “王上!” 李斯、王绾等人回过神后,看着嬴政的模样,李斯想了想,拱手打礼。 在嬴政的目光中,李斯想了想,摇摇头。 “王上,如今我秦国官吏,已经不够,就连灭燕,恐都难以填补官员空缺!” 李斯说道。 随着李斯的话,尉缭、王绾纷纷面露忧虑,如今在秦国,最缺的不是勇猛的士卒,攻城夺地的将军,而是一方官员。 秦国已经调不出官员前往方才攻夺下来的地方,能在秦国担任官员的,除去有能力把一城(县)管理得井井有条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深知一条条秦律。 查案定罪需要秦律,伐木采叶亦需要秦律。 身为法家的李斯,很清楚一个没有秦国官吏、没有秦律的地方,是不稳定的。 而身为廷尉的李斯,也更清楚,如今秦国能调用的官员,已经远远不够,这两年多以来,秦国吞并天下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即使是同参与制定灭六国计划的李斯,都没料到。 “如果继续任用原有官员,斯恐彭宜、郭谊之事,日后定还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李斯说到这里,看向身旁巨大的地图,看着上面一个个绘制的图案文字。 “更甚者,若秦灭燕、魏,而无吏驻守,于齐、楚而言,唾手可得!” 李斯望着齐国与楚国,两息后,看向嬴政。 书房内,因为李斯的话,再度安静下来。 嬴政原本激动亢奋的神情,此刻也不复存在,难得脸上露出喜悦,此时也再度皱眉。 官吏空缺,这一直都是嬴政的心病。 嬴政看着眼前的地图,当目光放在齐国的疆域时,目光浮现一股温怒,天下士人何其之多,然却无人愿意效力秦国,而他们的多长之地,绝大多数,都在齐国。 回想此前茅焦提过齐国士人数量 “寡人可否先灭齐?” 嬴政看着齐国的疆域,轻声问道。 “王上,不可!齐虽无战,兵戈不修,城邑不补,然数十年来,齐国人口兴亡,国力富裕,秦若强攻,得不偿失,只会让原本中立的齐国,倒向楚国。” 尉缭听到嬴政的念头,被吓一大跳,连忙拱手劝解道。 尉缭也清楚,嬴政先是被颍川那些反贼给弄得烦躁不已,如今齐国中的那些士族做法又让秦国寸步难行,嬴政已经没多少耐心。 对于这点,尉缭心知却无可奈何,天下士人,多出于齐,齐国虽然与秦国交好,但那些齐国内的士族以及士人,却私底下已经联合起来,多以拢士,反抗秦国。 “王上!不可攻齐!” “王上,攻齐非良选!” 书房内。 随着秦国如今的忧患暴露在眼前,甚至阻拦住嬴政想灭魏国的事情,面对这个眼下难以解决的问题,李斯、王绾等人,也纷纷摇头,但都清楚,攻齐,不是明智之举。 商量许久无果后,嬴政让隗状派人去打探效力,随后便让王绾、隗状等人离去,单独留下李斯。 听着隗状等人离去的脚步声消息,一切再度安静下来。 “李斯,颍川事情如今办得如何?” 嬴政看着留下来的李斯,深深的叹息道。 或许也仅会在深信之人面前,嬴政才会露出如此疲惫的模样,自从开启灭国之战后,所有压力,全都压在嬴政身上,不管是兵戈亦或者粮草、府存,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开支,更别说,就是攻夺下来的地方接连不断的叛乱,都让嬴政疲于应付。 一件一件事情堆积起来,即使是嬴政,都有些心力交瘁。 “王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一个机会!” 李斯听到嬴政的询问,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颍川,是嬴政对昌平君设的一个局,让昌平君离开秦国朝堂,李斯明白,灭楚在即,秦国朝堂内的楚系官员,实在不宜太多。 秦以右为尊,昌平君身居秦国右丞相,本就是秦国楚系官员之首,而昌文君,莫说在其他郡,就是在秦国朝堂,也颇有威望,连尉缭、王绾等人,以及大将军蒙武、李瑶、王翦,对于昌文君,都敬佩有佳,陇西李氏李信,更是昌文君的爱徒。 这样的情况其实对于任何一国君王,都很难忽视的,更别说志在灭楚的嬴政。 他李斯虽是楚系官员,但他的立场却不一样,在吕不韦执政时期,他便效力于嬴政,之后他的子女尽数与王室或公子联姻,可以说,他一直都是站在嬴政身旁。 而且,对于昌平君的事情,李斯也并非没有私心,他已经五十多岁,年过半百,不甘止步于廷尉,早在得到荣华富贵后,李斯便想着,日后能有一日,如昔日商鞅、张子等名相,流传千古。 “善!”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点点头,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的辽阔地图,嬴政满是复杂。 最折磨人的,永远不是得不到,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等待。 如世人长久在外,最后要归家的那几天,想到家中亲人,最是难熬,而此时,在他嬴政面前,却是历代秦王夙愿,却是天下一统之伟业,四海归一,天下归秦。 眼看着,就能再进一步。 “王上,斯冒昧,敢问王上,可是准备将湛卢,赐予雁门大胜的白将军。” 李斯的话突然传来,嬴政闻言,目光从地图转而看向远处那把湛卢,点点头。 “寡人确有此意。” 嬴政说道并没有瞒着李斯。 “湛卢乃仁道之剑,素有识明君良臣之美名,昔日名相长子便曾佩戴过,王上以湛卢赐之,器重之意尽显,斯斗胆一言。” 李斯站在嬴政身旁,对着嬴政拱手问道。 嬴政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斯,不知道李斯想要说些什么。 “白衍将军乃是白氏子弟!” 李斯对着嬴政说道,眼神看向嬴政,坦坦荡荡,没有丝毫心虚。 “昔日谣言虽是谣言,然王上却不可不防!平阳白氏,终归是白起之后,白衍将军终究是白氏之人!” 李斯看着嬴政,说出心里话。 在李斯眼里,他的立场,一直都是站在嬴政这里,故而眼下他站在嬴政的立场,必须要劝嬴政,绝不能过于宠信白衍。 见到嬴政望着自己,李斯眼神没有躲闪。 “王上心胸斯心知,此前白将军之举,斯亦幸之,然昔日白起之死,天下皆知,臣担忧” 李斯说到这里,如同卸下心中担子一般,整个人都松口气。 “你担心白氏还有白衍?”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不等李斯说完,便轻声问道。 李斯摇摇头。 “王上,斯担忧的是,这天下世人!” 李斯解释道,看着嬴政,对嬴政拱手辑礼。 “如今秦国攻灭诸国,各地乱贼四起,暗地内反贼数不胜数,白将军,亦非圣贤!昔日谣言,恐日后难免。” 一番话说完,李斯便不再多言,对李斯而言,世间圣贤何其之少,他李斯也不算,当初他李斯便是为求荣华富贵而赴秦,更别说,白氏远非白衍一人,白氏族人何其之多。 昔日已经出现有心之人以白起的事情,在咸阳传播消息。 这一次,嬴政不介意,白氏没有异心,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更何况谁又能保证,私下里没有人在白衍耳边偷偷提及这件事情,那些隐秘的事情他们又怎会知道。 万一白衍有异心. 李斯眼下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是希望嬴政在宠信与器重白衍之时,能在心中对白衍做出一些防备,不要过于宠信,否则日后恐会酿成大患。 然而,随着说完之后,让李斯意外的是,嬴政似乎并没有在意,笑了笑。 “此事不必担心!” 嬴政随意的说一句便转过头,看着地图上颍川郡的位置。 李斯眉头微皱,看着嬴政的侧脸,有些不解,心中布满疑惑,不过李斯也知道,看着嬴政的态度,白氏的事情,眼下终归不是议论的好机会,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再劝告嬴政。 只可惜,昔日张相之剑! 李斯想到这里,不经意间,看向远处那把通体黝黑的剑。 昔日长子张仪,便是佩戴这把剑。 咸阳城内,随着天色渐亮,文武百官纷纷在昏暗的天色下,来到咸阳王宫。 一辆辆秦国官员的马车在王宫外停下,一个个穿着秦国官服的官员走下马车,互相与相熟的同僚打礼攀谈。 而在众多官员之中,其中一个官员四周,围拢着不少官员,这名官员赫然便是赢侃。 随着又一辆马车到来,白裕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下。 见到白裕不少官员都纷纷对视一眼,眼神满是嘲讽的笑意。 “白将军!” 赢侃对着四周的众多官员打礼,随后离去,来到白裕面前,抬手打礼。 “赢大人!” 白裕见到赢侃,也连忙还礼。 “雁门之事赢侃已经听说,白裕将军勿要担心,白衍将军定然平安无事。” 赢侃对着白裕说道,轻声安慰。 “多谢!借赢大人吉言!” 白裕对着赢侃感激的打礼说道,看着赢侃,白裕也已经知道栎阳哪里发生的事情,有心让赢侃节哀,却又担心说到赢侃的痛处。 礼毕后。 当白裕目光见到其他那些官员时,当看到一些官员眼神之中的笑意时,一股温怒浮现在白裕心中,好在白裕不是白衍,而且这里是都城咸阳,否则那些官员,白裕未必不敢动。 赢侃自然也注意到白裕的愤怒,想到什么,警惕的看向四周官员一眼后。 “僖已经调查洛阴的命案,此前在前来咸阳的路上,据说那屈义身旁除去扈从外,还有另外两个男子相随,那两个男子都是化名,若没有意外,应当便是那两个男子杀的屈义。” 赢侃望着四周官员,小声的对着白裕说道。 经历过邯郸城调查朱家巷的事情后,赢侃麾下的门客僖,也得到提拔,由于栎阳哪里发生事情,洛阴哪里赢侃便交给僖去做,而僖也没有辜负赢侃,最终查到一些事情。 而之所以要忌惮其他官员,是应为赢侃如今还不知道,屈义的死,是否有咸阳的官员参与其中,其目的,便是陷害白衍。 经历此前护送王上去邯郸以及栎阳的事情,赢侃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人心隔肚皮,小心一些终归没错。 “能跟在屈义身边,应当与屈义相熟,为何要杀屈义?” 白裕听到赢侃的诉说,眉头紧锁,心中分析着事情,但始终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在洛阴杀死屈义。 “胡老!” 赢侃这时候没有回复白裕,注意胡家胡老走来,连忙抬手对着胡老辑礼。 胡家是秦国老族,虽说人丁不算兴旺,但却个个身居要职,不提胡老是秦国上卿,长子胡进上是郡郡尉,就是次子胡毋敬,如今调来咸阳后也得到重用,听说眼下正与李斯一同撰改秦字,想想便知道日后地位绝对不低。 “赢大人!” 胡老见到赢侃、白裕对着自己辑礼,拱手还礼。 随着交谈。 片刻后,伴随着王绾、尉缭等人相继到来,本以为与往日一样,然而令所有官员意想不到的是,王绾与尉缭到来后,径直走向白裕。 这让所有看到的官员都有些意外,就连胡老、胡进二人也颇感不解。 毕竟王绾、尉缭除去有什么事情外,基本很少主动找他们搭话。 随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王绾、尉缭先是与胡老互相辑礼,紧接着便一脸笑意的对着白裕拱手。 “白裕将军,可喜可贺!” 王绾笑着说道。 听到王绾的话,白裕懵了,赢侃与胡老对视一眼,满是疑惑,四周所有官员,也都一脸懵,不明白王绾何意。 喜从何来? 就在白裕疑惑的目光中,尉缭笑了笑。 “昨日雁门传来大捷,白衍将军率领边骑,斩杀两万六千余匈奴首级,匈奴北遁而逃.” 尉缭给白裕解释道,把昨日雁门的消息,告知白裕,而且尉缭若是没猜错的话,今日嬴政便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升爵赐赏。 作为国尉,眼下见到白裕,他倒不妨提前告知白裕。 “什么?” 白裕听到尉缭的话,直接瞪直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尉缭。 “这” 赢侃与胡老闻言,都傻眼了。 回想此前雁门送来的消息. 怎么可能,白衍居然率领边骑,杀了两万六千余匈奴人,迫使匈奴直接北遁。 白衍! 如此凶猛??? “吾等亲眼所见,想必王上早已经拟招,要赏赐白衍将军!” 王绾笑着说道,看着眼前三人的模样,若日他与尉缭从王上哪里得知消息之时,何尝不是这样不敢相信。 王宫外。 随着王绾与尉缭的话,所有一直注意到白裕这边的官员,纷纷一脸懵逼,全都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不是说雁门危矣,白衍已经中计,性命担忧吗?怎么这一转眼,才过几天,就当着他们的面亲口说,原本中计性命堪忧的白衍,不仅没有死,反而还率领边骑杀了两万多匈奴人,雁门大捷! 懵了,这一刻所有官员全都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不是王绾与尉缭亲口所说,他们定然不会相信。 但偏偏,是王绾与尉缭亲口所说。 回过神后。 与白氏交好的官员提及那些中立的官员还好,反应过来纷纷不禁感叹白氏到底是名门将后,当真领兵有道,这都能化危为安,甚至反过来大败匈奴。 而那些对白衍或者白氏,有敌意的官员,这一刻,脸色不断变化。 “你听到了吗?匈奴居然大败,被白衍斩杀两万六千余人!” “不是说那雁门仅有的边骑已经分兵南下,为何匈奴大军会遭战败,死了那么多人?” “不清楚那白衍是如何做到的,但经此一战,白衍如此大功,怕是又能升爵!” 耳边传来其他官员的议论声,曾经那些幸灾乐祸,巴不得白衍早点死的官员,这一刻全都沉默下来。 两日前他们笑得有多开心,此时他们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查询宝剑记载中,查到春秋晚期,便有钢剑,长沙出土的长扬剑,便是春秋晚期的钢剑。 另,传说欧冶子锻造的越王勾践剑有记忆能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451章 见央金,央金的请求 云中山脉内,匈奴与边骑的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一月,然而通往北方匈奴的谷道中,依旧是一片死寂。 昔日暴雨夹含着鲜血混杂在泥土之中,在错乱的脚步中深入地面,如今没有那日的暴雨,也再无那数不清的人影,但昔日的血腥味,鼻子灵敏之人,仍能察觉到,有少许残留。 在云中以北的地方,十来个人影骑着战马,在草原奔腾,而在其身后,有不下数百骑马人影,正手持弯弓追赶在后面。 “公主,逃不掉了!” 一个月氏男子骑着马儿,回头看着身后的追兵,满是绝望。 对着央金公主说了一句之后,这名男子看着腹部流血的地方,与身旁几名月氏男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随后调转战马,朝着身后那百余人杀去。 “乌旱!” 央金看着那名男子的举动,双眼泛红,满是泪水,然而想到父亲与族人的仇恨,央金却只能继续朝着云中山脉跑去。 “呼呼呼呼~!” 山丘上,蛊颌看到骑马的乌旱一行人,居然敢留下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拔出利刃。 轰然不绝的马蹄声中,随着无数人影与乌旱几人交错,伴随着两个匈奴人倒地,刹那间,在错乱的马蹄下,一个个月氏男子纷纷倒在地面上。 不过这几个月氏男子的死,也的确阻拦住匈奴人追击的前锋,少许的混乱以及战马的节奏被影响,也的确争取到几息。 随着后方的匈奴人纷纷接踵而至的朝央金一行人追去,但莫约小半个时辰后,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央金一行人,进入云中山脉。 “首领,我们还要不要追进去?” 云中山脉外,一个个匈奴人勒住胯下的马儿,转头看向蛊颌。 看着眼前的云中山脉,一个个匈奴人眼中,不自觉的浮现一月前在里面发生的场景,时至今日,他们都还能梦见被包围在山脉中,眼神竹简露出一丝恐惧。 “不,单于有命令!” 蛊颌骑着战马,望着眼前这片山脉的入口,眼神中的目光,满是不甘,表情有些狰狞。 不过蛊颌虽然暴躁,但还没有蠢到,带着百来人,便杀去云中山脉。 而且说起来,蛊颌追杀央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杀央金,毕竟央金方才从头曼单于那里离开,蛊颌要的,只是抓住央金好好享受一下,再放央金去秦国。 可惜! 蛊颌想到央金的模样,心里满是火热的躁动,她是蛊颌这辈子见到过不管是身材,还是模样,都是最美的女人。 “首领!” 这时候,随着几个骑马的匈奴人过来,其中一个壮硕的男子,手里举起一个头颅。 “带回去!” 蛊颌看着这个血淋淋的头颅,露出兴奋的笑容。 看着上面的脸庞,蛊颌还清楚的记得,一个月前单于带着他们见央金时,央金身旁两个挑衅他的人中,这便是其中一个,如今看着这颗头颅,蛊颌无比兴奋。 望了一眼面前的山脉后,蛊颌缓缓调转战马,朝向北方,返回部落。 数日后。 善无城。 白衍处理好昔日事务之后,便清闲下来,郡尉与郡守的责任不同,郡守是每天大致都有那么多工作量,求收时节或许忙一些,但基本也就那样,多也多不了多少,少也少不到那里去,而郡尉,没有命案或者叛贼,以及逃犯的情况下,郡尉要比郡守轻松得多,反之一旦出现命案或者逃犯,郡尉就要比郡守更辛苦。 府邸内的凉亭中。 陈则、夫尧、白衍、魏老几人跪坐在凉亭内,闲谈着一些趣事。 忽然间,一名亲信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此前有几个不知是月氏还是匈奴的人,到云中隘口后,其为首的女子自称月氏央金公主,想要求见将军,云中隘口的将士已经将人带到府邸外。” 亲信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听到将士的禀报,魏老、陈则与夫尧,纷纷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向那名将士。 女子!央金公主! 魏老想到这里,心里清楚,若是没有错的话,那女子应当是央金无疑。 “恐是来求援!”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并没有把央金放在心上。 如今月氏轧木嚓叛乱,已经成功夺下月氏王,其余部落也都纷纷依附轧木嚓,央金虽是前月氏王的子嗣,但与其他月氏王是儿子一样,若是没有外力援助,已经失去争夺月氏的资格。 “云中?她居然能从匈奴领地经过,活着来到雁门。” 陈则言语之中,满是意外,他没想到身为月氏的公主,央金居然能从匈奴手中活着离开。 陈则虽然没有去过北方,但对于北方的地势还是略有耳闻,月氏若想从云中而下,可是要深入匈奴疆域,延边而行,匈奴都有防备月氏的探哨,央金一行人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虽然不知道其中经过,依老夫所言,抓住央金公主对匈奴并没有什么好处,别看匈奴与新的月氏王达成同盟,约定互不侵犯,但暗地里谁都不会放心彼此,东胡紧靠匈奴,央金好好活着,才是对匈奴最有利。” 魏老说道,分析着北方如今的局势,匈奴大败后,月氏虽然发生叛乱,但匈奴另一边的东胡,可实力依旧完好。 魏老不相信此时的匈奴,不怕同时面对月氏与东胡。 “把人带进来!” 白衍思考一番后,对着亲信说道。 “诺!” 亲信拱手,转身离去。 “你想掺和这件事?” 魏老看着白衍的举动,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在魏老眼里,如今央金公主对白衍,对白衍根本就是毫无帮助。 “先见见这个央金公主,轧木嚓与之前的月氏王不一样,此人颇有手段!” 白衍解释道。 敌人的敌人,往往就是朋友,匈奴不想让月氏安稳,刚好,他白衍也不希望轧木嚓那么舒服的成为月氏王。 之所以如此忌惮轧木嚓,还是此前不管是魏老,还是白衍,一直都以为,央金公主身旁有着月氏绝大部分的兵马,等央金回到月氏,不管是轧木嚓还是央金,无论谁胜,都定然是惨胜,月氏元气大伤。 不曾想,轧木嚓在短短的时间内,收买央金身旁绝大部分部落首领,吞并月氏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意外连连。 凉亭内。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沉吟片刻,没有言语,魏老也清楚,轧木嚓这个人,若是成为对手,的确需要小心。 而且魏老也一直看得出,白衍对月氏有想法。 这让魏老都很不解,月氏不过偏西一隅,在遥远的北方,虽是秦国边患,但比起月氏对白衍的威胁,匈奴的威胁还要更大许多,毕竟匈奴就在云中、雁门以北,很不明白为何白衍对匈奴没有想法,却对月氏十分在意。 片刻后。 在魏老、陈则、夫尧等人的注视下,几名将士带着两个匈奴人来到府邸。 白衍也在这时候,终于亲眼见到,曾经在上郡高奴交过手的央金公主,不过那时候二人是死敌,没有机会碰见。 “嘶~!” 陈则、夫尧二人见到央金公主的模样,顿时双眼一亮,满是吃惊的看向彼此,转头望着眼前衣着虽然凌乱,还看得出到处都是干枯的血迹,但央金那属于北方的异域风情的模样,还是让二人在心底忍不住惊呼一声‘好美’! “将军!” 亲信把人带到后,对着白衍打礼,随后便手持秦剑,转身守候在凉亭外。 央金在魏老等人的注视下,面向白衍双手放在胸前,行着月氏的礼仪。 随后央金那带着异域的腔调,说着属于月氏人的语言,不仅白衍听不懂,就连魏老等人,也都一窍不通,好在央金身旁的男子,似乎通晓中原语言。 “央金,拜见秦国将军!” 男子以同样的礼仪,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显然那名男子此前应当是月氏的使臣,像这样的人白衍曾经与匈奴首领头曼单于见面时,也见过一个,当时匈奴单于身旁,便是有一个专门翻译的人。 “今日央金前来,是希望能与将军合作!” 男子听到央金的话转头继续对着白衍说道。 然而就在央金的注视下,就看到白衍突然笑起来,摇摇头。 “合作?雁门这里方才与匈奴大战,如今雁门这里可调不出兵马去帮公主争夺王位,公主若是打这个主意的话,还请公主离开为好!” 白衍说话间,那名男子也一边给央金解释,央金那不属于中原女子的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还请将军能派一些人,带央金前去见秦王!” 央金转头对着男子说道,男子看向白衍,把央金的话说出来。 魏老听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他,突然不屑的笑了笑,这顿时吸引央金的注意。 见到这个年老的中原人不说话,央金看向白衍。 “白衍劝央金公主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白衍没有猜错的话,此时轧木嚓已经派遣月氏使臣,抵达咸阳,比起央金公主,于秦国而言,如今能开得出条件的,是轧木嚓!甚至轧木嚓如今可能已经开出让公主都想不到的代价,请求我王把公主交还月氏!” 白衍看着央金公主说道。 话虽然很直,但这的的确确是一个事实。 “公主若是不相信的话,白衍大可派人护送公主前去!” 白衍继续说着,看着那个男子翻译着他的话。 陈则与夫尧安静的看着这一幕,思索一番,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在二人眼里,如今的央金,已经彻底失去夺回月氏的可能。 “还请将军能派人为央金带话给秦王,秦国攻打中原其他国家,秦国需要的不是一个稳定的月氏,即使月氏开出任何条件,秦国需要的是,央金!” 央金听到男子的翻译后,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是说出一句,所有人都有些意料不到的话。 凉亭内。 就连魏老听到央金的话后,眉头微皱,随后忍不住转头看向白衍。 “好!白衍会帮公主带话去咸阳!” 白衍沉默一番,看了央金一眼,最终点点头,表示会帮央金带话。 思虑一番,白衍都不得不承认,央金说得的确有道理,虽说月氏方才发生叛乱,需要稳定,只要不侵犯秦国,臣服秦国,秦国便可安心继续攻打中原其他诸侯国。 但月氏的承诺,其实本质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这种撕毁盟约的事情,昔日不管是秦国,还是楚、齐等诸侯国,早已玩了个遍。 月氏也不是没有先例,此前不管是与月氏联合对付匈奴,再到后面月氏反悔,还是轧木嚓当初在高奴以北的云山隘口,与匈奴联盟时,离开前,近乎杀光匈奴留在云山隘口的人。 轧木嚓从不是一个信守约定的人! 单凭央金的这句话,的确已经有说服不少人的理由,就看嬴政与尉缭等人,怎么考虑。 “央金多谢将军!” 央金看着白衍答应下来,终于松口气,虽说一开始便想好理由,但难免还有一丝担心,担心秦国将军白衍,不会见自己,更不会带话,甚至会杀了自己。 但好在一切都是多虑,事实的确如她所料,当初这个与月氏交过手,也杀死过无数月氏人的秦国将军,的的确确是个很聪明的人。 理智,往往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或许也是因为有这个东西,眼前这个很年轻的秦人,方才能在秦国上郡哪里,通过一个个手段,不断杀死他们月氏人,甚至让他们月氏误以为匈奴已经与秦人勾结。 若是她以前也能像他一样,那该有多好,那样父亲就不会死,身边一个个忠心的人,全都不会死。 “公主就在善无城这里住下,安全的事情公主不需要担心,不管是月氏,还是其他人,手都伸不到这里!” 白衍对着央金说道,说完便让亲信送客。 “多谢将军!” 央金看着上前的秦国将军,离开前,直勾勾的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一眼,似乎想要把白衍的样貌,牢牢的记在心上。 这般举动自然引得陈则、夫尧二人诧异,随后心中想到什么后,用满是羡慕的眼神看向白衍。 不过二人哪里知道,央金之所以如此望着白衍,说到底,还是因为白衍曾经做到的一件件事情,最重要的,还是此前在南下前,央金曾经见过头曼单于,那个匈奴部落最为强悍的首领。 也在哪里,央金除了看到头曼单于那严重的伤势,还注意到一个角落放着一件东西。 “这个央金,倒是能成为轧木嚓的对手!” 魏老见到央金离去后,看向白衍说道,回想方才的话,从央金一开始寻求与白衍联合,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步试探。 有这个心机,只要少有实力,怕是轧木嚓月氏王位,都做得没那么安稳。 “不过秦国不会出兵.” 魏老面露思索,随后看向白衍。 “你书信去咸阳之时,可在书信内提及陇西以北的羌族!” 魏老说道。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点点头,立刻领悟到魏老的意思。 羌族在陇西更偏远的西边,羌瘣的家族便是来自哪里,此前羌族也是北方的游牧大族,后被月氏驱赶到陇西的西边,西陲之地。 至于如何说服羌族,秦国可以帮忙,而且还可以让央金许诺,事成之后愿意割让一部分土地给羌族。 相比羌族也一定会乐于有秦国的帮助,攻打月氏。 “弟子去给好友羌瘣将军,书信一封!” 白衍起身说道,这件事情于公于私,或许有羌瘣出面,才是最好! 魏老看着白衍,点点头。 府邸内的一间闺房之中。 “夫人,你不知道,那个叫做央金的月氏女子” “夫人,她.” 溪端来茶水后,便喋喋不休的向暴氏诉说着那个名叫央金的女子,告诉暴氏方才她的所见所闻,言语之中没一句好话。 不过这也变相的在说,即使是一直伺候在暴氏身旁的溪,见到那个来自月氏的央金,都本能的心生警惕起来,不得不承认那个央金的美貌,不亚于暴氏。 “放心吧!不需要操心这些!” 赵秋在一旁,都有些受不住溪的唠唠叨叨,叹口气。 “为何?听下人都在私下里说,那月氏女子有求将军,估计恨不得想要把自己献给将军!” 溪带着疑惑,看向赵秋。 一直以来都看赵秋不顺眼的溪,在提及央金的事情时都忘记与赵秋的不对付。 这倒不是说赵秋不如央金,赵秋之美,魅惑人心,只是那央金,身材当真是溪都没见过的。 “若是伱家将军愿意亲自出兵,她倒是想!” 赵秋目光看着竹简,轻笑一下。 “那女子来到这里,能说出那番话,倒是聪明,不过她终归没见过你家将军,没见过你家将军如何对待士卒,若是她清楚,怕是还不一定还敢来!” 赵秋说道这里,抬头看向溪一眼。 “放心吧!如今上郡高奴,数千将士安葬在哪里!以你家将军的心性,就是此生不娶,都不会要那央金!” 赵秋说完,便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没有再理会溪。 “谁说将军不娶!” 溪倒是不服的撇嘴,很小声很小声嘀咕一句,看着赵秋,突然愈发不顺眼起来,不过她只是一个侍女,倒也不会真的如何,只是心里愈加不喜赵秋。 “万一呢!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将军!” 溪在心里暗暗反驳道,没有说出来。 暴氏见到这一幕,看着溪与赵秋,笑了笑,没说什么,在窗前,看着手中的衣物,手持一根细针缝着一个秦国图腾。 央金的出现,暴氏并没有在意,正如同当初赵秋出现时也是这般。 与时刻惦记着赵国不同,在暴氏眼里,她与白衍,于春秋冬夏,不过一件件贴身衣物,不过一日三餐,平平安安就好! 第452章 得尽人心 郡尉府邸内,白衍正在书房中,看着魏国送来的消息,魏王暴毙后,魏国果然不出所料,立刻扶持新王魏假继位。 赵秋来到书房,在白衍的目光下,来到木桌旁,缓缓跪坐下来。 “申氏传来消息,彭宜已经死了!” 赵秋看向白衍。 她知道白衍今日还没有离开府邸,那么这个消息,应当还不知道。 “嗯!”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 “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离开雁门,便活不了!” 白衍把手中的竹简交给赵秋,自从答应赵秋后,赵秋便安稳下来,或许赵秋也清楚如今的局势,与其过多费心思,还不如静静的等待着。 “魏假?魏国那些朝臣,就不怕亡国?” 赵秋看着竹简的内容,语气颇为复杂的说道。 对于魏假的秉性,赵秋十分清楚,毕竟当初她见过魏假几次,知道魏假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话说,你当初可是还杀过他的爱犬!” 赵秋放下竹简,看着白衍调侃一句。 在静下心后,并且得到白衍的承诺,赵秋看着白衍,再也没有当初那般不顺眼,相处之时,不管是赵秋,还是白衍,都感觉舒服许多。 木桌旁。 白衍听着赵秋的话,看向赵秋一眼。 “就算魏假想报仇,魏国那些大臣,都会劝他!” 白衍话音方才落下。 “将军,不好了,将军!!” 忽然间,一个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直接走到白衍面前,神色惊慌。 赵秋与白衍见到将士的模样,都眉头微皱,不明白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大事。 “何事?” 白衍问道。 赵秋这时候看向白衍一眼,随后转头看向那名将士。 “将军,城内,城内报名入伍之人,已经挤满城门,很多人互相争抢,已经动手打起来了!” 将士对着白衍说道。 此话一出,白衍面露意外,看向这名将士。 “去看看!” 白衍起身说道,说完便准备朝着书房外走去,然而让白衍意外的是,赵秋这时候也看向白衍。 “将军,申姬也想一同前去!” 赵秋一脸魅惑的望着白衍,美眸满是讨好的模样。 一旁的将士见到赵秋的模样,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随后连忙收敛心神,感叹将军真是有福气,相信任何一个男子拥有这等美人,都不想离家。 “好!” 白衍看着赵秋,对于这一幕已经完全免役,在整座府邸中,除去魏老、暴氏、溪之外,赵秋一直都伪装着,并以他女人的身份住在府邸内。 他经常在赵秋闺房看书看到深夜,也是为了坐实赵秋这个身份。 眼下,对于赵秋想一同前去,白衍没有拒绝。 片刻后。 善无城内,白衍尚未抵达城门处,马车就被无数观望的人,堵在街道上。 “好多人啊!他们都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都在争抢入伍!听说就连邯郸郡与其他地方的人,都跑来雁门这里,想在雁门入伍!” “那么多人.全是入伍的????” 马车外,嘈杂的议论声络绎不绝,数不清的声音传入马车中。 赵秋转头看着白衍,表情与方才在将士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此刻赵秋看着白衍的眼神,满是复杂。 “幸好你是齐人!” 许久后,赵秋方才用很小的声音,对着白衍说了一句。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看向赵秋,自然清楚赵秋的意思,看着此刻城内的动静,白衍也明白,若他真是白氏子弟,这一幕,足矣让人吓出冷汗。 即使是白衍知道嬴政是千古一帝,是素来不杀功臣的君王,当初蒙恬、屠睢等人手持数十万大军,嬴政都放心,但这一幕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在一些铭感的时候,给他下绊子。 “让开!让开!!” 在秦吏与将士的护送下,白衍的马车,终于缓慢行驶到城门。 等马车外传来亲信的声音时,白衍起身,掀开布帘后走出马车,然而方才从马车内走出,引入白衍眼帘的,便是人山人海。 看着四周无数身穿布衣,年长不一的人,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此刻全都安静下来,望着自己。 白衍站在马车上,都忘记说什么。 穿着秦国官服的白衍,看着方才熙熙攘攘的城门内,此刻全都安静下来,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登记处,这时候白衍方才注意到,登记处一旁,几个秦吏正手持佩剑,扣押着几个男子。 “郡尉,方才就是那几个人在争抢!” 一名秦吏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走下马车,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让出来的走道中,来到五个男子面前。 “为何要动手打架?” 白衍看着一个个被绑起来的男子,开口问道。 在白衍的目光中,一个十七八岁,脸上乌青还带着血迹的少年,红着眼看了白衍一眼,随后低下头。 “将军,吾是从高唐来的,一路过来,都是乞讨吃树皮,母亲还在家中,等着吾的消息!吾想入伍!” 少年说话间,语气逐渐呜咽,说到后面的时候,打架的时候没流泪的少年,提及母亲时,却抽泣起来。 白衍目光看向另外一名男子。 男子见到白衍的目光,白衍虽是年轻,但从军入伍,经常杀人的眼神,依旧让男子不敢直视。 “将军,吾亦是从阏与过来,家中如今只剩老母病妻,她们都在等着吾的消息~吾~吾,吾害怕入伍不得,方才心切。” 男子说话间,也低着头,有些悔恨,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因为这件事情,被降罪或者赶走。 白衍一一看去,待全都得知原因后,深深的叹口气。 “念及事出有因,非是出自伤人之念,全部带去水渠,劳役十五日!” 白衍下令道。 秦国律令并没有其他诸国士族宣传的那般恐怖,秦国的确禁止私斗,最严重的甚至处死,但那是在无比严重的情况下,当初商鞅处死私斗之人,便是因为两个村的秦人大规模私斗,并且死了很多人,那样的情况下商鞅不处死方才是出大事。 其他情况下,一般私斗只要不出人命,最为严重的,是去边境劳役或者去修缮陵墓。 而后秦律经过数次修缮,也颇为人性,就如同‘失期’也分原因,一般服劳役因为大雨失期,就算很久,都能免于处罚。 而眼下这几人,也是在私斗与非私斗之间,没有持有伤人打架的念头,属于较轻。 看着眼前四周无数观望的人,白衍不可能不处理,但也不可能处理得很严重,折中,便是很好的选择。 “走!” 几名秦吏听到白衍的话,纷纷对着白衍拱手,随后便准备把这几人给带走。 而方才被白衍询问的那个少年,见状上前一步,正当所有秦吏大吃一惊,准备拔剑之时,只见少年跪在白衍面前,不要命的朝着白衍磕头,从 “将军,吾想入伍,吾想在将军麾下杀敌!!” 少年的举动,让四周所有男子,都看向白衍露出渴望的眼神。 他们来到这里,无非也是为了入伍,在雁门这里,入伍到白衍将军麾下,秦人、赵人,如今对于他们而言,早已经不在乎。 他们不是忘记当初白起在长平做的事情,他们不是不清楚,眼前的白衍,就是白氏之人,白起之后。 可,只有白衍会把他们当人看!就算战死,也不用担心家中妻儿老幼。 他们清楚跟随白衍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刻,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有人想到留在家中老弱,有人想到家中空荡荡的粟桶,也有人想到离家前,妻儿穿着破破烂烂粗布,抱着婴儿满是期待的眼神。 城门外。 随着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看着白衍,也跟着那少年一眼,朝着白衍跪下,越来越多。 瞬间,一眼望去,瞬间黑压压的一大片。 他们这些人来自其他不同的地方,甚至有些在无比偏僻的地方,他们模样不一,经历不一,然而就在眼下,他们全都从各地聚集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白衍! 他们要入白衍麾下,成为白衍麾下的边骑、铁骑! “将军!” 随着一个男子的喊声,瞬间,四周所有男子、少年,纷纷红着眼,看向白衍,嘴里喊道。 “将军!” “将军!!” 刹那间,一声声将军在城门回荡,一声声响彻整个天际的声音传遍整个城门,一眼望去,数不清的人影全都跪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最前面的那个秦服少年。 尽管没有操练过,但这一刻,想必就算给他们这些人一根棍子,白衍让他们上战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冲在前面。 城门内。 这一幕,映入马车旁,布帘后面赵秋的双眸中,听着那山呼海啸的声音,看着眼前的一幕,赵秋瞳孔之中微微闪烁。 而在远处的街道上。 同样见到的,还有乘坐马车前来的杨端和、芈旌,他们二人收到消息后,便来到城门,然而眼下,他们听着巨大的动静,走出马车,站在马车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那令人激动澎湃的呼声,目光望着远远的那个人影,不说芈旌已经看得一脸呆滞的张着嘴,就是戎马一生的杨端和,此刻都久久无神,深深的叹息一声。 街道上的一个个商铺内,在二楼的木窗前,同样见到的还有数不清的士族之人,其中陈则、夫尧看到这一幕,不断恍惚的摇摇头,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目光中的震惊。 在街道上的数不清的人影之中,央金带着身旁的族人,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 而就在央金不远处,同样方才赶来的景骐、昭毋尚二人,这一刻,脸色大变,阴晴不定的对视一眼。 呼吸略微急促的模样,以及眼神之中神情,都露出二人心中的惶恐不安。 善无城内,城门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对于善无这座郡治之城而言,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插曲, 城墙不会说话,更没有记忆。 不过,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却是完全不一样。 此刻在善无城内,无论是一条条繁华的街道,还是街道旁的一栋栋酒楼、茶馆、小舍,无一例外,到处全都在谈论在城门发生的事情。 毕竟事情对于他们这些百姓而言,实在太过冲击,心情难以平复。 很快,人传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随着交谈,不管是街道旁路过的商贩、百姓,亦或者在酒楼女子身旁饮酒的士子,全都忍不住,拿当初的李牧与如今白衍做对比,而无一例外,即使是那些不满白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白衍已经有隐隐约约,超过李牧的势头。 别看白衍是秦人,是白氏子弟,但是对比当初白起,就百姓而言,白衍所做的一件件事情,也是有目共睹。 白衍的确是一个好官。 别说当初赵国那些官员,就是放眼看去,整个天下有没几个人,做过白衍那些事情。 “怎么回事,今日善无城可是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到处都如此热闹?” “族兄伱方才到善无,你是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大的事情,就在今日” “我和你们说,此前白衍对麾下将士,那是真的厚待有佳,听说那些跟着白衍战死的将士,白衍都会拿着赏赐,全都分给战亡将士的遗孤” “我告诉你们啊!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她良人就是边骑,不仅是我亲眼所见,就是去过衍城的好友都说,白衍不仅给将士送衣物,还.” 走在街道上,全都是热火朝天的议论声。 一眼望去,很多人都在为错过早上,那发生不过片刻的事情,而纷纷懊悔。 懊悔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眼下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在来来往往谈论的行人中,景骐与昭毋尚二人一同走着,听着周围那嘈杂的谈论声。 “绝不能让其活着!” 景骐看着四周,见到所有人没有注意到,对着昭毋尚小声的说道。 城门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别说城内的百姓依旧在议论纷纷,就是他们二人,此刻都依旧难以平复思绪。 城门那一幕,在他们二人眼里,他们二人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敢想象,对于楚国而言,白衍一但南下,到底会是多大的威胁,恐怕就算胜都是惨胜。 “可他身旁都有亲信守卫,想刺杀,难如登天,况且,虽未亲眼见过.那白衍的剑术,但匈奴哪里已经传回消息,匈奴首领头曼单于,的的确确被白衍差点杀死!” 昭毋尚听到景骐的话,无奈的叹息一下,随后确定周围没人听到,方才轻声说出白衍的名字。 回想这段时间,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越来越久,然而一直以来,无论他们二人如何接触白衍,都难在白衍身上找到机会,他们二人都想不明白,白衍年纪轻轻,为何却如此稳重。 单独约见白衍的次数有三次,后芈旌又帮他们二人,约白衍去酒楼数次。 然而就是那么多次见面,不管是喝酒还是闲聊,白衍与芈旌以及他们二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越来越亲,甚至可以说,白衍与芈旌就差皆为世交好友,但从始至终,不管他们说什么,白衍都毫无自傲之心,一直谦虚待人,丝毫没有得意。 他们真的是无奈至极,想找机会都找不到。 “让芈旌找机会,私下偷偷约白衍单独出去!” 景骐说道。 自从得到匈奴传来的消息后,景骐便知道,匈奴已经威胁不到白衍,而今日的事情更让景骐心生不安,若再这般下去,别说早日回楚国,就是回到楚国,想到秦国北边这里的白衍,恐怕都难以入眠。 “你疯了!不提芈旌会不会答应,就是昌文君知道,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昌平君可是帮过” 昭毋尚听到景骐的话,露出震惊惶恐的目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景骐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怒。 不提他素来敬重昌文君,就是为了昌平君的支持,他都不会答应这件事情。 “没有昌平君,我们会少一势力帮助,但白衍活着,你清楚意味着什么!” 景骐转身看向昭毋尚直视自己,劝诫道。 若非情势所逼,别无他法,他又何尝愿意。一直以来,在他的规划中,昌平君并非他最在意的人,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昌文君,不管在楚国,还是秦国,昌文君都颇有威望,除了项燕大将军外,在他景骐眼里,楚国能任柱梁的,便只有昌文君。 但眼下。 白衍,他必须找个机会除掉,他隐隐约约有一丝预感,此番他若是不除掉白衍,日后他一定会后悔。 “大人!” 街道上,正当景骐与昭毋尚彼此互不退让的时候,一个男子急匆匆的来到景骐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景骐。 景骐见状,接过竹简缓缓打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色大变。 “不好!” 景骐看完后,轻声说道,眼神满是阴狠的目光,随后把竹简交给昭毋尚。 当昭毋尚接过竹简,看到楚国传来的消息内,写着负刍争夺王位失败,如今在太后以及李园的扶持下,熊犹继位为楚王。 “什么?” 昭毋尚有些慌神,他没想到负刍会输得那么快,明明项燕将军以及其他士族都在,甚至昌平君都在楚国。 想到熊犹已经继位成为新的楚王,昭毋尚转头看向景骐。 眼下若是再不回去,万一让熊犹坐稳王位,熊负刍恐怕性命担忧,到时候他们再回楚国,见到的就是负刍的尸体。 “回楚国!” 景骐叹息一口气,不甘的看向前方一眼,看向白衍府邸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立刻返回楚国。 负刍落败,并且如此迅速落败,这让景骐始料未及,他此前便说过,除了负刍,谁当楚王,谁便要死! 善无城。 在另一个街道上,马车内,从郡守府邸回来的赵秋与白衍,乘坐在马车中。 “看到如此多的赵人这般尊崇你,如何?” 赵秋看着白衍,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没有向白衍抱怨过,等在马车内接近两个时辰的不满,反而询问白衍如今的感受。 “若你公布齐人身份,率领赵人复辟赵国,日后你的声望,胜过今日百倍、千倍,乃至名传千古!” 赵秋徐徐善诱道,望着身旁白衍的目光,满是期待。 “可好?” 赵秋那魅惑人心的轻灵声,足矣让任何一个普通男人心颤,但可惜的是,她面前的人是白衍。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看了赵秋一眼,摇了摇头。 “今日的事情实属意外!至于名传千古,公主还是找其他人!” 白衍毫不犹豫的拒绝赵秋,随后看向面色平淡的看向前方。 “无趣!怎么感觉那么多人愿意在你麾下,你反而不开心,若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立下诸多豪言壮志!”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看着对于名望、甚至流传千古的美名丝毫无动于衷的白衍,顿感无趣。 在赵秋眼里,今日的事情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人,估计都会志得意满,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赵嘉,做梦都想得到这般声望,这般拥戴。 可是赵嘉却从未拥有过! 赵秋转过头,看着沉默没有丝毫欣喜的白衍,几息后看向一旁,也懒得继续说话。 回到府邸中。 白衍来到凉亭,见到魏老,而凉亭内,早已经放着一个个接连不断送来的竹简。 秋收未到,那些人如此着急的来到善无,让白衍都没想到,不过眼下登记后,白衍还要先那些人,先行回去秋收,只是先登记个名字。 “老师!” 白衍对着魏老辑礼。 赵秋跟在白衍身旁,也看向魏老一眼,她知道城门哪里的事情,魏老定然已经知道。 “今日这件事情传出去,恐怕日后会有更多人前来善无!其他郡也定会有所反应,这件事需要尽早禀报咸阳。” 魏老开口说道。 白衍礼毕后,听着魏老的提醒,点点头。 “老师放心,方才已经与杨老商议,先由杨老书信去其他郡治,交由其他郡守!” 白衍说道。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放下心来,对于此前白衍书信去咸阳,请求嬴政调任杨彦来雁门的事情,白衍已经告诉他,他也已经知道经过。 想到这里,看着低头拿着竹简的白衍,魏老嘴角略带一丝笑意。 如今雁门这里,白衍尽得人心,北边匈奴三五年内,恐怕连南下的念头都不敢有,加之又有杨氏杨彦调任边骑副将,雁门这里的根基,总算是稳定下来。 看着眼前的白衍,遥想当初在齐国时,坐在路边旁的他, 当初那巧合的相遇,那时候连他都想不到,在他注视中,这个背着破布囊,去河边帮他拾起酒壶的少年,会真的如愿成为他的弟子,而且一转眼,少年便已穿着秦国官服,任雁门郡尉,把当初被赵国祸乱的雁门,治理到这般地步。 魏老此刻心中满是欣慰,在魏老眼里,撰写三略以及太公兵书,成书之时的陈秋,都远远比不上亲眼看着眼前这少年慢慢成长。 想到当初少年一脸泥土一直嫌弃他唠唠叨叨不想让他跟着,却总是在后面心软给他干粮吃的模样,魏老老迈的眼神中,露出淡淡的笑意。 事小见人! 看向一旁赵秋,魏老此刻也敏锐的注意到,赵秋不经意间望向身旁少年时,隐约间,眼神再也没有当初知道少年身份后,与他这个老头寸步不让的模样。 “果然!” 魏老点点头,年迈的老脸上,浮现一抹‘我以了然’的表情,当见到赵秋看过来时,魏老移开视线,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向凉亭外的南边天空。 魏老清楚。 如今白衍稳定雁门后,嬴政再无顾虑,南边,恐怕就要有大事发生! 第453章 咸阳行人的到来! 漯水旁,翠绿青山,一眼望去,数以百计千计的鸟儿,盘旋在绵延远方峡谷的湖面上,两三船只在湖中载着老翁。 沿岸一个凉亭内,响起女子笑语,若是眼前的景色美,那么闲谈的女子,更美几分。 白衍在凉亭内看着竹简,这般举动,少不得受一旁某个女子的眼色,道一声无趣,好在白衍已经习惯,毕竟晚上去那女子闺房时,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总是没少挨。 每每烛灯下受女子挑衅时,白衍都在心里告知自己,莫说那女子的床,上去了,可是会吃人,就是太过靠近那女子,一不小心,都会命不保夕。 “快过来帮我!我这又中一条鱼!” 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白衍转头看去,就看到赵秋神情满是激动,一脸兴奋的惊呼着,让他快点过去。 伸了个懒腰,看着旁边从早放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的鱼竿,白衍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吸引来的鱼,都被赵秋、暴氏截胡了,导致鱼没进窝就被钓走。 “快快快快!” 白衍起身,看着咋咋呼呼的赵秋,眉头一挑,说实在的,一脸诱人的赵秋如今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曾经那个孤高冷艳的赵国公主,反而像个 不对,她好像的确是 木栏旁。 赵秋拿着一根枝干,看着枝干弯曲,竿尖不断上下剧烈的抖动,轻咬红唇,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生怕鱼跑或者竿断。 在白衍的帮助下,一条两个巴掌大点的鱼成功捕捞上来。 不过当放在带来的木桶内时,赵秋看到暴氏今早掉到的那条庞然大物,顿时一脸兴奋的小脸,再次阉了下来,不甘的看向暴氏一眼。 暴氏见状,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白衍也本想笑,不过想到自己比赵秋更惨,还是不要嘲笑的好。 “将军,已经全部带回府中!” 一名铁骑将士喘着粗气,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此刻这名将士衣物颇为凌乱,显然是方才忙碌归来。 “好!” 白衍点点头,听到将士的话,转头看向暴氏、赵秋等人。 “走吧!该回去了!” 白衍说道,眼前的景色怡人,大好河山让人感觉惬意,但终归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回到马车内,看着身旁的暴氏,望着意犹未尽的赵秋,白衍则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漯水这里的景色十分有名,而最美之际乃是日出与日落,为了带暴氏看个日出,白衍天色未亮便已经起床。 “下次不必起那么早,看看日落,也挺好!” 暴氏自然注意到白衍的模样,轻声说道。 “无妨,我也想看看日出!” 白衍听到暴氏的话,轻声解释一句。 漯水,也称浴水,漯水是出了名的多变,或许今年来是这副模样,明年来到同样的地点,却是另一番风景,方才白衍询问一番漯水的事情后,白衍有预感,恐怕数十年后,河流甚至会彻底改道,主流变成阴馆城那条。 到那时候就算依旧在世,再来到这里,都不一定还能见到今日的一幕。 看着身旁的暴氏与赵秋。 白衍清楚,人终是在变,这个世道也总是在变,谁都不能保证日后他们还会不会如同今日这般轻松惬意。。 珍惜眼下!这是在攻打阳城时投身先登,白衍便明白的一个道理。 有些事情,有些经历,过去了,就真的再也没机会经历一次。 一个时辰后。 善无城的府邸内,暴氏与赵秋回到府邸,便看到府邸内,摆满了一捆捆树皮,诸多将士正在把树皮放在一根根粗绳上晾晒。 “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秋见到这一幕,看着院子摆满那些树皮,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赵秋的询问,看着赵秋那眼神中与生俱来的冷傲,说实话,他还是比较喜欢钓鱼时候的那个赵秋。 白衍没有回答赵秋,而是上前,看着这些树皮。 “再叫一些人过来!” 白衍转头看向亲信,吩咐道。 一日后。 府邸中,就连一向喜安静的魏老,都被府邸的动静给惊扰到,连忙来到院子,方才来到凉亭,就看到赵秋、暴氏,以及其他府邸仆人,全都看着院子内,那些捶打树皮的将士。 “这是作何?” 魏老上前来到白衍旁边,看向那些拿着巨大木槌,不断捶打那些树皮,皱眉询问道。 说实话,游历天下过的魏老,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都不清楚白衍是在干嘛,为何让那么多将士在捶打树皮,而且那些干枯枯的树皮似乎并没有外皮,似乎还浸泡过。 “老师,弟子如今稍有闲暇,便想弄些小物件!” 白衍见到魏老,连忙转身,对着魏老辑礼。 “小物件?”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转头看着满院子挂着的树皮,又看着身后不远处,在水池内浸泡着的木皮,旁边的小鱼都死了几条。 这般巨大的动静,小物件? 魏老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有一块块木盘滴着水,上面铺着什么。 想到这里,魏老慢步上前,随后缓缓走到木盘旁边,看着上面覆盖着的潮湿黄白之物,伸手碰了碰。 魏老看了看眼前一块块木板,还是想不通白衍的意图。 接下来的几日。 府邸内依旧布满捶打的声音,院子内从早到晚,都有将士挥汗如雨的拿着木槌敲打树皮,府邸中的仆人、侍女都已经习惯,除去按照白衍的吩咐,时刻备好食物、水,果子给那些将士,其他时候都没人再围观。 “他去魏老的房间了?” 赵秋的房间内,赵秋听到侍女的话,一脸诧异,想到这几日府邸内的动静,赵秋想了想,起身离开房间。 等赵秋来到魏老的书房时,书房内暴氏正在白衍身后,看着白衍手中的东西。 带着好奇。 赵秋缓缓上前,也来到白衍身旁,而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微微泛黄的东西。 “这是.” 赵秋微微一愣,随后立刻想到,这几日一直晾晒在院子的木板,其形状,赫然与这东西一样。 几乎瞬间赵秋立刻就明白,这几日的动静,白衍的目的便是此物! “老师,试试!” 白衍拿着手中的纸张,交给魏老,随后让魏老拿着笔墨试试在上面书写。 看着魏老一脸疑惑的模样,白衍笑了笑,抬手示意魏老别担心,尽可一试。 “嗯?” 书房内在赵秋与暴氏的注视下,魏老不过方才用毛笔试了一下,立刻察觉到眼前之物的作用,看着顷刻间几乎就已经干了的笔墨,魏老眼神一亮。 “此物倒是颇好!” 魏老说道,试了试写了几个字后,满意的点点头,不过魏老还是不明白为何白衍要如此耗费精力的弄这个东西。 若是单纯书写,竹简、布料亦可,虽是耗费些许时间,但也远比做出此物更省力。 带着不解的目光,魏老看向白衍。 魏老清楚自己的弟子若是没有用途,白衍绝不会如此耗费精力,既然眼下弄出这个,一定是需要它。 “此物除去写字之外,可还有何作用?” 魏老问道。 听到魏老的话,白衍没有隐瞒魏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除去书写,并无其他大的用途!” 白衍解释道。 顷刻间,魏老面露诧异,目光看向手中的纸张。 “书写?” 赵秋听到白衍,也是被白衍的话弄得有些懵,在赵秋眼里,白衍这几日大费周章,就为了弄出这东西书写? 赵秋想不明白,对于白衍而言,这东西还不如竹简。 毕竟白衍又不缺钱,身为郡尉的白衍,可以随意使用竹简,根本不必担心。 有些失望的赵秋,叹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魏老手突然颤了颤,似乎想到什么,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白衍。 赵秋见状,露出疑惑的目光。 “此物皆是树皮所制?并无它物?” 魏老开口询问道。 “是!只需树皮!” 白衍点点头。 说话间,溪这时候刚好按照方才白衍的吩咐,带来一把匕首。 白衍见状,便伸手接过溪拿来的匕首,在魏老与赵秋、暴氏的目光中,突然把纸张对折几下,割开变成一张张更小的纸张。 “树皮?” 赵秋听到魏老的话,蓦然也想到,这几日白衍的确是让人拿着树皮,在院子内不断捶打,最后制成此物。 但那又如何,都是书写,若是用竹简还身躯诸多麻烦,反正白衍也不差. 思索间,赵秋突然想到,制作此物是树皮时,再看着方才魏老在那上面写的字,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一个让赵秋足矣冒出鸡皮疙瘩的念头。 钱!!! 白衍不差钱! 但.普通百姓。 转头看向白衍时,赵秋美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拼了命的想散去脑海中的这个念头。 然而,望着身旁跪坐着的少年,看着少年那平淡的侧脸,想到这几日少年的种种举动,赵秋突然有预感,不会有错,绝对不会有错,他之所以如此耗费心神做出此物,其目的 “你想让天下人都识字?” 魏老叹息的声音缓缓响起。 书房内。 随着魏老的话,暴氏愣住了,俏脸专看向白衍,美眸皆是意外,一旁的溪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唯有赵秋这一刻,呼吸十分不平静,听到魏老那叹息的声音,双眸直视身旁的少年,此时赵秋的眼眸中,露出前所未有过的眼色,很难形容,远远不止震惊。 安静的书房内,一个声音响起。 “是!”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认真的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难!”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魏老便摇摇头,说完后,看着手中的纸张,魏老此刻的内心,并非如同表面那般平静。 从古至今,别说魏老他自己,就是魏老周游列国,拜访诸多圣贤,都从未听过有人居然敢有这个念头。 让天下人识字!!! “此物虽易,汝有制法,然莫说自古圣贤流传的书简,就是百家之言也散落各诸国,更以魏、楚、齐为多,此物入世,只会逼得士人更畏秦国如虎。” 魏老看向白衍终是没有赞同白衍的想法,无他,魏老清楚利益二字。 如今秦国最缺的是什么,士人! 天下士人绝大部分已经开始聚拢齐楚,已拒秦国,那些士人无兵无权,为何敢如此,无非是他们识得古籍律令,秦国需要他们,也不会杀死他们。 白衍的做法,势必会让那些士人失去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权利,他们不会让白衍好过。 书房内。 赵秋、暴氏听到魏老的话,这才回过神,怔怔的看着白衍。 暴氏才知道白衍的想法后,心中也满是悸动,她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护着她的白衍,居然有这个念头。 让天下人识字! 虽是女子,但暴氏亦能感觉到,这份举动,于世间而言,意味着什么。 “老师之言弟子亦懂,秦有秦字,齐有齐字,楚有楚字,各不相同,如今天下未定,弟子又怎会不知,想让天下人识字,根本无法做到。” 白衍在魏老的目光下,轻声解释道,随后看着魏老,说出真正的目的。 “弟子拿出此物目的,无他,存书!” 白衍叹息一声,看向魏老,拱手打礼。 “昔日颍川士人焚书之举,让弟子倍感痛心,弟子清楚,如今天下所需,非是战争尔尔,纵使秦国灭燕、灭齐、灭魏、甚至灭掉楚国,日后于天下而言,今日之乱,亦会重现!秦国真正需要的,是官员,是安邦守民的官员,这些官员非是六国士人,更非士族权贵,乃是实实在在的为民之官!” 白衍目光望着魏老。 “故今日,弟子,想存天下典故,以断士人之权,静待,天下一统!” 白衍说完,深深吸口气,再次对着魏老辑礼。 做出纸这个东西,白衍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按照记忆中尝试多次,方才弄出较为粗糙的纸张。 之所以如此急切,一切都是与颍川勾则传来的消息有关,消息中,白衍敏锐的察觉到,不仅仅是齐国那些士族,就是颍川以及赵地其他郡的士族,都已经私下勾结,暗中让其他士人纷纷把藏书送去齐国,若是不便送去,便全都原地烧毁。 其目的,便是垄断士人。 故而,自从得知那些士人的举动下后,白衍想要趁着齐人没开始烧书,趁着齐楚亡国之前,想办法暗地中抄录下来,存于雁门。 书房内。 听着白衍的话,不管是魏老,还是赵秋,纷纷松口气,只是为了存书那还好,只要消息不穿出去,那就都没有问题,他们真害怕白衍一个念头,直接在雁门弄一个‘稷下学宫’。 正当白衍与魏老,都有话想继续交谈的时候。 忽然间,在一个仆人的带领下,一个亲信急匆匆的来到书房,走到白衍面前。 “将军!咸阳行人到来!郡守与监御史,都已经来到府上!” 亲信对着白衍禀报道。 魏老见状,没有意外,目光看向白衍。 “应当是此前立功,嬴政送与你的赏赐!”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白衍此前立下不少功劳,加之此前云中山脉大败匈奴,若是此番没错的话,应当是能升爵。 “弟子先去面见!” 白衍对着魏老打礼,如今杨老与芈旌都已经来到府邸,加之咸阳派来的行人也已经到来,他无论如何都需要立刻过去。 存书与抄录的事情,只能日后再与魏老详谈。 “去吧!” 魏老点点头。 暴氏与赵秋看着白衍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也纷纷对着魏老打礼告辞。 赵秋离开前,目光看着书桌上的纸张,心中松口气,谁都不清楚她方才被白衍的举动,吓得多厉害,幸好白衍只是打算存书。 第454章 升爵 赏赐。 府邸中,杨端和、芈旌、甘泗几人,安静的站在院子内,换做平时,不提甘泗,就是芈旌,也定然不会如此安静。 然而此刻,看着眼前从咸阳来的行人,看着咸阳王宫的守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因为就在芈旌、甘泗等人面前,除去拿着诏令的行人外,还有数十名宫卫护在周围,如此规模的王宫守卫,这显然并非是行人的待遇,甚至为官多年的杨端和,都没见过几次这般隆重。 更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守卫的看守中心,并非是拿着诏令的行人,而是远处那个木箱。 一个木箱,居然让王宫守卫千里迢迢护送来到雁门这里,就连进入府邸,都还有数十名宫卫跟随。 想到这里。 不仅仅是甘泗、芈旌好奇,就连杨端和,都一脸疑惑。 到底木箱内装着的是什么? 疑惑间,随着远处的走廊传来动静,甘泗等人纷纷转头看去,立刻看到白衍的身影。 “杨老,子偿兄,甘兄!” 白衍来到院子,见到杨端和等人,抬手打礼。 杨端和、甘泗等人,也纷纷回礼。 “白将军!” 这时候,带着诏令的‘行人’,也上前对着白衍打礼。 “吾乃詹关,蜀地詹氏,此前便听闻好友邰敬对白将军赞不绝口,此番承蒙王上诏令,奉命前来雁门,有幸一见,白将军当真名不虚传!” 詹关对着白衍介绍道,而短短一句话间,不仅介绍清楚来历、背景,也透露给白衍知道,他是邰敬的好友。 “詹大人谬赞!邰兄昔日与白衍饮酒之时,也曾提到詹大人才学通古,博览群书,乃人中俊杰也~!今日一见,当是白衍之幸才是!” 白衍抬手对着詹关打礼,笑着说道。 詹关对白衍表露亲近之意,白衍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也告诉詹关,当初詹关从蜀地调任到咸阳的事情,在很久之前,邰敬便与他饮酒提到过。 话不用说全。 然而詹关听到白衍的话眼神一亮,看向白衍笑容更甚,亲近之意毫不掩饰。 “一路劳累,白衍今日设宴,款待詹大人,还望詹大人勿要嫌弃!” 白衍对着詹关说道。 在白衍眼里,詹关如今只是一个‘行人’,当初邰敬没提升之前的职位,在朝中隶属典客,像詹关这样职位的行人,在典客麾下不少,但白衍清楚,有句老话说得好,人这一生分为两个阶段,半百之前和半百之后。 前者看天赋才能,后者要的是人脉资历,前者进身,后者存世。 不管盛世还是乱世,人脉,永远都是人乃至整个家族,在世间存身之根本。 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有一天,白衍需要詹关,甚至会不会在某一天,詹关得知什么事情,或者刚好有人脉,能够帮助白衍,这些都说不准。 院子内。 芈旌见到这一幕,看着白衍与詹关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芈旌不傻,从这一幕就看得出,不提白氏的人脉,就是单白衍的人脉,都已经越来越广,就连蜀地都有所涉及,蜀地,可是老族居多,关系盘根错杂。 “白将军设宴,詹关怎会推辞!” 詹关没有注意到芈旌那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此刻詹关的注意力,都在白衍身上,听到白衍要设宴款待,詹关那叫一个开心,毕竟成为行人以来,詹关也是 远在他乡,见到权利与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白衍,不仅没有轻视自己,反而如此亲近,甚至设宴款待,这让詹关如何不感激。 正当白衍与詹关闲谈间,白衍注意到,远处去往府邸大门的走廊下,一个穿着秦国衣甲的将领走了过来,见到那将领的模样,白衍有些意外。 “崔大人?” 白衍没想到,会在善无城这里看见卫士令崔平。 看着崔平的模样,显然此番统领宫卫护送的将军,正是崔平。 “崔平,拜见白将军!” 崔平看着拱手打礼的白衍,扬起一抹笑容,来到白衍面前,抬手还礼。 崔平与白衍早已不是陌生人,特别是当初护送嬴政的时候,在半路,白衍前去求见嬴政,那时候崔平还好心提醒他郑夫人的事情,也是那次崔平无意中提到杨宪,白衍才知道原来杨宪也已经在城内。 虽然崔平没有帮上什么,但那份心意,白衍却记在心里。 “白将军,请!” 礼毕后,崔平看向白衍,后退一步,示意白衍上前。 詹关见到崔平已经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进来这院子,詹关自然不会再拖下去。 在院子内所有宫卫、仆人、侍女的目光下,詹关看向白衍,对着白衍微微点头后,便打开布诏。 白衍见状,也清楚要宣读秦王诏令,于是弄好身上的秦国官服后,便跪坐在地上,席地而坐。 不远处。 杨端和、芈旌、甘泗等人,也纷纷对着詹关抬手打礼,微微低头。 “王召,白衍此前护送有功,今于云中山脉,守护雁门,攻战匈奴,斩首两万六千余,特赐右更爵位,田宅各八十二顷,食邑再増六百户,岁俸七百石,赏千金,令赐名剑湛卢” 院子内。 詹关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句句话背后,皆是嬴政对白衍的赏赐。 然而就在詹关那宣读布诏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无一例外,所有人都一脸惶恐的瞪大眼睛,心中掀起骇浪。 从左更到右更,这可是正卿位,距离少上造,位列大将军,仅有一步之遥。 想到这里。 所有仆人、侍女,纷纷看向院子内,席地而坐的年轻将军白衍。 而与仆人、侍女不同的是,杨端和、芈旌、甘泗等人,比起右更的爵位,更让他们震惊的是。 王上居然把湛卢赐给白衍!!! 听到詹关宣读诏令的声音,确认没有听错,别说芈旌瞬间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詹关,就是杨端和与甘泗,此刻都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惊。 杨端和与甘泗都清楚,自古以来,名剑湛卢早已不仅仅是一把佩剑那般简单,其背后的意义远远超出其利剑自身。 仁道之剑是湛卢最有名的雅称,然而随着一代代持剑之人,伴随湛卢的,还衍生出另一个称呼。 贤臣相剑! 嬴政愿意把这把剑赐给白衍,这背后的信任与器重不言而喻。 思索间,就在杨端和、芈旌、甘泗等人的注视下,远处几名宫卫将军,缓缓打开一个巨大的木箱,随后取出一块块整齐的绸布,绸布取出后,最后几人合力,缓缓抬起一个剑座,剑座上,赫然摆放着一把黝黑的长剑。 湛卢!!! 见到那把宝剑芈旌此时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那渴望的眼神难以掩饰,似乎下一刻,芈旌就会立刻上前,去抢走那把名剑。 一旁震惊的杨端和与甘泗,没有注意到,芈旌的模样,此刻芈旌心里早已经嫉妒疯了,芈旌想不通,嬴政为何要把湛卢赐给白衍!!! 他配吗? 论战功,白衍别说与父亲相比,就是王翦将军、蒙武将军、李瑶将军,哪个不比白衍战功高。论身份,白衍可是白氏子弟,白起之后,论资历,白衍更不值得一提。 嬴政当真眼瞎了吗?昏庸眼拙到如此地步? 整个秦国,论身份、资历、威望,还有谁能比得上父亲更配拥有此名剑,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当初若没有父亲与大伯,嬴政都坐不上这王位。 嬴政就算要送剑,也应当送其他佩剑,把湛卢赐予父亲才是! 芈旌不明白,为何要把湛卢赐给白氏出身的白衍? 恍惚间。 芈旌一想到,若是父亲得到这把名剑,日后这把名剑迟早就传到他手里,会由他继承这把千古以来颇有名誉的名剑,连张仪都佩戴过的相剑。 若是他能佩着这把名剑,与好友闲谈,于酒楼相聚,于府邸宴客,那是何等的有颜面。 一幕幕在芈旌脑海中浮现,芈旌甚至都能看到那些好友、同僚,满是羡慕的眼神,抬手感叹他与湛卢的绝配。 “白衍,谢王上!!!” 芈旌沉迷脑海中的画面时,听到白衍的声音方才回过神,等看向白衍时,见到白衍不知何时早已起身,双手接过诏令。 看着白衍,随后看向远处那静静放在剑座上的名剑。 芈旌忍不住恍惚的摇摇头。 不! 白衍如何能配这把名剑! 芈旌赤红着眼,满是不甘的想到,但见到白衍手中的王召,根本毫无办法。 芈旌自出生起都从未如此渴望过什么,但此时,望着那个剑座上的名剑,芈旌真的好想好想拥有那把名剑! “恭喜将军!” 詹关对着白衍拱手说道,随后示意白衍去取佩剑。 “恭喜将军得到湛卢!” 一旁的崔平也满是喜悦的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崇敬。 詹关与崔平的出身,根本无法与芈旌相比,自然而然对于名将湛卢,他们二人都生不出一丝杂念,他们清楚自己的地位,故而眼下看到白衍即将拥有名剑湛卢,他们二人都为白衍感到开心。 随之而来的,便是由衷的更想亲近白衍,要知道,当今王上对白衍如何,是否宠信,一把湛卢,足矣胜过千言万语。 “多谢!” 白衍抬手还礼,此刻也有些错愕,尚未完全平复心中的情绪。 方才来到院子的时候,看到诸多宫卫,白衍就意识到此番赏赐恐怕不一般,但万万没想到,嬴政居然把湛卢赏赐给他,莫说后世湛卢一直被誉为五大盖世名剑之首,就是在如今这世道,都有传世之名。 当初在齐国临淄,恩师殷碑谈及这把剑的时候,眼神之中都透露着一股信阳。 白衍无法形容恩师殷碑那时候的眼神,但唯一肯定的是,在恩师最大的遗憾中,其中就亲口说过,身为剑师,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能亲眼见一见名见湛卢,世间唯一一把仁道之剑。 “白将军!” 崔平的声音,让白衍从思绪中回过神,看着崔平,白衍点点头,抬手感激。 崔平回礼时,与詹关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不知为何,方才他们看到白衍见到湛卢时,眼神有些伤感。 不是该无比喜悦与激动才对吗? “湛卢!” 在院子内,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对崔平还礼之后,便缓缓走到剑座面前,看着眼前通体黝黑的名剑,微微弯腰,双手轻轻放在剑身下,随后从剑座上拿起湛卢。 曾经恩师的遗憾,这一刻亲自拿在手中。 望着湛卢,白衍心中是多想,恩师能亲眼看一看,看一看这把一直以来都没能亲眼见过的名剑。 脑海中想到临淄城外,河到不远处的乱葬岗,想到众多恩师墓中,恩师殷碑的坟墓。 锵~! 白衍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微微用力,随着剑刃露出,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剑刃上回荡。 看着眼前这把名剑的剑刃,白衍一眼就看得出,不管是锋利还是精致,湛卢甚至都要远远超过当初那把,刻有他名字的佩剑。 可惜上次那把佩剑刺入头曼单于的身体,被头曼单于带走。 “恩师,待有一日弟子回临淄,定会带着这把剑去墓前。” 白衍心中说道,随后把剑再次放回剑鞘。 看着手中的湛卢,与那些喜藏利剑的男子不一样,从未有收藏利剑癖好的白衍,眼下也不得不承认,单是看着湛卢,就会让人喜欢,他也不例外。 湛卢虽然是一把剑,但拿在手中的时候,让人感觉似乎并非只是拿着一把剑。 “湛卢?” 方才与暴氏回到闺房的赵秋,听到溪的话,顿然起身,一脸吃惊的看着溪。 “对,秦王就是把湛卢赐予将军了!” 溪看着赵秋的模样,一脸自豪的说道,方才这可是她远远的亲眼所见,那秦国官员宣读的声音,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错。 就是名剑湛卢! “怎么!” 溪方才说完话,就看到赵秋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夫人!这!” 见到这一幕,溪满眼不解,看向夫人,很疑惑这又是怎么了,为何听到将军得到湛卢,她的反应那么大! 暴氏看着赵秋离去,对着溪摇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魏老的书房中。 赵秋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魏老面前。 “魏老,嬴政已经把湛卢赐给白衍!” 赵秋看着魏老,开口说道,美眸带着一丝不满。 “嗯!老夫也听说了!” 魏老看着手中的纸张,抬头看向赵秋一眼后,继续看着纸张说道。 “魏老莫非不知道那湛卢为何意?嬴政越是重视,日后白衍便越难离开秦国,离开嬴政!” 赵秋看着魏老一脸平淡,毫无波澜的模样,心中那叫一个气,那叫一个急。 “哎呀,放心吧!依老夫所言,既然那小子答应你,你就不必担心,况且.” 魏老被赵秋的模样,弄得一脸无奈,放下手中的纸张,一脸气愤的看向赵秋。 “此事说起来,要怪就怪那田鼎!若非田鼎哪有那么多事,老夫此时也恨不得,让那田鼎亲眼看看当初做了何事!” 魏老摇摇头,不满的说道。 魏老不满田鼎也不是一天两天,以前魏老还十分喜欢田鼎,在外人面前也多有赞誉,然而自从碰到白衍的事情后,魏老对田鼎的怨言可不是一天两天。 看着美眸满是担忧,甚至有些泛红的赵秋,魏老也清楚,这也怪不得赵秋,毕竟白衍之前给赵秋承诺,让赵秋看到希望,而湛卢背后的意义,毫无疑问直接让方才安下心的赵秋,再次控制不住的忧虑起来,担心白衍后悔,关键时候心软犹豫。 “放心吧!事情已经发生,不必多想!” 魏老说道,叹息一声,感慨自己一大把年纪,提及田鼎,就会忍不住憋一肚子火。 书房内,逐渐安静。 提及田鼎,赵秋与魏老此刻心里都有怨气。 若是一开始,赵秋还没有想到田鼎的话,那么此刻,听到魏老的话,赵秋也忍不住满心怨言,她真想看看,在田鼎听到嬴政赏赐白衍湛卢的消息时,田鼎若是知道事情经过,得知嬴政把湛卢赐给的那少年,正是他亲手赶出齐国的人,会是何等表情。 第455章 崔平与詹关的暗暗可惜 夜色中,善无城内的吕氏酒楼内,詹关、崔平、甘泗等人,在美人怀中,喝得酩酊大醉。 詹关还好,虽说官职不高,但好歹以往不管是在咸阳内,还是出外,时常都能饮酒,而身为卫士令的崔平,可就少有机会,毕竟崔平所在的地方,是咸阳王宫,一年饮酒的机会,就那么两三天,昔日嫪毐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被吓一跳,谁都害怕再碰到这种事。 “喝!” 崔平此刻已经卸下衣甲,穿着布衣,怀中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熏红的模样下,不断朝着白衍等人敬酒。 一旁的芈旌也喝得大醉,不过比起往日,今日的芈旌格外沉默,沉默得让甘泗都察觉到异常,不过好在甘泗不知道刺杀白裕以及上郡高奴的事情,都是出自昌文君之手,故而并未往那方面想。 况且甘泗今日也十分高兴,毕竟此前立功的他,也被提拔为城令,由咸阳任命。 如此大喜之事,面对崔平与詹关的连连恭贺,甘泗也喝不少。 木桌后。 湛卢! 芈旌那幽怨的眼神,不知道是今晚 名剑湛卢啊! 想到这里,芈旌再次拿着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昏沉沉的脑袋,似乎只有醉酒,方才能舒服一些,不去想那让人愤恨的事情,不去骂那薄情寡义的嬴政。 “请!” 白衍看着趴在木桌上的芈旌,注意到崔平那疑惑的目光,连忙抬手拿起酒爵,对着崔平敬道。 在白衍身旁,给白衍倒酒的并非其他女子,而是岑晴,这倒不是白衍有什么邪念,而是比起其他女子,处处带着心思,恨不得贴上来的举动,岑晴那兢兢战战保持距离的方式,让白衍感觉较为舒服。 “啊!请!” 崔平红彤彤的粗狂脸颊上,因为芈旌的举动,略显尴尬,不过好在白衍处处都在照顾他,故而并没有落下颜面,也没有下不来台。 虽然醉呼呼的,但崔平饮完酒爵的酒后,看向芈旌的眼神,还是异样,明显有些介意。 在崔平心里,昌文君在秦国是何等受人尊崇,就是右丞相昌平君都远远不及,当今朝堂不管那个官员,那个将军,就是大将军王翦、上卿姚贾等重臣,哪个提及昌文君,不都是点头赞叹。 为何身为昌文君长子的芈旌,今日如此怠慢他与詹关,要知道就连杨老将军离开前,都连连与他们饮酒,闲谈间皆是欢声笑语。 随着夜色逐渐变深。 雅间内,当芈旌、崔平接连醉倒过去后,酒宴也算进入尾声。 白衍让人搀扶芈旌与崔平去休息,看着同样也快醉倒的詹关,故作醉意的模样,一脸感叹詹关的酒量了得。 詹关闻言连连摆手,然而通红的脸颊上,那笑容,已经暴露出一切。 “湛卢~!” 在将士的搀扶下,芈旌起身时,闭着眼睛呢喃一句。 声音虽小,但不仅仅甘泗、白衍、岑晴等人听得到,就是也快醉倒的詹关,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甘泗、岑晴等人看着被将士搀扶离去的芈旌,下意识的看向白衍,看向白衍腰间的那把名剑。 望见也已经喝得快醉倒过去的白衍,再看着被搀扶离去的芈旌,甘泗这时候才知道,为何今日,芈旌如此沉默。 想到芈旌的举动,再想到此前匈奴南下时,芈旌那只顾自身的言语,比起一开始芈旌来到善无,如今甘泗对于芈旌的期待,跌落至低谷。 枉费此前在咸阳时,听到四处流传对于芈旌的赞美之言,一直以来的期待与激动。 甘泗摇摇头,日后像芈旌这样的人,还是尽量不要掏心掏肺,甚至最好远离一些才是,莫说湛卢王上已经赐给郡尉白衍,就算没有,在甘泗眼里,芈旌也配不上这把传世名剑。 “今日便先到此,明日想必会有老者贤人到来,明日再醉饮,如何?” 白衍微微晃动的脑袋,似乎没有听到方才芈旌的话,缓缓趴在木桌上,笑呵呵的看向詹关,约定明日继续。 甘泗听到白衍的声音看向白衍,见到白衍也已经快要醉倒,忍不住笑了笑。 甘泗忍不住拿白衍与芈旌对比,甘泗发现,论出身,白衍也是出生平阳白氏,名门之后,而对比白衍待人的方式,莫说看吕氏,莫说看那些士族,就是对待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将士,白衍都以诚待之,更别说,对比此前匈奴南下,一个想着让易水王翦将军调大军回援,一个是在咸阳,得知风吹草动,雁门有危险之时,连夜赶路回到雁门。 一个个细节对比下来,甘泗这才明白,为何王上要赐名剑湛卢给白衍。 不提一个个战功,不提白衍立下的一个个功劳,单是上郡高奴那一战,白衍让上郡高奴百姓撤离,只身留下,率领铁骑在高奴,若没有那一次死战. 回想白衍曾经的所作所为,甘泗都忍不住心悦诚服,这样的人若是不配湛卢,何人配。 雅间内。 詹关听到白衍的话,本能的点点头。 “一定!” 詹关感觉脑袋像装着巨石一样,很沉重,眼前愈加模糊,想到赏赐的事情定然已经传出去,詹关知道,明日,不知多少士族会上门恭贺白衍。 想着想着,詹关再也坚持不住,趴在木桌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息间,脑海里幻想着明日那些士族,会不会有哪个名门长者,看到他一眼便觉得器宇轩昂,日后定能位居高位,故而把孙女赐婚与他,并且动用人脉扶持他。 “明日一定!” 詹关轻声的重复道,随后缓缓睡去。 “明日再来!” 白衍也一脸醉意的看着詹关,随后一脸醉醺醺的模样,趴在木桌上,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顿酒,白衍喝的不比詹关、甘泗等人少。 甘泗见状也没有意外,看着白衍已经趴在木桌上,喝醉过去,甘泗忍着脑袋的眩晕,缓缓起身,甘泗清楚,等会会有人搀扶白衍回府。 “方才监御史之言,汝可有听到!” 甘泗离开前,想到什么,先是让其他女子离开,待那些女子离开后,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询问白衍身旁的‘兮儿’。 岑晴听到甘泗的话,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白衍,看向甘泗时,眼眸闪过一抹警惕,但还是点点头。 “湛卢!” 岑晴没有说听到,而是直接把两个字念出来,这也直接表明立场。 好在让岑晴松口气的是,甘泗听到她的话,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缓缓点头。 “甘泗本以为听错,故而询问一番,郡尉已经醉酒,也不知道可否听到此话。” 甘泗说话间,目光看向岑晴,随后微微摇头,转身朝着雅间外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方才监御史芈旌说过什么,他也没听清,如今白衍喝醉过去肯定也没听到,既然你亲耳听到方才监御史的话,日后就找机会告诉白衍。 这倒不能怪甘泗耍心机,毕竟甘泗也不清楚,白衍听到芈旌的酒后之言,会不会在意,若是白衍大度,根本没放在心上,那甘泗在其他人眼里,岂非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不仅在白衍那里落不着好,还有可能会得罪芈旌。 至于芈旌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怨恨,甘泗以前或许认为不会,但方才芈旌的酒后之言,让甘泗清楚。 芈旌得知,心中一定会怨恨他! 木桌后。 跪坐在白衍身旁的岑晴,目光看着甘泗离去的背影,松口气之余,看向一旁的白衍,也替白衍感到开心。 岑晴虽然出生低微,是个小村的耕农之女,但岑晴不傻,经历那么多事情后,在酒楼这里见过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形形色色的人,岑晴清楚,比起以往那些与白衍喝酒的士人。 方才那甘泗是实打实的替白衍考虑,为白衍着想的人。 想到这里。 岑晴心里满是羡慕看向白衍的目光,微微闪烁。 看着少年身旁,如今已经聚集诸多好友,更有贴心的人帮助,有时候岑晴也在想,他真的是当初水村那少年? 不说其他人,就是方才私下提醒的那甘泗甘大人,岑晴在酒宴上可是已经知道,如今的甘泗,已经是善无城城令。 一郡郡治之城的城令,这等地位要是放在水村,或者她家乡,那都是村民见到,都要跪拜的官员。 而方才甘泗,却在白衍醉酒后,为白衍担心。 还有。 传世名剑,湛卢!!! 岑晴眼神看向白衍腰间的那把通体黝黑,让人一见便难以移开目光的佩剑、 岑晴不懂剑,但却听过这把剑的故事,而且方才监御史芈旌,都心生嫉妒,想要拥有这把名剑的模样,岑晴能清楚这把剑,到底多珍贵。 想必叔叔婶婶,还有那些水村的村民,日后得知白衍佩戴的剑,便是传说中的名剑湛卢,估计都不敢相信。 “当心!” 思索间,岑晴见到将士已经进来,准备搀扶白衍回府,便起身相让,顺便也伸出手,轻轻帮着一起扶起醉过去的白衍。 半个时辰后。 夜色下在府邸仆人手持烛灯的引路中,两名将士搀扶着白衍进入府邸。 不过方才来到院子,便见到申姬已经带着两个侍女过来。 “有劳你们了!” 赵秋说道,言语间,便让一旁的两个侍女,上前搀扶白衍。 “不敢!” 两名将士听到赵秋的话,待侍女搀扶好白衍后,对着赵秋拱手说道。 身为白衍的亲信,两名将士自然清楚眼前这大美人,乃是将军爱妾申姬,故而自然不会怠慢。 “去歇息吧!” 赵秋点点头,对着将士嘱咐一句,便转身离开。 两名将士见到白衍已经由侍女搀扶,转身便离开府邸。 赵秋的闺房内。 几盏烛灯分别放在角落的各个地方,把本该漆黑的房间,照的明亮。 侍女搀扶白衍来到床榻上,轻轻的取下白衍的佩剑,放去窗前的木桌上,待另一名侍女端来干净的水桶后,几名侍女做完这些,方才离开赵秋的闺房,顺便关上房门。 “是想让我给你擦脸?还是想让我给伱宽衣?” 赵秋看着木桌上的那把名剑,俏脸有些不喜,转过身,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睛熟睡的白衍,轻声问道。 而随着赵秋的声音,本该醉过去的白衍,缓缓睁开眼。 “不必!” 白衍撑着身子,虽然没有醉酒,但喝一晚上的酒,白衍不仅涨肚,就是头也有些微微胀痛。 感觉手中的床榻暖暖的,尽管满身酒味,但鼻息间还是清楚的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看着赵秋,白衍缓缓起身离开床榻。 昏暗的烛灯下。 白衍来到木桌旁,跪坐下来后,便拿起瓷壶给自己倒水。 喝完水之后,白衍才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看向赵秋一眼,白衍有些疑惑,似乎他最近并没有哪里得罪赵秋才是。 “嬴政把湛卢赐给你,如今可是对嬴政感恩怀德,恨不得为嬴政攻城略地,灭魏伐楚!” 赵秋并没有介意满是酒味的白衍,方才睡在她的床榻上,见到白衍那疑惑的目光,赵秋走到木桌前,跪坐好后,拿起上次白衍看过的竹简,看起来。 白衍看着赵秋露出哭笑不得的笑容,摇摇头。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白衍不会食言!” 白衍对着赵秋说道。 赵秋闻言,不经意间瞥向白衍一眼。 “那可是名剑湛卢,世间多少才士趋之若鹜,多少贤臣大将甘愿付出任何代价,也想要拥有这把名剑,而嬴政,放着秦国如此多重臣不给,反而赏赐于你!” 赵秋调侃道。 一番话,让白衍露出一脸苦笑的模样。 烛灯下,白衍看着赵秋望过来的美眸,看着赵秋的目光,白衍微微摇头。 “所以白衍也在思虑,日后若要上战场,可是要带这把名剑,还是不带。” 白衍打个哈欠,轻声说道,并没有露出丝毫得意的模样,反而有些为难。 一番话,白衍直接表明态度,顿时让赵秋脸色变便好不少。 手中拿着竹简,几息后,赵秋方才开口说道。 “不会食言就好!” 赵秋说完,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赵嘉决定退兵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过两日你便会收到王翦大胜的消息!” 赵秋的话让白衍有些意外,眉头微皱。 “赵嘉送来的消息?” 白衍清楚,易水哪里的消息,正常情况下,赵秋不可能比杨老更快得知,除非,是赵嘉命人告诉赵秋。 “他怀疑你了?” 白衍轻声问道,不用问就知道,恐怕赵嘉远非只是告知消息那般简单。 赵秋在白衍的注视下,微微点头,随后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撑着俏脸,安静下来, 白衍见状,看着眼前的赵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白衍也清楚,每一次关键的信息,都是一直在消耗赵秋曾经积累的人脉、细作。 片刻后,安静的房间内,赵秋的声音缓缓响起。 “希望你能记住,当初你承诺过的话!” 善无城内。 没有出乎意料,接下来的几日,随着白衍升爵和获赏的消息传出去,不仅仅是善无城内的士族,就是其他城邑得到消息后,都纷纷带人过来拜访,恭贺白衍。 一时间,善无城城内明显比以往更为热闹,街道上,四处都是议论这件事的商贾、行人,以及百姓。 詹关与崔平走在街道上,二人好不容易来到雁门一趟,倒也没有着急返回,毕竟路途太过艰辛,粮草这些也都需要准备,急也急不得。 此刻走在街道上,看着善无城的景色,二人倒也颇享受。 听着沿途周遭的人议论纷纷,望着眼前一片峥嵘的场景,二人还是不禁感慨。 都说雁门这里偏远,更经历过天灾大旱,连连战事,还有贩卖人丁的事情,故而可想而知,当初他们二人在知道要来雁门的时候,还担忧一番,在心里做足准备,以为来到雁门后,会看到一片惨状,民不聊生,饥荒偏低,怨声四起的场景,甚至还会得知,乃至看到雁门一些地方,时不时发生的动乱。 不曾想,等他们二人真的亲身来到雁门,亲眼见到雁门的场景,途径一个个城邑,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二人十分意外。 惨状?饥荒?百姓怨声四起?动乱? 这根本完全都沾不上边,他们看到的是田野皆是耕地,时不时还途径新修的水渠,无数百姓在田野间劳作,整个雁门都在休养生息,迅速恢复元气。 就连沿途小村时,除了忙碌的百姓,以及孩童的欢笑,他们根本没见到,更从未听到雁门哪里发生动乱。 “王上若能亲眼看到这一幕,该有多欣慰!” 崔平轻声说道,身为卫士令,崔平自然比一般人,更清楚王宫内的事情。 也是这般,崔平方才可惜,王上没能亲眼见到雁门这里的场景,并非所有地方都如颍川那般混乱。 回想颍川,原本比起经历过天灾人祸的雁门,颍川不仅土地肥沃,人丁总多,百姓还要富裕得多,结果却是,四处乱象,一个又一个消息,呈送道咸阳。。 单是这两年来,在颍川郡被抓起来的囚犯都不下万人,而且抓了那么多人后,颍川郡依旧四处频发暴乱。 “是啊,只可惜,雁门距离咸阳,实在太过遥远!” 詹关听到崔平的感慨,也赞同的点点头,他是去过颍川的,自然清楚颍川哪里的情况。 而与崔平一样,詹关也清楚,王上毕生应该都不会来雁门。 因为路途实在太过遥远。 当真可惜! 二人谈话间,突然看到一名男子骑着一匹战马,急匆匆的在街道上行驶,似乎朝着白衍的府邸奔去。 詹关与崔平见状,纷纷不解的对视一眼,看那男子着急的模样,莫非又是发生什么事? 不过二人倒也不是很担心,恰巧这时候,一个宫卫将士来到二人面前,告知粮草已经准备好。 詹关与崔平点点头,既然粮草已经准备好,那该是向白衍告别,返回咸阳之时。 第456章 变故! 郡尉府邸中。 秋收之际即将到来,烈日炎热的烈日下,白衍在凉亭中,与魏老闲谈着,魏老也回忆着曾经游历天下的所见所闻,其中不乏一些奇葩的事情,而暴氏在一旁时不时被白衍的提问,逗得捂嘴轻笑。 就连魏老也忍不住笑起来,被白衍那好奇的问题给弄得不知怎么回答。 “将军!府邸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是颍川河流故地所来!” 仆人这时候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说道。 魏老与暴氏见状,纷纷看向白衍,虽然不清楚什么叫做颍川河流故地,但显然,这应当是白衍在颍川的眼线,送来消息。 “带进来!” 白衍吩咐道。 仆人闻言,缓缓退去。 片刻后,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跟随仆人来到凉亭内,男子见到白衍后,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双手捧起。 “将军!” 男子并没有对白衍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具体说那里的消息。 “带他去城内好生安顿!” 白衍接过布,并没有着急看,而是对着仆人吩咐道。 “诺!” 仆人听到白衍的话,连忙领命。 男子见状,对着白衍拱手打礼,起身后跟着仆人离开。 看着男子离开后,白衍这才打开布,看向其中的内容,而看着看着,白衍眉头便微皱起来,收起布,白衍将其交给魏老。 魏老见状,自是不会拒绝。 白衍看着魏老,目光转而看向暴氏。 “颍川传来消息,有人谋乱,图谋让赵国复辟,立公子成为新韩王。”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 提及公子成,白衍有影响,当初他护送姚贾前去新郑的时候,便见过公子成,公子成也是为数不多,颇有贤能之人,后在新郑城外,申犰死之前,公子成往南而逃,后小舅父说过,公子成一直躲避在楚国。 “公子成!”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自然是知道公子成,而且可以说,暴氏比白衍也更为了解。 不过暴氏很疑惑,为何白衍要与她提及这件事,要知道白衍从不与她谈论过权谋、局势,而且她也从不善于这些。 不过暴氏很快便想到什么,突然美眸有些不安的看向白衍。 “莫非,我父亲也参与其中?” 暴氏轻声问道。 这一刻,暴氏有些害怕,芳心大乱,虽然父亲一直忙碌在外,甚至在外面也有私生子,对她而言,从小只有弟弟暴孝最亲近她,最关心她,但父亲终归是她父亲,若没有父亲的话,她与弟弟暴孝,也无法立足。 而且母亲死后,弟弟也被害死,如今也仅剩下父亲。 “阳矅整个暴氏,都在暗地中参与这件事,汝父亦不例外!” 白衍看着俏脸少有浮现慌乱神色的暴氏,并没有隐瞒。 布内,写有三十多个士族,其中就有阳矅暴氏,以及眼前暴姝的生父。 “此番颍川叛乱必败无疑,若要救人,必须尽快南下!” 白衍看着已经完全慌了神的暴氏,开口说道。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魏老也清楚,颍川动乱明显是一个局,此番明显是嬴政要借机血洗颍川,把昌平君安置颍川,削弱秦国朝堂的楚系力量。 故而一旦动乱四起,秦国势必会命大军镇压,到时候所有参与动乱的颍川士族,都绝不可能逃得掉。 而有昌平君在,即使白衍想救人,都难以做到。 但眼下,去颍川同样也有很麻烦,首先暴氏的父亲已经确定在暗地准备谋乱,那就绝不可能让暴氏一个人去,暴氏的能力还不足劝说,更不足以应对变故,只能白衍带着暴氏一同前去。 其次,谁也不能保证,白衍若是带着暴氏接触其父,会不会横生变故,虽然白衍在颍川有足够的眼线与人脉,不会有危险,但暴氏并未死去的事情,恐怕就会被他人得知。 最令人担忧的是,倘若让反贼察觉不对的话,再次隐匿起来,到时候恐怕咸阳那里,也会迁怒白衍。 所以看着白衍有意想要南下,魏老并不是很赞同,不过同样的,魏老实在太了解白衍,了解他这个弟子。 “不必,将军,我” 暴氏脸色稍有惨白,犹豫几息后,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魏老看着暴氏的模样并没有意外,暴氏向来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清楚是非轻重,不会只顾一己之私,而让他人冒险。 凉亭内。 “别着急决定,还有时日好好想想,那毕竟是生父,若是想去颍川,我陪你去。” 白衍对着暴氏说道。 白衍说完,看着暴氏,没有让暴氏眼下立刻做决定,白衍清楚,血肉至亲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更何况以暴氏的为人心性,根本不是那种能眼睁睁看着生父死,而无动于衷的人。 白衍目光从暴氏那犹豫的俏脸,看向魏老,发现魏老满是无奈的望着他,微微摇头叹息。 白衍见状,一脸讪讪的笑起来。 不过在白衍心里,并不会后悔方才说过的话,就是再来一次,白衍依旧会对暴氏那样说,对于白衍而言,带着暴氏重回颍川的确可能会很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暴氏隐姓埋名后,一直以来都在背后照顾他,如今身上舒适精美的衣物,都是暴氏亲手缝制的,那秦国图腾更是暴氏一针一线给他缝上去。 刀山血海的战场都去过好几次,如今当了将军,连带着暴氏去颍川都怕麻烦而敢去,让暴氏眼睁睁的看着生父死,这般在他人眼里如何,就是白衍都会看不起自己,日后也无颜再见暴氏。 “此行前去,多带一些好手,牤就不要带去,他太容易被人注意到。” 魏老看着白衍,轻声嘱咐道。 最终魏老也没有阻拦白衍,或许在魏老眼里同样也清楚,这便是他最器重白衍的地方,正如同当初咸阳传来消息时,赵秋找到他他亲口与赵秋说的,白衍不会负人,更不会辜负他们! 不仅是他相信白衍,就是大营那些将士,也全都信任白衍。 后面的事情也证明将士们信任得没错,回想那时候在院子看到白衍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白模样,连魏老也忍不住动容。 也更能理解当初上郡高奴发生的事情。 “将军!将军!” 忽然一名奴仆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在魏老的目光中来到白衍面前。 暴氏怔怔的看着白衍的侧脸,美眸泛红。 “将军,府邸外,有两个月氏人,带着十来人,自称是月氏使臣,想要求见将军!” 奴仆对着白衍禀报道。 魏老听懂奴仆的话,略微思索后看向白衍。 “那轧木嚓恐怕早已经预料到,央金会前来雁门这里,此行那些月氏使臣的目的,想必是希望你交出央金。” 魏老说道。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轻轻点头。 “带进来!” 白衍看向仆人,与当初见央金时候一样,白衍并未拒绝见月氏使臣,尽管是轧木嚓派来的人。 思索间,白衍注意到一旁暴氏看向自己那泛红的眼神。 “先去好生休息!不必担心太多!想去颍川,我随时都会带你去。” 看着暴氏少有露出那般柔弱令人心怜的模样,白衍轻声说道。 其他时候白衍不管,但既然暴氏隐姓埋名,如今跟了他,他成暴氏唯一的倚靠,那白衍说什么,都要给暴氏撑起一片天。 “嗯!” 暴氏听到白衍的嘱咐,轻轻点头,看了看白衍,随后方才对着魏老打礼,转身离开。 魏老看着暴氏离去的背影,待其离开后,看向远处。 “恐怕央金也定然猜到,轧木嚓的人迟早有一日,会来到善无,故而定派人守在城门,眼下想必也已经得知月氏使臣,此时来到府邸这里。” 魏老说道,目光看向白衍。 魏老倒是不担心央金知道这件事情,如今对于央金而言,能帮央金的,也只有白衍离开善无,央金不仅失去唯一的希望,甚至连性命都随时不保。 “嗯!上次见面,那央金的确很聪明,不过眼下弟子很好奇,那轧木嚓会开出何等条件,换央金的命。”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笑着附和道。 很快。 在白衍与魏老的目光中,仆人便带着两个月氏男子来到凉亭,两个月氏男子都是四十多岁左右。 “月氏使臣图尔铪,拜见将军!” “月氏使臣木楛,拜见将军!” 两名月氏男子都会中原的话,并且十分流利。 白衍见状,对着二人拱手还礼,随后便示意让两个使臣入座,凉亭内,还有其他几张木桌席坐。 魏老看着那两个月氏人去到木桌后跪坐下来,没有说一句话,也懒得说话。 魏老虽然能力很高,但在某些方面也有着很深的固执,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轻视。 “白衍将军,此番我等二人是奉月氏王之令,前来雁门这里求见将军,其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木楛跪坐下来后,看向白衍,犹豫片刻,看着沉默不言的白衍,还是继续说道。 “想必如今前月氏公主央金,就在雁门!” 木楛望着白衍拱手问道。 一旁的图尔铪也看向白衍,期待白衍的回答。 “央金的确在雁门,而且就在善无城内!” 白衍听到木楛的话,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甚至直言不讳的告诉二人,央金不仅在雁门,眼下还就在这个城内。 图尔铪与木楛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一亮。 央金果然就在雁门,而且就在这座城内。 想到这里,图尔铪看向白衍。 “既然在雁门,将军,只要将军愿意交出央金,吾王愿意赠予将军一万匹上等战马,美人百名,还有来自最珍贵的白毛皮,另与将军结盟,共同对付匈奴!” 图尔铪对着白衍说道,直言不讳的说出条件。 一万匹战马!!!! 听到月氏的条件,就连魏老都忍不住诧异的看向月氏人一眼,要知道一万匹战马拿出来,就是月氏,也不可谓代价不大。 “新的月氏王倒是大气!” 白衍听到图尔铪的话,轻声说道。 听到白衍的话,正当图尔铪以为白衍心动之际,就见到白衍摇摇头,图尔铪一脸意外,不过还未等他看到白衍说什么,一名仆人便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不好了!门外有两拨月氏人,正剑拔弩张的对峙,其中有一个此前拜访过将军的月氏女子,求见将军,” 仆人来到白衍面前说道。 白衍与魏老对视一眼,都清楚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当是央金。 不仅仅是白衍与魏老猜到是央金,图尔铪与木楛都知道,仆人口中那拜访过白衍的月氏女子,一定是央金。 “还请白衍将军考虑,我王已经派遣使臣去秦国,想必秦王为与我月氏结盟,定然不会拒绝月氏的条件,将军不如趁着眼下,直接把央金交予我二人,省去诸多麻烦!” 得知央金就要过来,木楛忍不住起身,绕过木桌,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是啊将军,若是将军怕麻烦,由我等二人动手亦可!” 图尔铪也起身,对着白衍说道,有些迫不及待,毕竟央金就在眼前,马上就有机会杀死央金,拿着央金的头颅返回月氏。 白衍看着满是激动的木楛与图尔铪,没说什么,也没有继续看着二人,而是直接从腰间把湛卢直接放在木桌上。 “我王如何决定,白衍定然听之,然眼下,还轮不到伱们二人让白衍如何行事。” 白衍淡淡的说道。 一番话,一个举动,顷刻间表明态度,也让木楛与图尔铪瞬间安静下来,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恐惧,他们清楚,眼前的秦将白衍,真的会杀了他们。 想到这里。 此刻不仅仅木楛不平静,就是图尔铪,呼吸也有些急促,心中有些不安。 在他们二人眼里,别看对面木桌后,跪坐的那个秦国官员模样年轻,但图尔铪与木楛可都曾经都亲眼见过,当初在上郡高奴时,他们月氏数万人,连同高奴整座城,全被这个年轻的秦国官员焚烧掉。 那可是烧死整整不下三万月氏人! 一座城,三万多条人命!!! 而且还不止那件事,就在前段时间,匈奴部落方才在云中山脉,又被这个秦国官员杀死不下两万人,听说匈奴首领头曼单于,差点就死在这个官员的剑下。 如此种种的事迹,眼下看着这个秦国将军把剑拿出来,图尔铪与木楛说不紧张是假。 “把人带进来!” 白衍瞥见眼前两个月氏人冷静下来后,转过头对着仆人吩咐道。 魏老看着仆人离去,再看着安静老实下来的两个月氏人,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 让央金进来? 若是见这两个月氏人白衍是想看看轧木嚓会开出什么代价,那么见央金又是为何,如今的央金,可根本开不出代价,也没任何条件,在魏老眼里,就算要利用这件事情,也当等过后再见央金也不迟,到时候告知央金,轧木嚓开出什么代价,都是由他们决定如何告知央金。 不对! 突然魏老想到什么,看向那两个月氏人一眼后,突然想到方才他们说过的话,还有白衍的那句话。 看看轧木嚓开什么条件!!! 原来一开始,不管轧木嚓开出什么条件,白衍都没想过答应轧木嚓,而之所以决定见这两个月氏使臣,或许从头到尾,白衍都是想以此推测月氏的情况。 想明白前因后果,魏老松口气,点点头。 轧木嚓越在意央金的死活,开出的代价大,以及这两人的种种表现,都在表明一件事,月氏部落中,依旧有不少支持央金的人,央金对轧木嚓的威胁很大,要远超此前他们二人的预料。 梳理清楚事情后,再看着眼前这两个月氏使臣,魏老已经清楚白衍的用意,眼下,就等央金过来见这两个人。 或许眼下便有机会! 郡守府邸内,正当白衍与魏老在凉亭见月氏使臣的时候。 在一间闺房中,赵秋站在窗前,手中赫然拿着一块布。 赵秋把布放在木桌上,美眸看向窗外的景色。 赵嘉已经怀疑她,如今已经派几个人过来试探,说是给她增添帮手,说想在府邸安插眼线,但赵秋却十分清楚,实则是赵嘉已经怀疑她,派来的人也是查探虚实。 想到这里,赵秋美眸满是复杂,美眸不经意间,看着眼前的木桌。 当初那少年便是在一个个夜色中,在木桌旁点着烛灯看竹简。 昔日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一个个场景。 不过,随着日后赵嘉派来细作,恐怕. “往后便宜你了!” 赵秋轻声说道。 谢谢书友大大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嬴政肯定是会来雁门的,所以崔平要记住眼下的场景。 晚上请个小假! 第457章 暴氏暴禹 月氏使臣遣使来到善无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对于雁门百姓来说,毕竟月氏使臣的衣着与匈奴人还是有些不一样,很容易认出来。 随着消息传开,一些聪明的人很快意识到,月氏使臣的目的,一定是前月氏王的遗孤央金。 也只有央金,才能解释为何月氏遣使来到善无,求见白衍。 虽然那些使臣与白衍的谈论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不过据说那些月氏使臣皆是无功而返,离开时并没有带走央金,很多人都预感这次白衍似乎不仅让央金留在善无,更准备保住央金。 颍川郡。 九月初,农耕秋收之际来临,作为土地肥沃的疆域,不管秋收前那些权贵士族生活如何,伴随着秋收到来,一个个都露出愉悦的笑容,就是与好友出去饮酒作乐的时候,说话也都更豪气不少。 田地越多,秋收之后,越是富裕。 新郑城内,作为曾经的韩国都城,韩国灭亡后,韩地被设为颍川郡,新郑虽未被设为颍川郡治,但新郑的底蕴,却依旧在那里。 此刻在新郑城内,街道上人群涌动,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贾,以及时不时路过的一辆马车,在琳琅满目的街道商铺衬托下,格外热闹。 一辆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来到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子。 沿着巷子深入,在尽头拐一个弯后,马车缓缓停在一个府邸门前。 这一幕说起来让人颇为意外。 要知道这条巷子十分幽静,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喜府邸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毕竟宴请宾客之时,单是这小巷,就落了颜面。 马车上,一个男子从里走出,男子五十多岁,身着绸衣,面孔饱含沧桑的感觉。 男子看了四周一眼,见到没人后,便走下马车,来到府邸门前敲了敲,随后耐心等待着,几息后,大门打开,一个老仆见到男子,连忙迎男子入内。 顺着大门往内看去,沿着男子周遭,不仅建筑透露着奢靡,让人惊诧的是,沿走廊来到院子内,与外面安静的小巷不同,此刻院子中诸多身着不菲的男子三五成群的交谈。 “禹兄!” “禹兄!!” 不少穿着绸衣,身旁带着亲信的士族之人,见到男子,纷纷拱手辑礼。 而这个叫禹的五十多岁男子,一边还礼,一边在仆人的带领下,顺着院子,进入走廊下,最终来到正堂。 正堂内此刻两旁坐满大小不一的男子,从衣着服饰来看,以韩服为主,但不乏少许身穿魏国服饰与楚国服饰的人,更有一些穿着布衣的男子,一脸高傲的站在一旁,那些人应当都是江湖侠士。 原本吵闹的正堂,随着众人见到禹的到来,纷纷逐渐安静下来。 “申老、易老!” 禹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正堂后,便对着上座的两名白发老者抬手打礼。 一个是申氏的老者,与当初韩国大将军申犰,同属一脉,另一个是曾经的韩王宗氏,名叫韩易,当初韩国虽灭,但不少宗室都已经提前离开新郑,故而得以幸存。 “子禹来了!” 申老见到男子,点点头。 “阳矅暴氏那里,可做好准备?如今秦国郡守、郡尉皆在阳矅,此番起事,阳矅那里,可还要仰仗暴氏!” 申老询问道,作为此番决策复辟之事的两老之一,申老比谁都清楚,作为颍川郡治,阳矅就算拿不下,也必须让其大乱,越乱越好,争取时间。 故而暴禹那里,绝不能出现丝毫差错,他也亲口与暴禹说过,其至关重要。 “申老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如今阳矅城内,暴氏已经动用全部人脉,安排三百名侠士在城内,只要时机一到,顷刻间便能杀去郡守府。” 暴禹听到申老的话,拱手说道。 而就在暴禹的话音落下,不到一息,另一个声音便缓缓响起。 “子禹,莫要怪老夫多嘴,此番可千万不要再出现暴福那等小人,复辟一事重大,出不得差错!” 申老一旁,同样跪坐在另一张木桌后的老者韩易,面色平淡的看向暴禹,那肥胖发福的老脸给人老态龙钟的感觉。 此刻易老的声音不大,看似是提醒,然而传到他人耳里,依旧能隐约听出少许不满。 大堂内的众人都清楚,眼下易老之所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暴禹,说出那番话,无非就是当初暴福的事情,易老依旧记在心上,不曾忘记。 “易老放心!” 暴禹听到韩易的话,看着韩易那警告的眼神,拱手应道。 上座之中,申老跪坐在木桌后面,听到易老的话,侧头看过去,目光有些无奈,在申老眼里,眼下警告暴禹实属无益,也幸好是暴禹,若是换做另一个人恐怕都难免生有嫌隙。 当初暴福虽然有过,然不提是小过,就是暴氏族人暴远已经将其杀之。 更何况,这些事情与暴禹根本没关系,暴禹十余年前,便一直在市丘,对于族人的事情,鲜少关注。 想到这里。 申老心中叹息,这易老,终究是少了些许心胸。 “诸位!” 年迈的韩易并未发觉身旁好友的目光,见到人已经到齐后,便拿着节杖敲了敲地面,当所有人都看过来后。 “今日承蒙诸位相聚于此,共谋大事,老夫今日许诺,事成之日,复辟之时,便是诸位,得荣华富贵,跻身将相之时,复韩国,迎韩王!” 易老用年迈的嗓音,对着众人大声说道,言语之中不乏许诺。 不过易老的话以及许诺明显是有效果的,随着易老的声音,大堂内的男子,全都眼神一亮,满是激动的看向易老。 “吾等,愿全力助之!” “吾等虽易老,迎韩王,复韩国!!!” 在几名士族男子一脸喜色的拱手喊道,大堂内其他人,也纷纷对着韩易辑礼,异口同声的呐喊道。 韩易见状,发福的老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笑了笑,似乎已经能看到,韩国复辟近在眼前,用不了多久,韩国就会在他手中,再次兴起。 走廊下。 申老带着暴禹慢慢走着。 “吴氏还是没有消息?” 申老轻声询问道。 荥阳吴氏,乃是一大助力,其意义不下任何一个士族,申老疑惑的是,一直都没有吴氏姐弟的消息。 吴氏可不仅仅颇有钱财那般简单,吴氏姐弟中的吴高,不仅是代地代王嘉的幕僚,在天下间都颇具人脉、势力,其长姐吴芸,在魏国也颇有声望,韩国复辟,可以说有这姐弟二人在,方才更让人安心。 “没有!已经数次命人去代地询问,然自从吴高离开代地,去了一趟秦国咸阳后,便一直没有音讯,代王嘉如今也联系不到。” 暴禹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不仅是申老等人,就是他都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吴氏姐弟,但可惜的是,一直没有音讯。 “公子成那里可有消息?” 申老想到吴氏姐弟,眉头微皱,面露愁容,但找不到也没办法,如今起事在即,绝不能拖下去。 暴禹听到申老的话,看向面前的申老。 “尚在楚国!” 暴禹说道,暴禹也不明白申老为何突然要问公子成,此前早已经安排清楚,由公子成回新郑成为新王。 “若老夫猜得没错,张氏应当一直在保护公子成!” 申老轻声说道。 看着远处院子内,那些议论的士人,申老目光浮现一丝忧虑。 至于张氏在楚国的事情,一直以来,申老其实一清二楚,不过与老友韩易以及其他士族不同,申老从不相信,张氏当初会杀韩陵。 无他,申老太了解张氏这个世家! 在申老心里,所有人,所有士族都有可能会背叛韩国,但唯有张氏不会。 “应当是!” 暴禹听到申老提及张氏,目光露出一丝复杂,韩陵是他的女婿,理智告诉暴禹,张氏不可能杀他女婿韩陵,但其中亲眼见到的人,却又是他女儿暴姝。 其他人暴禹不相信,但对于女儿暴姝的话,他却是毫不怀疑,暴姝既然亲眼所见,那就绝对不会有假。 故而听到张氏的时候,暴禹心中,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情绪,即便过去那么久,依旧在心中对张氏存有少许愤恨。 “虽说此番谋划,精心准备,应当是万无一失然老夫还是隐约有些担忧!” 申老说道。 暴禹有些疑惑的看向申老,这有何担忧,只要等秋收大成,到时候不仅把他们所有粮草全部聚集在新郑,就是秦国收税的那些粮草,也都可以夺过来。 只要一起事,完全可以仰仗秋收之后的收成,囤积的粮草与财富,在多个城邑死守。 曾经楚王病重,楚国不宜出兵,然而如今李园已经许诺过,只要熊犹继位,楚国定会派兵驰援他们,加之这两年秦国到处抓人,四处都有暴乱的势力,如今秦国大军又在遥远的代燕边境。 “大人!” 申老与暴禹交谈间,一名仆人急匆匆的来到申老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申老。 申老停下脚步,接过仆人手中的竹简,打开后看着上面的内容,随后叹息一声。 “嬴政果然是把名剑湛卢,赠与秦将白衍!” 申老收起竹简,面露感慨的说道。 名剑湛卢,申老小时候便一直听闻族内长辈,闲谈宝剑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言语之中满是向往。 如今。 却流落到一个秦将手中。 “申老,雁门那里可有动静,如今那秦将白衍在雁门威望无二,匈奴又方才在其手中大败,若是其领兵南下,局势难料!” 暴禹听到申老的感慨,并没有意外,名剑湛卢的消息,此前便从咸阳传过来,虽没有证实,但一直以来都有心理准备。 眼下暴禹听到秦将白衍这几个字,更多是担忧。 在秦国众多将军之中,除去王翦父子之外,可以说最让人忌惮忧虑的,便是那秦将白衍。 王翦父子领兵素以胜战闻名,极其稳重,若是战场相遇,稍有疏忽便有灭顶之灾,故而王翦父子也是他们最不愿意碰见的秦国大将。 而那秦将白衍虽不是秦国大将,然而与杨端和、李瑶、蒙武、昌平君等人不同,莫说在秦国就是纵观天下,不是大将的白衍都颇具名望,不管是上郡高奴一战扬名,还是后面与李牧交手,以及井陉名震天下的背水一战。 一场场战事,都让天下人清楚的意识到,白衍以及其麾下铁骑,到底有多么凶悍。 加之赵国灭亡后,边骑全都由白衍统领。 别说他们,就是楚国朝堂内的大臣、将军提及白衍时,无一例外,全都神情凝重。 看看前段时间匈奴的下场就知道,不下两万六千多匈奴人,全都死在云中山脉,听说其头颅在衍城外,都堆积如山,这还是在昔日白衍麾下精锐铁骑,尽数赶往易水的情况下发生的战事。 “应当不会!不提铁骑如今都在王翦那里,就是雁门百姓经历大旱、人祸,都需要休养,况且方才经历大战,雁门那里的边骑势不仅要提防代地与匈奴,也要休整。” 申老提及白衍,眼神之中也满是凝重。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便是秦将白衍率领雁门边骑南下,不过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以雁门哪里的情况,应当无法抽身南下。 而只要雁门哪里的雁门精锐不动,秦国连年伐战,府库空虚,士卒疲惫,他们凭借楚魏相助,一定能撑过去。 “子禹,明日你便回阳矅,切记,一定要盯住郡府!” 申老转过头,看向暴禹嘱咐道。 “禹清楚!” 暴禹抬起手,对着申老拱手辑礼。 申老看着暴禹,点点头,对于暴禹的心性,申老还是信得过,知道暴禹是一个能堪大人之人,思索间,转头看向一旁的院子,看向那些一个个颍川士族之人。 “老夫还是有些担忧!实在~不想让公子成那么快回到新郑!” 申老再次叹息道。 暴禹听到申老的话,满是诧异的看向申老,随后看向院子的那些人,那些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绝不可能有问题才是。 想不通的暴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申老旁边。 新郑城内。 暴氏跪坐在马车中,伴随马车缓缓行驶,暴氏满是担忧的看向身旁的白衍。 “都已经来到这里,便不要再多想,如今秋收在即,不仅能给那些士族囤粮,而且秦国连连伐战,库府空虚,这也是那些旧族势力最好的机会,说起来,不仅是那些旧族,就是楚、魏也不会愿意看到颍川这里的粮草被秦国调用,故而才会暗地里帮助这些士族,眼下吾等此番只要小心点,动静不要太大,就不出什么大事!也动摇不了那些旧族势力想要复辟的决心!” 白衍看着暴氏,轻声安抚,解释着缘由。 来颍川,虽然会有可能出现麻烦,但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故而看着暴氏那担忧的模样,白衍忍不住笑着让其安心。 若是太危险的话,此番他也不会替暴氏决定南下。 “据消息,如今你父亲,就在这新郑城内!” 白衍说道,转过头,微微掀开车帘,透过一些缝隙,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溪,等会你带夫人去小苑,我去见一个好友!” 白衍放下布帘转头看向暴氏身旁的溪,轻声嘱咐道。 望着溪,白衍心里隐约有些感到可惜,这时候,徐师应当已经回到善无,之前尚未南下时,是担忧拖下去会横生变故,便决定不等徐师。 若是徐师在的话,哪有那么多麻烦。 只要提前在暴禹茶水之中,放些徐师制作的毒药,等见到暴禹的时候,就算有变故,暴禹对他们也不会有一丝威胁。 眼下徐师不在。 白衍只能作罢,眼下来到新郑,也去见一见老熟人。 “当心!” 暴氏看着白衍,虽说清楚白衍的剑术高强,而且还有乔装打扮的亲信跟随,但她还是希望白衍小心为好。 白衍听到暴氏的话,缓缓点头。 很快,马车来到一个商铺门前停下,白衍便走出马车,看着吕氏商铺这几个大字,下马车后,叮嘱其他亲信保护暴氏,便让车夫驾驭马车离开。 白衍在原地,望着周围来往不绝的行人,随后带着两个亲信,走近吕氏商铺中。 半个时辰后。 新郑城内的城令府邸大门外,一个年纪轻轻的商铺小厮,拿着一包草药,来到大门前敲了敲。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老仆站在门内看着白衍。 “伱是何人?为何来此?” 老仆看到小厮,眉头微皱,颇为不耐的询问道。 小厮闻言,弯腰赔笑,随后看了看四周一眼。 “这是大人此前托掌柜寻的壮阳之物,如今草药送到,掌柜便让给大人送来!” 小厮轻轻的说道。 说话间,还拿起手中的草药,示意没有骗人。 老仆听着小厮的解释,得知小厮手中拿着的,是大人此前去询问的壮阳药,看着小厮的衣着打扮,略微瘦弱的模样,倒也没有怀疑。 “进来吧!” 老仆说道,随后便让小厮走近府邸。 对于眼前小厮,老仆倒是不担心小厮会骗他,毕竟这瘦瘦弱弱的小厮胆敢骗人,也走不出这府邸大门,甚至直接拉去城外活埋。 府邸中。 老仆带着来到院子旁的一个房间,不过尚未靠近,就隐约听到房内的动静,似乎还不止一男一女两个人! 老仆年纪终究有些大,起初还没反应,等隐约听到‘白将军’的时候,面色一怔,想到什么,转过头,便注意到小厮那怪异的模样。 “先去院子里等着,大人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不可惊扰!” 老仆说话间,除去那瞬间消失的不自然,不到一息的时间,就看到老仆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小厮见状,眼神看向老仆,看向老仆身后那依旧隐约传来声音的房间,一脸怪异的点点头。 这小厮便是白衍,此刻听着勾则弄出来的动静,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说些什么好。 距离上次见面,如今勾则不仅升官,连样都是越来越多!!! 想到当初 没想到如今城内众多士族都已经悄悄准备反叛,勾则还是如此。 走到院子的石凳旁,转头看向那房间,回想方才听到的动静,白衍总有预感,若勾则再继续如此,恐怕迟早会有一天,死在床上。 不过想到方才隐约传出一个女子呼喊‘白将军’的声音,那个白将军? 白衍眉宇微皱,脑海里有些疑惑。 这天下白姓之人,而且身为将军,似乎并没有几个,除去郿县白氏与平阳白起这一脉,便是楚国公孙白的后人,白姓的将领的确是有。 莫非,有楚国将领在里面? 白衍思索间,随即摇摇头,勾则绝不可能会背叛他,如今勾则再投靠韩国旧族,日后无论如何,都难以善终,勾则不傻,绝不会背叛他。 就算真的是楚国将领在,想必也应是勾则的人。 第458章 勾则的惊恐 等了许久,房间方才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房门方才慢慢悠悠的打开,一个红光满面的娇媚女子,从房间内缓缓走出,老仆见状,让白衍留在原地,便朝着房间走去。 看着那老仆站在房门前说了什么,几息后,一个略微肥胖的人影映入白衍眼帘。 “谁说我需要大补的?谁啊????” 勾则穿着内衫,方才来到房门前,当远远看到院子内站着的白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瞪大眼睛。 “这” 勾则整个人都有些懵,不敢相信在雁门大败匈奴,威名赫赫的白衍,此刻居然在府邸这里。 等回过神后,勾则连忙平复情绪。 “嗯,此物非是本人去吕氏所要,今日之事绝不可传出去,切记!” 勾则对着老仆说道,示意老仆先行离开。 说话间勾则也留了一个心眼,先是说这壮阳草药不是他去吕氏商铺问的,并且嘱咐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其目的就是一旦泄露出去,世人也都会以为他是因为壮阳之物难以启齿,不会怀疑送药的人。 “诺!” 老仆听到勾则的话,果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点点头,转身离开。 勾则走向白衍,走着走着,见到老仆离开后,四周没有人,连忙快步来到白衍面前。 “白!” 勾则对着白衍正准备拱手辑礼,却不想,白衍看着他,举手示意不要出声。 “房间里面可还有谁?” 白衍看向勾则小声的询问道。 勾则见状,疑惑的看向白衍,随后看了看一眼自己的房间。 “只有吾府三个美妾!” 勾则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既不明白为何白衍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为何白衍神神秘秘,而且还开口询问房间的事情。 “只有三个美妾?” 白衍听到勾则的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勾则。 勾则见到白衍的模样,更是一脸懵,连连点头,担心白衍不相信,勾则拱起手。 “白,君子若是不信,大可进去一看!” 勾则差点又忘记,连忙看向四周一眼,随后侧身示意他绝不会欺骗白衍。 这一刻。 轮到白衍有些懵,神情与目光有些疑惑,看了看房间,随后视线看向勾则。 “可方才吾隐约听到,有一女子有言白将军?” 白衍带着疑惑的表情询问道。 勾则懵了,整个人都僵硬的抬头看向白衍,他没想到方才在房内的声音,被白衍听到,若是只听到声音,或许也就尴尬二字,然而眼下,勾则的心都快跳出来。 好在勾则反应及时,看到白衍明显没有想到那白将军是他自己,于是立刻想到托词。 “有一女子是楚国,曾是楚国将领白睿范的妾室!故而交谈间偶有提及!” 勾则咽了咽口水,轻声解释道,表情满是心虚。 好在白衍得知没有其他人在房内,也就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情。 至于自己,白衍有过一瞬间的念头,但随后便摇头否定。 论模样,白衍自己都清楚自己与俊美男子没关系,要魁梧的模样,也是沾不上一点关系,更何况勾则并未见过他身旁的女子。 怎么说都扯不到他身上,故而白衍自然不会询问是不是自己,到头来让自己尴尬,落了笑话。 “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白衍确定四周安全后,开口让勾则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勾则升任新郑城令,那些士族要谋反,一定会盯住勾则。 所以不管是对于勾则府邸内的仆人,还是勾则的那些妾室,白衍都不确定是不是细作。 “书房!” 勾则点点头,示意白衍跟他走。 此刻走在前面的勾则,结结实实的在心中松口气,方才说话的那女子正是他的美妾,也是此前他打算送给白衍享受的美人,彼时白衍虽然没有与那美妾享乐,不过事后,勾则无意中发现那美妾似乎依旧惦记着白衍,其中有一次更是在享乐途中无意中提及白衍的名字。 勾则见状,倒也没有怪罪,反而一点都不介意,毕竟当初他介意的话,也不会把最宠爱的美妾,送到白衍的房间。 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被白衍听到。 府邸内。 勾则很快带着白衍来到书房,进去后,勾则便关上房间大门。 “将军!” 勾则转身看着白衍拱手辑礼。 自从调来新郑后,勾则的生活不可谓不美,比起偏安一隅的成皋,这新郑可是富得流油,不仅士族林立,就是富商都数不胜数,不知多少人想尽办法都要巴结他。 也是这般,来到新郑后,整日饮酒享乐的情况下,勾则发福不少。 “将军今日到来,可是为何?” 勾则看着白衍拱手回礼,礼毕后,勾则询问道,看了看一眼白衍的这一身装扮。 要知道如今白衍可是秦国新贵,天下何人不知其战功,何人不晓其深受嬴政宠信器重,此前更有传言,嬴政不仅为白衍升爵,还把名剑湛卢赐予白衍。 一件件事情背后,勾则怎么都想不通,白衍为何这般装扮,出现在府邸,甚至还不与家仆说出身份。 “救你!” 白衍听到勾则的话,没好气的看向勾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勾则瞳孔一缩,瞬间惊恐起来,勾则与一般人不一样,若是其他人方才在见到白衍的时候, 论领兵伐战,勾则完全没有那天赋,论清廉,勾则更是八根子打不着,但当初勾则能费巨大代价,调去成皋,远离新郑,并且见到白衍后,选择投靠白衍,把未来压在白衍的身上,这些都是勾则远超常人的地方。 这也是为何在当初韩国未灭时,投靠白衍所有的人中,白衍最信任,也最喜欢勾则。 勾则不完美,不是一个完人,但却最让人安心。 故而眼下。 当勾则听到白衍是来救他的时候,勾则根本没有丝毫怀疑,并且瞬间便反应过来,如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而且很快便猜到,若是咸阳那里,白衍绝不会来新郑,也就是说,白衍口中的危险,并非是来自秦国。 那么剩下的. 便是颍川这里!!! 想清楚一切后,勾则立刻看向白衍。 “可是颍川有人想要除掉吾?” 勾则脸色此刻有些慌乱,脑海里已经不断排查他得罪过的士族,但说实话,勾则想不出是哪个人会想除掉他,而且也没有收到细作的消息。 书房内。 白衍看着勾则的模样,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交给勾则。 这份竹简是白衍改过的,上面记载着的士族也少很多,不是白衍不信任勾则,而是给白衍这个信息的人,对于白衍来说十分重要,但凡有一丝可能,白衍都不会让其冒险。 就是当初在上郡高奴,在魏老等人面前,这份竹简,也是‘颍川’送去的。 “啊!!” 勾则看完竹简中的内容,瞬间脸色被吓得惨白,手都颤抖一下。 若非白衍,勾则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此刻就在新郑城内,居然有那么多的士族,已经在图谋暴乱,只待时机一到,立刻叛秦复辟。 “将军救我!” 勾则此刻看向白衍。 虽然不知道白衍如何得到这个消息,但这一刻,勾则无比庆幸,他当初选择投靠白衍,成为白衍的人。 也是这时候,勾则终于明白,为何白衍要这般打扮来到府邸这里,甚至都不选择换个身份拜访。 “把你在城中所有眼线,细作,门客、扈从,全部交给我!” 白衍见到勾则的模样,轻声说道。 幸好是勾则,白衍方才如此轻松惬意的来到新郑,勾则抛开一系列缺点外,最让白衍赞赏的,便是勾则懂得收买人心,当初秦国攻韩时,白衍领兵攻打成皋,那些驻守成皋的将士、士卒,多有勾则的心腹。 也是这般,勾则在愿意降秦后,顷刻间便能控制住局面。 如今,白衍来到新郑的 “好!将军稍等!” 勾则听到白衍的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拱手说道。 白衍不说,勾则也明白,如今府邸内外,恐怕都会有那些预谋叛乱的士族细作,监视的探子。 在白衍的注视下,勾则转身,来到一个木架上,取下书卷竹简,一个小小的木箱赫然映入眼帘,勾则拿着小木箱来到白衍面前,打开木箱,取出一块玉佩以及一块印章。 “将军,如今城内吾所有扈从,皆从这枚印章,而吾亲信,门客,眼线,听从这玉佩调遣!” 勾则把两件东西交给白衍后,给白衍说道。 这些势力都是勾则保命的手段,勾则一部分销与精力,也都在这些上面,不过一切都值得。 “好!” 白衍把勾则的话记在心里,看着勾则,笑了笑。 “防着点身旁的女人,别哪天死在女人的身上!” 白衍一语双关的说道,不仅让勾则节制一些,也是让勾则注意一下那些美妾之中,是不是有刺客。 “将军放心,此番将军之恩,勾则定会铭记于心!” 勾则点点头,随后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此番可是准备除掉那些士族?” 勾则轻声询问道。 在勾则的想象中,白衍此番前来,恐怕是为准备提拔那个心腹,故而亲自前来新郑这里,并且不准备调用颍川的大军。 不过让勾则没想到的是,白衍听到他的话,却直接摇摇头。 这让勾则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衍。 这是什么意思?白衍不准备除掉那些士族势力? “此事我绝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记住,今日过后,你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伱知晓此事,亦不能插手!否则无人能保你性命!” 白衍嘱咐道。 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白衍清楚,以勾则的聪明,等到日后,一定能感觉到一些耐人寻味的安排。 “诺,将军!” 勾则带着疑惑的目光,点点头,不过随后有些担心的看向白衍。 “不过将军,若是此事不参与,一但那些士族叛乱,恐怕.” 勾则有些担忧那些士族一但提前叛乱,到时候他这个新郑城令,恐怕就性命难保,会被 “放心,吾在那些士族中,一直都有细作!” 白衍听到勾则的话,轻声解释道,说话间目光看向那卷竹简,这也是顺便告诉勾则,那竹简从何而来。 勾则见状,终于知晓白衍为何能拿到那卷竹简,在勾则眼里,恐怕此时,对于那些士族的一举一动,白衍都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勾则终于放下心,对着白衍点点头。 片刻后。 白衍独自在仆人的带领下,离开府邸。 勾则把草药交给侍女去熬制,熬好送去他房间,并且嘱咐熬药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他人得知。 做完这一切,勾则方才回到房间。 房间中,三名面色红润的女子正在嬉戏打闹,裸露的春光下,让人难以挪开眼睛,若是换做平常,勾则定然会再次生起邪念,然而此刻,白衍的到来,以及竹简中的那些事,让勾则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大人~!” 看着勾则回到房间,一个被女子贴着身子的美人,满是娇媚美眸望向勾则,似乎在诱惑勾则过去。 这女子,便是勾则最为宠爱的美妾,也是当初勾则要送给白衍的人。 “嘿嘿!等一会,带汤药过来,今日你们就别离开房间!” 勾则见到爱妾的模样,故作笑吟吟的说道。 白衍的话让勾则失去不少寻欢作乐的兴趣,不过也刚好能解释,为何要饮用草药。 “药?” 听到勾则的话,美妾先是诧异的表情,随后轻咬薄唇,美眸满是水灵灵的看向勾则。 其他女子也很快反应过来,捂嘴轻笑,看向勾则的目光,带有丝许挑衅的意味。 新郑城内随着夜色渐深。 作为曾经韩国的都城,在战乱过后,没有战事的城内,热闹似乎更胜当初,一眼望去,辽源的天际,那些四周野外一片漆黑,寂静无比,然而在夜色下的新郑城中,虽是漆黑一片,却不乏诸多红色斑点,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一条条街道、小巷中,沿途的两旁商铺早已经随着天黑关了门,随着夜色渐晚,普通百姓也早早睡去。 月色下。 昏暗的一条条巷子中,突然隐约传来脚步声,一个老鼠在地面左嗅嗅、右闻闻,突然听到脚步声,被惊吓得朝着一旁逃窜。 不到两息的时间,就在方才老鼠待着的地方,一个接着一个的脚步从上面踩踏过,顺着脚步往上一眼望去,一个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影,手持利剑朝着前方跑去。 另一边。 就在一个街道拐角,两个男子醉醺醺的站在拐角,脱下裤子,准备小解。 不过突然间,看到小巷子内,有一辆马车突然从漆黑的夜色下,缓缓行驶而出。 “这是谁的马车,吓人一跳!” 两名男子连忙停下脱裤子的动作,给马车让路,并且看着马车轻声好像议论道,不过当看到马车旁边,有两名持剑扈从时纷纷闭上嘴巴,担心惹祸上身。 他们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居然有扈从而且还都持有佩剑。 随着马车轱辘声,直到等马车走远之后,一直消失在远处漆黑的街道上,二人方才松口气。 “大半夜的还扈从!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估计是酒楼吧!大半夜的,估计也只有酒楼,定是想去那个女子面前显摆,带女子回家享乐!” “有道理,估计又是那个商贾看上酒楼女子!带着扈从过去显摆!” 两个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道。 第459章 亡女暴姝?秦将白衍? 夜色下,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中,一名手持佩剑的扈从,一边手持火把,一边在马车两旁走着,目光不断扫视四周。 一些在酒楼醉酒的男子,偶尔路过马车时,见到有扈从,也纷纷避让到两旁。 马车内,略带一些酒意的暴禹,正闭目养神。 虽说明日便要回阳矅,但今晚在申府,韩老韩易举办酒宴,宴请众多宾客,对此暴禹虽然不喜,却也无可奈何,不得不去。 隐约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缓缓停下,暴禹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大人当心,有刺客!” 马夫惊恐的声音传来。 暴禹闻言,心中一惊,起身上前掀开布帘,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暴禹满是沉重。 只见前方的小巷子内,此刻正有五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持一把利刃,在前面挡住马车的去路,暴禹也注意到自己的扈从,此刻似乎并不仅仅把目光放在前面,反而是丢掉火把,手持利剑前后不断观望。 见状。 暴禹哪里还不清楚,想必马车后面,也有黑衣人。 “吾等何人?” 暴禹走出马车,站在车夫旁边,看向那些黑衣人。 这一刻暴禹没有过多害怕,因为暴禹比任何清楚,若是这些人的目的是来杀他,那么今晚他注定难逃一死。 不过暴禹也很疑惑,知道他来新郑的人不多,更别说他在新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是谁? 会派遣这些黑衣人来到他面前。 “大人有请!” 一个蒙面男子上前,对着暴禹拱手说道。 暴禹见状,看了看那名黑衣男子,随后扫视四周一眼,叹口气,下了马车后,朝着那名男子走去。 “大人!” 暴禹的扈从见状,担忧暴禹的安危,便想上前,然而不过方才走动一脚,顷刻间,四面八方的黑衣男子,纷纷抬起手中佩剑,指着他,不断朝着他靠近。 见状。 扈从就是再有心保护暴禹,也根本无能为力,甚至连他此刻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可否放过吾两个家仆?” 暴禹自然也注意到那些黑衣男子的举动,抱着死意的暴禹,倒也没有过多害怕,不过也开口尝试一番,看能不能让这些黑衣男子,放过马夫与扈从。 暴禹本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不过却不曾想,听到他的话,为首的黑衣男子思索一番,对着他点点头。 “还请大人让他们束手就擒!” 黑衣男子说完,便示意暴禹跟他走。 暴禹见状,有些疑惑,不过隐约间,他倒是看得出,此行这些人的目的,并非是来杀他,而且其幕后主使,似乎也并非是一定要杀他,否则绝不可能留下他的两个家仆。 转过头,暴禹示意扈从与马夫别反抗,随后看着扈从丢下佩剑,那些黑衣男子擒住扈从后,果然没有伤害扈从的意思,这才放下心。 看着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暴禹跟在后面。 没一会。 在跟着黑衣蒙面男子走过拐角,来到一条黝黑的小巷,让暴禹没想到的是,一辆马车早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大人,人已经带到!” 蒙面男子在暴禹的目光中,来到马车面前,拱手辑礼。 紧接着。 暴禹就看到昏暗的夜色中,一个人影从马车上出来,由于夜色昏暗,暴禹并未看清那个人影的模样。 “注意四周,别让人发现!” 声音在夜色下响起。 暴禹虽然没看清人影的模样,然而听这声音,却能感觉到,那人似乎很年轻。 “诺!” 蒙面男子拱手辑礼后,转身离开小巷。 顷刻间。 小巷内似乎除了一辆马车,便只剩下暴禹与那个年轻人影。 “你是何人?” 暴禹眉头紧锁,看着那个人影。 “拜见暴大人!” 人影在暴禹的注视下,缓缓辑礼。 不等暴禹继续开口说话,只见人影说完后,便转身来到马车,轻轻掀开车帘,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话。 下一刻。 暴禹就见到另一个人影,从马车上下来。 “不止一个人!” 暴禹一开始本以为只有幕后主使在,万万没想到,马车内竟然还有其他人。 这一下,直接让暴禹愈发疑惑,不明白眼前这两人为何会拦下他,似乎又不准备杀他。 不过好在暴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经历过诸多事情的暴禹,倒也明白,既然是来找他那么定然会让他知道身份,以及目的。 “父亲!” 正当暴禹思索间,突然看到方才走下马车的人影,缓缓上前,随后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暴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皱着眉头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子。 然而下一刻,暴禹突然瞪大眼睛,满是惊恐的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影。 为何为何声音如此耳熟! 为何这个声音,会与他那已故的亡女,如此.相似!!! “不,不可能!” 暴禹恍惚间,不断摇摇头。 爱女暴姝早在新郑被秦国大军攻破后,便连同府邸,一起焚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绝不可能! “姝儿,拜见父亲!”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虽是夜色,然而昏暗的夜色下,那隐约的月光,依旧让暴禹隐约看到那人影的举动。 此刻暴禹彻底一脸慌乱的站在原地,向来心性稳重的他,这一刻彻底慌了神。 “姝儿?” 暴禹轻声呢喃,语气之中满是不可思议,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疑惑。 爱女暴姝,不是在当初大将军府焚毁时,便随女婿韩陵一同赴黄泉了吗?为何眼下会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是说,当初暴姝,并没有死,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离开府邸,并且离开新郑,消失在世人眼前。 “告诉为父,当初的事情!” 暴禹回过神后,目光满是复杂的看向那道人影,开口询问道。 暴禹不像其他人,此时在见到爱女暴姝并未死后,想到的,远不止当初在将军府的大火,更多的,还是张氏,一直被世人背负骂名的张氏一家,甚至,还有.女婿韩陵的死! “父亲若想知道,还请随女儿前来!” 暴氏听到父亲的话,轻声说道。 暴禹见状,想了想,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径直朝着马车走去,此刻有太多疑惑浮现在暴禹的内心,这些都要得到解答。 “暴大人那两名家仆,可能信任?” 正当暴禹来到马车旁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暴禹转过头,如今靠近后,暴禹方才在夜色下,隐约看清那个人影的模样,若是一开始他便猜测是个年轻男子,那么眼下,暴禹即便是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吃惊。 暴禹没想到今晚在夜色中,命人把他拦截下来的男子,居然如此年轻。 “放心,他们都是吾的家仆!从未被人收买。” 暴禹解释道。 见状,那年轻男子方才点点头。 暴禹上了马车,方才进去,就看到马车内挂在一旁的烛灯,缓缓点燃,而随着昏暗的烛光照亮马车,一个女子的俏脸映入暴禹眼帘。 爱女暴姝!! “父亲!” 暴姝此刻抬头看向父亲的脸颊,数年没见,如今暴姝美眸也有些泛红,虽自小父亲都以大事为重,少有理会她与暴孝,但血脉至亲,这是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 马车内。 暴禹看着暴姝,目光满是复杂,来到一旁盘坐下来,烛灯旁,暴禹正想开口,却感知到马车微微晃动,清楚是那年轻人正在驱赶马车,要离开这里。 虽说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但暴禹此刻已经混乱的思绪,也无暇再顾及那么多。 不过隐约间。 暴禹突然注意到布帘下的一个剑鞘,那定是方才那年轻男子的佩剑,但暴禹疑惑的是,素来见多识广的他, 如此古怪的纹,暴禹都少见。 暴禹感觉那一抹熟悉,回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纹,下一刻,暴禹突然眼神以肉眼可见的缩动,微微闪烁。 暴禹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他见过这种纹,在年轻时,曾去楚国拜访好友时,好友曾经有一藏剑,上面的纹路便是这般纹路,彼时好友将其剑立于众多宝剑之首,并且还得意洋洋的告知他。 “天下名剑诸多,房内素有多把名师铸造之宝剑,然稀奇珍贵,非此剑莫属,无他,越剑也~!” 曾经好友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种种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其中就有一幕。 “可惜,虽越剑,却无名,惜之,若此生吾能得一把欧冶子所铸之剑,死亦无憾,若能亲眼目睹那些传世名剑,死亦瞑目!” 暴禹想到好友的话,再看着幕帘下,那剑鞘末的纹,哪里还不知道,方才那年轻人的佩剑,赫然是一把越剑。 越剑! 在暴禹认识所有人中,藏有越剑之人,寥寥无几,绝大部分都是在楚国,并且向来以越剑为瑰宝,从不轻易佩之,更别说,那些人与他,从未结仇。 暴禹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在颍川的士族中,可有传闻,谁曾有越剑。 然而暴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有谁,而抛开颍川,想到魏国,秦国、赵 忽然间。 暴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名将湛卢的事情,甚至今日申老都还提过,越剑、明剑湛卢、白衍!!! 秦将白衍? 暴禹想到这里,目光一凝,但随即又忍不住否定,如今秦将白衍正在雁门领兵才是,怎么可能出现在新郑这里。 不是白衍,绝不可能是白衍,并且. 再转头看着身旁的暴姝。 暴姝~!白衍~! 这二人根本没有机会碰面,要知道,新郑攻破后,女儿暴姝便以焚毁府邸,假死之后,消失在世人眼底,若是与白衍有关系,那也只能是在之前,而之前他们二人怎会有可能碰面。 “不对!!!有,有一次!!” 一开始暴禹还不觉得这二人能扯到一块,然而随着思绪,正当暴禹思索之际,恍然间,他突然想到,在韩国覆灭之前,秦国上卿姚贾,曾经出使过新郑,彼时护送姚贾的,赫然正是白衍。 想到这里,暴禹一脸震惊,再看向布帘时。 莫非,外面那年轻男子,当真是秦将白衍? 马车内。 出去外面传来转动的车轴声,此刻十分安静,暴姝没有说话,而暴禹也没有开口,但此时暴禹已经逐渐麻木,一件又一件事情不断冲击着脑海。 很多很多事情都让暴禹想不通,很多很多事情让暴禹细思极恐。 特别是,若外面的男子当真是秦将白衍。 那眼下秦将白衍又为何在新郑? 直到过了许久。 想不通,隐约中十分不安的暴禹,决定先不想外面的男子是不是秦将白衍的事情,此刻看向女儿,虽然暴姝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暴禹已经完全清楚,当初张氏,的的确确是被陷害的,而且陷害张氏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的女儿,暴姝。 想到这里。 暴禹回想起当初他还派人打探张氏的消息,恨不得灭掉张氏满门,暴禹心中满是后悔。 时代相韩的张氏!!!! 结果因为他暴禹的女儿,导致名誉尽毁,被天下士族所不耻,更是远逃楚国,暴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脑海里浮现当初见过的张老张开地,以及张相张平的模样,暴禹心中满是愧疚。 半个时辰后。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暴禹被带到一个小苑,进入小苑中的木屋,暴禹也终于看清那年轻人的模样。 并不魁梧,看起来不过冠年左右的年纪,那看起来让人生不起警惕心的面庞,再看着其腰间那把黑色的佩剑,看着其精美卓绝的剑柄。 “白衍,拜见暴大人!” 白衍看着暴禹,抬起手,微微打礼道。 暴禹就是已经有心里准备,然而当听到白衍的声音,亲口所说的话后,还是忍不住一脸震惊的看着白衍。 直到过了几息,暴禹方才缓缓回过神,看着白衍,抬起手,缓缓还礼。 “暴禹,见过白将军!” 暴禹轻声说道。 礼毕后,暴禹看向白衍,忍不住摇摇头。 “暴禹不曾想,居然有幸在新郑见到白将军!” 暴禹望着白衍,此刻目光满是担忧,今日他与申老都曾说过,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便是白衍南下。 第460章 劝说,留下 小院子的木屋中,暴姝在白衍的注视中,把当初暴孝的事情说出来,其中韩陵如何逼死暴孝,暴孝死前,又如何央求白衍去见长姐暴姝,恳求复仇的事情。 劳振与冯沧的事情暴姝在白衍的示意下,并没有说出来。 白衍看着这父女二人,耐心的等待在一旁,白衍清楚这是在赌,不过这个赌注值得,来之前他已经暗示过暴姝,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暴禹执意要反秦,那么与其死在昌平君手中,未免多生事端,白衍会拔剑。 这是最坏的结果! 白衍愿意陪暴姝南下颍川,这是为暴姝所做的事情,然而若是暴禹拒绝,为了安全,消息绝不能走漏出去。 木屋中。 白衍目光时不时不动声色的看向暴禹,认真的看着暴禹的任何一丝表情与眼神,从而判断暴禹的想法。 暴孝,终归是暴禹的长子,暴禹不可能无动于衷,当然,暴孝的分量与韩国复辟相比,孰轻孰重就要看暴禹在心中是如何抉择。 “原来如此!” 暴禹听完暴姝的话,得知长子的死因,以及前因后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看向一旁的白衍,在暴姝口中的经过之后,暴禹并未怀疑真假。 对于那个不成器的长子,暴禹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心性,不提白衍为何会去找暴姝,就是白衍能说服暴姝,就证明的确是暴孝所言。 那长子虽无本领,但对于其长姐,却比任何人都要在乎! 并且。 暴禹也终于理解,为何暴姝帮助白衍杀死韩陵。 “禹有一言,不知白将军,可否解惑?” 暴禹抬起手,在暴姝的注视下,打礼问道。 “知无不言!” 白衍抬手还礼,随后看向暴禹,静静的等待暴禹的询问。 “为何是张氏,彼时换做任何一个氏族,都要比陷害张氏容易千万倍,事情亦会笃定无疑,再无人惑之!可白将军,却直接选择嫁祸张氏禹,不解!” 暴禹看着白衍,说出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疑惑。 那便是白衍为何放着其他士族不去陷害,而是直接陷害张氏,是受到嬴政或者姚贾的指使?不,不是,不管是暴孝与白衍说的话,还是如今世人皆不知女儿暴姝还活着,就证明白衍从未告知过其他人。 张氏自从那件事情,一直远逃在楚国,虽然落魄,但实际上,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士族相信张氏,否则张氏在楚国,也不会得以存身。 暴禹清楚,不提设计杀死韩陵陷害张氏的事情,就是纵观白衍一件件事迹,无疑证明,绝不能以外表而轻视白衍。 白衍当初不可能想不到陷害张氏,要远比陷害其他士族要麻烦得多。 “若是其他士族而非张氏,今日颍川,将更乱百倍千倍!” 白衍听到暴禹的询问,用轻轻的一句话,便为其解答。 没有说后世,如果不陷害张氏,张良便会成长为大名鼎鼎的‘三杰’,而是直接告诉暴禹,当初若非陷害张氏,逼得张氏逃到楚国,那么韩国灭亡后,颍川的乱象,将要更甚百倍千倍,彼时局面可能大有不同,以张氏的威望,可能死的人更多,可能次数少但事情大,也可能秦国如今更为被动,甚至无法脱身。 “莫非两年前,白将军便算到今日之乱?” 暴禹听到白衍的解释,苦笑之余,看向白衍的眼神,又是疑惑,又是惊叹。 的确如白衍所说,若非当初白衍冒险设计张氏,导致张氏名誉尽毁,最终别无选择杀出新郑,一直逃亡在楚国,恐今日,秦国绝非如此惬意的吞并颍川。 想到如今天下无人知晓张氏是被白衍陷害,就连秦国,就连嬴政,都不知道在两年前,当初白衍暗地里刺杀韩陵之时,便谋划为秦国除掉最大的潜在威胁。 而且用的还是比追杀张氏族人,更为有用的办法。 暴禹不得不惊叹。 “算是,也不算是!” 白衍回答道。 白衍的模样,落在暴禹眼中,让自诩才能兼备的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感想。 叹口气。 “素来疑惑,今已解开,最后一问!白将军为何在此?” 暴禹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暴氏也在一旁听到父亲的话,随后看向白衍。 “姝儿念父,白衍便陪同南下,另白衍素闻暴大人之名,今雁门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白衍恳请暴大人随同北上,于雁门居住,其一解姝儿念父之苦,其二白衍上书咸阳,为暴大人谋得官职,惠以雁门百姓!” 白衍解释道,说话间,抬起手,认认真真的对着暴禹打礼。 木屋内。 安静片刻,随后响起一声苦笑。 “想必非此意!白将军,暴禹非愚人,颍川之事,恐白将军早早已洞悉!” 暴禹在白衍的注视中,看向女儿暴姝一眼,他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却不代表他不了解他的女儿。 女儿的突然到来,加上如今他参与的那些士族谋划,答案已经显然易见,白衍之言,终究不过是一番说辞,真正的原因无非是颍川谋乱。 想到这里。 暴禹看向暴姝的眼神,柔软一些,也松口气。 白衍能把消息告知暴姝,并且为女儿暴姝一同南下,这份心意,便足矣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安心。 但. 暴禹摇摇头,目光看向白衍,抬起手。 “暴氏承韩得荣,其祖暴鸢不任用,亦不离韩,今复辟虽无望,然暴禹愿一死,生不负韩,黄泉之下,亦无愧列祖!” 暴禹说话间,目光看了一眼白衍腰间的湛卢,露出今晚少有浮现的一抹笑意,能死在传世之剑湛卢的利刃下,于暴禹而言,倒也无憾。 白衍来到这里,让他北上,恐怕申老、易老等人叛乱的事情,远不止被白衍一人察觉,就是秦国,恐怕都已经暗地里察觉到,种种情况,暴禹清楚,这件事情注定失败,参与叛乱的所有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暴禹也并非苟且贪生之人,更别说,在暴禹眼里,如今他代表的,远远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更多的,还要承担暴氏以及祖上的名望。 “父亲!” 暴禹的话,让暴姝与白衍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跌落低谷。 此刻,看着即使明知道留下来是死,也情愿一死的父亲,暴姝整个人都颤抖一瞬间,随后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白衍。 这时候她能倚靠的人,也仅有白衍。 “暴大人赤胆之心,白衍钦佩!” 白衍抬起手,对着暴禹辑礼道。 礼毕后,白衍想了想,看向暴禹。 “方才暴大人之惑,白衍知无不言,然,今白衍有三问,不知暴大人可否为白衍解答?” 白衍问道,放下手,面露思索,微微低头在木屋内来回漫步走动。 “白将军请问!” 暴禹看着白衍的模样,知道白衍是想劝说,但暴禹心意已决,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坚定。 一旁的暴氏,此刻美眸满是不安的看着眼前白衍与父亲。 “一问,暴大人眼中之韩,是昔日韩土,还是韩人,又或者仅是韩王室,拥有昔日韩王血脉的那些人?” 白衍问道,伸出一根手指。 “有何不同?皆是韩国!” 暴禹闻言,眉头微皱,摇摇头,不清楚白衍为何这样询问。 而在暴禹的注视下,白衍止步,对着暴禹抬起手。 “大有不同,古有太公而言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此言放之韩国,亦可一用,是以土、民,亦或者人,此三者,白衍想问暴大人效力于何?” 白衍的话在木屋内响起。 土是韩土,民是韩民,而人,这是权贵、韩王室。 暴禹听着,却是眉头微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如何作答,三者之中,选择的是哪个,这个问题暴禹从未想过,也不会费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听到白衍的询问,暴禹思索几息。 “民以君王为主,君王以疆域为重,土又以民而活,此为国之道也~!三者并存,方为韩!” 暴禹看向白衍。 暴禹的意思是告诉白衍,他效力的韩,便是这般,非其中之一。 不过在暴禹的声音落下,白衍便再次朝着一旁慢步走着,并且伸出两根手指。 “由此白衍便有二问,疆域仍在,韩民亦存,君王安逸而无性命之忧!暴大人,你我皆清楚,颍川动乱,而后果如何,故而白衍不解,明知叛乱君王会死,明知战乱,韩民会亡,如此种种,可是忠臣贤良之举?可有何言忠良之事?” 白衍滔滔不绝的说道,随后带着疑惑,看向暴禹,不等暴禹说话,便继续笑起来,摇摇头。 “韩地易主,由韩变秦,韩国百姓如今变成秦国百姓,不过一个名讳,若是要追溯,那韩、赵、魏本属一家,天下哪有韩国可言!如昔日,重用暴氏的乃是韩厘王!后世韩国之君无一例外,弃暴氏一偶,无半点恩惠于暴氏,白衍不解,君王易主改名暴氏能效力,韩土易主,为何暴氏就如死仇?于白衍眼里,韩土依旧是当初的韩土,少不去分毫,韩民依旧是当初的韩人,活得好好的,若是效忠韩国”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暴禹:“更是无从谈及!!!” 白衍再次抬起手,对着暴禹打礼。 “他人白衍无从说道,然,恐怕暴大人效力的,并非是韩土,亦非韩人,无外乎于韩厘王昔日之恩惠!” 白衍说了一大通道理,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便想告诉暴禹,从一开始,不管是暴氏,还是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韩王的生死,那所谓的复辟,所谓的效忠韩国,根本没那么大的道义,也并非高高在上。 而对暴氏而言,真正对暴氏有恩惠的是韩厘王,如今说到底,其实暴禹也就是记得韩厘王的恩惠。 “缪言,白将军不为说客,游走他国行口舌之事,倒是屈才!” 暴禹听完白衍的话,目光直视白衍,摇头笑起来。 虽是笑,但能看得出,暴禹已经有些怒意,显然心中,已经被白衍的话给影响。 白衍看到暴禹的目光,也丝毫不在意,见到一旁暴姝关心的眼神,轻笑一下,示意让其安心。 看着暴禹,白衍清楚那番话,是在贬低暴氏对韩国的道义,让暴禹动怒无可厚非,不过效果也是实实在在的,直击人心,把暴禹心中最为执着的念头,给消掉。 纵观暴鸢这一脉,也仅仅是在韩厘王时期得到重用,之后便再无作为,当初阳矅暴氏暴福为何能当上城丞,暴禹又为何常年不在家,常年在外游走,这其中的种种心酸,白衍这个外人从暴姝哪里听来都懂,暴禹怎么可能不懂,无非是那一抹执念,来自祖上暴鸢与韩厘王的那种君臣关系之憧憬。 “白衍并非说客,若白衍善口舌之争,暴大人亦不会动怒!” 白衍对着暴禹拱手说道。 放下手,白衍紧接着,看向暴禹,说出 “白衍三问,暴孝已死,如今暴氏一脉的名誉,加之暴大人血脉后人的安危,能否让暴大人北上?” 白衍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略微凌厉,目光看向暴禹,已经带着丝许威胁。 木屋内。 暴禹听到白衍的话,哪里听不出白衍话语之中的意思,瞳孔一缩,怔怔的看向白衍,满是愤怒。 就连暴姝都万万没想到,白衍居然如此直白。 带着忧虑,暴姝看向父亲,担忧父亲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害怕父亲一心寻死,更害怕,父亲是死在白衍剑下。 “你!” 暴禹目光满是愤怒的看向白衍,呼吸愈发急促,但好在,暴禹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深夜下,点燃的烛灯微微摇晃。 安静的氛围不知过去多久,暴禹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一言不发,而白衍却在等着暴禹的回答,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让暴姝喜出望外的是,原本固执一心求死的父亲,眼神之中逐渐出现犹豫、挣扎,甚至似乎还有丝许迷茫。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打破平静。 “若暴大人不心安,白衍能答应暴大人一件事!” 白衍忽然开口,让暴禹与暴姝一同看向白衍。 而就在二人的注视中,白衍轻声叹口气,一脸无奈的抬起手,轻声说道。 “若暴大人能北上,白衍便不会杀死公子成!” 谈判就如同谈生意,白衍明白这个道理,首先要把对方的价值贬低,无论如何,越低越好,能说成一文不值就说一文不值,其次便是压低自己的出价,待对方心动犹豫后,再加一些筹码。 不过与谈生意不一样,暴氏代代效力韩国而不得重用,昔日韩厘王之情早已经还尽,如今只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抚慰心中良知而已。 之前白衍没见过暴禹,还有些担忧暴姝会暴露出去,但见到暴禹后,白衍才知道,一开始便多虑。 韩陵之死,暴姝脱不开干系,而如此重视名誉的暴禹,比他更不可能让韩陵死的事情传出去,毕竟暴姝是他的女儿,而韩陵,往上数去,也是韩厘王的后人。 “公子成!!!” 暴禹听到白衍的话,瞳孔一怔,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 白衍话里的意思哪里还不清楚,白衍不仅知道公子成在何处,更能随时杀掉公子成。 “暴大人好好考虑一下,白衍不杀公子成,便当是暴大人为韩厘王血脉,而做的一件事情,其实在白衍眼里,让韩厘王的血脉繁衍下去,于暴氏、暴大人而言,比任何事情都有意义,再者,匡扶韩国,就是复国之后,又能如何。” 白衍说到这里,叹口气,转过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韩国本就是四战之地,韩不能灭秦、赵,灭亡早已注定!公子成还不如做一个君子,在暴大人的照顾下,于世间安稳无忧,享乐一生。何必~丢了性命!” 白衍说话间,没有再看向暴禹,若非暴姝,他今晚不会与暴禹说那么多,甚至答应暴禹那些条件。 当初韩国灭亡之后,白衍见过暴姝一个人在咸阳,不敢出门,没有亲人,没有好友陪伴,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而后,每当白衍看着暴氏一脸笑意,拿着亲手做的衣物给他传,每当半夜,暴氏不管他何时回府,都会给他炖汤,每当看到暴氏早早给他准备好出行的衣物、钱财,白衍虽然不说,但心里清楚,她在等着他归来。 大战过后,对比来到颍川,在雁门善无安稳享受,与好友去酒楼饮酒作乐,故而好。 但暴氏值得! 那些与白衍毫无关系的人,白衍可以毫不在意,甚至可以杀死对方。 但对于身边的人,白衍从未想过要辜负。 暴禹是暴姝的父亲,如今唯一的亲人,白衍不想看到暴姝后悔,看到暴姝余生愧疚、不安。 烛灯下。 安静过后。 “好!” 暴禹终于在女儿暴姝的目光下,无奈的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暴姝见状,双眸泛红,一脸欣喜的看着父亲。 白衍转过头看向暴禹,也是松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候,暴禹睁开眼睛,看向白衍。 “不过能否告知禹,白将军远在雁门,为何知晓公子成的事情?” 暴禹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白衍,拱手询问道。 白衍听到暴禹的询问,抬手还礼,犹豫几番,最终还是看向暴禹。 “当初在咸阳,张氏曾有人上门拜访白衍!” 白衍轻声说道。 而暴禹听到白衍的回答,顷刻间便摇摇头,满是不可置信。 “绝不可能是张氏!张家五世.” 暴禹话音尚未说完,白衍便替暴禹补充剩下的话。 “五世相韩!” 白衍看着暴禹。 说过之后,白衍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至于真假,白衍留给暴禹判断,即使暴禹不相信也无所谓,反正白衍不再继续说这件事。 当初在咸阳,张氏张黡父子二人的确深夜去拜访过他,说的是斩尤的事情,但这些话,只有他与张黡父子知道。 张黡父亲就算告知其他人,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相信。 “张氏?” 暴禹眉头紧锁,目光看着白衍,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次日,随着天际露出一抹明亮。 清晨醒来的白衍,吃过东西,来到小苑,处理好暴禹的事情后,白衍心情格外轻松。 这时候,暴氏也走出房间。 “将军!” 暴姝看着白衍,眼神满是柔情,比起当初更甚。 “走吧!” 白衍见到暴氏,轻声说道。 暴禹昨晚已经离开,回到暴禹的住所,白衍不担心暴禹骗他,白衍并非是勾则,况且就算勾则如今在知道情况下,凭借着圈养的门客、细作,多的不说,完全监视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更别说,如今暴禹得知事情经过,自然清楚,从暴姝陷害张氏的时候起,暴氏一族便已经没有回头路。 “回雁门后,告诉魏老,若有人拜访,便说重病不能见客!我已经书信送去给杨老!” 白衍把暴氏与溪,送上马车后,站在马车旁对着暴氏嘱咐道,云中山脉那一战世人皆知,而有杨老的帮助,倒也不会有人怀疑。 暴禹虽然已经愿意北上,但昨晚与暴禹沟通之后,白衍与暴禹都决定,先不着急北上雁门。 暴禹是担忧阳矅暴氏,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暴氏灭族,而白衍,则是在暴禹哪里,得到一个消息。 申氏似乎不仅想要发动叛乱,求助魏国、楚国帮忙,隐约间,似乎还打算让齐国也参与其中。 既然已经来到颍川,白衍想调查一下。 第461章 抵达阳矅,暴氏的小手段 “大人!” “大人!!” 暴氏府邸之中,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停在门前,看守府邸大门的奴仆见到暴禹从马车之中走出,纷纷辑礼。 暴禹见状,微微点头,随后便带着四个男子,进入府邸之中。 白衍便是其中之一,此刻来到阳矅暴氏的白衍,不仅换了一身布衣行头,用的,更是侠士的身份。 毕竟如今暴氏缺乏人手,并且已经在阳矅内安置不下三百多人,白衍等人在暴禹的带领下,用侠士的身份来到府邸这里,根本不会让人起疑。 府邸之中。 白衍在暴禹的安排下,住在一个不错的客房。 “今日府邸内,又来了几人!” 暴禹带着白衍在走廊下,一边走一边交谈,自从暴禹决定不参与反秦之事,投靠白衍,心中便没有丝毫犹豫。 “暴氏这里,便按照此前谋划,吾会安抚族内之人!” 暴禹看着走廊外熟悉的院子,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走来,来到暴禹面前,说是族内长者,让暴禹过去。 “走!” 暴禹点点头,随后带着白衍,朝着正堂走去。 等白衍一路跟着暴禹来到正堂之中时,正堂内,早已经聚集不少人,莫约十来个,除去上方为首的白发老人,以及旁边的一名灰白老者,正堂下的两边木桌,分别坐有五六个男子,此刻正一边饮酒,一边各自搂着一名女子,满是欢声笑语。 “父亲!叔父!” 白衍跟着暴禹进入正堂之后,看着前面的暴禹对着大堂上方的那个白发老者辑礼,白衍也抬起手,缓缓行礼,不过并没有说话。 “嗯!此番子善于新郑,可曾见人,可有嘱咐?” 白发老者头发有些凌乱,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端庄,反而犹如一个普通的老者,老皱的脸上,说话间,仿佛还能依稀看到牙齿缺了一点。 “回父亲,成事之日,安阳矅!” 暴禹听到父亲的询问,拱手轻声说道。 白发老者闻言,闭上眼睛,缓缓点头。 这时候。 原先那些饮酒喝得差不多的人,也回过神,看着暴禹回来,纷纷辑礼。 “兄长,一路辛劳,且、且且先容吾,介绍,五岭枭氏,这个.” 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对暴禹辑礼,醉醺醺的脸上说话都已经说不完整。 暴禹见状,眉头微皱,却也抬手还礼。 白衍看到这一幕,目光扫视眼前这些人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比起新郑那里的士族,眼前这些人当真如同一些地痞流氓一般,虽有出身,但看模样,其家室不知都落魄到何地。 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人,丝毫不顾及这是正堂,不断拿嘴轻薄怀中的女子,一脸急色。 想到这里。 白衍再次看向正堂上方的老者时,满是疑惑,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位是?” 白衍的表情虽然很隐晦,但站在暴禹身旁,方才观望的举动,自然也引得上方的两名老者,注意到。 暴禹看着大伯伸手示意,便笑了笑,拱手之后,微微侧身,把白衍介绍给父亲与大伯。 “此人乃是侠士荆默,其祖来自楚国荆氏,从小便练就一身武艺,其父更是吾多年故友,此番闻吾筹谋大事,便特来助吾一臂之力!” 暴禹解释道。 随着暴禹的话音落下,白衍上前,对着两名老者缓缓辑礼。 “荆默,拜见二老!” 白衍当初在与暴氏相处时,暴氏曾经提到过这两位暴氏老者,故而白衍清楚,比起暴禹的父亲,旁边那个名叫暴原的灰发老者,则颇为小人,生性也较为贪婪。 从新郑来到阳矅的途中,暴禹的话,也印证这一点。 “侠士?” 一大把年纪的暴原,听到暴禹的话,眉头紧锁,满是怀疑的看向白衍。 倒也不怪暴原如此,毕竟比起此刻正堂内,那些胡吃海喝的人,白衍的身形略显单薄,根本不像一个练武之人。 “嗯!” 暴原点点头,心中已经推测,暴禹此番定是想提拔好友之子,故而方才带来暴氏,带去一起立功,到时候也能获得大笔封赏。 想到这里,暴原简简单单的看了白衍一眼,轻声应道一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连抬手都懒得抬手。 “哈哈哈哈,原是荆氏,久仰久仰!” 暴禹的父亲暴老倒是没有在意白衍的模样,或者稍有轻视,却很好的隐藏起来,但不管怎么说,在礼数方面,暴老要远比衣着端庄的暴原,做得更好。 “入座,上酒!” 暴老对着对着白衍说道。 “多谢!” 白衍听到暴禹父亲的话,没有拒绝。 不过白衍自然也有眼里色,清楚暴原对他有些轻视,故而吃东西的时候,少有开口,安静的吃着。 起初白衍还以为,暴老会如同其他人那般,给他找一个女子作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见到暴老毫无举动,这倒是让白衍颇为意外。 倒不是白衍喜好美色,喜好女子作陪,若白衍喜好,不提赵秋、暴氏,单就是徐师,放在这里,都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一半。 白衍意外的是,暴老应当不会这般才是。 “伯父!” 低头吃着东西的白衍,吃着吃着,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白衍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去,忽然见到一个妙龄女子,长发飘飘的来到正堂内,拜见暴禹。 看到那女子,白衍有些意外,这暴氏的男子模样都不算美男,但女子,倒是一等一的美人。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比不上暴姝,在这正堂内,在那些女子的映衬下,这女子的样貌,瞬间便提高不知多少,格外引人瞩目,甚至说句沉鱼落雁都不为过。 “呵呵呵,此女乃是吾孙女,暴彨!” 从白衍入座后,少有说话的暴老,这时候突然对着白衍笑着说道,随后给白衍介绍。 而随着暴老的话,方才给暴禹辑礼,名叫暴彨的女子,俏脸带着少许笑容,看向白衍,缓缓行礼。 “荆默,见过姑娘!” 白衍放款碗筷抬手对着暴彨还礼。 礼毕后,白衍便默默的放下手,故作自卑的缓缓低下头,似乎不敢直视暴彨。 暴禹看着白衍的模样,眼神露出一抹古怪。 不过暴禹的父亲暴老见状,倒是无比满意的表情,缓缓点头,随后转头看向长子暴禹,叹口气。 “子善,此前你在外奔波,尚未归来,说起来,如今暴彨也到成嫁之年,却尚无良配,吾与仲儿商量,此番便想从众多侠士之中,为暴彨寻一良配,子善觉得如何?” 暴老说到这里,摇摇头。 “暴府虽算不得名门大户,却也是在诸多士族之中,颇有名望,今逢众多豪侠义士聚集于此,当是为暴彨寻良配之时机,吾与仲儿也不求其背景钱财,只望心怀大志之心!” 暴老说完,看了一眼暴彨,随后看向长子暴禹。 正堂下。 暴禹看着白衍那‘局促不安’有些紧张,低着头的模样,突然听到父亲的话,也看了一眼暴彨,随后对着父亲抬起手。 “全凭父亲做主!” 暴禹说道。 暴老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与暴老一同跪坐在上位木桌后的暴原,此刻看向白衍,目光满是轻视的摇摇头,特别是看着白衍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轻视之心愈盛。 虽说暴彨的确是个大美人,但只要少有出身,又怎会这般。 轻视的叹口气,心中有些责怪暴禹带回来这样一个少年,但好在,看到其他木桌后的男子,面色痴相,满是渴望的目光看向暴彨,暴原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暴姑娘!” “暴姑娘!!” 正堂下,随着暴彨的出现,方才一个个满脸急色,一脸贪欲的男子,见到暴彨,似乎酒意都清醒一分,纷纷对着暴彨拱手打礼。 也有一两个不乏另辟蹊径,装作面容严肃,颇为冷傲的模样,似乎想彰显自己很有才能,与其他人大有不同。 白衍见到这一幕,并不意外。 在听到暴老的话后,白衍可不认为他一来到暴府,还是以一个落魄侠客子弟的身份,暴老方才见到他 方才暴老那番话,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对他说,却也不仅仅是对他一个人说。 白衍甚至敢笃定,想必在他到来之前,暴老早已经许多次‘无意间’透露过为暴彨寻良配的意思,并且直言不讳的说,准备要在所有来到阳矅帮助暴氏的侠士、子弟之中,挑选一个,成为暴彨的夫婿,并且还不看出身家境,也不在乎有没有钱财,唯一看中的,是有没有成大事的信念。 这一番话下来。 白衍清楚,对于那些四处游荡,毫无家业的侠士,或者那些落寞的士族子弟而言,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暴氏虽然没落,但终究是有些许底蕴与不俗的人脉,更何况对比外面的女子,暴彨不仅好看,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况且还十分年轻,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一边能抱得美人归去享乐,一边还能坐拥暴氏以钱财、人脉扶持自己。 片刻后。 看着暴彨应付一会,便被暴老找理由支开,白衍这时候方才隐晦的抬起头,故作偷偷看向暴彨离去的背影。 这一幕被暴老尽收眼底,满意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有超乎他的意料。 “诸位!” 暴老这时候拿起酒爵,开口出声,把众人的目光从暴彨离去的背影拉回来。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才看到,那些回过神的男子,无一例外,目光似乎还洋洋得意,似乎胜券在握一般的模样。 白衍心中摇摇头。 这些人也不想想,暴氏再没落,也是暴鸢之后,当他们满心想得到美人,依靠暴氏时,暴氏何尝不是想着,依靠暴彨让所有人卖命,等事成之后,通过暴彨,寻一个更具权势的世家联姻。 白衍早早起来,随意吃点东西,便打算从后门离开暴府。 因为从前门离开,行人诸多,白衍单独一人来来往往的,终究难免外人生疑。 不过当白衍来到后院的时候,没想到恰逢看到远处的凉亭下,两个妇人,以及昨日见过的暴彨都在,在暴彨身旁,还有另外两名女子在闲聊。 让白衍意外的是,暴彨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卷竹简。 这倒是让白衍有些意外,没想到那暴彨居然喜欢读书,看暴彨拿着竹简的模样,让白衍不禁想起白君竹。 在白衍见过所有女子中,白君竹是白衍见过学识最广的女子,诸国律令、上古竹籍、诸多名家兵书,古今历史记载等,白君竹学识之源搏,足矣让人止步仰望。 甚至有多书籍方面的记载,魏老都不一定比得上白君竹。 想到这里,白衍看着远处凉亭内的妇人、暴彨,以及另外两个女子,并没有冒昧过去打扰,而是继续顺着走廊,朝着远处后门走去。 不过让白衍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路过凉亭后,那些妇人闲谈间,纷纷把目光看向他离去的背影。 “那人是谁啊?怎么从未见过?” “看起衣着,腰间配剑,应当是一侠客!” “他?侠客?就他!不可能!” 两个妇人看着白衍,小声的议论道。 当提及白衍的身份是一个侠客时,看着白衍那淡薄的背影时,一个稍显年长的妇人脸上,露出一抹荒谬的模样。 “他能拿剑与别人拼杀吗?” 妇人目光满是疑惑,在妇人眼里,如此年轻,还不魁梧的少年,若是真到拼杀的时候,会不会直接被吓湿裤子。 “彨儿,昨日你可曾去见过那人?” 妇人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暴彨。 暴彨听到堂婶的询问,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向远处的那少年。 “听说是大伯故友之子,故而带来此处!” 暴彨转头对着堂婶解释道。 随着暴彨的话音落下一旁其他两名比暴彨稍小的女子,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目光看着远处那少年背影。 “怪不得能住在府里!原来是一个吃闲饭的!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一个侠客!” 稍显年长的妇人,听到暴彨的话,轻蔑的笑起来摇了摇头,对于那离去的少年,顿时没有了丝毫兴趣。 另一个年长妇人闻言,正准备附和,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笑起来。 “不管是不是侠客,眼下来到暴氏府邸,就怕啊,那人此番不仅仅是想吃闲饭,就是对彨儿,恐怕也有心思!” 妇人说到这里,满是笑意的看向拿着竹简的暴彨。 一番话,让暴彨一怔,看向堂嫂一眼,随后看向远处那里去的背影一眼,想起昨日那少年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把妇人的话放在心上,继续看着手里的竹简。 另一名妇人与其他两名女子,此刻也忍不住摇摇头。 “你就别调侃彨儿了!就他?能配得上彨儿?不提那人的身份,就是彨儿本身便是阳矅有名的美人,从小便善筝,还喜读书一些儒士来府邸拜访时,都夸彨儿聪慧!” 夫人笑着说道。 另外一个女子闻言,也纷纷跟着附和。 “就是!也不看看族姐是谁!若非大伯的缘故,恐怕那人连暴氏府邸都不配走进来!还敢惦记族姐?而且就算真要选,也根本轮不到他,要知道如今城内那些小苑安置的侠士,那个不比方才那人看起来壮硕。” “就是,如今别说阳矅,就是其他前来阳矅.” 随着两个年幼的少女伱一句我一句,原本看着彨儿安静下来的妇人,也笑着摇摇头。 “随便说说,那人自然不配!” 说话间,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再次看向暴彨。 “彨儿,如今在见到那些豪侠义士,可有碰到心动爱慕之人?” 妇人好奇的问道。 随着话音落下,不管是另一名妇人,还是那两名女子,纷纷停下声音,看向暴彨。 妇人的话,瞬间让三人都来了兴趣。 不过在三人的目光中,暴彨摇摇头。 “没有!” 暴彨摇头说道,不过眼神之中,有一瞬间丝许迷茫。 两个妇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小气来,哪里还不清楚,暴彨应当的确是没有特别心仪之人,但恐怕,对个别侠士,心中有不少好感。 她们清楚,说起来也是在暴老的安排下,暴彨时不时都要带着家仆,去给那些侠士送吃送喝,露个面。 这一来二去,在对比之下,恐怕暴彨,定是会对个别侠士侧目。 第462章 熊犹被杀的消息。 阳矅城内。 白衍自然不知道在暴氏府邸内,那些妇人的话,此刻离开府邸后,白衍便来到与亲信娄峰约好的地点。 “将军!” 娄峰看到白衍到来,见四周无人,连忙上前拱手辑礼。 “其他人呢?” 白衍看着娄峰询问道。 “将军请随我来!” 娄峰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带着白衍,绕过数条小巷,一直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敲了敲大门,待大门打开后,便带着白衍进去。 院子内,映入眼帘的,便是十来名男子,正在磨剑、练武。 “将军!” “将军!!” 一名名男子看到白衍,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对着白衍打礼。 白衍点点头,看着眼前一众乔装打扮的将士。 在决定来到阳矅后,白衍带来的人,除去一部分护送暴姝返回雁门,其余的人全都跟着来到阳矅,而由于人数众多,故而白衍仅带着两人一同进入暴府,其他的全都隐匿在城中。 “将军,另有六人已外出查探消息!” 娄峰对着白衍说道。 当娄峰说话间,看到白衍到来,一名乔装打扮的将士,从房间内端出一盘金子,大概有四五十块,这是娄峰按照白衍的吩咐,拿着白衍交给的信物,去吕氏商铺要的金子。 “将军,这是取得的钱财!” 将士拿着金子来到白衍面前。 白衍看了那些金子一眼,没有选择拿过来,而是转头看向娄峰。 “那些人足足有三百多人,单拼暴府食善绝对不够!娄峰,这两日你带人拿着这些钱,轮番去城内查探,查清楚往日是谁负责那些人的食善!” 白衍说到这里,随后看了一眼院子内的将士。 “秋收之前,应当都不会有什么要事,有机会便带着将士们去好好放松一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需要担忧钱财,享乐之余,顺便也打听一番城内的情况,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白衍嘱咐道。 “诺!将军放心!” 娄峰抬手领命,缓缓点头。 白衍见金子已经拿到,吩咐一些事情,待一切都说清楚之后,便转身离开。 阳矅城内。 白衍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面露沉思,之所以来到阳矅,是因为白衍怀疑,那些士族的目的,很可能是如今担任驻使的田贤。 但眼下只是猜测而已,还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 “将军!” 白衍思索间,两个男子结伴来到白衍身旁。 这两个男子便是白衍带着进入暴府的两个亲信,在白衍离开暴府之后,二人等了一会,便一同离开暴府,至于暴府那里的消息,昔日暴禹的那个家仆,会通知他们。 白衍看着两个亲信到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的街道上,便传来响动。 “让开,让开!!” 白衍循声看去,便看到诸多秦吏,在驱赶街道上的行人。 白衍见状,也与一旁的亲信让开道路。 紧接着,在白衍的注视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远处的街道中,让人意外的是,那辆马车似乎并非那些私密性极好的马车,而是一辆仅有遮阳,四周毫无遮挡物的马车。 随着马车靠近,白衍清楚的看到,马车上载有一个妖艳女子与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 车轱辘的声音传动,马车从面前经过,白衍注意到阳矅的百姓,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不过白衍有些疑惑不解,为何那男子没有身穿官服,甚至没有爵弁,更不像是要事、公事,却可以让那么多秦吏在街道上开道。 “樗君子又要带着美人去狩猎了!” “可不是,听说前两日在城外,西头山那边,钧家、郝家那几位君子,狩猎到一头鹿,想必樗君子也是听到消息,便带着美人,前去一展本领。” 街道上,方才让路的百姓,看到马车离去后,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白衍带着亲信慢慢走着,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 樗! 白衍听到这个姓氏,脑海里蓦然回想起,他曾经倒是曾经见过一个樗姓的官员,郢陈城守,樗安! 昔日他曾经奉命,率领铁骑押送韩王安去郢陈,而接待他的,便是因樗安。 莫非方才那男子与樗安有关系? 白衍思索间,朝着前面走去,很快便带着两个亲信,来到一个酒楼,据方才娄峰说,眼前这个酒楼,便是阳矅城内最好的酒楼。 白衍看了看眼前的酒楼一眼,倒是没有犹豫,朝着酒楼大门走去。 “哟~宾客,快请!” 站在酒楼外的两个女子见到白衍三人,当看到三人腰间都持有佩剑后,一脸笑容的上前迎接。 白衍三人对于这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跟着女子便进入酒楼。 “君子几位?可要雅间?” 女子带着白衍进入酒楼内,一边走,一边笑吟吟的问道。 白衍目光看向眼前的酒楼一眼,随后在女子的注视下,面色平淡的抬起手,指着一楼一个角落的木桌。 “就坐那桌便可!” 白衍说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三个钱。 “再来一壶酒!” 白衍说道。 随着白衍的话,以及手里的三个钱,女子的表情瞬间出现巨大的反差,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看向白衍一眼,见到小儿过来。 “带他们三个过去吧!那桌!” 女子伸手轻轻拿过白衍手里的三个钱,交给小二后,便指着角落那桌说道,说完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朝着酒楼大门走去。 倒也不怪女子,不仅仅是这栋酒楼,就是其他酒楼,其他城邑的酒楼,除去楼层高低之外,也分为雅间、小间之分,价格自然不一,而纵观酒楼内最便宜的,当属一楼的桌子一般这些桌子坐着的人,要么没钱,要么穷,或者极其抠搜,总之但凡是个酒楼女子都知道,坐一楼的就是来喝一壶最便宜的酒,喝完就走,根本不会点女子作陪。 “三位宾客,请!” 小二接过三个钱后,倒没有那女子势力,毕竟身为小二,本就负责一楼这些杂活,早已经习惯,像雅间之类的,也根本轮不到他送酒。 “多谢!” 白衍点点头,拱手说道。 其他两个亲信见状,清楚白衍的身份,也没有过于在意那女子方才的模样,随后在小二的带领下,二人跟着白衍来到角落的一个木桌入坐。 片刻后。 一壶酒,一叠干豆便送到木桌前。 白衍倒是不介意酒的好坏,看到酒上来之后,便拿起酒壶,给桌子上的木杯倒酒,其他两名亲信见状,顿时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好在见到白衍的眼神,二人方才安定下来,不过模样依旧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在二人眼里,白衍是将军。 哪有将军给他们将士敬酒的,他们可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 “往日多有忙碌,少有机会这般饮酒,说起来,一路走来,一同经历生死,吾还没了解过你们的事情,趁此机会,与吾说一说,家中之人,以及老家一些趣事,如何?” 白衍倒上酒后,便两手拿起木制杯子,笑着说道。 两名亲信看到白衍敬酒,顿时连忙拿起酒杯,对着白衍还礼。 这两个亲信,一个叫农,一个章梁。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 白衍就耐心听着眼前是两人,说着家中的事情,家中的妻儿、老母,以及家乡那边的趣事。 期间,白衍注意到,不少穿着官吏服饰的秦吏,与一些男子分别来到这座酒楼。 白衍内心默默记着大概有多少人。 随着几个时辰过去,从早上一直坐到落日,期间酒楼小二都是隔一个时辰,便会走过来,好在白衍每每这个时候,都会适当的续上一壶酒,这才没让小二为难。 窗外的天色都逐渐变黑,来到酒楼内的人越来越多,一楼的环境也愈发嘈杂。 两个亲信说话也注意着分寸,避免让人察觉,不过看着坐了一天,白衍都在询问他们二人的事情,根本没有打听消息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目光满是不解。 “君子,快请进!快请进!!” 突然在嘈杂的谈论声中,两个女子热情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四周的声音安静不少,不少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两名女子带着一行八九个男子,来到酒楼内。 “君子楼上请!有上等的雅间!” 女子热情的在前面领路。 不过让女子意外的是,为首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忽然看到什么,停下脚步,身后其他一个个身穿布衣的男子见状,也跟着停下来。 在众多男子的目光之中,中年男子忽然对着女子轻声嘱咐什么,只见女子朝着一楼的角落走去。 “伯父,那人是?” 在中年男子身后,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好奇询问道,不明白彨儿的父亲暴定,为何要让女子去请那人一同去雅间。 “那三人是兄长昨日带回来的人!” 暴定叹口气,解释一句。 说话间,暴定便看到远处女子已经往回走,而那三人纷纷起身,站在木桌旁拱手打礼,并未跟着女子过来。 见状,暴定心中倒是满意的点点头。 倒是识相! 深夜下。 暴氏府邸内,暴禹看着手中的书信,当仆人告知白衍回府之时,暴禹赶忙让仆人去请白衍过来。 片刻后。 方才回府的白衍,跟着仆人来到暴禹的书房。 “暴大人!” 白衍看着暴禹,抬手打礼。 烛灯下。 暴禹见到白衍,也抬手还礼,待仆人离去后。 “听闻你今日去酒楼?” 暴禹看着白衍,问着白衍身上带着丝许酒味,轻声问道。 “去看看城内的情况,比起其他地方,酒楼不仅消息灵通,也是最为容易看清一个地方的士族、治吏的关系。” 白衍点点头,今天在酒楼一天,所见所闻,也算是终于清楚,为何颍川会那么乱。 以前白衍知道颍川乱,但从未想过,会乱到如此地步,上到城尉、下到普通吏卒,全都与士族之人混迹在一起。 甚至在酒楼内,白衍亲耳听到一些人说,如今想成为秦吏,只需投靠士族,成为士族的心腹到时候那些士族便会让阳矅城内的主吏掾,安排职位。 白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摇摇头。 白衍清楚这句话的背后,代表如今在阳矅城内,几乎大半部分秦吏,都已经是士族的人,甚至不止大半。 这里可是颍川郡治之地! 可不是其他地方。 想到这里。 白衍看着眼前的暴禹,暴禹一直在外,少有回到阳矅,恐怕连暴禹都不清楚如今阳矅的情况。 “此言不差!” 暴禹听到白衍的话,思索几息,认同的点点头,说完后,暴禹便拿着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今日楚国传来消息,楚王熊犹已经被杀了!是熊负刍的门客所为!” 暴禹把楚王熊犹被杀的事情,告之白衍。 自从答应白衍之后,不再全身心投入复辟的事情上,如今冷静下来,看着一件件事情,暴禹这才清楚复辟一事到底有多可笑,也终于明白,为何白衍会说,不如让公子成安稳的渡过这一生。 那可是新任的楚王! 比起颍川这里疆域更为辽阔数倍,并且号称兵甲百万的楚国,熊犹乃是一国君王! 然而就是这般,距离继位方才不过两个月,刚刚登上楚国王位的熊犹,就被他人杀死,如今回想申老、韩老那些士族,为了求得熊犹帮助,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与人脉,在楚国帮助熊犹、李园争夺王位。 “熊犹被杀,恐怕会影响叛乱一事!而且过两日,吾可能就要去楚国一趟!” 暴禹对着白衍说道目光有些担心。 若是叛乱的事情不发生,那暴禹就无法安心北上,在暴禹眼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族内,不提父亲,与仲弟等人就是叔父那一脉,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但离开,父亲他们日后一定会再次参与暴乱。 摊牌的话,也不可能,想要告知父亲等人实情,也唯有等动乱结束。 眼下说出来,白衍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然而一但消息传出去,彼时势必会惊吓到所有士族,到时候莫说士族全都会隐匿起来,就是咸阳哪里,都不会放过他们暴氏,甚至迁怒白衍。 族内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想法不一,眼下,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走漏风声。 “的确!得知熊犹被杀的事情,颍川郡内所有谋反的士族,定会惶恐不安!” 白衍看完竹简,眉头微皱,虽说咸阳哪里定会有所举动,颍川动乱这件事情绝对是板上钉钉,但楚王死的消息传到咸阳,再由咸阳做出决定,命人传令到颍川,这都需要时间。 在此之前,颍川士族一定会再次派人去楚国。 “若真去楚国,还望打探清楚那些士族的详细谋划!吾留在阳矅,看着暴氏!” 白衍把竹简还给暴禹,思来想去,白衍还是决定先不去楚国,虽然白衍也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先去楚国看一看小舅父,也看一看那素未谋面的小舅母,还有小舅父的儿女,看看小舅父这一家人。 但终究还不是觉得不是时机。 此刻他与暴禹,必须有一个人在阳矅盯着,否者稍有变故,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至于暴禹去楚国白衍倒是不担心。 暴禹对于韩国的归属本就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在心中真正执念的,无非是想恢复昔日祖上荣光,暴姝在雁门,就注定暴禹日后不会再对韩国有念头。 也因为暴姝隐姓埋名,对于暴禹来说,在所有诸侯国之中,唯有秦国可选。 所以对于暴禹要去楚国,白衍并不担心。 “好!若吾真要去楚国,暴府这里,便有劳!” 暴禹接过竹简,轻声说道。 女儿暴姝活着的事情如今谁也不知,故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暴禹清楚没人会怀疑他,白衍想知道申老等人如何拉齐国,他此番去楚国,倒是有机会知道。 第463章 鄠邑:吾告诉诸位,吾恩师,乃殷碑 阳矅城内。 接下来的两日,白衍一直都在城内走动,观察着阳矅城内的情况,若是 颍川郡守是崔氏崔言,崔氏是陇西的一个大族,与崔平不一样,年过五十的崔言,其妻子是郿县孟氏之女,而孟氏便是孟於的家族,秦国最为古老的家族之一。 昔日在陇西的时候,崔言便是监御史,是陇西权力最大的三个官员之一,后面从陇西调任到颍川,直接担任颍川郡守。 白衍在两天的观察中,并未登门去找崔言,因为对于崔言,白衍虽然没见过,但白裕却告诉过他,当初谏言他的文武百官中,崔言便是其中之一,并且也是数次上书的几个官员之一。 原因便是崔平所在的崔氏,其中一个崔氏女子,其夫家便是酆氏酆济。 在白衍查处掠卖一事的时候,不仅仅酆济被白衍处死,就是整个酆氏连同崔氏女子在内,也全都被连坐,自然而然,不管是血脉还是颜面,崔言都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情。 酆氏,就是当初魏老都认识的那个酆氏! “崔言到底有没有参与叛乱?” 白衍与两个亲信走在街道上,面色有些困惑,这两日在暗地中观察,整个郡守府,都能看到士族之人的影子,崔言的府邸更是几乎每日都有人拜访,有些带钱,有些带着女子,其膝下之子,几乎全都接纳。 按照这种情况,崔言都应该已经被士族拉拢过去才是,但为何暴禹又说,他们暴氏在整个谋划中,要负责的,便是带人冲入郡守府,除掉里面的秦国官员。 还有从始至终,一直都有一个最重要,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困扰着白衍。 那便是李斯到底是通过何人,在暗地中煽风点火,鼓动所有不满秦国的士族暴乱,这个人一定颇有身份与威望,方才可以做到。 临近黄昏。 白衍从后门回到暴氏府邸,不过方才路过凉亭,便见到三个持剑男子,正与两个妇人还有暴彨等三个女子在凉亭内交谈。 白衍本不想过去,装作没看见,不曾想事不如愿,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凉亭传来声音。 “章君子!!荆君子!!!” 白衍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走在白衍前面的两个亲信,也纷纷停下脚步,三人不解的看向凉亭。 在三人的目光中,一个长得稍有俊美的男子,缓步走来,来到三人面前后缓缓辑礼。 “鄠邑!拜见三位!” 名叫鄠邑的男子说道。 白衍见状,也抬手还礼,礼毕后,白衍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鄠邑,这个鄠邑白衍倒并非 “听闻荆默兄乃是荆氏之后,鄠邑心生结交之情,不知可否凉亭一叙!” 鄠邑看着眼前三人,随后目光笑吟吟的看向三人中的白衍,轻声邀请道。 “不敢!” 白衍看着鄠邑的邀请,见到凉亭那里,诸多人都在看着,想到日后还在暴氏这里居住,白衍没有拒绝。 “请!” 白衍打礼之后,伸手示意道。 “章兄,农兄,若是无事,便一起过去如何?” 白衍说道。 不过说话间,白衍给了两个亲信一个眼色,章梁与农自然懂得白衍的意思,连忙带着歉意的眼神笑起来,一个表示今日多有劳累,一个说着身体不适,拱手推托一番。 “可惜,那改日鄠邑再与二位一叙!” 鄠邑见状,一脸惋惜,可是在眼神之中的喜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白衍也抬手,惋惜的摇摇头,与章梁二人交谈几句后,待二人离开,百年跟着鄠邑走去凉亭。 一路上,鄠邑都与白衍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不过鄠邑不知道,他的心思,从一开始便已经被白衍看穿,从一开始提及荆氏的时候,白衍便已经大致猜到目的,否则也不会让章梁二人离开,倒不是白衍担忧鄠邑会伤到章梁二人,若是章梁二人如此不堪,也不会跟着他进入暴府。 白衍真正担心的是,章梁与农,都不是侠客,剑术不算强,但挥舞手中剑的时候,刀刀却都是奔着杀人而去,万一鄠邑与凉亭内那些男子挑选,到时候一个不好,恐怕真会死人。 章梁与农可不是一对一比武单挑,偶尔见血或者杀过人的人,他们二人都是从血海尸山的沙场上活下来的,那一场血战,他们二人不是杀得浑身是血,但凡有口气,就只会杀人。 凉亭内。 白衍来到凉亭中,见到一个个妇人与女子,在鄠邑的介绍下,白衍倒是逐一认识这些人,两个妇人,都是嫁到暴氏的士族女子,陆氏、卢氏,地位不算高,而暴彨身旁那两个女子,一个是暴定的女儿,一个暴定堂兄的女儿。 对于这些女子,白衍倒不需要刻意去记下,毕竟等这件事情过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这位想必就不需要鄠邑介绍了,暴彨姑娘!” 鄠邑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白衍一眼,随后望向暴彨,眼神满是爱意,爱慕之心溢于言表。 “见过荆君子!” 暴彨看了白衍一眼,低头缓缓行礼。 “荆默,见过暴彨姑娘!” 白衍也抬起手,对着暴彨回礼,礼毕后,便看向另外两名男子。 “这位是栾氏栾弘!昔日在雾灵山,栾弘兄曾经以一敌五,独自一人杀掉五名秦吏,名动一时,乃郢陈附近大名鼎鼎的侠士,这位是卢稷,与暴夫人同属一宗,昔日在楚国,也颇有名望!不少楚国治吏都认识卢稷兄!” 鄠邑给白衍介绍那两名男子,在鄠邑眼里,那二人不管哪一个人,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不管是栾弘的剑术,还是卢稷在楚国颇有人脉。 一直以来,鄠邑在追求暴彨之时,在众多爱慕暴彨的人之中,能让鄠邑重视,并且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眼前这两人。 “荆默,见过二位!” 白衍听到眼前二人的事迹,有些意外的看着二人,等回过神时,方才记得行礼。 白衍的这般举动,让两名男子颇为轻视的笑起来,以为白衍听到他们的事迹,早已目瞪口呆,不过二人倒也理解,看着白衍这年纪轻轻的模样,估计也认识不了几个人,更别说想认识一个治吏,能和一个治吏说上话。 “嗯!” 栾弘、卢稷皆是抬起手,简单的回礼。 与二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两个妇人,见到白衍没注意,两个妇人对视一眼,都抿嘴笑起来,另外两个少女皆是如此。 “听闻荆氏乃楚国侠士名门,栾弘素来钦佩荆氏,今一见,实在心痒,汝乃荆氏支系,想必定是有所身传,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栾弘这时候,再次抬起魁梧壮硕的手臂,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栾弘的话音落下,顷刻间凉亭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衍,想看看白衍如何回答。 “吾祖不过荆氏之人,若是善舞,又怎会离开荆氏,居于韩土!” 白衍苦笑一声,看着栾弘抬起手。 “荆默不善比武,持剑不过防身,还请栾弘兄见谅!” 白衍说道,不仅说自己不善比武,而且还把原因说出来。 听到白衍的话,就连栾弘一时间都不好为难,看着身材单薄的白衍,栾弘也是因为得知暴府暴禹大人,带回一个故友之子,故而今日方才想要试一试其身手,最好在暴彨面前,使其落下颜面。 结果万万没想到,比试都还没应下,都还没开始,对方已经认输。 见状。 栾弘倒是有些不知说些什么。 “原来如此!倒是吾等唐突!哈哈!” 关键时候,鄠邑上来打圆场,此刻鄠邑满是笑意的对着白衍说道。 “那荆兄不善武,其父能与暴大人故交,恐定是善文,才识” 鄠邑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就见到,白衍再次摇摇头。 “吾知晓贫寒,幸得暴禹大人不吝,吾父将吾托付暴禹大人。” 白衍说道,脸上毫无笑容。 静! 随着白衍的话,凉亭内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不知如何开口,就连鄠邑,都完完全全没想到会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让他都有些无措。 不仅仅是鄠邑,就连其他所有人,都还是 见到这里。 别说鄠邑、栾弘、卢稷三人,就是其他两个妇人,都看出,少年是真的没打算倚仗暴禹的关系,对暴彨有不该有的想法。 见到目的如此简单的便达成,鄠邑自然而言懒得再为难白衍。 接下来。 本来还关注白衍的众人,顿时全都没有了关注白衍的念头,继续说着闲聊的事情,两个妇人乃至两个女子,都把目光看向栾弘、卢稷的身上,毕竟这二人资历丰富,知晓或经历过很多趣事、奇事,倒是让人侧目。 整个过程,白衍都像一个透明人,没人关注。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当栾弘与卢稷滔滔不绝的说着天南地北,说着趣闻吸引其他人目光时,鄠邑上几乎一点都不着急,明明能看得出,鄠邑对暴彨同样有念头,甚至都毫不掩饰。 但眼下明明是个好机会,鄠邑似乎不着急说着自己的事情。 思索间,本就毫无兴趣,有些困意的白衍,倒是突然来了点兴趣,鄠邑这般举动,白衍可不认为鄠邑服输放弃,鄠邑方才的种种举动,都看出,鄠邑不仅仅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还颇有心机。 半个时辰过去。 跪坐在凉亭内,安静的看着众人交谈,白衍看着夜色已经渐黑,都打算找理由离开,懒得再等下去。 不过还未等白衍开口,远处就看到暴彨的父亲暴定与暴禹,带着几个男子在走廊,暴定与暴禹似乎也都看到凉亭这里,于是互相对视一眼,说了什么,便一同走了过来。 “子邑、子稷,今日吾等如此空闲?” 暴定带着几个男子来到凉亭,笑着说道。 暴禹走到凉亭后,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何白衍会在这。 白衍给了一个暴禹无奈的眼神。 说话间,接下来便是众人的一顿辑礼,好在白衍像个透明人,除了暴禹,基本没人会注意他,倒是省去诸多麻烦。 “栾弘兄素来仰慕侠门荆氏,得知荆默兄是荆氏之后,故而想请教一番!” 鄠邑见到众人打礼后,看了看白衍,随后对着暴禹拱手解释道。 看似解释,实着是很容易激怒一个护短的人,鄠邑明显也是在用这个方法,让暴禹不知不觉,在心里对栾弘有个印象,其次便是想试探一番,白衍在暴禹眼里如何。 虽说暴彨并非是暴禹的女儿,但是在暴府,暴禹不仅仅是暴老长子,更是暴氏如今的支柱,故而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暴禹愿意,真能影响到暴彨的许配婚亲。 “嗯,确是如此,说来倒是栾弘之过,此前不知晓荆默兄不善武艺!” 栾弘听到鄠邑的话,生性较为直爽的栾弘,倒是丝毫没有多想,抬手对着暴禹解释道,在栾弘眼里,他不过想比试而已,荆默身为荆氏后人,他栾弘想要切磋一番再正常不过。 “嗯!” 暴禹看着栾弘,点点头,不过看向白衍的时候,眼神有些怪异,转瞬即逝,没人发觉。 “哈哈哈!无妨无妨,子弘武艺,吾等皆知,可谓是豪侠!” 暴定笑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看着栾弘,暴定眼神之中满是欣赏。 “凡谋大事,万不可缺子弘是也~!” 暴定感慨道,毫不隐藏对栾弘的器重与重视。 短短的一句话,顷刻间让栾弘脸色狂喜,一脸喜色的看向暴彨一眼,随后看向暴定,满是激动的抬起手。 “日后伯父但凡有命,纵使刀山火海,栾弘也万死不辞!” 栾弘说道。 暴定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栾弘与暴定的亲近,顿时让鄠邑与卢稷紧张起来。 “伯父,想必过两日,吾昔日好友,应当送来消息!” 卢稷对着暴定,拱手说道,话语之中有些着急,似乎担忧暴定不相信他。 好在暴定接下来点头的举动,让卢稷松口气。 不过随着暴定的话,暴定似乎想到什么,目光看向鄠邑。 “子邑,昔日汝言书信于恩师,可有回信?” 暴定询问道。 其实比起卢稷在楚国那些好友,一些治吏,暴定更好奇的是,昔日在酒楼,鄠邑那神秘兮兮的模样。 凉亭内。 暴禹、白衍以及其他男子,听到暴定的话,纷纷看向鄠邑。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鄠邑讪讪笑起来,对着暴定辑礼。 不知道是不是白衍的错觉,总感觉鄠邑在听到暴定的话后,眼神闪过一抹狂喜,似乎一直等着这句话。 “惭愧!” 鄠邑拱手摇摇头,神情满是失落,无奈。 “若有书信,想必此番大事必成!” 鄠邑说到这里,深深吸口气,语气之中颇为幽怨。 这顿时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就连暴禹与暴定,都不知道为何鄠邑敢夸下如此海口。 “子邑莫要在隐瞒,莫非于伯父还有遮遮掩掩不成?或是不相信这里的人?” 暴定吸口气,看向鄠邑问道。 鄠邑听到暴定的话,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随后鄠邑神情的看向暴彨一眼,随后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转过头,深深吸口气,对着暴定抬手。 “伯父,昔日非是鄠邑隐瞒,而是事关重大,眼下既然伯父问及,在此又都是反秦之士,那鄠邑便不再隐瞒!” 鄠邑解释道。 一番话说完让整个凉亭内更为安静起来,所有人听到鄠邑的话,都忍不住打起精神。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鄠邑神情满是凝重的看向暴定。 “伯父昔日不是疑惑,鄠邑书信于何人!” 鄠邑说道,看着暴定点点头,鄠邑吞了吞口水,再次辑礼。 “鄠邑书信之人,并非他人,而乃鄠邑恩师,殷碑!” 鄠邑说道,说完后,神情满是严肃的看向其他人。 “殷碑?” “殷碑!没听说过!是谁啊?” 凉亭内,随着鄠邑的话,莫说其他男子,乃至栾弘、卢稷二人,就是暴定、暴禹、暴彨以及那两个妇人与女子,全都皱眉,露出思索的模样。 唯有白衍,听到鄠邑的话后,眼神一怔,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鄠邑。 殷碑! 鄠邑是恩师殷碑的弟子? 白衍不敢确信,但也不敢否认,恩师殷碑虽然说过,毕生仇家太多,生前从未收过弟子,但白衍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是不是恩师担心他会走漏消息,而有所隐瞒。 故而眼下听到鄠邑的话,白衍有些懵。 恩师殷碑,一直都是白衍心底的秘密,而且当初恩师殷碑再三告诫,绝不能把是弟子的事情说出去,故而一直以来,白衍都从未提过恩师殷碑的事情。 没想到。 那么多年过去,居然在暴氏这里,从他人口中,听到恩师的名讳。 “殷碑到底是谁啊?怎么从未听过?” “对啊!” 站在暴定身旁的一个个男子,互相疑惑的对视一眼,纷纷摇摇头,就是暴定思索片刻后,都摇摇头,接触江湖人士那么多,对于这个殷碑,他还真没什么记忆。 “殷碑!” 唯有暴禹,隐约间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却有些不记得哪里听过。 而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鄠邑丝毫没有慌乱。 “伯父可曾听过嫪毐之乱!” 鄠邑说道。 暴定点点头,其他男子这时候也纷纷安静下来,全都看向鄠邑。 “想必伯父只是知晓,秦王嬴政派遣昌平君、昌文君平乱,最终嫪毐伏诛!” 鄠邑轻声说道。 白衍这时候也聚精会神的看着鄠邑,神情之中满是凝重。 “确实如此!” 暴定听到鄠邑的话,没有隐瞒,点点头。 鄠邑见状,深深吸口气,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摇摇头。 “伯父恐怕不知,昔日嫪毐叛乱前,除去其麾下数千门客,曾命一人,独自杀去楚系官员府邸,而那两个府邸,赫然正是当今秦国右丞相昌平君,以及秦国大将军昌文君的府邸。” 鄠邑说道这里,仰头叹息。 “而那人,正是吾恩师,殷碑!” 鄠邑述说道。 不过随着鄠邑的话,让人意外的是,凉亭内其他男子却突然笑起来,原本严肃的气氛轰然崩塌。 “独自一人?” “这怎么可能!就是啊!” 一个个男子听到鄠邑的话,纷纷摇头,表示不相信。 就是卢稷与栾弘,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看着鄠邑。 “子邑兄,一人!独自一人杀去昌平君、昌文君的府邸,如此之时,实在太过荒谬!” 栾弘说道,表情写满不相,看向鄠邑的眼神,也满是怀疑。 然而听到栾弘的话,鄠邑却丝毫不在意,转过头,一脸轻视的看向栾弘,嗤笑一声。 “不信?那汝可知,昌平君与昌文君的夫人,又是如何死的?” 鄠邑问道。 栾弘摇摇头,本想说话,却突然愣住。 而这时候,原本一直疑惑的暴禹,突然瞪大眼睛,满是震惊的看向鄠邑,若是暴禹没有记错的话,昔日在秦国咸阳,发生嫪毐叛乱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就听到似乎是昌平君与昌文君的夫人,相继殒命。 “那汝又如何证明,真是那什么殷碑杀的?” 卢稷疑惑的看向鄠邑。 鄠邑这时候,却不再辩解,一脸惆怅的摇摇头。 “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有机会,终有一日,汝等会知晓,吾非妄言!” 鄠邑说完,似乎便不想再解释。 但这时候栾弘却是不愿看着出尽风头的鄠邑,看着伯父暴定看向鄠邑的眼神已经改变,栾弘清楚若是不做什么,那方才白费伯父说的那些话。 “既是高师之徒那何不比试一番!栾弘,愿请教!” 栾弘上前,对着鄠邑拱手说道,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鄠邑。 鄠邑见状摇摇头。 “本不想挣个高低之分,然涉及恩师名誉,鄠邑便不再隐藏,请!” 鄠邑摇头之后,一脸惆怅的看向栾弘,随后抬手对着栾弘行礼,再对着暴定、暴禹辑礼,做完这一切后,便示意去院子比试。 “你们说会是谁胜啊?” “不知道啊!” “莫非那什么殷碑的事情,是真的?但一人杀去将军府,这怎么可能有人做到。” 凉亭内,一个个男子看向栾弘与鄠邑的背影,私下议论道。 白衍也看着鄠邑的背影,目光之中满是迷茫,莫非是真的,这也终于能解释,为何恩师再三劝告,无论如何不能说出他的名讳。 打斗声传来。 白衍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然而当白衍愈发相信,相信鄠邑是恩师殷碑的弟子时,看到院子内,鄠邑那挥剑的力道、速度、角度,瞬间,白衍那疑惑全都消失,忍不住在心中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那鄠邑哪里得知恩师的事情,但鄠邑一定不是恩师的弟子,一挥一刺,乃至手持佩剑的模样,都是恩师再三忌讳的举止。 恩师绝不会允许弟子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这足以致命。 虽然打斗中,鄠邑逐渐占据上风,压着栾弘,但此刻,白衍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心情。 听着耳旁一个个男子的疑惑声,听着鄠邑方才说的事情,白衍突然想起两年多前,他在蓝田那个营帐内,听到的话。 “你们只知道专诸力大、聂政勇猛,却不知道其实我秦国,在数年前也曾有过一名侠客。曾经一人一剑,杀过数十甲士,最后还全身而退。” “骗你们做甚,我父亲那年跟着一个大人,便是差点死在那人剑下。即使已经过了数年,父亲每次私下与他人提及之时,脸色都是一脸苍白,豪无血色。” “那人叫什么名字?” “梁朗!伱快说呀!” “就是,你快将那侠客的名字告知我等。” 白衍浮现出昔日一幕幕,昔日那一个个少年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似乎那日的场景,那些好友,就在眼前。 快三年了! 白衍鼻子有些泛酸,想起伤心事,心中有些难过。 从小经历过的事情,看到的人,见过的事,去过的地方,除去家人外,那些人是最愿意,也是喜欢与白衍在一起的人。 在其他人眼里,那些人不过是一些秦人少年,但对于白衍而言,却没有任何人能代替。 “怎么了,族姐?” 一个木桌后,看着鄠邑不断取得优势,连曾经独自一人杀死五个秦吏的栾弘,都不是鄠邑的对手,一个女子小脸红彤彤的,眼神满是溢彩,不过转过头时,却突然发现族姐似乎没有在看。 女子顺着暴彨的目光看向,看到远处那个单薄少年低头,双眼满是伤感的模样。 “族姐,应当是眼下的比武,想到方才被羞辱的事情!” 女子靠近暴彨,在暴彨耳旁轻声说道。 暴彨闻言,看着身旁的族妹,点点头,叹息一声,当再次看向院子哪里的比试之时,不知为何,有些不喜。 她喜欢的男子,应当不是喜于辱人的才是。 这是她从小最钦佩也是最喜爱的堂姐暴姝,曾经说过的话,回想昔日堂姐暴姝说这句话的模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仅仅是族姐喜欢的口头禅,也是一直以来,她从小到大都记在心里的话。 论容貌论温柔贤惠,她这辈子最钦佩的,便是堂姐暴姝。 可惜,堂姐暴姝. 第464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 九月末。 楚王被刺杀的事情,对于一个楚国而言,乃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势力能隐瞒,更别说这次连同楚王一起被杀的,还有太后李嫣嫣,李园一族。 消息传到阳矅的时候,没有意外,整个阳矅城都随着轰动起来,大街小巷,茶铺、酒楼,全都是议论这件事情的人。 暴府内。 今日到来几个贵宾,府邸内侍女奴仆纷纷忙碌起来。 其实在动用所有人脉之后,圈养三百余人在杨彦,暴氏早已经把积蓄挥霍得差不多,如今再次大酒大肉的设宴,已是榨干全部钱财。 随着酒宴,白衍也终于见到,反叛势力为首的老者之一,申老。 “明日要事,需南下!不当过于饮酒!还望诸位见谅!” 申老一大把年纪,看到一个个热情的敬着酒,喝一圈下来后,也连忙摆手摇头,放下酒爵,便拱手歉意的对着众人说道。 酒宴上。 除了暴老、暴原、暴定、暴禹等人,几个暴氏的年轻子弟,以及一些年轻俊杰,也都纷纷来到酒宴。 鄠邑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那日以剑术胜过栾弘之后,鄠邑脸上那自傲的笑容,就从未离开过,眼神中的自信,毫不掩饰,而对比鄠邑,一旁的栾弘则恰恰相反,自从败给鄠邑之后,栾弘明显感觉到,暴彨的父亲暴定,对他的热情比以往少了许多。 栾弘自然清楚是什么原因。 虽是不甘,但看向鄠邑,栾弘却清楚,在剑术方面,他的确不是鄠邑的对手。 “大人,大门,门外郡守崔言拜访!” 一名仆人,突然急匆匆的来到正堂,满是心慌的朝着暴老辑礼禀报道。 听到仆人的话,暴老表情瞬间凝固下来,与暴原对视一眼,二人满是不解,不清楚从未来过暴府的郡守崔言,为何在这时候来到府邸这里。 “郡守崔言?” “崔言?这是怎么回事?” 正堂内,不解的远远不止暴老与暴原二人,就连暴定、暴禹等人,也是面色一惊,互相看向彼此。 “父亲,想必定是申老到来的事情走漏消息,眼下情况危急,还请父亲命人护送申老离开!” 正当鄠邑、卢稷等人一脸疑惑的时候,就看到暴禹已经回过神,转身抬起手,对着暴老打礼。 而听着暴禹的话,鄠邑、卢稷等人,这时候才纷纷点点头,看向申老。 的确。 这个可能性很大,一定是申老的消息已经走漏,那崔言方才来到这里。 “来人!” 暴老听到长子暴禹的话,面色瞬间紧张起来,直接看向门外,准备招呼府邸内的人手。 其他人,鄠邑、栾弘等人见状,也纷纷把手放在佩剑上。 虽说崔言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唯恐是来杀他们的,但同样的,无论是鄠邑,还是栾弘,都清楚,此番即是危险,亦是机遇。 要知道。 此刻在府邸内的,乃是申老。 不管是申老的地位,还是申氏,都要远远超过暴氏,若是此番能救下申老离去,何愁日后不能出人头地,享受荣华富贵。 “哎~~~无须叫人!” 申老看着这一幕,与所有人不一样的是,申老不仅伸手阻拦暴老,更是看向正堂内的众人,告知众人无需激动。 “子禹,去府邸,迎郡守大人进来!” 申老安抚众人后,望向暴禹,轻声吩咐道。 随着申老的话,正堂内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就连暴老都是满脸错愕的表情,但随即,众人顷刻间都想到什么,一脸惊讶、意外、不可置信的看向申老,就连暴禹也不例外。 暴禹神情有些恍惚,他不敢相信脑海的那个念头,要知道当初申老可是亲口与他说过,就算阳矅拿不下来,也要越乱越好。 这可是申老亲口所说。 然而此刻看着申老的模样,却又再无其他解释。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看着暴禹那不可置信的模样,申老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子禹,此事说来话长,此前即便是老夫,都不知晓!这是韩老与庄氏等一些老族,对你们暴氏的考验,毕竟此前发生过暴福之事,若不考验一番,很难让人安心!他们害怕我介意,便连我都从未告知!” 申老解释道,随后微微侧身,对着暴老辑礼,以表歉意。 若非楚王突然被刺杀,人心大乱,若非他要即刻南下楚国,而且隐约有了放弃此番复辟的念头,恐怕韩易那些人,依旧不会把这件事情告知于他。 原本在韩易等人的谋划中,最快也要等准备发动叛乱的时候,方才告知他,也告知暴氏。 想到这里。 申老都忍不住叹息,他知道韩易心胸不广,但却想不到,居然到如此地步,因为暴福的事情,便给暴氏此等考验。 静~! 正堂内随着申老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暴禹,看着暴禹怔怔无神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或许鄠邑等外人眼里这件事情也无可厚非,毕竟此前因为有暴福的事情,防备一手倒也情有可原。 另一边。 在卢稷后面木桌,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看着远处申老。 当亲耳听到崔言已经叛秦的事情,白衍即使曾经有过念头,但还是忍不住意外, 虽说此前秦王令下,很多来到颍川任职的秦国官员,都是曾经犯过罪的官员,故而白衍能理解,面对这些士族的拉拢,那些官员根本不会有过多的犹豫。 不过崔言,可是颍川郡守! 郡守!整个颍川郡最大的官员,就算韩国复辟,崔言都不一定能拿到如此高的地位,毕竟说到底,颍川便是昔日韩国,换个角度来说,整个韩国如今都是崔言所治的疆域。 那些士族到底许诺崔言什么?能让崔言叛秦。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一开始,他们都根本不需要暴氏攻下郡守府。” 暴禹听到申老的话,目光无比复杂,在众目睽睽之中,看向申老。 “哎~!确是如此!不过子禹无需担心,此番暴氏聚拢如此多的侠客,不仅让暴氏复得他人信任,待事成之际,所有人都会记得是暴氏招揽的这些侠客!不会忘记暴氏的功劳!” 申老看向暴禹,目光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若是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如此做,但不曾想,那些人知道他素来亲近子禹,故而也都不告知他这件事情。 其目的便是暴氏若是再有异心,投靠秦国,那么崔言,便会处理掉暴氏。 正堂下。 暴禹听到申老的解释后,与父亲、叔父对视一眼,沉默两息,看向申老,抬手辑礼。 礼毕后,暴禹便转身朝着正堂外走去,去迎接颍川郡郡守崔言进来。 申老看着这一幕,再次无奈的叹息一声。 白衍跪坐在角落,当看到暴禹脸色满是复杂的经过眼前,离开正堂。 白衍清楚若是当初他的话,让暴禹醒来,让暴禹别无选择,那么那些士族的举动,实实在在有些诛心。 想到这里,白衍转头看向正堂最里面的那个老者,那些士族只知道此番目的是考验暴氏,并非让暴氏真的杀去郡守府,但他们都没有考虑到,为了圈养这三百多人,为了安顿好一切事情,暴氏已经把所有家财挥霍一空。 要知道。 此前韩国尚未灭亡的时候,韩国可并非对暴氏有过半点恩惠,眼下暴氏挥霍掉的,全都是暴氏年复一年积攒下来的财物。 暴氏把全部家当财物都已经挥霍一空,并且不惜赌上一族人的性命,为的还不是在起事的时候,由暴氏直接杀去郡守府,控制郡守府的郡守,拿下阳矅。 结果,眼下暴氏已经清空家财之后,方才告诉暴氏,郡守府并不需要去攻打,郡守都是他们的人,阳矅早已经是囊中之物。 这让暴氏之人,心底会如何想。 从一开始,那些人都没有相信过暴氏。 想到这里。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当隐约看到暴老那尴尬的脸色,以及带着丝许温怒的模样,白衍也不知道,暴禹的父亲,暴姝的祖父,此刻心中是怨恨那些士族,还是怨恨暴福。 新郑那些他士族的举动,尽管是因为暴福,但结结实实让暴氏看起来,变成一个笑话。 “太好了,郡守都是我们的人,大事可成!” “可不是,等日后秦国知道此事,恐怕那嬴政,都要气得吐血!” “连郡守都叛秦,看来秦国命数已定。” 大堂中,看到暴禹离去后,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一个个男子互相议论起来,其中就是一些暴氏的年轻族人。 在得知崔言是他们的人后,那些暴氏子弟都露出喜悦的笑容,由于年纪与经历不一样,那些子弟还根本没考虑到,这件事情背后所代表着的利益。 片刻后。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暴禹身后,便有着一行二十来人,来到正堂内,为首的人赫然穿着一身秦国官服,纹路与雁门郡守杨老一模一样。 白衍清楚,那人应当就是崔言。 白衍与崔言并没有见过面,眼下白衍倒也不担心,会被崔言认出。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在崔言身后的诸多男子之中,居然还见到当初在街道上,有过一面之缘樗氏子弟,当初便是他带着一个娇媚女子,在街道上乘坐马车,并且还有众多秦吏开道。 “申堰,拜见郡守!” “暴原!拜见郡守!” 见到崔言到来,申老以及所有人,纷纷起身,对着崔言辑礼。 白衍自然也不例外,起身对着崔言拱手。 说起来,此刻白衍也是很好奇,暴氏那些人心中是如何感想,要知道此前暴氏动用那么多人脉,圈养那么多侠士,为的,就是杀死崔言,如今崔言就这般直接来到面前。 最重要的是,崔言还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不必客套!” 崔言笑着抬手还礼。 目光扫视众人一圈,当看到众人之中,站在角落并不魁梧的少年,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暴氏从哪里带来的人。 在暴老、暴原等人的邀请下,崔言很快便去到上方入座,原先暴老用的木桌由三个侍女合力端走,换上一张崭新的木桌,崔言便围聚正中,与申老一同跪坐在最上方。 白衍站在木桌后,看着一个个士族子弟,纷纷来到两旁,鄠邑、卢稷、栾弘等人很自觉的让开座位。 当看到一名士族中年男子过来时,白衍也后退一些。 通过观察,白衍不仅知道那日的那个樗氏子弟名叫樗承,更知道其余人,分别都是阳矅城内一等一的大族,钧家、郝家皆在其中,那些年轻男子都是跟着父亲或者族中长辈过来。 “诸位,今日再次相聚,想必吾等皆是不满秦国,志在匡扶韩国社稷的有志之士,故,吾也不必饶舌,今日在此,便是相聚共谋反秦大事!” 崔言见到所有老者以及中年男子都跪坐下来后,目光扫视那些年轻的士族子弟一眼,缓缓开口。 安静的正堂内。 随着崔言的诉说,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安排,当得知申老要与暴禹前去楚国之后,并没有意外,今日他们也已经得知楚王被刺杀的事情,听到楚国叛乱,楚王、太后皆被杀死,他们也是被吓一大跳,他们猜到楚国会乱,但从不敢想会乱到如此地步。 连楚王与太后都敢杀! 夜色下。 酒宴过后,随着夜色,回到房间的白衍睡不着,便起身来到房门前,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的皓月。 崔平的出现,让暴氏原本的愿望消失一空,后面的酒宴上,暴老以及暴原二人,明显都安静下来,全程都在唯唯诺诺的附和着。 就是暴禹,都要比起以往,更为沉默。 不过暴禹虽不好受,但对于暴禹而言,崔言反秦,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消息,因为这也意味着,不需要暴氏率领那三百人杀去郡守府,暴氏一族自然再无危险。 而等日后那三百多圈养的侠士去新郑,就是白衍,也都不需要再想着如何处理那三百多人。 “荆君子,大人让你去凉亭!” 一个侍女突然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闻言,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很快。 跟着侍女来到凉亭,白衍便看到凉亭内,除去暴禹,申老以及暴老、暴原、暴定、鄠邑等人,都在凉亭内。 烛灯在木梁上摆放着,不仅有着遮风之物,更有许多烛灯一同照亮。 来到凉亭时,白衍明显感觉到,暴彨诧异的眼神看向自己一眼,随后便看向其他地方,虽然仅有一眼,但白衍却能感觉到,与往日不一样。 就连鄠邑、卢稷、栾弘等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白衍眉头不经意微微一皱,满是不解,不明白发生何事。 “说来说去,终归是事大,不可不慎~!更不可不查啊~!为谋大事,子禹切莫记在心上!” 申老那老迈的脸颊上,带着丝许感伤,对着暴禹劝说道。 一旁的暴原、暴定二人也点点头,看向暴禹。 “是啊!子禹,申老都已经说了,此番吾等暴氏之功,皆是按一城之功!如此之下,无需族人涉险,岂不美哉!” “就是,况且此事说起来,也是因为吾暴氏有过在前!” 暴禹的叔父暴原,以及暴禹的胞弟暴定,纷纷都在一旁劝说。 白衍虽然没有听到前面发生什么,但看着这一幕也不难猜测,定是申老一直在安抚暴禹。 通过这件事情也看得出,比起新郑那些士族,为何都决定让申老去楚国游说。 “汝便是荆默?” 白衍思索之际,一大把年纪的申老,看着依旧有些沉默的暴禹,便转头,看向白衍。 白衍见状,抬起双手,默默的低头。 “是!吾名荆默!” 白衍说道。 “嗯,好名字!” 申老缓缓点头,看向白衍。 “子禹已经告知老夫汝的事情,可知老夫为何让你过来?” 申老问道。 随着申老的话,暴禹的父亲暴老,乃至其他人,甚至暴彨等人,全都好奇的看向白衍,他们也十分疑惑,为何在酒宴过后,等郡守崔言离开后,申老便迫不及待的要见这个毫不起眼的荆默。 论剑术,鄠邑已经无意中提及那日的事情,论学识,从暴禹说出其经历的时候,更是让人不禁摇摇头。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申老想见荆默。 “不知!”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向申老,摇摇头。 不知道便是不知道,白衍看向一旁暴禹,发现暴禹的目光,也是一脸不解。 凉亭内。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申老突然笑了笑。 “汝可愿蒙学习武?” 申老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此话一出顷刻间所有站在凉亭内的人,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申老,就连暴禹以及暴禹的父亲暴老,都不例外。 所有人都明白申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申老这是打算收白衍为徒! “这” 暴禹的叔父暴原,直接傻眼了,满是疑惑的看了看满头白发的兄长,看到兄长也满眼吃惊的看着自己,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暴原方才看向一旁这个往日他丝毫瞧不上眼的少年。 鄠邑、栾弘、卢稷三人,早已嫉妒得红了眼,看着年迈的申老,这可是申老啊!与赵国申氏申伊,同为大儒,更重要的是,申老的身份与人脉、威望,要比申伊更厉害不知多少。 凭什么那小子居然能入申老的眼,他凭什么啊! 武艺不会、没读过竹简,更没半点力气,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讨厌。 “申老!” 暴禹也一脸震惊的看着申老,他根本没想到,申老找白衍的目的,居然是要收白衍为徒。 “申老为何会看上这小子?” 暴禹忍住心里的震惊,平复心中些许慌乱过后,满是好奇的询问道。 要知道这几日白衍的言行举止暴禹都看在眼里,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甚至同是在一个地方,不管是暴彨还是胞弟、叔父,或者鄠邑等人,都没人注意到白衍。 申老才来暴府多久,不到一日,见过白衍不过那几眼,怎么就要收白衍为徒。 暴禹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带着各种目光,看向那少年。 白衍此刻也有些懵,这是从小到大, 而魏老的情况有些特殊,是在教导白衍许久之后,白衍方才拜师。 从没有一个长者见到白衍,说收白衍为徒,不关身份有多低,即使是一些行骗的人,都没说过。 故而当眼下,申老开口要收白衍为徒时,即便是上过战场,经历过各种陷害的白衍,都有些懵在,愣在原地。 “眼神,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也最能看清一个人。” 申老听到暴禹的询问,看着白衍,带着丝许笑意的说道。 方才在正堂内,他虽在交谈,但眼神时不时一直都在看着这少年,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少年的眼神与其他人不一样,而当时候得知经历,以及前两日的事情,他愈发笃定,眼前的少年便是一块琢玉。 “.” 白衍抬起手正准备拱手说话的时候,忽然间,院子外一个男子急匆匆的跑来申老面前。 “大人,这是郡守崔大人命人送来的竹简,崔大人让大人赶紧过去!” 男子禀报的时候,随即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申老。 申老看到扈从的模样,心头一惊,感觉发生大事的他,连忙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看完后,申老脸上满是惊慌。 “不好,咸阳传来急令,命崔言立即安排税粮,送去易水!” 申老说话间,把竹简交给暴禹,申老不担心消息会传出去,眼下暴氏府邸早已经掺和进反叛的事情里,根本没有退路,更别说暴氏不傻,颍川郡郡守崔言都已经反秦,暴氏离开不了阳矅,一但暴氏不反, “咸阳?” 一旁的暴老等人听到申老的话,皆是眉头微皱,表情有些担忧。 也就是说,若想秦国咸阳哪里不起疑,又想得到所有税粮,间接的帮助燕国,那么他们就必须马上动手。 “子禹,随吾去见崔大人!” 申老起身说道,事关重大,容不得耽搁,说完,便朝着凉亭外走去。 暴禹起身跟在身后,不过离开前,看向白衍一眼。 随着暴禹的目光,暴定、暴彨等人,也都纷纷看向白衍,目光满是复杂。 第465章 见故人 随着谷物收成,昏暗的天空,没有往日那般晴空万里,从下往上看去,似乎像是浅浅的墨汁侵蚀一块又一块。 要下雨了! 田野间一个个耕农,见到天空的模样,手里的动作,都更用力一分,想着落雨前能把所有谷物收完,否则这时候等雨停,收成都会变少一些。 妇孺老弱也在帮忙,田野间诸多孩童,都拿着一些破烂带缺口的大树叶子,在父母后面,跪在田野间仔细看着一个个脚印,看着那些杂草间掉落的一粒粒米粟。 每找到一粒,孩童都会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在怀中叶子里面,看着没有半个拳头大的米粟堆,起身交给母亲。 远处。 在一块块田野间忙碌的诸多耕农,突然看到白色的鸟儿飞起来,好奇看去,随后就见到,在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大沁溪。 在密林旁边的树荫下,白衍戴着斗笠,在河畔旁边钓鱼,也不知是鱼儿知道即将过冬,还是如何,一日下来,白衍的收获颇丰。 自从暴禹随着申老南下楚国,另一边,暴禹的叔父暴原带着三百多聚集起来的侠士,依次前往新郑。 没有琐事的情况下,这几日白衍倒是十分清闲。 “将军,马车来了!” 章梁突然走到白衍身旁,看着远处山林间,翠绿的密林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两旁还有六名持剑男子。 白衍听到章梁的话,看了远处一眼。 “去吧!当心点!” 白衍吩咐道。 章梁点点头,转身朝着官道走去。 很快。 随着马车缓缓靠近,马车旁边的六名持剑男子看到章梁挡在道路前方,而且都佩有剑,连忙上前。 “何人?” 为首的男子看向章梁询问道。 其余男子纷纷面色警惕的看着章梁,随后看着四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然有人拦路,这想想都让人生疑。 “奉大人之命,前来接应!” 章梁听到男子的询问,不慌不忙的说道,说话间,抬起手。 随着章梁的动作,顷刻间,原本马车四周那安静的密林里,走出一个个持剑男子,从四面八方围住马车。 “当心!!” “保护大人!!” 见到这一幕,那六名男子顿时瞳孔一缩,面色苍白的看向四周,眼神中满是慌乱。 原本包围章梁的六人,此刻连带马车一起,被包围起来。 马车上的布帘缓缓掀开,一个男子从马车内露出身子,委身走出来后,站在马车上,男子三十多岁,此刻面色满是凝重的看向四周。 “不知诸位是何方侠士,痹某自认从未得罪过哪位大人,不知今日诸位侠士,为何在此?” 痹姓男子轻声说道,吸口气,叹息一声。 “若是诸位为求钱财,车内尚有数金,可供诸位拿去,若是不够,诸位尽管开口,吾可命奴仆送来!” 痹姓男子再次看了四周一眼后,目光最终放在章梁的面孔上,开口询问。 在这个男子眼里,若是求财,他可以出财消灾,只求眼前的人可以放过他们。 “不是你!” 章梁听到痹姓男子的话,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这让男子面色愈发凝重,因为男子清楚的看到,提及钱财之时,不管是为首的男子,还是其他人,几乎全都没有任何迟疑之色。 男子已经意识到,这些人不是一般人,而且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并非为了钱财。 “不知.” 痹姓男子正想询问,不过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章梁指了指马车。 “我要的是马车内的人,叫里面的人全都下来!” 章梁说话间,一手放在剑柄上,缓缓拔出藏在剑鞘内的利刃,手持利剑的章梁,看着眼前的马车,与匈奴交战多次的他,有足够的把握,拦下这辆马车。 “马车内都是吾妻儿老幼~!还望.” 男子还想说话,然而随着四周其他男子也纷纷拔出佩剑,男子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眼神有些慌乱。 这时候,男子身后的马车布帘再次掀开,另一个男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礼兄,他们找的是吾!礼兄不必再与他们多言!” 田贤看着四周那些人,表情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眼下田贤的眼神,也满是凝重,不断寻找着有没有机会杀出去。 “田贤可以随诸位离去,不知此番田贤是死是活,若是活,还请诸位不要为难吾兄!” 田贤在痹礼那担忧的目光中跳下马车,朝着章梁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章梁看着在包围之中,明知目的是自己,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难逃一劫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风度的田贤,有些惊讶。 虽然 面对田贤的询问,章梁没有回答,看着田贤过来,章梁负手持剑,对着田贤缓缓辑礼,示以尊重。 礼毕后。 “请田君子随我过来!” 章梁说完,便转过身,朝着河畔走去。 田贤见状眼神有些意外,转过头,回头看向马车上的痹礼一眼,痹礼也面露诧异。 田贤给痹礼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转过身,跟着章梁走去。 直到走了一会,来到河畔旁。 田贤方才看到一个戴着斗笠,坐在河畔树下钓鱼的人。 “将军!人带来了?” 章梁对着白衍抬手辑礼道。 田贤听到章梁的称谓,紧皱的眉头下,眼神满是疑惑。 将军? 在颍川,能成为将军的人,寥寥无几,而在郡治阳矅附近,更是少之又少,是谁知道自己的行程,是谁,又会找他。 还有这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背影,怎么有些熟悉,将军!!! 白衍? 想到这个念头,田贤本能的摇摇头,如今白衍正在雁门,方才经历过大战,大胜匈奴,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嬴政为白衍升爵,以及把名剑湛卢赏赐给白衍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楚国。 这绝不可能有错! 所以此刻白衍没有意外的话,应当正在北方雁门才对,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而且不仅知道他会来颍川,还在半路找他。 “好!” 在田贤的注视下,带着头笠的人忽然开口,那熟悉的声音传入田贤耳中,顷刻间,让田贤瞪大眼睛。 这个熟悉的声音田贤绝对不会记错。 这. 白衍!!!! 当田贤亲眼看到戴着斗笠的少年转过身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一脸呆滞的看着白衍。 “去看着那些人!” 白衍对着章梁吩咐道。 章梁见状,抬手点头,转身离去。 白衍这时候,方才把目光看向早已经看傻眼的田贤。 “田贤兄,多日不见!” 白衍缓缓抬起手,向田贤辑礼。 彻底懵逼的田贤见到白衍的举动,几息后,方才逐渐回过神,当看着辑礼的白衍,田贤咽了咽口水,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 “衍兄!” 田贤抬手回礼,一脸荒谬的表情,看向白衍。 田贤很是不理解,为何白衍会在这里,明明白衍方才在雁门大胜,就连嬴政都把名剑湛卢赏赐给他,本该得意享乐的白衍,此刻为何在这里,这个荒凉无人的地方,还知道他要来颍川。 “衍兄这是?” 田贤回礼后,忍不住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田贤的模样,猜到田贤的疑惑,故而没有多绕弯子。 “别去阳矅,阳矅是个陷阱,颍川士族要策划动乱,妄图匡扶韩国,此番引田贤兄去,就是为了拉拢齐国入局。” 白衍对着田贤说道,说话间,随着一旁传来动静,白衍这才看到,原来一条鱼儿已经咬住鱼钩,整个鱼竿都已经被拖入水里,缓缓走远。 转头看向田贤时,看着一脸皱眉,面露沉思的田贤。 “齐技击当初在中牟城,已经死了十之七八,若是再来,瞒不住后胜。” 一般人看着面露沉思的田贤,定会以为田贤是在怀疑话里的真假,但白衍却清楚,田贤这是在犹豫。 树荫下,随着白衍的话,原本沉思的田贤,突然一脸震惊的看向白衍。 果然! 当初在中牟城,是白衍故意放走仲兄田濉。 回想当初见到父亲时,父亲说的话,以及心中的猜测,一直以来都不确定真假,直到此刻,田贤方才真的确定,当初仲兄能安然无恙的回齐国,并且齐技击的事情也似乎被隐瞒住,其真正的原因,真的是白衍。 “是因为烟儿?” 田贤看向白衍,思来想去,这是田贤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要知道,那时候仲兄除去刺杀嬴政外,也是要除掉白衍,而白衍却放过仲兄。 “嗯!” 白衍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见到承认的白衍,田贤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 “烟儿到底有何好,居然能让你如此记挂,甚至为此做出一件件事,按道理,如今以衍兄你的身份、名望,想要何等女子都易如反掌,想要送美人给衍兄的人,估计数都数不过来。” 田贤满是好奇的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白衍。 提及烟儿,田贤也承认,烟儿的追求者众多,不乏王孙权贵,此前就是公子丹,都对烟儿梦寐以求,但他却明显感觉到,白衍应当不是那样的人才是。 中牟城之乱发生前,白衍才见过烟儿几次?若是他没记错,似乎仅有一次。 “白衍欠田姑娘人情!”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摇头说道,随后便不想再说下去。 然而田贤却不一样,若是一开始是哭笑不得,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听到白衍后面说的话,两眼一亮,愈发好奇起来,心中决定,说什么都要找机会去问小妹,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情,能让白衍如此记在心里。 “此番那些士族就是想拉拢田贤兄入局,若是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田贤兄的性命,恐怕不保!这两日白衍方才知道,颍川郡郡守崔平,也已经叛秦!” 白衍对着田贤说道。 “白衍知道田伯父素来不喜秦国,但颍川,本就是个局!一个必输的局!不满田贤兄,白衍从始至终一直都查不到,咸阳暗棋是何人!” 白衍说完,叹息一声,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反正田贤是不能去阳矅,去了恐怕很难再活着出来。 “局!” 田贤听到白衍的话,听到白衍提及‘暗棋’,瞬间眉头皱起来,田贤哪里听不出,颍川叛乱从一开始,就在秦国咸阳哪里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里,田贤苦笑一声,亏他还打算去颍川看看,幸好. 不对,白衍方才说,不知道暗棋是何人,也就是说,白衍并未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田贤似乎想到什么,怔怔的看向白衍。 “衍兄是为田贤而来?” 田贤犹犹豫豫,小声的问道。 “再无他人!” 白衍看了四周一眼,随后看向田贤,给了田贤一个‘伱看四周一下’的眼神。 “田贤,多谢衍兄!” 田贤虽然表明轻浮,然而眼下看着白衍,说不感动是假,也是如此,田贤少有的面露严肃,十分认真的给白衍弯腰辑礼。 别说田贤去过秦国,就是没去过,如今那个势力,不在观察着白衍,不在观察着白衍在秦国的政敌,在战场上不好对付白衍,但在朝堂上,即使不在同一个庙堂,但不妨碍成为暗地中盟友。 白衍领兵伐战是厉害,但在楚国,很多势力都已经想着,让白衍重蹈白起的下场。 故而对于白衍与崔平的过节,田贤自然也清楚,这也让田贤愈发体会到,白衍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必!” 白衍站在树荫下,抬手回礼道。 正当跟白衍与田贤,继续交谈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个急匆匆的男子,朝着白衍这里赶来。 白衍见状,与田贤对视一眼,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莫非已经暴乱了,还是出现什么变故。 “将军!不好了,忽然有一支秦国大军抵达阳矅,随后便控制住阳矅城,此刻城门以及城头,全都是秦军将士看守!” 身穿布衣的亲信,下马后,来到白衍面前禀报道。 听到亲信的话。 白衍与田贤皆是露出意外的模样。 秦国兵马? “咸阳下令动手了?” 田贤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摇摇头。 “不可能,此前听说过,崔平叛乱的事情,新郑哪里的士族有几人是知晓的,咸阳布置的暗棋能煽动叛乱,位置、能力,不可能不知道才对,而眼下崔平都没有动手,咸阳冒然动手,根本” 白衍思索间,满是不解,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瞳孔一怔。 田贤也与白衍一样,想到什么,满脸惊恐的看向白衍,整个人都冒出鸡皮疙瘩起来。 回想白衍方才说过查不到暗棋是何人。 “崔平便是暗棋!” 田贤看着白衍,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衍点点头,终于明白,为何一直都查不出暗棋是何人,到底是谁在煽动叛乱,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脱离咸阳的掌控。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已经被颍川士族当做自己人的崔平。 因为从一开始白衍便知道颍川叛乱是个局,故而白衍一直都知道,有颍川有咸阳暗棋,但颍川那些叛乱的士族可不知道,在那些士族眼里崔平已经背叛秦国,背叛嬴政。 虽然不清楚崔平是如何让那些士族信任的,但恐怕所有经过嬴政都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白衍这才清楚,咸阳哪里的布局到底有多深。 颍川那些士族,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藏得好深!” 白衍叹口气,有些感慨那崔平双面间谍的身份,看向田贤,发现田贤此刻的表情也是一脸震撼。 不过眼下,得知崔平是暗棋之后,白衍突然想到暴氏。 白衍清楚,若是没有意外,如今暴氏所有人,恐怕都已经被抓起来。 想到答应暴禹的事情。 数日后,南阳郡。 在郡守府邸中,曾经的将军,如今的郡守腾老,正在府邸内处理着南阳事务。 秋收是一年一度最为忙碌的时候,身为郡守,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很多税收都需要盯着,谨防下面有人趁机敛财。 忽然一个仆人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郡守,有人求见?并未提及姓名,只持有信物。” 仆人对着腾老禀报道。 腾老闻言,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仆人,目光有些疑惑,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不保名讳,只给信物的。 但看着仆人递上来的信物,腾老还是伸手接过来。 当打开裹布后,看到里面的竹简,腾老起初很是意外,随后缓缓打开看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印章确认无误后,腾老的老脸上,忍不住笑起来。 “白衍这小子!居然有求于老夫!” 腾老摇摇头,哭笑不得。 不过腾老自然也清楚,颍川郡郡守崔言与白衍的关系,看着信中已经简言意骇的把颍川的事情说了个遍,其中提及暴府的事,腾老没有犹豫,伸手从一旁的木桌上,拿过一卷空白的竹简,摊开起来,书写内容上去,写完后,盖上印章。 “命人送去颍川阳矅交由崔郡守!” 腾老对着仆人嘱咐道。 腾老也明白,若是白衍书信去咸阳,时间明显已经来不及,反正暴府的事情,白衍会上书咸阳,他这里,便先保住暴府一族的性命。 “诺!” 仆人双手接过竹简,转身离开书房。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后,腾老看着眼前木桌上的竹简,缓缓摇头,脑海里浮现当初那个身材单薄,跟在白裕身后的少年。 一时间,心中万般感慨。 算算时间,两年多将近三年,都没再见过面。 不过让腾老还有一些疑惑的是,看着上面的内容,算算白衍亲信来到这里的时间。 思索间,腾老突然醒悟过来。 “那小子眼下居然在颍川郡!”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颍川这些经历到后面都有大用。 腾老将军的故乡在南阳叶县,南阳在此前一直是战国时期韩国疆域,叶姓、韩姓都有可能。 一直以来,带刀都感激所有支持过这本书的书友大大! 谢谢! 第466章 暴氏的疑惑,少年何人? “完了~!” “完了~!!!” 在一个狭窄幽禁的走道内,传来一个微乎其微的呢喃声,顺着走道看去,走道两旁是一个个狭小的牢房。 没有后世那般宽阔,也没有后世那么干净整洁,一眼望去,一个个牢房内,杂乱不堪,各种黝黑的东西随处可见,各种让人不堪忍受的恶臭味中,隐约还带着一些尸臭味。 或许一些富贵人家的猪圈,都要比这里要好一些。 循着声音往内走去,在后面的几间牢房中,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皆有,此刻那些人外面的衣服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脏兮兮的裹衣在身,凌乱的长发很难让人想到,这些人曾经全都是以往阳矅的权贵大族。 “完了,全完了!” 暴老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带着尘土以及少许伤口的脸上,双眼满是绝望,失魂落魄的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往往事到临头之际,方才知晓悔恨二字。 此刻别说暴老,就是在牢房内,满脸苍白、嘴唇满是干涩的暴定等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所有妇人、暴府子弟,全都在脑海里,怀念着往日的生活,衣食无忧不说,就是想去哪,都可以随时去。 而眼下,别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过两日,怕是命都要没了,这两日,恐也是他们在人世间最后的日子。 暴定满脸绝望,那哭得红肿干涉的眼睛,此刻再度流下泪水。 他好怀念那些去酒楼饮酒享乐的日子,喝着美酒,还有女子一旁倒酒。 “呜呜呜呜~!” “呜呜呜~!” 牢房内,暴定的模样映入其他妇人眼帘之中,顷刻间,七八名妇人纷纷痛哭起来,想到死,害怕得瑟瑟发抖。 暴彨亦在其中,以往大名鼎鼎的暴氏美人,此刻那美艳的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恍恍惚惚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大人!!”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 “求求你了,大人!放过我们!” 牢房内突然响起喧嚣的喊叫声,声音络绎不绝。 暴定等人纷纷回过神,来到牢房大门旁,当看到一名秦国将领带着几名秦国士卒过来,暴定等人在求生的本能下,也连忙发了疯似的,朝着那名将军开口。 “大人,我们错了,大人,放放放过我们!” 暴定央求道,通红的双眼中,此刻满是祈求的看着那名将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将领似乎还真的来到他们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暴定他们全都安静下来,害怕得瑟瑟发抖。 莫非,要被拉去斩首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打开!” 秦军将领拿着登记牢房名册、人数的竹简,看了一眼牢房,随后收起竹简,让士卒打开牢房。 伴随着牢房打开,暴定以及那些妇人全都浑身颤抖的看着秦军将领。 “出去吧!你们没事了!” 秦军将领对着暴定等人开口道,当目光看向暴彨之时,目光带着丝许惊艳,但秦军将领的目光并不贪婪,更多的,还是忌惮。 能成为秦军将领,自然有能力,有背景,所以也更为清楚,眼前这些人他动不得,一丝都动不得。 方才他都亲耳听到这些人认错,也就是说承认谋反,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郡守都已经抓了这些人的情况下,最后郡守还是下令放人。 有点脑子都清楚的知道,能救这些人,其势力是他远远莫及,高不可攀的存在。 “什么?” 暴定等人听到秦军将领的话,起初还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时,方才脸色巨变,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打开的牢房,看着那个秦军将领。 “谢将军!谢将军!!谢将军!!” 暴定带着暴氏妇孺纷纷对着将领磕头,随后连忙回去搀扶父亲。 “父亲,快,我们快走!” 暴定说话间,与族人一同搀扶起暴老。 此刻暴老也是一脸意外的看着这一幕,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眼下暴老也顾不得那么多,见到这秦军将领真的放过他们,连忙在搀扶下,走出牢房。 “大人!我们也是冤枉的!大人,我们有钱,求求大人放过我们!” “大人!!!” 其他牢房,樗氏、钧氏、郝氏等诸多士族之人看到暴氏居然可以被放走,所有人都疯了,全都争先恐后的贴在大门,满是祈求的看向那名秦军将领,希望也能放过他们,放他们离开,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特别是那些以往潇洒享乐的士族子弟,此刻眼睁睁的看见暴氏朝着牢房外走去,瞬间红了眼,恨不得也能跟着一起离开。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秦军将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去。 就连那些秦卒也纷纷露出一脸嘲讽的笑容,看着这些脏乱的牢房,心中暗道一声活该,按律令,未免恶疾,牢房也不能太脏,然而阳矅城内的官吏,基本上全都是士族的人,整日都忙着去讨好这些士族子弟,根本不做这些事,导致现在的牢房,成为如今的模样。 实属活该! 想到这里,一个个士卒纷纷跟着将领离开。 留下不断央求的哭喊声在牢房回荡。 阳矅城内。 街道上,随着暴氏一族的人从牢房出来,走在街道上,街道两旁的行人,以及城内的百姓,全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那不是暴氏吗?” “对啊!不是说暴氏也参与叛乱,全被抓起来,等待处斩吗?” “真是怪事,怎么放了?” 街道两旁全都是议论不止的声音,虽然一个个声音很小,但却依旧能清楚的听到。 不过此刻暴氏的男女老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纷纷低着头,急匆匆的朝着府邸赶去。 好不容易忍受目光,回到往日居住的府邸。 进入府邸后,看着早已经空空旷旷的一幕,连奴仆、侍女全都不在,所有暴氏族人,脑海里都浮现一抹悲凉,不过短短几日,一切都让人感觉到,物是人非。 “父亲,当心!” 院子内,众人方才来到院子,就突然看到,院子内,站着一个人。 暴老、暴定、暴彨等人,还有那些妇孺全都怔怔的站在原地。 “荆默?” 暴老看着少年,此刻有些怀疑,在被抓的时候,荆默刚好在前两日离开,而被抓后,他亲耳听到那些秦军将领说过,还少了荆默几人,令人颁布昭告通缉。 此刻看到荆默站在这里,暴老有些不解,这荆默是如何来到这里。 “暴老!” 白衍转身看见暴氏一族的人回来,心中松口气,看来腾老将军的书信已经送到阳矅城。 抬手打礼过后,白衍看向身旁石凳上的一个木盘,伸手掀开上面的布盖,上面足足有二十块金子。 这一幕。 不仅让暴老愣在原地,就是一旁的暴定、暴彨等人,也都一脸无措的表情,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 在他们眼里,起初荆默不过是暴禹带回来的一个故友之子,要武艺没有武艺,要学识没有学识,虽然机缘巧合下被申老看中,但后面有要事,申老急匆匆的便离开阳矅,事情也不了了之。 眼下,看到荆默不仅出现在这里,更是拿出如此多的金子,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讶、不解、疑惑。 “暴老,如今颍川大乱,未免再受波及,还请暴老带着暴氏离开颍川!这二十金,权当沿途盘缠。” 白衍对着暴老辑礼道。 白衍没有具体说让暴氏一族去哪里,事发突然,一切都超出此前他与暴禹的预料,原本他与暴禹从未想过,暴府有朝一日,要离开阳矅。 至于暴氏一族日后是去雁门还是去哪里,这些白衍都没有替暴氏做主,全留给暴禹决定。 “禹伯父的书信想必过几日,便会送到沁乡暴老可带族人前去沁乡等候消息,此前荆默已经备好住房,暴老去了便有人接应,日后暴氏一族,禹伯父定有安排!” 白衍话音落下。 暴老便抬起手,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汝是?” 暴老真的懵了,此刻完全不知道白衍的身份,但看着这二十金,以及眼前的一幕幕,暴老还没老眼昏到依旧认为眼前少年,不过是一个攀关系的穷困子弟。 “日后有机会,暴老自会知晓!” 白衍没有把身份告诉给暴老听,毕竟这里还是在阳矅城内。 见交代得已经差不多,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于是白衍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看向暴老一眼,抬手打礼,紧接着对暴定、暴彨等人也拱手打礼,礼毕后,便朝着府邸外走去。 留在石凳上的二十金,是除去将士们销之后,剩下的钱财,原本是用于收买人的,后面那三百多人被暴原带去新郑,这二十金便一直都存有,眼下倒是刚好给暴氏做盘缠。 此前暴氏已经耗空全部家当,仅剩不多的,也用于酒宴,或者被暴定拿去酒楼开销,没有盘查估计都去不了哪里。 院子内。 看着白衍从身边走过,暴彨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双眸之中满是疑惑,回想此前那少年卑微的表现,再看着眼前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前后之间的对比。 蓦然间,暴彨这时候才突然想起,那晚申老笑着说出的话! 或许从始至终,仅有申老一人,看出那少年不一般。 打紧接着更大的疑惑,便浮现在暴彨心里。 他! 到底是谁? 暴彨怔怔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芳心之中,满是不解。 “父亲!” 暴定见到那少年离去后,目光转而看向那木盘上的二十多金,眼神透露出一抹渴望、火热,但回想起当初对那少年的态度,以及心里的轻视,就是老脸再厚,眼下都觉得那金子烫手。 至少在没有父亲的同意下,很烫手。 “哎!” 暴老也收回目光,对于那少年的身份,以及所有经过,恐怕只能等到日后,见到长子方才能得知。 看到次子那渴望的目光,暴老看了一眼那些金子,缓缓点头。 “收下吧!” 暴老说道。 落日前,阳矅城头,在看守城头的秦国士卒目光下,原本一贫如洗的暴氏族人,拿着出城信物,一家老小,缓缓乘坐着木拖车,离开阳矅。 “若没有将军,恐怕暴氏一族,都难逃一死!” 城道之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感慨一句,望着暴氏一族远远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白衍。 “他们一族,在乱世中,本就不被信任,从始至终,都没进入真正的圈子,如今耗尽家财,落得远走他乡的下场,也算是报应!” 白衍看着暴氏一族离开后,说道一句,说完后,便转头看向面前的将领。 “此番倒是多谢杨熊将军!” 白衍辑礼道。 眼前大夫爵的杨熊,便是此番领兵前来杨彦,帮助崔言镇压叛乱的人,而杨熊还有另一个身份,杨氏杨宪之子,杨彦的堂兄。 在后世,杨熊从眼前一个大夫爵,成功的升为将爵,并且被封为虎贲将军,可惜最后,下场却是被秦二世派遣使者害死在荥阳。 “举手之劳!” 杨熊拱手回礼道,看着眼前的白衍,杨熊早已经没有计较当初白衍与父亲的事情,更何况身为将领,杨熊也钦佩那时候白衍的做法。 更别说在那之后,白衍的种种做法,不仅救了堂弟杨彦一命,更是帮助叔父再次得到重用,如今不仅叔父与白衍交好,更在雁门担任郡守,听说前段时间,堂弟也调任到雁门。 发生这些事情后,连父亲都摒弃当初的事情,他自然而然,如今也站在白衍这边,而且这次之所以领兵前来,咸阳哪里,白氏也背后帮他。 “杨熊将军,日后攻新郑,可带着此二物,定有大用!” 白衍从怀里掏出昔日勾则交给他的两个信物,当初来到阳矅的时候,担忧新郑的消息,故而便没有还给勾则,眼下倒是刚好可以交给杨熊。 在杨熊的注视下,白衍把勾则是他的人,并且把此前他让新郑城内的人手,盯着士族的所有安排,大致告诉给杨熊。 杨熊听完,看着手中的两个信物,一脸惊讶的看向白衍。 勾则居然是白衍的人? “多谢!” 杨熊没有推辞,满是认真的对着白衍辑礼,杨熊哪里不清楚白衍的好意,士族谋乱,夺回新郑城,便是大功,而且有眼线在,也完全可惜全部抓住那些士族,这不仅仅是功劳,也完全可以提拔亲信。 故而这两件东西,对于杨熊而言,当真是无比重要。 “何谢之有!” 白衍听到杨熊的话,抬手还礼道。 勾则是个人才,虽然贪图享乐,但比一般人,聪明不知多少倍,勾则做不成将军,但若想成为姚贾那样的人,以勾则舍得重金来开,简直天赋满满。 “颍川即将大乱,白衍也不便多留,便先告辞!” 白衍看了城外那重峦叠嶂的山脉,看向那些高山密林,白衍说话间,转过头看向杨熊。 崔言虽没叛变,但眼下杨彦,依旧是个是非之地,还是不见的好,就当没来过。 “保重!日后有机会,再见将军,杨熊定以厚酒待之!” 杨熊也清楚白衍的担忧,缓缓点头。 “贤兄,那人到底是谁?” 阳矅城内那最好的酒楼上,随着痹礼与田贤二人拿着酒壶,趴在窗前遥望这城内的街道,痹礼还是忍不住好奇,看向田贤。 几日过去,眼看着就要离开返回楚国,痹礼说不好奇是假。 那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那少年不仅认识田贤,还带人把他拦下,是好友吧又不像,好友哪有带人带刀直接拦人,回想昔日那些持剑男子,他差点以为是要来杀人的,但若不是好要?为何这几日好酒好肉的招待,就是那幕后少年,与田贤也颇为亲近。 “痹礼真有心与其结交一番,若是错过这般机会,岂不可惜!” 痹礼看着玩世不恭一般,只顾着喝酒的田贤,就差没给田贤下跪。 叹口气。 回想那日持剑的那些男子,明显不是一般人,又想到如今城内的秦军,而那日那些男子又没有身穿秦甲,没有佩戴秦剑明显与城内秦军不是一路人。 对于如此一股势力,痹礼也是真心想要趁着机会,认识一下。 “别问,问了会后悔!” 田贤看着好友纠缠好几天,打了个酒嗝,对着痹礼摇摇头。 在楚国痹城,痹氏乃是响当当的士族,族人不仅管理着痹城,更是在楚国朝堂,都有话语权,虽比不上屈、景、昭三氏,但在楚国那些权贵士族中,也属于中上层,不过由于一代代传承下来,如今痹氏族人众多,就是痹礼,在族内的压力也不可谓不大。 故此,田贤倒也能体会到,好友痹礼对于结交其他势力的心切。 田贤与痹礼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言,能一同前来颍川便看得出,此番换做是其他士族子弟,不管是谁,田贤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痹礼。 但. 偏偏是白衍! 田贤不敢想象若是好友痹礼得知,这几日与他们饮酒的少年,便是在楚国赫赫有名的秦将白衍,那个在雁门掌控秦国最精锐骑兵的秦国将军,痹礼会是什么表情。 估计会震惊得瘫软坐在地上。 更不敢相信,白衍会亲自来找他田贤! 想到这里。 即便过去多日,田贤回想这个举动,依旧忍不住暖心,人生在世,得一知己乃是人之幸事,死已无憾。 人海之中多出一个如此之人对待自己,谁又能不感到暖意,在这茫茫乱世,田贤见过太多酒肉之肉,见过太多勾心斗角,见过太多带着目与他笑谈的人,像白衍这般举动,于田贤眼里无比珍贵。 不过感激归感激,田贤可从始至终,都没忘记白衍与小妹的事情,说什么他都要调查清楚。 “后悔?怎会后.” 痹礼正准备说话,雅间门缓缓打开,随后痹礼与田贤就见到,白衍已经回来。 “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是时候要离开了!” 白衍对着痹礼与田贤说道。 田贤与痹礼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对着白衍点点头。 第467章 田鼎的愤怒,新郑叛乱 魏国。 大梁城内一座精致的府邸内,田鼎正在与魏相尸埕游步走在院子内,一边交谈,一边看着院子内的风景。 尸埕,尸堰的祖父,如今的魏国丞相,年轻时便与田瑾、魏老是故友。 “如今我王宠犬,而无心朝政,朝堂内的大臣都言,当寻一王后,或可引王注重社稷,毕竟从古至今,凡强国之君无一例外,皆有贤后!” 尸埕看着前方的景色,轻声说道。 田鼎听到尸埕的话,没有着急回答,在这段时间内,尸埕也不是 对此,田鼎不置可否。 田鼎自然知晓尸埕打的是什么主意,魏王假能继位为王,不都是魏国朝堂大臣的选择,看重的不就是魏假爱犬而无德,什么强国,不过自保而已,如今秦国大军已经在易水取得大捷,兵临燕国都城蓟城,魏国朝堂上全都担心,燕灭之后,下一个便是魏国,故而想要联姻。 楚国朝野动乱,最好的选择便是齐国,魏国清楚秦国不想齐国参与到战乱之中,也是如此,方才在这段时日,不断与他暗示,希望与他联姻。 “田大人觉得如何?” 尸埕久久没有听到田鼎的答复,便再次开口,年迈的老脸上,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田鼎一眼。 方才的话已经很明显,只要田鼎同意,日后田鼎之女便是魏国王后,以魏王假的秉性,日后朝政定然是由王后主持。 “魏王虽爱犬不爱人,然若要立后,唯有选我齐国之女,才属良配,若魏相不弃,田鼎愿立刻书信一封,禀明我王!” 田鼎听到尸埕的话,带着丝许笑意,停下脚步,对着尸埕拱手。 尸埕听到前面那句话还逐渐喜悦,然而听到后面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眉头微皱。 看向田鼎,尸埕有些疑惑。 “田大人!” 尸埕拱手。 “素闻田大人爱女田非烟,才貌皆全,如若田大人愿意,吾等定会劝我王立大人之女为后!” 尸埕说道,作为一大把年纪的老狐狸,尸埕比任何人都清楚,与齐国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但迎娶齐王之女与迎娶田鼎之女,天差地别。 齐王是何秉性,他尸埕哪能不知道。 故而眼下尸埕也不装下去,直接与田鼎摊牌,他们想要的是与你田鼎联姻,并非齐王。 “吾女年幼,难堪重任,还请尸相勿要听信谣言!” 田鼎微微摇头,若非尸埕是魏国朝堂中,少有的贤臣,田鼎都懒得理会对方。 魏王假的秉性如何,毫不夸张的说,命荆轲刺杀嬴政的公子丹,都要比魏王假好上不知多少倍,昔日魏王假的种种事情,以人喂犬,以人宴犬,这些违背苍天的事情,迟早会被反噬。 古有言,君王无道,国必灭之,人若无道,人亦亡之,纵观商汤之鉴,魏王假有过之无不及。 如此一个人,居然还来与他谈联姻。 “听闻田大人素不喜秦!” 尸埕看到田鼎的模样,思虑几息,皱眉轻声道。 “尸相不也在暗地里,多有遣族人离魏!” 田鼎笑着说道,抬手示意尸埕一边走,一边说。 院子内。 一个扈从在奴仆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跑着,最终在凉亭内,找到依旧还在闲谈的田鼎。 “大人,贤君子命人从颍川传来消息!” 扈从来到田鼎面前,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竹简。 田鼎与尸埕听到是颍川传来的消息,不由得看向男子,在二人眼里,按照此前的情况,想必是好消息。 田鼎伸手拿过竹简,缓缓打开看起来。 不过当田鼎看完竹简之后,表情愈发愤怒,最终,愤怒的田鼎,直接把竹简摔打在木桌上。 “岂有此理!” 田鼎的举动,让尸埕都被吓一跳,年迈的尸埕还从未见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田鼎如此愤怒,当下便拿起摔在一旁地上的竹简,拿起来后,看向其中的内容。 当看过之后尸埕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完全不敢相信,那些颍川士族怎么敢啊! 害田鼎之子!!! 这下好,随着事情被田鼎知道,原本还有可能会在暗中帮助那些士族的田鼎,不仅再也不会有帮助的可能,反而还会在秦国反扑后,杀光他们一族。 二十年前,当初在齐国屠杀士族的田鼎,这些士族莫不是忘了吗? “唉~!” 尸埕老脸此刻都忍不住摇摇头,满是无奈的闭上眼睛,表情尽是绝望。 这些人,当真是不能扶持!不怪当初韩非子不能重用,死不瞑目,不怪后面韩国会 当真可笑,误国之人,言之复辟! 不过 尸埕睁开眼睛,看着竹简内的消息,让尸埕奇怪的是,为何田贤没有在书信中提及是何人救他,是何人在半路拦截,随后把事情的经过告知于他。 一般情况下,没道理不说出来,要知道这可是救命恩人,当以铭记,当以厚报。 绝不可能只字不提,除非,这个人很敏感,不能说出来,怕别人,不,是怕田鼎知道。 是颍川那个得罪过田鼎的士族,还是秦国朝堂的人? 尸埕思索间,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能知晓如此详细的谋划,以及那些士族的目的,最终救下田贤,唯有那些颍川士族才能做到。 “告诉濮,一旦颍川士族复辟失败,给我拿回韩易几人的头颅。” 田鼎的声音让尸埕回过神,当看到一脸暴怒的田鼎已经平静下来,尸埕松气之余,却叹息一下。 随着田鼎的话,尸埕清楚,不管此番颍川反秦是否成功,最终韩易那些人的头颅,一定会在某一刻,都会被田鼎砍下来,尸埕从不怀疑齐技击的能力。 单凭士族,根本挡不住田鼎手中的齐技击。 “诺!” 扈从听到田鼎的话,拱手点头,随后起身离开。 几个时辰后,劝说联姻未果的尸埕,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便起身告辞,离开府邸。 夜色降临。 府邸内,在深夜中,田鼎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白衍!” 田鼎突然呢喃一句。 田贤是田鼎之子,连尸埕都想到的事情,冷静下来的田鼎,又怎会没有发觉,而思索许久之后,田鼎虽然不敢肯定,但已经隐约猜测到,救田贤的人,很有可能是白衍。 虽然不明白为何本该在雁门的白衍,会出现在颍川,但也唯有这个解释,方才能让田贤没有说出其名讳。 知子莫若父,田鼎太了解儿子田贤的心性。 而一想到白衍 “魏老与白衍,他们二人应当没有交集才是,为何会认识?还有,魏老为何会帮白衍?” 田鼎忍不住皱起眉头,太多太多事情想不通, 蔺安顺与荀州已经返回齐国,田鼎闭上眼睛,思索着曾经蔺安顺与荀州说过的话,随着魏老的出现,随着亲眼看到魏国庙堂那些大臣,如此腐乱、无能,还有楚国的动乱。 弑君! 向来主张反抗秦国的田鼎,隐约间,合盟抗秦的念头越来少。 颍川郡。 新郑城内,城头上,一些秦吏正手持火把,在城头上巡视,在其城道外边,是一望无际的漆黑,而往里面看去,漆黑的夜色下,灯火人家那微微光亮,清楚可见。 城内的街道上也有守夜的巡视秦吏,三人并行,一边闲聊一边交谈着听到的趣闻,或者是那家妇人的模样,那家酒楼见到的女子,身子多馋人。 不过就在三个秦吏方才离开,再次恢复黑寂的巷子内,突然出现一个个布衣男子,全都手持利刃。 “那该死的小俏妇当真气人,与其等着那不会回来的男人,你说从了我多好,我” 一个秦吏诉说着这段时日,他盯上的一个妇人,言谈之间眼神中满是贪婪,口水都咽了不知几下,不过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后传来动静,方才转过身,看向身后,下一刻,一把利刃直接刺入其腹部。 秦吏瞪大着眼睛,满是痛苦,青筋布满额头,嘴巴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 其余两名秦吏一脸惊恐,然而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三五个男子手持利刃,直接对着头颅劈砍下来。 刹那间,就看到两名秦吏额头流出滚滚鲜血,直接倒在地上。 原本三个秦吏用于照亮的烛灯,此刻也落在地上,烛光眼看着慢慢要灭掉,而其一旁的地面上,数不清的脚步踩踏而过,泛起的丝丝微风,最终让弱小的烛光消失在巷子内。 申府。 在院子内,数不清的男子手持火把,站在院子中。 而为首的韩易等诸多穿着绸衣的老者,这站在走廊内,看着这些男子。 “诸位豪侠义士们今日,便是图谋大事之期!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如今城内暴吏、秦卒,便有劳诸位!” 韩易老迈的脸上,虽然情绪隐藏得很好,但眼神之中的激动,一眼就让人看得出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韩易,此刻在韩易两旁的那些士族老者,无一例外,全都是一脸从容得意的模样,或许在这一刻,天下,都是他们的,甚至已经想着,日后载入史书,名垂千古。 “诺!” 听到韩易的话,院子内,数不清的男子手持火,大声喊道。 此刻一个个男子的脸上,满是亢奋的神情,其中就有卢稷、鄠邑、栾弘几人,甚至比起其他男子,这三人站着的位置,更为靠近韩易等人。 “出发!” 随着一名手持火把的男子在韩易身后大喊。 靠近府邸大门的男子拿着火把,拿着利刃,朝着府邸外走去。 鄠邑、栾弘离开前,他们二人目光满是火热的看向韩老,在他们眼里,只要这一战他们能引起韩老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重视,日后韩国复辟,官爵、财富、美人,何愁不得。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你们三人,随吾走!” 院子内,越来越多的男子离开,而方才喊话发号施令的男子,则带着暴原以及其他士族的子弟,看向鄠邑几人。 这一幕映入韩易以及其他士族老者眼里,大家都心照不宣,装作没看到,装作很正常。 其实从一开始,事成之后如何分配,如何奖赏,提拔谁,犒赏谁,早就已经有了个大概,就如同眼下,城内绝大多数的豪侠,都是被带去除掉城内秦吏,杀死秦卒,这些有性命危险的事情,基本都是那些侠士去做。 而士族子弟,全都另有安排,比如除掉一些早想除掉的士族,除掉新郑城令、城尉,以及其他秦国官员。 这些事情不仅没有多少危险,而且功劳也是最大。 “诺!” 鄠邑、栾弘、卢稷见状,都默契的拱手应道,低头时,目光满是得意。 半个时辰后。 在一些士族的府邸,府邸内的奴仆听到敲门声,打开大门,还没等反应是谁,就被一刀砍死,片刻后,整个府邸顿时传来恐惧的尖叫声,惨叫声,以及一些妇孺女子的哭泣央求声。 而就在新郑城令勾则的府邸,暴原带着一众手持利剑的男子,站在门前敲敲门。 “何人?” 门内传来声音,鄠邑等人推了一个秦吏上前,说了一个理由。 伴随着大门打开,暴原摆手。 下一刻,鄠邑、栾弘等人,纷纷拿着利剑杀入府邸之中,不仅仅打开大门的仆人被砍死在地上,就是府邸内其他侍女、奴仆,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搜查,都找不到勾则本人,甚至都找了好几遍都没见到人。 “给我找出来!” 暴原带着人,在走廊下不断看着一个个房间,生怕那些士族子弟隐瞒他,偷偷杀死勾则,然后把勾则妻妾全都藏起来。 他可是早就知道勾则生性好淫,也有幸见过勾则那些妻妾,不仅貌美,更是一个个的诱人,他已经心馋好久。 功名利禄他暴原要,美人,他同样也要分得一份才行。 然而在府邸内来回看了几圈后,暴原懵了,看着同样一脸懵的其余男子,暴原此刻脑海只有一个疑问。 勾则人呢? 为何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怎么回事?人呢?” “对啊!不仅勾则没找到,就是他的那些妻妾都没见着。” 院子内,一个个男子都议论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士族子弟,满是惋惜的说道。 随着那些议论声,暴原、鄠邑、栾弘三人,心里本就急躁,眼下更是烦躁不已,若是没有勾则的人头,他们那什么立功,那什么获赏。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急匆匆的跑来。 “大人,询问仆人,仆人说今日有人藏粮税,城令已经离开新郑!带人前去调查!” 男子对着暴原禀报道,此刻在男子心里,都忍不住感慨勾则果然好色,连外出都要带着妻妾。 暴原闻言,与鄠邑等人对视一眼,满是绝望。 完了,勾则不在. “去,马上杀去城头,无论如何,必须要夺下城头!” 暴原对着其余人吩咐道。 鄠邑、栾弘等人见状,纷纷点头,生怕等会什么功劳都没有,其余士族子弟皆是如此,然而正准备要走,忽然间,卢稷突然走出来。 “请慢!” 卢稷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住要离去的暴原等人。 正当连同暴原在内的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看向卢稷时,就见到卢稷面色闪躲的看向暴原。 “大人,眼下吾等离去皆无功,恐就是去城头,也仅有苦劳!” 卢稷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四周那些男子一眼,那些人都是通过关系,或者士族子弟,方才会来到这里。 “想必诸位,也不愿意落人笑话!” 卢稷太知道士族子弟好面子,也清楚其余人,包括他在内,都想获得功劳,借机得到封赏。 眼下看着这些人,卢稷实在不甘心就这般离开。 于是卢稷看向暴原,抬手打礼。 “想必勾则身旁,并无多少人,大人不若天亮便命人去追杀,今这府邸,不如先一把火焚之,至于勾则.” 卢稷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看向暴原一眼。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 卢稷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定是落人笑话,但眼下,他只能赌,赌这些人与他有一样的心思。 黑夜下。 听到卢稷的话,别说暴原面色阴晴不定,就是鄠邑、栾弘等人,也都心跳加速起来,至于那些士族子弟,更不用说,不提有时候颜面对于他们而言,比性命都还重要,想到就这般灰溜溜的离开,日后不仅在父亲哪里,就是在族人面前,恐免不了被人轻视,渐渐的,眼神都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反正只要勾则死就行,至于在哪里杀的,谁都不说,对大家都有好处。 新郑城头。 “杀!!” “快,有乱贼,快!” “快跑!!” 随着城头上愈来愈多的反贼,很多原本还打算防抗的秦吏,看到前面的秦吏纷纷惨死,直接溃逃起来,有些甚至眼看被包围,直接跳下高耸的城墙。 此刻从城头上看向城内,数道巨大的火光,在黑夜格外瞩目,隐约间还有一些微弱的混乱声。 新郑城外,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中。 与新郑城内的乱像不同,黑夜下,村子十分安静不过有一个院子例外,不仅院子内外有一个个持剑的男子看守,在院子内,更停放着三四辆马车。 “咸阳哪里已经为伱打点清楚,不必担心!” 白衍跪坐在房屋中,对着勾则说道。 勾则点点头。 不过还没等勾则说些什么,一个男子便来到房间内,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暗哨传来消息,新郑城内火光四起,城头到处都是啸杀声!” 男子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并没有意外,看向勾则。 “明日你便可以南下,去寻郡守崔言!切记,不要告知崔言与吾的关系!” 白衍嘱咐道。 “将军放心!” 勾则点点头,对着白衍打礼道。 看向窗外的夜色勾则不断咂嘴摇头。 “可惜,这场戏不能插手!” 勾则叹息一句,目光看向白衍。 “将军明日便要回雁门?” 勾则问道。 一旁勾则的四名爱妾,也都好奇的看向白衍,特别是最受勾则宠爱,曾经见过白衍的那个美妾,看向白衍的目光,眼神那叫一个水灵。 自从勾则让她去服侍名将白衍,最终被拒后,这件事一直被她惦记,眼下,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她都记不清多少次独自在夜里想着,若她在床榻上伺候一番白衍,那威风凛凛的名将白衍,在床榻上是何等模样。 “嗯!” 白衍听到勾则的询问,没有隐瞒,点点头,明日一早暴禹应当便能抵达这里,到时候,无法再在颍川存身的暴氏一族,应当也会跟着暴禹,一同去雁门。 第468章 噩梦 次日,暴禹如约而至,然而让白衍意外的是,暴氏一族的人并没有一同前来,问过暴禹之后,方才得知,暴氏一族的人,已经被暴禹安置在楚国。 院子内白衍与暴禹交谈间,章梁已经回来。 “将军!这些都是城内那些反贼,一早便派出来追杀勾城令的人手!” 章梁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随后目光看向身后的院子大门,望着一个个被将士们绑起来押入小院的男子。 “暴禹大人!!!!” “禹大人!荆默!” 当一个个沾着血迹的男子被押送到院子内,亲眼看到白衍,看到白衍身旁的暴禹,所有男子全都愣在原地,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留在阳矅的荆默,以及早已前往楚国的暴禹。 暴禹自然也见到栾弘,当目光扫视眼前这些人,暴禹叹息一声,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看向一旁。 白衍见状,便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勾则。 “杀你的,如何处理便交予你决定!” 白衍说道。 而勾则听到白衍的话,突然笑起来,看向那些男子的眼神,格外渗人,那杀意丝毫隐藏不住。 “那就劳烦将士们,帮勾则动动手!按秦律,逆贼,当死!” 勾则轻声说道。 章梁等人目光看向白衍,见到白衍点头同意后,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 “大人,放过我们!” “大人饶命啊~!” 那些早已经被吓得满脸苍白的男子,见到这一幕,满是惊恐的求饶道,然而下一刻,一把把锋利的剑刃,便划破其脖子,一股股鲜血不断顺着身体流落,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禹大人!” 栾弘怔怔的望着暴禹,此刻的他,满脑子不解,为何暴禹大人会在这里,还有. 荆默到底是何人? 为何眼下所有人,乃至新郑城令勾则,都听他的。 “唔~!” 然而栾弘得不到解答,突然感觉脖子刺痛过后,巨大的痛苦以及浑身逐渐冰冷的身体,让栾弘的视线愈发模糊,感觉到嘴巴全都是黏糊糊的液体,无法呼吸,不到两息便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而就在栾弘的尸体旁。 章梁手持利刃,看着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流出鲜血的栾弘,看着其身体一颤一颤的模样,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方才就是这个反贼,杀了一个将士,还伤了另外三个将士,让其那么简单的死去,当真正是便宜他了。 院子内。 随着求饶声消失,一眼看去,原本被压过来的几人,全都死在院子内。 勾则看到这一幕,望着这些出城追杀自己的人,全都变成尸体,目光透露出一抹痛快。 “就此别过!” 白衍看向勾则,抬起手,轻声说道。 “将军珍重!” 勾则见状,对着白衍点点头,抬手还礼。 暴禹见到白衍转身离开,对着勾则抬手打礼,待勾则还礼后,便跟着白衍一同离开。 秦国咸阳。 在洪亮的烛灯之中,躺在床榻上熟睡的嬴政,突然呼吸急促,时不时手脚颤抖,嘴里隐约说着什么,额头满是汗水。 “王上!” “上上!!” 同在床榻上的齐妃跪在一旁,一脸着急的呼唤着嬴政。 终于,嬴政突然睁开眼睛,顿然起身,慌张的看向四周,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当看到是在寝宫内,外面天色还没亮,嬴政方才逐渐稳定心神。 “王上!” 齐妃穿着一件单薄的绸衣,若隐若现的身躯十分诱人。 抬起手,拿着袖口给嬴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毫不在意嬴政那大口喘息的粗气,喷在身前。 许久。 齐妃方才看到嬴政,逐渐稳定住情绪。 然而这时候,看着嬴政身体上黏稠稠的,齐妃自然知晓嬴政不可能再入睡,于是轻轻起身,从地上捡起秦服,披在身体上,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王上要沐浴!令去请夏医师过来!” 齐妃对着守候在门外的侍女、宦官说道。 “诺!” 宦官点点头,对着齐妃辑礼后,转身离去。 等齐妃关上房门,转身回到房间内之时,就看到嬴政已经站在窗旁,看着窗外的月色。 “王上,可是又生噩梦?” 齐妃来到嬴政身旁,看向嬴政。 “寡人可否说过什么?” 嬴政没有回答齐妃的询问,而是转过头,反问一句。 随后在嬴政的注视下,齐妃摇摇头。 “回王上,王上方才,并未有过言语!” 齐妃说完,低下头。 嬴政闻言便看向窗外的夜色,看着那漆黑的夜空,久久,方才叹息一声。 半个时辰后。 在宦官的带领下,太医夏跟着持着烛灯的侍女,一路来到王宫寝宫,也见到已经洗漱好的嬴政。 “夏无且拜见王上!齐妃!” 夏无且见到嬴政,抬手向嬴政辑礼,随后看向齐妃。 此刻的齐妃已经穿装得体,一身整齐的秦服加之首饰佩戴,无不彰显其高贵身份。 “无需多礼!赐座!” 嬴政见到夏无且,并没有怪罪齐妃。 而夏无且见到侍女拿来坐垫之后,也熟练的上前跪坐下来,嬴政伸出手,夏无且便伸手为嬴政把脉。 “王上此番,可是梦到何物?” 夏无且看向嬴政,轻声询问道,眉头微皱。 外人不知道,但身为嬴政的医师,夏无且可是清楚的知道,这段时日嬴政一直都在做着噩梦,每次都会在半夜被惊醒。 夏无且也尝试过许许多多的安神药,但效果,都微乎其微。 眼下看着日渐疲惫的嬴政,夏无且心中也满是着急。 “寡人独自在夜色之中行走,不知道是在哪条巷子,见到许许多多奇怪之物!” 嬴政听到夏无且的询问,对着夏无且轻声述说道。 夏无且闻言,点点头。 这时候,夏无且不动声色的用眼神看向齐妃一眼,齐妃面对夏无且的目光,隐晦的对着夏无且摇摇头。 见状,夏无且看向嬴政,又询问嬴政日常身体的感觉,得到嬴政的答复后,思索片刻,从药箱内取出一支毛笔,一卷空白的竹简,弄好笔墨后便书写起来。 做好这一切,夏无且方才把笔墨递交给一旁早已等待着的宦官、侍女,让其去抓药。 “王上心神不稳需静养些许时日,微臣已写好安神之药物,王上服用静养即可,微臣便先告退!” 夏无且缓缓起身,对着嬴政弯腰辑礼道。 “去吧!” 嬴政听到夏无且的话,便让夏无且回去休息。 自从深夜常做噩梦,失眠之后,嬴政不仅满脸疲惫,精神更是一直不好,言语间都带着一股疲惫,似乎都不想多说什么话。 “诺!” 夏无且后退两步,便跟着侍女朝着王宫外走去。 寝宫内,随着夏无且的离去,便再次剩下齐妃与嬴政,还有两名侍女。 齐妃看着嬴政头痛的闭上眼睛,便来到嬴政身后,伸出纤纤细手,给嬴政揉了揉额头。 看着从寝宫大门离去的夏无且,齐妃方才没有对夏无且说实话,而且不仅是方才没有说,就是一直以来,夏无且数次询问下,齐妃无一例外,都选择隐瞒,没有告诉夏无且实话。 嬴政并非没有说过梦话。 嬴政不仅仅说梦话,甚至齐妃清楚的知道,嬴政一直以来,都做着同样的一个梦,虽不清楚是在哪里,或许是在大殿,或许是在后宫,或许如嬴政所说,是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巷子,但唯一相同的是,都是被人刺杀。 “汝敢刺杀寡人,来人!来人!” “不准刺杀寡人,给寡人走开,走开!保护寡人,快保护寡人!” 这些都是齐妃每次侍寝之时,当嬴政做噩梦的时候都清楚听到的呢喃声,而在这之后,齐妃总是会听到,嬴政最后都会呼喊一个人的名字。 白衍!!! 就是那个白氏子弟,当初在咸阳大殿,拿命为嬴政挡下荆轲那一刺的少年。 嬴政这段时日之所以不断做噩梦,齐妃清楚这是荆轲刺杀之后,一直落下的后遗症,之所以嬴政问她是否有梦话,她一口咬定说没有,是因为她十分清楚,嬴政身为秦王,绝不会允许这件事情传出去,否则不仅仅让天下笑话,让君王失去威仪,更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荆轲刺杀一事,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败。 甚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想办法,效仿荆轲刺杀。 那是嬴政决不允许的,所以嬴政才会隐瞒夏无且,这些不仅仅是她齐妃一个人清楚,想必就是芈王妃也都看得出来,所以芈王妃也一直都没有说。 第469章 徐师的诉说 十月上旬,秋收过后,颍川暴乱的事情,如期而至,迅速传遍天下,一时间无数人都纷纷翘首观望,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乱,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韩国,能否在那些士族手中复辟! 雁门善无城。 在章梁等人的护送下,白衍带着暴禹,在外人不知道情况下,已经回到善无城,颍川暴乱的事情在白衍与暴禹眼里,从一开始便注定失败,根本不需二人再过多关注。 安顿好暴禹后,白衍回到府邸。 而最先得到消息的徐师,早已经走到府邸后门,当看着马车旁,对着将士嘱咐什么的少年背影,徐师美眸满是思念。 巧步走向少年,当看到少年已经嘱咐好事情后,见到少年看过来。 这一刻,徐师美眸一红。 “将军!” 徐师对着白衍辑礼道,缓缓低下头。 数月不见,徐师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惶恐,有些忐忑不安,好在下一刻,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旁。 “这一趟怎么看起来瘦了一些?” 白衍朝着徐师走来,笑着问道。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顿时抬起头,看向白衍,笑起来,却不再言语。 “进去吧!” 白衍对着徐师说道,接着带着徐师朝着府邸内走去。 徐师乖巧的跟在白衍身旁,看着近在眼前的白衍,徐师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似乎看到眼前少年,便什么都不再害怕。 等进入府邸后,徐师突然想到什么。 “将军,有件事情徐师,徐师有过,想请将军责罚!” 徐师突然小心翼翼开口说道。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徐师。 徐师感觉到白衍的目光,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两个小手指勾搭在一起。 “之前在临淄城外,徐师曾见过田非烟.” 在白衍的目光中,徐师把当初见到田非烟与那老妇人的事情说出来,并且也把私自去调查的事情告诉白衍,连带着的还有在那个名叫水村的村子里,见到大剑师瞎子费棱! “此事是徐师之过,还请将军责罚!” 徐师说完,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许久没听到回答的徐师,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将军少有的露出思念的笑容。 “将军!” 徐师有些好奇,好在见到白衍的表情,以为白衍是想念田非烟,并没有多想。 “没事!下次当心点!” 白衍听到徐师的话,回过神后,笑着摇摇头。 徐师闻言,松口气。 不过让徐师有些意外的是,接下来,将军一边走一边询问那个瞎子费棱,似乎很好奇,并且也顺便询问她在那个村的见闻。 徐师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何会对一个大剑师好奇,但既然将军开口,徐师便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连同见过的那些村民一起。 白衍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听着徐师的诉说。 脸很小,留着两挫山羊胡的老人,白衍记得,那是村里最北边的老猎家,年少的时候,偶然间在河旁帮过一个官吏以及两个士族子弟,一同追赶到一头受伤的麋鹿,这件事情便被他吹嘘几十年,虽没有丝毫猎场,但也一直以‘猎家’自居,家中无儿,但一直都有两女,不管是长女是次女,与老猎家相反,脸很大,村子里不少人都笑过老猎家的妻子,是不是偷偷给其他人生的。 还有旬老,这老头是村里最年长的老者之一,在村子里名望很大,但德行就有些差强人意,听说年轻时没少偷看村子里的女子洗澡,后有一次被发现逃跑时,摔断一根手指,落下暗疾,十分好认。 还有村里北边的那几个妇人,白衍都记得那几个妇人与东边村口的哪一户妇人,最喜欢聚在一起说闲话,当初虽说村子里的大人都喜欢数落他,但论嘲笑,那几个妇人的声音笑声可是最大,也最刺耳,年少时,自己最烦的便是她们几个。 还有那些被外祖母骂过的妇人,男子。 想到这些,白衍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想念小时候的那些时光,彼时在村子里,虽然一点都不富裕,但却无忧无虑,日升、日落,总是那么惬意。 “腿瘸之人?” 不过白衍当听到徐师回忆起,还有一个瘸子的时候,有些皱眉。 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白衍可从未知晓,有腿瘸的村民,怎么回事,莫不是那户村民,得罪外边的人。 “嗯,徐师的确见过一个腿瘸的男子,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男子虽然腿瘸,但其妻子,却是极美,若是肤色白皙一些,就是放在城里,也算是一个大美人,而且那一家子中,那腿瘸男子的父亲,给徐师一种见过的感觉!有点熟悉,可能是之前在临淄城时偶然见过!”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如今回想起来,徐师都还有些奇怪,当初见到那个中年男子的时候,她总感觉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见过还是如何。 不过那时候被领路的男子带去,徐师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去询问。 “会是谁?” 白衍起初还觉得奇怪,村子里并没有腿瘸的人才对,而一想到兄长入伍,白衍隐约有些担心,万一是兄长,毕竟兄长入伍,若是做什么事情之时不小心受伤。 “临淄城见过?” 正当隐约担忧之际,听到徐师后半段不经意的话,白衍方才安下心,父亲不可能见过徐师,徐师就算见过父亲,也定然不会记得,毕竟父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耕农,更别说若真有什么事情,田非烟也会告诉他,有田非烟安排的大剑师隐居在村子里,家人那里,不会出什么有事。 松口气的白衍,这时候走到院子,见到远处凉亭内的赵秋。 “等会你去告诉夫人,就说禹大人已经安置在城内另一处府邸!可过去见面!” 白衍对着徐师嘱咐一句,便停下与徐师的交谈。 “申姬,见过将军!” 赵秋见到白衍,顿时起身,给白衍辑礼。 而一旁白衍从未见过的一名侍女,见到白衍后,眼神闪过一抹诧异,转瞬即逝跟着赵秋一同辑礼。 在侍女的注视下,只见白衍一句话不说,一边走一边卸下佩剑,交给身旁的徐师后,走到凉亭内便直接抱起赵秋。 “啊~!将军!” 赵秋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让人媚到骨子里的声音,让同是女子的侍女,以及徐师,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呼吸急促的白衍目光贪婪的看了一眼怀中的赵秋,一言不语的抱着赵秋朝着后面赵秋闺房的方向走去。 “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惊扰!” 白衍离开后,凉亭内的徐师与侍女,便听到白衍的嘱咐。 见状,徐师与身旁的侍女对视一眼,似乎都知道接下来,白衍要做什么。 赵秋的闺房内。 白衍看着赵秋,表情有些不自然,与方才不同,白衍有些尴尬。 若是换做暴氏的话,白衍还没那么大的压力,这并不是指暴氏不如赵秋,而是赵秋在白衍眼里,不一样。 回想此前数次有求于赵秋,也幸亏赵秋,他才能带着更多的将士活下来,他与赵秋的关系,更像是合谋、合盟之间,故而眼下白衍方才会很不适应。 “门可没锁紧!” 赵秋此刻看向白衍,轻声说道,当美眸看到并没有上锁的房门后,犹豫几息,还是伸手解开腰间的精美布带。 随着布带掉落到地上,很快一件衣物,也出现在赵秋手中,只见赵秋拿着红色的衣物,抛向白衍,拂过白衍的脸颊缓缓飘落。 紧接着。 赵秋缓缓后退一步,当碰到床榻旁时,缓缓坐上床榻,抬起脚,整个人都挪入床榻之中。 这一刻,精致头盘下,长发披在赵秋的肩膀上,赵秋的美眸,怔怔的看着白衍望着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自己的白衍,赵秋抬起手,解开最里面的衣物的细带,一只白皙的嫩脚,也轻轻踢落床榻前的幕帘。 当布帘内再次伸出一支细手时,一件贴身的白色衣物,已经从纤手细指之间掉落,落在床榻旁的地下。 “怎么?还不进来?” 赵秋的声音,也在这时候轻轻响起。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看着眼前的床榻,隐约间还能看到赵秋的身影,此刻白衍感觉耳根都红烫,上一次如此紧张还是 回想赵秋此前送来的书信,以及书信中的交代,此刻,白衍看了看那并未上锁的房门,也清楚他与赵秋,眼下只能演一场戏。 没有再过多犹豫,叹口气,白衍伸手解开身上的衣物,学着赵秋一般随意丢在地上,随后来到木桌旁,把木桌用力挪开一些,弄出动静之后。 看着似乎还不满意白衍思索一番,随后把木桌上面的瓷壶、木杯全部丢到一旁的地上,导致瓷壶摔碎,做完这一切,白衍似乎还不满意,目光扫视四周一眼,最终来到木架旁,直接把木架弄倒,甚至把一些东西弄得哗哗响。 咚!砰~! “坏人!” 随着发出来的动静,床榻内的赵秋,美眸满是古怪,瞧见逐渐浮现一抹嫣红,轻声娇嗔一句。 好在声音很轻,白衍没听到。 白衍弄得气息有些紊乱,看着凌乱的房间,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许久,看向被布帘挡起来的床榻,犹豫一番,一步步朝着赵秋的卧榻走去。 第470章 学府的念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响起一句话,让侍女吓一大跳,等回过神后,便看到徐师一脸疑狐的站在身后。 侍女见状,背后满是冷汗。 “奴婢在等小主传唤!听到里面隐约有动静~!” 侍女连忙唯唯诺诺的解释起来。 徐师见状,看向侍女一眼,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 在房间内也躺在床榻的白衍,自然也听到门外的声音,看向一旁裹在绸被之中的赵秋,与赵秋对视一眼,皆是默默的松口气,终于不需要再弄出什么动静。 安静下来,白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而不知为何,当无所事事之后,反而比起刚才,更为不自然。 耳旁传来微弱的呼吸声,白衍不转头也知道,赵秋应当与他差不多,也是如此。 “此番前去颍川,本该早早归来,后因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故去阳矅!” 白衍躺在床榻外侧,睁着眼睛轻声说道。 气氛实在太过尴尬,自诩厚脸皮的白衍都有些经受不住,便想着把颍川的事情告诉赵秋。 “我知道!” 赵秋的声音在床榻内侧传来,白衍没有看过去。 “后经查证,颍川那些士族的确想趁机拉拢齐国,若是不成,便让崔言杀死田贤!救下田贤后,田贤已书信向田鼎说明此事!” 白衍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赵秋的目的,就像那些颍川的士族一样,而颍川士族那些做法,毫无疑问,根本就没有顾及赵地这里,如今事情败露,泥人尚有三分火,更别说,对方是齐国王室的田鼎。 这对于赵秋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安静的床榻上。 白衍听着许久没有回应,便微微转过头,躺在床榻上,看着睡在里面,白皙媚人的俏脸,此刻似乎有些发呆的赵秋。 赵秋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转头,美眸看向白衍。 “你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就好!” 赵秋说道。 天色变黑后,闺房门再次打开,赵秋如今的贴身侍女与徐师来到房间内时,俏脸都忍不住泛红,看着床榻内的身影,把晚膳放在桌子 看到桌子的模样,还有地上碎掉的瓷器,别说徐师,就是那名侍女,都感觉芳心似乎有头小鹿在撞,随着脑海里想象到的场景,呼吸都紊乱起来。 把木桌轻轻的挪回原位,把晚膳放在桌子上,侍女与徐师便缓缓离开闺房,房门再次关上。 次日早上。 白衍来到书房之时,见到魏老,看到魏老那老脸上,满是古怪的笑容。 白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眼神满是心虚。 “弟子拜见老师!” 白衍抬手对着魏老打礼。 “不必多礼!” 魏老见到白衍那并不算很整齐的官服,一眼就看出与当初暴氏给白衍穿衣的差别,想必若是猜得没错,只有没有伺候过人的赵秋,才不擅长这些。 “这段时日可又积压不少琐事,等你处理!”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来到魏老木桌对面,先是把去颍川遇到的事情,全部都与魏老说过之后,与魏老闲聊许久,方才拿起木箱内的竹简,处理雁门要事。 “还需要铁骑?” 半个时辰后,看着看着,当看到一卷由王翦大军那里送来的竹简时,白衍眉头一皱,明明易水已经传来大捷,燕王与燕国大军全被困在燕国国都蓟城之内,为何还需要铁骑。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摇了摇头。 “如今伱白氏精锐名誉天下,是个将领都想收入麾下,白氏铁骑那里已经传来消息,自从抵达易水之后,不管是其他将军亦或者李信、王贲,都暗地里有拉拢之意。” 魏老对着白衍说道,说完之后,笑了笑。 “不过眼下你并不需要担心这些,白氏铁骑皆是随你出生入死的将士,那些人拉不走。” 魏老说到这里,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得意,魏老清楚,那些秦国将军以及李信、王贲,想要笼络白氏铁骑,无异于妄想。 但凡他们能来这座府邸看一眼,但凡他们亲自参与过上郡高奴那一战,就不会再有这些念头。 “放心吧!有那把剑在,谁都拉不走!” 魏老看着依旧有些忧虑的白衍,猜到白衍担心有哪位将军甚至是王翦,上书咸阳请求嬴政,加之其他朝臣附议,到时候嬴政为了制衡白衍,会把白氏铁骑调走。 “嗯!”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顺着目光,低头看了腰间的湛卢一眼。 正午。 白衍乘坐马车,缓缓来到郡守府,很快便在郡守府内,见到早已经等候在凉亭的杨端和、杨彦父子。 “杨老!杨彦将军!” 白衍来到凉亭,对着二人打礼道。 杨端和与杨彦纷纷起身,对着白衍还礼。 “奉王命,日后杨彦便是将军副将,称杨彦即可!” 杨彦见到白衍,讪讪笑道。 在赵国尚未灭亡之时,那时候白衍虽是副将,与王翦一同率领大军攻打赵国,但彼时杨彦还与白衍地位相差并不悬殊,然而之后在阏与,由于心急差点殒命,连累族人,白衍虽然救他一命,但回到咸阳,依旧难逃罪责。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杨彦与白衍的地位,瞬间便被拉开一大截,甚至是被调任到函谷关。 这段时间,杨端和已经与杨彦谈心,不仅让杨彦明白来到雁门为何,而且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过那次的事情之后,杨彦着实是被吓一跳,如今心性比起当初,也变得更为稳重。 故而,如今再次看见白衍,除去是救命恩人的原因外,杨彦那讪讪的笑容下,也已经在心中,把白衍放在将军之位。 “公私分明,否难以服众!” 杨老站在杨彦身旁,听到长子的话,担心白衍为难,也担心白衍依旧像以前那般,故而笑起来说道。 比起去过边骑大营的长子,杨老不仅仅比长子更清楚,也更亲身体会过,白衍在边骑大营的威望。 可以说,边骑全军将士,仅听白衍一人。 若白衍日后依旧如同此前那般对待长子,长此以往,长子恐难以融入边骑,如此一来,远赴雁门,皆会化为无用之功。 “那便公私分明!私下白衍便斗胆,称杨彦为兄!” 白衍笑着看向杨彦,再次抬手辑礼,认真的说道。 随着白衍的举动,别说杨老见到白衍的模样,就是杨彦,看着白衍,心中都悄然浮现暖意,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白衍一眼,抬手对着白衍还礼。 不过听归听,杨彦却心意已决。 凉亭内。 礼毕后,随着三人分别在一张木桌后入坐,杨老看向白衍,缓缓叹口气。 “这段时日老夫已经让杨彦试过,已经确定,芈旌对白将军,暗藏敌意!” 杨老率先开口对着白衍说道。 杨彦听到父亲的话,看向白衍,见到白衍的眼神缓缓点头,目光有些失落,这段时日以来,他按照父亲的吩咐,故作被边骑排挤,郁郁不闷的样子,明里暗里有隐约透露不满的模样。 而由于与芈旌与他相识多年,这一段时日下来,芈旌根本没有怀疑,随后不经意间,果然中父亲的计。 回想此前父亲说过的话,如今杨彦不敢想象,右丞相昌平君,以及他十分敬重的昌文君,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杨彦兄,这段时日见过边骑,觉得如何?” 白衍对于杨老的话,并不意外,反而是看向杨彦。 “悍勇之师,精锐之骑!” 杨彦闻言,毫不犹豫的赞许道,回想曾经去边骑大营见到的一幕幕,见到的那些凶猛将士,杨彦胸腔之中,满是热血,恨不得与那些将士,共赴沙场立功。 不过想到什么,杨彦脸色有些尴尬,犹豫几息后,似乎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转头看向父亲。 “可是有为难之事?” 白衍见到杨彦的模样,有些疑惑,也跟着看向一旁的杨老。 杨老见到长子的眼神清楚这也不能怪长子,说起来都是他的主意,于是,转头看向白衍。 “边骑曾经都是李牧麾下精锐,今唯有白将军一人,得其信服,故而老夫思来想去,还是希望长子由白将军安排最为合适,便一直令长子留在善无,顺便也看看芈旌此人” 杨老向白衍解释道。 有咸阳的诏令在,杨彦进入大营自然不难,但此番,杨彦可是直接调任一军副将,如此要职,没有白衍在,单靠诏令根本远远不够,贸然赴任,恐会坏事。 于是这段时间,杨老便让长子杨彦留在善无,等待白衍归来,由白衍领去大营赴任。 “倒是白衍疏忽!” 白衍闻言,这才明白杨老的顾虑,于是带着歉意的抬手打礼。 “由于事情紧急,此前南下,白衍一直都未逢机会,与杨老细说!” 白衍解释过后,并没有着急说带着杨彦去大营,而是继续看向杨老。 在杨老与杨彦好奇的目光中,白衍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杨老,白衍想问,此番雁门秋收之后,可有多少税粮?库府可还有多少钱财?” 白衍收起笑容,认真的问道。 有一件事情一直都压在白衍心底,白衍已经筹谋许久,不过此前没有机会,眼下秋收已过,又逢杨彦到来,时机已然成熟。 “税粮?”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一脸疑惑,看着父亲把雁门的税粮以及钱财告知白衍,杨彦又转头看着白衍。 去边骑大营赴任,与雁门税粮、财库有何关系,莫不是要让他拿去赏赐一番?收买人心? 那得要多少钱财! 日后那些边骑将领又会如何看他? “学府???” 凉亭下,当魏老听到白衍的话后,一脸错愕的看白衍。 “是!” 白衍对着魏老打礼。 回到府邸后,白衍便把赵秋叫来,找机会支开赵秋身旁的侍女后,把与杨端和、杨彦商量的事情,告知魏老、赵秋二人。 眼下看到魏老的反应,白衍没有意外。 “可是当初你不是说,仅存书而不做其他,为何眼下又要置办学府?” 魏老不解的看向白衍。 白衍见状,看向魏老。 “昔日弟子南下颍川,亲眼见到,颍川之乱,不在士族,而在官吏,官官相护,腐败之势,上至监御史,下至门吏游徼.” 白衍在魏老的目光下,把当初在阳矅见到的事情说出来,那些见闻,便是白衍改变心意的原因。 “可老夫说过,汝之举动,乃是在掘天下士人的根基、倚仗,日后天下士人,乃至所有士族,都不会放过你!” 魏老担忧的看向白衍,再次重复那日说过的话。 彼时,白衍亲口说他也清楚这些,所以直言不会去动那些士人的根基,但眼下. “故而弟子方才把学府,设在云中山脉之内,故而弟子,放才召集阵亡将士遗孤,借复仇之口,送于云中山脉。” 白衍抬手,对着魏老解释道。 看着魏老,白衍清楚要瞒过天下人,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想不到,而云中山脉,便是一个最好的地方,在雁门税粮、府存、兵源都足够的情况下,外加上月氏、匈奴都元气大伤,没有那个地方能比云中山脉更合适。 此时也是最好的机会。 见过颍川的乱像后,白衍一想到,若是秦国灭掉所有诸侯国,天下一统之后,赵地、楚地、齐地,每一个地方全都是颍川那样的官员,会是如何场景。 白衍想想百年忍不住叹息。 他必须提前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为了报答嬴政的知遇之恩,亦或者是为他白衍、家人。 眼下,只要魏老与赵秋愿意帮他,白衍有将近十层的把握,在秦国一统之后,能源源不断为秦国输送人才,逐步稳住秦国根基。 “云中山脉支流颇多,山高林深,的确可以!然,授人之师,可不好找!” 魏老看向白衍,先是点点头,随后又劝说道,活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他,都从来不敢有过这般念头,然而眼下看着自己的弟子,魏老都不清楚这般举动,是对是错。 唯一肯定的是若真让弟子做成的话,日后与天下士人而言,好日子便真的到头了! 凉亭内。 在魏老的注视下,白衍见到魏老点头,松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故而弟子此番,便是希望恩师能书信,请一些大贤到善无!” 白衍抬手说道,说道这里,带着丝许讨好的笑容,不仅仅看向魏老,自己的老师,也看向一旁的赵秋,笑起来。 “大贤皆在.” 魏老听到白衍的话,本想说什么,突然想到燕国,愣住几息,回过神后看向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看来此事你已经谋划许久!” 魏老说道,随后看向赵秋。 此刻在魏老与白衍的目光中,赵秋美眸满是复杂的看向白衍。 “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帮你!” 赵秋直视白衍说道,看着白衍那讨好的笑容,她不理解为何白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为秦国谋长久之计,还让她帮忙,怕是白衍想太多。 在她眼里,她巴不得这件事情做不成,秦国灭亡,她好趁机复国。 看了白衍一眼后,赵秋转过身,便准备离开,不想再听白衍说下去,毕竟看着白衍处心积虑的为秦国谋划、着想,不知为何,她心情总是莫名的烦躁。 然而还没等赵秋走两步,一个声音便在后面响起。 “这个学府在云中,就在赵地,若有一日,天下大乱,这个学府便是你复辟的根基,有没有这个学府,于你复辟而言,天差地别,更是与其他诸侯国复辟势力的差距,你想想,复辟后你是希望麾下与其他复辟势力一样,全是颍川那样的官员,还是希望你背后,有一个学府!” 白衍的话,传入赵秋耳中,赵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转过头,赵秋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考虑一下!眼下出把力,日后也好接手。” 白衍见到赵秋的目光,开心的笑起来。 另一个木桌后。 魏老看到这一幕听到白衍的话,看着明显已经犹豫的赵秋,随后看向白衍,满是惊讶,随后摇摇头乐呵呵的笑起来,这下魏老终于知道,为何白衍总是能说服赵秋。 “将军!咸阳消息!王宫密信!” 这时候,一个亲信突然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来后,打开看起来。 看到密信内,不管是嬴政还是秦国其他大臣,都同意暗地内扶持央金,白衍松口气,把竹简交给魏老。 眼下比较麻烦的便是,如何不知不觉的把央金,送到陇西以西的羌族哪里! 嬴政日后会来雁门,学府便是日后的伏笔之一!嬴政都不会知道。 天下一统之时,不仅主角归家,更是天下世人傻眼之始。 第471章 儒师已到 十一月。 秦国大军在易水大败燕国的事情,随着传播,逐渐传遍整个天下,不管是齐国、魏国、还是楚国,乃至百越,皆有议论之人。 所有人都明白,燕国在易水兵败之后,燕国的地势注定再也没有壁垒可守,在一马平川的燕国疆域,单凭燕国根本无力再阻挡秦国大军进攻的步伐。 眼下唯一值得讨论的,便是燕国何时会被秦国灭掉。 除非燕国舍弃都城蓟城,放弃最好的疆域沿北而行,去往远离中原的地方。 而提及燕国,就少不得要谈论一个人。 荆轲! 世人无一例外,感慨燕国即将要亡之时,都不禁惋惜,燕国燕丹的谋划当真可惜,若当初荆轲顺利杀死嬴政,恐怕如今的局面,就会是秦国争夺王位而内乱,如同眼下楚国这般。 彼时,世人何须再惊恐秦国二字,何须再担忧秦国铁骑,会不会千里迢迢的攻打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如此一想,怎能让人不惋惜感叹。 多少人提及荆轲二字时,都忍不住热血上涌,惋惜这位壮士,荆轲这个名字,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世人所铭记,而荆轲刺秦的故事,在传遍天下之时,也不断被怜惜的世人所赞颂,被惋惜的士人所敬仰,被天下无数豪侠,铭记在心。 不过在世人铭记、赞颂荆轲之时,都忍不住提及一个让世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不知随着荆轲的事迹,多少人闻声之时,恨不得掀桌子,砸锅灶,拿剑砍人。 那人,便是秦将白衍。 这倒也不怪世人如此愤怒,在世人眼里,若非秦将白衍的阻拦,舍生忘死的荆轲,又怎会失败。 总而言之,伴随荆轲的故事在天下传播散开,白衍昔日的举动,注定让世人对其的印象,就是一份奸诈好恶之徒,而随着偏见,故事也愈发偏激起来,这也导致甚至孩童玩闹之间,所有孩子都喜欢一起打倒那个装扮成白衍的孩童。 而在十一月。 除去燕军在易水战败的消息,颍川叛乱的消息,同样也传遍天下,最终的结果如何,一切都尚未可知,不过据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说,秦国已经命最近的昌平君,从楚国返回,去颍川统领秦国大军镇压叛乱。 同样是十一月。 在北方雁门,善无城内。 “怎么回事?去看看!” “怎么了?” 街道上,突逢沿途百姓,看到手持布诏的边骑将士,来到街道上张贴告示,疑惑之下,纷纷聚拢上前。 “古往今来,北方蛮夷之地,无忘南下,杀我中原生民,掳我中原妻女,烧杀强掠之景” 布诏前,一个边骑将士,对着围观的百姓大声喊道,把布诏上写着的内容,一一说出来。 起初百姓还默默听着,然而听到后面,当得知郡尉白衍,打算培养一批从小就训练的幼儿或少年,用于日后专门防御北方的匈奴人。 听到这里,顷刻间安静的气氛顿时便喧嚷起来。 “这如何能行?” “是啊!像吾儿,尚且年幼,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操练得了!” “北城那家的,我见过你家那儿郎,可并不像你说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年幼,但壮硕得很,不像我家那小子,那才是瘦弱!” “你去去去,伱何时见过的?那明明不是我家儿郎,我告诉你,你可莫要胡说,否则我可跟你不客气!” 布诏四周的百姓,议论声比商贩集市还要吵,一眼看去,多是在争论不休。 边骑将士见状,眼神有些不耐,目光扫视眼前这些人一眼。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边骑将士的神色,逐渐安静下来,不敢再争论不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边骑将士看了一眼众人。 “将军有令,此举皆由个人意愿,并非劳役,念及日后恐再无机会见面,故不强求,有意愿之人,可去县衙登记!” 边骑将士说完,便转身离开。 善无城内。 在郡尉的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处理着事物,再过不久,寒冬降至,大营将士的衣暖必须要处理好。 “将军,人都已经进入雁门境内!” 一名将士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把方才处理清楚的竹简,放在一旁的木箱内,起身带着将士朝着书房外走去。 院子中。 魏老、赵秋、暴氏都已经在院子内等候着。 在前几日,赵秋便已经让侍女把白衍的打算,亲自送去代地,而之所以支开那名侍女,便是赵秋打算要跟着白衍,一同前去云中山脉,见一见白衍费如此多时间,打造的学府。 用赵秋的话来说,她也出力,怎么都要去看看才行。 对此白衍自然不介意。 “老师!” 白衍来到魏老面前,对着魏老拱手辑礼。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走吧!” 魏老看着白衍,轻声说道,此刻院子内一个个装着竹简的木箱,以及一些生活所需之物,都是魏老的东西。 这些都是需要带去云中山脉的,用魏老的话来说,既然是以魏老的威望叫来了人,那不管那学府如何,身为主事人,说什么都要亲自住在云中山脉才是,否则实在难以安心。 况且随着赵秋被赵嘉怀疑,并且魏老在雁门善无的事情,已经被田鼎所知,魏老思来想去,还不如搬去云中山脉归隐,走出中原这片棋局,以局外人洞悉中原局势,方能更好的帮到白衍。 “有劳老师!” 白衍满是感激的再次对着魏老辑礼道。 礼毕后,便嘱咐仆人把东西全部搬到马车上。 数日后。 沃阳城内,随着白衍一行马车,缓缓行驶进沃阳城城门,马车很快便停靠在城门内。 白衍从马车上走下来,便见到早已恭候着的一众士族老者。 “沃阳许氏,拜见白将军!” “沃阳桓氏,拜见白将军!” 一众沃阳士族的老者见到白衍,纷纷迎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白衍见过诸位!” 白衍还礼道,对于眼前这些士族,白衍自然不陌生,昔日埋伏匈奴之事,这些士族出过不少力,而且在事后,他也是向这些士族借调钱财,把将士许诺的衣物、钱财先分下去。 “将军,吾等已在府上备以薄酒,将军,请!” 为首的许氏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邀请白衍前去府邸。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到白衍抬手婉拒。 “身体不适,今日事急,还望诸老见谅,他日白衍再行登门拜访,感激昔日诸老之情!” 白衍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一旁早已等候着的惠普、管寿二人来到白衍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将军,这是这段时日,登记的名册!” 惠普对着白衍说道。 徐氏、桓氏等一众年长的老者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的对视一眼,虽然皆是点点头,既然白衍身体不适,而且还有要事,他们自然不会继续央求白衍去酒宴,来日方长。 “嗯!” 白衍接过竹简,当看到牤笑嘿嘿的来到面前。 “伤如何?” 白衍询问一句,昔日在云中山脉,白衍身上没什么重伤,这很大部分原因,便是牤一直护在周围,期间牤可是受了不轻的砍伤。 “回将军!不碍事!!!” 牤听到白衍关心的询问,笑着说道。 惠普、管寿二人见到这一幕,并不意外,别看牤之是一个新来不久的人,但如今可是官爵连跳三级,已经成为簪袅。 别说管寿在云中山脉亲眼见过牤杀匈奴的模样,就是惠普都从边骑将士哪里,对牤有过耳闻,每当见过的将士提及牤在云中山脉的表现,双眼都流露一抹震撼的目光。 强者,不管在哪里都会受人敬佩。 在其他诸侯国如此,在边骑,更是如此。 “怎么那么多人?” 白衍听到牤的话后,点点头,不过当打开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时,眉头一皱。 连同善无城在内,其他城邑登记的孩童都很少,这些都在白衍的预料之中,然而当看到衍城孩童的数量时,让白衍满是意外。 大大小小四百多人! 年纪最小的,白衍扫视竹简一眼,最终确定,不过六岁。 “将军,多是衍城遗孤!” 惠普听到白衍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一句话,让白衍在内所有人,连带着牤、管寿等一众将领,全都安静下来。 遗孤! 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白衍与管寿这些上战场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有体会。 而在惠普身旁的一名边骑将士,此刻忍不住湿了眼,回想那日他带人去衍城颁布诏令的场景,至今他都历历在目,难以忘记。 “人呢?” 白衍抬起头,看向惠普。 “将军,在北门!!” 惠普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在告辞沃阳这些士族之后,便跟着惠普等人,前往北门。 云中山脉内。 在一条岔路下,顺着密林往其中走去,跨过一个个峰峦叠起的山峰,最终在一个半山腰的地方,出现数个十分简陋的木屋。 “这便是你口中的学府?” 赵秋跟着白衍,一路走到这里,气喘吁吁的看向白衍。 眼前这里哪里是学府,根本就是一个人住,都会嫌简陋的地方,对比齐国稷下学宫,赵秋有些怀疑,白衍昔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开玩笑。 还学府! 这哪有半点学府的模样! 想到这里,赵秋转头看向魏老,毕竟魏老可是要住在这‘学府’的。 “是老夫要求此时过来的!” 魏老见到赵秋的目光,看向眼前这些木屋,丝毫不在意,甚至比起魏老来之前的预料,已经要好出不少。 在赵秋的目光下,魏老上前,而在一些木屋中,听到动静的一些身穿布衣的老者,中年男子,已经纷纷走出院子。 “这位是农家,顾滦!” “这位是法家,施启!” 在魏老的介绍下,白衍抬起手,对着一个个年迈的老者,以及那些快要半百的中年男子辑礼。 道家、阴阳家、儒家、名家. 一个个人,基本都是与魏老相识,其中有三人,是赵秋请来之人。 而随着魏老与赵秋的介绍,不仅白衍认识这些人,就是对于这些大儒而言,这时候方才是亲眼到,以往只在传言中听过的秦将,白衍! 想到一直以来,从他人口中听到其诸多事迹,如今亲眼见到本人后,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和善,态度谦卑,待人有礼的白衍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有些懵,若非听到魏老的话,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眼前少年,居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名将白衍。 “施启、顾滦拜见白将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以往在燕国,这些大儒对于白衍的印象十分不好,加之燕丹与荆轲的事情,对白衍更是有些抗拒,但眼下看到白衍发举动,倒也没有谁会主动故意薄白衍的颜面。 “想必此剑,便是名剑湛卢,不知白将军,可否借其一观,以了夙愿!” 年纪都已经有六十左右的施启,礼毕后,目光看向白衍腰间的佩剑,忍不住再次打礼,轻声请求道。 “有可不可!” 白衍听到施启的话,毫不在意说道,抬手回礼,礼毕后,便伸手解下腰间佩剑,双手捧着交给施启。 魏老见状,看向白衍的举止,目光之中,无比满意,虽说此番是他请这些老友过来,让白衍见一下这些老友,但反之,何尝不是让这些老友,见一见他的爱徒。 与这些老友,认识最久的,足足有三十多年,哪怕最少的,也有十余年,眼下是他收白衍为闭门弟子,白衍的一举一动,自然与他相关。 “果然是名剑!” 施启老迈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拔出湛卢名剑,当漆黑的剑桥下,剑刃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施启老迈的眼神之中,忍不住流露一抹惊叹,本能的感慨一句。 而其他人亦不例外,当亲眼见到名剑湛卢后,满是称奇。 传闻越王勾践的佩剑也是一把宝剑,但那些宝剑早已经消失,不知所踪,而作为名剑之首的湛卢,如今亲眼得见,也算是一了心愿。 “多谢!” 施启没有把湛卢全部拔出来,身为儒家老者,施启清楚,心性本能,白衍能把湛卢交由他观赏,是白衍的信任,若再拔剑出窍,心生贪念,反而不好。 不如把最后那未见过的当作念想,也算是留有余念,日后也会记得更牢。 随着施启双手捧剑还给白衍,白衍双手迎之。 做完这一切后,施启终于把目光看向魏老,随后看向白衍一眼,几息后,继续看向魏老。 “说吧,召集吾等,可图所何?” 施启对着魏老问道。 其他一众大儒,也纷纷看向魏老。 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老鼻子喷了喷鼻息,砸了砸嘴巴,随着长须微动。 “是这小子要找你们!” 魏老顷刻间,便把所有事情退给白衍。 这一幕让白衍都有些猝不及防,当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白衍只能笑起来,抬手对着众人辑礼。 “却是如恩师所言,是白衍请诸位长者前来此地!白衍” 白衍一边拱手,一边说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等等,等等!恩师?” 老者顾滦听到白衍的话,顿然瞪大眼睛,一脸诧异的看向魏老,其余老者也好不到那里去,不是一脸错愕,就是互相看向彼此,满是吃惊,全都不解的看向魏老。 怎么回事?为何素来不喜秦国的魏老头,会收秦将白衍为徒? 这烈日是打那边升起的?还是他们没睡醒,耳朵不好使。 “咳咳~!此事日后老夫会细细说来,先听这小子说完!” 魏老见到一众老友的目光,咳了咳,一脸不耐的说道,示意白衍继续说。 白衍看到一脸迷糊的众人,看向魏老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今日白衍请诸位前来,不为其他,便是想请诸位,为天下生民,当一次天下贤师!” 白衍说完,看向众人。 木屋前。 一众老者施启、顾滦等人,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天下贤师这句话,他们听过一次,那一次,是在稷下学宫。 如今再次听到这句话,回想这段时日,身后诸多木屋内,放着的一个个木架,他们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白衍是何意。 “你找错人了!况且,你代表不了天下!” 施启得知白衍是魏老的弟子后,虽不知其中缘由、经过,魏老也没解释,但既然是魏老的弟子,那他便没有再说那些虚言,直言不讳说出心里话,丝毫不给白衍留颜面。 顾滦等人纷纷沉默着,看向白衍,不少人都摇摇头,虽说他们与魏老是老友,但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愿效力秦国。 就算白衍是魏老的弟子,就算白衍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顺从白衍。 另一旁。 魏老听到施启的话,无奈的叹口气,这老友还是直脾气。 赵秋、暴氏也在一旁看向白衍。 牤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施启,眼神之中,已经夹含着一些怒意,法家出身的施启是个直脾气,那么屠夫出身的牤,更是一个暴脾气。 “施老之言,乃实言,白衍明白!” 白衍听到施启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点头赞同施老的话。 这般举动倒是让顾滦等人一脸意外,就连施启老眼之中,都闪过一抹诧异。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白衍转头让牤离开,待牤离开后,随后回头看向施启,面色有些犹豫,缓缓拱手。 “既是恩师请来,白衍清楚诸位皆是德高望重,心系天下之人,然白衍有一言想问,望施老与诸位解惑,当今天下,何人能代表天下?若是有人,又在何处,又在何地?” 白衍问道。 白衍这句话,施启等人都不想回答,也懒得回答、争论,然而随着沉默,众人微微摇头之际,就在白衍身后不远处,方才离去的牤已经再次回来,不过随之一起的,还有诸多将领,更有数不清的少年、孩童。 见到这一幕,施启等人都满是意外。 而就在这时候,白衍的声音传来。 “白衍代表不了天下,但若是施老与诸位长者愿施以援手,熟悉教导,他们十年后,便能代表天下!” 众人望去,便看到白衍那毫不闪躲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饿了,先吃点东西!” 魏老见到施启、顾滦等人的神情,隐约出现一丝松动,没有方才那般生硬,便打岔道,魏老比白衍更清楚,这些老友的固执,故而魏老自然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给白衍,眼下已经白衍已经做得很好。 “是!老师!”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抬手辑礼,随后分别对着施启、顾滦等人辑礼。 做好这一切后,白衍让一直留在这里的将士,带着魏老等人去吃东西,而白衍则不着急离开,看着身后那些高矮不一的孩童,看着那些真挚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后退!” 白衍轻喝一声。 随着白衍的话,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孩童全都缓缓后退,虽然没有大军士卒那般训练有素,但对于白衍的话,所有孩童,都毫不犹豫的顺从。 这一幕,让施启、顾滦等人,诧异至于,十分好奇白衍这是准备做什么。 而白衍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让将士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长长木板,随后直接脱下官服,待将士们拿着一个装着墨水的小木桶过来后,撕下袖口的布料,在魏老、施启、顾滦、赵秋、暴氏等所有人的目光中,把布料沾上墨水,然后走到木板前,开始写字。 字很少总共十六个字,每一块都只有八个字。 “不为生民,请走他路!” “贪生怕死,勿入此门!” 第472章 新郑城破,昌平君的举动 “不为生民,请走他路!!” “贪生怕死,勿入此门!” 木屋外,当施启、顾滦等一众老者,随着白衍书写的字,一个个字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互相看向彼此,眼神之中满是震撼。 不为生民,请走他路,贪生怕死,勿入此门! 这短短的一句话之中,所蕴含的意义,让素来以通古熟今、博览群书的一个个‘大家’,在这一刻,不仅面色巨变,就是灵魂,都忍不住发出震悚。 文字的精髓,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一句话,却道出千言万语,让人感触赤诚之心。 安静。 这一刻沉默下来的,不仅仅是那些再无往日风轻云淡的老儒士,就连赵秋、暴彨等人,就连那些惠普、管寿等将领,这一刻全都怔怔的看着那个写字的少年。 何以道心,何以言之天下。 一句话,足矣! 就连素以傲气的魏老,这一刻看着少年背影,都有些怔怔出神,几息后,眼眶微微泛红,满是欣慰的点点头。 与曾经那般庆幸没有看错人之余,魏老也不禁感叹,能得此徒,与对于他这老人而言,无憾矣! 想到这里,魏老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过头,看向身旁一众老友脸上的神情,看着老友那些惊颤的目光,魏老这一刻,心里乐开了,双手负立,再看看向白衍时,缓缓抬手抚摸长须。 施启、顾滦等人回过神,看着白衍,自然忍不住看向老友魏辙。 当看到老友魏辙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模样,众人若不眼瞎,哪里看不出这老头心中的得意。 “把这两块木板,立在前路两侧!告诉这里所有儿郎,让所有儿郎都给记在心里!也要记住,他们的父辈为这片土地鏖战,用鲜血守护着这片土地,日后若是他们之中,谁胆敢用手弄脏了这片土地,不管人在何处,至于何位。必诛之!” 白衍把打湿的布料,丢到一旁,转身对着将士嘱咐道。 说到最后,眼神凝视眼前这些儿郎。 “诺!” 几名边骑将士上前,对着白衍辑礼。 这一刻,在所有边骑将士眼里,看着白衍,都忍不住奋起死忠之心,或许这一刻,白衍就是叫他们当场自刎,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士卒是一国之卒,然而与士卒方方面面相关的, 于士卒而言,没有什么是将军爱护他们,记得他们,铭记他们,更能让士卒死心塌地,在来到云中山脉以前,其实很多士卒都以为,当真如布诏那般,将军是准备训练类似于死士的将士,彼时他们记得将军的好,所以明知道儿郎来了,日后恐就变成死士,唯死路一条,但他们依旧没有犹豫。 而当来到云中山脉这里。 当亲眼看到这里的住所,当亲眼看到将军为了儿郎,向那些儒士赔笑,请求的模样,当听到将军方才的话。眼下,没有哪一个将士能无动于衷。 看着眼前的木屋,看着那些老儒,其实在所有边骑将士,边骑将领心里,儿郎能不能得到这些博学多识的老儒教导,已经不重要。 将军的举动,让他们早已愿为将军赴死,死而无憾。 烈日当头。 然临近秉冬的秋风,仿佛吹散所有灼热一般,密林摇摆,发出山川之声。 白衍看着将士合力抬着木板离去,转过头,看到魏老、施老等一众老者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讪讪的抬手打礼。 “总归要立以明志,白衍献丑,还望诸老不怪!” 白衍解释道。 说话打礼间,白衍的绣袍由于已经被撕开,破破烂烂的袖口还挂着一角摆来摆去,然而这一刻,却没有人会觉得有丝毫不妥。 施启、顾滦等人,看着白衍的模样,都沉默的转过头,不过离去前,刚好见到魏老也看过来。 对视之间,魏老看到施启那略微有些复杂的眼神,再也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走!吃东西吃东西,老夫的肚子早就饿了!” 魏老清楚不能太过得意,否则会招来所有人的‘同仇敌忾’,于是便主动笑着请这些老友前去吃东西。 施启、顾滦对视一眼,纷纷摇摇头,叹息一声,跟着魏老一同朝着木屋走去。 而在后面的白衍,方才转身,就看到赵秋从身旁走过。 “既然说出这番话,为何还在秦国!” 赵秋那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若非白衍耳尖,根本都听不清。 白衍看着赵秋走去木屋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走吧!你先去吃东西,我带着他们去安排住的地方!” 白衍看向暴氏,轻声说道。 暴氏看着白衍那不容反驳的眼神,点点头,在对于她的事情上,白衍都很固执,暴氏已经习惯。 不过走了两步,暴氏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白衍,看向白衍身旁的那些边骑将士,以及那些孩童,看着这一幕,虽然身后的学府很简陋,但暴氏隐隐约约有预感,日后这里,迟早有一天. 会名扬天下! 十一月末,新郑城内。 随着暴乱已经过去许久,封闭的城门上,到处都是断箭、弃戈,一具具尸体躺在城道之中。 很多连衣甲都不配有的男子,正垂头丧气的靠坐在城墙下,生无可恋的表情中,能清楚的看到,其眼神满是绝望。 没有援兵,甚至没有多余的粮草,而城外,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秦国大军已经集结在此。 “咚咚咚咚~!” 烟火浓雾飘散的沉城头,忽然间,一个个男子再次听到擂鼓声,全都被吓一大跳,张兮兮的脸颊上,在这一刻变得发白起来,所有人都站起身。 等其身后,一眼看向城外,黑压压的一片秦国大军,已经悄然逼进,无数工程云梯,已经全都聚集在城外。 秦军这是又要进攻了! 想到这里。 城道之中所有男子,这一刻都纷纷绝望起来。 “守住,全都给我守住,胆敢有人后撤,杀无赦!” “快,拿起弓弩!汝等已然反秦,依秦律,全家都要株连,吾不杀光汝妻儿老小!秦国亦不会放过汝等,何不拼死抵抗!” 远处,一些身穿衣甲、手持利剑的男子,也纷纷见到这一幕,当见到那些已经胆怯的人,纷纷怒喝起来,连踢带踹,言语之中,不乏提及家人。 与这些穿衣甲的男子不同,那些没有衣甲的男子,其实都是城内的居民,在暴乱之后被抓来这里,以家人要挟,逼迫反秦。 穿戴衣甲的男子,哪怕明知道秦国又一支大军集结在城外,新郑都不知道还能守住多久,但他们依旧不会放任那些百姓离开,因为从反秦的那一刻,他们这些为图功名的人,早已经没有退路。 他们不傻,眼下死守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城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那些士族之人都不担心,说再坚持坚持,便有魏国、楚国援军到来。 “杀!!” “杀!!!” 城外一声又一声的啸杀声,在城道所有叛军眼里,只见到一个个训练有素的秦军方阵,缓缓朝前移动。 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早就经历过数次,眼下都纷纷拿起手中的盾牌,或者躲在城墙岩角。 果然,随着下一刻隐约传来呼啸声,密密麻麻的箭矢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无数男子就是手持盾牌,都不小心中箭倒地,随后被十余枚箭矢插入身体,惨叫声几乎就在传出的瞬间,便消失在箭雨之中。 听着城外的鸣鼓声,缝隙间,一个个叛军看着城外那一排排训练有素的秦军队伍,一眼望去,尽是漆黑一片的秦国大军。 这一刻,别说那些百姓手脚颤抖,就是那些穿戴衣甲的‘侠士’,这一刻全都微微打颤。 然而城头上的叛军不知道。 随着秦国大军很快攻城,无数秦国大军蜂拥到城楼下时。 就在城楼下,突然有数名手持刀剑的男子,从角落那里走来,在一些穿戴衣甲的侠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从身后将其杀死。 “你们是何人?” “快杀死他们,快!!” 仅存的一些衣甲游侠反应过来后,纷纷与这些突如其来的布衣男子,混战在一起。 看着鲜血飞溅,那些督战的游侠倒在地上成为尸体,其他那些手持武器,看守城门的百姓,全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不走,尚待何时,秦军已然兵临城下!留下便是死!离去尚有生机!” 一名男子对着那些百姓说道。 而就在一旁,方才那名怒喝让百姓动手的衣甲游侠,已经被连忙男子砍伤倒地,随后被乱刀砍死,鲜血流出之间,随着一刀刀落下,尸体抽出几下再无动静。 本就被逼迫而来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想到城外的秦军,再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人阻拦他们回去,于是纷纷对视一眼,本能的驱使下,谁都不愿留在这里,纷纷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 大难之前,但凡有条活路,躲起来,是人的本能。 “开门!” 为首的男子看到那些人逃离后,松口气,随后下令道。 而其他男子闻言纷纷丢下利刃,上前打开城门。 顷刻间。 城外无数秦军见到城门打开,看着一个个站在城门旁的男子,都清楚是这些人开的城门,于是在没有伤及这些男子的情况下,争先恐后的涌向城内,朝着城道上杀去,谁都想在这时候,得到一个穿戴衣甲,一看就像是小将领的叛贼首级, 那可是军功,只要砍下一个敌卒小将领的首级,日后就能获得爵位,还有良田、仆人。 片刻后。 “大人,大人,不好了,城门已经失守,秦军已经攻入新郑!” 一座府邸内,一名仆人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对着韩易等一众老者禀报道,神色满是惊慌。 “什么?” 韩易那老态龙钟的肥胖脸,此刻看着眼前的地面,满是慌神的摇摇头。 “这下如何是好?” “对啊!眼下吾等又该如何?” 不仅仅是韩易,其他一名名身穿绸衣的老者,此刻听到仆人的话,脸色也满是惊慌。 叛乱,注定难逃一死。 “易老!眼下” 一名老者在议论声中,上前对着韩易拱手辑礼,他们都是跟着韩易起事,眼下起事失败,他们眼下该如何终归要尽快决定。 “先躲起来,事情过后,再离开新郑,于魏国存身,静待时机!” 韩易不明白申老哪里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但眼下城门已经被攻破,此地已经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去的好。 幸好他们的族人都已经迁徙到魏国,眼下只要躲过这一劫,不愁没有再起之日。 “好!走!走!” “对,先离开此地!!” 众多老者听到韩易的话,纷纷点头应道,在以前申府这里很安全,然而如今随着起事,很多游侠都知道这里,城门攻破后,秦军稍加逼问,不难得知此地,这里已经十分危险。 院子内。 一个个士族子弟早已经等候,显然很早便被各自族内长辈,嘱咐在此。 见到易老等人到来后,一个个士族子弟纷纷松口气,连忙跟着一同离开。 在府邸奴仆的牵引下,府邸后院的门口,一辆辆马车缓缓来到府邸门口停下,这条素来都很安静的巷子,众人到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走,快上马车!” 一个个年迈的老者言谈之间,纷纷快步走上马车,恨不得多有两条腿,以往的从容早已经不复存在。 然而就在这时候。 一些年轻的士族子弟满是着急的等待老者上车,立即离开之时,突然间,最先走上马车的老者,突然惨叫一声。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全都看去,随后众人便亲眼见到,一个个老者口吐鲜血,从马车上缓缓倒下,而马车内突然走出一个个手持匕首的男子。 韩易此刻也站在马车上,肥胖的老脸上,一动都不敢动,感觉到脖子的冰凉,韩易额头满是汗水,生怕下一刻,眼前的男子,便杀了他。 “你们是何人?” 韩易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而随着韩易的话,在小巷前后,都走来一名名手持利剑的男子。 “挡吾者死!” 一个士族子弟,仗着身强体壮,从小练武,直接拔剑,想着靠自己的武艺,杀死眼前这些人,到时候杀出重围。 另外两名士族子弟见状,也纷纷撞起男子,拔出佩剑,想要助其一臂之力,然而两人放走两步,突然间捂着脖子,看着手中带着血迹的细针,头晕眼,缓缓跪在地上,身体抖动一会后,再也没有生息。 然而最先拔剑的士族子弟,也在这时候与那些男子交手,在两名男子的还手中,被匕首插在脖子上,惨死而亡。 所有人都愈发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韩易自然也看见。 此刻韩易再次看向眼前的男子时,哪里还不清楚对方来自哪里。 “齐齐技击!” 韩易一脸失神的说道。 韩易不明白,看着眼下的情况,明明齐技击早已经在城里,为何不帮他们,莫非田鼎知道他们的 想到这里,忽然明白什么,韩易老脸一怔,一脸呆滞,神情之中愈发绝望,也终于明白齐技击会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惨叫声,韩易没有看去,当韩易眼神闪过一抹惶恐,似乎看到什么,瞳孔一缩,紧接着感觉脖子传来剧痛的感觉,伴随着冰凉,韩易只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 旋转间,韩易似乎看到一个又一个老友以及那些子弟,都惨死在地上. 一个时辰后。 随着传来的马蹄声,手持利刃的秦国士卒,方才来到这条幽静的小巷。 而为首骑马的秦国将领,赫然是杨熊。 当杨熊看到一地尸体,全都没有首级时,魁梧的脸上,眉头紧锁起来,满是疑惑的看着周围。 杨熊不明白,按道理,秦军之中,他是最先进入城内的,而且也仅有他知晓那些士族的藏身地,虽说去那些隐蔽的地方搜查耗费一些时间,耽误片刻,但也不可能有那个秦国将领比他还快才是。 看着那些被砍去头颅的尸体,杨熊满是不解,不清楚还有谁能比他更快。 蓦然间,杨熊突然回想起曾经父亲说过的话。 昔日新郑城内,张氏张开地一族,似乎被一股势力给玩弄,就连秦国调查许久,都调查不出其背后的势力。 “莫非又是这股势力?” 杨熊眉头紧锁,看着远处韩易那些人的无头尸体。 战火纷飞的新郑城内,随着城墙上的叛贼纷纷被杀死,城内也到处都是秦国士卒在搜查叛贼。 而在城守府邸中。 方才进入新郑城的昌平君,带着颍川郡守崔言,以及新郑城令勾则这些官员,正在交谈,就看到杨熊到来。 “杨将军如何?” 昌平君询问道,昌平君身为主将,自然知晓杨熊带人去捉拿那些谋划叛乱的士族。 在几人的目光中,正当崔言等人都以为杨熊已经抓到人,甚至勾则一脸笑意,都想着今晚找个机会恭喜杨熊一番。 不曾想,所有人就看到杨熊摇摇头。 看到杨熊的模样,被说勾则、崔言几人满是意外,就是昌平君也忍不住惊讶的看着杨熊。 “莫非是有变故?” 昌平君皱眉问道。 在隐约感觉到咸阳哪里,或者说感觉到嬴政的打算后,方才入城之时,他便下令,守住所有城门,不许城内任何一人擅自离开新郑。 杨熊没道理抓不到那些反叛的士族才对! 若让那些士族逃跑,昌平君想到其后果,以及咸阳哪里会有的举动,神情愈加凝重,他都已经动了除掉韩王安的念头,新郑这里,绝不能出现意外。 “回昌平君,末将赶往之时,人已经被杀!” 杨熊拱手禀报道。 在昌平君那疑惑的目光中,杨熊把韩易等人被人杀死的事情,如实禀报给昌平君,并且想了想,还是说出心中的猜测。 然而让杨熊意外的是,昌平君听到他的推测,似乎松口气,紧接着一反常态的摇摇头。 “此事尚未有证据,不能贸然上报咸阳!” 昌平君说到这里随后看向勾则。 “吾觉得还是先由勾城令带人调查!” 昌平君开口下令道。 “诺!” 勾则闻言,连忙对着昌平君拱手接令。 随后昌平君似乎便不想再谈论这件事,看向崔言继续把话题放在如何处置韩王安的事情上。 杨熊见状,只能拱手,随后有些不解,昌平君为何不让他带人去调查一番,毕竟是他开口怀疑的。 想到这里,杨熊忍不住看向勾则,却发现勾则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勾则见到他的目光后,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473章 再次出现命案 “昌平君啊昌平君!” 雁门善无城内,白衍看着竹简,忍不住露出笑意,整个人都深深松口气。 竹简是勾则送来的,上面详细的说出颍川郡如今的情况,而当看到杨熊的猜测,以及昌平君的反应后,白衍都忍不住感慨,昌平君只顾着咸阳,却不知晓,无形之中,已经帮他一个忙。 “你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氏?” 赵秋接过竹简,看完后,抬头看向白衍。 赵秋是为数不多知晓韩陵、张氏的人,也是如此,在看完竹简后,赵秋自然也联想到张氏的情况。 不过让赵秋意外的是,白衍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何须我说?”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轻声解释道。 “昔日昌平君前往楚国之时,张氏明明有机会刺杀,然而却始终未见行动。” 白衍回忆起数月前的事情,彼时楚幽王病逝,秦国这便由昌平君为首,代表秦国前往吊唁,而就在楚幽王之前,昌平君之子芈沼被杀,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张氏动的手。 然而正当他以为张氏得知昌平君南下入楚,定会埋伏刺杀之时,张氏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想想,恐一定有人在暗地帮助张氏,在张氏行动之时,把消息送到张氏面前。 身处四战之地的韩国,而张氏是五世相韩,能扶持弱韩在诸国间生存,张氏的人脉当真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在被陷害之后,仍能有诸多势力愿意帮助。 木桌前。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后,思索一番,没有再说张氏的事情。 昌平君的举动,比白衍任何算计,都要胜出千万倍,别说张氏本就已经认定是昌平君,并且杀死芈沼,就是张氏没被白衍的手段欺骗,眼下有人与张氏说与昌平君无关,张氏都不会有人相信。 “那你怎么办?这段时日,雁门还好,在其他郡,你圈养‘死卒’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地,恐怕不久,就要传遍天下!” 赵秋看向白衍,说话间,赵秋看向白衍的美眸,也满是复杂。 如今连她都有些懵,怎么相处到现在,她恍惚间,比白衍本人,都还在重视白衍的名誉,若是放在以前,巴不得白衍被天下人视为死敌,人人得而诛之。 这不经意间的改变可能是在得知白衍的身份后,又或者是白衍的许诺,加之学府的事情,让她在已经把白衍视为日后她复国最需要倚仗的人,要么白衍日后违背诺言杀了她,要么就看着她复国,成为她的大将军。 也有可能,两者皆有!!! 总之眼下看着白衍的名声,被那些有心的士人不断传播,越来越臭,赵秋也有些着急,若她复国的话,她可不希望白衍在天下人眼里,是个臭名昭着的人。 赵人本就敌视白氏,白衍的举动无疑是给那些士人最好的借口。 也幸好,此前布诏上,是自愿登记,方才没让那些士人有机会,骂得更厉害更难听。 “不就是骂我白衍几句,若是骂白衍几句让那些人开心点,白衍也不介意让他们骂几句。”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轻笑着摇摇头。 学府不想暴露出去,这个骂名他就洗不掉,那些士人的恶意辱骂,白衍根本就没就没放在心上,毕竟此番谋划可是想着十年后,把那些士人的根基都撅掉,比起他眼下的打算,士人对他的那些漫骂,根本都不能算一回事。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看起来要下挺大的!” “哇,这雪恐怕与去年最大的那一场雪” 木窗外。 远处凉亭的走道上,正在拿着东西的几名侍女,突然惊讶的交谈起来。 声音传到书房内,传入白衍与赵秋的耳朵里,二人都纷纷看向窗外。 下雪了! 看着数不尽的雪缓缓落下,这一年的大雪,没想到 赵秋目光从窗外看向面前的少年,看着少年望向窗外的侧脸,又是一年。 赵国亡国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会在这里,更没想到会与这个少年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一次又一次帮助这个领兵灭掉赵国的秦国将军。 眼下,她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落雪,或许这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怎么了?” 白衍感觉到什么,回头时看到赵秋那一脸失神的模样,轻声问道。 “没事!” 赵秋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 “伱去哪?” 赵秋突然看到白衍起身,问道。 在赵秋的注视中,白衍指了指窗外不断飘落的雪。 “下雪了,去看看!” 白衍说完,问赵秋要不要一起,见到赵秋摇摇头后便独自离开书房。 雪越下越大,不到半个时辰,便在远处的草地上,铺上一层积雪,独自留在书房内的赵秋,烤着侍女带过来的炭炉,静静的看着窗外,以前住在邯郸的时候她就听很多人说,越靠北,大雪来得越早,也来得越大。 “嗯?” 隐约听到动静,赵秋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等来到房门时打开房门,就看到那白雪覆盖的院子中,一个少年正在陪着一个女子,在洁白的院子内,堆积着一个大大的雪人。 见到这一幕,赵秋微微眯眼,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那少年侧脸,隐约见到的笑容,她还是 美眸怔怔的看着那个少年,赵秋有些诧异。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敢相信,那样一个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少年,居然是个统领着数万大军的驻地将军,有白氏铁骑以及边骑不下几万人,都无怨无悔的追随那少年。 “别!” 忽然间,赵秋突然看到白衍发现她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雪球,似乎想到什么,赵秋瞳孔一缩,然而还未说话,就看到小雪球飞过来。 随着小雪球落在身上赵秋咬着薄唇,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美眸带着丝许愤怒的看着院子内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暴氏,看着方才扔雪球,此刻强忍着笑意的白衍,下一刻,赵秋两步来到院子内,用纤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小雪球。 将军府邸大门处,一名秦吏急匆匆的走来。 “奉郡守之命,前来见郡尉!” 秦吏对着一名名手持佩剑的将士说道,随后出示郡守的信物。 持剑的将士确认无误后,与其他两名将士对视一眼,看着秦吏身上都已经雪打湿,显然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点点头,带着秦吏进入府邸之中。 院子内。 随着欢声笑语,暴氏与赵秋渐渐拿着雪球,不断与白衍对抗着,洁白的小苑中,绝美的景色在这一刻,都因为暴氏与赵秋的模样,而更加美不胜收。 不过见到两名将士带着一个秦吏匆匆前来,暴氏与赵秋立刻停下,站在院子中,望着那秦吏着急的模样,不明白又发生什么事情。 白衍也有些疑惑。 “郡尉,大事不好了,城中出现凶杀案!几名月氏人全都被杀死,而且在附近,也发现一些男子的尸体!郡守请郡尉过去!” 秦吏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白衍听到秦吏的话脸色一变,神情满是凝重的看着这名秦吏。 “走!” 白衍立刻意识到,央金那里有变故,有人对央金动手,不过正当白衍要离开时,暴氏却阻拦白衍。 “将军,等等!” 暴氏在白衍的注视下,急急忙忙朝着书房内走去,等回来时,双手抱着湛卢。 “你当心点,凶手是善无城内的人!” 赵秋这时候也对着白衍轻声说道,美眸间闪过一抹忧虑,一定是月氏那里,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晓秦国似乎准备扶持央金,故而火急火燎的派杀手前来。 这点不难猜到,毕竟全天下,也唯有月氏想杀央金,央金也只对新的月氏王有威胁,除去月氏,根本没人会费那么大的心思杀央金。 但问题上,自从央金来到雁门善无城这里,白衍便派人暗中保护,并且城门严防,没有城内人的接应配合,根本不可能知道央金等人住在哪里,更不可能成功对央金下杀手。 “嗯!”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点点头,随后看着暴氏抱着湛卢,双眼担忧的看着自己。 “别担心!” 白衍轻声说道。 说完之后,便跟着秦吏,带着亲信,朝着府邸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在善无城内的一个小巷,白衍的马车缓缓停下。 “将军,守在附近的将士全都被杀了!” 一名将士见到白衍走下马车,上前对着白衍辑礼道。 其实不用这名将士开口,白衍走出马车的时候,便看到小巷旁平整摆放着一具具尸体。 眼下。 白衍听着将士的话,来到这些尸体面前,目光看着一个个被大雪慢慢覆盖的尸体,有的被砍在脸上,有的脖子带着一个乌黑血红的狰狞伤口,还有的,那一件件粗布衣上面,有好几个满是鲜血的伤口。 “好好带去安葬,去府库那里,抽取钱财,送去给他们的家人,并把他们家人的情况汇报送去府上,由我过目。” 白衍轻声吩咐道。 “诺!” 白衍身旁的将士,以及其他将士听到白衍的话,纷纷拱手打礼。 站在原地好一会,白衍不言不语,默默的看着这些尸体,许久后,方才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小苑,缓缓走去。 大雪落下。 白衍身后方才汇报的将士,得到白衍的嘱咐,转头对着一名将士,让其去拉一辆拖车过来,把这些将士带去安葬。 “用我白衍的马车!” 声音传来,为首的将士,以及其他将士,全都转过头,看着那走去小苑的背影,安静之中,待背影消失在小苑木门,一个个将士方才回过神,站在小巷中,任凭雪飘落在肩头上。 所有将士全都抬起手,对着那个没有任何人的小苑门口处,弯腰辑礼。 小苑内。 白衍方才进入小苑木门,就看到杨老、芈旌、甘泗带着诸多秦吏在院子内,显然此番凶杀案,已经惊动整个城邑的秦吏,故而方才会有如此多的秦吏在小苑中。 “郡尉!” “郡尉!!” 一名名秦吏方才便听到外面的将士的声音,眼下见到白衍,纷纷抬手辑礼,让开道路。 “将军!” 甘泗见到白衍,也连忙辑礼,给白衍让路,而在甘泗前面,地上便平整的摆放着数具月氏人的尸体,一个个尸体的模样,显然与小巷外的将士一样,都是方才死去不到一日。 杨端和与芈旌见到白衍到来,也纷纷看向白衍,互相打礼。 不过与杨老不同此刻芈旌看到白衍,双眼的目光,并没有因为突然发生如此重大的凶杀而十分凝重,反而隐晦的闪过一抹看好戏的眼神,转瞬即逝。 白衍与杨老,乃至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 “杨老,情况如何?” 白衍看向杨老,轻声询问道。 见到白衍那淡淡的脸颊没有丝毫表情,别说杨老,就是甘泗,都清楚的感觉都爱,此刻白衍眼神中,满是暴戾。 “已经初步查出,凶手应当是城内阎氏,今日乘坐马车离开善无的人里面,有乘坐多人,并且数量马车的,唯有阎氏,眼下小苑这里没有找到央金的尸体,应当是被抓走,阎氏之中恐怕是有人贪图央金的美色,故而没有下杀手,而是带着央金逃离善无。” 杨老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叹口气,看了看飘落的雪。 “虽说已经遣人去追赶,但恐怕很难再寻到足迹!” 杨老皱起眉头,咸阳那边方才送来密信没多久,让他们好好保住央金的性命,等待时机送去羌族。 结果眼下,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今不提下雪能很好的掩盖足迹,就是城外有没有人接应,都很难说,毕竟阎氏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已经想好退路。 “郡守饶命啊!郡守饶命啊!吾等再也不敢了!郡守饶命啊!” “郡守!求求郡守仁慈,放过吾等一名!吾等做牛做马都定会报答郡守恩情!” 随着杨老的话音落下,几名秦吏被押送着,来到白衍面前。 甘泗看着这几人。 “这几人都收过阎氏的好处!” 甘泗的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那几名秦吏脸色满是苍白的摇摇头。 “郡尉!郡尉!吾等是收过阎氏的好处,但放走阎氏,并且与阎氏一同逃跑的,并不是吾等几人,郡尉明察!” “郡尉!真的不是吾等!此事吾等万不敢参与,吾等也是被蒙蔽,今日方才被支走!故而才没机会检查阎氏的马车!” 一名名被绑起来的秦吏,浑身颤抖的解释道,语气之中满是带着呜咽的恐惧声,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祈求。 白衍眼前这些秦吏,随后目光看向四周的小苑。 “郡守!郡守!阎氏之中,果然发现几具尸体!” 小苑外,几名秦吏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随后来到杨端和面前禀报道。 随着这几名秦吏的话音落下,四周所有秦吏纷纷对视一眼,满是感叹的摇摇头。 “果然是阎氏!” “怪不得明明这些月氏人的利刃也有鲜血,却看不到尸体!果然都是被带走藏了起来。” “是啊!方才我便有预感,凶手之中肯定有人受伤,甚至死掉,还与其他人说过!” 一个个秦吏低声议论道,一副早就有预感的模样,见到这一个人点头相信后,又与另一边的人说,似乎想让更多人知道,一开始来到凶案现场时,自己便已经凭借经验判断出很多事情,比其他人猜到的更多,也注意到很多其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嘈杂的议论声中。 随着事情似乎尘埃落定,小苑的宁静被越来越多的嘈杂声替换。 “白将军,阎氏已经逃离善无,虽说有大雪掩盖,但恐也走不了多远,杨老已经命人书信通报其他郡之人,眼下还请白将军下令,尽早严防阎氏往北逃往匈奴、亦或者代地。” 芈旌这时候看着四周,皱着眉头,却也没说什么,而是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身为监御史此时的芈旌看着白衍,发生如此重大的命案,并且咸阳方才有过密令,杨老与白衍却没有完成咸阳嘱咐的事,他监御史是有很大话语权的。 毕竟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由他把这件事上书咸阳,到时候御史大夫在咸阳朝堂上说出这件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可都是看着他的竹简判断的,要知道,杨老与白衍在处理央金这件事上,已经彻底上得上是失职。 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个节骨眼,都绝不敢违背他这个监御史的话,特别是白衍得罪过那么多人,在秦国朝堂上可是有不少大臣,都在按照找寻机会,谏言白衍。 “的确,眼下当务之急,先封锁北边的道路,以及通往代地的隘口。” 杨老听到芈旌的话,看向芈旌一眼,也缓缓点头,望着白衍附和道。 小苑内。 正当杨老与芈旌以为白衍会点点头,并且下令的时候,连同甘泗,以及其他在内的所有秦吏,也都如此认为的时候。 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这个院子的白衍,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央金一定还在城内!” 第474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在城内?” “这这怎么可能?” “对啊!不是被阎氏抓走了吗?” 听到白衍的话,小苑内所有秦吏纷纷疑惑不解的看向彼此,不明白郡尉怎么会说央金还在城内,要知道眼下所有事情都已经确定,是阎氏杀的人,也是阎氏劫掠人后,掏出善无,这些不管是阎氏府邸的仆人,还是那些被收买的秦吏,都可以证实这点。 在这般确定无疑的情况下,为何白衍会说,被阎氏掳走的央金,还在城内。 小苑中。 杨端和、甘泗、芈旌几人听到白衍的话后,也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 然而白衍却并没有解释太多,在看过这些尸体以及凶案现场后,便转头对着杨老以及芈旌打礼。 “白衍断言,央金必在城内,眼下除去通知各处隘口外,当务之急,是请甘城令调遣所有秦吏,于城内搜查线索!” 白衍对着二人说道。 突然出现那么大的事情,眼下很多命令白衍一个人都做不了主,必须要有杨老的同意,至于身为监御史的芈旌,则有权全程督查,甚至能提出反对。 命案归命案,隶属城尉、郡尉管辖,然而如此大事,已经影响雁门郡,郡守与监御史,亦不能独善其外。 “你是怀疑,城内还有人参与此事?” 杨端和听到白衍的话,略微沉思,看向白衍。 芈旌也不解的看向白衍。 “白衍对阎氏有印象,就算阎氏都如此胆识,也不足以做成此事。” 白衍对着杨端和解释道,说完后,看向四周一眼。 “其次,小苑外那些将士,尽数被杀,无一活口,阎氏还没那么大的能力,杨老命人排查城内官吏有没有离开善无便知道,若是没有任何官吏离开,央金便在城内!” 白衍说话间,看向甘泗。 甘泗听到白衍的话,立刻领悟到白衍的意思,正准备转身,去仔细排查一下在小苑内的所有秦吏。 “也许是那些将士中,有人不小心便把消息透露出去,而阎氏有月氏的许诺,心生恶胆也未尝不可!郡尉之言,恐有片面,以芈旌而言,当务之急是调遣秦吏通知其他郡城才是!” 芈旌思索一番,紧锁着眉头,对着白衍反驳道,并不是很赞同白衍的想法。 似乎担心把白衍得罪死,芈旌语气也放缓一些,对着白衍抬手解释起来。 “偿,亦是担忧如今城内人手不足,而阎氏逃离,失去踪迹后,再不命人去告知其他郡城,偿担忧,会彻底让阎氏消失匿迹!” 芈旌说完,叹口气,看向白衍。 在芈旌眼里,他已经给足白衍颜面,若非牢记父亲的话,身为监御史的他,见到眼前的事情,他又何须解释,要知道这件事情传到咸阳,被问责的只有杨端和与白衍,身为监御史的他根本不需要解释那么多,白衍若是不听,大可上书咸阳谏言白衍之过。 小苑内。 看到芈旌与白衍的对话,所有秦吏、官吏,乃至城令甘泗,都大气不敢喘一口,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不管是监御史芈旌,还是郡尉白衍,都是整个雁门郡最大的官员。 他们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谁敢贸然说话,一旦让二人中任何一个人看不顺眼,日后都不会好到那里去。 杨老也看了看二人,正准备说话,却看到白衍摇摇头。 “若真是月氏是阎氏幕后之人,阎氏再大的胆子,都不敢留下央金的性命!” 白衍看着芈旌,抬手还礼,轻声说道。 随着白衍的话落下,顷刻间,小苑内,一些领悟快的人,都顿然瞪大眼睛,随后越来越多思考的秦吏,都突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杨端和、甘泗二人也是如此,听到白衍的话后,脑海里顿然醒悟过来。 对啊! 若是月氏参与这次的刺杀,阎氏怎敢掳走央金,留下央金的性命,要知道央金死,对于月氏王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同理,有月氏在,阎氏就是傻子都不敢把央金带出城。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幕后之人可能与月氏有关系,但参与城内谋杀的事情,绝对与月氏无关,而阎氏有这个胆子杀人,并且还把央金带走,只有一个可能。 真正幕后之人,还在城内!!! 怪不得白衍方才会说,若无官吏离开善无,那么央金一定还在城内。 “甘泗,速去调查,令人看守城门,城内所有士族之人、官吏不得离开城内!” 杨端和转头对着甘泗下令道。 其实很多谜团,只要找到关键的一点,就立刻让人看穿所有此前的疑惑,正如同看着这些尸体,一开始根本没人会想到,除去阎氏外,城内居然还有真凶,甚至还可能是幕后之人。 仅凭着命案现场,以及这些尸体,所有人都以为阎氏掠走央金,定是已经离开善无。 然而白衍的寥寥几句话,却让所有人感觉到一股恍然大悟。 “诺!” 甘泗抬手接令,离开前,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一眼,随后方才去下令。 与甘泗有着同样眼神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听完白衍的话后,那些方才还议论纷纷的秦吏,此刻全都安静下来,无比安静。 若是方才他们都在吹嘘着自己如何猜测,如何判断的,还在沾沾自喜之时,此刻听完白衍的话,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厉害,什么叫做分析。 怪不得当初在诸多白衍的传闻中,便开始的,便是说白衍前去新郑,回来后,便把从新郑那里得知的细节,以及判断,全都说给大军主将腾老将军听,而腾老将军也是凭借着这件事,方才能一举歼灭韩国大军,并且攻下新郑,灭掉韩国。 还有此前在上郡高奴的时候,传闻也是如此 此前他们还没体会,直到眼下,亲眼看到这件凶案,亲自参与其中,要知道他们来到凶案现场这里那么久,都已经调查那么多的事情,好不容易得出的结论,结果白衍方才来一会,只是看了一眼这些尸体,凭借着央金活着的事情,瞬间便推翻他们此前所有的猜测。 他们这时候才明白,为何白衍在传闻中,那般厉害。 “倒是子偿失虑!” 芈旌这时候也才回过神,怔怔的看着白衍,吞了吞口水之后方才一脸恍惚的对着白衍打礼。 白衍看到芈旌的模样,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表情,只是轻轻抬手还礼。 半个时辰后。 善无城内,随着落雪,街道上随着孩童玩闹,少许百姓在街道上行走,两辆马车在数名秦吏以及男子的护送下,缓缓行驶而来。 白衍的马车用于送将士尸体出城安葬,没有马车的白衍,便在杨端和的邀请下,乘坐杨老的马车离开方才的小苑。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央金应当在他的府邸之内。” 随着马车微微摇晃,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杨老轻声开口说道。 若是一开始是认为阎氏与月氏联合,那么随着确定月氏没有参与其中之后,杨老便已经知道,应当是谁在幕后主使着这一切。 这不难猜。 从颍川郡传来叛乱,再到咸阳那里下令由昌平君统领秦国大军平乱。 昌平君,至今都留在颍川郡内。 加之方才的观察,杨老瞧见那不经意间露出的隐晦眼神,还有丝许反常,更是确定无疑。 “他若是杀了央金,这件事,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可他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贪图美色!” 白衍点点头。 纵观整个谋划,当真让人捏把汗,这也是白衍少有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靠着经历与历练,敏锐的察觉不对的地方。 不提这件事情中被杀的都是月氏人,说的是月氏语,就是行凶之人,都是已经逃离善无的阎氏,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白衍的能力,都很难有用,外族人的语言在中原人耳朵里,几乎全都高度相似,别说分清,就是记下两三段都难。 而作为幕后主事人的芈旌,但凡没有贪恋美色,而是直接让阎氏除掉央金,这件凶杀案在芈旌的身份以及背景下,就算怀疑,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但偏偏。 在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问题上,芈旌犯了一个错。 色字头上一把刀,芈旌没明白这个道理。 “是留,还是抓?” 杨端和看向白衍。 在知道白氏被昌平君、昌文君陷害数次后,清楚白衍知晓一切的杨端和,眼下把处理芈旌的问题,交给白衍决定。 这件事情别说差点影响到白衍的布局,就是杨老,都差点被昌平君、芈旌的阴谋给影响,以往再好的心性,再好的秉性,此刻杨老心中都多多少少有些温怒。 “抓吧!不留了!” 白衍轻声说道。 这次的事情给白衍提了一个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利,昌平君的动作,快到让白衍都没想到,早上的时候方才收到勾则的消息,而还没过多久,央金这里便出事。 显然此前便收到咸阳那里的消息,昌平君在去颍川的时候,便已经提前书信暗地里送来雁门,并且交代芈旌如何动手,否则不会那么快。 至于昌平君是否与月氏王轧木嚓暗中勾结,这个白衍不确定。 毕竟不管任何情况,只要月氏强大,就对昌平君有利。 “好!” 杨端和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若是一直安分守己还好,可以相安无事,但眼下既然露出獠牙,那还是处理掉为好。 芈旌的府邸门前。 因为杨老要送白衍回府,芈旌的马车与杨老、白衍二人分别后,便独自离去,很快便回到府邸大门。 马车停下,前面的布帘突然掀开,芈旌沉默不言的走下马车,看了看四周一眼后,方才一脸阴郁的走回府邸。 此刻芈旌额头满是汗水,呼吸有些急促不安。 幸好方才一直隐藏得很好,杨老与白衍,以及甘泗那些人,不知道宽大的官服袖口下,芈旌的手其实一直在颤抖,更不知道,自从听到白衍的话后,大雪天下,芈旌的背后,早已满是汗水。 “大人!” “大人!!” 府邸内,一名名仆人、侍女见到芈旌,纷纷停下脚步,跪在地上辑礼。 然而芈旌匆匆从这些仆人身旁走过,根本没有丝毫停留。 院子内。 芈旌以往收下的那些妾女,见到芈旌的模样,也不敢上前打扰。 芈旌带着三个扈从走了许久,来到后院,随着一名仆人走来,芈旌看了周围一眼后,方才松口气。 “不准任何人靠近!” 芈旌吩咐道。 三名扈从闻言,纷纷辑礼应道,随后看向四周。 “大人!” 一名四十岁的老仆,见到芈旌后,一脸笑意的上前。 这名老仆年少的时候被昌文君收留,之后便一直侍奉在昌文君的府邸,可以说也是看着芈旌长大,眼下见到芈旌额头满是汗水的模样,自然清楚芈旌这是心急所致。 来到芈旌耳边,看了看了周围一眼没人外人。 “大人,人已经偷偷带会府里,大人可以尽情享用!” 仆人对着芈旌说道。 说完后,便笑吟吟的看着芈旌,作为从小看着芈旌长大的人,芈旌是什么心性,毫不夸张的说,老仆比昌文君都要了解,当初在央金上门拜访的时候,老仆就注意到,芈旌差点就控制不住,甚至都动了要强行当场奸淫央金的念头。 幸好那时候有他在提醒芈旌,不能轻易动央金,否则白衍哪里,说不过去,芈旌方才恢复一丝丝理智。 一直伺候芈旌的老仆也是在那时候, 也是这般,老仆便一直记在心里。 故而在收到昌平君书信的时候,老仆看穿芈旌的欲望、不舍,便直言可以瞒天过海,悄悄留下央金性命,或许日后有大用也不一定。 “你不该带回来!或许吾等应当真如伯父所言,杀了央金才是!” 然而让仆人没想到的是,芈旌在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反而满是惊慌、恐惧的摇摇头。 仆人见状皱眉起来,有些不解。 “白衍得知阎氏出城,已经断定,央金还在城内,而且直言幕后主使,便是城内的某个官吏!” 芈旌对着老仆解释道。 回想那时候,芈旌都有些后悔迷了心智,那时候伯父让他们杀了央金,便担心他们无法带着央金离开雁门,故而引火上身,结果他们却小看了白衍,偷偷留下央金,不仅可以肆意占有央金,日后还能变成父亲他们与月氏联合的条件。 “不可能!绝不可能!阎氏早已离开善无,抓不住阎氏,白衍怎会知晓?” 老仆听到芈旌的话,下意识的便连连否认,丝毫不相信白衍能知道这一切,要知道这可是精密的谋划,甚至昌平君已经做好安排,白衍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阎氏。 然而否认过后,老仆看着芈旌的模样,却丝毫不是作假,渐渐的,有些发懵。 很快。 在得知前小苑哪里的事情之后,老仆的脸色,方才顷刻间大变,一抹惊慌和前所未有的恐惧,才浮现在脸颊上。 “我立刻带她离开府邸,然后杀了她!” 老仆有些恐慌的语气,看向芈旌说道。 芈旌点点头,然而随着脑海里浮现央金的模样,以及想到央金就在府邸内。 “等等!” 芈旌阻拦老仆离去。 在老仆疑惑的目光中,面色满是犹豫,目光挣扎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一时半会白衍绝不会怀疑我!眼下离开太危险,晚上你再带人离开!” 芈旌说道。 回想白衍此前对他的亲近,加之他们如今的关系还有眼下他的身份与地位,芈旌笃定,一时半会,白衍根本不会怀疑他,更不敢没有丝毫证据,便带人来到这里搜查,毕竟这件事情本就有过失的白衍,贸然带人来到这里搜查,找不到人的话,这件事情捅到咸阳,嬴政就算再宠信白衍,白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衍不可能不清楚这点,所以白衍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敢乱来,为了一个央金也不值得。 本来就是一个过失,只要有他再,为了维护关系,他肯定会替白衍美言,到时候白衍最多就是一个过失,凭借白氏与白衍此前的功劳,不会有什么很重的惩罚。 但若是擅自来这里把他得罪死,而且一但找不到人,到时候白衍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楚系以及居功自傲的名头,这样的情况下日后白衍别想再领兵。 白衍不敢乱来的! 更何况仅仅不到半天而已。 想清楚这些后,芈旌松口气,眼神之中的恐惧,也缓缓带上一些贪婪的神色。 一想到马上就能把央金压在身下肆意享乐,央金的种种模样,芈旌甚至激动得要失去理智,不断吞咽着口水。 “好!” 老仆看到芈旌的模样,自然知晓芈旌心中所想,联想到随着白衍的话,白日肯定全城搜查,的确很危险,还不如晚上更合适带人离开府邸。 “大人,这里!” 老仆点点头后,带着芈旌朝着藏匿央金的房间走去。 芈旌见状,面露激动的点点头,连忙跟上。 然而老仆与芈旌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朝着藏匿央金的房间走去时,院子外已经走来一个个持剑男子,以及诸多秦吏。 府邸大门方才打开,府内的仆人便被手持利剑的秦吏控制住。 本该送白衍回去的马车,也缓缓停在府邸门前,杨端和、白衍,甘泗以及城尉成陵几人,全都从马车上走下来。 “封锁整个府邸!” 杨老看着眼前芈旌的府邸,开口下令道,随后率先带人朝着府邸内走去。 第475章 绝望的芈旌 房间内。 芈旌让老仆走开,去远处看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老仆心神领会的点点头,连连让芈旌放心,说完便转身离开。 火急火燎的芈旌见到老仆走后,激动得甚至有些手脚发软,迫不及待的关上房门,甚至关上房门时,匆忙的双手都有些许颤抖。 关上房门后。 看着房间内光线变暗不少,芈旌睁着眼睛,呼吸急促,慢慢朝着房间内卧走去。 每一步,芈旌的心跳都要加速一丝,吞咽着口水。 十几息后,芈旌终于来到拐角处,目光顺着拐角布帘往内卧看去,终于看到在卧榻上,一个被绑着的女子,赫然正是他日夜朝思暮想的月氏人,央金! 带着激动与颤抖,芈旌微微张着嘴,眼神之中满是贪婪,一步步来到床榻前。 房间本就安静,而在昏暗的氛围下,芈旌当亲眼看到躺在床榻上,被绑着的央金,看着央金那妙曼绝美的身姿,看着精美的衣物,看着央金那魅人心弦的脸颊,芈旌在这一刻,甚至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伸手轻轻触碰央金的衣物,缓缓往下,来到央金的纤细双腿,被手中的触感拉回现实的芈旌,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这一刻芈旌的眼神如同吃人一般,疯狂,且不带有一丝理智。 用力把央金整个娇躯都拉过来后,看着被绑着的央金嘴被堵住,那美眸满是不甘的望着自己,芈旌嘴角满是笑意。 颤颤巍巍的双手,就这么在央金面前,满是着急的脱下自己的官服,然后随意丢弃在一旁。 这一刻的芈旌,想到老仆说过阎氏不少人都是死在央金的手中,自然不会解开央金身上的绳索。 府邸内的院子中。 老仆看了看四周一眼后,嘱咐三名扈从在这里看着,随即便走向房间。 老仆并非是要进去房间打搅芈旌的好事,而是趁人不注意,来到另一个拐角后的窗旁,小心翼翼的小窗弄出一个洞,把脸贴上去,眼睛顺着小洞往里面看。 虽然管线昏暗,加之是在内卧,看不到全貌,但看着地上的衣物,老仆脑海里似乎已经有画面。 不过还没等老仆如愿以偿的听到声音,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把利剑瞧见间已经架在脖子上。 “谁?” 老仆缓缓转头,生怕被身后的人一剑抹掉脖子。 另一边。 院子中的三个扈从,手持利剑观望着四周,本以为如同往常一样,不曾想突然间,院子内的左右两边,都出现诸多秦吏,以及手持利剑的男子。 三名扈从见到这一幕,被吓一跳,连忙互相背靠背,拔出佩剑,面色苍白的看向那些秦吏。 身为芈旌的扈从,芈旌做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故而眼下的当看到远处今日才见到的郡守杨端和,以及郡尉白衍等人,全都走来时,手脚都颤抖一下,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完了! 尽管不明白本该回府的杨端和、白衍二人,为何突然来到这里,但想到房间内的芈旌,三人都清楚,一切都完了! 走廊下。 杨老、白衍见到将士押着老仆过来,本想开口询问。 然而身为将军,见过大风大浪的杨老与白衍,很敏锐的注意到,院子内的扈从满是紧张的看向身旁的房间。 杨老与白衍对视一眼,皆是点点头。 “打开房间!” 待杨老、甘泗、成陵几人后退,白衍见房间被锁上,便对着将士说道。 几名魁梧力壮的将士闻言,毫不犹豫的冲刺一下,全力踢开房门。 刹那间,随着一声巨响,本就不是很紧固的房门直接被踢开。 白衍拔出湛卢,带人朝着里面走去。 白衍看着房间四周一眼,大步走向内卧,方才来到拐角,刚好碰见不清楚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前来观望的芈旌。 见到芈旌,白衍直接举起剑,指着芈旌的脖子,锋利的剑刃下,芈旌大气都不敢喘,满是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衍,慢慢后退。 这时候。 白衍侧过头,也终于见到被绑在床榻上的央金。 看着央金那泛红的双眼看过来,白衍转过头,看向眼前的芈旌,房门打开,光线明亮不少,这也让白衍注意到,赤裸上半身的芈旌,下半身的长裤,已经出现湿迹,看来方才的惊吓,恐怕让芈旌在心里留下阴影。 “放过我!” 扑通一声,芈旌脸色满是苍白的看着白衍,惊恐的眼神中,如同一个女子般,流着泪水。 见到白衍那无动于衷的眼神,芈旌连忙看向杨老。 “杨老!放过子偿,求求你了,杨老,杨老,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啊!杨老!杨老!!您还记得小时候,子偿便与杨彦一同长大!” 芈旌跪在地上,恐惧之中,满是祈求的看向杨老,这一刻芈旌的脸上,当真没有丝毫血色。 很多很多问题都想不通,例如不知道为何本该回去的白衍,以及杨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芈旌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这件事情上呈咸阳,到时候他就完了,他这辈子都完了! “唉~!” 杨老听到芈旌的话,叹口气,满是失望的看着芈旌,摇了摇头。 这时候,几名布衣将士已经上前,直接扣押芈旌。 整个过程都在甘泗与成陵的注视下,当看到床榻上被绑着的央金,那毫无反抗能力的模样,二人都忍不住对视一眼,忍住心底的邪火,也终于明白,为何芈旌会如此贪婪那央金的美色。 白衍拿着湛卢,来到央金身边,割开绑在央金身上的绳索。 起身后的央金看着眼前的白衍,似乎是想到被杀的族人,泛红的眼神中满是痛楚,因为语言不通,只能就这般抬起手,看着白衍。 方才没有落泪的央金,在见到白衍之后,在被解救之后,这一刻脸上却流落两行泪水。 这一刻。 在其他人的目光中,白衍面对央金的祈求,缓缓拔剑插入剑鞘,一言不发的转身,没有理会央金。 “放过我!放过我!” 芈旌跪倒在地上,被将士绑起来时,嘴里满是失神重复着一句话。 白衍从芈旌的身旁走过,看都没有看脸贴在地上的芈旌一眼。 “杨老,眼下已经找到人,吾便让人通知下去!” 甘泗对着杨老打礼请示道。 看了一眼芈旌,甘泗与成陵都想不通,芈旌脑子到底哪里是有病,有当今右丞相昌平君,作为伯父,而有平叛内乱之功,秦国内外无人不敬仰的昌文君,作为父亲,更别说还有母亲士族那边。 可以说芈旌在秦国之中,完全是横着走,有如此背景,甘泗怎么都想不通放着好好的监御史不当,非要因为美色,而触犯秦律,甚至把杨老与白衍逼得无路可走。 眼下才知道求饶,早干嘛去了,是酒楼的女子太少,还是天下无数女子都不如央金,贪色非要贪色到央金头上。 不知道央金不仅仅是咸阳王宫那里点名要保住的人?不知道央金一到雁门,白衍便下令护住,为此不惜拒绝月氏开出那难以想象的条件。 “不!传令下去,让人继续全城缉拿央金!” 杨老听到甘泗的话,劝阻道。 “白将军,眼下既然救出央金,那么事不宜迟,明日当立即派人偷偷护送央金前去羌族!” 杨老看向白衍。 阎氏的举动虽然是芈旌在背后主使,但命案的事情,早已随着秦吏的搜查,传遍城内的大街小巷,在这样的情况下,月氏不难收到消息。 央金带来的族人全被杀死的事情是真的,白衍麾下将士被杀的事情也是真的,这足以让月氏深信不疑,轧木嚓是个聪明人,他会判断出,白衍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更别说轧木嚓曾经是月氏一支的部落首领,经常与央金接触。 趁着这个机会,暗地里把央金送走最好! “好!明日.”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点点头,他也正有这个意思,不过白衍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无比痛苦的惨叫声。 白衍转过头看着蜷缩成一团,似乎受到什么致命伤的芈旌,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向央金。 看着周围将士那吸凉气的模样,又没见到有鲜血。 白衍与魏老对视一眼,立刻想到,恐怕芈旌受到的伤,其部位,是胯下! 看着愤恨不平的央金被两名将士拦着,又看着芈旌在地上张着嘴,额头满是青筋,呼吸都无法呼吸的模样。 “带下去!” 白衍吩咐道,生怕等会央金再对着倒地的芈旌,朝着头再来一脚。 “诺!” 几名将士对着白衍辑礼,随后不顾芈旌还没有缓过神,拖着蜷缩双腿的芈旌离开房间。 “传令下去,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半分,吾白衍定追责到底!” 白衍转过头,对着成陵说道。 成陵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眼神,心神一禀,连忙拱手辑礼。 甘泗也听出这次的事情,已经让白衍动起杀意,想必那些参与这件事情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杨老,天冷!” 善无城外,在一片没有枝叶的树下,白衍看向也来到这里的杨老,轻声说道,其意是希望杨老回去,别冷到身子。 然而,随着白衍的话,杨老摇了摇头。 “老夫当初,也是常年领兵在外,戎马沙场都去得,这些雪,根本不算什么!” 杨老爽朗的笑起来说道。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崭新的小土堆,逐渐被覆盖一层雪看着四周一个个将士,默不作声的模样,杨老拿起手中的碗,把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周的将士见状,都清楚,杨老是因为将军的颜面,才会来到这里。 否则他们这些士卒的生死,根本不会让任何一个官员注意,更别说,还是一郡郡守这样的顶级大臣,即使在秦国朝堂,像杨郡守这样的大臣,都是让王上都以礼相待的人。 回想在小巷子那里。 累累白雪下着,而这些将士平躺在小巷中,一个个小吏走过,看了一眼,那些官吏走过,也根本没有停下脚步,而郡守、城守等人的马车,更是直接到院子外,下了马车便走进小苑。 唯一停留下来的人,只有他们的将军! 他们不怪其他人的举动,他们只是因为看到眼前的郡守大人,饮下碗中的酒,方才如此。 他们这些将士不是聪明人,但经历过的事情,往往比聪明人,看得更清,更有体会。 “你说,吾等如此千方百计扶持的央金,日后能否夺回月氏?” 杨老看着手中没有酒的碗,弯腰放在地上,看向白衍询问道。 望着这大雪还在落着。 杨老也不清楚白衍的谋划,是否能够如愿。 “白衍亦不知晓日后之事,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白衍对着杨老摇摇头,看着远处。 其实白衍没有与杨老说,其实很多事情白衍都不确定,但唯一对北方的事情,笃定无疑,白衍清楚的知道,在日后不管月氏如何内乱,真正成为北方之主的,一定是匈奴部落。 而匈奴也会在未来的数百年,成为中原最大的威胁! 也就是说,不管央金能否夺回月氏,日后央金一定会死,或者被匈奴掳走。 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情不会有丝毫差错。 “等送走央金,全城搜查央金的消息传到颍川,恐怕日后少不得麻烦!” 杨老叹口气。 因为有其他人在,杨老没有具体说出是谁,但杨老清楚白衍知道他的意思。 昌平君与昌文君都不是愚昧之人,恰恰相反,这二人的见识都远超常人,不管阎氏是否去了颍川,只要央金没有死的消息传到昌平君与昌文君耳里,以他们二人的见识,定会知晓伴随着善无闭城搜查,芈旌已经有性命危险。 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 “这次,他们没那么容易救人!”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看着眼前白雪覆盖着的一个个坟土,一字一句的说道。 黄昏之中。 愈下愈大的大雪,终于缓缓停下。 天黑后,在白衍的府邸中,白衍正在书房,看着竹简,炭火旁,随着烛光在丝许寒风中微微摇晃,书房的房门缓缓打开。 “你倒是躲得清静!” 赵秋来到木桌对面,缓缓跪坐下来。 跟着一同进来的徐师则拿着木炭,给火炉添置炭火,看着依旧看着竹简的白衍,美眸满是闪烁。 今天的事情她已经从侍女哪里得知,听说就是城内的百姓,得知白衍的事情后,都纷纷惊叹连连,唯一可惜的是,外面的人都一直不知道实情,故而都以为央金此时尚未找到,这才让一些人,依旧颇有口舌。 他们若是知道央金早已找到,并且就在府邸里,估计会惊掉下颚。 “她去送信了?” 白衍抬头看向赵秋一眼,那名侍女已经回府,刚好碰到央金的事情,这倒给赵秋一个机会。 “去了,这次回去,便不会再来!” 赵秋说道,美眸看向白衍,当看到白衍点头,似乎松口气如释重负的模样,意识到什么,赵秋顿时就气乐了。 合着前些时日一起睡在一个床榻上,伱白衍得了便宜,还不乐意? 越想越气,当初在邯郸那么多年,多少男子,要身份有身份,俊美之人更熟数不胜数,多少人想上她赵秋的床榻,而不可得。 结果你白衍倒好!!! 这一刻,赵秋差点要失去理智,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她都没想到,自己会经历这些,看着眼前的少年,赵秋真的气得咬牙切齿。 “怎么了?莫不是有何变故?” 白衍本想继续看竹简,不过注意到赵秋的眼神,有些疑惑。 这件事情之后,公子嘉定会知道他对赵秋不设防,并且赵秋也没有帮助他白衍,此前的疑虑定然全都消失,这不是好事吗?为何赵秋看起来,似乎依旧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没有!我去与暴姝姐姐一同陪着那央金!” 赵秋顿然起身,不想再在这书房内待下去,省得万一被气得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情,比如说,杀了白衍! 为防止这个念头越来越大,还不如去陪陪暴氏,毕竟暴氏与那央金也说不上话,一个人在哪里,也怪无聊的。 “去吧!” 白衍闻言,点点头,继续低头看着竹简。 赵秋走着走着,听到白衍的话,停下脚步,转头,愤愤不平的看着白衍。 “日后少去我哪里!” 赵秋不明缘由的说了一句之后,方才继续离开,随着房门关上发出的动静。 白衍一脸错愕的拿着竹简,看向那书房方才关起来大门。 徐师也看了一眼房门,随后继续填炭火,等做好一切便来到木桌前,给白衍添上暖茶。 徐师知道将军没有真的纳赵秋为妾,之前的事情也是瞒着那眼线的,故而当看到白衍那无语的模样,很清楚白衍不懂,甚至可能赵秋她自己都不懂,但身为女子,她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 徐师倒完茶后,美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很多次,她与少年交谈时,少年总是自嘲自己的模样不是俊美,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可她真的想知道,天地下,要美到何等地步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普普通通的少年。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最后一句话源自于一个图片。 它只是只癞蛤蟆,但天底下,到底要多美的天鹅,才能配得上它/gif 第476章 王贲的到来 天色未亮,繁星退去,天空逐渐变得朦朦胧胧。 府邸院子中。 早早起来的白衍,穿着一件由暴姝一针一线缝制的条纹黑衣,来到院子。 院子内二十多名将士,农、章梁等人,全在其中。 这二十多人都是白衍的亲信,知根知底,并且深信之人,这番护送央金远去羌族,一路艰辛,谁都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有随时都有危险,其他人白衍不放心,故而白衍决定让农与章梁,带着将士护送央金去一趟羌族。 “将军!” 章梁与农见到白衍走来,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寇壮已经调集斥候营,一路都在路上查探,早去早回,白衍在善无,为诸位备好美酒!” 白衍对着章梁与农说道,随后抬头看向眼前这些将士,他们都是白氏铁骑,在攻打韩国的时候,便已经认识,如今更是精锐。 当初在书信送去咸阳的时候,白衍便已经书信去王翦将军那里,把寇壮以及斥候营调回来,部署在三条前往羌族的旅途上,其目的便是沿途尽可能保证将士与央金的安全。 只要章梁他们带着信物,一路上便能调用斥候营的将士。 “将军放心!” 听到白衍的话,不管是章梁,还是院子中的将士,全都笑着对白衍拱手辑礼。 央金一直都默默站在院子内,即使身旁暴姝在陪着,央金也无法与人说话,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央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看着眼前院子这一幕,央金目光一直看向那个少年。 来到善无越久,她越来越了解这个少年。 在她的人没被杀之前,她得知许许多多这少年的事迹,也清楚这少年在秦国大军中的威望。 回想昨日的那一幕,她目光满是复杂。 谁都无法体会,当她被那个芈旌压在身下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在眼前而无能为力。 大门被撞开的声音响起时,随着传来的光亮,不到一会,当亲眼看到那少年从拐角出现,拿着剑指着仇人芈旌,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她方才彻底松口气,放下心来。 那时候的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来了。 有他在,一切便都不会有事。 连她都不理解为何这个想法,会本能的浮现,要知道当初她的部落月氏南下时,数万部落族人便是死在那个少年手中,论仇恨的话,杀死她亲信的芈旌,根本不足那少年千分之一。 但偏偏,她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恨那少年。 或许是当初是她月氏与匈奴,主动入侵秦国疆域,那少年别无选择,不是生就是死。也或许命运弄人,距离当初高奴城的事情过去还没到两年,她却出现在少年面前,并且要由少年保护着她。 “走吧!” 白衍嘱咐一些事情后,来到暴氏面前,对着暴氏说道,随后看向央金一眼,拱手打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直看着白衍的央金,虽然听不懂白衍的话,但她却明白手势何意,点点头,跟着暴姝与白衍一同朝着府邸外走去。 善无城。 天未亮,鸡未鸣,城内的百姓依旧在熟睡。 而在南城城门下,几个秦吏打开城门,一行二十余人的马车,缓缓朝着城外走去。 白衍带着暴姝站在城头,看着那如黑点的队伍全都离开,朝着南边走去后逐渐消失,随即,望着远方东边天际逐渐泛起的光亮。 而就在白衍送走央金不到两个时辰。 善无城外,百余个秦国将士骑着战马,在一个将军的率领下,来到善无城的城门下。 随着城门打开。 “为何紧闭城门?” 为首的将军看着眼前的善无城,目光满是疑惑。 来者正是王翦之子王贲,此番王贲是收到咸阳诏令,准备返回秦国,路过之时特地前来雁门,不曾想方才来到这里,就看到城门紧闭。 “回将军,昨日城内发生凶案,奉城守之命,全城搜查凶手!” 当得知来者是王贲将军之后,打开城门的几个秦吏,全都吓一跳,为首的秦吏更是连忙拱手,向王贲禀报关城门的原因。 “凶案?” 王贲听到秦吏的话,一脸疑惑。 随即在王贲的询问下,为首的秦吏把昨日的事情说出来,片刻后,王贲这才明白,就在前一天,善无城这里居然发生那么大的凶杀案。 而从秦吏口中得知白衍的判断,王贲一点都不意外,王贲清楚白衍的能力。 “可有搜查到央金?” 王贲骑着战马,看着眼前的城门,既然央金尚在城内,那么剩下的,便是如何找出央金。 秦吏见状,看了王贲一眼,抬手打礼。 “回王贲将军,尚未找到,此时城令依旧带人在城内搜查线!” 秦吏禀报道,弯腰低头。 其他骑马的将士听到秦吏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听到善无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后,为首的将领骑马上前。 “将军,是否需要吾等去帮忙,追击那逃离的阎氏?” 将领来到王贲身旁,轻声问道。 事情是昨日发生的,看着身后那一片灰白灰白的场景就能知道,昨天下的雪都尚未融化干净,而眼下善无城这里,恐怕此时并没有什么擅长追人的士卒。 “不,先入城!” 听到亲信的话,王贲看了看亲信,沉默两息,随即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秦吏,摇了摇头。 与身后的将士不同,王贲是何人,在秦吏禀报的时候,王贲便注意到,秦吏眼神似乎有些躲闪,方才说话时,也有过丝许犹豫,显然最大的因为,是他的身份,导致秦吏在犹豫该不该说实话。 想到这里,王贲双眼之中,闪过一抹惊讶。 莫非 白衍已经找到央金! “卢埠,吾带四名将士入城即可,汝带着所有将士,留在城外巡视!” 王贲思索间,微微侧头,下令道。 “诺!” 卢埠听到王贲的话,抬手接令,随后骑马转身,带着身后的将士,留在城门外。 在知道秦吏是说谎后,王贲并没有为难这名秦吏,甚至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只带着四名亲信朝着城内走去。 白衍的府邸中。 魏老不在,白衍依旧保持着每日看书的习惯,而坐木桌对面,暴氏趴在木桌上,睡得格外香甜,由于央金身份特殊,语言又不同,暴氏几乎一晚上都在陪同央金,加之早起,暴氏抵不住倦意,在陪白衍的时候,趴在木桌上睡着过去。 白衍看着暴氏那白皙美艳的俏脸,看了几息后,便继续看着竹简。 芈旌的事情,他与杨老都商量过,尽量拖着,毕竟央金方才离开善无,若是过早把消息送去咸阳,一旦消息传入轧木嚓乃至楚系官员耳中,彼时央金的性命,就要再次陷入险境。 至少要拖一个月的时间,白衍与杨老才打算把芈旌的事情上书送去咸阳。 这时候。 书房内大门外,徐师突然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府邸外有府吏过来禀报,说王贲已经在城内郡守府邸,杨郡守请将军前去!”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王贲的到来,满是意外,点点头。 听到动静,熟睡的暴姝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着起身的白衍有些疑惑。 “王贲到来,吾去郡守府邸!夫人在府内好生休息!” 白衍对着暴姝解释道。 暴姝见状,温柔的美眸凝视白衍,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 等白衍来到郡守府的时候,便跟着仆人来到书房见到杨老与王贲在书房内闲谈着。 见到白衍到来,二人纷纷起身。 “白将军!” 王贲率先抬手打礼。 “王将军!” 白衍自然也抬手还礼三人互相打礼之后,便跪坐在木桌前。 “素闻王贲将军此前一直在领兵攻打燕国,不知今日为何到此?” 白衍与王贲也不是 说完后,白衍看了一眼杨老。 杨老见到白衍的目光,对着白衍,轻轻的左右微微摇动脑袋,示意不是白衍想的那样。 “闻王上赠剑湛卢于白将军,王贲久闻湛卢之名,恰逢收到诏令返回咸阳,便特地慕名前来拜访,此举倒是颇有冒昧,还望白将军勿怪!” 王贲抬手打礼,轻声解释道。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有些意外,看了看腰间的湛卢一眼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感慨,这湛卢之名当真超出他的想象,连王贲都特地为它而来。 想到这里。 白衍把湛卢从腰间取出,双手拿着湛卢递给王贲。 “请王将军一观!” 王贲大老远特地来善无这里,白衍自然不会小气到连佩剑都不舍得给王贲看一眼。 “多谢!” 王贲对着白衍感激一番后,十分小心点双手接过湛卢,随后目光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名剑,伸手细细抚摸,如同一个绝世美人一般。 见到这一幕,白衍与杨老倒也不觉得奇怪。 从古至今,少有男子不喜剑,春秋时,一把普通的剑,就能象征着地位,更别说那些宝剑,以及宝剑之上的名剑。 而湛卢,更是世间仅有一把,引发国战的名剑,它的传说实在太多。 这对于任何一个男子而言,都难以抵抗。 “好剑!” 王贲拉开剑鞘,当看到剑刃之时,再也控制不住的赞叹一声,身为王翦之子,本就是秦国将军的王贲,府中藏剑无数,但任何一把足以让外人痴迷的宝剑,都难以比得上眼前的这把湛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的传说,王贲就是看着剑鞘,哪怕上面有着一些隐约的痕迹,都感觉是有故事,让他幻想着那些传说,心中满是向往。 “人生能拥此剑,无憾!” 王贲目光满是闪烁,那痴迷的眼神,让杨老与白衍都有些汗颜,恐怕其他男子看到美人时的目光,都比不上王贲这般。 杨老与白衍都没想到,王贲居然如此痴迷宝剑。 在杨老与白衍的目光中,随着深深一口气,王贲小心翼翼,轻轻的把剑放于剑鞘之中,随后双手捧着湛卢,交还白衍。 这般举动,让杨老与白衍都忍不住满是钦佩的看向王贲。 若是芈旌能有王贲一半定力,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王将军要回咸阳?” 白衍双手接回湛卢,放在腰间后,有些疑惑的看向王贲。 燕国国都蓟城眼下尚未被攻破,这时候就突然把王贲调回咸阳? “王上,似乎是想让王贲将军,攻打楚国!” 杨老这时候开口说道。 这是方才白衍没来之前,王贲亲口说的,并且这也是诏令之中的内容。 想到诏令中,说是颍川动乱,背后到处都有楚国的影子,故而准备借着昌平君平乱的机会,让王贲领兵攻打楚国,从而震慑楚国一番。 想到这些。 杨老有些皱眉,这时候攻打楚国,过于冒险,按道理王上绝不会如此心急才对。 “攻打楚国?”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满是诧异的看向杨老,随后看向王贲时,王贲也对着他点点头。 与杨老不同,知道颍川暴乱,就是给昌平君设局,白衍此时听到王贲的话,几乎立刻便想到咸阳的打算,什么攻打楚国,都是假的,王贲此番的目的,恐怕是要去接管颍川兵权。 楚国方才经历弑君之事,此时楚国正值大乱之际,根本不需要理会。 咸阳的打算应该是想要以借攻打楚国的借口,调走颍川大军,卸掉昌平君与昌文君手中的兵权。 而想都楚国。 白衍就忍不住想起小舅父,还有一直托人调查的鲁伯之女。 对了,还有把岑晴卖掉,带着子卢去楚国的大伯。 “对了,还有一事,王贲想冒昧询问白将军!” 白衍正在思索之际,王贲突然看向白衍,犹豫一番,还是拱手询问道。 白衍回过神,看着王贲,点点头,拱手还礼。 “王贲将军请讲!” 白衍问道。 王贲看了看身旁的杨老随后看向白衍。 “不知白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芈旌?” 王贲面色满是失望。 来到郡守府邸之中的王贲,方才已经知道芈旌的所作所为,王贲怎么都没想到,城门听到的凶杀案,其幕后主使,居然是他的好友,雁门监御史芈旌,昌平君之子。 震惊之余,王贲也是百感交集,无比失望,他与芈旌也是多年好友,当初王上尚未继位之时,他们便已经认识,那么多年过来,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十分要好,如今看到芈旌居然胆敢不顾咸阳诏令,背着杨老以及白衍掠走央金,王贲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犯下如此滔天大错,芈旌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书房内。 火炉传来暖意,感受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让人愈发恨不得整日围在火炉旁。 然而一旁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听到王贲的话,与杨老对视一眼,二人此刻都没有心思体会火炉旁的惬意,因为王贲虽然不说,但他们二人哪里听不出王贲的求情之意。 昨日二人虽已料到会有无数人求情,但这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来得早。 而且 “尚在思索!王贲将军,要知道芈旌不仅仅杀了月氏几人,更让阎氏杀了十多名将士,王贲将军常年领兵,定是知晓此举代表着什么,若不严惩,雁门将士,可就都寒了心!” 白衍抬起手,有些无奈的对着王贲说道,希望王贲设身处地的着想一下。 王贲听到白衍的话,呼吸紊乱,恍惚的点点头,他自然知晓白衍的意思,但想到芈旌的事情,若是没有白衍开口,恐怕必死无疑,王贲忍不住有些心慌。 而就在王贲的目光中,白衍与杨老对视一眼后,再次看过来。 “并且此事,眼下唯有王贲将军知晓,白衍还望王贲将军能隐瞒此事!若王贲将军想要保芈旌一命,唯有私下在王上面前求情才是,若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恐不仅芈旌难逃一死,就是昌文君与王贲将军,都将要被牵连!” 白衍说道。 此刻不怪白衍小人,实在是白衍担忧王贲与芈旌的关系,常言道,关心则乱,万一王贲离开善无城,就给立刻给昌平君、昌文君送去书信,到时候就真的要出大事。 故而白衍方才特地提醒一番,知道这件事情的眼下只有几个人,趁着事情还没传开,私下去嬴政哪里求情才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一但传出去,到时候再出什么事情,被波及的人,可就不止芈旌一个! “白将军放心!” 王贲回过神,听到白衍已经说得那么明白的话,哪里不清楚其中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 在众多秦吏以及将士的看守下,白衍带着王贲来到善无城的牢房内,见到秘密关押起来的芈旌,事情虽然才过去一日,然而此刻芈旌却显得格外凄惨,脏兮兮的一身衣物,头发满是凌乱,根本看不出,就在此前,他乃是雁门这一整个郡,地位最高的三个官员之一。 “贲兄!!贲兄!!救我,救救我!!” 见到白衍的到来,芈旌浮现一抹希望,想要祈求白衍放过他,然而当看到白衍身后王贲,芈旌更是狂喜,连爬带走的迅速来到牢房大门前,满是祈求的看着眼前的王贲。 “白郡尉,子偿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子偿!” 芈旌那干涩蜕皮的嘴唇,满是颤抖,脏兮兮的脸上,再次流落泪水。 都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而曾经拥有权利、地位、财富的芈旌,在体会到阶下囚的滋味后,比任何人都要后悔,当初的事情。 “子偿!” 王贲看着芈旌的模样,面色满是纠结,眼神满是失落。 “为何子偿你要掠走央金?” 王贲满是不解的问道。 芈旌听到王贲的话,低着头,目光满是躲闪,但犹豫一番,还说说道。 “是吾一时贪色,乱了心智!” 白衍站在一旁,没有阻拦王贲的询问,他知道芈旌不会说出实话的,芈旌再傻也不会傻到把他大伯昌平君供出来,一但牵连道昌平君,到时候再也没人能够救他。 昌平君与昌文君都是亲手扶持嬴政继位的人,王贲做梦都没想到,身为秦国右丞相的昌平君,会有背叛秦国的念头。 第477章 被发现的竹简,齐王的激动。 齐国临淄。 田鼎方才离开魏国的时候,一些有心人便收到消息,等田鼎回到齐国临淄,莫说齐国临淄城,就是琅琊、莒城等偏远的大城,早已有数不清的士族前来恭贺田鼎,至于因何恭贺,每个士族都有各自的理由,不过目的都是只有一个,那便是与田鼎交好,送礼到田府。 这种事情在对于世间底层士族以及底层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不管怎么看,世间哪里会有人,挖破心思想破脑袋也要赶着送贵重礼物给别人。 这样的人,他们怎么没遇到,也没见过。 虽说十二月冬雪节气,但在田府大门外,以往宽宏少人的街道,此刻驻满一辆辆样式不一,却皆是精致好看的马车。 四周满是穿着绸衣,带着挂坠玉饰的男子在互相攀谈,数量多到犹如贩野菜的地方一般,熙攘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一个个红观满面,欢笑着的孩童在追逐打闹,时不时引得一些白皙貌美的妇人停下交谈,嘱咐自己孩童注意别撞到人。 大门下。 田府的仆人站在门口,来来往往间,几个仆人拿着笔墨以及竹简,登记着眼前由其他仆人抬进府邸的礼物,额头满是汗水,好不容易登记好一箱中的礼数,方才抬走,就看到后面还有摆满街道两旁,望不到头的木箱需要登记,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多。 府邸的院子中。 “云繁兄此番前来,想必定是带有贵重之物?” “唉,小物件,不过是海中奇珍!” “云繁兄如此藏拙,恐怕此番前来,定是有所准备!” “哈哈哈哈!!!” 诸多年轻士族年轻子弟在院子内攀谈,有说有笑,而与家族长辈不同,这些士族子弟此番前来,更多的注意力,并非是在田鼎那里,而是此番来到这里的美人。 田鼎归齐,来到这里的士族,不少人都带着族中女子过来,甚至王室宗亲那里,也不例外,而其中,不乏一些姿色貌美的美人。 大点的,小点的,全都有。 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过过眼福,若是碰上心动的女子,也好和家里商量,能否婚娶,能来到这里的士族,没有一个背景差的。 “不过听说田大人之女,田非烟有倾城之颜,不知是真是假!” “我也听说了,可惜来到田府已经两个时辰,都未曾碰到!” 两个士族男子正在议论间,突然看到远处走廊下,几个姿色貌美的女子走过,纷纷停下交谈,看了过去。 院子内其他男子也都见到那些女子,而其中,绝大部分男子的目光,都控制不住的汇集到其中一个女子身上,若是那些女子都是大美人,那么吸引住他们目光的那个女子,则是更胜几筹。 齐国独特的白色衣物,乌黑盘起的长发垂吊在双肩,与其他女子谈笑间那美眸与俏脸薄唇,都让人挪不开眼。 直到那些女子走后,许许多多的男子方才回过神。 “方才那女子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那是栾氏之女,栾谷冬!” 在众多男子疑惑的询问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出那女子的名讳,这时候众多男子方才纷纷恍然大悟,原来那女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栾氏美人。 想到这里,不少男子有些失落,毕竟这里可是田府,栾氏带着栾谷冬前来,恐怕是联姻。 “听说次子田濉也已经选好良配,原来就是这栾美人!” “应该是她!” 能站在田府院子内的士族子弟,无一例外,都是一方权贵之子,被族人寄予厚望,搁在其他地方,那是妥妥的无人敢得罪,但在田府,他们可就不敢造次。 很多名门外族的子弟见到那栾美人之后,就是心中再有念想,然而随着田府二字浮现在脑海里,打个寒颤过后便纷纷作罢。 田府,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后院之中。 田琮、田濉兄弟二人,正在陪着一些士族子弟闲谈,这些人中有熟人陈盱,也有恰巧在临淄的楚国氏族,熊原、隗岳、屈荣等子弟。 至于这些楚国贵族子弟为何在此,其因还与楚王之死有关,如今楚国乱糟糟的,连楚王以及王后都会被杀,很多士族担忧在楚国混乱的局势下,难以独善其身,恐有一日重蹈李园一族被灭的事情,故而纷纷让族内一些年轻子弟,很早之前便离开楚国,来到繁华兴盛的齐国临淄居住。 交谈间,随着栾谷冬与其他士族女子走来,所有人见状,纷纷起身。 而常年在大营,并且掌控着齐技击的田濉,见到栾谷冬,那俊美的脸颊上,居然破天荒的拘谨起来。 “栾姑娘!” 田濉看着兄长田琮踢了自己一下,方才回过神,连忙尴尬的抬起手,对着栾谷冬打礼。 这一幕让田濉的好友陈盱,忍不住笑喷了,看着以往风雪月而不改丝毫面色的好友,居然露出这般窘态,再也控制不住,趁着这个机会使劲笑话一番。 “田君子!” 栾谷冬见到田濉,俏脸也忍不住浮现一抹嫣红,十分得体的对着田濉还礼。 随着打礼结束后,田琮看着自己这个仲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面色一黑,当初去临淄酒楼享乐的时候,也是这般? 想到这里,田琮再次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田濉。 “此时府邸人多嘈杂,想必栾姑娘等人在府邸定是有些无趣,还不带着栾姑娘走走!找个幽静的地方歇息,顺便叫小妹与芈姲姑娘。” 田琮抬手对着栾谷冬打礼,看着眼前这个尚未过门的弟媳,有些感叹,他这个兄长从小就没见到田濉这般痴傻。 “对对对!请!” 田濉看到栾谷冬对着兄长还礼,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示意自己带她们去找地方休息。 见到这一幕。 田琮、陈盱纷纷无奈的摇摇头,紧接着没有再理会田濉的离去,继续攀谈起来。 而没过多久,就看到田濉一脸讪讪笑着的从这边跑去那边,显然是去找田非烟,见状田琮与陈盱都没有理会,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就在田濉过去不久,突然看到方才与栾美人一同的一名女子,拿着一卷竹简匆匆朝着前院跑去,似乎很是着急的模样。 田琮与陈盱见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这是田府,出不了什么大事。 又过了一会,在田琮的目光下,才见到田濉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妹,以及芈姲走来,身后还跟着小妹的侍女、仆从。 见到芈姲,田琮脸上浮现一抹柔色,缓缓起身。 芈姲便是他的未婚妻,本来是准备等父亲回来之后,才郑重的设下酒宴,去楚国迎芈姲来到田府,不曾想楚国动乱,芈姲便按照长辈的吩咐,随兄长屈荣一同来到临淄,今日也早早来到府邸,在仆人的带领下,去与小妹闲谈。 随着芈姲与田非烟的出现。 熊原还好,而隗岳等士族子弟,见到芈姲,满是诧异,没想到田琮的妻子芈姲居然也是一个大美人,虽没有栾谷冬那般引人瞩目,但举止之间,亦能勾人心弦。 想到这些。 众人的目光看向另一名女子,她应该就是. 当看到田非烟的时候,别说隗岳那些士族子弟,就是熊原,屈荣二人,此刻全都愣在原地,见到佳人之后,再也挪不开眼。 “兄长!” “兄长!!” 田非烟对着田琮打礼,芈姲也对着屈荣打礼,芈姲看到兄长直勾勾看着非烟的模样,没有意外,方才她见到田非烟的时候,都惊为天人,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美人,她已经自诩自己是个美人,但在田非烟面前,身为女子的芈姲,都难有攀比之心。 眼下看着兄长的模样,芈姲敢笃定,若是兄长早一些见过田非烟,估计这段时日,酒楼与其他地方都不会再有心思去,而是会厚着脸皮一直来田府拜访。 “啊,小妹!” 屈荣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回过神,看着面前已经有些不满的小妹,连忙满是歉意的笑起来,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礼,于是连忙起身。 看着小妹的模样,屈荣想说些什么.原来,她就是田非烟?好美的人儿~!比小妹与栾谷冬还要美。 屈荣目光不动声色的偷偷看向一旁的那女子,眼神露出痴痴的模样,望着女子的白皙侧脸。 芈姲看着兄长看了自己两眼后,又控制不住的看向一旁的非烟,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她便预料到这一幕,故而在没来这里之前,她便在暗地里在非烟面前,帮兄长说过很多很多好话,结果不曾想,兄长果然会忽视她。 “人呢?” 田非烟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没有理会,而是扫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仲兄的未婚妻,想到这里,田非烟有些疑惑的看向仲兄田濉。 不是说叫她过来陪一下吗?人呢? 前院、中院很大,七弯八拐的,但后院除了房间,便只有这个院子. 突然。 田非烟想到书房,瞳孔一缩,俏脸浮现一抹慌张! “府邸太吵闹了一些为兄便带她们去你书房!” 田濉笑着对小妹说道,解释其原因。 然而随着田濉的话音落下,就看到田非烟面色一变,一脸惊慌,顾不得众人,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田濉不明所以,但看到田非烟的模样,也意识到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与兄长田琮对视一眼。 书房内。 作为田非烟的闺房,在往日之余,没有田非烟的开口,侍女、仆从根本不敢擅自来到书房,而由于田鼎与田琮每日都要上朝,事务繁忙,也根本不会来到后院的书房。 故而这间后院的小书房结结实实是属于田非烟一个人的小天地。 也是如此,昨日夜幕后,得知父亲回来,田非烟便放下竹简,匆匆离开书房,一直陪着父亲与兄长在中院书房,给他们倒茶。 结果田非烟没想到,今日仲兄居然会带着其他人去她书房。 等田非烟来到书房的时候,方才进去,就看到一个个女子惊慌的放下竹简,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面色有些心虚。 “可曾有人说过,在他人府内,不得擅动他人之物?” 田非烟轻声说道,美眸之中,前所未有的愤怒,这般模样,也着实把其他女子给吓一跳,虽说她们往日在家族中都是备受族人呵护,但这里,可是田府。 更何况,本就是她们过错,没有得到允许,方才便擅自动了田非烟的竹简。 “放在木桌上的这卷竹简呢?” 田非烟上前,来到木桌旁,当看到木桌上的竹简真的已经不见,脸色大变,满是惊慌的看向这些女子。 “方才妫涵子,说是拿去给王上过目!” 栾谷冬此刻也有些心虚的看着田非烟,初见田非烟,她便被田非烟的美眸所惊到,眼下看到田非烟愤怒的模样,栾谷冬回过神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 说起来栾谷冬也知晓方才之举,实在失礼,传出去定会有损名誉。 但方才来到书房内,看到木桌上静置的竹简,她们不经意间看到其中的内容,便迅速的被吸引住,而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与妫涵子除去被故事吸引之外,更注意到故事中的‘科考’二字。 她们清楚那是一种从未见过,并且从未出现过的制度,好奇之下,便忍不住看向其他的竹简,结果越看越入迷。 至于一开始那放在木桌的竹简。 身为王女的妫涵子,说长辈从未提及过此事,父王似乎也从未说过此事,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拿给父亲看。 “妫涵子!” 田非烟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刻浮现那个同岁数,却特别让她讨厌的人。 想到竹简已经被妫涵子拿去给齐王,日后这书房的事情,定也隐瞒不住,田非烟面露思索一番后,转头让仆人,带着这些女子离开。 齐国王宫。 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行驶到宫门,十来名骑着战马的卫卒紧随其后。 马车方才停下,就看到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貌美的女子,让人诧异的是,王宫大门的护卫见到女子,纷纷不敢阻拦,直接让女子进入王宫。 王宫后院。 齐王建与丽妃一边走,一边交谈,一旁齐相后胜以及大臣俞沧,纷纷作陪。 田鼎回到齐国的消息他们二人自然以及得知,也清楚今日诸多士族都去田鼎府邸哪里拜访,庆贺田鼎洗脱嫌疑,秦王嬴政并没有把田鼎如何。 “王上,今时不同往日,楚国如此大乱,我齐国实在不应交往过甚,谁都不知道,如今这个楚王,能活多久。” 身穿齐国相府的后胜,望着外面的景色,轻声劝诫齐王。 “是啊王上,彼时楚怀王背信弃义,而后诸国伐齐之中,齐王.” 俞沧也跟着后胜附和道,今日他们二人前来,便是最近楚国诸多贵族士人在临淄,很多人都拜见齐王,想要说服齐王与楚国结盟,故而二人都是前来告诫齐王小心楚国。 楚国是因为动乱,社稷不稳,害怕秦国故而方才想要与他们齐国结盟,并非真心实意想要结盟。 不过俞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远处几名侍女急匆匆的走来,身后还有王女妫涵子。 见状。 不仅仅俞沧与后胜都一脸疑惑,就是丽妃以及齐王都很不解,今日田鼎哪里格外热闹,齐王不方便过去,很多公子以及王女都过去,妫涵子也不例外,正常来说,此刻妫涵子应当在田鼎府邸才是,怎么来到王宫这里。 莫非?被欺负了?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妫涵子急匆匆的来到齐王面前。 “涵子拜见父王、丽王妃!拜见相邦、俞大人!” 妫涵子一脸乖巧的辑礼道,配上精致打扮后的模样,齐服之上那动人的脸颊,格外让人喜欢。 “涵子不是在族兄府邸?怎么突然回来?” 齐王建点点头,轻声问道。 看着爱女,齐王建也想着,是否要给涵子寻一门亲事,之前是考虑燕国公子丹,以及楚国屈、景、昭三氏,但眼下燕国以及被秦国攻打到蓟城,楚国又太过动荡,这件事情方才一直拖延下来。 “父王,还请看这个!” 妫涵子没有着急皆是,而是直接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父王。 齐王建有些疑惑,丽妃也是,丽妃上前,接过竹简交给齐王建后,看了妫涵子一眼后,转头与齐王建一同看起来。 看着看着,起初表情有些不解,后觉得有些有趣,而不知为何,似乎看到什么后,丽妃脸色顿然惊讶起来,而齐王建更是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 这让后胜以及俞沧见到,满是不解的对视一眼。 而就在二人的目光中,齐王建看完竹简,神情满是激动的看向妫涵子。 “此物何处所得,此书何人所铸?” 齐王建说话时,语气都抑制不住的带着丝许颤抖。 已经不记得多久齐王建都没有这般激动过。 丽妃看着齐王建的模样,并没有觉得奇怪,这些年,齐王一直都在暗地里招贤纳士,四处招揽大才,而眼前竹简虽不知何人所写,那所谓的谋划可否能行,但单是那个想法,就足以看出,其有惊世大才。 而这,不正是齐王建苦苦索求的治世贤臣!强国能臣! “父王,此书是在族伯府邸所见!” 妫涵子见到父王果然没有见过,松口气,庆幸自己拿过来给父王看。 “族兄府邸?” 齐王建听到妫涵子的话,一脸懵的与丽妃对视一眼,他不明白,既是在田鼎哪里,有如此大才之人,为何从没听到田鼎与他说过。 随后,听到妫涵子说出经过,齐王建回过神。 “来人!备马车!” 齐王建看着手中的竹简,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叫来侍从。 虽然只有聊聊一卷竹简,但足以窥探其着书之人的才学,上一次能让齐王建惊艳的,还是韩非子所铸之学。 齐王建隐约有预感,只要能找到这个人,日后齐国,定会看到强盛的希望。 “王上,可是发生何事?” 齐相后胜以及俞沧这时候,抬手看向齐王建询问道。 齐王建没有回答后胜,而是直接把竹简交给后胜,给后胜过目,一旁的丽妃以及妫涵子都没有觉得不对,在她们眼里,比起田鼎,后胜不仅是一个为国之相,为人也更慈祥。 “这大才!” 后胜与俞沧看完竹简之后,没有意外,也与方才齐王建那般,双手满是颤抖起来。 着书学说,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稷下学宫之外的地方,在百家之外的学说之中,居然能看到如此学说,他们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会把治国谋略,书写在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之中。 “如此大才,王上,吾等应当速去一见!!!” 后胜收起竹简,满是着急的说道。 随后把竹简交给齐王建身后的一名宦官,与宦官对视的一瞬间,后胜的眼神瞬间变幻,转瞬即逝,而宦官也眼神动了动,似乎在表示什么。 看着宦官接过竹简,看着眼前的齐王建也很着急,转身朝着王宫外走去,后胜心中稍微松口气,只要齐王建离开,这卷竹简在日落前,就会以秦字复抄,送出王宫。 一直以来,后胜都在暗地中,帮助秦国。 当初韩非子所铸诸多学说,楚、赵、魏、燕,诸国求而不得,秦王嬴政却有,其中,便是要归功与后胜的帮助,这也是为何嬴政私底下,许诺后胜很大的一个承诺。 眼下。 想到方才那卷竹简中的内容,后胜见到齐王建离开,转头看向俞沧,二人眼神之中,都有些凝重。 无论如何,都要立刻找出写这竹简的人。 若是这人不能成为他们的人,或者是私下去秦国,即使有田鼎的保护,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让写出这竹简的人,变成一个死人。 科举不一定会出现,但必须要让嬴政知道,齐国有一个非常非常罕见的大才,秦国、齐国无数人都在疯狂寻找。 第478章 田鼎的疑惑 田府。 田鼎尚在正堂之中,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交谈,忽然就看到仆人急匆匆的跑来。 “大人,王上,王上已经来到府邸!” 仆人气喘吁吁的对着田鼎禀报道。 田鼎闻言,一脸诧异的看向仆人,王上怎么会今日来到这里? 虽然不解但田鼎还是起身,在仆人的带领下,朝着正堂外走去,而正堂内的众多士族老者以及那些中年男子,听到王上前来,也纷纷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跟在田鼎身后。 院子中。 原本交谈的那些士族年轻子弟,以及一些自视清高的文儒雅士,突然看到齐王到来,纷纷停下交谈,跪在地上向齐王辑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不管是仆人、侍女,还是士人,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冒然抬头直视齐王。 齐王建带着宫卫从众人面前急匆匆的走过。 待齐王建走过之后,众人方才敢抬头,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王上怎会突然来此?” “对啊!丞相也随着王上一同前来!到底发生何事?” “不清楚啊!” 院子内,众多士族子弟互相小声议论起来,表情满是好奇,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一会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士族子弟带的头,众人纷纷壮起胆子,朝着齐王走去的方向赶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中院中。 田鼎方才来到院子,就看到齐王带着后胜、俞沧到来。 “王上!” 田鼎见到齐王建,抬手辑礼。 “田鼎不知王上到来.” 田鼎本想开口说话,并且也借机询问齐王为何匆匆到来,都没有派人告知一声,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齐王建给打断。 “寡人今日到来,是想知道,为何族兄寻得大贤,而不愿带起面见寡人?是觉得寡人不识贤才,还是” 齐王建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怨言,负手看向一旁。 “还是觉得寡人,不配做一明君!” 齐王建诉说着心中的不满,不过好在说完之后,似乎也觉得话说得有些严厉,故而面色缓和一些,没有方才那般生硬。 虽说在来的路上,俞沧说过有关田鼎不好的话,但在齐王建心里,依旧还是十分相信田鼎。 田鼎是为人,齐王建清楚。 之所以生气也是全因为不明白田鼎为何瞒着他这个齐王。 “王上这是何意?” 田鼎供着的手都忘记放下,一脸懵的抬头看向齐王,此刻田鼎有些摸不着头脑,先不说王上为何匆匆前来,就是眼下齐王口中的大贤,什么大贤? 这里哪有大贤? “族兄可还是要瞒着寡人?” 齐王建听到田鼎的话,本好一些的脾气,顿时又上来,不过看着田鼎那疑惑的模样,似乎又不是作假。 于是齐王建思索几息后,目光直视田鼎。 “寡人问族兄,府中后院,可有一书阁?” 齐王建开口说道。 田鼎闻言,看着齐王建,不到一息的功夫,便认真的点点头。 院子内。 别说田鼎,就是其他跪在地上的士族老者,此刻都面面相觑,不明白眼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是田鼎犯了什么事,惹得王上如此大怒? 但看起来又不像,若是田鼎真的又如十多年前那般,惹得齐王大怒,那就不是齐王匆匆过来府邸这里,而是田鼎自己去宗庙那里。 眼下,到底是什么事? 随着无数士族心里的疑惑,紧接着田鼎的声音便传来。 “回王上,府中后院的确有一书房,往日皆由小女所用,田鼎也少有去过,不过田鼎拿性命担保,不过一书房而已,并无王上所言大贤?田鼎对齐国一片赤诚之心,若寻得大贤,田鼎又如何不愿带去面见王上!” 田鼎拱起手,眉头紧锁,对着齐王建一字一句的说道。 齐王建闻言,看着田鼎的模样,随后又看向妫涵子,见到妫涵子点点头后,面色也终于松下来。 看来这件事情,似乎连田鼎都不知道。 一旁的田鼎见到齐王建的举动,目光也看向妫涵子,似乎已经猜到事情的起因。 另一边,后胜与俞沧此时得知田鼎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后,也彻底放下心来,他们眼下最怕的,便是田鼎早已经将人牢牢保护起来,这会让他们颇为棘手,只能通过一些手段,方才能像除掉田瑾那般,除掉那铸竹简之人。 “那族兄可否带寡人去后院一观。” 齐王建面色缓和下来后,似乎也有些后悔方才一开始便朝着田鼎动怒。 不过这也不怪他实在是齐王建那么多年, 昔日秦王嬴政能做到的,他田建,也能做到。 “王上,请!” 田鼎听到齐王的话,并有丝毫犹豫,甚至眼下别说齐王要去就是他,也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为何会惊动齐王匆匆来到这里,而且还说有大贤! 想到后院书房一直都是女儿独自在用,田鼎满是疑惑,女儿到底一直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田鼎不着痕迹的与后胜对视一眼,二人纷纷互相辑礼,维护着表面的关系。 院子内。 随着田鼎的话音落下,齐王建便在妫涵子的带领下,在田鼎、后胜等人的陪同下,朝着后院走去。 “大贤?” “到底是何人,居然连王上都惊动了,特地前来府邸这里!走走走,去看看!” “走!” 见到齐王一行人朝着后院走去,跪在地上的士族之人,纷纷起身,互相对视一眼后,思索一番,便跟在后面。 能来到田府的,基本无一例外,非富即贵,各自在一方疆域都有头有脸,自然不是那些胆小之人,故而跟着一同前去观望,倒也不是很害怕。 后院。 田琮、田濉等人,一直都在向被田非烟赶出书房的栾谷冬等人赔罪,见到栾谷冬一众女子没有真的怪罪小妹,二人也是松口气,不明白为何一向知晓轻重的小妹,眼下会把人赶出书房。 交谈间,这时候,见到不远处的动静,田琮、陈盱、屈荣等人,全都看过去。 当看到田鼎以及后胜等人的时候,全都瞪大眼睛,更别说看到齐王居然也来到这里。 “田琮,拜见王上!” “田濉,拜见王上!!” 反应过来的田琮、田濉等人,纷纷抬起手,向齐王一行人辑礼,紧接着便看到齐王与父亲等人,径直走向小妹的书房。 “怎么回事?” 田琮与田濉满是不解的看向彼此。 书房中。 等田鼎带着齐王来到书房时,让人意外的是,木桌上已经平整的堆积着一卷卷竹简,田非烟见到一行人,怯生生的低着头,站在原地。 “非烟,拜见王上!” 田非烟见到齐王,打礼道。 齐王建看了看眼前的田非烟,随后目光看向一旁堆好的竹简。 “这些都是汝撰写之物?” 齐王建带着疑惑看向田非烟询问道,随后目光打量一番眼前的书房,颇为精致,而且后面一个个木架上,摆放着满满的竹简,眼下他不确定,那些竹简是不是田非烟书写的。 “父王,她怎能写得出这些!” 田非烟还没说话,妫涵子便忍不住轻声说道。 齐王看了妫涵子一眼,示意不准说话。 田非烟也瞪了妫涵子一眼,其他人怕妫涵子,她可不怕。 不过听着齐王的话,看着一旁的父亲以及丞相后胜,都已经拿起竹简看起来,田非烟目光看向齐王。 “回王上,并非小女所写!” 田非烟老实回答道。 “嗯?” 随着田非烟的话音落下,拿着竹简观看的田鼎,起初还不以为意,然而似乎看到什么后,眉头紧锁起来,随后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齐王田建看了田鼎一眼,此刻哪里还不知道,田鼎是真真切切的不知道这件事,想到这里,齐王田建心中都满是无奈,这父亲当的,女儿认识如此大才居然都不知道。 早就听闻过这个族兄因为亡妻的缘故,特别宠溺爱女,以前齐王建还不觉得,眼下,看着田鼎,齐王建都忍不住摇摇头。 “可否告诉寡人,此书是何人所写?” 齐王建目光从田鼎那里,转而看向田非烟,为了表示自己的敬重以及重视,甚至抬手认认真真的打礼询问。 一旁的妫涵子也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田非烟,美眸之中满是嫉妒,想着若是她认识这个书写竹简的人,那该多好! 而就在齐王建的目光中。 田非烟一脸为难的看向齐王建,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出来。 原来在数年前,她曾经有一次外出交游,见到一个骑牛的老者,老者年方五十,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羊皮裘,拿着一壶酒,彼时老者得知她自小亡母,无人陪伴,便感叹一句‘也罢,老夫这把年纪,也懒得去折腾’,于是便说日后给她讲故事,他听过好多好多故事,可以说给她听。 也是如此。 后面老者虽然下落不明,但时常托人送给她竹简,有时候就在临淄城托人送来,有时候又在其他地方,甚至是远在千里的韩国、赵国。 书房内。 随着田非烟的诉说,齐王建面露沉思,而在一旁看着竹简的田鼎,转头直勾勾的看着田非烟,眼神既是震惊,也是荒谬。 自己的女儿,是何时认识如此高人?为何这件事情,女儿从来没有提过。 竹简里面的故事虽然荒诞,但很多细节之处,让人越想越是头皮发麻,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怪不得王上会匆匆赶来府邸。 对方到底是谁? 为何在齐国,那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听过有如此才学的一个人。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妫涵子看着田非烟那一脸无辜的模样,轻声质疑道。 然而田非烟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 “你大可去查!” 田非烟说完,便懒得理会这个让她很不喜欢的妫涵子,在妫涵子离开府邸的时候,她已经让仆人离开府邸,按照她的吩咐办事,没有证据,谁都查不出什么。 而竹简上的都是齐字,没人会联想到秦国。 父亲也不例外! “你!” 妫涵子被田非烟的话,弄得哑口无言,只能不甘的看向田非烟。 安静下来的书房中。 齐王建、后胜看着田非烟,也不知道田非烟所说的是真是假,但看着田非烟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以及田非烟的话,都更倾向田非烟没有说谎,毕竟没有一定年纪,以及超乎世人阅历的老者,根本写不出这些竹简,把毕生对于治世之道的理解,很隐晦的藏在故事之中。 “果然是高人!” 齐王建得知田非烟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叹口气,想到对方书写竹简的举动,齐王建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骑着老牛,满腹才学的老者模样。 不过眼下不得亲眼一见,与其说上两句话,齐王建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日后还望找机会,为寡人引荐一番!寡人励精图治数十载,无一日不为国、民而忧,无一日不在思虑强国之策!今闻世间有此等高人,寡人不得见之,实在多有不甘。” 齐王建抬手对着田非烟说道,并且也借机提出,想要带走这里的所有竹简,认真揣摩高人留在故事中的见闻。 听到齐王要都带走这些竹简,田非烟瞪大眼睛,本想留下一些,然而却看到一旁父亲少有怒视着她,见此情景,田非烟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下来。 “还凶我!人都是伱赶走的!” 田非烟看着父亲那目光,似乎很生气,还有数不完的话要问的样子,心里抱怨一句。 看着眼前齐王的模样田非烟一想到,日后若是齐王得知事情的经过,恐怕齐王都要被父亲活活气死。 半个时辰后。 田府之中。 齐王的到来,本就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事情根本隐瞒不住,很快事情就传开,院子内满是士族私下议论的声音,吵闹不休。 特别是那些自认为才学无双的儒雅学士,纷纷都在打听,到底是哪号人物居然引来齐王如此关心,居然把才学藏匿在竹简故事之中,这样一位人物他们一直以来,似乎都闻所未闻。 这让他们很是不服,无比好奇竹简内到底写了什么。 当看到一箱箱装满竹简的木箱,由宫卫等人搬走,最懵逼的还要数田琮、田濉二人。 小妹认识一个大贤之士? 别说田濉,就是田琮此刻都有些懵,在他们眼里,小妹虽然一直喜欢一个人独处,他们也少去小妹的书房,但他们从未见过,也没听到小妹与什么高人接触过。 “去看看!” 带着疑惑,田琮与田濉在告别屈荣等人后,便趁着缝隙,很快便来到书房之中。 看着一脸委屈站在一旁的小妹,见到自己到来瞪了自己一眼,田濉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望着眼前不断被装起来带走的竹简,田濉有预感,小妹估计最少一年内,都不会再理他这个兄长。 不过田濉也有些无奈,谁知道这些毫不起眼的竹简,居然是一个隐士大贤所写,况且早知道的话,别说他,就是父亲,都不会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毕竟古往今来,别说那些尚未扬名的有才俊秀,就是很多贤臣,最终不都被害死,或者刺杀。 这是齐国很难比得上秦国的地方,也是连父亲也很难解决的问题。 “父亲!” “父亲!!” 田琮与田濉来到父亲田瑾身旁,拱手辑礼道。 然而拿着竹简仔细观看的田鼎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看着竹简时而皱眉,时而惊叹、时而眼神中满是震撼。 带着疑惑,田琮看了小妹田非烟一眼后,也转过头,伸手拿起一旁木箱内的一卷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而看了看着,田琮表情逐渐凝重,终于为何这书房,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与此同时,在齐国王宫。 此前与后胜对视的那名宦官,正在拿着笔墨,复写对抄木桌上的另一卷竹简,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偷看四周,好不容易等写好竹简之后,宦官起身把原来的竹简放在木架上,而另一卷亲手写的竹简,则藏起来,朝房间外走去。 他是丞相后胜安排进入王宫的人,那时候君王后还为去世,后胜是君王后的弟弟,故而便是以君王后的关系,把他放在君王后身边,伺候君王后。 而君王后去世,他因为君王后的关系,便一直伺候在齐王身旁。 第479章 昌平君的人 善无城。 距离 善无城的百姓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过了一年一度的元日佳节。 城门处。 依旧能看到少许飘雪,一些秦吏在城门哈着气,一边抱着长戈,一边搓着手,随着热腾腾的雾气在手中消散,眼神逐渐看向远处行驶而来的马车。 “站住!” 一名秦吏带着些许疑惑,来到马车前,阻拦眼前这些马车。 不怪秦吏。 别说来善无的路上,就是城内屋檐上的积雪,可都不薄,而且天空快要黑下来,还在下着小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有好几辆马车来到这里,这如何能让人不生疑,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或者怎么样的生意,值得那么拼,大雪天都要来善无城。 并且在马车旁,居然还有五六名扈从跟随。 “去看看!” 另外几名秦吏中,有两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各自来到一辆马车旁,作势就要检查马车内。 而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男子四十多岁,披着厚实的丝绸衣物。 “吾乃川松涧校尉,秦大夫邵蒙,今日有要事前来面见雁门监御史,马车中都是一些易碎玉器,价值斐然,还望通融一番,行个方便!” 名叫邵蒙的中年男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块证明身份的木牌,交给询问的秦吏,目光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向那些要看马车的秦吏。 “川松涧校尉!” 秦吏看着木牌,确定上面的头像,以及独特的印章,确认无误后,方才把目标还给邵蒙。 秦吏对这个川松涧根本都没听过,心里也清楚,估计是一个小地方,面前这人也是那里的驻地将领。 “还望校尉见谅,郡守、郡尉有令,但凡入城之人,都需检查!” 秦吏拱手说道,并没有因为邵蒙的话而放弃检查。 见此情景,邵蒙眉头微皱,但还是点点头,虽说他是校尉,但不管是职位还是爵位上面,都根本没有丝毫权利能忤逆郡守、郡尉。 叹口气。 邵蒙转头看着那两名秦吏进入马车内搜查,倒也没有太过担心,里面多是钱财。 “城内这段时日可有发生何事?为何来时便听说,这善无城已经戒严将近一月!” 邵蒙转过头,想了想,看向秦吏拱手打听道,目光十分不解。 秦吏见到邵蒙如此客气,倒也不好不回答,于是吸口气,惆怅的点点头。 “可不是,说到底,还是因为将近一月之前,城内发生的那起凶杀案,听说人一直都没找到,下落不明!” 秦吏解释道。 邵蒙闻言,思索一番,缓缓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疑惑的目光,看向秦吏。 “那郡守、郡尉、监御史,可有何言论?哦,吾担忧等会拜访监御史之时,言语有不妥之处!” 邵蒙问道,随后还特别解释一番为何询问。 秦吏听到邵蒙的话,眉头微皱,思索一番后摇摇头。 “这段时日,倒也没什么吩咐,郡守前两日倒还派人去其他郡询问,可否找到凶手阎氏一族,而郡尉这段时日也常常出去,就在不久前才回来,听说是由于大雪,外边的一些村子,一些茅屋塌了,压死了几个人,故而很是繁忙,具体吾也不知晓,至于监御史.” 秦吏说着说着,突然满是疑惑的表情,在邵蒙的目光中,转头看向其他秦吏。 “对了,这段时日汝等可有见到监御史?” 秦吏问道。 因为这时候他才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见过监御史,不管是消息还是人,似乎都没见到,如今回想,还是有些奇怪。 “没有!” “吾也没有!” “奇怪,吾也没有!” 随着秦吏的询问,这时候众多秦吏都纷纷面面相觑,突然也有些疑惑起来,之前经常听闻到监御史的消息,但自从发生命案之后,监御史的消息他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 “嗯?” 邵蒙见到这一幕,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善无城内。 白衍回到府邸,便坐在炭火面前,伸手感受着炭火的温暖,嘴里不断哈着雾气。 书房门外,暴氏端着一壶热腾腾的鸡汤走来,小手上还挂着两件厚实的衣物以及一块毛皮,来到白衍旁边,把鸡汤以及衣物放在木桌上。 “那村子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暴氏好奇的询问道。 白衍摇摇头。 “整个村子都被波及,眼下已经不适合再居住下去,这次的事情死了两个老人,还有三个妇人,其中一个老人和一个妇人,还是一个边骑将士的发妻与老母,已经命人把消息送去大营,估计明日就可以回到村子,而另两户家中的幼儿,都变成遗孤,也没那么容易安置!” 白衍解释道,看到热汤之后,双手直接捧着瓷碗感受着上面的微烫感觉。 那山中实在太冷太冷了远比后世要冷得很多多好,这几日由于路途艰险,不想劳烦别人,白衍就骑马带人过去,这一来一回,全都被雪淋着,那夹含着秉冬的寒风一吹,那叫一个爽。 将士们可以还人陪他去,但他却只能自己去,这几日别提多想念舒舒服服躺在这书房内烤火的日子。 “对了,这几日你注意一点,可能张氏的人,会来到善无城,不过具体是哪一日,尚未清楚!” 白衍喝了一口热汤,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暴氏说道。 颍川已经传来消息,张氏很早之前,在韩王安被处死之后,便已经离开颍川,显然张氏已经收到消息,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几日应当已经快到雁门。 至于张氏带来的人手会不会进入雁门境内,白衍觉得应该不会。 白衍试想一番,若是他要杀芈沼,会在哪里潜伏,很大概率不会是在雁门,比起其他郡士族林立,雁门这里的士族根基浅薄,根本不好动手,还不如等离开雁门郡,到时候可以制造一起赵国旧族刺杀便可。 “嗯!好!”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缓缓点头。 对于颍川那里的消息,白衍从未对她有过隐瞒,故而暴氏也知晓,此番白衍打算利用张氏的手,除掉芈旌。 来到白衍身后,暴氏伸手帮白衍脱下早已经被浸湿的秦国官服,还有里面的衣物,看着白衍一道道伤疤,暴氏已经不是 “将军,有人在府邸门外求见!说是奉昌平君之命前来!” 一名仆人来到书房,对着正在喝着热汤的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与看过来的暴氏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意外。 “请进来!” 白衍轻声吩咐道。 仆人领命,连忙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将军,吾先下去!” 暴氏见到仆人离开后,看向白衍,待白衍点头后,便拿着已经湿掉的衣物离开。 暴氏离去后没一会。 在仆人的带领下,在书房内的白衍,便见到两个男子。 “蔡四拜见白郡尉!” “校尉大夫邵蒙,拜见白将军!” 两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前一后,来到白衍面前,抬手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见状,起身对着二人还礼。 “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还礼后,白衍没有着急让二人入座,而是面朝二人,径直询问道。 蔡四、邵蒙见状,知道白衍是穿着明白装糊涂,倒也不着急回答,而是看着白衍赔笑。 “坐!” 白衍见状,便请二人入座。 蔡四与邵蒙对视一眼,缓缓来到木桌后跪坐下来,看到白衍在木桌另一边跪坐下来后,蔡四率先抬手打礼。 “此前昌平君听闻有族人暗中帮助阎氏,又闻雁门善无颁布的通缉令,便领兵前去抓人,并亲自询问,在得知善无城的事情之后,便命吾等二人前来。” 蔡四有些犹豫的模样,想了想,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讨好。 “还望白将军,能宽恕芈旌一次!择日阎氏便会由昌文君亲自押送前来善无城。” 蔡四拱手说道。 蔡,并非是蔡四的姓氏,他没有姓氏,这个蔡是由于与秦国廷尉李斯来自同一个地方,楚国上蔡,来到秦国之后,久而久之,便称为蔡四。 “原来是为了此事!”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听到蔡四的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蔡四点点头。 “吾等二人已经备好薄金,还望白将军能施以援手,饶过芈旌这一次,日后昌平君、昌文君皆会牢记将军恩情!” 蔡四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何为牢记恩情,其意就是放过芈旌,便是恩情,倘若不愿意,昌平君与昌文君,便会牢记这件事情。 这句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威胁,就要看白衍的举动。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蔡四看向白衍。 其实在来的时候,别说昌平君与他们,就是阎氏,都根本不清楚善无城这里的情况,没有丝毫消息传到颍川,但好在昌平君从阎氏那里,知道芈旌没有杀死央金,就已经隐约有些担忧,害怕芈旌会对付不了白衍,会出大事,故而连忙派遣他来到善无。 事实证明昌平君果然预料得没错。 直到今日来到善无城,蔡四与邵蒙这才知道,原来就在阎氏离开善无的 蔡四与邵蒙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亲信昌平君有预感,否则再拖几日,谁都不知道白衍会不会已经把人压去咸阳。 “汝等可知芈旌所犯之事,乃是死罪!” 白衍沉思间,抬头看向眼前二人。 蔡四听到白衍的话,与邵蒙对视一眼,都面色忐忑的看向白衍,讪讪的赔笑起来。 “将军,阎氏已经伏罪,人都是阎氏所杀,芈旌不过是在巧合下事发之时由于贪图美色,故而私下偷偷藏匿央金.” 蔡四抬手‘解释’道,笑吟吟的看向白衍,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人都是阎氏杀的,芈旌不过是刚好碰到逃命的央金,一时鬼迷心窍,把人藏起来,又担心有人发现,方才没有擒拿阎氏。 邵蒙也在一旁笑着点点头,对着白衍辑礼。 “是啊!白将军,再过几日,昌文君便会亲自押送阎氏到白将军面前。” 邵蒙说话间,看着似乎态度依旧很生硬的白衍,额头浮现不少汗水。 芈旌乃是昌文君的长子,母亲更是赢氏宗亲,若是眼下白衍执意要依照秦律处置芈旌,别说白衍,就是他们二人,恐怕都落不着好,日后别想再进一步。 正当二人准备继续劝说之时,在二人的注视下。 “既然昌文君要来,那不若,便等昌文君来到善无再议!” 白衍思索一番后,看着蔡四、邵蒙说道。 蔡四与邵蒙见白衍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松口气,点点头,命案隶属于郡尉管辖,其查证定罪也以郡尉为主,只要身为郡尉的白衍别着急定罪,等昌文君到善无,一切都好说。 而且这也让他们有时间赶紧联系李氏,除去尚在燕地领兵的李信之外,柏人李氏哪里,也要送去书信。 他们二人也都清楚面前白衍的铁血手段,故而清楚若是一般秦国大臣,白衍未必会有所顾及,但柏人李氏与白衍多有交好,此前不管是在咸阳,还是在护送嬴政的路上,即便白衍一直被诸多大臣谏言、针对,李氏都毫不避讳的告知世人与白衍的关系。 可以说也是在咸阳的那一次,朝堂之中很多大臣看到李氏邀请白衍赴宴,方才有所收敛。 李信是昌文君的爱徒,若是让李信书信去请柏人李氏一族的人前来,让柏人李氏一族为芈旌说情,想必白衍也不能无动于衷。 毕竟,柏人李氏可是明知白衍得罪无数人,却依旧为白衍出头的氏族。 若白衍一点情面都留,日后别说柏人李氏寒了心,就是与白衍、白氏交好的那些士族,也要估量一番,白衍以及白氏,值不值得结交。 秦国咸阳。 嬴政正在书房内,处理着竹简,而就在嬴政不远处,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年轻人,正在拿着竹简放在木架上,做着曾经白衍做过的事情。 这个年轻人白衍没有见过,但在咸阳的士族圈子里,年轻人可是颇有名讳,无他,蒙氏子弟,蒙毅。 在白衍离去之后,加之这段时日看到嬴政休息不好,芈王妃便数次在嬴政面前,提及颇有名声的蒙毅,希望能提拔蒙毅来到书房。 蒙毅出身世代效忠秦国的蒙氏,蒙骜将军之孙,蒙武将军之子,而且芈王妃听闻,与蒙恬不同,作为蒙恬子弟的蒙毅,不善舞剑,素来喜欢书籍古简,在诸多士族子弟中,颇有学识与名望。 最终在芈王妃的建议下,嬴政考虑到一个值得信任,出身又是名门望族的年轻子弟,培养起来,也利于秦国,便同意下来。 “王上!王贲将军在宫门外求见!” 一名宦官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对着嬴政禀报道。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有些意外,但点点头,立即便让王贲进来。 “王上!赢侃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这名宦官还没离去多久,又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来,这些嬴政倒是真有些诧异,这是巧合? 不知为何,嬴政感觉不是,反而隐约感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80章 嬴政的激动 “你们想为芈旌求情?” 书房内,嬴政看着竹简,轻声说道。 而就在嬴政木桌前不远处,王贲与赢侃,一个穿着衣甲,一个穿着官服,默默的跪在地上。 得知前因后果,嬴政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雷霆大怒,而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竹简。 “王上!芈旌贪色而有过,但十余年来,一直为我秦国效力,罪不至死!还请王上从轻发落!” 王贲硬着头皮对着嬴政拱手说道,不敢抬头看向嬴政。 “王上,芈旌也是因一时贪色而迷了心智,故而瞒住杨郡守以及白郡尉,私下窝藏央金,赢侃敢保证,人必定是阎氏所杀,赢侃与芈旌相识多年,笃定其与月氏绝无半分瓜葛!” 赢侃也抬手附和道,为芈旌求情。 “想必央金在白郡尉的安排下,早已偷偷离开善无” 赢侃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嬴政,赢侃这次是由于贪色,故而犯下一些错,但眼下央金没有事情,而且也离开善无,芈旌那里,也可以从轻处罚。 木架旁。 蒙毅看着王贲与赢侃,随后望向嬴政,不知道这件事情嬴政会不会降罪,这件事情说大很大,但说小也可以小。 “白衍如何说的?” 嬴政看着竹简问道。 赢侃听到嬴政的话,转头看向一旁的王贲,这时候王贲呼吸紊乱,可以看出内心的不安,与赢侃对视一眼后,王贲此时方才敢抬头看向嬴政。 “回王上,白将军已经下来通缉阎氏,末将途经善无之时,白将军尚在调查!” 王贲禀报道。 此刻距离离开善无,已经过去那么久,王贲也不知道善无城那里具体的情况,白衍是否已经命人上书送来咸阳,如今王贲唯一期望的,便是白衍能念在以往的情分,能放过芈旌一次。 白衍的调查结果,实在太重要太重要,丝毫不亚于嬴政的赦令。 白衍如果说芈旌有罪,嬴政想要放过芈旌,就要不顾秦律而以王权下令,若是白衍上书说芈旌没有大罪,嬴政便不需要越过秦律,直接可以从轻处罚,这是两种结果,其影响与实施也大有不同。 “此事先搁置不议,等白衍调查结果呈送咸阳,寡人再做决定!” 嬴政说道,抬头看向王贲与赢侃。 而嬴政的举动也让还想说话的王贲、赢侃,纷纷止声。 “诺!” “诺!!” 王贲、赢侃辑礼道。 随着王贲、赢侃离开书房,蒙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感觉嬴政似乎轻松很多。 “来人!” 嬴政突然开口喊道,随着嬴政的话,书房外一名宦官缓缓来到书房内,来者正是韩谒者。 “传召李斯!” 嬴政对着韩谒者嘱咐道。 韩谒者闻言,辑礼点点头,转身离去。 而由于王贲与赢侃的到来,眼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蒙毅,便站在嬴政身旁,随着等候着嬴政的吩咐。 “蒙毅!你是否相信王贲、赢侃之言,芈旌当真是一时贪色,而放走阎氏、窝藏央金。” 嬴政这时候忽然开口问道。 看着韩谒者离去的蒙毅,突然听到嬴政的询问,连忙看向嬴政,思索几息,缓缓抬起手。 “若依王贲将军所言,或许芈大人的确是一时贪念,毕竟芈大人若是真与月氏联合,也不会窝藏央金,更不会让央金活着,月氏更是如此!” 蒙毅拱手回答道。 在蒙毅眼里,芈旌完全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想要央金性命的是月氏,以芈旌的身份与地位,根本不需要勾结月氏,并且芈旌的做法,还完全是与月氏的意愿背道而驰。 所以思来想去,蒙毅倒是有些相信王贲的话。 木桌后。 嬴政听到蒙毅的话,没有着急回答,只是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几息后缓缓睁开。 “可白衍,为何不书信上呈咸阳?” 嬴政轻声说出一句。 在嬴政眼里,可别小看这个举动,对于白衍,嬴政从未有过丝毫怀疑,并且以往白衍种种举动,也证明他没有看错人,白衍得罪多少人,他嬴政也看在眼里,更别说此前央金的事情,也是由白衍亲自上书咸阳。 这次,白衍亲自找回央金后,却没有上书咸阳。 “这” 蒙毅听到嬴政的话,愣了愣,这时候蒙毅也发现方才一直思索王贲将军的话,判断是真是假,却一直忽视一个如此重要的细节。 白裕的府邸中。 看着白鸣与白媱,争先恐后的抱着小妹,白裕忍不住笑起来,可惜不是一个小子。 望着白媱怀中的孩童,白裕有些可惜,这倒也并非说白裕不喜欢女儿,而是如今他膝下只有白鸣一人,而白鸣素来喜欢白衍,也不知道怎么的,时不时都问他白衍的消息,心心念念的情况下,这两年也特别喜欢习武。 白鸣年长之后,多半是要跑去雁门跟白衍的。 而白裕去过战场,清楚即便有再好的谋略,一旦拔剑进入战场之中,很多时候,当真是生死由命。 “良人!真的没有办法让君竹去雁门?” 鲁氏与陆氏、严氏一同坐在暖炉旁,看向白裕问道。 陆氏与严氏二人都是姿色貌美的女子,十分年轻,特别是严氏,比起白衍也大不了几岁,如今二人都是白裕的妾室,对此鲁氏也没有反对,更不会介意,白裕年轻的时候,常年在军中,与她少有见面,如今白裕身体不好,退下战场,但是她也已经过了最貌美的年纪,虽然自诩还有韵味,但终归是比不得那些年轻动人的美人。 白裕纳妾,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坏事,特别是随着白鸣年长,一直想着日后去雁门。 “如今白衍那小子,麾下除了我们白氏的铁骑,还有昔日李牧麾下的边骑,君竹与那小子有婚约在身,君竹去雁门反而不好!” 白裕看着鲁氏说道。 回想元日前回到平阳老家,与父亲他们的谈话,白裕就有些无奈,父亲、仲兄,以及他,都是不想让君竹去雁门,害怕日后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祖父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他们白氏都不想再见到 况且,将在外而不带妻儿,也是一种默认的事情,他是如此,其他将军亦是如此。 “大人,府邸外,赢侃大人前来求见!” 书房大门缓缓打开,一名仆从缓缓来到白裕面前禀报道。 “赢侃?” 听到仆从的话,白裕有些意外,没想到赢侃会在这时候来他府邸见他。 “请进来!算了,吾亲自去!” 白裕说话间,缓缓起身,不过离开前嘱咐鲁氏把白鸣等人带去其他地方玩闹,等会书房这里他要与赢侃说话。 片刻后。 府邸外,白裕方才跟着仆从来到大门,就看到在寒风中,独自站在大门外的赢侃。 “侃大人!” 白裕见到赢侃,笑着拱手打礼。 在此前白裕常年不在咸阳,与赢侃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交恶,都是很浅的交情,不过后面机缘巧合下,赢侃与白衍交好,自然而然,白裕也逐渐与赢侃熟悉起来。 对于赢侃,白裕也是十分重视的,如今栎阳、雍城那边的王室宗亲,尚有那些年迈的封君老者在主持,而百年后,宗亲一派自然全权都会交到赢侃手中,其他王室族人也自然都会以赢侃为首,故而别说他们白氏,就是其他氏族也都想着与赢侃交好。 “白将军,突然拜访,实属冒昧!” 赢侃听到白裕的声音,转过头,看到白裕面色有些尴尬的笑起来,对着白裕抬手打礼。 “何来冒昧,赢侃大人前来,求之不得,请!” 白裕说话间,没有着急询问赢侃为何来要见他,而是率先邀请赢侃进入府邸。 赢侃见状,没有推辞。 “请!” 赢侃满是客气的抬起手,示意白裕先进去。 书房内。 等白裕带赢侃来到书房时,鲁氏已经带着孩童离去,只有陆氏与严氏尚且留在书房,白裕带着赢侃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后,便嘱咐仆从下去准备好菜。 陆氏与严氏两名妾室则是懂事的为白裕与赢侃温酒。 赢侃见状,推脱一番之后,也笑着接纳白裕的好意。 “为何今日见侃大人似乎郁郁不乐?” 白裕虽说生性直爽,但也不是一个痴傻之人,看着赢侃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赢侃这般。 赢侃看着严氏来到身旁,为自己倒酒,连忙感激的微微点头,随后看向白裕。 “不瞒白将军,今日赢侃前来,是有事相求!” 赢侃抬手对着白裕说道。 随后看到白裕的疑惑赢侃便把雁门善无城的情况,以及芈旌的事情说出来。 “赢侃已经书信命人送去善无,却唯恐白将军心生犹豫,故而还希望白将军也能书信一封!” 赢侃看向白裕。 他来到这里,便是希望白裕这里也能够书信一封,送去善无城,虽说他与白衍的关系很好,但他有白衍处理掠卖一事在前,他当真害怕白衍太过执着,直接处死芈旌。 别人或许不敢,但白衍,赢侃真不敢赌,此前掠卖一事,白衍得罪多少士族,那都是能够看得见的,那时候,白衍连蒙氏的颜面,都没有给,直接把跟随蒙武十余年的亲信将领,说杀就杀,更别说其他人。 眼下未免再发生那些事情,芈旌的母族哪里也是让他来到白裕这里,希望白裕书信一封去善无城。 “原来如此!” 白裕听完赢侃的话,沉默几息后,思索什么,回过神后连忙笑着点点头,随后直接让妾室陆氏去拿竹简以及笔墨。 “多谢!” 赢侃见状松口气,抬手连连向白裕表示感激。 “无碍!” 白裕笑了笑,让赢侃别放在心上,接过陆氏递来的笔墨后,直接当着赢侃的面写起来。 而赢侃做梦都想不到,眼前的白裕,当初之所以被刺杀,其幕后主使,正是昌平君,所以白裕落得身体如废人一般的下场,也全都是昌平君所赐,眼下,得知芈旌被白衍扣押的事情,可想而知,白裕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送去雁门的竹简,可以笃定,绝不止这一卷。 咸阳城内。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随着赢侃母族那边的王室宗亲,似乎不放心,不断在宗亲之中奔走求人,在宗亲之中,知道芈旌事情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好在都知道分寸,知晓芈旌的事情不宜传出去,故而除去到嬴政面前求情,倒也没有与其他人说。 求情的人虽多,但终归都是只得到一句话,等善无城白衍调查的结果,再做决定。 显然所有人都明白,嬴政这是要看白衍调查的结果,决定如何对赢侃定罪。 咸阳王宫内。 嬴政与李斯、王绾、隗壮、王贲等一众秦国大臣,正在书房中,看到那块巨大的地图。 “如王贲将军所言,虽说燕王在蓟城死守,但只要没有外援,攻破蓟城指日可待!” 嬴政看向地图中,燕国的方向,眼神之中满是痛快。 燕丹之前派遣刺客来刺杀他,想要他的性命,如今他没死,那他就要灭掉燕丹的母国,让燕国百姓,都变成秦国百姓。 “王贲!” 嬴政转过头,看向王贲,燕国哪里的事情没事,那眼下就要考虑颍川,以及楚国、魏国的事情。 “王” 王贲拱手打礼,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一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见状,王贲没有着急开口。 其他大臣,李斯等人,也纷纷安静下来,转头看向那名宦官。 “王上,齐国送来的密信!” 宦官来到嬴政面前,双手捧着一卷竹简,以及一块布交给嬴政。 嬴政听到是齐国送来的密信,有些意外,伸手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王贲听到不是白衍送来的密信,忍不住松口气,只要不是白衍送来的竹简便好。 “嗯?” 然而嬴政诧异、疑惑的声音让王贲看过去,随后就看到嬴政看着手中的竹简,微微皱眉。 起初王贲还以为是什么消息,没有放在心上,一旁的李斯、王绾等人,也是如此以为,然而随着时间过去,让人意外的是,嬴政看过竹简之后,并没有放下,反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竹简,神情也有一开始的疑惑,变得逐渐凝重起来。 嬴政的模样让李斯、隗壮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所有人就看到嬴政忽然恍惚的摇了摇头,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那神情之中,似乎有不安,随后便是渴望,渐渐的,眼神变得激动起来,随着时间过去,嬴政的激动表情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到最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动、亢奋。 “寡人一定要得到此人!” “寡人一定要得到此人!!!” 嬴政看着看着,突然不断轻声重复着这一句话,拿着竹简缓缓放下,眼神满是震撼。 看到竹简内的故事,细细品味着故事中的内容,嬴政这一刻,灵魂都感觉在颤抖,那隐约透露出的少许字迹,让嬴政清楚的看到,书写故事的人,对天下的看法,以及其对世道的认知。 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求而不可得的人吗?这不就是日后天下一统,能帮他治理天下而出谋划策的人吗? 天下大同,万民归一,书同字,口同言。 还有他嬴政闻所未闻的‘科考’,可惜只有一卷竹简,尚不知详细。 “寡人一定要得到此人!” 嬴政再次重复一句之后,目光看向从宦官手中的布。 嬴政伸手拿过布,看着上面的内容,果然是后胜所写。 当看到布中,后胜亲自说这样的竹简,在齐国还有整整一个书房,嬴政在这一刻,既是惶恐,又是激动,而后当得知齐王也从未见过那老者,不知那老者的去向,方才彻底松口气。 “还好,来人!” 嬴政收起手中的布,眼下只要齐王没有找到,就还有机会。 想到日后若是他嬴政能得到此人辅佐,想到日后在朝堂上,有一个如此见识的老者在朝堂下,嬴政就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心中从未有过的渴望。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到,请回秦国,无论任何代价! “王上!” 韩谒者进入书房,走到嬴政面前辑礼。 “立即传召茅焦入宫!另遣人前往楚国,召姚贾返回咸阳!!” 嬴政看到韩谒者进来后,急忙下令道,声音之中满是急切。 听到嬴政的话,一旁的李斯、隗壮、王绾等人,纷纷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尉缭更是皱起眉头。 “王上,如今楚国大乱,昌平君已经返回颍川平乱,若是姚大人也离开楚国,楚国.” 尉缭对着嬴政拱手,虽然不明白齐国来的密信中,到底写有什么,但尉缭清楚,眼下姚贾一旦返回秦国,那可就没有人在楚国,这对于秦国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韩王安方才被处死不久。 “没错!还请王上三思!姚贾大人眼下,不当贸然离开楚国!” 李斯这时候也上前,对着嬴政拱手辑礼,附和道。 隗壮、王绾等人,这时候也纷纷一同劝谏嬴政,希望嬴政收回命令,继续让姚贾留在楚国。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以往都会听取他们建议的嬴政,这次态度空前的坚,直接摇了摇头。 “寡人心意已决,众位大臣不必再劝,此事,比楚国更重要!” 嬴政说到后面,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竹简,心情依旧难以平复。 他一定要找到这着书老者! 第481章 嬴政还有一个疑问,世间真有仙人? “拜见芈王妃!齐妃!” 书房门外,身穿秦国官服的蒙毅,站在门口,看到芈王妃与齐妃走来,连忙对着两位王妃拱手打礼。 “王上可还在里面?” 芈王妃见到蒙毅,点点头,还礼之后,便看着书房询问道。 齐妃也看向年纪轻轻的蒙毅,目光满是疑惑,如今都已经深夜,月圆当空,为何王上迟迟不见离开书房,待在书房的时日,居然比昨日都还要晚上许多。 “回芈王妃,王上在书房内!” 蒙毅对着芈王妃辑礼道。 自从前两日见到那卷从齐国送来的竹简后,蒙毅便见到嬴政整日魂不守舍,似乎心心念念着什么,每次处理好两石的竹简后,一直单独留在书房内,拿着竹简思索着。 “嗯!” 芈王妃听到嬴政在里面,便与齐妃对视一眼,二人朝着书房内走去。 而与宦官一同留在门外的蒙毅,打礼之间,目光看着芈王妃进入书房的背影,不经意间流露一抹特殊的神色。 别说来到书房不少时日,就是没来到书房之时,他便听说是由于芈王妃的引荐,他方才有机会从一个侍郎,直接来到书房,成为常事,辅佐嬴政处理事务。 在来到书房前,蒙毅从未见过芈王妃。 而得知是芈王妃的引荐,当初来到书房之后,他便一直期待着,能见一见引荐自己的芈王妃,而后,当亲眼见到芈王妃 房门前。 把那特殊的情绪隐藏在心里,蒙毅转过头,看着另一边在墙上的烛灯。 对于那齐国送来的竹简,蒙毅也有着深深的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嬴政如此痴迷,可惜别说是他,就是尉缭、李斯、以及丞相隗状等人,都没见过那竹简中的内容。 书房内。 嬴政看着竹简,当见到芈王妃以及齐妃走来,叹口气,缓缓收起竹简。 “王上!” “王上!!” 芈王妃与齐妃来到嬴政面前,缓缓辑礼。 “两位爱妃,深夜前来,何事?” 嬴政好奇的看着芈王妃与齐妃,此刻嬴政脑海里只想着研学这两日从齐国送来的竹简,只想着若是没有事情,眼前两个爱妃,不要来打扰他。 “王上,夜色已深,妾妃担忧王上身体,还请王上早些歇息!” 芈王妃看着嬴政的模样,轻声说道。 芈王妃比齐妃来到王宫早,她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嬴政这般模样,上一次,似乎还是嬴政见到韩非子的着书‘孤愤’‘五蠹’,彼时嬴政也是这般,爱不释手。 韩非死后,芈王妃本以为再不会出现那般场景,却不曾想这两日,却看到嬴政比看韩非子着书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模样。 “寡人尚未疲乏,两位爱妃且先去休息!” 嬴政听到芈王妃的话,目光柔软一些,但还是不想去睡。 随着这两日越来越多的竹简送来,嬴政也见到越来越多的竹简,越看,嬴政越是惊奇,当清楚的看到一个个故事中,那隐喻形容出来的世道。 看着如今秦国的局面,回想颍川动乱、赵人不容,官吏腐败的局面。 嬴政越来越感觉,破解眼下秦国的局面,那老先生一定把方法,透露在其中。 初看竹简觉得荒谬。 然而细细解毒,领悟之后,嬴政方才感觉,不是里面老先生的话荒谬,天方夜谭,而是这个世道,还根本还容不下老先生的治世之学。 老先生的见识,实在超出他们太多太多。 “王上贵为国君!当以身体为重!” 芈王妃听到嬴政的话,并未离开,而是思索一番后,依旧轻声劝谏道,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嬴政。 齐妃低着头,也迟迟不敢起身。 木桌后跪坐的嬴政见状,眉头微皱,而当看到两位王妃那害怕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起身拿着竹简离开木桌。 然而正当芈王妃与齐妃松口气,起身准备与嬴政一同离开的时候,一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王上,茅大人已经回到咸阳,此时正在王宫外等候召见!” 宦官来到嬴政面前,对着嬴政禀报道。 闻言。 嬴政面色一喜,顾不得芈王妃与齐妃二人,直接看向宦官。 “寡人要立刻见到茅焦!” 嬴政说道,让宦官赶紧去把茅焦带到书房。 两日前嬴政便下令召见茅焦,而当时身为太傅的茅焦,却与扶苏尚在在雍城,眼下听闻茅焦回来,嬴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急切,想要立刻见到茅焦,询问身为齐人的茅焦,可曾听闻过这个骑牛的老者。 “王上~” 看到宦官领命退去,芈王妃与齐妃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嬴政的模样,知晓嬴政的心性,心知再说下去恐要被迁怒,于是只能作罢。 “王上,妾身二人便先退下,还请王上顾及身体,早些歇息!” 齐妃开口说道,先行告退。 一旁的芈王妃也是如此,知晓嬴政处理要事不喜欢打扰,不过离开前,芈王妃突然想起门外的蒙毅,便把蒙毅尚在书房外的事情,告诉嬴政。 “蒙毅?” 嬴政闻言有些惊讶,他以为蒙毅早就离开,不曾想差点忘了他还没吩咐。 对于蒙毅,随着相处,嬴政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蒙氏子弟,蒙毅虽然年轻,但不仅富有才学,其能力、见解也颇为不俗,最重要的是出生蒙氏的蒙毅,嬴政能感觉到蒙毅与其兄蒙恬那般,对秦国,对他嬴政都忠心不二。 “爱妃离去之时,便令其先行离开王宫!” 嬴政嘱咐道。 芈王妃点点头,随后跟着齐妃一同离开。 书房外。 蒙毅看到芈王妃与齐妃从书房内走出来,连忙辑礼。 “王上命常事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再来书房!” 芈王妃对着蒙毅还礼之后,看着蒙毅说道。 蒙毅闻言,有些诧异,随后想到什么,满是感激的看向芈王妃一眼。 “诺!” 蒙毅拱手说道。 芈王妃见状,看向一旁守候的宦官,宦官自然知晓芈王妃的意思,缓缓点头,随后满是恭敬的走在前面,领着两名手持烛灯的侍女,带着蒙毅离开。 芈王妃看着蒙毅离开的背影。 而齐妃站在一旁,看了看蒙毅,随后注意到身旁的芈王妃。 方才蒙毅的眼神虽然隐晦,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有何不同,但齐妃心思缜密,为人心细,已经察觉到什么,不过齐妃不会选择说出来,毕竟这种事情素来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又如何,只要没有越界,便没人会说。 对于当初赵姬的事情,彼时尚在齐国的齐妃,虽没有来到秦国,但她也有所耳闻,外界传言真假她无从得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其实数年前在朝堂为首的赢氏宗亲,并非赢侃,而是嬴傒,而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嬴傒突然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嬴傒,秦孝文王最为器重的子嗣,若无华阳太后,继位为王,一定是公子嬴傒,可惜那时候秦孝文王十分宠爱华阳太后,故而便立下秦庄襄王为储君。 传言后面嬴傒一直都隐藏着对赵姬的爱慕之情。 “怎么了?” 芈王妃看着蒙毅离开后,突然发现出神的齐妃,轻声问道。 齐妃听到芈王妃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深夜下。 随着芈王妃与齐妃的离去,书房外再度恢复寂静,只有一直守候在书房门外的宦官与侍女,时不时微微动一下身体,缓解手脚的麻痹,安静的气氛过去许久,方才被略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一大把年纪的茅焦,在一名宦官的带领下,进入书房,见到深夜仍旧留在书房内的嬴政。 “微臣,拜见王上!!!” 茅焦来到书房,对着嬴政辑礼。 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导致嬴政如此着急的要见他,但看着深夜都还留在书房的嬴政,茅焦都忍不住感叹,唯有如此君王,方才配得上是天下共主。 不管是齐国,还是出使其他诸国,见到的那些君王,茅焦从未见过有一人能比得上嬴政,甚至连嬴政一半勤恳都不远远比不上。 从不荒废朝政,下朝后更是每日都要批阅两石的竹简,方才休息,更别说还要处理很多前线不能公开的事情。 “茅太傅不必多礼!” 嬴政见到一大把年纪的茅焦,匆匆赶来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然而想到竹简的事情,嬴政却更为清楚,找到那骑牛老者的事情,耽搁不得。 跪坐在木桌后,抬手给茅焦还礼之后,嬴政看向茅焦。 “寡人今日匆匆召见太傅,是有一件急事,还请太傅上前!” 嬴政说着,便让茅焦上前。 等茅焦上前后,便把这两日的竹简,放在木桌上,伸手示意,让茅焦过目。 带着疑惑,茅焦看了嬴政一眼,打礼之后,双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卷竹简,在嬴政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看起来。 起初茅焦看到是故事,还十分不解的看向嬴政一眼,当看到嬴政示意继续往下看,茅焦方才按住好奇,继续往下看,从疑惑不解,再到好奇,当发现什么后,茅焦面色顿然大变,脸色满是凝重起来,神色满是慌乱。 看完后,茅焦突然抬头看向嬴政。 “王上,此书是何人所铸?” 茅焦语气认真问道。 嬴政看着茅焦的样子,心中有些失望,显然茅焦可能也不认识这个写书的老者,而对于茅焦的询问,嬴政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茅焦。 “太傅以为着书之人如何?” 嬴政先是询问茅焦对于这书的看法,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茅焦。 而茅焦听到嬴政的话,看了看手中的竹简,思索一番,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大才!” 茅焦看向嬴政,似乎担心说不全,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才学于茅焦之上,茅焦自愧不如!” 茅焦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嬴政的目光,毫不闪躲。 “比起田瑾如何?” 嬴政又问道。 茅焦思索不到两息,摇摇头。 “随竹帛不全,然只言片语中,不能看出其才学,恐即便是田瑾,也有所不如!” 茅焦倒并非贬低田瑾,而是茅焦清楚,比起田瑾,书中那些短短透露出来的内容中,全都是他从未有见过,也从未听别人说过的事情, 嬴政点点头,随后便也没有再隐瞒茅焦,把后胜送来的消息,告诉茅焦。 “一个骑着老牛的老者?” 茅焦耐心听完嬴政的话后,彻底懵了,看着手中的竹简,他不敢想象,居然是一个骑牛的老者所写。 “王上此番召微臣回咸阳,是想~让微臣前往齐国?” 茅焦得知经过后,哪里不知道嬴政的打算,看了看竹简一眼后,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寡人势要得到此人辅佐!吾之强秦,庙堂必有此人一席之地!寡人已命人通知姚上卿从楚国返回,日后便由太傅与姚上卿,为寡人寻得此人!” 嬴政说到这里,看向茅焦的目光,闪过一抹火热。 他实在太想得到这个人,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那个骑牛老者,身为秦王的他想亲耳听一听,老者眼中的治世之道,老者眼中的治世之法,老者心中的所有才学。 “微臣遵命!” 茅焦见到嬴政的模样,并没有意外,看过竹简之后,别说嬴政,就是他,都想亲自见一见那个骑牛的老人,到底是何方大儒,居然隐居而无名,着书而藏学。 如此大儒,又到底是百家中的那一家! 莫非很早很早之前,这位年迈的骑牛老人便已经预料到,天下会一统,故而方才接着书,而把想法写出来,存留于世,交给世人。 正当茅焦思索间。 嬴政忽然拿出一卷竹简,交给茅焦,茅焦回过神,接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 “太傅认为,世间可否真有仙人?” 嬴政等茅焦看完竹简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带着疑惑的询问道。 除去那些让人细细品味的细节外,最值得嬴政注意的地方,便是书中故事里的仙人。 “回王上,微臣也不知晓,恐唯有找到此人,方才能为王上解惑!” 茅焦听到嬴政的话后,思索一番,拱手回到道。 看着眼前的嬴政,茅焦清楚嬴政的心思,故而没有着急说出答案,而是把问题,继续说会那老者身上。 善无城。 对于咸阳的事情丝毫不知的白衍,此刻与杨端和,忙得焦头烂额。 忙碌的原因并未是雁门发生什么大事,而是突然很多熟人都来雁门,看起来是拜访,但实则,都是在为芈旌求情。 求情的人里面,不仅仅有身份有地位,更重要的还全都是二人的熟人,亦或者是二人家族的世交,别说戎马半生,作为杨氏支柱的杨老,看到来着不敢怠慢,就是白衍,面对前来求情的人,都毕恭毕敬的迎接。 杨老的府邸内。 “郡守,这是苏氏托人送来的竹简!” 杨老正在陪同李云、李齐、以及李信三人,在凉亭内交谈,一名亲信急匆匆的来到杨老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杨老。 “苏氏!” 听到亲信的话,杨老伸手接过竹简,随后苦笑一声,这段时日送来求情的书信,他都不记得有多少封。 “如今阎氏都已经送来,想必芈旌之事,完全可以澄清!” 李云跪坐在木桌后,看着杨老那苦笑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说完之后看向远处走廊下,一边走一边交谈的昌文君、白衍二人。 “是啊!今日恩师已经带着阎氏前来,想必事情一定能澄清!” 李信听到世伯李云的话,也是点点头。 这时候,随着几个侍女端着茶逐一倒上,李齐与李云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二人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李信的诉求,加之念及昌文君在秦国朝堂的威望。 由于天气的原因,父亲李玑因为年时过高,并没有前来,当然这是对外人的说法,其实父亲与他们二人一样,都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虽说有阎氏的招供,但人是昌平君抓到的。 父亲也是隐约有预感,方才让他们二人随着李信前来看看,若是能帮到有血缘之亲的李信,并能得到昌平君、昌文君一个人情固然好,但若是让白衍为难,那也能留有余地,不会让李氏与白衍的关系,因为这件事而落得生出间隙,再无缓和余地。 凉亭外不远处。 白衍与昌文君并肩行走着,来到四处无人的走廊下,看着远处凉亭内的杨老几人。 “此番让白将军见笑,吾管教不严,此番实在愧对我王!择日~!吾领那逆子回咸阳后,定会亲自向王上请罪!” 昌文君开口说道,说完后,带着愧疚的表情,看着白衍。 “往日白衍与子偿兄,也是多有交好,白衍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倒也不怪子偿兄,那央金美色,实属世间罕见,若非王上顾及北方月氏之边患,白衍都想将其纳入府中!” 白衍转身看向昌文君,连忙笑着摇摇头。 虽然知道眼前的昌文君,便是曾经要杀死他的人,也是当初导致月氏之战爆发,数千将士死在高奴的幕后主使,但白衍此时还不能说出来,更不能与昌平君撕破脸皮。 走廊下。 说笑归说笑,白衍提及芈旌的事情时,表情似乎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这段时日,白衍也是唯恐子偿兄是被人误导,走上歧途,如今幸得抓到凶手!” 白衍看着昌文君说道。 昌文君与白衍对视间,忽然远处传来动静,二人看去,便看到在几名秦吏的押送下,浑身脏兮兮的芈旌,正从院子去往凉亭。 “昌平君,请!” 白衍对着昌文君说道。 昌文君转头看着白衍一眼,两息后点点头,拱手还礼。 “请!” 昌文君满是客气的对着白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凉亭内。 被压在囚牢之中一月多的芈旌,看到李信的时候,红彤彤的眼睛满是惭愧,再无颜面可言,芈旌哪里不知道李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旁边那两位李信的世伯。 “子偿!” 李信看着好友的模样,也是十分复杂。 芈旌感激的看了李信一眼,便沉默的落下泪水,跪在地上,没一会,当低着头跪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的芈旌,抬头看到父亲走来的时候。 “父亲!” 芈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满是悔恨,他明白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他贪色,若是他老老实实听着伯父的嘱咐,父亲又怎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 随着芈旌的话。 在李信等人的目光中,方才来到凉亭的昌文君,一脸愤怒的上前,狠狠的一脚揣在芈旌身上,巨大的力道让芈旌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表情。 从小衣食无忧的芈旌被关在大牢内一个多月,吃不惯囚徒的那种野菜烂羹,本就虚弱的芈旌有被挨上这全力一脚,吃不消很正常。 “恩师!” 李信见状,连忙起身满是担忧的看向芈旌一眼,随后满是讨好的看向恩师昌文君。 “昌文君,事情已经过去!勿要动怒!” 白衍看着芈旌的模样,也上前劝阻起来。 “阎氏已经抓到,白衍这便把央金之事,写在竹帛之中,上呈咸阳,交予王上定夺!” 白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那几名秦吏。 “昔日命案已经查清,人并非监御史所杀,皆是阎氏所为,立即放人!” 白衍下令道。 而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还不等李信、李云、李齐三人松口气,就看到昌文君那愤怒的声音。 “不许放人,就将这逆子,压到咸阳!” 众人闻言看去,就见到昌文君那一脸愤怒,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芈旌的模样。 几名秦吏见状,满是犹豫的看着白衍。 “先下去!” 白衍没有让几名秦吏为难,让几名秦吏先行离开。 凉亭内。 杨老跪坐在木桌后,虽然不清楚白衍方才与昌文君说过什么,但得知昌平君昔日所作所为,眼下看着如此轻易放人离去的白衍,有些疑惑。 不解的杨老还没等想清楚,就看到远处李云的仆从,急匆匆的拿着一卷竹简走来。 第482章 赵秋的疑惑,刺杀 “你们听说了吗?齐国临淄那里,出现一个骑牛老人,老人藏有一书房,传言能去房中阅卷,变更博古通今!” “我也听说了,你那里的消息不准,吾在齐国诸多故友,都说那老人乃是仙人,房中的竹简都是仙书!” “不不不,你们都听错了,什么书房,明明说是仙山!” 善无城内的各个酒楼之中,无数士族子弟,或者商贾,都在小声的议论道。 封闭一个多月的善无城终于打开城门,一直闷在城内的百姓、士族、商贾终于得以进出自由,然而谁都没想到,方才开城门,便突然听到齐国传来的事情。 至于真假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件事情在齐国传得沸沸扬扬。 善无城的城门处。 白衍与杨端和穿着秦国官服,一路护送昌文君来到城门外。 “二位不必再相送!” 昌文君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白衍以及杨端和拱手辑礼道,示意二人请留步。 蔡四以及邵蒙紧紧的跟在昌文君身旁。 “便劳烦昌文君走这一趟!” 白衍与杨端和拱手还礼时,白衍率先说道,看了一眼远处被绑在马车后面的芈旌,白衍自然清楚,此番昌文君因何动怒,为何要严惩芈旌。 都是父爱啊! “白将军,此番之事多有误会,日后有需要,尽可书信,吾及吾兄,必然不辞!” 昌文君看着白衍,抬手辑礼。 昨日的话已经十分明显,白衍已经怀疑是颍川昌平君下的命令,想到白衍留有颜面没有直接说出来,昌文君也是松口气,庆幸白衍虽然怀疑,但考虑到是月氏央金,还是顾及到他与兄长的颜面。 而且,更让他庆幸的是,白衍并不知道此前兄长所命人做的那些事情。 想到楚幽王已经去世,如今随着熊负刍继位,他与兄长也不再需要再想着如何灭掉白氏一族。 一切,都已经过去。 如今白衍已经深受嬴政宠信器重,手里握着两支精悍铁骑,反之他与兄长,已经被调离咸阳,眼下再想着如何对付白氏一族,完全得不偿失,太过冒险。 “告辞!” 昌文君对着白衍打礼之后,与杨端和打礼,便转身离开。 李信这时候来到昌文君身旁,一直陪同着昌文君乘坐上马车,期间昌文君也是在嘱咐爱徒李信一些事情,白衍与杨老都清楚的看到李信时不时点点头。 片刻后。 随着昌文君的离去,李信来到白衍与杨端和面前,也拱手告辞。 若不是为了芈旌的事情,李信此刻应当还在蓟城外的秦军大营中,与大将军王翦,副将辛胜等人,商量着如何攻下蓟城。 “你与李信的关系,似乎有些瑕疵!” 杨老告别李信后,看着李信带着亲信骑马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白衍。 虽然这段时间白衍与李信看起来关系依旧十分要好,但杨老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很清楚李信看向白衍时的眼神,有着丝许不自然。 “不过都是误会!”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轻声解释道。 其实不用杨老多说白衍也能感觉到李信的态度,此前在护送嬴政的时候,他曾经驳了李信的请求,虽说如今李信果然如那时候他说的那般,伐燕之时再次随军攻伐燕国,但李信心中已经有丝许介意,又怎是轻易能够忘掉的。 毕竟在李信攻伐燕国这件事情上,他白衍的确也没有帮忙,全都是王上念及李氏,以及昌文君的谏言。 “李信为人不错!” 杨老笑道,随后目光望向远处李信一行人的背影。 “不过.” 后面的话杨老没说,但双眼之中的担忧之色,十分明显。 想到曾经白衍说过的话,又亲眼见到芈旌的所作所为,对于昌文君,杨老还不是很担心,杨老更担心的,还是昌平君。 白衍见到杨老的模样,知道杨老是在担心李信的未来。 府邸中。 白衍回到府邸,方才来到书房,便看到书房内,赵秋已经在里面坐着。 “他们都已经离开善无?” 赵秋见到白衍回来,轻声问道。 白衍点点头。 “嗯!” 这时候,白衍目光满是古怪的看向赵秋一眼,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赵秋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眼下怎么突然来到书房这里。 “张氏那里,可有消息?” 赵秋装作没有看到白衍那古怪的眼神。 虽然自诩消息灵通,但于楚国以及颍川的消息而言,赵秋清楚,她不一定比得上白衍。 说起来赵秋也是很疑惑,颍川还好理解,毕竟白衍去过颍川,但楚国呢?为何对于楚国的很多事情,以及张氏的举动,白衍都清清楚楚,据她所知,白衍可从未去过楚国。 “雁门境内尚未有张氏的消息,想来张氏应当是准备在雁门郡以外的地方动手!” 白衍说道,跪坐在木桌前,伸手去炭火上,感受着炭火的暖意。 赵秋回过头,双眸看向白衍。 “你可听到齐国的消息?” 赵秋缓缓开口,没有再提及张氏的事情,随着芈旌由昌文君带着离开,赵秋清楚,不管哪一边死,对白衍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从把芈旌亲手交给昌文君,白衍便已经从整个事情之中抽身而出。 比起张氏,赵秋更好奇的,还是齐国突然传来的消息。 “具体所指何事?” 白衍一边拿着木桌上的竹简,一边看向赵秋。 “骑牛老人!” 赵秋说道,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不放过白衍任何一丝表情,似乎很好奇白衍听到这件事情,表情会不会有变化。 “昨日听李云、李齐提过,说是齐国出现一个骑牛老人,着有诸多竹简于田府!” 白衍点点头,这件事情昨日他便从李云、李齐那里得知。 想到什么,白衍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向赵秋,果然发现赵秋那如同小狐狸一般的眼神,似乎带着很怀疑的目光在看着他。 “有何话便说出来!” 白衍说道,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丢到一旁,都是一些送来为芈旌求情的竹简,这次抓了芈旌,白衍都没想到,最后会引来那么多人求情。 “你与田非烟的关系,她就从没与你说过?” 赵秋疑狐的看向白衍。 说实话,赵秋一点不相信白衍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田非烟,但对于田非烟的事情,她可是知晓不少。 “从未提过什么骑牛老者!” 白衍摇摇头,看向赵秋一眼,解释道。 恰好这时候徐师走进来,白衍便懒得理会赵秋,起身脱下官服,穿上徐师带来的衣物。 “没提过???”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一脸不解,看着换衣物的白衍,赵秋看着白衍的表情以及眼神,又似乎没有作假。 莫非,真没说过? 正当赵秋疑惑不解的时候,发现白衍穿好衣物,便让徐师去拿竹简,自己则回到木桌前,准备研墨,准备书写竹简。 “你骗我?” 赵秋突然说道。 白衍一脸不解的抬头看向赵秋。 “若是没提过,为何你一点都不想知道那老者的身份?” 赵秋敏锐的说出白衍的问题,要知道如今随着齐国送来的消息,很多人都传言那骑牛老者有着治世之能,赵秋清楚,不仅仅是齐国齐王以及齐国大臣,无数儒士在寻找那老者,就是日后公子嘉等人,也都会纷纷派出人去寻找。 如此之人。 可是白衍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没让她打探一下齐国的消息,并且也没让她命令赵地的暗探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那老者。 “稍微留意一下即可,若太过执念,传到咸阳,反而不好!”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举止有些让人怀疑,于是解释一句。 赵秋听完白衍的话,想到如今白衍在雁门深得人心,麾下又有精锐铁骑,若刻意去打探,似乎的确如白衍所说,反而容易被有心人记住,暗地里在咸阳使绊子。 “你真不知道?” 赵秋虽然已经相信白衍的解释,但碍于面子,还是嘴硬的重复一句,表示他还是怀疑。 “田姑娘从未与白衍提过骑牛老者!” 白衍看向赵秋一眼,再次说道,说完后便接过徐师拿来的竹简,打开起来,准备写一卷竹简让人送去云中山脉。 赵秋在木桌前看着白衍那低头认真撰写的模样,已经完全相信白衍是真的不知道。 但此刻。 赵秋脑海里,满是思索齐国的那个消息,那个骑牛老者到底是何人?为何连齐王,田鼎乃至齐国诸多儒士,甚至听说魏国尸埕等人,都在寻找着那骑牛老者。 美眸不经意看向眼前的少年,她清楚,比起齐王、田鼎,或者公子嘉、郭纵,乃至魏国的那些人,她最担忧的,便是秦国最后会找到哪个骑牛老者。 她好不容易得到眼前少年的承诺,对于那个突然出现,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骑牛老者,对她而言,只要不出现在秦国朝堂,只要不效力嬴政,她都可以接受。 一年到头最冷的节气,当属一月。 常言道,十二月的落雪,一月的雨,这句话便形容十二月出现大雪纷飞,是出不了门,而一月的雨,使得百姓不敢出门。 一年的节气之中,也仅有一月的雨最为刺骨,那雨落在身上,比让人伸手去摸河边的河水,还要冻人。 “已经出了雁门边境!” 邵蒙骑着战马,来到马车旁,转头对着马车说道。 随着感受着寒风迎面,寒风之中伴随着丝丝细雨让邵蒙的脸颊,都已经变得没有丝毫知觉,那牵着马绳的手尽管有厚实的衣物裹住,却依旧冻得发疼,甚至邵蒙怀疑是不是衣物都已经湿了才会这般冷,全身寒冷彻骨的那种。 骑着战马。 马车前,蔡四听到邵蒙的话,对视一眼,也是拿着手,不断哈气。 比起邵蒙,此刻蔡四的感受也好不到那里去,唯一好的地方或许是不用牵着马绳。 “等到了咸阳,说什么都要去酒楼消遣享乐几日!” 蔡四抱怨道。 想到能早些回到咸阳,想到咸阳城内自己的妻妾,以及酒楼的那些美人,蔡四心中方才好受一些。 这次前来善无,幸好得以救下芈旌,那秦将白衍也给昌文君颜面,很多事情都没有在做调查,深究下去。 “快!” 邵蒙转头,看向马车四周以及身后那些将士,开口喝道,想尽早抵达下一个城邑,早些喝上一壶酒,暖暖身子。 然而这时候。 忽然,一枚箭矢突然射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顷刻间便有几名将士中箭,马车上也插着几根箭矢,邵蒙身旁的一名将士胯下战马更是中箭嘶鸣一声。 “有埋伏,拔剑!” 邵蒙见到这一幕,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拔出腰剑佩剑,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一个个蒙面男子。 而这时候,蔡四也注意到,前后也有诸多黑衣男子,手持利剑杀来。 “果然有埋伏!” 蔡四暗骂一声,连忙让一旁的马夫勒住马绳。 马车另一边的一名校尉,直接拔剑,带着将士朝着那些黑衣人拼杀过去。 “杀!!!” “杀!!” 不下三十多名黑衣男子手持利剑,顷刻间全都与护送马车的秦军将士拼杀在一起,虽然那些黑衣人是埋伏,但在人数方面,还是秦军将士这边占优,单是连同邵蒙在一起的校尉,便有两人。 可想而知,秦国将士的数量,绝对不会低于百人。 拼杀中,很多秦国将士纷纷被砍杀倒地,鲜血瞬间蔓延,弥漫在道路之中,道路两旁的一些绿叶也瞬间被溅上鲜血。 而由于秦军士卒的数量,黑衣人也好不到那里去,都是大冷天的,在数量的劣势下,天气的影响对于黑衣人而言更为致命,在很多秦卒的长矛捅刺中,一个个黑衣男子也刺痛得不断后退,口吐鲜血倒地。 “杀!!” 忽然间。 正当黑衣人全都落入下风,整个局势即将被秦军稳住的时候,道路两旁湿漉漉的密林里,突然间杀出十来名黑衣男子,不管不顾直接朝着马车杀去。 蔡四见到这一幕,也拔出自己的佩剑,跳下马车。 邵蒙也在这时候,直接跳下马车,带领马车四周的将士,朝着那些黑衣人杀去。 剑刃交错,身为秦军校尉的邵蒙,显然不管是武力还是力气,要远比一些士族要好得多,而邵蒙的利剑也是全力挥砍,气势摄人,一名黑衣人交手几回合后,一个砍击落空,直接被邵蒙全力一挥而砍在脸上。 后面那名黑衣人见状,立刻朝着邵蒙杀过来。 然而邵蒙方才交手之后就发现,比起之前那名黑衣人,眼前的这名黑衣人显然无一不精,见状,一个格挡之后,邵蒙面色狰狞,直接贴身逼近,开始不断砍击,在黑衣人连连格挡之后,猛然一劈。 巨大的力道下,黑衣人手中的利剑格挡之后直接被震得脱手掉落,黑衣人看着掉落的利剑,方才抬头看向前方,就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邵蒙手持利剑,一剑刺入腹部。 “唔~!” 黑衣蒙面人刺痛得闷哼,怔怔的看着邵蒙,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但随后,蒙面人缓缓看向那辆马车。 这时候邵蒙也注意到,这些突袭马车的黑衣男子要远比前面后面的那些人要更为精锐,很快便有两名黑衣男子,拼着受伤,不顾死活杀到马车哪里。 然而就在这时候,马车内的车帘方才被两名蒙面男子掀开,一把利剑直接刺入一个蒙面男子的腹部,紧接着三四个秦国将士突然拿着利剑,从马车内杀出。 “中计了!快撤!” 见到这一幕,所有蒙面男子都被吓一跳,回过神后,一名为首的蒙面男子大喊道。 说话间,其他蒙面男子纷纷顾不得眼前的秦国士卒,全都朝着两旁的密令逃跑。 邵蒙见状转过头,缓缓拔出利剑。 没有利剑的支撑蒙面男子缓缓倒地,邵蒙蹲下身子,取下其面部的布巾。 “将军!” 两名秦国士卒来到邵蒙身后。 “把这人的头颅砍下来!令派人汇报将军!” 邵蒙起身说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邵蒙回想方才的感觉,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男子,定是此次刺杀的主谋之一。 “诺!” 两名秦国士卒拱手接令,随后一人直接上前,拔剑一刀一刀砍下这个睁着眼,满是不甘模样之人的首级。 第483章 绝望的张黡 张良 张宴 “禀报昌文君,方才离开雁门郡,就有数十名男子埋伏!” 几名骑马的秦国士卒,一路驾马返回到朔县,来到一栋府邸之中,对着府邸内的昌文君禀报道。 朔县是雁门郡治善无,南下颍川、洛阳的其中一条路,昔日昌文君便是从善无一直沿着城邑官道来到朔县,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来到朔县之后,昌文君便单独带着少许亲信以及长子芈旌留在朔县之中,独自让马车以及所有将士先行离去。 书房中。 芈旌听到亲信的禀报,一脸惶恐不安的看向父亲。 “父亲,是不是白衍?莫不是白衍要借刀杀死吾等父子二人?” 自从被救下,在返回咸阳的途中,这几日芈旌的神色明显好了不少,不过此刻听到真有人胆敢在半路伏杀他与父亲,芈旌的眼神之中有些不安,而芈旌怀疑的人, 毕竟除了白衍,他想不到会是谁! “并非白衍!” 昌文君听着长子的话,经历过央金的事情,他对长子芈旌早已失望透顶,但奈何,终究是自己的长子。 看向长子一眼,昌文君叹口气。 “若白衍要杀你,根本不必大费周章放你回来,他已经怀疑是兄长让你杀的央金,不过是考虑到吾与兄长的身份,装作不知,为吾等留下颜面,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昌文君说道。 昌文君的话音落下,芈旌闻言白衍已经怀疑大伯,害怕被父亲责怪,便连忙否认。 “父亲,白衍应当不知才是,书信孩儿都已经焚毁!就连阎氏.” 芈旌说着说着,然而看着父亲那失望的眼神,芈旌缓缓低头,沉默下来,芈旌也清楚,父亲既然这般说,一定是知道什么。 “况且这是雁门郡,汝在雁门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若是白衍有心杀为父,即使你我二人留在朔县,又能保全?为父不在雁门,都闻白衍于军中威望,此前汝为雁门监御史,莫非不知?汝好生想想!” 昌文君心中满是惆怅的说道,看了长子芈旌一眼,见到芈旌低下头,无言反驳的模样,转头看向眼前的亲信。 “立即把被刺杀之事送去善无,请求白将军派遣将士护送吾等返回咸阳!” 昌文君从怀中掏出信物,交给亲信。 此前没有让白衍派人护送,便是想看看是否真的有人会半路伏杀,若是有,也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何人,此前兄长便猜测,这次很有可能会有人刺杀他们,若是此行真的遇伏杀,那么刺杀之人,很大可能,便是此前杀死芈沼的凶手。 想到这里,昌文君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凌厉。 “传来邵蒙等人,无需有所顾忌,全力追杀那些行刺之人!” 昌文君吩咐道。 “诺!” 几名亲信闻言点点头,拱手领命。 芈旌看着那些亲信离去,咽了咽口水,呼吸有些紊乱。 自从被关进牢房一个多月,出来后芈旌便感觉到,总是浑浑噩噩,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在睡梦中都会被惊醒过来,随后再也没办法入睡。 转过头,芈旌小心翼翼的看向父亲,回想父亲的话,这时候芈旌也想通,的确不可能是白衍,若是白衍的话,恐怕他与父亲已经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白衍在雁门的威望太高太高,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官员,或者任何一个人能比肩。 数日后。 善无城。 “你们听说了吗?昌文君返回咸阳的路途中,居然被人埋伏刺杀?” “啊!何人有这般胆子?胆敢刺杀昌文君?” “听说其行刺之人中,为首之人中有一人已死,首级都被挂在晋阳城头上,很多人说昌文君已经颁布诏令,凡能识得首级者,赏三百金,奉为上宾,很多人富商闻言,都纷纷特地前往晋阳。” “三百金!!!还能成为上宾?” “可不是!没看到这两日城内士人都没见几个,都是已经去了晋阳,看看那首级是否认得。” 善无城内,街道上随处可见一些商贾一边走,一边闲聊,而其他百姓闻言,也都纷纷看向彼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所有人听到那丰厚的赏赐都忍不住心动,百姓是因为那三百金,而商贾则是看重那个成为上宾的机会。 要知道对方可是昌文君,秦国的封君,若是能成为其府邸上宾,日后何愁不能拥有地位。 街道上。 随着人来人往的百姓,在无数嘈杂声中,一辆马车在来往的百姓中缓慢行驶。 马车内。 张良红着眼,神情满是惊魂不定的看向窗外,随后又看向一旁的大伯张黡。 “大伯,白衍真会帮助吾等藏身?” 张良此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满是疑问。 回想族兄张说的头颅,尚被挂在晋阳,望着大伯张黡那疲惫的老脸,张良的眼中满是愧疚,此前都怪他太过冲动,执意要刺杀昌文君父子二人,最终害得族兄丢了性命。 “吾也不知白衍是否会施以援手,然而此时,吾等想活着离开,唯有寻得白衍救助,方有能有一丝生机!” 张黡摇头轻声说道。 从那日刺杀之后,他们得知中计便迅速撤离,然而此番昌文君明显有所准备,不管是在南下的方向,还是去齐国的方向,全都有昌文君的人追杀他们。 虽然好不容易逃脱,但张氏耗费无数钱财,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扈从,也在这一次,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尚在身旁的,仅剩三人。 张黡不怕死,但张黡不想张良以及与张宴,死在这里,他们二人都是张氏的年轻子弟,日后张氏还需要交到他们手中,所以为求活命,此前他才毫不犹豫的往北而行,来到善无这里。 听到外面的那些若隐若现的谈论声,张黡清楚,可能在晋阳,已经有人认出挂在晋阳城门的首级,乃是他张黡次子,张说。 若想离开。 唯有先去代地躲藏一阵。 “大人,到了!” 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张黡闻言点点头,看向张良一眼,随后看向长子张宴。 “宴儿,等会为父先去酒楼,汝与子房切记,没有为父的命令,绝不可出现,若是见到为父被抓,切不可救之,若汝二人胆敢违背,吾必会死在汝二人面前!” 张黡不放心的看着这一路走来,一直神情恍惚的长子张宴。 张黡知道长子还是无法忘记张说之死,张黡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那日在密林,清点人数之时,当得知被那秦军将领杀的人乃是张说,那一刻张黡差点眼前一黑。 眼下。 次子张说已经被昌平君所杀,张黡说什么,都绝不能允许张宴与张良再出事情。 “父亲!” “大伯,让子房去吧!” 张宴与张良听到张黡的话,自然理解张黡的意思,顿时红了眼。 特别是张良,若是此前在新郑的时候,张良总是怪这个大伯太过怯弱,只知道一味求全,即使对方是暴秦亦不例外,着实让人不齿,然而从被诬陷而离开新郑,经历一路走来的颠沛流离,张良才明白,大伯到底多不容易,甚至很多时候连他都绝望之际,都是大伯在鼓励他们兄弟几人,也是大伯不断到处游走,挽回昔日张氏的人脉。 如今看着头发在这一两年愈发变白,如同老了许多的张黡,即便是已经成家,有了孩子的张良,这一刻都忍不住双眼泛起盈盈泪水。 “吾已经老了,日后张家,终是要交到汝等手里,无论如何此番汝二人都要平安回楚,有张氏昔日人脉在,加之汝二人妻氏,外人难以动及,子房日后切记要好生待之妻,宴儿汝亦如此。” 张黡摇摇头,他终归已经老了,这条命也远不及眼前他与兄长张平的血脉重要。 而说这些,也是害怕以后没机会再说。 “切记!” 张黡再三叮嘱一句,便转身离开马车。 “父亲!!” “大伯!” 马车内,张良与张宴两个年轻人,眼睁睁的看着张黡离开,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顿时瘫软的坐在马车内,一脸恍惚。 吕氏酒楼外。 走下马车的张黡,看着酒楼时不时有商贾进出,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便让马夫驾车离开,只带着一个亲信朝着酒楼走去。 虽说此前在咸阳的时候,他曾经带着张说私下见过白衍,与白衍有过口头允喏,但那时候不管是他,还是白衍,都没想到此前陷害张氏的,居然是秦国右丞相昌平君。 也是如此,对于眼下要见白衍,张黡是没有一丁点把握。 酒楼内。 在两名女子的带领下,张黡要了三楼的一个雅间,并且从怀中掏出三窜钱交给女子。 “要上等酒菜!” 张黡对着女子吩咐道。 害怕昌文君日后会收到消息,也担心白衍有所顾忌,故而来善无之前,张黡便已经让人打听过,白衍往常也会与士人、好友来酒楼,而且也都是这家吕氏酒楼,其中就有传言,是因为酒楼中一个叫兮儿的女子。 张黡此番便是要找那个女子,不过张黡为了防止万一,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点酒菜。 善无城内。 白衍的府邸中,白衍正在炭火旁,拿着竹简认真的看着。 突然间书房门缓缓打开,徐师缓缓走了进来。 “将军,将士过来禀报,说人已经来到善无城内,并且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去吕氏酒楼!”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目光看向木桌对面,趴在木桌上熟睡的赵秋,看着赵秋长发遮盖的俏脸,满是香甜的模样,白衍有些无奈,非要一起去云中山脉,这一趟下来冷了身子,终是染了一些风寒。 想了想。 白衍没有吵醒赵秋,而是让徐师拿一块布过来,沾了沾笔墨,用赵国的文字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做好这些之后,白衍方才把布叠好,交给徐师。 “把这块布放在一件衣物上,交给赵秋的侍女,让其送去附近那家药铺,交给那个药铺小二,还是托付那小二送去给那老人!” 白衍说道。 徐师闻言,点点头,随后缓缓拿着布,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 安静的书房内,炭火让整个书房一直都是暖洋洋,昏睡中的赵秋动了动,随后慢慢醒来,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当那方才醒来的双眸看到白衍还在看着书时,松口气。 趴在木桌上,赵秋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那么浑身无力过,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不知不觉间,又再次睡了过去。 等赵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书房内烛灯已经点燃,天色都已经变黑。 又睡了一天!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转瞬间,赵秋突然想到什么,顿然瞪大眼睛,抬头看着空空的书房内,那少年已经不在,赵秋俏脸顿时一懵。 人呢! 想到什么,赵秋连忙强撑着软绵绵的身体,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不过赵秋方才来到房门,还没等打开,就看到房门突然打开,方才不在书房的白衍,站在面前。 “.” 赵秋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感觉呼吸沉重,美眸看到的少年人影左右摇摆。 恍惚间,等赵秋神情缓过来时,就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在少年怀里。 “人还没来吗?” 赵秋躺在少年怀中,轻声问道。 “来了,放心,已经替你让人送信过去,方才将士已经前来禀报,赵嘉安排在善无的那些人,已经把张黡接过去,如今应当正在想办法出城。” 白衍解释方才为何他不在书房。 虽说白衍与赵秋都已经不止一次躺在一张床榻上,但抱着赵秋,白衍还是 把赵秋轻轻放在床榻上,看着赵秋美眸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白衍拿着一旁的毛皮衣,给赵秋盖上。 想了想,白衍还是伸手轻轻触碰赵秋的长发,贴在赵秋的额头上。 “等会夫人就会把熬好的汤药送过来,喝了汤药我便送你去房间休息。下次别再逞强要去云中,哪里都是高山积雪,若你真喜欢哪里,大可搬去哪里居住。” 白衍说道。 确认赵秋没有烧得更厉害,白衍便收回手,回到木桌前跪坐下来,拿起竹简继续看起来。 安静的书房中,直到片刻后,随着书房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方才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书房的寂静。 “知道了!” 声音落下,白衍循声看去,便看到俏脸虚弱,美眸看向一旁的赵秋,虽是依旧高冷,但总归还是服软。 也就在这时候,也刚好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白衍转过头,就看到暴氏端着汤药进来。 第484章 张良要去寻找名师 夜色下。 烛灯依旧在房间内点亮,窗外寒风瑟瑟,屋内小小炭炉发出暖红的色彩。 暴氏在给赵秋喂药过后没留一会,便起身离去,不过在离去前,暴氏让白衍劳累一晚,好好照顾赵秋,这也是暴氏跟随白衍之后, 于情于理,不管是因为暴氏当面请求,还是赵秋此前的帮助,白衍最终都留在赵秋的闺房内。 见到这一幕,暴氏方才安心离去。 暴氏清楚,任何一个女子在生病之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极其虚弱,这时候任何一个关心的举动,任何陪伴,都会让女子倍感受用。 “这段时间看得出,她很开心。” 赵秋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实的被子,那让人惊叹的俏脸上,额头浮现湿迹,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出现这些汗水,还是白日一直在睡,赵秋此刻神情似乎比起几个时辰前,要好上不少。 “从小她父亲就没怎么陪她过元日,与她关系最好的胞弟死后,更是清冷。”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知道赵秋说的是暴氏。 想起暴氏这段时日那脸上的笑容,白衍也挺开心的,可惜暴氏一族其他人都在楚国,仅有暴禹一人来到这雁门。 “她在你身旁那么久,你都都没有半点念想?如此一个美人,就这般放在府邸空房之中?” 赵秋缓缓转过俏脸,看向窗前的白衍。 这是赵秋一直以来都十分疑惑的事情,来到府邸这里那么久,她从未见过白衍在暴姝的府邸过夜,她清楚的知道到,这绝非暴姝不愿,在对于白衍的事情上,暴姝对于妻、妾从来都不在意。 对于暴姝,即便是身为女子的赵秋,都忍不住心动,所以她有些理解白衍。 “尚未想过此事。”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转头看向床榻上的赵秋,摇摇头,轻声解释道,随后打了一个哈欠。 寒冷的天气下,深夜坐在火炉旁,总是会让人感觉困意,特别是熬夜的时候,最是想念一张软床,一块暖被。 “那打算什么时候.才想一想?终归是要为你妾室,何不趁早?”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沉默一会,随后看向白衍,满是不解。 白衍这一次,没有看向赵秋,而是伸手从木桌旁那堆竹简上,再次拿过一卷竹简。 “等那一日,我白衍有能耐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再想此事!” 白衍说话间,顶着困意,打开竹简,随后拿起笔墨,开始写起来。 木窗旁。 烛灯下,少年低头撰写竹简的身影,让床榻上的赵秋直勾勾的看着,让人意外的是,赵秋听到白衍的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提及方才的问题。 把厚实的被褥裹得严严实实,汗水几乎侵蚀赵秋穿着的衣物,然而望着那个少年,赵秋却看的格外清晰。 “可否与我说说,伱当初在齐国的事情?” 赵秋开口说道。 从魏老那里,赵秋得知白衍不少事情,其中有暴老与白衍是如何相遇,以及少年被田府赶出来的事情,但对于少年更早之前的事情,赵秋一无所知,往日她与白衍接触时也多是斗气,眼下或许是想到此时闲着也是闲着,赵秋突然很好奇,很想知道少年的一些故事与经历。 特别是元日的时候,赵秋看到白衍在书房,那晚白衍跪坐在木桌前,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并且补了不知多少洞的粗布衣。 “我?”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赵秋。 看着赵秋那高冷的俏脸上满是好奇,美眸满是期待的模样,白衍沉默片刻,考虑到赵秋已经知晓他是被田府赶出来的事,便没有隐瞒,毕竟若是赵秋日后有机会,派人去查探打听一番,也能查到他的事情。 于是。 白衍在赵秋的目光下,想了想。 “我从小住着的村子,叫水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就在临淄城外.” “小时候,那些村民,还有与我差不多大小的孩童,总是笑话我,连那些村里的老者亦是如此,那时候我外祖母听到,总会拿起扫帚,挥舞着赶跑他们,之后.” 木桌前,白衍对着赵秋介绍着村子,父母,兄长,还有村子里的一件件事,提及小时候的经历时,谈及外祖母拿着扫帚保护他的时候,白衍笑着抬起手,一边说一边用手形容着。 赵秋躺在床榻上,安静的听着,看着跪坐在木桌前的白衍,从一开始平静,到后面越说越露出笑容的模样。 这一刻。 赵秋发现,她似乎还是 原来他是从小就在村民的嘲笑中长大,她听着白衍的话,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也能想象到,那个素未谋面,却又总是护在白衍身前的老妇人。 暮然间。 赵秋美眸看着那个木桌前,兴奋诉说着的少年,她发现, 他想家了! 虽然少年不说,但她看着那少年诉说的模样,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当听到少年离家想要实现那句话的时候,她也终于得知少年所有的过往,想到如今少年的身份与地位,再想到那些村民,特别是那几个最乐于诋毁、嘲笑白衍的妇人。 赵秋都忍不住抿嘴忍着笑意,美眸浮现一抹嘲讽。 昔日之举,日后再见少年,可还有胆? 房间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随着少年说完,随着房间安静下来,在夜色中,可能过去一个时辰,也有可能过去两个时辰,烛灯依旧亮着,火炉依旧有炭火,而少年,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倦意,趴在木桌前熟睡过去, “又不是没睡过,非要趴在木桌上。” 静悄悄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句话。 赵秋美眸看着那情愿趴在木桌上睡,也不愿来到床榻上睡的白衍。 说归说,不过这一次,她却终于明白,为何那白衍不会像其他男子那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占有暴姝,为何即使是白衍睡过这张床榻,眼下宁愿睡在坐榻,也不愿意睡在床榻。 他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是他。 善无城。 夜色当空,深夜未眠的不仅仅是生病的赵秋,就在善无城内一个十分偏僻的小院内,张良站在黑漆漆的夜色下,感受着寒风,望着天空的皓月。 “吾张良,此生必杀秦国昌平君、昌文君,屠其.族!” 张良那给人儒雅的脸庞,此刻眼神赤红,满是愤恨。 从张氏被陷害,名誉尽毁,再到韩王被杀,如今张说也死在昌文君手中,张氏以及他张良,注定这辈子,要与昌平君、昌文君二人不死不休。 “好志向!” 身后传来一个感叹的声音。 张良那不甘的眼神,望着皓月,几息后,听到身后的脚步,方才转过身,看着今日带着他们来到这里的余伯、鲍孙,以及大伯张黡。 张良抬起手,低头给三人打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子房如此志向,何愁大事不成!” 余伯笑着对打礼的张良说道,随后看向身旁的张黡。 张黡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是赞同,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子房愤慨之言,余伯切莫言之,让子房受人取笑!” 张良对着余伯说道,言语之中,尽是失落。 余伯却是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夫之志,立于天地之间,何人言笑!” 余伯负手而立,当着张黡与张良的面,摆摆手,开口说道。 “况且此番汝等虽未取下昌文君首级,然恰逢昌平君不顾天下道义,处死韩王,天下愤恨之人有目共睹,待他日天下世人闻言是汝张氏,势要为韩王复仇,行刺昌文君,世人还有何人不知,昔日张氏乃被陷害!” 余伯解释道看向张良,随后看向张黡:“彼时张氏振臂一呼,以张氏之威望,何愁天下氏族不响应?” 皓月下。 朦胧的月色中,随着寒风拂过,听到余伯之言的张黡与张良,都有些意外的对视一眼。 这话倒是没错!刺杀昌文君虽说不至于所有士族都会恢复对张氏的信任,但至少也有半数以上会再次信任张氏,剩下的对张氏也不会再如此前那般敌视。 “可眼下,吾等要如何离开雁门,前往代地!” 张良思索两息后,看向余伯问道,问出方才饮酒时,一直没有询问的事情。 由于雁门已经是秦国疆域,而代地是赵国代价统治的疆域,此前方才经历匈奴的事情,雁门通往代地的隘口,全部都有边骑重兵把守,没有白衍的通行令,想要通过,无异于痴人说梦。 若非碰上突然出现在酒楼的余伯,他们张氏此番便是想冒险从白衍那里接触,想要前往代地。 对于这个余伯,不管是张黡还是张仪,都觉得还是能信任的,毕竟此前张氏也偶有听闻过这个名士,加之在酒楼时余伯对张黡说的话也有道理。 在芈旌的事情上,白衍已经有意放过芈旌,这无疑是想要与昌平君、昌文君交好。 这时候想若要见白衍,实属不明智。 “离开雁门之事,汝等不必担心。” 余伯听到张良的话,胸有成竹的说道,让张良别担心,通行令的事情不是难事。 张良与张黡听到余伯的话,沉默几息,都已经猜到,定是有公子嘉已经悄悄安排人在白衍身边,否则公子嘉不可能对于白衍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那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低,不然余伯也不会如此笃定能通过隘口,前往代地。 想到这里,不管是张良,还是张黡,都很好奇。 只可惜二人都清楚,这个人显然无比重要,公子嘉绝不可能会告诉他们二人。 “子房,方才吾与汝伯商议,时逢刺杀,昌平君尚在颍川郡,于楚地不远,汝等贸然回楚实属不妥,不如先留在代地静观其变。” 余伯突然看向张良,轻声说道。 对比已经醉酒的张宴,余伯与鲍孙都认为,以张黡的为人,日后张氏应当会交到张良手中,故而余伯与鲍孙也都想着,此番说服张良也一同留在代地,到时候与代王相处,两全其美,张氏动用人脉帮助代王,代王不仅会庇护张氏,更会暗地里帮助张氏复辟韩国。 “多谢!” 张良听到余伯的话,拱手感激的对着余伯打礼。 余伯见状,微微皱眉,显然知道张良的意思,张黡也有些意外。 “方才子房已经决意,待去到代地后,子房逗留数日,便独自动身去齐国,寻师蒙学!” 张良拱手解释道。 话音落下,余伯略微思索,眼神突然一凝,随后看向张良。 “子房是打算去寻那骑牛老者?” 余伯问道。 张黡与鲍孙听到这里,也纷纷看向张良,这段时日对于齐国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 张良听到余伯的话,认真的拱手打礼,没有解释,但这个举动无声胜有声。 望着已经下定决心的张良,余伯与鲍孙看向彼此,思索一番,倒也能理解,毕竟别说如今有着血海深仇的张良,就是代王哪里,都已经传来消息,让他们多派些人去雁门境内找一找,看有没有骑牛老人。 而且当今天下,不仅是代王,听说魏国、楚国,以及齐国,都到处都在寻找这个老人。 “也罢!日后若是子房寻得高人,还请莫忘吾等!” 见张良心意已决,余伯也没有再多做劝住,眼下张黡尚在,对于代王来说,也是足够的。 至于张良能不能找到那个骑牛老人,余伯不抱有太多希望,毕竟别说齐国那么多士族在寻找,就是齐王以及很多齐国大臣,都在四处寻找,张良想要找到那老者,难! 若是真能有幸找到,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片刻后。 随着余伯与鲍孙返回房间,寒冷的院子内,便只剩下张黡、张良二人。 “子房,汝真要去寻那骑牛老人?” 张黡有些担忧的看向侄儿张良,那骑牛老人太过神秘,根本没有丝毫音讯,张良想要找到人,几乎不可能。 “子房已经想通,若想灭暴秦,复辟韩国,唯有寻得那老者,纵使费十年,二十年,即便此生寻人无果.” 张良满是认真的看向张黡:“子房亦无悔!” 对于找到那个骑牛老者有多难,张良怎会不知但张良坚信,只要自己去寻找,只要自己比其他人更有毅力,只要他比其他人费更多的时间,三年、五年、十年之后,伴随着他寻人的事迹传出去,定会传到那骑牛老人的耳中。 到时候骑牛老人定会感受到自己的一片赤心,见自己一面。 夜色下。 张黡目光看着张良的模样,似乎感受到张良的决心,然而又考虑到张氏已经暴露,张良贸然独自游走天下,恐会有危险。 随着张黡的沉默张良似乎也猜测到什么。 “张氏之仇,吾父之仇,族兄之仇,国灭之仇,韩王之仇,子房不敢忘!还望族伯恩准!” 张良说完,看向张黡,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张黡看着张良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下来,缓缓点头,他也希望张良能找到那传说中的老人,到时候无论是振兴张氏门楣,还是复辟韩国,都有更多机会。 次日一早,随着天色变亮,略微昏沉的天色下。 早早起来的张黡、张良等人便发现,余伯当真已经得到通关令,好在都清楚这个人他们不宜过多打听,张黡、张良二人都没有多言。 通关令到手,担忧夜长梦多的张黡、余伯几人,便决定立刻离开雁门郡,早些抵达代地见到代王。 而另一边,就在张黡、张良等人离开善无的时候,在颍川阳矅城的昌平君,看到昌文君送来的竹简,勃然大怒,愤而一掌拍在木桌上。 “张氏!!!” 昌平君那瞪着的眼神满是狰狞,青筋突起,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想到长子芈沼的死,随着张氏的出现,一切都已经得到解答,此刻昌平君只有一个念头,为长子报仇,灭掉张氏所有人。 “来人!” 昌平君呼吸急促片刻后,面色阴狠的看向门外。 “大人!” 一名亲信走近房间,对着昌平君拱手打礼。 即便是昌平君的亲信,此刻看着昌平君,亲信都从未见过昌平君这般模样。 木桌前。 昌平君忍着心中的怒意,从木架上拿过一卷竹简,来到木桌前书写起来。 “送书信送去楚国!” 昌平君书写好后,把竹简交给亲信,昌平君势要动用所有人脉,对张氏报复,不死不休。 “诺!” 亲信拱手领命,双手接过竹简,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去。 而随着亲信拿着竹简离开后,昌平君努力平复下心情,过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开书房。 郡守府邸外。 百余名身穿布衣,被由后面绑住手的囚徒,全都摇摇晃晃,十分虚弱的站在府邸外面的空地上,数十名秦吏手持长戈,看着这一幕。 这些都是此前参与叛乱的新郑男子,虽说不是主谋,但叛乱就是叛乱,为了严惩示警,下场当然不会好到那里去,虽不至死,却也难道刑罚与劳役。 “昌平君,人都已经在这里!” 一名身穿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看到昌平君出来后,便拱手说道。 昌平君见状点点头。 看着这些参与叛乱的人,本就因为这些人,方才来到颍川,昌平君的眼神之中满是怒意,如今再想到张氏,昌平君恨不得立刻杀死这些人泄愤。 “送去骊山!” 昌平君下令道。 原本这些人都只需要在新郑,参与重新修缮城邑,但眼下,昌平君已经改变主意,他要这些叛贼,全都要修建陵墓。 昌平君清楚,以眼前这些人受到的刑罚,即便这些人能活着走到骊山,这辈子也别想在离开骊山一步。 “诺!” 秦国官员起初有些诧异然而看向昌平君一眼,见到昌平君的眼神,连忙点点头,转身对着那些秦吏下令。 “送去骊山!” 顷刻间,诸多秦吏纷纷挥舞手中的长戈,开始驱赶这些囚徒赶路。 “骊山?” “为何是骊山!” “大人,求求大人放过吾等!” 无数囚徒听到要去骊山,原本就已经绝望的脸上,此刻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由于之前叛乱时,这些囚徒都参与过抓新郑百姓的事情,故而在新郑城破之后,全都被新郑的百姓指认出来。 而就在众多囚徒之中,便有两个白衍曾经很熟悉的人,那便是鄠邑、卢稷,虽然不知道鄠邑、卢稷为何没有被处死,不过比起当初,此刻不管是鄠邑还是卢稷,虽然保住了命,但也变得不像人,眼神空洞,神情麻木,鼻子都已经不见,血肉模糊的面部看起来十分恐怖,二人再也不复昔日的意气风发。 “走!” “快走!” 一名名秦吏手持长戈,驱赶着一个个囚徒朝着城外走去。 说了暴氏,赵秋也知道白衍的事情,唯有赵秋的事情没有提及。 第485章 重甲,姚贾的震惊 一月逝,二月初,每年最冷的时节便悄然渡过。 而在郡守府邸中,白衍与杨端和,便跪坐在书房内,看着由雁门郡下各个城邑呈送上来的竹简,上面不仅详细的记载着城邑的情况,还有在过冬时冻死的人数。 冻死人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每年在入冬之后,很多地方都会出现冻死人的情况,这些上呈咸阳之后,能让咸阳对当地郡县的情况都一个大概的了解。 白衍并不是 当初白衍接手雁门时,雁门百姓根本没有粮食,全都靠着救济度日,秉冬之时粮粟困难,数不清的百姓都啃食树皮,而秉冬过去之后,被冻死的百姓数量,让白衍看得都胆战心惊。 此时再看着竹简,就人数而言,已经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 还是有不少被冻死的人。 “将军!” 一名亲信将士手持竹简,随后来到白衍身旁。 白衍接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看完后把竹简交给杨老。 “昔日虽是赵地连年大旱,然燕国,亦受影响,如今燕国被围困数月,城内存粮想必已然耗尽!” 白衍对着杨老说道。 虽说秦国攻打燕国,最需要注意的驻扎在高唐那里的秦军,然而王翦私下里也给白衍这里送来书信,担心若是一旦攻打燕国有变故,雁门这里,白衍能统领边骑驰援秦国大军。 白衍自然明白王翦的意思,北方东胡! “听说前段时日听闻还有燕国儒士,在临淄王宫门前,破口大骂齐王见死不救,说起来,齐王也是冤。” 白衍说道。 其他事情,白衍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如今燕国这里,还真不能怪齐王。 当初五国伐齐后,五国之外的楚国将军又杀了楚王,齐国虽然复国,但复国后的齐国本就心里有芥蒂,后赵国失于秦,而补于齐,直接往东派兵攻夺齐国高唐一地,把土地最为肥沃的数十城尽入赵国疆域,此举也彻底切断齐国与燕国的接壤地区。 如今别说齐王,就是齐国之中那些有心反抗秦国的士族,面对拥有秦军驻扎的高唐一地阻拦,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齐国那些儒士吃人嘴短,自然都不会去骂齐国的那些士族,便只能把埋怨的目光看向齐王,怨恨齐国愿出兵攻打秦国。 “若无意外,过不了多久,燕国必破。” 杨端和看完竹简之后,也点头赞同白衍的话。 说完后,杨端和与白衍商议着东胡那里的情况,眼下最需要提防的,便是东胡那里,毕竟困兽之斗,谁都不清楚燕国会如何。 没一会,见到又有将士来到白衍耳旁说些什么,杨老见状,便让白衍有事先行回去处理要事。 白衍点点头。 在告辞离开郡守府邸之后,白衍乘坐马车,来到吕氏酒楼。 “郡尉!” 一名仆人早已经在酒楼门外等候多时,见到白衍,连忙打礼。 进入酒楼后,由于白衍来得比较早,酒楼内尚未有多少宾客,几名小二正在擦拭着木桌,以及走道精致的墙板。 “怜!” 白衍走着走着,看到岑晴护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孩童,停下脚步。 岑晴这时候也见到白衍,连忙起身站在原地,双手捏在一起,而显然并未如何熟练走路的孩童,也缓缓来到白衍的脚旁。 看着低头无言的岑晴,白衍蹲下身子,望着眼前这个格外可爱的孩童。 认真说起来,白衍还是她的小叔。 看着孩童似乎很喜欢他,白衍便蹲着身子逗了一会孩童,方才起身,跟着仆人朝着雅间走去。 雅间内,一个二十左右,以及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早已经在雅间内欣赏着赵国女子的妙曼舞姿,听着赵国的曲调,见到雅间大门被推开,三人纷纷转头看去。 当看到五六名秦国将士跟随着身穿秦国官服的白衍,三人立刻为之一愣,随后连忙起身,抬手向白衍辑礼,原本在舞曲的一个个女子,也纷纷停下来。 “卓子成拜见白郡尉!” “傅至拜见白郡尉!” “邰藁拜见白郡尉!” 三人见到白衍的时候,神情满是紧张,不管是言语还是举止,都不敢有丝毫不敬。 “白衍见过三位!” 白衍抬手还礼,随后伸手示意继续坐下:“请!” 三人见状,纷纷再次对着白衍拱手,不过却不会真的坐下,而是等白衍入座,他们方才坐下。 雅间内。 方才跳舞的女子已经让路,白衍从中走过,来到雅间最上方一直留有的木桌后,缓缓跪坐下来,几名亲信分别在雅间内各个角落站着。 望着眼前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单是肉类就不下六七种,白衍都很少在酒楼如此奢靡,回想就在不久前见到郡内其他地方冻死、饿死的人,巨大的反差让白衍心中都有些感叹。 “先下去!” 白衍抬头看向那些跳舞的酒楼女子,轻声嘱咐道。 很快,雅间内连同琴师在内的所有女子,纷纷离开雅间,岑晴这时候也刚好来到雅间内,见到那些女子离开后,便缓缓来到白衍身旁,为白衍倒酒。 看到白衍没有让她出去,岑晴松口气。 “三位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前来雁门,白衍敬诸位一杯,以表歉意!” 白衍双手拿起木桌上,方才倒满的酒爵,对着三人敬酒。 卓子成、傅至、邰藁三人面对白衍的敬酒,自然不敢怠慢,纷纷举起酒爵还礼。 “何有辛劳之说!” 随着客套,一杯美酒下肚,放下酒爵后,三人都正襟安坐的看向白衍。 三人中,傅至是中人城的傅氏子弟,邰藁则是蜀地邰氏,邰敬的族人,而年纪最轻的卓子成,则是当初赵国富贾卓氏之子。 在赵国论富商,无人能及郭纵,而在郭纵之后,便是卓氏,卓氏也是与郭纵一般,乃是铁矿起家,不过卓氏与郭纵不同的是,卓氏在经历几代人的不断摸索下,已经拥有远超郭纵的铸铁技术,这点郭纵都难以比肩。 此前卓氏在秦国围攻赵国邯郸的那场,持续三年‘邯郸战事’中,散尽全部家财,助赵国死守邯郸。 而后又在数十年间,不断帮助赵国抵御秦国,这般举动也导致卓氏,在邯郸被秦国攻破后,彻底沦为罪人,按照秦律,被发放到偏远的蜀地。 卓子成,便是夫妇二人的子嗣。 “不知白郡尉此番召见子成,可是有事嘱咐?” 卓子成神情有些不安的看向白衍,在秦国没有攻破邯郸前,卓子成是邯郸城内有名的子弟,别说吃喝,就是去酒楼,那一次不都是美人在怀,舞姬助兴,宴友之时更是不惜钱财。 也是这般,从未去过战场,更没有杀过人的卓子成,见到同样年轻的白衍时,根本不敢与白衍的眼神对视。 卓子成总感觉白衍的眼神很可怕。 “是啊!白郡尉若是有需要,只需开口,吾等三人,定是万死不辞!” 邰藁看了一眼卓子成,随后笑着附和一句,抬手向白衍打礼。 说起来邰藁都忍不住庆幸,此前若非白衍的密信,他们邰氏根本不会注意到卓氏夫妇二人,也幸亏白衍的密信,如今随着卓氏再次寻到铁矿山,他们邰氏也跟着大发横财。 谁能想到,看起来为人心善的卓氏,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虽然卓氏不说,但根据眼下的情况,恐怕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秦国尚未灭亡,卓氏便已经有预感他的下场,故而很早便留意到秦国流放之地,并且最终得知在蜀地一个偏远莽荒,即使是秦王都鞭长莫及的地方,有诸多矿山。 世人都在传言卓氏夫妇一早便清楚自己的下场,便散去族人以及所有奴仆、婢女,仅剩他们夫妇二人在府邸。 其实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假象,卓氏的族人早已经安排好去处,至于前往蜀地时,卓氏夫妇行贿官吏,还有梦到仙人的事情,也都是骗人的,要知道所有钱财全被秦国没收的卓氏,等抵达蜀地之后,依旧能拿出两三百金。 雅间内。 白衍看着邰藁一眼,随后看向傅至、卓子成,沉思数息。 “不瞒三位,白衍此番,是想从三位手中,购置铁矿,盛产铁甲!” 白衍说到这里,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眼前三人。 重骑,铁卒,这些大杀器白衍很早很早便有规划,并且这件事情白衍不仅上书告知嬴政,更是在咸阳期间,亲口与嬴政交谈过,告诉嬴政,其目的便是对抗楚国。 放眼天下,铁矿冶炼,唯有强赵。以赵之强,攻楚之盾,势也~! 随后得到嬴政的同意,白衍便在暗地里,一边命人加快打造铁甲、铁骑,一边把这件事情隐藏起来,即使是当初接到调令,派遣白氏铁骑至易水时,白衍都没让铁骑带去,并且匈奴大军南下时,边骑在云中鏖战,白衍都没有动用铁甲。 对于楚国,白衍了解的不多,但唯一肯定的是,楚国至少能拉出六十万楚国大军,并且疆域辽阔的楚国,只要稍有生息的时间,便永远都不会缺兵力。 秦楚交战如此,楚灭之时亦是如此,后世,亦是如此。 故而若是真的与楚国交战,除去楚国的国力,最需要注意到,便是楚国那源源不断的兵力优势。 白衍不是王翦,白衍没有把握没有意外,何况即便是为了以防万一,白衍都需要重骑,铁甲。 而无奈的是一直以来,锻造铁甲的速度都十分缓慢,一年多的时间过去,铁甲的数量依旧达不到白衍的要求。 “铁甲!!!” 别说卓子成与傅至、就是邰藁听到白衍的话,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 要知道别说铁甲,就是私产铁剑,都是触犯秦律的事情。 “白郡尉,铁甲之物,乃是严禁” 邰藁吞了吞口水,看着白衍讪讪笑起来,然而恐慌之余,笑容不过两息,便再度恢复到一脸惶恐的模样。 “不提诸位,就是诸位背后的族人,往日触犯秦吏的事情,可有还少?” 白衍听到邰藁的话,不经意间扫视三人一眼。 白衍没有把嬴政同意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情白衍会瞒着所有人,若是途中有人出卖,白衍也能知道是谁,况且比起说出嬴政与他的事情,让这三个士族从今往后有恃无恐,白衍更希望以利益合作,让这三个士族满是忌惮之余,又以为抓住他白衍的把柄,日后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邰敬已经把卓氏冶炼的规模书信过来,白衍清楚卓氏每个月能弄出几幅铁甲,中人城的傅氏更不用说。 只要这三人答应,白衍会给这三个士族利益。 但若是不答应,那后悔的便是这三个士族,白衍有足够的能力以及把握,让这三个士族顷刻间失去眼前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这!” 邰藁与卓子成、傅至对视一眼,哪里听不出白衍的意思,看着白衍那淡定的模样,三人紧张得呼吸都喘不过来,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这可不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知道白衍为何要私下铸造铁甲,白衍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三人都有些害怕的看向雅间内,站在角落的那些持剑将士。 连卓子成这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望向有岑晴倒酒,似乎在思索什么的白衍,眼中满是疑惑。 秦国咸阳。 王宫之中,随着下朝结束,嬴政日复一日的回到书房内,处理着两石重的竹简。 蒙毅依旧在一旁,为嬴政递呈竹简,待嬴政处理好后,便拿去木架上安置。 “王上,上卿姚贾已经回到咸阳,正在宫门外等候。” 一名宦官急来到嬴政面前禀报道。 嬴政闻言连忙让宦官去把姚贾带进来,想到什么,嬴政转过头,看了蒙毅一眼,这一次嬴政没有让蒙毅离开,而是让蒙毅去木架上,随意取过一卷这段时间,齐国送来的竹简。 “王上!” 没一会,姚贾匆匆忙忙的身影,便来到书房,对着嬴政辑礼。 “姚上卿终于回来,寡人日盼夜盼啊!” 嬴政看到姚贾,满是感慨的叹口气,等了那么久,可算是把姚贾盼回来。 姚贾听到嬴政的话,那略微发福的脸颊上,露出一个笑容,对着嬴政打礼。 “能让王上如此挂念,微臣之幸!” 姚贾感激的说道,身为臣子,能为君王效力,得到君王认同,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姚上卿可知寡人为何匆匆让上卿归秦?” 嬴政这时候已经放下竹简,让侍女拿着坐席过来,随后看向姚贾。 姚贾见状,对着嬴政感激打礼一番,便来到嬴政木桌前,缓缓跪坐下来,与嬴政对视,然后看向嬴政身后站着的蒙毅一眼。 “王上可是想要寻得那骑牛老人?” 姚贾目光转回来,看向嬴政问道。 在楚国的时候姚贾便听到齐国传来的事情,甚至由于是发生在田府,刚好有许多士族在场,姚贾甚至比嬴政知道的还早。 对于那个传言,姚贾也不好断言,毕竟姚贾其一没有亲眼见过那传言中的竹简,其二更不知道是否真有那骑牛老人。 “是!” 嬴政想到齐国那传言,眼神满是火热,渴望的目光根本毫不隐藏。 不过正当嬴政说话之际,书房外韩谒者突然捧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走来。 “王上,齐国送来的竹简!” 韩谒者在姚贾的目光下,双手捧着竹简,来到木桌旁,把竹简交给嬴政。 嬴政听到又是齐国送来的竹简,连忙认真的拿起来,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甚至连姚贾都比不上竹简重要,可见嬴政心里,那骑牛老人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王上,以微臣而言,传言终归是传言,王上切不可抱有厚望之心!” 姚贾没来王宫的时候,便通过嬴政的诏令,预感到嬴政定是很渴望见到那传言中的老者,然而当眼前看到嬴政的模样,姚贾才知道嬴政的期望,恐怕还要超出他的预期。 也因为如此,姚贾方才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提醒嬴政,万一这是一个假的传言 “妙啊~!彩,大彩!!!彩!!!!” 忽然间,在姚贾的注视下,嬴政看着竹简,突然连连大喝,甚至激动得站起来。 这般举动让姚贾十分意外,就连蒙毅都有些猝不及防,一脸懵的看着嬴政,不清楚竹简内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嬴政如此激动。 “彩!先生大才啊!!寡人一定要见到这位老先生!” 嬴政来回走动,拿着竹简爱不释手的看着,那激动的情绪下,手都微微颤抖。 “姚贾!寡人一定要见到那骑牛老人!” 嬴政看完后,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向姚贾,语气之中,前所未有的凝重。 “诺!微臣定竭尽所能,为王上寻得此人!” 姚贾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王上!微臣在楚国,便闻世人皆赞誉那老先生的故事,言老先生乃是世外高人,眼下终见王上有老先生的竹帛。” 姚贾想了想,带着一些疑惑,看向嬴政,拱手后伸手对着嬴政手中的竹简。 “微臣冒昧,王上可否让微臣一睹那老先生的竹帛?” 姚贾请求道。 姚贾实在不理解,为何在传言中,都如此赞誉哪位老先生,为何世人都言那老先生有治世之才能,就连嬴政,都如此痴迷,乃至到有些疯狂的地步。 “可!” 嬴政看到姚贾的好奇,那满是兴奋、激动的脸颊上,露出笑容,随后便把竹简交给姚贾。 这个举动毫无疑问透露出嬴政对姚贾的信任。 木桌前。 姚贾双手接过嬴政递来的竹简,缓缓打开,慢慢看了起来,起初带着期盼、好奇,而随着看下去,姚贾眼神逐渐变得严肃、凝重,待到后面,变得惊慌起来。 “王上!” 姚贾看完竹简之后,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满是无措的看向嬴政,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他终于明白,为何天下人如此恭维那老先生,方才嬴政会那般激动。 这卷竹简中虽然是一个故事,但很多地方,都透露着一种当今天下,从未有过的制度。 孝廉察举制!!! 每年都要以郡、县选举一些士人到权利中枢的王宫朝堂,校验后为朗,再留王宫由王宫博学之士教导,经过君王考核后,再把这些士人再调往各地。 一郡之中,郡守、郡县等官员,全部由朝堂任命,而被任命的那些官员,全都不能是当地郡县的人,而在郡、县官员之下的其余官吏,则全都要调用当地人担任,而那些担任的人。 像这样的选拔、举荐,要每年一次。 书房内。 姚贾拿着竹简,怔怔的看着,神色呆滞。 从周王室的分封诸侯,后面诸侯之后再有卿、夫,至此,除了君王之外,上卿的儿子继承卿位,大夫的儿子继承夫位,这种血缘继承的制度,一直持续到如今,这种制度对于君王来说,是一种无比严重的威胁,昔日强大的晋国,便是因此灭亡。 而后直至秦国彻底衍生出另一种制度,军功爵位制度,秦国方才彻底强大,并且军功爵位制度,也打破、代替原有的血缘继承。 这种军功爵位制度的好处除去给秦国百姓看到希望之外,也是不断削弱着士族的权利,毕竟在秦国,除了仅此君王的侯爵爵位外,其余爵位即便是将爵、卿位,日后其子也不过是夫爵的公乘,次子的话只能是不更,其余子嗣皆为簪袅而爵位是夫爵的子嗣,更是逐层往低排下。 这种制度对于君王来说,远远要好于士族的血缘继承,当初制定军功爵位制度的商鞅,便是因此得罪无数老士族,最终被车裂。 不过这种军功爵位制度也并非没有坏处,那便是导致秦国朝堂成为由军功爵位制延伸的朝堂,朝堂内的大臣,都是持有兵权的军功士族,如王氏、李氏、杨氏、蒙氏等诸多军功士族。 在秦国中,除了秦王,军功士族牢牢的掌握着秦国的一切权利,不管是在朝堂内,还是朝堂外。 绝大部分人,也都有仅有军功爵位制这一条路可走。 然而眼下。 姚贾手中的竹简,便隐约透露出另一种制度,一种再次打破军功士族垄断的制度。 如同昔日商鞅打破旧士族血脉继承的垄断那般,定会彻底打破军功士族的利益,最直接的便是,以往朝堂的朗官,不再全都是军功士族的子弟。 “王上,此事千万不能在秦国实施!” 姚贾想到什么,面色苍白,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双眼,突然满是担忧的看向嬴政。 如今秦国正是攻灭六国之际,姚贾清楚,绝对不能贸然实施这种全新的制度,否则整个秦国都会动摇根基。 尽管姚贾知道,秦国一但实施这种制度,不管是对君王,还是社稷,都是一种蜕变,全新的蜕变。 “姚上卿,寡人自然知晓其中利弊,上卿尽可放心!” 嬴政看着姚贾的模样笑吟吟的说道,目光满是火热。 嬴政不傻,此时的嬴政,自然不可能让秦国社稷不稳,不过这并不妨碍嬴政对那老者的渴望,越了解那个骑牛老者,嬴政越是心惊,越是渴望能见到那老者。 “茅焦已经前往齐国,姚上卿,此番汝定要为寡人寻得那老先生!寡人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到那老先生!” 嬴政直勾勾的看着姚贾,言语之中乃是前所未有的期盼,更毫不隐藏心中的渴望。 当初他便说过,日后的秦国,定要拥有那老先生。 如今看完这卷竹简,虽然还不适合眼下的秦国,但却让嬴政更加笃定无疑,他嬴政必须要得到那位老先生,必须! 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找遍这个天下所有地方,他嬴政也要找出来。 这是带刀查了资料,历经秦国之后,在汉代之间,不断繁衍出来的制度,这是历史上最重要,也是最重大的一个政治制度的转变,意义十分重大。 这也是未来秦国转变的开始,起点。 制度没有写得太详细,无非就是打破军功集团的垄断,削弱军功集团的权利。 这个制度绝不可以是白衍提出来,至少在改变之前,世人绝不能知道是白衍弄的。 第486章 突然起来的急令 白衍的府邸内,凉亭之中,离去数月的荀朔终于回到善无。 而白衍也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在府邸内,大设酒宴,其中的美酒佳肴,更是白衍从未有过的奢靡。 正堂之中。 随着诸多盏烛灯散发着亮光,把整个正堂都照得一清二楚,一直圈养在府中的六名舞姬,在正堂内跳着引人瞩目的舞曲。 昔日其余士族赠予白衍的美人,白衍已经找机会,将她们尽数赐予麾下的将领,毕竟那些女子留在府邸,对于白衍而言,除去有颜面之外,更多的还是浪费,不如赏赐给麾下的将领,唯有这六名由嬴政赐予的舞姬,以及嬴政赐予的那十来名美艳女子,白衍不敢随意赏赐给将领,便一直留在府邸中,平日里都是交给暴氏管理。 而此刻,士族送的女子与嬴政赠与的女子,差别有多大,一目了然。 那日在吕氏酒楼观赏女子舞曲的卓子成,都看直了眼,目光都没挪开过那些舞姬,从小到底即便是出身富贾氏家,卓子成都没见过那么美,还如此善无的女乐。 卓子成如此,傅至与邰藁,以及善无城其他的士族男子,更是不堪,都快忘记与其他人说话。 直到片刻后。 十来名美人端着一壶壶好酒,来到正堂中,走到一个个木桌旁,分别给宾客倒上美酒,这才让那些士族子弟回过神,然而看到身旁如此美人,一个个男子都忍不住看直了眼,虚荣心这一刻,无比满足。 要知道这是在郡尉府邸,郡尉府邸宴客次数,不少过只手字数,他们不仅能来到这里参与酒宴,更能让郡尉府邸的美人倒酒,这说出去,都足够让人自豪,更彰显出他们在雁门的地位,以及在郡尉那里都是有分量的。 “子孝,此番雁门无碍,子孝当属头功!白衍在此,为雁门所有将士、百姓,敬子孝,若无子孝涉险,怎有吾等今日,雁门今日!” 白衍看到身旁徐师轻轻的倒上酒后,便迫不及待的双手拿起酒爵,对着荀朔敬酒。 彼时从善无赶往月氏部落,并且让月氏部落内的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白衍可以想象到荀朔那时候,估计连休息都没休息,没日没夜的奔波。 正堂内。 随着白衍的话,不仅仅是杨老、甘泗等人,就是其他士族男子,这时候也纷纷看向荀朔,然后一同拿起酒爵。 “是啊!此番多亏子孝!” “对对对!吾等应当共敬子孝一杯才是!” 一个个士族男子纷纷看向彼此议论道,然后看向荀朔。 陈则、夫尧二人跪坐在荀朔身旁的木桌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白衍的话,都纷纷忍不住咂咂嘴,这白衍可当真是给足子孝颜面,不仅在郡守府地内宴客,更是做足排场,上来 看得出白衍用心的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感叹荀朔当真是跟对人,回想彼时,荀朔在赵国那格外落魄的模样,期间差点性命不保,后面在赵国朝堂更是处处被人排挤,再看着如今,荀朔随着跟随白衍在善无后,白衍不仅对荀朔给足权利与信任,还给予荀朔无以复加的尊重。 这场酒宴过后,别说这些士族子弟。 就是郡守杨端和,以及在边骑、铁骑大营那里,荀朔都会因为白衍的一番话,而拥有足够的威望,以及地位。 “将军谬赞!子孝受之有愧!” 荀朔这个突然间,成为众人注视的对象,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连忙哭笑不得的对着白衍回礼。 双手端着酒爵,望着白衍的笑吟吟的眼神,荀朔自然也知道白衍的好意,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但此刻还真经不住白衍如此赞誉。 比起他没日没夜的赶往月氏,劝说月氏轧木嚓部落反叛,白衍那仅凭判断,便没日没夜的赶回雁门,并且亲自带人去云中与匈奴血战,他就是脸皮再厚,都不敢在白衍面前应承那句首功。 “何谬之有!请!” 白衍没给荀朔拒绝的机会,直接敬酒道,随后把酒爵内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爵后,看着正堂内所有人都在纷纷饮着美酒,白衍等荀朔喝完后,便询问荀朔一些月氏的事情。 正堂内。 除去身为郡守的杨端和外,其他人连同甘泗在内,都不需要关心月氏的情况,故而也没有继续附和什么,都各自交流起来,特别是对于卓子成、陈则、夫尧这些其他地方的士族子弟。 趁着眼下的机会多多就好,多一分关系便是多一分人脉,谁都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大用。 “陈则兄、夫尧兄,此番可有考虑,留在善无?” 陈则与夫尧二人,正在与其他士族男子交谈时,看着那些士族子弟,满是享受身旁那些美人伺候,突然听到传来白衍的话,随后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转过头,看向白衍。 见到白衍出言挽留。 陈则与夫尧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分别对着白衍拱手。 “多谢将军美意,此前将军多有挽留,吾等二人感激涕零,心中已有追随将军之意,更约定待与子孝归来善无,便一同书信命人送回族内,告知长辈.” 陈则拱着手,看向白衍说道,说到最后,叹口气,摇摇头。 “然族中已经送来书信,吾与子尧还是决定,先亲自回齐国一趟!” 陈则满是抱歉的对着白衍拱手,由于婉拒白衍的一片心意,陈则脸颊上的表情十分愧疚。 夫尧也满是抱歉的看向白衍,与陈则一同缓缓打礼。 “若是他日再来善无,吾等定要厚颜,求留于将军门下!效绵薄之力!” 夫尧担忧白衍太过失望,便保证下次再来善无城,他们二人一定不会再拒绝白衍的邀请。 “此番不能留下二位仁兄,白衍心有遗憾,然白衍会谨记此话,日后在善无,恭候二位再来善无!” 白衍点点头,听到陈则与夫尧还是要离开,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白衍脸上失望的表情,以及一番话,还是让陈则与夫尧心生感动,再次对着白衍辑礼。 毕竟白衍如此重视他们二人,更言在善无等待他们日后归来,能得白衍此言,他们身为士人,还有何遗憾的。 “二位仁兄来到善无许久,想必钱财也所剩无几,让夫人备以厚金,明日交由二位仁兄!” 白衍转过头,对着徐师吩咐道。 “诺!” 徐师乖巧的对着白衍点点头。 白衍的举动,让陈则与夫尧连连摆手,不过还没来得及说话,荀朔便突然开口。 “还请将军再备一人!” 荀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看向白衍。 听到荀朔的话,别说白衍,就是杨端和、甘泗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向荀朔,莫非方才回到善无城的荀朔,也要离开。 “这段时日,多有听闻齐国传言,荀朔也想回齐国一趟!” 荀朔见到众人的目光后,知道众人的疑惑,便拱手解释道。 实在是传得太过神乎其神,在没有回到雁门的时候,在上郡见郡守冯去疾、郡尉胡进二人时,荀朔便已经得知经过。 一个两个或许可以怀疑,十个百个或许是半信半疑,然而当各个势力全都派人去调查,连楚国、魏国、秦国这些诸侯国也都十分重视时,那就证明流言基本是真的,那老者一定存在。 “原来如此!” 杨老听到荀朔的话,缓缓点头。 对于那齐国传得沸沸扬扬的骑牛老者,杨老自然也清楚,不过那老者到底写了什么,杨老却无从得知,毕竟在齐国,自从齐王看到竹简之后,便全部搬迁至王宫,绝大部分士族都没见过其内容。 如今他们就是想调查也调查不出,或许由荀氏出身的荀朔回齐国,动用足够的资源、人脉,还有可能会有一丝机会,见一见那些竹简,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你要去寻那骑牛老人?” 白衍眼神有些异样的看着荀朔,与杨老不同,此刻看着荀朔因为那些传言而回齐国,白衍心中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更无奈的是,白衍还不敢向荀朔说出实情。 毕竟那些竹简里面的段落,其中透露的内容定会得罪无数名门望族,乃至秦国的军功世家,眼下还不能让那些人得知事情真相,让他们知晓是何人所写。 不是白衍不相信荀朔,而是白衍比其他人更清楚,荀朔与陈则、夫尧三人的感情,此前看着陈则、夫尧千里迢迢离开齐国,独自寻找荀朔的事情上,就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多要好,指望荀朔知道事情后,不会暗示陈则、夫尧,那基本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 白衍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说出来为好,就当是让荀朔回齐国一趟,算起来,荀朔自从游历天下,后面便一直留在赵国那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见族人。 至于那传言的事情,日后他再找理由让荀朔回善无便是! “要去找一找,若是真的,子孝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那老者来善无!” 木桌后,跪坐着的荀朔,看见白衍的眼神有些古怪,心中以为白衍也是无比渴望见到那老人,于是看着白衍,拱手笑着解释道。 此刻荀朔笑吟吟的脸颊上,依旧十分有信心,正如同一直以来那般,甚至话音落下后,还给白衍一个‘放心’的眼神,似乎想要告诉白衍,他定然不会辜负白衍的盼望。 “不瞒白将军、杨郡守,在座的诸位,吾二人此番亦是因为那传言!” 白衍还没说话,陈则与夫尧这时候也趁机解释道,拱手看向白衍、杨端和,然后看向其他人。 “族人听闻那老先生有治世之学,特地书信前来,希望吾二人能够拜那老先生为师!学其治世之道,日后能为这天下,尽一丝绵薄之力!” 夫尧看向白衍。 说到这里,夫尧心中也是有一些骄傲,毕竟以他们夫氏、陈氏在齐国的人脉,只要那老先生在齐国,他们就一定能比其他人更有机会找到。 等他们二人拜那老先生为师,学成之后,还害怕一身才学不被君王重视? 想到这里。 夫尧心中顿时豪气冲天,脑海里不由浮现昔日商鞅、张仪、公孙衍、苏秦等纵横天下的罕世才士。 大丈夫生而在世,若能如那些先辈那般,留名千古,供后人千秋万代所敬仰,岂不快哉!何憾之有! “原来是去拜那老先生为师!” “嘶~!怪不得!” “恭喜恭喜,待日后陈君子、夫君子投身名师门下,定能成为天下大贤之士!” “是啊!恭喜恭喜,吾等敬二位一杯!” 正堂之中,随着听到夫尧、陈则的话,其他士族男子纷纷心头一惊,对着夫氏以及陈氏的氏族人脉,他们自然有些许了解,清楚事情未必不可能。 陈则与夫尧的氏族本就是齐国大族,有人脉有地位,值得他们交好,而眼下加上那些传说,一想到眼前的陈则、夫尧日后很可能会成为那老先生的弟子,别说那些士族男子,就是甘泗、邰藁,甚至连一把年纪身为郡守的杨老,都忍不住心生更多的亲近之意。 所有人想着,要把彼此的关系弄得更好一些。 一个名师有多重要,看看李斯和韩非子便知道,韩非子还好,本是韩国公子,然而李斯却不一样,李斯原本不过是楚国的一个掌管文书的小吏,如今却成为天下着名的秦国大臣,深受嬴政的器重与信任,便是因为拜师荀子。 当即天下,那传言中的骑牛老者之所以深受世人追捧,让无数士人四处寻找,说起来与李斯还有秦国,都有关系。 李斯的经历,让世人对于名师的追崇,无形之中,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遥想那些鬼谷学派的弟子,如今突然闻言,出现一个可能比鬼谷学派更为神秘的老人,拥有着世间从未出现过的才学,这如何能让士人不疯狂。 而在秦国铁骑的压迫下,其他诸侯国,又怎会不希望能出现一个能帮助他们的隐世高人。 这些,都是导致传闻一直以来,只高不低的原因。 深夜下。 酒宴过后,前来参加晚宴的人,大多都已经醉得七七八八,最严重的是陈则与夫尧,二人都是一边呕吐,一边被府邸仆人抬着离开府邸的。 “此前听闻齐国之事,老夫也多有好奇,已经命人书信送去兄长那里询问。” 杨端和与白衍在走廊下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 白衍点点头,看着前面几个拿着烛灯的侍女,正在与杨端和闲聊,送杨端和出城,不曾想,这时候突然看到几名将士,急匆匆的走来。 “将军,咸阳急令!” 为首的将士对着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在几名将士中,其中一名神色疲惫的将领便上前,双手捧起一块布诏,交给白衍。 “白将军,吾乃王宫卫士令丁田,奉王命前来!” 名叫丁田的将领说道。 白衍与杨端和听到是咸阳送来的急令,都有些不解的对视一眼。 “有劳!” 白衍对着这名卫士令说道,拱手还礼,接着便让将士赶紧带人下去吃东西、休息。 咸阳的密令都有特殊的方法,没人能在上面做手脚,白衍伸手拿过布诏后,便缓缓打开,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神情满是意外,随后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可是何事?” 杨端和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不清楚又是什么消息。 白衍听到杨老的话,没有隐瞒杨老,直接把布诏交给杨老,并不避讳卫士令丁田的目光。 杨老见状,清楚这个急召无需避讳他,故而便伸手接过布诏。 然而当看到布诏内,让白衍立即动身,私下秘密前往颍川,准备与王贲一同攻打楚国时,表情与白衍方才的模样如出一辙。 “这” 杨老收起布诏,随后看向白衍。 此前王贲途径善无城的时候,便特地提到过要领兵攻打楚国,但杨老也没想到,嬴政居然准备让白衍也参与这场战事,而且似乎是准备效仿当初长平白起那一战,让白衍到楚国边境后隐藏行踪。 “看来王上此番是真的想攻打楚国!这一次,恐怕王上带着很高的期望!” 杨老看到那些将士离去后,对着白衍说道。 杨老清楚,若是试探性的进攻楚国,以示威慑,王贲一人便足够,让白衍前去,并且还隐匿行踪,嬴政此番明显是要让白衍看有没有机会,彻底灭掉楚国。 此时杨老几乎敢笃定,倘若真让白衍找到机会,恐怕嬴政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派遣大军驰援白衍,供白衍灭楚。 “楚国恐怕没有那么好灭!” 白衍摇摇头。 白衍本以为只有王贲一人去攻打楚国,从未想过,在这一年攻打楚国,他居然会参与其中。 想到颍川的昌平君,白衍眉宇微皱,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变故。 历史上是蒙恬与李信那次,还在两年之后,待魏国被灭,李信攻打楚国,昌平君才反秦,但眼下,白衍又不敢确定。 深夜。 白衍送杨老离开府邸后,看着仆人与侍女在正堂内打扫、清理,便走回后院。 感受着这安静无忧的氛围,看着这夜色,白衍心中有些惆怅,不知道如何与暴氏,还有赵秋说,毕竟这一次,不管是边骑、还是铁骑,他都不会带去。 第487章 南下阳夏 赵秋熟睡在床榻上。 忽然间,听到房门传来动静,顷刻间便缓缓醒来。 “谁?” 赵秋顿然开口,郡尉府地戒备森严,赵秋想不通谁可以潜行进来,更何况门外面不是有仆人、侍女守候吗? 睁开眼睛的赵秋起身,紧接着便看见房门传来昏暗的烛灯光,而在侍女的陪同下,一个少年的身影缓缓走进房间。 白衍! 见到白衍大半夜的来到她闺房,赵秋还是真没想到,毕竟如今公子嘉的眼线已经支走,府邸内的人都已经彻查清楚,一直以来装模作样也都不下数十次,仆人、侍女都知道她是白衍的宠妾。 她想不通白衍为何大半夜的,突然来到她闺房。 莫非今晚在酒宴上已经喝多,想要来这里过夜? 赵秋想到这里,心跳顿然急促一分,但转瞬即逝,她清楚白衍若是真有心享乐,那也会 “怎么大半夜的突然过来?” 房内的烛灯已经点亮,看着侍女在白衍的嘱咐下离开房间,并且关上房门,赵秋拿着床榻上的秦服,轻轻披在身上。 火炉内依旧有还有火炭,房间倒也没有多冷。 “方才得到急令,王上命我去楚国!” 安静的闺房内,赵秋走着走着,还未来到火炉旁伸出白皙的纤手烤火,就突然听到一句话,刹那间,赵秋顿时抬起俏脸,美眸看向木桌旁,跪坐着的那少年。 少年声音落下之后,闺房内再度恢复安静,偶有外面吹拂的寒风飘过,发出若隐若现的声音。 许久。 “秦国没有大将?” 赵秋蹲坐在火炉旁,两只手在火炉上享受着炭火传来的温暖,长发下,披着的秦服内,是一件白白的衣物。 而白衍跪坐在木桌旁,心中满是惆怅,看向紧闭的木窗,随着外面微微的风声,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木窗丝许缝隙吹进屋内的冷意。 “王上命我隐匿行踪!” 白衍解释道。 似乎不想再拖下去,白衍最终转过头,目光望着木桌旁,就在眼前的赵秋,看着赵秋似乎注意力都在炭火上的模样。 “魏老在云中山脉,荀朔又要去齐国寻那传言之人,府邸这里便劳烦你多加照料,还有,雁门那些士族。” 白衍缓缓说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印章,放在木桌上。 这并非将印,调动不了雁门的兵权,但有这个印章在,白衍在雁门的暗探,以及所有人脉,都会为赵秋调用。 闺房内。 白衍的话,让赵秋转过头,随后便看到木桌上的印章。 “你就不怕我直接反叛秦国?” 赵秋望着眼前的炭火,美眸之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或者,背叛你!” 赵秋柔声说道,说完之后,便安静下来。 而白衍这时候却缓缓起身,木桌上的印章,依旧静静的放在木桌上。 “这便由你决定。” 白衍说话间,朝着书房外走去。 “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送荀朔离开,我便动身离开!” 白衍得到赵秋的回答,已经放下心,赵秋若是想背叛他,就不会说出方才那句话,既然说了,那便不会背叛他,像魏老离开前,嘱咐他有事可以找赵秋一样。 或许魏老也是相信赵秋,才会放心的离开善无城。 魏老在云中山脉,于雁门、于善无之事,鞭长莫及,而云中山脉也尚需外面的权利庇护,杨老是郡守,白衍一离开所有事情都需要杨老处理,而且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所杨老也未必能有赵秋娴熟。 来到房门前,正准备推开房门。 “可以去寻若敖一族的人!” 白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赵秋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赵秋。 安静的气氛中。 过了几息。 “若敖六卒并没有消失。” 赵秋慢慢转过头,美眸看向房门前的白衍,不过不知为何,赵秋便闪躲着眼神,与白衍对视之时,总是不经意间浮现少许不自然。 “若敖六卒?” 白衍听到若敖六卒,心中立刻记起一些事情,对于这个名字,倒是有一些了解,很早之前恩师瑾公在教导时,曾说过楚国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存在过一个让即使是周王室都忌惮的楚国势力,楚国若敖一族。 而在这个族群下面,族兵便是大名鼎鼎的‘若敖六卒’。 比起如今楚国那些士大族的族兵,连同大名鼎鼎的项氏在内,比起当年的‘若敖六卒’都要稍微靠后。 但恩师瑾公说过,自数百年前,若敖一族经历大乱之后,除去斗子文那一脉族人,其他绝大部分族人,几乎已经死尽,而在若敖一族与历代楚王相斗的那些年中,麾下的若敖六卒也已经死光。 “去邯郸,有一商贾行贩器具,多以精美楚物,此人名叫成定,便是若敖一脉的后人。” 赵秋轻声说道。 白衍缓缓点头,抬手对着赵秋拱手打礼。 “多谢!” 白衍说完之后,感激的看了赵秋一眼,转过身,打开房门,离开房间。 次日。 随着光亮浮现天际,朦胧的雾气散去,暖阳浮升。 善无城的城门处,白衍陪着荀朔并肩行走,一边走,一边交谈着天下间的局势,而在城门外,数辆马车早已经在城外恭候。 “便送于此!” 白衍停下脚步,抬手对着荀朔、陈则、夫尧三人打礼。 匆匆一早而来,昨日整个酒宴上的人,唯有白衍一人到来,也仅有白衍一人相送。 “止步!” 荀朔看着白衍,缓缓抬起手,认认真真的朝着白衍弯腰行礼,感激白衍对他的器重,士为知己者死,不管日后如何,在这一刻荀朔心里,从未后悔投身白衍帐下。 夫尧、陈则二人依旧是满是酒味,但看着身后备好的马车,看着前来相送的白衍,二人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白衍对他们二人的待遇,他们都记在心里,此番归齐寻师求学,若不成,他们二人都会记得白衍的恩情而回善无,帮助白衍。 而若是有幸得以拜入名师膝下,待学成归来之日,他们不管如何纵横天下,不管效力哪一个国家的君王,即便是他们会成为秦国的宿敌,他们帮助其他诸侯国打败秦国,他们也会记得白衍的恩情而厚待白衍。 况且白衍的领兵能力,想必任何一国君王都不会忍心杀死白衍这样的名将。 片刻后。 随着荀朔、陈则、夫尧三人上马车,缓缓朝着齐国的方向行驶而去。 白衍站在城门下,看了许久。 不管是城门下进进出出的百姓、商贾,还是那些看守城门的秦吏,都纷纷好奇的看向那几辆马车,不明白方才那三人到底是何来历,居然能让郡尉如此郑重,甚至马车都已经走去如此之远,郡尉都依旧没有回城。 “将军?” 徐师抱着白衍的佩剑,本想说话,突然就看到白衍突然对着齐国方向缓缓辑礼。 有些不解的徐师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就在很远很远的齐国方向下,那原本走着走着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一个人影似乎也站在马车旁,不知在做什么,似乎,也是在打礼。 “方才那些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 “汝可知晓?” 见到这一幕的远远不止徐师一人,不管是来往的百姓,还是商贾、秦吏,全都看到这一幕,看到身为郡尉的白衍,以及远处那马车的种种举止。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羡慕,别说白衍的爵位与权利,就是普通人,能得到一个好友知己如此对待,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回到府邸。 暴禹已经在院子内等候。 白衍见到暴禹,缓缓抬手打礼,暴禹也拱手还礼 等二人一边交谈,一边来到书房时,便看到暴姝已经整理好严寒、酷暑所需的衣物,满满的六七个包裹,其中大部分,都是白衍的,用暴姝的话来说,这两三个月冬去春来,气色最是无常,又是阴雨时节,多备些衣物,终归不是坏事。 望着身穿秦国服饰暴姝,那精致动人的脸颊上,一边喋喋不休的嘱咐着,一边把一件件衣物放入包裹之内,言语之中还是希望白衍能带上徐师一同去咸阳。 白衍与暴姝身旁的赵秋对视一眼。 这次终归是不带铁骑,不带边骑,又是去与楚国交战,他没有告诉暴姝。 暴禹看着爱女的模样不经意间也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有些释然,作为父亲,他能感觉到女儿暴姝比起当初在新郑时的变化,更开心,也更为活泼。 而看向赵秋,暴禹对着赵秋缓缓抬手打礼,示意日后女儿还有劳赵秋多加照顾。 在得知女儿与白衍的事情后,加上此前带领暴氏的举动,暴禹已经与白衍在一条船上,对于赵秋的事情,暴禹自然不会说出去,毕竟白衍若是出事,不仅仅是他,就是女儿,乃至族人,都会失去最大的倚仗。 甚至暴禹比白衍,更为担心赵秋的消息走漏,被他人所知。 很快。 随着时辰已到,白衍与暴禹便准备动身。 “小心些!” 对白衍说这句话的,不仅仅是暴姝,赵秋看着暴禹、暴姝父女二人,最终也小声的说了一句。 白衍闻言,转过头,有些诧异。 “你答应过我的承诺,你别忘了!我帮你那么多次,你承诺都没兑现,可别出什么事。” 赵秋似乎也感觉到白衍的目光,美眸看向前面的父女时,美眸有些心虚,有些闪躲,但随即赵秋似乎也感觉到这么心虚,说不过去,于是转头看向白衍,美眸之中满是认真。 “你若出事.” 后面还有一句话,赵秋没有说出声,但那嘴型似乎说了一句话。 白衍看出赵秋后面那句话,是‘我必反秦’。 “放心!” 白衍笑着说道。 院子内。 白衍看着暴姝、赵秋二人带着侍女止步,与二女对视一眼后,看着二女的模样,随即便与暴禹离开府邸。 三月中旬。 白衍没有如赵秋嘱咐的那般,在邯郸找到那个名叫成定的商贩,而是在耗费几日寻不到人后,与暴禹直接南下。 途径番吾、漳水流域、安阳、山阳、管邑、新郑、安陵等地,最后一直沿路来到阳夏。 阳夏的位置在安陵前往楚国的另一条道路,位于颍川郡、魏国、楚国的边境地带,往上可以前往魏国,往下便是楚国,而后世之中,一年后李信、蒙恬统领二十万秦国大军,便是直接南下,兵分两路,李信攻打平舆,蒙恬攻打寝,随后一直纵向延伸,往鄢、郢二地一直进攻,打算在城父汇合。 后面因为郢陈叛乱,在这场大战之中导致秦国大败,李信蒙恬二人麾下七个都尉全部战死。 王贲此番的目的,却并非南下攻打平舆,或者鄢、郢二地,而是直接从东边进攻,沿着魏楚边境,一直进攻楚国与魏国接壤的城邑。 这个举动十分冒险,可以说稍有不慎便是玩火自焚,被楚国、魏国左右包夹,但好处便是,一旦成功,楚魏接壤的地方由秦军斩断,日后秦国就是攻打魏国,楚国想要增援,也是无能为力。 或许也是由于知道燕国哪里已经胜利在望,嬴政以及王贲,又或者是王翦,才会做出这个冒险的决定。 毕竟以如今魏国的兵力,已经无法做当一边与楚国合盟攻打王贲,一边还能找出不下十万大军,抵抗邯郸、雁门,以及燕地哪里的王翦大军。 阳夏城内。 虽说阳夏城的地理位置,不是楚国前往颍川或者魏国的必经之地,但由于长久以来,一直处于韩、楚、魏三国交界之地,也形成这座城独特的人文景色,给人感觉似乎能包揽天下文萃底蕴于一身。 白衍与暴禹带着斗笠,牵着马儿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牤,以及其他三个持剑,并且身穿布衣的亲信。 之所以没有乘坐马车,是由于马车速度慢不说,终究还是太过显眼,并且由于在邯郸被耽搁数日,想要尽快抵达阳夏,唯有骑马,这也是为何白衍与暴禹牵马的原因。 “今日又多了如此多的逃难之人!” “可不是,听说秦军已经攻打到春山涧,恐怕再有两日,就要攻打到平回!” “嘶,这都几城了?怕是已经是 白衍与暴禹听着周围行人商贾的谈论声,一边走,一边听着那些消息,随后很快便来到一个酒楼。 “诶?汝怎会在此?” 白衍方才把马儿绑在一旁的木梁上,突然便听到身旁传来声音,白衍转过头去,便看到一个有点印象的人。 白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水村附近村子的人。 而之所以白衍对这个人有印象,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时候,白衍干着殓尸的事情,眼前这名男子白衍还记得他叫雾,家里有个长姐,后面因为长姐被临淄城内的一个士人看上。 因为这件事情,比白衍大不了几岁的雾,往日里没少趾高气扬,而村子里面的少年,也都因此,很喜欢与雾在一起。 不过真正让白衍记忆犹新的,还是后面这个雾的长姐被一个世家子弟看上,那时候雾以拜访为由,瞒着那个士人,偷偷带着那临淄城内的子弟去长姐哪里,并且没多久便站在门外看门。 后来那士人刚好回来碰见,至于后面具体发生什么事情,经过无人得知,但当时在村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村民没少议论,背地里说闲言碎语。 “汝叫.” 雾看着白衍,故作挠头许久,突然才想起来,笑着说道:“对了,水衍!对吧!” 暴禹与牤,连同其他三名扈从见状,全都看向这名年轻男子,起初他们以为这人认识将军,不曾想根本不认识。 “为何还不过来?”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白衍转头看去,赫然见到一名有些印象的男子,若白衍没记错,那身穿绸衣的男子便是雾带去见长姐的人,看到那男子,白衍没想到,雾真的和他混在一起了! 第488章 见过子卢 酒楼外。 白衍看着雾急急忙忙的跑到远处的那名士族子弟面前,弯腰低头,卑躬屈膝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白衍看了一眼,便没有过多理会。 经历越多,很多事情白衍已经看开很多,没有当初的少年心智。 曾经在村子里,对于雾的那些传言,很早的时候白衍也是由心底看不起雾这个人,更不耻其行径,然而离开村子,远赴他乡之后,一路上,像雾这样的做法,白衍听过太多太多,而最终,白衍却发现一个规律。 嘲笑像雾这样的人,基本都过得不如意,而与雾这样做出不耻行径的人,往往却能翻身,不管是生活还是家境,乃至地位,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衍也有些感叹世道不公,因为白衍虽说身处这个世道,但骨子里,依旧是较为靠向后世的儒家。 故而在男女之事上,也一直都是以后世的目光看待。 直到随着经历,白氏的婚亲、勾则的送妾,随着地位越来越高,白衍逐渐看清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在想着往上爬,雾这样的出身地位的人,会处心积虑的想往上爬,勾则这样有权有身份的官吏,也在想着往上爬,乃至昔日在大伯家,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带着自家女儿,去到大伯家里任由子卢挑选,又何尝不是。 在这个百家争鸣的世道,看看子卢卖妻,看看庞涓谋害孙膑,看看曾经赵相郭开,还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名门望族的行径,哪一个,又是比雾好的。 “禹伯!等会不要说出真实名讳,便言之吾是家仆,那些士族子弟随意应付一下即可,若是有机会,也可趁机打探一番楚、魏消息!” 白衍看到雾带着那几个士族子弟过来,便转身看向暴禹,抬手说道。 虽说不必在雾面前刻意隐瞒,但在白衍眼里,也没有在雾面前显摆的必要,能在这异域他乡,在人山人海中碰到故乡那里的人,已经实属意外。 楚国尚未灭亡,秦尚未一统,白衍还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故乡在水村。 “嗯!” 暴禹望向那些过来的士族子弟一眼,点点头。 片刻后。 在白衍与暴禹的注视下,雾带着那四个士族子弟,来到暴禹面前,向暴禹辑礼。 “吾乃齐国湛氏,湛诏!” “蔡氏,蔡如!” 由于年纪的原因,四个士族子弟倒也没有因为暴禹的着装而有所轻视,来到暴禹面前后,率先拱手打礼,说出自家名讳。 除去那个湛诏白衍曾经在村子见过外,其他的白衍连姓氏都没听说过。 “呵呵,诸位有礼,吾乃申氏申伯,今日路过此地,幸逢诸位!” 暴禹抬手对着湛诏、蔡如四人还礼道。 都说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在听到方才白衍言之家仆的时候,暴禹便知道需要一些身份,故而在还礼之时,不管谈吐还是言语,乃至眼神神情,都透露出一股严肃。 这一下就把湛诏、蔡如四个纨绔子弟给震慑住,在四人眼里,就是在面对父亲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 四人虽是纨绔,但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这申伯来历绝对不一般,至少绝不像眼前这般简单。 再看看这个申伯旁边那四名扈从,乃至一名家仆都配有剑,这妥妥的有背景的人啊! “是啊!相逢既是有缘,吾等作为晚辈,当是备酒设宴,不知申伯可否赏脸,与吾等共饮一杯!” 湛诏率先反应过来,满是严肃的对着暴禹打礼,弯腰之后,满是期望的看向暴禹一眼。 其他三名士族子弟见状,也连连跟着一起附和。 对于四人而言,他们都是齐国临淄人,不差钱,如今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有幸碰到一个神秘的申伯,不管如何,交流交流还是好的。 出门在外,多认识一个人,便是多一条路,这是他们很小的时候,族内的长辈便叮嘱他们的道理,也是他们与普通百姓、耕农最大的区别,他们不会在意一桌或者几桌美酒佳肴,更在意的还是人脉。 “也罢!既是有缘,便共饮一杯!” 暴禹看着四人,沉思两息后,看了四人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点头,随后在四人的带领下,朝着酒楼内走去。 “我说水衍,你跟着的那个申伯,是什么来历啊?看起来” 雾一脸好奇的看着白衍,询问道。 方才湛诏与其他君子的模样,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湛诏还疑惑的看向他一眼,雾自然感觉到为何,说起来此刻雾也有些懵。 怎么几年不见,当初他记忆中,水村那个人常常被人谈做笑柄的瘦弱小子,居然成了一个大人物的家仆。 “家主之事,不敢妄言!” 白衍给牤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跟随暴禹进去,他与眼前这个人在一起没有危险。 “这倒也是!” 雾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随后笑起来,虽说以前雾也没少嘲笑水衍,更有当面嘲笑过的事情,但如今过去那么多年,早已经忘记得差不多,看着水衍已经混出头,雾倒是有些亲近之意。 毕竟二人都是差不多一个地方的,在故乡方圆几十里的村子,有那个村民,能谁比得了他与水衍过得好。 “没想今日能在这里遇见你,等会我出钱,我们二人便在下面好好喝上一杯如何?说起来当初所有人都没想到,你能过得如此好,若是你这一身回去,估计村子里的人都要闭上嘴巴,再也不会嘲笑你。” 雾一边说着,一边与白衍朝着酒楼内走去。 见到白衍没有拒绝,来到酒楼内,雾便直接让小二在一楼,备上一桌小酒和两个小菜。 因为是在酒楼,雾了解湛诏那些子弟的心性,定会点上女子伺候,也是因为如此,有什么事情让那些女子下来吩咐他们二人便好,他们这样的身份去雅间,也是碍了那些子弟的眼。 在小二的带领下,雾与白衍来到一个靠边的木桌前,跪坐下来。 “你不是在齐国吗?” 白衍跪坐下来后,看了看四周,随后看向雾,好奇的问道,交谈归交谈,但白衍也顺便问问有没有有用的消息,毕竟在白衍的印象里,湛诏那样的士族子弟,应当在临淄享乐才是,为何突然来到颍川边境。 “还不是随他们一路而来!” 雾摇摇头,笑着说道,言语虽说抱怨,但雾的神情却是透露出一个自豪,毕竟不是谁能有机会,好吃好喝的来到这种地方走走看看。 看着白衍疑惑的模样,雾笑起来,看着小二端来一壶小酒,便伸手拿起来,给自己以及白衍倒上一杯。 “可曾听说过齐国那骑牛老人?” 雾突然神秘兮兮的看向白衍。 白衍双手端着酒,对雾敬酒起来。 “他们是寻那老人?” 白衍问道,随后喝完手中的酒,放下酒杯后,拿起酒壶给雾倒上。 “是也不是!” 雾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旁边后。 “除去想要碰碰运气,寻一寻那老人,此番他们也是为魏王寻楚越名犬!” 雾小声说道。 说完后,看着水衍的模样,雾便解释,起初是魏国新继位的魏王假,在为爱犬布置异常壮观的魏獒宫中,不知什么原因,数月前一只爱犬突然生病了,而且久久没见好,魏王假便下令但凡有人能救爱犬,便赏赐上卿大夫。 消息传到齐国,湛诏等人便心动起来,毕竟他们不缺钱财、身份,但地位却是很缺的。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听闻楚越边境似乎有治疗爱犬生病的草药,当地的犬生病,都会去啃食那些草药,最后纷纷痊愈。 而在打听的过程中,湛诏等人也听说传言百越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犬,凶猛无比,十分罕有,又听闻于齐国传得沸沸扬扬的老人,于是湛诏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后,便决定从齐国出发,去到楚越边境寻找。 一边寻找草药,一边寻找罕有的名犬,还可以寻找那传言中的骑牛老人。 “说起来,在途径下蔡的时候,我还见到子卢了!” 雾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白衍说道。 摇摇头,拿起酒杯与白衍再喝一杯后,放下酒杯,一脸舒服的模样。 “下蔡。” 白衍知道大伯与子卢已经前往楚国,不过不知道原来他们在下蔡。 “对,就在下蔡,若是你有机会,可去下蔡城门那里,如今子卢已经在下蔡那里成为一个门吏,当初谁都想不到,你居然过得比子卢还好!如今子卢估计都没脸回去了。” 雾说着说着,不屑的笑起来。 雾提及子卢时,言语之中,还是有些怨意的,毕竟当初在方圆几个村子的同龄人里,很少有人敢因为长姐的事情而嘲讽他,但子卢却是例外,因为子卢是士子的身份,不管是在村民眼里,还是同龄人眼里,子卢都比他高出一头,在暗地里,子卢没少与其他人一同嘲笑他。 还有更让雾耿耿于怀的是,当初雾最想要得到的女子,最想娶的女子,便是岑晴,雾与其他同龄人一样,从小便喜欢岑晴,然而不管他如何追求岑晴,最终都抵不过子卢什么都不做,雾从未忘记过那日,眼睁睁的看到岑晴的父母带着岑晴,去与其他户的女子,一起朝着子卢家走去。 如今看到当初子卢成为一个门吏,雾便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一声痛快,更可惜的是,在临淄城得知子卢把岑晴卖掉的时候,终归已经是晚了。 “如今秦国已经攻打楚国,也不知道子卢这次会不会被拉去战场!” 雾看着小二把一叠小豆放在桌上,伸手拿起一颗就放入嘴里,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说完之后雾才突然想到,子卢是水衍的堂兄,虽说关系不咋地,但也不该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秦楚没有那么容易交战的。” 白衍轻声说道。 雾看向白衍,一脸好奇,不明白水衍为何如此笃定。 “一直没有机会托人书信回去,若是此番你回去,可否劳烦帮我给吾父亲带句话可好,就说衍,一切安好!” 白衍看向雾,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些钱币,放在雾面前。 钱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即可。 太多,白衍不敢确定雾会不会有其他念头,太少,雾若是缺钱,又看不上。 自从田非烟那里的竹简给她父亲以及齐王知道后,白衍便没有再送竹简过去,眼下碰见雾,倒是可以让雾帮个忙,毕竟比起其他素不相识的人,雾说见过他,父亲还是会相信的。 “好!待那日回临淄,我便走一趟,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老家过!” 雾看着白衍的举动,倒也没有犹豫便收下白衍的钱。 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除去看到白衍混得好后,也是见到方才白衍跟随的那个大人,跟了湛诏那么久,雾可是知道人脉的重要,指不定日后他有求于水衍。 酒楼内。 雾与白衍聊了很多事情,在这异域他乡,时逢故人的情况下,一杯杯酒下肚后,雾简直就是一个话痨。 酒意上头后,雾红着眼,诉说着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告诉白衍,自从长姐成为湛诏的爱妾后,雾终于能与父母可以住在临淄城里,父母二老也终于可以吃到,曾经在村子里从未吃过的美食,日后有他与长姐在,父母终于不需要没日没夜的在田野间劳累,一年到头都买不上一件衣物。 木桌后。 白衍没有反驳雾,也没有赞同,而是秉着一个看客的身份听着雾是诉说。 作为一个身处这个世道的人,白衍能体会到雾的渴望,理解雾的用心,但从骨子里,让白衍换做是雾的身份,白衍依旧不会像雾那般。 白衍很喜欢好友荀朔他祖上荀子的道理,人不是生来就有道德,而是人后天选择道德才有道德。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随着一个多时辰过去,醉酒的雾,涨红着脸,嘴里嚷嚷着过几日,他还要去下蔡,这时候白衍也看到暴禹已经与牤等人,从二楼走下来。 来到小舍。 放下包裹之类的物品后,白衍便与暴禹等待着消息,一边交流着打听到的事情。 “有如此魏王,魏国怕是注定亡国!” 暴禹说道。 虽说此前韩国也有荒废朝政的君王,但比起魏王假救犬,而赐上卿大夫的事情,还是远远不如,甚至暴禹,都未听到过如此荒谬的事情,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还是真的。 一国上卿,何等高位,就因为一条狗便能随意赐人。 更当着魏国一众官员的面直言,秦国大军攻打魏国,魏獒宫中的犬,便可击破秦国大军。 如此一个国家,如此一个君王,暴禹想不通有什么理由不灭亡。 “大人,王贲将军送来的消息!” 牤这时候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布衣男子,来到小舍内,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牤的话,那名布衣男子上前,对着白衍辑礼,并且递上印章以及身份木牌。 “白将军,末将高泽,奉王贲将军之令,统领五百人,听由将军指令!” 男子说道。 第489章 暴禹的担忧 虽是冬去,然也未到暖春,日落之后依旧有几分凉意。 夜色下。 在漆黑的街道中,随着家家户户都熟睡过去,漆黑的小巷内,突然出现一个个人影。 两个醉醺醺的男子,正在漆黑的街道上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谈论方才酒楼内看到的女子,回想那女子妙曼诱人的身姿,想着若是能搂在怀中,那该有多享受。 不过谈及那女子是去雅间时,二人言语之中,不乏对雅间内的男子羡慕起来。 走着走着。 方才来到一个拐角处,在朦胧的月色中,二人说话间,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前面。 “谁啊?” 其中一人好奇的开口,然而就在开口的瞬间,其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微弱的寒光,下一刻,随着利刃破空发出的微弱声,男子闷哼一声,便缓缓倒在地上。 另一个醉酒的同伴,这时候终于隐约看到,那黑影手中,居然手持一把利刃。 酒意瞬间清醒过来,然而还未转身逃跑,甚至都未来得及叫喊,下一刻男子突然感觉浑身钻心的疼痛,瞳孔睁大着起来,身体缓缓麻木,失去知觉,眼睁睁的看着前方。 咻! 随着这名同伴倒下,在其身后,一个黑影赫然也拿着一把利刃,若是贴近,能隐约的看到上面沾满鲜血,顺着剑刃滑落,缓缓从剑尖慢慢一滴滴的掉落。 “上!” 伴随着一个声音响起。 朦胧的夜色下,几名黑衣人便上前,贴在木板上,对着木门有节奏的敲了敲,不一会,原本紧闭的木门,顷刻间便缓缓的打开。 “人在里面!” 为这些黑衣人开门的人轻声说道。 一个个黑衣人闻言,纷纷手持利刃,朝着房间内走去。 “谁?” “汝等是何人???” “别!!” 一个个声音很快便安静的小舍内传出。 而在街道上,听着小舍传来的动静,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点火!” 很快,随着一个个火把缓缓点燃,三十多个火把的火光,瞬间把整个街道照得明亮无比。 而顺着火光一眼看去,身着黑衣的男子几乎站满整个街道,其数量不下百人,并且还有二十多人,手持弯弓。 为首的黑衣男子不过才二十七八左右,望着眼前被打开大门的小舍,目光放在二楼。 黑衣男子没有着急让其余人杀进去。 小舍就在眼前,这里的人足够多,甚至为防止意外,他还特地带上二十多个善弓的射手,并且不管是箭矢,还是其余人的佩剑,都已经抹上毒。 这一次不管秦将白衍如何厉害,都休想逃走。 不过男子始终牢记嘱托,尽量要保住白衍的性命,带去楚国。 许久。 随着小舍内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就看到几名黑衣人分别拖着几个男子,来到为首的男子面前。 一个个男子被黑衣人丢在地上,在几个火把的照亮下,为首的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看着上面的画像,随后又扫视着跪在地上的这些男子。 “求求大人放过吾等!” “大人,吾等不过是行商的商贾,还望大人饶命啊!” 一个个穿着粗布衣的男子看着四周如此多手持火把与利剑的人,一个个全都被吓得尿裤子,害怕等会被杀死。 “不是秦将白衍!” 看着布内的画像,为首的男子在确定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秦将白衍后,隐约间有些不好的预感。 “带那小厮过来!” 男子转头下令道。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多想,看着眼前的小舍,男子神情满是凝重。 “不许任何人离开这间小舍!” 男子下令道。 而听到男子的命令,顷刻间其余黑衣人,纷纷拱手接令,转身朝着小舍内涌去,而原本方才消失没多久的动静,瞬间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仅仅有男子害怕的声音,也听到一些女子的尖叫声。 男子把画有人像的布交给身旁的亲信,让其上去检查。 而这时候方才给他们开门的小厮,也被黑衣人带到跟前,当被询问今日看见的人,是否是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子时,小厮看了一眼,随后愣了愣,缓缓摇头。 小厮此刻也很懵。 落日前他明明是看见那些人住进那几间小舍才是,为何到了深夜,突然变成这些人。 “是谁让你们住进小舍的?” 为首的男子见状,转头看向跪在地上被抓来的人、 “大人,吾等也不认识那人,那人给吾等一些钱财,嘱咐吾等在此过夜,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是啊!大人!吾等也不认识那人!” 男子听到询问,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解释道,想要撇清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们话音落下。 男子得知经过后,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戾气,示意身旁的人动手。 刹那间。 随着为首男子的手势,一个个黑衣男子手持利刃冲上前,惨叫声纷纷响起,刹那间几个男子便全都成为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让小厮看的心惊胆战。 “不留活口,烧了这里!” 为首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小舍,已经确信秦将白衍已经离开,不过当目光扫视周围一眼没看到埋伏后,男子松口气,此刻男子意识到,这绝非是消息走漏,或者有内鬼,而是秦将白衍太过狡猾。 “大人,那此前答应.” 小舍小厮见到男子准备离去,想到此前男子答应过他的荣华富贵,硬着头皮,一脸讪讪的笑起来。 然而随着男子瞥了一眼,那眼神让小厮一愣,还没等小厮反应过来时,忽然感觉背后撕裂般的痛楚传来,随后缓缓倒在地上。 “丢进去一同焚烧!” 男子看着小厮的尸体,眼神满是不耐,连人都没有找到,居然还敢提赏赐。 深夜中。 随着小舍的熊熊火光,瞬间把整个阳夏城的城门守卒,都给吸引过来,没多久,方才安静的街道上,便是喊叫声,一个个秦卒纷纷着急灭火,许多老百姓都纷纷被惊醒,站在街道上观望。 而没多久,阳夏城城守、城尉等秦国官员,纷纷在秦吏的簇拥下,来到小舍前。 “怎么回事?” 阳夏城城守鲍献望着小舍燃起的大火,满是疑惑的询问来往救火的秦卒。 然而秦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时候,城尉戚蠡突然招呼鲍献过去。 鲍献看着燃着大火的小舍,想了想,还是冒着危险,一边抬起袖袍挡住浓浓的火光,一边来到戚蠡身旁。 “看!” 在鲍献疑惑的目光中,戚蠡指了指地上的血迹。 鲍献见状,瞳孔一缩。 “可曾有从大火中逃出来的人?” 鲍献意识到这是一桩命案的时候,连忙转过头,对着四周的秦卒,以及秦吏询问道,想要知道可否有人从小舍里逃出来。 然而让四周的人听到鲍献的话,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安静下来。 鲍献与戚蠡看着那些秦吏,随后看着远处观望的那些百姓,忽然间对视一眼,一个令他们满是冷汗的念头缓缓浮现。 不会没人活出来吧? 莫非一个活口都没有! 到底是谁,居然能在不知不觉间,派遣如此多的杀手入城,还有到底是谁,居然能让这股势力,动用如此多杀手刺杀?被刺杀的人此时到底是死是活? 一个个疑惑,浮现在鲍献与戚蠡的脑海中。 次日。 随着小舍大火的消息迅速传开,别说本就嘴巴不是很严实的秦吏说出命案的事情,就是在大火过后找到如此多的烧焦尸体,也根本瞒不住。 天亮之后,街道上的行人,四处可见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而在北边的一个小铺旁边,白衍与暴禹、牤正在摊铺旁边的一个角落,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难以下咽的粗粟饼。 “是何时收到消息的?” 暴禹好奇的看向白衍。 听着远处百姓那议论声,暴禹不由得庆幸,幸好听白衍的,提前偷偷离开小舍,去赌场找了一些赌输的人,但暴禹很疑惑,他与白衍一直在一起,从未见到白衍收到消息。 随着暴禹的话,一旁的牤牤也很疑惑的看着白衍,昨夜将军既然知道有人会刺杀,为何不让那些将士提前埋伏。 “禹伯,白衍其实不知会有人在昨夜行凶,更无消息。” 白衍咽下粗粟饼,咂咂嘴弄着嘴里残留的食物,对着暴禹摇摇头。 “狡兔三窝,如今南下,小心一些总归没错,昨日白衍便留了一个心眼,不曾想刚好躲过一劫。” 白衍解释道。 暴禹听完白衍的话,满是诧异,拿着粟饼轻轻的咬上一口,随后看向白衍。 “知晓汝南下之人,就是秦国朝堂都没有几人,而能在吾等方才抵达阳夏安顿,便知道吾等落脚之处.” 暴禹面露思索,然后神情严肃的看向白衍。 “恐怕秦国朝堂,以及王贲统领的大军中,皆有楚国细作!” 暴禹说完,呼吸都微微急促一分,眉宇间有些担忧。 暴禹深知从白衍接到嬴政的命令而南下,再到刺客当天半夜就前来刺杀,这其中不管是秦国朝堂,还是秦军大营哪里,缺少任何一个步骤,都难以做到。 “将军,那要不要秉承咸阳,告知王上此事,相信王上定能彻查出来!” 牤听到暴禹的分析,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于是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白衍听到牤的话,突然笑起来,看向牤。 “为何不是善无城有内鬼,为何不是吾等不小心走漏的消息!” 白衍问道。 牤连忙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将军一路小心翼翼,根本无人知晓。” 牤否认道,一路南下,牤是知道他们的行踪到底有多隐蔽,所有身份都是假的,但都有据可查。 与牤不同的是,听到白衍的话,暴禹却沉默下来。 暴禹清楚,白衍的话没错,这件事情呈送咸阳,嬴政虽然震怒,但也不可能因此和怀疑所有得知此事的大臣,秦楚交战之际,君臣心生猜疑,乃是大忌。 更别说谁又能保证是不是白衍不小心,或者是善无城有细作,甚至是巧合,白衍南下的消息方才走漏。 唯一确定的,便是秦军大营哪里有细作而已。 而这件事情不需要白衍开口,昨日小舍的事情,想必已经让王贲派来的将领高泽,吓出一身冷汗,恐怕高泽一早,便已命人把消息连夜带去给王贲。 “阳夏不能再逗留!” 暴禹清楚昨晚的刺杀没有成功,那么那些人一定还会四处寻找白衍,在寻机会下手,而高泽麾下带来的将士,也不能再轻易信任,谁也不清楚细作是不是就在那五百人之中。 “还是尽早悄悄去秦军大营,与王贲汇合。” 暴禹看向白衍,阳夏乃至周边的城邑,想必都已经不安全,必须要尽早离开。 在暴禹的注视下,白衍摇摇头。 “不可,若白衍去与大营,楚国与咸阳细作,便再无顾忌,唯有继续隐藏起来,让楚国那些将领找不到,方能让他们忌惮。” 白衍说道。 想到后面便是昌平君的突然反叛,导致李信与蒙恬差点全都死在楚国疆域之中,白衍眼下绝不会去王贲哪里,王贲麾下的兵马都是从昌平君手底下接过来的,其中不少将领都是昌文君的亲信。 一但去哪里,昌平君若是真想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从昨晚的事情来看,白衍已经确定,是昌文君把这个消息送给楚国, “禹伯!” 白衍想了想,看向暴禹。 “禹伯在楚国尚有故友,成定之事,以及若敖一族,便劳烦禹伯辛劳一番。” 白衍看向暴禹。 赵秋说若敖一族,尚有势力隐藏在楚国,赵秋不会骗他,那个成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眼下秦楚交战,白衍要把精力放在楚国这边,找到成定以及若敖一族的事情,便只能交由暴禹去做,况且暴禹在楚国认识的好友也比他多,找到的机会,也会比他更大。 “放心!成定一事,便交予吾来找!” 暴禹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没有拒绝。 “但如今,如今楚国得知你前来,定然会派遣大量细作暗地里搜查,汝若是不去秦军大营,处境十分危险。” 暴禹看向白衍。 比起去楚国找成定,暴禹还是更担心白衍的安危,其实在暴禹眼里,面对楚国此刻四处寻找,最安全的地方,还是王贲哪里的秦军大营。 “不必担心,吾有办法!” 白衍让暴禹别担心。 吃过早膳。 白衍便与暴禹分开,牤则是去通知高泽,让高泽去找阳夏城的城守,下令打开城门,放由百姓、商贾如往日那般,进出城邑。 两日后。 牤来到白衍身旁,看着白衍在窗旁,摆弄着一个个石头。 “将军,禹大人已经离开阳夏!” 牤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白衍,牤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城内小舍风波未平,看似热闹的一条条街道上,到处都可能会有危险。 而且若真像暴禹所说,恐怕其他城邑,也有楚国的眼线。 在秦国大军哪里,王贲将军尚未彻查清楚之前,将军都绝不能轻易暴露行踪。 “那我们也准备动身!” 白衍听到牤的话,看着眼前的石头。 昌平君、昌文君、咸阳、王贲的秦国大军,楚国兵力数量,还有黔中郡蒙武统领的黔中大营 回想这两日在阳夏城内打听到的事情判断,似乎项燕以及景骐等人,得知他南下,似乎都想抓住他,想到小舅父在寿春 “将军,我们去那?” 牤听到白衍的话,有些疑惑。 “寿春!” 白衍说道。 牤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等脑海里想到寿春是那座城池之后,突然顷刻间瞪大眼睛,一脸呆滞的看向白衍,怀疑自己是不是方才听错。 第490章 小舅父带来的宝物 烈日下。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驰骋,伴随着微微荡起的颠簸,马车前面的马夫以及一名魁梧男子,目光看着四周。 而在马车两旁,两名骑马的扈从也紧紧守护在两边。 “幸好你小子联系得快!” 马车内,孇谷没好气的看向白衍,脸颊上带着少许怒意。 这是孇谷少有对白衍动怒。 这也不怪孇谷,回想前段时日在寿春城中的时候,从项氏那里得知白衍南下的消息已经走漏,孇谷是彻夜未眠,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白衍这小子,然而派出去的亲信,一直没找到白衍,更没有看到白衍的回信。 孇谷整日都在提心吊胆,生怕白衍被他人发现。 明明约定好,一旦南下需要消息,白衍便去约定好的地方,命人联络他。 “小舅父,衍儿这不是担心你.” 白衍看着小舅父那动怒的模样,讪讪笑道。 在外人眼里,白衍是秦国名将,是残余灭韩、灭赵的秦国将领,然而在私底下,在家人面前,白衍依旧是水衍,不管爵位与地位再高,关系都不会变。 如同当初在临淄时候的那般,孇谷依旧是小舅父,白衍依旧是小外甥。 “有何担心?” 白衍不说还好,一开口孇谷就彻底发脾气起来。 别说当初演戏‘负伤拼死’救下项梁,为的就是今日,就是他小舅父的身份,白衍落入险境,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这小子! 想着想着,孇谷心中怒意愈盛。 “小舅父,嘿嘿!” 白衍看着孇谷的模样,连忙赔笑,生怕真把小舅父气得动手打人。 “你若再晚些联系舅父,那才是害了舅父!” 孇谷神情满是严肃的看向白衍。 这句话孇谷并没有开玩笑,若是白衍的书信再晚到几日,他是真的彻底坐不住,到时候心急之下,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 安排在联络地点的人,丝毫不担心消息会泄露,而眼下,别说这么多年下来,屈氏本就相信他,就是后面与项梁皆为生死之交,有项氏的帮助,这短短两年,寿春之中他也算得上是一位人物,没人会怀疑他。 如今白衍却说担心他暴露,差点气得他想动手。 有屈氏的关系,加之救过项梁一命,就是有人亲眼见到他与白衍在一起,回去告诉项梁与屈氏,项梁与屈氏都不一定会信。 “衍儿下次不会” 白衍也清楚自己联系小舅父实在有些晚,理亏之下,连忙保证道。 见到白衍的模样,孇谷方才消气一些。 “项氏、屈氏、景氏,都已经派人潜入颍川边境所有城邑,乃至南阳郡、黔中郡亦不例外,更是在很早之前,已经命家从,带着数千金前往秦国,此前舅父不知你小子,便没有多问,眼下看来,那些人,应当是准备去收买人,想从白氏那里,打探到你小子的消息。” 孇谷叹口气,对着白衍说道。 此番得知白衍南下,楚国那些家族都已经动用大量的人力,以及钱财,别说派遣刺客去边境,就是平阳那里,恐怕早在白衍收到咸阳命令的时候,楚国的家族便已经命人带着钱财,去秦国内收买与白氏有关的人。 其目的,便是确保不放过白衍任何一丝行踪。 到时候不管是抓住白衍,还是利用这些消息,等白衍统领大军之际,灭掉秦国的攻势,都有巨大的帮助。 “倒是舍得!”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也忍不住苦笑一声。 幸好之前他没有联系白氏,连吕奇、吕生也没有联系,唯一联系的,只有小舅父一人。 “眼下只要你的行踪没有暴露,项燕、景骐等人,便不会轻易发兵。” 孇谷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突然古怪起来,满是疑惑的转过头,看向白衍。 “说起来,当初景骐去雁门之时,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连景骐那样的人,都那么忌惮你小子,扪心自问,你小舅父还从未见过,景骐如此惧怕一个人!” 孇谷问道。 如今在楚国那边,对于白衍分为两个观点,以昌平君、昌文君、昭毋尚、项缠、项楫等一众人为首,是持有抓住白衍而劝降的念头,毕竟白衍虽然年轻,但却是十分擅长统兵伐战的名将,若是能让白衍效力楚国,那么这绝不仅仅是弱秦那般简单,更是会给秦国,多出一个对手。 而另一些少部分的人,则是以景骐为首的人,这些人十分害怕横生变故,担心在带白衍来楚国时会发生意外,故而都希望,见到白衍,无论如何,不管什么代价,都要杀死白衍。 起初孇谷还以为白衍这小子在雁门,定然得罪过景骐,方才让景骐动了如此杀心,谁曾想后面才从昭毋尚那里得知,景骐这是无比忌惮自己的小外甥。 “不知!” 听到小舅父的询问,白衍也摇摇头,当初由于芈旌的关系,白衍方才没有杀掉景骐。 没想到景骐当真是一个狠人,离开雁门返回楚国之后,居然立刻做出谋划,并且成功杀死楚王、太后,以及李园一族,这雷霆手段当真让人惊叹,并且在后面,还震慑住楚国住曾经支持熊犹的那些士族。 马车内。 孇谷看着白衍的模样,摇了摇头,马车外传来声音,得知有人,孇谷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收到白衍的消息后,孇谷想到到处都是那些士族在边境城邑内搜查白衍,不放心扈从,生怕有意外,便急匆匆的亲自从寿春来接白衍,一路上都不敢休息。 “那秦王嬴政,居然与楚国开战!” “可不是,先灭韩,后亡赵,今大军尚在攻打燕国之际,居然还与楚国开战,你说那秦王嬴政,是不是一个虎狼之君!” “虎狼之君?纵观整个天下,如今还有何人不知晓,那嬴政乃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人!但凡诸侯国不顺从嬴政,嬴政便会行发兵灭国之举!依我看来,终有一日,秦国必亡!” 马车外传来声音。 身穿绸衣的孇谷打了打呵欠,多日不曾休息的他,伸手微微掀开布帘。 随后就看到,一条官道上,道路两旁一眼看去,零零散散有不少因为被战火波及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赶路,方才说话的乃是百姓之中的一些商贩,与那些靠着人力挑东西的百姓不同,那些商贩一边赶着木拖车,一边与其商贩互相交谈,言语之中,提得最多的,便是秦王嬴政,并且还都是没有好话。 这点孇谷倒不难理解。 毕竟秦国攻打楚国的城池,不仅仅影响当地的百姓,还有一直行商的小贩,往日里,他们靠着贩卖,比普通百姓要过得好上不知多少。 而秦国大军突然攻打过来之后,影响最深的,落差最大的,自然是他们那些商贩。 故而比起百姓,这些生活不错的商贩,自然是心里最怨恨秦国的人。 “你小子见过嬴政,与小舅父说说,那嬴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孇谷放下布帘,忽然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孇谷许久,而不管其其他地方,还是在楚国,孇谷听到的都是骂嬴政的话,多到孇谷已经见怪不怪。 但那些人,孇谷清楚,那些人根本都没有见过嬴政一面,更别说接触。 他们的怨言,无非是嬴政伤及他们的利益而已。 就是在楚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他们之中,又有几人见过嬴政。 秦王嬴政是不是残暴不仁,单是灭国,看不出,毕竟当初周王分封天下时八百个诸侯国,如今可还有几个。 故而孇谷想问问白衍,嬴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孇谷可是清楚,当今天下,见过嬴政的人少之又少,但好巧不巧,他这个小外甥不仅亲自见过,而且还深得嬴政信任与器重,他对嬴政的评价,应当是最为真实的。 马车内。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询问,有些意外。 而当听到马车外那些辱骂嬴政的声音,这才明白小舅父为何突然询问,想了想,白衍笑起来,看向小舅父。 “嬴政,他是一个从古至今,都未曾出现过的人,或许日后.乃至千秋、万代,都不一定再会出现的人!” 白衍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对嬴政最好的评价。 没有好与坏。 就单纯对嬴政个人而言。 “如此之高?” 孇谷听到白衍的话,一脸诧异,要知道那些名传千古的大贤良相,或许都不一定配得上这句话。 白衍看到小舅父那疑惑的眼神,缓缓点点头。 “待有一日,小舅父便会知道!” 白衍解释道。 孇谷缓缓点头,心中也愈发对嬴政好奇起来,憧憬着,日后不知道,能不能亲自见嬴政一面。 白衍与孇谷说话间,马车已经不知不觉间,缓缓行驶到城门。 坐在孇谷的马车中,白衍都没感觉到马车有丝毫片刻的停留,几息后便进入城内。 见此情景,白衍有些诧异的看着一旁故作平淡,但脸颊与眼神,都透露着一股浓浓得意的小舅父,没想到小舅父的权力,似乎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按道理,秦楚交战,到处都在戒严,百姓与商贾入城,都会被严查身份,依次入城,但小舅父如此轻易便能入城,想必小舅父的权利与地位,远非他想象那般简单。。 “对了,还有一事!” 孇谷得意的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在白衍的目光中,转过身,从身后的一个布裹,取出一卷被几层绸布,包起来的竹简。 显然这卷竹简的重要性,绝非寻常。 “此番小舅父可是给你寻得一宝物!” 孇谷小心翼翼的解开绸布后,看着手中的竹简,小心翼翼用另一边手,如同珍宝一般,轻轻抚摸竹简上面竹片。 “宝物?” 白衍看着小舅父那精心爱护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卷竹简,竹简内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能让小舅父至若珍宝,不,以小舅父的地位,或许奇珍异宝,都不一定能让小舅父露出这般模样。 “宝物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此物,此乃你小舅父费尽心机所得,在项氏、景氏、屈氏,此物都绝不允许外人得见,也是你小舅父与项梁关系,方才得以一觑,并且得到其中一卷!” 孇谷看着手中的竹简,满是感慨的说道,眼神之中,尽是严肃认真。 看着身旁的小外甥,孇谷清楚若是小外甥得知这卷竹简,便是如今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的骑牛老人所铸,会是何等震撼。 要知道,如今放眼所有诸侯国,多少士族对这竹简求而不得,不惜任何代价也想着求得一卷,就连其他君王皆是对这些竹简趋之若鹜,想着从其中,窥得强国之道。 士人、儒士更是不用说。 这竹简。 若是传出去,让世人得知他手上也有,不知会引来多少人争夺。 “其中一卷?” 白衍从起初的好奇、疑惑,再到后面听到小舅父的话,看着那卷竹简,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又不敢确定。 看到小舅父伸手过来,白衍方才回过神。 “且先拿去看看!” 孇谷双手拿着竹简,随着马车略微颠簸,轻轻的交给白衍。 白衍是他亲外甥,孇谷才会拿出来,否则孇谷说什么,都会把这卷竹简藏起来,作为他最引以为傲的藏物,日后交给子嗣。 “切记,定要细心品读,方才从中获得感悟!” 孇谷看着白衍接过竹简,轻声嘱咐道。 下蔡城的城门下。 一些百姓与商贾在浓浓烈日下,扛着、挑着东西,慢慢依次等待着入城,而当看到方才那辆精致的马车,居然连停顿都不曾停顿,直接进入城内。 这一幕,顷刻间便让所有人纷纷细口凉气,心头一惊,顿时议论起来。 “那马车之内的人是谁啊?” “是啊!居然连停都不必停下,而且你们看,连那个看门的将领,都恭恭敬敬的模样。” 随着不少人疑惑的交谈。 不远处。 大伯正在与穿着布衣,手持长矛的子卢交谈。 看着如今变得唯唯诺诺的长子,大伯那叫一个气,好不容易给子卢又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并且对方在下蔡,也有一些地位与财富,为何子卢就是不开窍。 不就是被打了一顿数落几句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因为这点小事便不敢开口要钱,这怎么行。 “父亲,你想要钱,那你为何不自己去.” 子卢唯唯诺诺的看着父亲,说话间看到父亲那怒目圆睁的模样,连忙缩了缩头,子卢从小就不敢忤逆父亲。 只是眼下父亲让他再去问妻子家要钱,他是真的不敢再去了。 说起来子卢也是在心里,对父亲有些怨言的。 在来到楚国后,随着钱财完,子卢便开始后悔为何要来楚国,等娶了如今的妻子,子卢便后悔,当初为何放着贤良貌美的岑晴不要,跑来楚国迎娶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眼下,看着父亲又让自己去问丈人亲拿钱,子卢就有些害怕,此前妻子的良人,便是被这女子家活生生打死的。 况且丈人都已经答应他,以他读书士人的身份,等半年后,便会走关系,让他当上管巡视城门的小官。 与父亲经历那么多苦难,子卢已经没有当初的鸿鹄大志,只想着不被饿肚子,在外能有丝许体面。 “屈氏?” 大伯的声音突然想起。 子卢听到声音,看向父亲,见到父亲望着远处议论的百姓。 “子卢,为父再说一句,大丈夫,一家之主也~!。” 大伯匆忙询问道。 子卢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哎,为父腹中无食,等会回去告诉汝妻,落日之后,为父去汝哪里看望。” 大伯看了长子一眼,见到实在拿不到钱,也只能叹口气,转身离去。 昨天带老婆市里面去打疫苗。 抱歉! 谢谢书友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带刀在此谢谢诸位书友大大!!! 赵国是赵国,楚国是楚国。 第491章 孇谷的恍惚 “是你小子?” 下蔡城内,马车尚在缓缓行驶,然而马车内的孇谷,早已经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外甥。 “你小子可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可休要胡言,骗你舅父!” 孇谷拿着竹简,说什么都不相信这竹简是自己小外甥写的。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冒着性命危险,方才抄录下来的竹简,并且这些竹简,别说他们楚国这里,就是在齐国,齐王都不允许大臣观看,重视程度更是前所未有。 眼下。 衍儿这小子居然说是他早在去齐国前,便写出来送给田非烟的竹简。 “衍儿没有说笑!”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小舅父,随后让小舅父拿着竹简,细细考察,甚至询问小舅父在项氏可还见过其他竹简,若是见过,可一并询问。 孇谷看着白衍那自信的模样,又听着白衍的话,看了看手中的竹简,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除了错愕,一抹怀疑、不敢相信的神情,缓缓浮现。 然后。 孇谷拿着竹简考白衍一番,见到白衍略微思索,便倒背如流,刹那间,孇谷的眼神开始改变,一抹不可置信浮现在孇谷的目光中。 然后孇谷回忆着在项氏见过的另两卷竹简,凭借着不多的记忆,考验白衍。 不曾想。 白衍不仅全都说得出来,甚至还把孇谷错的地方改正过来,连同孇谷有些印象,却不记得的全说出来。 马车内。 随着白衍的话说完后。 马车略微颠簸起伏,一直以来被孇谷奉为珍藏瑰宝的竹简,刹那间掉落在马车上,而孇谷神色呆滞的看着白衍,丝毫没有反应。 不怪孇谷如此。 想到如今全天下的士人,都求而不得的竹简,居然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外甥所写,看着如今天下所有势力,乃至一个个国君,都争相派人寻找的‘骑牛老人’,居然是自己的小外甥!!! 小外甥就是连齐王、秦王都在寻找的‘骑牛老人’!!! 这换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会感觉脑袋眩晕,整个人都发懵。 “小舅父” 白衍方才开口,然而还没等说什么。 “别说话!别说话!” 忽然间,一直失神的孇谷大口喘着气,对着白衍摆摆手,不断左右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孇谷恍惚之间,目光看向身旁的小外甥,脑海里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小时候,那个总是被母亲护着的瘦弱小孩,不仅是自己的村子,就是其他村子的大人,也多有嘲笑。 所有人都说日后这个瘦弱小孩没出息. 回想小时候带着那个瘦弱孩童掏鸟窝的一幕幕,回想着孩童乖巧的陪伴在母亲身旁的样子。 再看着眼神掉在马车木板上,展开之后的竹简,上面一个个字。 孇谷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被世人挣得头破血流的竹简,便是当初那生性安静,彼时那被所有村民都看不起的孩童所写! 得知小外甥倚仗白氏的身份,一步步在秦国立功,成为秦国将军,孇谷还能接受。 眼下,如此巨大的冲击,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孇谷,都被震得恍恍惚惚。 “衍儿,你是如何知晓这些?” 许久,孇谷方才缓过来,回过神后,表情依旧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而且,以这些竹简,衍儿当初为何不留在齐国?谋图强齐?” 孇谷太多太多疑惑,满脑子不解,特别是知晓衍儿是被赶出齐国之后,孇谷不明白,为何有如此见识,小外甥不展露出来,只要稍加展示,何愁不能在齐国出人头地。 “说来话长,衍儿也是机缘巧合,逢得恩师所传!” 白衍找了一个借口,对着小舅父解释道。 “之所以不留齐国,是恩师担忧衍儿出身低微,重蹈孙膑、范睢、商鞅覆辙,更连累家人。” 白衍看向小舅父,竹简的事情白衍不打算说出去,但对于小舅父,白衍却从不担心,不仅仅是白衍相信小舅父,更相信外祖母,相信母亲。 小舅父当初杀了人, “小舅父,此事绝不可让他人得知,衍儿谋划尚未达成,还需隐瞒此事!” 白衍语气满是认真说道。 如今成为秦国之臣,嬴政的心腹,又得将爵,以及用命换来的封地,白衍早已经和秦国牢牢绑在一起,白衍不想秦国再次走向灭亡的道路,但白衍更不想成为商鞅那样的下场。 而要想改变秦国,绝不仅仅是一言一举,便能做到的。 秦国一统,本就已经触碰天下士族的利益,若是谁再帮助秦国,并且在得罪秦国朝堂势力的情况下,下场好不到那里去。 这个身份便是白衍的替身,而一些故事之中的竹简,也是白衍特意书写一些后世的改变方法进去。 白衍本意是秦国一统之后,再想办法公布出去,结果机缘巧合,不小心让齐王以及齐国那些士族提前看到。 “你小舅父我知晓轻重!” 孇谷听到白衍的话,尚未平静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没好气的表情。 比起白衍这小子的淡定,孇谷绝对要比白衍更清楚,如今在楚国,因为这些竹简以及那个传言,那些士人之间到底有多疯狂,连景骐以及其他士族,都动用门下的势力去调查。 若是他们得知这些竹简,都是衍儿这小子写的,孇谷都不敢想象彼时那些士族,会是何等寂静。 至少此刻的他,都恍恍惚惚,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蔡城内。 过了许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条小巷,马车才缓缓停下。 孇谷带着白衍走下马车,来到一个不是很大的小院门前,看了四周一眼后,敲了敲大门。 看着马夫以及那两名骑马的扈从,孇谷示意他们先离去休息。 牤看到白衍的目光后,也缓缓点头,跟着一同离开。 “此前景骐、昭毋尚那些人,在寿春大开杀戒,小舅父担忧有变故,便提前将你小舅母安置到下蔡,防止变故。” 孇谷见没有人在之后,看着白衍说道。 想起那段时间寿春的事情,孇谷回忆之时都不禁依旧心惊胆战,杀楚王、太后,李园以及屠杀一些其他士族,景骐、昭毋尚那些疯子。 孇谷话音落下。 此时院子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侍女悄然探出头,当看到孇谷的时候,连忙打开门,毕恭毕敬的迎接孇谷进去。 白衍跟着孇谷走进小院内,看着这个不大的小院子,却有几名侍女伺候,看得出小舅父真的很爱护小舅母,白衍不由得想起外祖母从小唠叨的那些话,随后笑起来。 “良人!” 房屋内,听到小院动静,一名姿色貌美的女子,缓缓出现在白衍的视野之中,女子二十五六岁,穿着楚国独特的服饰。 女子见到孇谷身旁的白衍,也有些意外。 “这便是你小舅母,此前出身范氏,名恏,因其母不是正妻,便很早婚嫁于小舅父。” 孇谷给白衍说道,目光看向范氏之时,眼神之中,满是浓浓的爱意,以及庆幸。 “外甥,拜见小舅母!” 白衍看着小舅父的模样,转过头,抬手对着小舅母辑礼。 “这便是我对你说过的衍儿!从小就被母亲疼着的小子!” 孇谷对着妻子说道。 提及母亲时,孇谷不由得再次想到方才的竹简,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感叹,不可思议,似乎很多很多话,都想去问一问母亲。 范恏听到孇谷的话,连忙对着白衍点头还礼。 “衍儿!” 范恏看着眼前的年轻少年,想到孇谷曾经数次提及的事情,俏脸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几日孇谷匆匆忙忙去迎接的,居然是孇谷一直以来,口中满是喜爱的小外甥。 不过如今秦国派兵攻打楚国,这时候为何孇谷要让让衍儿来楚国? 范恏不懂,双眸看向孇谷。 孇谷看了范恏一眼,小外甥是白衍的事情,孇谷并没有与妻子提过,眼下也不着急说,过早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带着白衍走进房屋内,孇谷让下人备上酒菜,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他与白衍都要在下蔡过夜,等明日安排渡河之后,便直接去寿春。 “其实此番,是想有机会,让你小舅母去齐国,看望你外祖母,并且在老家那里定居下来,但后面考虑到在齐国临淄,无权无势,担心被人欺负。” 孇谷跪坐下来后,便看向白衍。 一番话,直接让白衍与范恏全都愣在原地,随后,范恏双眼微微泛红。 “放心,小舅父,此番秦国只是震慑楚国,并非真的与楚国直接死战不休。” 白衍似乎也明白小舅父的用意,看向小舅母一眼后,对着小舅父轻声解释道。 然而话音落下,白衍就看到小舅父摇了摇头,小舅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让小舅母先下去看着那些侍女。 见到小舅母点头离去,小舅父方才看过来。 “但你在这,便使秦国是有机会灭楚!” 孇谷看向白衍。 秦国如何谋划,孇谷不懂,但孇谷却明白,王贲已经在攻打楚国,目的便是切断楚魏交界的疆域,而西边有蒙武统领的秦国黔中大营,单是这两个地方,就有不下二十万秦国大军,除去这些让项燕忌惮的秦国大军外,更别说,还有让景骐都担忧的小外甥,一直在暗处。 回想此前在寿春得到的消息,项燕、景骐等人,以及秦国那边的昌平君、昌文君,都想着借着这次机会,一举灭掉秦国这二十万大军,甚至还希望嬴政把雁门那里的边骑、铁骑,全都调到颍川郡,彼时连同雁门的兵马一起灭掉。 但反过来,小外甥也可以利用这些,加之有他在暗地内的帮助。 灭楚。 小外甥也并非没有机会! 眼下,儿女虽都在寿春,但妻子已又有身孕,只要悄悄安排妻子离开,他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灭楚.”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白衍都在思索着记忆中的模糊历史,随后凭借着通过地位、手段得到的消息,从而分析,最终断定事情的进展,不管是攻打韩国,还是攻打赵国,以及荆轲刺秦,秦国攻打燕国,甚至此番咸阳与王贲的举动,白衍也大致能推断出秦国的目的。 这也导致,白衍从一开始便已经习惯,待推测出这些大事件后,在背后做出应对举措。 眼下听到小舅父的话,白衍才蓦然回过神。 其实,很多事情,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权利改变,并且,嬴政也已经给了他这个机会,就看他要不要去尝试。 “好好考虑一番,这是最好的机会,就算一战不能灭楚,但昌平君、昌文君,你必须要借机除掉,绝不能再留。” 孇谷让白衍好好考虑。 这一次的事情,让孇谷回想起来,都冒出一身冷汗,幸好白衍一直都知道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知道这二人在秦国有异心,故而一直小心防备着。 但孇谷觉得,借此机会,无论如何此番都要除掉这隐患。 夜色下。 下蔡城,作为靠近楚国都城,并且旁边就是世大名鼎鼎淮水河,其商贸、繁荣自是不用多说。 在下蔡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夜色并未让这条街道陷入黑寂,反而随着夜色到来,整条街道一眼望去,热闹非凡,不比白日少上一分。 一间间酒楼外,小厮和一些姿色冒昧的女子,在烛火光亮之下,正在与一些身着绸衣,搂着娇柔女子的男子交谈,在其身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腰带玉饰,衣着不俗的男子。 看着街道满是热闹的场景,三五成群的男子,都看着左右两旁的酒楼,互相谈论,眼神也不断扫视沿途路过,其他男子怀中的美人。 而就在离这条街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内。 “君子!这是齐国送来的消息!” 在一个房间之中,吕生正搂着一个衣着不整的女子,突然就看到自己的扈从过来,送上一块布。 吕生连忙伸手拿过扈从手中的布,随后不顾怀中女子,起身朝着房间外走去,待来到房门外,在旁边木梁旁的烛灯下,看到其中的内容后,终于是松口气。 “终于是处理妥当!” 吕生看着眼前的烛灯,直接拿着布,放在烛灯上点燃,待焚烧起来后,丢到旁边的空置的铜壶之中。 作为吕氏的长子,这段时日以来,吕生整日都心神不宁,此前吕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外堂妹田非烟,居然认识一个如此厉害的神秘老者。 虽然不清楚白衍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说,真如吕奇那般怀疑,白衍甚至有可能就是那老者的弟子,然而比起心中的猜测,吕氏更担心的是,白衍的身份会因此而牵连出来,毕竟白衍也通过吕氏商铺,给田非烟书写过竹简。 在没有确定白衍是不是那老者弟子的前提下,吕氏立即让吕奇安排人,去安置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掌柜。 昏暗的烛灯下,看着整个走廊满地衣物,以及一些酒壶散落一地,漆黑的夜色中,其他几个房间隐约传来那几个景家子弟,正与他找来的几个美人享乐,发出的声音。 吕生并未在意,转过头。 “苦县可传来消息?” 吕生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扈从,小声询问道。 扈从看向吕生,摇摇头。 “君子,尚未传来消息!” 扈从禀报道。 吕生见状点点头,嘱咐扈从退下,继续派人去打探消息。 夜色下。 可是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丝毫月色,此刻吕生的心情,也与这片景色一般,满是阴郁。 从一开始来到楚国,见识到楚人到底有多喜好细腰,再到见识到楚国士族子弟,那沉迷声色享乐的模样,吕生已经慢慢习惯,也终于明白,为何秦国之外的士族,如此抗拒秦国。 回想这段时日,从那几个景氏子弟而得知的消息,吕生心中便满是担心。 前段时日,白衍消息走漏,险些被伏,虽是脱困,但已经许久都毫无消息,如今秦楚所有边境城邑,都有楚国士族的眼线、死士,寿春哪里已经传来消息,楚国大将军项燕,以及大将军景骐,已经整备楚国大军,似乎打算集结数十万大军,与秦国交战。 如今局势之下,此刻的白衍,会在什么地方?为何连秦国大军的大营那里,都没有一点消息? 第492章 入楚的目的,嬴政的喜悦。 “大将军项燕,已经在召集楚国大军,准备责令黄遵为主将、景宣为副将,过几日便南上,抵御王贲所率领的秦国大军。” 孇谷看着方才拿过来的消息,目光看向白衍,随后把手中的竹简提交过去。 “眼下是个机会!” 在孇谷眼里,这对白衍来说是个机会,楚国的分兵,也就意味着兵力势必分散,眼下白衍完全可以先把消息命人呈送咸阳,到时候让嬴政派遣大军,有他里应外合,完全可以攻打楚国。 马车内,小窗布帘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摆动,由于是在官道上,故而行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偶尔听到传来一些在官道旁行商的小贩,在吆喝的声音。 白衍看完竹简,对着小舅父摇了摇头。 “小舅父,此事还需斟酌!” 白衍说道。 孇谷听到小外甥的话,无奈的叹口气,有些疑惑。 “告诉小舅父,可是在顾虑什么?” 孇谷一直不明白,小外甥为何放着眼下那么好的机会不要。 “战场终归不是儿戏.” 白衍看着小舅父那着急的模样,略微思索,便认真的给小舅父解释起来。 楚国与其他诸侯国不同,在楚国,士族众多,并且一个个氏族都圈养有大量私兵、死士、门客,曾经楚国在失去南阳之后,直隶楚王的楚国大军几乎所剩无几,这也是为何楚国之后的君王,难有作为的原因。 这些小舅父应当都清楚。 故而眼下若是想全力攻打楚国,比起楚国朝堂那里,更多的,应当是了解各个士族间的情况,粮草库存、兵力人数、于楚国地理位置、与楚王的关系,在楚国涉及的利益、以及秦国那边需要调动的大军数量、数十万大军的粮草从哪里调集、从哪里运输,还有楚国疆域如此之大,秦国大军又要从何处进攻楚国,在哪里决战合适,这些都需要考虑在内。 贸然攻打楚国,就算依靠着小舅父的消息,熟知楚军的部署,从而大败楚国项家的大军,并且攻破寿春,斩杀楚王,但最终的结果,都并不算是灭楚。 楚国氏族与楚王的特殊关系,以及楚国那辽阔的疆域,这些都注定,单凭夺下都城、斩杀楚王,不可能会做到像攻打韩国、赵国那般,随着君王被扣押,直接灭国。 楚国之中的士族,从不在乎谁是楚王。 而士族之中,绝大部分都圈养着私兵,这些私兵不解决掉,在楚国那辽阔的疆域下,楚王死,并非是灭亡。 更何况。 一直以来,他白衍虽然在攻打赵国时,做过秦国大军的副将军,有过统领大军的经历,但真正正面战场,他白衍领过的参战大军数量,也只有井陉那一战数量有几万人。 不像此番若是真要决定交战,那么秦国参战的大军数量,恐怕要超过二十万,三十万。 如此规模,并且决定几十万人的性命的情况下,白衍绝不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便直接上书呈送咸阳,交给嬴政。 如何让嬴政相信他,放心的把秦国二十万,乃至三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中,如何让秦国其他大臣,不会担忧他的能力,不会选择另一个将军来担任伐楚主将,他白衍眼下要做的,便是要把如何开战,楚国情况,士族情况,需要兵力几何,胜算几何,进攻路线,这些都在书信中详细写出来,再上呈给嬴政过目。 这也是此行前来楚国的目的,没有之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唯有亲自了解楚国的情况,才能看到能不能交战,并且也决定着,能不能说服秦王交战。 马车内。 随着白衍详细诉说着此行的目的,以及开战所需要的条件,考虑,孇谷都听得恍恍惚惚,许久之后,方才满脸呆滞的挤出一句话。 “倒是的确如此!” 孇谷故作沉思的模样,点点头,随后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眼前的小外甥。 说真的。 孇谷 此前孇谷一直以为,只要有他帮助,白衍提前洞悉楚国的布局,灭楚不难,不曾想单是在要不要开战这一件事情上,便要考虑那么多,甚至多到让他都感觉头皮发麻,觉得颇为棘手。 还有 “这还是我的小外甥吗?” 孇谷心里叹息一声,默默想道。 联想那些竹简,又看着眼前这个不管是见识、还是能力,都要超过他这个小舅父的外甥,孇谷都满心纳闷,当初跟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去掏鸟窝的孩童,那时候怎么看不出来,有如此心智。 怪不得在楚国,那么多人都忌惮这小子,连景骐那个狠人,提及小外甥时,眼神都透露出凝重。 “那等到寿春城内,小舅父便去查问一番!” 孇谷回过神,看向白衍。 直到这时候,孇谷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得多,灭楚远没有想的那般容易。 “小舅父一人去调查,恐难以查清偏远之地,等到寿春,衍儿便找机会私下去拜访姚贾。” 白衍轻声说道。 在白衍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规划,不过最重要的,便是先联系到姚贾,虽说小舅父深得项氏、屈氏的信任,但是比起当初得到嬴政大量钱财的姚贾,还是有所不及。 楚国的水很深,连历代楚王都难以把控,更别说项氏、屈氏。 若非是由于这个原因,后世的项燕也未必会被王翦抓住机会,最终兵败。 “姚贾?” 孇谷听到白衍提及的名字,看向白衍,摇摇头:“姚贾此前便急匆匆的离开楚国!” 白衍一脸意外,眉头微皱。 “姚贾怎会离开楚国?秦国派兵攻打楚国,如此重要之际,姚贾怎会” 说着说着,白衍见到小舅父那目光,突然想到什么,面色苦笑起来。 不会又是因为那些竹简吧! 想到这里,白衍心中顿感棘手起来。 怎么办? 姚贾不在,这若是想要调查清楚楚国的具体情况,不亚于难如登天,当初王翦也一定是通过姚贾了解到楚国的情况,方才说出六十万大军灭楚。 莫非他也要在后面,直接上呈嬴政,告诉嬴政灭楚,最少需要六十万大军? “对了!”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看向小舅父。 “小舅父可否听说过一个士族?” 白衍问道。 孇谷听着白衍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问他听没听过一个士族。 虽是不解,但孇谷还是看向白衍。 在孇谷的注视中,白衍说出那个士族的名字。 “若敖一族!” 白衍说道。 孇谷听着白衍的话,略微思索。 “若敖氏?你说的可是斗氏和成氏,这两个氏族皆效力于项家,你小舅父我倒是与其中几人,也十分熟悉。” 孇谷说道。 在孇谷眼里,楚国哪里还有什么若敖氏,若非刚好在项氏,又刚好与斗氏、成氏的人认识,小外甥突然提及若敖氏,他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若敖氏,这都是几百年前的叫法了。 “不是寿春的斗氏、成氏,是存在于楚国的若敖氏!” 白衍轻声说道。 看着小舅父的反应,白衍眉头微皱,此刻白衍都很疑惑,这数百年下来,当真还有若敖一族隐藏在楚国? “还有若敖族?” 孇谷这个在楚国多年的人,被白衍这么一问,都不知如何作答。 毕竟孇谷从未听说过,楚国还有那支若敖族。 “等到寿春,便问问成氏以及斗氏的人看看!” 孇谷看着白衍的模样,虽然不明白白衍是从哪里听说,但不妨碍他去打听一番。 “不!小舅父,此事绝不能告知他们!” 白衍连忙摇摇头。 赵秋没有让他直接命人去联系寿春的成氏、斗氏,而是联系那个成定的商贾,显然说明寿春的那两个氏族,都并非赵秋口中的若敖一族。 “大人,已经快要到城门!” 马车外,随着扈从骑马大声的说道。 白衍与孇谷听到后,立刻安静下来,白衍靠近马车小窗,伸手掀开布帘,随后立刻见到远处的那座一望无际的城池。 楚都,寿春!!! “衍儿,此乃小舅父的信物。”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声音,转过头,便看到小舅父手中拿着一块印章交给他。 “在府邸,小舅父尚有千余金,足够衍儿你收买人!” 孇谷看着外甥接过印章后,开口说道。 “小舅父你那么有钱?” 白衍忍不住有些诧异,千金,在秦国,白衍当初在上郡高奴,也是倚仗着九死一生的功劳,方才得到五百金,而小舅父不提放在下蔡的钱财,就是在寿春这里,居然还轻轻松松的拿出千金。 没想到小舅父如此有钱! “你小子也未免太小看你小舅父了吧,若非那几个美.” 孇谷一脸得意的看着白衍,但得意之时,不小心说漏嘴,连忙嘿嘿笑起来,没再继续说下去,给了白衍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看着小外甥那调侃的目光后,光谷连忙岔开话题。 “传言你小子,在雁门善无,可是养有两个美人。” 孇谷虽说是白衍的长辈,但在圈养宠妾的事情上,想到母亲的教诲,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起来,所以连忙警告小外甥,彼此都是男儿郎,都会有私欲。 对于白衍圈养两个美人的事情,别看孇谷在楚国都城寿春,距离雁门郡无比遥远,但对于白衍的事情,孇谷一直以来可都是一清二楚。 甚至都不需要孇谷去打探,稍微留心一些,便听到有关的传言。 “说说那两个女子多大,是哪里的人?可有姓氏?” 这次轮到孇谷满脸坏笑起来,看着年纪轻轻的外甥,孇谷倒也没有意外。 在没有权利的时候还好,然而男人一旦得到权利与地位,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也很难再坚持本心,在地位上升之时,终会有无数女子出现,也会有很多人故意女子出现在身边。 有时候就是一个念头,有时候就是看着美人,有一瞬间的恻隐,有时候就是心累之余的懈怠。 孇谷很能理解白衍。 “以后小舅父你会见到的!”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询问,苦笑一下,没有过多解释,毕竟总不可能告诉小舅父,那两个女子,一个是韩国大将军韩陵的夫人,一个是赵国的亡国公主赵秋。 世人眼里,这二人,一个是明明应该已经死去的人,一个是志在复辟赵国的人。 “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女子?” 孇谷听到白衍的回答,没好气的看向白衍一眼,似乎不满白衍故弄玄虚,但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 反正都是被外甥不知道从哪里,带回去圈养起来的女子,像这样的女子,他孇谷可是至少足足有七个,早已经见怪不怪。 寿春城内。 孇谷带着白衍,乘坐马车在城内热闹的街道上闲逛,在白衍的提醒下,孇谷也不敢轻易的把白衍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中,而是吩咐扈先回去,从回府邸取出百金交给白衍。 等扈从归来,孇谷也才从扈从哪里得知,今日项梁曾经找过他,得知他去下蔡探望妻子,便提前回去。 “衍儿,我去项氏一趟,切记,若有任何情况,先用小舅父的印章离去,不必担心小舅父的安危,小舅父对项梁有过救命之恩,项梁的生性,无论任何情况,都会保你小舅父的性命。” 孇谷在离开前,不放心的对着白衍叮嘱道,虽说救项梁是白衍这个小外甥的注意,但这两年接触下来,孇谷比任何人都明白项梁的心性。 “会的!小舅父安心!” 白衍笑着说道。 看着小舅父根本就不相信的眼神,脸颊无奈的样子,白衍苦笑一声,连忙催促快点去项氏看看,看项梁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望着小舅父叹口气,离开马车,并且嘱咐马夫的声音。 白衍其实一直都看得出来,小舅父心中也在着急的等楚国灭亡,等着楚国亡国后,秦国灭掉齐国。 到时候,小舅父便不需要再顾忌楚国大臣的身份,不能擅自离开楚国,也不需要担心秦国暗地里的那些刺客、杀手,更不需要担心往日在楚国得罪过,又不能除掉的士族,可以安安心心的带着名利回故乡,见到外祖母,见到大舅父、见到娘亲。 小舅父离家那么多年,白衍能想象到他有多思念家人。 “若敖一族。” 白衍看着身旁的小木箱,装满一块块金子,眼下姚贾不在楚国,若是如赵秋所言,楚国之中真的有若敖一族,那么若敖一族,一定是帮助他灭楚的关键。 吕奇就在寿春,要不要去找他? 可是白衍总有预感,在得知他南下后,景骐以及楚国的那些士族,一定会防备着他从吕奇哪里打探消息,恐怕已经命人盯着吕奇的人。 “行贩器具,多以精美楚物” 白衍脑海里,缓缓浮现那日在府邸内,赵秋对着他说的话。 看着眼前的金子。 秦国咸阳。 咸阳王宫内,嬴政一脸开心的跪坐在王宫大殿上,望着大殿下的一众秦国大臣,在酒宴中互相攀谈,欣赏着大殿中央的艺女歌舞,嬴政一脸笑意。 太子丹的首级已经挂在咸阳城外的城楼下,李信也已经率领昔日白衍麾下的铁骑,仅仅以几千人,便追杀数万燕国大军,杀得燕王远逃。 如今燕国国都蓟城,已经变成秦国城邑。 “王上!王贲将军送来消息!” 忽然间,韩谒者忽然急匆匆的捧着一卷竹简走来,嬴政闻言,没有多想,便伸手拿起韩谒者手中的竹简。 嬴政此刻还以为又是王贲大捷的消息。 第493章 铁鹰锐士的调令,胡老不在 “呵呵呵,赵大人,请!” “向大人,请!” “胡大人” 大殿宴会下,一行行整齐有序,留有间隔的木桌后,一个个秦国官员一边饮着酒,一边交谈,或欣赏美艳的舞姬摆动间,翩翩起舞。 耳旁精湛的曲乐声徐徐回荡,这一刻,不管是隗状、李斯、蔚缭等一众秦国大臣,或者是与李斯交谈的那些官员,就是排在末尾的邰敬、乐尚等人,都满是享受的看着那些舞女,与身旁的官员小声谈笑时,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燕国疆域再次融入秦国国土之中,秦国的疆域扩张,秦国的实力愈加强悍,在大殿中每一个秦国官员的地位,也随着高涨。 这时候皆是谈笑声的大殿中,没人注意到,大殿上的嬴政看完竹简后,原本满是喜色的脸色,此刻尽是一片阴郁之色。 “此番燕国破,李信将军此番立下如此大功,日后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那日王上爽朗笑声,至今都历历在目,王上都直言‘李将军果势壮勇’,想必在王上眼里,日后李信定是大将之才。” “大将,李信父,李瑶如今任大将军,南郡郡守,李信祖父李崇,为陇西郡守,若是李信为大将,那在秦国,恐怕就是王氏,也有所不及啊!” 酒宴之中,随着周围的秦国大臣的议论声,听着那些羡慕、感慨的话,心中最复杂的,当属白裕。 秦灭燕,身为秦国官员的白裕应当开心才是,然而每当目光看到远处昌文君时,一想到李信是昌文君的弟子,白裕心里就开心不起来。 李信是统领白氏铁骑,方才攻破燕军,并且也是率领白氏铁骑,一路追杀溃逃的燕王,最终逼得燕王不得不杀死燕丹,献上燕丹的头颅,这些在白裕眼里,他都不介意,毕竟如今李氏与白氏乃是交好。 但一想到白氏一族,想到昌平君、昌文君当初在背地里刺杀他,而此前李信不仅亲自去善无,更是带着李云、李云一同前去求情,白裕心中便是憋着一口气。 望着大殿内的舞姬,白裕伸手拿起木桌上的酒爵,独自饮下一口。 忽然间。 白裕看到嬴政的目光望向自己,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嬴政把手中的竹简交给韩谒者,待韩谒者离去后,嬴政再次看了自己一眼。 带着疑惑,白裕见到嬴政目光没有再看向自己后,感觉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 白裕眉头微皱,努力的想着哪里不对劲,许久后,白裕突然明白过来,再次看向嬴政。 是眼神! 嬴政的眼神不对,此时明明是庆祝攻破燕国的酒宴,但嬴政方才看过来的目光,明显不是愉悦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但若是有事,嬴政为何看向自己,是白衍!!! 想明白过来的白裕,莫名的心慌起来,特别是回想方才嬴政的眼神,白裕便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白衍那小子莫非又是出什么事? 夜色下。 酒宴结束,所有秦国官员在向嬴政告辞后,便成群结队的一同朝着王宫外走去。 白裕起身看着大殿,望着其他官员从眼前离开。 “怎么了,为何还不走?” 身穿秦国官服的胡毋敬,原本与其他几名官员准备离开,突然看到白裕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便与其他官员告别后,转身来到白裕身旁。 白裕听到胡毋敬的声音后,正准备说话,恰巧这时候见到远处韩谒者缓缓走来。 在白裕与胡毋敬的目光注视中,韩谒者走过来后,便缓缓打礼。 “白将军,王上召见白将军前往后殿!” 韩谒者对着白裕说道。 白裕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眼下韩谒者的到来,无疑是彻底证实自己此前的猜想。 “子都,汝先回去!” 白裕带着担忧的目光,连忙嘱咐胡毋敬,随后看向韩谒者,示意劳烦带路。 胡毋敬站在原地,望着白裕急匆匆的背影,想到方才白裕那满脸担忧的神色,沉默之间,也隐约猜测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咸阳王宫的后殿内。 白裕跟着韩谒者,在侍女的领路下,方才来到后殿,便见到嬴政已经在等着他。 “臣白裕,拜见王上!” 白裕见到嬴政,抬手打礼。 “无需多礼!” 嬴政转头看着白裕,示意一旁的宦官,拿竹简给白裕。 白裕见状,知道眼前宦官双手端着的木盘上,便是今晚酒宴中嬴政看的那卷竹简。 带着心中的担忧,白裕向嬴政打礼后,伸出手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然而方才看到竹简中的 白衍在阳夏!!! 那小子不是在雁门郡吗?随着这个念头,白裕立刻想到,如今王贲将军正在奉嬴政的命令,统领秦国大军攻打楚国。 再次看向竹简。 当看完竹简之中的内容后,白裕彻底被吓出一身冷汗。 “王上,定是有人出卖秦国” 白裕看到白衍差点就被埋伏,心中的愤怒几乎让白裕失去理智,而在白裕心里,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谁把白衍的消息送去楚国。 “何人?” 嬴政看向白裕,询问道。 “是” 白裕几乎本能的要把昌平君、昌文君的名字说出来,然而看着嬴政的目光,在即将脱口而出的那时候,白裕冷静下来,脑海里,蓦然响起白衍的话。 “微臣也不知,到底有几人知晓此事,白衍又将此事告知何人!” 白裕低下头,对公平的渴望,想要为白衍鸣不平的心情,让白裕恨不得说出昌平君、昌文君这二人,然而回过神后,白裕却清楚,白衍那小子说得没错,他们没办法证明是昌平君、昌文君做的。 而且就算有证据,嬴政真的会处死昌平君与昌文君吗? 不提嬴政的心性,不提昌平君与昌文君当初为秦国做的一件件事情,就是从芈旌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楚系那些官员,还有赢氏宗亲的人,是不会让昌平君与昌文君被处死的,楚系加上赢氏宗亲的话,足矣影响嬴政的决定。 后殿内。 嬴政看着低头着的白裕,目光看向大殿外,此刻嬴政眼神之中,也满是迷茫。 在看到竹简的一瞬间,嬴政何尝不是怀疑过得知这些事情的人,然而无论是尉缭、隗状,亦或者王绾,都不可能,蒙毅更是蒙氏子弟,而最有可能昌平君,却从未参与这件事情,至于昌文君,嬴政相信不会是他。 嬴政年幼之时从赵国邯郸返回秦国后,便开始接触昌文君,这二十多年下来,昌文君所做的种种事情,别说他嬴政,就是秦国所有官员,都有目共睹。 昌文君的为人,秦国所有大臣,都是知根知底,昌文君绝对不会背叛他嬴政,更不会背叛秦国。 而且芈旌的事情方才处理好没多久,不管是昌文君、还是昌平君,在嬴政眼里,都不可能这时候害白衍,毕竟一旦白衍出任何差错,眼下最容易让人怀疑的,便是他们二人。 “白衍死,对谁有好处?” 嬴政心中思索间,设身处地的放在昌文君、昌平君的立场,他们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秦国丞相,白衍死,对于他们二人没有半点好处,昌平君不仅不能因为白衍死而返回咸阳,反而惹来猜忌。 这个局势背后,除了楚国,谁又会得利。 是曾经白衍得罪过的那些官员?还是说,是李斯想要借白衍的死,让昌平君彻底失势? “白衍的行踪已经暴露。” 嬴政转头看向白裕。 “明日汝奉寡人之令,去蓝田,命司马兴立即调铁鹰锐士前往阳夏,找到白衍,并由白衍调遣!” 嬴政开口说道。 想到如今挂在咸阳城燕丹的首级,嬴政清楚,那是李信统领几千人攻破燕国大军,逼得燕王把燕丹的首级交出来的,在此番伐燕中,李信骁勇善战,扬秦军之威,震慑六国。 对于此事,嬴政心中自然大喜,毕竟只有让诸侯国都惧怕不敢动,秦国方才能逐一攻破,逐一蚕食。 但,比起李信攻破燕军,取来燕丹的首级,嬴政脑海中,却从未忘记,昔日若没有白衍在大殿上,一直挡在他面前,甚至最后冒死挡下那一刺,他嬴政都不一定能活到今日,更别说,亲眼看到秦国攻破蓟城的消息,在大殿中看到燕丹的首级。 所以在得知白衍有危险,嬴政便立刻决定,把司马兴麾下的铁鹰锐士调去阳夏,交给白衍。 王贲正统领大军攻打楚魏边境,黔中郡有蒙武将军镇守观望,在王翦与辛胜、李信等人尚未归来之前,白衍还需在秦楚边境,等待机会之余,也要提防楚国的反扑。 后殿内。 嬴政看着白裕拱手接令后,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外边的月色。 虽说尚且没有查出,是何人把消息走漏出去,但嬴政脑海里,浮现那些时日,在书房内的那个少年模样! 他嬴政相信那少年! 咸阳城内。 白裕乘坐着马车,在夜色下,正赶回自己的府邸,然而还没等到府邸,胡毋敬的扈从,便突然急匆匆的来找到他,说是胡毋敬要他立刻去胡府。 等白裕跟着胡毋敬的扈从,来到胡府时,整个府邸一片烛光。 走过院子。 看着那些一个个低头站在门外、院子内,情绪低沉,皆是安安静静的仆人时,白裕急忙朝着卧房走去。 胡家与白家是世家,白裕对于胡府早已经十分熟悉,故而根本不需要带领。 等白裕来到卧房时,一进去便看到房间内,一个个老妇,以及一些年轻的家眷,都在里面。 那些家眷见到白裕都纷纷让开。 看到父亲白仲,以及兄长白伯、白岩都在里面。 白裕急匆匆的来到卧榻旁,与满眼通红的胡毋敬对视一眼后,怔怔的看向卧榻上,满脸苍白,奄奄一息的胡老。 “胡老!” 白裕来到胡老身旁,双膝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拿着胡老的手放在脸旁。 此刻看着胡老的模样,白裕满是慌张,害怕得像一个不知所措的人,为何胡老的气色这段时日越来越差。 “医师呢?再有一些时日,那徐姑娘便能从雁门赶回咸阳,就一些时日!” 白裕看向胡毋敬,语气之中满是着急,他已经命人日夜兼程,带着书信去雁门。 白仲与白伯等人看着这一幕,都红肿着眼睛,沉默下来。 “叔裕.来.了!” 胡毋敬还没有回答,白裕便听到胡老那虚弱的声音。 见状,白裕连忙转过头,看向胡老,点点头。 “叔裕来了,叔裕来了!!!” 白裕说话间,嘴巴越来越颤抖,随后看着胡老的模样,泪水瞬间从眼里流下来。 想到年轻时,一直都是胡老处处教导他,年轻气盛,犯了很多错,在朝堂总是会得罪人,都是胡老处处护着他,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叔裕来了!” 白裕那历经风霜的脸颊上,这一刻滑落泪水,双手拿着握着胡老的手,放在脸上。 在白裕眼里,胡老就像一把伞,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们这些后辈,遮风避雨、 “子都.说.” 胡老那老皱的双眼,看起来满是疲惫的模样,说话都已经十分吃力。 白裕嘴唇颤抖,知晓肯定是胡毋敬说了方才在大殿上的事情,被胡老听到,所以胡老才会问,白裕连忙看着胡老。 “胡老,别担心,别担心,是王上准备把司马兴的铁鹰锐士,调去给白衍那小子!胡老,你不用担心!胡老!” 白裕说话间,看着病成这样,都还担心他们这些后辈的胡老,手都在发颤,缓缓抬头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落。 回想从小的时候,与胡老接触的一幕幕,胡老的笑容,胡老的话! 这一刻,白裕死死咬着牙龈。 好不容易忍着泪水,白裕看向胡老。 “胡老,白衍那小子没两年,就要冠字了,胡老到时候,可要给那小子冠字,当初那小子得罪那么多人,胡老你在大殿,每日都给那小子护短,那小子可还没给您敬酒,胡老.” 白裕一脸着急的说道,此刻白裕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再等等,等徐姑娘到来,到时候胡老的病,一定能治好。 然而白裕的愿望,终是没有如愿。 在这个夜色中。 那个在秦国朝堂上为白家、胡家、司马家撑腰的胡老,终是没有熬过这个夜晚,甚至都没来及给白衍取字。 如白仲所说,胡老年轻的时候一直都在吃苦,老了的时候,一直都在为后辈遮风避雨,除了像白伯、白岩等行商的子弟,更是在朝堂中,为白裕、胡进、司马兴、司马昌、胡毋敬这些后辈遮风避雨,保护着他们。 可以说胡老一人,撑起三个家族。 或许看到白裕、胡进、司马兴、司马昌、胡毋敬这些后辈已经在朝堂中成长起来,也看到年少一辈中的白衍这样的人,胡老便安心下来。 次日清晨。 胡府的哭声整整一晚都没停过,白裕绑着白布,红肿的眼睛,跪了一个晚上。 白伯、白岩、白季、胡毋敬几人,全都跪在正堂内,哭红了眼睛。 胡进在上郡榆中,司马兴在蓝田,司马昌在宛城,他们都会回来咸阳,送胡老一程。 白裕满眼血丝,哭了一晚上的眼睛红肿着,依旧能清晰的看到眼中的泪水。 “胡老!叔裕去给那小子送信,随后与司马兴一起回来!” 白裕缓缓起身,朝着正堂外走去。 门内门外,屋檐下,整个院子,满是白绫,一个个侍女、仆从都披着白衣,白裕红着眼,从其中走过。 胡老没有看到天下一统。 谢谢书友20230510152527075的盟主,谢谢!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各位书友大大! 第494章 高消费场所。其实是他! 寿春城内,阴雨连绵,阴暗的天色始终笼罩在天空。 街道上,一个个百姓穿戴斗笠行走着,草绿鞋上满是泥水,看着沿途时不时来往的马车,避让之余总有疏忽而踩踏在泥水中,看着马车里去,又不敢骂,只能在心里道声晦气,怪这老天为何要下雨。 在一排特别高耸并且连接在一起的高楼下,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 门前原本坐在泥泞地面的一些瘦弱男子见状,纷纷不断搬着石头,来到马车前,把一块块平整的石头放在地上,甚至有男子见到石头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泥水,连忙用身上的衣服去用力擦拭。 马车上走下来一对男女,男子肥胖油腻,不过不管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挂着的配饰,都看得出其身份不俗,而女子身穿精致的楚国服饰,化着妆容,模样格外美艳。 马车旁的扈从,手持华盖为这男女遮雨,而男女从马车上下来后,很自然的踩踏在那些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石块上,朝着高楼走去。 就在进去前,男子从袖口中随意拿出几个钱,随意丢在地上。 待男子进入高楼后,顷刻间那些跪在地上的男子纷纷去争抢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钱,然后收起石头,等待下一辆马车的到来。 “君子,到了!” 白衍乘坐马车,听到牤的声音,感觉马车停下来后,便伸手掀开布帘。 走出马车后,白衍 虽说是 顺着那些石块走去,从袖口中取了一些钱,犹豫两息,最终还是朝着远处的地面丢去,虽说看起来有些做作,但白衍还是朝着干一点的地方丢,只为心里能好受一些。 房楼内。 白衍方才进去,便立刻见识到里面的别有洞天,怪不得在茶楼时,但凡谈论玩乐之处,逢人都说这‘苑渊’于寿春一绝。 “哎呀!就差那么一些!” “让吾来,吾定能中!” “压,快压!” 白衍顺着一楼看去,精致的一楼内,分布着一个个地方,身着绸衣的士族子弟以及富商,全都聚集在各个玩乐前,有投壶、斗鸡、觳抵等,基本每一个地方,都放着一串串钱,甚至是金子。 这与门外跪在地上,为几个钱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君子,五百钱!” 看守房门的几个男子中,为首的男子看到白衍,当注意到白衍肩膀被少许雨水打湿,眉头微皱,但随即仍旧笑吟吟的上前,恭恭敬敬给白衍辑礼。 五百钱,单是这价钱,估计就能吓住无数人。 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布裹,交给眼前的男子。 “ 白衍解释道。 既然这些男子看守大门,白衍不说,他们也知道面生,故而白衍选择坦坦荡荡的说道。 “君子,里面一楼玩乐,二楼曲乐,三楼有雅间,里面有侍女,君子不懂之处,尽可询问,或来此,寻吾等皆可!” 收钱的守门男子,对着白衍笑道,打礼之后,请白衍入内。 “君子若是一人,二楼有专门的女奴,君子或可前去一看!” 男子说道。 白衍点点头,拱手还礼,感激一番后,便朝着里面走去。 这地方不能带扈从,故而牤进不来,不过白衍也不担心,在这里,没人会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放在赌博上,没有诸国之分,只有贫富之差。 “咬它!快咬它!哎~!晦气!”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脸懊恼的看着地上的斗圈,在其身后,还有两名姿色貌美的女子,为其揉肩。 “那昭高又输了!回去怕不是又免不了一顿训斥。” “可不是,这段时间那昭高都是输,而且每日输的钱财,也越来越多。” 少年懊恼的声音瞬间吸引不少人望去,自然引得不少人议论起来,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 事不关己,看热闹,这是自古以来,绝大多数人都改变不了的毛病,毕竟也不需要改。 想那年少的昭高,是自己来到这里赌输的,又能怨得了谁。 “吕奇,那昭高都欠你多少钱了!怕是不下三百金了吧!” 一名二十多岁的士族子弟看到远处昭告的模样后,转头笑着拍了拍身旁吕奇的肩膀。 “去去去!” 吕奇低着头,感觉到身旁荆柘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没好气的让其拿开手。 此刻吕奇心里才忍不住暗骂一声晦气。 若非颍川、洛阴那里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补给过来,吕奇家当都要被昭高那小子给掏空,一想到昭高是居巢城城令昭闽之子,十分得宠,不好拒绝借钱不说,还不好去讨要钱财。 “吕奇兄!”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吕奇一愣,随后一脸苦笑,闭上眼睛满是绝望,骂荆柘全家的心都有了。 然而当吕奇转过头,看向昭高时,立刻换上一副亲近的模样。 “高君子!” 吕奇笑着给昭高辑礼,然而还没等吕奇开口,就看到昭高直爽的看着他。 “吕奇兄,再借吾一点钱,十金,就十金,日后吾一定还!” 昭高给吕奇打礼,直言不讳的说出借钱的心思。 吕奇望着昭高的举动,目光看着昭高身后其他几个同样输了的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看着这一伙人,吕奇心中都想破口大骂,年纪轻轻的不去看书,整日来这里赌博、饮酒、享乐。 “高君子,吕奇.” 吕奇这次打定主意,不准备再给昭高钱,这些钱根本拿不回来。 然而方才准备回过头的吕奇,突然看到远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看着那身影的模样,吕奇瞳孔一缩,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 “好!十金!” 吕奇回过神,看向昭高时,毫不犹豫的从袖袋中,把一些金子交给昭高。 这毫不犹豫的举动,别说四周与吕奇一同来的荆柘等人,以及吕奇身旁的宠妾,就是昭高都被吕奇给弄得有些懵,但看着手中的金子,昭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又有钱去赢回之前输的,这一次他一定能赢回所有输掉的钱,到时候他就有一大堆钱。 昭高对着吕奇再三感激后,连忙转身继续去赌。 四周观望的人见状也诧异的看向吕奇,不过也没当一回事,转身继续去赌,能来到这里玩乐,并且成为常客,基本都是有身份的人,十金,真不多。 “胜!” 白衍驻足在一个斗鸡圈外,看着圈内一个竹笼内关着的鸡,随后目光看着另一边,另一只已经斗过两场,却依旧斗志昂扬的鸡。 在前排,白衍蹲下来,把一金随意压在一方。 身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对着一旁的商贾说笑一番后,也看着竹笼内的斗鸡,随后下注。 “胜!胜!胜!!” “三楼有雅间!最后一间!” 在斗鸡开始后,一声声呐喊声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斗鸡,没人注意到,蹲在斗鸡圈旁的白衍与吕奇,更不会隐晦的注意到,吕奇望着斗鸡,轻声说着一句话。 方才吕奇真的被白衍吓出一身冷汗,吕奇没想到白衍居然来到寿春,要知道所有秦楚边境城邑,都被刺客、杀手盯着,每个城邑都严防死守,在吕奇眼里,白衍根本无法进入楚国,更不可能会来到寿春。 此刻吕奇心跳急促,满是担忧,虽不清楚白衍以什么身份,又是如何进入楚国,但吕奇清楚,连同他与吕生在内,所有与亲秦、与秦国有关的人、士族,都已经被眼线盯着、或身旁的人早已经被收买。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目光仔仔细细的盯着斗鸡。 斗鸡结束之后,吕奇率先摇摇头,带着等候在外面的宠妾离开,在与一同来的好友说输太多,要去雅间‘享乐’一番后,好友纷纷给了一个理解的眼神。 白衍则是拿着钱,在四处闲逛一会后,方才去到三楼,按照此前吕奇说的话,顺着一个个房间,来到最后一间,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后。 吕奇连忙让白衍进去,随后伸头看了外边一眼后,连忙关上房门。 “汝怎么会在这里?” 吕奇连忙拉着白衍来到雅间内,跪坐下来。 白衍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看着吕奇雅间内,那个安安静静,怯生生看向这里的女子。 “她是越人,此前被抓到这里售卖,吾见她可怜,便买下了她。” 吕奇说道,谈话间并没有说出白衍的姓名,但是却又解释那女子是越人,并非楚人,是他偶然间见可怜,方才买下来的。 “楚国之中,可否认识一人,名叫成定,在楚赵之间行贩器具。” 白衍听完吕奇的话,看着吕奇询问道。 这是白衍知道为数不多的消息,今日来到这里,白衍本想以商贩的身份,打听一番,毕竟只要在这些享乐之地有钱,就不怕得不到尊重,而行贩的身份,也不会让人怀疑。 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碰上吕奇。 “成定?” 吕奇听着这个名字,思索几息,随后摇摇头。 “从未听说过此人。” 吕奇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这个成定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秦国将军的白衍,亲自前来寻找。 “此人很重要?非找不可?” 吕奇问道。 白衍点点头,若是真有成定这个人,那么就必须要找到,赵秋认识的楚人诸多,但唯独提及这个成定。 “这便有些难办!”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眼下除去身旁少有的亲信外,其他人吕奇都不敢调用,生怕不知何人已经被他人收买。 而找其他的人脉关系,势必会大动干戈,到时候更是会走漏消息。 “吾在寿春城内,与不少士族弟子多有来往,听说为擒住那秦将白衍,屈景昭三家带头,连同其他士族,全都派人探察白衍的消息,基本各个士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被收买的眼线,吕氏商铺亦不例外!” 吕奇不经意间,望向白衍,缓缓说道。 “此事吾也有所耳闻!” 白衍点点头。 吕奇见状,松口气,而就在这时候,忽然那吕奇的爱妾,双眼满是犹豫,最终看向白衍、吕奇。 “恩人,遽南听说过这个人!” 吕奇的爱妾突然开口说道。 白衍闻言,与吕奇一同看去,随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时候和白衍方才得知吕奇爱妾的名字,遽南,遽似乎在百越是一个古老的姓氏,追溯上去能追溯千年甲骨文时期,而由于百越的地理原因,同姓同村十分盛行,甚至是一村一姓。 “他在哪?” 白衍看了吕奇一眼,随后看向那女子问道。 吕奇也一脸懵,连忙看向自己的爱妾。 咸阳城。 上卿胡全逝世的事情,轰动整个咸阳,这一日不仅胡家披白绫,白氏所有子弟、司马氏所有族人,全都披麻戴孝。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院子内,前来吊唁的客人,皆是在秦国有地位,有名望的大族,连赢侃代表的赢氏宗亲,也皆是亲自前来。 尉缭、李斯、昌文君、王绾、隗状等一众秦国大臣,也在院子中交谈,见到嬴政,纷纷停下交谈,让路辑礼。 嬴政从院子中径直走过,随后来到正堂内,看着胡、白、司马三族族人,全都披着白绫跪在正堂中,嬴政的目光,随后放在眼前的棺椁上。 “胡上卿为秦国鞠躬精粹,传寡人之令,胡上卿,以厚葬,其物皆由王宫调取!” 嬴政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韩谒者嘱咐道。 韩谒者闻言,连忙拱手应答。 白裕、司马兴两个以往大大咧咧的男人,此刻听到嬴政的话,红着眼流着泪,一言不发,只是对着嬴政连连磕头感激。 在胡氏家眷感恩戴德的目光中,嬴政吊唁一番后,便开口让胡毋敬随他出去聊聊。 府邸的后院内。 与前院不同,后院都是白氏、司马氏家里的女眷,胡家的女眷需要去正堂,而那些前来吊唁宾客的妻女,自然便要交由白氏、司马氏这两家的女眷接待。 “听说王上已经来了!” “可惜,茅上卿听说是去了齐国,胡老身前与茅上卿关系最为要好。” “不在也好,若是茅上卿得知此事,怕是要伤心欲绝.” 后院内,七八名妇女互相交谈着,其他地方也纷纷如此。 而当那些妇人得知嬴政亲自为胡老厚葬时,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满是羡慕,嬴政是秦国君王,在如此繁忙之际都亲自前来吊唁,甚至下令厚葬,这如何不让人羡慕。 她们都清楚,嬴政口中的厚葬,可是要比胡家更好,无论是规模,还是器物,都要更为精致。 唯一可惜的是,与胡老乃是毕生之交的茅焦,眼下却在遥远的齐国,至于为何茅焦突然急匆匆的去齐国,她们这些士族女眷,自然也清楚一些。 无非是齐国那个神秘老人,还有那些竹简的事情。 从传言一开始所有人都怀疑,不相信如此神奇,再到嬴政急令茅焦离开咸阳,赶赴齐国,最后听说什么姚贾都从楚国返回,也前往齐国,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而随着齐国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随着连同齐王、楚王在内的诸侯王,都专门派人四处寻找,还有魏、楚、齐这三个诸侯国中的士族,那近乎疯狂的举动,没人再怀疑传言的真假。 真的有骑牛老人! 院子内。 妇人闲暇时,比任何人都喜欢谈论道听途说的事情、流言,而眼下聚在一起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七八个聚在一起,提及茅焦,纷纷把话题说到那骑牛老人的身上。 在确定传言是真的后,这些妇人心中,她们甚至比生民百姓,都要渴望能让自己的子嗣,还有机会成为那骑牛老人的子弟,毫不夸张的说,她们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兄嫂,当心一些,有身孕,这些事情便让侍女来,不然族兄看到怕是又要忍不住唠叨。” 白映雪小心翼翼的接过冯卉手中的果盘,看着冯卉腹部微微隆起的模样,生怕冯卉有个闪失。 冯卉听到白映雪的话,俏脸浮现一抹笑意,想起白平那无奈的样子,便愈发好笑。 不过看着随着时间,愈发貌美动人的白映雪,冯卉都忍不住感叹,到底最终会便宜何人。 还有 冯卉把目光望向远处,在妇人中,安安静静端着果盘的女子,比起白映雪,那女子当真让人看见,忍不住屏住呼吸,静美、绝色、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女子给人的感觉。 白君竹! 几息后,看着那白君竹走来,冯卉方才回过神。 “君竹,累了就歇歇!” 冯卉轻声嘱咐道,同是出身名门士族,但对于白君竹,冯卉都心生叹服,接触越久,她越是了解这个让人无法形容的女子。 “嗯!” 白君竹闻言点点头,随后双眸看向一旁的白映雪。 冯卉见状,嘴角忍不住笑起来,幸灾乐祸的看向身旁一脸委屈的白映雪。 “又是骑牛老人,天天都在议论这人,以我看来,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有本事就出来啊!藏起来算什么,缩头缩尾,还治国之道” 白映雪不敢忤逆长姐。 别看白映雪生性好动,活泼,但从小听长姐的话已经刻在骨子里,那种血脉压制让白映雪只能委屈巴巴的把怨气放在那些妇人哪里,于是小声嘀咕起来。 “小声些,不怕等会又被人笑话。” 冯卉哭笑不得的看着白映雪,当初白映雪就因为这事,被无数慕名那老人的长辈训斥,甚至还因此被一些妇人背后说道。 “我又没说错!” 白映雪满是不服的抬头看向冯卉,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忿,然而明明是不服气,却不知为何,这模样让人感觉格外可爱。 冯卉再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随后示意让白映雪看看那边。 白映雪看去,当看到长姐,再次委屈的闭上嘴。 “你们说,那神秘的老人骑牛会去哪里?” “听吾良人说,可能会是去魏国!” “怎会是魏国,那老人定是隐居不问世事,又喜骑牛,吾良人猜测,多是楚国!” 身后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无数不同的声音,都重复提及一个名字,以及一件事情,竹简、老人! 而白君竹听着那些话,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妹,丝许回到她最丢人的一次遭遇。 那时候的她,因为得知小妹去偷玉佩,担心事情传出去,会让白氏被人耻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故而她连忙带着小妹去放回玉佩,却在放玉佩时,见到木桌上放着的竹简,好奇之余看起来,看得入迷,最后忘了时间。 那是少年 虽然只看过一些,但白君竹当在听到传言的时候,便想到这件事情,她已经笃定。 齐国那些竹简,根本不是什么老人撰写的,真正书写的人,是一个少年。 虽是震惊,震惊到乃至她都忍不住颤抖,但她却无比清楚,这便是事实,绝对是他,绝对是他写的。 眼下。 听着身后那嘈杂不绝的谈论声,看着满是委屈的小妹,白君竹是多么想亲口告诉她。 世间根本没有什么骑牛老人,身后所有妇人,她们口中想要找的人,其实是一个少年,一个年纪轻轻,千里迢迢从齐国来到秦国的少年,而那个少年,正是小妹你曾经见过许多次的白衍。 “这里人多来往,先带兄嫂去找个地方坐下。” 白君竹对着小妹映雪说道。 白衍的事情,白君竹没有说出来,白君竹清楚,一旦她说出来,即使没有证据,但不管眼下的这些妇人会不会相信,都足以惊动像是前堂,那些前来吊唁的士族,还有所有秦国大臣,甚至秦王嬴政也不例外。 但白君竹没有说,连父亲母亲、大伯、祖父、叔父也不例外。 因为是他! 看着点头答应的白映雪,白君竹侧过俏脸,双眸看向远方的天空,脑海里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少年的才华,似乎总是让她看不明白,总以为了解一些,但随着接触,随着时间过去,少年展露出来的,总是一次次让她惊叹,也让她看到,世人因他而惊叹。 这一次,虽然不在他身边,但她却能感觉到,白衍似乎想要借这件事情,做些什么。 至于小妹。 白君竹回过头,看向搀扶冯卉离去的小妹映雪。 或许有一天,小妹白映雪,她会知道的。 第495章 嬴政怎么如此宠信这小子 “为何还找不到那秦将白衍?都已经过去如此之久!” 左徒府邸,景骐一把推开面前的木桌,刹那间竹简散落一地,而景骐却青筋直冒,眼神愤怒的看着木屋内的一众门客。 十多名年长不一的男子见到景骐的眼神,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们都能理解为何景骐如此愤怒。 那秦将白衍就像隐藏在暗地中的一把刀,让人坐立不安,不知何时便会被割伤,更不知被割到的.是不是咽喉。 回想如今当上左徒的景骐,往日里对那秦将白衍忌惮的模样,所有人都不敢言语。 “秦将王贲已经攻下七城!” 昭毋尚跪在木桌后,看着发怒的景骐,昭毋尚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没有在意,只是提醒景骐一句。 “魏王那里怎么说?” 景骐喘着粗气,转头看向昭毋尚,似乎方才掀桌子的举动,让景骐心中的愤怒,消散一些。 “魏王.” 昭毋尚听到景骐的话,不屑的冷笑起来,摇了摇头,看向景骐:“如今魏王正在魏王宫内,修缮犬殿!” 房间内。 随着昭毋尚的话,连景骐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而其他一众门客此时也面面相觑,断然不敢相信如今秦国都已经快要切断楚魏之间的疆域,那魏王居然还把所有心思,放在他的爱犬上。 昭毋尚望着众人的表情,没有意外,叹息一声后,看了景骐一眼,随后回过头。 “项将军说,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秦国先去攻打魏国,吾等已经失去抓住白衍最好的机会,眼下找不到白衍,不宜匆匆与秦国交战,况且楚国还需要时间,尽量去说服齐国,让齐国与楚国,共同对抗秦国。” 昭毋尚说道。 此刻昭毋尚表情也满是凝重,面对秦国的虎视眈眈,楚国之中,势力太过分散,甚至很多士族都并非全力支持抗秦,暗地里留下近乎一半的力量谋求后路。 而后路,便是齐国! 深深的叹口气。 昭毋尚想到如今的楚国,都满是愤恨埋怨,更多的还是无力感。 不知道秦国是一直有如此谋划,还是机缘巧合,但总之此时因为齐国的存在,给了楚国内太多士族念想,给了那些士族看到退路的希望,故而很多士族已经从偷偷安排族人过去,到如今,直接把越来越多的家财,迁徙至齐国。 秦楚尚未开战,楚国绝大部分士族,便已经在准备退路,如此,何谈抗秦一说。 “好,便让秦国灭魏,吾要亲自去一趟齐国!” 景骐听到昭毋尚的话,最终也决定同意秦国灭掉魏国。 秦国都已经攻打楚国,慢慢蚕食楚国,而魏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都无动于衷,魏王假那废物居然一个心思在养犬,在其眼里楚国的存亡都不如那些犬,那如此,就别怪楚国日后见死不救,秦国想灭魏国,可是想了许久。 “汝去齐国,怕是活不回来!” 昭毋尚听到景骐的话,没好气的看向景骐一眼,昔日景骐回到楚国大开杀戒,得罪多少士族,齐国不似楚国,如今齐国之中不仅有那些士族的余孽,更有隐藏在明里、暗里的秦国势力,景骐去齐国,就是送死。 昭毋尚起身,看了景骐一眼。 “吾等会去见田贤,汝在楚国,必须要尽早说服其余士族,无论如何都要献出族内势力,共同对抗秦国。” 昭毋尚说完便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停留。 景骐看着昭毋尚离去的背影,那阴狠的眼神中,浮现一抹愧疚,如今他与昭毋尚的关系大不如从前,原因便是清洗熊犹势力之时,其妻一族皆被牵连其中。 “大人,秦国来报,秦国已经调遣三千铁鹰锐士,赶赴楚国边境!” 三名亲信急匆匆的走进房间,来到景骐面前禀报道,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交给景骐。 “什么,铁鹰锐士!” “秦国居然把三千铁鹰锐士全部调来边境,看来嬴政势要保护那白衍。”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个身穿楚服的门客,互相议论道。 铁鹰锐士,当今天下最为精锐的士卒之一,与齐技击、魏武卒一般,甚至其挑选的难度更是在魏武卒之上,当初秦国变法之后,秦国整整二十万新军之中,方才挑选出一千六百余铁鹰锐士,并且由名将司马错统领。 如今三千铁鹰锐士南下,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知晓白衍南下暴露后,嬴政直接将其交由白衍。 “嬴政!” 景骐看着竹简,看完后,眼神满是不甘,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死那白衍。 想到那三千铁鹰锐士就要抵达边境,基本已经再无机会杀白衍,而如今的局势,对于方才经历过换楚王的楚国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很早之前,在除掉熊犹、李园一族的时候,景骐便知道秦国不会放过机会,肯定会趁机夺下楚国疆土,但景骐没想到的是,那嬴政居然让白衍南下,真的动起灭楚的念头。 “传吾命令,调回所有在边境的刺客!” 景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楚国的僵局,唯一的办法,或许真的如项将军所说,必须要把秦国的大军用去攻打魏国,给楚国更多准备的机会,更多说服那些士族的时间。 景骐清楚,要让楚王派遣使臣去秦国,这时候自然不能再追杀白衍。 况且随着铁鹰锐士抵达边境,也没有机会。 虽然明知道那秦将白衍绝非普通的领兵将领,但想到眼下不管是边骑还是白氏铁骑,乃至秦国大军都不在楚国边境,景骐也不相信,就在出使秦国的这段短短时日内,那白衍能对楚国如何。 “诺!” “诺!!” 门客们见状,纷纷对着景骐拱手应道,所有人都松口气。 另一边。 寿春城内,苑渊。 白衍在二楼,跪坐在木桌后,看着前方楚国的艺女起舞,听着左右两旁诸多女子弹奏着楚国乐曲,悠然自得的表情,享受两个貌美女子用纤手揉捏。 来到楚国越久,白衍便愈发感慨,论奢靡享乐,唯有齐楚,同样的身份与地位,不管是秦、韩、赵、魏、燕,都要远远不如齐国、楚国。 正当白衍饮酒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缓缓上楼,来到二楼后,男子目光不断扫视二楼一眼,听着曲乐声,看着沿途一个个跪在左右两旁,尚未有人购买回去圈养的妙美女子,然后又走过一个个寻欢作乐的士族子弟木桌旁,最后看到白衍的坐席旁边,那张放着一个玉饰并且空置的木桌,方才松口气,眼神一禀,缓缓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跪坐在木桌后,男子望着远处的曲调,从怀中拿出一相同大小的玉饰,放在木桌上。 “阁下何人?” 男子看着那些起舞的艺女,轻声问道。 “行商之事,事关成败,不能易耳,雅间相谈!” 白衍说道,转过头让身后的两名女子看着坐席,起身朝着三楼走去。 那名男子见状,看了两名女子一眼后,连忙跟在身后。 三楼的雅间内。 白衍对着男子抬手辑礼。 “足下可是成定?” 白衍问道。 男子对着白衍抬手还礼。 “吾名,乃是班定!” 班定对着白衍说道若非昔日那男子找到他,直接说出成定的名字他断然不会急匆匆的来到寿春这里。 成定的成姓,乃是若敖一族的姓氏,别说在其他诸侯国,就是在楚国,能有成姓之人都不多,而绝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寿春。 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成定的目光望向男子的腰间,那把被精美裹布包裹起来的佩剑。 “传闻嬴政命秦将王贲,统领大军攻打楚国,而暗地里,命雁门郡尉秦将白衍南下,暗地中寻机会,想要灭楚,不过由于消息走漏,此前于阳夏城内,差点被刺杀,幸得提前防备,事后,无论秦楚,都再无秦将白衍的消息。” 男子缓缓叙说道,如同在告诉眼前男子这个消息。 “白衍有礼!” 白衍听到班定的话,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班定,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对此再藏着掖着也无异。 这个雅间连同旁边的雅间,两个雅间都是三楼末尾的雅间,白衍都已经订下,不提三楼不会有侍女、仆从上来,就是其他士族子弟上来,满心也只有享乐而无暇顾及其他,更不会来到这末尾。 苑渊的环境,也是士族子弟喜欢的原因之一,能来到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谁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人。 “果然是” 班定看着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传言中的秦将白衍,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脸吃惊,谁能想到,如今无数楚国势力不断派人寻找暗杀的秦将白衍,此刻居然在楚国都城寿春。 “昔日听闻白将军领军死战,威慑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班定钦佩!” 班定抬手说道。 “情势所逼!” 白衍看着班定,抬手还礼之后,便放下手,目光看向班定。 而班定也已经大致猜测到白衍来的目的,但班定还有一些疑惑。 “班定尚有一惑,不知将军可否解答?” 班定看向白衍。 白衍闻言,抬手示意。 “将军是从何处知晓成定之名!” 班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问道,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要知道他一直都以班定的名字行商,知晓他另一个名字的不多,除了百越那密林中的一些部落之人外,便只有邯郸那里的人。 “邯郸故人!” 白衍没有说出赵秋,只告诉班定大致是哪里的人告诉他。 班定点点头,虽然白衍还是没有说出来,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木桌后。 安静的气氛下,白衍看向班定,缓缓抬起手。 “白衍因缘际会,闻若敖六卒威名,今日便是前来,请求若敖一族出山,助吾灭楚!” 白衍没有再耽搁下去,直接说出此番目的。 而白衍没想到的是,随着话音落下,班定突然苦笑一声。 “将军不知这世间,哪里还有若敖一族!” 班定满是惆怅的叹息道。 看着白衍皱眉疑惑的目光,班定清楚白衍的疑惑,于是告诉白衍,在数百年前,若敖一族与楚王的事情,以及共有三支若敖一族的血脉,隐居起来。 而班定的祖上也是因为不满这件事情,便悄悄的脱离其父克黄,改名追随其余两支族人离去。 如今三支若敖一族隐藏起来的血脉,已经改名为两个姓氏,班、令,不仅仅是两个姓氏区分开来,就是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之中,班与令这两个姓氏的族人,目的也开始有所冲突。 在数百年来,令姓的族人觉得,已经在暗地里除尽‘生’姓之人,而看着楚王一代代繁衍,如今屈景昭三氏楚王后人,更是势力遍布整个楚国,报仇根本无望,不应当再徒劳去复仇,让族人丢了性命。 唯有班姓之人一直想要复仇,一直想要折返回楚国,不愿让若敖一族,终有一日消失在世间,被人遗忘。 “原来如此!” 白衍听完班定的话,对于数百年前若敖一族以及楚王的事情,不置可否,也谈不上谁对谁错。 若敖一族麾下的若敖六卒,当初为楚国攻灭他国,为楚国立下汗马功劳,而楚成王却明知秦晋诸国联合兵力南下,却仍旧不给兵马,让子玉统领族人以及若敖六卒,先攻宋国,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让若敖六卒攻打宋国这本就不易,好不容易等若敖六卒打赢宋国,却又让其去独自抵抗楚国,更是故意让其被晋国包围,这摆明是要逼死若敖一族,连晋国都看出有问题,看不下去让子玉退兵离去。 站在若敖一族的立场,若敖一族为楚国鞠躬尽瘁,却遭到楚成王如此对待,最终更是因此害得子玉兵败,选择自刎以此保全族人,这换谁都会心有怨念。 而站在楚王的立场,面对若敖一族麾下能征善战,能灭其他诸侯国,更能与晋国对战的若敖六卒,换做任何一个君王都睡不着。 这也导致若敖一族与楚王之间,根本不可能并存。 雅间内。 白衍面露沉思,说不失望是不可能,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好不容易寻找到班定,结果却得到这个答案,换谁都会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想想却也能理解,就算再大的怨恨,哪怕一代代传递下来,到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若敖一族中,还能有一小部分人想着返回楚国,这已经不易。 “若无六卒,那敢问,可否有助白衍灭楚之策?” 白衍看向班定,拱手问道。 白衍的本意是人都已经来到这里,即使眼下已经知道没有帮助,他也不可能直接起身便走,这实在太过失礼,便随意一问。 然而随着话音落下,没想到的是班定看着他,居然点点头。 “有!” 班定抬手辑礼道。 在白衍诧异的目光中,班定对着白衍说道,虽然楚国之中有屈景昭三氏,更有其他氏族,但这并非代表没有机会,通过景骐杀楚王这件事情,班定便清楚,其实不仅仅是其他氏族,就是屈景昭三氏,都根本不在意谁当楚王,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氏族的利益. 木桌后。 白衍听着班定的话,点点头,有些诧异的看向班定,对于这件事白衍也清楚,并且比班定还要更有体会,要知道除去景骐杀楚王外,后世项羽也是肆无忌惮的杀死楚王。 复楚复楚,结果亲手把楚王杀掉. 白衍安静的看着班定说着灭楚的谋划。 夜色下。 在小苑的木屋内,烛灯下,小舅父的身影来到木屋内。 “可见到成定?” 孇谷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来到白衍对面跪坐下来,抬起目光,看向自从有成定消息后,便一直在等成定到来的白衍。 “已经见到!” 白衍点点头,今日见到班定,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收获颇丰,但是也有意外之喜。 不仅楚国那些士族的具体消息,班定会调用所有班氏的人脉、眼线去调查,就是班定提出的‘小宗灭大宗’,作为提出者,班定都会亲去游说。 “哦?那他可提出要求?” 孇谷得知白衍已经见过那成定,满是意外。 白衍见状,便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小舅父,而班定的要求也很简单,楚灭,班氏不亡,班氏要再次返回故土,要回当初其祖的封地。 “这倒可以接受。” 孇谷听完白衍的话,虽然失望,但听到班定的要求,倒也点点头,昔日若敖一族的封地在蔓城,如今也并非什么大城。 “其实说起来,今日回来之后,衍儿方才细想,觉得那班定,应当还是有所隐瞒!” 白衍看向小舅父。 这是白衍的直觉,在雅间内交谈的时候,还没察觉,然而返回之后细想,方才察觉那班定应当还是有所保留,而原因,很可能是担忧秦国与楚国,并非真的决战。 秦国一但不与楚国决战,那么若敖一族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那么以屈景昭三族的人,绝不可能会放过若敖一族的人活着。 “应当是担忧重蹈衍儿的覆辙!” 白衍有些头痛,不过这也不怪班定,在见到嬴政秘密调遣他白衍南下的事情,都被楚国得知,班定怎么可能不会心神忌惮。 要知道,班定一见面,便猜测出他的身份。 “倒是也属常情。” 孇谷闻言,摇摇头,懒得再理会那班定,而是看向白衍。 “先不谈他!” 孇谷说道,随后把竹简交给白衍。 “嬴政可当真是看重你小子!看看!” 孇谷说道。 在有黔中大营,以及王贲统领超过十万秦国大军的情况下,嬴政还不放心。 想到嬴政居然特地调遣三千铁鹰锐士给白衍,便忍不住哭笑不得,那铁鹰锐士可是秦国精锐,每一个都是秦国耗费无数心血栽培的伍卒。 嬴政这举动直接让所有人,连同景骐在内,都放弃再寻找白衍。 孇谷都想不明白,白衍这小子,到底为何惹得那嬴政如此宠信。 明明嬴政都尚不知晓齐国那些竹简,其实都是这小子所写。 楚国旧事,参考文献,姓氏在内,想了解子玉楚、王的事情,推荐老沈一说【一个人的世界大战】 第496章 小舅父的疑惑,田贤回齐国 房屋内。 在烛灯下的孇谷,虽然不是秦国官员,更没有见过嬴政,但此番依旧不免有些羡慕。 “项氏、黄氏、以及楚国所有士族,乃至天下所有诸国士族,皆言嬴政残暴不仁,怎么到你小子这里,吾就看不到半点!” 孇谷摇摇头。 一想到在天下士人眼里那个残暴不仁、心狠手辣、狼心鹰目的那个秦王嬴政,再看着眼前这个小外甥手中的竹简,孇谷有时候都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连秦国朝堂的大臣,都曾经在私底下,说过嬴政不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但站在小外甥的角度,怕是‘天下诸君,皆不能及’。 “这天下” 白衍看完竹简,收起来后,放在桌子上,随后看向小舅父,一字一句的说道。 “任何人都能言秦王嬴政残暴,唯衍儿不能!” 白衍脸颊上带着丝许复杂的笑意,随后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看着眼前的竹简,从起初离齐赴秦,再到如今尽得官、爵之位,其中所有经历,让白衍最能体会,为何后世蒙恬在死前,明明清楚自身有能力反叛,却宁身死,亦不反。 看看百越赵佗领兵在外,直接自立为王,蒙恬的做法,对比赵佗,在后世眼里,就显得格外愚昧。 然而. 白衍却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即使嬴政不在世上,但昔日与嬴政的君臣过往,依旧在脑海里,这份情谊,即使嬴政逝世,这份情谊依旧存在,蒙恬哪怕付出性命,也不去破坏这份恩情,更不想让世人嘲笑嬴政看错人。 身虽死,亦无悔~! 这是白衍当初来秦国前,听外祖母谈及那个那个人无怨无悔的时候,最不理解的话,也是来到秦国久了,经历多一件件事情之后,最能理解的话。 “小舅父倒是愈发期待,能见到秦王一面了!” 烛灯微微摇晃,孇谷安静许久,看着自己的小外甥,感慨一句。 回想那日自己小外甥对嬴政的评价,孇谷满脑子都是对嬴政的好奇,真希望能亲眼见一见那个嬴政,到时候亲眼看看嬴政长什么模样。 感慨过后,孇谷目光看向小外甥。 “不提此事,今日小舅父过来,便是想要告知你,如今班定已经见到,三千铁鹰锐士也快要抵达边境,你小子还是先离开楚国才是,落日时,小舅父已经从屈氏那里得知,景骐、项燕、昭毋尚等人,都谏言让楚王派出使臣赶赴秦国,其目的,便是想让秦国去攻打魏国。” 孇谷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其实若非有昌平君、昌文君在秦国,他不相信秦国会这般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一个人的话语有多重要,孇谷清楚,不提早些那些诸国君王,就是如今齐王,不也是如此,就连秦昭襄王不也是因为一人之言,最终失去夺下邯郸的机会,死前最大的遗憾。 昌平君不在咸阳,但言语依旧很有分量,更别说还有在秦国朝堂,更有人脉、名誉的昌文君。 “故而明日小舅父便安排马车!送伱小子先离开楚国!” 孇谷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孇谷的话音落下,白衍听到景骐、项燕等人的打算,有些意外,思索一番,摇了摇头。 “小舅父,此番衍儿前来寿春,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日后再来,风险倍增,迟早有一日,会有人怀疑小舅父身上。” 白衍看向孇谷,眼下白衍也很清楚,在与班定取得联系后,如今又清楚项燕等人的打算,离开楚国也无妨。 毕竟纵使嬴政有灭楚之心,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秦国有大概率,不会真的与楚国决战,秦国大臣会有反对的意见,宗室那里更会阻力重重,更别说楚系官员。 但这么离开寿春,这也太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下一次再来寿春,再次消失在秦楚边境,被发现的风险,定会数倍增涨。 “可眼下留在寿春,也只会徒劳无获!” 孇谷自然也明白小外甥的话不假,下次再来寿春,对他,或者对小外甥,到底会有多危险。 然而,就算小外甥不着急离开,孇谷也想不出还能如何。 随着楚王负刍,项燕、景骐等人的决定,不需要多久,王贲攻打楚国就变得没有意义,秦国不会与楚国开战,而项燕、景骐等人自然也不需要再做出调兵部署,随之而来的便是小外甥留下变得毫无意义。 此前小外甥在寿春,是能够随时知晓楚国动向,从而寻找机会,当下,秦楚大概率,已经注定会止战休戈。 房屋内。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 “小舅父,衍儿还想去几个地方,去了之后,便立刻离开楚国!” 白衍说道。 一直以来因为赵秋的话、景骐与其他士族的追杀,还有楚国这错乱的局势,外加上姚贾不在,只能倚仗小舅父的白衍,能做的事情也少之又少,束手束脚。 眼下得知景骐、项燕等人的举动,白衍清楚,过不了多久,秦国当真很可能会与楚国止戈,召他回咸阳。 看着面前的竹简,想到嬴政派遣铁鹰锐士赶赴边境的举动,白衍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如此简单的便离开楚国,让嬴政此前命他南下的举动,变得毫无所获,所有谋划都付之一炬。 白衍还是想要去冒险一番,即使是下次嬴政再决定攻打楚国的时候,有王翦、蒙武、李信等人在,为防止北方以及燕地,可能已经命他返回雁门。 白衍还是想要带一些有用的东西,回去交给嬴政,算是此行给嬴政的答复,没有辜负嬴政的期待。 “想去哪里?” 孇谷看着白衍的模样,看着白衍的眼神,了解小外甥心性的他,几乎立刻下意识的想到,白衍要去的地方,恐怕有危险。 “熊犹之墓、埋葬李园一族的地方!” 白衍面对小舅父的询问,轻声说道,楚王熊犹的死,至今在楚国都是一个忌讳的事情,原因便是其庶兄负刍以及景骐揭发宫闱秘事,以熊犹可能不是楚考烈王亲子为由,杀死熊犹。 而由于担心后面的再度生变,以及让楚国免去动荡,故而除去少部分人知晓外,楚王熊犹到底埋葬在哪里,在楚国众说纷纭。 其原因,便是那日变故之后,负刍继位为楚王,直言熊犹非王族,不得以王族埋葬,并且还让无数假尸一同悄悄送出城,往四面八方送去埋葬,单是假墓便足足有数百个,谁都不知道哪一个墓是熊犹的墓,这也导致有楚人想祭拜,都不知道对着哪个墓祭拜。 “墓地?” 孇谷听到白衍的话两眼一怔,既是意外,又是疑惑的看向白衍,孇谷怎么都没想到,小外甥要去地方,居然是楚王以及李园的墓地。 孇谷想破头都想不出,去墓地那里有何用。 在孇谷疑惑的目光中,白衍摇摇头。 “衍儿有预感,一定会有知晓熊犹之墓的人,在暗地里,偷偷祭拜熊犹、李园!” 白衍说道。 孇谷哭笑不得的看向白衍,摇了摇头。 “熊犹与李园之墓皆不在寿春,而是被秘密迁至居巢城安葬,并且在景骐与昭毋尚的暗自下,让居巢城的城守,昭氏昭闽派人在暗地里看守!” 孇谷这是在变相的告诉白衍,就算有人知道熊犹、李园之墓安葬的地方,如今怕是也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不过孇谷倒是没想到,小外甥居然打起熊犹、李园残余势力的主意,的确,当初不管是熊犹还是李园,不提人脉关系,就是府中门客,其数量都极为庞大,其中不乏能人虽然绝大部分逃得逃、死的死,但若能收拢剩余的势力,未免不是一个助力。 可惜的是,景骐的手段实在太高,除去取消熊犹、李园的厚葬外,更是用数百个尸体一同做掩护,还命居巢城城守昭闽派人在暗地里看守。 “昭闽?”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隐约记得,此前在苑渊楼 “衍儿还是想去看看。” 白衍低头沉思,眼下他不能告诉小舅父原因,但这两个地方他一定要去,当初以瑾公的身份与地位,被害之后,三年都不瞑目,而不提同样被诛一族的李园,就是熊犹,都是方才成为楚王不过两月。 “好,那小舅父明日便安排人.” 孇谷见到小外甥还是想要亲自去看一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点点头。 若是找个借口,他倒也不是不能安排。 “不行,有人看守,此事小舅父不能与其有关系。”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连忙摇摇头。 楚王、李园的墓有人看守,这小舅父冒然前去,终是不会被怀疑通秦,但也免不得会在景骐、昭毋尚一派眼里,留有膈应,长久下来稍有不慎,定会迎来祸患。 “但没有小舅父,你小子恐怕都无法靠近墓地!” 孇谷摇摇头,看着白衍说道。 “汝便是要去居巢城的人?” 苑渊楼阁之内,昭高来到一个雅间内,看着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后,好奇的问道。 白衍起身,对着昭高打礼。 “齐人商贾田夫,拜见高君!” 白衍礼毕后,看着同样拱手回礼的昭高,白衍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昭高拱手还礼,随后来到木桌内跪坐下来。 “为何要去祭拜?又是谁告诉汝,墓葬之处?” 昭高虽是年少,目光此刻满是警惕的看着白衍,身为昭闽之子,昭高十分清楚,知晓熊犹、李园埋在居巢城的人,少之又少,无一例外,皆是楚王负刍、项氏、屈景昭三家的核心族人。 眼前这年轻男子,又是谁告诉他这件事。 “齐国逢芈子恩惠,今游历天下,时逢寿春,便想祭拜一番,若是可以,高君尽可收下,若是不能,今日之事,便请高君全当不知!” 白衍对着昭高拱手说道,芈子是熊犹之女,愿嫁齐国大夫,田氏宗亲的田子僖,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也是熊犹少有存于世间的后人。 谈话间,白衍也缓缓打开身旁的小木箱,在小木箱内,整整两百金,静置其内。 看着昭高看到金子,那瞳孔眼神都不自然的闪动,呼吸本能急促起来的模样,白衍嘴角顿时微微上扬,这些还不足够还清昭高欠吕奇的欠债,但却依旧很多。 “阔绰!” 昭高喉结滚动,目光满是火热的看向白衍。 若是一开始昭高不相信白衍的身份,那么眼下,昭高便再也不需要起疑,眼前这个田夫已经知晓熊犹、李园的墓地在居巢城,若这个田夫是熊犹、李园的门客,根本不需要再来见他,更不会拿出两百金作为祭拜的代价。 这天下,恐怕除了熊犹之女芈子,再也不会有人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只为独自去祭拜两个死人的墓。 要知道不过是祭拜而已。 至于游历天下,昭高 此刻。 昭高回想整个经过,已经在脑海里确定,要么游历天下是借口,要么便是真要来找那传说的老人,但不管哪一个,都说明这田夫与芈子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这种事情昭高倒是见得多,早已经见怪不怪。 雅间内。 听到昭高的话,白衍轻笑一声,摇头一下后,饶有深意的看向昭高一眼。 “若非如此,怎能见到高君!” 白衍对昭高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若不大方,怎么可能知晓熊犹的墓地在居巢城,更别说会来这里。 “祭拜一事,想必高君亦不想外人得知,此前听闻高君曾得吕氏三百金,祭拜之后,田夫会命仆从把剩余一百斤交给高君,此,已是田夫所带家财,还请高君思量!” 白衍看着犹豫不决的昭高,哪里不知道,昭高根本不是在犹豫带不带他去,而是想回忆着欠下的钱财,想着要不要开口要更多一些。 就简简单单的祭拜,两百金,这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犹豫,但白衍清楚,和赌博之人谈论理智,那便是对自己的侮辱,若是年纪轻轻的昭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也不会今日欠下那么多钱财,他白衍也不会来到这里见昭高。 故而,白衍摆明告诉昭高,这里两百金是定金,还有一百金在后面,而三百金,已经是最高的代价,再多他也拿不出来。 三百金换祭拜,愿不愿意。 “此事除了汝,还有何人知晓?” 昭高看向白衍,最终贪欲战胜理智,看着白衍身旁那小木箱内,金灿灿的金子,昭高满脑子都想着,把这两百金还给吕奇后他完全还有另一百金分成多次,赢回之前输掉的。 一百金啊! 这足以他日后回本,那就不相信他一直输。 特别是想到好友这几日,回去时袖袋中都装不下金子的模样,那得意的一张张熟悉的脸。 别人都能赢,好友都能赢,他昭高凭什么不能。 “如今隐秘之事,田夫怎会告知他人,不过芈子乃是熊犹之后,心中定是思念,不知.” 白衍看向昭高,而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昭高眼神之中露出狂喜之色,迫不及待的抬手打礼。 “好!祭拜先人乃人之常情,只要此事不易耳,昭高也并非无情之人!” 昭高来到雅间后, 对于熊犹、李园的墓,昭高自然知晓在何处,不过在昭高眼里,那两个破墓根本没什么用,便一直没放在心上,万万没想今日却看到这个田夫,这个田夫倒是大方,简单的祭拜而已,只有田夫一人去,就能给三百金。 这等好事昭高巴不得多来一些。 昭高也不必担心什么,不管是田夫还是芈子,若是想继续祭拜熊犹,都会隐瞒这件事情,毕竟事情走漏出去,熊犹的墓,日后恐怕就不一定还在居巢城。 “想要何时祭拜?” 昭高放下手,跪坐在木桌后,看向白衍,眼下就看何时前往居巢城,他好安排。 “越早越好!” 白衍对着昭高说道。 昭高起身。 “好,那便立即启程!” 昭高说道,随后让白衍把金子放在这里,随他一同去一楼,他让吕奇上来收钱后,便一同离开寿春。 看着昭高同样也巴不得早些去居巢城的模样,白衍点点头,缓缓起身,昨日夜里白衍便已经让小舅父做好准备,并且让牤去找班定要李园的门客名单,班定一族心心念念复仇,不可能一个都没有。 寿春城内。 齐国驻使府邸外,田贤带着扈从与仆人,走出府邸,想到能回齐国,田贤就满心急迫。 当初白衍救他的事情田贤可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回去找小妹,被楚国的人不厌其烦的日日找他闲谈,眼下好不容易能回去,除去问问那骑牛老人,以及竹简的事情外,田贤最重要的便是一定要弄清楚,小妹与白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秦将白衍,雁门郡尉,秦国右更。 其麾下不仅仅有白氏铁骑,更有昔日赵国精锐边骑,如今嬴政更是调遣所有铁鹰锐士南下边境。 如此一个深得嬴政宠信器重之人,却愿意为了小妹,瞒着所有人,亲自南下,特地去救他,田贤不傻,小妹纵使倾国倾城之色,但像秦将白衍这般地位,又手握兵权的年轻子弟,身旁绝不缺美艳女子,其他士族更是求之不得的想要与其联姻。 小妹与白衍的关系,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田贤回临淄后,都要问个清楚。 “齐使!” 昭毋尚站在府邸外,见到田贤出来,连忙拱手打礼。 田贤抬手还礼,随后二人一边交谈,一边朝着马车哪里走去。 第497章 衍儿?激动的大伯 前往居巢城的路途中,白衍与昭高同乘一辆马车。 昭高十分惬意的享受着,其身后两个莫约三十多岁的韵妇一直伺候着昭高,而一路上,昭高也没少用小眼神打量白衍。 在昭高眼里,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白衍,完全就像一个另类,沉默安静,少有言语。 ‘无趣的士人’便是昭高在交谈后,给白衍的评价。 居巢城位于寿春以南,是其前往九江、百越地区的最近的道路,而在楚国地图上,居巢城再往南边走的一大块面积,都是肥沃之地,与寿春以北渡过淮水之后的下蔡,分为东西之势,地处中间的寿春,则是位居山险,有足以防守的山脉地势。 后世无论是下蔡,亦或者居巢,都会便归纳为一个名称:淮南之地! 不管在任何一个朝代,世人谈及土地肥沃时,都会少不了这个水土肥沃,气候温和,雨量充沛的地方,并且每一个朝代,这个地方都会得到一个粮仓的美称,国拥此地则国富民强,官居此地则府广妾多。 连续好几日的赶路,并且沿途的道路上,一直都伴随着雨水。 春耕尚未完全过去,一路上都能清楚的看到,有百姓在田野间劳作,那飘落的雨水在天空如同一层薄纱,随着微风徐徐浮动,来回轻摆。 “快到居巢了,汝是打算白日去,还是夜里?” 昭高看着白衍轻轻掀开布窗,一直怔怔出神的看着窗外美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田夫似乎很羡慕那样的生活。 想到这里,昭高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会有人羡慕那样的生活,多辛苦啊!日升便要出门耕作,日落方才能回家休息,一年四季都不见几个钱,就连娶的妻子,也都是皮肤泛黄的贫苦女子,哪比得上做个安稳无忧的士族子弟,舒舒服服的享乐,拥有侍女仆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从不担心钱财,别说只要出自己的名字,就会收到他人款待,就是出个门,那些耕民见到,都要低头让路。 “既是祭拜楚人,自是夜里去为好!” 白衍听到昭高的话,放下布帘,思索一番,对着昭高说道。 与中原所有诸侯国不同,楚国祭祀,并非像中原祭祀那般,都是白日去祭祀,楚国祭祀都是在夜里,其原因,世间流传说是当初楚人好不容易得到周王室的承认,得将丹阳作为楚人的封地,然而由于国弱贫穷,没有东西祭祀,便去邻国偷一头牛,又唯恐被人发现,便在夜里祭祀,而这个夜里祭祀的习俗,便在楚国一直流传下来。 白衍不清楚这个是真是假,时间过去那么久,谁又能知道,毕竟与其他人不同,白衍清楚中原诸国从殷商时期开始,便一直把楚国视作蛮夷,高傲、冷漠,一直都是中原人对楚人的态度。 谁也不知道,楚国那时候是不是吃了没有读书人的亏,才让中原士人口口相传,变成事实。 楚人信奉的图腾是凤凰,虎座凤架鼓更是楚国最具标志的凤鼓之一。 “好,那等到居巢城,吾便去安排,等吾消息。” 昭高看向白衍,点点头。 李园虽本是赵人,但来到楚国如此之久,早已经算是半个楚人,而熊犹是不是楚王的血脉,这点其实昭高心里一直都十分清楚,真当楚国王宫所有人都眼瞎不成,若熊犹有一丝半点的血缘问题,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士族支持,更是连熊负刍在争夺王位间都处于劣势。 眼下看到景骐那疯子屠杀那么多人,并且项氏、黄氏,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多半已经倾向景骐那边,其他人方才不愿站出来反驳景骐的话,得罪已经当上左徒的景骐。 但这并不代表,熊犹在他们眼里,就真的如景骐所言,非楚王血脉。 “有劳!” 白衍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随着细雨逐渐消散,白衍与昭高乘坐的马车,也缓缓来到居巢城。 有昭高在,看守城门的楚国士卒别说询问,甚至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生怕引得昭高不满,毕竟此前昭高心情不好的次数,要比好的次数多上好几倍,此前不乏被昭高弄死的门吏。 白衍被昭高带到一个地理位置绝佳,并且十分精美的府邸,昭高让白衍居住在这里等他消息,便直接离开。 “怪不得.” 白衍在府邸内,看着眼前这场景、规模,想到昭高在苑渊楼,想到楚人子弟的奢靡,满是感叹,昭高只是昭闽众多子嗣之一,但就是这般,昭高拥有的,在秦国就是大夫爵位的官员,都难以对比。 在这样环境之中的楚国士族,一旦失去这一切,或者要如秦人那般生活,怎么可能愿意。 跟着仆人来到一个房间安顿好之后,白衍便耐心等待着昭高的消息。 而白衍不知道的是,从他进入居巢城后,便已经有人在跟着,随后亲眼看到他进入昭高的府邸中。 “君子,在昭高的府邸!” 没多久,一名男子便来到一间酒楼,对着另一个男子说道。 而那被称为君子的男子,赫然正是白衍见过的班定。 “申息之师那里可有动向?” 班定拿着一个酒爵把玩,轻声问道。 “申息之师皆在期思城!” 男子说道。 班定点点头,把酒爵中的美酒饮下后,沉思几息。 “让所有潜入城内的六卒,盯着城守府,稍有异动,一个不留!” 班定下令道。 在得知白衍要来居巢城时,班定满脑子的不解,但再多不解,班定此刻都不会让白衍出半点差错,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白衍安然无恙的离开楚国。 “诺!” 男子闻言,转身离去。 “为何要来居巢城?” 班定眉头微皱,叹息一声,缓缓走到窗前,眉头微皱的看向窗外居巢城的景色。 黄昏。 昭高依旧没让白衍等多久,随着吃过晚膳后,昭高的扈从便来到府邸,带着白衍再次离开城邑。 等白衍带着祭品,来到楚王埋葬的地方后,天早已一片漆黑。 昭高派来的两个扈从手持火把,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又是来到坟墓前,说不紧张是假。 白衍便让他们二人先去马车那里等候,两个扈从见状连连点头。 “如今楚王负刍当立,熊犹一脉除去远嫁之女,尽数被杀,李园一族更是无一幸免,连其幼孙无一例外,皆是如此,心怜啊!无嗣,无后人,再看熊负刍王宫,日夜笙歌” 白衍在两个坟墓前,拿着火把,开始焚烧祭品,嘴里把如今寿春那里的情况,详细的说出来。 夜色中,火光随着微风徐徐摆动,除去远处马车那里传来的微弱火光,便仅有白衍这里有光亮。 而就在烛光下。 一声声不甘的咆哮,最终化作无力的哭喊,这些远处那马夫以及两个扈从,都无法听到。 然而白衍嘴角却是愈发上扬,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坟墓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个七十多岁左右的老者。 “汝等看到吾二人?” 黑夜之中,当早已经被杀死的熊犹、李园看到白衍的表情时,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询问一句。 白衍缓缓起身,露出一丝笑意,缓缓抬手。 “吾便是苍天,派来为楚王复仇的使臣!” 白衍抬手对着二人辑礼道。 白衍已经不是 白衍早已经习惯与这些带着血海深仇的亡魂打交道。 他们生前都是人,眼下不过仅残留怨念而消散缓慢而已。 “使者!当真” 五十多岁的熊犹,以及七十多岁的李园见到白衍真的能看到他们,纷纷一脸震惊,一开始他们只是猜测,不敢相信,而面前这男子的话,直接着实这件事情。 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在他们死后,居然真的有人能看到他们。 而由于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不管是熊犹,还是李园,其实都没注意到,他们对白衍的称呼,已经改变。 “苍天能见尔等之怨,故赐吾之耳目,能否复仇,非看苍天,还需看尔等之能,吾不过尔等之手!” 白衍拱手说道,满脸认真。 熊犹与李园闻言,看着四周荒寂的地方,想到自己的死,想到族人的死,想到连后人都没有,再想到熊负刍、景骐、还有那些士族此刻正在寿春城内,安然享乐,坐拥权利富贵,还有他们的族人都安然无恙。 熊犹、李园此刻看着眼前的人,怒火中烧的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任何代价,都要让那些人,一起死,他们没有后人,那些人,也别想有!!! 想到这里。 熊犹、李园纷纷抬起手,对着白衍回礼。 次日。 在祭拜过后,白衍便准备再次返回寿春。 这个举动,别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班定懵了,就是昭高这个士族子弟,都感觉格外的不真实,这三百金,如此简单便挣到手? 这也太简单了些! 居巢城门下。 昭高一路送白衍出城,在得知白衍真的就是去祭祀一番后,昭高都有些心虚,说什么都非要把两个妾室,送给白衍,说什么都不许白衍拒绝。 “君子!” 白衍正与昭高告别,忽然看到一直按照约定,等候在城门外的牤,急匆匆的走来,并且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见状,便伸手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而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白衍眼神逐渐泛红起来。 想到曾经在朝堂上,那个一次次护着自己的老人。 白衍看完竹简后,抬起头,努力抑制着泪水,但仍旧流下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白衍平复许久,方才缓下心情,随后转身看向昭高。 “高君,夫要立即离开楚国,就此别过!” 白衍对着昭高拱手说道。 昭高看着白衍的模样,也大致猜测到,恐怕眼前田夫,定是得知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到此行的事情,本就不是很好意思,于是昭高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物交给白衍。 “君有此物,定能早日离楚!” 昭高交给白衍后,见到白衍接过去,便抬手认真的说道。 在猜到眼前的田夫,恐有要事急于离开楚国后,昭高的本意便是能帮田夫一把就帮一把,毕竟轻轻松松拿别人三百金,昭高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 白衍想了想,没有拒绝,对着昭高感激的打礼一番后,便没有再乘坐马车,而是与牤一同骑上马儿,朝着寿春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刚好有昭高的信物,故而白衍途径寿春城的时候,没有再进入寿春城停留,避免小舅父要找借口安排他离开。 去居巢城的收获白衍没来得及与小舅父说,但白衍相信,下一次再来楚国的时候,他已经会让小舅父意外。 数日后. 巨阳城。 秦楚边境的城邑之一,在楚国之中,与城父、项城,形成面北的防御之势,自古以来,都有楚国重兵把守。 而在人山人海的城门下,在进进出出的百姓之中,大伯背着一个布包裹,面色虚弱,嘴唇发白并且有少许脱皮,看着前方,大伯时不时踮起脚。 “怎么那么多人?” “还不是听说楚王已经派使臣前往秦国,想必过不了多久,秦国便会退兵,很多人都想回故土耕种,毕竟不耕种活不下去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么多人要入城,原来是要从阳城回去!” 四周满是嘈杂的议论声。 大伯看着四周,在烈日下,感觉脑袋有些眩晕,然而想到一直以来,在楚国的碌碌无为,大伯最终还是决定,要想办法去秦国,无论如何都要去咸阳,见那李斯一面,让李斯求求情,取消掉对他的通缉。 这段时间儿媳给的盘缠实在太少,大伯没吃几顿便不够再买东西,这也让大伯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一口食物,腹中无食,大伯早已经虚弱得不能再虚弱。 “让一让,赶紧让一让!” 身后传来门吏的声音,大伯早已经见怪不怪,老老实实的往一旁挪几步,不敢得罪这些门吏,生怕等会连城门都进不去,最终饿死在野外。 只要能进城,就算是乞讨,也不至于饿死! 忽然间,大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吃东西,还是被晒得脑袋有些眩晕,导致眼神出现幻觉,怎么他看到衍儿的身影,而且衍儿居然还牵着一匹马儿。 “衍儿?” 大伯满是疑惑,他不理解,衍儿怎么会在这里? “衍儿!” 许久后,当大伯看了许久,确定没有眼后,连忙瞪大眼睛,看了看四周以后,艰难的吞咽口水,痛苦的表情转瞬即逝,随后连忙激动的上前。 第498章 大伯的劝说 “衍儿!” 大伯续续来到白衍面前,看向白衍一眼后,随后连忙稳下心神以免显得太落魄,目光看向白衍身旁的那两个男子,抬手打礼。 “吾” 大伯方才想要说话,然而不知道为何,看到其中一个男子的眼神后,大伯本能的由心生出一抹胆怯,喉结动了动。 为免尴尬,大伯躲闪的眼神,看向白衍一眼后,随后看向白衍手中牵着的马儿。 “衍儿这是?” 大伯看向白衍询问道。 在大伯眼里,他是衍儿的大伯,作为衍儿的长辈,衍儿自然要以他为主,事事听他吩咐。 “大伯?” 白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伯,有些意外,特别是看到大伯的这般模样。 不知为何,白衍脑海里突然想起岑晴,当初大伯为了与子卢来到楚国,可是直接把岑晴卖给别人,也不知道岑晴若是看到面前的大伯,会是如何感想。 “先出城!在城门外的官道等着!” 白衍没有着急与大伯说话,而是看向牤还有另一名亲信,轻声吩咐道,出巨城之后,很快便到秦国疆域,其他亲信都在那里等着。 此前去找班定的时候,牤与这个亲信都已经有了楚人的身份、信物,进出城门不难。 “诺!” 牤听见白衍的吩咐,连忙对着白衍拱手辑礼,看了一眼大伯后,朝着城门走去。 大伯看着这一幕,两眼一愣,随后立即想到什么,眼神眨了两下,逐渐面露喜色,是的,衍儿一定是已经投靠他小舅父,怪不得这三年来一直没有衍儿的消息,衍儿却时常托人带钱回去,虽然不明白为何衍儿不直接告诉仲弟,是在孇谷这里,但 不对,恐怕那孇谷如今功成名就,应当也是不怎么喜欢衍儿,虽说不似他之前那般直接被赶出来,还放下狠话,但衍儿恐怕也没有像小时候那般,与孇谷亲近,否则怎么不在寿春享乐,而是来到这里。 “大伯!” 白衍在牤离开后,这时候方才抬手对着大伯辑礼。 说起来对于这个大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临淄城的城门,那时候祖父变卖田地,筹够万钱交给大伯,而他由于外祖母生病,刚好送外祖母去临淄,在城门见到大伯一面。 后面便是咸阳,彼时的大伯似乎担心他会死皮赖脸,故而装作没看见,擦肩而过,后面还是他询问秦吏方才知晓。 “嗯!” 大伯见到白衍辑礼,缓缓点头,叹口气。 “可是去何处?” 大伯说道,看着白衍的模样,不仅牵着的马儿,腰间还配有佩剑。 看到这些的时候,大伯脑海里不禁泛起一丝不公的叹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他一直以来都看不起的小子,眼下过得比他这个长辈都好,苍天何其不公。 “去秦国武都给人送信!” 白衍轻声说道。 “秦国武都,那可是陇西前往蜀地的路,去那里作何?” 大伯听到武都这个名字,脑海想了想,隐约有那么一些印象,当初在咸阳的时候,与其他士人接触,倒是有提到过这么一个地方。 但为何要去武都? 大伯眼神一转,看向白衍。 “可是孇谷让你去的?” 大伯看向白衍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想要拿出作为一个长辈的威仪。 然而大伯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在他故作威仪的模样下,那激动、欣喜的神情,却是有些明显。 白衍不傻,听到这句话,哪里还不清楚大伯已经知道小舅父在寿春的事情,而眼下大伯的模样,显然没有得到小舅父的丝毫帮助。 想到小舅父的性子,白衍心里忍不住泛起笑意。 小舅父可不是父亲、母亲,或者大舅、外祖母,小舅父是直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可不会藏着掖着,白衍能想到小舅父见到大伯的时候,恐怕绝非拒绝那般简单,估计少不了威胁。 想到这些,白衍都忍不住感叹,总算是有人不惯着大伯。 “衍儿,如实说来!!!” 大伯看着白衍沉默的模样,怒喝一声,伸手指着白衍的膝盖,这是长辈训斥晚辈的本能,一般情况下,被训斥的晚辈若是不听话就要跪下,否则就会被鞭打。 但随着周围人的目光看过来,四周的人指指点点,大伯注意到之后,也看见白衍那眼神,想到眼前这小子从小就没给过他这个大伯颜面,更是没少说一些格外气人的话,况且眼下自己再也不想像当初那般,拿教识字的事情,让仲弟以及孇氏那泼妇震慑这小子。 “衍儿,吾是你大伯!” 大伯深吸一口气,表情虽然有些心虚,但依旧还是故作为你好的模样。 见到白衍面色有些犹豫的模样,大伯叹口气后,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两个手,一个手背打在一个手掌上。 “莫不是你忘了,吾才是你大伯,血脉至亲!!!他不过是一个外人!” 大伯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寿春方向,伸手指了指,看向白衍。 “好生想想,若他为你好,若是把你当亲人,又怎会让你不辞千辛万苦,千里迢迢的奔波去其他地方,汝好好想想,如今秦楚” 大伯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故作担忧、害怕的模样,随后望着白衍:“如此乱局,到处都是危险之地,大伯是担忧,他想借此故而害你!” 大伯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眼前这年纪轻轻,比子卢还小的水衍,应该是已经想清楚。 沉默片刻。 在大伯的注视下,白衍面色犹豫,似乎有些伤心,挣扎片刻后,似乎终于想明白,觉得大伯说得有道理。 于是,在大伯逐渐隐藏不住欣喜的眼神中,白衍犹犹豫豫的看了四周一眼,随后看向大伯。 “大伯,事情十分重要,不能让他人得知!” 白衍对着大伯拱手打礼。 大伯听到这里,眼神都放光起来,看了四周一眼后,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的确,此地不宜交谈,衍儿,如今身上可有多少钱财?” 大伯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腹中饥肠辘辘,不断吞咽着口水。 白衍听到大伯的话,伸手从怀中掏了掏,取出一袋装满钱币的袋子,还没等白衍反应过来,大伯就疯狂的直接伸手抢过去,激动的手微微打颤,打开小袋子看着里面的钱币。 “大伯这是何意?” 白衍眉头微皱,看向大伯的眼神中,再度恢复冷漠,似乎已经动怒。 白衍的模样也顿时让大伯冷静下来,想到水衍小时候就没怕过他,注意到这小子如今已经佩有剑,不像小时候那般,大伯也担心这小子失去理智,等会真的发疯。 “吾只是想看看那孇谷是如何待你,眼下看着这些钱财,哼,不过如此,那武都远在数千里之外,就这些钱财,哼,小人儿~!” 大伯故作愤慨,随后那满是苍白的发福脸颊上,露出一抹不舍,但还是把钱袋还给白衍。 “大伯今日匆匆赶路,尚未饱腹,去找个地方,好生与大伯所说,否则担心小命不保!” 大伯看着白衍说道,随后不等白衍说话,便率先朝着城门走去。 白衍见状,收起钱财,也缓缓跟上。 许久后。 巨城城内,在一间酒楼之中,至于为何在酒楼,那是大伯非要强硬的说非酒楼不去,似乎以为‘小命不保’那句话,已经震慑住白衍,故而一来到酒楼,大伯便率先说要一间雅间,根本不担心白衍不给钱。 雅间内。 随着酒肉上来后,大伯便狼吞虎咽,直接拿手不断把食物往嘴里塞,时不时还拿着旁边的酒饮上一口。 “比不上洛阴的那家交楼.” “这酒,还是齐国临淄的好,楚国与秦国虽是别有风味,但终是少上一些。” “这菜.” 大伯满嘴食物,一边挑着不好的地方,一边吃个不停。 白衍则是慢慢吃着,眼下白衍看着胡吃海喝的大伯,倒是没有着急,至于等会他与大伯说什么,就要取决于大伯想要与他说些什么。 对于大伯,白衍心中没有什么好感,小时候仗着是兄,一直欺负为人老实的父亲,后面母亲嫁给父亲后,又拿教他识字读书当借口,不断向父母索贿财物,撕破脸后,得知父母有钱,不断想着从父母手中把所有钱拿过去。 白衍不是父母,对于这样的亲情,白衍不在意,何为亲,在白衍眼里,没有血脉之缘的胡老,更像是长辈。 拿着酒壶把酒倒在酒爵内。 白衍伸手拿起,一饮而尽,心中满是苦涩,从最开始的好友,俞睢、喜、梁朗那些人离开,再到后面一个个相处的将领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又看着那个在秦国朝堂,处处护着他的胡老说逝世。 一个个离开,一次次经历,让白衍总感觉就像被抛弃一样。 “衍儿,与大伯说说,那孇谷让汝去武都为何?” 大伯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后,舒服的叹口气,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准备等会继续吃,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了解孇谷因为什么事情,居然让衍儿去武都,那可是秦国腹地。 “此事莫要瞒着大伯,比起那孇谷,大伯方才是与你一家人,你身上与大伯流着同样的血脉,大伯会害你不成?” 大伯揉了揉肚子,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大伯看到便伸手让白衍拿过来,等看到白衍听话的模样,方才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看着毕恭毕敬的白衍,大伯那叫一个舒服,果然到底还是年轻人,经不住吓。 “嗯?这是什么,为何一个字都没有?” 然而当看到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两枚钱币,大伯彻底懵圈在原地,满是不解,随后望向白衍,让白衍解释清楚。 “不知,小舅父只是让吾送去武都闵府,送去自然知晓。” 白衍示意他也不懂。 大伯听到白衍的话,拿着布,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没有任何标记,随后目光看着上面的两个钱币,露出思索的模样,许久,方才笑起来。 “果然不出大伯所料!” 大伯没有把布与两个钱交给白衍,而是放在桌子上,随后在白衍的目光中,抚摸胡须。 “衍儿,吾问你,相不相信大伯?” 大伯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看向白衍,随后看着白衍那怀疑的表情,这才想起打小就与这小子的关系就不怎样。 “衍儿啊!小时候,大伯是打心底想要教汝识字,但汝出门在外如此之久,想必也见到人脉之重,应当明白昔日大伯,为何抽不出身.” 大伯先是一脸愧疚的解释当初之事,甚至不乏说出一些故事让白衍更有体会一些,这一说便一直没停下来,直到看见白衍的面色有所缓解,方才松口气。 见到白衍的表情后,大伯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 “方才那两人,可是听令与你?” 大伯询问道。 白衍想了想,缓缓点头。 “好,那此番先听大伯的,立即去齐国!” 大伯说到这里,看着白衍诧异不解的眼神,摇了摇头:“如今汝小舅父根本不顾汝死活,迟早有一日,定会性命难保,但大伯问你,你小舅父与你母亲的关系如何?” 白衍听到这个问题毫不犹豫的回答。 “母亲说过,自小便无比要好,外祖父不在后,皆是他们与外祖母相依为命!” 白衍看着大伯。 “正是如此,衍儿想想,若是带你母亲来楚国,二人相见,彼时孇谷念及亲情,有你母亲在,你何愁不能安然享乐,又何须如今日这般奔波?” 大伯一脸疑惑的笑起来看白衍,似乎担心白衍犹豫,大伯露出满脸仁慈的表情,婉如一个无比好的长辈。 “衍儿虽说从小好强,但大伯却深知,你从小便是一个孝顺之人,眼下汝父母皆在临淄劳累,虽说有些钱财,但怎能与住在府邸享受相提并论,加之若没有你母亲在.” 大伯抚摸胡须,看着白衍,似乎一直以来,他都很理解白衍的心性,但随即又摇摇头,为白衍担心。 “可” 白衍显然很心动,但又有些顾虑。 大伯看出白衍为何犹豫,连忙指着桌上的布,告诉白衍,此番去秦国武都千里迢迢,秦楚又在交战,十分危险劳累,并且想必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还钱,孇谷发家,如今自然在意名声。 大伯说道这里,甚至拿起两个钱给白衍看了看。 “孇谷为何非要汝千里迢迢,去还两个钱,衍儿要记住,在孇谷眼里,你是外人,只有你母亲,方才是与孇谷同母之人!眼下,衍儿你别无选择,况且,你莫不是要做与那孇谷一样的人?其父母都比不上去还两个钱重要?” 大伯说话间眉头微皱,似乎若是白衍胆敢反驳,他立刻便会动怒,绝不能容忍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白衍听到大伯的话,思索许久,最终犹犹豫豫的点头。 大伯看到这一幕之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好,大伯果然没有看错人!” 大伯激动的露出笑容。 其实方才,大伯就没有说一句真话,在大伯眼里,若那孇谷发家后还惦记亲情,早就已经回齐国接其母来到楚国享福,眼下看那孇谷,可有回齐国的打算? 哼~!眼前这小子回去,就算接一家过来,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 穷时认亲,富时不仁啊!!! 至于这布。 大伯心中冷笑,这手段能瞒得住年纪轻轻的水衍,但怎能瞒得住他,正当他如其他士人那般肤浅? 这空白的布,定是要去武都找到那人,让那人书写消息上去。 想到当初孇谷那丝毫不给颜面的威胁,想到那不近人情的驱赶,大伯心里便满是愤怒,亏他一直还想着如何让孇谷消气,好好巴结孇谷。 眼下,秦楚交战,孇谷居然送信去秦国武都,大伯就忍不住冷笑,等他弄明白这件事情之后,若是孇谷已经投靠秦国,他定会再次返回楚国,用这个证据威胁孇谷,看孇谷还硬不硬气,昔日的怨气,他会一并还回去,等有了地位,再毁掉那孇谷拥有的一切。 倘若是武都那闵府,已经投靠楚国,那他,便可以拿着这个消息,去咸阳投靠李斯!!! 哈哈哈哈~! 大伯想着想着,满是得意,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不管如何选择,日后定都是翻身,权利地位、美人财富,终于可以实现。 雅间内。 见白衍答应下来,大伯便彻底放下心,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尝过酒味,吃过那么好吃的菜肴,大伯顿时放开手脚,没有顾及的吃喝起来,酒壶肉眼可见的多起来。 期间大伯好说歹说问白衍要钱、要马,但白衍说什么都不给。 大伯即便是动怒威胁,甚至说不帮白衍,仍由白衍自生自灭,白衍依旧无动于衷,甚至都有些要拿回布的势头,见此情景把大伯吓一大跳,连忙又找借口作罢。 大伯心里暗骂这小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气人,一点亏都不吃,但看着白衍已经想要动身离去,大伯这下慌了,他可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 “衍儿!来,从小到大,还从未一起饮过酒,今日好不容易见面,来!” 大伯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毕竟他就不相信,水衍这小子酒量能比得过他,只要喝醉之后偷偷拿过钱财与马儿,到时候给点钱,安排一个女子在这里等着,等另外两人被他叫来这里,再由女子诓骗那两人离开巨城,到时候这小子如何能追得上他,等他提前到武都,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来!” 大伯想到这里,赶忙拿起酒爵道。 作为长辈的人主动说饮酒,晚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故而很快便一杯一杯下肚。 没有意外。 最后醉醺醺倒下的人,是白衍,片刻后,趴在木桌上的白衍,便感觉钱袋被人拿走,随后雅间门便打开,又合上。 白衍叹口气,看着对面木桌后,大伯已经没有踪影,只有满桌子凌乱的残羹剩菜。 感受着雅间内的安静,对于这个有着血缘的大伯,白衍一直都有些无奈,毕竟是父亲的亲手足,别说父亲,就是外祖母也教导过他,不允许他对大伯怎样。 父母都不是士族之人,都是临淄城外水村中的普通耕民,血亲之情,格外之重,不然当初父亲吃那么多亏,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默默承担下来。 小时候与外祖母谈到梦想的时候,外祖母便问过他,可否恨祖父大伯一家,可否恨祖父叔父那些人寡恩薄义。 在他告诉外祖母,说心里有些怨恨的时候,外祖母便让他牢牢记住,不管日后如何,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得去报复大伯一家,即便是有一日,真的能‘封卿拜将’,那也不能。 有过而无罪。 况且,与外人不同,他与大伯一家,终究是有血亲之情,若报复,在世人眼里便是凉血薄情,这样的人,别说君王不会信任,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更别说,报复过后,衍父在他人眼里又会变得怎样,曾经苦都已经吃尽,后半生还要被村民,乃至更多更多的人,戳着脊梁度日。 “外祖母,若大伯想要害小舅父,便不再是小过!也再无报复之说。” 白衍缓缓起身,对于曾经很不喜欢的大伯,此刻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失望,方才若大伯但凡还有点良心,白衍也不会答应让大伯去秦国武都。 至于大伯后面的事情如何,就要看大伯还惦不惦记与父亲的情谊,是不是已经没有一丝亲情在心里。 大伯骑马再快,由于身份都会在沿途滞留,而在前往武都的路上,乃至武都城内,此前护送央金的斥候营寇壮等人,都依旧在沿途驻守,等着央金与羌族的消息。 数日后。 秦国边境,在一个营地内,三千铁鹰锐士便驻扎在其中,作为秦国最精锐的将士,为首的将领收到消息后,便顷刻间拔营。 没多久,随着军令,三千铁鹰锐士骑着战马,朝着南郡赶去,沿途尘土飞扬。 而他们的目的,便是一个,护送白衍回咸阳。 第499章 意外见故人,嬴政护短,众多大臣的 “驾!驾!!!” 通往咸阳城的官道上,一个个骑马的铁鹰锐士,身着铁胄、铁甲,目光满是警惕的看着沿途的来往百姓,在身前的战马上,一把把秦国精良的弓弩赫然挂着,而每一名铁鹰锐士的手中,还赫然牵有另外两匹拖着布裹的马儿。 曾经威名天下的魏武卒选拔标准训练时,需负重四十五斤,每日疾走百里,同时还要执长戟,腰上配铁剑,背上背强弩和弩矢,而铁鹰锐士则是在此基础上,再多出两倍以上的重量,增加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共负重八十余斤,还特意训练其骑射、近身作战与马上作战、下马作战等多种战斗方式。 也是如此严苛的训练,方才让铁鹰锐士在司马错手中,一战便扬名天下,其威足矣让天下人胆寒。 而由于长途奔袭加之独特的作战方式,这也导致铁鹰锐士在作战时往往比数万,乃至十万大军发挥的威力更大,并且还不需要如同数量庞大的秦军那般,容易被粮草辎重掣肘,每个铁鹰锐士都是一人三马,奔袭命令之时,往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补给,并且一直都能随时发挥出最大战力。 官道上。 几乎无一例外,所有沿途赶路的百姓、商贾、乃至有事务在身的骑马秦吏,还有士族的马车,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当停下来看到铁鹰锐士赶路之时,纷纷都让开道路,无一人胆敢阻拦。 “听说此前嬴政调令铁鹰锐士去护送白衍,眼下那辆马车内,乘坐之人,定是那白衍!” “应当是没错!若非白衍,这些铁鹰锐士想必也不会匆匆赶回咸阳。” “听说此前上卿胡全逝世,白氏子弟、司马氏一族皆在,眼下那白衍如此匆忙赶回咸阳,多是因为此事” 一辆辆士族马车内,不管里面坐着的是阅历高深、人脉广的士族老者,还是那些一个个在往日嚣张跋扈的士族子弟,当谈及白衍二字之时,所有人的脸颊上,都再也见不到往日一直挂着的高傲。 对于这个深得嬴政宠信,并且手握精锐重兵的秦国新贵,秦国少壮派的秦军将领之一,他们无论是谁,都不敢有半分轻视。 另一边。 在走过函谷关后,沿着陡峭的丛山峻岭中间的道路,一直赶到秦岭以北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南倚秦岭,北边便是渭水,在秦国叫渭水,而顺着宽阔的河水沿下,与其他河流汇合后,便称为烛河。 这也是至函谷关之后,最大的天险之一,毕竟依靠着秦岭,旁边又是足矣淹死人的渭水,昔日中原诸国攻破函谷关后,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在后世,随着渭水变小,并且河水往北偏移,道路下方的河床裸露出来,这道险地便彻底失去作用,为此,后世就在这条道路数十里外的一个地方,铸造另一个险关,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潼关,不过此刻那道着名雄关,此刻还只是一个在河道旁的野林地。 “将军!前方道路坍塌!” 铁鹰锐士的将领秦绥骑着战马,缓缓来到马车旁,对着马车拱手禀报道。 几息后,车帘缓缓掀开,白衍的身影便从马车中走出来。 在抵达秦国边境并且与铁鹰锐士汇合后,这段时日以来,白衍一直都在连日奔波,如今乘坐的马车乃是公家的马车。 在秦国,爵位只要到公乘,便可乘坐公家之车,这也是为何当初白衍会把马给大伯的原因。 “让将士们好生休息!” 白衍对着秦绥说道,缓缓走下马车,一旁的牤也佩着秦剑,一直跟在白衍身后。 秦绥对着身旁的将士说了几句后,便翻身下马,朝着白衍走去。 “那不是牤吗?听说都已经爵至大夫了!!!” “你认识?” “自然是认识,当初在洛阴,吾一家还去其摊铺买过肉,其妻母都有见过,很早之前便听闻那牤被陷害,后得白将军审查得以洗脱罪名,为报答白将军,牤便投身入伍,后面在听说牤的消息时,听说牤已经是大夫爵,传言牤其妻母得知后,都不敢相信。” “嘶,居然还有此事?” 入了函谷关之后,都是秦国腹地,等过了秦岭,基本多是老秦人,其中就不乏一些被滞留在道路上的百姓,远远便认出牤,随后互相议论起来。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件事情,一时间,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牤,而当目光看到牤身前那黑衣少年时,无一例外,所有人皆是目光灼热。 “嘿嘿.嘿嘿!” 白衍听到身后一直传来憨笑,转过头便看到牤那一脸得意,强忍着笑却又憋不住的模样,咧着一个嘴巴,不断用手搓鼻子或者揉揉脸,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其心中的得意。 “将军!” 牤见到白衍的眼神,连忙严肃起来,然而不到一息的功夫,那脸颊上的笑容,就笑得格外灿烂起来。 看着白衍,听着以往那些熟人的话,牤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与得意,更多的还是庆幸与感激,看着面前的将军,牤自然清楚,他能得到大夫爵,都是将军往日都借机给他提拔的原因。 不然单凭匈奴一战立下的功劳,最多最多只能到簪袅,这还是连胜三爵的情况下,而连胜三绝,牤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屠夫,如今的牤清楚,他想升三爵,根本不可能。 不说战功,单是出身、身份、背景,就不能。 “将军我不.” 牤看着白衍那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失落的模样,以为将军不喜欢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对他有些失望,牤心中一急,担忧将军对他有不好的看法,正准备开口说自己不笑了的时候。 “等到武下,便回去看看母亲与妻儿。” 白衍对着牤嘱咐道,眼神在这一瞬间,有些伤感,随后便转过头,朝着前面走去。 牤楞在原地。 一旁的铁鹰锐士将领秦绥,身穿衣甲,看了身旁的牤一眼,随后跟上前去。 “衍兄!!” 在远处的官道上,忽然秦吏让堵在道路上的百姓纷纷让开,在秦吏的护送下,一个身穿秦国官服的男子,赫然便出现在白衍面前。 来者正是邰敬。 看到白衍,邰敬那叫一个亲切,当看到白衍身旁全身铁甲的秦绥时,讪讪笑了笑,随后看向白衍。 “敬兄!” 白衍与邰敬互相拱手打礼。 随后在邰敬这里,白衍才知道,原来就在数日前,由于连日暴雨,这条道路的山林直接发生坍塌,现已经调遣那些囚徒劳役过来挖掘数日,已经勉强可以让人通过,不过马车的话,还需要等一等。 而邰敬,此番除去受命前来监工外,也是要来主持祭祀。 毕竟山体塌落,也有可能是山神动怒,没有祭拜,故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 白衍听完邰敬的话,点点头,不过还没等白衍说什么,忽然看到远处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过来,还没等那个男子开口说话,不管是白衍,还是那个男子,全都直勾勾的看向对方。 白衍满是诧异,而那男子则是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当看向一旁身穿秦甲的秦绥,以及邰敬都客客气气的面向白衍时,表情逐渐震惊起来。 “是你!” 白衍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昔日在暴氏见到的鄠邑,没想到鄠邑居然在新郑动乱中活下来,不过看着鄠邑的鼻子以及没有,模样十分恐怖,早已经没有当初那般从容自信。 “嗯,衍兄认识此人?” 邰敬见到白衍居然认识这个鄠邑,一脸意外,这个鄠邑是这几日,他在众多囚徒之中,比较欣赏的一个,其一便是其善于言语,身手也较为不错,其二是可以帮他监视其他囚徒。 衍兄!!! 鄠邑听到邰敬的话,又见到远处那些秦国锐士,这一刻猜测到白衍真实身份的他,头皮发麻,脑海一片空白。 昔日在暴氏府邸见到的荆默。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秦将白衍!!! 想到这里。 鄠邑这一刻手脚冰凉,震惊之余,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抹恐惧,毕竟这秦将白衍,当初是知晓他参与叛乱的事情。 来不得多想,鄠邑眼神慌忙扫视四周。 “此人乃是.” 白衍方才开口说话,话音还没落下,就忽然看到鄠邑突然看向一旁的一名秦吏,猛然上前一把拔出其腰间秦剑,随后看向白衍,怒喝一声愤然杀来。 这一幕让四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秦绥瞳孔一缩,邰敬更是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 “死!” 鄠邑几乎就是顷刻间,便要冲到白衍面前,鄠邑清楚,他的身份已经瞒不下去,参与叛乱的事情一旦被他人得知,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眼下他不甘心束手就擒。 只要擒住这秦将白衍,那么他就可以挟持秦将白衍,离开秦国,去楚国继续谋求活路,秦楚交战,想必他参与叛乱的事情,足以让楚国那些士族敬重他。 想到日后到楚国的好日子,再也不用吃不饱,日日劳役,看着近在眼前的秦将白衍,鄠邑眼神满是激动,即便是注意到其已经缓缓拔剑,鄠邑也不相信,以他的武艺,突然发难,秦将白衍还能胜他。 “休得放肆!” 牤大喝一声,眼神满是杀意的看向鄠邑,而就在牤即将来到白衍身前的时候,忽然间,五六枚箭矢准确无误的射入鄠邑的胸口、腹部,鄠邑双手高高举荐的动作瞬间僵硬下来,看着胸口的箭矢,望着远处那些手持秦弩的铁鹰锐士,又看着面前这个‘荆默’。 鄠邑不甘心,颤颤巍巍的还想上前。 秦绥已经悄然挡在白衍前面,干脆利落的拔出佩剑,双手全力一挥。 咻~! 伴随着鲜血溅在地面上,鄠邑的尸体倒在地上,脸上一道狰狞的巨大伤口不断冒着鲜血,身体插着无数箭矢。 秦绥单手持剑,看了看手中利剑上的血迹,随后满是轻蔑的看向鄠邑尸体一眼,转身后,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示意受惊。 “衍兄,无事吧!” 邰敬这时候也从一脸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这巨大的变故别说其他人,就是他都反应不及,等回过神后,从夺剑再到杀向白衍的鄠邑,已经是一具尸体。 此刻邰敬背后满是冷汗,邰敬不敢想象,若是白衍因他而有个闪失,他这条小命,估计也别想再要。 “无事!有劳秦绥将军!” 白衍对着邰敬点点头,随后对着秦绥打礼。 看着秦绥,以及远处那些手持秦弩的铁鹰锐士,这是白衍 白衍心中都有些泛起酸味,铁鹰锐士有着整个秦国打造的精锐铁胄、铁甲,以及武器,更是如此训练有素,这就是白氏铁骑,以及边骑,怕是正面交战,估计都落不得好。 如今白氏铁骑以及边骑的装备,除去马镫、马掌钉,其余的皆是由他一人私下打造,一个人终究是比不上一国,而且铁鹰锐士还是如此长的时间积累。 也不知道日后白氏铁骑,或者边骑,能不能训练出一支这样的精锐。 “此乃末将应该做的!” 秦绥对着白衍点头,随后收起秦剑,继续安静的来到白衍周边待着。 而方才发生的这一幕,早已经让四周的百姓以及秦吏、商贾吓傻了眼,纷纷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看向那些铁鹰锐士。 “此人乃是参与叛乱的反贼之一,等会路通之后,吾去看看还有没有反贼。” 白衍转过头,对着邰敬说道。 “好,有劳!” 邰敬此刻都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听到白衍的话,自然是连连感激,邰敬不敢想象,若是没有白衍发现这人,日后这人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会不会连累他,甚至会像方才那般,拿剑要杀他。 “将军!” 牤一脸讪讪的来到白衍身旁,比起邰敬,牤才是最为自责的那个人,毕竟他乃是将军护卫,方才让将军受惊,作为护卫,牤如何好受。 眼下的牤再也没有方才的兴奋神色,老老实实的寸步不离白衍。 “无事!” 白衍看着牤,轻声说道,让牤不需要太过自责。 秦国咸阳。 在王宫书房内,依旧是那块巨大的地图旁。 嬴政指着地图上魏国的位置。 “既然决定伐魏,那要如何攻伐魏国?魏国虽小,却也拥兵十余万之众,并且背依齐国。” 嬴政眼神看着地图上写着魏国的地方,语气之中既是凝重,也是激动,如今楚国的举动,无疑是给秦国灭魏最好的机会。 只要灭掉魏国,日后稳定齐国,便可立即举全国之兵,灭楚!!! 天下,近在眼前。 历代秦王先君夙愿,再过不久,就可以在他嬴政手中实现。 “大将军,若是灭魏,大将军所需多少兵马?” 嬴政目光看向王翦,对于王翦,嬴政自然是无比器重,毕竟秦国数百年来,最强大的对手赵国,便是在王翦手中覆灭,并且燕国与代地的大军,也是在王翦手中溃败。 故而在秦国攻打诸国的谋划中,一直以来,王翦都是嬴政心中最能倚重的将军。 “回王上,至少需要十五万大军!” 王翦听到嬴政的话,想了想,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地图另一旁,尉缭、李斯、隗状、昌文君、王绾、李信、蒙恬等人,皆是安静的听着,当听到王翦口中的十万兵马时,他们纷纷都看向地图, 十五万大军,加上王贲麾下的那支大军,王翦大将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 “十五万?” 嬴政听到王翦的话,略微沉思,目光看向地图。 “众位上卿,以为如何?” 嬴政轻声问道。 李斯、王绾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下来,他们都不是善战的将军,兵者,生死之地,他们善于谋,给秦国大概方策便可,至于如何攻伐,这是将军的事情,而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昌文君、蒙恬等人也陷入沉默,虽然有王贲那支大军在楚、魏两地的边境,但若是楚国一但有异动,没有十五万大军,还真可能不一定能攻下魏国。 毕竟同等数量的兵马,去攻打城池,本就无比吃亏,损伤巨大。 正当所有人思索间。 书房外。 韩谒者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走到嬴政身旁。 “王上,白衍将军已经回到咸阳!” 韩谒者禀报道,此行铁鹰锐士都已经调去护送白衍返回咸阳,故而对于白衍回到咸阳,王宫也是立刻便得到通报。 “白衍此行也差点陷入险境,匆匆赶回,一路奔波,便让其先回府修养!” 看着地图的嬴政,听到白衍已经回到咸阳,点点头,很早之前嬴政便知道白衍已经在赶回咸阳的路上,故而并没有多意外。 想到白衍此行先是从最边的雁门郡,一路艰辛感到秦楚边境,差点被刺,幸好后面隐藏起来,又想到胡老逝世的事情,加之白衍一直在秦楚边境隐藏,没有什么事情,嬴政便决定先让白衍去休息,不必着急来见他。 反正眼下在决定攻打魏国之后,无非就是商议派遣多少兵马、准备多少粮草,何人为主将,需要防备什么,以及战后可能出现的损伤. 眼下有那么多大臣,足够商议。 “诺!”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吩咐,缓缓退下,几步后,方才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李斯、尉缭、王翦等人听到白衍回来,也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此前秦国与楚国,并没有大规模的交战,双方都有所克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战事的白衍,想必也没什么事情,眼下还不如去祭拜祭拜胡老。 “王上,若王上能调遣昔日灭燕大军给李信,李信能十三万大军,为王上灭魏!” 李信突然上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李信的举动让王翦、蒙恬都不由得看过去,看着李信的模样,他们二人心里都有些感慨。 他们二人其实心里都清楚,李信说是伐燕大军,其实最想要的,还是白衍麾下那支白氏铁骑,自伐燕一战,此前李信就是率领那骁勇善战的白氏铁骑,在燕军之中犹如无人之境,更是一路追杀燕王,最终得到燕丹首级,献给嬴政。 可以说,在经过落寞后,那支铁骑是陪伴李信重拾名誉的开始,也是李信一直以来自信的根源。 眼下,因为白氏、以及白衍的缘故,李信是无论如何,都不好开口向白衍要那支铁骑,但却能以伐魏的名义,继续统领那支铁骑,立下战功。 书房内。 昌文君脑海里正准备盘算着,等会要不要借上次芈旌的事情,去拜访白衍感激一番,也顺便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问出白衍此前一直藏身在何处。 一旁隗状看到李信的举动,又看着沉默的昌文君,心中思索一番,缓缓上前。 “王上,此前白衍将军在云中山脉,大败匈奴,如今匈奴元气大伤,正值休养生息之际,雁门并无北方之患,况且有边骑驻守即可,无需两支精锐驻守,李信将军既有把握灭魏,微臣认为,何不调集邯郸、雁门、太原、燕地兵马,让李信将军借灭燕之威,姑且一试,倘若灭楚,于秦国而言,乃是天大的好事!” 隗状对着嬴政拱手说道,见到嬴政面露思索,沉默不言的举动,又看向尉缭、李斯等人。 “王上,微臣附议!” 尉缭想了想,上前拱手说道。 其他大臣其实也都明白尉缭与隗状的心思,白衍乃是白氏子弟,祖上白起与秦昭襄王本就有过惹人争议的事情,如今白衍麾下除去铁骑外,更已经尽数降服昔日赵国最为精锐的边骑,那些李牧麾下的边骑,可是一支完全不弱于秦国任何一支大军的兵马。 当初若非李牧死,导致边骑毫无斗志之心,秦国就算要灭赵国,恐怕代价也是秦国元气大伤。 如此情况下,两支边骑同在白氏出身的白衍麾下,这就极为不妥,更别说还在赵旧地,雁门! 只是昔日不管多少大臣谏言这件事情,嬴政都不予理会,眼下隗状、尉缭显然也是想借灭魏的理由,继续调走那支铁骑,其一是那支铁骑乃是精锐,能前往灭魏,其二,就是灭魏出现损伤,对秦国而言,说难听的,也并非坏处。 “容寡人考虑一番!” 嬴政站在地图旁,听着李信与隗状、李斯的话,目光看向地图,没有着急答应下来。 王贲手握十万大军,灭赵、灭燕之后,王翦在秦国的威望仅次于他嬴政,李氏乃是秦国在陇西根深蒂固的士大族,陇西郡守是李崇,在南郡的大将军李瑶,更是统领这南阳兵马,还有昌文君乃是李信的恩师。 虽说蒙氏蒙武在黔中驻守大营,蒙恬麾下也有兵马,但所有这些人,都是士族! 雁门郡虽然尽是精锐,但加起来,兵马不到五万人。 想到此前白衍处理掠卖一事,毫不犹豫的彻查赵地中,那些根深蒂固的士族,甚至连同秦国那些腐虫一并除去,想到白衍的来历,以及上郡高奴的行为,还有日夜赶往雁门的举动。 “王上.” 身旁传来声音,显然是还想说话,但嬴政却以及抬起手,示意不必再言。 “此事,日后再议!” 嬴政深深吸口气,轻声道。 书房内不管是隗状,还是尉缭,乃至李斯、昌文君等人,全都面面相觑,隐晦的对视一眼后,都有些无奈,他们素来知晓嬴政恩宠那白衍,但从未想过,护短到如此地步,他们不禁在心里想,日后若是真有人挑拨白起的事情,白衍几乎顷刻间,就能成为下一个李牧,为秦国之患。 李信也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嬴政一眼,虽是已经知晓嬴政十分器重他,但眼下依旧难免失落。 虽然已经拿回燕丹的人头,并且为秦国威慑天下,但李信还是能隐约的感觉到,白衍在嬴政的心里,始终都要比他高出很多,对此李信有些不明白,难道真的如传言那般,是因为上次燕使刺杀的事情? 落日下。 咸阳城内,白衍在秦绥等铁鹰锐士的护送下,来到王宫大门。 走下马车后,白衍缓缓来到宫门前,对着看守宫门的将领辑礼,告知求见嬴政,在得知嬴政知道他一路奔波,让他先回去休息后,白衍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拒绝。 白衍也想早些去胡府! 况且,一路上楚国的事情还没有写到竹简上,眼下白衍也的确需要整了整理,滤清后,才能把此次去楚国的收获,交给嬴政。 站在宫门前,白衍对着王宫内的方向,满是感激的打礼,待礼毕后,起身方才转过头离去。 司马兴、白裕、胡进等人,此刻都在胡府。 第500章 白裕 胡进的错愕,震惊。 黄昏下的胡府,白绫依旧挂在屋檐下,守在大门处的仆从也依旧穿戴白衣。 秦国的风俗习性与中原稍有不同,在春秋时期,盛行孔子所制之礼,故曰: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日而葬。 而到战国时期,随着周王室的消失,葬礼也逐渐偏于盛行‘厚葬’。 “王公大人有丧者,曰棺椁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绣必繁,丘陇必巨。存乎匹夫贱人死者,殆竭家室。存乎诸侯死者,虚库府,然后金玉珠玑比乎身,纶组节约,车马藏乎圹,又必多为屋幕、鼎鼓、几梴、壶滥、戈剑、羽旄、齿革,寝而埋之,满意。若殉从,曰天子诸侯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大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 一句话,便描绘出厚葬开始盛行在诸侯之间,并且慢慢发展,波及天下所有诸侯国内的士族。 而在秦国,幸好在秦献公时期,秦献公彻底废除活人殉葬,这才没有让活殉流传下来,不过虽然没有活殉,但这也导致士族之间因为没有活人殉葬,故而只能从厚葬中的陪葬品方面下手,这也导致陪葬品比之前更为看重。 胡全生前乃是秦国上卿,病逝之后,嬴政又亲自下令厚葬,故此,挖掘陵墓以及陪葬器物之事,尚未准备妥当。 胡老的棺椁等待如此之久,在世人眼里,并无半分不妥,反而随着准备的时间越久,世人越是能体会到胡全下葬之隆重,规模之大,这是很多名门望族都渴望而不得的事情,毕竟除去财力外,想要达到一定的规模,还要得到君王的准许才可以。 院子内。 司马兴、胡进、白裕、白伯等人,正在院子内与前来吊唁的士族之人交谈,并且也交代着仆从去洛阴途中的要注意的事宜。 洛阴是白衍的封地,在那里,不需要担心有人胆敢对胡老之陵寝不敬,加之胡进、胡毋敬、白裕、司马兴、司马昌都是秦国大臣,胡老安葬在洛阴,他们能好去看望,不管是白氏、司马氏,也都不愿意让胡老去偏远的地方安葬。 “回来了!” 忽然间,与白裕一同陪着其他人交谈的胡进,看到远处大门方向的走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看着那道身影,胡进那憔悴的脸颊,露出一抹欣慰。 从当初灭韩时,那个少年,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那小子终于回来了!” 随着胡进的话,白裕以及远处的白伯、司马兴等人,也都注意到那少年的身影,待身影走近,白裕露出一抹笑容。 “叔父!” 白衍抬手,依次对着白裕、胡进、司马兴、白伯等人打礼。 “先去看看胡老。” 白裕看到白衍,似乎想起当初胡老在朝堂上,面对那些谏言白衍的大臣,一次次护着白衍的模样,双眼微微泛红。 “胡老临终前,得知你小子被刺杀的事情,都还一直在担心你小子。” 白裕说道,话不用多说,一句足矣。 白裕的话让白衍心中一颤,想到胡老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 胡府后院中。 “长姐!长姐,他回来了,父亲让你送‘五服’过去!” 白映雪急匆匆的带着仆从来到房间内,来到与冯卉闲聊的长姐白君竹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嗯!” 白君竹听到小妹的话,也是愣了愣,但随即起身,看向冯卉:“君竹先失陪!” 脑海里想到那少年的模样,白君竹也不知道,为何眼下心中会如此激动。 “去吧!” 冯卉点点头。 看向白君竹告辞离去的背影,冯卉满是感慨,也就是只有那白衍,才能让往日一直从容的白君竹,露出这般模样。 正堂中。 白君竹端着木盘,带着‘五服’来到正堂时, 五服源自古时候五种不同的丧服,例如由最粗的生麻布制成,断外外边不缉边的斩衰、以较粗的麻布制成,边缘部分缝缉整齐的齐衰、还有用最粗的熟麻布制成的大功等。 五种不同的丧服,故此五服,传到后面,较为细软的布料便取代麻布,但其服饰之名,依旧延用五服之称。 白君竹端着五服来到白衍身旁,缓缓跪下,把木盘放在地上,看着身旁白衍的侧脸,这时候,白君竹能清楚的看到,少年脸颊上的泪痕。 不知为何。 这一幕,让白君竹 没有出声安慰,白君竹知道这时候少年需要安静,于是默默的伸手,从木盘中取出五服。 白映雪这时候也上前帮忙,若长姐白君竹是白衍的妻子,那么她自然算是妻妹,眼下长姐一个人不好帮白衍穿上五服,作为妻妹,自然要帮把手。 “多谢!” 白衍也是 “嗯!” 白君竹见到白衍的眼神,轻轻点点头,整理好白衍身上的五服后,便带着小妹白映雪离去,这时候的白衍,需要一个人安静独处,好好接受这事实。 棺椁前。 随着白君竹与白映雪的离去,白衍望着眼前的棺椁,一想到躺在里面的,赫然正是往日护着他的胡老,白衍心中便是沉闷,异常难受。 从小到大,胡老是为数不多的人中,一直照顾他的人,虽无半点血亲,但却宛如一个长辈,无时无刻不在朝堂上保护着他。 泪水,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流过,然而白裕的话,却让白衍至今心中都还在颤抖,这一刻,白衍多想再亲眼看看胡老,哪怕能亲口,对胡老道一声感激。 天色渐黑。 胡进、胡毋敬兄弟二人让白衍去吃晚膳,随后便去休息,毕竟白衍这段时日,一路奔波回来,不宜守夜。 白衍没有拒绝,这并非白衍不愿守夜,而是在得知胡老的棺椁过两日,便启程去洛阴安葬后,白衍已经打算要去洛阴,为胡老守陵一段时间,不过这件事情要向嬴政禀报,获得嬴政的准许才行,而且在去洛阴守孝前,白衍也要把楚国的事情呈送给嬴政。 深夜下。 在胡府的一间房间内,白衍在烛灯下,拿着笔墨,在竹简上书写着。 一卷卷竹简中,详细记载着楚国势力,哪些可用,那些士族能让楚国动乱,那些人可以策反,士族之间的过节,以及楚国大致能拿得出来的兵力,若是大战,楚国的存粮又能供应多少万大军,能供应多少时日。 这些,白衍都完整无误的写在一卷卷竹简之中,并且还附上一条条可以让秦国大军进攻的路线。 可别小看那些士族势力,想想当初的郭开便知道,不管是用利益,还是逼迫,只要有手握权力的人做内应,灭国一事,事半功倍。 最最最为重要的,还有白衍还特地十分严谨的分析出,攻打楚国,绝不可急攻,楚国疆域辽阔,又多有偏远之地,地广人众,楚国士族势力根深蒂固,非是此前韩赵可比,若不能灭楚国士族,楚国便不会亡。 次日。 随着白君竹敲了敲房门,无人回应,便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木桌上熟睡过去的白衍,而在一旁的木桌上,整整齐齐放置着七八卷竹简。 白君竹来到木桌前,看着熟睡的白衍趴在木桌上,这才知道,白衍这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看着白衍侧脸那满是疲惫的模样,白君竹心中有些不忍打扰,但想到白衍已经那么久没有吃过东西,还是轻轻的伸手推了推白衍的肩膀。 “嗯?” 白衍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睁开眼睛,看到白君竹后,连忙坐直身体看了看四周,又看向窗外一眼。 “胡叔父让你过去吃午膳!吃过之后再回来休息!” 白君竹对着白衍说道。 天亮的时候,白君竹从白府来到胡府,便听到父亲、大伯他们都说白衍可能是一路太劳累,还没醒来,故而想让白衍多休息,便没有让人来叫白衍起床用膳,然而直到午膳,都没有见到白衍的身影,叔父、大伯他们不放心,这才让她过来看看。 “好,劳烦告知叔父,白衍尚有一些琐事,等处理清楚,白衍便会去用膳!” 白衍强忍着困乏,摇摇头,对着白君竹说道,随后便伸手把木桌上的毛笔拿起来,沾了沾墨水,继续在木桌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在竹简中。 白君竹的祖父白仲,明日便会带着白伯、白岩等人,提前去洛阴。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胡老对他有恩,一直把他当做一个晚辈,此前不在咸阳,如今回来,说什么都要去洛阴一趟。 “我来帮你磨墨!” 白君竹看着白衍执着的模样,美眸犹豫一会,没有再劝说,并且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来到白衍身旁,跪坐下来,看着已经逐渐快要干涩的墨水,伸手轻轻的帮白衍研墨。 白君竹的举动让白衍看向身旁一眼,虽然有些意外,但白衍也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白衍一卷卷的写完竹简之后,窗外已经又是落日,在白君竹担忧的目光中,白衍依旧聚精会神的写着竹简。 或许是因为白君竹与白衍逗留在房间太久的缘故,正当白衍就要写完的时候,房间外传来脚步声,随后穿戴白色丧服的白映雪,突然来到书房大门,与白君竹那给人感觉清冷的双眼不同,白映雪那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房间内的长姐,随后目光放在白衍身上。 还没等白映雪说什么,在白映雪身后,除去侍女外,胡进与白裕二人已经走进房门。 “叔父!” 白衍听到动静,看到胡进与白裕走来,这才放下毛笔,起身对着二人打礼。 “叔父!” 白君竹也起身,站在白衍身旁。 “为何整日在房间之中?” 身穿丧服的胡进皱着眉头,看着白衍那双眼已经泛起不少血丝,关心的问道。 白裕此刻疲倦的脸颊上,也是有些怒意,有些不满的看向白君竹一眼,随后带着丝许气愤的眼神看着白衍,随后,目光望着木桌上的竹简,有些疑惑,缓缓上前,拿起一卷看起来。 此刻白裕想要知道,白衍从昨晚开始,整日在书房之中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何把自己熬成这般模样。 胡进看向白裕手中的竹简,随着二人看着看着,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特别是看到上面白衍对于楚国的分析、攻打楚国的谏言,此时二人哪里还不知道,白衍此番,似乎并非如同所有人想象中的那般,此行去秦楚边境,做了无用功。 胡进站在白裕身旁,待看完竹简后,一改方才的模样,满是凝重的看向白衍一眼,随后上前,拿起另一卷已经卷起来的竹简,打开看起来。 “这些都是此行查到的?” 胡进看完手中的竹简后,脸色已经由一开始的凝重,到后面的震惊,语气都有些不敢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此番你小子到底去了哪里?” 白裕也不比胡进好多少,看向白衍,此时白裕方才知晓,为何白衍就是熬着身体,也要写出这些竹简,如此重要的事情,若非他们来到这里,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更让白裕不解的是,白衍这小子,是从哪里得知如此重要,并且十分隐晦的事情,要知道这竹简里面绝大部分的内容,恐怕就是姚贾都很难知道,这小子又是从何处知晓。 “此事尚且不能让他人知晓,眼下,恕白衍不能言明!” 白衍看向白裕、胡进,拱手说道,示意眼下府邸内人多眼杂,稍不小心,消息便会传出去。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看着身后乃至门外都有侍女仆从,而且外面人来人往,的确不宜说话,与胡进对视一眼,这时候,二人都分得轻重,看到胡进点点头后, “此行你便留在咸阳.” 白裕转头便对着白衍开口,既然白衍有如此重要的事情。 “不,白衍此行,非去洛阴不可!” 白衍摇摇头,不等白裕说完便开口说道,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那泛着丝丝血丝的双眼,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更带着一丝伤感,固执。 白衍的模样引入白裕、胡进二人的眼帘,听着白衍的话,想到白衍昨夜到现在的举动,其目的就是为了去洛阴。 一时间,白裕、胡进二人都沉默下来。 胡进想到父亲,随后目光看向白衍。 “还需多久?若还能写下去,等会叔父送你去王宫!” 胡进问道。 一旁白裕有些意外的看向胡进,但却并不出声反驳,这件事情实在太重要,未免夜长梦多,拖不得。 “再有一会便好!” 白衍说着,随后便再次回到木桌前,拿起笔墨,在木桌前书写起来。 房间内。 白衍在继续书写着,把后面对楚国的分析与谏言慢慢补充完整,而另一边,白裕与胡进也趁着这个机会,不断看着一卷卷竹简,越看,二人脸色越是凝重,目光无比震惊,呼吸也都不断急促起来。 望着竹简之中,对于楚国方方面面的详细事情几率。 他们二人此前根本没有想到,白衍此行居然有如此重要的收获,若是昨日他们二人知晓,说什么都不会让白衍先来胡府这里。 “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叔父他们看到竹简后,都一脸严肃,似乎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白映雪悄悄的来到白君竹身旁,轻声询问道,两个眼睛无比好奇的看向那些竹简,却又不敢擅自去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长姐这里,毕竟长姐方才就在帮白衍研墨,肯定看到竹简写着什么。 “别问!” 白君竹没有回答白映雪。 “我就好奇嘛~!,怎么看起来长姐你面色平平无奇,与叔父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白映雪憋着嘴,说着便嘀咕起来,委屈巴巴的看向长姐。 白君竹美眸看向白映雪一眼后,便没有再理会小妹。 方才她当然已经看到竹简之中写着的内容,也明白叔父与胡进叔父为何会如此凝重,至于她为何一点都惊讶,想到这里,白君竹看着眼前的场景,隐晦的微微叹息。 眼前叔父与胡进叔父看到这些竹简,看到灭楚的希望,便已经如此,那若是两位叔父知晓,如今整个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在齐王手中的那些竹简,都是眼前的白衍所写,又会如何? 夜色下。 咸阳王宫大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宫门前停下来,随后王宫守卫的注视下,身穿秦国官服披着白衣的胡进,带着白衍从马车上走下来。 白衍来到宫门前禀明身份后,便说有重要的东西,要呈送王上。 随着宫卫进去禀报,白衍与胡进,便在一根根火把下,耐心的站在宫门外等候。 等了许久。 韩谒者方才在几名侍女、宦官的陪同下,来到宫门外。 “韩谒者!” 白衍向韩谒者拱手辑礼。 “白将军、胡将军!” 韩谒者与白衍、胡进自然都是老相识,见面倒也没有拘束,不过此刻韩谒者十分好奇的看向眼前二人,毕竟很少有说天黑后,还来呈送东西的。 “二人将军可是有事?” 韩谒者询问道。 “敢问韩谒者,王上可还在书房?” 白衍拱手询问道,虽然是在夜色之中,但火把的光亮依旧让白衍那双眼疲惫显露出来。 韩谒者心中好奇之余,缓缓点头。 随后在韩谒者的目光中,白衍回头在马车上,把装有竹简的包裹,转身拿到面前。 “还望韩谒者,能为白衍,将此物交给王上!” 白衍说道。 韩谒者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的看向白衍手中的包裹,随后好奇的看向二人,这到底是何物,居然值得白衍与胡进,甚至在天黑后,还特地前来呈送。 王宫的书房内。 “王上,晚膳已经备好,该去用膳了!” 芈王妃在嬴政身后,伸手为嬴政轻轻揉着头,看着每日两石重的竹简都要嬴政亲自过目处理,每日都要忙碌到天黑,连芈王妃都不清楚,为何嬴政要如此辛苦。 嬴政闭着眼睛,还没说话,书房内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王上,白衍将军方才与胡进将军前来王宫,说是呈送此物,请王上过目!” 韩谒者的话在书房内响起。 听到白衍两个字,嬴政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看向韩谒者,随后注意到韩谒者手中大包裹,似乎里面都是竹简。 “白衍?” 嬴政有些疑惑,白衍为何要深夜呈送竹简,并且还是呈送这么一大包裹。 “王上,眼下已经深夜,先去用膳如何?” 芈王妃眉头微皱,轻声说道,随后抬起目光,看到韩谒者似乎想说什么,连忙对着韩谒者使了一个眼色。 “王上今日已批阅两石的奏简!” 芈王妃说道。 随着芈王妃的话,韩谒者也有些为难,方才他也没想到芈王妃会在书房,眼下芈王妃在,一卷两卷竹简还好说,让嬴政过目。 但白衍此番呈送的,乃是一个大包裹的竹简。 如此多的竹简,这让韩谒者都不敢轻易开口。 “韩谒者,王上都尚未食过晚膳!” 芈王妃对着韩谒者轻声说道。 嬴政犹豫片刻,看向韩谒者手中的一个大包裹,从上朝到正午,再到与李斯、尉缭等人商议如何攻打魏国,如何在这段时日提防楚国,再到后面又批阅两石重的竹简,此时的确有些疲惫。 “白衍可还在宫外?” 嬴政问道。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询问,摇了摇头。 “回王上,方才见白将军神色疲惫不堪,在呈送此物后,便已经随胡将军离去。” 韩谒者如实回答道。 “王上,那应当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多与胡老安葬有关,明日王上再看也无妨!” 芈王妃闻言,站在一旁,对着嬴政说道。 嬴政闻言,点点头。 “寡人明日再过目。” 嬴政叹口气,缓缓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芈王妃跟在身后。 韩谒者见状,也只能先把这一包裹竹简,放在木桌旁,那些装着一箱箱竹简的木箱中间,等着明日嬴政有时间抽空,与那些木箱内的竹简,一同过目。 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复阳,脑袋昏昏沉沉的,赶稿子从晚上七点,赶到现在快要凌晨五点才赶出来,抱歉。 谢谢书友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 感激各位!谢谢! 第501章 嬴政的震惊,深夜下的召见。 夜色之中,吃过晚膳的嬴政,来到后宫芈王妃的房间内,躺在精致的床榻旁,许久无法入睡,房间外的寂静,给嬴政一股焦躁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 “王上?” 芈王妃看到嬴政再度起身,有些疑惑。 “寡人难以入寝,先去书房,再看看齐册!” 嬴政说道。 芈王妃见状,也起身来到嬴政身后,为嬴政穿上衣物。 对于嬴政口中的齐册,芈王妃清楚,那些便是齐国送来的竹简,从最开始送来的一卷竹简,直到现在,每当睡不着的时候,嬴政便会去看那些竹简,这俨然已经成为嬴政的习惯。 “芈妃不必随寡人去书房!” 嬴政穿好衣物,说完便朝着房间外走去。 芈王妃看着嬴政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眼神之中有些落寞,但随即又有些释然,至少嬴政的语气中,还是有些关心的。 “他,是嬴政!” 芈王妃轻声呢喃道,她何尝不明白,嬴政待她,终究还是楚系二字所影响,想到这里,芈王妃慢慢走回床榻,不去打扰嬴政。 另一边。 在漆黑的夜色下,数名侍女手持烛灯,走在前面领路,而其后便是嬴政,七八个宦官则在最后面跟着。 作为咸阳王宫的书房,书房内不下百盏烛灯,即使嬴政不在,也都是一直不灭的,其目的便是嬴政若有急事,在夜里也随时能召见秦国大臣,或者处理政事。 书房之中,嬴政来到木桌旁,缓缓跪坐下来,等宦官拿来竹简后,便再次打开看起来。 已经过去数月。 但嬴政一直都没有收到茅焦、姚贾的消息,甚至齐国后胜那里,也没有一丝一毫有关那老者的事情传来,嬴政心里说不着急是假,对于那老者,嬴政比任何人都渴望能见一面。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老者身上,嬴政看到日后秦国解决内患的可能,更多的,还是害怕老者出现在其他诸侯王面前。 要知道,眼下秦国伐魏在即,与楚国,也迟早有一战。 “王上!” 书房内传来脚步声,嬴政抬头,便看到身穿齐国服饰的齐妃,已经来到书房之中。 “齐妃为何深夜未寝?” 嬴政看向齐妃,轻声问道。 对于这个年轻貌美,并且十分懂事的齐妃,嬴政也是素来宠爱,甚至在嬴政心里,连芈妃都有所不及。 “妾身过来看看王上!” 齐妃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告诉嬴政,她就是想过来看一眼而已。 “来寡人身旁!” 嬴政看了齐妃一眼后,对着齐妃说道,随后便继续低头看向竹简。 随着脚步声,嬴政感觉到身旁传来女子的淡淡幽香,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望着自己,两只纤手已经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嬴政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段时间,倒是罕有去见齐妃,倒是有些冷落。 但这却别无选择,如今昌平君已经在郢陈,为秦国稳定颍川局势,为了稳定楚国派系的官员,还有宗亲那里,不管是之前,还是未来数月,嬴政都必须要通过芈妃,向所有人表露自己的态度。 身为秦王,其实很多时候,嬴政都不可能随心所欲。 “是韩谒者告诉汝的?” 嬴政目光看回竹简。 方才来到书房没多久,齐妃便随后就到,对于齐妃与韩谒者走得近,嬴政自然清楚齐妃的小心思。 “韩谒者知晓王上心疼芈王妃,又担忧王上深夜劳累,便命人把王上深夜独自去书房的事情,告诉妾身。” 齐妃乖巧用纤手为嬴政揉肩。 对于嬴政的询问,齐妃不仅没有否认,反而直接把韩谒者的举动毫无隐瞒的说出来。 书房内。 嬴政没有再说什么,齐妃也安静的伺候嬴政。 过了许久,随着嬴政看完手中的竹简,准备去看另一卷竹简之时,齐妃目光看向远处的木箱旁,双眸动了动。 “王上,为何那里有一裹袋?” 齐妃疑惑的看向不远处,伸手好奇的指着那一箱箱木箱旁,放着的那个布袋。 嬴政听到齐妃的话,看了看身旁的齐妃,哪里还不知道齐妃的小心机,少有困乏之余,也都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说话,几息后,看着心虚低头,似乎不好意思的齐妃,嬴政真被齐妃这女子给逗笑起来。 “去给寡人取过来!” 嬴政倒也懒得点破,想也知道,恐怕韩谒者把他在书房的消息告诉齐妃时,也顺嘴说了白衍的事情。 齐妃显然也是记下这件事,在这才特地提醒他,想让他若是有闲暇,便看看。 “诺!” 齐妃对着嬴政点头,随即起身,把那包裹取过来,然后在木桌旁打开。 看着里面满满一袋竹简,齐妃这才知晓,为何韩谒者方才不敢提这件事情,俏脸有些哭笑不得,但齐妃想到韩谒者说过,这裹袋是天黑后由白衍与胡进亲自送来,齐妃心中叹息一声。 估计是有关于胡老安葬! 想到此前韩谒者一直都在帮她,此番便全当做报答,并且这也算是给胡进将军一个人情,希望有朝一日,她有求于胡氏的时候,胡进将军能记得这件事。 “王上!” 齐妃看着竹简的标记顺序,取出 毕竟这布裹是她借机提出来的,眼下让嬴政操劳过目,那她自然要让嬴政看得顺眼才行。 木桌后。 嬴政看着齐妃,随后拿过竹简,双手展开。 嬴政也与齐妃想的差不多,以为白衍与胡进深夜前来,所为的,无非是胡全的事情,毕竟除去胡全的事情,嬴政也想不出白衍、胡进会有何事找他,胡进早已回到咸阳,若有要事早就禀报,而白衍此前不在雁门,去楚国边境险些被刺杀,之后一直都潜伏在边境。 若是刺杀的事情,白衍要禀报,也早就已经命人禀报。 眼下。 最可能的,便是胡全的事,毕竟若是嬴政没有记错,再过一日还是两日,胡全的棺椁,便要送去洛阴安葬。 “嗯?” 然而随着脑海之中的念头,竹简打开后,嬴政看着上面的字,瞬间便让嬴政露出意外的目光,因为上面写着的,赫然乃是楚国的士族情况。 随着竹简往下看,嬴政越看,表情越是严肃起来,一开始的疲倦此刻全都已经消散一空。 嬴政没想到,与想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这哪里是胡全安葬的事情,这竹简之中,居然全都是与楚国有关的隐秘! “呈过来!!!” 看完 齐妃见到嬴政的模样,俏脸满是意外,但随即听到嬴政的话后,齐妃似乎也意识到这些竹简,似乎并非是胡全的事情,想到这里,齐妃低头找出 “九江旁的彭逆城,彭氏其祖彭齐,豢养族兵六千,其子彭伯曾与景骐有过冲突,此前彭齐与熊犹私下有过约定.” “余干城,楚国粮仓腹地,其糜宗之子糜安,以幽王密林,藏方圆百里之粮,战时沿余干水往下,至九江而运” “西阳城,楚国要地,其主将范襄麾下副将,众将,曾赉、扈孙、奚绍等共计七人,其中五人皆是熊犹心腹,剩余两人乃是李园门客,承恩李园提拔。” “钟离城,淮水沿下,都城寿春七百里之处,钟离氏一族族兵四千余,其支族钟离川、钟离郝等人,不服钟离氏,曾与李园密谋,夺钟离氏,李园死,逐罢!” 书房内。 嬴政看着竹简,看着上面无比详细的记载着楚国一件件事情,这一刻,嬴政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表情满是震惊。 此时的嬴政,整个人都再无一丝困意。 嬴政想不明白,白衍到底是从何处,得到这些隐秘的消息。 若是这些消息是假,为何又能如此详细,详细到让嬴政都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质疑的地方。 但倘若都是真的,那这些消息,白衍是从何处得来? 一卷,两卷,三卷.十卷、十一卷.越来越多的竹简散落在木桌上,甚至直到夜深,宦官守时前来提醒嬴政该休息之时,嬴政都无心去理会,看着一卷卷竹简。 “王上?” 齐妃见到嬴政看到一卷竹简后,突然起身,满是意外的望向嬴政。 然而嬴政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齐妃,当今天下,秦国还剩下最大的威胁,最大的阻碍,便是楚国,自从赵国灭亡之后,嬴政不知道在多少个日夜,独自在书房一人看着地图,看着秦国能不能灭楚国,看着秦国何时才能有机会出兵,与楚国决战,胜算几何。 而眼下。 看着这些竹简,从一开始的楚国士族圈养私兵的分布势力,再到后面楚国能策反的人、楚国守军分布、楚国粮草位置,秦国能进攻楚国的地点,秦国的粮草从何处运送,走那条路去进攻楚国. 毫不夸张的说,身为秦王,这是有史以来,嬴政看过最全的一份灭楚谋略,并且在这份灭楚谋略的基础上,是多达近二十余卷的竹简记载,这让嬴政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若是都是真的,嬴政都感觉灭楚,指日可待。 如此,嬴政怎能不重视。 地图旁。 嬴政一边拿着竹简,一边看一边时不时望向地图上楚国的位置。 “于此攻楚,得势,楚国兵力.” 嬴政当看着竹简上面详细的进攻位置,以及推演的时间,几乎完全没有错. “把剩下的全都拿过来!” 嬴政看完之后,神情满是激动,连忙让齐妃把剩余的竹简拿过来。 齐妃哪里还不清楚事情远远超出一开始她的想象,这些竹简很可能与秦国,乃至天下的局势相关,连忙拿着剩余的两卷竹简,小步来到嬴政身旁,交到嬴政手中。 当嬴政看完最后两卷竹简,看着里面白衍在竹简内,书写着对楚国的见解,以及诉说若要灭楚,秦国所需注意的事情。 嬴政都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别说朝堂内绝大部分官员,都不支持他出兵攻打楚国,就是连那些一直支持他出兵攻打楚国的蒙武、李斯、王绾、李信等小部分秦国官员,也都从未有过一人,拿出像这些如此详细记载楚国势力的竹简给他。 看着手中的竹简,嬴政转过头,望着远处一桌子,十余卷看过的竹简摆放在上面,嬴政震惊之余,都有些脑袋发懵。 这些都是白衍亲手写的? 嬴政不懂,白衍不是一直都在秦楚边境吗?怎么就让白衍去了一趟秦楚边境,注意一下楚国的举动,看看有没有机会领兵攻打楚国,结果白衍方才回来,就给他带来这如此之多无比详细的消息,以及灭楚的一个个方法,所需注意的事项。 此刻,嬴政想到此前白衍尚在秦楚边境时,朝堂这里楚国便已经派人来求和,并且连同他这个秦王在内的整个朝堂,都同意楚国开出的条件,与楚国议和,所有人知道,白衍此行注定无功而返,连他嬴政都不例外。 毕竟白衍一开始南下的消息便走漏,被楚国得知,而后面又逢秦楚议和,并没有发生更大的战事,白衍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认为白衍能有什么收获,他嬴政亦是如此。 结果 眼下看到这些竹简,嬴政都有些感觉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心里有些感觉荒谬,嬴政试问,白衍这是抄了楚国的家底,还是当了楚国的君王,要知道有很多只有担任楚王,才有可能知道的事情,此番全都被白衍写在竹简内,拿回来送到他面前。 白衍! 白衍!! 想到那少年的模样,嬴政是又懵有震惊。 “来人,召白衍入宫面见寡人!” 嬴政微微摇了摇头,缓过神后,毫不犹豫的开口下令道。 眼下,嬴政必须要要亲口询问白衍,这些消息是否属实,若是真的,嬴政清楚,此前所有规划,都完全可以推翻,单是白衍测定灭楚的那两卷竹简,都足以让他与尉缭、隗状等人好好商议,是先灭魏,还是先灭楚。 “王上,都已经深夜,相比那白衍将军都已经歇息,若不王上明日再传唤白衍将军入宫面见?” 齐妃站在嬴政身旁,看着面色严肃的嬴政,眼神满是思索的样子,听到嬴政此时还要召见白衍,想了想,还是出言劝解,毕竟嬴政已经忙碌一日都没有休息,这样下去,连她都担心嬴政的身体太过劳累。 “寡人不能等啊!” 嬴政望着地图,摇了摇头。 此刻嬴政除了震惊之外,也是庆幸,幸好方才齐妃让他看了一下,否则这些竹简,还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会过目。 想到这里。 嬴政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白衍,如此重要之事,居然没有当面面呈。 这白衍!!! 嬴政摇摇头,神情满是凝重,责备白衍之余,又想到白衍居然能带会如此多的消息,这是让嬴政一时间是又爱又恨,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等会无论如何,都要说道说道白衍一番才行。 如此重要的事情,白衍就一声不吭的写在竹简中,丢在包裹内,送来王宫??? 这白衍. 胡府。 夜色下,安静的府邸大门处,数名身穿白衣的仆从,满是倦意的在烛火之中打哈欠。 然而正当这些仆从轻声交谈之时,忽然间就看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火光,随后众多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 当看到一个个王宫守卫手持火把,护送一辆马车赶来时,看守胡府大门的仆从,连忙随时一眼,不明白那些人是来胡府,还是路过。 直到看到那些宫卫以及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仆人这才确定是来胡府,故而连忙让一人进去禀报。 胡府内。 在这天夜里,作为守夜的胡毋敬得到消息后,便带着家仆来到院子。 “韩谒者!” 等了片刻后,见到跟随家仆来到院子的韩谒者,胡毋敬连忙抬手打礼。 韩谒者见到胡毋敬,也抬手还礼,看着身穿丧服的胡毋敬,韩谒者也是面露悲伤之色,他与胡全也算旧识。 “王上要召见白衍将军!” 韩谒者没有过多惊扰,直言不讳的告知胡毋敬此行前来的目的,胡府恰逢丧事,不宜喧嚣对死者不敬,这也是为何韩谒者特地不带一人进胡府的原因。 “好!韩谒者,请!” 胡毋敬点点头,随后转身带着韩谒者,朝着后院走去。 韩谒者见状松口气,幸好此前他想到胡进将军送白衍去王宫门前,故而便猜测白衍是在胡府,而不是白府。 跟在胡毋敬身后。 没走一会,韩谒者、胡毋敬便看到已经得到家仆禀报,并且已经穿好衣物过来的胡进。 “韩谒者!” 胡进见到韩谒者,又注意到韩谒者身后,一个王宫侍女、宦官、护卫都没有,胡进自然知晓为何。 想到这里,胡毋敬带着感激,抬手对着韩谒者打礼。 这份重视让胡进感觉到暖意。 “胡进将军不必多礼,王上尚在王宫等候白衍将军,还请带吾去见白衍将军!” 韩谒者还礼道。 胡进点点头,与胡毋敬对视一眼后,示意胡毋敬去守夜,这里交给他。 “请!” 胡毋敬点头,转身离去,胡进便对着韩谒者示意随他走。 “有劳!” 韩谒者点点头,随后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片刻后,在侍女手持烛灯的带路下,胡进带着韩谒者便来到一个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后,轻轻推开房门。 侍女这时候也急忙进入房间内,把房间中的烛灯点亮。 “韩谒者!” 这时候床榻上熟睡的白衍,听到动静,也朦胧的醒过来,撑着身体起来后,看到是韩谒者到来,连忙起身走下床榻,对着韩谒者拱手打礼。 “白将军,王上召见你,此刻正在书房等候,还请将军速速入宫面见王上!” 韩谒者拱手说道,看着白衍那满是疲惫,泛着血丝的双眼,韩谒者自然看得出白衍的劳累,也清楚白衍估计都没休息多久,然而一想到此刻王上正在王宫内等候着,韩谒者也没得选择,白衍就是再累,也要立即去一趟王宫,不能让王上一直久等着。 要知道王上也是一整日都没有休息。 若非不是为了将白衍,王此事早就应当休息才是。 “好,有劳韩谒者!” 白衍听到嬴政要见自己,表情虽是没有露出吃惊的模样,不过心中却也有一丝意外,白衍此前也没想到,嬴政会今日便看那些竹简,并且到深夜,都还要召见他。 “去吧!” 胡进看着白衍望过来的眼神,缓缓点头,让白衍赶紧动身,早去早回。 看过竹简,胡进自然清楚嬴政为何如此着急要见白衍,方才在王宫外,若非知晓白衍太过疲惫,胡进方才也不会带着白衍先回府休息。 白衍点点头,对着胡进共胡搜,在穿上衣物后,随后跟着韩谒者朝着房间外走去,在夜色下赶去咸阳王宫。 谢谢书友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谢谢,带刀跪谢诸位书友大大。 带刀这两天身体不适,还有带刀妻子也一样不舒服,照顾家人的时候,更新可能不及时,抱歉。 第502章 嬴政的心意 夜色下。 白衍与韩谒者乘坐着王宫的马车,由王宫守卫一路护送,深夜召见,这份荣誉就是在秦国,都没有几人能够得到。 来到王宫大门后,白衍与韩谒者便急匆匆的进入王宫,赶往大殿书房。 王宫内那巨大辽阔的空旷场地内,十二个侍女手持烛灯在前面领路,微风拂过,烛灯摇坠,白衍看了一眼夜空上的繁星皓月,随后一边走着,一边忍着困倦。 走过百步阶梯,绕过正殿,一路来到书房,侍女、宦官全部都停下脚步。 进入书房的只有韩谒者与白衍。 书房内。 白衍跟着韩谒者进去后,便看到嬴政此刻正在最里面的木桌后,看着竹简。 其身后的那位王妃,白衍当初在书房帮嬴政处理竹简时,也偶尔见过几面,若是白衍没有记错的话,那王妃,便是齐妃。 之所以白衍如此记忆深刻,一眼便认出,其原因便是白衍是齐人,更是住在距离临淄不是很远的郊外深山里,当初在齐国的时候,齐妃尚未嫁到秦国时,在村子里,很多村民,不管是年轻人还是中年男子,或者是老者,谈及这个齐国殳婵公主时,都是夸得不能再夸,若是哪个村民能有幸在临淄城内,远远的见到殳婵公主的马车,即便是远远避让,也足够让村民兴奋很久很久,甚至作为这几年,甚至十余年的谈资。 当初听说这个殳婵公主远嫁秦国,很多人还久久不能忘怀,连白衍都有所耳闻,殳婵公主的名声很好,为人美貌不说,还善良聪慧,齐人喜爱之。 “王上!” 一直走在书房内,待来到距离木桌不远处的地方,白衍方才与韩谒者停下来,而此刻,白衍一眼便看出,木桌上的竹简,赫然都是他此前送来的竹简,里面皆是他把熊犹、李园说的事情写在其中。 “白将军已经带到!” 韩谒者对着嬴政缓缓辑礼,示意已经把白衍带来,见到嬴政抬头后,韩谒者便缓缓退后,转身离开书房。 “微臣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待韩谒者离开后,便抬起手,对着嬴政打礼。 安静的书房中,直到过了几息,方才传来嬴政的声音。 “这竹简中的消息,都是从何而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嬴政简明直接的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这些消息的出处。 嬴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侧头。 而一直给嬴政揉肩的齐妃,很懂分寸的缓缓起身,告诉嬴政她去备暖汤,离开前,齐妃与白衍对视一眼,互相打礼,礼毕后方才朝着书房外走去。 白衍侧头看着齐妃从身旁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嬴政。 嬴政见到齐妃离开。 “这些消息可否属实?” 嬴政皱着眉头,目光满是严肃的看着白衍。 即便是此刻,嬴政都还是不敢相信,白衍去秦楚边境一趟,便能为他带回来如此多的消息,要知道,白衍并非姚贾,白衍与姚贾最大的不同便是,白衍统领着秦国的精锐将士,这些将士在战场上跟随白衍奋勇杀敌,为秦国开疆拓土。 而姚贾,则是带着他嬴政赐予的车乘万金,圈养门客,收买细作,专门用于离间、刺杀、拉拢等手段,为秦国提供消息。 这也是为何白衍南下时,消息走漏,差点被刺杀,若是换做姚贾,必然不会出现这种事。 所善之处不一样,所行之事不一样。 这也是白衍与姚贾最大的区别,一个手持秦国万金,一个手持秦国精锐。 结果眼下。 手持秦国精锐大军的将军,去了一趟秦楚边境,差点被刺杀,正当连他嬴政都为其捏把汗之后,这个没有带着万金的将军,却带回二十余卷,耗资万金都带不回来的消息。 这让嬴政如何想,姚贾若是知晓,又会如何做想。 此前他嬴政给姚贾多少钱财,让姚贾暗地里圈养多少门客、细作,在诸侯国之中,拓展多少人脉势力,单是这些所费的车乘之数,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眼下倒好,白衍这个没有万乘之金,不负责游走六国的人,就这么去了一趟边境,便给他带回姚贾耗费无数钱财,数年时间都带不回的消息。 如此荒谬的事情甚至给嬴政一股错觉。 他嬴政还要什么姚贾,干嘛还去耗费如此多的钱财,看看白衍什么都不要,便能给他带回如此多的消息。 “回王上,此消息千真万确,微臣已经命人核验过,并且在返程赶回咸阳后,白衍已经命暗探,前往楚国粮仓,若是消息属实,随时便可将其焚毁!”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缓缓拱手道。 楚国地广人众,气候宜人,土地肥沃,身为秦国的领兵将军,白衍深知,秦国若与楚国交战, 此刻白衍还不明白嬴政的心思,故而并没有多想。 “此人是何人?” 嬴政看着白衍打礼的模样,听到白衍亲口保证这些消息属实,心神一震,即便是有所准备,此刻嬴政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一下。 这可是足以让楚国覆灭的消息!!! 嬴政不敢想象,若是换做秦国,所有粮仓、屯兵、间隙全都如此详细的被其他诸侯国知晓,会给秦国带来多大的麻烦,多大的灾难。 “此人乃是熊犹、李园心腹!” 白衍看向嬴政,抬着手:“此前熊犹、李园,早在幽王病重之际,便预谋防范熊负刍,可惜熊犹好不容易继位,未等李园对熊负刍及其党羽势力下手,便被景氏景骐刺杀,李园一族,尽数被诛灭.” 书房内,白衍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只要这些消息是真的,那么谁给这个消息,对于嬴政而言并不重要,若是真有一日楚国覆灭,白衍完全可以把人,带到嬴政面前,接受嬴政的封赏。 随后在嬴政的询问下,白衍这才把从南下被刺杀,再到前往楚国寿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仅有小舅父以及班定的事情,有所保留。 嬴政也是这时候,才知晓,白衍居然为了查探消息,亲自冒险去寿春,楚国的都城。 “如此贸然之举,就不怕被楚国人识破?” 嬴政皱着眉头,望着白衍,心惊之下,一想到白衍居然去楚国的都城寿春,嬴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白衍知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回王上,微臣领兵沙场,生死早已见惯,况且去寿春,可是比战场要好千百倍!” 白衍想了想,笑着解释道,示意嬴政不必担心,不过说到一半时,嗓音都有些嘶哑。 嬴政自然也看得到白衍那疲劳的模样,双眼中都有着泛红的血丝,又看着面前如此多的竹简,一时间,嬴政都有些哑然,方才想要责备白衍不面呈,不放在心上的举动,一时间也无法开口。 毕竟得知经过后,嬴政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此行白衍本可以不去冒这个险,更不必处心积虑的涉险去楚国腹地,打探这些消息。 白衍知道他让其去秦楚边境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楚国,倘若白衍心中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眼下哪里还会有这些竹简。 足足二十余卷的竹简!尽是楚国机密! 想到这里。 嬴政仅有一丝丝不满,看向白衍一眼,便烟消云散,而从始至终,嬴政看向白衍的目光,都是如从前那般,满是器重、信任。 木桌后。 嬴政想到方才白衍没来时,他一直看着的竹简,于是缓缓起身。 绕过木桌,在白衍侧身让路下,嬴政来到书房中间最宽阔的地图旁,望着秦国、楚国那两片巨大的疆域。 “白衍!” 嬴政看着地图,轻声问道:“有这些,若让你灭楚,你需要多少兵马?” 问完后,嬴政耐心等待着白衍的回答,对于身旁这个比李信都还要年轻许多的少年,当初秦国攻打赵国时,便是嬴政力排众议,让白衍担任副将军,曾经这个决定,让朝堂中文武百官,阻拦者依旧数不清,就连李斯、隗壮、尉缭等人,也都是提前看到马掌钉、马镫后,考虑到能有奇效,方才没有在朝堂上反驳这个决定。 一切根本原因,都是因为白衍的年纪。 白衍实在太年轻,世间有几人,像在白衍这般年纪,便统领着如此众多的精锐兵马。 此刻。 嬴政在这深夜中,站在地图旁,还是开口问出这句传出去,足以让天下人震惊的话。 白衍要多少兵马,才有把握灭楚国!!! 若是上次派遣大军攻打赵国,想要灭赵,嬴政让白衍作为大军副将军,那么眼下,嬴政明显是已经动了让白衍领兵灭楚的心思,就如同这些竹简是白衍带回来的一样,或许白衍还会给他嬴政,给秦国带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王上言之灭楚,是攻寿春灭楚王,还是” 白衍说话间,顿了顿,看向嬴政有些疑惑。 “寡人皆要灭之!” 嬴政看着白衍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地图上楚国的位置,不等白衍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开口。 地图旁,站在嬴政身边的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又看了一眼地图,沉思片刻。 “王上,少则三十万,多则六十万大军,灭楚国至少一年不可!平定楚国少则十年!” 白衍低下头,说出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是白衍思考无数次过后的结果,这还是在得到熊犹、李园给的消息后,方才敢说出口的话。 越是了解楚国,白衍便是越是忌惮,也越是明白为何后世,王翦将军在灭楚国这件事情上,非要六十万大军不可。 白衍猜测想必王翦也清楚,若是在决战前不能灭掉楚国绝大部分势力,秦国在楚国士族势力面前,连打治安战的资格都没有,后世李信应当只考虑到战场,单纯想要领兵攻打到寿春,擒拿楚王,并没有考虑到其他方面。 而作为老一辈的老将军,王翦将军显然更多还是考虑到战场之外的事情。 “何为三十万,何为六十万?” 嬴政还是 “三十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六十万,国力之战!” 白衍对着嬴政说道,三十万的把握与六十万的把握不一样,三十万兵马攻打楚国,需要要等机会,机会不一定有,而六十万大军攻打楚国,则是可以倚仗国力,把楚国粮粟耗尽,府库消耗一空,到时候秦国胜算自然大增。 前者略有冒进、风险不小,后者则是白衍借鉴王翦对付楚国的方法,损耗很大,却也稳妥,况且还能利用竹简中的那些消息。 “人和?” 嬴政听到白衍的解释,沉默下来,随后看向地图,安安静静的思索着。 白衍站在嬴政身旁,也一言不发,安静的陪着嬴政站着。 书房内无数盏烛灯下细微摇晃,寂静的窗边,夜色之中,似乎那王宫内的草木,传来大风拂过的声响。 “那些人的胃口,只会逐渐变大,就如同腐虫,若存于吾秦国之下,寡人恨不得除之!” 嬴政许久后,方才再次开口,而这一次,嬴政的神情,已经没有之前的激动,毕竟在见到白衍呈送的竹简时,嬴政感觉当真是看到灭楚的希望,然而白衍的话,却让嬴政再次凝重起来。 嬴政担任秦王那么多年,执掌秦国朝着,哪里听不出白衍口中的人和,又是何意。 “王上,楚人对付楚人,远比秦人要更简单!日后治理楚地,亦是如此!” 白衍想了想,轻声回答道,目光看向嬴政。 消息白衍已经打探清楚,眼下就看嬴政要如何决定,是割舍一小部分利益给那些人,还是不惜代价耗费秦国国力,上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极大治理成本。 白衍倾向前者,但最终决定的人,是嬴政。 “王上!” 这时候大门处走来三个宦官,这三个宦官手上都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置着数卷竹简,而韩谒者此刻看了白衍一眼后,看向嬴政。 嬴政依旧看着地图,面露思索,表情满是挣扎犹豫。 “置于木桌之上!” 嬴政见到那木盘上的竹简,对着韩谒者嘱咐道,随后便没有继续理会。 白衍则是看了那些宦官一眼后,感觉韩谒者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没等白衍想些什么,身旁便再次传来嬴政的声音。 “白衍,依你所言,寡人是应当是先伐楚,还是灭魏?” 白衍转过头,看着嬴政望着地图,一脸严肃的模样,白衍思索一番后,抬起手。 “王上,白衍以为,先灭魏,再灭楚!” 白衍回答道,提及魏国,白衍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嬴政沉默间,转头看了白衍一眼,随后继续看向地图。 “寡人欲让伱与王贲领兵灭魏!” 嬴政轻声说道,这是方才等待白衍前来王宫时,嬴政便已经想好的事情。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十分意外,看着嬴政直视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嬴政的意思,心里不暖那是假话,魏国在秦国面前,远远没有楚国那般有威胁,朝堂之中多少官员想得到这个机会。 但,想到胡老的安葬事宜 “王上!” 白衍深吸一口气,对着嬴政拱拱手。 “微臣曾蒙上卿胡全恩惠,如今胡老逝世,微臣想去洛阴为胡老守陵一段时日!眼下已是想向王上请辞!” 白衍不清楚嬴政会不会准许他的请求,此前白衍也没想到嬴政会打算让他领兵攻打魏国,但眼下,胡老曾数次庇护他,如今逝世,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比起灭魏的功劳,白衍更愿意为胡老守陵。 无他,不想日后回想时,后悔自己的一拖再拖。 书房内。 不远处,让两名宦官端来一张小木桌,伸手慢慢从三名宦官手中木盘上,取出一卷卷竹简放在木桌上的韩谒者,猛然听到听后传来白衍的话,整个人都愣了愣,转头时,眼神满是震惊、疑惑,看向嬴政身旁的那道人影。 明明嬴政提拔之意如此明显,韩谒者想不通,白衍为何要拒绝。 若是此番其他将军能灭掉魏国,白衍日后再想领兵灭魏,怕是都已经没有机会,只为了给胡全守陵,这值得吗? 要知道,多少将军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 “守陵?” 嬴政侧头看着面向自己拱手打礼的少年,一脸诧异,嬴政不理解,难道在白衍眼里,胡老守陵的事情,如此重要? 嬴政思索间,目光忽然顺着少年方向看去,无意间看到远处木桌前望过来的韩谒者,见到韩谒者连忙转过头,继续去放置竹简,嬴政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木桌上,那些散落打开的竹简。 这时候。 嬴政目光再次回到眼前这个,千里迢迢从齐国来到秦国的少年,想到高奴、云中的事情,转过头看向地图时,嬴政的眼神中,露出一抹释然。 最终,嬴政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守陵过后,能灭魏否?” 嬴政问道。 一句话在书房内响起,几乎瞬间便让低头打礼的白衍,立刻抬头,那本是愧疚的眼睛,此刻满是意外的看向嬴政。 白衍如何听不出嬴政这句话的意思。 不远处的韩谒者,以及书房门外,端着热汤过来的齐妃,此刻听到嬴政的话,全都惊呆在原地,就连书房内外所有侍女、宦官,也纷纷低下头。 王宫之中那么多年,他们所有人,何时见过嬴政如此宠溺一个秦国大臣,而且这大臣还是一个将军。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都不会有人敢相信。 “定能!” 白衍对着嬴政打礼道。 想到后世之中,王贲攻下大梁的方法,白衍看着眼前的嬴政,此番他不管如何,都不会辜负嬴政的期望,魏国,他一定会亲手为嬴政攻下。 “白衍!” 嬴政转过身,面向白衍。 “寡人等你半月,半月之后,寡人会命你为主将,此番切记,定要为寡人,灭魏国!” 嬴政那满是威仪的双眼,直视白衍,此前他相信白衍帮助他攻灭赵国,结果白衍不仅与李牧交手,更在后面打出井陉一战,连王翦将军都再三赞叹不已,如今,他比当初,更相信白衍。 “诺!” 白衍面对嬴政的眼神,认真的辑礼回道:“白衍,定不负王令!” 嬴政见状,从白衍的身旁走过,径直走回到木桌后,恰好这时候齐妃带着几个侍女,已经盛来热腾腾的暖汤。 “王上,夜已深,微臣便先告辞!王上还请早些歇息!” 白衍见状,便向嬴政告辞,准备离开。 “寡人已经命人为你备上菜羮,饱腹过后再出王宫!” 嬴政看着白衍,没有让白衍离开,而是白衍陪他一起用膳,示意白衍去韩谒者放着竹简的那张小木桌哪里。 “谢王上!” 白衍见状,对着嬴政拱手感激,随后来到小木桌后,与韩谒者对视一眼,缓缓跪坐下来。 “白衍,可以一边用羹,一边看一看那几卷竹简!” 嬴政看着齐妃端着汤羹放在木桌上,跪坐下来后,便看向白衍说道,说话间,嬴政自己也拿起一卷齐简,再次打开看起来。 “诺!” 白衍跪坐下来后,听到嬴政的话,对着嬴政辑礼正准备伸手去拿,刚碰到竹简,还没等提起。 “白衍将军,这是王上特地为你准备的竹简,这些竹简都是齐国那大名鼎鼎的骑牛老人所铸写!外面整个天下的士人,都一简难求!” 韩谒者见到白衍的举动,看了嬴政一眼,便转头轻声对着白衍说道,告诉白衍这些竹简到底有多贵重,担心白衍等会万一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这可是嬴政最爱不释手的齐简。 此刻韩谒者看向白衍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感慨在王宫那么多年,韩谒者就没见过嬴政何曾如此宠信一个人,甚至连往日一直珍藏着的齐简,都拿出来给白衍看,这器重之意,已经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嬴政这分明是要把白衍当做栋梁,乃至丞相来培养。 这可是连赢侃、蒙恬、蒙毅、李信,就连李斯之子李由,都还没有过的待遇! “啊!” 白衍听到韩谒者的话,一脸意外,随即看了看手掌触碰到的竹简一眼后,连忙起身,绕过木桌,对着嬴政辑礼。 “微臣,叩谢王上!” 白衍说道。 “起来吧!齐简只能过目,绝不能带出书房!能领悟多少,便看你的天赋!” 嬴政一边喝着齐妃喂的汤羹,一边对着白衍说道,看着白衍的模样,嬴政以为白衍是激动,故而没有在意,目光便继续看回手中的竹简。 在嬴政心里,其实十分笃定白衍没有看过那些竹简,毕竟不管是茅焦去齐国调查,还是白衍当初的诉说,都没有偏差,那便是当初白衍接触田非烟没多久,便因此被田鼎赶出齐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都知道,白衍绝不可能知晓这些竹简,要知道,别说那么短的时间,白衍更是一个外人,就连那女子的父亲,田氏宗亲田鼎,都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 “白衍将军可莫要辜负王上心意!” 齐妃这时候也在嬴政身旁,美眸看向白衍,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亲近。 “微臣定不负王上心意,愿为王上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白衍听到齐妃的话,再次看向嬴政,辑礼道。 “免礼!入座,一路奔波,等会早先歇息,别伤了身体!” 嬴政看了身旁齐妃一眼,看到齐妃连忙低下头的模样,转头看着白衍那疲惫的神情,连忙让白衍赶紧吃东西,吃完便回去休息。 “诺!” 白衍再次辑礼方才缓缓起身,看着一直认真看着竹简的嬴政,又看向满是亲近笑吟吟望过来的齐妃,白衍微微点头一下后,低着头,走回木桌。 书房内。 随着嬴政看着竹简,白衍也一边吃汤羹,一边的看着‘竹简’。 安静的氛围中,直到过了许久,白衍方才在韩谒者的提醒下,想意识到时辰不早,于是连忙放下竹简,向嬴政告辞。 “方才白将军都差点忘了时辰不早!” 齐妃见到韩谒者送白衍回去后,这才对着嬴政笑吟吟的说道。 “王上愿把如此重要的齐简,给白将军阅目,想必白将军心中已经对王上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齐妃用小心思,偷偷的夸赞嬴政一番。 “寡人希望他能有所顿悟!” 嬴政闻言,看向方才白衍离去的书房大门的方向,感慨一句,摇了摇头。 正准备起身与齐妃一同离去,看着宦官进来收拾,又看着木桌上已经捐好放整齐的竹简,此刻嬴政心中还是忍不住思考白衍方才的话,是否真的要如白衍所说,用楚人对付楚人。 若是放在以前,嬴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而在经历颍川的事情后,嬴政却不得犹豫起来,白衍对于楚国的分析,的的确确让他醒悟过来,白衍说的没错,楚国的疆域,比韩赵两国加起来都要辽阔,并且地势也更为复杂。 “王上?” 齐妃看着嬴政站着不动的模样,好奇的询问。 嬴政闻言回过神,摇了摇头。 “把这些竹简与齐简放置一起,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开!” 嬴政对着韩谒者嘱咐道,让韩谒者等会拿着这些竹简去放好,并且不许任何人擅自动,白衍被刺杀的事情,让嬴政提了个醒,即使眼下嬴政不怀疑李斯等人,但这些白衍涉险方才带回来的竹简,除去领兵攻打楚国的主将外,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次日。 秦国朝堂上。 在即将下朝时,嬴政把让决定让白衍半月后,担任主将,领兵攻打魏国的消息告知百官。 没有意外,朝堂内几乎所有秦国文武百官,都纷纷喧嚷起来。 “怎们回事,不是听说,白衍请辞去洛阴守陵了吗?” “对啊!我听说一早便已经出城,王上为何还让白衍领兵攻魏?” “此举实有不妥啊” 大殿内,听到嬴政的话,别说文臣,就是武将行列,一个个将军都互相对视一眼,格外不解的互相对视一眼,小声交谈着。 尉缭、王翦满是诧异的看向对方,远处另一边的李斯、王绾等人也满是疑惑。 昨日他们尚在王宫谈论如何出兵攻打魏国,彼时都还见到嬴政尚未决定,让何人为将去领兵攻魏,怎么今日突然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李斯等人疑惑之时,文官之中,一名大臣急匆匆的走出来,来到大殿中央。 “王上,不可啊!还请王上收回王命。灭魏,我秦国少则动用十万大军,多则二十万,此前白衍将军从未统领过如此数量的大军,并且此前咸阳多有谣言,贸然担任主将攻打魏国,此举多有不妥!还请王上收回王命!” 这名略微年迈的大臣,对着嬴政辑礼谏言道,试图让嬴政收回成命。 而随着这名官员的举动,其他一些大臣也纷纷站出来,来到大殿中央,一同呼喊嬴政收回王命,就连武将行列中的一些将军,亦是如此。 此刻几乎绝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在心中认为,嬴政定然是念在白衍当初护王的事情,故而才如此。 “王上,微臣以为白将军虽然年少,然此前数战,逢战必胜,此番灭魏,乃是上佳之选!” 冯劫见到全都是反对白衍的声音,无一人帮白衍说话,于是从武将行列中走出来,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冯劫也清楚,一个人终是有些言微,更别说他是武将出身,比不上当初胡老那般,能驳斥其他大臣之言。 “微臣附议!白衍将军乃是善战之将,领兵灭魏之不二人选!” 赢侃这时候也站出来,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大殿上,嬴政看着文武百官反对白衍领兵攻打魏国的这一幕,嬴政并没有太过意外,胡全不在朝堂之后,这段时间,很多官员便开始谏言白衍的各种举动,就连当初白衍被刺杀的事情,也有数名官员上书谏言,说白衍走漏消息,导致谋划败露,当以降罪。 看向冯劫、赢侃二人站出来后,方才有些官员替白衍说话,嬴政最终把目光放在王翦等人身上。 “上将军、廷尉、丞相,国尉,此事如何?” 嬴政开口问道,眼神看向李斯、隗状,逐一看去。 “王上!微臣觉得,白将军领兵灭魏,并无半分不妥之处!” “王上,微臣赞同白衍将军领兵攻打魏国!” 李斯、王翦同时对着嬴政拱手禀报道,二人都不傻,清楚之所以如此多人谏言,其原因便是很多将军也都想着,此番能领兵攻打魏国,但这件事情,明显嬴政已经在心中决定,若是他们反驳,既是得罪白氏以及白衍,还让王上不顺心,实在不智,还不如顺水人情。 “王上,臣亦赞同!” 尉缭、隗状此刻也纷纷站出来,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作为当初力荐嬴政下令,调回白衍麾下一支精锐的人,二人此刻对于嬴政让白衍领兵去攻打魏国,已经懒得反对,反正魏国如今没有楚国、齐国援救的情况下,就看白衍如何攻下魏国,损伤多少大军,需要多久。 若是久攻不下,围攻两三年,或者损伤过大,到时候就绝非功劳,到那时候,朝堂这里,其他官员可不会放过机会,定会没日没夜的向嬴政谏言白衍,嬴政不可能每一次都不顾百官之意,迟早会换将。 “众位上卿、官员,还有何人有异议?” 嬴政听到李斯、王翦、尉缭等人的话,平静的脸颊上,眼神再度扫视文武百官,特别是方才那些站出来,阻拦的人。 这一次,所有人面面相觑,无人再开口。 嬴政见状,等了许久,确定没人反驳后,方才再次说道。 “若无异议,此事便就此决定,十五日后,由白衍领兵,攻打魏国!!!” 嬴政说完,看着已经到了下朝的时辰,询问百官可否还有要事,见百官没有什么要事商议后,便起身下朝。 随着下朝后嬴政离开大殿,大殿下的文武百官再次议论纷纷起来,一边走一边摇头。 “唉,王上如此恩宠白衍,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古至今,像白衍这般深受恩宠的官员,可都是庙堂祸害!吾心忧,迟早有一日,那白衍会怙恩恃宠,骄横跋扈,或如郭开之辈!” “可不是,不过此番倒也看看,看那白衍能否攻下魏国,魏国土地肥沃,大梁乃是魏国国都,商贸繁荣,数百年来城邑坚固,城内粮草辎重无数,吾倒是要看看,那白衍如何攻下大梁!” “对,言之有理!吾等姑且一看,看看白衍能否有办法攻下大梁!若不能,日后吾等定不能再让王上如此偏宠白衍……”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的月票、谢谢书友大大的推荐票。 第503章 大伯的遭遇 武关。 在巨大雄伟的关口城门上,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国士卒,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武关前方,远处那条山脉之下。 作为在丹水旁的雄关,咸阳、长安、蓝田等腹地通往南阳郡,商於之地的重要隘口,曾经秦国、楚国因为此地而大大交手,因为秦国得此关,除去函谷关之外,又得一条逐鹿中原的道路,而楚国得到,则是直接威胁秦国腹地。 事实证明,后面秦国拥有武关,攻打南阳郡、颍川,这条关口的道路便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如今最能直接威胁楚国的一把利刃,从武关前往楚地距离最近,并且丹水沿下,也是途径南阳郡,通往楚国。 “从何而来,要去何处?” “站住.” 武关城门下,一个个秦国士卒正检查着来往百姓、以及商贾,在巨大的烈日下,已经爆嗮许久的秦国将士,流汗之余,心中难免有些烦躁。 对于一些乘坐马车的还好,秦国士卒不知对方的身份,依旧客气的询问对方,而对于那些来往百姓,则没有那么好的脸色,那些数不过来的百姓,也直接成为士卒发泄的对象,虽然不能打人,但轻则怒目而视,重则少不了语气不善的催促。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进入武关。 “何人?去哪里?” 一名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秦国士卒,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注意到这男子牵着马,语气这才略好一些。 “去武都!” 牵马的中年男子便是大伯,此刻大伯与在巨阳城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身上的衣物虽然还是粗布衣,但却十分新,一看就是没买过多久,面色也十分红润,根本没有当初饿得面色发白,嘴唇发干的模样。 “此乃吾之校验!” 大伯笑着说道,随后伸手,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木牌,交给眼前的秦卒。 还别说,大伯那略微发福的模样,如今牵着一匹马,外加上曾经在齐国临淄那在士人之间厮混的经历,不管是谈吐还是架势,一时间还真让眼前的秦卒被震慑住,感觉大伯一定来历不简单。 距离白衍与大伯分开已经过去许久,而与白衍着急赶路不同,大伯一路上,都是怡然自得的赶路,毕竟这还是 故而才会在过去那么久,方到武关。 “过去吧!” 秦卒看过校验木牌,确定眼前之人是去武都,并且上面还有南阳郡的盖章,秦卒把校验牌还给大伯,示意可以过关。 大伯笑着收起检验牌,看了秦卒一眼后便牵着马,朝着武关内走去。 因为武关是南阳郡、楚地通往蓝田的唯一道路,故而在武关内拐角走不久的一个地方,不仅有小贩、茶铺,更是驿站都在其中,基本进入武关的百姓或者商贾,都喜欢停留歇息一下,毕竟过武关后要沿着丹江上游走去,一直走去熊耳山,在抵达蓝田前,都没有什么休息的地方。 来到这武关,自然要歇歇脚,况且还是如此烈日之下。 大伯亦是如此,在进入武关后,牵着一匹马,大伯走路之间,都摇杆挺直,望着四周那些需要徒步走路的人,大伯的优越感打心底油然而生。 看看他手中牵着的这匹马,多壮,多俊! 来到一间小店铺旁,外面有许多不愿进去钱的百姓,一个个晒得有些蜡黄的面孔,穿着补了不知多少破洞的布衣,大伯见到这些人,眼神之中满是轻视,大伯心里,最不愿意见到的,便是这些人。 “宾客,宾客!!!” 铺子内的小二自然也清楚,到底谁会钱,到底谁不会钱,故而见到大伯来的时候,连忙弯腰低头的上前,毕恭毕敬的从大伯手中牵过马绳。 “给我看好,若是丢失,可赔不起!” 大伯看着小二,轻声说道,说完便负手朝着铺子内走去。 小二连忙点点头,不敢顶嘴,烈日下,小二看向铺子屋檐下避暑的那些人,直接上前呵斥他们让开,随后把马儿绑在梁柱上,给马儿蒙阴避暑。 至于那些百姓,小二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马,就是汗毛碰都不敢碰,秦国律令,擅自侵害他人财物,即便是地里的菜叶,都是要受到罪责的。 铺子中。 “上两碗小菜,一碗浆!” 大伯来到一个木桌前,毫不客气的一边说话,一边喊道,毕竟钱是宾客,大伯没钱的时候需要谨言慎行,如今囊中有钱,自然是想怎么来便怎么来,谁也管不着他。 不大的铺子内,十来张木桌已经坐满七七八八,毕竟武关从不缺乏人流、商贾。 “嘶~!那不是子淮吗?吾怎么眼了,居然看到子淮!” “真的是他,此前他不是偷东西,连夜逃跑了吗?奇怪奇怪!” 一张破旧的木桌后,两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听到动静,感觉声音有些熟悉,便看过去一眼,当看到大伯后,顿时一脸疑惑起来。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不解。 “走,过去看看!” 见到大伯,二人起身,不过离开前,还记得拿起装着衣物的布包裹。 “子淮?” 大伯正跪坐在木桌后,神情惬意,没有被酷暑照嗮,外加上这树皮遮盖的铺子通风不错,格外阴凉,不过还没等大伯松口气多久,忽然就听到身旁传来动静。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大伯顿时转过头,满是吃惊,而当看到两个老熟人后,大伯直接瞪大眼睛,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啊,子间、子晁!” 大伯起身,看着眼前的两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哪怕努力维持淡定,但依旧看得出十分慌张,眼神无比心虚。 “二位在此.” 大伯拱手打礼,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一句话说不出,干巴巴的笑着,却又难掩心慌。 “许久不见,子淮!” “是啊!昔日三川郡一别,已经许久未见,没想到今日能有幸见子淮来武关!” 子间、子晁二人看着大伯,拱手还礼时,说话饶有深意起来。 大伯哪里听不出,此刻大伯额头都已经悄然冒出不少汗水,回想当初在咸阳,四处厮混,到处结识他人,去三川郡亦是如此,回想彼时还以结识人多为荣,此刻,大伯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眼前这两人,大伯想不通,怎么会在这里碰见这二人。 “哦,坐坐坐!” 大伯连忙赔笑起来,伸手示意快快入座。 子间、子晁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倒也没有推辞。 “许久不见二位仁兄,眼下不知二位是要去往何处?” 大伯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稳住眼前二人,别让这二人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他人才行。 “哎,看吾二人一身,不过四处谋求活路而已,不像子淮这般,四处游离,闲云野鹤啊!吾二人不过是囊中羞涩的士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子晁听到大伯的话,连忙笑着摆摆手,故作一脸惭愧的对着大伯说道,谈话间特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随后对着大伯笑着摇摇头。 大伯听到子晁如此明显的话,哪里听不出来何意,连忙陪笑起来。 “这话可不当言,吾等三人相识一场,昔日饮酒笑谈,子淮可从来不忘” 大伯说到这里,疆域的笑容也有些绷不住,但犹豫一番,还是故作想起什么。 “对了,此前在三川郡时,承蒙二位仁兄照顾,看子淮这记性,都差点忘了,此前不是借二位仁兄三十钱嘛,这差点忘了!” 大伯一脸惭愧的摇摇头,随后连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裹戴,放在木桌下,低头似乎在数钱。 子间、子晁二人见状,都本能间的微微升起头,想要看看大伯到底有多少钱财。 但奈何大伯一直防备着他们二人,二人只能悻悻作罢。 毕竟二人再落魄,也是士人出身,是个识字之人,颜面还是需要要的。 “这是三十钱,多谢此前二位仁兄关照!” 大伯一脸肉痛的伸手把三十个钱放在子间、子晁面前的桌子上,看着那三十枚钱,大伯眼神那叫一个不舍,三十枚钱啊! 不过想到眼下需要稳住这二人,只要他到武都,日后钱财、富贵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大伯这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借三十钱?” 子晁看到面前的钱,眼神一亮,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但与子间对视一眼后,他还是故作疑惑的模样,似乎有些记不起来。 大伯张着嘴巴,心里一顿,眼下大伯可真怕这二人不收钱。 “是三十钱?” 正当大伯心慌之际,子间突然开口疑惑道。 这立刻让大伯转头看去,听着子间的话,大伯几息后才幡然醒悟,连忙点头。 “对对对,看吾这记性,是三十五钱!吾当真是该死!居然记错,还请二位仁兄念在往日交情,不要见怪!” 大伯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赶忙低头,面色满是挣扎的再次取出五个钱,笑着放在子间、子晁面前。 看着大伯那纠结不舍的模样,子间、子晁又看着面前足足三十五个钱,都咽了咽口水,心中都猜测大伯应当也没多少钱,二人想到这里,都决定作罢,既然大伯愿意给钱,那么相识一场,他们二人自然也懒得计较,今日就权当没见过大伯。 铺子内。 看着子间、子晁终于愿意放过他,不提当初的事情,大伯心中顿然松口气。 在吃东西的时候,一直都在赔笑,等了许久,等到二人吃好后,大伯方才借口赶路,揪准时机,便向二人告辞。 子间、子晁得到钱,自然也没在意大伯,毕竟大伯被抓他们没有好处不说,还拿不到这三十五个钱,于是便让大伯有事先离开。 “许久不见,那子淮倒是有些钱!” “可不是,当初在三川郡,这人整日都只知道混吃混喝,彼时若非想到李由大人,谁会理这人,不过李由大人待这人如此好,这人居然还偷李由大人的财物,当真可笑。” 子间、子晁看着还没吃完的菜羮,并不想浪费,一边嘲笑子淮,一边吃着东西,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都看向桌子上的三十五个钱,二人都有些得意,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巨款啊! “方才那人真奇怪,三步一回头,一脸惊慌的直接乘马离开,生怕晚了一样,不过他那匹马儿是真叫一个俊美,对了,方才他坐那一桌,可否食羹,吾给他那马儿喂的,可都是早上去丹水旁取的嫩草,别不吃东西,便走了。” “付钱了,点两个菜羮,三碗浆,呐,就是桌子上有钱的那桌!” 子间、子晁正准备分钱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小二与其他小儿议论的声音,听着听着,二人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过头。 对视一眼,子间连忙起身,走过去询问那小二,方才乘马离去的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 小二见状倒也没有多想,直接把大伯的样子说出来。 刹那间。 不管是子间,还是子晁,全都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一匹马儿少则上万钱,也就是一金,而且俊美的战马更贵,有价无市。 回想方才大伯低头数钱的举动,再看着木桌上,三十五个钱,方才觉得这笔很多的二人,此刻感觉到一股玩弄的感觉,就连那一个个钱此刻都有些刺眼,似乎在羞辱他们二人。 一股愤怒,浮现在二人心头之间。 丹江上游。 在尚未抵达熊耳山的官道上,大伯骑着马儿,见着距离武关越来越远,终于放下心来虽然心疼那三十五个钱,但只要子间、子晁当做没看见他骑马,不知道他有数百钱,就不会有事情。 眼下还是早些去蓝田才是。 “驾~!驾~驾~!!!” 然而还没等大伯继续走多远,忽然身后便传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大伯有些紧张的转过头连忙下马退到道路一旁。 虽然很害怕,但躲,大伯是不可能去躲的,在秦国,若是被通缉,那根本连城都进不去,更别说吃住的地方,眼下只能祈求那些骑马的人只是路过,与他无关。 想到已经给三十五个钱给那二人,大伯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 很快。 随着大伯与沿途的百姓让路,一支十来名骑马的秦国士卒,很快便来到面前,随后就在大伯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停下。 见到这一幕,大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顿然浮上心头。 还没等大伯回过神,一个个秦国将士便已经把大伯团团围住,并且拔出佩剑。 “完了!” 大伯心中一颤。 想到被抓住的下场,大伯感觉脑袋眩晕,腿脚发软,裤裆也顿时湿了起来,大伯知道,一定是方才那子间、子晁二人,把他之前的事情告诉武关的守卒,守卒这才立刻追上前来。 “吾乃廷尉李斯故人!吾乃廷尉李斯故人,还望尔等能去通报通报!” 大伯看着两个年轻的秦卒已经翻身下马,拿着秦剑朝着自己走来,想到要被抓,顿时瘫软坐在地上,嘴里满是祈求的喊道。 眼下这是大伯唯一的机会,也是此前他来秦国的底气,大伯相信,只要等他亲眼见到李斯,或者只要李斯知晓他的事情,一定会念在旧情,让人放过他。 “抓起来!” 然而大伯想法是好,但为首的士卒将领可不理会这些。 “吾真乃廷尉故人吾有密信,吾要见尔等将军,见廷尉!” 绝望的大伯见状,只能连忙从怀中拿出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此行前去武都的目的,一块破布,两个钱,在大伯眼里,若那闵府已经背叛秦国,那他此番便能立功,若那闵府是秦国的人,那他就可以说是前来送信,秦国自己人。 前来抓大伯的秦国士卒闻言,愣了愣,转过头看向将领。 将领此刻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毕竟看这人,似乎真的认识廷尉,而且好像真的有要事。 想到这里。 将领不敢马虎,给士卒一个眼神,示意看看那是何物。 抓大伯的士卒点点头,伸手从大伯手中拿过布,打开起来,不过当下一刻,看到空白的布,还有两个钱,士卒都愣在原地,有些懵。 “伍长,一个字都没有!” 士卒对着自己的将领说道,还把布拿在手中,给将领看。 刹那间,为首的将领看向大伯的眼神,已经不善起来,目光显然变得恼羞成怒。 “给我打一顿!” 刹那间,随着将领的话,大伯的惨叫声便响起,一个个秦国士卒也纷纷下马,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大伯,全力拳打脚踢,直至打得大伯无法承受,活生生晕过去方才罢休。 看着昏迷过去的大伯,一名士卒从大伯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钱袋,连忙交给将领。 将领接过钱袋,打开后,看着里面居然有不下四百多钱,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让士卒去把那布拿起来。 十日后。 宛城的地牢里。 大伯脸颊上,青一块肿一块,浑身脏兮兮的蜷缩在牢房之中,牢房内杂草遍地,四处都是恶臭。 忽然听到脚步声,大伯连忙抬头看去,颤抖起来。 “大人!可否已经证实消息?” 大伯跪着往前爬,等爬到牢房木盘前,连忙看着木栏外的官吏询问道。 一名官吏带着四个秦吏来到大伯面前。 “证实了!打开牢房!” 官吏对着大伯说道,随后让一名秦吏去打开牢房。 大伯闻言一脸欣喜,想到能活着出去,满脸激动,然而下一刻,不知为何,看到官吏那嘲讽的表情,以及那轻视的目光,大伯却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几日,吾等已经证实,此前汝犯下偷盗罪,另外,咸阳哪里也传来消息,廷尉大人,可从不认识你这人!” 官吏看着笑容僵硬的大伯,开口说道。 在秦国,偷不到一钱,都要罚作苦力三十天,眼中一些的,则要降为奴隶,而像眼前这人,连成为奴隶的资格都已经没有,按照秦国律令,不仅要在脸上刻字,并且从此,都为秦国做很重的苦力、劳役。 像秦国一但攻打魏国,彼时便会需要数万个,想眼前这样的劳力,负责拉辎重,运送粮草,还有其他劳苦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大人,廷尉与吾乃是故交!故交!!!” 官吏的一句句话,都让大伯浑身无比冰冷起来,大伯满是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敢相信廷尉府哪里的李斯,居然说他们不是故交。 想到这里,余光看到秦吏已经上来抓自己,大伯回过神,不断害怕的摇头。 “大人,吾真乃廷尉故交啊!大人!对对对,那武城,大人,吾此番乃是去武城送消息,大人!” 大伯连忙再次开口。 大伯的挣扎官吏根本无心理会,直接让小吏把人抓起来带走。 “随便拿一块布和两个钱,当吾是何人?尔乃秦国通缉之人,谁又会让尔,前来送消息?” 官吏反问道,眼神之中已然有些怒火,感觉眼前这人在羞辱他智商。 “是吾偷吾侄儿的,不不不,是吾侄儿,拖吾的,大人!还请大人相信.” 大伯连忙争辩,然而过于惊恐之中,不小心说错了话,等醒悟改口之时,看到的,已经是官吏那嘲笑的眼神。 “带走!” 官吏已经懒得再看大伯一眼,直接转身,朝着牢房外走去。 “大人.” 大伯看着官吏离开的身影,满是绝望惊恐,看着四个秦吏上前把他摁在地上,拿绳子把他捆绑起来,大伯挣扎间,便又挨一顿拳打脚踢。 对于盗窃之人,秦人可谓是十分憎恨。 陈仓。 “可有消息?” 寇壮看着急匆匆前来的将士,开口询问道。 已经过去那么多时日,为何还没有消息,按道理算时日的话,说什么都应该抵达郿县才是,结果别说郿县没有消息,一路所有将士守候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人,就连将军说过,那头脚裸明显有一点伤的马儿,也都没见到。 “禀大夫,武都尚未传来消息!” 将士对着寇壮拱手禀报道,将士也很疑惑,明明将军说过,那人定会前去武都。 而去武都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黔中郡,沿着人烟稀少,无比崎岖的蜀地密林,走过数千里方才能绕到武都,另一条,便是从蓝田、咸阳、平阳、郿县一路走来,最后沿陈仓、锦诸而去。 两者之中,后者不仅地势平坦,沿路都有城邑休息,没道理不走后面,要知道南下黔中,穿过巴、蜀,孤身难走不说,还十分危险,地势危险,密林危险,野兽危险,还可能碰上贼寇。 “嘶~奇怪,人呢?” 寇壮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实在是想不通。 “将军,洛阴已经传来消息,再过几日,将军便会从洛阴返回咸阳,到时候,将军就要出发去前去攻打魏国,眼下吾等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 将士看着将领寇壮,面色有些犹豫,提议要不还是派人去找一找,早点找到人。 毕竟再拖下去,他们就无法跟着将军一同出发,去攻打魏国。 “再等等,这是将军书信送来嘱咐之事,吾等还是再等几日!切不可操之过急,将军说过,那人定会去武都。” 寇壮说道。 因为是白衍吩咐的事情,寇壮还是选择耐心等待,虽然疑惑那人在何处,为何还不来,但眼下寇壮还是没有着急。 从前在边境巡视之时,面对那一片荒凉的草原,寇壮不仅学会查探、巡视、隐匿行踪,更收获人生中最大的本领,那便是耐心! 谢谢书友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感谢各位! 这里交代一下,不然后面看得无头无尾。 谢谢一直订阅秦功的所有书友大大! 灭魏以后没多久了! 当爸爸了,请假一天。 当爸爸了,请假一天。 怪不得这几天老婆一直不舒服,今天去检查,怀孕了,一时间带刀有些懵,今天中午起床的时候,带刀才知道,要马上当爸爸了,然后排队去看医生、抽血、拍超声波,人很多,回到家都已经天黑。 不管是刚才吃饭还是现在,带刀满脑子都是要当爸爸了,要赶稿子,心思实在集中不了,和书友大大们请个假,明天再更新。 带刀现在都还有些激动,很激动,也很紧张,为人父三个字背后,是带刀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所以也有一些小忐忑。 今天晚上回来,真的没状态,稿子已经赶不及,只能请个假先!! 在这里祝愿所有书友大大,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第504章 诅咒者的话,秦无九鼎,安失天下!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这一日,徐徐晨光从天际浮起,逐渐穿透半山腰的绿荫,整片大地变亮时,一直跪坐在陵墓前白衍,终是没有再拿酒过来。 “将军!” 牤带着四名身穿秦甲的将士,缓缓来到白衍、胡进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下脚步,对着白衍辑礼。 胡进看了那些将士一眼,随后望向身旁的白衍。 白衍没有回头,清楚十五日之期已到,是时候向胡老道别。 “胡老,等衍灭了魏国,再来这里为你守陵。” 白衍轻声说道,望着眼前的陵墓,想到曾经胡老在朝堂上庇护他的模样,还有那些他没见过的,不知多少次承蒙胡老的照顾。 想到胡老生前的模样,白衍再次对着胡老的陵墓磕头。 起身后,白衍转过身,对着胡进打礼。 胡进点点头。 “速去咸阳,这段时日,王宫朝堂内,可没少有人谏言你。” 胡进说道,白衍能在这里陪他们胡家守陵十五日,并且还是在嬴政打算让白衍领兵攻打魏国的情况下,白衍依旧向嬴政请辞,单是这份举动,世间就没有几人能做到。 能放下功名利禄的人,无论他才能几何,至少绝对可以让人放心。 而对于咸阳王宫哪里的消息,这十五日间,胡进可一个都没拉下,那些官员趁着父亲丧葬,做的一件件事情,胡进至死都不会忘记,一个个名字胡进都记在心里。 “的确,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 一旁不远的地方传来声音,转头看去,便见到身穿孝服的胡毋敬,拿着一个木盘过来。 胡毋敬走到白衍面前,看向白衍。 “别让吾等失望,此行定要灭那魏国!” 胡毋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此番白衍能直接灭魏国,用举动,让朝堂内那些官员好好看看。 既然那些官员不顾丧葬期间,一个个上书谏言,那么就要做好后果的准备。 别说白衍,他与兄长胡进,都不会放过那些人,父亲已逝,但胡家,可不是没人! “白衍,定不负期望!” 白衍脱下白绫,放在木盘上,点点头。 看着眼前的胡进、胡毋敬,他们说的事情白衍自然都懂,眼下别说咸阳朝堂,就是咸阳城内,也有很多有心的人,在四处谈论白氏白起的事情。 旧事重提,其意何其明显。 但这些与他何干! 白衍侧头,望着胡老的陵寝,抬手,缓缓弯腰打礼后,便转身朝着山腰下走去。 牤跟在白衍身后。 胡毋敬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从前方走下山腰后,面色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此番白衍,能否顺利灭魏” 胡毋敬轻声说道,说完后,转头看向兄长胡进。 胡进听到胡毋敬的话,摇了摇头。 “你我皆清楚,此番不管白衍能否灭魏,只要伤亡过多,朝堂内定不乏谏言之人!” 身穿白绫的胡进,说到这里,目光望向咸阳方向的天空,深邃的眼神中,显然已经满是怒意, 胡毋敬深深吸口气,看着咸阳方向,也沉默下来。 洛阴城。 作为白衍的封地,在经历过渡河的事情后,越来越多的商贾聚集在洛阴,而所带来的良好效应也远非表面上的这些商贾。 或许从一开始,很多人都奔着免费渡河而来,然而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商贾都会慕名前来。 而人流量所带来到利益,单凭洛阴的士族都很难消化,这也导致很多商贾都来洛阴这里行商,开设店铺、酒楼,伴随着条件越来越好,玩乐的场所越来越多,又加上还能免费渡河,自然而然吸引到更多商贾与行人,来到洛阴。 毕竟在其他人眼里,洛阴城内有众多好友,还方便了解天下各地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城门外,除去渡河的那些商贾之外,此刻密密麻麻的人,都聚集在城墙下,看着远处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指指点点。 “看!白衍来了!” “白衍来了!” 当这些围观的人见到远处行驶而来的马车时,纷纷喧嚷起来,待那辆马车靠近后,纷纷不再言语。 围观的人不再议论,但那些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的男子,见到马车,则突然奋力挣扎起来,望向马车不断怒吼着。 “白衍!你不得好死!” “秦国残暴,白起助纣为虐,已不得好死,迟早有一日,白衍你定复白起后尘!” “白衍!吾不能杀你,不能杀嬴政,唯恨苍天无眼!” 一个个男子不断挣扎嘶吼着,恨不得冲向马车,然而每一个男子身后,都有铁骑将士将其死死摁住,让被绑起来的这些人动弹不得。 马车缓缓在这些人不远处停下。 “将军,这些人都是这段时日,前来欲图行刺的人!” 牤骑着马儿,跟在马车旁,看了那些男子一眼,对着马车说道。 一共二十六人。 对于这些人,牤清楚,这其中除去有小部分是一些豪侠,其余人更多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武艺的魏国士人。 他们得知秦国要让将军攻打魏国,不知是因为听闻此前将军在阳夏差点被刺杀的消息,还是纷纷想效仿荆轲的做法,总之这些人前来洛阴,其目的无非就是一个,刺杀将军! 若是失败,免不了一死,但若是成功,其名讳定是能传遍天下,就如同荆轲那般,牤都不得不承认,荆轲刺秦王之后,虽是失败,但如今荆轲的名讳以及事迹,早已传遍天下,家喻户晓。 不过不管眼前这些人是豪侠还是儒士,是为名还是利而来,牤都不会对他们有半分同情,他们是来杀将军的,这一点便足够牤在心中,升起杀死他们的念头。 “押去咸阳,交由廷尉定罪!” 马车内传来白衍的声音。 “诺!” 牤点点头,正当牤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马车也准备继续朝着城门驶去之时,远处那些男子之中,突然有一个男子猛然发力,站起身来,但下一刻被一个铁骑将士踢在大腿倒下后,再次起身。 “白衍,你们秦人莫非忘了,名相张仪、范雎都是魏人,他们帮你们秦国变得强大,如今,你们秦人,却要灭他们的国!” 男子话方才说完,已经被激怒的两个魁梧将士,已经奋力将其摁倒,死死的将其脑袋摁在泥土上,那巨大的力道,甚至让男子脸色瞬间苍白发青起来。 男子虽然已经被摁倒,但远处那些围观的商贾,却是都已经听到男子方才的话,眼下纷纷小声喧嚷,不少人都纷纷指指点点。 这一幕让牤以及其他铁骑将领,纷纷皱眉。 “停!” 马车内传来白衍的声音,马夫闻言连忙再次勒住两匹马儿。 布帘掀开,白衍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看着远处四周那观望的人一眼,随后走下马车。 “将军!” 牤与另外两个将军,也连忙下马,跟在白衍身后。 “将军,那人叫魏庞,是魏国之中,一个颇有名气的士人。” 负责看押这些人的铁骑将领跤,上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听到跤的话,白衍目光看着眼前这些被押着的男子,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来到方才开口的魏庞面前。 这种事情白衍已经不是 既是刺杀,白衍不杀他们已经很好,交给秦律,这些人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 “放开他!” 白衍对着两名押着魏庞的人说道,随后看着一脸愤慨,满是愤怒的魏庞,一边起身,一边怒视着自己。 “既言张仪、范雎,白衍有一问,那便是你们魏国,当初为何连同韩、赵,三分晋国?彼时晋公又是如何待你们魏国国君?其信任,又是如何?” 白衍面色平淡的看着魏庞问道。 若非涉及到秦国名誉,以及出师之名,白衍也不会特地停下来,回答这个魏庞的话。 一句话,直接让原本满脸愤怒,目光狰狞的魏庞,脸色忽然呆滞一下,反应过来后,想要反驳白衍,然而脑海里一时间却怎么都想不出反驳的话。 “在秦国,张仪、范雎乃相臣侍君,秦国记恩,待二位良相皆有不薄,天下有目共睹,而观晋公,昔日可是魏、赵、韩的君上!历代晋公可都待魏韩赵三氏不薄!魏国,又是如何得来王位?” 白衍说道,直勾勾的盯着魏庞。 三家分晋,这是魏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事实,毕竟是‘以下犯上’,这也让在名分方面韩赵魏颇有争议,连秦国都是周天子念功而分封,韩赵魏却是逼着周天子封。 看着魏庞无可反驳的模样,白衍注意到四周无数观望的商贾、行人,言谈之间的语气已经改变,便转过身不准备理会这魏庞。 “白衍!” 魏庞见到白衍离开,眼神满是不甘,见到白衍依旧没有回头,魏庞最终忽然想到什么,朝着白衍愤怒的大喊。 “秦失九鼎,焉得天下兮!终有一日,鼎、州,皆失!!!” 魏庞最后近乎嘶吼。 而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几乎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围观的商贾、士族之人,以及洛阴的百姓、行人。 甚至所有秦国将士,也都纷纷愣住,无措的看向彼此。 九鼎。 据传九鼎是大禹在建立夏朝以后,用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铸成九鼎,象征九州,并且此后不仅仅是夏朝,商朝、周朝皆奉九鼎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得九鼎者得天下。 楚国一直被视为蛮夷,后历经一代代楚王奋发而强国,在楚庄王时期已经是天下,唯一可以独自抵抗最强的晋国的诸侯国,而楚庄王,便特地到洛邑,也就是如今的洛阳,询问周天子九鼎的重量,‘问鼎中原’便来历于此。 秦惠王时,张仪制定策略,希望能夺得九鼎以号令诸侯,楚顷襄王、齐国君王亦希望争夺九鼎。 而后的秦武王更是特地举鼎,示手举九州,结果九鼎脱手,砸断胫骨,秦武王气绝而亡。 九鼎的传说很神秘,其来历要远比白衍所佩的名剑湛卢,还要源远流长,不管是象征,还是其怀绕的故事,纵观世间恐怕难有企及之物。 但对于九鼎,对于天下人而言,见过的人根本没几人,九鼎的下落也众说纷纭,有人说在秦灭周后 传言当初秦、齐互相称帝,而邻近秦国的周王室,为制衡秦国,加之齐国裹挟,便悄悄把一鼎交给齐王,以此换取周王室安危,至此,便有一鼎在齐。 而后楚怀王恰逢囚于秦国,齐王以让熊横回楚继位,换取江淮两百里,齐王迁鼎至彭城。 后五国伐齐,齐乱即灭,齐湣王见国将灭,愤而一怒,将鼎丢入泗水,示意齐失天下,天下也无人再得。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别说真正的九鼎,就是一般大鼎,都难有一见。 洛阴城外。 谁都没想到,魏庞会突然提及九鼎的事情,不过魏庞这突然起来的嘶吼,其效果比方才的话更要明显许多,毕竟方才魏庞以魏人的身份,站在大义、仁义方面辱骂秦人、辱骂秦王忘恩负义。 而如今,是直接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在天下大义方面,不仅直言秦国言不正名不顺,还诅咒秦国终有一日要亡国。 魏国道义,白衍能驳斥,但九鼎这件事情,别说白衍,就是天下任何一个人来,都是一个死局。 白衍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看着不远处,见四周所有人都喧嚷议论起来后,而发出狂笑声的魏庞。 魏庞看着回过头的白衍,目光尽是疯狂,脸颊狰狞的笑容,似乎看到白衍那皱眉的模样,让他浑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从未有过的兴奋,甚至觉得已经不枉活这一朝。 “哈哈哈,你们秦国日日说你们乃水德,你们秦国百官皆以黑服而仕,但嬴政他问过天下人否,失九鼎的秦国,安能拥坐天下之主!” 魏庞笑着说道,语气之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秦国,安得天下!!!” “秦国,安得天下!!” 四周被绑起来的一个个士人,听到魏庞的话,瞬间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望着白衍,面目狰狞的大喊起来,语气满是嘲讽、愤怒,道后面,所有声音慢慢逐渐变得整齐,异口同声,似乎恨不得响彻天际。 或许是都清楚他们刺杀失败后,就算不死,也是生不如死的或者,终归难免一死,故而眼下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忌惮,大声喊叫,恨不得让所有洛阴城的人都听到他们的声音。 “闭嘴!” 一个个铁骑将士不断权利摁倒这些士人,然而即便是被敲打得头破血流,这些士人、侠士,依旧大喊着。 白衍见状,抬起手,让那些将士不必摁着。 将士们虽然疑惑,但还是依旧造作,毕竟白衍是他们的将军,白衍就是下达任何命令,他们都不会违背。 五息、十息、十五息 渐渐地,随着那些士人看到白衍的举动,看着白衍的模样,纷纷一脸疑惑的挺直喊叫,少一个人喊,声音就会变小一些,其他人自然也都反应过来,随后都纷纷注意到白衍的模样。 很快。 所有被捆绑的士人都纷纷怒视着白衍,眼神有些疑惑。 “白衍会向王上上书,替尔等求情,饶尔等不死!” 白衍开口说道。 周围那些议论的商贾、行人足足数百人,甚至更多,白衍清楚魏庞的话,以及眼前这一幕,明日便能传到咸阳,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嬴政耳中,这无疑是大忌,秦国曾为了一个‘道义’,而举国尚黑,自证水德。 魏庞与这些人如今却偏偏借九鼎的事情,不仅诅咒秦国,甚至挖苦嬴政,常理而言,定是死路一条。 但白衍还偏偏不想让他们就这般死去。 “白衍!” 魏庞皱起眉头,收起笑容,看了看左右的人,见到其他人也都是一脸不解,十分疑惑的模样,随后看向白衍,问道:“你这是何意?” 魏庞已经想到刺杀失败后的下场,方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魏庞心中已经猜测白衍会有的反应,而无论哪一种,他都可以嘲笑,反正不过一死而已,谁曾想,当他做好准备后,结果白衍却说要为他们求情。 这把魏庞都弄得有些无措,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魏庞,嘴角微微上扬。 “白衍会让尔等亲眼看到,魏国灭亡!” 白衍说道,说完之后便转过身。 牤与其他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纷纷愣了愣,待领悟到白衍的意思后都立即笑起来,满是嘲笑的看着这个魏庞以及其他士人。 魏庞以及其他被捆起来的士人,也已经知晓白衍的意思,瞬间眼神通红,面目无比狰狞的朝着白衍不断嘶吼怒骂,然而看向白衍丝毫不在意,径直离去的背影,他们除去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看着白衍,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四周数不清围观的商贾、行人听到白衍的话,都纷纷面露错愕,这时候看向魏庞等人,都不知道所写什么。 秦国的确如魏庞等人所说,没有象征天下的九鼎,在这件事情上,秦王嬴政无论如何,都堵不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但此番,白衍也确确实实,是要去攻打魏国,这时候,魏庞等人的这些话,怕是不仅激怒白衍,甚至传到嬴政哪里,也定会激怒嬴政。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们的祝福,昨晚带刀和老婆一直在回复大大们,结果系统判定带刀刷评论,前面的回复后,等带刀回复后面的的书友,前面的回复便会被系统删除。 所以借此谢谢所有书友大大,谢谢你们每一个人的祝福!谢谢。 今天去检查了,有甲减,需要吃点药,观察观察,今天也在各种检查。 第505章 那把剑,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觉。 洛阴的事情,其传播的速度,要远比白衍想象之中的快得多,甚至在白衍尚未回到咸阳的时候,最先抵达咸阳的商贾,已经在咸阳城内,谈及昨日在洛阴城门外发生的事情。 嬴政也知道得很快,其原因并非白衍告知,而是一些官员抓住这件事情,又谏言白衍一次。 白衍整个过程有何过错?有,在那些官员眼里,白衍应当在那魏庞放出‘缪言’之际,直接让其麾下将士杀死那魏庞,不应当让那魏庞活着说完那些话。 眼下那些言论四处传播,对于秦国而言,有失威望,对于嬴政而言,更是有损名誉。 这一切,皆是源自白衍没有及时下令,杀掉那魏庞,故而在那些官员眼里,嬴政与秦国的声誉受损,白衍或多或少都要承担一些责任。 “王上!” 芈王妃在嬴政身旁,看着嬴政一脸阴沉的模样,清楚这件事情并非真的怪白衍,若当真如那些官员所言,白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魏庞杀掉,眼下谏言白衍的官员,恐怕就不止这几个。 就连咸阳很多与白衍、白起有关的传闻,也都会连带提在竹简之中。 杀与不杀,都会有人谏言白衍。 嬴政也是看清楚这点,方才因此有些不悦,至于脸色为何阴沉. 显然是因为魏庞的那些话! “茅焦、姚贾可有传来消息?” 嬴政放下写有谏言白衍的竹简,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蒙毅问道。 九鼎的事情嬴政不是没有派人去查探过,然而在彭城旁的泗水河里,嬴政不知耗费多少重金,暗地里命不多少个大臣去查探,皆是一无所获,若非如今彭城在楚国边境,魏国、齐国皆距离不远,嬴政甚至恨不得调遣数千人,数万人去泗水河内打捞。 “回王上,并未传来消息!” 蒙毅听到嬴政的询问,拱手禀报道。 随后蒙毅上前,两手接过嬴政手中的竹简,对于这些谏言白衍的竹简,蒙毅早已经麻木。 蒙毅十分清楚,自从白衍在雁门,处理掠卖一事时,便已经得罪无数人,别说其他士族白衍一点没留颜面,就是他们蒙氏,白衍也没有留情,一直对他们蒙氏忠心耿耿的将领苏翰,都因为掠卖之事,被白衍处决。 所以蒙毅不怪那些大臣见到胡全不在世后,如此针对白衍,连蒙毅如今对白衍,其实心中都颇为复杂。 一方面是清楚白衍之举,没有丝毫过错,但另一方面,苏翰又是跟父亲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将领,也是他与兄长关系最为要好的人。 “王上是要如何处理那些人?” 蒙毅思索间,正把竹简放到木架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蒙毅转头看去,便看到芈王妃,似乎正在询问,王上打算如何处理魏庞那些人。 “既然白衍此番打算让那些人亲眼看到,秦国灭掉魏国,寡人自然也乐于见得!” 嬴政听到身旁芈妃的询问,立即笑着说道。 眼下嬴政也希望,白衍不要辜负他的期望,让天下所有人看看,即便是没有九鼎,秦国,亦能灭掉魏国! 更重要的是,白衍的那些话,也让嬴政舒口气,嬴政也想让那些魏士好生看看,魏国,是如何被灭的! 北方草原。 数辆马车缓缓行驶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与往日其他商贾不同,眼下在这些马车四周,不仅都有一个个手持长戈,以及侍女、仆从跟随,前面更有几名骑马的匈奴人领路。 在为首那辆马车的布帘掀开后,尸堰的身影赫然出现。 望着远处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草原、高丘,一条条溪流错终复杂的出现在远方草地上。 “可惜,此前高兄心心念念,都说想来草原一趟,好好狩猎享受一番!” 尸堰看了一眼草原,随后放下车帘,眼神之中颇为遗憾。 “也不知高兄如今在何处!” 尸堰面色有些惆怅,吴高就像消失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使不断派人四处打探,也没有打听到一丝行踪。 转过头,马车内除去一名身穿魏国官服的老者外,还有另外两人中,其中一人便是郭纵,或者眼下,称为郭卿更为合适一些。 公子嘉在代地自立为王,是为代王,而郭纵,则已是代地客卿。 “此行去匈奴部落,还请郭卿,定要说服匈奴单于!” 尸堰对着郭纵拱手请求道。 秦国要发兵攻打魏国! 昔日这个消息传到魏国朝堂上的时候,魏国朝堂内的所有文武百官,全都不敢相信,乱做一团,更让所有人绝望的是,秦发兵攻魏,这件事,似乎还与楚国有关。 魏国 如今随着韩灭赵亡,燕国名存实亡,楚国又有内乱未平,在这样的情况下,连魏国所有官员,都不相信齐国会在这时候出兵攻打秦国。 所以对于魏国而言,眼下能帮助魏国的,便只有北方的游牧部落,月氏、匈奴、东胡。 一开始,只有月氏与秦国是敌对关系,然而随着灭赵屯燕,燕赵疆域皆纳入秦土,这种情况下相当于匈奴、东胡已经完全与秦国接壤,特别是匈奴,多有与秦国交战。 “堰君放心,纵自会全力说服匈奴单于!” 郭纵点点头,示意尸堰不必太担心。 尸堰见状,与一旁年迈的魏国官员对视一眼,纷纷满是感激的朝着郭纵打礼,示意感激。 一个时辰后。 在几个匈奴男子的带领下,尸堰、郭纵一行人,终于来到匈奴部落。 看着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营帐坐落在两个山脉的峡谷内,一个个匈奴独特的营帐,这加起来怕不是有超过千个之多。 尸堰与郭纵对视一眼,二人神情都有些凝重,点头后,便跟着匈奴人一路往前走,期间营地走道两旁,无数匈奴男女老少,纷纷都好奇的看过来。 在匈奴营地内最大的一个营帐中。 头曼单于手持羊腿,一边吃着羊肉,饮着酒,一边看向左右两旁的郭纵、尸堰等人。 “单于莫不是不想复仇?匈奴部落,有多少人,是被那秦将白衍所杀,单于莫不是已经忘了?” 郭纵开口问道。 头曼单于自然听不懂郭纵的话,不过郭纵带来的那个人,却是能把郭纵的话,用匈奴语转述给头曼单于。 尸堰看着头曼单于听完后,那阴森的眼神,满是凶意,想到这个匈奴传闻极其残忍嗜血,手段恶毒,尸堰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连忙抬起手。 “是啊!头曼单于,如今吾等已经带来数乘车的财物,作为与单于的见面礼!待击败秦国,日后秦国上郡等地,皆可献与单于!” 尸堰语气满是诚恳的开口说道。 郭纵身旁的男子听到尸堰的话,没有着急的开口,而是转头看向郭纵,似乎是在询问。 见到郭纵点点头后,男子方才把尸堰的话,转述给头曼单于。 “你们代地,上次死了那么多兵马,如今又还有几个人?还有你们魏国,能迎战秦国二十万大军?若是不能,岂不是你们魏国什么都不做,便坐等看戏,我们在草原,秦人进不来,进来便是死,我为何要带着部落族人,去为你们死?” 头曼单于喝酒后,嘲笑似的看向这些人,随后目光看向郭纵。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算!” 头曼单于毫不客气的对着郭纵说道,言语之中的威胁,已经毫不掩饰。 “明日离开我的领地,东西留下!” 头曼单于看向郭纵一眼,随后看向尸堰,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人,不管沉默过后,郭纵如何说,或者尸堰开出什么条件与承诺,头曼单于都没有再说什么。 匈奴已经元气大伤,再与秦人死磕,那么秦人还没完,匈奴部落便已经死光,被月氏、东胡吞并。 “走吧!” 许久后,见到头曼单于已经打定决心,不参与中原争斗的模样,郭纵都绝望起来,最后只能放弃。 幸好他还有其他谋划,只要能在这里过夜,他就还有机会。 “嗯!” 尸堰见到郭纵起身,又不甘心的看了看喝酒吃肉的头曼单于,只能作罢,跟着郭纵起身,不过在离开营帐前,尸堰忍不住再次看向营帐角落,那个木架上摆放的那把剑一眼。 这已经不是尸堰 而且尸堰隐隐约约,也看得到似乎那把剑的剑身上,有两个秦字,虽然小,但看其轮廓应当正是白衍二字。 然而不知为何,尸堰望着那把剑的模样,总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不知道为何有这个感觉,但似乎,隐约有些熟悉。 “告辞!” 想不明白的尸堰,也没多少时间多想,见到郭纵辑礼告辞,也只能跟着郭纵一同对着头曼单于辑礼后,转身离开营帐。 营帐内。 头曼单于看着郭纵与尸堰离开,嚼肉的嘴慢下来,随后一把将羊腿丢在桌子上,后仰靠着匈奴首领的单于之位,伸手拿起酒,大口喝着,眼神满是不忿。 此前那一战,匈奴部落死了那么多族人,对于马镫、马掌钉早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急切,而东胡王已经被杀死,东胡部落中,那些东胡人正在争夺权利,郭纵,已经没有威胁他的资格。 若非考虑到日后,头曼单于甚至想着,亲手把郭纵的头颅拧下来。 想到方才尸堰那隐晦的眼神,看向角落好几次。 头曼单于面色阴森起来,转过头,目光望向角落木架上的那把秦剑,每当看到那把剑,头曼单于的脑海里,都会本能的再次浮现那一日的场景,在大雨中满是泥泞的雨水中,自己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头曼单于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时候自己倒在地上,根本无法反抗,犹如一只濒死的羊,任凭再愤怒都无济于事。 那是头曼单于从未有过的经历。 彼时那无能为力的感受,至今,都让头曼单于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连那伤口都会随着回忆而隐隐作痛。 那张脸,那个年纪轻轻的模样,一直都在头曼单于的脑海里,从未忘记过。 第506章 王宫领命,我不姓白! 咸阳城,在白衍早已经建好,此前却一直没有入住的府邸内。 天色未亮,白衍便已经起床。 府邸内都有全天候着的侍女,房间稍有动静,这些侍女便已经走进房间,点上烛灯,伺候白衍洗漱。 权利、财富,地位,无怪乎从古至今,无数人即使付出性命,付出所有代价,也都要不顾一切的追求这些。 比起普通百姓勤勤恳恳,风吹日晒,早出晚归日日劳累,甚至有时候粮粟都还吃不上的生活,眼下这种有诸多侍女、仆从整日跟随伺候,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更是坐拥食邑、田顷,更手握权利,日后都不愁钱财不说,出了家门谁见都要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甚至为了巴结,那些豪门大族,又送钱财又送女人,更是数不过来,最后还能去与这片土地的主人,一国之君说话。 这样人上人的日子,谁又不愿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反差。 木架前。 白衍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黑色纹路的官服后,便走出房间大门。 房间外,四周漆黑而天色已经蒙亮,白衍在侍女、奴仆的领路下,来到大门外,随后乘上马车,在扈从的护卫下,前往王宫。 天色也已经越来越亮,等白衍来到王宫大门前,已经有诸多官员在宫门外等候,白裕亦在其中提前到来。 而绝大部分官员见到白衍前来,都纷纷侧目看去,眼神之中满是复杂、感慨。 三年前,白衍来到宫门前,别说他们这些官员,就是拱门守卫的卫士令,都没有正眼看一眼白衍,只有白氏或与白氏亲近的官员,才会把白衍当回事。 即使后面,他们虽说都惊诧白衍成为白氏领兵掌权的人,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反而还在感叹,曾经辉煌无二的白氏,居然没落到如此地步,掌权的人居然沦落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手中,想到秦国朝堂从不缺乏年轻将领,王离、李由、李信、羌瘣等一众少年派将军,那个比白衍弱,那个不比白衍有经验。 直到后面,看着白衍领兵高奴,看到白衍先破月氏、匈奴,看到白衍担任副将攻打赵国,与李牧交手,看到白衍攻破井陉,看到白衍尽数收服赵边骑。 从大夫,到将爵。 从一个不得势并且出身没落的白氏子弟,到深得嬴政器重、恩宠,手握一郡大营的掌权之将。 彼时,所有人才蓦然心惊。 似乎这个年轻的白衍,与其他年轻的士族子弟,与朝堂上的那些年轻将军,似乎都不一样,这般成长速度,几乎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猝不及防。 而眼下,这少年再过不久,便要担任秦国大军,十余万大军士卒的主将,为秦国领兵,去攻灭一个国家,魏国! “目中无人而骄横,人之大忌也~!” 不知是哪位官员忽然说了一句,顿时让王宫外的所有官员,纷纷侧目看去,当看到说话之人,乃是谏议大夫蔡朝,所有人都没有露出什么错愕的表情,反而露出看热闹的模样。 在场的官员都认识说话的那名官员,年纪已经四十多将近五十的蔡朝。 蔡朝年轻时,曾经在赵国从仕,后因朝敌差点被杀死,为庄滁所救,而庄滁及其庄氏一族,乃雁门老族,白衍在处理掠卖一事时,直接把庄滁连同庄氏一族,处决的处决,刑罚的刑罚。 这蔡朝虽然没有明说因为这件事情而对白衍不满,但明眼人都知道,自那时起,因为这件事,蔡朝便一直仇视白衍。 方才蔡朝的话,无非是在暗讽白衍在洛阴,众目睽睽之下,说要让魏庞那些人亲眼看着魏国灭亡之事。 想到这里。 官员们纷纷都看向远处的白衍,不知道白衍是否会与这蔡朝争论。 “.” 白裕双眼泛起怒意,正准备说话,白衍连忙拦住白裕的去路,看着白裕摇摇头,随后拱手打礼。 白裕见状,清楚白衍的意思,想到今日白衍要受命领兵,白裕只能愤怒的看向那蔡朝,以及蔡朝周围那些带着轻视目光的官员。 宫门外。 许多官员看到白衍的举动,都有些诧异,不过白衍没有选择争论,他们也懒得继续关注,于是纷纷再次互相攀谈起来,除去往日的事情外,不少官员都谈及九鼎的事情。 蔡朝也冷哼一声,见到白衍与白裕不敢争论,露出轻蔑的笑容,在这世道,只有理亏与无才之人,方不敢辩驳。 在蔡朝心里,白衍不敢争论,相当于已经承认洛阴目中无人,言语狂妄,日后传出去,天下人定会知晓白衍的为人。 “李大人!” “左丞相!!” 随着李斯、隗状的到来,一些官员纷纷对着二人打礼,李斯、隗状也纷纷还礼。 李斯、隗状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不少官员都在谈论九鼎之事,对此二人没有意外,洛阴之事他们二人也都听说。 九鼎一直以来,都是秦国绕不过去的话题,即便是作为当初主张嬴政灭六国的大臣之一,李斯,都十分清楚,九鼎象征着天下大义,更是一种身份的认同,失去九鼎对于秦国而言,绝非一件小事。 但九鼎已经消失那么多年,根本已经难以找到,眼下再讨论,已经实属无用。 “白衍将军!” 李斯与隗状,一路从其他官员身旁走过,直到来到白衍、白裕面前方才停下。 白衍、白裕见到李斯、隗状二人都有些意外,但看着李斯、隗状打礼,自然不会怠慢。 “李大人,左丞相!” 白衍拱手还礼道,随后看着眼前李斯、隗状为何会来找自己。 李斯与白裕打礼后,见到白衍的眼神,于是与隗状对视一眼,在隗状点头后,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卷竹简双手交给白衍。 白衍连忙双手接过来。 这一幕让其他所有官员纷纷侧目,满是好奇的看向李斯手中的竹简。 “这是?” 白衍双手拿着竹简,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李斯为何要给他这卷竹简。 “白衍将军,此简之中,乃是魏国名士名册,此番攻打魏国,还望白将军勿要伤及这些人,特别是魏国朝堂内的那几名大臣。” 李斯给白衍解释道,逐而拱手,看了白裕一眼后,回头看向白衍:“魏国大儒之士众多,名士更是数不胜数,李斯昨夜与隗相商议过后,特书写此卷名册,还望白将军若是见到,便将这些人送咸阳!” 隗状也在一旁点点头,看着白衍、白裕,抬起手。 “天下悠悠众人之口难平,此事于我秦国,十分重要,劳烦白将军!” 隗状作为秦国左丞相,在昌平君不在咸阳的日子里,基本承包左右丞相的所有事务,比起以往说不累是假,但同样的,在这辛劳之后,便是更大的权利。 白衍看着竹简里面的一个个名册,看了一眼后,听到李斯、隗状的话,便收起竹简对着二人打礼。 “隗相、廷尉,白衍定会牢记此事!” 白衍对着二人说道,示意他会记住这件事情。 魏国才士之多,天下皆知,当初秦国如此强大,也逃不脱一个个魏国名士的帮助,白衍也明白隗状、李斯都想着拉拢魏国那些士人。 对于手中竹简里面的一个个名字,那些人是不是真才实学的名士,白衍不懂,但白衍眼下却敢肯定,那些人背后,一定是有诸多士人的支持,甚至是一个个士人派系。 李斯与隗状的目的,便是那些人背后的士人。 交谈片刻。 很快便看到王翦、王绾、冯劫等人到来,李信来到没多久,昌文君的马车也缓缓来到。 见到李斯、隗状都与白衍在一起,不管是王翦还是昌文君等人,全都走过来辑礼,赢侃是最后一个到来的。 在李斯的告知下,王绾、冯劫、尉缭等人,这才知晓李斯、隗状找白衍的目的。 听到周围其他官员中,不少官员都在谈论九鼎的事情,王翦、尉缭、王绾全都忍不住看向白衍,对于洛阴发生之事他们也有所耳闻。 赢侃或许是最为感慨的人,对于白衍的言举,在赢侃眼里,自然是叫一个痛快,那魏庞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诅咒秦国,身为赢氏宗亲,赢侃如何能忍,如何能不怒,白衍后面的话,让赢侃狠狠的解了一口气。 但对于九鼎,同样的,身为赢氏宗亲,赢侃也不由得暗道可惜。 “此番可夸下海口,白衍将军可莫要辜负王上的期盼!” 赢侃笑着看向白衍,曾经赢侃看白衍有多不顺眼,那如今赢侃就有多欣赏白衍,先讨厌后喜欢的关系,要远比其他关系要牢固许多,这也是为何赢侃与白衍接触越来越多的原因,即使当初不再敌视白衍时,赢侃都没有预料到,如今他与白衍的关系会如此要好。 “还请赢侃大人放心!” 白衍露出笑意,给赢侃一个眼神。 “如此便好!” 赢侃也笑着点点头。 作为曾经一同负责护送嬴政、太后前往邯郸的人,赢侃自然清楚白衍的能力,见到白衍的模样,猜测白衍定是已经有谋划。 “此前多谢赢侃大人!” 白衍满是感激的看向赢侃。 赢侃连忙摆摆手,知道白衍是说那日在朝堂上,他与冯劫率先站出来为白衍说话的事情。 “衍兄!” 李信这时候走过来,对着白衍辑礼。 看着赢侃面前的白衍,此刻李信的目光之中,依旧带着一丝复杂,在芈旌一事上,白衍能给他颜面,李信自然十分感激,又回想当初,白衍虽然拒绝他,但也的确说过他应当耐心等待日后,秦国攻打燕国之时。 也的确如白衍所料! 对此,李信也不再芥蒂曾经的事情。 但随着燕王远遁,在返程途中,看着铁骑所有将领,所有将领,全部将领,所有人心中都惦记着白衍,甚至连每一个骑卒,皆是如此,李信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失落。 明明他与那些将士相处如此之久! 而后,回到咸阳,好不容易成为嬴政书房幕僚大臣之一的他,本以为已经超过白衍,结果谁曾想,却在王宫的书房内,亲眼看到嬴政对白衍那远超所有人,前所未有的恩宠、信任、器重。 这让李信望着眼前的白衍时,心中如何能不复杂。 前者还好,毕竟那支铁骑历来由白氏之人统领,而白衍又是白氏子弟,但嬴政呢?李信就从未见过嬴政何时如此宠信一个人,至今李信都清楚记得那时候的模样,面对左丞相隗状、国尉尉缭二人的建议,嬴政那毫不犹豫信任白衍的模样。 “有成兄!” 白衍与赢侃方才没说两句,见到李信,连忙抬手还礼。 随后白衍与李信、赢侃一同交谈着。 天色变亮之际,越来越多的官员抵达王宫大门,没多久,王宫大门也随之缓缓打开,所有官员纷纷朝着王宫内走去。 白衍、赢侃、李信三人,也跟在李斯、王翦等人身后,一同进入王宫大门。 大殿内。 白衍来到以往跪坐着的位置,方才跪坐下来后没多久,便见到嬴政从大殿上方的侧门走出,朝着王位走去,白衍注意到嬴政方才跪坐在王位后,便看向他这里一眼,一眼后便看向其他地方。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白衍随着文武百官,一起朝着嬴政辑礼,随后便看到嬴政在大殿上,抬手还礼。 礼毕后,一切便开始上早朝。 不过与寻常朝议不同,这一次,在嬴政的示意下,韩谒者立即拿着诏令上前。 “宣白衍上前!!!” 韩谒者喊道。 随着白衍的话,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看向武将行列中的白衍。 白衍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出武将行列,随后来到大殿中央,看向嬴政,见到嬴政也看着他,白衍缓缓辑礼。 “臣,白衍!” 白衍打礼道,随后安静等待着。 韩谒者看了一眼白衍,随后拿着布诏,对着文武百官,宣读诏令。 “魏国,景湣王毙,假继位,是为魏王,今魏王假,任其犬食人畜,忠犬而仕大夫,治犬而仕卿,昏庸无道,尽失民心,承天之道,顺民之意,兴仁义之师,秦逐伐魏,令右更白衍为伐魏之将” 韩谒者诏读着内容,其大意无非是向世人宣告秦国伐魏的理由,以及对白衍的任命。 文武百官,此刻全都安静的听着。 三名宦官从大殿上走下来,为首的宦官手里,赫然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置着一个虎符,一直来到白衍面前,一名宦官从木盘上,小心翼翼的把半边虎符交给白衍。 大殿上。 嬴政看着白衍接过虎符,此时嬴政跪坐在王位中,一眼看去,便清楚的看到,文武百官中,不少官员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面色不忿。 “臣,白衍,定为王上,攻灭魏国!” 听到韩谒者宣读完诏令,白衍的声音传来,嬴政回过头,望着大殿下拱手打礼的白衍。 “莫要辜负寡人!” 嬴政开口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却是深深的期盼,嬴政对白衍的期盼。 嬴政希望白衍此番能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看看,他嬴政目光没错! 嬴政更希望白衍能兑现,那日在洛阴城所说的话,用行动告诉天下人,秦国能灭魏国,他嬴政,更能成为天下之主! “白衍定不负王上!” 白衍抬头见到嬴政的目光,哪里不明白嬴政的意思,连忙辑礼喊道,随后见到嬴政的准许,便起身,从文武百官中走过,朝着大殿外走去。 咸阳城外。 “驾,驾!!!” “驾!!” 随着呵斥声,纷乱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沿途百姓闻声纷纷往道路两旁避让,随后便见到一行数十名的铁骑将士,从面前驰马而过。 然而就在不远处,在所有来往百姓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个身着布衣的人,却站在官道之中,望着那疾驰而来的铁骑将士,不躲不避。 在所有百姓眼里,都认为那人是疯了,连士族的马车都不敢拦着这些铁骑,那人居然胆敢站在官道之中。 果然。 很快一匹匹战马纷纷因为那人而提前变慢下来。 “何人?” 一名铁骑将士,看着那布衣之人开口喊道,眼神之中满是怒意,其他两名铁骑将士已经缓缓骑马上前。 正当铁骑将士准备把那人抓起来时,正当其他官道上的百姓,也都以为那布衣男子定难逃一劫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停下!” 百姓们隐约听到一个声音,随后就看到不仅原先要去抓人的那两个铁骑将士停下来,就是后面的铁骑将士,也都纷纷让开道路,而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骑着战马走出来,径直走向那名拦路的布衣男子。 片刻后。 渭水河畔旁,白衍牵着战马,来到草地上,让马儿吃着河畔的水草。 “屈义是你杀的?” 白衍看着乔装打扮的吴高,轻声问道,语气之中有些愧疚。 随着调查屈义的死,深入调查后,所有线索都并非指向昌平君、昌文君,乃至那些与他有仇有怨的人,得知杀屈义的人是与屈义一同前来进入楚国的事情后,以及代地哪里的的消息。 白衍早已经隐约猜测到,在洛阴,杀屈义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吴高。 “你居然是白衍!” 吴高此刻红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的目光,脸颊上的表情,满是荒谬。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吴高脑海里不住浮现那时候,他与长姐在夜色下逃出那个村子,最后被白衍救下的场景,还有后面相处的一幕幕。 吴高当初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彼时在他面前的徐子霄,居然是白衍。 曾经在吴高眼里,他甚至愿意舍命护白衍。 当事实解开的那一刻,被欺骗的感觉,吴高心里有多难受,没人能懂。 “此行我是瞒着长姐前来见你,此行你领兵攻打魏国,若是魏国城破,能不能.” 吴高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微微低着头。 “放过尸堰,以及尸堰一族!” 吴高说完,便把目光看向白衍,等待白衍的答复,之所以瞒着长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友尸堰,不然说什么,他都不愿再和白衍见面。 “好!” 白衍答应道。 吴高见状,看了白衍一眼,不再言语,便转过身,朝着官道走去。 “你长姐呢?” 身后传来白衍的声音,吴高却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理会,似乎并不打算告诉白衍,吴芸的消息。 白衍看着吴高离去的背影,想起当初赵秋的猜测。 “帮我告诉她,我不姓白!”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吴高方才愣住,转头,满是疑惑的看向身后,那牵马的白衍。 白衍看着吴高,嘴角露出熟悉的笑意,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牵着马,从吴高身旁径直走过。 “日后你们会知道!” 白衍对着吴高说道,随后便离开这里,白衍清楚吴芸还不想见他,白衍不求能得到他们二人原谅,但至少如赵秋说的,即使吴芸不愿见他,不愿告诉他任何消息,但也应让吴芸知道这件事。 攻打魏国前,最后一章铺垫! 第507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王贲不能前来 厘城。 从阴晋沿官道,经湖,出函谷关,再途径函谷关外的小曲沃,沿着崤塞、渑池、西周、洛阳、巩城,绕过山川之后,从宛冯、荥阳,抵达颍川郡与魏国交接的厘城。 一路上,统领着两万兵马的白衍,耗费整整一个半月,方才抵达厘城,这其中还要归功于从秦国途径三川郡、颍川郡,都是顺着河流,很多地方都可以利用运送粮草的船只,省下不少功夫。 进入厘城之后,白衍便不着急调遣大军再行军,而是在厘城驻扎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白衍一直都在处理大军的事务。 三日后,白氏铁骑以及三万赵边骑也相继抵达厘城。 在厘城城邑外,随着将近六万秦国铁骑大军抵达,城外瞬间满是营帐,一眼望去,一个个隔着少许距离,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城外。 厘城城内的一栋府邸中。 “将军!” “将军!!” 宴茂、珪、封年等人,以及边骑杨彦、虞和、惠普等人,二十余名将领全都聚集在院子内。 见到白衍,边骑的将领虞和等人还好,毕竟他们与白衍不过数月不见,但宴茂、封年等人,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白衍。 如今再次看到身穿黑衣的白衍时,铁骑将领有一个算一个,此刻都显得无比激动,喜悦之色布满整张脸。 白衍走到院子,眼神还有些许困倦,嘴里微微打着哈欠。 “将军,铁骑已经尽数抵达厘城!” “将军,边骑已经尽数抵达厘城!” 宴茂与杨彦纷纷上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白衍提起精神,听到二人的禀报,扫视眼前这些将领一眼,看到笑意盈盈的封年、珪,还有虞和、惠普等人,白衍笑了笑,心中也不禁浮现喜悦之情。 领兵在外,没什么能比得上看到眼前这些人,更让他安心。 想到这里,白衍回过头看向宴茂,看着宴茂脸颊上的那个熟悉的刀疤,与宴茂目光对视,白衍忍不住笑了笑。 而以往在世人眼里,凶名赫赫的猛将宴茂,此刻在白衍面前,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满是笑容的脸颊上,连那看起来格外狰狞的刀疤,也显得人畜无害,丝毫没有如外边传言的那般,十分渗人的感觉。 “眼下除去燕地的六万大军外,黔中那三万大军,所有将士都已经尽数抵达厘城?” 白衍问道。 嬴政给白衍的大军,便是由河西两万兵马,黔中的三万大军,攻打燕国的六万大军,以及雁门的两支铁骑共计三万六千将士所组成。 别看雁门两支铁骑已经尽数前来厘城,但是春耕之后,所有新卒都已经进入营中操练,如今由柴带领,守在雁门境内,特别是云中、沃阳、雁门山那些要地,匈奴想要南下,没那么简单。 更别说,如今的匈奴,对雁门根本没有威胁。 此前秦燕开战之际,月氏发生叛乱,雁门边骑与匈奴发生大战,而秦国大军与燕、代兵马交战,在整个北方,唯有东胡安然无恙,没有丝毫损伤。 匈奴与东胡皆是游牧部落,与秦、赵差不多,都是世代宿敌,面对完好无损的东胡这个宿敌,这时候匈奴脑抽才会南下,头曼单于能把匈奴所有部落统领起来,不是傻子,更不会真的为中原的势力,而损害匈奴人的利益。 头曼单于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把中原势力的利益放于匈奴人之上,定会面临众叛亲离的下场,离死不远。 “回将军,都已经抵达,若是没有延期的话,燕地那六万大军,应当还有五日左右,便能抵达厘城!” 杨彦与宴茂对视一眼后,杨彦便转过头,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杨彦话音落下,一旁的宴茂也抬起手。 “黔中的三万大军,也应当还有两日左右便能抵达厘城。” 宴茂收起笑容,思索后,附和道。 白衍闻言,深深叹口气,点点头。 正当所有人,封年、珪、虞和、惠普等人,以为白衍会立即部署对魏国的进攻命令时,白衍突然说出一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话。 “将士们一路走来荥阳,都辛苦了,传我命令,立即下去告诉全军将士们,白衍已经备好菜羮肉宴,接下来的五日,将士们都要吃好睡好!” 白衍看着杨彦、宴茂说道。 院子内。 听到白衍的话,几乎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愣了愣,没想到白衍的 杨彦与宴茂都是一脸懵逼,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 杨彦想了想,犹豫一番还是开口。 “将军,如今魏国大梁近在眼前,虽说燕地六万兵马未到,但过两日,黔中大军便有三万兵马抵达,彼时,吾等或可进攻魏国!” 杨彦建议道。 说实话,杨彦身为杨端和之子,从小熟读兵书,入伍后更是没少跟随父亲领兵伐战,这也是为何杨彦后面能离开父亲,独自领兵的原因。 但眼下看着白衍的举动,杨彦彻底弄不明白,兵者,贵在其势,这个势中,便有速度。 如今都已经抵达厘城,距离魏国都城大梁没多远,这时候不趁机抓紧围攻大梁,而停在厘城歇息,这有何好处,不仅不利于大军进攻,甚至还会让魏国士卒惊恐的情绪缓解,士气得以恢复。 兵家十分忌讳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一旁宴茂听到杨彦的话,虽然没有读过兵书,但胜在领兵沙场一路走来的经验,也跟着轻轻点头,看向白衍。 “是啊,将军,如今将士们正值士气高涨之际,即使与魏军交战,将士们也丝毫不惧!” 宴茂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方才经历过攻打燕国,虽说经历过大战,但再次跟随白衍麾下,不仅是他们将领,就是每一个将士,都十分兴奋,恨不得立刻上战场杀敌。 在宴茂眼里,待三万黔中大军抵达厘城,加上铁骑与边骑,足够朝着魏都大梁挺进,即使遇到魏国兵马,也可一战。 “不着急,先让将士们吃好睡好!” 白衍摇摇头,笑着看向二人,随后便朝着书房走去,准备继续处理大军的事务。 “诺!” “诺!!” 杨彦、宴茂见到白衍的举动,虽然疑惑,却也连忙领命,不再多问。 片刻后。 随着宴茂、杨彦分别下去执行军令,封年与珪两人,找了一个机会,再次返程回到府邸,来到书房见到白衍。 “将军!” 珪与封年,都是白衍挚友,一个生性好谈,一个性格内向,这两人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要更亲近得多,以往不管在大营领兵,还是攻打燕国,二人几乎都是厮混在一起。 白衍正在看着竹简,见到二人到来,露出笑意。 “坐!” 白衍并没有与二人客套,直接让二人去对面坐下来。 “将军,为何不直接攻打魏国啊?” 珪听到白衍的话,笑着与封年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随后便好奇的看向白衍。 “此前在燕地之时” 珪担心白衍还未去过铁骑大营,不知道将士们的事情,故而缓缓对着白衍说着大营的事情。 当初将士们随王翦将军去攻打燕国之时,听到留在雁门的边骑跟着将军去云中杀匈奴,彼时当所有将士们在燕地得知将军那激励边骑的奖赏,以及将军说出的那句豪言,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返程回雁门,取代边骑,跟着将军去杀匈奴,让边骑去进攻燕国。 再有名气的将军、再厉害的大将,在将士们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将军好,这是所有铁骑将士的心声,昔日将军白衍如何待所有将士,每一个将士心里都清楚。 所以很早很早之前不管是负伤的将士,还是其他人都归心似箭,想要早日回到将军麾下。 眼下将军根本不必担心士气的问题,不管是魏国还是楚国的大军,将士们都不惧一战。 书房内。 珪这个话痨还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告诉白衍大营那里的将士,而书房外一名将士,带着一个行者以及两个守卫进来。 “伊镶,拜见白衍将军!” 伊镶见到白衍,连忙拱手。 见到身穿官服的伊镶,白衍有些意外,缓缓起身,随后对着伊镶拱手打礼。 “此乃王上命吾送给将军之急令!” 伊镶说道,随后从身后守卫的手中,取过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有劳!” 白衍拱手示意,随后双手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几息后,眉头逐渐皱起来。 珪与封年看着白衍的模样,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 “珪,伊大人一路辛劳,你送伊大人去休息。” 白衍转头对着珪说道,随后目光看向封年:“命人去请杨彦将军过来!” 听到白衍的话,封年与珪连忙点头,珪示意伊镶跟他走,封年则是朝着门外走去。 “多谢将军!” 伊镶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示以感激,随后便转身与珪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王贲将军需要在焦城驻守?” 杨彦看着竹简,一脸错愕的抬头,看向白衍。 此刻封年与珪也都不解的对视一眼,王贲将军原先不是说担任大军副将,一同前来攻打魏国吗?为何突然又要留守焦城,就不能换其他将军任命防守? “莫非又是朝堂那些小人?” 杨彦眉头紧锁,看向白衍,此前在雁门之时,杨彦已经从父亲那里得知,咸阳朝堂似乎绝大部分官员,都不想让白衍担任此次伐魏主将。 “吾已经上书咸阳,请求王上,此番由杨彦将军担任副将!” 白衍没有回答杨彦,只是告诉杨彦,他已经写好书信,命人去送去咸阳。 “诺!谢将军!”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眼神露出一丝喜色,随后露出笑容,放下竹简,起身对着白衍打礼。 “吾等不必客套!” 白衍摇摇头,随后目光看向木桌上的竹简。 白衍心知,单凭那些官员,还不足以让嬴政改变主意,显然是朝堂内那些重臣,也有此建议,才让嬴政不得不考虑一番,最终权衡利弊,嬴政下令让王贲驻守焦城之时,并没有命令其他人担任副将。 从始至终白衍都没想到,朝堂内居然有那么多人,不希望他此番能攻灭魏国。 “将军,杨彦愚昧,不知将军此番准备何时攻打魏国,杨彦担忧,若是等时间一久,恐有变故。” 杨彦跪坐下来后,有些讪讪的笑道,方才回营地之时,杨彦满脑子都是疑惑,实在不明白,为何白衍打算在厘城驻军五日之久。 眼下,见到四周只有封年与珪,杨彦实在忍不住再次好奇的询问道。 因为白衍对杨彦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杨彦绝对不会背叛白衍。 “此时攻打魏国,早已晚矣~!”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轻声说道,在杨彦疑惑的目光中,白衍深深吸口。 “纵观此前腾老将军领命,直接领兵攻韩,先克重城阳城,后克新城,破申犰,方才无需攻新郑,然此后、无论灭赵亦或者伐燕,纵使赵无边骑,燕无大军,亦能困守都城,邯郸城破,亡卒不下两万!蓟都更是在易水兵败后,王翦将军围困半年之久!”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杨彦。 “此前魏国得知秦国即将攻魏,早已收拢魏国所有城邑之兵马,粮草辎重,皆于大梁城内,如此局势而攻城,轻则三年五载而不破,重则人马皆失而败走!秦威皆损。” 白衍说道。 在白衍心里,历史上王贲起初便是统领秦国十多万大军,直接攻打魏国大梁,结果攻打魏国都城数月,死伤无数都无法攻下,甚至军中都出现躁动,好在最后想起白起水淹鄢城的事情,方才得以破城。 也是这般,后面攻破大梁城后,王贲为了平息将士的怒火,也是自己心中的愤怒方才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魏王假。 为何有怒火,白衍猜测彼时朝堂内的那些楚系官员,想必也是如同现在针对他这般,针对王贲,并且在秦国是有盈负论的,一但死掉的将士太多,所有将领、将军不仅没有功,反而有过的。 这也是为何军中会有躁动。 毕竟眼看着无法攻破大梁,功劳没有不说,反而已经怀罪在身,所有将士、将领都会怒而失智。 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后面秦国攻打楚国的时候,不管是李信攻打楚国时,还是李信失败后,王翦攻打楚国,王贲都没有参与。 白衍想到如今咸阳朝堂哪里的情况,白衍清楚,若是他此番也损伤巨大,即便是有嬴政的恩宠,攻打楚国的事情,也不可能再参与,嬴政答应,朝堂内的那些官员,都会反对。 木桌旁。 听到白衍的话,封年与珪经验与见识都不深,无法体会,只是皱着眉头,觉得这么说,大梁定是很难攻下。 而杨彦不同,听到白衍这么一说,神情早已经凝重起来,蓦然回想,似乎的确和白衍说的一样,而且比起蓟都,大梁可是魏国都城,魏国是以土地肥沃、商贸繁荣而出了名的,彼时攻打没有多少兵马的邯郸,都还死那么多将士,如今攻打拥有重兵的大梁。 “那要如何是好?” 杨彦呼吸已经有些急促,顿时没了主意,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迎着杨彦的目光,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拿着木桌上,方才书写竹简的毛笔,沾了沾墨水,起身走去远处挂在房间上的地图哪里。 杨彦见状,连忙起身走去,封年、珪亦是如此。 待三人来到白衍身后,这才蓦然发现,白衍手持笔墨,在地图上,大梁与荥口之间,划了一条线,又在鸿沟与大梁之间,再次划上一条线。 杨彦看着那两条线的重点,都连接着大梁,而另一边,都是!!! “水” 杨彦顿时眼神一亮,方才凝重的表情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激动。 若是方才白衍的话,让杨彦蓦然发觉之余,心中尽是迷雾,对于攻打大梁而心有迷茫,那么此刻地图上的那两条线,则是如同光亮一般,顷刻间便破开所有迷雾,将一切结果尽露眼前。 此刻看着那两条线,杨彦才突然惊喜的发现,原来从一开始,魏国死守大梁的谋划,便注定失败,魏国注定会灭国。 看向白衍,杨彦眼神微微闪烁,满是钦佩,他没想到,白衍心里原来早已经知晓如何对付魏国,如何攻下大梁。 又想到咸阳王宫内的那些官员,还有方才的竹简。 素来很少大笑的杨彦,此刻突然都感觉格外滑稽,忍不住哭笑不得的笑起来,心想若是朝堂那些官员,得知白衍从一开始便清楚如何灭魏国,并且有足够的把握,已经规划。 不知那些官员,会如何感想!!! “此事在兵围大梁前,绝不能透露出去!” 白衍见到封年、珪、还有杨彦这三人的‘眼神’,笑了笑,摇摇头,随后拿着笔墨把上面的横线多几条,虽然不会有人胆敢私自来到书房,更别说看着地图,但小心终归没错。 不过即使透露出去,让魏国得知,其实魏国如今也已经没有选择,粮草辎重魏国全部都带入大梁。 “将军!” 忽然间,正当白衍方才转身,就看到书房外,寇壮一脸慌慌张张,走进书房,气息满是急促。 白衍看着寇壮的模样,有些疑惑。 第508章 魏国丞相,尸埕 “不见人?” 书房内,待杨彦、封年、珪等人离去后,白衍听到寇壮的禀报,顿时露出诧异的模样,眉头微皱。 没见到大伯? 这不可能才是!此前大伯明明已经拿走他的马匹,前往武都,按照大伯的心性,这样的机会,绝对不可能放过才是,但寇壮又说没有见到人。 “将军,末将命人沿途勘察数日,都没有见到人!” 寇壮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表情浮现丝许难色,看着白衍,寇壮也很懵,他的的确确没有见到人,后面他都命人沿途去查找,都一无所获。 “将军,末将有负将军之令,还请将军责罚!” 寇壮低下头。 白衍见状摇摇头。 “无妨,武都安置人手等候即可,先下去让将士们好生休整!” 白衍说道,对于没有见到大伯,并不担心,武都就在那地,人也安排在那里,出不了岔子。 “并非什么大事!去让将士们好生休整,已经备好肉羹。” 白衍看着寇壮那自责的模样,笑着安慰道。 “诺!” 寇壮闻言,看着白衍的模样,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放心下来,连忙拱手辑礼,随后离开书房。 日落之时。 厘城的城邑外,无数篝火徐徐升起。 白衍口中的菜羮肉宴,并非真的肉宴,如那些权贵府邸宴客那般,一桌肉,白衍所说的肉宴,是剁得细碎的肉,与菜羮混在一起煮的大锅汤水,搅拌大锅后,盛出来的汤里也不过一些肉沫。 大营将士数万,分下来,每个将士吃不到多少肉沫。 但对于将士而言,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放眼天下,有多少士卒入伍后,能吃得起这一顿,喝得上这有油水,还飘着肉香的汤。 大营中。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将士互相依靠着木拖车,看着干干净净的简陋木碗,不断伸着舌头舔食着上面残余的烫味。 这些身穿皮甲,凌乱的头发下,一个个面孔都只有十六七岁左右,有些还特别瘦弱,而这些年轻的将士与附近所有年轻的将士都一样,都是白衍从蓝田带来的新卒,很多人从出生起,都还没有吃过羊肉味,有的或许吃过,但早已经忘记是什么味道。 秦国以耕、战为主,非耕便战,而在耕战外,肉类,一直都是百姓难得的东西,不提捕猎之难,就是有虫兽的地方,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封地,若不是,那便是秦国的。 “快点!快点!” 远处传来呵斥声,很多年轻士卒就是再不舍,也只能闻闻残余的味道,随后把手中简陋的木碗,拿去远处的木拖车上。 “这次我跟你们说,你们都要跟着我,等与魏国士卒交战,我们拼死都要杀掉更多的魏人,到时候只要我们够勇猛,便能被将军赏识,带去雁门,说不定还能成为像他们那样的铁骑!” 木拖车前,没有过多的操练,安营扎寨又早已经做完,年轻士卒吃饱之后便聚在一起,为首的一个看起来稍有强壮的士卒,对着周围的士卒开口说道。 那眼神扫视四周,似乎恨不得马上就能与这些人去战场。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四周其余年轻的士卒不仅没有嘲笑,反而全都严肃的点点头,互相看向彼此,目光无比坚定。 更让人惊诧的是,不仅是这辆木拖车这里,就是其他地方,似乎也都在议论纷纷,一眼望去,这与其他时候交战前的紧张气氛完全不同,此刻的大营内,不管老卒还是新卒,似乎都在渴望着接下来的大战。 “那些新卒全都恨不得马上去攻打大梁!” 营地之中,惠普、虞和看着远处那一幕,都忍不住笑起来。 周围其他边骑将领以及将士,也纷纷笑着看向远处新兵大营的位置,他们当然清楚为何,还不是想去雁门。 想到此前白衍在雁门给将士们许下的赏赐,虞和、惠普等人,都不由得纷纷回想起,当初在武安君李牧麾下,效命赵国。 彼时的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一日,为秦国效力,为秦国去攻打其他诸侯国,即便是后面降秦之后,亦是没有这个念头,但眼下,他们却已经来到这里,原因为何,虞和、惠普,以及所有人都清楚。 甚至虞和、惠普都不由得想到,如今就算他们二人带着所有亲信部将,煽动反叛边骑大营的将士们,都未必还会再跟着他们一同反叛白衍。 “魏国使臣来了!” 一名将士突然看到远处一辆缓缓行驶而来的精致马车,马车上以及马车身后的那些扈从手中,都有魏国旗帜,不由得轻声开口。 虞和、惠普等人闻言,连忙转头看去,见到的确是魏国使臣,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朝着马车那里走去。 “大人!” 马车缓缓停下,当年迈的尸埕走出马车,立刻便闻到空气中还未消散的肉味,毕竟白衍这次为全军将士准备的羊肉羹,数量本就不少,又是一口口大锅烹熬,味道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便消散。 也是闻到这些味道,魏相尸埕站在马车上,一眼看着眼前的这片秦国大营,看着那些秦国将士,眼神不禁浮现出担忧。 若是换做其他那些秦国毫无名气的将军,尸埕恐怕会暗暗欣喜,毕竟未战而骄兵,必败也~! 然而此番对方领兵的主将,却是秦国少壮派最有名气,也是战功最多的将军,白衍,这让尸埕看到眼前这一幕,根本高兴不起来。 下了马车。 尸埕看着远处徐徐走来的那两名将军,是曾经拜见李牧时,见过几面的虞和、惠普,尸埕不由得松口气,此番他之所以前来出使,之所以特地来到大营,便是希望见到这二人一面。 “埕,见过虞和将军、惠普将军!” 尸埕身为魏相,又为长者,见到虞和、惠普过来后,却是率先辑礼。 “魏相不可!” 虞和、惠普见状,哪里承受得起,连忙上前搀扶年迈的尸埕。 夜色下。 厘城的府邸内,白衍跪坐在书房内,看着竹简,一个将士突然走入书房,来到白衍身旁轻声说着些什么。 闻言,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那魏相尸埕居然想说服虞和、惠普,实属有些异想天开,虞和、惠普都曾经是赵边骑,李牧麾下的将领,若白衍与他们的关系不可靠,如何还谈攻打魏国。 看着亲信离开书房,白衍便喊来一名仆从,吩咐仆从立即去备酒菜,等会若是魏相前来,便请去正堂。 嘱咐好这一切后,白衍便继续看着竹简。 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名将士来到书房禀报,魏国丞相尸埕,在杨彦、宴茂以及虞和的陪同下,前来求见。 白衍点点头,随后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等白衍来到正堂时,便见到正堂内,杨彦、宴茂、虞和、还有一个年迈白发的魏国官服老者。 “将军!” 虞和见到白衍,率先对着白衍辑礼,随后侧身,给身旁的尸埕介绍道。“魏相,这便是白衍将军!” 尸埕闻言,连忙看向白衍,一脸错愕。 尸埕此前一直都是从传闻中,知晓白衍的事迹,但眼下,还是 太年轻了! 如此年轻的面孔,尸埕不敢相信,外面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传闻事迹,居然是眼前这看似敦厚、内敛,让人丝毫提不起敌意的少年所为。 “白衍,拜见魏相!” 白衍对着尸埕拱手打礼。 “尸埕,拜见白衍将军!”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打礼,回过神后,苦笑一声,连忙抬手还礼。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尸埕都有些惆怅,连尸埕都不得不承认,恐怕也就是秦国,方才能有如此年轻善战的将军,能出如此年轻的名将。 “坐!” 白衍示意道。 尸埕也没有与白衍客气,拱手打礼一番后,便转身去到一旁的宾客位置上,跪坐下来,看着眼前一桌子美酒肉宴,尸埕此时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厘城城外,便是数万秦国大军,正准备去攻打魏国。 这让尸埕如何还有心思。 一旁的木桌后,虞和自然也注意到尸埕的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虞和想起方才的事情,心中泛起丝许愧疚,如今边骑早已经唯白衍是从,连他也愿意追随白衍,实在不能如尸埕所言,做对不起白衍的事情。 “酒宴可是不符魏相胃口?若是不喜,白衍再令下人重新更换一桌!”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作为大堂上方,自然也清楚的看到,不远处尸埕连连叹气的举动。 “非是酒宴啊!”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再次深深叹气,随后抬起头,侧头看向白衍,拱手打礼。 “尸埕是想,此番将军攻打我魏国,对将军,对魏国都并非好事。” 尸埕说到这里,看着白衍似乎有些好奇的目光,顿了顿,再次询问。 “敢问白衍将军,此番可有把握,三月之内,攻下我魏国大梁?” 尸埕问道。 望着白衍,尸埕都已经想到,等会白衍摇头否认,他要说些什么,他要如何尝试说服白衍,让白衍下令书信送去咸阳,说服嬴政退兵。 尸埕深知白衍在秦国,深得嬴政器重、赏识,此前燕国刺杀嬴政之时,白衍更是不要性命,为嬴政去死,可以说嬴政对白衍可谓是无比信任,丝毫不弱于,历史上那些齐王、赵王、楚王等宠信大臣的君王。 在尸埕心里,只要白衍愿意书信,那么嬴政一定会把白衍的谏言听进耳朵,并且细细考量。 至于如何说服白衍,尸埕倒是不担心,秦国咸阳朝堂的事情,尸埕怎么可能不知晓,加之此前楚国派遣刺客刺杀白衍一事,足够他给白衍分析利弊得势,白衍不傻的话. “有把握!” 尸埕思索之际,听到白衍的话,本能的便要张开,把方才想的说出来,然而反应过来后的尸埕,顿然眉头紧锁,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 白衍居然说有把握!!! 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攻下大梁!这怎么可能! 要说白衍十分善于领兵,尸埕信,要说魏国士卒正面不敌白衍麾下大军,方才去过大营,见到秦军士气的尸埕,也信。 但唯独尸埕不相信白衍能三月攻下大梁。 “将军,怕是说笑吧!” 尸埕眼神微微闪烁瞬间,微微摇头,用满是怀疑的表情,看向白衍。 “吾魏国大梁城,历经数代君王,常修城备,如今更是倾一国之兵马驻守,秦军三月便想破城,白衍将军可莫要取笑尸埕不善领兵攻城。” 尸埕开口说道。 尸埕的话,让吃着东西的宴茂、虞和,纷纷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将军有把握三个月攻下大梁? 唯有在宴茂身旁的杨彦,此刻看着年迈的尸埕,那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心中满是从容,想到今日将军说的打算,杨彦便期待,让尸埕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攻下大梁的。 “白衍怎敢诓骗魏相!五日后魏相定会知晓!” 白衍对着尸埕说道随后抬手示意尸埕先吃东西。 “五日?” 前半句,尸埕虽是皱着眉头,却还不觉得如何,然而后面的话,让尸埕顿然看向白衍。 五日?眼下若是不能说服白衍,今日一过,明日一早他便返程回大梁,何来五日之说,等五日后,他都快要. 暮然间。 尸埕想到什么,满是震惊的抬头看向白衍。 “将军莫不是打算把尸埕扣押在厘城?” 尸埕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两国交战,不伤邦交,否则这也意味着再无和谈之可能,更会失信于天下,交战时,也会因这件事而激励敌军将士同仇敌忾。 所以尸埕根本没想到,白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堂内。 听到尸埕的话,一旁的虞和都傻眼了,吃着东西的嘴巴都忘记合上。 “日后还劳烦魏相屈居寒舍!” 白衍看着尸埕那老脸,一脸呆滞的模样,直言不讳的抬手说道告诉尸埕,他此番,的确不打算再让尸埕再回大梁。 对于强行留下尸埕,不仅仅是因为白衍答应过吴高,要保尸堰一族周全,所以需要用尸埕引尸堰前来见面,更多的原因,还有魏老、瑾公,特别是瑾公,他与尸埕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每当瑾公离开魏国时,尸埕都会亲自一路陪同瑾公走到大梁城外,瑾公亦是如此,逢尸埕出使齐国,离开临淄时,瑾公都会亲自送尸埕离开临淄。 当初瑾公也曾提过,让他去投靠尸埕。 彼时的他不过一个出身卑微的耕农之子,而尸埕,乃是高得不能仰望的魏国丞相。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去到秦国。 白衍没有告诉尸埕,四年前,曾经的他去过大梁,就在相府门前,最后被相府的仆从手持木棍,咒骂驱赶离开。 “将军不怕世人非议?” 尸埕得知白衍真的打算把他留在厘城,表情彻底有些慌乱起来,眼神有些怒意。 此刻尸埕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白衍,乃是昔日至交好友田瑾的闭门爱徒,若是尸埕知道,怕不是更要被气死! 第509章 愤怒的尸堰。 “什么?吾父被抓了?” 大梁城内,相府之中,随着一脸哭腔跑回来的仆人,把厘城的事情说出来,大堂内所有尸家的人都一脸震惊,看向彼此,表情既是慌张,又是荒谬。 “那秦将白衍,岂有此理!” “两国交战,不囚使臣,那白衍如此不守礼德,就不怕天下笑之!” “可眼下要如何是才好?” 尸家一个个十多二十来岁的年轻子弟,嘴里愤愤不平的怒骂道,作为尸家的后辈,从小接触大官权贵,魏国将军、名士的他们,就还没见过如此不守德行的将军,亏那白衍还是一名将。 不少尸家子弟被气得不打一处来。 然而无论再怎么漫骂,都改变不了家中顶梁尸老,被扣在厘城而无法回大梁的事实。 “尔等立即将此消息,告知城内其他大臣、将军,让他们把此事告知全城百姓!吾立即前往王宫,将此事禀报给王上!” 关键时候,还是尸堰的父亲尸合站出来,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先是让家中子弟,立即出去把这消息传开,传得越快越好,让所有人都要知道,白衍没有把握攻打大梁,方才出此下策,囚人要挟,此目的是为稳定民心士气,让大梁城内所有人都同仇敌忾。 其次,尸合又吩咐仲弟尸川,叔弟尸安分别分别出城,一人绕路去咸阳,动用所有尸家的人脉,从咸阳入手,另一人立即去齐国,如今魏国逢战乱,天下绝大部分名士、世人都在齐国,把这消息散播到整个齐国,让所有士人都知道这件事。 白衍是白衍,嬴政是嬴政,不管白衍为何囚禁父亲,预谋打算如何,嬴政哪里,都要顾忌到天下士人的言论,嬴政他想得到天下,但嬴政绝不想得到一个没有士人支持的天下。 “好!” “好!!” 尸川、尸安听到兄长的话,纷纷点头,随后对视一眼连忙转身一同离去。 其他尸家的士族子弟也是如此,纷纷一边骂着白衍,一边结伴离开大堂,很快除去一些妇孺女子外,便只有尸合眉头紧锁,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为何要囚禁父亲?那白衍不可能不知囚禁父亲,百害而无一利。” 想不通的尸合,只能转过头吩咐下人:“备马车!” 大梁城内。 因为秦国出兵的消息,导致让大梁城中的商贾、士人,比起昔日要上少许多,但街道上依旧有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百姓。 而顺着街道在尽头城门的位置,两旁望去的城墙下,全都是密密麻麻木推车,上面放着各种长戈、利刃,以及箭矢,眼缭乱,数不胜数,来来往往到处都是魏卒身影,数量多到数不过来,连出城时,稍不留神便会撞到来往的魏卒。 因为秦国大军尚未攻打过来,城门依旧敞开着,而一行将近三十余辆木拖车的到来,瞬间吸引住守城士卒的目光,连原本在城头上巡视的将领,看到远处走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也转身来到城楼下。 魏将来到城门下,看到马车过来后缓缓新下,便上前。 “君子!” 见到幕帘掀开,尸堰出现在眼前,将领便抬手打礼。 “魏丘将军!” 尸堰见到魏丘,倒也没有客套,这魏丘乃是妹妹夫家的人,乃是尸家的人脉,常有来往,魏丘能成为将领,尸家便在其中出不少力。 “君子此番前往匈奴,可否请到援军?” 魏丘上前,来到尸堰旁边,看了一眼身后数量众多的马车,有些好奇的看向尸堰。 如今秦国大军即将攻打过来,虽然魏丘一点瞧不起匈奴,但毕竟匈奴有人有马,让匈奴与秦人拼个你死我活,倒也是件难得的好事。 “别提了,差点命丧北方!” 尸堰摇摇头,听到魏丘的询问不仅微微摇头,神色依旧有些心悸。 似乎不想再提及北方草原的事情,尸堰转过头,抬起绸衣袖口内的手,指着那些马车。 “这些都是郭氏所赠之物,乃是一些衣甲,利刃,带入城内。” 尸堰说道。 魏丘点点头,随后对着身旁那些士卒示意,士卒自然懂眼色,纷纷点头,随后让那些马车跟他们走。 魏丘则是陪同尸堰一同进入城内,不过还未能二人说上几句话,突然就看到,远处有一辆急匆匆的马车,飞奔而来,四周还有八名手持利刃的骑马扈从。 别说尸堰,就是魏丘看到那辆精致的马车,都一眼看出,那是尸家的马车。 马车,很多时候都是身份的象征,都有特殊的标识,作为相府,尸家的马车更是精致独特,很容易分辨。 “莫不是又出什么事?” 尸堰与身旁的魏丘对视一眼,见到魏丘也是一脸疑惑,便缓缓上前。 驾驭马车的马夫,自然也认识尸堰,见到尸堰后,连忙勒住马儿。 “尸堰君子!” 马夫看见尸堰,连忙拱手打礼,就连马车旁边的那几个骑马的扈从,也连忙对着尸堰辑礼。 “堰儿!” 布帘掀开,尸安的身影从马车上出现,看了尸堰一眼后,随后便走下马车。 “叔父,这是去何处?” 尸堰拱手打礼,随后一脸疑惑的看了看马车,望着眼前的叔父尸安。 “出事了!” 尸安说道,看着尸堰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 “此前你祖父受命出使厘城,去见那秦将白衍,结果不曾想,那秦将白衍却是直接将你祖父留在厘城” 尸安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尸堰听。 尸堰闻言,瞳孔一缩,他没想到祖父这时候,居然被那秦将白衍,压在厘城。 “岂有此理!” 魏丘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比震怒,恨不得立即带兵,去杀了那秦将白衍。 “叔父,堰立即去王宫!” 尸堰从叔父这里得知父亲的安排后,点点头,连忙对着叔父尸安拱手。 待叔父尸安点点头后,尸堰便与魏丘告辞。 魏丘自然不会阻拦,正如同尸堰父亲所说的那样,眼下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才行,见到尸堰回马车前往王宫方向后,魏丘也与尸安告辞,转身去把这个消息,让将士传出去。 魏国王宫。 王宫大门处,待马车方才停下,还未停稳,一直伸手掀着布帘的尸堰,便急匆匆的走下马车。 然而待尸堰禀告其来意,跟着守卫来到王宫之内时,便看到身穿魏国官服的父亲尸合,一脸着急,又满是无奈的站在大殿内。 “父亲,魏王呢?” 尸堰急匆匆的来到父亲面前,对着父亲打礼,礼毕后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宦官与侍女,连忙问道。 要知道听叔父说,父亲早已经前来王宫,算算时间,这都怕是快要有半个时辰。 “再等等!” 尸合听到儿子尸堰的话,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尸堰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干着急,陪着父亲站在大殿内。 “父亲,那秦将白衍为何要抓祖父?” 尸堰好奇的问道。 尸合沉思几息,目光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尚未可知,不过眼下看情况,那白衍应当不会伤伱祖父。” 尸合看着尸堰,这是眼下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说完后,尸合看了尸堰一眼。 “匈奴那里可说何时南下?” 尸合问道。 此前让尸堰出使匈奴,是他与父亲一同商议的决定,父亲得知咸阳的消息后,打算亲自去说服白衍,而他要留守大梁,故而最终想了想,还是把这件要事交给尸堰去做。 老一辈的终究已经年迈,尸合与父亲都知晓,尸堰从小聪慧,喜欢结交好友,四处游离,在人脉、游说方面要远比他其他两个叔父更好一些,加之日后尸家迟早有一日,是要交到尸堰手中。 早些历练,未尝是件坏事。 毕竟他与父亲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秦国不惜任何代价,强行围攻大梁三年五载,总有一日,再坚固的大梁城也会失守,到时候他与父亲都不可能善了,但尸堰以及那些年轻子弟,却可以悄悄离开,有尸堰在,以尸堰的关系、人脉,不愁尸家不能再度兴盛。 “匈奴不愿意南下?” 尸合看到尸堰摇头,一脸失落的模样,皱眉的目光下,满是疑问。 这么好的机会,匈奴就不想着趁机报复? “那头曼单于,已经被那秦将白衍给吓傻了,此前云中山脉的传闻,都是真的,孩儿此行去匈奴,曾隐晦的注意到,头曼单于的营帐内,一个角落木架上,赫然放着一柄无鞘之剑,后面方才得知,其剑身上的两个字,赫然是白衍二字。” 尸堰点点头,叹息一声,把当初在匈奴部落的事情说出来。 也趁着这个机会,尸堰告诉父亲,原本郭纵打算煽动匈奴部落的其他首领反叛,结果郭纵派去的人,直接被割下脑袋,挂在木棍之上,郭纵都被吓得,回来后生了一场病。 “匈奴.” 尸合听到尸堰的诉说,知晓匈奴不会南下,这下目光彻底凝重起来,若是没有北方给秦国压力,秦国大可费一年、两年,乃至数年用于攻打魏国。 尸合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远处一名穿着魏国服饰的宦官走来。 “尸合大人!” 宦官来到尸合面前缓缓打礼。 “卫大人,王上还未过来?” 尸合拱手还礼,然而当看到宦官身后,毫无魏王的影子,脸上顿时浮现一抹荒谬的表情。 宦官面色有些无奈,对着尸合摇摇头。 宦官的举动,彻底让一旁的尸堰暴走了,直接一步上前,指着后宫方向。 “王上可是又在獒宫?” 尸堰一脸愤怒的喊道,此刻,以往温文尔雅的尸堰,此刻瞪着眼睛,眼神满是愤怒。 一国丞相都已经被挟持在外,魏王假此刻居然还有心思在獒宫玩弄他的那些犬,尸堰知晓那魏王假荒诞,但从未想过,会昏庸到这等地步。 “堰儿!!!” 尸合在一旁呵斥一声。 尸堰闻言,这才放下手,然而脸色依旧铁青无比。 “方才之事,切莫让他人得知!” 宦官看了尸堰一眼,见到尸合满是歉意的辑礼,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轻言提醒道。也就是他与尸家有关系,若是其他人,尸堰怕是难逃一死。 尸合连忙点头,感激的看向宦官一眼,尸合自然知晓宦官的意思。 就在前段时日,秦国大军抵达厘城之时,负责守卫大梁的严将军,便着急把这件事情向魏王假禀报,等去到獒宫后,却被獒宫的宫卫阻拦并训斥,严将军大怒,拔出佩剑,声言耽误军情,就要杀死阻拦的宫卫! 獒宫的宫卫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次,不过转身就跑到魏假那儿告状,说严将军对魏獒不恭。 如此荒诞的消息,换做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不会拿一个犬和一个人比,结果万万没想到,魏假急匆匆牵一条魏獒出来,竟然要放魏獒扒出严将军的心肝以检验是否忠诚,幸好那时候父亲及时赶到,魏假才作罢。 宫殿内。 尸堰听着父亲与宦官的交谈,得知魏假此刻依旧在獒宫,没有丝毫打算过来的意思。 “父亲,还是让堰儿去厘城一趟,亲自去见见那白衍,父亲放心,既然那白衍没有伤害祖父,想必也是有所忌惮。” 尸堰抬手说道,此刻尸堰心里,对那魏假,已经不再保佑任何期望。 “不可,太危险!” 尸合听到尸堰的话,毫不犹豫的便拒绝道。 不曾想,尸堰此番却是十分固执。 “父亲,祖父年事已高,堰儿实在是不放心祖父一人在厘城,况且堰儿去见那白衍,也可呵斥一番,言明叔父已经前往齐国,那白衍既是嬴政宠臣,提及嬴政,定会有所忌惮,不管白衍此番有何图谋,堰儿都能争取时日,甚至还有机会带祖父回大梁!” 尸堰解释道。 尸合听完尸堰的话,沉默下来。 尸堰已经心急万分,看着一直不见人影的魏王假,怒火中烧的情况下,顾不得父亲,直接转身朝着王宫外走去。 “尸家有尸堰君子在,日后无忧啊!” 宦官看着尸堰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说道。 尸合叹息一声,望向尸堰离去的背影,目光满是担忧,但想到,白衍应当是不敢伤人,这才略微安心丝许。 大梁城内。 尸堰坐在马车内,心中有对魏王假的怒火,也有对祖父的担心,以及,对那秦将白衍所不耻,在尸堰眼里,一个能囚禁使臣的将军,又能好到哪里去。 “听说了吗,今日又有一万大军进驻大梁,还有近百乘的粮草辎重。” “嘶~城内粮草辎重都已经放不下了,又来那么多,恐怕足够吃五年的了吧!这下看看那秦人,如何妄想攻下大梁城。” “可不是,听说如今城内的兵马都已经超过十五万,甚至还有人听说是二十万,那秦将白衍想攻大梁,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那白衍就是再厉害,此番也定只有败退。” 马车内,尸堰听着马车外,三五结伴而走的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的声音。 一路走去,喧嚷的人声中,类似这样的交谈,尸堰听得都数不过来。 对于百姓口中的交谈,尸堰并不意外,方才从魏丘哪里他也听说,如今城内所有将士也都是这般想,在每一个守城将士眼里,任凭那秦将白衍如何率领秦军攻打,面对大梁那高耸的城墙,那白衍都别想着能攻入大梁城中。 眼下,全城百姓,以及所有守军,士气可用!!! 尸堰清楚,今日过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待祖父被白衍囚禁的消息传开,彼时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定会知晓是白衍见到无法攻下大梁,方才做出的下策,到时候士气定然会达到鼎盛。 “白衍,你攻不下大梁的!” 尸堰感受着马车的移动,听着外面百姓的交谈,厉声感慨道,过段时日,他会用言语,将大梁的事情告诉白衍,让白衍知道何为后悔,让白衍了解到囚禁他祖父的举动,到底多愚蠢。 厘城。 “你何时才打算放老夫回去?” 府邸内,年迈的尸埕跪坐在白衍对面,一脸无奈摇摇头,语气满是不解。 尸埕就不明白,白衍为何要囚禁他这一把老骨头。 “尸相就安心住下,魏国灭后,尸相想去那,白衍绝不阻拦。” 白衍给竹简盖好印章后,一边收起竹简,一边看向尸埕。 尸埕连连冷笑。 “将军就如此笃定,能攻下大梁?” 尸埕故作疑惑的问道,褶皱的老脸中,双眼却满是嘲笑尸埕根本不相信白衍能在三个月内,攻下大梁。 特别是这两日,尸埕见到黔中哪里的秦军将领,以及不少士卒,似乎不怎么喜欢白衍,只是碍于王命方才听令与白衍。 如此情况。 白衍能顺利领兵攻打魏国就不错,还想着攻下大梁,真当魏国无人无将? “将军,人来了!” 尸埕说话间,一名将士带着一个男子来到书房。 男子赫然正是此前白衍见过的成定,也叫班定,此刻班定来到书房看到尸埕后,也是面色古怪,诧异的看向白衍一眼。 方才来到厘城之时,班定便有所耳闻,没想到是真的。 白衍居然真的把魏国丞相尸埕,给囚禁在厘城。 “班定,拜见白衍将军!” 班定对着白衍辑礼道。 尸埕看着班定,听着这个名字,面露思索,想了想,最终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来白衍这里。 “魏相!” 班定向白衍打礼后,便转过身,对着尸埕打礼。 尸埕见状,没有丝毫还礼的意思,毕竟如今身为‘阶下囚’,自然要通过这些举动,告诉白衍他很不开心。 “坐!” 白衍让班定不必客套,让班定坐下后,便侧身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一卷早已经备好的竹简,交给班定。 班定一脸疑惑的抬起双手,接过竹简,随后看了白衍一眼后,缓缓打开。 下一刻。 班定突然瞪大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惶恐,震惊。 这般模样,顿时让一旁年迈的尸埕,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看了一眼白衍,随后有望着班定。 那竹简内到底写着什么? “此番让你过来,便是希望能替我亲自跑一趟,去见见这几人!” 白衍对着班定说道,简内都是一些关于齐、楚交界的疆域,昔日李园、熊犹所栽培的势力,别看齐国与楚国如今互不干扰,数十年没有战事,但实际上不管是齐国,还是楚国,都在交界附近的城邑,安置着重兵看守。 “将军,此番将军是打算攻魏,还是” 班定看完竹简后,一脸恍惚抬头看向白衍,随后又看向尸埕一眼,他不明白,眼下白衍到底是打算灭魏国,还是准备攻打楚国。 还是说灭魏只是一个幌子,嬴政的目的,其实一开始就是楚国。 “为何不能都要?” 白衍笑着问道。 话音落下,班定闻言,瞳孔一缩,微微张着嘴,一旁的尸埕听到‘都要’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显然也知道白衍的意思,顿时瞪着眼睛,一脸惊愕的看向白衍。 第510章 白衍的消息 “王上,齐国传来消息,得知秦国即将要攻打魏国,齐国之中,主张出兵援魏之人倍增,朝堂之内提议出兵攻秦的官员,已经超过半数。” 王宫书房内,隗状站在地图旁,看了看嬴政,又指着地上不远处的地方,那地图上齐国的位置,神情满是凝重。 与隗状一同担忧的,还有王绾、李斯等人。 此前在同意先不打楚国,转攻魏国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做好齐国朝野震动的心理准备,然而当得知消息之时,事情还是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超过半数官员! 熟悉隗状心性的人都清楚,这句话背后,隗状已经是往好的说,实际情况恐怕要远远超出这个半数。 “姚贾、茅焦已经在齐国,动用所有势力、钱财,以及到处游说那些齐国官员,如今姚贾所耗之金,远超往日倍数有余,而且很多齐国官员见势不对,已经婉拒姚贾所赠之财,眼下姚贾、茅焦,已经在临淄城内,疲于应付。” 隗状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向嬴政一眼。 一旁王绾、昌平君等人,甚至连年迈的王翦,以及年轻的李信,此刻都沉默不语,谁都清楚姚贾和茅焦为何在齐国,无非是嬴政日思夜想,想要见到那传言中的骑牛老人,故而连楚国局势都弃之不理,而让姚贾、茅焦直奔齐国。 在场的人都是秦国重臣,手里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人脉、权利、势力,对于传言中的竹简,或多或少,他们也都暗地里打探到少许。 故而他们能理解嬴政,也清楚那老人的才能,到底有多高。 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希望那老人出现在秦国,真的有朝一日,出现在秦国庙堂。 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如今他们都是已经是秦国重臣,仅在嬴政一人之下,无论是秦国朝堂中的权力,还是朝堂外大营的兵权,都已经在他们这些人手中,谁都不希望秦国再生什么变故。 为此,他们支持嬴政,支持嬴政攻灭其他诸侯国,并且纷纷参与进来。 谁都希望,如同嬴政的血脉会继承嬴政位置那般,待他们老去之后,他们的儿孙乃至家族势力之人,都会相继进入秦国庙堂之中顶替他们的位置,循环往复,直至日后千秋万代。 如蒙氏蒙骜、蒙武、蒙恬,如李氏李崇、李瑶、李信. “王上,若是齐国出兵,白衍将军那里,恐怕有变,而且微臣更担心的是,齐国一旦出兵,楚国定然也会趁机发难,到时候齐、魏、楚联盟抗秦,秦恐怕一时间,无法攻灭任何一国。” 王绾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一会后,侧身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昌文君听到王绾的话,略微沉思两息,想了想,也抬手看向嬴政。 “王上,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早些派遣使臣前往齐国,安抚齐王!” 昌文君建议道。 隗状听到昌文君的话,眉头不经意间微微一皱,看了昌文君一眼后,沉默下来。 “众位上卿以为何人出使齐国,方才合适?” 嬴政思索一番后,目光扫视众人一眼。 “王上,斯,愿意出使齐国!此前斯蒙得恩师荀子所授,数次游离齐国,识得诸多名士,由斯出使齐国,定能游说名士,说服齐王。” 李斯回答道,对着嬴政弯腰打礼。 昌文君听到李斯的话,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李斯,随后对着嬴政抬手辑礼。 “王上,臣以为,李斯大人贵为廷尉,如今颍川、邯郸郡、巨鹿郡时有动乱,诸多事宜皆需廷尉李斯做主。” 昌文君有理有据的述说道。 李斯双手打着礼,听到昌文君的话,顿时瞳孔一缩,双眼睁大,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这无不在表示,李斯心中已然有些慌乱。 “王上.” 李斯还想反驳,然而话在嘴边,却是无法再说下去,昌文君的理由实在太好了,此前攻灭韩、赵之后,抛开白衍治理过的雁门郡之外,其他郡县的地区治理,一直都是大问题,涉及秦律的案件更是多到数不过来,很多情形连郡县下的官员都无法做主,只能上书咸阳廷尉府定夺。 书房内。 昌文君见到李斯没有说下去,等了几息后,便把目光看向嬴政。 “王上,攻打魏国,乃是国之大事,事关齐、魏、楚,如今齐国朝野动乱,不得不慎啊!” 昌文君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低头辑礼道。 “王上,秦国有左右丞相,臣以为,此番为表仁信之意,都应派遣其中一位丞相,出使齐国,代我王,安抚齐王!” 昌文君说完,再次深深的弯腰下去。 昌文君的话让王翦、尉缭、王绾等人,全都沉默下来,昌文君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在场的众人都清楚,昌文君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昌平君再次返回咸阳,而昌文君的理由,谁都难以反驳, “王上,昌文君言之有理,老夫既为秦国丞相,此番无论如何,都应出使齐国!” 隗状站出来,对着嬴政打礼道。 昌文君的心思隗状懂,但隗状更懂嬴政的心思,他这个左丞相去齐国,不管是嬴政,亦或者李斯,至少还有时间或者寻找借口,让昌平君继续留在颍川,然而一旦昌平君出使齐国,日后作为使臣,昌平君就一定会回咸阳。 更别说,昌平君是楚系官员,眼下这个局面,怎么可能会让昌平君作为秦国使臣,出使齐国。 隗状若是不明白这些,他这个丞相,早就被嬴政取掉。 “善!” 嬴政点点头,正准备说话之际,忽然书房外,一个宦官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大门,对着韩谒者说了两句,随后便把一卷竹简交给韩谒者,韩谒者转身来到书房内,走到嬴政面前。 “王上,白将军命人日夜兼程送来的密信!” 韩谒者双手捧起竹简说道。 听到是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书房内所有人纷纷看过去,众人都清楚,眼下若是没错的话,白衍应当已经在攻打魏国,而眼下送来竹简,并且还是命人日夜奔袭,恐怕是发生什么变故。 嬴政接过韩谒者手中的竹简,眉头微皱,今日从上朝之后,一直到现在,嬴政便没有得到过一个好消息,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密信,让嬴政担忧,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毕竟此番是他嬴政,不顾朝中文武百官的反对,直接下令让白衍攻打魏国。 深深叹息一声。 本就心情有些阴郁的嬴政,打开竹简看起来,然而看着看着,嬴政的神情便逐渐严肃起来,看了看竹简,又连忙看向地图上魏国大梁的位置,反复数次,呼吸逐渐气促起来,满是激动,神色之中更是露出今日难得一见的笑意。 李斯、尉缭等人见到嬴政的表情,互相对视一眼。 李信与昌平君见状,也隐约猜测到,一定是白衍带来什么好消息,方才让嬴政如此振奋,甚至脸颊上,都难得的浮现笑容。 “嗯?” 嬴政突然疑惑的呢喃一声,看到后面之时,突然爽朗的笑了两声,收起竹简,方才满脸阴郁之色早已一消而散。 “王上,可是白衍将军,在魏国传来捷报?” 王绾见到嬴政目光一直盯着地图,便好奇的拱手问道。 李斯、尉缭、隗状等人,也都纷纷的看向嬴政,然而正当所有人以为嬴政会点头之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嬴政却摇了摇头。 “白衍并未攻打魏国,而是一直驻兵于厘城!此番书信便是请求调援粮粟。” 嬴政笑着说道。 嬴政的话让王翦等人纷纷皱眉,这下满脑子是彻底疑惑起来,既然并非捷报,嬴政为何大笑。 而且白衍驻军厘城,不攻打魏国,反而继续询要粮粟,这更让众人不解,为何眼下嬴政的表情,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看起来,还露出十分欣慰的眼神。 终于。 在王翦、昌文君、李信、李斯等人的目光中,嬴政拿着竹简,指了指地图大梁的位置。 “白衍此番打算包围大梁,围而不攻,挖掘烛河、鸿沟之水,水淹大梁城!” 嬴政对着众人说道。 望着远处大梁的位置,嬴政心中满是激动,白衍果然一如既往,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水淹大梁?” “白衍打算水淹大梁?” 听到嬴政的话,别说李信与远处的蒙毅一脸震惊,就是王翦、昌文君、李斯等人,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谁都没有料到,白衍居然打算用水攻,直接挖掘烛河、鸿沟的水,冲垮大梁城。 那么方才嬴政提及白衍的请求,那份粮粟,想必就一开始就不是打算给秦国大军用的,而是准备给魏国大梁城内的那些百姓。 一个个秦国大臣纷纷面面相觑,露出吃惊的表情。 “白起!鄢城!” 王翦忽然深深吸口气,叹息一声。 李斯、昌文君等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立即记起,似乎当初白起攻打楚国的时候,也曾经用过水攻,直接淹掉鄢城,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其后人居然要用同样的方法,攻下魏国都城,大梁! 昌文君看了看王翦,立即上前,对着嬴政打礼。 “王上!” 昌文君说道:“纵观昔日白起水淹鄢城,造成楚国百姓、士卒十余万伤亡,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至今楚人都难以忘怀,臣以为,未免魏国如此,或可先让白衍将军派兵先行攻打大梁,若是久攻不下,再行此举!若是得以攻下大梁,自可堵住世人之口。” 昌文君谏言之后,神情有些紧张的看向嬴政。 隗状站在一旁,面色平淡的看了昌文君一眼,心中冷笑,没想到因果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王上,如今大梁城内兵甲十万有余,粮草库存更是倾一国所备,白衍将军能兵不血刃拿下大梁,秦之所幸也,将士之所幸也,秦国百姓之所幸也” 隗状拱手说道,说完后侧头看向昌文君一眼,与昌文君目光对视,随后回头看向嬴政,继续拱手。 “攻城之举,伤亡万计,莫以魏民,寒伤秦人,更何况白衍将军此番书信,奉呈王上,请求王上恩惠魏国百姓,施以粮草而无后优,白衍将军有如此之心,想必施以水攻,定有分寸。” 隗状说完,便放下手,不再看向身旁的昌文君。 昌文君在朝堂内负有威望,立下的功劳更是不弱于任何人,故而连李斯、王绾等人,一般都不好直言反驳昌文君,但隗状为秦国左丞相,无论是身份、立场都有可以反驳。 隗状想起方才昌文君的举动,便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昌文君千方百计想让昌平君回咸阳,如今虽说把他逼去齐国,但随着白衍这一卷密信到来,昌平君,怕是数年之内,都别想再回咸阳。 想到这里,隗状便忍不住庆幸,白衍这卷密信当真来得及时,怪不得王上方才如此大悦,不仅提出兵不血刃灭掉魏国的方法,甚至还不经意间,帮助嬴政轻松阻拦住昌平君回咸阳。 “王上!” 昌文君面色有些难堪,但还是没有过于慌乱,等隗状说完后,便对着嬴政打礼。 不过昌文君尚未开口说话,嬴政便抬起手。 “此番白衍打算水淹大梁,还有另一个打算,趁势,攻打楚国以东,楚齐交界之地。” 嬴政说道。 即便是嬴政,在得知白衍的谋划后,都有些心惊,谁能想到,在白衍领兵之前,不管朝中的文武百官,还是咸阳城内的所有人,都在猜测,猜测白衍能不能成功攻下魏国大梁,若能攻下,是需要半年,还是一年,甚至更久。 结果谁又能知道,一直被猜测质疑的白衍,已经在暗地里谋划,灭魏之后,立即率领铁骑,直奔齐楚交界之地,与黔中蒙武统领的大军,焦城王贲统领的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似乎从一开始,白衍就不担心能不能灭魏,或者说,白衍的目的,根本一开始便不仅仅是灭魏。 嬴政想到这里都不由得感叹,白衍似乎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不管是从一开始知晓白衍的名字,到后面统领铁骑,再到后面上郡高奴. “什么?” “楚国!!!” 若是一开始知晓白衍打算水淹大梁,李斯、隗状、王绾、王翦等人心中暗暗吃惊的话,那么眼下随着听到嬴政的话,便是彻底露出懵圈的表情。 再次看向地图,按照白衍的打算,众人这才清楚,白衍此番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这哪里是大啊,居然连同灭魏一起,白衍居然还打算直接攻楚,恐怕整个秦国,也只有白衍一人敢有这念头。 “这” 李信此刻也有些懵圈,往日自诩骁勇的李信,在得知白衍的此番的目的后,也都彻底傻眼。 李信试想,若是此番换做他统领大军,定会围攻大梁,重赏之下,让将士攻下大梁城,结果得知白衍用水攻,已经让李信猝不及防,然而李信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衍居然还打算灭魏后直接攻楚。 这是准备灭一个诸侯国后,立即攻打下一个诸侯国!!! “王上,白衍将军此番,可是打算吞并楚国重兵驻守之地啊!齐楚交接,楚齐皆有数十城,大城皆有重兵把守,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白衍将军攻楚,恐齐国亦有反应。” 王翦眼神依旧有些震撼的看着地图,身为秦国大将,王翦都被白衍的举动给吓一跳,齐楚交界,两国皆有重兵,白衍贸然攻打一国,另一国若是少有异动,便会形成合围之势。 按道理,能想到水淹大梁的白衍,绝不会想不到这险境。 “的确,如今齐国本就动乱,若白衍将军急于攻楚,稍有不慎,恐会被断后路!” 李斯这时候也开口谏言道。 眼下在得知白衍打算水淹大梁后,李斯已经不必担心昌平君的事情,故而对于白衍去攻打楚国,李斯不是很赞同,实在太过冒险。 王翦、李斯、乃至昌文君,全都把目光看向嬴政,希望嬴政能让白衍收回这个意图,此番全心灭魏即可,不用多生变故,去涉险攻打楚国。 然而让隗状、昌文君等人始料未及的是,随着嬴政听到王翦、李斯的话,似乎并没有太担心。 “无妨,寡人相信白衍!” 嬴政看着地图,面露思索许久后,轻声说道。 “快!” “动作快!!!” 距离宅阳不远处的野外,密密麻麻的男子,手持木具,或者一些竹编,不断挖土,抬土,一个个男子衣衫褴褛,汗流浃背,浑身破洞的衣物加上泥土,时不时还虚弱得摇摇欲坠。 然而每当有男子力歇时,都会有手持长戈、粗鞭的秦吏、更卒过来,使劲鞭打停下来的男子。 其中就有一个面色发福的中年男子,被连续鞭打好几下,浑身的衣物都有鞭打的痕迹,隐隐约约的伤疤都清晰可见。 这男子便是白衍的大伯。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大伯苍白的脸上,却是没有见到刺字,显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大伯没有被刺字。 “快!” 大伯虚弱的用满是疼痛的双手,刨挖着的泥土,每当脑袋眩晕之际,心中的惊恐,却是让大伯不敢休息半分。 不远处。 一辆精致的马车,徐徐路过,大伯望了一眼,满是渴望,幻想着能跟着那马车离开,想着曾经自由自在的日子。 然而身后的怒骂声传来,被鞭打的剧痛,让大伯连忙回神,低下头,继续挖掘着泥土,不敢再有丝毫分心,看着自己满是伤疤的双手,大伯想哭都哭不出来,红肿的双眼中,悔恨的泪水早已经流过不知多少次。 “那辆马车好像是魏国的!” 手持粗鞭的两名更卒,站在一个秦卒旁,望着远处的那辆马车,议论道。 “的确,好像是去厘城!” 秦卒点点头,随后便不再关注那辆马车,目光内转而看着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囚徒,每当看到有那个罪人动作慢时,眼神之中都会浮现戾气之色。 不远处。 马车上的小窗轻轻掀开,从车窗看去,赫然发现,车内乘行之人,乃是大梁而来的尸堰。 此刻,感受着马车的不断晃动,马车内观望的尸堰,看着远远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人不断在挖掘泥土,立刻猜测到什么,脸色刷白! “完了,魏国完了!” 尸堰呆呆的看着马车外的场景,想到大梁城内,眼神之中满是恐惧,心中尽是绝望。 第511章 见到白衍,懵圈的尸堰 “将军,最多还有一月,便能全挖掘完毕,引烛河水去大梁。” 宴茂来到白衍身边,对着白衍禀报道,额头满是汗水。 书房内,除去宴茂之外,还有数名将领皆在,从黔中郡来的昝寿、仲右、颜岳,还有从燕地来的于奉、枞、虞鲁等几名将领,另外还有四名将领,被十来名士卒捆绑,跪在地上,那四名将领一脸不忿的模样。 “好,宴茂.” 白衍看着地图点点头,转头望向宴茂,看着宴茂那流汗的模样。 “烈日炎炎,注意让将士们别生病中暍,粮粟食善,绝不能出任何问题,需让将士们日日饱腹。” 白衍吩咐道。 “诺!” 宴茂拱手点头,随后侧头看向那四个跪在地上的将领。 于奉、虞鲁、颜岳等将军,也纷纷看了白衍一眼,随后望向那些将领。 “把这些人拖下去,连同参与此事之人,斩了!” 白衍在所有将领的注视下,淡淡的看了那四个将领一眼后,轻声吩咐道。 一句话,直接让从黔中大营前来的昝寿、仲右、颜岳三人,为之一震,纷纷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就连跪在地上的那四人,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白衍将军!这几人不过一时过错,罪不至死,将军何言杀之?” 昝寿与仲右对视一眼,一脸恐慌的昝寿,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问道。 从燕地南下的于奉、枞、虞鲁等将领此刻也都沉默不言,谁都看得出,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不服白衍。 “罪不至死?” 白衍听到昝寿的话,似乎有些怒极反笑起来,看了看眼前众位将军。 “临阵之前煽动言论,军令之下而领人抗命,吾白衍告诉昝寿将军,白衍不深究下去,以其哗变谋反之罪,诛其一族,已是宽恩!” 白衍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昝寿:“今日白衍便在这里告诉昝寿将军,别说这四人抗命白衍要杀,就是今日过后,营中再有煽动流言者,白衍亦不会心慈手软!” 白衍说到这里,眼神不经意间,扫视仲右、颜岳二人一眼,论年纪,白衍不如昝寿、仲右、颜岳三人,但论在战场上杀敌,三人就是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白衍半数之多。 此前黔中三万大军从还未来到厘城,这四个将领便在暗地里煽动言论,白衍见到没有太过分,便念在蒙武的脸面上,没有动这些人。 谁曾想,在知晓军令之后,准备挖河水淹大梁,这四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生怕挖河进展顺利。 面对这样的情况下,白衍不会再心慈手软。 蒙武是秦国大将军不错,蒙氏也是嬴政的心腹,秦国的老族,白衍敬重蒙氏、敬佩蒙武,但不代表连蒙武麾下的小将领,都可以在白衍眼前肆意妄为。 若白衍连这都不敢杀,那还当什么将军。 书房内。 所有将领听到白衍的话,都纷纷呼吸一禀,看见白衍那眼神,所有人都感觉到白衍这句话里面的杀意到底多浓。 “白衍,休要冠以罪责,诬蔑吾等。” “就是,白衍,吾等就是不服你,从未想过谋反,休要诬蔑吾等。” 被困在地上的四个将领,挣扎着,怒骂着白衍。 在嘈杂纷乱的辱骂声中,在于奉、枞等一众将领的目光下。 “当然,若是昝寿将军觉得白衍此举有过错。” 白衍看着众人一眼,随后看着那一脸不忿的四人,沉默几息后,似乎突然之间又冷静下来、脸上看不见任何怒意,只是把目光看向昝寿。 “昝寿将军可书信告知蒙武将军,亦或者让白衍,送这四人,回黔中,交由蒙武将军处理。” 白衍轻声说道。 看着一脸不服的昝寿,白衍深深吸口气,沉思片刻,随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也罢,或许是白衍统领不了黔中大营的将士,传我白衍之令,明日,由黔中而来的三万大军,尽数返回黔中!” 白衍说完,便侧过头,懒得再说下去,示意所有人退下。 “啊!” “啊!!” 随着白衍的话,在场的除去宴茂、牤等人,其他所有将领,全都瞪大眼睛,纷纷一脸错愕。 昝寿、仲右、颜岳三人更是脸色惊变,这才意识到白衍已经真的动怒,甚至都不顾眼下在攻打魏国,也要调令三万大军返回黔中。 “将军,末将不敢!” 昝寿直接连忙跪下来,手脚都有些颤抖,他从来没想过会让白衍有这个打算。 想到白衍这个命令的后果,此刻,昝寿心中满是惊恐,前所未有的恐惧,浮现在昝寿心头。 “将军,还请将军收回成命!” “将军,还请将军收回成命!!” 一旁的仲右、颜岳也跪下来,抬手请求白衍收回命令。 如今已经在挖掘水提,灭魏在即,这时候黔中兵马尽数返回黔中,王上哪里会如何想,特别是在得知事情经过。 “吾乃魏相之孙,尸家尸堰,今日特地前来求见白衍将军,为何行囚禁之事?” 府邸外,尸堰让马车停下后,便急匆匆的来到门前,对着看守大门的秦卒自报来历,眼神之中满是愤慨,丝毫不畏惧眼下身处的地方,乃是秦将白衍的府邸。 “尸堰?” 八名看守大门的将士,听到尸堰的话,为首之将士想了想,便让一名将士进去。 片刻后。 在尸堰的等待中,尸堰本以为,会有府邸的仆从带他进去,或者把他赶走,甚至也有可能,秦将白衍直接下令把他抓起来,结果万万没想到,来到的人,居然是祖父身旁的侍从。 “君子!” 侍从对着那为首的将士,点头感激一番,随后连忙来到尸堰面前。 “祖父呢?” 尸堰见状,虽然有些不解,但来不及多问,眼下尸堰最担心的,便是祖父的安危。 “相国大人无碍,君子请进!” 侍从对着尸堰点头说道,而侍从的话,让尸堰顿时一脸懵。 看着侍从居然直接可以把他带进去,那些看守大门的秦卒,居然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这场景,让尸堰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那秦将白衍已经囚禁祖父了吗?为何眼下连祖父身旁的侍从,都可以随意把他带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 迷茫的尸堰,跟着侍从进入这座不算特别大的府邸中,一路来到院子,这时候尸堰方才从侍从那里得知,虽然秦将白衍不让祖父回大梁,囚禁在此,但无论是让人进出,还是吃喝方面,那秦将白衍从来没有丝毫阻拦、亏待,方才便是那秦卒过来,言之外面有人自称尸堰,让他过去。 闻言。 得知祖父无碍,尸堰这才安心下来。 片刻后,走到正堂,尸堰这才看到祖父的身影。 “孩儿拜见祖父!” 尸堰来到正当,亲眼见到祖父,一直以来急迫的心情,终于放下来。 “堰儿,你怎会来到这里?” 尸埕看到自己的孙儿尸堰的出现,一脸错愕,随后想到什么,连连摇头叹息。 “堰儿你不该来啊!何须担忧那白衍会亏待老夫。” 尸埕有些无奈,但也因为尸堰的孝心而感动,尸家所有后辈之中,唯有尸堰最有天赋,最具才能,眼下见到尸堰不顾危险,也要来到这厘城,尸埕无奈之余,也有些欣慰。 “不见祖父,堰儿怎能心安。” 尸堰辑礼道。 尸埕看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肉,这段时日那白衍倒是舍得,不过心忧魏国,一直以来,尸埕都没什么胃口。 “若是没有用膳,便坐下来吃些东西,吃过之后,立即离开厘城,回去大梁,务必要为魏国,守住大梁。” 尸埕对着尸堰说道,目光满是认真。 虽然生怕等会尸堰也会被留在这里,不过后面想想这段时日白衍的举动,尸埕猜测白衍目的应该只有他,其他人那白衍应该不会理会,故而还是让一路奔波而来的尸堰,先吃饱喝足,再离开。 言语之中也是在告诉尸堰,守住大梁,远比他这个年迈之人更重要。 “祖父.” 尸埕不说还好,尸埕一说,尸堰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开始恍惚起来,脸色满是绝望,苦涩的摇了摇头。 尸埕见状满是疑惑,不明白尸堰为何如此模样。 就在尸埕目光注视之下,只见尸堰嘴皮子动了动,缓缓张开嘴。 “大梁,恐怕守不住了!” 尸堰看着祖父说道,眼神之中,尽是绝望之色。 “什么?” 尸埕听到尸堰的话,怒而起身,瞪着眼睛看着尸堰,不敢相信尸堰居然会说出这话。 “大梁城内兵马不下十万,城壁坚牢,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如何守不得城池?” 尸埕指着门外说道,说到最后甚至有些愤怒,尸埕就不明白,秦军如今绝大部分,都尚在厘城,大梁为何就有守不住一说,要知道这段时日,尸埕见过数次,那白衍因为黔中大军的事情,而有些发怒。 秦国大军没有想象中的牢固,只要那秦将白衍攻城失利,日后秦军之中所有问题,都会变大,那白衍也定会手忙脚乱,无暇再攻城。 眼下,尸堰居然说,大梁恐怕守不住??? 莫不是城内有人降秦不成?如此之事,怎么可能,魏国那些士族,比其他人,更不能容忍秦国,更何况就是有小人作乱,不提城内那么多名门望族不会答应,就是城内昔日韩国旧族、赵国旧族,也定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大梁城池,怎么可能守不住! “秦军不打算攻城。” 尸堰一脸苦笑的说道,表情比哭都还要难堪。 尸埕老脸满是疑问,不明白尸堰何意。 “祖父,堰儿一路赶来,已经亲眼见到那白衍,命人勘挖渠道,似乎准备引烛河之水,水淹大梁城!” 尸堰把亲眼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随着尸堰的话,年迈的尸埕顿时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站不稳身子。 幸好尸堰与以及满脸恐惧回过神的侍从,二人手疾眼快,搀扶住尸埕。 “水淹大梁!水淹大梁!水淹大梁!” 尸埕一脸绝望的呢喃着,年迈的老脸上,满是恐惧。 直到这时候,尸埕终于明白,为何在大梁有重兵,有粮草辎重的情况下,尸堰却说守不住。 “见白衍,立刻去见白衍.” 好不容易站稳,颤颤巍巍的尸埕,顾不得尸堰,连忙朝着房门外走去。 尸堰见状,连忙快步跟上。 片刻后。 神情慌张,满脸着急的尸埕,带着尸堰一路走过长廊,走过一间间房间、拐角,终于来到白衍的书房,看着拦路的秦卒。 “老夫要见白衍!” 尸埕看着眼前的秦卒,开口说道。 想到大梁城乃是数百年古城,至古开始便是商贸之地,如今连同魏王百官,以及整个魏国的兵马,全在城内,尸埕便不敢想象,白衍水淹大梁的后果。 “魏相稍等!” 秦卒对着尸埕说道,随后让另一个秦卒,进去通报。 “将军,还请将军收回成命啊!” “将军,吾等三人发誓,只要将军下令,吾等万死不辞,绝无二心,还请将军收回成命啊!” “将军若是不信,尽可让吾等去与魏军厮杀,将军!!!” 听着书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尸堰满是疑惑,不明白里面为何传来祈求声。 唯有一旁的尸埕,听到‘三人’的时候,又听到那些话,忍不住苦笑一声,回想此前尸堰所说,尸埕这才知道,他终究还是小看那秦将白衍。 “魏相,将军请魏相入内!” 秦卒走出来后,对着尸埕拱手说道,随后示意尸埕二人进去。 尸埕深深吸口气,带着凝重的神情,三两步上前,带着尸堰进入书房之中,一进去,尸埕便看诸多将领中,还有七个秦军将领跪在地上。 “求求将军了!” 尸埕上前,看着一旁的一个将军一脸祈求,以至于都要哭的模样,目光满是复杂的看向白衍。 “想让白衍收回城令可以,但即日起,白衍不想再听到营地之中,再有妄言,尔等所想白衍清楚,白衍告诉诸位,苏翰之死,死在其罪,实乃为蒙武将军抹黑,昔日尔等之举,亦是如此!” 尸埕虽然不明白具体经过,但看着连连点头,根本不敢再反驳白衍的那三个将领,也大致猜测到,如今的白衍,已经立下威望。 看着起身后,连忙拱手退下的那三名将领,以及其他那被捆着的四人被秦卒压走,默不作声的模样,尸埕正准备开口,突然看向那些将领被押着离去时,余光这才注意到,孙儿尸堰直勾勾的站在大门,拦住了那些秦卒的去路而毫无察觉,双眼之中,似乎看到什么惊恐的事情一样,瞪着眼睛,满是震惊、不解、惊恐。 “堰儿!” 尸埕忍不住轻声呵斥道,在知晓白衍准备水淹大梁后,尸埕自然不会再让尸堰回去,加之方才心机,这才忘记没让尸堰离开。 不过想到尸堰的心性,尸埕也清楚,既然尸堰来到这里,他不离开,尸堰也定然不会离开。 “堰儿!” 尸埕见到尸堰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何尸堰来到这书房后,便是这般双眼无神、一脸惊惧的表情。 看着一个个秦卒压着那些人绕过尸堰,尸埕正准备再次呵斥之时。 “堰兄,多日不见!” 身后传来白衍的声音,让尸埕有些意外,然而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尸埕,突然睁大眼睛,一脸错愕起来。 白衍? 堰儿! 白衍居然认识堰儿!!! 尸埕转头看了看露出稍许微笑的白衍,又看向一脸呆滞的孙儿,这时候尸埕才注意到,原来尸堰的目光,一直都在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这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白衍!” 尸堰终于恍恍惚惚的轻声嘀喃,此刻望着书房内,方才在众多秦军将领注视中的人,看着那熟悉都是人,尸堰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并且还浮现一股荒谬的情绪。 他是白衍!!! 他居然就是秦将白衍!!! 尸堰回想昔日的一幕幕,回想他与田濉、吴高等人,与眼前不远处那人,欢笑相处的一幕幕,尸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万言语,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衣服中的手,都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彼时!!!在中牟城,在邯郸,与他相处的人,居然是秦将白衍!!! 尸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是田濉 思索间,尸堰突然想起此前在匈奴部落,去见那头曼单于之时,隐约注意到角落木架上的剑,彼时他还好奇为何那把剑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在知晓是秦将白衍的剑后,更是感觉奇怪。 他不可能见过秦将白衍的佩剑才是! 此刻,看着远处那秦将白衍,尸堰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觉得那把剑眼熟!!! 曾经在去邯郸城之前,他似乎见过‘徐子霄’佩戴,后面邯郸不见其佩戴,还有些好奇,只是没有多想。 可笑,当初在匈奴部落时,他根本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 “先出去一会!” 白衍转头对着牤说道。 牤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看尸埕、尸堰一眼,点点头,随后朝着书房外走去,不过牤并不会离开多远,最多就是在房门外,随时候着。 “堰儿,你怎会认识他?” 尸埕看着那魁梧蛮汉的秦军将领离去后,见到尸堰慢慢上前,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祖父,此前堰儿提过的徐子霄便是他!” 尸堰轻声回答道,随后看向白衍,他终于知道,为何中牟城之谋,会败露出去。 “徐子霄?” 尸埕听到尸堰的话,皱起眉头,随后立刻想起尸堰说过这个人,还说这个人是田瑾的徒儿,一直都帮助赵国,此前他都没想到挚友田瑾 嗯,不对。 白衍!!! 白衍是徐子霄??? 第512章 尸埕的争论 “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 书房外,牤带着将士守在走廊下,突然听到房间内魏相的怒骂声,转过头,眉头微皱,虽然知晓将军武艺高强,但也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很多将军不能做的事情,他却可以。 想到此前在雁门时,那个魏老先生嘱咐的话,牤想了想,尽管没有白衍的呼喊,但还是走进书房。 方才来到书房内,牤就一眼看到远处木桌前,气喘吁吁的魏相,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而其身旁那子弟看到他,也连忙拦着魏相。 看着白衍摆手示意不必担心,牤点点头,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方才转身离去。 书房中。 魏相尸埕一手撑着木桌,一手抬起来摆了摆,示意尸堰不用拦他。 颤颤巍巍的手,能看得出此刻尸埕心中,到底是有多气急败坏。 “老夫,老夫” 尸埕待尸堰退下后,抬起手,指着白衍。 “老夫不管你是白衍,还是徐子霄,若你还是自视是田瑾之徒,眼下老夫希望你能念在你亡师的颜面上,立即下令,让秦军停下挖渠!” 说到这里,尸埕老浊的双眼中,便露出一抹惊恐,然后指着大梁方面问白衍。 “你可知晓,城内有满城百姓,大梁” 尸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国白氏子弟白衍,居然是田瑾的爱徒,尸埕不理解,为何这二人会认识,更不能理解挚友田瑾,为何要收一个白氏之人,但回想起昔日尸堰的话,也的确只有田瑾方才知晓。 虽然很多事情尚未弄清楚,还没有一一询问,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让白衍速速下令,停下挖渠之举。 一旦真的把烛河、鸿沟之水淹没大梁,尸埕无法想象,大梁城内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 “尸相,恕白衍不能从命!” 白衍听到尸埕的话,拱手轻声道。 看着尸埕,随后目光看向一旁的尸堰一眼,看着尸堰依旧有些恍惚的模样,白衍再次把目光,放回已经动怒的尸埕。 “尸相身为魏相,想到城内大梁百姓,无可厚非,然白衍乃是秦国将军,为将者,白衍要顾及麾下将士性命,若不水淹大梁,白衍不敢想象要用多少将士的性命,方才能填满大梁的城墙,让多少将士,枉死在城楼下,白衍麾下将士,少则十五六,家中皆有妻儿老母者,更是无数。” 白衍打礼着,看向尸埕。 “大梁百姓的性命是命,白衍麾下将士的命,亦是命!恕秦将白衍,难以从命!” 白衍说完,便放下手,这件事情几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便上书,让你们秦王赶紧下令,收回秦国大军,不再.” 尸埕老脸满是愤怒,然而话音尚未说完,白衍便摇了摇头。 “尸相为何不书信,让魏国降秦,至此之后,再无兵戈之事?” 白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尸埕,恩师瑾公在世间最好的挚友之一。 “呵,呵!”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怒极反笑,不断摇摇头。 “秦国伐魏,让魏国而降,尸埕想问,为何不是秦国而降?” 尸埕眼神满是荒谬的看着白衍。 白衍倒也不介意,摇摇头。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昔日魏国强盛之时,亦有侵夺秦国疆域之举,就连魏国成国,亦是三分强晋之所成,今若是魏国发兵攻打秦国,亦会劝秦而降,非是魏降!此理想必尸相比白衍,更清楚!”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魏相尸埕,抬起手。 “若魏不降?” 尸埕问道,望着白衍。 白衍沉默几息,吸口气,在尸埕、尸堰的目光中,缓缓抬起手。 “那白衍唯有水淹大梁,以杀止戈!” 白衍轻声说道。 随着这句话,书房内整个气氛,瞬间便冷淡下来,尸埕无奈的笑起来,摇摇头,直到过去一会,方才狠狠的叹息一声。 “你自称田瑾之徒,田瑾便是所授你这些?” 尸埕笑着问道,一语两关,其一是字面上的意思,二是借其一,嘲讽白衍,若田瑾没教什么,白衍又有什么资格,自称田瑾之徒。 “恩师教导白衍,为人臣,则忠君,为军将,则善仁,恩师之死,更告诉白衍一个道理,这天下,需要一个明君!” 白衍说完,目光看向尸埕:“一个千古一帝!” 提及田瑾的死,尸埕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自责,一抹愧疚,恨那时候不能在齐国帮田瑾,更揪心连仇都不能报,听着白衍的话,尸埕怔了怔,闷哼一声,似乎并不接受白衍的话,更不理解白衍的所言。 因为田瑾的死,白衍恨齐王,恨那些昏庸无为的君王,尸埕能理解,但. “千古一帝,就他嬴政?他嬴政有何德何能,配得上这千古一帝之称?他嬴政能比肩武王?文王?能比得上自古天下诸侯贤明之君?” 尸埕愤怒的说道,看着白衍,一声声质问脱口而出,愤愤不平的话语,能看得出,尸埕也是无比厌恶秦王嬴政。 书房内。 白衍能感觉到尸埕的愤怒,待尸埕冷静一些后,方才抬手。 “秦王能,而魏王不能!” 白衍轻声说道。 一句话,好悬没让尸埕呛死,当看到白衍的目光看着身旁的尸堰时,尸埕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眼神是何意。 尸堰前来,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魏王诏书,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及魏王。 若是方才一开始,尸埕还理直气壮,有理有据的与白衍争论,那么提及魏王之时,连尸埕都难以辩驳。 说不心寒是假,毕竟尸埕无论如何都是魏国丞相,而一国丞相被扣押,丞相之孙都已经来到眼前,魏王,别说诏书,甚至一句口信都没有。 尸埕不是 想到魏王假,尸埕懒得再争论下去,语气也软下来, “不能水淹大梁!” 尸埕说道,毕竟在尸埕眼里,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梁被毁于一旦。 “白衍已经书信送去咸阳,请求王上恩泽,开仓振粮,水淹大梁后,救济魏国百姓!” 白衍依旧还是没有答应尸埕。 在这件事情上,白衍没有选择,大梁城内如今兵马无数,更有粮草辎重,外加上大梁那高耸的城池,白衍身为秦国之臣,秦国大军的主将,他不可能会下令,让将士就这般用云梯、轒辒去攻城。 白衍是将, “水淹大梁,开仓救济,你说得简单.” 尸埕一脸无奈两手互拍,那模样,恨不得拍桌子说话。 尸堰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祖父与白衍争论,若是从一开始,当得知白衍便是徐子霄时,他恍惚之余,心中十分难以接受,那么眼下,得知白衍已经书信送去咸阳,请求粮草之时,看着眼中那年轻的人影,方才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过去多久,尸埕依旧不愿意放弃劝说白衍,这时候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看守房门的士卒,便从一个男子手中,接过一卷竹简,拿进书房交给白衍。 看着士卒退下后白衍打开竹简,看到是魏老的来信。 白衍收起竹简,没有着急把魏老的消息,告诉给尸埕听,眼下还不是时候。 “尸相,若是尸相当真心系魏国百姓,唯有书信,劝魏王假开城降秦!白衍奉命攻魏,王命不可违,还望尸相见谅!” 白衍拿着竹简,对着尸埕辑礼,表示歉意,在这件事情上,白衍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白衍将军定要水淹大梁,还请将军放尸埕回大梁!”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似乎也理解白衍的意思,于是侧头看向白衍,既然无法说服白衍,那尸埕便想要回去大梁。 “尸相,白衍之所以留尸相在此,除去恩师之缘由外,也是想请尸相在水淹大梁后,能亲自救济抚慰魏国百姓,尸相既为魏国丞相,既使魏灭,也可为魏国百姓行善之举,魏人世代,皆会缅怀魏相之恩德!” 白衍对着尸埕说道。 “言至于此,还请尸相三思,是一个眼里将相不如犬的君王重要,还是魏国数十万百姓重要!” 白衍说完,对着尸埕拱手打礼,随即起身,转身把魏老的竹简,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那原本怒气的眼神,顿时一脸错愕,顷刻间被白衍的无耻给气得发笑。 尸埕没想到,白衍直接用天下道义来要挟他。 尸埕清楚,他若是不答应,日后就算他回大梁,与魏王,以及满朝文武百官、所有魏魏国百姓同生共死,最后,魏国百姓还是会怨恨他。 想到这里。 尸埕终于明白,白衍为何一开始便要囚禁他,却又不在意消息传回大梁,这是给他台阶下,有一个不在大梁内的理由,日后魏人也不会怪罪他。 看着白衍那不能商量的模样。 尸埕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告诉老夫,田瑾为何会收你为徒?” 尸埕还没有弄清楚这点,方才一直在担忧大梁安危来,不及深究,眼下离开前,尸埕迫切的想弄清楚这件事,他不理解,挚友田瑾为何会收一个白姓子弟为徒,还是秦国白起的后人,并且为何这件事情,一直都不为人知。 若非尸堰说的那些事情,连尸埕,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白衍居然是田瑾的弟子。 白衍居然是田瑾的弟子?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 “尸相,此时白衍尚不能告知,待日后尸相云游,可去雁门善无,彼时尸相定会清楚!” 白衍说道。 魏老在云中山脉内,只要尸埕去善无,便会有人带尸埕去云中山脉,彼时尸埕见到魏老,就会知晓起因、缘由。 眼下魏国未灭,尸埕心中依旧向着魏国,故而别说他的事情,就是魏老的事情,白衍都还不打算告知尸埕,否则尸埕一旦知晓魏老已经是他的恩师,怕是又要多生变故。 “雁门善无?” 尸埕听着白衍的话,疑惑的皱起眉头,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夜色下。 白衍尚且在书房中,处理着大军事务,尚未有王命,却已经兼任副将的杨彦,已经统领铁骑,去大梁城外埋伏,等待魏军中伏。 随着脚步声传来,士卒进来禀报,很快白衍便看到尸堰,再次来到书房。 “拜见白衍将军!” 尸堰看着白衍让士卒离开后,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尸相考虑得如何?能否愿意为魏国百姓而留下来?” 白衍示意尸堰入座,轻声问道。 尸堰对着白衍感激的拱手,随后上前,来到一旁的木桌后,跪坐下来。 “祖父尚在思虑,此番前来,堰是谢过将军!” 尸堰抬手看向白衍。 至少眼下,尸堰是清楚白衍对祖父,并没有半分恶意,甚至还好生招待,替祖父着想。 “想问什么,便问吧!” 白衍清楚尸堰的来意。 尸堰跪坐在木桌后,听到白衍的话,看着忙碌的白衍,思索几息后。 “为何昔日在邯郸,会放过吾等。” 尸堰开口问道,回想当初参与刺杀嬴政的事情,在得知徐子霄就是白衍后,尸堰清楚,那么他与陈盱、田濉等人的事情,白衍都一清二楚。 但当初,不管是他,还是田濉、陈盱,回去后,都并没有听到任何通缉他们的传闻。 要知道若是嬴政因此下令,不管是他,还是陈盱,恐怕便不会如此悠闲的活在世上,就连田濉,恐怕也都有数不清的麻烦。 但从那时候离开邯郸,一直到现在,他们都相安无事。 唯一的解释便是,当初白衍不禁没有抓他们,甚至后面也没有把他们的事情,上呈嬴政。 “彼时吴高,恐怕也不知道你的身份!” 看着沉默的白衍,尸堰说道,落日后,冷静下来的他回想当初的一幕幕,最终确定,那时候吴高恐怕也不知道白衍的身份。 “若是田濉兄、陈盱兄知晓徐子霄,乃是将军” 尸堰说到这里,面色有些惆怅,也有一些无奈,尸堰不敢想象,若是田濉亲眼看到白衍统领秦国大军,兵临齐国时,会是何等表情。 “这些都是日后之事!在来厘城之前,吴高已经发现我的身份,并且找到” 白衍看着尸堰,把吴高找他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尸堰、田濉、陈盱都是多年挚友,感情很深,刺杀嬴政的事情,不管尸堰是为了尸氏一族的安危,还是田濉、陈盱,都不会说出去,这也是白衍丝毫不担心尸堰的原因。 更别说,魏国灭亡在即! “一定要水淹大梁?” 尸堰得知来龙去脉,目光有些伤感,看向白衍。 第513章 衍儿?幻觉! 大梁城。 三匹骑着战马的魏国士卒,急匆匆的进入城门,每一个士卒脸上,都布满惊慌与恐惧。 “城外可探有消息?” 魏丘恰逢在大门内,正准备离开城门,回去府邸,见到三个士卒的模样,便抬起手上前阻拦,看了三人一眼后好奇的询问道。 “禀将军!” 三个魏卒勒住战马,为首的魏卒听到魏丘的话,连忙拱手。 “城外发现,秦军遣人数万有余,正在鸿沟旁挖渠,准备引鸿沟之水来大梁!” 魏卒对着魏丘禀报道,看向魏丘的目光,回想城外见闻,依旧心有余悸。 “水淹大梁?” 魏丘一开始还不以为意,毕竟城内守军不下十万,秦军不可能攻得下大梁,然而眼下,听到魏卒的禀报,魏丘瞳孔一缩,脸色顿时大变起来。 迎鸿沟之水,水淹大梁!!! “不好!速去把这个消息禀报王上与严将军!” 魏丘急忙看着三人吩咐道,话音尚未落下,城门外再次出现一个骑马奔袭而来的魏卒,想到什么,魏丘连忙让其停下。 “不好,将军!荥口方向来报,秦军正在封水阔渠,准备引烛河水,至大梁!” 魏卒一边嘞着战马,一边对着魏丘禀报。 顷刻间。 别说魏丘,就是远处所有魏卒,乃至不少进出城门的商贾,以及一些城内百姓,全都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纷纷脸色大变,眼神之中逐渐露出恐惧,水,一旦成灾,对于人而言,根本阻挡不了,此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军居然会挖渠。 “快去禀报王上!!!” 魏丘脸色惨白,大声呵斥道,随后跌跌撞撞的转身,翻身上马,连忙朝着相府奔去。 国相尸埕如今不在大梁城,那么这个消息魏丘必须要尽早告知尸合,让尸合大人拿主意。 城门下。 一个个看守城门的魏卒见到将军魏丘以及魏国斥候离去,所有人都面露恐惧的对视一眼,议论起来,并且随着不少将领带人巡视,听到议论声,也在士卒的诉说中,得知秦军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城门以及城楼上,都在疯狂传播着秦军在挖渠,准备引鸿沟、烛河水的事情。 这是月余以来,随军进入大梁城后,不管是魏国将领、还是魏国士卒, 繁华热闹的大梁城内。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丽衣绸缎的女子,互相结伴,或跟在一个体态发福的男子身旁,一边欣赏着小物件,一边望着远处的玉饰、布料的店铺。 “都过去那么长的时日,秦军似乎毫无动向,吾料想,那秦将白衍面对稳固的大梁城,也是束手无策!” “吾亦如此,此前吾逢人便有言,纵观那秦将白衍,昔日之事迹,善守城,善军阵破敌,而领兵攻重城,从未耳闻,料想秦将白衍经验浅薄,此番大梁无忧!唉,惜,诸多之士,未听吾言,恐白衍而离大梁,行赴齐弃魏之举!” “可不是,吾身旁也有诸多好友,也都纷纷前去齐国,日后啊~见秦军.哎,不提也罢,吾等既然死守在此,同道之士,今日便共聚大梁,看那秦将白衍,能如何!” 街道旁的一间间茶铺、酒肆内,随处可见的士人,三五聚集,互相攀谈议论。 昔日白衍扣押魏国国相尸埕的举动,传遍全城,可谓是人尽皆知,若是一开始大梁城内的士人,看着无数魏国士卒在城内,看着数不尽的粮草辎重,依旧有一丝丝担忧,那么随着得知秦将白衍,扣押魏相尸埕后,在所有人眼里,最后一丝忧虑,顿时全都一消而散。 那秦将白衍居然不顾自身乃名将,行这等令人不耻之事,定是面对大梁,无可奈何,亦无计可施! “不好了,不好了!!!” 街道上,忽然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跑在街道上,随后不小心差点被绊倒,跌跌撞撞的来到一个商铺旁,几个年轻士族子弟面前。 “君子,不好了,城外传来消息,那秦将白衍,已经命人在挖烛河、鸿沟之渠,准备水淹大梁!还请君子速速回府!” 男子对着其中一名穿绸佩玉的年轻男子说道,气喘吁吁的脸上,表情满是惊惧。 “什么??” “什么?白衍挖渠引水?” 听到男子的话,几名年轻的士族子弟顿时瞪大眼睛,慌乱起来。 不仅仅是这几个士族子弟,周围那些带着美人的商贾,以及那些一个个貌美的女子,还有四周的百姓,此刻全都纷纷停下脚步,安静的愣在原地。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起初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挖什么水渠,此前扣押相国的秦将白衍又怎么了?面对重兵严守的大梁城等等,白衍要水淹大梁???? 反应过来后,几乎无一例外,所有人的脑袋都在嗡嗡响。 一些原本还在赶路的人,也都纷纷慢下来。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一刻出奇的安静,随后不到几息的功夫,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脸色惨白的往家中跑去。 “白衍要淹大梁?快、快跑!!” “走!走!!” 看着街道上所有人慌乱的逃窜,原本在茶铺、酒肆中的那些一直在嘲笑白衍的士人,也都纷纷回过神,连忙起身,一同朝着街道上跑去。 在得知城外那秦将白衍的打算后,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脸色巨变之余,一个个士人都恨不得多两条腿。 若是此前提及白衍,所有人都在嘲笑白衍有勇而无谋,身为秦军主将,居然行下三滥之举,那么眼下得知秦将白衍在城外的举措后,所有人心中仅剩恐惧,一股浓浓的恐惧浮在心头。 大梁城内,一个个规模庞大的府邸内。 得知城外秦军消息的魏国士族,所有人都纷纷满脸震惊,开始恐慌起来。 “秦将白衍居然打算水淹大梁?不好,吾要立即去见王上!” 在族中为官之人,都带着恐慌的情绪,匆匆忙忙的离开府邸,前往魏国王宫,街道上,看着城内到处都是慌乱,快步走路的百姓,一个个年长的士族男子,都能感觉到灾难前夕的感觉,似乎不久后,天都要塌下来。 好不容易来到魏国王宫大门处,一个穿着魏国官服的老者方才走下马车,便看到宫门外,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神色惊慌失措的魏国官员,数不尽的马车拥挤在宫门之外。 可以说,以往很多告病不上朝的官员,此时都全都聚集在宫门之外。 “王上呢?吾等有要事拜见王上!” 宫门前,一个个官员满脸心急的看着守卫将领季荣,不断询问催促,然而迟迟没有魏王的命令,官员不敢擅自进去,将领季荣更不敢轻易让人进去。 “尸大人!!!” “尸大人来了!!!” 随着动静,一个个魏国官员惊呼的声音,在季荣的目光中,身穿魏国官服,面色慌忙的尸合走过来。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季荣转过头,见到是王上侍从,这才松口气,连忙让路。 “各位大人,还请回府,王上有言,不必惊慌,秦引渠道,我魏国自有破解之道!” 侍从穿着宦官服饰,来到宫门前,对着所有人魏国官员朗声说道。 “破解之道?” “王上有破解之道???” 随着侍从的话,宫门外一个个魏国官员,纷纷面面相觑的看向彼此,对于魏王假是什么心性,他们这些魏国官员自然心里有数,否则也断然不会让魏假顺顺利利在诸多魏国公子中,成为魏王,故而听到魏王假居然有主意,这些官员纷纷面面相觑。 “王上可言是何破解之道?” 不等尸合说话,一个年迈的官员便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侍从见状,便不慌不忙的说道。 “王上言,破解之道,魏獒也~!” 侍从说到魏獒,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然而宫门外的文武百官,却是彻底傻眼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那是魏王的话。 鸿沟渠道旁。 白衍在众多亲信将士的跟随下,来到新挖掘的渠道旁,一眼望去,看着无数秦国将士,正在辛劳的挖着渠道。 “将军,雁门,上地送来的畜牧,已经尽数抵达!” 鸠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一旁是尸埕看着鸠忍不住没好气的看向白衍一眼,说实话,尸埕作为魏国丞相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将军,胆敢行如此豪横之举,日日让全军将士食之肉糜,但亲眼看着水渠的进展,望着这些秦国士卒毫无怨气的卖力挖掘,尸埕都不不得不承认,白衍对于稳定军心,到底有多狠。 很多时候尸埕都不禁在心中感叹,像白衍这般有封地的人,在魏国有很多人,但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像白衍这般,会把自己的财物用于军中将士。 甚至在魏国,不克扣食善,粮草辎重已是良将!!! 尸埕心中满是惆怅,浮现这个念头之时,或是苦涩,或是悲戚,更多的,还是无奈。 “命人严加看守!” 白衍点点头,对着鸠吩咐道。 宴茂看着鸠领命离去,站在白衍身旁看向白衍。 “将军,再有两日,应当便可通渠,这段时日,所有人将士都一边努力的挖渠,一边又害怕日后挖掘好渠道后,便没有这般生活。” 宴茂说到这里,便忍不住笑起来,如今白氏铁骑所有将士,都负责监军,而燕地而来的六万大军、以及黔中前来的大军,除去小部分将领派兵防卫外,剩下的都动手挖渠,军令之下,本就不敢有人违背,更何况,在将军改善伙食的情况下,更是没有一个将士有半分怨气,反而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去挖渠。 比起攻城,挖渠本就安全,如今更别说还有从未有过的食善,谁还会有一句抱怨的话。 “告诉将士们,待破大梁,白衍会命人把所有畜牧,全都哼杀,为将士们设宴!” 白衍听到宴茂的话,轻声说道。 虽然这些从匈奴、月氏换来的畜牧,让白衍付出血本,但这一切都值得,毕竟白衍此番的目的,并不是大梁,破大梁城后,方才战事的开始。 让将士们吃好喝好,方才能给楚国惊喜。 此前白衍也没想到,北方那些月氏、匈奴等部落,畜牧如此之多,常见的其畜则多是马、牛、羊,不常见的更有橐扆、驴骡、駃騠、騊駼、驒騱,而不管月氏人还是匈奴人,幼儿时就会骑着羊去打鸟、老鼠,少年时就能打狐狸、兔子,成年后更是可以直接骑着马去射雕。 不怪后世匈奴一统北方后,后世的名将卫青,俘获的羊马,百万计,这个数字不管是否真实,都能说明北方在畜牧数量上,一点都不少。 而现在北方那些部落尚未一统,并且中原很多技术也都没有被北方那些部落得到,使得匈奴物资十分单一,不得不与中原换取。 “诺!” 宴茂对着白衍拱手接令。 “将军,将军!!!” 一名将士急匆匆的骑着战马,飞快的来到不远处停下,下马后便跑到白衍面前打礼。 “将军,杨彦将军传来消息,魏国出兵三万,出大梁!” 将士说话间,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听到将士的话,尸埕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尸堰也露出担忧的眼神,他们祖孙二人都清楚,白衍从一开始,便提防着魏国出兵,故而早早便派遣边骑去大梁城外设伏。 那可是边骑,昔日赵国与匈奴边境的赵国精锐,李牧一手统领出来的大军,昔日秦赵交战,因为李牧死以及白衍的缘故,这支足矣让人闻言变色的精锐大军,完完整整的保存下来,后面更是配备秦国凶名赫赫的秦弩,还有马镫。 可以说李牧死后,边骑在白衍麾下不仅没有变弱,反而比起当初,更为精锐。 “尸相,魏国已经兵败!” 白衍看完竹简后,面色突然有些古怪,侧头见到尸埕那老脸上,担忧的神情,于是白衍便没有隐瞒,说话间甚至把竹简递给尸埕。 “败” 尸埕闻言,即使心里有所准备,但整个人还是微微晃了晃,一脸恍惚,几息后回过神,连忙接过白衍手中的竹简,看起来。 当尸埕看到竹简中,记载着三万魏军出城,边骑出,未交战,魏国大军便因为军中数百条犬而陷入混乱,无法结阵,甚至还有惨叫声传来 看到这些,尸埕双眼一黑,逼着眼睛无奈的摇摇头,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尸埕知晓魏王假昏庸,却不曾知晓昏庸到如此地步,单犬或者数犬是能伤人,甚至是杀人,但数百条犬,指望成为大军?单是魏国军中的士卒,都没接触过那些犬,这如何上战场。 “魏王假,你让魏国亡国啊!!!” 尸埕一把年纪,此刻却被气得当着众多秦国将士的面,仰天喊道,语气之中尽是悲凉。 尸堰也在后面,看完竹简中的消息,此刻尸堰整个人都十分复杂,特别看着祖父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 尸堰清楚,这个魏王,便是魏国朝堂选出来的。 这算是自食恶果吗? “将军,能否再宽限三日?” 尸堰看向白衍,面色有些犹豫,但又不得不拱手开口。 秦军挖渠的速度超过所有人的预料,尸堰清楚就是白衍,都没有预料到进展会由此之快,眼下最多不过两日,便会通渠,此时尸堰不得不开口请求白衍,再等三日,给大梁城内的百姓一条活路。 “好,堰兄,别说三日,白衍便再等五日,五日后,白衍方才会下令通渠。” 白衍听到尸堰的话,轻声说道,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攻打大梁后,出兵楚国这件事情,嬴政的回复尚未抵达,并且班定在楚北之地,也没有送来消息,白衍倒也愿意等几日。 眼下白衍不担心魏国大军的士卒会混入百姓中,离开大梁,整个魏国的粮草、辎重已经全在大梁城内,魏国再多士卒离开大梁城也无用,没有武器的士卒,没有多少威胁。 白衍反而担心的是,魏国百姓,不一定能离开即将被水淹的大梁城! “多谢!” 尸堰听到白衍的话,感受着其他秦国将领的目光。 这一刻,尸堰看着白衍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 烈日之下。 在一个个身穿衣甲,手持长戈或者秦剑的秦军将士看守下,一个个囚徒不断搬运着泥土。 秦国士卒乃至更卒挖渠,不仅有能比往日多出一顿,日食三顿,更是每顿都有肉沫熬羹,所有囚徒都听那些更卒说过,菜羮有油水,都别提多美味。 但他们囚徒却没有这般好的待遇,不仅没有多出一顿,就连吃的,也都只有普通粮粟、菜羮每每他们都只能闻着肉香之味。 没人敢反抗,就连开口祈求,都没有人敢,因为开口的人,下场都好不到那里去。 至于逃跑,那更是不可能,不提他们什么都没有,秦军之中不仅有监军将士,更有十分骁勇善战的秦国精锐,他们怎么可能逃跑的掉,更别说,他们饿得都没力气跑。 “快般!” 一个年轻的秦军士卒看到有人偷懒,手持长戈直接用利刃指着那人。 顿时随着士卒的话,那一片区域的囚犯,连忙咬牙努力搬运泥土起来,所有人都有些庆幸,还好监视他们的人,是年轻的士卒,否则换做之前的士卒,定是少不了一番谩骂,更严重的直接鞭打。 “将军来了!将军真的来了!!!” “真的是将军!” 暴晒之下,大伯正一脸苍白的搬运着一块巨石,恍惚间,感受着烈日大伯再也没有力气,跪在地上,喘息间,大伯脑袋眩晕。 再也没有半分力气的大伯,侧身靠在的竹篓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双眼满是眩晕,却又想起鞭打酷刑,大伯只能连忙挣扎起身,然而满是伤疤,并且颤抖的手,却是再也没有离去拿起那块巨石。 望着远处。 大伯因隐隐约约,似乎看到看到往日一个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秦国将领,此时无一例外,全都毕恭毕敬的对着那个人影打礼。 那个人影,大伯眩晕间,怎么总感觉有些眼熟,怎么有些像衍儿? 是要死了吗? 大伯心中想到,想到如今都已经出现幻觉,而心中想起衍儿之时,大伯双眼尽是后悔,只有体会过濒死之际,方才反思过自己,或许当初不贪,他便不会有这一日。 若是再给一次机会,那该多好!!! 第514章 再次见到衍儿。 白衍没想到,居然会在魏国这里见到大伯。 怪不得寇壮一直都没有见到人,这怎么可能会见到人,人都已经在囚徒之中,来到魏地。 “将军!” “将军!!” 负责看守囚徒的秦军将领,见到白衍到来,纷纷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远处四周那些监视囚徒的士卒,也纷纷看向白衍这边。 白衍对着众将士点头,随后目光看向不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大伯,在这一瞬间,白衍脑海里浮现转身离去的念头,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小时候外祖母的教诲,还有父亲那历经风霜的脸颊。 白衍吩咐将士去盯着其他地方的囚徒,随后便朝着大伯那里走去。 渠道下。 大伯一脸迷糊,苍白虚弱的脸颊下,嘴唇发白脱皮,恍惚间,大伯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秦卒的催促声,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本能的要起来干活,但摇摇欲坠的身体未等走两步,便跪在地上。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大伯蜷缩着身体,整个人本能的处于恐惧之中,颤颤巍巍的嘴唇,不断念叨着,言语之中尽是祈求,甚至害怕得身体也不由得蜷缩起来。 “将军!” 感觉身体满是苦痛,听到动静,大伯抬起那虚弱的脸,小心翼翼的看向远处。 这时候才见到,几个身影走到渠道旁。 当看清为首人影的瞬间,大伯依旧感觉是自己产生幻觉,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衍儿,衍儿明明已经被他诓骗回齐国,又怎么会在这里。 幻觉! 一定是幻觉!!! 衍儿怎会在这,又怎会穿着秦国衣甲。 “将军!” “将军!!” 然而随着一个个秦卒的喊叫声,大伯看着周围一个个秦卒都对着那人影辑礼,大伯动了动疲惫不堪的眼皮,烈日下,看了看四周,又看着走近的人影。 不对! 渐渐地,大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怎么似乎不是幻觉!!! “这” 大伯带着丝许不可置信,虚弱的脸颊上,颤抖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恍惚的看着白衍。 这时候大伯看着渠道上方一旁的那男子,赫然发现,那男子似乎他见过,那日在巨阳城外时,他便见过这凶神恶煞的男子,让人心惊害怕,不过眼下,与在巨阳城不同的是,此刻那一脸凶恶的男子,身上穿着秦国衣甲。 “拿水过来!” 白衍转头对着牤说道,随后看着牤从一个士卒手中,接过一个水壶,白衍拿过水壶后,便下渠,来到大伯身旁。 “大伯怎会在此?” 白衍看着瘫软在地的大伯,拿着水壶来到大伯面前,蹲下身子后,拧开水壶的木塞,把水壶慢慢的放在大伯的手中。 看着眼前大伯的凄惨的模样,随处可见破烂的衣物上,一道道鞭打出来的伤疤,还有手上、脸上都是,白衍有些好奇,大伯偷的是他钱财,他又没有报官,大伯为何会落成为囚徒、罪人。 ‘将将将军!’ 大伯神色满是不可思议,本能的开口,不断看着周围那些秦国将军,随后一脸惊恐的目光,看向眼前穿着衣甲的少年,不敢相信这少年的脸,居然如此像自己的侄儿,水衍。 不对! 为何,为何,眼前这像衍儿的少年,这秦国将军,方才,叫他‘大伯’? “衍衍衍” 大伯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满是惊恐的瞪大眼睛,无比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衍儿!!!! 大伯彻底傻眼住,随着心中的这个念头,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之中,嘴巴缓缓张开得最大,一句话却又说不出来。 正当这时候。 忽然不远处,几个囚徒在渠道之中,朝着白衍跑来。 这一幕让其他四周的秦国士卒,纷纷心头一惊,顿时手持长戈,朝着那些人冲去,佩着秦剑的秦卒也纷纷拔出秦剑,几乎就在眨眼间,就有不下三四十个秦国将士,朝着那几个人冲去。 牤也见到这一幕,两步上前,看着那些囚徒,眼神一冷,伸手拔出腰间佩剑。 剑太轻不怎么合手,但牤也不介意拿剑杀几个人。 “将军!恳求将军给吾等一个机会,吾等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将军!!!” “吾等愿为将军身先士卒,以求立功,还望将军开恩,准许吾等效命!!!” “吾等素闻将军之名,求求将军开恩!!!” 那几个囚徒见到这般阵仗,清楚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于是远远的便跪在地上,对着白衍哭喊道,不断在泥泞的渠道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祈求着。 “压下去” 负责看守这片区域的秦军将领,一脸愤怒的看着那几个囚徒,想到这几个囚徒居然敢惊扰将军,心中满是怒意,直接下令让其他秦国士卒将其压下去,不打算让这几人,活过今晚。 然而话音尚未说完,便看到麾下士卒似乎动了动,却又立即停下,疑惑的将领转过头,便看到白衍摆手示意先不动。 见状,秦军将领朝着白衍小跑过去。 “末将让将军受惊!” 将领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道。 “无妨。” 白衍并没有在意,看着将领:“若是衍没有记错,尔乃不更,名逑!” 因为是来自白氏铁骑,又是白衍 “回将军,属下名逑!” 将领逑,听到白衍的话,微微一愣,看向白衍一眼后,连忙低头禀报道。 “吾命你去调查那些人,若无事罪者,属连坐之人,无惧死者,可入囚徒营,营中之人无士伍之身,却有士伍之食,立功而定罪!” 白衍吩咐道。 这是白衍临时起意的决定,因为看到那些人的眼神,白衍去过战场,比任何人都清楚,露出那种眼神的人,都已经在绝境中,孤注一掷。 想到用囚徒上战场的的一个个名将,加之那些囚徒的眼神可用,白衍倒也想试一试,组建一个囚徒营,看看会不会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毕竟在囚徒之中,很多人都是被连坐方才来此,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罪人。 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一定会珍惜。 “诺!” 逑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连忙领命。 “囚徒营,便交由你统领!” 逑正准备起身,突然再次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怔怔的看向白衍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在这一刻不禁泛红,转瞬即逝。 “诺!” 逑打礼道,看着不远处那些将领羡慕的眼神,还有牤那羡慕的眼神,逑无法诉说此刻心中的情绪,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唯有再次拱起手。 这一刻,逑没有说一句话,却又似乎说了什么。 渠道内。 大伯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这一刻却让大伯感觉十分陌生,大伯根本不敢相信,此刻亲眼看到的事情。 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一件件事情都在告诉着大伯。 那个在这数年间,扬名天下的秦国白衍,赫然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儿,亲仲弟的次子,水衍!!! 这怎么可能??? 那个最不成器,他一直以来,都从未看得起的那个瘦弱侄儿,居然是秦将白衍! 秦将白衍,那个上郡高奴扬名,灭赵之战中,与李牧交战,震惊天下的秦国名将,白衍!!! 居然是衍儿!!! 大伯这一刻,蓦然想到仲弟,想到仲弟那老实憨厚的脸庞,还有仲弟媳那毫不示弱的泼妇模样,想起昔日一幕幕。 突然。 大伯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眼神格外吓人的魁梧将士,看了他一眼。 大伯被吓得回过思绪,手脚发抖,满是害怕,被两个秦国士卒搀扶起身,大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带出渠道。 尚不知晓要去哪里,然而当走去渠道后,看到以往那个鞭打自己的秦卒,在远处跟在一个秦国将领后面,而那个将领则跟着一个将军,与将军,及其他将军一起,对着前面的衍儿打礼。 大伯一脸恍恍惚惚,看着前面那背影,这一刻是那么的陌生。 厘城。 府邸内,白衍听着将士禀告,尸堰方才已经离开厘城,匆匆赶往大梁方向。 白衍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叹口气,却也没有让将士去阻拦,尸家其他族人都还在大梁城内,更别说尸埕不能回大梁,那么定会让尸堰代回大梁。 一旁的木桌上。 一个个仆人、侍女,端着菜羮好肉上来。 大伯一脸虚弱的看着这一切,望着眼前的酒菜,此刻大伯根本不敢冒然伸手去拿,小心翼翼的看向远处的白衍一眼。 从震惊到接受,如今大伯心中满是悔恨,更多的还是担忧。 大伯都依旧有些恍惚,他从未想到,衍儿,居然是秦将白衍,他尚在咸阳时,对于这个名字,便有所耳闻,就是后面回到齐国临淄时,秦将白衍的名字,亦是出现在他人之口。 回想小时候的一幕幕,大伯眼下哭的心都有了,为何小时候就非要与衍儿斗气,他都是一个年长的长辈,何必和一个小辈计较,衍儿明明眉清目秀,为人也是孝顺有佳,从不争强好胜,反而在平日中,处处随和。 为何那时候,他就非要轻视、嘲讽衍儿。 明明衍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能成大事之人,那时候怎就如此眼拙?衍儿一看就是眉骨不凡,器宇轩昂,此等相貌,怎会平庸!!! 怎会如此眼拙???? 若是那时候,待衍儿好一些,如今衍儿的身份,他何须还要四处漂泊,他又怎会差点生死,在囚徒之中,体会苦肉之痛。 还有,此前在巨阳城. “唉~!” 大伯思索间,生平 “大伯,这段时日多有劳累,先充腹中之饥!” 白衍看着将士离去后,见到侍女已经把菜呈上来,便看向大伯,见到大伯那毫无喜色,一脸毫无生气的模样,抬手示意道。 “好,好,好!” 大伯听到白衍的话,连忙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对着白衍,抬起双手,笑着打礼。 礼毕后,见到白衍的眼神,大伯方才收起思绪,感受着要被饿晕的感觉,再次看向白衍,笑了笑,见到白衍已经继续看着竹简,大伯便没再说话,连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一开始大伯还能克制,然而到后面,狼吞虎咽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大伯的模样,很多次大伯都差点被噎死,但后面依旧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 只有经历过像大伯这样想的,才能体会到,宁愿被撑死也要吃的那种急迫感。 许久,大伯方才打一个饱嗝,大口张嘴呼吸着,再也吃不下东西。 又等了一会,大伯方才缓过来。 这时候,大伯方才转头,看向书房内不远处的木桌后,看着竹简的白衍。 “衍儿啊!” 大伯想笑,但面色又有些僵硬,怎么都笑不出来,只能讪讪之色看向白衍。 “大伯好奇,你是如何到秦国的,又怎会以白衍之名?” 大伯见到白衍望过来的目光,想了想,好奇的问道。 此刻大伯心中,在震惊衍儿是白衍之后,脑海便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修缮与衍儿的关系,只要衍儿认他这个大伯,不计较当初的事情,什么官员,什么李斯,他子淮又何须再去登门求食。 他乃名将白衍的亲大伯!如今天下人口中暴君嬴政最宠信的将军。 有这层关系在,他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大伯,想必大伯听闻雁门之事,衍儿担忧大伯出门安危,还是小心言语才好!” 白衍轻声说道,善意的提醒一句。 “雁门.!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大伯闻言,起初还没反应,等回想到什么后,顿时面色一僵,连忙配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大伯方才记得,此前传言白衍在雁门大开杀戒,得罪无数士族权贵,就连秦国朝野,都数不尽的士族,想报复白衍。 更别说,还有韩、赵等旧族势力! 想到这里,大伯才感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回过神后,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便见到白衍看着竹简,眉头微皱。 “大伯之事似乎有些不对劲,为何李由之玉,府中之人,人尽皆知,而大伯恰逢路过时,有恰逢落于地面。” 白衍看着竹简,见到大伯所犯之事,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从头到尾,似乎都像是在给大伯下套。 “这,此前.” 大伯听着自己的亲侄儿提及往日自己所犯下的丑事,面色有些难堪,然而不到两息后,大伯突然幡然醒悟,怎么感觉侄儿的话里有话。 当时的确是他贪心,见到佩玉之后,私自藏起来,后面被抓个正着。 但侄儿的话里,似乎在说,这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大伯突然被点醒,当初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贪心,从未往其他地方想,但此刻,大伯 “此事,衍儿会命人去替大伯查清!” 白衍放下竹简,起身来到木桌前,看着窗外。 大伯闻言一脸喜色,不过还没开心多久,下一刻,突然再次听到白衍的询问。 “不过大伯能否回答衍儿一问?” 白衍转过头,看向大伯。 “此前得衍儿怀布,大伯心中可有过要害衍儿小舅父的念头?” 白衍轻声询问道。 房间外尚有烈日,更有秦国士卒守在门外,但随着白衍的话,房间内这一刻安静得让人害怕。 看着曾经的侄儿,用一双从未见过的眼神望着自己,大伯也是 蓦然间,大伯这时候才想起孇谷,而此前他又在楚国巨阳城,见过衍儿。 “怎会” 大伯一脸僵硬的解释,而方才看向白衍的眼神,大伯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再说话,却又不知道所些什么。 白衍这时候缓缓走过来,来到大伯木桌对面跪坐下来,看着木桌上的残羹剩菜,还有酒壶。 白衍拿过一个酒爵,缓缓倒上一杯酒,也给大伯倒上一杯。 “大伯,今日大伯来此,皆因大伯乃衍儿亲父之兄!” 白衍倒好酒后,双手拿起酒爵,示意大伯饮酒。 “衍儿!” 大伯再傻,眼下也听得出白衍的意思,侄子明显是在说,因念亲情,他方才会坐在这里好吃好喝,若无亲情,便没有今日之事。 想到这里,大伯整个身子都颤抖一下,清楚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日后荣华富贵,怕是都别想。 “衍儿,此前大伯虽不得谷兄相助,心中却有不忿,却从未想过,真去残害谷兄,大伯只求富贵,绝无害人之心!” 大伯抬头对着白衍,笑着说道。 在得知孇谷让水衍去秦国武都,大伯心中的确有报复孇谷的念头,然而多是因为此前怨气,以及一路上的挨饿受苦,待前去秦国有钱后,报复孇谷的念头便逐渐淡下来,更多的是求荣华富贵。 如今又经历这一劫难,大伯真的已经没有丝毫报复的念头。 “衍儿,你要相信大伯!” 大伯望着眼前的侄儿,露出讨好的笑容。 白衍拿起酒爵,对着大伯笑着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大伯的话。 片刻后。 在白衍的吩咐下,府邸的侍女,带着大伯下去修养,毕竟大伯一身伤,没有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好。 “将军!” 牤见到大伯离去后,便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打礼,看着侍女在收拾残羹剩饭,牤把目光看向白衍。 “若是没有猜错,营地哪里应该已经有传言。” 白衍站在窗前,轻声说道。 “将军,牤可否要去处理?” 牤点点头,方才在渠道哪里的事情,包括白衍称呼那中年男子为大伯,不仅是将士们亲眼见到,就是那些囚徒,以及那些燕地将领都亲眼见到,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将军会称一个囚徒为大伯。 虽然牤不懂,但眼下,营地哪里有铁骑将士在,此时消息还被铁骑将士压着,还没有传开,只要白衍愿意,今晚过后,今日所发生的的事,便不会传出去。 “不必了!” 白衍面色有些惆怅,摇摇头。 白衍清楚,其实没有大伯的事情,灭魏之后,白氏也会催促他。 早与晚相差并不多。 其实在见到尸堰之后,白衍便没打算再隐瞒下去,是时候,告诉天下人,告诉那些诸侯国的君王,告诉那些诸侯国的大臣,以及数不尽的士族 他并非白氏子弟! 思索间,看着窗外的景色,白衍突然想到田鼎,又想到柴。 “数年前,当初攻打韩国之时,在宛冯城内,柴便问我” 白衍脑海里浮现数年前的场景。 ‘衍,我当真想不通,白氏族人是怎么想的,为何白裕将军如此重视你,而其他白氏族人.’ 柴轻声询问着,越问表情越是古怪。 如今回想当时的场景,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是时候该让柴知道原因!” 白衍露出少许笑意说道。 至于大伯,白衍了解大伯,根本不会真的相信大伯的话,就算大伯真的没有害小舅父的心思,但从岑晴的事情就能看出,大伯的心性为人。 天下有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让大伯在厘城,让大伯知道他是白衍,但不代表他会让大伯肆无忌惮。 在带刀眼里,大伯就像一个底线。 若死,白衍再也不是当初的少年,就如同曾经父亲的次子,外祖母眼里最乖巧的外孙,娘亲的儿子。 大伯后面会有安排的,不会被恶心到的,都已经有大纲了,希望大大们能别那么生气! 第515章 尸埕的疑惑,大伯? “白衍称一囚徒,为大伯?” 府邸中,日渐萎靡不振的尸埕,听到仆从的禀报,顿时老脸满是诧异的看向仆从。 “是的!相国,这两日此事皆有流传,并且更卒士伍之中,许多人曾听闻那男子所犯之事!” 仆从对着尸埕拱手点头,继续说道:“据传闻,那男子是齐国人,曾在稷下学府蒙学过一段时日,曾见过李斯一面,此事尚不知真假,唯一确定的是,数年前男子从齐国赴秦,想投奔李斯。” 仆从说到这里,看向尸埕。 “后李斯谁不记得此男子为何人,思虑之下,便让其,在长子李由府中做食客,听说” 仆从说到这里,也感觉有些古怪,不知怎么说下去。 “听说何事?” 尸埕见到仆从说到一半便不说,皱眉问道。 此刻尸埕心中满是疑惑,齐国人?平阳白氏,白起后人中,可从未听闻过有那一支族人,去齐国的,就是白起的那些孙子行商,似乎十余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后便再也不去齐国行商。 眼下白氏的顶梁,也是白氏在秦国掌权之人,白衍!怎会叫以齐人为伯父? “听说此人手脚不干净,在李由府邸食禄,却见财而行窃,后听闻逃回齐国!” 仆从禀报道。 “行窃?” 尸埕听到仆从的诉说,彻底无语至极,这世上最让人不耻的事情,便是去人家府邸做食客,却还偷主家的东西,这般人不管去哪里,都不会被人待见,毕竟恩将仇报这等事情,素来让人厌恶。 但眼下听到仆从这么一说,尸埕更是不明白,为何白衍,会称呼这么一个人,为大伯。 “此人眼下尚在何处?” 尸埕想了想,询问道,打算去见一见那人,毕竟这件事情实在让尸埕有些疑惑。 “应当是在白衍书房之中,听闻自从那男子被白衍带回府邸,这两日皆在府邸内居住,好吃好喝,颇有主家指使他人的模样。” 仆从说道。 这件事情方才仆从也去打听过,虽然不清楚那男子与秦将白衍是否真的有关系,但自从那男子来到府邸后,不管是府邸的侍女还是看守的秦国将士,都有些言论,但涉及白衍,所有人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莫非是真的?” 尸埕露出思索的表情,听到来龙去脉后,不知为何,突然心中隐约感觉,那男子,或许真的与白衍有血脉之亲! 府邸中。 白衍的书房外,杨彦、惠普、虞和三人,带着几名将领,急匆匆的走来,随后来到书房内,一眼见到此刻房间之中,已经站满其他将领。 在昝寿、颜岳,以及于奉、虞鲁等人的注视下,杨彦、惠普、虞和上前,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 “将军!!” 三人之中,最兴奋的莫过杨彦,此刻杨彦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与当初犯错负伤,后被贬函谷关时的模样,宛若两人。 这段时日亲自统领过边骑,杨彦这才体会到,当初秦国大军,到底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而那名扬天下的边骑,到底有多精锐骁勇,若是非要形容这段时日的感觉,杨彦只能感叹一声痛快。 只要大梁之中,有魏军胆敢出城,不管数量多少,杨彦都能从容的应对。 “渠道已经挖通!” 白衍见到杨彦三人归来,点点头,随后看着身旁那挂起来的巨大布图。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正准备看向地图,这时候突然注意到,白衍身旁,居然有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布衣,站在白衍身旁。 望着那陌生的中年男子,杨彦有些好奇,居然能站在白衍身旁,而且还一脸如此淡然,莫非是哪一位名士? 杨彦、虞和、惠普三人看向大伯时。 大伯也见到三位将军的目光,顿时大伯嘴角上扬,露出少许笑脸,紧接着便看向身旁侄儿,等待侄儿开口说话。 这几日。 大伯可谓是从人生低谷,走到人生高峰,以往别说他高攀不起,甚至都没资格上前搭话的那些将领,如今见到他都卑躬屈膝的,就是这些一个个秦国颇有名气的将军,见到他也都是客客气气。 这些将军在军中,那个不是统领军中数千兵马,就是在秦国朝堂内,也都是朝堂柱梁,更别说回到其族所居住城邑。 如今,众多将军,那个不给他颜面,哪一个待他不是客客气气的,礼数有佳。 这如何不让大伯得意,大伯甚至心想,待日后他随侄儿回咸阳,定会让昔日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好看,至于那些往日有过恩惠的好友,不乏可以提拔一番。 还有,日后若是有朝一日,侄儿领兵攻打楚国,待兵临城下之时,哼哼~! 想起往日那些刻薄的楚吏,大伯便忍不住动怒,日后大伯倒要看看,他们焉能再趾高气扬否。 “再等三日,四日后若魏国不降,便开凿渠水!” 白衍站在地图旁,尽管有心理准备,然而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有些惆怅。 白衍深知,水祸,最终受害最多的,终究是百姓,但另一方面,身为将军,白衍却不可能,让将士们白白去送死,先思君王,后忧伍卒,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在魏国百姓前面。 况且若不用水淹,日后死的将士只会更多更多,最后,恐怕还是要用水淹! “在此之前,要遣使去大梁,劝降魏王!” 白衍转过头,看向众位将领。 若是荀朔在这里,白衍一定会让荀朔去,荀朔是名师之后,大名鼎鼎的荀子后人,由荀朔去大梁,不仅能劝说魏王,也能游说一番魏国那些名门望族,毕竟那些名门望族无论如何,都会给荀朔颜面。 可惜,此刻荀朔不在。 “遣使?将军!末将愿意前往大梁,劝降魏王!” “将军,末将亦愿前往大梁!” 书房中,听到白衍的话,几乎不少将军纷纷都眼色一亮,特别是从燕地领兵赶来的那些将领,像于奉、枞、虞鲁等人,便连忙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谁都清楚,这是一次机会,实打实的好机会,毕竟以秦国使臣的身份,去劝降魏王,这本就有助于自己的名声,若是能游说劝降魏王,让魏王降秦,那毫无疑问,便是头功,此等功劳,无法想象,再者,就算无法游说魏王降秦,只要施展口舌,也有机会展露自己。 毕竟常年领兵在外,根本少有机会去咸阳王宫,更别说让秦王记住自己,秦国疆域如此辽阔,大营之多,将军之众,很多将军终其一生效力秦国,都没能让君王知晓自己的名字。 “将军,末将,亦愿前往大梁!” 一旁的昝寿,想了想,也向白衍拱手打礼道。 经历过此前的事情后,昝寿、仲右、颜岳三人,纷纷收敛往日的心高气傲,特别是在后面,看到边骑一个个战功,见到三万余边骑在大梁城外,压得魏国大军都不能出大梁,他们哪里还敢在白衍面前,有任何嚣张之色。 在见到那些边骑的骁勇后,昝寿、仲右、颜岳三人,终于明白,为何不提秦国朝堂中,就是韩赵旧地,白衍仇敌无数,却从未有人,敢去雁门谋乱。 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时候,白衍根本不怕他们统领黔中而来的三万大军,在营地内闹事。 “将军,吾等亦愿前往!” 听到昝寿的话,仲右、颜岳也都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一脸诚恳。 白衍看着众人一眼,正准备开口。 大伯呼吸急促,看了那些将军一眼后,早已经等不及的他,连忙上前,拱手。 “衍儿.啊,将军!” 大伯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心机。 大伯深知如今他论资历、地位,比不上那些将军,论背景,更是远远不及,眼下唯一的倚仗,便是只有侄儿,故而方才故意不小心说出口,其目的便是提醒那些将军。 他是衍儿的大伯。 “吾,亦可前往大梁,亲自游说魏王降秦,此前吾在魏国,素闻魏王其心性为人,定能游说之!” 大伯一脸从容淡定的看向侄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拱手说道。 大伯怎会不清楚,眼下去游说魏王,乃是天赐良机,只要以秦国使臣出使大梁,就算无功而返,日后待魏国灭亡后,都能算上一份功劳,直接入仕为官,轻而易举。 想到如今侄儿水渠都已经拓好,就等凿开水口而已,魏国灭亡已经是板上钉钉,此等功劳,大伯自然不想看着侄儿将其交给外人。 在大伯眼里,他与衍儿,才是自己人,有血脉之亲。 “两国之事,不容儿戏,既为秦使,当重臣大将前往,非以诚之,何以说之!” 白衍看到大伯拱手,迫不及待想要去大梁的模样,根本不可能会答应。 知晓大伯心性的白衍可不傻,若真让大伯去大梁,别说劝降,估计大伯离开厘城,便会去大梁城内作威作福,收受魏国士族送的好处。 不再理会大伯,白衍转过头,看向其他将军。 “昝寿、仲右、此行吾命你们二人,前去大梁,劝降魏王!” 白衍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昝寿、仲右二人身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这二人去做。 这段时日白氏铁骑的将领主要负责检查挖渠之事,而边骑将领领兵,连战连捷,在出使大梁这件事情上,若是再给铁骑、边骑将领去做,便有些失于人言。 燕国那些将军此前攻打燕国,都立有战功,对于交给昝寿、仲右二人前去,都不会有意见。 眼下白衍麾下大军,抛开蓝田新卒之外,都是由燕地、黔中、雁门三个方向的兵力组成,军心稳不稳固,很多时候都是与利益相关,这是当初跟着腾老将军,以及王翦将军,白衍学到的道理。 “诺!” “诺!!” 昝寿、仲右都没想到,白衍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交给他们二人,愣了愣,随后连忙低头打礼道。 声音之中是感激,而低头,是因为惭愧。 这时候。 大伯就是有些尴尬,只能连忙赔笑,见到其他将军的目光,大伯也只能硬着头皮,后退两步,回到原来站着的地方。 若是以前,大伯看着侄儿把好事交给别人,定会毫无顾忌的骂起来,然而眼下,大伯哪里敢反驳侄儿的决定,毕竟大伯比任何人都清楚,别说这两日他的地位以及之所以受人尊重,都是源自侄儿的原因,就是日后,皆是如此。 “将军!咸阳急令!” 书房外一名将士,带着三名穿着秦国官服的男子走进来。 杨彦、宴茂等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此前挖渠的速度有些超出意料,幸好咸阳这时候终于来消息。 不过,让人疑惑不解的是。 为何是三个秦国官员送来?而且其中两人还端着木盘,一个木盘上,居然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微臣白衍.” 白衍在众目睽睽之中,上前,本以为会与往常一样,等待这三名官员宣读诏令,不曾想三名官员连连摆手。 “将军,此乃王上密令,吾等不得过目!” 为首的年轻官员对着白衍说道,随后便从另一名官员手中,双手捧过密封着的布诏,递交给白衍。 白衍有些意外,便拱手打礼,接过布诏后,检查一眼,于是便打开看起来。 “将军,王上还命吾等,将此虎符,送来给将军!” 官员看着白衍,又从另一个官员手中的木盘上,去过木盒,打开后,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虎符,交给白衍。 “大将符!” “大将符!!!” 当看到那虎符的模样,看着布诏的白衍尚未有反应,连同昝寿、仲右、于奉、枞,乃至杨彦等一众将领,全都瞪大眼睛,轻微的失声惊呼,互相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身为秦国将军,对于秦国将爵以上的虎符,他们自然知晓其图案,并且他们自己,也都有相对应的将符。 但眼下,看着这三个秦国官员,居然把‘大将符’拿来,交给白衍,这如何不让他们震惊。 别说他们,很多人名将终其一生,都不一定碰过大将符。 “微臣白衍,叩谢王上!” 白衍看过布诏,见到上面嬴政的回复,故而对于大将符,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满心感激的辑礼,随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虎符。 拿着虎符,白衍看了一眼,想到嬴政在得知他的打算后,不仅没有反对,还把调动王贲大军的权利,全都交给他,白衍心中不禁浮现暖意。 “众将士听令!” 白衍让门外的将士,带三个官员下去休息后,便看向其他将军。 听到白衍的话,杨彦、于奉、枞、等人,纷纷对着白衍打礼,等待听令。 “拔营,迁营至大梁城外!”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杨彦等人闻言,纷纷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开书房,昝寿、仲右二人对视一眼后,看了看白衍,也跟着转身。 很快。 书房内,除去白衍,便只剩下尚未离开的大伯。 大伯在木桌旁,看着侄儿手中的大将符,喉结动了动,目光满是震惊,大伯没想到,自己的侄儿,居然得到象征秦国兵权的大将符,嬴政这是多信任侄儿啊~!居然把如此重要的虎符,送来给侄儿。 这可是手握秦国数十万大军的兵权!!! 回想李斯,彼时多少人都羡慕,李斯深得嬴政器重,子嗣皆与王之子女婚配,李斯本人在秦国,更是位居权臣。 眼下,看着自己的侄儿,大伯心中那叫一个激动。 与李斯不同,大伯是亲眼看着侄儿长大的,大伯都不敢想象,出身水村,那个从小就被人嘲笑的侄儿,那个瘦弱沉默的侄儿,如今,却掌握着秦国兵权的大将符!就是整个天下,所有诸侯国中,仅有寥寥无几的人拥有的权利。 “侄儿啊!” 大伯回过神后,看着白衍,想了想,笑着上前。 “侄儿,若不还是让伯父出使魏国大梁如何,毕竟伯父整日在此,一无缚鸡之力,又无杀敌之能,无所事事之余,不如便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给伯父如何?日后伯父,也好在秦国朝野入仕!” 大伯笑着说道。 在大伯眼里,肥水不流外人田,虽说如今侄儿有白姓,但归根结底,在朝野中还是根基浅薄,多一个血脉族人在朝堂,也多一个自己人不是。 “大伯,方才便有言,既是劝降,自当以官员、将领为使,况且,衍,方才囚禁魏国国相,大伯尚无自保之力,大梁城内,多有凶险,衍,也是担心大伯安危,此时不必再提!” 白衍看了大伯一眼说道。 这段时日,见到大伯老老实实的在府邸内,白衍方才没有把大伯赶走,眼下大伯想出使大梁,白衍根本不可能会答应。 “衍儿,如今大梁城内人心惶惶,何须担忧大伯安危,那魏王,怎还有胆子,对大伯不敬,衍儿” 大伯不死心的劝说道,拿出长辈的语气,似乎为白衍好。 但白衍没等大伯说完便直接摇摇头:“昝寿、仲右,皆是秦国将军,若大伯能比这二位将军,更适合前往大梁,侄儿自当无话可言,否则大伯此举便是令侄儿,于国无益,行私囊之举!辜负王上之恩!” 白衍说完,便直接告诉大伯,要准备动身前往大梁城外,很多事情要处理。 眼下之意便是请大伯回去。 大伯看着白衍不想再说话的模样,顿时脸上,浮现不甘的模样,却又不敢再说些什么,满是为难、纠结。 最终考虑到方才来到这里,不能再与侄儿心生间隙,大伯只能转身离去。 书房外。 大伯一脸气馁的走出房门,突然看见除去牤与其他士卒外,昝寿、仲右二人都在房门外守候,见状,大伯顿时尴尬的笑了笑,绕是大伯,此刻都有些心慌。 毕竟方才他没想到,昝寿、仲右二人都在房门外等候,显然也是想私下与侄儿所些什么。 “二位将军,进去吧!” 牤看着大伯离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满是不耐,大伯的事迹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幸好在将士眼里,都深知将军的为人,否者将军的名誉,都会被影响。 “嗯!” 昝寿、仲右点点头,看了看大伯离去的背影,二人眼神愈发羞愧。 方才书房内的话他们二人都清楚听到一些,不管是白衍把出使的事情交给他们二人,亦或者方才书房内,白衍私下里说的话,对比此前他们来厘城前对白衍的言论,顿时让二人,都有些惭愧得无法抬头。 “将军!” “将军!!” 再次来到书房内,见到白衍,昝寿、仲右打礼间,耳根都有些发红,眼神不敢直视白衍。 白衍见到昝寿、仲右折回,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事务。 房间中。 跪坐在木桌旁,大伯看着眼前木桌上的肉羹,往日求之而不得,眼下,却食之而无味,只能拿起一旁的酒爵,饮下美酒。 想到出使大梁的事情,大伯心中愈发不甘心,毕竟那可是使臣,秦国使臣的身份,如今他乃一介布衣之身,急需那个使臣身份,并且一想到,只要得到那个身份,日后去大梁城内,昔日那些士族权贵,都一脸巴结的模样,还能亲自去见魏王,劝降魏王,这可是毕生,都足以向世人吹嘘之举啊!!! 功、名,明明皆在眼前! “悔不当初啊!” 大伯猜想侄儿定是还在心中责怪,以前种种事情,整个人都无比苦涩,后悔得想去撞墙。 “吾不甘心啊!” 大伯一想到失去这次机会,日后恐怕再也不会碰到,失去这次机会,功名利禄就在眼前而痛失,悔得差点气急攻心。 这时候,忽然房间外传来动静,大伯起初还不在意,心中依旧在纠结着侄儿拒绝他的事情。 然而当看到有人来到房门前,大伯方才看过去。 “君子,尸相听闻君子之事,特地前来看望君子!” 府邸仆从来到大伯面前,低声下去的禀报道。 大伯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望向门外那个穿着魏国官服的老者。 尸相! 魏国国相,尸埕!!! 反应过来后,大伯连忙起身,膝盖不小心砰撒酒水也都顾不上,连忙裹着脚,快步朝着房间门走去。 “淮,拜见尸相!!!” 大伯来到房门,连忙毕恭毕敬的对着尸相打礼,很久很久以前,很年轻之时,大伯便听闻尸埕的名讳,一直心生向往,然而随着年复一年过去,代尸埕成为魏国丞相,大伯都毫无名气,故而别说上门拜见。 眼下见到尸埕,大伯心中自然是无比激动。 “埕,有礼!” 年迈的尸埕,看着眼前这个急匆匆的中年男子,面色发福,眼神不定,目光不坚,老眼之中闪过一抹疑惑。 这人便是秦将白衍的伯父? 书友大大们,先别生气啊!大伯必须要出现的,也必须要在这时候出现的,尸埕的到来,大伯的出现,一切都是这样的,大伯一开始的心性为人,后面的算计,也注定大伯的举动。 第516章 尸埕的震惊,田府内疑惑的众人 “齐人!!!” 书房内,一把年纪快要埋入黄土的尸埕,听到大伯的话,直接吓得起身,瞪着瞳孔一脸惊恐、惊愕的看着看着眼前男子。 这一刻尸埕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齐人! 秦将白衍,非秦人,乃是齐人!!! “齐人!” 尸埕恍恍惚惚的张着嘴巴,震惊的念叨着,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个传出去,足够轰动整个天下的事情。 显名于韩,扬名于匈奴,那个领兵攻打赵国,年纪轻轻与李牧交手而不败的白衍,居然是齐国人。 齐国人! “此事怎么可能?” 尸埕摇摇头,不敢相信的眼神,满是质疑,表情逐渐皱眉,给人感觉荒谬的模样。 不怪尸埕如此震惊,若是把方才眼前这男子的话说出去,别说他魏相尸埕,就是魏国那些士族,以及整个楚国,还有,最东边的齐国. “此事千真万确否?” 尸埕站在木桌前,车头看着木桌对面,那个讪讪笑的男子。 若非今日听闻白衍称这男子为大伯,尸埕根本不会特意来到这里,更不会知晓方才这男子的话。 “尸相,千真万确,如同半句妄言,淮,不得好死!” 大伯轻笑着,露出一脸讨好的模样,对着尸埕笑起来,语气之中满是谦卑。 不过这里大伯也耍一个方心眼,那就是眼下绝不会告知眼前的尸相,侄儿家住何地,大伯清楚,他出现后,侄儿齐人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就算他告诉尸相,侄儿也不会真的迁怒于他。 但是以侄儿的心性,若是把仲弟的住处说出去,那就不一样。 此前侄儿可是提过在雁门,得罪其他士族之事。 大伯不傻,日后他还要仰仗侄儿,怎会做出让侄儿动怒的事。 “那家住何处?” 尸埕呼吸有些紊乱,眼神满是震惊,恍惚间,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子淮问道。 一旦得知白衍全部来历,尸埕已经想好,立即将此事,待孙儿堰归来后,告知孙儿,毕竟孙儿堰与白衍有交情,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尸埕明显感觉到,秦将白衍与传言中大有不同,甚至可以在心性方面,完全与传言不一样。 抛开身份,连尸埕都不禁赞叹,秦将白衍为人不仅谦卑,待人方面,素来厚实、心善,虽然嘴上他从未对白衍有半句好言好语,但私下里,心中都不禁赞美老友田瑾的眼光。 尸埕清楚。 此事若其他人得知,未必能活着离开魏国,唯有堰儿,白衍就算明确知晓,也不会真的杀堰儿。 毕生识人无数,这点尸埕还是敢担保的。 “呵~!尸相,恕此事,淮不能,告知!” 子淮拱手摇摇头,带着丝许歉意看向尸埕。 这一刻,看着尸埕震惊、好奇的模样,大伯心里别提多爽,看着曾经在心中久仰多年的尸相,不仅亲自见面交谈,尸相更是有求于他。 一想到这里大伯心中美得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心中的虚荣心,那叫一个酣畅。 房间中。 时辰看着大伯闭口不谈的模样,思索几息,突然笑了笑,随后在大伯的注视中,看了四周以及门外一眼,再次看向大伯时,说话都很小很小起来。 “方才过来之时,见尔一脸闷闷不乐,独自饮酒,尸埕不猜,冒然一猜.” 尸埕说到这里,目光饶有兴趣的看向这个子淮。 “尔可是想.出使魏国?” 尸埕顿了顿,小声问道,语气之中满是笃定。 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尸埕便闻言,府中的将士都来去匆匆,显然是准备开拔,前往大梁,而如今通往大梁的渠道已然完工,眼前这男子又是白衍的大伯,在这时候闷闷不乐的模样,显然定是不顺心。 想来想去,尸埕立即猜到,定是使臣的问题。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定是眼前这男子想要出使大梁,借此机会而立功扬名,从而入仕,而以尸埕对白衍的了解,如此重要之事,断然不可能会徇私。 “啊~!” 大伯听到尸埕的话,睁大眼睛一脸无措的看着尸埕,满是疑惑。 回想方才的交谈,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有提过侄儿的事情,尸相是如何知晓的? 莫非,尸相已经收买侄儿身旁的心腹? 想到这个可能,大伯顿时收起笑容,满是警惕的看向尸埕。 “呵呵呵!” 尸埕见到大伯的模样,哪里还不清楚已经猜到,随后不等大伯开口,尸埕抚摸长须后,看向大伯。 “尸埕更是斗胆一言,那白衍将军,可是不愿让尔出使魏国,而其原因嘛.” 尸埕顿时笑了笑,满是笃定的说道:“定是两国邦交,一无高官厚禄傍身,悠悠众人之口难平,其次,此前尔既无名,又非名士,白衍将军定有顾虑。” 尸埕说完,侧过身体,抚摸长须。 大伯虽然没有说话,然而那微张的嘴,还有一脸恍惚的表情,都在告诉尸埕,都已经猜中,一句话都没错。 趁着大伯恍惚之际,尸埕叹息一声。 “一无名气,二无背景,三因此前罪囚之身,此次机会一过,即便是有白衍将军的关系在,日后入仕,恐也勿忘,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岂非惜哉~!” 尸埕诉说着。 而尸埕的每一句话,都在让大伯的脸色变了又变。 看着尸埕,大伯突然感觉,年迈尸相在眼中,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而想起尸相的话,从最开始的恍惚,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大伯双眼之中,满是浓浓的不甘。 突然。 大伯想到什么,看向眼前的尸相时,双眼一亮。 对啊!眼前的老者,便是魏国丞相,若是. “还请尸相,助吾!日后吾定会对尸相感恩戴德,毕生不忘尸相之恩!” 大伯忽然激动起来,连忙对着尸埕拱手辑礼。 想到尸埕是魏国丞相,大伯这才想起,若是尸相愿意帮他,那此前侄儿不让他去的理由,不都一消而散。 大伯不傻。 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尸相,回想方才尸相的询问,大伯眼神之中满是挣扎,最终想到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便真的如尸相所言,再无 “尸相若是助吾成为秦国使臣,待吾归来之后,便立即告知” 大伯眼神挣扎片刻,最终欲望还是战胜理智,只要能出使魏国,大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事后只要立功,侄儿就算动怒,大不了他亲自回齐国一趟,让仲弟给他说说好话,木已成舟,血脉至亲在,侄儿不会真的不理他。 “尸相?” 大伯突然看到尸埕闭着眼睛摇摇头,生怕尸埕拒绝,连忙跪下来。 “此乃老夫相印,若老夫助尔成为秦国使臣,尔需去到大梁,将白衍将军的来历,清清楚楚的告知吾孙尸堰。” 尸埕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失去理智的大伯,笑了笑,从宽大的官服袖袋内,取出自己的相印,只要有相印,眼前这男子,便比任何人,更适合去大梁城,事情传出去,这男子也会名声大噪。 并且如此一来,尸埕也不担心,尸堰会被白衍派人拦下。 至于眼前的男子会不会答应,尸埕老浊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丝毫不担心这男子会拒绝。 “好!” 大伯一脸恍惚,左看右看,思索几息后,喉结动了动,连忙抬头看向尸埕。 只要能让他出使魏国,扬名立功,他什么都不在乎。 书房内。 尸埕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看着已经答应下来的大伯,不慌不忙的将其搀扶起来,并且询问大伯事情经过,在让大伯前往大梁之前,尸埕清楚,这件事情定不能让白衍知晓。 需要从白衍让其他出使大梁的人身上,动手脚。 半个时辰后,看着感恩戴德的大伯,小心翼翼的接过相印,随后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尸埕跪坐在木座后,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笑容满是凝重,如今大梁即将被水淹,再没有办法,过不了多久,魏国便会亡国,相印此刻已经无关轻重。 而比起相印,尸埕更关心的,还是白衍的事情。 秦将白衍,居然是齐人!!! 尸埕摇摇头,一脸恍惚,尸埕很想询问,齐王可否知晓这件事,那田鼎,可否知晓这件事! 怪不得此前堰儿说,白衍是老友田瑾的爱徒,他还不理解,身为白氏子弟,秦人的白衍,为何会与齐国的田瑾有师徒关系。 原来。 白衍是齐人! “诶~!” 尸埕皱着眉头,看着满是残羹剩饭的木桌,缓缓起身,在得知白衍是齐人后,尸埕决定再去见一见白衍,这一次,尸埕想到白衍,再也没有此前的反感。 不过,还须要等到白衍的‘大伯’,去往大梁之后,方能见白衍! “这天下,怕是都要傻眼咯!” 尸埕朝着房门走去,心中已经预料到,白衍是齐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整个天下,何等的震动。 齐国临淄。 田府内,田琮、田濉、田贤三兄弟,与父亲在书房中交谈着,秦国已经派遣大军在魏地,准备灭掉魏国,这对于齐国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眼下,看着父亲,三兄弟还是 “父亲,王上迟迟犹豫不决,单靠仲弟统领的五万兵马,去到齐魏边境,恐怕根本无济于事,无法对白衍构成威胁。” 田琮轻声说道,眼眸之中满是焦虑。 “白衍乃领兵伐战而扬名,对于战场局势,远比常人更敏锐,此前在上郡高奴如此,与李牧交手如此,井陉一战亦是如此.还有,此前在云中一战,连匈奴与赵地士族都未尝料到,白衍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在雁门!” 田琮说到这里,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父亲,还有田琮、田贤一眼。 在所有人里,他与胞弟田贤一样,不赞同仲弟田濉领兵去齐魏边境,仅仅是因为田濉的兵马,只有寥寥五万,更多的,还是田琮清楚,白衍远非其他那些将军,白衍乃领兵一刀一剑杀过来的,比起交战经验,远超仲弟田濉。 想到这里。 田琮看向父亲,无奈的叹息一声。 “父亲,白衍既然统领秦国大军攻打魏国,绝不可能没有预防齐国出兵!” 田琮说完,想起此前在雁门,见到的白衍,脑海里浮现白衍的模样,田琮不禁浮现一抹忧虑。 田琮话音落下后,田贤也在这时候看向父亲。 “的确,兄长言之有理,若是白衍只是领兵十五万大军,攻打魏国大梁,待半年之后,仲兄统领五万大军前往大梁,加之楚国出兵,足以让白衍无力灭魏,然而眼下白衍命人挖掘渠道,准备水淹大梁,仲兄贸然出兵,实在不智!另有传言,白衍耗金无数,倾尽所有家财,在秦军之中,日日肉宴,故而如今白衍麾下的秦国士卒,可无疲兵之说!” 田贤劝说一番后,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书房内,不远处看着医术的小妹非烟。 那眼神,颇为无奈。 自从回到齐国后,任凭他如何询问,如何开条件,甚至是命人去调查,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一切似乎都于父亲还有两位兄长知道的那般,白衍与小妹,总共就见过两次。 一次随兄长去雁门,还有一次,是随父亲去咸阳。 似乎每一次不是在父亲眼皮底下,就是在兄长身旁,一切都没问题。 然而恰恰是这样,田贤心中越是怀疑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兄长与父亲都不知道的。 想到眼下白衍就在魏国,统领秦国的大军,准备攻灭魏国,田贤就忍不住叹口气,看向小妹时,心中都忍不住感叹,那白衍领兵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完全让人不敢去阻碍其灭魏。 木桌后。 田非烟自然也见到兄长田贤的眼神,看了兄长一眼后,便当做没看见,继续看着医书。 “可若是不出兵,解魏国之围,恐怕再过不久,魏国便会被白衍领兵灭国!” 田濉听着田贤的话,心中满是纠结,逐渐变得烦躁起来。 三兄弟之中,田贤看似放荡不羁,然而心思却异常细微,从小到大,田贤判断的事情,基本从不会出错,但,眼下看着魏国就这般被白衍灭掉,这是齐国绝不想看到的事情。 “魏国一但被秦国灭掉,谁都不清楚,下一个会不会是齐国!” 田濉说道,随后看向父亲:“父亲,再不下决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救魏国!” 田濉想到今日收到魏国传来的消息,大梁城外,在白衍的手段下,秦国挖水渠的速度,远远超乎众人想象,恐怕再犹豫下去,为时已晚。 “贤儿?此前在颍川,救你之人,真是白衍?” 田鼎在三个儿子的目光中,没有着急回答次子的话,而是看向最小的儿子田贤。 昨日,若非是去看女儿田非烟,想询问女儿那老先生的事情,碰巧听到田贤与非烟的话,田鼎都没想到,当初救下田贤的,居然是白衍! “是!” 田贤听到父亲再次提及这件事,沉默两息,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小妹田非烟,给小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田鼎见状,目光看向不远处,看着竹简的爱女。 田琮、田濉,也都好奇的看向小妹,得知这个消息,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 那白衍,居然亲自涉险去救田贤! 那可是秦将白衍,他们想破头皮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秦将白衍为了小妹,亲自去救田贤。 “烟儿,你还是不打算告知为父?” 田鼎见到爱女俏脸故作一脸不知的模样,是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当初在雁门,以及去咸阳的路上,到底爱女与白衍发生什么事情,居然能让那白衍对烟儿如此上心。 从昨日到眼下,田鼎不仅一次回忆当初的事情,甚至每一个同去的侍女、仆从都审问过,除了在雁门时,白衍与烟儿在凉亭单独相处过,其他时候二人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在凉亭,所有侍女、仆从都亲眼见到,白衍对衍儿并无越礼之举,为何白衍会为烟儿,去救贤儿! “父亲,烟儿怎么知道!若非兄长所说,烟儿都不知晓,兄长居然是白衍所救.” 田非烟那精致的齐服下,纤白的细手拿着竹简,一脸单纯的摇摇头,美眸看向兄长田贤时,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 不过得知兄长的事情,每当想起之时,田非烟心中便忍不住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回想在雁门,在洛阴,在咸阳,还有数年前,看着那穿着布衣的少年,偷偷在树下藏钱,被发现后一脸错愕的表情。 “烟儿.” 父亲的声音让田非烟回过思绪,看着似乎不问出,便不罢休的父亲,田非烟继续摇摇头。 “父亲,烟儿也不知道嘛,谁知道他为何去救兄长!” 田非烟故作可怜的看向父亲,而说到后面那句,看向兄长田贤时,语气颇为生气,似乎因为兄长田贤,她才会一直被问个不停。 田贤见状,哭笑不得! “烟儿!” “唉~!” 田琮、田濉二人看着小妹的模样,眉头微皱,陪同小妹去雁门、以及咸阳的扈从,都已经被父亲审问过,然而事情似乎真的是他们所知道的那般。 然而,他们实在不理解,为何那在秦国,拥有爵位、封地,并且备受嬴政宠信的白衍,会因为小妹一人,而涉险。 小妹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们? 第517章 尸埕的算计,左丞相隗状的路过 大梁城,城门紧闭,城头上,除去插有魏国旗帜外,更有密密麻麻的魏国士卒,一脸惊恐的看着城外远处。 就在远方的天际下,如同皓海一般的秦国大军,几乎遍布整个西边,远远看去,似乎望不到头。 一想到这段时日单是边骑,就让魏国大军死伤无数,城头上的每一个士卒脸色上,都充满惶恐与不安,更别说,他们都已经听闻,秦国似乎准备引鸿沟与烛河之水,水淹大梁城。 “也不知道,王上会不会降秦.” 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魏卒,穿着宽松的魏国衣甲,望着远处的秦国大军营地,脸色满是绝望,手都在打哆嗦。 像这样的情况,在城头几乎很常见,甚至连一些年长的魏卒,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人的脸色都满是阴郁。 面对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边骑,他们魏卒贸然出城,无异于送死。 曾经,魏国也是天下雄霸一方的诸侯国,更有名震天下的魏武卒,然而随着魏国失去越来越多的疆域、领土,不仅无法再维持魏武卒的数量,就连骑卒,在魏国的数量都已经不多。 而仅剩不多的骑卒随着严将军出城,尚未等化解秦军的挖渠图谋,便被边骑,射杀的射杀,冲杀的冲杀。 “将军,吾等,可否还有机会胜秦军?” 一名魏国将领站在魏丘身旁,望着城外的秦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他深知,秦国使臣已经进入大梁城内,他们所有人的存亡,就要看王上如何决定,是降秦,还是宁死不降。 “严将军!” 魏丘未来得及回答身旁亲信的话,便见远处城道内有动静,随后便见到是严将军到来,看着严将军肩膀和手臂依旧绑有带血布带,魏丘没料到,已经重伤的严将军,此刻居然还来城门这里巡视。 秦军大营。 白衍身穿衣甲,佩剑骑马,带着一众将士来到大营。 然而方才进入大营没多远,就突然见到昝寿、仲右二人,在远处低着头,等着在哪里,并且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 见状。 白衍一脸疑惑,这二人不是应该出使大梁,去见那魏王吗? “二位将军为何不出使魏国?反而在此?” 白衍骑马来到二人面前,轻声询问道,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将军!” “将军!!” 昝寿、仲右对着白衍拱手,听到白衍的话,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似乎也有些好奇。 “将军莫非不知?” 昝寿看向白衍时,有些不解的皱眉问道。 看着白衍似乎并不知道事情经过,昝寿想了想,这才告诉白衍,此前他们已经都快到达大梁城的时候,忽然见到白衍的大伯骑马追来,直言让他们二人回去,由他大伯出使魏国。 起初,二人见到大伯并没有白衍的命令,并且也没有见到白衍的将士护送大伯前来,并不相信大伯的话。 然而直到大伯拿出魏国相印出来,这让二人都没想到,并且大伯告知二人,此前其侄儿所忧,再也不复存在,大伯已经说服魏相,并且持有魏相书信,加之是主将白衍亲伯的身份,他更合适,也更有把握说服魏王。 而得知他们已经前往大梁,这才急匆匆的追赶而来,来不及告知亲侄儿,不过已经命人去禀报,他们等着即可。 “大伯?” 白衍听到昝寿、仲右的话,一脸疑惑,驾驭战马转过头,看向身后远处那辆马车。 牤也皱眉,知晓白衍心中所想,直接示意让其他将士,去那辆马车上搜查。 然而还未等那几名秦军将士靠近,马车布帘便缓缓掀开,尸埕的身影从马车内走出来。 “白将军不知此事?” 尸埕出来后,站在马车上,看了看那些将士,随后一脸好奇的,不解的吸口气,皱起眉头看向白衍。 此前大伯能悄悄离开厘城,除去白衍事务繁忙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便是有尸埕的帮助,这才瞒过那些看守的秦国士卒。 但这一刻。 尸埕自然不会承认,故而把目光看向马车一旁的扈从。 只见扈从一脸害怕的上前,对着白衍直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几息后,不断对着白衍磕头。 “将军,是奴才忘记禀报将军!还望将军恕罪啊!将军饶命!” 扈从满是祈求的磕头道。 年迈的尸埕站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瞥了一眼白衍后,顿时浮现怒容。 “大胆,如此军情要事,尔居然胆敢遗忘。” 尸埕说到这里,目光从扈从那里,转而看向白衍,拱手打礼后,指着那扈从。 “将军,万万没料到,一切居然皆因此人疏忽,实在该死!还请将军.将其,赐死!” 尸埕说到最后之时,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根本不看那扈从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扈从的死活。 “尸相!莫忘城内,有多少魏国百姓!” 白衍骑着战马,脸颊上露出少有动怒的表情。 白衍知道尸埕是在演戏,给他一个台阶下,但是尸埕的做法,让白衍真的忍不住心生怒气。 连他白衍都想要劝说魏王一番,为何尸埕却要让大伯前去。 “故,尸埕愿把佩印,以及书信,交由秦使!” 尸埕见到白衍动怒的模样,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反而认真的对着白衍打礼。 “入营!” 白衍看了尸埕一眼,没再说什么,在这件事情上,白衍清楚他被尸埕算计得死死的。 一但不承认大伯出使大梁的事情,无法让咸阳朝堂的人理解,为何不让有相印以及尸埕书信的大伯出使,而更多的有心人,也会大伯利用相印、以及其身份擅自哄骗之举,去嬴政那里谏言他,他或许没事,但是昝寿、仲右就没那么好,要知道他们二人接令之后,擅自返程. 更重要的是,这二人还是因为他白衍,方才思虑再三,最终返程。 一旦昝寿、仲右被责罚!!! 白衍能想到,日后其他将军会如何看他。 看着尸埕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已经算计好,甚至连台阶,以及处死的人,都准备妥当,白衍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二位将军回营休息,白衍尚有事情,需要二位将军!” 白衍看向昝寿、仲右。 既然出使魏国的这件事情,没有落在他们二人手里,那么楚国的事情,便需要适当透露一些给二人知晓,让马跑,就需要给马儿吃草。 魏王假不降,便会凿渠引水,灭魏就在眼前,白衍需要让天下,都看到一个毫无弱点的秦国大军,这样别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能让这麾下三军众将不离心,不管是齐国,还是楚国来援,白衍都不会惧怕。 “诺!” “诺!!” 昝寿、仲右拱手应道。 礼毕后,看着白衍离去,二人都有些疑惑,方才白衍的语气以及举动,都让昝寿、仲右二人意识到,事情似乎没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不过回想起此前大伯的那些话,他们二人是真的没有选择,因为人多,白衍询问之际,有些话他们不好说,此前他们之所以答应白衍的大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大伯隐晦的暗示过,大伯与白衍有血脉之亲,终究都是族人。 白衍岂有不愿扶持族人之举?更何况,更别说,如今有相印与书信,谁还能比他更合适,若是他们二人还要固执,不仅仅让白衍为难,一旦失败,他们就要为此负责,自己去咸阳解释。 他们二人听到白衍大伯的话,虽然有些愤怒,然思索一番,回想当初白衍不让自己亲伯出使大梁的理由,如今的的确确都已经不存在,外加上看到相印的确不假。 他们犹豫之下,这才愿意相信白衍亲伯之言。 毕竟不管能否劝降魏王,白衍亲伯终归都要回来不是,这样的情况下,大伯怎会欺骗他们。 然而。 他们二人都没想到,白衍居然一直都不知晓此事,就连大伯何时离开,都没有士卒发现,去禀报白衍。 秦军大营。 在进入大营后,安顿下来的尸埕,数次去求见白衍,却被士卒告知白衍要事繁忙,已经离开大营。 闻言,尸埕哪里不清楚,白衍这是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问什么,故意不想接见,一想到这里,年迈的尸埕也是被气得不轻。 而正当尸埕气急无奈之时。 一支有不下三百人的秦军队伍,护送一辆插有秦国旗帜的马车,缓缓路过秦军营地附近,随后停下。 很快,随着一个秦国将领急匆匆的骑着战马,去到马车旁。 “丞相,末将去大营询问,营中将士告知,白衍将军,并未在大营之中。” 将领对着马车禀报道。 安静一会,马车上,一个人影缓缓从马车之中走出,若是白衍在这里定然会惊讶,这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秦国左丞相,隗状。 “走,去营地!” 隗状走下马车。 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秦军大营,这是隗状必须要落脚的地方,在知晓要出使齐国的时候,隗状便清楚,此行途径魏地,无论如何,他都需要见一见白衍。 若无白衍派遣铁骑或者边骑护送他去齐国边境,恐怕此番他去齐国,多半是凶多吉少。 此前颍川郡有他的势力在,无需过多惶恐,齐国那里,他已经书信送给姚贾,眼下,唯有离开颍川,到齐国前途径的魏地,最是凶险。 “那便是边骑?” 隗状带着身旁负责护送的将领,以及其他扈从,正朝着大营走去,忽然间,远处便传来轰鸣的马蹄声。 隗状一眼看去便清楚的看到,数十匹马儿在一个个将士的乘骑下,径直进入大营。 “不怪此前魏国三番五次想要出城交战,都被边骑杀得溃不成军!” 官大夫郑陵,在隗状身旁点头感慨一句。 在前来秦军大营的路上,郑陵与隗状,便听闻大梁这里的事情,也清楚的知道,大梁中魏国大军,若不倾巢而出,连边骑的围剿都无法突破,在数次交战中,魏国士卒被杀得根本不敢再出城。 “为将者,若能有朝一日,能率领此等精锐纵横沙场,岂不快哉,纵使身死,亦再无憾矣~!” 郑陵感慨道,穿着同样的衣甲,腰间佩剑,虽说郑陵只是一个大夫爵的将领,但不妨碍郑陵有志气,想着也能有朝一日,能统领一支上万精锐大军,纵横沙场,攻城掠地,血海尸山,岂不痛快。 隗状自然也听到郑陵的感慨,隗状想了想,最终没有打击郑陵的热情。 白衍是白氏子弟,名门望族之后,并且一直以来连连战功,也因此深得嬴政的欢心与宠信,想如今白衍麾下的两支精锐大军,连陇西李氏,将爵李信都无法触及。 可想而知,嬴政到底有多信任白衍。 而若是像白衍麾下的两支精锐,那一支不是历经生死血战磨砺而来的,白氏铁骑不必多说,很多人都是当年跟过白起的士卒后人,而边骑,昔日李牧统领赵边骑,一骑敢战秦国,其精锐更是不必多说。 想要有这种精锐。 难啊!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白衍将军其亲伯,非秦人,乃是齐人!” 隗状走着走着,正来到营地外,看着前面阻拦照例询问的秦卒,正准备说话,忽然营门里面便传来谈论声。 “那真是白衍将军亲伯?” “千真万确,听闻戸簪袅说过,如今这件事情,将军们都知道,那男子,的确是白衍将军亲伯,齐人也!此事很多更卒都知晓,而且簪袅说过,如今起事很多将军都已经知道,白衍将军,可能是齐人!而非秦人!” 大营外。 隗状听着里面士卒的谈论,听这听着,隗状眉头微皱,随后一脸疑惑,满是怀疑,最后整个人的神情,都错愕起来。 白衍是齐人??? 白衍怎会是齐人!!! 隗状心中错愕之余,也是无比荒谬,白衍明明是平原白氏子弟,白起之后,怎么可能是齐人! 但眼下这些士卒的谈论又如何解释? “为何他们会说,白衍将军非秦人?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何事?” 隗状想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不安,连忙从官服的袖袋内,取出相印,势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拜见丞相!” “拜见丞相!!” 看守营门的秦国将士们,见到隗状的相印,纷纷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脸色都被吓得闪过一抹惨白,他们原以为是那个秦国官员到来,并且一开始看这个官员的服饰,似乎与其他官员多些条纹,还有些疑惑。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秦国丞相! “丞相?” 而随着营地外士卒的声音,营门内的士卒这时候转过头,也都注意到营地外的隗状一行人。 虽然所有士卒都不认识隗状,但听到方才的话,哪里还不清楚,来者是秦国丞相,故而纷纷都在这一刻腿脚打哆嗦,连忙辑礼。 “拜见丞相!” 一个个士族连忙低下头,生怕惹得眼前这个,大得不能再大的丞相,心中不满,到时候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特别是方才窃窃私语,不断议论的士卒,眼下更是被吓得手都有些颤抖。 “快告诉老夫,到底发生何事?” 隗状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士卒的惊恐,此刻隗状满脑子都是那些士卒谈论的话。 “是,禀丞相!事情是” 听到隗状的询问,没有哪一个士卒胆敢隐瞒,连忙把知道的所有事情说出来,甚至还有从将领哪里得知的事情,而随着诉说,很快,所有人就见到隗状的眼睛逐渐变大,一脸恍惚,如同失神一般摇摇头,满脸不可置信。 “齐人?” 隗状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连呼吸都差点忘记,满脑子眩晕感。 那个在秦国朝堂所有人眼中的白衍,居然不是秦人,而是齐人!!! 此刻隗状一辈子都没有这一刻这么懵,回想此前的一切一切,在咸阳见到白衍的一幕幕,还有白衍差点成为中常侍的事情,隗状整个人都冒起鸡皮疙瘩,特别是还想到白衍当初在王宫,拼死拦下燕使行刺,救下嬴政的举动。 隗状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白衍居然是齐人!!! 嬴政知道这件事情吗? 而就在隗状身后,除了同样一脸震惊、错愕的郑陵,在其余将士中,两名将士呼吸紊乱之余,都不禁与隗状的一名扈从对视一眼。 这三人此刻都在想着,要如何把这个消息,送去给颍川的昌平君。 抱歉,更新晚了一些! 谢谢书友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谢谢! 带刀感激每一位书友大大! 第518章 横生变故,大伯的下场 “秦使,尸堰,便送到此!” 魏国王宫外,尸堰走下马车,转身对着白衍大伯拱手打礼。 “有劳!” 大伯笑着还礼道,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后生,想起这两日的待遇,大伯心中别提多满意,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魏国王宫,大伯忍不住感慨,遥想他苦读书籍大半辈子,潜心研习,终于有朝一日,能进入一国朝堂,并且还是以秦国使臣的身份,前来魏国王宫。 此生无憾矣~! “尔先回府!待吾前去劝说魏王,让魏国降秦,吾保证,待魏国归降,尸家日后在秦国,定会跻身名门望族!” 大伯转过头,一脸笑容,说完百年对尸堰拱手打礼。 “多谢秦使!” 尸堰闻言却也没有在意,反而对着大伯连连感激。 不过随着礼毕,见到大伯转身朝着王宫走去,尸堰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让尸家跻身名门望族! 这还是尸堰 “君子,可是要在这里一直等着?” 一名男子来到尸堰身旁,看了看那秦使背影,方才看向尸堰问道。 这两日对于那个秦使,连扈从都看不过眼,不仅没有半分秦使的模样,就连心性也十分贪婪,这两日不管尸家送什么,那秦使都来者不拒,并且似乎还想要更多。 说实话,若非见到尸相的书信以及相印,扈从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是秦使。 “等!” 尸堰轻声说道,无奈的叹息。 在初次见到这秦使的时候,别说扈从,就是尸堰,都根本不相信白衍会让这等人出使大梁,直到见到相印,并且再三询问之后,方才知晓这人,居然是白衍的亲伯。 得知消息,不仅是尸堰,就是父亲尸合,全都傻眼在原地,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然而看着相印以及书信,加之此人的到来,尸堰与父亲尸合,又不得不相信,还有,尸堰也终于能解释得通,为何瑾公,会是白衍的恩师。 秦将白衍,居然是齐人! 齐国人! 也不知道吴高日后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惊讶! “先命人回府备好马车,今日吾要离开大梁,前往齐国。” 尸堰嘱咐道。 扈从听到尸堰的话,连忙辑礼点头,转身去吩咐其他仆从。 这两日任凭尸堰与父亲尸合如何询问,给予再多钱财、美人,大伯都没有把详细的来历,告知父子二人,在这点上,大伯绝对要比所有人都要机灵。 大伯虽然在大是大非,以及自身才能上,比不上名士、比不上尸埕,但是在保命的小聪明上,却是要远超常人。 此前白衍囚禁尸相,不让尸相回大梁,大伯同样也担心魏王会囚禁他,用他去换尸相,所以才没有着急把全盘说出来。 至于安危方面,大伯并不担心魏王胆敢对他不利,如今大梁城外全是秦国大军,半数兵马皆是侄儿白衍麾下精锐,加之已经准备用鸿沟、烛河的水,引来大梁,在这样的情况下,大伯不信,魏王胆敢伤他丝毫。 况且,魏王也没理由伤他,他乃秦国使臣,如今只有他才能救魏国! 魏国王宫外。 距离白衍大伯进入王宫,还没有多久,一直等在宫门外的尸堰,没有把白衍大伯等出来,反而等到父亲急匆匆的身影。 “父亲!” 尸堰见到父亲从王宫出来,一脸疑惑,父亲这时候不是在朝堂议事吗?为何这时候急匆匆的出来,而且看其神色,居然如此惊慌。 “父亲,是发生何事?” 尸堰连忙上前,对着父亲拱手询问道,满是好奇。 “出了事,堰儿,你立即出城,前往齐国,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将白衍之事,亲口告知田鼎,告知齐王,让齐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白衍请回齐国为将,并且必须要找到白衍的双亲!” 尸合此刻面色有些惊慌失措,慌乱之中又带着一丝绝望,就连尸堰都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般表情。 “可是父亲.” 尸堰听到父亲的话,面色有些不解。 让齐王请白衍回齐国,这尸堰能理解,遥想白衍昔日在秦国立下的一件件战功,不管是在上郡高奴,以万余骑卒血战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还是后面与李牧交手,都足以证明白衍的领兵才能,若白衍这般名将回齐国,有齐国的兵马,未尝不可联盟楚国,与秦国一战。 然而眼下尸堰不明白的是,为何父亲不让他等白衍亲伯出来,那人都尚未说出所在之处,只有在无意间提及过,白衍自小孝顺 “不用再等下去了!” 尸合见到尸堰看了看王宫,哪里不知道尸堰何意,但尸合却是摇摇头。 “王上。已经知晓白衍是徐子霄!” 尸合看向尸堰,把宫内方才魏王假命人抓秦使的事情,告知尸堰。 闻言。 尸堰瞳孔一缩,整张脸瞬间苍白起来,瞪着眼睛惊恐的看向王宫,随后看向父亲,顿时摇摇头。 “不可能,此事只有孩儿与父亲知晓是尸为!” 尸堰说着说着,突然想到此前他与父亲谈话时,族弟尸为碰巧路过书房,眼下听到父亲的话,尸堰哪里还不清楚,恐怕尸为一定听到他与父亲的谈话,后面怕被训斥,方才说是碰巧路过。 想到族弟尸为那张扬跋扈的性子。 “一定是尸为,父亲,眼下要立即带着族人离开大梁!!!” 尸堰回过神,惊慌的对着父亲说道。 如今的魏王假尚且是魏公子时,曾去过邯郸,在邯郸与徐子霄有过冲突,甚至连爱犬都被徐子霄一剑斩杀,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去,但在大梁,依旧是有不少大臣,以及一些士族知晓。 魏王假是什么性子,尸堰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前只要能给魏王假治疗爱犬,魏王假可以赏赐其大夫、乃至上卿,而连一个小小的宫卫,诬蔑大将军不尊敬爱犬,魏王假都要立即杀死大将军,幸好祖父劝说,前段时日,魏国士族死伤无数,魏王假不心疼,反而因为爱犬受伤而落泪。 魏王假到底有多爱犬,毫不夸张的说,视其如命! 故而对于徐子霄的仇恨,魏王假根本不可能忘记,眼下,一想到魏王假那根本不顾任何事情的性子,又知晓秦使乃是白衍的亲伯,‘徐子霄’的亲伯,尸堰已经预感到,秦使怕是此番定是凶多吉少。 “堰儿,魏王假已经打算砍下秦使的两只手掌,送去给那白衍,秦使若是死伤,秦国定会凿渠引水,大梁报不了多久,此番不管是为了大梁,还是阻拦秦国攻灭天下的步伐,定要去齐国,让田鼎帮忙寻找‘子淮’的所住之处!” 尸合没有回答尸堰的话,反而一脸认真的叮嘱尸堰,说完,便不再让尸堰多待下去。 “留给你离开的时辰已经不多,堰儿,速去齐国!为父要留下来想办法,尽力保下秦使的一条性命!” 尸合催促道。 尸堰见状,满脸担忧、不舍的看着父亲,然而尸堰也明白,眼下他留在这里,根本救不了大梁,救不了魏国。 大梁城外。 白衍牵着战马,来到鸿沟上游,望着远处宏伟庄严的大梁城,着名古都之一,四年前途径这座城池之时,白衍曾感慨城内的繁荣昌盛,那时候,白衍也没有想到,等再次来到大梁时。 他却要亲自攻下这座城池,并且还是用水淹的这种方式。 在几名将士的注视下,白衍把马绳放在马背,来到一旁的大河旁,看着这条在大梁城旁边,名叫鸿沟的河流,找一个石头坐下来。 此前在厘城之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不小心忽视尸埕,若是没有尸埕,大伯根本不可能想得到那般谋划。 对于大伯的心性,白衍是知根知底。 可是大伯已经在大梁城内,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等大伯从大梁城内回来。 “将军,都已经安排好!” 寇壮带着几名将士,骑马来到白衍不远处下马,随后来到白衍面前禀报道。 寇壮按照白衍的吩咐,把斥候营的将士,与囚徒营一起,全部混入百姓之中,分次前往彭城,在彭城附近设伏。 “好!” 白衍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 “将军!隗相来到大营,想要求见将军!” 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隗相?” 白衍听到隗状此时来到大营,有些意外,随后很快便猜测到,一定是齐国动荡,已经开始摇摆不定,让秦国不得不再遣使臣,前往齐国。 对于这点,白衍倒也颇为感慨。 现实永远比记忆中的历史更为复杂,也许记忆中短短一句话背后,不知多少事情没有记载进去,就是他这个知晓后世史书记载齐国不会出兵的人,如今看着齐国如此动荡,都忍不住担忧会不会横生变故,更别说秦国朝堂那些官员大臣。 “不过没想到,会是隗状!” 白衍说话间,缓缓起身,望着远方大梁城。 “回去吧!” 白衍开口道。 片刻后。 秦军大营内,等白衍回到营帐时,就看到隗状与不少将领,已经在主将营帐之外交谈。 “隗相!” 白衍见到隗状,抬起手打礼道。 “白将军!多日不见!” 隗状见到白衍,也转过身,十分客气的拱手还礼。 望着一身衣甲,年纪轻轻的白衍,并且看着白衍腰间佩戴着的名剑湛卢,隗状 曾经在隗状眼里,白衍一直都是秦人,出身平阳白氏的子弟,如今,在隗状眼中,白衍,乃是一个齐人! “将军!” “将军!” “将军!!” 就在隗状礼毕后,营帐外其他所有将领,见到白衍,都纷纷拱手打礼。 隗状听到身旁所有将领的语气,忍不住心中诧异,左右看了一眼,当看到这些从燕地、蓝田,甚至黔中而来的将军,对白衍辑礼的模样时,隗状目光本能的闪过一抹担忧,转瞬即逝,再看向白衍时,浮现满是亲近的面容。 “此番出使齐国,隗状途径大梁,便前来拜访将军!” 隗状主动笑着说道。 “隗相到来,白衍求之不得,方才白衍不在大营,还望隗相勿怪白衍怠慢之举!” 白衍再次打礼道,礼毕后,看向其他将领一眼,随后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隗相。 “隗相,如今魏地四处动荡,贼寇无数,隗相若是前往齐国,白衍心忧途中多生变故,还望隗相能让白衍备五百精锐将士,护送隗相前去齐国,如此,白衍方才安心!” 白衍开口说道。 来到秦国那么多年,经历那么多事情,白衍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对于隗状的来意,白衍清楚,所以无需隗状开口。 隗状毕竟是秦国丞相,地位高、资历老,让隗状主动在他这个晚辈面前开口,多有不妥。 “呵呵呵~!白将军有心,隗状在此,多谢白将军!” 隗状先是笑了笑,随后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道,并没有推辞。 白衍与隗状寒暄两句后,正准备让隗状进营帐内,这时候就看到远处尸埕跟着一名将领以及一名秦卒过来,那名将领十分眼生,想必应当是护送隗状去齐国的将领。 多半是隗状想要见一见尸埕,此前在咸阳王宫时,隗状与李斯给他的竹简中, 然而眼下。 见到尸埕,白衍心中便有些怨念,若非尸埕的帮助,大伯如今怎会在大梁。 然而尸埕的身份名望,以及是恩师田瑾的挚友,还有魏老哪里的书信,吴高的话,外加上尸埕也是李斯、隗状十分重视的人。 这种总原因,都让白衍不可能真把尸埕如何。 “将军,将军!!!” 正当白衍准备打礼之时,隗状、尸埕都尚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远处一个骑马狂奔的士卒,在营地内急匆匆的朝白衍这里赶来,马儿尚未停下,士卒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几下,差点没倒在地上,幸好还是稳住身子。 士卒的这副模样,不仅仅是白衍,就是隗状、尸埕,以及昝寿、于奉等将领,也都纷纷意识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这士卒也不会如此慌张。 “将军,魏王,魏王把秦使,绑在大梁城门外,在众目睽睽下,施以酷刑!” 士卒对着白衍辑礼禀报道,呼吸急促,眼神满是惊恐。 “什么?” “酷刑??” 别说其他将军、将领听到士卒的话,一脸错愕的看着士卒,就是昝寿、仲右二人,都一脸震惊,随后满是惊慌起来。 尸埕更是老脸满是苍白,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一旁的隗状,显然也已经知晓,秦使是何人,毕竟隗状本想见一见,后面得知去大梁方才作罢,此时听到士卒的话,隗状也愣在原地。 “走!” 白衍看着禀报的士卒,顾不得其他,连忙走到方才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带着牤等人,便直接朝着大梁城方向赶去。 昝寿、仲右以及其他将领,乃至回过神的尸埕,以及隗状,也全都纷纷跟上白衍,从其他士卒哪里要来战马,骑马跟着白衍一同前往大梁城门的方向,似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魏王假居然如此大胆。 片刻后。 在数万边骑之中,白衍与众多将领,从将士之中,缓缓行驶而出,来到边骑大军最前面。 “将军!” 杨彦、虞和、惠普等边骑将领,见到白衍到来,一脸担忧的看向白衍,对着白衍打礼,而就在他们身前远处的大梁城头上,人群涌动,魏国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魏国士卒,正在来来往往的走动,无数弓弩纷纷对着城外边骑这个方向。 而就在高耸的城头下,紧闭的城门外,一个人巨大的木桩不知何时插立在地上,一个人被绑着,两个魁梧壮硕的男子,正在用粗鞭拷打着,另外两人,时不时似乎还用什么强行往其嘴里塞东西。 “这” 尸埕骑着战马,一大把年纪的他,此刻远远便看到,那被绑着的人,赫然正是白衍的大伯,刹那间,尸埕脸颊上变得惨白,老浊的双眼,满是绝望。 尸埕恨不得亲自去问问魏王假,魏王假是疯了吗?居然在这时候,如此对待秦使,并且这人,还是白衍的血亲族人! 原本白衍水淹大梁,是没有名分的。 恍惚间。 尸埕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几乎坠落战马,恍惚间,尸埕似哭似笑的发出声音,摇摇头,慢慢闭上眼睛。 “将军,末将愿意率领将士,前去救人!” 宴茂这时候,一双腿缓缓动了动马镫,战马往前走两步后,宴茂驾驭着战马来到白衍面前,拱手对着白衍说道。 “将军,末将亦愿前往救人!” “将军,末将请令,让末将前去,定能救人归来!” 见到宴茂的举动,不管是其他铁骑将领,还是边骑将领虞和、惠普等人,纷纷都对着白衍拱手请令。 这一刻,所有人纷纷都看向白衍。 宴茂、惠普等人与于奉、虞鲁等人的区别,这一刻能明显的区分出来,等当于奉、虞鲁等人,也准备开口表态,愿意领兵去救人的时候,却看见白衍摇头。 “城头上全是魏卒,救人,便是送死” 白衍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大梁的城门突然缓缓打开,几名宦官突然带着一辆木推车,急匆匆的跑出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随后所有人便看到,那些宦官把白衍大伯从木棍上接下来,随后绑在木拖车上后,做好一切后,便驱赶马儿拖着木拖车,朝着秦军大营这里送来。 魏国似乎准备放人归来? 宴茂看到这一幕,脸上那刀疤旁,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大梁城,转过头,示意一个亲信骑马上去接人。 顿时宴茂身旁的一个将士,连忙骑着马,朝着大梁城城头驾马赶去,许久后骑马到木拖车旁,方才调转战马,驱赶木拖车返回边骑大营这边。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即便是昝寿、仲右有所准备,然而等木拖车回来时,亲眼看到白衍大伯的模样,都依旧忍不住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只见木拖车上的大伯,已经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迹伤口,那些伤口似乎都像是被什么撕咬过的,一边耳朵,两只手掌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绑着的布在伤口上渗着黑褐色的血,更让人惊恐的是,在其嘴上,满嘴都满是犬类的排泄物。 再往下看,除了满是伤口的上半身外,下体处居然也有血迹,而两条腿似乎都已经被打断。 昝寿、仲右见到当初拦他们下来的白衍亲伯,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脑海里一片空白,这还能救活吗?恐怕救活之后,日后也是一个不能走,也没有手的人,还有那下体. 想到两日前,是他们二人,让其去大梁,一时间,二人都忍不住满是愧疚的看向白衍一眼,感觉是他们害了白衍的亲伯一般。 “将军,魏王欺人太甚!” “魏王此举不仅是在辱将军,亦是在羞辱秦国!” 于奉、虞鲁等一众将军,看着白衍亲伯的模样后,都忍不住义愤填膺的看向白衍,要知道这男子可是将军的亲伯,此行更是以使臣的身份,前往大梁。 魏王假的举动,已经远远超出一般的羞辱,不仅是羞辱将军,更是在羞辱秦国! 木拖车旁。 白衍骑着战马,都能闻到大伯嘴里那恶臭味,看着大伯凄惨的模样,白衍目光满是复杂,大伯若是不贪婪的话,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从小的时候,就仗着祖父偏心以及兄长的身份,喜欢占便宜,到后面不管是明里暗里,都想坑掉父母手里的钱财,再到后面偷走他的钱财与马儿,最终更是贪婪的想争夺功劳。 虽然不知道大伯在大梁城内,到底经历什么,但大伯这副模样,显然是被折磨过的,这算是报应吗? 听着四周其他将军愤慨之言,白衍心中满是复杂。 “凿渠放水!” 白衍望着远处的大梁城,轻声下令道,在转身离开前,看了失魂落魄的尸埕一眼,方才继续离去。 “诺!” 宴茂对着白衍接令道,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大梁城,宴茂的眼神,逐渐露出凶狠的目光。 隗状望着这一幕,也看向大梁城,他也没想到,白衍亲伯出使大梁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从大伯的性格,再到救吴芸,杀魏假狗的事情,以及大伯出现,齐人身份的事,还有偷偷去拦下昝寿、仲右,这些都是性格所定,在大纲中设定好的,大伯出现,尸埕、尸堰知道白衍是齐人,尸堰才会去找田濉。 这段时间老婆孕反越来越严重,带刀已经做所有家务,还要复检之类的,抱歉,更新这两天都不固定。 第519章 水淹大梁,攻楚伊始 “放水了!!” “真的放水了!!!” “快去看看!” 秦军营地内,随着无数秦字黑旗飘舞,不管是站岗巡视的秦国士卒,还是营地内操练的士卒,远远就看到远方燃起的篝火,谁都清楚那篝火燃烧起来,是什么意思。 顿时间,不管是秦军士卒,还是将领,全都神情一禀。 从小到大,每年汛期之时,所有人都经历过暴雨,也见过涨洪水,然而用洪水来攻打其他城邑,别说入伍的士卒,就是很多老卒、将领,都从未见过。 故而眼下,所有将领都纷纷朝着营地外那挖掘的水渠走去,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也蜂拥其后,所有人都想一睹洪水攻城,是何场景。 大梁城外。 沿着沟渠、山峰的竖立篝火,五至十里一处,最远不会超过十里之地,而每个篝火旁,都有斥候营的将士看守,一直在北方镇守边疆的将士,要远比南方的士卒乃至将领,都要更有体会篝火的重要性,也更有经验。 故而几乎在一个篝火燃起的瞬间,狼烟升起,五至十里内的下一个篝火,不到片刻,便会随之燃起,其速度要远超南边士卒的想象。 半个时辰,距离大梁最近的鸿沟水,是最先到来的。 远远的,所有走出秦军大营的士卒,方才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股不算高的洪水,以并不迅疾的速度,朝着大梁城蔓延而去。 “那么小的水,能淹大梁吗?” “不知道啊!速度那么慢,吾感觉都能轻易跑在前面。” “看水深,怕是都不及小腿,这就是一个孩童,都淹不死啊!” 所谓期待越高,失望也就越大,原本从挖掘渠道开始之时,秦军之中便传言着昔日白起水淹鄢城,导致鄢城之内,百姓与楚卒死伤三十五万,其中被淹死之人过半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此番他们也将见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大水,把那大梁城坚固的城墙冲垮,让他们秦国士卒坐等魏国降秦。 结果,眼下所有人看到那‘洪水’,都忍不住傻眼,别说冲垮大梁城,就是一个孩童洗澡,怕都嫌弃水太浅。 “怎如何是好啊!” “对啊!如此怕是无法淹掉大梁,吾等怕还是要攻城!” “嘶,攻城,大梁城头如此多魏卒,若是攻城的话那.你们看,快看,快看!水涨了!!!” 喧嚷不绝,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士卒之中,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失望至极时,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的口,等其他秦卒站在高处望去之时,所有人都意外的发现,水似乎比方才要大一些,其中还伴随着一些浮木、枯叶、树枝。 不过这时候,对于到达膝盖左右的水高,所有人依旧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然而紧接着。 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那冲去魏国大梁的洪水,肉眼可见的变高起来,水色也愈发浑浊。 这时候。 已经有些秦卒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越来越多的秦卒,也都开始安静下来。 五息、十息.,片刻后,当所有人看到洪水其速度,愈发湍急起来,这时候所有人都纷纷一脸错愕,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若是这时候再让他们去那水流里面,水性不好之人,已经是不敢再有这念头。 再看着远处大梁城门处,随着城门紧闭,城门下也已经出现一个湍急的水流窝,很多树枝浮木,都被城墙拐角拦住。 大梁城。 此刻在城头上,站满满脸无措的魏国士卒,望着城外远方那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再看着城外湍急的河流,所有魏国士卒都没经历过这般场景,纷纷都害怕起来。 而就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下,来来往往的魏国士卒,不断用木具装满泥土,带着木板去城门下,要把城门堵住。 “快!!” “快搬东西过来!” 一个个魏国将领,穿着衣甲,佩着腰剑不断怒吼着,看着城门下越来越多的河水涌入城门,在望着脚下尽是被冲刷出来的泥土,所有魏国将领此刻都一脸苍白。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没有经历过特殊处理的泥土,就算填满城门,也根本无济于事,根本撑不了多久。 大梁城中的街道上。 曾经那些认为白衍拿大梁城毫无办法的魏国商贾、百姓、士人,望着街道上突然出现河水之时,并且已经开始朝着大梁城四处蔓延,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发懵,腿脚发软,随后想到什么,顿时一脸惊恐,面色发白的四散逃跑。 街道上的一个个店铺、酒楼,所有掌柜、小厮、还有女子,全都站在楼房二楼窗边,望着河水逐渐顺着街道蔓延,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的。 哪怕曾经他们都听闻过白衍打算要水淹大梁,他们也都是害怕,但都想着,事情定不会发生的。 直到眼前,看着河水已经蔓延到街道上,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惶恐起来,这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白衍已经凿渠,巨大的水灾,即将来临。 曾经越是嘲笑白衍的人,在这一刻,越是恐惧。 尸相府邸。 几个尸家的纨绔子弟,正从马车上,把大伯尸合接出来,此前大伯给秦使说情,差点被魏王假一起杀死,幸好尸家在魏国朝堂人脉众多,在众多官员谏言下,魏王假方才有所收敛。 而尸家,也是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方才把大伯尸合从大牢内救出来。 马车旁,尸合方才准备走下马车,就突然看到远处一股浅浅的水流顺着地面,不断缓缓蔓延而来。 “不好!秦军凿渠引水了!快去老祖府!” 尸合面色瞬间苍白起来,催促道。 闻言,几名以往只知道吃喝玩乐,并且年纪不大的尸家子弟,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看着洪水真的已经进入大梁城,想到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秦军要水淹大梁的事。 顷刻间,这几个年轻的士族子弟,全都被吓得腿脚发软起来,惊慌失措的转过头,对着尸合点头。 獒宫。 数名看守宫门的宫卫,正如同往日一般悠闲自得的闲聊,看着安静的四周,这些宫卫十分满意,自从严将军的事情发生后,尸相又不在大梁,基本没几个人再敢来獒宫这里打扰他们。 不过正当两名宫卫闲聊,说着某某某官员如何被恐吓得,腿脚发软时,谈笑间,忽然其中一人,不经意看到远处,逐渐蔓延过来的洪水。 起初这名宫卫还以为自己眼瞎,直到洪水越来越近,其他宫卫也都发现之时,所有人这才想到什么,顿时脸色被吓得惨白,连忙转身朝着獒宫内跑去。 獒宫大院内,数十只颜色不一的魏獒犬中,魏假正在催促着魏国大夫,给他的魏獒看伤口,并且恐吓这些大夫,若是治不好魏獒,统统剁碎给魏獒吃。 “王上!王上!洪水来了,洪水来了!” 一名宫卫满脸恐慌的跑到魏假面前,跪在地上,因为宫卫惊慌失措的举动,顿时吸引所有魏犬的注意,其中不少魏犬还绑着布,一瘸一拐的翻身。 魏假见状,顿时心疼自己的爱犬,直接上前,对着宫卫脸上就是狠狠的一脚。 宫卫倒在地上后连忙颤颤巍巍的起身,顾不得脸上的痛疼以及鼻子流着血,低着头发抖着,带着恐惧的声音。 “王上,洪水来了!” 宫卫小心翼翼的禀报着,这一次,他不敢再大声。 魏假全力的那一脚,似乎心头怒气发泄不少,听到洪水到来,也并不意外,在此前他下令砍下秦使,白衍.不,应当说是徐子霄亲伯的双手后,魏假便知晓徐子霄会下令凿渠。 那又如何! 想到当初在赵地,徐子霄一手持剑,他的爱犬惨死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而徐子霄手中剑刃上,滴落着爱犬的鲜血,魏假心中便满是仇恨,恨不得亲手杀了徐子霄。 他就是要用徐子霄至亲之血,报爱犬之仇,可惜后面那两只手掌不小心被爱犬食之,不然真想一起送给徐子霄,让他好生看看,看看他至亲的手是如何被砍下来的。 不过一想到后面亲手鞭打徐子霄至亲的痛快,听着其惨叫声,望着那惊恐求饶的模样,望着那张着嘴,一脸鲜血的模样,魏假心中便无比痛快。 他就是要让徐子霄亲眼看看,其至亲族人,是如何被折磨废掉,满嘴都是他爱犬之屎的模样。 一想到徐子霄,已经亲眼见到至亲的模样。 魏假双眼满是报仇之后的痛快,浑身如沐浴过后那般,说不出的舒服,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能亲眼看到,徐子霄那无比痛苦,满是愤怒的模样。 “马上命人过来,送寡人之獒去王宫!” 魏假开口下令道。 看着走到腿边依偎着自己的爱犬,魏假弯下腰,满是宠爱的伸手抚顺其毛发,目光满是心疼。 都怪那严将军还有那些魏卒,若非他们,他的这些将军(爱犬)定已经把秦军打败,眼下已经凿渠,獒宫地势比不上王宫大殿,绝不能让他的将军被河水淹没。 “诺!” 宫卫听到魏假的话,连忙起身退去。 片刻后。 就在獒宫宫门外,原本一开始浅浅的水流在蔓延,此刻已经到处都弥漫着河水。 在近千名魏国宫卫的护送下,魏假以及所有魏獒,都朝着魏国王宫走去,沿途之中都能清楚的隐约听到,城内远处到处都是百姓的尖叫、喊叫,惊慌失措的声音。 等走到王宫大门时,宫殿外,早已经站满神色着急的文武百官。 “王上!” “王上!!” 见到魏假到来,所有文武百官纷纷找到主心骨一般,上前对着魏假拱手打礼,然而也就在这时候,所有文武百官突然注意到,宫门外远处传来隐约的喊叫声,数量颇多,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所有官员都不知道发生何事,纷纷安静下来,而魏假看了一眼便无心理会,反而是让文武百官让开,别挡他爱犬的路。 望着魏假,随后看着一个个魏国士卒,抬着的精致木盘上,一只只魏獒。 此刻,所有魏国官员眼神满是复杂,不少官员眼神之中已经开始流露出后悔之色,或许当初,他们就不该,让魏假继位为王。 恍惚间。 下一刻,所有人都突然看到,远处宫门外的大门,一股股更为浑浊,连带着枯枝的洪水,冲进王宫大门之中,很多宫卫都逃跑不及,被冲倒,其身后水位已经高过膝盖。 见到这一幕,魏国文武百官中,一名白发苍苍的魏国官员,颤抖着。 “不好,这是烛河水已经到了!若是城门一旦被冲开” 这名白发年迈的魏国官员说到这里,顿时摇摇摆摆的后退两步,一脸恍惚,其他一个个穿着魏国官服的官员、将军,这时候也都一脸惶恐,所有人脸色上,都浮现一抹恐惧。 半个时辰后。 大梁城的城头上,魏国士卒听着身后城楼下,绝望的喊叫声,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城外,有些魏卒,腿脚在颤抖,更有一些魏卒,一股湿迹顺着大腿衣物流下,最终流到脚旁的地上。 这一刻,不管是年仅十七八岁的魏国年轻士卒,还是年迈的魏国老卒,亦或者那些满身甲胄,腰剑弓弩皆配的精锐,全都安静下来。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绝望。 城外一眼看去,皆是水势湍急的河流,浑浊的河水犹如大河一般,不断流到大梁城这里,似乎整片天空,都是河水击打城墙以及城门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所有魏国士卒都看到,城外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都已经接连后退,退到更远的地方。 另一边。 不仅仅是大梁城头上的魏国士卒安静下来,就是秦国大军中,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此刻望着没过多久,便已经成河的水势,所有人都一脸沉默,目光之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 此时,再也没有一个秦国士卒,说水太小,反而看着眼前湍急的一片水流,所有人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武安君白起水淹鄢城,直接死了十多万楚人。 与攻城杀敌不同。 在这般庞大的水流面前,在这犹如灾祸面前,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万人,十万人,数十万人,都太过渺小, 秦国大军不远处,边骑的行列之前,尸埕亲眼看着大梁城,亲眼看到这一大片水,绝望的眼神持续片刻,最终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幸好一旁的惠普眼疾手快拖住,尸埕方才没有落下马。 在场的所有将军里,所有人都是 几乎所有将军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都有些震撼。 “大梁城必破!可惜将军担忧族人安危,尚未看到这眼前场景。” “是啊!魏王此时怕是已经是惊弓之鸟,岌岌可危!看他魏王,和还敢羞辱将军否!” 于奉、枞、等一众将军骑着战马,看着昏迷过去的尸埕,再看着远处被涛涛大水冲击的大梁城,震撼之余,言语中再也忍不住道一声痛快。 就连杨彦、惠普、虞和等一众边骑将领,也都忍不住点点头,看着大梁城被河水侵蚀,想到魏王此前的举动,都忍不住露出大仇得报一般的表情。 而就在这些将军后面,一名在燕地,便与鸠有交情的将领,突然发现,鸠看着大梁城,似乎不怎么有笑意,便好奇起来。 “鸠将军,为何面无喜色,莫非鸠将军不为白衍将军感到高兴?” 这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好奇的看向鸠,轻声问道。 “将军看到这眼前场景,不会开心!” 鸠轻声说道,想到当初白衍在夜色下,为将士们添火的人影,想到从认识之后,那人影做的一件件事情,还有救下高奴百姓,阏与、雁门的赵国百姓。 鸠再次看了一眼大梁城,便缓缓转过身,骑着战马独自朝着秦军大营方向走去。 鸠的声音不大,然而周围所有人都是秦国将军,并无喧嚣之声,故而几乎所有将军,都听到鸠的话,此刻其他所有将军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似乎所有白氏铁骑的将领,脸上都没有笑容。 就连面色凶狠的宴茂,亦不例外。 秦军大营中。 鸠回到白衍身边的时候,便看到三名年迈的医师,已经救治躺在布坐上的大伯,在这个不大的营帐内,一旁还放置着满是恶臭与血迹的衣物。 “将军!” 鸠看着白衍面无表情的模样,拱手打礼。 白衍听到鸠的声音,看了鸠一眼。 “大梁如何?” 白衍问道。 鸠听到白衍的话,低下头,对着白衍禀报。 “已经凿通鸿沟、烛河之水。” 鸠没有具体说出大梁如今的具体情况,想要让自己的将军白衍,此刻能好受一些,不仅是他,就是所有白氏铁骑的将领都清楚,如今全军之中最难受的人,便是亲口下令的将军。 他们白氏铁骑的将士,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将军。 这也是为何,将军不是白氏子弟的消息,此前负责看守囚徒的铁骑将士,是最先知晓的,然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将领、没有任何一个将士,对白衍有过一丝异心。 始于其姓,义于其行,忠于其人,哪怕白衍不是白氏子弟,所有将士都没有丝毫离开白衍的念头。 比起白氏的名讳,将士们更在意的是,白衍是真的在乎他们每一个人,逢战白衍必在前,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也会在战后担忧他们任何一个将士的情况,拿王上所赐之财为将士们疗伤,用自己居住的府邸,为战亡将士们立祠,亡将遗孤,白衍也会尽力照顾到。 这些事情,别说其他将军,就是此前的白裕将军,都从未做过的。 将士们都是人,面对白衍所做的一件件事,他们比任何人都铭记在心,甚至别说他们这些将士,就是那些死去将士的故乡家人,都绞尽脑汁要来到雁门,想在白衍麾下,为白衍效命。 “醒了,将军!” 突然医师的声音响起,鸠回过神,随后便看到,在医师的医治下,将军亲伯居然奄奄一息的睁开双眼。 白衍这时候走上前,看着大伯,目光满是复杂。 看着大伯见到他后似乎满是激动,用尽全力,动了动嘴,白衍见到大伯那眼神,犹豫之后,方才靠近大伯。 一靠近,白衍便能闻到大伯嘴里的臭味,犬屎有多臭,养过犬的人都清楚,风干之后还好,若是一直潮湿封闭着,那味道 “杀魏王!杀魏王!” 白衍听着大伯用尽全力,依旧无比虚弱的声音,叹口气,看着双眼绝望流泪的大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要去大梁。 不过这话白衍可不会说出来,毕竟大伯都已经成这模样。 “大伯安心,白衍不会放过魏王的!不过眼下,大伯必须告诉侄儿,大伯可曾把父亲之事,告诉尸家?” 白衍没有拒绝大伯的请求,看着大伯被魏王假打断双腿,砍掉双手的模样,对于魏王假,白衍自然也不会留。 不过在这之前,白衍要弄清楚一件事。 那便是大伯有没有把父亲、母亲的事情告诉尸家,尸埕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大伯,这点白衍心知肚明,不过白衍却同样了解大伯的心性。 贪婪,这是此前白衍最厌恶大伯的原因,从小到大,大伯就想着从祖父、父亲那里拿钱,恨不得把所有钱都让大伯拿去,大伯才舒服。 也是因为大伯的这个心性,此前在得知尸埕的举动后,白衍能一直能安心的原因之一。 以大伯的贪婪,一旦有机会,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尸埕乃是魏国尸相,接触之人多半非富即贵,并且方才接触大伯,最多知晓大伯无才,短时间根本不会知晓大伯的心性,到底有多自私自利,有多贪婪。 别看大伯出身低微,但却够贪。 “未曾~说~过.” 白衍低头听着大伯的回复,抬头看着大伯那泪眼闪烁,眼神尽是悔恨的模样,似乎真的不像是作假。 白衍这才放心下来,看来果然还是作为侄儿的,最了解自己的大伯。 “大伯安心修养,日后大伯余生,衍儿都会命人照顾,魏王哪里,侄儿会为大伯报仇,大伯别担心。” 白衍起身对着大伯说道,看着大伯那绝望的双眼,白衍也不知道大伯能否挺过这一次,毕竟不仅是身体失去手脚,更重要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下,魏假对大伯的侮辱。 大伯终究是个读过书的人,从小到大便自视与其他人不一样,更是祖父最宠爱,最器重的长子。 这般打击,或许若没有对魏假的仇恨,大伯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想。 “将军!昝寿、仲右、颜岳三位将军,都已经在帅帐之中!” 一名将士这时候也刚好过来禀报。 白衍闻言点点头,让医师继续为大伯医治。 “大伯,安心修养!待见到魏王假,侄儿会将其,亲自送到大伯面前。” 白衍没有说太多看开的话,毕竟任何一个人落得大伯这般下场,怕都难以接受。 说完,白衍看着大伯脸颊上流泪不止,满是仇恨、后悔、绝望的模样,缓缓转身,与牤、鸠,一同离开营帐。 主帅营帐。 昝寿、仲右、颜岳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突然召他们三人回主将营帐,但没见到白衍,他们都纷纷老实的待在营帐内。 安静的氛围中,昝寿、仲右二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想起白衍亲伯的遭遇,他们隐约有预感,白衍定是因为大伯之事,准备要迁怒他们二人,对此他们二人也没话可说,白衍不管是杀是罚,他们都认,毕竟此前他们看到白衍亲伯的模样,也都被吓一跳。 他们不傻,其实看着后面白衍的反应,都隐约感觉到,恐怕是他们二人中计,擅自返回大营,只不过白衍没说出来而已。 “将军!” 营帐外传来士卒的声音,三人连忙收起心神,随后就见到白衍与牤、鸠一同进来。 “将军!” “将军!!” 见到白衍进来后,三人连忙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取下佩剑放在木架上,正准备让三人来到地图这里时,便看见昝寿、仲右二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秦剑。 “将军,吾二人此前违背将军之令,还请将军责罚!” 昝寿与仲右的举动,毫无疑问是任杀任刮。 白衍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何罪之有?莫非二位将军以为白衍此番,是来问责?” 白衍有些无奈的说着,看着一脸疑惑,彼此面面相觑的昝寿、仲右,随后转身来到地图旁,看着挂在木架上的地图。 “此前白衍不是有言,有一事,需告知二位将军。” 白衍说道。 昝寿、仲右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看白衍似乎真的不是来怪罪他们的,顿时一脸疑惑起来,带着不解,二人与颜岳对视一眼后,收起佩剑,缓缓起身,一同走到白衍身旁。 看着地图,还未等三人开口,白衍便在三人的注视中,指着地图, “此番,白衍打算攻楚!” 白衍说道。 一句话,顷刻间让昝寿、仲右、颜岳三人,微微张嘴,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要攻打楚国!!! 这. 没有王上的命令,贸然攻打楚. 还没等他们三人说些什么,蓦然间,三人想起,此前在厘城时,嬴政,命人带给白衍的大将印!!! 大将印!想到这里,昝寿、仲右、颜岳哪里还醒悟不过来,三人都骇目惊心的看向白衍。 攻打楚国不是临时起意!!! 白衍从一开始,便打算攻打楚国,并且这件事情嬴政也知道! 第520章 惊了又惊,最后直接麻木的尸埕 左丞相隗状来到秦国大营,次日便由铁骑护送离开,期间除去晚上与白衍交谈,询问一些事情无果,便明智的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是更多的心思在尸埕身上。 尸家毕竟是魏国名门望族,而尸埕更是魏国丞相,若是能让尸家在秦国朝堂入仕,何尝不是安抚魏国士人的一种手段。 “尸埕还是不吃不喝?” 白衍在主帅营帐内,正在处理着大营事务,幸好在咸阳诏令抵达后,杨彦便是名正言顺的副将军,如今也能为白衍分担事务,这才让白衍空出更多精力。 “还是不吃!” 牤看着白衍,想到尸埕,面色有些不耐,若是说杀人牤绝不皱一下眉头,然而照顾人,还是一个老人,这让屠夫出身的牤,哪来的耐心。 “将军,若不我再去劝劝?” 牤看向白衍。 想到左丞相隗状离开前,再三叮嘱,要好生照料尸埕,牤便满心忧愁,在牤眼里,若是可以,真希望左丞相能把尸埕带走。 “不必!他会过来的!” 白衍摇摇头,没再让牤继续过去。 白衍清楚这时候除了尸埕自己想通,没有任何人能劝得动尸埕打开心结,为相而国灭,亲眼看着一代名都大梁,被洪水淹没,尸埕难以接受很正常。 “他会过来?” 牤听到白衍的话,有些皱眉,摸不着头脑,回忆方才见到尸埕那生无可恋的模样,牤都叮嘱将士看好,别让尸埕自杀。 尸埕怎么会过来这里找将军? 牤有些不解。 “将军,大梁城门被冲开了,水已经纷纷涌入大梁城内!!!” 于奉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大营内,一脸喜色的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城门被冲开,这也就意味着河水将会数倍涌入大梁城内,这还要多亏一些善水性的将士,不仅说出可以用巨木顺流冲撞,还愿意下水扶着巨木去撞大梁城门。 被洪水冲刷一日的大梁城门,本就一直在水中浸泡,加之门外急流下全是泥沙,不过半个时辰,数次快速的撞击后,大梁城门便被巨木直接冲开。 “牤,把这个消息告诉尸埕!” 白衍听到于奉的话,并没有太过意外,转身对着牤吩咐道。 看着牤拱手领命,转身离去后,白衍起身,看向于奉。 “速派人去烛河、鸿沟,告诉留守在那里的将士,命人开始填堵水口,至少要让水流减少半数以上!” 白衍吩咐道。 于奉原本见到大梁城的城门被冲开,看着滚滚河流涌入大梁城内,满心欢喜,然而眼下突然听到白衍下令要堵缺口,顿时一脸错愕起来。 “诺!不过将军!魏国城门好不容易冲开,眼下只需在此静待,魏国便会不攻自破,将军为何此时下令封渠?” 于奉先是拱手接令,随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 “快下雨了!让河水涌入大梁城内,让城内魏国粮草辎重尽失即可,此番吾等是来灭魏国,并非是灭魏人!无需把百姓都淹死在大梁城中!” 白衍说道。 随着白衍的声音落下,天空刚好闪过雷鸣之声,原来白衍在送隗状离去的时候,便注意到风向与天色已经开始出现变化。 “诺!” 于奉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看向白衍,随后拱手低头,礼毕后便转身离去。 营帐内。 白衍看着地图,望着大梁过去的陶邑,从古至今,提及陶邑,几乎世人脑海里,都有一句话:诸侯四通,聚天下之财货! 这句话背后,是陶邑最为便利的位置、环境,自春秋时期起,陶邑西可通秦晋,南可下吴、越,东有齐燕。 这也导致这片沃土,哪怕曾经诸国的君王,都眼馋于这片疆域,五十年多前,诸国伐齐,秦得陶邑,秦相魏冉得之为封地,后信陵君窃符救赵,魏安厘王便趁机夺下陶邑。 “陶邑!” 白衍看着陶邑,以及陶邑附近不下数十座大小城邑,里亭。 再往东,便是齐楚交界之地,齐国与楚国的疆域,皆在地图之中。 看到哪里之时,白衍伸手在地图上,顺着魏国与齐国的疆域交界处,指着那些位置,想着齐国、楚国,接下来的举动,还有一旦发兵,攻打楚地,会面对什么局面。 没多久。 营帐便传来刷刷的声音,起初很小,不到几息的功夫,就变得便越来越大。 营帐这时候打开,尸埕的身影急匆匆来到营帐内。 “白衍将军,还请将军立即命人去堵住鸿沟与烛河缺口,暴雨降至,若是再不堵住缺口,不日,大梁城内,便会死伤无数!还望将军念及城内百姓,放其一条生路!” 尸埕哭丧着脸,来到营帐后,满是急切的对着白衍拱手,开口请求道。 对比此前的态度,随着烛河、鸿沟的大水去到大梁城,尸埕再无当初那一国丞相的样子,此时的尸埕,不仅面色恍惚,一脸憔悴,举止更像是一个老人。 白衍转过身,看着尸埕。 “尸相安心,白衍已命人去添堵缺口!” 白衍说道。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有些诧异,但随即整个人都松口气,此时看着白衍,尸埕心中有些庆幸,幸好是白衍。 尸埕也清楚,若换做其他人,未必会考虑到大梁城内的百姓,从古至今,纵容士卒烧杀抢夺者,并不少见,甚至最严重的,当属两百多年前,在齐灵公时期,齐国临淄便被晋国屠城。 眼下白衍能念及大梁城内的百姓,尸埕终是能安心下来。 “尸埕,多谢白将军!” 尸埕抬起手,对着白衍感激打礼道。 “尸相,且坐!” 白衍倒是没有在意尸埕的感激,而是给牤一个眼神,让牤去带些吃的过来,随后对着尸埕做了一个手势,请尸埕入座。 尸埕愣了愣,看了白衍一眼,最终想到白衍的话,还有如今大梁的情况,无奈的叹息一声,一步,一步的来到坐席上跪坐下来。 “白将军不恨我?” 尸埕褶皱的老脸上,双眼露出愧疚之色,看向走来的白衍。 想到那日白衍至亲大伯的模样,尸埕清楚若非是他私自帮助,白衍的大伯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见到族人这般模样,尸埕清楚白衍嘴上不说,但心中,定是十分怨恨他。 “皆因大伯心生贪念而起,若大伯不贪图名誉,心生抢夺功劳之念,纵有尸相佩印、书信,亦是不会私下前往大梁。” 白衍从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拿在手中,随后缓缓来到尸埕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可他仍旧是你血脉之亲的族人!”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依旧摇摇头,不是很相信。 毕竟在尸埕眼里,既然是族人,那便是有着血脉之亲,他把大伯害得这副模样,白衍心中怎会没有怨恨。 “尸相非魏王,尸相比任何人,都不想见魏王如此之举。” 白衍解释道。 见到提及魏王,便再次沉默下来的尸埕,白衍把竹简放在木桌上。 “白衍敢问尸相,大梁城内,有多少处可以囤粮之地?如今水漫大梁城,尸相能否告诉白衍,大梁城内的粮粟还能坚持几日?并且白衍听闻,看守城门的魏丘,乃是尸家之人!” 白衍望着木桌对面的尸埕。 “白将军是何意?”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恍惚的双眼回过神,悄然抬起目光,看向白衍,他不明白白衍这是什么意思。 魏丘的确是尸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人。 “眼下大梁城内,存粮越多,百姓就会死得越多!魏国败局已定,白衍想请尸相帮白衍,烧毁城内存粮。” 白衍直言不讳的说道。 营帐内,四处都是大雨落在营帐而响起的雨声,以至于尸埕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白衍居然想让他帮助秦国,烧毁大梁城中保存下来的粮草,要知道他尸埕是魏人,还是魏国丞相! “恕尸埕不能从命!” 尸埕摇摇头,拒绝白衍。 “尸埕置大梁而不顾,已有负王恩,若是尸家一旦帮助秦国,烧掉城中粮粟,这便是叛魏,别说有负先王之恩,就是魏国士族,天下士人,皆会因尸家之举而不耻!” 尸埕说话间,眼神笃定的看着白衍,因为有愧在前,不提白衍是挚友田瑾的爱徒,就是白衍能照顾魏国百姓这一件事情上,就足够让尸埕能答应白衍很多事情。 但偏偏,帮秦国烧毁大梁城内粮粟这件事,尸埕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尸家不绝不能与魏人对立,失去魏国士族、士人的支持。 “还望白将军另寻计谋!” 尸埕抬起手,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白衍面前木桌上的那卷竹简,似乎里面是有字迹的,尸埕很是好奇,以尸埕的阅历,自然看得出,那卷竹简白衍应当是想要拿给他看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给他。 “尸相此言差矣!烧毁粮草,何来不耻之说!” 白衍看着尸埕摇头拒绝,忍不住轻笑一声。 “白将军有话,还请直言!” 尸埕看到白衍的模样,眉头微皱,伸手示意道。 白衍不假思索的看向尸埕。 “敢问尸相,尸相以为,水入大梁城,损失最多的是谁?百姓?” 白衍说到这里,笑着摇摇头,不等尸埕开口,便抬起一只手,指着外边。 “百姓所居,不过陋室一偶,家中所有,不过粗衣旧褥,就是百姓所食,也不过菜羮粗粟,洪水一来,百姓虽然无处可去,但只要活下来素不能饱腹的百姓,便能默默的忍受饥饿。” 白衍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看向尸埕反问道。 “可那城内士族权臣,那些从小衣食无忧的士族子弟,魏国大臣家中女眷,他们能吗?看着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箱箱钱财无处可藏,看着耗费无数钱财换来的精木美玉沉入水底,看着以往豪奢肉宴,变成米粟,每日每夜躲在高楼,而不能下去行走,就连如厕之事都不能躲避,他们能忍受吗?” 白衍的一句句话,让尸埕愣在原地,在亲眼看到大梁城被水淹,看到魏王昏庸的举动,尸埕已经绝望,从昨日开始,便一直浑浑噩噩,从未想过这些事情。 还未等尸埕反应过来,白衍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尸埕顿时把目光看向白衍。 “魏王假爱犬而不爱人魏国的文武百官,有目皆睹,敢问尸相,如此君王,那些魏国官员可愿誓死相随?在白衍眼里,魏国的文武百官,都与尸相一般,心有顾虑,不愿叛魏,不愿变成叛国之人,但与尸相不同的是,他们如今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让他们顺理成章的‘劝’魏王降秦。” 白衍说到这里,听着外边的大雨越下越大,偶尔还有雷鸣声响起。 “尸相不需要安排魏丘去烧粮粟,只需要书信一封,让大梁城内的尸家,去与文武百官见一面,到时候是谁放火烧的粮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天下也无人会知晓。” 白衍看向尸埕。 “白衍素来敬仰尸相,尸相莫让白衍觉得,城外唯有白衍,是魏人!” 白衍说道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话已至此,剩下的就看尸埕如何决定。 “你不必激我!” 尸埕听完白衍的话,目光复杂的看向白衍一眼,一脸犹豫,随后没有着急回复白衍,而是问道。 “田瑾可教不出如此善于洞察人心之人!” 尸埕说道,这句话似夸、似骂,也像是在询问,更多的,是想起当初田瑾被陷害而死。 白衍听到尸埕的话,也想起瑾公。 “若是恩师在世,也不会相信,尸相会同意让魏假,继位为王。” 白衍如调侃一般的笑着说道, 尸埕闻言一脸幽怨的看向白衍,无奈的叹息一声,当初经不住同僚以及世交好友劝说,同意让魏假继位为王,这件事,是尸埕这辈子以来,最后悔的决定。 “白将军是齐人,为何不愿回齐国,只要白将军下令,秦国大军顷刻间便能撤兵离开,大梁无忧。依白将军的领兵才能,不愁齐王不会重用,加之有田鼎在,老夫在此担保,只要白衍将军撤兵,并且回齐国,我魏国愿赐将军数倍多余洛阴之封地,齐王与田鼎,皆会扶持将军为齐国大将军!” 尸埕看向白衍。 在知道白衍是齐人之后,尸埕便一直想找机会,与白衍好好交谈一番,然而先是白衍心中有怨,不愿见他,后又碰到魏王居然如此羞辱白衍亲人,加之水淹大梁。 绝望的尸埕,一直都没有机会单独与白衍相处。 “白衍将军,若是介意魏王此前之举,尸埕保证,会让魏王亲自赔礼谢罪!” 尸埕看着白衍摇摇头,以为白衍可能是芥蒂此前亲伯之事,犹豫一番,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比起魏王,眼下尸埕更希望白衍能撤兵,并且返回齐国,为齐王效力。 看着年纪轻轻,又是齐人的白衍,尸埕可是清楚其在秦国大军中的威望有多高,麾下铁骑、边骑,皆是忠心不二。 “不瞒尸相,当初白衍便是被田鼎,赶出齐国!” 白衍听到尸埕的话,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尸埕。 “什么?” 尸埕听到白衍的话,怀疑自己耳朵不是听错了,亦或者是没听懂白衍这话是何意。 白衍见状,只能深吸一口气,叹息后,眼神满是认真,直勾勾的看着尸埕。 “昔日白衍离开齐国,便是被田鼎所逼,是田鼎亲自命人,将白衍赶出齐国!” 白衍再次述说道。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尸埕顿时瞪大老眼,直接站起身,直视白衍。 “不可能!!!” 尸埕开口说道。 “这绝不可能!田鼎乃是齐国王室宗亲,为齐国柱梁,若是说其他人,老夫或许还信,唯有田鼎,老夫这十余年来,清楚田鼎为了齐国,栽培多少有才之士为齐国效力,田鼎断不是那种嫉妒贤才之人!” 尸埕眼神满是震惊,语气急促的说着,一字一句慷锵有力,根本就不相信,想白衍这样的人,会是田鼎命人赶走的。 白衍见到尸埕不信的样子,想到当初田鼎还拿家人威胁他,为的就是不让他回齐国。 “尸堰兄回大梁,至今都不曾归来,就连明知白衍亲伯被魏王羞辱,白衍得知,定会命人凿渠,如此,尸堰兄亦不出城制止,白衍斗胆猜测,其原因便是尸堰兄已然不在大梁城内!故,白衍何须欺骗尸相!” 白衍叹口气,对着尸埕说道。 说话间,便把面前的竹简,拿起来,轻轻的放在尸埕面前,示意尸埕过目,这卷竹简是魏老的竹简,白衍昨晚与左丞相隗状交谈之时,已经知道嬴政会让昌平君前来大梁善后。 所以尸埕是不需要再安顿魏国百姓,估计看到魏老的竹简,尸埕便会立即北上。 而经历大伯的事情,白衍也不会再给尸埕太多自由,至少再见到魏老前,白衍不会再掉以轻心,更何况杨彦已经帮他分担很多军中事务,尸埕不会再有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木桌后。 尸埕一脸懵逼,尸埕不相信是田鼎把白衍赶出齐国的,然而看着白衍的模样,似乎又不像作假。 莫非,真的是田鼎把白衍赶出齐国的! 尸埕想到先王病逝之时,还见过的田鼎,想起田鼎的言行举止,还有以往对田鼎的了解,尸埕很难相信,白衍真是被田鼎赶出的齐国。 带着疑惑,尸埕先不着急深究白衍话里真假,而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看白衍,随后拿起木桌上的竹简,打开看起来。 随后,看着看着,方才被震惊过一次的尸埕,再次一脸懵逼在原地,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魏辙!!! 对于魏辙尸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若是天下,能让身为魏相的他,都自叹不如的人不多,这名传天下的魏辙,便是其中一个。 遥想当初齐、赵、魏、燕,乃至楚、秦,多少君王想让魏辙成为其重臣,这天下诸国之中,多少名门望族,想让魏辙成为门上客,但最终魏辙还是选择游历天下,闲云野鹤,寻觅天下也只为一徒儿,能传他毕生所学。 以至于这数年之间,尸埕都少有魏辙的消息。 “你是如何认识魏辙的?” 眼下突然看到魏辙的书信,尸埕不仅意外,也十分不理解,为何魏辙会书信给白衍,而且书信之中的嘱咐,其语气,似乎没有半分生疏之感,甚至看样子,似乎还十分熟悉,这让尸埕不由得看向白衍。 随后,在尸埕疑惑的目光中,白衍抬起双手,回答道。 “魏老,乃吾师也!” 营帐外满是雷雨,唰唰唰的声音响个不停,浑身湿漉漉的牤方才带着吃的来到营帐内,就看到尸埕一脸呆滞的站在桌子后,双眼看着将军,手中的竹简从手中掉落到地上都没有反应。 “将军,这是军中一直备着的羊肉!” 牤看了看手中木盘内的肉,随后看向白衍,开口说道。 第521章 打错人了! 轰~!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之下,在漆黑的大梁城头上,无数魏国士卒互相蜷缩着,冰凉凉的雨水滴落在衣甲上,浸湿所有人的长发,也让所有人的衣物都是雨水。 城道上已经没有一个能够容纳士卒坐的地方,就连城内满是河水的街道上,也都没有地方让人歇脚。 所有魏国士卒在这一夜里,都只能承受着雨水,所有魏国百姓,在这个夜色中,依旧只能站在河水之中,没有地方休息哪怕半刻。 面对身体逐渐失温,面对暴雨和河水,不仅连吃的都已经是奢侈,就是闭上眼睛睡一觉,都已经做不到。 绝望、即将失控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个魏国士卒心头。 随着天空再次闪过一道雷电,光亮划过天际,照亮整个大地,城道中一眼看去,已经再也无一个士族去拿着长戈、佩剑,所有人都睁着眼睛,感受着暴雨的拍打。 寂静的黑夜下,闪电过后,不到数息,便是轰鸣的雷声响起,然而城道上依旧一片安静,除去魏国士卒,竟然看不到一个魏国将领的身影。 而在黑夜下的大梁城门,已经没有士卒去看守。 面对涌入来的河流,以及河流入城后,在两旁形成的回流,魏国士卒要想站着,都需要时刻用力,更别说谁也不知道,时不时从身体后面冲撞自己的,是浮木,还是以及发青的一具具尸体,甚至有些已经发肿。 城内死了多少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人只知道白衍从城头看去,城内那浸泡大梁的河水中,随处可见的漂流尸体,数量已经数不过来。 若是可以,魏国士卒宁愿秦国大军杀入城内,也不想像这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 暴雨持续一整夜。 次日。 醒来之时,别说城头内的魏国士卒,已经病恹恹的倒下一大片,就是大梁城内,连安身的地方,都已经越来越少。 “将军!” “将军,当心,往这里走!” 魏国大将严迁,带着十余名魏国大将军,走在大梁城内的街道上,虽说城内的洪水并不湍急,但时不时伴随着尸体突然浮现在身旁,还有四周全都是一脸祈求,满是绝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魏国百姓,依旧让所有将军,心中沉甸甸的。 失去亲人而痛哭的百姓,随处可见,严迁在一众将士的护送下,躺着浑浊的洪水,一直走着,直至来到城头。 而方才走到城道内,映入眼帘的场景,依旧让有所准备的严迁,心中满是绝望,走道上全是躺在地上,一脸消沉、颓丧的将士,到处都是被丢弃的长戈、佩剑,许多年纪轻轻的魏卒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十分虚弱的看着他。 “将军,我们还能与秦国交战吗?” 走道上,一个四十多岁的魏国老卒,苦着脸,绝望的拦住严迁的去路。 “不是病死,就是饿死!” 老卒双眼流着泪,看着严迁身旁的那些将军骂他放肆,要拔剑杀他,老卒已经不在意,就在方才,一个魏国将士已经偷偷告诉他,他的家已经被水淹了,妻儿老小都已经走散。 老卒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洪水中走散,意味着什么。 “尔等看看如今大梁城,都是城外那秦将白衍所致,尔等记住,只要活着,就与秦将白衍,与秦人,不共戴天!” 一名将军上前,看着周围的魏国士族,大声呵斥道,慷慨激情的话语,似乎站在大义之上。 但迎接的,则是一个个魏国士族的沉默,与长发没有多少水迹的将军相比,饥肠辘辘的魏国士卒,又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湿漉漉一身,有的,只剩下虚弱,还有绝望。 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洪水,是秦将白衍所为。 但同样的,谁都亲眼见过,秦将白衍派遣使臣进入大梁城求见魏王,甚至有传言,那秦国使臣,乃是秦将白衍的族人,至于结果. 那一日,城头不下上万人都亲眼见到,在魏王的命令下,秦国使臣是如何被鞭打、羞辱,甚至是砍手断脚。 水淹大梁? 只要有眼睛的人就心里清楚,昨日在暴雨落下没多久,渠水就隐约有变小的迹象,而一日一夜的暴暴雨,大梁城内水位上涨不多,都是因为秦将白衍已经命人回堵渠口。 “将军!不好了,你看!” 忽然间,城道上一名将军,似乎瞥见什么,转头看去,顿时就看到,大梁城内,远处不断升起浓烟。 “不好!” 严迁与其他将军一同转过头,当看到那些浓烟方向之时,众人的脸色皆变,那是囤放大梁城内,仅剩粮粟的地方。 大城道内,许多多的魏国士卒,也艰难的起身,站在城道中,一脸迷茫的望向城内那些浓烟。 秦军大营。 随着士卒的禀报,白衍起身离开营帐,在牤与两名亲信的跟随下,来到秦军营地外边不远的地方,而尸埕,要比白衍提前到一些。 尸埕转头见到白衍,又回头看着大梁城内隐约飘起的浓烟,复杂的目光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尸埕知道,白衍不仅预料得没错,甚至城内那些士族,要远比白衍想象中的,更为渴望魏王出城归降,从昨夜命人趁黑入城,再到现在,这都不到半日,便已经有人按耐不住。 看着大梁城,尸埕清楚,这些浓烟只是一个开始。 “让鸠过来!” 白衍来到尸埕身旁,对着一名亲信吩咐道,看着亲信离去,白衍把剑鞘立在地面,双手扶着湛卢的剑柄。 “尸相准备何时动身?” 白衍看着大梁城方向的浓烟,开口问道。 隗状离开前,嘱咐要好生照顾尸埕,这个照顾有很多种意思,除了字面上的让尸埕衣食无忧外,也是在说,尸埕不管去不去咸阳,都必须要有人在尸埕身边照看着。 尸埕是魏国丞相,尸家在魏国根深蒂固,经历过韩国乱世之后,咸阳已经不允许魏国再出现那种变故,昔日名册上的人,便是隐晦有着这一层意思,若不愿为秦国效力,这些魏国名士名门,宁愿圈养着,也绝不能脱离秦国掌控。 “今日老夫便动身!” 尸埕轻声说道。 望着大梁城内的浓烟,尸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更不愿亲眼见到,魏国文武百官,与魏王一同出城降秦,提前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尸家,尸埕相信白衍定会安排尸家,去咸阳安顿下来。 转头看向身旁白衍那年纪轻轻,长发下的侧脸,尸埕想要去看看,这个被田鼎赶出齐国的少年,为何会让田瑾、魏辙,先后收其为徒,为何连魏辙,都愿意入世。 太多太多疑惑,都需要他亲自去雁门一趟,见一见曾经的老熟人。 “老夫走后,可否替老夫送一封书信去齐国,告诉尸堰,老夫已去雁门。” 尸埕望着白衍。 白衍听到尸埕的这个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一个时辰后,趁着天色还来得及,在白衍的安排下,尸埕便在二十多名将士的护送下,乘坐马车,往北而走,前往雁门。 “将军,这是齐国传来的密信!” 秦军大营内,白衍方才送走尸埕,就得到将士送来的齐国密信。 在杨彦、宴茂、于奉、惠普、虞和等一众将军的注视下,白衍看完密信,走到地图旁。 “齐国已经集结不下十万大军,前往齐楚边境!” 白衍看着地图,齐国与楚国交界之处,也是日后他要派兵攻打的地方,轻声说道。 想到齐国,白衍也没料到齐国居然真的会调动超过十万的大军,并且还是前往齐楚边境,这用意已经很明显,恐怕秦国的举动,是真的有些刺激到齐国。 “莫非齐国与楚国要结盟?” “若是齐楚结盟,那么吾等便要立即防备定陶、俸城、宁母城这些要地!” 营帐内十余名将军听到白衍的话,纷纷皱起眉头,看向彼此,随后议论道。 此刻所有人都庆幸,幸好攻打大梁之时,白衍用水攻,并且日日让将士们吃好睡好,养精蓄锐,否则的话,不提攻打大梁会出现巨大的损伤,就是齐国与楚国的举动,都难以让人安心。 “将军,南阳、颍川、河西等地送来的粮粟,皆抵达厘城!” 一名将士这时候走入大营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杨彦看了那名将士一眼,随后皱着眉头上前,满是疑惑的目光看向白衍。 “将军,真要把粮粟救济大梁城内的魏国百姓?可那魏王.” 杨彦开口询问道。 这时候其他将军,像虞和、惠普、于奉等人,也都沉默下来,目光纷纷看向白衍。 要知道,此前魏王可是把白衍亲伯的双手砍下来,并且折磨鞭打,甚至打断双腿,并且用犬屎堵住嘴,以此来羞辱白衍。 白衍昨日下令封渠口,已经让他们不解,毕竟就算白衍屠城,他们都能理解白衍,结果眼下,白衍不仅没有打算淹死城内所有人,更没有屠城的意思,反而是调来粮粟,要救济城内的魏国百姓。 “杀魏王即可,与百姓无关,若非大梁城难以攻克,这场战事,本就不该把百姓牵扯进来!” 白衍说完,转头看虞和、惠普。 “虞和将军、惠普将军,你们二人即刻统领边骑,前往接临齐楚的魏国边境,驻扎于棠城,随时警惕彭城、兰陵等地。”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于奉。 “于奉将军,待粮粟抵达大营,即刻把下游救下的魏国百姓,魏国士卒,带来上游,让其吃饱喝足,随后把粮粟的消息,送去大梁城内。” 吩咐好这些之后,白衍看向杨彦:“立即书信命人送去给王贲将军,提防楚国生变!” “诺!” “诺!!!” 听到白衍的命令,杨彦、虞和、惠普、于奉纷纷拱手领命。 白衍看着地图,如今大梁城内,就是再厉害的精锐,战力都已经快要消磨殆尽,更别说数万魏国大军,麾下秦国大军,留有十余万将士在这里已经绰绰有余。 彭城是要地,若是要占领楚国最东边,彭城必须要拿下,遏制楚国会绕路从魏地与齐国合盟,对他形成围拢。 至于齐国,或许要想办法,用熊犹的势力以及班定的能力,让齐国也参与到‘攻打楚国’的事情中。 两日后。 随着白衍在大梁城外,对城内的魏人,设下的一个个心理攻势,在暴雨过去的接下来的两日里,大梁城内的浓烟,一日比一日多,次数也愈加频繁。 而就在大梁城下游,随着暴雨过去,此刻在大梁城下游的河水两旁,都有秦国士卒手持长戈,在河道两旁看守着。 白衍也拿着湛卢,身穿黑色纹衣站在河旁,看着一个个魏国百姓,以及魏国士卒从河内挣扎着爬上岸,最终由秦国士卒带走。 然而每当看到河道中,飘走的那些尸体,白衍目光之中,满是愧疚。 两国交战,万不该牵着百姓。 白衍不知道当初白起水淹鄢城时,看着满城尸体浮在水中,会是何等感受,白起是否会像他这般,心中难受至极。 “将军,今日逃跑出来的魏卒,比前都要多上不少,方才已经有三百多人!” 于奉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目光看着远处大梁城,也不知道城内魏王假,还能撑得住多久,或者说,城内那些魏国氏族,还能撑得住多久。 “将军,昌平君已经来到大营!” 鸠听到一名将士小声禀报后,便走到白衍身旁,拱手禀报。 “已经到大营?” 白衍听到鸠的话,侧身看向鸠,眉头微皱。 昌平君来到这里的速度,有些超出白衍的预期,白衍本以为至少要等魏王出城降秦,把消息呈送到郢陈,昌平君方才会从郢陈赶过来。 “鸠,暗地里查探一下,在厘城之时,有那些将军身边的亲信,曾离开过厘城。” 白衍看着鸠,轻声嘱咐道。 “诺!” 鸠点点头。 大梁城外,秦军大营内。 白衍回到大营之时,便见到身穿秦国官服,带着爵弁的昌平君,正在营帐外等候着。 “白衍,拜见昌平君!” 白衍在昌平君的注视中,骑马靠近后,翻身下马,走上前对着昌平君打礼,说话间,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皆露出对昌平君的敬重。 牤与其他亲信将士,也跟着白衍,一同对着昌平君打礼。 “恭贺白将军!” 昌平君也拱手还礼,笑着看向白衍。 “魏国迁都大梁后,古今多少将军,多少名将,皆止步大梁城外,损失惨重后皆无功而返,如今,白衍将军兵不血刃,便拿下大梁城,昔日咸阳以及朝堂内,对将军的妄言,怕是再也不会出现!” 昌平君笑着恭维道,当初虽然不在咸阳,但对于咸阳朝野,昌平君还是有所耳闻,绝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嬴政让白衍为主将。 而当初在洛阴,白衍那‘狂言’,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方才他去看过大梁城,清楚大梁城内的魏王及魏国文武百官,出城降秦只是早晚的事情。 “日后待魏王降,魏灭,王上得知将军大捷,定会因将军,而倍感欣慰!” 昌平君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道,表情满是感慨,似乎已经料想到,嬴政得到白衍攻下大梁的消息,定会满脸喜悦。 “昌平君谬赞!” 白衍听到昌平君的话露出丝许笑意,看着昌平君,白衍不相信昌平君不知道他此番,想要在灭魏后,立即攻打楚国的事情。 至于咸阳朝堂的那些文武百官,还有昔日那些诋毁他的话,白衍都懒得理会那些人。 “此番能不负王命,已是白衍所幸!” 白衍露出谦虚的表情,说完后对着昌平君拱手还礼,随后抬手示意:“有劳昌平君久等,请! “请!” 昌平君感激一番,然后抬手示意。 营帐内。 白衍吩咐亲信去准备一些酒菜,待亲信离去后,便与昌平君来到木桌旁,跪坐下来。 “此番前来大梁,启听闻一传言,不知白将军可否为启解惑!” 昌平君见到白衍跪坐下来后,想了想,便率先拱手说道。 “还请昌平君直言!” 白衍没有过多犹豫,点点头,随后示意昌平君问。 “白将军乃是齐人?” 昌平君说道这里,沉默两息,眼神满是认真的看向白衍,不愿放过白衍任何一丝表情。 “是齐人!” 白衍抬起手,见着昌平君的眼神,对着昌平君点头打礼。 昌平君看着直言不讳,直接承认下来的白衍,心中这一刻,顿感荒谬至极,此前他想要除掉的白衍,并非白氏子弟。 他耗费无数经历,费巨大代价,冒了那么大的险,结果到头来,他一直对付着的人,居然是一个齐国人!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被欺负,后面长大一些,回去报仇,结果等打了半天,才发现,和自己打架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要打的人。 打错人了! 想到这里,回想到此前上郡高奴的事,又想到芈旌,即便是活大半辈子的昌文君,此刻都感觉满心荒诞,心中总感觉闷着气,吐不出的那种憋屈感。 魏国的篇章不多,后面除了一个九鼎,战事多在楚,中间可能会有一些小剧情过度! 带刀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第522章 被动的昌平君,献策:假鼎之说 “将军,丞相已经遣使,去大梁城内。” 营帐内,随着宴茂前来禀报,白衍看着蜷缩在一起,浑身发抖的大伯,眉宇微皱。 昌平君这是前来笼络大梁城内的士族权贵的,魏国虽小,然而士族名门、大儒名士,却是比十个秦国加起来,都还要多得多,这并不夸张,秦国自商鞅起,便奉行耕战,非耕即战。 虽说从秦惠文王时期开始,便修缮许多,后经历代秦国君王,以及名相吕不韦的封赏重用,情况已经好得多,但比起拥有数百年底蕴的齐、魏两国,依旧远远不如,秦国在文士方面,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连楚国都要比秦国好上一些。 这跟国策律令,氏族传承,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毕竟这个时期的士人是要有士族所依靠的,非是后世天下大儒,皆有苦穷寒门之身。 而昌平君此番显然,也是前来,想要笼络大梁城内的名门望族。 在外人眼里。 昌平君是秦国右丞相,自然应当为秦国,收纳大梁城内的名士门阀。 但若是像白衍这般,清楚昌平君与楚国素有勾结,后世便是在秦国攻打楚国时,直接在背后领兵叛变,那么眼下昌平君的举动,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宴茂,如今军中,所有将士都知道我白衍是齐人否?” 白衍看着颤抖的大伯,开口询问道。 昌平君此番派人去城内拉拢魏国名士,白衍就是有再多理由,也不能去阻拦,毕竟昌平君是右丞相,在所有人眼里昌平君一切举动,都是为了秦国,他白衍若是私下动用手段,那么一旦被昌平君或者其他人发觉,讨不到半点好处。 换做任何一个秦国将军,哪怕是王翦明知道昌平君的目的,都无法阻拦,只能无能为力的干看着。 但偏偏。 他白衍是齐人! 与昌平君不同,昌平君乃是嬴政亲舅,而他白衍却是一个齐人,外加上此前他白衍堵渠口,上书咸阳请求粮粟的举动,还有尸埕联络尸家的书信,这些都是只要昌平君不明说叛秦,就根本无力弥补的短板。 “将士们都知道!将军放心,所有将士都对白衍绝无二心!” 宴茂听着白衍的询问,没想明白过来,以为白衍是在担忧军中出现流言,故而连忙拱手禀报道。 白衍转过头,看了宴茂一眼。 宴茂那有着显眼刀疤的脸上,面对白衍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见到白衍没有说话,便一脸古怪的看了看自己,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明白白衍为何这般看他。 一旁的牤看了看宴茂,随后也不解的看向白衍。 “将军,哎,老夫,已经无能为力!” 大伯身旁的老医,满是劳累的站起身,摇了摇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紧接着,另外两名老医,也对视一眼,纷纷叹息,然后起身,沉默着对白衍打礼。 “将军之亲,恐怕此番,就要看天命造化!” 老医师对着白衍说道。 营帐内,牤、宴茂听到老医师的话,顿时吓一跳,皆是一脸担忧的看了看躺在卧榻上的大伯。 “可” “那这如何是好?” 宴茂与牤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便看到白衍叹息一声。 “有劳三位长者!” 白衍满是感激的对着三人拱手打礼道,礼毕后转头看向牤。 “去拿三十金给三位长者,这段时日有劳三位不辞辛劳,救治吾伯。” 白衍吩咐道。 “诺!” 牤闻言连忙拱手应道,随后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三位老医师。 “将军使不得!” “将军这如何使得!!” 三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医师,听到白衍的话,也纷纷被吓一跳,连忙婉词,在他们眼里没有救下将军的亲人,将军没有责怪迁怒他们,他们就已经万般庆幸,怎能还拿将军的赏金。 “三位长者放心,此乃白衍感激之礼,并无其他任何之意,魏国逢乱,三位长者且需安生,不管去何处,身无钱财,多有不便。” 白衍说到这里,随后露出惭愧的面色,对着三人拱手打礼。 “若三位长者着急离去,今日白衍便会安排马车相送,若不着急离去,白衍也想恳求老者再逗留数日,此番白衍奉命领兵,率领秦国大军攻打大梁,后逆天行事,凿渠放水,终是祸害城内百姓惨遭涂炭,洪水过后,必有病荒,无善医老者,白衍心忧!” 白衍缓缓述说道,在这句话里面,白衍特地说此番他是奉命攻打大梁,这个攻打,与后面他下令挖渠不是同一个意思。 “将军放心!吾等定会留下。” 三名头发都白了的老医师,彼此对视后,点点头,随后看向白衍拱手道。 对于白衍,但凡是个魏人,都会对白衍感觉到心中复杂,说不怒那是不可能,毕竟是身为秦国将军的白衍,统领秦国大军来攻打魏国,也是白衍下令挖的渠道。 然而说怨恨,那两国交战,从古至今有多少将军会在意百姓的生死,此前白衍不仅在挖渠时,便给大梁放任百姓离开的机会,就是渠道挖好后,都还派遣血脉之亲作为使臣,亲自去大梁城内劝降,结果是魏王不仅砍断白衍亲伯的双手、打断双脚,更是以犬粪辱之,面对这样的事情,白衍都没有迁怒大梁城内的百姓,在暴雨来到时,还让将士命人去堵渠。 “有劳!” 白衍面色感激的对着三名医师打礼道,随后让牤带着三名医师下去休息。 “怎么还给金子” 宴茂看着三名老医师对着白衍辑礼后跟着牤离开营帐,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宴茂十分不明白自己将军的做法,首先是赏金,后面更是好言好语,在宴茂眼里,人都没救好,当是直接威胁三人,让三人绞尽脑汁也要想出办法救人。 “将军!” 宴茂看着牤离开后,见到白衍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宴茂,也再次打量一番自己,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宴茂,日后你绝不能入秦国朝堂,即使是调任至边疆守任一方。切记!” 白衍开口嘱咐道,这并非命令,只是白衍对宴茂的嘱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三名老者都是医师,所有人的话魏国百姓或许都不会听,但从古至今,百姓都会本能的信任医师的话,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宴茂不明白这些白衍能理解,毕竟这世道就是这样,官职与权利,是所有人解决任何办法首选的途径。 但连收买人心都不会,那就真的不适合去秦国朝堂中,面对秦国朝堂中那些派系、同僚之争,宴茂的性子太过耿直,难有好下场。 “嘿嘿,将军,宴茂哪都不去,日后就跟着将军!”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憨笑着说道,刀疤也显得一点都不渗人,反而有些让人想笑。 白衍看了看宴茂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头来到大伯身旁。 看着已经不吃不喝,并且开始呕吐,十分怕光,身体也在发热的大伯,白衍清楚,大伯应该是被魏假养犬咬伤后,中的犬病。 “大伯!” 白衍看着满是疼痛,连呻吟都已经变声的大伯,曾经再多的不平,这一刻都已经消散,脑海里更多的,是不知道日后若是父亲知道这件事,会不会难受,毕竟大伯再多不是,也是父亲从小到大的亲兄长。 想到以前大伯那高傲的模样,想到大伯以前总是喜欢欺负老实的父亲,想到大伯后面不顾亲情坑自己. 从小到大一个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望着眼前已经垂危的大伯,白衍目光满是复杂。 来到秦国后,白衍杀过很多很多人,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都已经数不过来,一把把带着鲜血的利剑,一把把被箭矢、长戈刺穿的尸体,一幅幅画面白衍早已经习惯。 但大伯与所有人都不同。 暮然间。 白衍想到小时候,夕阳下,自己坐在稻田旁,那时候父亲与祖父还未分家,秋收时,那时候他与子卢坐在一起,听着子卢说着临淄城内的事情,时不时看着田野间,祖父与大伯说着话,父亲与叔父在田地里忙活,娘亲与伯母,婶娘他们在后面帮忙。 那一幕幕的回忆,如今看着大伯的模样,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场景都是如今,他与大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的过去。 “将军,下游大营,有几个从大梁城内出来人,他们说想要见将军!” 营帐外,一名将士急匆匆的走进营帐,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听到有人求见,并没有意外,从最开始的粮粟被烧,到现在过去好几日,大梁城内的士族早已经坚持不住,如今他们之所以苦苦坚持,无非是想要降秦后,他们能够继续拥有高于生民的地位。 “请到营帐,命人备好酒宴!” 白衍缓缓起身,看着已经坚持不到,亲眼见到魏王出城的大伯,白衍转身带着宴茂离开营帐。 秦军大营中。 在一个营帐内,昌平君正跪坐在木桌后,看着营帐内其他五个木桌后的男子,这些男子最年轻的都四十多岁,年纪大的,甚至都已经七十有余。 因为秦军大营之中,除去看守营帐的扈从外,还有眼线在大营中作为内应,故而昌平君倒也不担心秦军大营有什么变故,而自己却不知道。 况且在得知白衍并非白氏子弟后,本就早已不敢轻易动白衍的昌平君,更无丝毫再动白衍的念头,白衍乃是嬴政的宠臣,并且手握边骑、铁骑两支精锐,看看此番魏国便知道,魏国大军数次想突围出大梁,结果都是被边骑拦住,最终死伤惨重。 在秦国,动这样一个将军,几乎无异于妄想。 “彭氏一族,彭夫子乃是老夫故友,此番得知老夫在此,待烛河、沟渠之水褪去,彭夫子定会出城相迎。” “杨氏与老夫有五十多年交情,可惜杨兄已经不在人世,惜哉~!” 营帐内的五名男子,互相谈论道,商议着在大梁城内,可以拉拢的老友,以及一些关系,还有在大梁城内举足轻重的名士大儒有那些必须要见一面。 这五人都是士族之人,一直都是昌平君的门客上宾,备受昌平君的器重。 此行前来大梁,除去颍川以及秦国朝堂内的人外,昌平君便带着五人,全部到来大梁城这里,为他出谋划策,很多时候一个人再聪慧,也都有疏忽之时。 今日他们方才到来,故而昌平君连大营都未离开,一直留在营帐内招待这五人。 “禀报昌平君,有消息传来,下游大营处,有大梁城内出来的人,要求见白衍!” 一名扈从进入营帐内,对着昌平君拱手禀报道。 昌平君放下竹简,微微皱眉,思索几息后面色开始阴沉起来,见多识广的昌平君此时哪里还不清楚,大梁城内的魏国氏族,这是准备与白衍交涉。 “白衍?” “为何魏人会去找白衍!” 五个谋士听到扈从的禀报,纷纷不解的看向彼此。 “是齐人的身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七十多岁的白发老者,老者名叫卫肇,乃卫国老士族。 “原来如此!” 昌平君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为何面对水淹大梁的白衍,魏国氏族最终却能放些芥蒂,在他已经派遣使臣进入大梁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白衍。 显然是齐人的身份,在这时候,发挥出作用。 想到这里,纵使是向来稳重不惊的昌平君,都有些难以接受,比起白衍,他昌平君一没有领兵攻打魏国,二没有水淹大梁城,三更是没有亲人被魏王残害,最后更是主动派人去城内交涉。 结果他忙活一同,白衍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害得大梁城内所有人变成这样的事情,都是白衍做的,结果大梁城内的那些士族,还是依旧选择私下面见白衍。 “绝不能让白衍如此轻易的笼络大梁城内的氏族!” 这时候最年轻的中年男子出声说道,男子名叫籍胜,楚国士族,早些年便从楚国来到秦国,投奔昌平君,而昌平君也十分欣赏其才智,一直留在身边。 作为昌平君的幕僚,籍胜是知晓昌平君的打算的,毕竟很多时候,都是籍胜亲自替昌平君,去楚国见项燕、景骐等人。 故而眼下籍胜十分清楚,此番昌平君在知道白衍要趁机攻打楚国后,不管是昌平君,还是项燕、景骐,都希望在白衍攻打楚国时,能利用魏国氏族,在背后切断白衍的粮草,也断掉白衍的退路。 如此既能解决白衍与秦国十余万大军,也不需要暴露昌平君已经反秦的事情。 故而绝不能让魏国氏族都倒向白衍,与白衍交好,否则昌平君与项燕的目的,都枉费心力。 “昌平君,是否要备马车去下游大营?” 扈从看向昌平君询问道。 昌平君摇摇头。 “下游方才传来消息,吾便立即出现在下游,以白衍的聪悟,定会联想到许多。” 昌平君叹息一声,历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容,此刻昌平君也感觉棘手起来,经历过上郡高奴的事情,还有连王贲都差点被李牧算计,幸好白衍撤军回防阏与,还有,数月前白衍突然出现在雁门的事情。 这些都告诉昌平君,白衍到底有多敏锐。 方才有大梁城内的人去到下游大营,一旦此时他也出现在下游大营,不管有什么借口,白衍恐怕都会起疑。 更况且,眼下就算他去下游大营,也根本无济于事。 “南边可有消息送来?” 昌平君看向亲信籍胜询问道,此前他与项燕、景骐商议利用魏国氏族对付白衍时,他们都尚不知晓白衍是齐人的身份,眼下,他早已经让籍胜命人,把这件事情送去给项燕、景骐,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得知后,可否有办法让白衍回齐国。 在被嬴政排挤出秦国咸阳后,留在郢陈之时,他便彻底下定决心,要离开秦国,帮助楚国对付嬴政。 而比起杀白衍,面对疆域辽阔,将领众多的秦国,他心中更倾向让白衍回齐国,不仅是别人,他也十分了解白衍的领兵能力,以及在边骑之中的威望,可以说白衍一旦回齐,齐国不仅拥有白衍,这样的一个名将,更多出一支骁勇善战的边骑。 这对秦国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尚未有消息传来!” 籍胜摇摇头,目光也有些着急。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果不阻拦白衍的话,一但魏国出城降秦,那边再无机会。” 其他跪坐在木桌后的男子,也纷纷皱眉议论起来。 这时候昌平君也缓缓起身,在木桌前来回走动,不断思索着对策,去又不能去,但又不能让白衍顺利劝降魏国,拉拢魏国氏族。 “如今的情况,最好的办法,便是想办法支开白衍,只要白衍不在大梁,就算任何一个秦国将军来到这里,都比不上昌平君!” 籍胜想了想,突然看向来回走动的昌平君,轻声说道。 “白衍乃是大将,嬴政已经把大将符交给白衍,白衍如今不仅可以调动王贲,就是黔中大营的秦国大军,亦可调动,加之魏国投降在即,想要支走白衍,以白衍的聪明,绝然不可能!” 昌平君听到籍胜,止步看向籍胜,摇头说道。 籍胜说的一劳永逸的方法,昌平君何尝不懂,但是想要调走白衍,谈何容易,先不说白衍的聪悟让人不敢轻易乱动,就是动用楚国的兵马,都未必能支开白衍,况且在白衍拥有大将符的情况下,他这里尚未拉拢魏国氏族,楚国贸然与白衍交战,恐怕难占便宜。 他自己虽说是右丞相,也绝不可能、也没有权利让身为主将的白衍,此时离开大梁。 营帐中。 听到昌平君与籍胜的话,其他人都纷纷皱眉,面露思索,唯有年纪最大,七十多岁的卫肇,想到什么,抬手抚摸长须。 “或可有一办法,能让白衍离开大梁!” 卫肇轻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顿时让其他男子,还有昌平君,都纷纷看过去,满是诧异的看向卫肇,真有办法让白衍离开大梁? 就连提出这个方法的籍胜,也一脸疑惑的看向卫肇。 “还请肇老直言!” 昌平君满是尊敬的拱手询问道,在昌平君眼里,根本是没有可能在这时候,支走白衍才是,但既然卫肇开口,昌平君还是想听一听卫肇的办法。 就在昌平君与所有人的目光下,卫肇叹口气,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可还记得,此前在洛阴之时,有一魏国士人,名叫魏庞,他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秦失九鼎,必失天下!” 卫肇说道。 昌平君听到卫肇的话,思索两息后,点点头,这件事情别说他,就是秦国朝堂,以及诸侯国之间都已经传开,自从这件事情船开后,楚国与齐国的士人,都喜欢用这件事情来嘲笑嬴政德不配位,是苍天特意让九鼎掉落泗水之中,让秦国注定得不到。 “肇老是打算让白衍去寻找九鼎?虽说如今天下都在用九鼎的事情,来嘲笑嬴政,若是让白衍去寻九鼎,倒也无可厚非,可这九鼎数代诸侯王都派人去泗水寻找过,都徒劳无功,怎能让白衍动身?耗费精力去寻找!” 籍胜一脸不解,皱了皱眉头,思索不同之后,看向卫肇。 其他男子也是如此,都不明白为何卫肇说让白衍去找九鼎。 “找不到白衍不会去.” 卫肇看着籍胜说到这里,随后看向昌平君:“那倘若有九鼎的消息呢?” 说话间,卫肇老脸上,老迈的双眼,露出绕有深意的眼神。 在座的人都并非愚钝之人,听到卫肇的话,思索片刻,都隐约猜到卫肇的意思。 “肇老是说,弄一个假的九鼎,藏入泗水河中?” 籍胜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 卫肇穿着精致的绸衣,白发下的老脸,露出一个老狐狸的笑容。 “距离九鼎掉落泗水,已经过去足足五十多年,老夫都已经快要忘记,九鼎是何模样,当今天下,见过九鼎之人~~!寥寥无几!” 卫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抚顺长须,摇头道。 “魏降、攻楚、九鼎!三者之间,白衍已经几乎是一人之力,灭掉魏国,只差最终的一步,如今昌平君在此,这一步比起攻楚、九鼎,都要远远不及,而九鼎,乃站天下大义,白衍不可能不知道此物对于秦国之重要,一但秦楚交战,白衍便难以脱身再去寻鼎.” 卫肇缓缓给众人分析着。 而这时候,籍胜随着卫肇的话,双眼闪过一抹光亮,连忙抬头看向卫肇。 “而眼下若是白衍把大梁交给昌平君,便可先寻九鼎,再攻楚国,哪怕最后白衍得到九鼎,送回咸阳,到时候吾等亦可寻找见过九鼎的大儒,谏言鼎乃假鼎,到时候让诬蔑嬴政为得九鼎,而诓骗天下,到时候嬴政与秦国文武百官,定会迁怒白衍!到时候若让白衍提前知晓九鼎乃是假鼎,回秦必死,恐怕白衍便无路可走” 籍胜说着说着,沉思间,脸上满是笑意,随后抬头一脸钦佩的看向卫肇,这个方法好啊!不仅能支开白衍,更能陷害白衍,逼白衍回齐。 想到这里,籍胜看向卫肇的目光,那叫一个钦佩。 其他三名男子亦然,看向卫肇,互相看向彼此,不断点头,纷纷赞同卫肇的这个主意。 “启,幸有肇老相助!” 昌平君也是一脸诚然,回过神后不断点头,满是认真的对卫肇辑礼,松口气之余,也在为这个谋划,而喝一声彩。 “还请昌平君立即书信,送去楚国、齐国,九鼎的消息不仅要传开,更需要齐国与楚国的动作,方才能让白衍不得不去争。事因白衍而起,若白衍闻九鼎而不争,那假鼎!恐怕日后就是嬴政,见不到的‘真鼎’!” 卫肇对着昌平君还礼,轻笑着把最后的话说出来。 “妙!” 籍胜听到卫肇的话,瞪了一下眼睛,嘴角立即上扬起来。 书友大大们,七夕节快乐鸭! 第523章 白衍的谋划! 昌平君的密谋,白衍倒是不知道,不过随着来到下游大营之时,鸠便穿着衣甲,来到白衍身旁,拱手小声禀报着什么。 片刻后。 在亲信的带领下,白衍一路来到下游大营的主将营帐内。 一进去,便见到于奉,以及六个身穿布衣的男子,都在营帐之中。 见到身穿黑衣,佩着湛卢的白衍,六个男子显然也是愣了一下,似乎有有些意外白衍的模样,倒是于奉率先对着白衍辑礼。 “魏昭王之后,魏高懿,拜见白衍将军!” “康王之后,偃漳,拜见白衍将军!” 为首的两名男子见到于奉称呼白衍为将军后,连忙对着白衍辑礼道。 这两人一个是魏昭王之后,显然是魏国王室宗亲,另一个是康王之后,康王,也就是五十多年前被齐国所灭的宋康王,传闻宋康王在宋国被齐国攻占后,流亡到魏国,后死在魏国之中。 这个宋康王极其有故事,以武力夺位,有人称赞其明君也,其麾下五千乘之劲宋。 也有人说宋康王,又多取妇人为淫乐,一夜御数十女。 但这两个故事无论真假,最为人称道的,还是韩凭与何氏的故事,传闻韩凭乃宋康王的舍人,家中美妻何氏十分貌美,宋康王见到,顿然倾心,最后找机会治韩凭的罪,拆散二人,得何氏为妃。 韩凭终死,而何氏闻言,也跳楼而亡,死前有求宋康王能让她与韩凭安葬在一处,宋康王心胸狭隘不仅不答应,反而故意让二人遥遥相望不能在一起,最后在韩凭与何氏的墓旁,生出两棵树,树干弯曲,互相靠拢,树根在地下交接,树枝在天空交错,又有一雌一雄两只鸳鸯,总是栖息在树上,早晚都不离开,依偎着悲哀地鸣叫,声音令人感动。 宋国人同情他们,于是称这两棵树为“相思树”,“相思”的名称,就从这时候开始。 这也是提及宋康王,便最为人称道的事情。 “钟氏钟兴,拜见白衍将军!” “樊氏樊审,拜见白衍将军!” 在魏高懿、偃漳之后,其他四名男子也纷纷对着白衍拱手辑礼,一个个名讳后辈,都是代表着一个,乃至多个氏族。 “白衍见过诸位,闻诸位前来,白衍特地命人备好酒宴,请!” 白衍示意所有人跪坐下来,不必过多客套。 说完后,白衍便走到最上面的主将位置后,跪坐下来。 “将军,此番吾等前来” 见到白衍已经表示亲近之意,为首的魏氏宗亲魏高懿,便率先开口,看了看白衍后,与偃漳对视一眼,然后对着白衍说道:“亦是闻将军乃是齐人!” 偃漳、钟兴等人此刻也都纷纷看向白衍,白衍是齐人的消息,早已经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也是为何在诸多士族一起协商后,让他们六个人出大梁城,面见白衍。 “白衍,乃齐人!今奉秦王令,领兵于此!” 白衍听到魏高懿的话,抬起手,对着魏高懿,以及偃漳、钟兴等人拱手。 “此前吾等便闻将军之名,不曾想,将军乃齐人也~!终是感叹不已!” 偃漳开口说道。 随后,偃漳便是对白衍的一阵恭维,其他士族之人也在一旁跟着附和,一同夸赞白衍。 白衍已经不是 如今他白衍已经把大梁淹了个七八,大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故而这些士族方才急切的来到这里,与他见面。 倘若如今秦国大军依旧在用临车,数日血战而不能登城,恐怕大梁城内,无人会理会他白衍。 许久后。 见着时机差不多,偃漳主动提及大梁的事情。 “此番吾等求见将军,便是希望将军可否下来,堵渠止水!” 偃漳对着白衍拱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魏高懿、钟兴等人也都安静下来,一脸忐忑的看着白衍,毕竟如今他们整个大梁城所有氏族的存亡,都在白衍手中,他们怎能不紧张。 “白衍奉秦王之命,领兵攻魏,然魏国城壁坚固,魏国士卒粮草、箭戈无数,白衍恐止水,徒兴将士伤亡。” 白衍不着边际的看了看偃漳,随后目光放在魏高懿身上。 若是其他五人是代表大梁城内的魏国氏族,那么魏高懿便是代表着魏国的王室宗亲,此前魏假能继位,这些宗亲不松口,几乎不可能,眼下想让止水,魏王宗亲必须要给个承诺。 “这。” 偃漳听到白衍的话,陪笑了一番,随后便把目光看向魏高懿,白衍的态度已经在这里,剩下的便需要魏高懿与白衍协商。 “懿,冒昧询问白将军一句,若魏降秦,将军能否一人不杀?” 魏高懿看着白衍,既然白衍说到这种程度,那魏高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偃漳、钟兴等人听到魏高懿的话,也都一脸忐忑的看向白衍,他们都知道,魏高懿的意思是指,此前发生的事情。 营帐内。 一直安静跪坐在木座后的于奉,以及白衍身旁站着的牤,此刻也都看向白衍。 “白衍若是嗜杀之人,今日大梁城内的魏国百姓,恐怕早已十不存一!” 白衍淡然的跪坐在木桌后,抬起手指了指营帐外。 “更无备粮救民之说!” 白衍这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提醒这些人,此前是谁下令在暴雨来临时,封堵渠口,又是谁,上书求粮。 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听到白衍的话,皆是点点头,对着白衍感激的辑礼一番。 对于这些事,他们都十分清楚,起初他们也不明白,为何白衍会这般做,直到他们得知白衍是齐人,这才立刻领悟过来,白衍显然不想赶尽杀绝,只是想攻破大梁而已。 正当魏高懿等人松口气时。 “然,此前白衍不想引水,特让人求见魏王,魏王如何?不仅斩、断白衍亲伯之手、足,辱其口,鞭其身,毁其根,绝其后!” 白衍说到这里,目光看向这些人:“白衍试问诸位,不提魏王辱秦,就是此仇,白衍如何视作不见?” 白衍看着魏高懿、偃漳纷纷被吓一跳,脸色都有些变化后,继续说道。 “此前若非楚国派遣使臣前往秦国,白衍也不会领兵攻魏,不曾想,白衍有心止戈,魏王却无意和谈,不顾魏国百姓之存亡,不顾魏国百年之根基。此前白衍便闻魏王爱犬而不爱人,如今又听闻渠水入大梁后,魏王驱赶微臣百官,以一国庙堂而存犬,如此君王,当真是所言非虚。” 白衍摇摇头,一脸感慨。 这时候,刚好营帐外的将士,端着一盘盘好酒好肉进入营帐,白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着牤,白衍让牤自己去一个木桌后,坐下吃东西。 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虽说这段时日在大梁城内过得并不如意,但见到酒肉,却还是依旧一脸从容淡定,不过听到白衍的话,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白衍虽然没有明说,但能代表氏族来到这里,他们几人又怎会听不出白衍的言外之意,如今大梁城被水淹着,归根结底,都还要怪楚国,是楚国祸水东引,若没有楚国的话,他白衍也不会在这里。 所以如今别再想着援兵,更别想着魏王假会把你们的利益当一回事,你们百年传承下来的根基,莫非真的要堵在看你们还不如一条犬重要的魏王假身上?看看魏王假,把庙堂当做犬窝,把犬放在你们所有人之上。 “白衍将军!” 魏高懿望着眼前的肉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清楚白衍想杀魏王假,但他更清楚,白衍的话半点都没错。 “敢问白将军,昔日误会,将军心中当然真只怪魏王一人?” 魏高懿询问道。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魏高懿不得不认真对待,眼下魏高懿最担心的便是,白衍会因为魏王假的举动,而迁怒整个魏国宗室。 “白衍敢问诸君一言。” 白衍拿着酒壶,给酒爵满上酒水,低着头轻声问道:“若白衍,不止渠水,大梁能存?” 白衍抬头看向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一眼,放下酒壶,双手轻轻拿起酒爵,对着众人敬酒。 “这是!” “自然!这是自然!” 魏高懿、偃漳几人听到白衍的话,一脸赔笑,连忙拿起酒爵,尽管白衍的语气十分强硬,但他们此时却毫无反驳的能力,只能被动的与白衍商议。 两个时辰后. 白衍命人以使臣的理由,把魏高懿、偃漳几人再次从上游送回大梁城内。 如今大梁城内的将军各有心思,都在想着图谋日后,谁都说不准,是不是城门上的那些魏国将军,暗地里早已经知道魏高懿、偃漳等人出城,甚至一早,便已经做好安排,支开那些依旧死忠魏国的将军,让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回城。 “将军,已经按照将军的嘱咐,命人偷偷把书信送去给魏丘!” 牤来到白衍身旁,轻声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在尸埕的书信下,作为尸堰妹夫家的魏丘,暗地里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已经隐约倾向投靠秦国,对于魏丘这样的人,白衍十分喜欢接触,在其他人眼里,像魏丘这样的人定会反复摇摆不定,但在白衍眼中,魏丘其实与勾则等人一样。 比起那种一脸正派的人,魏丘这样的人,反而更单纯。 不过对付昌平君,一个魏丘,就算加上尸家以及尸家其他人脉,依旧尚且不足,并且也有些得不偿失。 “昌平君,此番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你都不会如愿以偿。” 白衍望着远处的大梁城,魏假因为徐子霄的身份而迁怒大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当初也是尸合硬闯王宫,质问魏王假,方才得知这件事。 尸合既然得知这件事,那想必定会处理妥当,故而白衍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传开。 此前,从隗状哪里得知昌平君会到来大梁后,白衍便已经命人把书信送去雁门,白衍深知,当今天下,谁最有理由,也最有能力对付昌平君,并且还不会让昌平君怀疑。 那便是唯有张氏! 此前韩王安被昌平君在郢陈处决后,张氏北上刺杀昌文君、芈旌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张氏张黡次子张说的头颅,都还被挂在城楼,供来往商贾辨认。 国仇、家仇,两者皆有,这足矣让张氏与昌平君不死不休。 “张氏的举动,可是让天下人侧目,如今城内,可是有不少韩国旧族,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白衍想到此前鸠的禀报,清楚昌平君已经通过大营内的细作,知道魏国士族已经派遣族人出来见他,不过一直让白衍意外的是,昌平君居然耐得住性子,一直没有什么举动。 这倒是让白衍十分意外。 白衍不相信昌平君真的无动于衷,不过这一次,白衍倒要看看,昌平君还有什么手段。 “让人去告诉珪、怀,啄,立即命人堵上渠水!” 白衍转过头,对着牤吩咐道。 虽说城内的魏国士族还需要协商,并且也需要时日不断与他商议,但随着粮草被冲刷一空,加上随时都会闹出灾荒,魏国已经注定灭亡,白衍不担心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诺!” 牤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随后转身下去准备布置命令。 楚国寿春。 清晨,在一个精致的府邸内,孇谷躺在床榻上,怀中搂着一个赤裸的美人,床榻外满是散落的衣物。 “大人这段时日可是一直有心事?” 美人那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然而孇谷出乎意外的,只是看了美人一眼,随后便移开目光,一言不发的继续沉默着。 “大人,下蔡夫人送来书信!” 突然门外传来扈从的话,孇谷连忙一愣,顾不得身旁美人一副幽怨的模样,匆匆套了一件衣物,便朝着房门走去。 一直以来,白衍给孇谷的书信,都是通过孇谷妻子的名义送来,故而每当有下蔡妻子送来的书信时,孇谷便知道是小外甥送来消息。 打开房门后,看着亲信扈从,孇谷从其手中,接过一卷竹简。 想到这段时日在项氏、景氏得到的消息,孇谷那是一个酒不思肉不想,满脑子都担忧着。 因为孇谷不理解,为何小外甥明明已经统领秦国大军,去攻打魏国,却暗地里,还要想着攻打楚国!要知道昌文君可还在咸阳,小外甥要统领秦国大军偷偷攻打楚国,就不可能不向嬴政上书,而上书,也就意味着,瞒不过昌文君、昌平君的耳目。 所以孇谷是真的不理解小外甥到底在图谋什么,小外甥明明知道,昌平君已经准备叛秦。 一直以来,孇谷都有预感,小外甥一定有所图谋,毕竟小外甥的本领,他这个小舅父可是一清二楚,别说以往的领兵能力,就是此番水淹大梁,便让楚国朝堂所有将军,连同项燕、景骐等人得到消息后,都纷纷惊呆在原地。 所有人的谋划,都被小外甥给一下子打乱。 更别说还有竹简的事情。 所以孇谷一直猜测,小外甥暗地里,很可能另有谋划才是。 “嗯!!!” 思索间,孇谷打开竹简,当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后,顿时瞪大眼睛。 第524章 尸堰再次见到田濉 楚地,曲阜城,与赵地曲阜有着相同的名字,不过与赵地的不同,在楚地的曲阜,曾经乃是鲁国都城,二十九年前,被楚考烈王所灭。 在热闹的曲阜城门处,一辆马车在经过楚国士卒的检查后,缓缓驶入曲阜城。 片刻后。 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一路行驶到一处府邸,方才缓缓停下。 尸堰从马车内掀开布帘,走出马车后,便来到府邸大门前,敲了敲门,在府邸内仆人开门询问后,尸堰说了什么,等了一会,便被再次来到大门的仆人请了进去。 “魏国生此变故,楚王,却不愿出兵!” 一名年近五十岁的老者,走在院子中,面露愁容。 “棱老,魏国落入今日处境,也是咎由自取,秦灭韩、赵,当初魏国~就不该坐视其亡啊!如今实乃报应。” 尸堰跟在景棱身边,微微摇头,比起那些把过错放在别人身上,尸堰最大的优点,便是反省自身,或许这也是为何尸堰年纪轻轻,却备受祖父、父亲乃至族人的器重。 景棱侧目看了尸堰一眼。 “非也~!” 景棱抬手抚摸胡须,来到凉亭,望着烈日下,在凉亭外水池的中,隐约有小鱼游动。 “此番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秦将白衍居然会以水攻大梁。纵观大梁固城,在所有人眼中,即便秦国发兵二十万,三年之内,不可入其城!老夫此前也以为,待秦有疲时,再谏言楚王发兵,不曾想,那白衍” 景棱无奈的叹息着,作为景家的分支,景棱对于寿春王宫哪里的打算,是有一些了解的,也明白项燕、景骐他们的目的。 秦攻魏,楚可作壁上观,待解决楚国内乱,秦、魏损伤元气之际,或可出兵援魏,或可出兵吞魏,二者皆可得利,坐享其成。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将白衍,以水攻,凿渠通至鸿沟、烛河。 “秦将白衍,此子不凡啊!颇有其祖之风。” 景棱思索间,面露担忧,即便过去三十年,景棱依旧没有忘记,当初面对秦国武安君白起,逢战皆胜的白起,六国是何等的恐惧,在景棱年幼之时,是亲眼看到秦武安君白起,是如何一步步吞楚,是如何在长平一战,让赵国死伤无数。 而如今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白衍,纵观其事迹,景棱愈发能从其身上,似乎再次感觉到,当初秦国拥有白起时,秦国给天下的压迫感。 倘若此番并非白衍领兵攻魏,那该多好! 秦国断然会在大梁城,出现巨大的伤亡,而时逢秦国上卿姚贾,此时又不在楚国。 “棱老不知.” 尸堰听到景棱的感慨,面色复杂的看向景棱,抬起手,对着景棱打礼。 随后就在景棱疑惑的目光中,尸堰把白衍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并非白氏子弟!” 尸堰说道。 景棱闻言,双眼有些不解,皱眉的看向尸堰,不知道尸堰这是何意。 “白衍,齐人也!” 尸堰继续说道。 不管说多少次,每一次尸堰说出这件事情之时,都难止心中波荡,心神恍惚间,尸堰都不明白为何齐人的白衍,不在齐国,而是在秦国,并且在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扬名天下。 “什么?齐人?” 景棱听到尸堰的话,瞳孔一缩,整个人都为之一震,随后满是不可置信的凝视着尸堰。 白衍是齐人? 这怎么可能!!! 望着尸堰,景棱一脸怀疑,感觉尸堰是不是哪里听来的流言。 “棱老,此事千真万确,莫说如今大梁城内,就是秦军之中,都已是人尽皆知” 尸堰对着景棱说道,随后把在大梁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也告诉景棱,白衍大伯后面被魏王羞辱之事。 “此番尸堰去齐国,便因此事!” 说完后,尸堰看向景棱。 景棱此刻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尸堰的目光,听到来龙去脉后,景棱心中,早已满是惊骇,景棱从未想过,那个给他感觉犹如白起一般的秦将,那个让月氏、匈奴不敢南下放牧的白衍,居然是 齐人!!! “可知晓其来历?” 景棱等了许久,方才缓过心神,而冷静一些后, 看到尸堰摇摇头,景棱目光望向凉亭外的水池。 “齐国,从无听闻有白姓之后,以白衍的本领,来历绝不一般,又藏其身,而以白之姓,是为掩人耳目,伯堰此去齐国,可借尸、田之交,寻田鼎相助,以找其人来历!” 景棱转过身,对着尸堰嘱咐道。 到底还是年纪大,阅历渊博,景棱几乎就在 “多谢棱老!” 尸堰听到景棱的话,也突然顿悟过来,此前在大梁时,眼看着秦国大军兵临城下,眼看着魏王昏庸,眼看着一件件事情发生而无能为力,尸堰从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经过棱老点拨,尸堰也立刻意识到,白衍是齐人,又与白氏有关联,冠以白姓,这一前一后,便是寻找白衍来历的关键。 “大人!消息传来,此前在齐国境内,统领齐国兵马入驻阳关之人,乃是齐国齐承将军,副将有毋合将军、羊僳将军,田濉将军。”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对着景棱禀报道。 景棱闻言点点头。 “伯堰与田濉乃故交,此行可去阳关寻田濉!” 景棱目光看向尸堰,想到什么,便让下人去叫景半烟过来。 尸堰对着景棱打礼,示意会谨记眼下景棱的嘱咐。 片刻后。 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妙美女子,便跟着下人,来到凉亭内,拜见景棱,当目光看到一旁的尸堰时,俏脸浮现一抹羞意。 “老夫此前便有打算,与你尸家联亲,恰逢伯堰到此,老夫便许配半烟于伯堰,伯堰此去齐国,便带上半烟一同前去,埕兄哪里,老夫自会想办法书信告知。” 景棱看了看孙女,随后望向尸堰,直接开口说道。 对于尸家这小子,景棱很早之前,便在心中有有连婚亲之意,恰逢如今魏国大难,为表诚意,景棱便借此开口。 毕竟若是放在以前的话,或许尸家会斟酌一番,毕竟尸埕乃是魏国丞相,是尸堰又格外优秀,故而在婚亲之时,定会斟酌再三,而如今,他景棱雪中送炭,这足以表露心迹与栽培之意。 “这” 尸堰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过仅仅两息,尸堰便抬手对着景棱辑礼。 “谢棱老!” 尸堰没有拒绝。 景棱乃是景家分支,在曲阜城这里,景家权势很大,人脉颇广,而且一旁的景半烟,也的的确确是一个美人,如今尸家突逢变故,若是有曲阜景家在,尸家的处境,也会更安全许多。 想到这里,尸堰转过头,看向身旁低头着的景半烟。 次日。 因为有曲睾景家的帮助,尸堰不仅出城不再麻烦,就是一路随行,都已经跟有扈从、侍女,而其后一辆装有布料衣物的马车上,更有一箱金子放置其中。 曲睾前往阳关,由于是去临淄的路,故而常有商贾以及使臣、百姓往返,一路上不仅不需要担忧流寇之类的,就是路途,都要平稳快速许多。 原本五日的路程,在景棱提前命人去阳关送消息的情况下,在 马车缓缓停下。 尸堰从马车上下来,见到田濉之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仲濉兄!” 尸堰上前,对着田濉辑礼道。 “伯堰兄!” 田濉见到尸堰,也拱手打礼,不过比起尸堰的激动,田濉此刻,却是一脸愧疚。 这时候,田濉也见到从马车上,一同下来的景半烟,望着景半烟,田濉有些意外。 “仲濉兄,此乃吾妻,名半烟!曲睾景家之女!” 尸堰给田濉介绍道。 “小女半烟,拜见田濉将军!” 景半烟在尸堰介绍完后,率先辑礼道,美眸看了一眼田濉,即使是女子,都忍不住在心中道一声好俊美的男子,不过在成为尸堰的妻子后,就是田濉再俊美,景半烟也无半丝念想。 战马旁,田濉对着景半烟还礼,礼毕后,便把目光看向尸堰,示意一起闲聊几句。 “此前匆匆一别,还是邯郸之时!” 田濉把战马交给亲信后,与尸堰并肩行走,面色有些感慨的说道。 尸堰点点头,上次分别的时候,的确是在邯郸,那时候听到中牟城出事,他便提前返回魏国大梁,之后的事情,他都是从消息中得知。 如今回想那时候,尸堰不禁苦笑一声,他与田濉,做梦都想不到,徐子霄,居然是白衍。 “此前父亲从大梁回齐,还曾提及伯堰,对伯堰之才,赞誉有加。” 田濉轻声诉说着,望着远处天际,已经逐渐快要天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此前堰在大梁,见伯父,蒙伯父教导,堰,收获颇丰。” 尸堰说着,余光注意到田濉侧脸的神色,于是停下脚步。 田濉发觉尸堰止步时,方才转身看向尸堰,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到尸堰抬手打礼。 “仲濉兄若是心中有话,还请与堰,直言相告!” 尸堰说道。 在尸堰的目光中,田濉看向一旁的淄水河,犹豫许久,方才回头看向尸堰。 “父亲与百官向齐王谏言,一直以来,齐王终是犹豫不决,此番阳关虽有齐国大军,然以大将军齐承之心性,尸堰兄,若提及出兵援救大梁之事,恐会大失所望,而单凭田濉,恐也无力说服大将军。” 田濉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开口把如今的情况说出来。 作为好友,以及齐国将军,田濉是支持出兵救援大梁的,毕竟大梁失守,魏国一亡,齐国与秦国,便再也没有间隔。 但奈何年迈的齐承,心性偏于安逸稳重,没有齐王的命令,是绝不可能擅自出兵的,而毋合,还是后胜提拔之人,如此一来,他更是没有机会,说动大将军齐承。 提及这件事情,田濉作为尸堰的好友,也是十分愧疚。 大梁城如今被秦军包围,好友尸堰都已经亲自前来这里,而他麾下有齐国大军,却不能派兵前去解围,反而留守在齐国边境,这如何能让田濉看着尸堰,心中不愧疚。 “原来如此!” 尸堰听到田濉的话,尽管一开始便有所准备,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少许失望。 “仲濉兄何须自责,伯父能为魏国,与百官上书请求出兵,尸堰已然感激不尽。” 尸堰深吸一口气,别人不知道田濉心性,但尸堰可是知晓的,故而尸堰不会在心中责怪田濉。 对着田濉抬手打礼后,尸堰看向田濉。 “况且此番堰前来,并非去见齐王,请求齐国出兵,而是为另一件事。” 尸堰说道。 不管是尸堰,还是父亲尸合,祖父尸埕,他们都清楚,齐王若是打算出兵的话,在魏国使臣前去求援之时,便已然出兵,更何况齐国朝野,如此多的人,上书谏言齐王出兵。 故而尸堰本就不打算去见齐王,见齐王无用,若想救大梁,还是要从白衍哪里想办法。 “另一件事?” 田濉听到尸堰的话,满是疑惑的看向尸堰,在田濉眼里,很难想到,还有什么事情,比尸堰见齐王请求援兵更重要。 “白衍是齐人!” 尸堰看着田濉疑惑的目光,开口说道。 田濉起初没反应过来,谁是齐人?白衍是何人?如今大梁正在岌岌可危,尸堰怎还有心思管别人 下一刻, 反应过来的田濉,怔怔的看向尸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白衍是齐人??? 一瞬间,随着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田濉 “齐人?” 然而,当看着眼前尸堰一脸认真的模样,田濉却是知道,尸堰的心性,绝不会在魏国被围的时候,不辞辛劳赶到齐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但白衍是齐人! 这件事,让田濉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大名鼎鼎的白衍,居然是齐国人!!! 还有,倘若白衍真是齐人,又怎会去帮助秦国? 帮助齐国,帮助父亲不好吗,若白衍真的是齐国人,只要帮助齐国,那别说齐国百姓会感激白衍,就是他们田府. 想到这里,田濉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怔,逐渐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田濉想起来了,此前在临淄家中之时,他与兄长、父亲,还有田贤,还询问小妹,为何深受嬴政宠信的白衍,会因为她,而去救田贤。 齐人! 白衍是齐人! 倘若白衍真是齐人,也就是说小妹在很早很早之前,便已经认识白衍!!! 这也能解释得了,为何作为秦国将军的白衍,会救田贤! 随着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或者说是猜测,作为田非烟兄长,田濉此刻整个人都冒起鸡皮疙瘩,脑袋一阵阵电流闪过,头皮发麻。 小妹居然早已经认识白衍!并且这件事他们这三个兄长,甚至父亲都不知道。 “小妹,小妹” 田濉一脸震撼,微微摇头,想起昔日小妹听到白衍时的一幕幕,心中满是恍惚,从小到大,田濉 “此番堰,便是想请齐王遣使,请白衍回齐,只要白衍回齐,魏国便不会亡国。” 尸堰的声音响起,田濉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抬头看着尸堰,慢慢点头。 白衍是齐人,并且很可能小妹早就认识白衍,这个信息实在太大,田濉一时间,实在有些难以适应,毕竟那个名扬天下的白氏子弟,秦将白衍,一转眼就成齐人,这换做谁,都会心神恍惚,更别说向来主张对抗秦国的田濉。 “好,吾立即派人,不,吾明日亲自与伯堰一同回临淄,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若白衍当真是齐人,齐王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白衍回齐!” 田濉对着尸堰说道。 这件事情田濉还是可以保证的,田濉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父亲,不止父亲,田濉清楚,就是齐王得知这件事情,都定会大喜过望,虽然没见过那白衍,但田濉却也不得不承认,白衍的领兵才能,纵观天下,都是少有的名将之姿。 看着尸堰身旁的景半烟,若非如今尸堰有妻子,田濉心中也是恨不得立即带着尸堰,直接骑马连夜赶路,早日抵达临淄见父亲。 “还有一事!” 尸堰突然说道。 田濉闻言,本就还有些恍惚的心神,再次疑惑起来,还有什么事? “先回马车去!” 尸堰没有着急告诉田濉,而是让妻子景半烟回马车去等着,随后看向田濉,以及周围的齐骑一眼。 “所有人退下!” 田濉见状,自然明白尸堰的意思,于是下令让亲信离开。 “诺!” “诺!!” 听到田濉的命令,在田濉四周十来名贴身亲信,纷纷牵马离开,只留下田濉与尸堰二人单独相处。 淄水河河旁。 站在官道中的田濉,待一众亲信护卫都退下后,方才好奇的看向尸堰。 白衍是齐人之事,都不见尸堰如此警惕,莫非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白衍是齐人,更重要,甚至都不能让外人得知。 “白衍不仅是齐人” 在田濉疑惑的目光下,尸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目光才看向田濉。 “还是,你我都曾见过的徐子霄!” 落日余晖,晚霞落在两人的身上,而田濉整个人伴随着河畔的微风,已经一脸失神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前文提过的,参与者的尸堰,是不敢让那些事情传出去,田濉也一样,所以就会有后面的事情。 ps: 带刀谢谢大大们送的月票、推荐票! 也谢谢观看秦功的每一位书友大大!!! 第525章 要杀人的,是白衍 “快点,快快!” 夜色中,四名手持利刃的布衣男子,正拿着火把,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行走,而就在其身后,八个男子正在用巨大的木棍、绳索,挑着一个的鼎,鼎有字纹,甚至隐约有着一些图文雕刻在上面。 在一行人最后面的,便是一个身穿绸衣的男子,与一对父子,带着五六个扈从,慢慢走着,时不时打量着周围。 “大人,快到了!就在前面!” 一名家仆从前面小路往回走,来到宋原面前说了什么,宋原便上前,对着聂宽禀报道。 “好!” 聂宽闻言点点头,看了看漆黑的四周一眼。 宋原注意到聂宽的模样,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一边喘息着,一边看了一眼身旁的长子宋晋。 宋晋自然也注意到父亲的眼神。 “父亲,传言齐王把九鼎丢入泗水,但谁都不清楚具体是在那一段,泗水河水流湍急,又深不见底……” 宋晋喘息着说道,一脸委屈之色。 这一段还是思索许久,方才找到的位置,其他地方,要么常有百姓走动,要么就是会碰见渔民,搬运大鼎的动静那么大,就是这条路,方才足够隐蔽,不然他也不想走那么远。 “记得派人把给你领路的那户人家,全杀了,伪造有人为防止九鼎消息传开,而杀人灭口。” 宋原叹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责怪什么,只是提醒道。 想到昭家的承诺,宋原就满心火热。 只要做成这件事情,日后他们宋家,便能去寿春,享受楚国寿春的荣华富贵,朝堂的权贵地位,还有昭家的庇护。 “父亲放心,孩儿已经处理妥当!” 宋晋点点头,想到那户人家,宋晋脑海里都还清楚记得,站在院子内,听到里面的惨叫声,最后尸体,都还是丢在这泗水之中。 回过神,看着父亲朝着前面走去,宋晋眼神闪过一抹复杂,似乎像是愧疚,沉默两息后,方才连忙跟上。 过了一会。 等来到一条河道旁,宋氏父子这才停下脚步,望着一条船舶停靠在岸边。 “装鼎上船!” 宋原对着那些满身汗水的八个家仆说道。 看着那八个百姓通力协作,努力的把鼎慢慢抬上船,宋原便慢步走到聂宽身旁。 “聂大人,此鼎乃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鼎。其破绽,便是鼎身所刻画之州。” 宋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了笑:“九鼎已沉入泗水近五十年,图身罕为人知,故此破绽,那白衍也难识破!待白衍见到此鼎,送去咸阳,呵呵呵……” 聂宽听到宋原的话,看着宋原那一脸得意的笑容,点点头,看四周那些扈从一眼后。 “此事决不能让其他人得知,更不能让白衍耳闻,事关天下存亡!宋大人且要谨记。” 聂宽对着宋原嘱咐道。 如今魏国大梁坚持不了多久,时间紧迫,这宋氏父子家中的鼎,已经是能找到最大的鼎。 “这是自然,聂大人请宽心!” 宋原嘴角上扬,笑着回道。 这时候,远处那八名家仆,已经把鼎装入船舶之中,八个家仆此时全都松口气,一路走来,说不累人是假,然而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一直拿着火把的那些男子,悄然去到那些家仆身后,所有扈从对视一眼后,一些男子把火把交给其他人,便上前两步,拿着利剑把面前的家仆脖子一抹。 其他家仆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息,也纷纷被其他男子手持利刃,或砍、或刺,最后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断抽搐,鲜血蔓延在地上。 这一幕。 宋氏父子自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父子二人都有些心惊肉跳,不过看着家仆纷纷惨死,似乎父子二人都没有意外,显然早已经知道那些家仆的结果。 “聂大人……” 宋原转过头,看着聂宽,正准备说话,忽然间,看到聂宽直勾勾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 见此情形,宋原心头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谈不上来,宋原不相信聂宽会杀他们父子二人灭口,要知道,他们宋家父子一死,到时候他们府中的家眷,就会提前把鼎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陷害白衍,可就无从一说。 宋原也不相信,聂宽会把宋家一家都杀光,宋家虽然不算什么大户,但在十里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长久不见宋家的人,定会有人起疑,而宋家的鼎,与突然传闻的九鼎,定会引起人的猜测。 想到这些,宋原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宋原正准备继续说话,方才张嘴时…… “啊~!” 忽然间,宋原感觉背后一抹剧痛,以及浑身冰凉感袭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聂宽。 微微颤抖,摇摇晃晃的宋原,不敢相信聂宽居然真的敢杀他,目光眩晕,脑海里天旋地转之际,宋原努力着,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望向身后,当看到长者宋晋满手是血的模样。 宋原双眼尽是不解,然而浑身已经没有力气的宋原,缓缓跪在地上,眼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长子,那些手持火把的扈从,那些火光也在变得看不起。 最后。 在聂宽以及所有手持利剑的男子目光中,宋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 宋晋看着父亲那睁着眼睛的模样,颤抖着手,嘴巴大口的喘息着,随后跪在地上,双眼泛红。 “父亲,孩儿也没有选择,若是孩儿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今日不仅父亲要死,就是孩儿,也都没有活路!” 宋晋满是愧疚的说着。 回想两日前聂宽命人把他抓起来,那时候他才知道,昭家根本不可能,会任由他们父子二人拿着昭家的把柄,昭家要的也不是仅仅瞒住这一段时日。 “待白衍打捞鼎上岸,你便站出来,告诉世人,是白衍命人抢走你宋家的鼎,丢入泗水河内,好给秦军打捞起来,献给嬴政,你父亲,以及宋家,全都是白衍命人杀的!” 聂宽走到宋晋面前,对着宋晋嘱咐道。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宋原,聂宽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宋晋。 “为何还要杀光宋家?” 宋晋听到聂宽的话,这明显与之前说的不同,连忙红着眼,满是疑惑、恐惧的看向聂宽,他都已经杀了父亲,为何聂宽还不放过宋家。 为何这些人如此心狠! “记住!” 聂宽单膝蹲下,直勾勾的看着宋晋:“不是我们要杀光宋家,是白衍担心消息走漏,方才杀的宋家,还有在十里亭,居住的所有百姓!” 夜色下。 聂宽的一字一句,都让宋晋整个人都泛起冷意,望着眼前的聂宽,这时候宋晋才知道,昭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宋家,甚至整个十里亭的人,为的,便是坐实白衍‘献鼎’之举。 “日后只要你活着,白衍罪行,便无法洗脱!所有楚国士族,都会庇护你的!昭家答应你父亲的,会加倍给你。” 聂宽的声音在宋晋耳边回荡,宋晋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目光望着父亲死不瞑目的模样,整个人都陷入痴傻之中。 聂宽见状也懒得理会。 在聂宽眼里,死无对证,只要宋晋杀死宋原,便再也不用担心其他,待过段时日,宋家以及十里亭的人,全都变成死人,这件事情也死无对证,唯一的活口宋晋,便足以把天下士人的矛头,纷纷指向白衍。 恰逢当初在洛阴时,魏国士人魏庞,与其他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白衍的面说过九鼎。 只要白衍一打捞上假鼎,送去咸阳,到时候白衍不仅会成为天下众矢之的,更会被秦王嬴政迁怒。 “让白衍成为丧家之犬,到时候齐王再伸出援手,排除天下非议而重用之,何愁白衍不感恩戴德。” 籍胜大人的话依旧历历在目,聂宽想到这里,看向船舶。 “将鼎沉入泗水!” 聂宽对着那些扈从吩咐道。 ………………………… 临淄王宫。 在齐国的文武百官退朝后,身穿齐国官服的田鼎,在宦官的带领下,一路走到王宫后院。 “族兄可有骑牛老人的消息?” 齐王建手持竹简,爱不释手的看着,见到田鼎到来后,便轻声询问道。 “田鼎,拜见王上,见过丽妃!” 田鼎对着齐王建拱手辑礼,随后看向丽妃。 丽妃起身,对着田鼎还礼,随后便看向齐王建,轻声说先离开,待齐王建同意后,看了田鼎一眼,点点头,便在侍女的陪同下,小步离去。 齐王建业知道自己的宠妃,素来害怕族兄田鼎,故而也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看向田鼎。 对于骑牛老人,齐王建可谓是向往已久,不仅是天下士人在寻找,就是他,也不断派人去寻找,若能在有生之年,请到那老人来齐国入仕,他齐王建何愁不能强齐。 可惜的是,此前在所有竹简中的记载,都不适合齐国,或者说,即便是他齐王建,都不敢效仿。 “回王上,臣以为,王上不能把国之存亡,寄托在一个不知在何处的老人身上,当今强齐之际,当是与楚国合盟,共同对抗秦国!如此,方是上上之选。” 田鼎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说完后,看着再次一脸不满的齐王建,田鼎也是有些无奈,为了说服齐王建派兵十余万抵达边境,田鼎与昭毋尚可谓是费无数精力,奈何大军抵达边境后,齐王建始终不愿下达攻打秦军,围救魏国的命令。 “族兄说得轻巧,齐国出兵!族兄可别忘了,当初围魏救赵之举,那白衍乃是秦国名将,虽是年轻,但领兵才能,乃是有目共睹,就连李牧,二人都有交手,我齐国贸然出兵,族兄可有想过,一旦白衍有所准备,一旦齐秦交战,我齐国四十余年无战乱的盛世,便再也不复。” 齐王建听到田鼎又提及出兵的事情,顿感烦躁,直接把竹简放在木桌上,示意田鼎不要再提出兵之事。 “王上以为,魏国灭,我齐国安能此前之盛世?” 田鼎看到齐王建的举动,丝毫没有胆怯,反而续集拱手问道。 话音落下。 齐王建便站起身,一脸怒意的抬手指着田鼎。 “可族兄想过没有,是楚国,是楚国派遣使臣去秦国,让秦国攻打魏国的,如今魏国处境,与楚国脱不开干系,若我齐国出兵,他楚国坐视我齐国与秦国交战,作壁上观,我齐国,怕是迟早有一日,成为如今的魏国!” 齐王建说到后面,方才压抑住心中的火气,看着没有害怕,反而见到他生气还乐呵呵的田鼎,齐王建最终无奈的叹息。 “那倘若楚国一旦与秦国交战,王上便会出兵?” 田鼎拱手问道。 看着一脸依旧愤怒的齐王建,田鼎有些松口气,齐王建越生气,越激动,说明齐王建也是清楚当今局势,唇亡齿寒,魏国灭亡下一个,恐怕就是齐国,故而齐王建也是心忧。 “至少要等楚国与秦国,两败俱伤!” 齐王建没好气的看向田鼎一眼,冷哼一声继续跪坐下来,不去看田鼎。 田鼎这时候也叹口气,望着齐王建,这段时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只要齐王建有心便好,魏国如今恐怕也难以救援,除非楚国出兵。 但此前乃是楚国祸水东引,如今内患未除,恐怕没有齐王的举动,楚国也不会擅自出兵。 回想白衍水淹大梁,田鼎都有些无奈。 田鼎也没想到,当初亲眼看见的那个秦将白衍,那个与他相处过许多时日的年轻少年,领兵如此老谋,面对坚壁高耸的大梁,会想到用水攻的方式,而且听说为了让进展迅速,耗费全部钱财,为军中士卒带来诸多北方的羊牧亨食。 “王上,楚使昭毋尚,正在宫外求见!” 田鼎还没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来,对着齐王建禀报。 见此情景,田鼎低着头,沉默不言。 齐王建却是一脸烦躁。 “又是昭毋尚,每日都要来求见,寡人还能不能清闲,告诉他,寡人身体有恙,不能接见!” 齐王建一脸不耐的看向田鼎,这一次,说什么都不想再见那昭毋尚。 “王上,楚使求见,若是不见,怕是……” 田鼎还想劝说,然而看着齐王建那已经要暴怒的模样,最终还是点点头,选择听齐王建的,今日先不见那昭毋尚。 他与昭毋尚,今日便先不再游说齐王建,给齐王建安静两日。 田府。 在齐骑的护送下,尸堰的马车,缓缓停在田府门前,尸堰随后便带着妻子景半烟下马车。 一路走来,看着临淄内的繁华热闹,又看着眼前这规模无比庞大的田府,尸堰不由得有些感叹,遥想大梁内的魏国士族,为求私立,而共同扶持魏假继位,得到的,怕是都不及田府半分。 而如今,魏假却是害惨魏国,把魏国本就不多的生机,为数不多的时日,全都毁掉。 “伯堰兄,请!” 田濉下马后,把战马交给亲信,随后对着尸堰与景半烟说道,看着尸堰感激的拱手还礼后,便带着二人进入田府。 院子中,田濉先是询问下人,小妹田非烟在哪里,得知田非烟一早便出去,不在府邸后,连忙让下人叫人,去告诉小妹让其回来。 “伯堰兄,算算时辰,父亲也快回府,请先歇息等候片刻。” 田濉带着尸堰来到书房,随后命人带着景半烟下去安顿。 看着父亲、兄长,还有胞弟田贤都不在府邸,此刻田濉也无比着急,想要把白衍的事情,尽快让他们知晓。 在丈母娘家,昨天晚上十点才到,昨晚更新不了,老丈要成外公了,昨晚一脸懵的在门外坐着,我只能陪着。 书友大大们抱歉!今天才更新。 第526章 白衍?烟儿? “如今能让王上同意出兵边境,已实属难得,再让王上决议攻秦,怕是难上加难。” 随着马车微微晃动,听着马车外人来人往的喧嚣声、叫喝声,穿着齐国官服的田琮,忍不住有些感慨,一旦秦国大军兵临城下,这般盛世,还能再见否。 如今城内百姓,所有人都尚不知秦国已经快要灭掉魏国,依旧忙碌的生活着,百姓劳作挣钱,商贾行商敛财,权贵搂着美人四处观赏。 “为今之计,让王上出兵,且不如先让王上下令,修缮诸地城防守备,兵戈弓弩,囤积粮草,兴练大军!” 田贤一脸不在意的模样,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早起上朝的生活,依旧让田贤十分不适应,恨不得整日待在家中,或者像在楚国那般,到处串门游走于士族酒肉之间,好不惬意。 “此事相国后胜一直反对,在王上耳边谏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上一直都听后胜之言。” 田琮摇摇头。 闭目养神的田鼎,听到两个儿子的对话,一直沉默着,田府三子,一人在军中,两人在朝堂,无任何一人如他族子弟纨绔无能,对于田鼎而言,已经十分知足。 即便是最小的田贤,从小到大,都始终牢记着年幼时,亡母叮嘱过的话。 田鼎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出身在齐国宗室,另一件,便是娶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妻子。 “嗯,府邸外怎会有骑卒?怎么像是仲兄的亲信。” 田鼎思索间,听到田贤的话,疑惑的睁开眼睛,伴随着马车徐徐停下,田琮方才掀开马车布帘,田鼎便见到外面的确有齐骑守候着。 这是怎么回事? 田鼎带着疑问,待两个儿子下马车后,也跟着走下马车。 “末将拜见大人!” 见到田鼎,守候在府邸门外的齐骑将领,便连忙上前,一脸恭敬的对着田鼎打礼。 “不在边境,因何事回临淄?” 田鼎记得这将领乃是仲子田濉的亲信,故而见到此人,也已经确定,仲子应该已经回到府邸。 想到这里不仅是田琮、田贤疑惑,就是田鼎也有些不解,齐王好不容易同意发兵十余万去边境,田濉虽说有心救魏,但在主将不同意的情况下,也断然不会擅自离开,更不会依仗田府的身份胡作非为。 所以对于田濉在这时候,急匆匆的擅自回临淄,田鼎也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禀报大人,末将也不知晓,不过此前在边境,田濉将军曾亲自去接尸相子孙,尸堰,今日也是带着尸堰回到临淄!” 将领对着田鼎禀报道。 “尸堰!” “尸相孙,尸家尸堰!” 田琮与田贤听到尸堰已经来到临淄,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看来传闻是真的,在白衍下令水淹大梁前,的确是允许城内百姓离开,否则尸堰不可能在白衍引水后,还能离开大梁城。 “走!” 看着父亲田鼎已经朝着府邸走回去,兄弟二人连忙跟上。 田府内。 书房中,一直闲谈饮茶等候着的田濉、尸堰见到田鼎回来,连忙起身。 “父亲!” “尸堰,见过世伯!” 田濉、尸堰拱手打礼道,看着田鼎点点头,尸堰随后又与田琮、田贤互相拱手打礼。 “为何不在边境领兵,为将者,擅自离营,成何体统?纵使伯堰赴齐,尽可派遣军中精锐相送。” 田鼎皱眉看向田濉,轻声说道。 在田鼎眼里,像田濉这样擅自离开军队,特别是军队还在边境的做法,实在太过胡闹,谁敢保证,边境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那秦将白衍会不会趁着灭魏之际,直接攻打齐国。 “世伯,皆因尸堰而起,还望莫怪……” “父亲,孩儿回临淄,是想与伯堰兄,彻底查清一件事情,若是不能亲自查清,孩儿难以入寝!” 尸堰看着田鼎有些怒意的模样,连忙拱手为尸堰辩解,不过话还没有说完,田濉便抢先一步开口。 “何事?” 田鼎闻言,看了尸堰一眼,随后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向田濉。 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查清才行,而且听田濉的意思,似乎尸堰此番来临淄,并非是求齐国派遣援兵救魏国。 一旁的田琮、田贤,也都纷纷看向田濉,不明白田濉为何事,居然固执的要亲自回临淄。 “父亲,白衍是齐人!” 田濉对着父亲田鼎拱手说道,一句话,干净利落。 然而随着田濉的话,刹那间,在书房内的田鼎、田琮、田贤三人,瞬间瞳孔一缩,瞪直眼睛。 “齐人?” 田琮最先不可思议的开口,看了看父亲与胞弟田贤,皆是与自己这般,目光满是错愕,随后田琮看向田濉,又看向沉默的尸堰。 白衍怎会是齐人? 天下皆知秦将白衍乃是白起之后,白氏子弟,当初也是如此,在秦国备受暴君嬴政的信任与器重,而白衍当初更是在荆轲刺秦时,以命救下嬴政。 “世伯!田琮兄,田贤兄!白衍却乃齐人,如今大梁城内以及秦军之中,早已传开,尸堰此番前来齐国,亦是为此而来。” 尸堰这时候开口说道,看着田鼎、田贤一脸震惊的模样,拱手说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差错!” 尸堰的话音落地。 田濉这时候也在一旁,再次看向父亲。 “父亲,可还记得小妹……” 田濉轻声提醒一句,随后目光看向父亲身旁,胞弟田贤。 几乎就在田濉说话的瞬间,以田贤的聪明才智,哪里还没反应过来,想起小妹,田贤瞳孔一怔,瞪大眼睛,回想起此前在颍川郡的密林时,白衍救下他的模样。 怪不得…… 怪不得白衍会为了小妹,不远路途凶险,也会去颍川郡救他。 如今再一次回想起那时候白衍说过的话,提及小妹时那一点都陌生的模样,怪不得那时候他就感觉,白衍与小妹田非烟的关系,绝不一般。 齐人!齐人! 白衍是齐人!!! “小妹在何处?” 田贤恍恍惚惚后退两步,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从小到大田贤就从未如此震惊过,眼下田早已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急切。 “烟儿!” 田鼎比起田贤,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往那从容的眼神,这一刻尽是惊愕,不可置信。 爱女居然很早很早之前,在白衍成名之前,就认识白衍,这件事情作为父亲,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听着仲子田濉说烟儿不在府里,已经命下人去寻烟儿回府,田鼎恍惚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白衍是齐人的消息,实在让田鼎猝不及防,丝毫没有准备…… 不对! 白衍是齐人! 那么,当初在咸阳的时候!!! 田鼎瞳孔一震,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初在秦国咸阳时,他离开前,曾经去拜访过茅焦,当时茅焦便让他在秦国朝堂内,寻一齐人,茅焦当时便直言,齐国需要此人。 这人是白衍!!! 茅焦口中的人,正是白衍! “茅焦!” 田鼎呼吸急促,此刻田鼎有些想不通,为何茅焦会知晓白衍是齐人的身份,又为何在当初之时,而不告知于他。 想到楚国原本的打算,最终被白衍领兵,以天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攻打魏国大梁,田鼎此刻都有些头晕目眩,满是后悔,后悔当初去秦国,在洛阴、咸阳的时候,居然没有发觉,陪同着他的白衍,居然是齐国人! 怪不得女儿非要去秦国! 怪不得白衍如此在意烟儿! 原来这两人,早已经认识!并且还是在齐国的时候。 “琮儿,立即命人备好马车,伯堰,立即把所有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等会便会让你去见齐王!” 田鼎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在爱女田非烟尚未回府之前,田鼎要知道事情的完整经过,只有了解所有事情,他才可以立即去见茅焦,此刻田鼎已经忍不住,立即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齐王。 方才在王宫之内,田鼎已经明显的感觉到,齐王已经有对抗秦国的心思,只是心有顾虑,若是说服白衍回齐国,那么齐王定然信心大增,加之如今白衍在雁门的威望。 不仅魏国有救,就是赵地,恐怕都有复国的机会。 “回伯父,事情是这样的……” 尸堰看着田琮去大门,吩咐下人备马车,满是感激的对着田鼎拱手,随后把事情经过,全都告诉给田鼎听。 一旁满脸恍惚,走来走去的田贤听到‘子淮’二字的时候,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尸堰。 “子淮?” 在田鼎与田琮、田濉、尸堰的目光中,田贤这才告诉这父亲田鼎,这段时日,临淄城内四处都有流传一个叫做子淮的人,有人说是钜城的人,也有人说是莒城的一个门监,不下数百个传言,此前田贤还好奇,那个子淮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过,为何荀氏都在传言。 如今看来,想必那时候白衍便已经书信送到齐国,让人在临淄城内四处传播耳目,以混淆视听。 “看来白衍也没料到,此前破绽便是救下……” 田琮开口说道,不过随后有些担忧的看向父亲:“若小妹……” 后面的话田琮没说,但田濉、田贤都忍不住看向父亲,这件事情还是交给父亲处理,小妹的心性他们哥三都清楚,很可能不一定会说,反正等会若是要凶小妹,那也要父亲来。 他们哥三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到底有多宠溺烟儿,就是再生气,事后也是父亲哄烟儿。 更何况这一次,白衍那里…… “对了,世伯,此前吾途径曲睾城之时,棱老曾提醒尸堰,齐国从无听闻有白姓之后,以白衍的本领,来历绝不一般,又藏其身,而以白之姓,是为掩人耳目,可以此关联,寻那白衍家世!” 尸堰想到棱老的话,看向田鼎提醒道。 田鼎闻言,有些皱眉,田濉、田贤也面露思索,齐国士族与平阳白氏有关系,这虽然是很重要的线索,但范围也太大了些。 而在众人之中,田琮突然想到什么,一脸错愕、恍惚的微微摇头。 田鼎见到长子的模样满是疑惑。 “父亲可还记得,四年前父亲……曾安排过一人去秦国!” 田琮轻声提醒道。 在田琮脑海里,就的的确确记得,曾经有一个氏族,与平阳白氏有联系,而且关系还十分不浅,那个氏族便是邹氏。 “去秦国?” 田鼎平常的事情很多很多,特别是秦国接连灭掉一个个诸侯国后,然而此时听到长子的话,即便脑海里的事情再多,平日再忙,也已经想起四年前,他曾经安排过一个氏族子弟,前去秦国,而巧合的是,那个氏族子弟,要去的恰恰也是平阳白氏。 “你是说?” 田鼎想到这里,已经意识到长子在猜测什么,虽然知道那个氏族子弟已经死去,但眼下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田鼎也不介意派人去调查一番。 “琮儿,此事交给你,命人去找到曾经参与、见过这件事的所有人,全都盘查一遍!” 田鼎开口道。 四年前得知那氏族子弟被杀害,田鼎已经猜到是田献那些人坐的手脚,但为了稳住朝堂,加之彼时秦国尚未攻打韩国,更没有灭掉任何一个诸侯国,田鼎便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起来,倒是也多有疏忽,但彼时府中亲信的确亲眼见过,那氏族子弟的确被人杀了。 莫非,是有人冒充那氏族子弟,去的平阳? “是,父亲!” 田琮听到父亲田鼎的话,点点头。 片刻后,田非烟尚未回到府邸,而下人却已经告知马车已经备好,田鼎见状便让田濉跟着尸堰,一同去王宫面见齐王,刚好禀报为何回临淄的原因。 谈话间尸堰正准备告退,然而看着田濉犹豫的模样,尸堰也停下脚步。 田濉与尸堰反常的举动瞬间让田鼎等人注意到。 “濉儿,可是还有事情瞒着为父?” 田鼎皱眉问道,叹息间,不明白仲子到这时候,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 田贤直到此时都还未从恍惚中彻底冷静下来,毕竟一想到当初救自己的白衍,居然是齐人,田贤恨不得再次见一见那白衍。 “父亲,那白衍乃是,田瑾的弟子!” 田濉犹豫间,低头说道。 说道这里的时候,田濉也满是纠结,在得知白衍是徐子霄后,田濉说不动怒是假,毕竟他带去的齐技击全都死在中牟城,然而在动怒的背后,田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离开邯郸,也是白衍放他离开,甚至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有传出去。 “不可能,田瑾……” 田鼎眉头紧锁,正准备驳斥之时,突然想到曾经仲子说过的话,又想起在洛阳时,白衍那笃定的语气。 “白衍便是徐子霄?” 田鼎怔怔的看着田濉。 一旁的田琮、田贤听到这里,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那白衍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啊!怎么眼下又冒出一个徐子霄来。 不过身为田鼎的儿子,不管是田琮还是田贤,都清楚徐子霄是何人,如今看着沉默的田濉,以及尸堰。 二人纷纷看向父亲。 这时候二人也意识到,当初白衍,不仅仅救了田贤,也变相的救了田濉,更是亲眼看着父亲去咸阳,而在嬴政面前,对田濉当初的事情,只字不提。 “马上命人除掉主逊!” 田鼎此刻也呼吸急促,然而平生见过大风大浪的田鼎,还是最先冷静下来,而冷静下来的 尸堰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与他主逊不同,主家除了被利用的主逊,所有主氏全都被铁骑杀得一个不剩,主逊与铁骑主将白衍,有着血海深仇,若是得知白衍便是徐子霄,哪怕白衍是齐人,恐怕主逊都定会与白衍玉石俱焚。 而如今,不管白衍是齐人的身份,是他们要招揽的人,还是白衍一直为他们隐瞒当初的事情,他们尸家与田府,都不可能让白衍是徐子霄的事情暴露,更不可能让白衍因为这件事情而出现危险。 故而…… 主逊就必须,死! “我安排人去做吧!” 田贤回过神后,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一脸严肃的说道。 田贤知晓仲兄、兄长与主逊有交情,而在三兄弟里,他去做这件事情最好,也最没有顾及,更何况,当初白衍救过他一命,如今除掉主逊,不仅是为了田府、尸家的安危,也是想帮白衍除掉一个隐祸,好让心里舒服一些。 ……………… 临淄城内的小巷子中。 十来名手持佩剑的扈从,安静的警惕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而在这些扈从身后的一个窄小的小院内,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面前,一个穿着齐服的长发美人,用白皙的纤手,轻轻搭在老妇人那满是老茧的手上,丝毫不介意老妇人褶皱的皮肤上不仅蜡黄,还有年迈而引起的灰色斑。 “总是让烟儿一直来看望我这老妇!” 外祖母双眼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可人儿,那年迈的老眼中,看向田非烟时,是那般溺爱,这与白衍小时候,何其相似。 一把老骨头,在这世道中,除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外,由衷最惦记着她这老妇的,便仅有两人。 一个是那个当初哭鼻子,又在临淄城门下跪的小外孙,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个田非烟。 外面一条小巷子,天气再好也显昏暗,有钱的商贾牵狗时都不会来的地方,更别说潮湿之时,那一股股难闻的气味,还有杂乱的东西到处都是。 比那些有钱的商贾、权贵官员,更不该来到这里的田非烟,从来不嫌弃这个地方,也从不嫌弃她这个时不时生病,随时都要入土的老妇人,当初怯生生在小巷外站在马车旁的小女孩。 这一来,便是四年! 从紧张得小眼睛发红,满是无措的可怜模样,到后面都已经学会给她看病,从到半腰高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变成长发飘飘,带着玉饰的倾城可人。 连外祖母都在感叹小外孙的命好,碰上这么一个女子。 若有一日她这老妇不在人世,有烟儿在,她这老妇也就放心了! “祖母,烟儿喜欢祖母!” 田非烟听到外祖母的话,抿嘴鼓着腮帮,上前趴在老妇人膝盖上,满是黏腻的像老妇人撒娇,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外祖母。 这把外祖母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不断揉着少女的脑袋,如同宠溺自己的孙女一般。 “那小子回来,以后啊!他敢对烟儿说半个不字,烟儿来找祖母。” 外祖母慈爱的看着怀中的田非烟。 这四年因为有陪伴,日子才没那么乏闷,不用白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巷子院子中。 “祖母,他不会欺负烟儿的!” 田非烟闭着眼睛,俏脸有些红晕,嘴角轻轻上扬,好在四年的时间,已经习惯外祖母的话。 当小院外,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时,田非烟方才睁开双眸。 “外祖母,烟儿要回家了!等明日烟儿再过来!” 田非烟起身,望着外祖母,轻声道。 想起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子淮’,田非烟早已经知晓迟早会有一日,不是在府中,就是外面,会有仆人急匆匆的找她。 “要走了?” 外祖母听到田非烟要走,双眼满是不舍,缓缓起身,有些艰难。 田非烟依旧没有让外祖母送,只是叮嘱外祖母好好休息,明日她再来。 离开小院。 来到小巷子内,田非烟笑容褪去,看着远处被扈从拦着的家仆,田非烟带着守候在门外的侍女缓缓走去。 “小主,田濉君子已经回到府上,还带着宾客,特让小的嘱咐小主尽快回府!” 家仆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田非烟闻言,转头不舍的看了后面小院一眼后,想到等会回府,恐怕父亲与其他两位兄长也已经回到府上。 田非烟想到这里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若父亲知道他当初亲自命人赶走的人,就是白衍,也不知道父亲会如何感想! 第527章 那少年,便是白衍? 临淄王宫内,齐王建慵懒的躺在卧榻上,享受着宠妃的按揉。 “寡人这段时日啊!都不想再见到族兄,还有那楚使!” 齐王建无奈的闭目说道。 “王上乃是齐国君王,田大人乃是王上之臣,故而田大人一心只想着秦国,而王上,却是心系齐国百姓!田大人不能理解王上的忧虑,也是正常,如今秦国让那秦将白衍攻打魏国,所有人都以为,秦国没有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灭魏,不曾想那秦将白衍,却是出乎意料的,要挖渠,以水而淹大梁,原本在所有人眼里坚壁的大梁城,眨眼间便要守不住,田大人心急也是人之常情,眼下只能让王上委屈着,忍一忍田大人的苦心,毕竟谁让王上乃是贤明的君王!” 丽妃看着躺在大腿上的齐王建,一边轻柔着齐王建的穴位,一边徐徐说道,或许其他妃子听到齐王建的话,会让齐王建想个办法支走田鼎,但在丽妃眼里,齐王建是一个明事理的君王,她若是开口说支走田鼎,齐王建定不会同意。 “爱妃啊~!” 齐王建听到丽妃的话,睁开眼睛满是宠爱的看了一眼丽妃,眼里恨不得把所有拥有的奇珍异宝,统统送给这个了解自己的美人。 母后过世之后,这天底下,齐王建眼里,真正懂他的人,只有丽妃一个。 叹息一声。 想到田鼎,齐王建一大把年纪,都已经快要五十五岁,如今接连一个多月,都被田鼎折腾得不能安生,这感觉,让齐王建是一点都不好受。 “齐国文士之才良多,辅政安民之士,亦有不少,齐已重用之,然仍需日积月累方能强齐,比之秦国,秦国名士大儒远不如齐国,然,名将却是齐国,难以追赶的数量,王氏父子、李氏父子、蒙氏父子、杨氏父子,这四家乃秦国名将世家,历代子弟都对秦国忠心耿耿,寡人本以为待着四氏老去,子弟难以继承之时,齐国已强,可与秦对立,不曾想又冒出一个秦将白衍!” 齐王建想到丽妃的话,一脸郁郁不乐的皱起眉头。 茅焦、姚贾在临淄,暗地里四处招揽士人,这件事情齐王建怎会不知,然而对于士人,齐王建早已经不在意,真正有才气的都在齐国王宫之中,而在外面,就连博才之人,都不愿仕秦,姚贾他们根本不会找到什么大才。 而比起姚贾与茅焦的举动,齐王建更在意的,还是秦国突然冒出一个秦将白衍。 原本在齐王建心里,王氏王翦、李氏李瑶,杨氏杨端和,这三人都已经步入暮年,随时都有可能老死,或者重病,到时候在这四个家族之中,便仅有蒙武、王贲二人能堪大任,但这二人的才能依旧难以与王翦、李瑶、杨端和这些老将相比,彼时不管是联合楚国,还是独自抗秦争夺边疆土地,都是齐国最好的机会。 不曾想。 这突然冒出一个白衍,秦攻韩时,初闻其名,而后秦国上郡,一万死战十五万而扬名天下,攻打赵国时,更是在李信、王贲都不敌李牧时,与李牧交手,并且亲自领兵阻拦下李牧的谋划,李牧死后,更是降服赵边骑,为秦国震慑北方所有势力…… 如今攻打魏国,又让天下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统领秦国大军,却不伤一兵一卒,便顷刻间让魏国面临亡国之危。 “哎~!秦国啊!” 想到这些,齐王建满是忧郁,为何秦国如此多的名将,即便是王氏、李氏、蒙氏、杨氏相继褪去,这更为年轻,更为骁勇的白衍,定会成为秦国栋梁。 有时候不怪齐王建,是嬴政的运气,真的让齐王建不得不羡慕。 秦国总是辈有名将出。 “报!禀报王上,王宫外田濉将军,以及魏相之孙尸堰求见!” 一名宦官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大门外,跪在门外开口禀报道。 丽妃闻言,妖艳的俏脸望向大门,随后看向躺在大腿上的齐王建。 “宗侄田濉?尸堰?告诉那二人,寡人身体有恙,今日不见!!” 齐王建一听到是魏国尸相之孙求见,就知道定是前来求援,在确定不会出兵求援魏国后,好不容易没有田鼎唠叨的齐王建,哪里还想搭理一个即将成为亡国之人的尸堰。 “王上,不如还是见一见吧!毕竟尸相在天下士人间,颇有名气,魏国士人若能得知王上难处,日后定能体恤王上之难,彼时仇视秦国的魏国士人,定会前来齐国,投靠王上,为王上效力!” 丽妃这时候劝解道。 齐王建闻言,有些忧郁,然而看着一脸笑吟吟,满是娇嗔的丽妃,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抛下享乐,决定见一见那二人。 而此刻齐王建怎么都想不到,丽妃此刻脑海里,尽是当初见过数次的田濉。 虽然害怕田鼎,但对于田鼎的三子,丽妃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个都十分俊美,特别是仲子田濉,一脸年轻英气的模样,即便是过去那么久,丽妃都还清楚的记在脑海里,不曾忘记。 片刻后。 在王宫的内殿中,齐王建瞪着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田濉、尸堰。 “白衍乃是齐人???” 齐王建一脸懵,懵得不能再懵,这一刻齐王建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那白衍,居然是齐人!!! “回齐王,此事千真万确,堰此番,便是因此而来,希望齐王能下书召贤,让那白衍回齐国,为齐王效力,如此不仅魏国能转危为安,就是齐王,亦能徒增一个扬名天下的名将,彼时齐国,定然实力大增!” 尸堰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一旁田濉沉默不言,感觉到齐王身旁的丽妃,那双眸闪缩的望着自己,田濉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换个身份,田濉自然不客气,但眼下这个浑身都充满诱惑的女子,乃是齐王宠妃。 “齐人!齐人!居然是齐人……” 齐王建听到尸堰的话,一脸恍惚的在内殿中来回走动,神色满是意外,其中更掺杂着令人亢奋的激动。 “好好好,田濉,可否查清楚白衍的来历?寡人要亲自去其府上,登门拜访,以求族亲书信一封!” 齐王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丽妃,就在不久前,齐王建都还在羡慕嬴政,满是惆怅的感慨,秦将白衍的出现,让他此前所有打算,都变得毫无作用。 结果眼下,田濉与尸堰却告诉他。 那白衍,那个在上郡高奴,领兵一万血战十五万大军的白衍,那个与李牧交手都不落下风,并且如今水淹大梁的秦国名将白衍,居然是他齐国人! 这如何不让齐王建激动、亢奋! 若是他秦国拥有白衍,那么别说有一个能领兵对抗秦国的名将,就是赵国那边,恐怕都有机会,要么全部纳入齐土,要么助赵国复辟,彼时秦国发兵,他齐国也不至于如此惶恐。 “回王上,父亲已经命人去调查,想必很快便能调查出来!” 田濉听到齐王建的询问,看着齐王建挽起袖子的双手,都在激动的颤抖,于是拱手回答道。 “好!好!好!好!!!” 齐王建不断点头,来回走动数息后,转过头,双眼满是火热、急切的看向田濉。 “回去告诉族兄田鼎,寡人将此事全权交由他调查,务必要将此事查清,助寡人召回白衍!” …………………… 田府。 书房内,在田鼎扈从的带领下,三个齐国官吏,颤颤巍巍的来到书房中,跪在田鼎面前,在田鼎与田琮的询问下,不断说着什么。 四年前当初调查过邹兴之死的官员、小吏、士卒,除了一两个生病死了的,其余的都已经被调到其他各地,而刚好就有三个,被调到临淄附近的乡亭。 这也与韩、赵、燕接连亡国的原因息息相关,大量的他国士族权贵,以及百姓,都纷纷来到齐国,特别是临淄附近最受士族权贵的喜爱,故而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本就拥有人口数十万的临淄,户籍爆发一般的增多。 田府这数年间,三个巨大的府邸,都不足以收纳送来的奇珍异宝,一箱箱金子,这就可以看得出,到底有多少士族权贵到来。 “什么?我们田府之人?” 田琮听到三个官吏说的话,眉头微皱,满是疑惑的看向父亲。 若是田琮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田府从未收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供奉在府邸之中。 “回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四年前,的确曾有一少年,手持田氏信物!” 一个官吏满是恐惧的看向田鼎,生怕田鼎不相信他。 其他两名男子也在这时候,缓缓点头,三人当初虽然都没有清楚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不过隐约间,他们还记得事后,听到同僚提及那少年时,一脸钦佩,却又不告诉他们其他事情的模样,在他们不断追问下,方才说出那人是田府的人,少问,并且还提及其检查尸体的手法,不愧年纪轻轻,便能成为田府的门客。 “父亲,要不孩儿立即命人去调查一下,把当时所有人全都找出来!” 田琮看着三个小吏的确所知不多的模样,眉头微皱,转头对着父亲说道。 田贤也在一旁,有些惆怅的看向那三人。 然而正当田琮与田贤,以为父亲定会决定彻查之时,却发现父亲似乎想起什么,一脸震惊的模样,眼神一眨都不眨的看着前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见状兄弟二人满是不解的看向彼此,却也耐心的看向父亲。 许久后。 “此事不必再调查下去了!” 田鼎缓缓抬起手,然而脸上依旧还看得出震惊的样子。 这让田琮、田贤满是好奇,不明白父亲为何说不需要再查下去,眼下明明什么都还没调查出来。 “带他们退下。” 田鼎吩咐道,看着那三个官吏跟着扈从离去后,田鼎依旧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惊愕,难以相信。 若是一开始的时候,田鼎还记不清什么,那么提及年少,田府信物,检查尸体的举动,蓦然间,田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就在四年前,爱女曾经在临淄城外,碰到一个少年,后下人去调查后,得知那少年乃一个耕农之子,彼时是他吩咐下人去警告那少年离开齐国。 田鼎并没有亲眼见过那少年,而若是田鼎没记错的话,下人当初便说过,那少年便是一个敛尸人。 “父亲!” “父亲!!” 田琮与田贤见到父亲失神恍惚,慢慢起身的模样,连忙也跟着起身,皱眉看向父亲。 然而对于兄弟二人的呼喊,田鼎根本没有回应。 书房内,田鼎面露思索,慢慢走着,随着四年前的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出现在脑海里,邹兴,接近女儿的敛尸少年,他命下人去把少年赶出齐国,巧合的是邹兴被田献带人谋杀,方才那三个官吏说过,一个手持田府信物的少年路过,并且还特地去确认尸体…… 一件件事情从脑海里闪过,田鼎的瞳孔逐渐睁大,当最后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时,已经是在洛阴城,那个一脸清秀,面色内敛的少年,一个名叫白衍的少年,穿着秦国官服带领诸多秦国官员,等在城门的模样。 白衍!!!! 便是当初那个敛尸的少年!!! 田鼎想到这里,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给弄得头晕目眩,回想昔日白衍的模样,田鼎整个身子都微微站不稳。 “父亲!!” “父亲!!!” 田琮与田贤连忙上前,二人从小到大,都还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恍惚失神的模样,一时间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起来,满是担心。 一直以来,父亲田鼎在他们眼里,都是顶天立地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像眼下这般模样,还是头一次。 在田琮与田贤的搀扶下,田鼎喘息着,缓缓回到木桌旁休息下来。 历经风雨,活了近半辈子的田鼎,此刻一脸骇然的苦笑起来,缓缓闭上眼睛。 书房外。 没多久,就在田琮、田贤担忧的目光中,传来一些脚步声,兄弟二人望去,随后便看到在侍女、仆从的跟随下,回到府中的小妹。 “烟儿!” 见到小妹田非烟,不管是田琮,还是田贤,都纷纷松口气,小妹再不回来,怕是他们要满城下令去寻人。 “烟儿拜见父亲、两位兄长!” 田非烟来到书房,乖巧的打理道,看着父亲的模样,田非烟有些疑惑。 这时候书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田非烟转头看去,便看到一名奴仆,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对着父亲辑礼。 “禀报大人,城内已经排查完毕,名叫子淮的人,皆登记在其中。” 奴仆说完,双手捧着一卷竹简。 田琮上前接过竹简,拿去给父亲田鼎,而田贤让奴仆退下后,便看向小妹田非烟。 “烟儿,那白衍是不是齐人,并且你与他,早已相识?” 田贤轻声询问道。 田非烟抿着嘴,看着兄长田贤的模样,缓缓点头,双眸悄悄的看向兄长、父亲。 “烟儿,为何不早些说出此事?你可知晓,白衍是齐人的身份有多重要!若是知晓白衍是齐人……” 田琮看着小妹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语气有些责怪。 一旁田鼎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相同的名字下,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住址记载,当看到其中一个,就在临淄城外时,田鼎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看向爱女。 “烟儿,那白衍,是否便是为父,四年前赶走的那少年?” 田鼎轻声询问道。 一想到当初见到白衍的模样,田鼎此刻便忍不住满脸失神,若这是真的,那么此前他还在心中责怪茅焦,不告诉他,那齐人是白衍,如今一看,最没有资格责怪的人,恐怕便是他。 “嗯?父亲……” 听到父亲的话,田琮、田贤纷纷一脸错愕的转过头,田贤还好,满是疑惑,父亲怎会说是他赶走的白衍。 而田琮此刻听到父亲的话,突然也隐约记起什么,但具体又想不起来。 就在田鼎、田琮、田贤的目光中,田非烟犹豫一番,看了看父亲田鼎,随后点点头。 “是!” 田非烟回答道。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田鼎瞬间如同被抽空所有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满脸失神的在木桌旁。 白衍,当真就是四年前,那个被他亲自命人,赶走的少年! 田鼎想到这里,心中何其复杂。 特别是想到,曾经白衍为秦国立下的赫赫战功,想到白衍一人,便正压北方,成为继李牧之后, “四年前……是他!!!” 田琮呢喃间,看着身旁父亲的模样,突然响起了四年前的事情,彼时他还在书房内,听到父亲因为小妹的事情,而嘱咐下人。 这一刻,田琮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方才会那般模样,为何后面一脸失神。 别说父亲田鼎,当田琮醒悟过来时,当明白那白衍,便是父亲四年前,命人赶走的人时,田琮心里何尝不是荒谬,然而当看向小妹,田琮这才清楚,为何小妹很早之前,便认识白衍。 “小妹,快告诉为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书房中,唯一不知道的人,便是田贤,此刻田贤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是着急,然而看着父亲与兄长田琮的模样,田贤只能着急的询问小妹。 看着小妹望向父亲一眼后,便把四年前的事情慢慢说出来,整个经过,田贤听得是目瞪口呆。 “那少年便是白衍?” 田贤张着嘴,一脸懵逼的看着小妹,他从来没想过,在白衍是齐人的事情背后,居然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这时候田贤转头看着父亲,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是那般模样,父亲自诩为齐国鞠躬尽瘁,劳心劳力,结果如今为秦国攻赵、灭魏,驱月氏、匈奴的白衍,偏偏是父亲赶出齐国的。 连田贤都无法想象,父亲要如何把这件事情,向齐王禀报。 告诉齐王,那白衍,便是父亲四年前,亲自赶出齐国的人! “小妹,明日可否带为兄去那个水村?” 田贤回过头,看向小妹田非烟,他还是想了解一下,当初救他的白衍,在齐国时是在哪里生活的,毕竟是要游说白衍的,必须要了解一些才行,听小妹说是个敛尸人,那定是很苦。 至于要挟之类的,田贤清楚以小妹的聪明,根本不会担心他或者其他兄长,会有这个念头。 别说他们眼下与齐王是要招揽白衍回齐效力,而不是逼迫其回齐国。 就是招揽不成,因为他此前去颍川、仲兄田濉去中牟刺杀嬴政的事情,他们田府就注定,不会与白衍闹僵。 不管是他还是父亲,亦或者其他两个兄长,都不会选择拿所有族人的性命,去与白衍鱼死网破,他们田府是要抵抗秦国,敌视的对象也一直是秦国,非是白衍这个人,更何况白衍还对他与兄长田濉有救命之恩,当初父亲去咸阳,白衍也是从未在嬴政面前提及这件事情。 还有齐王依旧犹豫不决,在齐王下令攻打秦军之前,田府决不允许把柄被齐国朝堂内,丞相后胜等一众被秦国收买的官员抓住…… 一件件事情都决定着,他们田府,不会动白衍的家人。 “好!” 田非烟听到兄长田贤的话,撇撇嘴,想到水村的那些村民,想到那些嘲笑的话,兄长去看,有何好看的。 不过看着父亲的模样,田非烟眼下也不着急把白衍兄长,被田假打断腿的事情说出来,还是让兄长田贤明日去见过,自己去父亲说去。 第528章 茅焦的到来 清晨日升。 临淄城,随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到城门,原本因为早起而满脸不耐的齐国门卒,盘问进出城门百姓时,听到马车的声音,转过头,便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出现在眼前。 齐楚门卒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马车上的图文时,所有门卒都瞳孔一缩,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连忙让路,连后退的姿势都不敢挺直。 随后看着马车带着数名骑马扈从出城,更是没有一个门卒胆敢上去阻拦盘问。 而马车内。 随着微微摇晃,马车之中的氛围格外安静,除去外边车辙滚动的声音,马车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田贤与田非烟安静的跪坐着,时不时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父亲,还有一脸心急的仲兄田濉。 对于仲兄要来,他们兄妹二人并不意外,但兄妹二人不敢相信,父亲居然也要去那个村子看看。 不过后面想想也是,父亲清楚白衍如今对于齐国而言,十分重要,如此大事父亲怎会轻率,更何况,当初还是父亲把白衍赶出齐国的。 故而对于父亲的要求,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不会拒绝,也拒绝不了,连田非烟都清楚,别看往日父亲无比宠溺她,但在重要的事情上,父亲绝对不是说一不二。 除非她要死要活的吓唬父亲! 半个时辰后。 马车沿着小路,一路来到一个官道旁缓缓停下来,听着外边马夫的声音,兄妹三人连忙下车,与之一起的,还有田鼎。 当看到眼前这条狭窄的小路时,望着小路通往密林内的山川之中,田鼎有些意外,但看着爱女带着扈从从小路走去,还是带着田濉与田贤,跟在后面。 路并不好走。 特别是对于都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走过小道的田鼎来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烈日甚至当头,一行人方才走到这个名叫水村的小村子。 看着绿树林荫下的小道上,偶尔路过的百姓,全都去村子里的一户人家,似乎有什么喜事,田鼎看了看四周,默默走着,直到跟着田非烟的仆从走了挺远,方才顺着村中小道,来到一个小苑外。 望着安静的小苑,确定这里便是白衍的故居后,田贤便轻轻推开小苑,去到小苑后,看了看四周。 “可有人在?” 田贤轻声呼喊道。 然而安静的小苑,并没有人回应田贤,田贤又呼喊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田濉这时候也走到小苑内,看着四周全是破篱笆围起来的普通小苑,望着那些杂乱的木堆,还有眼前这个连住宅都算不上的木屋,田濉都有些迷茫,这便是他从小就居住的地方? 望着周围的一切,田濉脑海里,浮现昨日兄长的话,是父亲当初把白衍赶出齐国! 这不由得让田濉想起,当初见到白衍的模样…… 如今看着白衍曾经的故居。 “父亲,他们应当不在家中!” 田非烟跟在父亲田鼎身后,对着四处打量的父亲说道。 田鼎闻言点点头,随后很快,一名仆从便带着一个身穿布衣,半边眼睛已经瞎了的老人,来到田非烟面前。 看到瞎子的模样后。 “费棱!” 田濉一脸错愕的看向小妹,就连田鼎都转过头,看向爱女。 对于瞎子费棱,他们怎可能不认识,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田非烟居然让费棱一直在这水村之中。 “费棱,拜见小主,拜见田大人!” 费棱睁开的一只眼睛,看见田鼎后,对着田鼎打礼。 不过这里有个细节,费棱是先向田非烟行礼,再向田鼎行礼,这也意味着,田非烟在费棱眼中,地位要高于田鼎。 “人呢?” 田非烟装作没看见父亲与兄长的目光,询问费棱,衍父一家子去哪里了。 随后田非烟这才从费棱嘴里得知,原来是一早祖父家有事情,早早便让小叔过来让衍父一家子过去。 得知衍父一家为何不在家之后,田非烟便转过头看向父亲,示意要不要去祖父家那里。 “去找一个村民过来!” 田鼎转过头,对着一个扈从嘱咐道。 田非烟见状哪里不清楚,父亲显然是怕她趋利避害,担心她有所隐瞒,对此田非烟早已经猜到,抿着嘴看向一旁。 片刻后。 待一行人回到村口的树荫下。 扈从也带来了一个村妇,村妇看到田鼎一行人的着装,还有扈从,哪里还不清楚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满是忐忑的站在田鼎面前。 “这里可有一个叫衍的人?” 田鼎看着眼前的村妇。 听到田鼎询问衍那小子的事情时,村妇心里暗骂定是那小子招惹到什么人,与他兄长一般。 村妇心里暗骂,但面对田鼎的询问,村妇自然不敢隐瞒,不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还把从其他人哪里的事情说出来,说话间还连忙与其撇清关系,似乎担心因为衍的事情,而迁怒到她身上。 说话间村妇也在心想,等会说什么也要告诉村里其他人,幸好她机灵,否则到时候衍那小子不知道得罪谁,会不会殃及他们这些村民。 村妇殊不知。 因为她的话,不管是田鼎,还是田濉、田贤,全都满眼吃惊、意外,随后一脸愕然的模样,似乎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唯有田非烟,听着村妇的话,一想到那些场景,美眸之中便满是难受。 看着父亲那微微变幻的神色,田非烟余光突然注意到,远处一个扈从快步走来。 ············· 烈日之下,远处白色的飞鸟从高空飞过,村子旁的那颗大树上,有鸟飞来想停在树梢上,最终却是又飞走。 茅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到水村的时候,看到村子口的那颗大树下,田鼎一行人果然在哪里。 茅焦没有顾虑,直接朝着田鼎走去。 在官道上见田府马车的时候,茅焦便清楚,他来的消息,定会比他先到田鼎面前。 树荫下。 田鼎看着茅焦到来,心神依旧因为村妇的话,而难以平复。 待眼前美滋滋的村妇,拿着钱财离开走远后,田鼎方才起身,看着走来的茅焦逐渐来到跟前,这才抬起双手。 “茅大人!” 田鼎礼毕后,目光满是复杂的看向茅焦,曾经心中埋怨过茅焦,然而当知晓是自己亲手赶走白衍,并且不准让其回齐国的时候,田鼎还有什么资格再责怪茅焦,当初在咸阳不把白衍的事情告诉他。 “田大人!” 茅焦拱手还礼。 看着不复往日穿着齐国官服,而是穿着绸衣的田鼎,茅焦从姚贾哪里得知田府似乎在收集‘子淮’的消息后,便猜到田鼎已经知道什么,而今日眼线告知他,田鼎乘坐马车离开临淄,茅焦便猜测到田鼎会来这里。 礼毕后放下手的茅焦,站在村口,一眼看向眼前的村子,有些自顾自的轻声感慨道。 “田大人想必定然也很惊讶,那少年居然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 茅焦注意到田鼎两个儿子,田濉、田贤那一脸失神的模样,并没有觉得奇怪。 “当初茅焦奉秦王之命, 茅焦侧头看向田鼎:“田大人可敢相信,当初在秦国上郡,在高奴城,不顾他人非议,不顾百姓怨言,在所有百姓怨声载道之中,下令让高奴城的百姓离开高奴城,最终让高奴城一城百姓得以幸免于难的人,居然是白衍!” 茅焦说完,即便时隔三年,如今茅焦对于 茅焦从来没有忘记过,三年前,那些妇人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老先生也是听闻那衍的事情过来的?那我就与老先生说说,说起那户人家,说来也可怜,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不曾想生出次子,就是那个衍小子,那小子从小就体弱,脑子有疾,只要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那衍,日后根本就没出息” “老先生你不知道,幸好你也没有碰到那衍的外祖母,老妇人听说是生病去了临淄!” “不然那老妇人老眼昏,听不得被人说她外孙,还整天嚷嚷着,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她外孙封卿拜将,不管是大人或者孩童去理论两句,都会被那老妇人用扫帚赶走。” “对对,当真以为世上会有君王,赏识她外孙,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就是,一个殓尸之人,虽然有些钱,但终究还是只能做殓尸、埋尸的活……” 昔日那些妇人的话,一字一句在茅焦脑海里浮现,茅焦能想象到,当初那个年幼的少年,在这个村子里,从小到大面对着什么。 这时候,茅焦余光也注意到,远处村子内,有一户人家有喜事,这不禁让茅焦想起,在来的路上,便听到其他村的村民赶路闲聊时,说过水村有一个年轻人,在临淄当了一个官员的门从。 那几个百姓都在羡慕感叹的说,水村那年轻人日后不得了,能跟在官员身边。 “茅大人!” 田鼎安静片刻,听着茅焦的话,自然清楚茅焦言外之意。 方才,即便是见过无数世面的田鼎,从村妇口中听到那些话时,都有些难以相信,妇人口中的那个少年,当真是他在洛阴,见到的那个白衍。 是在上郡高奴,那个救了一城百姓的人。 想到当初,白衍还在阏与、雁门,上书给嬴政,为赵国百姓求粮! 对比白衍从小到大的经历…… “田鼎!已悔之晚矣!” 田鼎双眼满是复杂,许久后,方才深深摇头叹息,说不后悔是假。 越是了解白衍,田鼎越是后悔,一个人的才能,会让人器重,但一个人的品行,方才是最能打动人心。 特别是见过朝堂勾心斗角,见过世间无数人攀权附势,见过太多太多肮脏的事情,田鼎比任何人都清楚,齐王需要什么样的贤良大才之臣。 可惜当初在他眼里,一个敛尸的小子,怎么能靠近他与亡妻仅有的一个爱女。 “此番田鼎,会亲自去见白衍。” 田鼎一脸惆怅的说道。 刚好次子田濉的兵马,也都在齐国边境,田鼎也不担心什么,在田鼎眼里,既然当初是他把白衍赶出齐国,如今他自然要亲自去见一见白衍。 不过一想到,方才费棱说过,白衍兄长的腿,居然是被田假给命人打断的,田鼎便有些担忧。 值得庆幸的是,爱女非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白衍。 眼下只能等白衍离开秦国,回到齐国,再想办法平息白衍的怒火,在此之前,绝对不能让白衍知道这件事情。 故而也决不能,让其生父母,此时知道白衍的事情。 “田大人要亲自去?” 茅焦有些意外,不过也意识到,田鼎这次是真下决心,要想尽办法拉拢白衍回齐国。 但想了想,茅焦却又摇摇头。 “恐怕田大人要无功而返!” 茅焦劝了一句。 茅焦身子,嬴政如此宠信白衍,以白衍的心性,想拉拢白衍回齐国,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 田鼎回答道。 树荫下。 田濉、田贤都知道茅焦是齐人,听到父亲与茅焦交谈,都安静的听着。 听到父亲要亲自去见白衍的时候,兄弟二人都没有意外,也没有太过担心父亲的安全,对于白衍,别说本就被白衍救过的田贤,就是田濉,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比起白衍在中牟城坑他的事情,似乎一开始,白衍就不是依靠他田濉才能去的中牟城,后面白衍不仅私下放过他,连他最好的好友陈盱,也都因为他而得以离开,外加上,如今又清楚的知道,是父亲在四年前,把他白衍赶出齐国…… 怎么算,都是他田濉理亏! 特别是本就理亏的情况下,今日来到这里,听到那些妇人,说起有关那白衍的事情。 “大人!大人!!!” 片刻后,远处一名扈从急匆匆的跑来田鼎面前,随后把一卷竹简,交给田鼎。 在田濉、田贤、田非烟,还有茅焦的目光中,田鼎打开竹简后,看着里面的消息,随后便皱起眉头。 “九鼎!” 田鼎看着竹简内,楚国哪里传来的消息,田鼎也没想到,楚国居然能想到这般谋划,思索一番后,田鼎立即明白楚国那边的目的。 显然此番楚国目的不仅仅是让白衍离开大梁,前往泗水,也是在设局让白衍与嬴政有嫌隙,逼白衍最后不得不离开秦国! 此为阳谋,与当初围魏救赵,有异曲同工之处。 “妙!不知是何人之谋。” 田鼎想到这里,眼神闪过一抹激动,若是事成,他何必再苦恼如何让白衍回齐! 缓缓收起竹简,将竹简交给扈从。 嬴政对茅焦有提拔之恩,这件事情尽量不能让茅焦知晓,更不能让女儿知晓。 想到这里。田鼎转过头,没好气的看向爱女田非烟,虽说女儿也是在许久后才知道,白衍便是他赶走的衍,但在知晓后,女儿居然依旧把这件事情,瞒着他那么久,还有说是太早说出来,他也未必会重视,齐王也不会重视,不如等他与齐王重视的时候,再说出来!” 对此,田鼎是一点都不相信女儿的话,女儿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会不知道,田鼎清楚,这件事情若非逼不得已,女儿绝对会只字不提,继续瞒下去,不然也不会把费棱都安排在此。 第529章 九鼎的消息,魏国降 大梁城外,秦军大营内。 “将军,所有渠口都已经填补好几遍,绝对不会被水冲垮。” 封年、怀、珪三人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此刻距离白衍与魏王宗室交谈,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期间对于城内的情况,不管是尸家,还是魏王宗室的人,都常常向他告知。 如今城内已经严重缺粮,不管是魏国士族还是魏人百姓,都已经怨声四起,对于魏王假皆已愈发不满,还差一些时日,城内的所有士族、大臣,便可在魏王宗亲的率领下,向魏王假逼宫。 魏王假终究是魏国名正言顺的君王,这不像后世,眼下逼迫魏王假,稍有不慎出了差错,便会被后世所唾骂,毕竟此番是降秦。 秉承民意,顺承天道,这是所有士族,都需要的正当借口。 “好,严加看守城门,若是有魏国百姓出城,便送去潭湖旁的营地。” 白衍对着三人嘱咐道。 说起来这段时日最让白衍惊讶的,还是昌平君,这半月多以来,昌平君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举动,也没有不断派遣亲信入城,安安分分的在秦军大营内,就连对他接触魏国士族,似乎都无动于衷。 这让白衍不得不保持几分警惕,白衍始终不相信,昌平君此次,真的什么都不做。 “将军,咸阳的那些新卒,看着敞开的大梁城门,一个个都闹腾着想要杀入城内!” 怀上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命人去传令,严禁任何人擅自杀入城,违令者斩!” 白衍听到怀的话,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如今大水退去,大梁城门又是敞开着,加之城内魏卒毫无交战之力,那些新卒都没上过战场,如今看着大梁,都想着去砍人头。 白衍亲身经历过新卒,是一步步走来的,所以白衍清楚那种渴望得到敌将首级,彻底改变自己与家人命运的念头。 但眼下魏国士族与宗亲都已经降了,若是这时候秦军入城杀人,别说逼得魏卒不得不鱼死网破,就是日后所有魏人,都会恨秦人入骨,假以时日,必成大祸。 “张贴布告,令各都尉传令下去,再有喧哗入城者,立斩不赦!” 白衍想到昌平君有些不放心,继续嘱咐道。 “诺!” 怀听到白衍的话,拱手领命。 这时候。 营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就见到杨彦急匆匆的来到进入营帐。 白衍看着杨彦一脸匆忙慌张的模样,有些疑惑,一旁的封年、珪、怀也都满是好奇,不过三人还是连忙对着杨彦打礼。 杨彦对于封年三人也都不陌生,点头后,便拿着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彭城、陶邑,还有齐国,甚至连焦城王贲将军哪里,都传来消息,据说在泗水,已经有人发现九鼎,楚国、齐国皆已有动作,似乎都派遣暗探还有士卒悄悄去调查。” 杨彦看向白衍,感觉心跳个不停,那可是九鼎,就是不知道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那对于秦国而言,可就太重要了。 “九鼎!” “真有九鼎?” 珪、怀听到九鼎,一脸诧异的看向彼此,随后看向杨彦与白衍。 九鼎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口鼎而已,唯一的不同,便是当初很多诸侯王,都想从周王室哪里得到它。 “你们先下去按照命令行事!” 白衍看向珪、怀、封年说道。 “诺!” 三人闻言,连忙拱手退下,营帐内顿时只剩下杨彦与白衍。 杨彦看着白衍让封年等人离开,其实也有些意外。 “将军是否是在怀疑,这消息是假的?可如今大梁已经准备出城降秦,这时候楚国与齐国,弄出这个消息,也救不了魏国!” 杨彦看向白衍,询问道。 其实一开始杨彦也怀疑这消息的真假,然而不管杨彦如何分析,都感觉不像是假的。 “九鼎!” 白衍放下竹简,缓缓起身,随后来到地图旁,看着地图。 “是救不了魏国,但是却能让我离开大梁!” 白衍叹口气。 直到这时候,白衍方才终于明白,昌平君为何这段时日,如此安静,一直都不见有何动作,原来是早已经想好,要如何引他离开。 “离开大梁?将军是说,昌平君!”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后,面露思索许久,随后这才想起,一旦白衍离开,大梁的事情便会全部交给昌平君处理。 但杨彦想不通。 “可将军是齐人的事情,昌平君定然已经知晓,昌平君为何还要暗地里,设计陷害将军?” 杨彦好奇的看向白衍,对于此前昌平君与白氏的事情,杨彦已经从父亲哪里得知,芈旌也验证白衍的话都是真的,故而杨彦也了解,因为白起火烧楚王陵寝的事情,昌平君想要除掉白氏。 但眼下,昌平君不可能不知道,白衍其实是齐人。 如此一来,昌平君为何还要在暗地里,设某陷害白衍。 想着想着,杨彦脑海里,突然想起他询问黔中兵马时,白衍在夜里曾与他说过攻打楚国的事情,这时候,想到昌平君的举动,杨彦突然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个念头让杨彦满是不可置信。 “此番我必定要去泗水!” 白衍这时候开口说道,望着地图。 杨彦回过神,这时候便看到白衍转过身,看着他。 “大营便交到你手上,切记,不管大梁城内,昌平君如何行事,秦军大营这里,必不能出现差错!我必不会去泗水多久。” 白衍嘱咐道。 白衍都没有想到,昔日在洛阴的事情,会让他在此时不得不随昌平君的愿,离开大梁。 幸好此前,他也想到敌人的敌人就是帮手,已经书信去找到张氏,依张氏与昌平君的仇,其他事情都要抛之脑后,看看后世六国遗孤暴动,表面上一起对付秦国,暗地里都在争锋相对,由此看出,六国遗孤仍旧是六国,在有足够多的仇恨面前,什么理由都不够。 更何况,昌平君如今依旧是秦国丞相,在颍川时,就是昌平君杀的韩王安。 “诺!” 杨彦点点头,想到白衍此番去泗水,都是昌平君的计谋,还不等杨彦再次说些什么,这时候外边便传来动静。 见状不管是杨彦,还是白衍,都不再交谈。 几息之后,年近半百的昌平君,便出现在二人的目光中。 “白衍将军!没想到杨彦将军也在。” 昌平君穿着秦国官服,进来营帐后,便对着白衍与杨彦拱手打礼,见到杨彦在,昌平君的确有些意外。 “见过昌平君!” 杨彦对着昌平君拱手还礼,或许是脑海里浮现方才的念头,此时再看见昌平君,低着头的杨彦,喉结不由得动了动。 “昌平君!杨彦将军前来,乃是听闻有人在泗水,见过九鼎,如今楚国、齐国,皆已派人去泗水寻鼎!” 白衍对着昌平君还礼之后,给昌平君解释道,说话间走到木桌旁,把木桌上的竹简拿起来交给昌平君。 这般举动,让昌平君都感觉白衍十分信任他,对他都毫无保留。 “哦?” 昌平君故作有些诧异的模样,双手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许久,收起竹简,并把自己带来的竹简交给白衍。 “不瞒白衍将军,吾来见白衍将军,也是为了此事!” 昌平君对着白衍说道,望着白衍:“九鼎消息出现,难保真假!” 说到这里,昌平君皱起眉头,脸上满是纠结、疑虑。 “更何况彭城哪里……” 昌平君话音未落,突然营帐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将士来到营帐内,便跪在白衍面前。 “禀报将军,大梁城内的魏国百官,全都出城降秦了!” 将士说道。 而听到将士的话,白衍、杨彦,甚至昌平君,全都一脸意外的看向那名将士。 “那么快……” 白衍说着,俗话转过头,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既然魏王已降,待白衍受魏王叩降之后,不管九鼎是真是假,白衍都要亲自领兵前去查探一番,大梁之事,便只能劳烦昌平君!” 白衍望着昌平君,拱手请求道。 昌平君闻言,面色有些为难,但思索一番后,还是点点头。 “也罢,如今城内魏军已经不足为虑,白衍将军若要去泗水,务必要统领大军,趁着楚国兵马尚未抵达彭城之时,尽早抵达泗水,提前布防才是!” 昌平君对着白衍还礼道。 白衍点点头,看着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昌平君,随后抬起手,示意先一同去接受魏王扣降。 杨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昌平君对着白衍还礼,示意一同前去的模样。 说实话,若非知晓昌平君当初的所作所为,若是隐约有预感,昌平君似乎有图谋,杨彦还真会被昌平君的模样给蒙蔽,绝不会对昌平君有半分怀疑。 大梁城。 在城门下,随着昔日浑浊的河水褪去,泥泞的地面上,魏国一众文武百官,纷纷穿着官服,走出大梁城,来到城外平原上,面对远处浩瀚的秦国大军,停下脚步,跪在地上。 由魏国王室一众年迈的宗亲老者带领下,魏高懿等人也跟在后面,等与文武百官并行后,缓缓跪在泥泞的地上。 让人意外的是,魏假的身影并未出现,而一眼看去,魏国宗亲又全都披着白绫。 第530章 离开大梁前的勾心斗角 泥泞的地面上,随着马蹄踏过,泥水顿时溅起少许,马蹄而过,紧接着的是一个只又一只铁蹄。 大梁城门下。 白衍骑着战马,其身后全都是秦国的将军,以往在外都是领兵一方的将军,如今看去,皆在白衍麾下。 白衍望着大梁城门前,跪在地上的魏国宗室全都带着白绫,有些疑惑,特别是当初白衍见过魏假,如今在城门前,却并没有看到身为魏王的魏假出现。 “魏崈!领魏国百官,持王玺、舆图,向秦王请降,魏国即日起,再无国号,愿为秦臣,魏地皆为秦土,恳请秦王,庇佑我魏人!” 年迈的魏崈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面朝骑马的白衍,开口说着,随后不顾地上泥泞的土地,额头磕在上面。 这一刻。 魏国城头上的所有魏国士卒,还有城外所有魏国士卒、王宫护卫,纷纷都开始丢掉手中的利剑、长戈,就连一盏盏魏字旗,也左右倒下,掉落地面后,被泥水浸湿。 这一幕映入所有秦国将军眼里,更让所有秦军士卒清楚的看见,伴随着所有魏国士卒再无威胁,随着再无魏国旗子随风飘舞。 此时所有秦人纷纷都面露喜悦。 毕竟眼下的他们,都亲眼见证,曾经中原霸主的魏国,在此刻彻底灭国,而且他们都是参与者。 这对于他们这些秦国士卒,乃至将领而言,眼前的经历都会成为他们生命中,足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至死都不会遗忘今日的这个场景。 “魏王在何处?” 白衍翻身下马,一步步在亲信的跟随下,来到一众跪在地上的百官、宗室面前,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些魏国权贵。 白衍身旁的亲信也在这时候,上前来到手持王玺、舆图的魏国女子面前,接过王玺、舆图,随后转身回到白衍身后站着。 “禀将军!我王因河水入大梁,被宫内侍从感染,终患恶疾,不幸病逝!” 魏崈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随着魏崈的话,在百官身后,数名宦官抬着一个棺椁,在百官的让路下,一直来到白衍面前停下,随后轻轻把棺椁放在地上。 白衍看了魏崈以及远处的魏高懿一眼,走到棺椁旁。 当看到棺椁脸色乌青的人,的确是当初在赵国,见过并且结仇的魏假,白衍目光有些复杂,当初在赵国结仇,白衍曾以为他与魏假的仇,没有那么轻易善了,日后再次见面,少不得麻烦。 却不曾想,最终再次见到魏假的时候,魏假已然是具尸体。 魏王假真的是病死的? 白衍当初在齐国临淄,做的可是敛尸人的事情。 临淄是齐国都城,远离战乱,一般死的人,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死法,白衍都一一亲自触摸并且详细的了解过。 望着魏假的尸体,其鼻孔一丝隐晦的痕迹,白衍几乎百分百笃定,魏假是被毒死的,或者也可以说,是死在所有魏国权贵的利益下。 利益面前,连一个君王尚且如此…… “白衍奉秦王之令,领兵攻魏,即日起,魏国亡国,天下,再无魏国!” 白衍目光离开棺椁,取出湛卢后,一手高举湛卢,望着一众百官,望着所有魏国士卒,开口喊道。 凡是被白衍目光看着的魏国百官、宗亲、士卒,在这一刻,都不敢与白衍对视,纷纷低着头,而随着白衍的话,似乎更是抽空所有魏人的力气一般。 魏假的死,白衍自然不可能追究下去,并且白衍有预感,很可能与尸家,逃不脱干系。 “宴茂、立即命人收拢城内所有剑戈弓弩,杨彦,收编城内所有武卒,令其卸甲去营地,按秦卒令之,立即命人告知王上,吾等已夺下大梁!” 白衍吩咐道。 武器是最直接关乎战力的急促,而粮食则是眼下平息魏国士卒骚乱,最好的利器。 “诺!” “诺!” 听着宴茂、杨彦接令的声音后,白衍便把湛卢交给亲信,再次走到魏崈面前,双手扶起魏崈。 “白衍素闻崈老之名,白衍,见过崈老!” 白衍待魏崈起身后,后退一步,双手对着魏崈辑礼道,摇弯得很低很低。 这个举动不仅仅是对魏崈表示敬意,也是做给魏国宗室以及魏国文武百官看的,白衍深知以往这些魏国权贵都是人上人,如今虽然亡国,但他们都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以及家族,方才心甘情愿的出城降秦,这时候任何一个举动,不管是好是坏,都会有数倍的效果。 故而一开始的举动,是以秦国将军的身份,告知魏人,秦国已经灭了魏国,眼下打礼的举动,则是告诉魏人,他白衍代表秦国,依旧尊重所有魏人,尊重眼前的魏氏宗亲。 “传吾命令,告诉城内百姓,秦军营地,皆备有王上特赐救灾之粮!” 白衍被一口一个‘使不得’的魏崈双手扶起,随后对着魏崈善意的再次拱手,这才转头对着封年、珪等人吩咐道。 此时。 不管是已经起身的那些魏国宗亲,亦或者魏国的文武百官,见到白衍的一个个举动,一个个命令,全都松口气,对比一开始出城时候的一脸苍白,神情恍惚,甚至都摇摇欲坠的模样,差别无比显眼。 不管是魏高懿还是尚未与白衍见过面的尸合,也如同卸下千斤担子一般,整个人都不再那般紧绷。 “诺!” “诺!!” 封年、珪听到白衍的命令,对着白衍拱手接令,然后便带着秦军将士,绕过魏国文武百官,进入大梁城内。 “昌平君!” 白衍听到马蹄声,侧头看到昌平君过来,便拱手打礼。 此刻昌平君那已经初显发福的脸颊上,虽有笑容,但笑容仔细看起来,似乎隐约一些不自然。 “见过昌平君!” 魏崈见到昌平君,也拱手打礼道。 不过对比方才连忙搀扶白衍的模样,此刻魏崈对于昌平君,笑容就有些僵硬,魏崈也知道昌平君此前数次派遣使臣进入大梁,但无论昌平君有什么举动,在魏崈以及所有魏人眼里,都知道昌平君是嬴政的什么人,此前又是谁在暗地里,帮着楚国说攻打他们魏国。 故而对比是齐国人的白衍,加之白衍数次堵渠止水,以及方才等举动。 在这对比之下,谁都难以对昌平君有丝毫好感,更别说什么亲近的念头。 “昌平君,见过崈大人!” 昌平君拱手还礼道,别说语气,就是看其他魏氏宗亲之人,见他们的表情,昌平君都感觉到,这些魏国权贵,士族对他的抗拒感。 想到这里,昌平君心中满是阴郁。 方才白衍的举动他自然看在眼里,即便是他,都从未想过,在亲自灭魏,在魏国所有权贵,以往高高在上的人,全都向白衍下跪的时候,白衍居然没有丝毫自满,反而一举一动,都持礼有道。 昌平君生性再稳重,此时都忍不住好奇,白衍到底出自齐国那个氏族,到底师承何人,是那个名士方能教出这样的子弟,而齐国为何有白衍这般大才,却要放任到秦国? 平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昌平君不是没有领过大军,更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将军,在攻城后,那一脸骄傲自满的模样,特别是连夺几城,那高傲的看着所有人的眼神。 几乎无一例外,不管是曾经白裕,甚至即便是胞弟昌文君,逢破城后,其眼神,也都一副似乎再也没有对手能阻拦一般,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而眼下。 白衍攻打下来的,可是魏国大梁!号称天下之坚! 白衍不费一兵一卒便攻下大梁,甚至这一战还是直接灭掉魏国,亲手领兵,灭掉一国! 结果方才白衍的举动实在让人心惊。 此时,昌平君心中满是庆幸,已经想到办法支走白衍,否则有白衍在大梁,想拉拢眼前这些魏国权贵,机会何其渺茫。 “昌平君,入城吧!” 白衍的话传来,昌平君转过头,看着白衍那人畜无害的模样,昌平君表面上露出善意的表情,心里却满是忌惮。 好在白衍是齐人,不是白氏子弟,也幸好白衍不知道当初上郡高奴的事情。 “此行乃奉王命,处理魏国百姓之事,白衍将军且先入城!启,需统计城内百姓人数、粮粟储备之事宜,以免多生事端!” 昌平君拱手说道,没有打算与白衍一同入城。 在大营的时候白衍已经说过,决定要去泗水,眼下昌平君也不着急这一时,况且此番白衍是奉嬴政的命令攻打魏国,一切都是主帅白衍做主,他到此也是帮助白衍安抚魏国百姓而已,去城内有白衍在,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还不如先把正事处理好,为后面腾出时间。 “如此,那白衍便在城内,备以酒宴,等候昌平君!” 白衍看到昌平君要先去处理要事,便抬手说道,既然昌平君要处理正事,便不着急让昌平君一起入城。 “将军,请入城!” 魏崈听到白衍的话,看到昌平君还礼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侧身让路。 白衍点点头,对着魏崈还礼,示意一同进入大梁。 昌平君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离去,沉思几息,最终目光定格在魏崈的背影上,许久方才转过身,带人前去下营。 大梁城内。 秦国将士正在带着魏国士卒出城,城头一个个秦国将士正手持秦字黑旗,取代魏国旗帜,竖立在城头上。 白衍骑马走在街道上,望着大梁城内的魏国百姓,心中有些愧疚,毕竟白衍的血还不是冷的,不过看到后面,当看到麾下那些带着百姓出城的秦军将士,生龙活虎的模样,以及麾下那些将领,都穿戴衣甲的模样,白衍心中,这才有些许释然。 大梁王宫内。 白衍在魏崈等宗亲的陪同下,下马进入魏国王宫,大殿前,白衍看着大殿内,那些曾经被魏假圈养的犬,居然还嗷嗷的对着众人吼叫,狰狞獠牙的脑袋,似乎想要撕裂白衍等人。 “听闻这些魏犬都是魏王假精心挑选,以人练犬,以人供其犬争食,故天下商贾,皆以豪掷千金,得一魏犬为荣!” 白衍看着那些犬,抬起手。 “把这些犬全部射杀,送给魏国百姓食之!” 白衍下令道。 在白衍身后,鸠闻言,点点头,转过身,让身后的将士带弩入殿。 刹那间,原本还气势汹汹,朝着众人嚎叫的魏犬,在秦军将士进入大殿后,举弩射杀下,纷纷惨叫起来,凶狠的咆哮声也顷刻间变得恐惧的呜咽声,一条条魏犬卷着尾巴四处逃跑,恨不得跑得再快一些。 在训练有素的将士,以弓弩利剑追砍下,魏犬不断惨死,没多久,魏犬那恐惧的低吟声便越来越少,最后便没了声息。 魏崈听着大殿内消失的犬叫声,看着一条条犬满是鲜血,被一个个秦国士卒提出来,目光连忙看向白衍。 “大梁,乃魏国之都,历经数代魏王坚壁,然白衍却能以水淹,破其城门,这日后,便再无固城之说!” 白衍转过身,站在大殿前,望着王宫外的大梁城,轻声说道。 随后,白衍转过身,看向魏崈。 “崈老,此前白衍为破大梁,引两河之水,至大梁城内皆是水患,如今魏国覆灭,水患余祸仍在,于大梁诸多事宜,恐还需崈老相助!” 白衍抬起手,对着魏崈打礼。 “哪里哪里!白衍将军不疑魏崈亡国之身,魏崈自然尽心尽责为白衍将军效力,只希望日后将军,能在咸阳,为吾等在秦王面前美言几句!” 魏崈一大把年纪,白衍虽然说得很隐晦,但哪里能瞒得过魏崈的眼睛。 白衍这是在告诉他大梁能淹 想到这些。 魏崈看着一步步让出好处的白衍,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就连白衍攻打魏国的事情,在一把年纪的魏崈眼里,都不能怪白衍。 毕竟当初白衍本就在楚国,与楚国交手,白衍差点被楚人刺杀的事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后面是楚国、昌平君说服嬴政攻打魏国,方才让白衍不得不停下对楚国的观察,返回咸阳。 最终也是嬴政下令,让白衍领兵攻打魏国,白衍身为人臣,自然不可能抗命。 后面来到大梁的事情,所有魏国官员都清楚…… 想到就算没有白衍,嬴政也会派遣其他秦国将军领兵攻打齐国,那时,怕他们就没那么好的下场。 想到白衍是齐人,魏崈此刻看向白衍,愈发和善起来。 “这是自然!” 白衍看着拱手后,魏崈一脸笑意的模样,认真的点头,保证绝对会向嬴政美言,不会忘记当初承诺过的事情。 …………………… 因为九鼎的消息,白衍要立即离开大梁,白衍也担心耽搁到时候会落人把柄、口舌。 故而就在当晚,白衍便直接举办庆功宴。 五大夫爵位以上的将领,都被请到魏国王宫的大殿内,喝酒吃肉,欣赏着独属于魏国的女乐舞姬,听着魏国的曲调古筝。 由于并非是让士卒攻城,而是通过水淹的方式攻下大梁,故而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将领的神情都十分放松惬意,这种感觉就像捡到一个天大的功劳一样,并且还不用出什么力,承担风险。 故而整个酒宴上,一个个将领们别提多开心,几杯酒下肚,嗓门都大不少。秦国以右为尊,酒宴中,白衍与昌平君都在大殿下右边的木桌,一边喝着酒,一边先聊着。 大殿上的王座,那时历代魏王坐的地方,即便是魏国灭亡,白衍与昌平君,也不会去那个位置坐。 酒宴期间白衍是被敬酒最多最频繁的人,没有之一,作为统领大军的主将,白衍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攻下大梁,灭了魏国,别说燕地以及河西那些将领,就是宴茂、虞和等人,也都顶着一个个红彤彤的脸,双眼满是尊崇的向白衍不断敬酒,对白衍说话间的语气,那叫一个钦佩。 酒过三巡。 木桌后的白衍摇摇晃晃,旁边已经满地酒壶,望着无数烛灯下,那些随着古筝曲调而起舞的女乐,白衍不断努力抬起头,睁着疲倦的眼睛,望着大殿内,所有将领都喝着酒,吹着牛,白衍也不由得露出笑意。 摇晃间,随着喉咙的恶心,白衍连忙转头,努力移开几步后,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将军!” 牤喝得红彤彤的脸,见到白衍的呕吐,又看着一地酒壶,哪里还不知道白衍已经喝多,不过正准备起身的忙,突然被一只手拦住。 见到拦住自己的人后,牤便不再擅自乱动。 感觉着呕吐过后,胸腔终于舒服许多,白衍感觉背部有一个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转过头便看到是昌平君。 “多谢昌平君!” 白衍憨笑起来,拿着手袖直接擦掉嘴边的水迹,一脸感激的看向昌平君,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抓住昌平君拍打自己的手。 “衍,明日便要去泗水寻鼎,大梁城这里,便托付给昌平君……” 白衍醉眼朦胧的望着眼前的昌平君,顿了顿。 “昌平君定要好生小心,魏国方灭,人心不稳!” 白衍转头眯着眼睛,看了左右没人后,这才看着昌平君,轻声嘱咐道。 昌平君见状,老成的脸颊上露出丝许笑意,缓缓点头,似乎知晓白衍的意思,不过没等说话,看着转身又要呕吐的白衍,昌平君转过头,望着身后白衍的木桌周围,全都是酒壶,想到方才白衍喝的酒,昌平君知道白衍这是真的彻底喝醉。 于是昌平君便招呼两名侍女过来,让侍女送白衍回府休息。 “魏国方灭,人心不稳!” 昌平君看着白衍被搀扶离去后,望着白衍的背影,细细品味这句话,随后忍不住笑出来。 果然以白衍的稳重,定会提防着魏国大梁士族,如此一来,他何愁没有机会。 并且既然有这样的心思,那白衍前去泗水,一定会暗地里嘱咐留在大梁这里的亲信! 日常一些了。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送的月票!带刀在这里,跪谢大大们! 谢谢诸位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第531章 离开大梁 次日,大梁城内。 “九鼎?” “真有九鼎?” 府邸内,一众秦国将军得知九鼎的消息,都纷纷有些惊讶,看向彼此有些疑惑。 莫非真有人在泗水,碰到九鼎了? 惠普听到白衍要去泗水寻九鼎,眉头微皱,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将军,末将愿为将军去泗水寻九鼎!” 惠普的话让宴茂、虞和等将领都有些诧异。 惠普自然注意到虞和等人的眼神,知晓在虞和等人眼里,九鼎意义不同,当由将军亲自前去才是,故而未免这些将军多想,惠普便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如今大梁方才攻下,而消息应当是魏国未降时传开,末将担忧,乃是楚国的计谋,目的便是想让将军前去泗水。” 惠普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惠普是保持一些理智的看法,感觉还是谨慎为好。 “可即使魏国未降,楚国想要救魏国,有焦城王贲将军在,怕也是没那么简单,况且更没有必要,封锁消息,若非杨彦将军与昌平君的消息灵通,恐怕吾等得知之时,楚国已经在命人打捞!” 虞和是惠普的老搭档,在听到惠普的疑虑后,思索两息,便反驳道。 在虞和的话音落下后,一直安静的昌平君,这时候也点点头。 “不错,昨日老夫也略有疑惑,并且告知将军,消息尚未知晓真假。” 昌平君先是看向白衍一眼,提及昨日在营帐的事情。 “而后,不仅是楚国、齐国,就是彭城哪里的细作也传来消息,已经有人在暗地里封锁消息,不少人皆因此事而被灭口。” 昌平君说到这里,目光扫视宴茂、虞和、惠普等一众将军。 “就在方才,传来消息,齐国与楚国,皆已调遣兵马,准备争夺泗水!” 昌平君说到这里,抬起手,把早上得到的消息,交给杨彦、宴茂等人,并且摇头说道:“就目前而言,似乎这消息,不似作假!” 杨彦接过昌平君递来的竹简,打开后与宴茂一同看起来。 看过后杨彦便交给虞和、惠普等人,与宴茂对视一眼,纷纷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不过此刻杨彦的内心,看着一众将军都相信昌平君的话,忍不住背后浮现一抹寒意,身体都感觉发凉,幸好他知道是昌平君,否则眼下看着众人的模样,根本没有人对昌平君有一丝怀疑,杨彦想想后果便觉得害怕。 谁都不会想到,这九鼎背后,居然是昌平君在幕后设谋。 “看来真是九鼎!” 惠普看过竹简后,面露思索,听到昌平君都认为可能是真的,回想着昌平君的话,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若非昌平君与杨彦消息灵通,他们根本就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再想到眼下魏国已经降秦,有他们边骑、铁骑,还有如此众多的大军在,倒也不慌楚国前来攻打他们,就算真的与楚军决战,他们也有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在西边掣肘楚军。 想到这些,惠普也放下心来,对着白衍拱手。 “是末将多虑!” 惠普辑礼道。 房间内,白衍已经穿好衣甲,随后看着惠普,在惠普的目光中,露出少许笑容。 “我若是不去,这九鼎落在别人手中,到时候咸阳朝堂,又少不得有些人要谏言上书。” 白衍转过身,从牤手中接过湛卢,配在腰间,对着惠普说道。 惠普闻言,这才回过神,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眼下若是白衍不去,恐怕日后定会有咸阳的官员,拿这件事情来不断谏言白衍。 “末将失虑!” 惠普低头打礼道。 而让惠普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话之后,白衍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突然给他一道认命。 “惠普,待我离开后,便由你去魏国降卒哪里,招揽魏国士卒,既然要夺楚国彭城,那此番,便直接攻打楚国以西的所有疆域。” 白衍下令道。 房间内,听到白衍说要攻打楚国以西所有疆域,宴茂、虞和、于奉等人,全都一脸错愕,随后震惊的看向彼此。 攻打楚国!!! 就是昌平君,也没想到,白衍会在离开前,下达这样的命令,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昌平君是知晓白衍会攻打楚国的,但昌平君从未想过,会是在眼下便部署攻打楚国的命令。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白衍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看向有些错愕的惠普。 “魏军之中,魏卒大夫起,皆不任用,告诉那些魏国士卒,日后皆按秦律赏罚,眼下,他们若是能去招揽相识的魏人,谁招揽五人去战场杀敌,便赐起其伍长、能招揽十人,便赐什长,魏人眼下经历水患,急需粮粟,定会招揽到许多人!如此便可清除此前魏将亲信,又不必担心魏卒不肯听令。然此举士气旺盛如虎添翼,一旦出现溃败,定然会影响其他士卒,切记要小心。” 白衍耐心的嘱咐道,把这个举动的优点与缺点全都说出来,优点便是魏人如今缺粮,没有粮食,魏人便很难活下去,另不必再担心,以前那些魏将的影响,随着魏将亲信皆被剔除出军营,剩下的都是由普通士伍上来的人,这些普通士伍曾经在魏国军中没有机会,也没有渠道往上爬,如今有机会成为小将领,自然会卖命,人都是自私的,在利益面前,以往那些魏将亲信失去兵权与官职后,谁都不会再听他们的。 但缺点也很明显,有些乌合之众的感觉,毕竟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粮食或者劝说入伍的,很多都没有操练过,若想正面交战,恐怕遇上楚国精锐,就会重蹈当年五万魏武卒击溃五十万秦军的事迹,容易出现全军溃败。 这些,都是白衍想到后世‘兵仙’时,突然想起的一件事,彼时兵仙全都是耕农,而如今,至少魏卒都经历过操练,比兵仙的情况应当要好上不少。 之所以眼下用这个方法,其一是在给昌平君埋下一个、两个坑之后,白衍还是有些不放心,事关大军存亡危难,白衍不得不把最危险的魏国大军先调走,其二也是一直没有班定的消息,不管班定哪里如何,魏国已经投降,白衍必须要立即攻打楚国,刻不容缓,而魏卒,便是白衍要消耗楚军的方法之一。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比起攻打楚国的消息让人震惊、如今听到的命令,绝大部分秦国将军都面色不解。 “将军!” 宴茂听到白衍的嘱咐,率先疑惑的拱手,随后看向于奉将军等人。 “若是攻打楚国以西的城邑,为何不让吾等带领将士上战场?不仅蓝田的新卒都是操练过的将士,就是吾等麾下部将,皆是常战之师!” 宴茂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在宴茂眼里,比起那些让魏卒招揽那些普通人,攻打楚国,还不如交给他们来得稳重,他们甚至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楚国以西的一座座城邑。 “我们的恶战还在后面,日后少不得与楚国交战!” 白衍摇摇头,看了宴茂一眼后,望向虞和、惠普等人。 “白将军!为何如此着急与楚国交战?吾以为,如今魏国尚且稳定,不如等将军先从泗水归来,再做打算!毕竟将军不在,军中士气恐有动荡,况且此番以白衍将军灭魏之功劳,彼时王上定当为将军升爵,将军升爵之后,再攻打楚国,乃是绝佳之机!” 昌平君此时也皱起眉头,想了想,抬手看向白衍,开口劝说道。 显然昌平君没料到昨日魏国方才降秦,今日白衍便直接着手攻打楚国,整个过程让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得不让昌平君有些担忧,楚国可有所准备,要知道眼下白衍不仅有大将印调动秦国大军,就连魏卒都调用起来。 而且从始至终,昌平君都没想到,白衍会用如此惊奇的方法,迅速消化魏军,此前在昌平君的预想之中,魏军即便投降,白衍也要消耗诸多兵力,掌管魏军。 更别说若是想要动用魏国大军,白衍无论如何都绕不过魏国那些将军,不管是劝说那些魏将还是关押去咸阳,白衍都需要时间,也要警惕魏军生变,而这些,就都是在白衍离开大梁后,给他的机会。 留守大梁提防魏军便至少耗掉白衍半数兵马,而剩余的秦军兵马,便仅能足够白衍攻打彭城。 这些都是昌平君一开始便预算的事情,也是为何打算拉拢大梁这里的士族。 不曾想,眼下白衍近乎动用一种毁掉魏军的方式,迅速收纳魏军,这也意味着白衍不仅有足够的能力攻打楚地,更能腾出所有秦国大军。 想到这里,昌平君心中满是沉重。 又想到,伍长、什长乃是职位,非爵位,白衍持大将印领兵,有足够的权利任命职位,这点身为右丞相的他,都无法插足。 “丞相,白衍以为,兵者,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既然攻打楚国,需以不及眼耳之势,让楚国不及防备。魏国降秦之时,亦是楚国未能料及之刻!” 白衍听到昌平君的话,转身对着昌平君拱手解释道。 白衍的一番话,直接让昌平君心惊胆寒,看着平淡说出这句话的白衍,昌平君心中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白衍用兵实在太超出预料。 但眼下,白衍是主将,白衍既然已经下决定,昌平君即使再心惊,也不敢多做阻拦,只能点点头。 “白衍将军言之有理,那便依白将军决议,眼下便乘机攻打楚国!” 昌平君拱手对着白衍说道,赞同白衍的谋划。 一旁的杨彦见到昌平君的模样,目光满是钦佩的看向白衍,杨彦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是白衍,即便知晓昌平君的真面目,都做不到像白衍这般,随着一个命令,不仅解决昌平君很大一部分威胁,更能用魏军攻打楚国。 这不由得让杨彦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不要被白衍的年纪与憨厚的脸庞给蒙蔽。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宴茂、虞和、惠普等人,纷纷不再多问,拱手点头,表示遵从白衍的命令。 毕竟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是换做平时,他们还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带领将士去交战立功升爵,更别说如今攻打楚国,他们跟着的主将,依旧还是白衍。 想到即将要攻打楚国,宴茂、虞和、于奉等人,纷纷一脸兴奋的看向彼此。 身为领兵的将军,他们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会一会楚国,看看是他们胜楚国,还是楚国胜他们。 片刻后。 看着白衍准备离开,依旧没有下令,宴茂、虞和、于奉等人,乃至杨彦和昌平君,都有些疑惑。 “时候不早,吾要动身,诸位将军便留守大梁!” 白衍对着众人说道。 “将军!” 宴茂上前,那刀疤的脸颊上,满是不解。 “将军不是说,要攻打彭城吗?” 宴茂见到白衍看向自己,连忙拱手问道。 昌平君、杨彦、惠普等人,也都纷纷看向白衍,他们也不明白,为何白衍要去攻打彭城,都还没下令,莫非是准备调用此前离开的黔中大军?可黔中大军只有三万人,彭城乃兵家重地,楚国平日里都最少有五千人守着,此前他们攻打魏国!此时彭城内,恐怕不下三万楚国大军。 “是要攻打彭城,已经命鸠,集结三千铁骑在城外等候!” 白衍看着宴茂说道。 看着话音落下后,一片安静,一个个瞪着眼睛,满是怀疑的目光,白衍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便响起。 “白衍将军想要用三千人,攻打下至少有三万楚军镇守的彭城?” 昌平君此刻都忍不住,拱手低头问道,双眼满是怀疑的看向白衍,即便是知晓白衍的事迹以及能力,眼下昌平君都不认为,彭城便能被白衍能用三千铁骑,攻下来。 这太荒谬了! “丞相以为,攻打彭城需要多少兵马?” 白衍听到昌平君的话,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看向昌平君,笑起来反问道。 “有三万楚国大军守彭城……” 昌平君听到白衍的反问,带着满心不解、疑惑、好奇,耐心的思索几息后,深邃的目光,看向白衍。 “以我秦军精锐为例,没有六万人,耗费半月,根本不可能攻打下来!” 昌平君望着露出笑意的白衍,认真的回答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虞和、于奉、惠普等人。 “八万!” “八万!” “七万!!” 随着一个个秦国将领在白衍的目光中,都各自回答出一个有把握的数字,当宴茂见到白衍看向自己后,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指着彭城方向。 “只要将军下令,宴茂只要五万精兵,便能那下彭城,拿不下彭城宴茂愿意砍下自己的首级谢罪!” 宴茂直言道,丝毫没有犹豫。 虞和、杨彦,乃至于奉等将军,听到宴茂那狂妄至极的话,都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对于宴茂的脾气,不仅是一同攻打过燕国的于奉等人,就是虞和、杨彦等人都一清二楚。 宴茂打仗起来不要命,若是攻城不下,估计宴茂自己都要拿剑登城,和这样的莽夫计较太多,反而会把自己憋出病。 杨彦、昌平君、虞和等人,都没有理会宴茂,而是把目光看向白衍。 “诸位知晓的,楚军亦会知晓,故,不管白衍领兵五万还是八万,甚至是三万,楚军都会在彭城中死守待援,如此一来,既是损伤兵马、又耗费士气。” 白衍目光扫视众人,见到面露思索的众人后,便把目光看向一脸莽夫的宴茂。 “若是楚军自己出城,可还需要五万否?” 白衍带着笑意,询问宴茂。 这件事情白衍也不担心昌平君直到,昌平君的消息若是比他还要快到达彭城,那他也不需要带铁骑,更不需要去彭城。 宴茂闻言立刻摇摇头,那怎么可能,若是楚军出城的话,自己最多…… “将军是要引楚军出城?” 宴茂想到什么,反应过来后,直勾勾的看向白衍,一脸幡然醒悟的模样,怔怔的开口说道。 书房内,宴茂想得到,其他将军自然也都不傻。 故而在理解白衍的意思后,所有人全都吃惊的看向白衍,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为何没有想到! “丞相!” 白衍看向脸色已经有些隐晦变化的昌平君,装作没发现,依旧拱手打礼,示意昌平君不用担忧。 昌平君不知道,但白衍可是知道的,当初有个叫刘邦的人,统领号称五十六万诸侯大军,与项氏的一个后人相遇,就是在彭城这个地方,刘邦出城,被项氏后人以三万铁骑精锐击溃。 很多人事后说,刘邦应当守城才是,毕竟和那个项氏后人交手那么多次,每次都是输。 但换个角度而言,谁拥有五十六万大军,碰到三万敌军后会龟缩在城内,谁试试!别说士卒会笑话,其他诸侯会心生不服,怕是连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五十六万人被三万人围在一个城内,那还是对手吗? 而白衍此番便是要利用彭城守将的这个心里,三万楚军,被三千铁骑围在彭城,搁谁谁都难受。 “原来如此!” 昌平君努力稳住思绪,希望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此刻昌平君一想到白衍的图谋,便感觉心悸个不停,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可三千铁骑与三万楚军交战,恐怕将军,尚有危险!” 昌平君看向白衍说道。 “丞相安心,白衍早已在彭城设有伏兵!” 白衍摇摇头,迎着昌平君的目光,给昌平君解释原因。 几乎就在白衍说完的一瞬间,昌平君的瞳孔,肉眼不可见的一缩,望着眼前的白衍,一抹凉意布满昌平君全身,从头到脚。 伏兵!!! 白衍何时在彭城设有伏兵? 昌平君脑海里,此刻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 半个时辰后。 大梁城门外,三千铁骑将士,已经在城门外等候,一盏盏秦字黑旗下,随着诸多长戈冰冷的竖立,四周偶有进出城门的难民百姓见状,纷纷不敢抬头望向这些秦国铁骑,只敢低着头走着,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没多久,随着马蹄声传来,远处城门下,白衍便带着鸠以及十余名亲信,骑马缓缓行驶而来。 望着白衍,三千铁骑将士本就是一路随白衍征战过来的,全都是白衍的心腹铁骑。 “出发!” 鸠骑马跟在白衍测身后,在铁骑将士们让路之后,直接挥手下令道。 顷刻间,三千铁骑将士,全都策马跟在白衍与鸠身后,一同朝着彭城的方向赶去。 而就在远处的大梁城门下。 方才白衍骑马出城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低头带着斗笠的布衣男子,正跟着三人进城。 而那名男子见到白衍骑马出城后,转身一直看着城外,而斗笠下的男子面容,赫然是张良。 “白衍为何会离开大梁?” 城门处,张良望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睛,面露沉思,不过望着白衍已经远去的背影,想到城内如今仅剩昌平君,张良不由得松口气,白衍不在大梁,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脑海里浮现族弟的死,张良转过头,望着眼前没有昔日繁华的大梁城,望着那些街道,以及街道尽头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布满仇恨。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的月票! 第532章 途径萧县,萧何 前往萧县的路途中,随着铁骑的马蹄声传来,让沿途的魏国百姓闻声纷纷四处逃窜,似乎都在害怕被杀死一样。 片刻后。 随着一支支秦字黑旗飘动,穿甲带弩的秦国铁骑接连疾驰而过,所有百姓纷纷不敢做声。 萧县。 让本就不大的城邑,并没有什么高耸的城池,密集的房屋竖立在两旁,偶然能见一些商铺,连街道看去,都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作为距离彭城仅有不到百里的地方,这也是魏国通往彭城最后歇脚地,若是靠着双脚行走的话,日升而行,天黑,估摸也能抵达彭城,运气好的情况下。 “啊~!救命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萧县内的一个街道上,数十名男子凶神恶煞的不断踹开四周街道房屋,所有店铺都被这些男子翻箱倒柜,弄得一片杂乱,小儿与掌柜都纷纷站在角落,只能看着不敢做声。 而一些女子则是没有那么好,被那些男子见到,不到片刻功夫,便被按住手脚,一些男子想阻拦,结果眨眼间,便被那些男子踹倒或者乱刀砍伤,最后被补刀砍死。 一些路过的商贾见状,也都只是蜷缩起来,敢怒不敢言,对于这一幕,商贾们早已见怪不怪,自古边境多贼寇,从魏国撤兵固守大梁之后,不管是魏地还是楚地的贼寇,便再也没有顾虑,即使是大白天,都会下山四处劫掠。 一些大城或者人口多的地方,这些贼寇不敢冒头,但类似萧县这样的,却是颇受贼寇的喜爱。 此刻。 看着一些商贾被杀死,妻女被那些贼寇欺辱,谁都不敢做声,害怕那些贼寇以及其手中锋利的刀刃。 谁都惜命,不想做出头鸟,故而敌众我寡,更是没人敢反抗。 忽然间,正当那些贼寇肆无忌惮的劫掠时,轰鸣如雷的铁骑声传来,让所有贼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何会有铁骑声? 秦国正在忙着攻打魏国,莫非是楚国的骑卒? 一间商铺内,两名贼寇互相对视一眼,便朝着门外走去,下一刻,望着远处的街道上,蜂拥而来的秦国铁骑,刹那间,以往给人的狰狞,令人恐惧的贼寇脸上,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是秦国铁骑!” “快跑!!” 两个贼寇说话间,方才转过身,说话的嘴巴都尚未合上,紧接着便在商铺内所有贼寇、商贾以及百姓的注视下,黑影瞬间闪过,两个贼寇的头颅赫然被箭矢直接射中,其中一人更是被射穿一些。 没走一步,便直接倒在地上,鲜血顿时蔓延开来。 “是秦国铁骑!快跑!!” 两名贼寇的惨状,顿时让其他所有贼寇面露恐惧的神色,顾不得强来的钱财,也顾不上掳掠而来的女子,纷纷四散逃命。 然而此刻商铺外,蜂拥而过的秦国铁骑中,一名名穿甲带弩的铁骑将士,已经翻身下马,手持弓弩亦或拔出秦剑,杀入商铺之内,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贼寇直接被弓弩射杀,原本凶狠的贼寇,此刻犹如羔羊一般,就是有些逃不掉,见铁骑将士杀来,手持利刃想要搏命,结果却是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铁骑将士对手,眨眼间便被秦剑砍杀倒地。 “大人,放过我们!” “大人我们降,饶我们一命!!!” 面对后面也有铁骑士卒,所有贼寇见状纷纷丢下利刃,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望着铁骑将士,与此前嚣张淫笑的模样,天差地别。 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所有贼寇眼里,他们在眼前这些常年生活在战场,在死人堆里杀人的秦国铁骑,根本就不值一提。 街道上。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望着街道上所有逃窜的贼寇,骑马途径那些商铺时,望着那些恐惧的百姓,以及地上的尸体,再次看向被将士扣押的贼寇,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片刻后,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贼寇首领,被铁骑将士以长戈押送到白衍面前,贼寇首领满脸憎恨的看向那些秦国铁骑,随后用恶毒的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见状不等首领说话,直接下令。 “挑断其手脚!” 白衍一脸冷漠的看着那贼寇首领,在白衍眼里,这样的人,仅有表面而已,若是内心强勇之人,当在沙场才是,只知晓四处流窜而欺民,对比沙场中任何一个敌卒都不如。 那名贼寇首领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白衍会如此果决的决定他的生死,脸色瞬间惨白起来,恶毒的双眼露出一抹恐惧,下一刻正准备开口,不知是求饶还是辱骂,然而方才张嘴的瞬间,其身后两名铁骑将士,在白衍的命令下,便用长戈直接刺入贼寇的双腿之中。 “啊!” 痛苦的喊叫声响起。 白衍却是没有理会,骑马而过,牤看了贼寇那恐惧的模样,冷笑一声,随后骑马跟在白衍身后。 天色临近黄昏,烈日退去灼热,在西边红色的残云后。 一颗大树下,白衍把马绳扔在战马的背后,随后解下衣甲,衣甲内的黑衣,依稀能看到闷湿的痕迹。 “将军,将士们都四处搜查赶紧,贼寇全都已经杀了,已经命令将士们不得去扰民!” 鸠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白衍点点头。 “明日便到彭城,让将士们好生休整,接下来的路程不必过于着急,免得彭城守将黄冶没有时间反应!” 白衍嘱咐道,得益于魏国此前把魏地所有兵马全部都调集去大梁,一路走来,白衍根本没有碰到任何守备,这也是为何五日的路程,眨眼间便只剩下半日。 说话间,白衍突然注意到,远处似乎走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两个老者,后面跟着的有中年男子,也有一两个年轻男子。 望着将士在远处阻拦那些人后,交谈几息,一名将士走过来。 “大人,他们自称是萧县,萧氏族人,要求见将军!” 将士对着白衍禀报道。 “带过来!” 白衍倒也没有拒绝,萧县地方虽然不大,但从西周时,便是宋国的一个城邑,后不断繁衍,宋末时,为齐灭,而楚吞齐,萧氏在整个过程中,不仅没有因为动乱而没落,更是常出人才,族群兴旺,邑而称萧。 如今百年下来,萧氏之人不管是在彭城、丰邑、砀县、沛、下邑等地方,都有见到。 “萧文豸,拜见将军!” “萧山子,拜见将军!!” “萧履亨,拜见将军!” 在将士的带领下,八个男子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白衍起初不以为意,只想知道他们求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当听着一个个打礼的人,突然听到八个之中,靠后的那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打礼时,自我介绍自己的名字时,白衍有些诧异,目光有些意外。 鸠与牤都注意到白衍的目光,他们二人跟着白衍出生入死,十分清楚只有很重要的人或者事,才会让白衍露出那般目光,故而二人此刻顺着白衍的目光看去,都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名男子。 年纪不算太大,一身布衣,最上的髭(胡须)倒是挺整齐,看模样是个冰冰有礼的人,不过站位靠末尾,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子弟都不如,看样子地位应当不是特别高。 “白衍,见过诸位!” 白衍拱手对着众人还礼。 “白衍!” “白衍!!!!” 听着白衍的名字,几乎无一例外,这些萧氏的人全都面面相觑,就连为首的老者也都错愕的看向彼此,此前他们都没想到,这些铁骑的将领,居然是白衍! 如今传遍天下的那个秦将白衍。 但白衍不是在大梁吗?怎会出现在此! “你叫萧何?” 白衍打礼过后,并没有着急询问这些人的来意,而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望着那个自称萧何的人。 萧何见到白衍的目光,显然也有些错愕,本来还在错愕居然是‘白衍’的时候,没想到白衍会在所有人中,注意到自己,但回过神后,还是连忙抬起双手,对着白衍打礼。 “回将军,草民的确名萧何!” 萧何对着白衍说道,不过说完后,让萧何没想到的是,白衍却是看着他,笑了笑。 这让萧何忍不住疑惑起来,但素来沉稳的萧何,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再擅自开口,面对这个如今声名赫赫的秦国将军,并且在秦国手握兵权,深得嬴政宠信的人,萧何比任何都明白,自己乃至一族人的生死,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回想方才来到萧县的所有贼寇,除了首领之外,全都已经成为尸体,而首领更是被挑断手脚,如今只能在地上一边流血一边蠕动而行,萧何感觉到白衍的好意之余,也在心惊,白衍终究是经历沙场的人,杀伐果断。 “可有官职在身?” 白衍看着萧何询问道。 继张良之后,白衍没想到会以如此巧合的方式,见到后世大名鼎鼎的三杰之一的萧何,白衍记忆中,萧何乃是丰邑人,秦一统之后,以泗水为郡,萧何成为泗水郡内,沛县的主吏掾。 与张良不同,当初白衍着急除掉张良,是因为张良的家世乃五世相韩的张氏,秦灭韩,张氏注定会成为秦国的死敌,这点无法改变。 而萧何却不一样,白衍不知道历史上萧何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但唯一肯定的是,萧何的眼光与能力,不仅能让刘邦稳住势力,后更是稳住社稷,而萧何本人,更能担任国相之职。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说明,萧何的才能。 “回将军,草民并无官职!”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低头说道。 这时候萧文豸,萧山子那些老者看着这一幕,老脸再次疑惑起来,不明白为何白衍如此在意他们这个偏支一脉中的一个族人。 “早些年白衍途径魏国,曾闻人言,一人名萧何,为人勤奋好学,思想机敏,对历代律令颇有研究,彼时白衍便记在心上,魏国大梁已被白衍攻下,魏国已经降秦,汝日后若想入仕,便可去雁门寻白衍。” 白衍看着尚未入仕的萧何,轻声说道,萧何与张良不同,对于萧何,白衍并没有杀心,也没有除掉的意思。 如今的白衍已经在开始尝试改变日后,也在准备为日后秦国奠定根基,白衍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而若是拼尽一切依旧无法改变秦国。 萧何的命,便是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千万倍。 “啊!这……” “这……” 听到白衍的这番话,萧文豸,萧山子那些老人都震惊起来,魏国灭亡了! 随即,所有人听到白衍要邀请萧何,都吃惊的张开嘴,特别是萧氏的那些中年男子,与那些年轻的萧氏子弟,都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萧何。 他们忍不住眼红萧何的好运,本是他们的祖父得知秦军将领在萧县外,又得知秦国铁骑的骑卒仅除贼寇,并不饶命,猜测秦军将领是个心善之人,故而特借机前来巴结,想要邀请其前去府邸。 这萧何本是偏支,此行也是随父亲前来,得知他们秦国有萧氏的人为官,萧父便想帮萧何求一份前程。 不曾想。 先是秦军将领乃是秦将白衍,而秦将白衍不知从哪里听说过萧何,眼下居然直言邀请萧何去秦国入仕。 这如何让人不羡慕。 这白衍可是秦王嬴政的宠臣,此前很早之时,从咸阳便传来消息,据说当初白衍差点便成为嬴政身旁的中常侍,日日陪伴在嬴政身边。 “多谢将军!” 萧何也是脸色一变,本斯文有礼的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事,也有些猝不及防,呆滞过后,不知所措之余连忙感激的对着白衍打礼。 回想白衍的话,萧何三十多岁的脸颊,都不禁有些发红,萧何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好友,在外如此吹嘘自己。 这让萧何真的面对白衍后,有些心虚。 “将军,今日天色已晚,吾等想请将军于府上歇息!吾等已经命人备好酒宴。” 六十多岁的萧文豸见状,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把来意说出来,不能让萧何喧宾夺主。 不过说话间,萧文豸也笑着,目光看向萧何一眼。 萧何自然也明白萧老的眼色是何意,连忙对着醒悟过来,思索一息,看着白衍一眼后,连忙低下头,拱手打礼。 “郊野多有不便,将军若是不嫌弃,便到萧府一住!” 萧何开口说道。 萧何此刻也有些忐忑,生平三十余年,碌碌无为,虽常结好友,但终归没有仕途在身,眼下不仅亲眼见到,往日在好友口中的秦将白衍,更被白衍亲口邀请入仕为官。 这萧何感觉说给任何一个好友听,有一个算一个,都定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不了,彭城距此不过半日之途,明日一早,白衍便会带领将士前去彭城。” 白衍没有答应萧何,目光从萧何那里移开后,便对着萧氏的这些人打礼,示意感激。 “彭城?” “将军,听闻彭城有楚军驻守!将军此行是去?” 萧文豸,萧山子等人得知白衍要去彭城,都有些懵,若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彭城那里应当是有楚国大军驻守的蔡遂。 眼下白衍统领铁骑去彭城为何,前些时日他们都还听闻,秦国大军依旧在攻打魏国大梁,如今白衍就算去攻打彭城,也没有兵马啊! 若不是攻城,这是为何?虽说铁骑骁勇善战,但就那么一些兵马,白衍就不怕在彭城内的楚国大军? “白衍此番要去夺下彭城!” 白衍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直接开口说道,见到一众人等吃惊的表情,白衍没有解释太多,便让将士们带着他们离开。 见到白衍明显不打算去,萧文豸,萧山子等人也不敢过多打扰,只能拱手告辞。 “将军,那萧何当真那是个才士?” 牤望着萧氏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特别是看着那个离开时,回头看了几眼的那个萧何,这才转过头,走到白衍身旁,好奇的询问道。 对于白衍的话,牤自然深信不疑,如今雁门哪里,郡守杨端和老将军,与将军的关系十分亲密,只要将军开口,除了城令是咸阳直接任命,雁门郡内其他任何官员,杨郡守都可以直接任命。 但看着方才萧何的模样,牤怎么都感觉,看不出是个大才,牤担心,将军别被其他人忽悠了,万一这萧何并无真才实学,那可就给将军丢了颜面。 “日后你就会知道!” 白衍看着牤,笑着说道,没有解释太多,随后便带着鸠,去带将士们准备干粮,今晚要好好休整。 第533章 了解白衍的,还是只有荀朔 次日清晨。 早早醒来的白衍,靠着树桩,望着远处围绕篝火的将士们,已经吃过,收拾得差不多。 从怀中取出湛卢,拔开湛卢后,看着上面的剑刃,想到今日的事情,白衍有大概率确定,是十拿九稳,但也并非一定。 任何事情都会有意外,即便是后世‘兵仙’,都差点被李牧的孙子识破计谋。 还是九鼎的事情。 白衍有预感,要么九鼎的消息是假的,要么就是一个假的九鼎,二者必是其一,前者的话昌平君应当是失算,没想到他能有办法取彭城,而后者,即使是打捞上来,恐也免不了有流言蜚语。 白衍甚至有预感,那些士人定会说他白衍不仁,或者秦国残暴,故而苍天才不会让他白衍,为秦国捞到九鼎! 想到那些士人,白衍就有些头疼,特别是那些士人仗着在齐国,在齐国士族的圈养下有吃有喝,想如何说秦国就如何说秦国,想如何说他白衍,便如何说他白衍。 望着远方天际逐渐明亮,白衍收起湛卢,缓缓起身。 “将军,那萧何来了!” 白衍方才起身,牤就看到远处萧何跟随昨日那些萧氏老者,缓缓走来,牤还注意到,与昨日不同的是,萧何腰间,居然佩上一柄利剑,还牵着一匹马。 “没想到萧何居然真的会来!” 白衍看着萧何的模样,扪心自问,是十分意外,如后世那般,想请到一个大才,或者挽留一个人的时候,都要经历艰难,数次登门、钱财美人,都是基础,心诚更是必不可少。 像萧何,居然那么轻易便被他拉拢过来,白衍说不惊讶是假,白衍本以为萧何会犹豫再三,甚至会推辞都不一定,按照原本后世萧何那般走下去。 “将军都邀请他,他肯定会来!” 一旁牤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看远处的萧何,随后看向白衍,不解的对白衍说道。 牤不知道白衍为何会这样说,在牤眼里,面对将军的邀请,那没有官职没有地位的萧何,不来才是怪事,不是谁都有机会被将军邀请,多少士人想去将军府邸,当将军的门客,将军不要,都婉辞掉。 那萧何不好好抓住机会,牤才怀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功名利禄,金子美人,谁不喜欢,谁又喜欢过着贫瘠日子,面对吃的发愁,连过冬衣物都没两件,走在哪里,都没人会在意。 “去带他们过来!” 白衍看到萧何后,对着牤说道。 “诺!” 牤点点头,起身朝着萧何哪里走去。 片刻后。 萧何跟随萧氏老者来到白衍跟前,待老者打过招呼后,萧何便上前,对着白衍拱手。 “萧何愿随将军前去彭城,还请将军不嫌萧何才学平庸!萧何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萧何看向白衍,面色严峻,十分诚恳的对着白衍打礼道。 剑是昨晚,已年过半百,头发白了的父亲所赠,得知白衍的邀请,不提萧氏一族的人让他效力白衍,就是父亲也让他把握这次过后再也没有的机会。 想到自己三十余岁,一事无成,萧何在收下父亲的剑后,在夜里也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今日要跟随白衍一同去彭城,不管白衍此番去彭城做什么,即使是需要他上战场杀敌,即使是有危险,萧何也认了,当做向白衍表明的决心。 “吾要彭城交战,若驰马杀敌不是汝之所长,可直接去雁门见杨郡守即可,无需涉险,此乃白衍信物!” 白衍看着辑礼的萧何,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印,上面是他白衍的名字,虽然这个没什么效果,更没什么权利,但是萧何拿着它,足矣让杨端和在没有见他前,给萧何一个好的安排。 白衍的举动,这些让萧文豸,萧山子等人,是彻底的知道,白衍这是真的赏识萧何。 鸠这时候走过来,站在白衍身后,也忍不住看向萧何,仔仔细细的打量萧何一番,这还是继荀朔君子后,鸠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尚未放下手的萧何,看了看白衍手中的印章,并未拱手去接,反而看向白衍。 “将军可曾听闻,一个见危,而离去的人,是得不到他人的信任,一个连涉险都不愿意的人,是难以成就大事,若将军觉得萧何不足成事,萧何又有何颜面,在将军的引荐下,去雁门入仕!” 萧何看着白衍,轻声说道,那有些斯文古板的脸颊上,眼神却是出奇的没有心虚,而是 “白衍有失所虑!还请勿要见怪!” 白衍见到萧何的举动,听着萧何的话,看着萧何的眼神,似乎明白,为何刘邦会愿意,把后背交给萧何。 看着萧何是铁了心要去彭城,白衍便不再婉拒,同意萧何一同前去。 片刻后。 在与萧文豸,萧山子等人客套一番后,等萧何与萧文豸,萧山子等人说完话,白衍便翻身上马,看着所有铁骑将士,都已经准备妥当,一个个骑着战马看着他。 白衍看着鸠、牤后,目光看着同样翻身上马的萧何,便驾驭战马,慢慢朝着彭城出发。 “将军此番可有多少兵马,攻打彭城?” 离开萧县后,萧何最后看了一眼萧县,便骑马紧紧跟随在白衍身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看向白衍问道。 虽然没有读过兵书之类的,也没上过战场,但既然决心跟随白衍,萧何还是想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为白衍出谋划策。 “三千多人!” 白衍听到萧何的询问,轻声说道。 闻言,萧何一脸懵的转过头,整张脸颊上的表情,都一片僵硬,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似乎怀疑自己的听到的话。 就只有三千多人!!! 三千多人去打彭城? ……………… 彭城内。 当初轩辕氏坐上帝位的时候,把彭城作为都城,也就是天下有名的黄帝,而后面尧封篯铿于彭城,建大彭氏国,故而篯铿又称彭祖,后大彭氏国历经夏代,至商末为武丁所灭,纣王封其臣崇侯虎,改建为崇国,而周代,又在此建吕国,之后经历宋、齐,如今属于楚。 可以说彭城虽比不上天下最为繁荣的洛阳、临淄、陶邑,但在文化底蕴上,却是有着独属于彭城的色彩。 而如今彭城西连大梁,南下便是楚国肥沃之地,而东可去齐国,故而在彭城那坚固高耸的城墙内,街道上满是行人商贾,马车来往络绎不绝,沿途商铺的叫喝声更是嘈杂不休。 彭城城门下,一个楚国士卒骑马急匆匆的驶入城门,顾不得街道百姓,飞速迅驰着,在街道上百姓连连避让之下,朝着城守府赶去。 片刻后。 就在城守府邸内,四十来岁的楚将黄冶,正与几名楚国将军商议着数日后,要面对的情况。 黄冶,来自楚国黄氏,也是如今彭城内的守将。 此刻黄冶兴致勃勃的看着地图,在楚国的时候,黄冶便听过无数次白衍的名讳,也听过其无数次事迹。 正巧,黄冶领兵以来,也从未有过败绩。 故而黄冶内心中,早已经想要与白衍交一交手,看一看白衍有多大的能耐,此番虽说兵马仅有三万多,但对于固守彭城,黄冶心中还是有信心的。 “报,将军,萧县方向传来消息,发现秦军铁骑,正在朝着彭城赶来!” 一名楚国士卒满脸惊慌的来到书房内,对着黄冶禀报道。 秦军铁骑! 听到这四个字,书房内其他四名楚国将军纷纷一脸诧异的看向彼此,心神一禀,谁都明白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但他们都没想到,白衍的动作那么快。 “为何铁骑那么快便出现在萧县,莫非魏国已经降了?秦军有多少人马?” 黄冶也是皱眉起来,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背对着士卒,目光望向地图上萧县与大梁的位置。 “禀报将军,据说有三千余铁骑!” 楚国士卒禀报道。 话音落下,黄冶直接转过身,一脸怀疑的看向那名士卒。 “多少?三千?” 黄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三千铁骑!便敢来彭城,三千铁骑来彭城能干什么,如今彭城内,他至少有楚军三万。 “为首的将领可知晓是何人?” 一旁楚国将军,丘甲先,忍不住看向士卒询问道。 其他三个楚国将军以及黄冶,也纷纷看向那名楚国士卒。 “并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听细探禀报,为首的将领年纪十分年轻,与……与传言中的白衍,十分相似!” 楚国士卒不敢隐瞒,不过说到白衍的名字时,连楚国士卒都有些不敢相信。 事实也是如此,随着他的话,连同黄冶在内的所有楚国将军,全都一愣,紧接着便是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可能是白衍!” “三千铁骑,白衍率领三千铁骑来彭城是为何?” 四名楚国将领说到这里,纷纷看向主将黄冶,要知道此番便是黄冶主动请命,要来彭城这里,与白衍交一交手。 “不可能是白衍,立即命人去查清楚!” 黄冶凝神说道。 “诺!” 楚国士卒闻言,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将军,若真的是白衍,吾等应当如何?” 看着士卒离开,丘甲先看向黄冶,皱眉问道。 在其他三个楚国将军的目光中,主将黄冶听到丘甲先的话,顿时感觉心中一紧,若真的是白衍,统领三千铁骑来彭城。 虽然尚不清楚白衍的目的,莫非他要在城内? “将军,白衍用兵有道,绝不可能轻易前来彭城,定然有诈!更何况白衍麾下的铁骑,乃是秦军精锐,不得不防!” 一个楚国将军这时候看向黄冶,开口谏言道。 彭城内。 “荀君子,万一那楚将黄冶不出城,或者并不派调遣所有大军出城该如何是好?” 在一栋酒楼之中,逑站在雅间内,看着荀朔好奇的问道。 自从逑被白衍任命统领死囚营之后,逑便一直命人在城外看守,而绝大多数都已经潜入城内,眼下想到彭城内的楚军,逑不担心自己会死,逑只是担心,会让将军拿不下彭城。 “且宽心!将军早已经算准黄冶的心性,黄冶领兵以沉稳而着称,后闻将军攻打魏国,特请命领兵到彭城,显然心中对将军,颇有不服,曾就有传闻,黄冶一次醉酒后,言兮无缘与李牧交手,平生憾已,这样的人,在得知将军仅有三千骑后,心气高傲定然不会允许其在城内固守,你家将军在决定夺彭城时,便彻底了解过黄冶,并且也定然得知这件事,故而方才设谋引其出城!” 荀朔跪坐在木座后,拿着酒爵,一边饮酒一边面露思索。 原本荀朔是在齐国好好的,突然收到白衍的书信,意识到白衍可能有麻烦,并且预测到白衍可能要攻打楚国后,荀朔在命人去办白衍交代的事情,便立刻动身离开临淄。 后面恰巧通过人脉,得知九鼎的事情,加之此前秦国‘魏庞骂秦’的消息,荀朔已经意识到有人在利用这件事情,这才转而来彭城,原本是想调查一番,随后告诉白衍。 不曾想,碰见逑。 作为白衍的幕僚,荀朔自然见过逑,荀朔虽然记不起逑的名字,也仅仅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并不妨碍逑认识他。 也是如此,荀朔这才知道白衍的谋划。 “可有收买人把消息传播出去?” 荀朔喝完酒爵中的酒后,慢慢抬头看向逑。 “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收买楚军士卒,把将军要统领秦军争夺九鼎的事情传出去,如今楚军内,应当已经人尽皆知。” 逑点点头,这是白衍在书信内千叮万嘱,一定要做的事情,并且还给那么多钱财,逑自然不会疏忽。 荀朔听完逑的话后,点点头,目光看着木桌上的酒壶。 “好!待黄冶统领楚军离开彭城后,切记,要命人把多烧一些房屋,不需要是楚军的粮草辎重,只需要升烟即可!” 荀朔交代道。 未免白衍的计划有差错,荀朔也特地嘱咐逑这一点,只看到秦国旗帜,始终还是不放心,唯有让黄冶得知城内飘烟,误以为粮草辎重被烧毁,以黄冶的稳重,定然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放弃固守彭城。 “末将记住了!” 逑听到荀朔的话,低头思索两息后,想到荀朔的目的,连忙对着荀朔拱手,目光满是钦佩。 随后逑便转身离开雅间,把荀朔的吩咐安排下去。 安静的雅间中。 荀朔跪坐在木桌后,给空了的酒爵倒上酒,随后看向窗外。 “白衍,你居然是齐人!” 荀朔呐呐自语一句,随后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候的荀朔终于明白,为何魏老会不介意帮助白衍,对于白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知自己,以荀朔对白衍的了解,荀朔隐约有预感,这一定与白衍的出身有关。 “君子,齐国传来消息!” 雅间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从急匆匆的来到荀朔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荀朔。 荀朔伸手接过来后,打开竹简,当看到田鼎已经离开临淄,不日就会来彭城后,荀朔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萧何并没有三顾茅庐那样的,带刀写萧县的遭遇也是想凸显这一点,在那样的环境中,在乱世,有机遇已经求之不得, 这两天带刀媳妇孕反太严重,又要回市里复检、建档,带刀没办法,只能补更回来! 后面带刀还会补的,之前所有错别字都改好了! 第534章 胜在沙场之外 距离彭城十里外,白衍骑马听着亲信前来禀报,当得知寇壮已经在南边的方向得手后,整个谋划中,最后一个条件已经促成。 “将军,五里外发现楚国大军!沛邑、砀山方向,皆有楚军部署!” 一个骑兵士卒急匆匆的骑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白衍闻言并没有意外。 反而是一旁的萧何,听到亲信的话后,一脸惊奇的看了看白衍,随后好奇的看向士卒。 “可有知晓,大致有多少兵马?” 萧何谨慎的开口询问。 士卒见到萧何开口,看了一眼白衍后,发现白衍并无意见,于是便没有隐瞒。 “中军两万楚军士卒,沛邑方向莫约五千楚军,砀山方向五千楚军!” 士卒对着萧何说道。 萧何闻言,顷刻间便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白衍,那神情,要多震撼便有多震撼。 其原因便是彭城守将黄冶会不会出兵,何时出兵,出多少兵,如何布兵,几乎每一处,都被白衍预料得丝毫不差,没有半分偏差! 若非萧何跟着白衍,若非知晓黄冶乃是楚国有名的将军,萧何都怀疑,黄冶的补兵是否是白衍下令的。 萧何的模样落在一旁骑马的牤眼里,牤那叫一个得意,那魁梧的脸颊上虽然没有露出多少笑容,但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看到将军厉害了吧! 牤也不知道领兵之类的谋划,但牤就清楚,跟着将军,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不需要怀疑,他也不会怀疑。 “将军是如何知晓黄冶布兵?” 萧何看到骑卒离开后,再也忍不住,一边跟着白衍一边询问道。 一旁的鸠也忍不住好奇的转过头来,望着白衍,鸠心中也十分好奇。 白衍见到萧何的模样,便给萧何解释起来。 “黄冶领兵以稳重着称,曾有醉言,平生所憾,唯不能与李牧交手,故而吾只带着三千骑,黄冶心性,让其龟缩城门之内,任由三千骑围城,此举无异于羞辱黄冶,就算黄冶犹豫,一旦超过半个时辰……” 白衍随后看向萧何:“彭城之中,便会有细作散播流言!黄冶心性,若不好强,又怎会特地领楚国大军,前来固守彭城。” “那为何黄冶会把全部兵力,都调离彭城?” 萧何自然清楚白衍的意思,萧何没想到在一件件事情背后,还有如此多的玄机,白衍恐怕攻打彭城,绝非突然之举。 但萧何还是不解,为何黄冶不仅会派出所有楚国大军,还会分兵。 “黄冶虽有好强之心,布兵却极为稳重,定会提防变故,而我如今率领铁骑,由大梁奔袭而来,其日程并不在黄冶预料之中,故而黄冶得知是我亲自领兵,又恐有诈,担忧出城后,彭城一旦被围,楚军后路便会断,故而会派兵出城以作防备,无论边骑从大梁绕路走沛邑或者砀山,都会被楚军阻挡。” 白衍说到这里,望向彭城方向,就如同他领兵的时候,不管是在任何地方,善无也好、沃阳也好,都不会说在城内留下什么兵马,任何将军都与他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不会在城内留下多少兵马。 更何况楚国除去斥候外,还有昌平君在暗地里帮助楚国,让楚国能得到他的消息。 “只要白衍在此,在黄冶眼里,即便是其他两路出现巨大的损伤,也都值得!” 白衍忍不住感慨,颜面,有时候真的会毁掉一个人,这场战事从一开始,黄冶就输在颜面上,若是黄冶能经受住他人非议,能忍得住外人提及昔日之言,笑其故友、同僚,黄冶这一战,便不会输。 不过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能有几个。 很多人往往自己被嘲讽时,会无比愤怒,极为理智的人或许还能隐忍一分、克制一分,然而一旦因为自己,身边的挚友等亲近之人,被嘲笑,这时候很多极其理智的人,都很容易失去理智,从而变得毫无理智。 这点白衍小时候,便极有感触。 所以白衍从来不怎么担心黄冶不会出城,黄冶是楚国大族黄氏弟子,出生之时便注定是比普通百姓更高人一等,耕农更是无法比较,属于高高在上的人。 有这样背景的人,本就注意名望、声誉,即使表面再如何谦虚,骨子里都是极为自傲,而黄冶领兵至今,楚国战事虽不如秦国,但黄冶每次领兵,逢战则皆胜。 “原来如此!” 萧何听完白衍的解释,这才恍惚的点点头,看着白衍,萧何终于明白,为何世人一边骂白衍,一边又不得不承认白衍是名将。 若非萧何亲眼所见,萧何都不敢相信,在一件件事情后,白衍谋划得如此详细,黄冶从头到尾的反应,都被白衍预料到,或者说是白衍故意南下,让黄冶没有反应的机会,导致黄冶不得不出城之余,又必须做好防备。 这样的情况,黄冶怎么会有胜算! 想到这些。 萧何忍不住叹息一声,此前亏他还想着帮白衍攻打彭城,而出谋划策,结果这时候他才知道,在领兵方面,他与白衍到底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其实感慨的又何止是萧何,比起萧何,鸠作为铁骑将领,感触和震撼,可要远比萧何要深得多。 萧何毕竟是没有上过战场领兵的人,更没有经历过井陉一战,而对比井陉一战,眼下鸠的感觉,恐怕这彭城的谋划,比井陉之时还要复杂,准备的时间也要更久,甚至还要有极为迅速的反应,并且执行时还要果决,例如黄冶从始至终,都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便抵达萧县。 而且还有一点更重要,也最为关键的是,这个谋划的成败,或者说,之所以能有这个谋划,并非是在于将军,反而是在于作为敌人的黄冶。 鸠这时候想起白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胜在沙场之外。 半个时辰后。 当鸠与萧何,还在回想着白衍所说的话,以及整场布局的一个个关键。 这时候,他们已经见到远方的楚国大军,即使时隔老远,一眼望去,二人便都清楚的看到,楚将黄冶早已经布置好军阵,就等着会一会铁骑,似乎想要领教一下铁骑的冲锋。 “去告诉对面的楚将黄冶,吾途径彭城,前往泗水,可否借彭城一过!” 白衍骑着战马,对着身旁的亲信说道。 “诺!” 一名亲信听到白衍的话,毫不犹豫的骑马,朝着远处的楚国大军疾驰而去。 在白衍身旁以及身后,三千铁骑将士纷纷手持长戈、秦字黑旗,安静耐心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即使楚军有两万人,一个铁骑将士都没有惊慌,更没有丝毫恐惧与退缩之意。 这便是精锐与普通骑卒最大的区别,也是白衍一直经历血战之后,留下来的最精锐,也是最为忠诚的家底。 “将军,看着楚国军队的布阵,这黄冶倒是对防范骑卒,颇有心得!” 鸠骑着战马,一眼扫视远方楚国的军阵队列,忍不住开口说道。 从看到楚国大军时,鸠便一直在寻找楚国大军的突破口,能否分割或游射,然而看了许久,鸠脑海里想到以往所有的方法后,都不得不承认,楚军主将黄冶布置的这个成型军阵,对于铁骑而言,的确是一个最严实的防范,长戈、弯弓与盾搭配之间,都能形成防御并且长戈还有反击的机会。 这还是鸠 这倒是让鸠对那从未见过面的楚将黄冶,有些好奇起来。 “黄冶敢言惜不得与李牧交手,自然有其能耐,恐怕对于军阵如何对付骑卒,早已经研磨多年。” 白衍听到鸠的话,望着远处的楚军,开口说道。 安静静等片刻后,在白衍的目光中,亲信很快便骑马赶回。 “将军,楚将黄冶言,九鼎落泗水,乃天赐于楚,怎有秦得之理,若秦要豪夺,不吝试秦剑之锋,将军之所能!” 亲信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牤听到亲信的话,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 “将军,末将愿领兵,去砍那黄冶首级!” 牤开口说道。 听着黄冶那张狂并且挑衅的话,牤在心中,缓缓浮现一抹对黄冶首级的执念。 “不急!” 白衍没让牤去进攻楚国大军,就这么骑在战马上,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并且在楚国大军中,隐约见到一辆主帅的战车,正伴随着楚国旗帜飘扬,一直望着这边。 在白衍儿时那些经历面前,黄冶这些看似挑衅的话,在白衍面前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甚至都难起波澜。 一旁的鸠与萧何,都没牤那般冲动,在知晓白衍的谋划后,都纷纷跟着白衍,一同耐心的看着远处的楚国大军。 ……………… 楚国大军中。 在主将战车上,黄冶身穿衣甲,佩着宝剑,双手搀扶着战车的木板,望着远处那股秦国铁骑,眉头紧锁。 “将军,为何秦军铁骑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进攻的模样,莫非那白衍见到将军阵仗,要知难而退?” 一旁骑马的一个楚国将军见状,转头看向战车上的黄冶。 其实懵的不仅仅是这名楚国将军,就连丘甲先为首的,其他楚国将领,望着远处的秦军铁骑,也都面露疑惑,都已经领兵来到这里,又不开战,这是何意? 要知道,当初他们便听闻,秦国上郡之时,白衍统领一万余铁骑,敢孤身阻挡北方月氏、匈奴十五万人。 白衍麾下的铁骑更是在一战,而扬名天下。 如今虽说他们有两万人,但以那些铁骑的精锐,绝不应当说连尝试进攻都不尝试。 “不,白衍既然领兵到此,绝无善罢甘休之说,恐白衍一定有所图谋!” 黄冶站在战车中,望着远处的铁骑,比起他人的话,此刻黄冶见到远方白衍与铁骑的举动,心中隐约开始浮现担忧。 白衍能成为名将,并且与李牧交过手,绝不可能是昏庸之辈。 起初黄冶本以为白衍是想倚仗秦国铁骑的精锐悍勇,一击冲破他麾下的楚国大军,但眼下这般场景,白衍显然并没有这个目的和打算。 事有蹊跷、必有图谋。 黄冶眉头紧锁,心中隐约有担忧之感,然而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回想自己的所有部署,不管是领兵在此,还是提前防备沛邑、砀山方向,都已经做到最好,黄冶这才放下心来,不管白衍有何图谋,正如兵书所言,以不变应万变! 片刻后。 “将军,末将请命,领兵与秦军交战!” 丘甲先等了许久,望着秦国大军依旧没有丝毫开战的意思,于是便转过身,对着黄冶拱手说道。 “不,白衍图谋未显之时,不宜妄动,静待其变。” 黄冶开口拒绝道,没有让丘甲先领兵主动进攻。 如今还不是时候,黄冶也在猜测白衍的目的,方才他故意挑衅那秦将白衍,没想到秦将白衍居然不为所动。 不过,在具体的消息传来之前,黄冶也不介意等着,如今秦将白衍乃是长途奔袭,而他则一直都是以逸待劳,最不害怕的,便是拖时间。 烈日下。 黄冶耐心的站在战车上,随着楚齐随着平野上的风,不断飘拂。 渐渐的,一个时辰过去,后楚军之中,绝大部分楚国士卒,便开始浮躁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 这下别说楚国士卒已经传来隐约的议论声,就是很多楚国将领,都皱起眉头,望着远处的秦国铁骑,随后看向彼此。 “将军,进攻吧!” 丘甲先自然也注意到如今大军的士气,于是上前,再次请令道。 黄冶犹豫片刻,最终想了想,满是疑惑的目光望着远处的秦国铁骑,还是有些犹豫,从一开始到现在,白衍的举动,愈发让黄冶有预感,白衍一定有所图谋。 但看着士卒的士气已经隐约开始有些浮躁。 “沛邑、砀山方向,可有传来消息?” 黄冶望了望烈日,转过头对着丘甲先问道,心中满是担忧。 “将军,并无消息!” 丘甲先摇摇头。 黄冶听到丘甲先的话,望着远处的秦军。 “白衍到底有何所图?” 黄冶有些疑惑,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伸手拔出腰剑的宝剑。 白衍既然一直不动,那他便试试白衍到底有何能耐。 “全军听令,依托骑卒,全军化简,进攻!!!” 黄冶剑指秦军铁骑方向,左右怒吼道。 望着远方秦军之中最中间的那个地方,黄冶目光满是灼热,当初白衍和李牧交过手,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一次,但却让白衍名誉天下。 若是今日他能在此大败白衍,那岂不是证明他不比白衍弱,甚至更强。 而连能与李牧交手不落下风的白衍,如今交手,却败在他的手中…… 黄冶想想便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咚咚咚咚~ 随着黄冶的命令,楚国大军擂鼓齐名,在接连不断的鼓声中,所有楚国将领纷纷看到手持令旗的士卒,一边骑马一边挥舞着令旗。 见状。 楚国将领纷纷转过身,拔剑指挥楚军换阵。 刹那间,原本一个个方阵开始循序的变化起来,楚国士卒纷纷开始走动,很快便要结成新的进攻军阵。 黄冶站着的战车也开始缓缓随着军中,朝着秦军移动。 而这时候,突然远处一个骑卒急匆匆的朝着战车这里疾驰而来。 “报,将军,不好了,邳邑方向传来消息,发现秦军斥候!” 骑卒神色匆忙的来到黄冶面前,对着黄冶禀报道。 闻言,黄冶顿时疑惑的看向那名骑卒,邳邑? 邳邑方向怎会有秦军斥候?那边全都是楚国疆域,秦军怎会有斥候在哪里,秦军又是从哪里绕过去的。 “不好!是彭城!快派人回防彭城!!!” 黄冶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有秦军,突然意识到,对面白衍的目的,很可能是彭城,脸色一变,连忙下令道。 然而此刻的黄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惊呼声响起,就在四周所有楚国士卒听到后,纷纷都露出一些担忧的表情。 曾经黄冶,乃至所有楚国将军、将领都没有放在心上的那句‘秦军定会来争夺九鼎’的流言,如今伴随着彭城以东,邳邑方向传来秦军踪迹后,传到楚军士卒中的鄂中,几乎每一个听到的楚卒,都开始浮现出焦躁不安的气氛。 “诺!” 丘甲先自然也意识到彭城如今守卒不多,必须马上回去防守,连忙拱手领命。 然而丘甲先方才准备离去,鼓声都尚未改变,就看到又有急匆匆的楚卒驾马而来。 “报!!!将军,彭城遇袭,北城门全都是秦旗!城内到处都是浓雾,城门已经关闭!!!” 一名楚卒急匆匆的来到黄冶面前,对着黄冶禀报道。 “不可能!” 得到消息的黄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卒,城内怎会有秦卒? 有诈? 不对,秦将白衍此前在攻打魏国大梁,他也从未收到有秦军南下的消息,这并非是诈…… 而是真的有秦军,不知用什么方法,已经绕后偷袭彭城。 “粮草辎重!” 反应过来的黄冶,脸色瞬间苍白无比,突然转头看向远处的秦国铁骑,这时候黄冶才明白,为何秦将白衍根本不着急进攻。 黄冶想到彭城的粮草辎重,已经被秦军焚烧掉,瞬间绝望起来。 “将军,不好,那些秦军铁骑似乎正准备阻拦我军的退路!!!” 一名楚国将领突然发现一直不动的秦国铁骑,突然开始全都动起来,连忙说道。 黄冶又怎会看不见,此刻望着远处秦军铁骑的举动,黄冶这时候才意识到,彭城内恐怕已经回不去,白衍这是想要拖着他们。 熬夜更了三更,太困了,先去睡觉了!晚上再继续补更。 第535章 入彭城,见荀朔 “将军,我们就不追了?” 牤停下战马,一手持着马绳,另一只手里的利剑都还在滴着血,满脸懵逼的看向白衍。 “不追了,入城!” 白衍看着已经往砀山方向撤离战场的楚军,转头看着被楚军留下来的这些楚卒败局已定,并没有下令再去追赶。 黄冶何时能反应过来白衍也不敢肯定,眼下最重要的是,需要立即入城才行。 片刻后。 白衍统领铁骑将士骑着战马,很快便赶到彭城北门,而时隔老远在城头观望的囚徒营士卒见到铁骑后,便提前已经通知城楼下的士卒开门。 故而等白衍统领铁骑到彭城北门时,面对大开的城门,直接蜂拥而入。 彭城的街道上,依稀能闻得到浓烟味,到处都能看到倒地惨死的尸体,有楚国士卒的,也有身着布衣隶属囚徒营的。 白衍入城后没有丝毫停顿,直接骑着战马,带着一众铁骑将士,在城内街道上飞奔,没多久城内的街道上,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依旧有楚军在试图朝着北城进攻,地上许多尸体,显然楚军数次进攻都被囚徒营的士卒给击退。 街道上,囚徒营的布衣士卒见到白衍率领铁骑到来,纷纷后退,随后离开街道中间。 紧接着白衍统领的铁骑,便在囚徒营的士卒面前疾驰而过,那些原本打算进攻彭城北门的楚军见到如此多的铁骑,早已经被吓得无心恋战,慌忙逃窜。 白衍骑着战马,奔驰之间,几乎挥舞湛卢,便都会有楚卒被砍杀倒地。 经常练马术的人骑马能够如履平地,上马下马之间,搭弓拉弦,一切都行如流水,而白衍与铁骑将士,则是经常出入沙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骑马如何更好的杀人。 “啊!” 随着又一个楚国士卒逃跑不及,双眼惊恐的转头看到白衍的利剑挥舞过来,鲜血飞溅之间,顿时惨叫倒地,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蔓延。 城内的楚军本就不多,白衍在简单的冲击过后,便再也看不到楚卒的身影。 见状白衍连忙带领铁骑,一路顺着少有人影的街道,朝着彭城辎重武备库房疾驰而去。 等白衍抵达时,就看到两百多身着衣甲的楚卒,手持长戈,颤颤巍巍的守备在辎重库房之外,一个楚国将领在后面,已经拔出佩剑,脸颊满是紧张,但让人钦佩的是,楚国将领似乎没有丝毫逃跑的念头。 密密麻麻的铁骑声响起。 伴随着白衍一手持剑,勒住战马之后,接连不断的铁骑将士,往左右闪开,全都看向那些楚国士卒。 在鸠的示意下,刹那间手持秦剑的铁骑将士们,纷纷收起利刃,取而代之的则是马背上一直配有的弓弩,不下数百副弓弩上,锋利的箭矢都对准那些楚卒。 “降,则不杀!” 白衍骑马看着那个楚国将领,开口说道。 两百多楚卒后面,楚军将领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数不尽的秦军铁骑手持弓弩对准他们,望着那一盏盏秦字黑旗,将领清楚,自己估计活不过今日。 将领不明白,为何将军他们领兵出城去抵抗秦国铁骑,最后却是秦国铁骑来到这里。 就算溃败不敌秦军,也不应如此才是,将军都应该回城。 北城就是有骚乱,将军领兵回来,也能顷刻间平定,更别说有他镇守在这里,已经派遣士卒去北城平乱。 “秦国残暴,誓死不降秦人!” 楚军将领听到白衍的话,在活与不活之间,尽管不舍自己的性命,尽管还没享受够这世间的繁华,但这一刻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抬起剑,剑指白衍。 楚军将领的声音,让原本不少颤抖的楚军士卒,安静不少。 然而就在对面。 白衍目光从楚军将领身上挪开,随后眼神扫视那些楚军士卒,刹那间,不少楚军士卒犹犹豫豫,互相对视一眼后,都低下头。 “弃戈之人尽可离去,保证不杀,可回家与家人相聚。” 白衍再次许诺道。 而这一次,许多犹豫的楚卒在听到白衍提及家人的时候,彻底一怔,随后纠结中,最终丢下长戈。 而其楚军士卒见状,越来越多的人都丢下长戈,低下头,不再做抵抗。 “让他们离开!” 白衍对着身旁的铁骑下令道。 而那些楚卒见到白衍并没有食言,纷纷对视一眼,带着羞愧,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还有对家人的念想,连忙朝着左右两边跑去。 期间并没有任何一个铁骑将士拿弩射杀他们。 而越来越多的人逃跑后,原本两百多楚卒阻拦的防线,便仅有那个楚军将领,以及四十来人。 这一次。 白衍看着那些人即使害怕,依旧坚定的站在那里,不再犹豫。 “杀!” 白衍下令道。 而几乎也就是在白衍声音响起的瞬间,数百名铁骑将士手中的弓弩,便都扣动扳机,数百枚箭矢几乎眨眼间便将那四十来个楚军吞没,在如此多的箭矢中,所有楚卒都身中数箭,缓缓倒地,整个过程连防抗的机会都没有。 那名楚军将领亦不例外。 “烧了这些粮仓,去寻一些楚人,把这些楚卒以及那名将领,好生安葬,城内的楚卒不需要赶尽杀绝!” 白衍望着眼前一排排,一栋栋粮仓,望着里面一袋袋粮粟整齐的堆放着,开口下令道。 望着地上那些楚卒的尸体,白衍尊敬他们,但白衍却不能在关键时候,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有把绝大部分粮粟彻底烧干净,楚将黄冶方才不会再对彭城有念想。 “诺!” 牤听到白衍的命令,收起带血利刃后,对着白衍拱手接令,然后下马带着将士按照白衍的吩咐去做。 一旁身着布衣的萧何也骑着战马,生平 萧何听到白衍的命令,看着那些楚卒,随后又看向白衍,并没有开口,但却依然能感觉到,白衍并非如他此前听闻过的那般,而回想这一路来的接触,萧何终于对白衍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将军!” 逑这个时候,也已经带人赶到这里。 此刻逑一身到处都沾有血迹,手臂隐约还有伤口,而后面那些囚徒营的士卒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带着伤,显然之前为了赎罪,全都拼了命。 “事后把所有参与的士卒统计好名册,交给我,愿意归乡的归乡,愿意留下的便继续留下,阵亡的人也单独统计好名册!” 白衍看了逑的伤口一眼后,继续对着逑嘱咐道。 别看逑有伤,但这件事情必须要交给逑去做,这对逑日后掌控囚徒营有极大的好处,不仅可以提拔,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情,拉拢人心,稳住地位。 这白衍这是在为逑,继续铺路下去。 “诺!” 逑点点头,随后看向白衍。 “将军,荀君子也在城内,此番在北城烧房屋便是荀君子示意吾去办!” 逑把遇到荀朔以及后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荀君子,荀朔!!!” 萧何听到荀朔的名字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作为一个士人,即使再落魄,萧何都不可能没有听过荀朔这个名字。 若是在世人眼里,君王生的儿子,出身便是公子,地位高高在上,更能继位为王,是其他人所不能相提并论的。 士大夫的儿子,生来也是继承士大夫,也是天下人所需仰望的。 那么荀朔以及荀朔,便是在士人眼里的士大夫,绝对不是普通士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萧何没想到。 大名鼎鼎的荀氏,其子弟荀朔居然在白衍麾下做幕僚,这可是荀氏子弟,荀氏的人脉根基,还有门徒、宾客,远非寻常名门能比。 “难怪!” 白衍得知荀朔在城内,忍不住微微扬起笑容,怪不得他之前还奇怪,为何城内会有燎烟升起,按照逑的人手,就算要冲击彭城粮仓也没那么简单,更没那么快。 况且逑最重要的事情,是夺下北城门。 原来是荀朔! “走!” 白衍开口道,让鸠领人去把其他三个城门拿下后,便带着萧何缓缓离开。 …………………… 彭城中的酒楼内。 荀朔在和萧何交谈过后,虽说并未发现萧何有何明显的特长,但既然能让白衍特地带来介绍,荀朔自然不会轻视。 望着狼吞虎咽,一身味道的白衍,荀朔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别以为吾不知道汝心中所想,领兵在外可不像你,好酒好肉,到哪都能洗漱!” 白衍见到荀朔的眼神,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吐槽道。 此前与将士们在一起还没对比,如今见到荀朔,看着荀朔那一身干净整洁的绸衣,簪首也是一尘不染,束起来的长发也是干干净净。 白衍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身不仅酸味极浓,就是头发,也都有些油乱。 “何时去泗水?” 荀朔看着白衍那‘幽怨’的语气,还有那小眼神,忍不住笑了笑,随后问道。 “明日便先去一趟,去打探一番,随即按照传言去打捞一次,走个过场!” 白衍吃饱之后,深深叹口气。 “打捞?” 萧何跪坐在木桌后,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 “是九鼎!” 白衍目光看向荀朔:“传闻有人在泗水,见到九鼎,知道的人已经被杀人灭口,楚国与齐国,似乎都准备要抢夺。” 说完后,白衍见到荀朔没有异样,知道荀朔已经清楚这件事,于是这才转过头看向萧何。 “此番衍,便是来寻九鼎的!” 白衍开口说道。 “九鼎?” 萧何一脸诧异的看向白衍,作为丰邑人,萧何自然也是听过九鼎的传言,但萧何更清楚的是,别说昔日诸侯列国,就是诸国中的那些权臣、士族,都曾不断派人在泗水上上下下打捞,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无功而返。 在世人眼里,九鼎是落入泗水。 但他们丰邑哪里的人,都已经猜测,恐怕泗水中,并无九鼎。 “九鼎必然是假的!” 萧何面色沉思,微微摇头,随后把知道的事情给白衍解释,末了,萧何眉头一皱,看向白衍:“此事绝不简单!” 萧何虽然知道的不多,但眼下却是敢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无论如何,都已经来到此地,明日便去泗水一趟。” 白衍开口说道。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虽说眼下如此迅速夺下彭城,咸阳哪里,怕是也无人能拿此事谏言,不过事后,怕是少不得会有人,又借机嘲笑嬴政一番。” 荀朔说到九鼎,面笑容渐渐散去,随后好心的提醒白衍一句,此番嬴政不开心已经是注定的,剩下的就要看嬴政是何肚量。 “放心!此事嬴政绝无责怪之意。” 白衍点点,示意荀朔不必担忧这点,对于嬴政的气量,白衍还是知道的。 荀朔的话,让一旁木桌后的萧何,面露沉思起来。 “若是要打捞九鼎,萧何等会便去寻一头牛,准备好要做的祭品,到时将军定要祭告上天。” 萧何对着白衍说道。 荀朔听到萧何的话点点头,连他都忘记这件事,的确,哪怕九鼎的消息是假的,白衍此番都要祭天祷告一番。 “好!” 白衍点点头,看向萧何:“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白衍嘱咐完萧何后,便转头看向荀朔。 “明日我去泗水,彭城这里便有劳你留下看守。” 光有鸠一个人留在彭城,白衍还是有些不放心,有荀朔帮忙照看一番,有什么事情,荀朔也能有应对之策。 “好!彭城之事将军不需要担忧。” 荀朔点点头,随后望向白衍。 片刻后。 随着萧何得到白衍的嘱咐后,起身离去,为祭祀的事情做准备,雅间内很快便只剩下白衍与荀朔。 “将军真是齐人?” 荀朔这时候看向白衍。 “早知将军是齐人,朔回齐国,也不至有如此多的辩论!” 荀朔摇摇头,想到此前族人乃至一个个世交得知他在白衍麾下,都纷纷劝说他离开白衍,毕竟白衍是秦人,更是白氏子弟,为此在齐国的时候,荀朔没少与族人辩论。 结果倒好,废了一堆口舌,费如此多的精力,好不容易说服族人,说服一个个世交,所有人都不会再反对他帮助白衍。 结果转头就传来消息,白衍居然是齐人!!! 当初得到消息的荀朔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更多的是苦笑连连。 “你没问!”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率先把责任都推脱到荀朔身上,是荀朔没问他才没说,若是荀朔问,他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荀朔拿着酒爵,正准备饮酒,听到白衍的解释,顿时就诧异的抬起头,望着厚脸皮的白衍。 第536章 近乎无解的局,埋鼎人! 彭城内,距离秦国铁骑驻扎进彭城,已经过去一日,昨日彭城本就并非主战场,故而商贾以及城内的百姓、士族,在躲藏一日后, 对于彭城的人而言,只要占领彭城的将军不下令屠城,不让麾下伍卒烧杀抢夺、奸淫掳掠,他们便都会安然无恙。 酒楼依旧敞开,甚至一些酒楼中的女子见到街道上没有秦军骑卒,还斗胆站在门外揽客。 小舍、商铺、以及各类各样的店铺还有街道上的小贩,也都纷纷出现在街街头。 彭城再一次恢复昔日的繁华热闹,不过热闹中,总是不乏一些士人互相议论着九鼎的事情,当得知秦将白衍已经带人去泗水,准备祭祀寻九鼎,顿时面色担忧起来。 “黄冶将军为何弃城啊?听说那秦将白衍已经去寻九鼎?真有九鼎?若有九鼎,怎能让秦国取之。” “可不是,若是九鼎让嬴政得到,那岂非……” “眼下如何是好,不知楚国大军尚需多久,方才抵达彭城!” “没机会了,听说秦军已经有兵马,正在往彭城这里赶来!” 酒肆内,一些人士人正在互相讨论着,这时候突然就有一个士人站起来,对着众人喊道。 “诸位,不要慌张,九鼎的消息,黄冶将军此前早已经确定为假,不知是何人故意所为,诸位切莫听信传言。” 士人面色苍白,身形肌瘦,但此刻却对着众人纷纷拱手。 随着话音落下没多久,另一人也站起来,跟着一同附和,告诉众人,此前已经打探过消息,九鼎的事情乃是无故流传的莫名谣言。 泗水河! 白衍带着将士们浩浩荡荡的来到泗水河畔,被萧何征召而来的民夫正在挑着祭祀所需的祭品,很多熟悉水性的人,也都被萧何带来。 “将军,人带来了!” 寇壮带着一个男子,来到白衍面前。 “小人宋子,拜见白将军!” 聂宽来到白衍面前,见到佩剑的白衍,面色满是惶恐,连连弯腰低头。 “汝知晓九鼎的下落?”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宋子。 “吾也是听说,将军,小的也不敢确认,此前小的就在泗水河长大,那日适逢路过渔伯家,便听闻渔伯言,于泗水见鼎,小的于是便好奇,想去看看……” 面对白衍的询问,聂宽连忙点点头,告诉白衍事情经过,并且还说他也没想到,打捞两日,鼎还没有见到,就突然被人追杀。 “将军,的确如此!” 一旁的寇壮这时候也把这个‘宋子’的来历告诉白衍,当初斥候营的将士前来泗水打探消息时,碰巧见到这个宋子被追杀,乔装打扮的将士见状,便救下这个宋子,而与宋子一同逃跑的人,却是已经被杀死。 萧何站在一旁,听到这个宋子的话,心神一震,转头看了看泗水。 莫非真有九鼎! “有劳带路,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白衍对着宋子拱手打礼。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聂宽连忙摆手,随后为白衍一行人带路。 烈日下。 众人沿着泗水河畔,在有人那么高的茂密草丛里绕路许久,随后又经过密林,七拐八绕,沿河而上。 泗水河的河面很宽阔,最窄的地方人都很难游过去,而宽的地方望去,更是十分遥远,没有船只,根本无法渡河。 走着走着。 白衍略微有些喘息,也看到身旁的萧何,也擦拭额头的汗水,二人都配着佩剑,一直跟在宋子后面。 牤则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也不知道是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甚至更久。 最终白衍等人,终于看到此前宋子说的那个渔伯所居住的木苑,小院的门已经打开,白衍看着一脸悲戚,不断擦拭泪水的聂宽,便走到小院中。 萧何与牤也跟在白衍身旁。 白衍看着院子中,还清晰可见的干枯血迹,望着房屋木门上都是如此,便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尸体。 见状,白衍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转身便继续赶路。 又过了许久许久。 一行人终于跟着宋子,来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将军,渔伯此前就是说这里!” 聂宽对着白衍说道,指着眼前的这一片广阔的河面,由于是背对着众人,这时候谁都没有看到聂宽的表情。 看着泗水河,聂宽此前虽说被白衍攻下彭城的速度,给吓出一身冷汗,但如今,想到计划天衣无缝,不由得有些得意,想到身后的白衍,嘴角更是隐晦的微微上扬,白衍领兵沙场再厉害又能如何。 当初白起,纵使平生无一败兵,不也是死在沙场之外! 萧何与牤听到宋子的话,扫视见面一眼,立刻便皱起眉头,无他,单是那么辽阔的水面,搜索起来,就颇费时日。 安静许久。 “将军,既然在这片水域,祭祀之后,便命人打捞!” 萧何见到白衍微微皱眉,一直沉默不言的模样,便主动拱手提醒道。 “好!”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方才回过神,点点头,看了这片湖畔一眼后。 “祭祀!” 白衍下令道。 随着白衍的命令,所有将士纷纷便开始忙活起来,清理出场地,把四周所有杂草除掉,而祭祀所需的东西,也纷纷被抬到河畔旁,待将士们找来燃烧所需的巨木、树枝后,祭祀便缓缓开始。 白衍独自面向篝火,萧何、牤紧随其后,其他所有将士,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在萧何的示意下,一个将士拿着火把,把篝火点燃,没多久便浓烟高升,紧接着便是祭祀所需的牛头,鸡肉等等祭品,全都在篝火内被熊熊火焰燃烧着。 本就酷暑时节,巨大的篝火更让所有人都感觉一股炎热。 “今!” 白衍抬起双手,对着篝火开口。 “秦臣白衍,秉承天命,顺我王之夙愿,特来此,寻九鼎,九鼎归,则天下定,则百姓兴,止兵戈,承周氏,为大统……” 白衍拱手对着篝火,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大声说道。 说完后。 白衍并没有着急让人下河,而是先让萧何、牤带着所有将士,带着所有人,全都退后百步外等候。 萧何、牤虽然不解,但对于白衍的命令,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去执行。 聂宽也跟着一同退去,而此刻聂宽望着白衍独自留在篝火前不远处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篝火前。 白衍跪坐在地上,不顾泥土,不顾篝火处,微微传来的灼热感。 “你说他名叫聂宽!”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死不瞑目的亡魂,当得知他叫宋原,乃是宋公之后,也是宋晋的父亲,以及这所谓的‘九鼎’主人时,白衍哪里还不知道,九鼎的事情,远非此前想的这般简单。 明显那些人还想借着这件事情,继续污蔑他。 “是的,将军,那人名叫聂宽,此前小人便是被聂宽所蒙蔽,将军切莫听信那聂宽的话,若是可以,还请将军去十里亭,救救宋家,唯有宋家之人活着,指认那逆子与聂宽之图谋,方才不能得逞!” 宋原满脸着急的对着白衍说道,虽然同样惊恐于秦将白衍,居然能看到他这个死人,但眼下宋原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开口请求到。 那一晚在这里,宋原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聂宽是打算灭掉宋家,乃至十里亭所有人。 “晚了!” 白衍看着宋原,深深的叹息一声,神情满是凝重。 一直以用来,白衍是真的没想到,那昌平君及其幕僚,居然如此耗费心机嫁祸于他。 “恐怕白衍离开彭城之时,十里亭便再无活口!” 白衍开口说道。 如今得知经过后,已经意识到,从离开彭城之后,寇壮把那聂宽带来他面前,十里亭与宋家,怕是都已经没有活口。 如何破局? 白衍面露思索,伴随着他离开彭城,来到泗水,伴随着‘宋子’来到他面前,几乎肯定的是,彭城都已经在传言他白衍前来寻找九鼎。 十里亭与宋家的人,纵使不是不是他杀的,纵使眼下离开,他不去打捞九鼎,连忙回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如今唯一破局的方法,便是找到宋原的逆子宋晋,但这绝对不可能,在如此周密的计划下,宋晋怕是早已经前往楚国。 莫非又要寻求小舅父? 还是书信告诉班定,让班定解决想办法在楚国抓住宋晋。 “可否帮我看看,水中可否有真的九鼎!” 白衍一脸无奈,眼下面对这个困局,目前白衍也想不出方法,就算眼下直接把那聂宽抓起来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祈求老天,看看能不能在泗水,把真的九鼎找出来。 不过白衍闻言也知晓希望渺茫,九鼎若那么轻易寻找得到,早就已经被他人找到。 “将军,水中除我宋家大鼎外,并无其他鼎,将军若是想寻找九鼎,宋原愿为将军效力,只求将军定要除掉聂宽,救一救,吾那逆子。” 宋原拱手说到最后,如同颓废一般跪坐在地上,一脸绝望。 “好!白衍只能尽力!” 白衍看着宋原的模样,他能理解宋原的想法,纵使是儿子宋晋亲手杀的他,但随着宋家全部惨死,如今宋家唯一的至死,便竟有宋晋这一条血脉。 宋原再不能释怀宋晋的举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家绝后。 而宋原明显就清楚,聂宽在决定除掉他,以及宋家,整个十里亭的人后,待宋晋站出来说他指证他白衍,过不了多久便是宋晋的死期。 死无对证,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人死去后,自然便不会再有真相。 “将军,此前吾碰见同样被害死的老人,朝夕相处,恰逢在此,吾便去请他一同来帮忙!” 宋原颤颤巍巍的起身,对着白衍说道,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篝火,思索着眼下到底要如何破局,难道真的要眼睁睁被天下借此嘲笑?这可不是儿时在村子被嘲笑。 “将军!”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萧何的声音传来。 白衍闻言,抬手对着篝火,对着苍天,辑礼磕头数次后,方才缓缓起身。 “打捞九鼎!” 白衍对着萧何说道。 萧何闻言,连忙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领命下去吩咐。 白衍这时候看向牤与那些将士一眼后,看了看那个‘宋子’,思索着要如何泄愤。 半个时辰后。 正当白衍在河畔岸边,望着将士带着那些熟悉水性的人,在潜水打捞九鼎时,突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跪拜下来。 “还请将军为吾,拾其儿孙尸骨,将宋晋分尸在墓前,老夫愿将九鼎,献给将军!” 老者对着白衍磕头道。 方才的宋原做梦都没想到,他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此前他只问宋晋有没有除掉带路的渔夫,并没有问过宋晋把渔夫如何处理。 而这老者,显然便是宋晋屠杀的那一家人。 “牤,你带人在此看着,我去四周看一看!” 白衍没有着急回复那老者,而是对着牤吩咐道。 “诺!” 牤连忙领命,看着白衍要独自走一走,想到白衍的剑术,牤点点头。 白衍给了那老者一个眼神,随后朝着一个没有人的位置走去,确定四周无人后,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怎知道九鼎在何处?” 白衍眉头微皱,看着这名老者,与宋原一样,也是一个亡魂。 听方才这老者的话,显然这老者一家人都已经死于非命,并且凶手都是指向宋原之子宋晋,但白衍很疑惑,老者为何会说献鼎,而不是寻鼎。 一字之差,但其意却让人有些怀疑。 “将军,老夫便是当初的埋鼎人!” 白发老者对着白衍解释道,或许是想到家人儿孙,白发老人眼神之中,满是仇恨。 随后老者告诉白衍,当初齐国被诸国攻打,九鼎的确是被带到泗水,但并非如传言那般,被丢入泗水河中,而是按照当时齐王的意思,先埋起来,骗世人丢入泗水河内,待齐国得援,复国之时,再来取鼎。 为了隐瞒这件事情,当初埋鼎的三十多个士卒,全部都被齐王骗到一个地方,杀死。 而他,便是那三十多人中的其中一个小将领。 在那一次屠杀中,因为燕军追杀过来,重伤濒死的他,那些齐卒来不及埋葬,也由此,最终成为唯一幸存的人,后面齐国虽然复国,但他心灰意冷,也不敢再以此前的名字活着,故而隐居在泗水河畔,以捕鱼为生,也育有后人。 …………………… 彭城内。 荀朔正站在城墙上,看着楚军哪里传来的消息,楚将黄冶得知被骗,吐血晕过去,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遥想黄冶一直以来,都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荀朔看完后,把布交给鸠。 对于黄冶被气晕过去,荀朔倒是没有意外。 黄冶心性高傲,自诩毕竟李牧,并且素来没有败仗,结果如今,却被白衍以这种近乎嘲讽的方式夺下彭城,而丢失彭城的黄冶,一朝毁尽半生名誉,至此沦为同僚笑谈,以黄冶心性,如何能接受得了。 恐怕黄冶若是缓不过来,气急攻心都有可能。 思索间。 荀朔与鸠闲谈着,望着城外,逐渐临近黄昏,不久便会天黑。 这时候突然一名将士急匆匆的前来禀报,说是有一个叫做十里亭的地方,突然有人发现,所有人都被杀死,似乎不像流寇所为。 “十里亭?” 荀朔闻言,眉头微皱。 为何有人这时候,会屠杀当地的楚国百姓,荀朔感觉有些奇怪。 “大人,不好了,城内突然有人传言,白衍将军今日出城,是去杀人去了!” 荀朔的扈从突然急匆匆的跑到荀朔面前,对着荀朔禀报到。 闻言,荀朔转过头看着扈从,两息后,荀朔脸色大变,看着外面的天色,想到十里亭的死,还有白衍去寻九鼎的事情。 “不好,立即命人去调查十里亭!” 荀朔连忙对着鸠吩咐道,随后转身,朝着城门阶梯走去。 意识到什么的荀朔,眼下清楚,必须要立即去见一见,彭城内的那些士族!!! 第537章 白衍有梦,震惊的萧何等人 “将军,将军!寻到九鼎了!” 泗水河内,一支船舶旁,一名男子在水中单手抓着船边,对着河畔大喊道。 声音响起。 其他同在泗水中的一支支船舶上的男子与将士,全都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待熟悉水性的潜水男子从水中出现,得知情况后,都纷纷上船,朝着那见到九鼎的男子方向赶去。 “将军,已经见到九鼎!” 萧何站在河畔,对着身旁的白衍说道,目光望着河畔中的人影,满心激动。 距离白衍打捞九鼎,已经过去两日,萧何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找到九鼎。 “秦得九鼎,到时秦王定然大赏将军!” 萧何说道。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侧头看向寇壮。 “命人把鼎打捞上来!” 白衍束发下,脸色并没有因为九鼎的消息,而表露出任何激动的模样。 萧何与寇壮以为将军的稳重,或者是将军并不看重九鼎,故而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诺!” 寇壮点点头,随后转身去做准备。 片刻后。 在一只只船舶的搭配下,一根根绳索纷纷沿着泗水河畔,牵引进入泗水之中,绳索旋转之际,变成一根根更粗的绳索,在寇壮的命令下,众多铁骑将士纷纷抓着粗绳齐心协力,不断把远处泗水河内的九鼎,慢慢拖拽出来。 期间所有善水性的人,也都在泗水之中忙碌着,确认水下九鼎能顺利出水。 半个时辰慢慢过去 “将军,出水了!!” “真的是九鼎!!” 待九鼎如愿被拖拽上岸,露出鼎脚的时候,萧何与寇壮,纷纷惊呼一声。 就连牤也都有些懵,瞪着眼睛,因为即使只是展露一个鼎脚,牤都不难看出,这九鼎还真的是大。 “将宋子带来!” 白衍望着九鼎慢慢浮出水面,转头吩咐道。 很快,在一名将士的带领下,唯唯诺诺的聂宽被带到白衍身后,随后在萧何、牤、寇壮的目光中,白衍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聂宽。 “今得九鼎,汝有大功!赏!” 白衍按照约定,让牤把随身所带的十金,全都赏赐给这个‘宋子’,随后便让这个宋子回家安心等候消息,说不定后面秦王大悦,还会再次赏赐于他。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聂宽拿到金子,跪在地上连连道谢,对着白衍磕头。 在萧何等人眼里聂宽是因为激动而谢恩,然而白衍眼里却十分清楚,眼下聂宽激动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看到计谋已经得逞,在聂宽心里,已经看到他被天下所不耻的模样。 “将军,九鼎已然出水,可命人把消息,送回彭城,让鸠将军派人出城,提防彭城内的士人捣乱!” 萧何面露思索,在看到九鼎激动的心情,缓缓平复后,便对着白衍谏言道。 身为士人,萧何清楚在天下士人眼里,是不愿意看到秦国得到寓意九州的九鼎,虽说想在铁骑手中夺鼎,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不小心,碰到一些愤慨之士,激动之下,以命撞九鼎,这传出去,难免为此事添上瑕疵。 “等一等!” 白衍抬起一只手,示意萧何先不说话,看着那些从彭城内招来的善水之人一同随亲信离去,回彭城接受赏赐。 等那些人走远后,白衍方才目光满是凝重的转过身。 此刻四周所有铁骑将士,都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不断打量着九鼎,随后看向白衍,身为铁骑士卒,他们誓死追随白衍,如今自然也为将军而高兴。 但当安静下来后,所有将士看到白衍脸色没有丝毫喜色,这才发觉不对劲,一个个将士都慢慢的露出疑惑的目光,笑容褪去。 “怎么了?将军?” 牤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站在白衍身旁,牤身着衣甲,一手持着剑柄,虽不知道白衍为何不高兴,但牤还是做好听令的准备。 萧何与寇壮这时候,也都错愕的看向彼此,随后耐心的看向白衍。 等了很久。 白衍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到九鼎身旁,望着眼前的九鼎,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昨夜白衍曾有一梦,梦见上苍告诉白衍,秦王乃是天下共主,让白衍承天命,将九鼎归秦,并且告诉白衍,九鼎非此鼎,后一条巨龙引白衍到一颗巨树之下,龙盘旋而升,终而飞向咸阳!” 白衍望着所有将士,大声开口说道。 对于这巨龙的事情白衍不担心夸赞,自古天下士人,都喜欢神秘色彩,而此也誉为苍天示意,天下正道,被世人所认同,不管是周武王,还是夏、商,皆有祥瑞,后世刘邦还以赤霄斩杀白蛇,类似之说,至后世帝王,数不胜数。 此前秦国为了说服天下,特意引用阴阳家邹衍的五行之说,以秦国为水德,水尚黑,故而不管是秦王,还是秦国大臣,皆以黑色为尊。 但这素来不被天下世人所承认,毕竟这些都是秦国自己决定的,难有说服力。 白衍知道嬴政的痛楚,所以眼下,才会借机以描绘梦中场景,以及梦中的有巨龙助他为秦国寻鼎,把九鼎献给秦王。 若是秦国以黑为尊,且不能说服天下,那若是九鼎现身…… “什么?” “这……” 泗水河畔,听到白衍的话,别说所有将士一脸无措的看向彼此,议论起来,就是萧何、牤、以及寇壮等亲信将领,也都一脸懵的看向白衍。 白衍做了一个梦!梦到这个他们在泗水打捞的大鼎,居然不是九鼎,真正的九鼎在一颗树下! 这一番话别说他们难以相信,就是传出去,怕是世人都会说,这定是白衍巧合做的一个梦。 “此事绝不能传出去随我走!” 白衍自然见到萧何等人的眼神,然而白衍并没有解释太多,甚至反而还让所有人都不能传出去。 随后白衍只是简单的看了鼎一眼后,便转过身,离开河畔。 这下萧何等人彻底呆滞在原地,望着好不容易打捞上来的九鼎,见到白衍真的打算弃这九鼎而不顾,纷纷惊慌起来。 他们都无法理解,为何白衍就因为一个梦,而真的把九鼎弃在河畔,这完全是因小失大,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 但白衍下令,他们谁都不敢忤逆。 “牤将军,立即留下几名将士,在此看守,此事需等回彭城,告知荀君子才行!” 萧何想了想,慌张的对着牤说道,如今的萧何清楚,若是白衍真的相信那个梦而弃九鼎,到时候若是把鼎丢失,定会出事眼下能劝白衍的,怕也只有彭城内的荀君子。 “好!” 牤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小声的吩咐几名将士在这里看守。 两个时辰后。 萧何、牤、寇壮等人,带着所有将士,一路跟着白衍来到一个偏僻的密林内,望着四周一颗颗乘次不齐的野树,正当萧何等人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衍却停下脚步,指着一颗足足有将近四十年的银杏树。 “梦中,鼎就在树下!” 白衍看了一眼周围仅有的一颗银杏树,示意将士们挖开它。 白衍清楚他的这番话有多荒谬,毕竟眼前这颗年龄将近四十年的银杏树,至少两个人才能勉强抱拢,其根茎在地面上,肉眼可见的粗壮根茎,往四周延伸。 寇壮与牤听到白衍的话,虽然都知道这是将军的一个梦,但他们都没有半分怨言,就连将士们听到白衍的命令后,都纷纷开始寻找工具,把这巨树周围的泥土,全部挖开。 幸好仅有一棵树,也幸好此番寻鼎的将士足够多,在挖树之时,不仅可以相互配合,更能轮流接替休息。 很快。 巨大的银杏树四周,便被将士们迅速的挖开其泥土,越来越多的根茎,裸露表面,坑也越来越多,一些将士把此前的粗绳带到树末端,一个根根粗绳被其他将士,由地面拉向同一个方向。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共赴沙场的将士,通力协作下,其力远超出众人想象,几乎就在两个时辰左右,巨大的银杏树,便彻底缓缓倒在白衍面前。 “再挖!” 白衍望着已经没有巨树的深坑,继续吩咐道。 对于那个埋鼎人的话,白衍并不怀疑,其家人的尸体,白衍已经找九鼎为理由,命人寻到尸体并且掩埋,那老者既然想子孙入土为安,那就应该知道欺骗的后果。 望着天色已经渐渐变暗。 白衍站在众多将士之中,望着前面忙碌的将士,耐心等待着。 “将军!!!将军!!!” “将军!!!找到了!!!” 突然,深坑下传来惊恐的喊叫声,声音并没有听出丝毫兴奋,反而是充满恐惧的感觉。 这一刻,白衍眼神一凝,缓缓上前。 萧何、寇壮、牤等一众亲信,听到将士们说找到了,也都心神一震,一脸懵逼的跟着白衍上前,脑海里根本不相信,他们方才,可是亲眼看到这颗大树,看到其根基…… 思索间。 当萧何、寇壮、牤,以及其他铁骑将领跟着白衍,来到深坑旁,看着深坑内,所有将士一脸惊恐的模样,最终都清楚的看到,深坑内,一个比泗水更为巨大的鼎角,从地面裸露出来。 这一刻。 别说萧何、寇壮等亲信瞳孔一缩,颤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一脸惊骇的表情,就是牤也都被吓得脸色一变,错愕的看了看鼎,随后看向将军。 要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可都是将军的梦! 而眼下在这里,却是真的看到了鼎!一个全所未有,无比巨大的鼎。 “真的有九鼎!!!!” “快看啊!真的有九鼎!!!” 深坑外,所有铁骑将士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在战场都从未胆怯的将士,这一刻却不乏有人,腿脚都哆嗦了一下,望着那个巨大的鼎,眼神惊骇不已。 ………………… 夜色中。 荀朔郁郁不安的站在府邸内,来到院子中,望着天上的月色繁星。 彭城士族林立,皆都是心怀鬼胎,如今白衍统领铁骑占领彭城,那些士族方才表明恭恭敬敬,但暗地里却是互相勾结。 想要说服那些士族,还需一些安排,并且也要一些时日。 但眼下,恐怕尚不能再等下去。 “大人!” 忽然一个仆从急匆匆的来到荀朔身旁,对着荀朔说道什么闻言荀朔一脸错愕,连忙快步朝着府邸外走去。 彭城城门外。 荀朔命人打开城门,当看到铁骑将士们抬着一口巨大的大鼎回来,脸色并没有喜色,反而满是担忧的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将军!” 荀朔打礼后,连忙让白衍跟他到一旁说话。 “这鼎,恐怕是假的!” 荀朔对着白衍说道,望着夜色中,无数火把下的那口大鼎,荀朔带着担忧的神情,把十里亭的事情对白衍说出来,眼下他已经命人去调查,但尚无结果。 荀朔怀疑,十里亭的事情,与这九鼎,一定有关系。 “吾知晓!” 白衍点点头,在荀朔疑惑的目光中,一旁的萧何,简略的把这两日的事情说出来,而说到后面的时候,荀朔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 在泗水找到一个九鼎后,白衍因为一个梦,把那九鼎丢了,又去一颗巨树下,再挖到一个九鼎? 荀朔有些怀疑的看向白衍,这件事情怎么听起来,那么不让人相信呢! “此事千真万确,所有将士们都亲眼目睹,绝非作假!” 萧何看着荀朔的模样,笑着说道。 若非亲眼所见,萧何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萧何有预感,哪怕白衍已经下令隐瞒这件事情,但如此多的将士亲眼目睹此事,绝对瞒不住多久。 就连萧何,一路回来,都忍不住与牤、寇壮、感慨此事。 “准备两日,在彭城祭祀之后,便把鼎送去咸阳!” 白衍看着一脸懵的荀朔,也忍不住笑起来,想到尚在大梁的昌平君,白衍也不忍让昌平君久等。 想到昌平君的这一番谋划,白衍很想知道,若是昌平君得知他带回咸阳的鼎,是真的九鼎,会是何表情。 当初齐王便是因为彭城历史地位的缘故,方才把九鼎安置在彭城,如今白衍也打算,告知世人,告知天下,他白衍要把九鼎,带回咸阳! “这梦……” 荀朔在确定萧何不是开玩笑后,彻底懵圈在原地,看了白衍一眼后,随后忍不住急急忙忙的从扈从手中,拿过火把,跟上九鼎,近距离看着九鼎。 当看到九鼎上精美的雕图,看着其缝隙,依稀隐约还有一些泥土踪迹,而并非是被泗水浸泡多年的模样后,出身荀氏,见过大风大浪的荀朔,此刻脑海里都一片空白。 白衍真的因为一个梦,而找到眼前这口大鼎!!! 错愕间。 荀朔转头,怔怔的看着白衍。 白衍见到荀朔的模样,笑了笑,示意先回府邸再说。 一旁的萧何,还有牤,看着荀朔那表情,都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阳关。 夜色下,在这个齐国边境的要邑,夜色中,一座府邸传来灯火。 而顺着窗口看去,田濉此刻便跪在田鼎面前。 “如今距离彭城,已无多少时日,父亲一人前去,孩儿实在担忧,孩儿也要随父亲前往彭城,去见那白衍。” 田濉尽管被父亲田鼎拒绝,但这一次,田濉纵使冒着被父亲责怪的风险,也决心要跟父亲一同前去彭城。 田鼎看着跪在地上,执拗的不肯离去的仲子,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若不在大营,为父恐忧会身变故!” 田鼎说道。 在田濉疑惑的注视下,田鼎看向此番跟着自己去的三子田贤一眼后,望向窗外。 “秦国灭魏,绝不愿看到齐楚联盟,故,必想让齐楚心生间隙。” 田鼎说道,眉头微皱。 田贤这时候看着沉默的父亲,随后看向兄长田濉。 “仲兄,此番姚贾与后胜,恐会暗地使诈,仲兄若不在大营,实在不妥!” 田贤解释道。 田贤也清楚,如今兄长田濉心中,到底有多渴望见到那白衍,但眼下仲兄还真不能轻易离开大营,把手中的兵马全都弃之不顾。 甚至说实话,若非父亲得知白衍是他亲自赶出齐国的,父亲如今执意要亲自见一见白衍,田贤都不赞同父亲这时候离开齐国,前往楚国。 想到这里,田贤转过头,看向父亲田鼎。 父亲不在齐国临淄,恐怕后胜这段时日,定不会安生,但,此时在父亲眼里,如今的白衍,远远大于后胜的小动作,甚至大于齐国的所有事情。 第538章 收到消息的嬴政 次日一早,天色方才明亮,田鼎便准备离开阳关,前往彭城。 而在阳关内,大将军齐承,以及副将毋合、羊僳,也都纷纷亲自前来送田鼎。 “魏地传来消息,听闻白衍已经领兵前去彭城,承忧战乱,田鼎大人此去彭城,务必要好生小心。” 齐承对着田鼎说道。 作为齐国大将,齐承与田鼎自然都是老相识,故而齐承也明白,在得知秦将白衍是齐人后,志在强齐的田鼎,是不可能不去见一见白衍。 而田鼎的脾气,齐承也懒得多劝。 “听说那白衍,只带领三千铁骑,便匆匆赶赴彭城……” 田鼎听到齐承的话点点头,尚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羊僳的声音,田鼎止步转身看了一眼羊僳。 而羊僳见到田鼎的目光,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扫视一眼后。 “彭城守将乃楚名将黄冶,据消息,黄冶麾下至少有三万楚军精锐,都是昔日黄氏部曲,常年都是跟着黄冶。” 羊僳说道。 羊僳的话很简单,彭城守将是黄冶,并且城内还有楚军三万精锐,而白衍,就仅有三千铁骑,羊僳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白衍意图所何。 若是攻城?就三千人,在羊僳眼里,就算给白衍三万人,白衍都不一定能攻下有楚军精锐驻守的彭城。 但若不是冲着彭城而去,那白衍为何又要领三千骑南下。 “此事千真万确!” 齐承见到田鼎看过来的目光,点点头,齐承与田鼎一样,也能听得出羊僳言语中,对白衍有些情绪,对此齐承并不意外。 尽管已经得知秦将白衍是齐人的事情,但羊僳出身羊氏,是齐国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几乎百年以来,羊氏皆有出将军,是武将世家,故而对于白衍,羊氏出身的羊僳,心高气傲之余,难免会暗自比较。 “除去三千骑,其他秦军可有异动?” 田鼎听到齐承的话,眉头微皱。 要知道泗水就在彭城旁,如今田鼎的目的,可不是要白衍的性命,而是想通过假鼎的事情,离间白衍与嬴政的关系,逼迫白衍不得不离开秦国,为此田鼎在收到楚国景家的书信后,已经 为的就是在白衍把假鼎送去咸阳后,由这些老者,以及其他地方见过九鼎的老者,站出来指认九鼎为假。 但眼下,白衍只调遣三千铁骑前去彭城,白衍这是想作何? “皆没有异动的消息!” 齐承摇摇头。 虽然齐承也不明白,为何白衍只领三千骑去彭城,但其他地方的秦军,齐承也一直在打探着消息,并未见秦军有南下。 田鼎闻言,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田濉一眼。 身穿齐国衣甲的田濉,见到父亲那责备的目光,自知是自己的错,故而眼神有些躲闪,因为此前回临淄,如今方才与父亲一同回到阳关,对于如今所有消息,目前已经全都一无所知。 “父亲,时辰不早了!” 田贤跟在父亲田鼎身旁,对着父亲说道。 对于齐承、羊僳、以及毋合,田贤都没有什么好感,在田贤眼里,齐承为庸、羊僳为昏、而毋合,就一无能之将,齐国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地步,便是因为有太多类似眼前这三人一样的齐国将军。 “不管白衍是何目的,此番都要前往彭城一趟!” 田鼎听到三子的话,转过头,对着齐承拱手说道,此去彭城,田鼎是势在必行,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那白衍。 “好!田大人务必小心!” 齐承点点头,拱手还礼。 阳关城门,在齐承、羊僳、毋合,还有田濉的目光下,田鼎与田贤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忽然间,远处三个齐国士卒,急匆匆的骑着战马,朝着城门这里疾驰而来。 见状。 田鼎与田贤对视一眼,二人敏锐的察觉到,似乎又有事情发生,想到此番要去的是彭城,于是二人便也不着急离开,想看看是否又有什么消息或者变故。 羊僳身旁一名齐国将领,在羊僳的授意下,走上前。 很快。 待三个骑卒来到城门下时,连忙勒住战马,见到一众将军都在后,直接翻身下马,急匆匆的跑到齐承面前,甚至都顾不上其他所有人。 这一幕让连同田鼎、田贤、毋合等人在内的周围所有人,所有齐国将领,似乎都预感到似乎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中,为首的骑卒咽了咽口水,脸色慌张的对着齐承。 “将军!将军,不好了,秦将白衍,已经夺下彭城!” 骑卒拱手禀报道。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齐国将领,连同毋合、羊僳、以及齐承、田濉等人在内,甚至田鼎也一样,全都脸色一变,表情一惊,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皆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 羊僳 “此事绝不可能,秦将白衍仅有三千骑,彭城守将黄冶麾下有三万楚军精锐,白衍如何能夺下彭城?” 羊僳厉声问道,这句话的意思,就差直接说,眼前这三人在谎报军情,按律要斩。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为首的骑卒自然听到羊僳的话,连忙转头对着羊僳跪下来,表情满是煞白,但那惊恐的目光下,依旧说着白衍已经攻下彭城。 其他两名骑卒也纷纷点头。 见状。 别说田鼎等人已经意识到,三名骑卒很可能并未说假,就是羊僳的脸色都愈发苍白,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时不时,荒谬似的摇摇头。 “不可能,白衍仅有三千人,是如何夺得彭城?” 羊僳依旧呢喃着,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三千骑如何夺下有黄冶在,并且还有三万楚军精锐守城的地方,就算给白衍五万,白衍都不可能夺下彭城。 而且,从白衍统领铁骑南下,这才过去多久!!! 期间还有这三名士卒把彭城的消息送到阳关这里的距离…… 羊僳想不明白,但看着这三名士卒的模样,羊僳已经预感到,消息应当是真的,然,内心中的高傲,让羊僳不想去承认这件事。 “三千骑夺彭城!” 齐承此刻看着这三名骑卒,整个心神也是一片震撼,看着羊僳一脸恍惚的模样,齐承最终把目光看向同样一脸震撼的田鼎哪里。 “此番,便有劳田大人,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白衍回齐!” 齐承没有多言半句,然而得知消息后,转身对着田鼎,说出如此郑重嘱咐的话,足以显示齐承,此时心中对白衍的重视。 细数白衍的一件件功劳,如今又看着白衍仅三千骑,便拿下有三万楚军精锐镇守的彭城,齐承都被白衍的领兵手段给震慑到,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秦国。 何况白衍是齐人,更必须要带回齐国。 马车旁。 田鼎看着齐承的模样,从震惊之余缓缓回过神,对着齐承还礼后,看了一脸失神的仲子田濉一眼,便转身乘上马车,虽然不知白衍用什么手段,用区区三千骑夺下有重兵驻守的彭城,但既然白衍已经夺下彭城,他必须要尽快赶到彭城才是。 田贤见到父亲上马车,随后也对着一众齐国将军拱手打礼,随后转身与父亲一同乘坐上马车。 马车内。 田贤想到方才齐承将军的话,心中有些无奈,看向父亲,如今父亲都尚未向齐王禀明,白衍乃是父亲赶出齐国的事情。 虽说父亲已经安排兄长田琮在临淄,故作寻找,但齐王得知白衍后,早已经迫不及待,这件事情不一定能瞒得住多久,希望此行,父亲能如愿,劝说白衍回齐国。 ……………… 秦国。 咸阳王宫,此刻在王宫大殿内,嬴政正在与文武百官,朝议政事。 “王上!秦国连年征战,耕农锐减,粮获折半,关中、巴蜀已府库一空,今又攻魏,臣忧来年干旱,必有灾祸啊!” 一名太仓令的年迈官员,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嬴政禀报道。 而这名官员的话,引来文武百官不少嘈杂的议论声。 “王上,微臣附议!当今秦国,当与民休养生息,三年之内,不可再兴兵戈之事、战乱之举!如此,秦国方不伤根基!” 一名官员急匆匆的走出百官行列,也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嬴政拱手辑礼道。 大殿上。 嬴政穿着黑色的君王服,在王座上听着大殿下的官员谏言,表情并未有变故。 其实嬴政也心知,自古以来,秦国的耕农、耕战的秦人百姓,是有一定数量对比的,一旦伐战过于频繁,由于耕战的伍卒死伤,使耕农的秦人数量锐减,就会导致粮食出现危机,甚至次年还会引发大量灾荒。 纵观这几年,吞韩、灭赵、攻燕、平乱、伐魏,一件件背后,都是调动秦国所有力量与库存,嬴政也清楚,如今的秦国,的确需要休养生息。 但回想此前白衍, 一边是秦国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否则很可能次年会有灾荒,一边是白衍攻楚的请求以及嬴政也清楚,如今不攻打楚国,别说白衍失去此番的机会后,日后白衍可还有把握,就是待楚国稳定下来,秦国再攻打楚国,恐怕都要更难。 楚国的兵马,可不比秦国少多少。 “王上,事关国之大事,吾以为,如今秦国两位丞相,左丞相已经出使齐国,当命右丞相回咸阳,主政议事,共讨秦国要事!” 嬴政思索间,便看到一名官员站出来,在大殿下谏言道。 而几乎就在这名官员站出来后,又有几名官员急匆匆的站出来附议。 嬴政见状,眼神之中已经有些不耐,正准备开口,忽然间就看到大殿外,一名宫卫急匆匆的跑入大殿之中。 “报,王上!!!捷报!白衍将军已经攻下大梁,魏国宗室以及魏国百官,皆已出城降秦!” 大殿下,宫卫急忙对着嬴政禀报道,双手高捧着一卷竹简。 随着宫卫的话。 顷刻间,整个王宫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喧哗起来,所有人都一脸恍惚的看向彼此,此前当得知白衍准备水淹大梁后,所有人都有预感,大梁恐怕难以抵抗白衍。 然而即使有心理准备如今听到大梁城破,魏国百官皆已出城降秦的消息,所有人依旧难免有些恍惚。 特别是当初那些暗地里,还嘲笑白衍想要攻打大梁,绝非易事,他们还等着白衍久攻无果,准备上书向嬴政谏言的官员,如今更是脸色苍白,满脸无措的看向彼此。 白衍真的灭了魏国,而且还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法,根本没有费什么代价,便为秦国灭掉魏国。 “真的灭魏国了!!” “魏国真的被白衍所灭!!!” 一眼看去,所有文武百官都纷纷议论起来。 “善!!!” 大殿上,响起嬴政激动的声音。 那些敌视白衍的秦国官员,抬头看向嬴政,见到嬴政那一脸喜悦,满是激动的模样后,整个脸都开始彷徨起来,年纪轻轻的白衍本就已经是中更将爵,如今又灭魏国,也不知道嬴政又赏赐白衍所何。 何况,白衍本就深受嬴政宠信,如今再立灭国之功,日后白衍地位越高,他们此前的举动,他们不敢想象,白衍日后若是报复他们。 随着一些官员思索间。 “恭贺王上!” 赢侃率先从文武百官中,经过李斯、王绾等人,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嬴政拱手恭贺道。 随着赢侃的话,文武百官这时候方才纷纷回过神,连忙一同跪在地上,对着大殿上的嬴政恭贺起来。 “恭贺王上!” “恭贺王上!!” 文武百官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阵阵整齐的恭贺声此起披伏。 白裕自然也见到这一幕,此刻白裕注意到那些官员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痛快。 忽然间。 白裕注意到,一个官员看了他一眼,随后就看到那名官员站出来,来到大殿中央。 此刻不仅仅是白裕,就是王翦、李斯、尉缭等人,以及所有官员,都注意到那名官员的举动。 “王上!臣,有事相报!” 官员对着嬴政辑礼道,随后不顾百官的目光,这名三十多岁的楚系官员,抬头看向嬴政。 “王上!此前臣,偶然闻言,白衍将军,乃是齐人!” 官员说到这里,目光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白裕。 “不知此前白裕将军,为何一直隐瞒王上!而告知世人,白衍将军,乃是白氏子弟?” 官员看向白裕问道。 “齐人?” “什么?白衍是齐人???” “怎么可能?白衍居然是齐人!” 随着这名官员的话,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一脸吃惊的左看右看,都被这个消息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白衍是齐人? “寡人早已知晓!” 大殿上,嬴政看了白裕一眼后,开口说道,告诉文武百官,这件事情他一直知道。 随着嬴政的话,无疑是着实这个消息,顿时让大殿下的文武百官全都震惊起来。 白衍真的是齐人,而且嬴政一直都知道!!! 这…… 大殿中央,方才站出来质问白裕的官员,也没想到嬴政居然知道这件事情,诧异的看向嬴政。 “臣不知王上知情,还请王上恕罪!” 官员连忙低头辑礼道。 然而听到嬴政的话,昌文君、尉缭、李斯、王绾,乃至赢侃等人,全都一脸吃惊的看向嬴政。 嬴政不仅知道白衍是齐人,并且一直对白衍委以重任,器重宠信有加!!! 这背后,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白衍是齐人!” 李斯与王绾不动声色的看向彼此,随后转过头,纷纷看向武将行列中的白裕,看着白裕那没有丝毫意外的模样,李斯与王绾心中满是疑惑。 齐人! 也就是说,白衍,原本非是白姓之人。 “九鼎!!!” 突然间,大殿上传来嬴政疑惑的声音,李斯与王绾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嬴政,随后就看到嬴政看着捷报的竹简,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意外。 “九鼎?” 武将行列为首的位置,与尉缭、昌文君站在一起的王翦,回想方才听到嬴政的话,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昌文君。 嬴政是在看大梁传来的捷报,而如今,昌平君就在大梁,命人传来捷报时,至少也在统计大梁王宫财宝,一同上报,故而王翦想知道,昌文君是否知晓什么。 然而让王翦意外的是,昌文君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见到王翦移开目光,昌文君想到兄长的谋划,只要白衍命人拿回九鼎,他便在暗地里,在咸阳放出质疑‘巧合’之声。 “听闻有人在泗水河中,见到九鼎!” 大殿上,传来嬴政的声音。 见到王翦的目光,大殿上的嬴政并没有隐瞒,直接把九鼎的事情,告诉王翦等人。 听到嬴政的话,别说王翦,尉缭听到嬴政的话,一脸吃惊,就是远处的李斯、王绾等人,也都纷纷一脸错愕。 “九鼎?不是说九鼎一直都找不到吗?” “对啊!九鼎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掉落泗水河中,再无踪影,居然有人在泗水河中,见到九鼎!” “九鼎在泗水,恐怕楚国定不会交出来!” 大殿内,其他一些官员,听到嬴政的话后,纷纷轰动起来,连忙互相议论道。 “九鼎!” 嬴政在王位上,看着竹简里面的消息,方才因为魏国灭亡的消息,而激动的神情,缓缓平复下来,随后面露沉思。 对于九鼎的含义,嬴政自然是知晓,并且也明白九鼎对于秦国,到底有多重要。 有九鼎,秦国方能占据天下大义,寓意秉承天命! 不过看着这份竹简,嬴政看着九鼎在泗水,嬴政有些担忧,其一是不知道九鼎真假,其二,白衍仅仅带着三千铁骑去彭城,到时候若是九鼎一旦被楚国或者齐国得到…… 嬴政不怕九鼎在泗水河内,只要真的在泗水见到鼎,终有一日都会属于他嬴政,就算派十万人、二十万人去打捞,也阻挡不了嬴政要得到九鼎的决心。 但嬴政害怕的是,九鼎一旦再次被人藏起来! …………………… 烈日炎炎,酷暑之下。 历经数日奔波,田鼎与田贤,终于如愿抵达彭城,方才进入彭城内,就看到彭城内比往日更为热闹。 “今日可还有士人去阻拦祭鼎?” “应当是没有了,这几日每日都有人去,这都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哎~在那些士人眼里,就算死,也不想让白衍祭鼎……什么,又有人去阻拦祭鼎?” 马车外传来议论不休的话,马车内坐着的田鼎与田贤,听着也大致猜测到什么。 此时的田鼎终于放下心,虽说他没想到彭城,如此轻易便落在白衍手上,但好在,一切都按照预期的发展,白衍已经拿到假鼎,并且已经准备在彭城祭鼎,待祭鼎后,便送去咸阳。 “贤儿,你等会去城内查探一番楚军的动向,为父等会立即书信命人送去楚国,让楚军尽快聚集大军,发兵前来夺回彭城,如今城内士人仍在阻拦白衍,为父担心迟则生变!先逼迫白衍立即将九鼎,送去咸阳!” 田鼎转头对着田贤嘱咐道。 都说老谋深算,田鼎在对待假鼎的事情上,要小心得多,虽然尚不知晓如今城内有多少秦军,但田鼎仍希望楚国早点派遣大军前来,不管是不是攻打彭城,都至少要逼迫白衍,先把九鼎送去咸阳。 “孩儿等会便去打听!” 田贤点点头,这彭城内,田贤也有认识的故友在,去打探一番不难。 转头,伸手轻轻掀开车帘,田贤看着马车外,彭城热闹的街道,回想当初在颍川与白衍见面的场景,如今又要再次相见,田贤不由得有些期待。 毕竟这一次他已经知道白衍乃是齐人! 第539章 田鼎的拜访 “将军,还是有士人在拦着,不让祭鼎!” 牤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书房内,荀朔、萧何、鸠等人听到牤的话,都纷纷沉默下来,目光看向一旁的白衍。 算一算,这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但在彭城祭祀九鼎的事情,一直都被耽搁着。 “将军,萧何以为,或可先命人将九鼎,送去咸阳,由咸阳祭祀!” 萧何思索后,看向白衍拱手道。 荀朔闻言也跟着点点头,大梁已经传来消息,惠普已经统领超过十五万魏国大军,前往定陶,由定陶前往楚国以西,攻打曲阜等,与楚国连接壤齐国的城邑。 别看魏军由十万出头,变成如今的十五万大军,但荀朔深知,这十五万的兵马,恐怕还不如当初大梁城内的十万魏军。 若是没有白衍统领秦军在其身后坐镇,恐难成事不说,一旦楚国精锐抵达,溃败是早晚的事。 白衍如今不能再耽搁在彭城太久。 “荀朔,明日便由你与鸠送九鼎去咸阳!”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沉思之后,转头对着荀朔说道。 此言一出,萧何等人都没有意外,反倒是荀朔一脸错愕,随后一脸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吾去咸阳?” 荀朔没想到,白衍直接把九鼎丢给他。 不过荀朔很快便想到白衍的用意,沉思两息后,缓缓点头。 “九鼎送回咸阳,恐也会遭士人阻拦,下去准备一番!沿路也要当心遭人设伏抢夺。” 白衍看向鸠。 白衍清楚,如今在昌平君等人眼里,这九鼎是假鼎,但在天下人眼里,这九鼎乃是真鼎,所以送去咸阳的路途中,难免不会有人生出心思。 “诺!” 鸠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而就在鸠方才离开书房的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将军!府邸外,有齐国使臣求见,自称田鼎!” 将士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荀朔、牤听到田鼎这个名字后,都神色一动,转过头看向白衍,他们二人自然知晓,田鼎是为何而来。 一旁的萧何作为士人,自然也清楚田鼎二字,代表着什么,顿时面色严峻起来。 即使是萧何没去过齐国,都清楚在齐国,田鼎的权势,以及传言中,二十年前田鼎动怒的事情,传言中,不知多少顶级权势世家,被田鼎一人灭门。 “请入府邸!” 白衍听到田鼎就在府邸外,心中没料到田鼎会来那么快。 看着将士拱手离开后,白衍转过头看向牤。 “让府邸内的仆从备上酒菜。” 白衍嘱咐道。 “诺!” 牤点点头,随后也转身离开。 白衍目光看向荀朔、萧何,带着二人朝书房外走去。 府邸外。 一辆精致的马车旁,数名布衣扈从站在马车四周,警惕的看着远处街道,特别是府邸门前那些铁骑锐士。 “父亲,听闻白衍已经调兵前来彭城,而如今楚将黄冶,听闻意识到中计之后吐血昏迷,至今都未痊愈。” 田贤跟在田鼎身旁,对着父亲说道。 望着眼前的府邸,在来这座府邸前,田贤无论如何想不到,白衍居然真的是以三千骑,夺下彭城。 别说楚人,就是田贤都想不明白,白衍为何笃定黄冶会中计,就如同井陉以及云中那一战,料定能成功夺赵营,也料定匈奴会从云中南下,故而布疑兵在雁门山、平城。 “眼下要只能静观其变!” 田鼎叹息一声。 田鼎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如此,这远远超出此前的预料。 明明在世人眼里,黄冶在楚国,都是颇为有名的将军,一直以来,从未有过败仗,为何面对白衍,麾下有楚国三万精锐的黄冶,居然以如此荒谬的方式,不仅丢掉彭城,更是气得吐血。 “来了!” 随着田贤的声音,随后就看到府邸内走来一名铁骑将士,将士来到田鼎与田贤面前,请二人进去。 田鼎与田贤见状并没有担心,反而是吩咐扈从在外面等候,随后二人便跟在将士身后,朝着府邸走去,并且很快顺着一个个长长的走廊,来到院子。 院子内。 方才绕出走廊,田鼎与田贤,便远远望见白衍、荀朔,还有另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对于荀朔,别说田鼎很熟悉,就是田贤,从小也曾在荀氏见过数次,自然有印象,当初在荀氏之中,别说荀氏其他族人,就是荀子旬老,都曾感慨荀朔天赋。 后面荀朔离家,而田贤入仕后,也很快被安排去楚国。 “田大人!” 白衍见到田鼎,与田贤对视一眼后,见到田贤那善意的眼神,白衍也带着善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鼎,缓缓抬手打礼。 田鼎见到白衍打礼,目光望了一眼,同样打礼的荀朔与萧何,随后看着白衍,眼神满是复杂。 “田鼎不知如今,是该称将军为白衍将军,还是齐衍将军!” 田鼎抬起手,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一句话,田鼎开口后,自己心中都不好受,距离当初与少年在咸阳一别,尚不到一年。 而在当初在秦国时,田鼎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带着秦国官员在洛阴城门外迎接他,那个送他去咸阳城,那个被他在咸阳暗地里针对,以及后面在他离开后,突然出现在雁门抵御匈奴的少年,是他齐国人,更是他当初亲自命家仆,将其赶出齐国的那个邯郸少年。 望着眼前的白衍,得知其真实的身份后,田鼎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更让田鼎心中为难的,还是不知要如何开口,提及四年前的事情,毕竟说得再多,当初他命家仆把白衍赶出齐国的事,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院子内。 荀朔听到田鼎的询问,脸上露出一副‘果然’的模样,而萧何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衍后,并未露出惊讶的模样。 这几日,白衍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与铁骑将士接触之时,萧何自然也有所耳闻白衍的事情,故而在了解一番过后,萧何也知道白衍乃齐人之事。 如今这件事情,就是在彭城,在一些士族打听消息之时,也都知晓,并且得知此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命运使然,既有白姓,自然姓白,齐人,白衍!见过田鼎田大人!” 白衍对着田鼎解释道,没有否认白衍这个名字,也没有否认齐人这个身份。 看着田鼎眼神一愣,转瞬即逝,白衍并未在这件事情多做纠缠,对着田贤打礼后,见到田贤回礼,这才缓缓起身,放下手。 “田大人,今日不知是为何而来?” 白衍看向田鼎问道。 “既是因白将军,亦是为九鼎!” 田鼎见到白衍询问,眼神复杂的看着白衍,也没有丝毫隐瞒。 随着田鼎的话音落下。 “此地人多眼杂,不知将军,可否寻一安静之处!” 田贤这时候,也开口笑道。 父亲田鼎直言说是为白衍而来,自然不可能主动开口,而白衍依旧是秦国将军,以田贤对白衍的了解,还不如他开口,这样对父亲,对白衍,都好。 并且这里所有人中,也仅有他一人,最适合开口。 “请!”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看了田鼎一眼后,点点头,邀请田鼎与田贤,去府邸正堂。 片刻后。 随着白衍带着田鼎、田贤,来到正堂入坐后,荀朔与萧何,也跪坐在另一边的木桌后。 “此前在洛阴相见,将军从不告知田鼎,将军乃齐人之事,白衍将军心中,可是一直因当初之事,对田鼎耿耿于怀。” 这一次,田鼎不是穿着齐国官服,然而穿着绸衣,已是中年的田鼎,跪坐在木座后,却是依旧颇有气势,但好在对白衍说话,并没有一丝盛气凌人。 至少连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萧何,都不难看出,田鼎此番前来,并没有丝毫敌意,这让萧何心中不再那般紧张。 不过听着田鼎的话,萧何有些错愕,怎么感觉白衍与田鼎,似乎多年前便有交集。 其实不仅仅是萧何一人,连荀朔此刻都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田鼎,荀朔虽然知晓白衍是齐人,但荀朔并不知道白衍出生那个名门,纵使那么多日,荀朔也没有询问的念头。 在荀朔眼里,如今的白衍,已经不需要任何氏族作为依靠,白衍已经完全可以庇护他想要庇护的氏族,如此一来,白衍出身那个氏族,还有什么重要可言,等白衍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说。 不过眼下。 荀朔听到田鼎的话,倒是忍不住好奇起来,怎么感觉白衍与田鼎,多年前似乎就有过交集,而且这个交集,似乎是不怎么好? 带着疑惑的眼神,荀朔不由得看向田贤一眼。 田贤见到荀朔的目光看过来,叹息后,表情满是无奈,对着荀朔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若将军记恨田鼎,田鼎今日,愿向将军赔罪!” 田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这是表明,告诉白衍,他已经知道当初的事情。 而这些话,也是田鼎的心里话,若是白衍真的记恨的话,田鼎也愿意向白衍赔罪,至少也好比眼下满心悔恨的强,至少能好受一些。 “若白衍记恨当初田大人,将白衍赶出齐国之事,如今纵使田大人在齐国位极人臣,怕也难善了。” 白衍听着田鼎提及当初的事情,看着侍女端来酒水后离开,轻声说道,说完后方才转头看向田鼎。 当初被田鼎赶出齐国,白衍是有些怨言,但纵使没有田鼎,白衍也都会迟早一日,离开齐国临淄,况且若非田鼎,白衍也不会在半路碰到被刺杀的邹兴,更不会机缘巧合下去到平阳白氏。 昔日怨言,如今之幸,算起来祸福相依,更别说,再多不满,那么多年过去,也已经逐渐散去。 提及齐国,在白衍心中,唯有一抹思绪,依旧想念着那个叫水村的村子,想念在村子里的家人,想念那个从小他被其他人嘲笑时,总会护着他的外祖母。 而提及田鼎,白衍心中仅有的念想,是记忆最深处,那个出身高贵,内心却又比谁都善良的少女,也是他一直记挂着的女子。 “若是不怪,将军为何不回齐国?” 田鼎见到白衍没有怪罪,深深吸口气,一脸怅然的问道。 田鼎何尝听不出白衍的言外之意,连田鼎也知道,若是白衍真的记恨当初的事情,别说长子田琮去雁门时,恐会有意外,就是田濉、田贤,怕也惨遭灾祸,而他田鼎也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但若是不怪罪,白衍为何有一身才能,却不回齐国,报效齐王。 “秦吞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白衍将军莫非真要坐视秦吞天下?灭掉齐国?” 田鼎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衍。 而提及最后那句话时,田鼎整个人都心神一震,齐国,乃是齐人之国,是他田鼎以及无数齐人的母国,一想到齐国若是被灭,他们皆是亡国之人,田鼎呼吸都要呼吸不上来。 田鼎绝不能接受,后世千秋,都没有如今的齐国存在。 正堂内。 不管是萧何,还是荀朔,全都怔怔的神情,一脸呆滞的脸上张着嘴,错愕的看着田鼎,以及白衍。 方才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 当初白衍,是田鼎赶出齐国的??? 萧何、荀朔二人满脸疑问,田鼎为何要把白衍赶出齐国?到底是怎么回事,田鼎居然把白衍赶出齐国! “田大人,白衍乃齐人无错,然,白衍虽出身寒微,亦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倘若有一日,秦国当真与齐国交战,王命衍攻齐,白衍仅能辞令不战,非能行忘恩负义之举。” 白衍看着田鼎,摇摇头,眼神十分坚定,随后对着田鼎抬手打礼。 “田大人此番若是因白衍而来,便只是徒劳无益,田大人多有高估白衍之所能,白衍一介武夫,并非圣贤,无力强齐!还请田大人,去寻其他大才之士!” 白衍说道。 太多的大道理,白衍没有说出来,因为面对田鼎,这个齐国王室宗亲为首之人,像天下一统,天下太平之类的,白衍深知行不通。 田鼎的立场永远都是站在齐国,齐国王室那一边,这个立场也远远超出天下所有的人。 眼下,白衍能给田鼎答复的,便是如果秦国与齐国真的交战,他白衍不会参与便是,这也是考虑到身在齐国的家人后,心中下的决定。 白衍担心的,并非是田鼎会伤害他的家人,不提田濉、田贤的事情,就是田鼎自己,都不会让他这个齐人,彻底走到田府的对立面。 白衍更多考虑的是,父母、兄长,还有外祖母,他们都是齐人,白衍了解,不管是父母还是外祖母,日后都定不会想要远走他乡,都会想在齐地继续生活下去。 眼下索性,白衍心里清楚,秦国与齐国,大概率不会真的走到哪一步,至少按照记忆中的历史而言。 正堂内。 听到白衍后面的话,别说田贤,就是荀朔、萧何都忍不住沉默下来,二人心里都清楚。 高估? 何来高估,田鼎可不会对一个人高估。 况且,若白衍真如同自己所说的,只是一介武夫,白衍恐怕就是再有一条命,都已经死在边疆,更别说深得当今秦王嬴政器重。 所以听到白衍的话,即便是他们二人,都下意识的沉默不语。 “白将军眼里,知遇之恩,大于母国?” 田鼎看着白衍,并不赞同白衍的话,并且反问一句。 “况且田鼎闻言,将军今日,皆是将军血染沙场,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而得来的,非是嬴政赏赐,他嬴政,不过是后面知晓将军之才能,方才重用,何来伯乐之言?” 田鼎目光满是闪烁的看着白衍,随后又望了一眼荀朔,这个小时候就在荀家见到的小子,见到荀朔眼神有些心虚闪躲,田鼎心中顿时没好气的叹息一声,继而把目光看向白衍。 “若是将军此番回齐国,效力齐王,田鼎可担保将军,回齐必为大将军,嬴政赏赐将军的,齐国定会给将军数倍有余!” 田鼎说道。 说完后,看着白衍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的模样,田鼎心中暗道‘果然’,若是田鼎没接触过白衍,若是田鼎从不了解白衍,甚至是换一个人,田鼎立下如此承诺,便会耐心的等待对方考虑。 然而,田鼎去过那个叫水村的村子,也亲自问过村里的妇人,了解过这少年的所有事情,以及当初吕奇说过,秦卿孟於对少年的评价。 所以田鼎心中愈发悔恨之余,一开始就有预感,功名利禄,恐怕依旧难以劝说少年回齐国。 眼下,看着白衍微微摇头再次拒绝,田鼎倒也没有意外,只是心中满是复杂,再次想起四年多前,他就不该命那家仆去见这少年,并且以家人威胁,让这少年离开。 看着丝毫无动于衷的白衍,田鼎想了想后,继续看向白衍。 “此事将军或可再考虑一番,今日前来,田鼎还因一事,听闻将军得有九鼎,不知是真是假?” 田鼎询问道。 在确定仅靠功名利禄,难以让白衍回齐后,田鼎的心思都在九鼎身上,只要让白衍早些命人把九鼎送去咸阳,事情落定,到时候白衍就算再是如何坚定留秦,恐怕都要掂量掂量名誉尽损后,还要揣测一下嬴政的心思。 那时候,方才是让白衍回去最好的机会。 “确有此事!” 白衍沉默几息后,在田鼎、田贤的注视中点点头。 “将军可知,九鼎乃周王室至宝,自古便被世人誉为,承苍天气运,寓意天下九州!不知此番将军是准备如何处置这九鼎?” 田鼎看着白衍问道,而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白衍,希望白衍能好好考虑,看在齐人的面子上,能不能不把九鼎交给嬴政,不带去咸阳。 “待过了今日,白衍便会命人带回咸阳。” 白衍摇摇头,轻声说道。 田鼎、田贤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没想到白衍居然打算明日便把那假的‘九鼎’,送去咸阳。 眼下得知白衍的决定,倒是让二人松口气,看来白衍并没有起疑,那就好,只要九鼎送去咸阳,不怕不能离间白衍与嬴政的关系。 田鼎故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将军可曾听闻,昔日周王室,曾将九鼎,赠与齐王!” 田鼎看向白衍问道。 田贤也看向白衍,田贤知晓父亲这看似在问白衍要九鼎,其真正的用意,是让白衍更相信,这九鼎是真的。 说话间。 这时候正堂大门,一个个侍女也端着一盘盘好菜上来,白衍见状,对着田鼎拱手。 “齐失九鼎,世人皆知,还请田大人莫要为难白衍,今,白衍得九鼎,若是田大人有心要九鼎,田大人当是让齐王命使臣前去咸阳才是!今日田大人到此,白衍备以薄酒,还望田大人能与白衍,共饮一杯!” 白衍说道,示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另一边。 萧何、荀朔二人,其实都不知道,田鼎是否知道假鼎的事情,或者田鼎也如城内那些士人,都以为这个九鼎,是真鼎。 但不管如何,二人都没有多嘴,都坚定不移的站在白衍这边,荀朔就不用说,很早便决定跟着白衍。 而萧何,再经历挖树取鼎的事情后,可以说对白衍的忠诚,不比荀朔少半分,看着田鼎、田贤父子二人,萧何猜想,若是他们二人得知事情经过,怕是都不敢相信,九鼎,居然是在一颗四十年的巨树下,挖出来的。 抱歉,昨晚一直照顾老婆,呕吐伤咽喉了,今天又去检查,更新晚了。 田鼎是不会用女儿威胁白衍,或者说用女儿许诺白衍,田鼎清楚,事情万一传出去,这样只会给田非烟带来危险。 第540章 可惜,这是个假鼎! 酒宴上,基本都是荀朔说话最多,毕竟身为士人,又是从小与田府接触的荀氏子弟,在眼下的酒宴,荀朔不主动,便有些说不过去。 酒过三巡,田鼎与田贤便起身告辞,而白衍、荀朔、萧何,自然是亲自把田鼎父子二人,送至府邸外。 望着田鼎父子乘坐马车离去,萧何与荀朔再也忍不住,把目光看向白衍。 “田鼎当初为何要把你,给赶出齐国?” 很少询问白衍事情的荀朔,这一次主动问道,而这句话,也是荀朔一直从酒宴前,隐忍到现在,见到田鼎离去后,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萧何在一旁没有开口,但那好奇的脸上,也是露出疑惑的目光。 萧何也是听说过田鼎多年来,在齐国栽培才士,效力齐国,齐魏楚三地才士,也都向往着去齐国能被田鼎赏识,从而一朝入仕。 而白衍,居然被田鼎赶出齐国! “出身寒微!” 白衍望着远去的马车,听到荀朔的话,想了想,轻声说道。 与田鼎一样,白衍也十分默契的没有把田非烟的事情说出来,田鼎疼爱田非烟,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句田非烟,白衍自然知晓为何。 方才酒宴上,萧何也隐晦的注意到,田鼎看向白衍的眼神。 若是他也有一个士人的身份,大概率,田鼎不会如此动怒,最不济,也只是命人去家里,警告一番,不会把他赶出齐国。 田鼎与田贤方才回到安顿的住所,一名扈从便急匆匆的拿着一卷书信过来,是齐承在阳关命人送来的书信。 田贤听到父亲的话后,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大将军齐承已经得到消息,并且命人书信送来,那么也定然会把这个消息,送去临淄,交给齐王。 田鼎眼神满是悔恨,苦笑之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父亲放心,只要白衍把九鼎送去咸阳,成功离间嬴政与白衍,到时候白衍定然会回齐国。” 听到父亲的话后,田贤也清楚父亲的意思,的确,这件事情即使身为当事人的白衍,已经释然,可若是齐王与百官得知,一旦白衍不回齐国,恐连齐王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 田鼎听到田贤的话,以往那让人不敢直视的脸颊上,眼神满是疲惫。 “为父也知晓,白衍已经不怪为父,也不记恨为父……” 齐承听闻九鼎的消息,渴望想要让九鼎归齐,田鼎自然不意外。 “看得出来,田鼎后悔了!吾从小就认识田鼎,不瞒你说,吾自小,最害怕的就是田鼎。” 萧何也难得的赞同一句,看向白衍。 此刻若是有可能,田贤还真想和小妹唠叨一番,好好说一说白衍之事。 “呵呵,呵呵呵……此事,齐人焉能释然?” “木已成舟,昔日过往如云烟,衍,当真不恨田鼎当初把衍赶出齐国!” 叹息一声,田贤此刻脑袋疼,完全想不明白。 “算算时日,待明日九鼎离开彭城,父亲书信一封,将假鼎之事告知王上,亦可推波助澜一番!” 如此一个齐人,在帮助秦国。 田贤没有以往的玩世不恭,而是轻声安慰道。 想到这里,田贤只能祈祷,九鼎明日便送去咸阳,沿途不要再出现什么差错。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思索两息,站在白衍身旁,一同转头看着田鼎马车离去的方向,想起小时候,便忍不住讪讪笑起来。 “为何白衍能如此迅速的收服魏国大军?还有,白衍就不怕贸然攻楚,逼得齐国不得不与楚国合盟?” 荀朔没有说太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在告诉白衍,他从小认识田鼎,但那么久以来,能让田鼎露出后悔的眼神,他见过的人中,白衍还是 从小到大都很害怕父亲的田贤,如今看着父亲这段时日,憔悴不少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 不过说起来,当初除去田非烟的原因,更多的,也是他出身低微,是耕农之子。 “这还是吾 田贤看向父亲建议道,田贤也知道,一旦假鼎的消息告知给齐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消息,定会传到秦国。 即使田鼎掩饰得再好,但每次看向白衍的那一瞬间,转瞬即逝的本能,还是被看清,这点萧何绝对不会看错,萧何其他大本事没有,但是在看人这方面,还是自认在所有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擅长的人。 半个时辰后。 “吾也看出来了!” 田贤看着父亲,连忙说道。 白衍叹一声,看了看荀朔与萧何后,便转身回府邸。 “白衍一定有目的!!!” 田鼎在房间内,看着竹简说道。 得势不欺人,就白衍这份心胸,恐怕就超过天下绝大部分所谓的‘名士’。 而回想此前得到的消息,白衍耗费无数家财,让秦国大军的士卒吃好喝好,养精蓄锐。 田鼎说话间,看到后面,突然脸色一变。 田贤皱眉,想不通,实在想不通白衍为何要如此着急攻打楚国。 齐人会如何想,齐王又会如何想,昔日的那些同僚、宗室族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田鼎说到这里,缓缓露出一抹苦涩,是啊,白衍已经不怪罪他,当初的事情,白衍已经一笑而释然,可身为齐人的白衍,如今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灭赵亡魏,接下来恐怕就是攻楚。 毕竟嬴政在咸阳,嬴政对于事情真相,都是通过一个个消息所了解,嬴政又没有见过,稍加手段,便足以让嬴政生疑。 “纵观白衍以往领兵,不管是与匈奴,还是赵国,亦或者灭魏,甚至就是如今这彭城,都有目的,眼下,白衍如此着急攻楚,一定有目的,一定!” 当初齐湣王田地,未免其他诸侯国得到九鼎,偷偷下令命人将九鼎丢入泗水,从此再无九鼎的消息,齐国复国后,比起其他诸侯国在找寻九鼎,齐国历代国君,才是最迫切,也是耗费无数精力,去寻找九鼎的人。 田贤也是想利用这点,蒙蔽嬴政。 荀朔与萧何听到白衍的话,见到白衍那坦坦荡荡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后看着白衍回府的背影,彼此对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钦佩的模样。 可惜经过几代齐王,经过无数齐国士族、宗室,数代人寻找下来,一直都寻找九鼎无果。 “齐承希望吾劝说白衍,将九鼎归还齐国!” 秦国大军,已经从大梁前往定陶,其目的赫然是楚地曲阜,田鼎看到这个消息,心神一震,也就是说,白衍恐怕就要马上离开彭城,攻打楚国! “曲阜?那可是楚国的……” “希望如此!” 街道上,田鼎与田贤乘坐在马车内,安静的气氛中,田贤有些担忧的看向父亲,自从得知白衍便是当初父亲命家仆赶出的少年后,父亲再也没有以往那般严肃而冷峻的感觉,仿佛一直都因为白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像一块心病一般。 “父亲,齐承定会将此消息,书信告知王上!” 田贤听到父亲的话,脸色也瞬间大变,当回过神,得知白衍这是要开启秦楚之战后,也瞬间慌了神,这也太快了,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 可惜,这是个假鼎! 回想酒宴上田鼎,田鼎看向白衍的眼神,荀朔摇摇头,看向白衍。 彭城内。 田鼎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田鼎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田贤。 “父亲,孩儿方才见白衍,并未在意当初之事!其神色并未有假。” 别说父亲田鼎,就是田贤都清楚,白衍如今还真有能力,去攻打楚国以西的城邑,切断楚国与齐国的交接。 “可若是白衍不回齐国,王上会如何?齐人又会如何?” “为父等会便……不好,白衍已经调遣魏军,离开大梁,似乎要攻打曲阜!” 眼下唯一的希望,也是早些让假的九鼎,送到咸阳,如此一来,方能有机会。 田鼎收起竹简,神色满是凝重。 他们所有人,都会记得是因为他田鼎,当初把白衍赶出齐国,并且还以家人要挟,让白衍不许回齐国,最终导致白衍去了秦国,为秦国效力。 田鼎凝重的表情上,眼神满是疑惑,此刻田鼎知道白衍没有目的,绝不会贸然起兵,如今得知白衍要攻打楚国,这不禁让田鼎为楚国担忧。 “先书信命人把九鼎的事情告知王上,明日再去见一见白衍!” 田鼎说完,转身朝着木桌走去。 田贤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奈的点点头。 第541章 暗地中的势力,昌平君的疑惑 大梁城内。 昔日水祸踪迹已经缓缓消失,虽不复往日繁华,却也在夜色下,再次涌现万家灯火。 秦军士卒在夜色中,走在城道内巡视,望着漆黑的城外,幸好能望见天空繁星,否则漆黑一片的场景,犹如深渊巨口一般,让人恐惧。 街道中。 十个秦国士卒一同在街道内,一边走,一边巡视,作为方才被秦国拿下的魏国国都,虽然魏国已降,但城内难免还会有顽固的魏人,不愿降秦,若是巡哨的秦卒人少,指不定会遭到报复,所以人少并不安全。 “君子好走啊~!” “君子慢点!” 微弱的光亮阴影闪烁,霓虹的一栋栋酒楼下,来往进出的士人,以及女子娇笑的话语,这一幕让人难以想象魏国方才经历亡国,甚至还经历过灾祸。 就在酒楼不远处,三个手持佩剑扈从,手持火把,跟随着一辆马车,在夜色中行驶。 这一幕引来不少人注视,而当看到马车似乎是秦国图案后,无论是醉酒的士人,还是酒楼门前那些女子,纷纷都安静下来。 这段时间,连同徐焜在内,已经有五人死于刺杀。 张良闻言,立即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张良听到大伯张黡的话,一脸意外,皱眉沉思起来。 房间内,籍胜也在一旁,对着昌平君说道。 闻言。 到时候白衍名誉尽毁,再让昌平君、昌文君安排人,添油加醋一番。 这条街道远离嘈杂的酒楼,安静的氛围中,马车咕噜声十分明显,而当马车旁的三个扈从手持火把走近时,这才发现那些人影。 “白衍!” 田郊自然也知道张黡的意思,缓缓点头。 扑~! “会是谁?” “昌平君,不好了,方才离开府邸的徐焜,已经被人杀了!” “君子!” 男子的声音方才响起,随后便闷哼一声,再也没有动静。 但事实便是如此,消息绝不有假。 他们也不敢相信,只统领三千秦国铁骑,便拿下有楚将黄冶,统领三万楚军驻守着的彭城。 大梁城内,在府邸中的昌平君,看着手中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满是激动的站起身。 “大伯着急让子房回来,可是有何事?” 时日一长,不难离间嬴政与白衍二人。 昌平君笑着说道。 但又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杀了徐焜,似乎一直是在与昌平君做对一般,谁投靠昌平君,谁就要死。 张良对着众人拱手后,便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大伯张黡。 魏崈背后是魏国宗室以及魏国士族,尸合背后则是昔日魏国百官、魏国士人,这二人对于昌平君而言,极为关键。 田郊对着张良说道。 幸好韩占、韩季早年便在魏国、齐国蒙学,也安了家,这才幸免于难。 张良方才回到府邸中,就在正堂内,见到大伯张黡,以及昔日韩国旧族,韩仕昌、田郊、韩占等人。 “楚国得知消息后,已经命人灭口,却已经晚了一步,齐楚皆已经派人准备争夺,不过最终却还是晚了一步,白衍已经夺下彭城,先一步找到九鼎!看样子,应当是真的。” 其中韩占,韩季等人,乃是韩审、韩时之后,算起来,也是韩国王室宗亲,当初新郑被秦军夺下后,韩氏宗亲韩启一脉,大将军韩陵被昌平君暗地刺杀,而韩启以及另外两子,韩审、韩时也都因为来不及离开新郑,而全部被秦卒抓住,听说妻女全部成为奴仆,而韩启等人被已经被压去修陵,至此再无音讯。 张黡跪坐在木座后,见到张良回来,便把方才得知的消息,告诉张良。 “白衍已经拿到假的九鼎,准备送往咸阳。” 连昌平君都不明白,魏崈这敌意从何而来。 张黡说道。 三个扈从周围,方才丢在地上的火把,依旧没有灭,而一个男子来到火把旁,从地上拾起火把,火光中,赫然清楚的看到,男子便是张良。 这也导致其他已经投靠昌平君的士族,人心惶惶,若是方才与徐焜一同离开昌平君府邸的那些人,明日得知这件事,恐怕定会不安。 “不行,绝不能让秦国得九鼎!” 一个男子突然从远处急匆匆的来到张良面前,小声对着张良禀报着什么。 昌平君开口道,回想这段时日的拉拢,虽说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但昌平君总感觉,不仅仅是尸合,就是魏崈,都隐约对他有些敌意。 “看来一切都十分顺利,聂宽哪里也传来消息,聂宽已经带着宋晋前往寿春,只等九鼎送到咸阳。” 张良询问道。 张良深知,没有机会一击杀死昌平君,就必须隐忍,否则昌平君很可能就会联想到是他们张氏已经到大梁。 “并且魏国宗室的那些人,似乎都不准备再与秦国为敌。” 扈从的尸体躺在地上,火把在地上倒映的火光,清楚的看见,扈从尸体不断有鲜血蔓延。 “尔等何人?求求尔等,放过吾!” “还是吾去见白衍为好!” 韩占露出担忧的模样,随后想韩国,想到祖父、父亲的下场,韩占眼神满是不公,浮现对秦国深深的怨恨,甚至连同那些魏国宗室,韩占都一并怨恨起来。 而张良看着马车内的那具尸体,眼神满是冷漠,这便是投靠昌平君的下场,把火把丢在布帘前,点燃布帘,随着马儿惊慌离开,张良目光看着马车来的方向。 夜色下的小巷。 张黡深深吸口气,没有同意张良的举动,随后目光看向对面木桌后,跪坐着的田郊。 一座府邸内。 “此消息是真是假?” “眼下唯有从白衍哪里入手,白衍是齐人,叔父,子房打算去说服白衍!” 张黡闻言,没有开口,而张黡身旁木桌后,那些一个个年纪不一,身穿绸衣的男子,以及对面、正堂上方的韩仕昌、田郊等人,也都沉默下来。 籍胜也满是疑惑,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对于秦国所有将军的踪迹,籍胜都清楚,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秦军将领报私仇,况且徐焜都已经投靠昌平君。 此刻籍胜脸上满是笑意,一想到白衍手中的假鼎,籍胜便忍不住想着日后,全天下的人,都会说白衍用假鼎、冒充真鼎的事情。 张良摇了摇头,昌平君与张家有血海深仇,而秦国,乃是亡国之仇,二者相加,张良说什么都不想让九鼎被秦国得到。 刹那间,随着两个扈从直接被砍杀倒地,剩下的一个扈从持剑格挡一击后,还没反应,便被另一个人拿着利剑,从背后刺穿。 田郊说完,看向其他人。 “此事明日你私下继续去调查,吾明日再去见一见魏崈、尸合。” “九鼎?” 张良不可置信的问道。 九鼎已经消失将近五十年,这五十年间,无数人去泗水都没有找到,为何这时候突然有了消息。 随着惊呼声,三个扈从方才丢掉手中的火把,还来不及拔出佩剑,就看到一个个人影手持利刃冲上来。 韩占这时候也开口说道,眼神满是坚定。 敌意! 马车内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也在瑟瑟发抖,当听到马夫的惨叫声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随后就看到车帘掀开,两个手持利剑,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走了进来。 “魏国氏族可有举动?” 安静之后,张良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其他人,九鼎意义可不一样,这可是自古从夏朝开始,便寓意天下之物,若是秦国得到九鼎,便是有正统之义。 “不可!” 张良转头看向大伯张黡。 “吾也一同前去!” “魏国士族也都是方才得到消息,恐怕眼下,那些人比吾等,也好不到那里去,况且眼下魏国大军已经被白衍用谋调走,有心想阻拦,恐怕也无力。” 马车上,年轻的马夫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手持马绳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徐焜乃是魏国士族的人,这段时日,昌平君好不容易方才拉拢过来,一转眼,才离开府邸没多久,就被人杀了,而且还是乘坐着秦国的马车。 见到张良上前,周围其他拿着利剑的男子,纷纷让开。 一名仆从突然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对着昌平君禀报道。 十来个人影,在夜色中走着,顺着漆黑的小巷,一路来到街道口,当看到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时,这些人影缓缓拔出手中的佩剑。 直到马车远去后,谈话声方才继续恢复。 昌平君原本满是喜色的脸上,顿时变得震惊起来,看向籍胜的眉宇,也逐渐变得阴沉。 听到张黡的话,从来到正堂便面露沉稳的张良,瞳孔一怔,瞬间抬头直视大伯 “白衍仅有三千骑,怎得彭城?” “有贼人!” …………………… 田郊的话方才说完,一旁的韩占也点点头。 昌平君听到籍胜的话,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整个人都松口气,只要白衍因为假鼎的事情,担忧嬴政怪罪,他就有无数种办法,让白衍自己离开秦国。 所以眼下,昌平君不得不想办法,拉拢这二人。 有大大说白衍一笑泯恩仇,觉得不开心,但实际上白衍不怪田鼎。 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怪田鼎! 比起白衍当面怪罪田鼎,田鼎无处发泄,自责,被齐王,以及其他人责怪,更解气。 白衍不骂,但有的是人替白衍骂。 第542章 九鼎离开彭城,田鼎的算计 次日。 天色方才明亮,彭城的街道上,便已经看到密密麻麻的百姓,拥挤在其中,男女老幼,耕农、商贾,其中不乏成群结队的士族子弟垫脚尖,在人群中望着。 “听说白衍此番,不是要去祭祀,而是准备把九鼎迁去秦国咸阳。” “我也听说了,方才好像有人去城外,便见到铁骑已经在彭城外等候着。” 嘈杂不休的议论声中,看热闹是人之天性,更别说如今在彭城内的,可是传言从夏朝便流传至今的宝物,寓意九州的九鼎。 不仅城内的普通百姓,就是彭城有一个算一个的权贵、氏族,也都纷纷趁着这个人机会,想要亲眼目睹一番,毕竟所有人都清楚,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再能亲眼见一次。 是个人,都想日后和亲人好友,或者自己的儿孙闲聊时,说上一句,当初在彭城,有幸亲眼见过九鼎一眼,后来那九鼎,便被送去咸阳,至此,再也没有多少人在咸阳见过。 随后,便能享受儿孙那崇拜的目光,以及好友羡慕的眼神。 “让路!都给我让路!!!” “快让开!!” 一辆有扈从护送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而来。 其他两名士人,也都与闾丘纵一样,看起来家境都并不是很好,不过此刻二人却都是站在街道之中,看着迎面而来的秦国铁骑士卒,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田大人放心,此行闾丘纵就是死在咸阳,也绝不会让白衍得逞!田大人静候佳音!” 带着萧何与牤,白衍连忙安排鸠、荀朔等人,在所有彭城百姓惊呼声之中,带着九鼎,缓缓离开彭城。 白衍看了田贤这个想要忽悠自己的人,心中摇了摇头,见到荀朔这时候走过来,便上前。 “田大人!” 说完,田鼎便转身从白衍身旁走过,朝着那些士人走去。 “齐国秦周士人,樊芒,愿死!” 闾丘纵冷哼一声,似乎身后越来越多的士人,给足心里胆气,即使面对鸠,也都硬声呵斥道。 闾丘纵以及其他齐国士人听到白衍的话,明显没想到白衍会突然扯到这件事情上,看着身旁那些楚国士人都有些心虚闪躲的眼神,一时间,一股别样的意味弥漫在士人之间。 而这时候,远处又再次走来二十多个士人,一个个都在自报姓名,而众多人中,除去十来人是楚国士人外,其余的都是齐国士人。 白衍对着荀朔说道。 待马车停下,田鼎与田贤从马车上走下来,当看到周围街道满是彭城百姓时,田贤看了那些铁骑将士一眼,便转头看向已经走下马车的父亲。 “吾便是白衍!” “当初周王分封八百诸侯,如今那些诸侯,可曾还记得祖上之仇?” 真以为白衍不知道,这父子二人心里早已经乐开,就算不用他开口,这父子二人都会想办法,让那些齐国士人离开。 “将军!!” “真当我不知道,你们都明知这是一个‘假鼎’,心里都巴不得我早些送到咸阳!” 白衍心里吐槽一句。 闾丘纵见到那白衍,不知为何,被白衍目光直视的他,双眼不受控制的有些闪躲,但平复下来后,依旧故作硬气的开口问道。 “白衍将军!” 而由于闾丘纵的话,刹那间其他齐国士人与楚国士人,这才忍住方才的异样,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九鼎去咸阳。 而说到最后,田贤还特地看了看周围,当看到牤以及其他铁骑将领都在,最终还是没有说完,不过却露出丝丝笑意,给白衍一个‘好好领悟’的眼神。 “九鼎之事,田鼎可助将军,但还请将军切记田鼎昨日之言,将军,乃是齐人!!!” 田鼎见到闾丘纵,轻声说道。 白衍见状,也没有阻拦,没有那些齐国士族的阻拦,剩下的,便都好说。 随后,在田鼎的示意下,田贤把他与父亲来到这里,调查得知,白衍为讨得嬴政换新,特寻得一宋鼎,冒充九鼎丢在泗水之中,这也能解释,为何白衍夺下彭城,有着如此精密的部署。 白衍看了闾丘纵一眼,没有再回答闾丘纵,在一个将士前来禀报后,白衍便骑马,转头往回走。 “就算白衍没有拿到九鼎,楚将黄冶得到九鼎,可会给齐国?” 没想到他这辈子,能有机会与田鼎说话。 白衍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大声呵斥道,眼神扫视所有人,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铁骑将士在,根本没有人敢与白衍的眼神对视。 “出发吧!此行去咸阳,沿路已经命人去通报,令各地城邑守将,领兵护送。” “再不攻打楚国,白衍担忧,有一日,齐国会被拖下水,贤君看看齐国那繁荣数十年的场景,那是诸侯之间,从未有过的盛世,贤君又能忍心,将其毁在杀戮之下?” 其他士人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没有白衍突然夺下彭城,九鼎怎会落入秦国之手。 毕竟父亲已经调查过,白衍与小妹非烟相处的时间不算多,随后便被父亲赶出齐国,而后白衍到秦国后,一直在秦国营地之中,踪迹难寻,由连连领兵伐战,小妹不可能把竹简交给白衍。 “秦贼窃鼎,何必多言,要杀便杀,若是可以,就让那白衍出来,听说他白衍是齐人,吾等想要看看,他白衍,可配齐人二字!” 白衍与田贤闲聊一会,由于年纪相差不是很多,二人心性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故而十分聊得来。 在一个书房内,得知九鼎已经离开彭城,田鼎与田贤终于松口气,眼下只等九鼎到咸阳。 百姓、商贾、士族子弟见到那些铁骑毫无表情的脸颊上,微微皱眉的眼神,还有其手中不知杀过多少人的秦剑,刹那间纷纷后退,或者朝着街道两旁拥挤而去。 还装呢!!! “将军先助秦国灭魏,如今又寻得九鼎,将军回咸阳,功劳已然位极人臣,将军为何要如此着急攻打楚国?” 田鼎抬起手,缓缓对着闾丘纵打礼。 田贤侧头看向白衍,思索两息,很快便理解白衍这是什么意思。 “当真好气派!” 连铁骑将士都清楚,若非是顾及到齐国,这些人早已经是一具具尸体。 “他便是白衍?” 白衍这时候骑马过来,翻身下马,对着田鼎辑礼。 田贤听到白衍的感慨,再次露出诧异的神情。 远处田鼎的声音传来,白衍看过去,方才白衍便注意到,那闾丘纵虽是贫寒,但显然是见过田鼎的,故而一见到田鼎的时候,闾丘纵等人似乎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 这让闾丘纵等一众士人纷纷面露诧异,互相不解的看向彼此,不明白那白衍,是何意。 “有何不敢!” “齐国夫于士人,鞠卢,愿死!” 这让他们恨啊!若是白衍在齐国,那该多好!为何白衍不回母国,效力齐王! “那也是苍天,安排我白衍到秦国,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白衍得九鼎!”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衍承蒙秦王厚信而拜将,得以领兵,故,自当报秦王之恩,提携三尺之剑,为秦王而死。” 为首的士人不过二十三四岁,布衣一身,头顶也是灰布和木质头簪,但不得不说,胆气却要比四周成千上万的围观之人,都要大上许多。 假鼎? 白衍随即与田贤打礼后,便把齐国士人拦路的事情,告诉田鼎。 “多谢田大人!” 当初田氏,不也是取代姜氏,方才拥有所有齐国的土地。 到时候田鼎不仅要给齐王以及齐国百官一个交代,也要给秦国一个交代。 白衍也叹息一声。 一些酒楼二楼观望的士族女子见到这一幕,纷纷议论起来,自古以来,女子慕强,当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铁骑将士,全都敬佩的对着那少年辑礼,本是目光很挑剔的士族女子,一个个也都觉得那白衍清秀的脸,似乎也俊许多。 而宋家在十里亭,连同宋家在内,整个十里亭的百姓,都已经被白衍杀害。 “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白衍已经命魏军攻楚,不日秦军,恐怕也会攻打楚国,唇亡齿寒,楚国危,齐焉能独存,决不能让白衍得逞,此番,齐、楚能否安然无恙,皆依仗君去咸阳,揭穿白衍!” 白衍点点头,好奇的看向田贤,不知道田贤为何突然以及这件事情。 “话,倒是有理,可在父亲眼里,恐终是谬论。” 半个时辰后。 “不可!” 田鼎还礼道。 白衍骑着战马,缓缓上前,来到闾丘纵等人面前,目光顺着闾丘纵看去,扫视眼前这些士人。 田鼎开口问到,说道最后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闾丘纵:“此行,可能会死在咸阳!” “好!” 加之秦国也传来消息,嬴政此前的确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田贤开口说道。 “有所耳闻!” 田贤方才说完,就看到远处父亲已经成功劝说那些士人离开。 “听说你是齐人,既是齐人,为何要助秦国,灭掉魏国?如今,又要将九州之鼎,献给那嬴政!!!” 一时间,一眼望去,方才让所有彭城百姓,乃至那些士人都害怕的铁骑将士,随着白衍的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若是田鼎不在彭城,或许还有些麻烦,但如今田鼎在彭城,田鼎作为齐国宗室,权利丝毫不下齐相后胜的人,自然要处理那些齐国士人,否则这件事情田鼎要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故意坐视秦国与齐国的关系交恶。 这不禁让所有人,都是愣了愣,满是诧异的看向那骑马的黑衣少年。 僵持之中。 “父亲不必惋惜,齐国慷慨之士何其之多,眼下必须要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才行,否则以白衍救过嬴政性命而言,难以离间,从而逼迫白衍离开秦国。白衍如今不仅于齐国重要,更事关秦国攻楚,此番必须要让白衍臭名昭着,离开秦国,只要王上知晓白衍乃是被陷害即可。” “可秦国,是要亡天下诸国啊!” “什么?那白衍,如此心狠!” 而随着闾丘纵的话,顷刻间其余士人,纷纷跟着附和。 白衍这时候也‘感激’的对田鼎拱手,表示感谢,多谢田鼎帮忙解围。 很快便传来铁蹄的声音,众人转过头,便见到鸠将军,骑着战马过来。 闾丘纵听到白衍的话,愣了愣,随后满是不服气的反驳道,怒视白衍。 闾丘纵不怕死,怕死也不会在今日,带着好友去阻拦白衍。 鸠看着那些士人,没有多言,直接下令道。 这时候见到扈从把方才在街道上阻拦白衍的士人闾丘纵,给带到房间内。 眼下得知白衍居然是一个如此虚伪的人,好大喜功,为人残忍,闾丘纵顿时为自己此前的想法,而后悔起来,连带回想白衍的模样,也满是憎恨。 “可惜,若非事关白衍回齐,这闾丘纵,当能重用!” “荒谬,是你白衍领兵夺下彭城,抢走九鼎,何来苍天所赐?若非你白衍夺下彭城,秦国何来九鼎之说!” “纵,拜见田大人!” “田大人不是说要回齐国,让齐王……” “路都是走过来的,在没有人走之前,谁有知晓哪里会是一条通往前往的路!” 闾丘纵闻言,顿时整个人都瞪着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田鼎。 想到这里所有人既是生气,也是无奈。 白衍看着闾丘纵,开口说道,随后露出一抹笑意,看向闾丘纵。 “千年之国难有,千年之族却是永存!齐国再繁华,田氏地位再高,也仅在齐国!” “吾以书信回临淄,眼下叫汝来此,是想问汝,可愿去咸阳,当着秦国所有官员的面,当着嬴政,当着所有秦人的面,揭穿白衍!” 关键时候。 闾丘纵看着田鼎没有丝毫说笑的模样,想到田鼎的身份,以及方才在街道上,田鼎阻拦他们,这时候闾丘纵终于明白过来。 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手持长戈、弓弩来到鸠的两旁,目光直勾勾的注视那些士人。 白衍反问一句。 可以说,在田府,除了小妹田非烟,就要数田贤最为亲近白衍。 见到这些士人的举动,很多在沙场经历过杀戮的铁骑将士,手持秦剑,隐约有些忍不住戾气,那秦剑锋利的寒芒,似乎下一刻,便要砍下那些士人。 在街道上所有彭城百姓、商贾的议论下,一名铁骑将士很快便来到三人面前。 田贤忍不住摇摇头。 “昔日齐王弃鼎,天下皆知,楚、齐寻鼎终而不得,秦灭魏,九鼎显,乃天意是也~!何来白衍献鼎、窃鼎之说。” 白衍看向田鼎说道。 “立即动身回阳关!” 白衍说道。 闾丘纵这时候主动开口说道,看向白衍。 白衍只能拱手致歉。 而聊着聊着,田贤突然想到父亲的嘱咐。 田贤开口说道,对于那神秘的骑牛老人,田贤也是好奇,不过对于小妹田非烟的话,在这件事情上,田贤还是相信小妹的,并且与父亲还有长兄,都分析过,白衍最多应当只是知道这个消息。 田贤点点头,随后吩咐扈从下去准备。 见到白衍,鸠连忙让开,随后对着白衍打礼,所有铁骑将士,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如今所有竹简都在齐国王宫之内储存,父亲答应,只要你回齐国,父亲便会让你亲自观阅所有竹简,并且若是寻得那老人,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在其门下拜师,如何?还有……” “你可知,为何方才吾拦你下来?” 况且父亲还特地细心的调查过,小妹从头到尾,都没有命人购买什么竹简,更别说还抄录整整十余个大箱子,那么多竹简。 “尔等可是在寻死?” 白衍没有说出与田鼎之间的事情,而是换一种方式解释,随后目光看着街道上,数不尽的彭城百姓、商贾、士族子弟。 街道上。 闾丘纵疑惑的开口,把街道上,田鼎说的话,重复说了一遍,然而没说完,就见到田鼎摇摇头。 对于寒士闾丘纵来说,如今能亲自与田鼎说话,已经是他的幸事,更别说还得到田鼎如此郑重的对待,把齐国安危交给他。 闾丘纵身为一介寒士,听到田鼎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方才在街道上,他还觉得白衍是个豪杰,虽说效忠秦国,但至少本领让人钦佩。 白衍转过头,对着田贤说道。 生气的是白衍领兵才能,实在超出他们的想象,连坐拥三万楚军精锐的名将黄冶,都被白衍戏耍,更何况他们,而无奈的是,白衍居然是齐人,却偏偏为秦国效力。 很快。 田贤见状,也忍不住看向白衍,叹息一声,似乎也有些不喜白衍这样的做法。 看着田贤故作大度的摇摇头,示意别放在心上,白衍转过头,看着田鼎的背影,随后瞥向身旁的田贤一眼。 看着眼前三个士人,对于这名铁骑将士而言,他一个人,便能轻松杀死眼前这三人,然而这三人齐国士人的身份,却让铁骑将士犹豫起来。 这让闾丘纵顿时面露不解起来。 在田贤的注视下,闾丘纵听到父亲田鼎的话,一脸诧异。 田鼎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看着白衍,却又惆怅的摇摇头,似乎是对白衍有些失望,随后便径直带着田贤离开。 白衍转头,与田贤的目光对视,笑着调侃道,不过话,却是这个理,只要有身份地位,只要氏族血脉传承千年下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一次。 当初白衍便说过,鸠这样的回家,怕是自己的儿女见了都要害怕。 田贤趁着这个时候,看向白衍询问道,田贤还是对白衍十分亲近的,毕竟田贤心性没有父亲田鼎那般顽固,而一开始就因为小妹的事情,对白衍有好感,而后,白衍又对他有救命之恩。 鸠看着这些士人,面色平淡的开口问道,不过鸠似乎天生便给人感觉自带阴郁,即便在日常的时候,也总是会给人一股阴沉的感觉。 闾丘纵说道,随后起身直接告辞。 闾丘纵来到书房后,便对着田鼎打礼,看向田鼎的眼神中,满是狂热,当初在齐国临淄时,他曾经在学宫外,远远见过田鼎一眼。 “九鼎,由吾亲自回齐国,让王上,派遣使臣去咸阳问鼎,鼎乃齐国之物,秦焉能强夺?田鼎而言,纵使兵戈相向,齐国亦要得回九鼎……” “吾乃齐国莒城士人,闾丘纵。今日,白衍盗吾齐国瑰宝,献与嬴政,吾等宁死,也不会答应,要把九鼎带去咸阳,就杀了吾等,从吾等身体上,跨过去!” 田贤叹息,说出一个赤裸裸,让天下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田鼎开口说道。 闾丘纵的声音让白衍收回目光,看着闾丘纵一脸愤慨的模样。 “白衍,休得使离间计,今日无论如何,吾等都不会答应,让九鼎送去咸阳,除非吾等死在这里!” “无需言谢……” 一个个铁骑将士,在街道上拔出佩剑,纷纷朝着彭城百姓走去。 “你与烟儿的关系,想必应当得知那铸简的老人。” 田鼎看着田贤命扈从,把一些钱财交给闾丘纵后,等闾丘纵离开,感慨一句。 荀朔闻言点点头,对着田贤辑礼,随后对着田鼎打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你便是白衍?” 几乎就在田鼎话音落下的瞬间,闾丘纵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看向田鼎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有的只有愤怒。 “将军!” “白衍送去咸阳的九鼎,是假鼎!” 这些人很快便走到闾丘纵三人身旁,一同看着铁骑士卒,以身阻拦。 田鼎从田贤哪里得知,方才与白衍的交谈后,虽说能感觉到,白衍真的不想齐国殃及战火,但清楚无法劝说白衍,秦、楚之间,过不了多久便会立即有大战发生,眼下田鼎也不想再逗留在彭城。 闾丘纵连忙上前搀扶田鼎,随后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放开手,看着齐国宗室,大名鼎鼎的田鼎田大人如此郑重的嘱托自己,把齐国安危放在自己身上,闾丘纵心中激动的无以言寓,呼吸急促之余,抬手对着田鼎还礼。 田鼎听完白衍的话,不管是看向白衍的目光,还是神情,似乎都隐约有些愤怒,似乎不满他掏心掏肺对白衍,而白衍却丝毫不近人情,九鼎的事情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不过街道上那些士族子弟明显察觉到,鸠也有顾忌,话语里是上前一步便杀,那若是不上前,自然是不杀。 没多久,很快一身黑衣,骑着战马的白衍,便在萧何、荀朔、牤的跟随下,来到鸠这里。 “所幸田大人在此,白衍也免得书信去齐国,白衍更不愿动刀戈,让那些齐国士人丧命。” 不过这些人害怕铁骑,不敢阻拦,但总有一些士人不怕死,见到铁骑将士走来,三两结伴,就这么站在街道上,呼吸急促之余,却又忍着恐惧,一脸轻视的望着那些铁骑士卒。 田贤安慰父亲道,只要齐王得知白衍是被陷害的,白衍名声臭遍天下又何妨,彼时名声尽毁的白衍,才能尽心效力齐国。 至于闾丘纵,虽是可惜,但比起此前闾丘纵那般阻拦秦军而死,还不如想荆轲那般,死得其所,死后,亦能名动天下。 “为父昨晚已将假鼎之事,命人带回临淄,告知王上!” 田鼎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第543章 伐战起 九月中旬,在昝寿、仲右,统领黔中大军攻下微山湖旁的微城后,颜岳也顺利攻下傅阳,而等到昝寿、仲右统领黔中大军抵达彭城时,白衍便把彭城,交给二人,自己则立即统领剩余的铁骑将士,由彭城前往曲阜。 若从地图上看,此刻魏国疆域之下,从黔中郡,再到南郡、南阳郡、颍川郡,再到魏地,几乎楚国西、北通往中原方向的道路,都已经是秦国疆域,而在魏国以南的焦县,王贲统领十余万秦国大军,对楚国虎视眈眈。 如今,白衍又夺下楚国西边的彭城,傅阳,不仅深入楚国以西,更对北上方向的曲阜等十余座城邑,展开进攻,要知道那十余座城邑,全都是商贸繁荣,土地肥沃的要地,当初鲁国便是因为坐拥如此多的肥沃之地,被楚齐魏一直图谋掠夺。 楚国一旦失去曲阜这十余城,蒙山至魏地的所有疆域,楚国便再也没有道路,通往齐国。 咚,咚、咚~! 曲阜城外,擂鼓作响,无数身穿魏国衣甲的士卒,拿着秦旗,在曲阜城外列出一个个方阵,每一个方阵五千人,而一眼望去,方阵的数量,至少有十多个,那密密麻麻的人海,让人眼缭乱。 魏国士卒拿着秦字黑旗,说起来有些好笑,然而对于曲阜城内的楚军而言,这一点都不好笑。 烟雾缭绕的城池上,来来往往的楚国士卒,不断拿着兵器,石块,巨木,朝着那些攻城的魏卒砸去,弓弩手也不断拉着箭矢射杀那些魏卒。 然而城道内,这些楚卒脚下,一眼望去,全都是楚卒与魏卒的尸体,那杂七杂八的兵器、箭矢,还有满地鲜血,就能看出,这场战争的残酷。 啸杀声中,四周时不时都传来惨叫声。 “不必多礼!”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有些好奇的看向白衍。 “这段时日,得知白衍是齐人,爱妃面色都好不少!” 片刻后。 嬴政见到齐妃的目光,想到白衍,想到白衍齐人的身份,本就宠爱齐妃的嬴政,眼下自然更是喜爱得无以复加。 “是田鼎!” 白衍开口说道。 面对惠普的疑惑,白衍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叮嘱惠普记得,楚军出城便立即赶去齐地即可,不必与楚军死战。 一个轻灵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后嬴政就看到,齐妃带着侍女,端来冰凉的果汁,来到木桌旁。 白衍看着地图说着,十五万杂兵攻打曲阜,久攻不下,士气仍在,惠普已经做得非常不错,至少白衍当初把这件事情交给惠普的时候,都没想到惠普能让一支十五万杂军,如此稳定。 “将军,秦军人数太多了,再无援军,将士们快守不住了!” “将军,营地外有一个自称班定的人,求见将军!” “什么?” “此乃萧何,可信!” 萧何也点点头,看着地图,一旦楚军去齐地,就算白衍以秦国将军的身份,让齐国交人,恐怕也不行,而若是让秦王开口,让齐王交人,这单是去咸阳,就要耗费时日,更别说还要在王宫商议,挑选使臣,再由使臣去齐国。 彼时班定得知项氏与景骐,似乎在密谋什么重要的事情,心生担忧,便去调查。 “将军,此时去拦下九鼎,尚且来得及。” 突然一名楚卒急匆匆的来到景瑕面前禀报道。 “王上,田鼎大人的为人,妾身清楚,田大人怎会把白衍将军,赶出齐国?” 秦国咸阳。 萧骥良清楚,就算有援军想要救援曲阜,也会被白衍统领的秦军精锐阻拦。 “末将按照将军的嘱咐,把所有大军分三路,由西、北,南,三个方向攻城……” 礼毕后,在知道这个萧何可信,班定便不再隐瞒,把这段时日,把已经策反之人,全都告诉白衍,也是告诉白衍,这段时日他真的没有半分懈怠。 一个满脸是血的楚国将领,望着城池外,远处那秦军人海,又有一个方阵的士卒朝着城池这里进攻,满脸慌张的转身,来到楚将景瑕面前拱手说道。 白衍看着地图,当目光看到阳关之时。 白衍抬头,见到萧何的目光,似乎猜到萧何心中所想。 “必须给我守住,曲阜不容有失!” 一句话,直接让齐妃顿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嬴政,似乎都怀疑是不是听错。 一旁白衍,此时终于知道,为何那么久,班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请王上勿要嘲笑妾身!” 惠普来到白衍面前打礼,看着白衍目光一直望着地图。 “诺!” “将军,末将预计,再过一些时日,楚军定然不战自溃!” 这可是大忌! “无妨!按照命令行事即可!” 不过由于项氏与景骐似乎都并非主谋,都是书信往来,少有人知,故而十分隐秘,班定一直都调查不出来,只是略微了解到,项氏暗地里,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些什么让人。 白衍看向班定,好奇的问道,要知道他方才来到曲阜城外,班定便立刻前来求见。 班定连忙还礼。 班定对着白衍说道,语气中,满是纠结、忐忑、不安。 “最多不过两日,城内的楚军便会弃城离去,并且没有惠普,楚军也会去齐地,而且齐地的齐国大军,一定会让楚军进入齐国。” 嬴政看着齐妃,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或许是魏国被灭,或许是九鼎的消息,这都让嬴政这段时日,难得不复往日沉重、劳累。 传来泗水有人见到九鼎的事情。 “皆是因将军命人潜入城……,吾便立即猜测,将军定然很快便会前来曲阜,故而一直等候着。” “齐妃可知,白衍曾经便是被田鼎赶出齐国!” 如今南下所有路,都已经有重兵把守,楚国在无法救援曲阜的情况下。 “此事是寡人不对!日后爱妃想知道什么,寡人定都知无不言。” 景瑕说完,眼神虽是担忧,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白衍抬头对着惠普说道。 “若是胆敢再言弃城,吾必杀之!” 白衍说道。 一名将士这时候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消失那么久的班定,居然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白衍吩咐道。 这就让班定担心,白衍会不会相信这件事,毕竟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白衍,却是亲手从黄冶手中,夺下的彭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作假。 “不着急,眼下你已经做的很好!” “王上,这是尚食令教妾身调制,还请王上品尝一番!” 惠普听到白衍的命令,点点头,拱手说道,随后连忙转身离去。 “将军,齐国如今不敢冒然攻打我秦国,故而目前而言,齐国边境并无多少威胁,倘若让楚军去齐地,恐怕齐军不会轻易交出楚军,到时候楚军随时都可能会南下,恐于我秦军不利。” 为的就是做到白衍当初预期的,楚军由内自乱,不战自溃,从而弃城。 “无需担忧此事,先说一说那农樾!” “当初爱妃在齐国可是家喻户晓,那白衍,想必也一直听闻爱妃之名。” “将军,东城外边没有秦军,吾等死守,命人护送将军……” 营帐内。 景瑕神色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看着城外,得知箭矢已经消耗一空,还是有瞬间的慌乱一闪而过。 萧骥良还想说什么,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就看到景瑕怒目圆睁的凝视他。 景瑕满脸怒容,厉声道。 在萧何的注视中,班定也向白衍解释,为何这段时日一直没有联系白衍,事情还要从收到寿春的眼线传来消息说起。 惠普想了想,还是拱手说道。 但眼下,嬴政还是愿意告诉齐妃一些事情。 惠普对着白衍说道,把这段时日攻城的事宜,全都说出来,说到最后,惠普有些惭愧,拥有十五万魏军的他,却迟迟没有攻下曲阜。 眼下,班定也只能期望事后,白衍还能有补救的方法。 萧骥良听到将军景瑕的话,眼神并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有些黯然,作为景瑕的亲信,萧骥良怎会不清楚,从一开始,他们的计划便是秦国大军一旦在灭魏后,攻打曲阜,他们城内的三万守军,便是负责拖住秦将白衍的攻势,让秦军士疲。 白衍见到惠普回来,抬头看向惠普,拱手回礼后,便让惠普把这段时日战场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齐妃微微摇头,美眸满是疑惑的看着嬴政,不相信嬴政的话。 然而班定后面特地命人去调查,却发现,黄冶并非作假,而是真的怒火攻心,也就是说,彭城并非黄冶主动所弃,而是实打实被白衍夺下。 直到…… 萧何听到班定的诉说,许久方才回过神,不过当听到后面班定提及九鼎的事情,萧何与牤一样,都面色怪异的看向班定。 齐妃听到嬴政的话,那精致美艳的俏脸,有些娇羞、无奈,想到以前曾经就在这书房,见过那么多次白衍,都不知道白衍是齐人,母国与她一样都是齐国。 “班定!” 看着安静的白衍,班定也有些担忧白衍对他失望,故而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白衍,随后又看了看萧何。 嬴政见状,想了想,没有拒绝齐妃的好意,并且也趁机询问齐妃一番,地存之冰,可还剩多少。 这一来一回所耗费的时日,恐怕难免会有变故,而且秦军期间,也会腹背受敌。 “再给楚军施压一番!” “将军!” 片刻后,在将士的带领下,班定便来到营帐内,见到白衍时,班定看到白衍脸色并不怎么好,顿时连忙赔笑起来。 齐妃一脸怯生生,却又满是讨好的看向嬴政。 萧何微微摇头,突然醒悟过来,立刻知晓白衍的意思。 齐妃轻声说道。 惠普带着亲信急匆匆的来到营帐,一进去便看到白衍已经在帅帐之中,其身旁除了牤,还有一个布衣男子。 “诺!” 五十多岁的楚将景瑕,满是沧桑的脸上,目光满是阴沉的看着城外。 这般模样,让萧骥良无奈,低下头,不敢再提出从东边离开的事情。 萧何听着班定的话,整个人都无比震惊起来,这时候萧何方才知晓,白衍对于攻打楚国,私下里到底做了多少准备,收买了多少人。 景瑕想到萧骥良是自己亲手栽培的亲信将领,萧骥良也是为他的安危着想,平复怒意后,便抬头看向城外,对着萧骥良吩咐道。 说到这里,班定看向白衍,抬起手。 “若楚军溃逃,切记,待楚军出城后,必不能让其南下,把所有楚军,赶去齐地。” 然而眼下,城外的秦军,根本不是真正的秦军,白衍以及麾下秦军精锐,根本没有出现。 白衍让班定不用在意九鼎的事情,而是先把城内楚军将领农樾的事情,详细说出来。 秦国大军中,惠普骑着战马,作为大军的将军,惠普望着曲阜城头上的楚军,眉头紧锁。 白衍说道。 景瑕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然而曲阜的位置太过重要,直通齐国阳关,西边便是魏地,能随时威胁陶邑。 听到白衍的话,惠普有些意外,就连萧何也看不懂。 嬴政见状,看了齐妃一会,见到齐妃低头的模样,嬴政也清楚,如今所有人都在关注白衍是齐人的事,眼下若是告诉齐妃,别说齐妃会不会说出去,就是蒙毅、还有那些侍女、宦官,也都有可能会在日后,不小心泄密。 不仅仅是秦国,自古以来,便有秉冬存冰而夏食的习惯,周王室更是设有凌人一职,专门管理冰块,并且君王也会在酷热之际,把存起来的冰,给大夫食用,这个习惯一自被诸国传承下来。 齐妃说到这里,双眼有些泛红,似乎是想家。 “告诉将士们,只要坚守下去,不久,便会有援军!” 惠普对着白衍说道,从始至终,东城外他都没有布置兵马,并且城内所有楚卒斥候,以及楚军细探出城,惠普都没有理会,甚至故意让那些人知道,在东边,没有任何秦军埋伏。 看着齐妃从侍女手中的木盘上,把果汁轻轻端到木桌上,随后齐妃让侍女把另一碗,端去给一旁的蒙毅,嬴政并没有介意。 嬴政小口饮着汁水,看向齐妃说道。 在秦军营地内,空旷的营地中,少有秦卒踪影,只有偶尔一些巡逻、看守的秦卒在大营外围。 “这……” “此前妾身一直都不知道,见那么多次白衍将军,妾身都以为白衍将军是白氏子弟!” 白衍自然明白班定的意思,轻声说道。 “萧何!” 萧何突然想到此前的假鼎,当初荀朔可是说过,那假鼎,与楚国脱不开关系。 准备离开的萧骥良,听到士卒的禀报,血迹下的脸颊,愈发苍白一分,但还是转过身去鼓舞士气。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思索后,想到白衍此前说的话,立刻便联想到田鼎,白衍意思是说,田鼎一定会派人去曲阜,让楚军出城,前往齐地。 “将军,将军,北城农樾将军,已经命人把库房最后一批箭矢拿走,城中箭矢,就要即将耗尽!” 甚至眼下也会偶尔,调侃一下齐妃。 当一名士卒过来禀报什么后,惠普一脸意外,随后让副将在这里看守,转身骑马朝着大军后方行驶而去。 班定对着白衍打礼道。 叹息一声。 黄昏下,在咸阳王宫,嬴政正在书房内,如同往日那般,处理着一件件事物,每日批阅两石重的竹简,是嬴政雷打不动要做的事情。 齐妃的小心思嬴政怎会不知道,很早之前,齐妃从挑选湛卢开始,便若隐若现,对白衍颇有亲近之意,如今得知白衍是齐人,与齐妃一样,同是齐国人,齐妃自然更是喜不自禁。 “王上!” “不止田鼎!” 曲阜城外。 “若是没有意外,已到阳关。” 班定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萧何一眼,因为不知道萧何是不是可信之人,故而没有把楚将农樾的事情说出来。 班定对着白衍建议道,虽说班定也明白,白衍如今恐怕已经中计,但至少还能及时挽救,若是他日真的送到咸阳,真的是个假鼎,到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嬴政开口说道。 班定看着白衍果然不相信九鼎,是假鼎,脸上顿时露出十分担忧的神情,但看着白衍心意已决的模样,班定也清楚多说无益。 此时班定也不知道白衍会不会相信这个猜测,毕竟班定也曾经疑惑,楚将黄冶是演戏,故意把彭城让给白衍,好让白衍寻得那假的九鼎。 景瑕是楚国老将,当是明白,楚国失去曲睾,意味着什么。 ……………… “那王上可否把白衍将军之事,告知妾身,未免妾身日后不知与白衍将军,言之何事,妾身远离齐国,如今碰上白衍将军……” “带进来!” 到时候等其他地方的楚军,对秦军合围。 “将军,有句话不知班定该不该直言,那九鼎,很可能是假的!” 萧何这时候,对着班定拱手打礼。 “班定,拜见将军!” 牤、萧何二人听着惠普的话,随后把目光看向白衍。 “算算时日,田鼎此时,应当是已经回到阳关!” “你怎会知晓我在此?” 就是蒙毅,也都是如此,蒙毅也听闻过田鼎的事迹,他也不相信,白衍是被田鼎赶出齐国。 “寡人何须欺骗爱妃,爱妃若是不信,待白衍归来,可亲自去问白衍。” 嬴政笑着说道。 想到在齐国,田鼎一直颇为抗拒秦国,嬴政很想要知道,齐王得知这件事情,会是如何! 第544章 入曲阜 “将军,楚军弃城往东边跑了!惠普将军已经带领将士去追赶!” 夜色下,亲信急匆匆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有些诧异,似乎也没想到,楚军的动作如此之快,按照白衍对楚国老将景瑕的判断,不可能会如此果决才是,显然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人,已经去过曲阜城见到景瑕,并且亲口说服景瑕弃城。 “传令下去,凡有在城内烧杀抢夺,欺辱百姓者,杀无赦!擅自入城者,同罪。” 白衍并不着急想查出那个人是谁,眼下最重要的是,防止这些士卒入城后,发泄似的烧杀抢夺。 很多士卒此前都是魏国百姓,很多时候内心的贪婪,以及私心,要远远高出军中律令,这时候决不能手软,一旦开了一个口子,那么接下来整个曲阜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诺!” 亲信连忙打礼,随后转身离去。 “牤,你立即统领铁骑入城,看守各个城门。” 白衍看着牤这时候刚好来到营帐,直接开口说道。 “湛儿,煜儿,随老妇,去门外迎秦军,让人把府中所有钱财,全部搬到院子,不得有私藏。” 漆黑的夜色中。 “正门、后门定要看好,切记,一旦有秦军包围府邸,立即带着府中女眷,在府邸内找地方躲藏起来。” 忽然间,府邸外突然传来铁蹄声,这让所有门内的家仆,都绷紧神经,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但眼下秦军带来,不管是谁,他们都害怕家族惨遭劫难。 “吾来此,非是杀人夺财。” 府邸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秦国将军,会对祖母如此敬重。 至于后面楚国以及老将军景瑕,重新夺回曲阜,这点这些士族并不担心,在楚国,他们谁没点人脉关系,谁的根基又不深,不管楚国何时夺回曲阜,不管是哪位楚国将军领兵,他们都不害怕。 正堂上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迈的脸上,倒是比那些年轻妇人、少女,乃至中年妇人,要安定得多,许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并未露出慌张的模样。 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白衍在亲信手持火把的照亮下,在大营之中,吩咐着一个个边骑将领,去把麾下各自的什长、伍长集结起来,再由什长、伍长去寻人,边骑将领不得擅自乱动,必须也要让什长、伍长清楚在何处能找到将领。 白衍看着老妇人,轻轻露出一个笑容,后退一步,抬起手,缓缓对着眼前这个老妇人辑礼。 可终究是无奈,昔日老妇人便说过,秦将白衍在魏国,虽是下令挖渠引水,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从后面堵渠便能看得出,其人不坏,引水是因灭魏破城,非是不顾百姓死活,更别说,似乎还有传闻,白衍已为魏人,上书去咸阳求粮。 家仆开口禀报道。 “怎么办?” 所有士族纷纷松口气,随后在白衍与景棱交谈时,一众人都赔笑附和,许久后,见到白衍有事要去做,众人方才跟着景棱,一同离去,各自回去各自的府邸中。 话音落下,顷刻间正堂内,除去老妇人外,几乎所有人,都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另一个中年男子也缓缓站起身,满是惊慌的与兄长对视一眼。 公羊湛、公羊煜、公羊邠儿见到秦军将士纷纷领命离去后,都忍不住松口气,随后看向这个人下令的将军。 “别哭了,哭又何用,往日让你们离开曲阜,一个个害怕秦人在城外,如今秦人杀入城内,再是后悔,也都来不及。” 白衍礼毕后,看着眼前这个鲁伯之女,轻声解释道。 “快去!” 片刻后。 “曲阜景家,景棱,率领景家三子,恭迎将军入城!” “夏侯琰,与夏侯氏族,恭迎将军入城!!” “将军,府邸财宝,已命家仆搬来,还请将军饶过吾等家眷!” 老妇人满头白发下,老脸上的双眼,看着走来的这个年轻秦国将军,轻声祈求道,随后就要跪下。 正堂中,两个身穿绸衣的中年男子,其中年长的那个,不断来回走动,不断对着正堂内,其他妇人、年轻男子、年轻女子嘱咐道。 而后,面对景棱设下酒宴的邀请,白衍虽是婉拒,但也会答应,不日便会去赴宴,至此,街道上其他所有士族,也变相是得到白衍的承诺,他们的家族,不会有灭顶之灾。 在公羊煜的呵斥下,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满是害怕,但见到父亲的眼神,还是忍住心中的恐惧,小步上前,搀扶自己的祖母。 “将军不为财,那是为何?” 这下倒好,楚军已经弃城离去,秦人恐怕已经入城,眼下是想走都来不及。 嬴政让白衍灭魏,魏国灭亡,一旦白衍攻打楚国,纵使曲阜落入秦国的手里,景棱也能依靠尸家、尸堰与白衍的关系,继而稳固景家的地位,甚至在其他士族地位岌岌可危之时,让景家更进一步。 外祖母? 老妇人听到白衍的话,还没有回过神,还为想到什么,就看到白衍辑礼,这顿时让老妇人在内,以及正堂内外所有公羊一族的人,全都看傻眼。 更别说,白衍很早便收到尸家的书信,尸合在得知白衍准备攻打曲阜后,已经 然而让邠儿意外的是,就在她准备下跪的时候,就看到一双手,突然把身旁的祖母搀扶起来。 曲阜城内。 这一幕别说邠儿意外连连,就是公羊湛、公羊煜兄弟二人,乃至老妇人,都错愕的看向面前这个人秦国将军。 “走,进城!” 士族到底有多复杂,尸家在魏国灭亡后,地位一落千丈,然而因为尸埕的原因,以及白衍与尸堰的关系,尸家已经逐步靠拢白衍,而景棱也是在得知白衍与尸堰的关系后,又得知白衍是齐人,便毫不犹豫的向尸堰提出婚亲之事,其原因除去尸堰本人,也是在为了这一天。 见到那些常年在战场上杀人的秦国将士,别说老妇人身旁的少女,就是已经是中年的公羊湛、公羊煜都满是紧张,面色满是慌乱。 就在正堂大门外,很快,在老妇人以及公羊湛、公羊煜的目光下,就看到远处的走廊下,出现一个个手持火把,佩着秦剑的铁骑将士。 中年男子对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说道,显然那个叫做固儿的少年,是他的子嗣。 “有劳!白衍久闻曲阜棱老名讳,今日一见,当是白衍赔罪才是!” 萧何也在将士的护送下,来到白衍面前,打礼过后,萧何看着秦军大营内的这一幕,杂军弊端,此刻暴露无遗。 曲阜城内。 “母亲……” 不管曲阜是楚是秦,景家,都会在这一场战乱中,不会有丝毫影响。 府邸中一个个谁都不听她的劝,担心离开曲阜,会被秦人抓住,又担心家财被劫,无处安生,最终全都要留在曲阜,相信楚军能守住曲阜城。 年长的男子呼吸不安间, 颤抖间,为首的家仆回过神后,连忙拍了拍一旁腿脚发抖的奴仆,给其一个眼神,示意其尽快去告知家主。 幸好此前惠普一直提防着楚军夜袭,也幸好楚军不敢夜袭。 安静的氛围下,此刻对于所有家仆来说,宛如经历劫难一般,谁都希望这一夜能早些过去,谁都害怕,突然秦军会来到府邸这里,烧杀抢夺,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个夜晚。 老妇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毕竟老妇人不相信,曲阜那么大,这秦国将军碰巧就来这里,这秦国将军来这里,总是要有原因的。 白衍方才骑马入城,便见到城内空地上,一辆辆空置的木拖车旁,辎重没有,但能清楚的看见一个个受伤的楚国士卒,情绪低落的躺在那里,有些能坐着的,见到白衍与铁骑将士,也都纷纷低下头,不再反抗。 为首的家仆听到门外没有动静后,额头都有汗水滴落而下,此刻门外越安静,他们便是越恐惧。 牤连忙停下脚步,对着白衍拱手接令,然后转身离开营帐。 旁边的邠儿连忙也跟着就要下跪。 白衍翻身下马,来到景棱面前,对着景棱打礼道。 公羊煜看着母亲的模样,想到自己一把年纪,最终还让母亲操心,即使在这时候,都没照顾好母亲,公羊煜双眼发红,转过头,让女儿过来搀扶母亲。 然而不曾想,老妇人这时候却是摇摇头,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手撑着拐棍。 “外祖母年轻时,承蒙鲁家照顾,吾年幼时,外祖母时常在吾耳边,怀念昔日之事,恩惠之情……” 年轻妇人以及一些中年妇人,脸上虽是被吓得毫无血色,但至少没有哭,而那五六个年轻的女子,则是被吓得眼中浮现泪水,特别是其中一两个,似乎想要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命运,更是泣不成声。 白衍轻轻扶起老妇人,开口说道,随后便转过身,让身后的亲信,去院子里等候。 曲阜景家,虽然只是楚国景氏的一个分支,但是在曲阜城内,景棱无论是地位,还是名望,都数一数二,白衍入曲阜若想尽早稳定下来,不会有数不清的小麻烦,景棱的作用还是十分重要。 白衍见到萧何,开口说道,随后便骑上战马,带着亲信以及萧何,朝着曲阜城赶去。 最关键的,还是很多没有接到命令,并不需要去追楚军的伍卒,见着混乱的场景,也跟着一起离开大营,去追杀楚军。 曲阜城守,一个个昔日有头有面的大族,此刻全都在街道上,对着白衍恭迎道。 看着那名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便能统领如此多的秦国将士,公羊湛、公羊煜都忍不住惊讶。 可惜日。 在一个府邸门前,精致的大门紧闭着,而在大门内,一个个家奴,都聚集在大门后,一句话都不敢说,每当听到门外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时,所有奴仆一颗心都噗噗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老妇人叹息后,轻声道。 “曲阜涂家,涂遂初,恭迎将军入城!” “呜呜呜呜~~!!!” “秦军若要杀来,躲起来又有何用?”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门外密集的铁蹄声隐约间越来越少时,所有家仆都瞪大眼睛,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秦军大营内,到处都是骚动,有密密麻麻拿着火把的士卒,还有很多拿着长戈、利刃的士卒都满是无措,只知道一味跟着其他人走。 所有家仆都在昏暗的黑夜下,看向彼此,期望着门外那铁蹄声早点过去,不要停下。 中年男子还想要说什么,忽然间,就看到家仆急匆匆的来到正堂内,直接跪在地上。 “将军!” 中年男子也仅能叹息一声。 如今家族不复当初,眼下面对曲阜惊变,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祈祷秦军不要在城内烧杀抢夺。 “家中财物可有藏好?” “为吾外祖母而来!” “邠儿!” “久闻白衍将军之名,吾已经命人为将军备好府邸,酒肉女乐皆有,将军可去休息。” 如此之将,命大军攻打曲阜,又特地留有东城可离开,怎会为难离开的百姓。 众多火把照亮下,白衍与景棱彼此客套着,也在一言一语的交流中,拉近彼此的关系。 街道上。 看着那些妇人通红着眼,那些少女都靠在一起,一脸害怕的模样。 景棱上前一步,在所有人嘈杂的声音结束后,单独对着白衍打礼道,而景棱的特立独行,其他士族显然已经知晓,并未有丝毫争夺的意思,安静的站在原地。 若是楚军当真倾尽全城兵力夜袭秦军,这大营内,恐怕不是楚军的对手,溃败是迟早的事情,而那楚将景瑕显然担心白衍麾下的秦国精锐,会趁机攻灭他们楚军,故而一直不敢出城夜袭,与曲阜外的秦军夜战。 老妇人此刻也满是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转过身,一直看着自己的秦国将军。 “母亲,快,固儿,赶紧带你祖母去仓房!” 毕竟,城外秦军乃是魏人的事情,早已经在曲阜城内传遍,秦军少有屠城,但谁敢保证,为人不会借机洗劫曲阜。 “固儿,你祖母岁数大了,等会若有变故,你立即带你祖母去仓房,那里已经腾出木材,躲进去切不能出声。” 而还没等白衍走多久,便见到街道上,在众多火把中,一众士族老者,纷纷在街道上站着,等白衍到来后,为首的老者便上前,对着白衍打礼。 几息后,几人就看到,在数名秦国将士的跟随下,一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便朝着他们这里走来。 所有人都本能的害怕秦军入城,家族被洗劫,乃至惨遭灭门,故而在得知楚国老将军景瑕弃城后, 老妇人说道,说完后,看了那些已经被吓得面容失色的妇人,还有那些女子一眼,随后看着正堂大门,缓缓走去。 看着长子的模样,听着长子的一个个安排,老妇人不禁想到,若是良人尚且在世,定不会如此慌乱。 “不好了,有秦军停在府邸外!” 老妇人看着两个儿子的一个个妻妾,还有女儿,一个个哭哭啼啼模样,还有那些男子面色苍白,满是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叹息。 鲁伯侄女嫁到楚国后,外祖母便再也没有机会见过其一面,数十年来,这件事情一直让外祖母念念不忘,白衍今日便是来到这里,想见一面。 随着白衍的话,公羊湛、公羊煜还一头雾水时,就看到老妇人已经想到什么,年迈的老脸上,呼吸不断急促,泪水布满双眼,两息后,便哭了起来。 “成荧,成荧,成荧!” 这个一把年纪,头发白的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张着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一滴滴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流落。 第545章 孩儿,还没问你的名字 泣不成声的老妇人,那布满泪水的双眼,似乎因为白衍的话,而陷入回忆。 当老妇人回过神的时候,连忙上前,颤颤巍巍的牵起白衍一只手,擦了擦泪水,激动的上下打量着白衍。 “孩子,你是成荧的外孙?她可否安好?” 老妇人说话间,后面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老妇人的嗓音,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此刻,老妇人那依旧能看到泪痕的脸颊上,既是激动,又是意外,看着白衍的眼神,是一种长辈,看着自己外孙一般。 “外祖母安好!” 见到白衍笑着点点头,老妇人那叫一个喜悦。 “好,好,好,孩子,进来坐,进来坐!与老妇我,说说汝外祖母的事。” 老妇人牵着白衍,那腿脚不便的老迈身躯,这一刻,转身走路,似乎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步子都要走的快。 在公羊一族的府邸大堂内。 老妇人看着白衍似乎准备离去,开口嘱咐道,眼神之中有些不舍,想到她与成荧一转眼,便是那么多年没有再见过,如今成荧的外孙,也都已经长得那么大,还那么有出息。 “齐国,若是在齐国需要帮助,可托人书信告知于我!” 而想到外祖母如今在齐国临淄,白衍目光也满是思念,这一刻,他多想让外祖母知道,外孙如今已经找到鲁伯的女儿,鲁娴。 这一次白衍没有拒绝,也刚好有些事情,与这二人告知一番。 白衍与老妇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奈何所有人都看着,故而此刻在公羊湛、公羊煜身后,一个个年轻的少年,纷纷忍不住互相私下议论起来。 此前他们只是害怕城外会被秦军埋伏,故而不敢离去,如今见到白衍,并且白衍也嘱咐让他们离开,他们自然知晓白衍的意思。 这时候,突然正堂外传来动静,待公羊一族的人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魁梧的中年将军,模样格外魁梧的走来,沿途所有秦国将士,见状都没有阻拦。 把守所有城门……所有想要入城的伍卒,都已经被拦在城外!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背后,却让此刻所有公羊一族的人,满心惊骇的看向那少年。 白衍听到公羊煜的话,也听出公羊煜的意思,于是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连忙摇摇头。 “良人……” “事出有因,难以言明,今日之事,还望勿外传,言之即祸!” 老妇人此刻也已经想到白衍的身份,毕竟是将军,有如此大权力,名为衍的,也仅仅只有白衍一人而已,老妇人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公羊湛与公羊煜听到白衍的话,缓缓点头,秦楚已经交战,二人也清楚,再不离开,定会被战火殃及。 最终美妇扯了扯公羊湛的衣角。 公羊府的大门外。 一个秦国将领,他们或许还不会如此,但一个统领超过十万大军的秦国将军,却已经不是他们能够仰望的,纵使公羊一族祖上最辉煌的时候,也都无法比肩。 方才白衍与老妇人说外祖母总是喜欢斗嘴,拿扫帚赶人,却没有说,外祖母是因为他,才会如此。 老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白衍的手,甚至抬起一只手,轻轻摸着白衍的头,满是感慨。 “孩子,方才忘了,还没问你姓名。” 老妇人经历过鲁伯一事,比任何人都看得起派系之争,局势变故,应当知道他的意思。 “孩子,快说说汝外祖母,没想到一转眼,成荧的外孙,都那么大了!” “孩子!怎会……” 白衍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更多的,还是为公羊一族,为老妇人着想。 公羊煜看着白衍,轻声说道,告知白衍他们也已经打算好,准备去齐国,毕竟齐国没有被战火波及。 在众多注视的目光中,白衍倒是已经习惯,不提领兵之时,将士们都会看着他,就是在咸阳王宫的大殿上,秦国的百官注视,白衍也都经历过许多次。 听到美妇的话。 此刻,别说公羊湛与公羊煜,就是那些妇人以及子女,想到就是眼前这少年,领兵灭的魏国,也是眼下派兵攻打曲阜的人。 白衍感受着老妇人手掌的颤动,以及手掌中的温暖,任由老妇人一步步把他牵到正堂内,然后就这么来到正堂上方的木桌后,与老妇人一起坐在木桌后。 “不更之上可就是大夫了,嘶!那么年轻的大夫!” 若是日后有机会,能见到成荧,她定要与成荧说自己的羡慕,也要亲自恭喜成荧一番。 一个个年轻子弟,连同那些妇人、少女,全都看向老妇人。 外祖母的事情白衍让公羊一族的人,别传出去,虽说他并未告知,外祖母小时候护着他的事情,还有他对外祖母的许诺,他心底里,自己对外祖母的许诺,得到君王的封卿拜将,当一个将军回去, 这些,眼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就在公羊府内,正堂中,所有公羊一族的年轻子弟,全都一脸振奋激动的看向彼此。 在众多铁骑将士的护送下,白衍站在战马旁,看着相送的公羊湛与公羊煜。 此刻的牤不知道,随着他的话,整个正堂内,所有人都瞪大瞳孔,一脸震惊。 美妇说话间,让公羊湛看了看母亲身旁那少年,随后看向瑜儿、邠儿。 白衍自然也感觉到,而这时候在白衍的目光下,牤已经来到正堂。 他是齐人的身份,别说消息灵通的那些士族,就是城外绝大部分魏卒,恐怕都已经有所耳闻,已经没什么好隐瞒。 公羊煜突然说这句话的目的,也是想借机询问白衍一番,毕竟若秦国有攻打齐国的打算,白衍念及他们的母亲,定会阻拦他们,反之,便是没有,代表着齐国十分安全。 “多谢将军!” 衍! 白衍!!! 连统领秦国大军的白衍,都这般说,那恐怕日后,这里定会到处会被战乱波及。 牤抬起手,对着白衍辑礼道。 “多谢将军!!” 白衍看着老妇人,拱手说道。 白衍轻声嘱咐道。 “没想到那么多年以后,还能见到成荧的后人,一个人熬过来,也是苦了成荧啊!” 白衍把外祖母的事情轻声告知眼前的老妇人,这个当初外祖母一直惦记的鲁伯之女。 旁边以及其他两边,其实也有很多木桌。 “果然与传说中的一样,方才其佩的,应当便是传言中嬴政所赐的湛卢,怪不得吾就觉得与众不同,可惜,未能一睹其剑……” “外祖母如今在齐国临淄……” “将军放心,吾等会谨记将军之言,这两日内,便会离开曲阜。” 以往白衍的名字,他们都是在传言中方才听闻,没想到有一日,他们居然能亲眼见到那传言中的秦将白衍,更让他们激动的是,似乎秦将白衍的外祖母,与他们祖母,是故人,关系十分要好的那种。 “将军!已经命将士们把所有城门全守住!所有想要入城的伍卒,都已经被拦在城外!” 唠唠叨叨的成荧,怎么会住得习惯,定会很孤独。 老妇人回过神后,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此刻方才想到,之前由于激动,愧疚,一直都在谈及成荧的事情,说着过往,都没来得及询问,这成荧外孙,叫什么。 他是秦将白衍!!! 想到这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都想着等会找个机会,与母亲说一说。 白衍说这句话,便是担心老妇人的身体,毕竟在离开曲阜这件事情上,除去老妇人,最重要的还是要与这两人详说。 公羊湛、公羊煜闻言,纷纷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表示感激。 “瑜儿、邠儿!如今都已经可以出嫁了,既是故人之后,何不与母亲说说,结个亲家!” 白衍虽然已经离开,但回过神的那些年轻子弟,可就全都兴奋、激动起来。 所有公羊一族的人,都安静、错愕的看着老妇人,以及看着老妇人手中,牵着的年轻将军。 “都怪我,那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一看成荧!” 原本还在惊奇母亲居然见到故人之后的公羊湛、公羊煜兄弟二人,望着母亲身旁那少年,眼神一亮。 外祖母那思念的眼神,一直烙印在白衍心里。 虽说是曲阜人,而曲阜属楚,他们自然也是楚人,但即使是楚人,他们所有人,都依旧听说过,秦国的爵位等级,秦人向来都是以敌军将领首级立功,几乎每提升一个等级,便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以及运气。 他,到底是何人? 公羊湛、公羊煜,所有妇人、子女,连同老妇人,都不解的看向少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可以,越早离开曲阜越好,日后曲阜定将会有接连不断的战事,也不要去楚国,最好是去齐国!” “方才居然是白衍!秦将白衍!” 想到城外那些伍卒,牤心中便有火气,若非后面那些人被各自的伍长、什长领走,牤差点要拔剑杀了那些人。 一个字,轻声在安静的正堂内响起,老妇人面露思索,而公羊湛、公羊煜等人,却已经想到什么,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所有人看着白衍,脸色瞬间大变,甚至惊恐之余,有些手脚颤抖。 白衍还礼后便转身骑马,随后带着牤已经其他情亲信离开。 在公羊一族所有人眼里,他只是因为外祖母,方才来到这里,仅仅是因为一个外祖母而已。 公羊湛也没想到,母亲的故人之后,居然是个秦国将领,感叹天佑公羊一族,不必担忧今晚的时候,见到妻子过来,好奇的看向妻子。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敬畏之余,不敢在私下,再有半句言语,甚至连抬头直视的眼神,都不敢再有。 “孩子,放心!不会说出去的。” 此刻,无论男女,不管是那些美妇还是公羊湛、公羊煜,全都一脸无措的看向彼此。 别说不更,别说大夫,就是爵位再高的官大夫,乃至公乘,可是都没有这般权利,领兵守四门而拒伍卒的。 一个中年美妇来到公羊湛身旁,望着与家母交谈的那个少年,又转头看了看小声议论的女儿们,望着少年那满是好奇的小眼神。 “这是自然,看院子那么多秦军将士,按照秦国爵位,怎么说,都至少是个不更,甚至更高一些。” 小时候,外祖母可时常提及在鲁府的事,每一次说到最后,都会叹息收场。 白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再次对着老妇人辑礼,看着老妇人依旧要送自己离开,白衍连忙拒绝。 老妇人看着白衍,想到成荧的良人,居然去世那么早,能想到到当初成荧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如今得知成荧在齐国临淄的住址,老妇人脑海里,其实依稀有一些记忆。 老妇人方才见那魁梧的将军,以及其言,这时候她已经意识到,成荧这个外孙,怕是绝不简单。 “衍!” 别说不更,就是从立功成为公士,再到上造,再到 “嗯!” 那可是秦将白衍啊!秦国之中,深受嬴政器重与宠信的秦国将军,能与其攀上关系,多少人求之不得。 思索间。 怎么成荧的外孙,就成了秦国将军,那个名扬六国的名将。 “故人之后!没想到那秦国将军,居然是祖母的故人之后,那岂不是不必再担忧吾等安危。” 想到这里。 “吾等亦有去齐国的打算!” 最终老妇人见白衍担心她的身体,一直固执的拒绝,便只能让长子、仲子去送白衍。 老妇人看着拱手打礼的白衍,听着白衍的话,缓缓点头,扫视两个儿子以及那些儿媳一眼,她这个老妇,在这个府邸里,还是能做得主的。 老妇人满是自责、愧疚的说道。 白衍清楚决不能怪眼前的老妇人,不提老妇人不知道外祖母的事,不知道外祖父早已经去世,就是老妇人的腿脚,都已经不方便,一句回临淄,怎会有那般轻松,家人会不会答应不说,舟车劳顿之下,就是随去的家人,都要受罪劳累。 而后得知外祖母身体不好的时候,老妇人老脸上,目光满是担忧,唠叨的述说着,言语之中,不乏一丝责怪,白衍清楚,这时老妇人心中怪外祖母,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 而眼下这年轻的少年,至少还是不更,这不禁让他们,顿时心生钦佩起来,不管怎么说,能走到这一步,都是证明自身有本领的人。 似乎是这么个理!的确是可以亲上加亲。 看着老妇人不断询问着外祖母的事情,白衍也耐心的述说着,当听说外祖母总是喜欢与人斗嘴,说不过便要拿扫帚的时候,老妇人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正堂外,天色已晚,再多的话,今晚也说不完。 瑜儿是她与良人公羊湛的女儿,而邠儿,则是弟妹与公羊煜的女儿,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们公羊家的女子。 今日过来,便是想看看当初一直照顾外祖母的故人,外祖母心心念念,而不忘的鲁伯女,如今见到,也是松口气,这是白衍一直惦记的事情。 此刻。 看了看身旁成荧的外孙,老妇人手不禁本能的捏紧一分。 若是小时候她没有记错,那个地方,并不是很好,很偏。 这让老妇人想到当初成荧的模样,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成荧过得很苦吗?若是成荧的女儿嫁给世家,那怎会还过得如此之苦。 “真想见见成荧!孩子,以后若不嫌弃,便常来这里坐!” 而一个个目光中,老妇人却没有那般想法,今日见到故人之后,老妇人脑海里满是对以往的回忆。 动静也吸引老妇人的注意,老妇人见到又有一个秦国将军走来,以为是得知什么,要来训斥少年,顿时有些紧张、担忧起来。 正堂内。 白衍轻声说道。 看着两个儿子回来,老妇人这才收回心神,叹息一声,有些事情,必须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嘱咐一番。 抱歉,头有点痛,吃了点药,更新不多。 谢谢各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的订阅。 谢谢各位。 第546章 可是被迫害? “将军,昨夜惠普将军担忧楚军夜里设伏,交战时难分敌我,故而并未带领将士深追,方才惠普将军命人送来消息,楚军已经往齐国方向驶去。” 一名将领来到曲阜城城头上,白衍身旁,拱手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听到惠普夜里没有深追,而是命人封锁南下道路,并没有意外,这也是最好的选择,能让楚国老将景瑕,难以看出惠普的目的,以为他们秦军没想到,楚军居然敢去齐国境内。 楚国老将军景瑕之所以要趁着夜色离开,显然也是考虑到秦军定然不敢深追。 “将军,人都已经离开。” 不远处的牤,这时候听到一名将士前来禀报,随后待将士离开后,转身走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说话间。 牤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城头外,望着那些昨晚见到的那个家族的人。 昨夜牤便看出,将军对那个家族的人,颇为关照,其程度甚至远远超出曲阜其他士族,并且那老夫人看起来,与将军的关系匪浅。 “离开就好,愿他们能远离战乱!” 看着萧何瞳孔一震,满是意外、无措的模样,白衍知道,萧何显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白衍听到几人的询问,看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说道。 “今日开始,吾会将所有粮食、府存、钱财、辎重、以及过段时日,送来雁门一地的所有户籍,全部交给你,全部由你调配!” “王上可是还在为白衍将军发愁?” 南边已经聚集十余万楚国大军,并且随着其他楚国士族的调动,楚军的数量正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一旦送去咸阳的九鼎,非是宋家宋鼎的消息传到楚国,楚国定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定要夺回曲阜。 带着疑惑,牤忍不住打量萧何一眼,几息后,牤还是没看出萧何有什么不同的。 见到这一幕,其他士族男子互相看向彼此,都知道定然是白衍已经过来,于是纷纷起身,看向正堂外。 丽妃对于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倒也没觉得奇怪,反倒是好奇的看向齐王建,望着齐王建手中的竹简。 听到宦官的话,别说齐王建,就是丽妃,都顷刻间脸色大变,隗状被刺杀!这怎么可能,不提隗状自己有扈从以及秦卒保护,就是齐国,也都派人保护着。 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齐王建,丽妃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就这站着,似乎要用自己的手当做木桌脚,木盘当做桌面。 故而就算白衍知道,若非是因为曲阜被秦军攻下,这些人没得选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降秦,白衍心知却不明说,这些人士族需要安全,而白衍需要时间以及曲阜的安定。 最终,在丽妃的注视下,齐王建虽是没有胃口,但也不忍心一直看着自己的爱妃,就这么端着木盘,只能拿起热汤,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啪~咚~咚!!! 在一个房间外,一个个王宫侍女、宦官,听着房间内的动静,所有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们都听得出,王上又是在书房内发泄着怨气。 没想到。 丽妃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眼神,让齐王建有气都发不出。 “来人!” “听闻将军,乃是齐人也~!” 齐人为秦国效力,并且还帮助秦国攻灭赵、魏,如此举动,的确让人不解,自古有才之士,都喜助弱胜强,方显自身之能,为何白衍好好一个齐人,却要去秦国。 “王上,田鼎大人传来密信!” 就如同着饮酒需要用袖袍遮挡前方,这便是在士族最为流行,也是最为注重的地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与普通耕民、百姓的不同。 白衍突然开口。 萧何看着说完便离开的白衍,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白衍的话,萧何感觉压力之余,莫名的,胸中年轻时的热血,再次浮现。 白衍看着萧何说道。 “族兄?不对,不会是族兄,刺杀秦国丞相,乃是祸事,绝不会是族兄所为,是楚人!!!” 各有所需,与其撕破脸皮,不如各自所得。 如他在昨夜告知公羊一族的名字一样,面对老夫人的询问,他叫白衍,在老夫人面前,没有丝毫隐瞒,没有丝毫犹豫。 随着九鼎的事情传来,无疑是彻底点燃齐王建的怒火。 这才对他们有利。 “将军……” 他们甚至恨不得,白衍转身就回齐国,帮助齐国攻打秦国才好。 齐国临淄王宫。 数十年前,年幼的外祖母在鲁府,受其恩惠,数十年后,当初外祖母的欠下的恩情,他白衍为外祖母偿还。 夏侯琰这时候也看向白衍,看向棱老等人,犹豫一番,轻声附和道。 丽妃把木盘放在地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来到齐王建身旁,悄悄看向竹简,片刻后,看完竹简的丽妃美眸也闪过一抹意外。 涂家家主,五十多岁的涂遂初,此刻听到景棱的话,也忍不住好奇的看向白衍。 “见过将军!!” 毕竟隗状可是秦国丞相。 白衍是齐人的事情,如今在正堂内的,基本都已经知道。 “将军,如此重要之事,萧何,恐无法胜任!” 丽妃询问道,美眸直勾勾的望着齐王建。 从泗水传出消息有人碰见九鼎,再到白衍领兵南下,白衍仅用三千铁骑,便把彭城,从自诩比肩李牧的楚将黄冶手中,给夺走,更关键的是,楚将黄冶麾下,还有这楚国三万精锐。 “族兄的消息!” 木桌上已经置办好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丽妃看着一地洒落的竹简,以及被掀翻的木桌,最终端着木盘,就这般来到齐王建面前。 正当齐王建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跑来书房内。 房间内,年岁已高的齐王建,打砸一通后,脑子都有些眩晕,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你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九鼎的消息传遍天下之时,便是曲阜一地战乱之际,楚人不会放任吾等切断通往齐国的道路,势必会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去,彼时全军将士的粮草辎重,便需要你操劳。” 宫卫在房间外禀报道。 这期间的时间,便是留给萧何适应的时间。 “昔日之事,过往云烟,不提也罢,今日逢诸位在此,当是醉酒当歌,与君共饮,尽享人间乐事!” “吾任命,便是信你!” 自从齐王建得知秦国白衍,乃是齐人之后,整日都在想着,如何拉拢白衍回齐,而从一开始的激动到颤抖,再到后面的兴奋,急不可耐,而后经历漫长的等待,一无所获后的焦急。 宦官脸色满是苍白的说道。 白衍看着慌张的萧何,自己反而很冷静。 也不知道小舅父那里,可否准备妥当。 昔日瑾公、魏老曾经说过的话,白衍依旧历历在目,看看如今嬴政的烦恼便清楚,一个士人,即便是读过再多书,也不一定能为吏,更不一定能成为官。 “萧何。” 齐王建摇摇头,揉了揉额头,再大的火气,当看到自己宠妃的模样,也不想朝着宠妃发泄。 “拜见将军!” “王上!该喝肉汤了!”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吾等在此,敬将军一杯!” 而眼下的众人,都心领神会,绝口不提当初的事情。 而一个管理乡亭的官员,不一定能管理一个县的户籍、人口调配,更别说,后面一个郡有如此多个城邑。 萧何的天赋,毋庸置疑,况且眼下是咸阳那里从秦国各地征集粮粟送来,萧何只需要得到粮粟后,统筹规划。 这些士族男子年纪最小的,都有三十多起步,最大的,头发都已经白,但这些都并不妨碍欣赏女乐之美。 其二,便是等待九鼎的消息,从庙堂对他白衍下手,达到不战而胜,最差的结果,他白衍也会因为秦国咸阳的事情,而乱了方寸,从而犯错。 “倒是白衍今日劳烦棱老破费,也多谢诸位能到此,与白衍一同饮酒!此乃,白衍之幸。” 丽妃端着补汤来到房间外,见到侍女、宦官害怕的模样,随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在门外守着,自己独自进入房间。 许久后,随着仆从急匆匆的跑来向棱老禀报,棱老这才起身,匆匆朝着正堂外走去。 齐王建本想喊侍女进来,却不曾想,方才开口,便见到丽妃那幽怨的眼神。 这让涂遂初等人,也都有些好奇,莫非白衍也与那些人一般,也是被人迫害? 而这时候,一名宫卫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外。 “为何?为何还查不到白衍来历?” 齐王建听到是族兄田鼎的消息,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十分心切的要看消息,但手中的碗,却是不知放在哪里,最终看了看丽妃手中的木盘。 齐王建直接弯腰,把汤水放在地上,然后起身拿过宦官手中竹简。 故而他们就想着,若是当初白衍莫非是遭遇到什么不公之类的事情,方才耿耿于怀,不愿回齐国,那大可与田鼎说,田鼎的名誉可是有目共睹的,加之田鼎在齐国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势,完全不必担心,田鼎做不了主。 “请!!” 后世萧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吏,到管理一郡,数郡,最终管理整个天下,比如今秦国还要大的疆域,即便是萧何死后,继任的国相,都依旧沿袭着萧何身前的规定治理天下。 “什么,假鼎?” 然而白衍的消息没找到不说,齐王建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朝思暮想的白衍,把九鼎送去给秦国,送去给嬴政。 九鼎,可是当初周王室赠与齐国的天下至宝,按道理,是属于齐国王室的,结果呢…… 白衍此刻也看到城门外,那公羊一族的一辆辆马车,带着少许仆从、侍女离去的身影。 “田鼎田大人在齐国,负有贤良名臣之称,若是白将军曾遭不公,尽可与田鼎述说,想必田鼎定然不会放过贼人。” 白衍也对着众人拱手还礼点头示意,随后在棱老的邀请下,来到一侧最上方的木桌,跪坐下来。 齐王建突然一脸错愕,语气满是意外。 随后一名宦官,便从宫卫手中,接过一卷竹简,转身来到房间内。 白衍送去咸阳的,居然是一个假鼎,并不是真正的九鼎。 “王上,不好了,王上!秦相隗状,被人刺杀了!” 二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这些需要萧何尽快上手。 如今楚国与齐国之所以会退步,其一是没想到秦军会那么早攻打曲阜,并且还是利用魏人组成的大军,楚国尚且来不及调动足够的兵马,同时面对秦人、魏人两支大军,解曲阜之围。 常言道,一个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会让人追捧,但只有谦虚,才会清醒着,并且走得更远,被更多人尊重。 曲阜城。 一旁站着的萧何闻言,把目光从城外,转而看向白衍。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惶恐不安的对着白衍打礼道,脸色也是头一次,面露慌张之色。 秦军入城,各大士族自然也不可能,因为白衍的一番安抚,便无所作为,故而或多或少,都想着办法去与一些秦军将领打好关系。 “请!” 所以景棱开口,倒也不算冒失。 “是啊!将军既然是齐人,为何不在齐国效力?” 带着失望,众人也只好纷纷拿起酒爵,与白衍一同饮酒。 这让齐王建如何好受。 ……………… 也许就在数日之前,他们经常与楚国的那些将军、将领一同欣赏。 城内景家府邸中,女乐声飘荡,曲阜城内一个个士族男子,都跪坐在精美的木桌后面,歌舞升平间,一个个男子的眼神,都不自然的看向那些女乐的妙姿。 景棱其实也有一些失望,本以为或许能通过交谈,能了解白衍一番,不曾想白衍似乎不愿告诉其他人,以往的事情。 齐王建有些慌乱的呢喃着,齐王建心中隐约有预感,这件事情一定与楚人脱不开干系。 白衍相信萧何能做好,并且会比他与荀朔,做得更好。 其实在所有士族眼里,得知白衍是齐人之后,他们眼下甚至比齐人,更希望白衍离开秦国,回去齐国。 白衍也拿起酒爵饮酒,喝完后,这 果然。 就在不久后,棱老与那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衍,在众人的目光中,进入正堂之内。 这也能看出士族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周王室虽然已经灭亡,但是曾经的很多礼仪,不仅传承下来,并且也被上流士族一直认可着。 一旁的牤都被白衍这个决定给吓一跳,牤知道将军器重萧何,但牤没想到,将军居然重视萧何到如此地步,这大军就要交战,将军却能把全军将士的粮草辎重,交给一个萧何。 一个个身着绸衣的男子,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众人见状,也只能悻悻作罢,既然白衍不说,怕也是他们多想,想必很可能,白衍是因为个人志向,而去的秦国,并不是如商鞅差点被杀死、张仪被污蔑窃玉、范雎因怀才而被辱。 再往上,便是国。 “王上,先吃点东西,这时妾身亲手熬制的,如今妾身的手,尚有些酸楚……” 在九鼎消息传来之前,白衍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楚国,继续按照一开始的谋划,把楚国所有胜算,一点一点的磨灭掉。 随着棱老入坐上方后,便率先抬起桌子上的酒爵,看了众人一眼后,便看向白衍,拿着酒爵说道。 遥想帮助秦国如此之大的人,无一例外,不是名扬千古之辈,商鞅、张仪、范雎,这些都是因为在母国,怀才不遇,或被人迫害,不得已去秦国。 客套几杯过后,作为主家的景棱,便率先看向白衍,满是善意的笑着询问。 白衍本就是名将,在得知是齐人后,齐王建本就朝思暮想,如今白衍越优秀,齐王建心中便是更为渴望。 白衍转过头,看着萧何的目光,轻声开口道。 说完后,便笑着一手拿着酒爵,一手遮挡前方,饮下美酒。 “爱妃啊!” 年少时的志向傲气在岁月中磨平,过了那么多年后,如今三十由于的萧何,此时却再一次,感觉到心中的悸动。 毕竟比起秦国,楚国才是他们根基之地,而眼下,帮助秦国统领大军,攻打他们楚国的,就是眼前这个,身为齐国人的白衍。 “王上~!” 然而眼下,却告诉他们,隗状居然在临淄城内被人刺杀,这让齐王建与丽妃,怎么相信。 “王上,还是速让田大人回临淄才是,秦国丞相被刺杀,此事绝非小可!” 丽妃这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稳定下来后,急忙对着慌神的齐王建建议道。 “对!爱妃言之有理!必须立刻要让族兄回来处理此事!” 齐王建闻言,这才醒悟过来,是不是族兄命人所为,让族兄回来便知。 第547章 从曲阜去齐国的暴氏一族 曲阜城内的书房中,跪坐在书桌后的萧何,低头拿着毛笔,看着竹简,整个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后抬头看向书房外。 “粮粟万石!将军为何?亡国之祸也~!” 萧何满是疑惑的自说道。 自从秦国由征召而来的粮粟抵达后,萧何敏锐的察觉出,此时的秦国各地,也已经出现力竭,库房亏空,郡邑无粮。 但更让萧何疑惑的是,白衍为何还要如此急迫的开启这场战事,以至于让秦国冒如此大的风险。 疆域扩大越快,反噬的可能也就越容易。 “不行!” 萧何想到什么,连忙起身,随后不顾四周满地堆积的竹简,朝着书房外走去。 曲阜城头上。 白衍站在城道之中,望着城外的秦军大营,即使时隔很远,白衍都能听到那些操练的伍卒,嘴里的喊声。 班定方才说出楚国后,便立即摇摇头,轻声否认自己的猜测。 见到萧何,白衍有些意外,自从让萧何掌管后勤之后,萧何全身心的投入进去,这段时日若不去府邸,白衍都少有见到萧何。 曲阜距离齐国不远,秦相被刺杀的事情,无疑是能影响齐王,乃至整个齐国的决定,白衍知道这个道理,姚贾也知道这个道理,故而姚贾 白衍对着惠普说道。 萧何正准备向白衍告辞离开,突然一个将士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将军,发生何事?” 见到班定后,白衍没有绕关子,直接把姚贾送来的消息,给班定看。 白衍看完竹简后,把竹简还给萧何,随后目光看向城外秦军大营。 虽然半生一事无成,但萧何却并不是在家中吃干饭的,苦读诸国书籍,专研各国律令,也顺带的,在一件件事迹背后,萧何便见识过,各地灾荒的形成,以及发生的乱世,处置之道。 中年男子赫然便是暴氏暴定,昔日暴定与暴氏一族差点被杀,幸得白衍暗中相救,后面在暴禹的安排下,一直躲藏在楚国。 暴定担忧妻妾以及女儿的安全,连忙从怀中,隐晦的掏出七八个钱币,不动声色的交给铁骑将士手中。 “那女子当真是个美人,在曲阜,像这样的美人,可都没几个!” 白衍听到萧何的声音,转头过去,就看到萧何急匆匆的走来。 “此事吾已经知晓!” 惠普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萧何看着白衍凝视竹简,便来到白衍的身旁,看了看白衍,指着竹简上面的内容,向白衍说道。 这也是为何在历任楚王想要向他国出兵时,往往不得不依靠其他士族,并且予以那些士族好处,甚至争夺新楚王之时,也完全都需要依靠其他士族的支持。 班定看到消息的 听到是秦上卿姚贾的消息,萧何有些疑惑。 两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看着远远靠近眼前的曲阜城, 见状,将士拿着钱财,倒也没拒绝,不过看到马车上满是物品,将士也要仔细的搜查车上的东西,避免出错,一个将士上去后,见到除去衣物外,并没有其他,这才下了马车,准备放行。 一旁的萧何见到白衍一切都有安排,虽是担忧,却也只能把忧虑压在心底,既然白衍知道,那便好。 不仅仅是看守城门的将士,就是四周所有百姓,以及方才一个个嚣张跋扈的士族子弟,见到惠普到来,都纷纷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后退让路。 惠普看着白衍皱起的眉头,也忍不住好奇,轻声询问道。 “将军且看,不过千余粮粟,却乃是一郡之存,萧何担忧,如今秦国四地缺粮。” 楚国在这点上,与秦国便不同,楚国除楚国军伍外,还实行族兵制,也就是除去王庭之外,楚国那些名门大族,都在各自的封地内,圈养有私兵,少的几千人,多则超过十余万。 “将军!” “女眷?” 白衍转过头,看向忙。 萧何来到白衍面前,拿着竹简向白衍拱手打礼,随后在白衍还礼下,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看到竹简的惠普、萧何二人,一脸震惊的看着竹简,随后看向彼此。 想到白衍当初说过的‘所有消息,都远远不如眼睛更能欺骗人,特别是越聪明的人’这句话,惠普不由得想到十余年前李牧将军,也用过类似的办法,欺骗匈奴大军,诱敌深入,从而包围匈奴大军。 这时候,惠普也从城内的阶梯走上城道,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 “诺!” 铁骑将士看过两辆马车,见到这些人似乎准备搬家,于是便让所有妇人下来。 萧何面色严肃的说道,看向白衍的眼神中,尽是担忧。 将士见到没有异常后,便点点头,让那暴定等人入城,不过目光也忍不住看向暴彨一样。 秦国攻打楚国,曲阜被秦军占领,这都足以打破以往曲阜的安逸,以及来往百姓、士族之人的数量。 隗状被刺杀,不管是不是齐国那些反秦之士动的手,其结果都会逼得那些齐国势力不得不反秦,到时候齐王也会因担心被牵连,从而与楚国合盟反秦。 “诺!” “将军,可要派兵提防阳关?” “将军,不好了,齐国姚贾大人,命人传来消息!!!” 惠普看向白衍问道。 将士开口说道,随即便走向 纵使在曲阜城,像暴彨这般美的妙龄女子,他们也难得一见,其中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之女,就是那些他们惹不起的人之妻妾,像暴彨这般,身着布衣的模样,拥有如此美貌,倒是反常。 随着惠普、萧何的离去,班定跟着牤,来到白衍面前。 虽说后面熊忧、李园都被杀了,但这件事情,依旧十分轰动。 忽然这时候传来铁骑声。 “将军放心,班定立即动身去阳关,为将军安排相见!” “将军!” 比起当初白衍最后一次,在暴府见到这些女眷从牢里出来的模样,眼下这些妇人虽然没那般落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居然有人胆敢在齐国刺杀秦相!” 因为暴定是搬家,东西很多,而且有两辆马车,这检查都颇为费时,这也导致城内城外,有不少百姓以及士族的马车,等候着。 “下来!” “可有扈从以及随行秦卒看守,加之齐国也提防此事,楚国就是动手,也没机会才是!” 班定听到白衍的话,拱手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牤对着白衍拱手接令,随后转身离开。 在这些事情发生前,白衍必须要趁着间隙,不让这些事情发生。 “汝等何人?去往何处?” 当看到 “吾乃韩人,此行便是前去齐国!马车内皆是族中女眷,还望诸位大人,通融通融!” 原本看守城门的几个铁骑将士转头看去,当见到是惠普将军带着亲信出城时,将士们都知道惠普将军是去秦军大营,于是纷纷让路。 当初白衍跟着暴禹,化名荆默去到暴府时, 这超过十万人的大战,当真不是一般人想战,便能战的。 如眼下,漆、平阳、绎山隘口、小邾,这可都是楚国通往曲阜最快的道路,楚国若想夺回曲阜,这些都是楚军最想夺下的城邑,而将军,却特地派遣军中老弱以及少部分壮年男子去驻守。 “将军,吾等确是前往齐国,还望将军通融一二。” 白衍对着整日跟随自己的牤,轻声吩咐道。 从前没参与过战事的萧何,如今跟随白衍后,被白衍委以重任,方才明白为何人言,兵马十万,日耗千金。 “将军,一旦秦国与楚国交战,久战不下,恐秦国会无法稳定送粮粟前来,到时候将士们缺乏粮食,势必引发大患,甚至为楚军所利用!” “吾要立即见到农樾!” 惠普拱手点头,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不过看样子,应当好不到哪里去,或许稍作手段,倒也可以得到手。” “涂兄,你若是看上那女子,吾等自然不抢,但若是有机会,其他那两个美妇,可要分给吾等,年纪虽大些,但模样,可颇为诱人!” “将军!!” “多谢!多谢!” “牤,去把班定叫过来!” “好,这段时日,操练好这些伍卒,告诉他们,攻楚,便是他们荣获爵位、仆从、田地、钱财最好的机会。” 白衍看完竹简,便把竹简交给惠普、萧何。 而暴定见状,想到日后还需要依仗女儿的美貌,从而再次拥有财富、地位,为此在楚国,他推辞那么多人的提亲,为的便是将最美的女儿暴彨,嫁到齐国。 班定此时也知道,这个变故对于齐楚之间的秦军,到底有多危险。 看着白衍,惠普感觉跟随白衍久了之后,发现白衍和李牧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暴定感觉到那些氏族子弟不怀好意的模样,浑身发凉,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便是妻女被像不远处那些士族子弟盯上。 萧何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士人,属萧氏的没落旁支,但萧何对昔日熊忧夺下王位之事,依旧有所耳闻,似乎熊忧一开始能胜熊负刍,便是熊忧与李园,退让出不少封地,从而让一些士族,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熊负刍。 眼下,在曲阜这里,女儿绝对不容有失。 “不,先按兵不动……” “楚国?” “将军,已经按将军吩咐,军伍之中所有年长老弱者,都调去漆、平阳、绎山隘口、小邾。” 这些萧何都有观察过规律,而眼前秦国的一个个表现,便让萧何敏锐的察觉出变化,那是秦国力疲的前兆。 不提屈景昭三氏,就如项氏、黄氏,都在各自的领地内,利用领地的赋税,圈养各自族中私兵,私兵的多少完全取决于领地大小,繁荣程度。 夺下曲阜后,用城内的库存赏金,该奖赏的都已经奖赏,其他没有奖赏的人都十分眼红,如今士气可用,而且眼下也有时间让那些伍长、什长操练。 几名看守城门的铁骑将士,正在排查进出城门的百姓,见到马车过来,望过去后,见到中年男子那紧张的模样,顿时察觉不对,警惕起来。 若是白衍在这里,定会看出,被那几个士族子弟议论的妇人,全都是当初在暴氏府邸时,嘲笑他吃闲饭的妇人。 “进去吧!” 白衍也明白班定所想,故而毫不犹豫的说出,让班定过来的目的,他要去边境亲自见那楚将。 二十来岁的铁骑将士听到暴定的话,带着疑惑,手持秦剑走向马车,随后掀开车帘。 除去来往的百姓,好奇的看向暴定的那些女眷,城内的三辆马车旁,几个身穿绸衣的士族子弟,看着暴彨,也忍不住轻声议论。 萧何拿着竹简,看了看白衍一眼。 而 “将军!” 在乱世中,没有地位,很多时候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而眼下若是让暴禹在此,恐怕暴禹都想不到,为何暴定这时候会来到曲阜。 不是楚国,若是秦相有那么容易杀,楚国早便动手,那唯一的可能便是,齐国…… 怎么今日萧何会露出如此着急的模样。 想到这里,班定看向白衍。 白衍面色凝重,沉思几息,不过还是摇摇头,让惠普先操练士伍,阳关的齐国大军,不需要太过担心。 半个时辰后。 想着想着,回想方才那些氏族子弟的交谈,暴定突然把心一横,直接快步上前,跪在地上,拦住那些骑卒以及那秦国将军的去路。 暴定的举动不仅把所有人给吓一跳,就是被暴彨搀扶着的暴老,都不解的看着仲子暴定。 身体不舒服,还有一更可能凌晨一点多才码好,抱歉,这几天可能更新不稳定。 带刀谢谢书友们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打赏,谢谢! 第548章 九鼎到洛阳 白衍在夺得阜城以及曲阜附近的城邑时,方才收到姚贾消息,另一边,九鼎已经抵达洛阳城外。 能到那么快,这其中少不了沿途所有城邑的秦国官员出力,更少不得没有遇到较大的障碍阻拦,唯一一次较大的阻碍是在魏地时,遇上的贼寇,不过那些贼寇甚至都没有阻拦超过一日,便被剿灭,此后收到消息的昌平君更是下令,让沿途所有城邑的官员,必须带领城吏以及守军,保护九鼎。 洛阳城内。 九鼎尚未抵达城门,城内城外,早已经聚集无数百姓,作为至夏、商、西周、东周的古都,繁荣昌盛的洛阳城内,从来不缺商贾、士族,以及一些诸国后裔。 一栋府邸内。 一名男子飞快跑着,从走廊到院子,最后进入正堂之中,来到一众男子面前,在众多男子之中,还有着五六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大人,九鼎就要抵达洛阳!” 男子喘息间,对着正堂上方的男子,拱手禀报道。 为首的男子闻言,缓缓点头,看着正堂内其他男子也纷纷点头的模样,最终把目光看向那六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卫老,朱老,田老,陈老……,如今假鼎已然送到洛阳,白衍欺瞒苍天,蒙蔽众生之举,便有劳诸位撕开其颜面,莫使自古流传之宝蒙羞!” 平阳白氏出名是因为武安君白起,而白起乃武将,而荀氏出名则是因为儒家、大集成者而得名,在天下士人眼中,地位非同寻常,就是如今深得嬴政信任,并且掌管秦国律令的廷尉李斯,便是其门徒。 孇俣听到母亲安慰的话,点点头。 白衍的外祖母见状,哪里不知道,定是烟儿嘱咐田府的仆从,嘱咐好。 “水淹大梁之人,岂是有仁义之说!” 不过也有例外。 匡旌把宋晋的事说出来,便是希望这些士人传出去,他已经开口让人不说出去,但匡旌深知,一旦九鼎离开洛阳,一旦他与陈老、田老等人去咸阳,他不在,消息迟早瞒不住。 “吾等听闻得知九鼎,便在此等候,请!” 白伯率先开口。 假鼎,永远都是假鼎!!! 洛阳城内。 所以得知这个职位,白氏一族的人都十分满意,并且白伯、白岩亲自送白平过来赴任,也顺便见一见冉武。 白伯、白岩、以及白平,此时全都在院子内,当见到荀朔与鸠的时候,白伯等人纷纷拱手打礼。 秦将白衍,居然是母亲故友之外孙。 田假比起当初,又要发福一些,显然没少吃好喝好,不过此刻田假的脸色满是不耐,显然若非秦相被刺杀,他田假也不会如此着急赶回临淄。 这若非亲眼所见,公羊湛万万不敢相信,他们公羊一族,居然能与秦国权臣、嬴政宠臣的白衍,有关系。 很快。 不过对比外面的住户,不管是将领还是其他士卒,都要好言好语得多,也没有像外边那般,把所有东西四处乱丢,不是踢就是扔。 孇俣见状松口气,与妻子对视一眼,妻子连忙朝着房间内走去,当在一个硬币的角落,见到那个装有几十个钱的小袋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 “岂有此理,妄负那白衍持其湛卢,如此不仁不义之徒,怎配仁义之剑!!!” 这都已经过去那么多时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匡旌见状,连忙起身,对着众人拱手。 担忧母亲,并且孇俣也不敢阻拦那些士卒,于是连忙把大门开好,让这些士卒进来搜查。 “昨日听楚国传来消息,说白衍因魏士魏庞之言,故而想出假鼎之举,为此,白衍不惜屠杀十里亭所有百姓,以及宋家一族,嫁祸流寇,取宋家之鼎而冒充九鼎……” 白平到洛阳,担任主吏掾! 比起县丞、县尉等要职,主吏掾看起来地位不高,但这可是洛阳,而主吏掾掌管群吏进退,可以说白平这个官职,看似不高,但实权却极大,而且不仅能借此收买人心,打理洛阳士族关系,更是为日后升官而打下基础。 若是水寿在这里,见到男子定会恐惧得发抖,因为这名男子,赫然是此前命人打断他腿的田假。 一把年纪,这个身体,总感觉到处都在拖累其他人,不仅仅拖累长子,也让烟儿一直操心。 “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切莫传出去,走!诸位,吾等一同去看看,那白衍寻得的‘九鼎’是何模样!” 随着匡旌的话音落下,几乎顷刻间,便有一个男子愤然捶桌,站起身。 白衍! 公羊湛能理解母亲的心思,也是如此,他才让仲弟先带着家人去东阳,自己则带着母亲,来到这临淄。 一问一答间,几乎立即让大堂内的所有男子,纷纷感同身受的愤慨起来,那些满头白发的老者,更是愤怒的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而在城门亦是如此。 孇俣望着小巷那些住户都被赶出家门,在士卒的呵斥下,跪坐在地上不敢乱动。 “吾等定要揭穿那白衍,周氏今不存,齐国曾没落,然,九州鼎,亦非秦国能得之物,他白衍,无法借假而欺众,那嬴政,有假鼎,也断然无法得天所承!” 故而见到荀朔,白伯、白岩的出身,对比荀朔,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口。 “娘,怎么了?” 很多乘坐马车的士族子弟,亦或者官员,都不免有些抱怨,但面对搜查与戒严,谁都要忍着。 “湛儿,还需多久才能入城?” 如今听闻白衍要拿假鼎而欺骗天下人,他们怎能答应,若假鼎被秦国用来欺瞒天下人,那不仅是对九州鼎的侮辱,更是对他们毕生名誉进行侮辱。 在自己的封地多好,美人美酒,多是惬意。 荀朔拱手打礼道。 马车内传来一个老夫的声音,公羊湛听着母亲的话,连忙劝慰母亲,还有一会。 “请!” 毕竟是秦国丞相被刺杀,如此严重的事情,谁都不想与其沾上半点关系,到时候被当做替罪的人,有怨都没地方说。 “走!” 洛阳城内,像这一幕,还发生在其他地方,一些见过九鼎的老人,都从各地,聚集在洛阴城中。 齐国临淄。 不过想到十里亭以及宋家的事情,一个个老者都感觉怒火中烧,望着街道上那用秦字黑布裹起来的假鼎。 “那白衍居然如此暴虐?” “总会过去的!” 匡旌解释道。 望着那口大得让人心惊的大鼎规模,几乎所有人,都纷纷惊呼出声。 为首的将领三十多岁,简单的看了孇俣一眼后,当看到白发老妇人以及那一脸害怕的妇人,便望着屋子,轻声下令道。 一辆马车上,耐心等待着的中年男子,也见到这一幕,不过对此男子也习以为常,耐心的跟在其他马车后面等待着。 “走!” 看守城门的齐卒,哪里敢阻拦田假,纷纷让路,其他百姓也纷纷退让到一旁,生怕得罪这个他们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权贵。 “城内依旧戒备甚严,到处都在盘查,很多店铺都被弄得难以营生,其他贩夫更是不乏一些人被抓走,今日还是不能出贩。” 但凡说不出来历,以及可疑的人,都会被齐国士卒调查,若是调查不出来,便是直接抓起来。 很久之前他们便从白衍的书信中,得知荀氏荀朔的事情,如今见面,既使是白氏,白伯与白岩都不敢有丝毫轻视怠慢。 随着秦国丞相隗状被刺杀的消息,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涉及齐秦邦交,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交战,故而城内四处都在戒严,随处都能见到齐国士卒在街道上,四处搜查的身影。 此时洛阴所有百姓望着远处那大大黑色步裹,裹起来的大鼎,足足需要三十来个人前后用巨木一同挑着。 “别想了,九州鼎是白衍献给秦王嬴政的,嬴政尚未见到,世人又怎可观之!” 听到匡旌的话,不仅仅那些满头白发的老者,就是其他男子,也都纷纷惊讶的皱起眉头。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望着沿途一个个手持长戈、利剑的铁骑将士,还有那些城吏、秦卒,所有人纷纷让路,不敢阻挡。 “居然有此事?” “让开让开!吾乃王室,可要搜查否?” 见到匡旌的邀请,其他人早已经心痒难耐,怎会拒绝,于是纷纷起身,对着匡旌拱手还礼,示意一同前去。 这时候,孇俣也见到为首的将领,带着其中几个士卒,朝着这里走来。 不远处。 见状,孇俣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坐下来!!” 这些人,都是从齐国而来的士族老人,曾经他们都亲眼见过九鼎,并且数十年以来,随着九鼎丢失,他们也一直以此为荣。 小巷子中,在破旧的小院子内,孇俣方才走回院子,便见到母亲与妻子投来询问的目光。 男子的话方才说出来,在匡旌的一个眼神下,一个男子心领神会的冷笑一声。 “吾等曾有幸目的九鼎,如今白衍借假鼎而欺世,吾等自然义不容辞,匡君安心,明日,吾等会随那假鼎,一同前往洛阳!” “搜!” 想到昔日之事,看着这临淄城,公羊湛眼神之中,依旧满心惊骇。 秦国丞相被刺杀,谁都担忧被牵连进去,一旦被牵连,即使田府,都落不到好,故而见到烟儿还不忘担心这里,外祖母也一脸内疚。 话音一出,别说白平,就是白伯、白岩都纷纷面色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后,看向荀朔,满是严肃的拱手打礼。 “好大!可惜不能见到传言中的九州图!” “荀氏,荀朔,见过诸位!” 彼时,他们已经抵达咸阳,而且在咸阳的人,也会提前一日,把宋家宋鼎的事情,在咸阳传开。 这时候,又有一名扈从,突然急匆匆的跑入正堂禀报。 “好大啊!那就是九鼎?” “滚开!胆敢阻拦者,抓起来!” “去看看那宋鼎!” 由于戒备甚严,以往很快便能通行的城门下,三十多名齐国士卒正在仔仔细细的搜查进出的行人,从下往上看去,就是城上的城道中,驻守的齐国士卒,也比往日多出数倍不止。 九州鼎就是九州鼎!是天底下,任何鼎都无法取代。 其实来到洛阳,一开始并非九鼎的事情,对于九鼎,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咸阳,与白裕一同等着即可,不曾想在冯氏,以及父亲白仲的安排下,白平的事情终于有结果。 不过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孇俣好奇之余,便来到门口看,紧接着便看到,诸多士卒手持长戈、佩剑,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在一些在楼铺二楼、三楼的人,看着大鼎的规模,都纷纷皱眉,但好在这些人似乎都知晓什么,故而忍下心中的意外。 临淄城内。 然而在一些老者眼里,则有些惊奇的对视一眼,似乎没想到那秦字黑布下的鼎,倒是不小,可惜似乎鼎的四周应该裹上干草之类的,防止途中碰撞,这让他们都无法具体的看到具体的棱角以及鼎身、鼎脚。 而在洛阴的街道上。 “此事千真万确,宋家仅存之人宋晋,乃亲眼所见,秦人屠杀其族,夺其九鼎,后将九鼎置于泗水之中,如今听说宋晋,逃到楚国寿春,方才幸免于难,今仍在寿春城内。” 匡旌说道。 孇俣见到妻子出来点点头,正准备说话,突然发现母亲一脸失落的模样,担忧母亲,于是连忙询问。 匡旌看到那些老者的模样,缓缓点头,随后把从楚国得知的消息,告知眼前正堂内的所有人。 “不敢!” 荀朔见到白伯的邀请,想了想,也伸手示意。 …………………… 孇俣走到院子里,轻声说到,看着母亲满头白发的模样,随后看着妻子,孇俣也有些担忧。 一个个头发白的老者,年迈的老脸上,纷纷掷地有声的说道。 随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在齐骑的护送下,快速来到城门下,面对搜查,马车内直接走出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 望着眼前的临淄城,公羊湛也清楚,母亲这是思乡心切,想要早一些进到城内,去看看曾经见过的地方,见一见故友。 荀朔与鸠跟着冉武来到府邸。 在冉武的介绍下,荀朔这才得知眼前这些人,都是白氏一族的人。 为首的男子名叫匡旌,乃是齐国赫赫有名的匡氏一族, 在收到齐国送来的消息后,匡旌便在咸阳等候这些老者,也聚集所有人脉关系,就等着白衍把假的九鼎送来。 家中的东西本就不多,士卒检查过后,很快便离开。 这一幕,让无数百姓纷纷吸口凉气。 “大人,九鼎已经进入洛阳!” 男子摇摇头。 “没事!” 外祖母对着长子微微摇头,似乎是有些累,慢悠悠的来到一个木柴旁,拾其方才被弄倒的一根根木柴,那年迈的背影,让孇俣看着,满是担忧。 这时候,忽然外面似乎又传来脚步声,孇俣以为那些士卒忘记什么,顿时再次紧张起来。 然而这一次,让孇俣意外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子,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缓缓来到小院,这二人孇俣都从未见过,也根本不认识。 第549章 你这外孙,了不得! “尔等可是有事?” 孇俣没见过眼前这二人,本能好奇的询问道,毕竟眼下这院子是他家,这两人莫不是走错路。 若是走错路,孇俣自然是要提醒一番。 然而就在孇俣说完话的时候,公羊湛搀扶着的老妇人,目光怔怔的望向孇俣的母亲,眼神满是激动,年迈的身躯都隐约可见的微微颤抖。 “成荧!成荧!” 老妇人一句句喊道,每一句话,都让老妇人心中,发自灵魂的颤栗起来。 有些事情,会一直都被放在心底铭记着,时间蹉跎不掉,岁月也清洗不了,当一切再次浮现之时,不仅没有少一分,反而那放在心底的人,或者事,都会在时间、岁月下,变成世间最珍贵的人、事。 白衍的外祖母,起初看着那老夫人,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也是以为认错路,走错门,然而当看到那老妇人用满是泪水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自己,轻轻喊着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 外祖母也在这时候,望着那眼神,模样会变,眼神却不会的……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良人,老妇人方才回到临淄,定是思念临淄粟饼……” 但这一切,如今都尚未查清,没有丝毫证据,都只是他个人的预感。 “白衍出身耕农之家?” 也就是说,鲁伯母见过衍儿! 若是一开始,得知成荧的经过,得知成荧独自一人,将三个儿女拉扯大,老妇人满是心疼,而直到后面,随着小外孙的出现,听着那些经历。 耳听着熟悉的声音,这一刻,外祖母害怕这一切,都是梦,甚至颤抖之余,都不敢走上前。 公羊湛怎么都无法将其,与方才成荧伯母口中的那个少年,当成同一个人。 虽然搬来临淄那么多年,即使小妹已经出嫁,但亲情从未淡薄过一丝。 还是坐拥秦国精锐铁骑,颇受秦王嬴政器重、赏识的秦国将军。 曾经在鲁府的时候,她便不喜欢被成荧称作少君,后面却害得成荧被打得满身伤,这才不敢再提。 “……我要去找!” 作为齐国都城,临淄的繁华热闹,注定城邑辽阔,街道无数,小舍更是数不胜数。 临淄城内的街道上。 外祖母也意识到鲁娴去过村里荀她,看着那根木杖,外祖母满脸愧疚、自责。 孇氏等人一间间的从近到远的寻找,根本无济于事,况且还没寻找一会,便被齐卒发觉异常,盘查过后,虽说确定孇氏等人的身份没问题,但几个齐卒还是不准他们到处走动。 这便是曾经娘,说过无数次的鲁伯之女? 看着母亲激动的看着这个老妇人,注意到老妇人手里的木杖时,一脸心疼的模样,回过神来的孇俣有些不可置信,鲁伯子女都离开临淄数十年。 衍父此刻也直勾勾看着孇俣,眼神满是着急。 “兄长!娘呢?” 孇俣解释道,好奇的看向小妹,今日他明明听到,鲁伯母说是去询问寿儿,方才知晓这里。 衍父看着远处数十名齐骑,乘骑战马,护送一辆马车赶来,连忙拉着妻子让路,待马车以及齐骑匆匆行驶而过,这才松口气,带着妻子返回小院,等待母亲。 此时,外祖母想到什么,老迈的双眼,带着不可置信,怔怔的看着对方,泪水也在缓缓布满眼睛。 说话间,母亲也不断回忆年幼之时,幸得鲁府照顾,方才没有被饿死,还有少君至小就从不把她当仆人。 许久后,在一个个来来往往的行人、百姓,以及商贾中,孇氏与衍父终于等到门吏的搜查,说出来历,以及证物后,确定没问题,在门吏的放行中,孇氏与衍父终于进了城。 “兄长,你为何就不问一下!” “唉~那年,吾嫁到楚国公羊一族……” 院子内。 毕竟如今村子里面,很多村民都在担忧,秦国丞相在齐国临淄被刺杀,秦国会不会动怒,从而发兵攻打齐国。 丝毫没有介意。 走了许久。 不过听到这里,孇俣有些好奇,这老妇人以及这男子,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此乃吾长子,公羊湛!!” “方才着急收拾屋子,未问鲁伯母!” 老妇人开口解释道。 早知会是这样的情况,会一直失去衍儿的消息,当初她说什么,都不会让衍儿去翼城。 毕竟白衍是齐人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广,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管是商贾、还是士人,都在猜测,白衍是齐国那个名门士族中的子弟。 “少君!” 一个普普通通的耕农,甚至连姓氏都没有! “小时候啊,因吾那小外孙,体弱偏瘦……” “寿儿!少……娴,汝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去村里,如此操劳,吾心何安?” 除非…… 孇氏满是激动的询问道,迫不及待的要知道衍儿的消息,那么久,她都没有衍儿的消息,谁知道她心里有多担忧。 许久。 看来如今那大名鼎鼎的秦将白衍,真的是成荧的外孙。 就像小时候在烛灯下,她给小外孙,谈及名扬古今的那些名将,吴起、庞涓、白起、廉颇、田忌、匡章……说着那些将军,一令十万军士而动,一行而诸侯危。 一旁的公羊湛此时也跟着点点头,看向伯母,公羊湛也与母亲一样,好奇为何伯母会说,在村子。 传言在姜太公时期,姜太公便是用这齐饼救下无数士卒,从而助周灭商,而周天子分封诸侯,姜太公所制的饼,便在齐国流传下来。 鲁伯母是真的有心! 所有村民,不管老弱妇孺,一想到战争,都很害怕,谁都害怕秦国真的攻打齐国,更恐惧万一齐国,打不过秦国该如何是好。 “另一个外孙?” 孇俣得到妻子的提醒,这才幡然醒悟,连忙点点头,带着妻子一同走去房屋之中,留下母亲与鲁伯母叙旧。 “嘶~不对啊!鲁伯母亲口说所,是母亲外孙……” 数不尽的暖意,浮现在外祖母心底。 孇俣见状,自然也清楚,在这世道,若非鲁府,母亲当初,怕是会被饿死,就算不饿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说母亲都有了儿孙后人,这样让母亲时隔那么多年再次见面,方才如此埋怨没去迎接。 “少君!” “是汝外孙!” 想到这个可能,外祖母是又气又笑,愈发坚信,想到小外孙那小时候的模样,心中感动得再次浮现泪水。 然而随着一个齐卒直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给刺杀秦相的凶手,通风报信,一句话,直接让孇俣、衍父脸色大变,连连保证不是后,带着着急的孇氏离开。 而当听到后面,那些骁勇善战的秦国骑卒,看守着院子,所有将领,全军将士,都听从小外孙的命令,甚至连曲阜都是小外孙攻打下来的,还有那魏国! 想到年轻时,与成荧读简时,孟子的评论,她一直记载心底的话,没想到,成荧的小外孙,却完美体现这句话的含义。 外祖母望着那老夫人,她不敢相信,在那么多年后,她居然还能再见到鲁娴少君。 如今鲁府都已经不在,成荧不是府邸内的侍女,早就嫁给那深得父亲赏识的男子为妻,她那么多年过去,也已是公羊一族的老妇。 “父亲,九鼎算算时日,应当已经快要抵达咸阳,如今秦相被刺杀,王上定然更为迫切的需要白衍回齐,孩儿以为,还是当把白衍之事,向王上言明!” 公羊湛站在自己母亲身后,当听着成荧伯母缓缓说着事情之后,彻底一脸失神的模样,眼神之中,皆是不可置信。 秦将白衍,居然出身耕农之家! “今日不是鲁伯母来了嘛,鲁伯母说是想念娘,非要拉着娘去小舍居住,说是明日便要离开,太多太多的话,都还来不及叙旧。” 外祖母看着上前打礼的公羊湛,打量一番,连连点头,看向公羊湛的眼神,满是亲近,随即让长子孇俣,过来辑礼。 “伯母!” 见面虽好,但若是让鲁娴劳累,外祖母心中无比难受。 从一个山村无姓的耕农子弟。 “是衍儿!!!!” 多少次她在夜里偷偷哭泣,后悔当初让衍儿离开。 外祖母一直以为,她这辈子,到死,或许都无缘再见到那个在记忆里,鲁府之内一直照顾她,教她识字读简的女子。 “衍儿!” “也好!” “寿儿?” 少君这个称呼,如今再也没人能阻拦她丢掉。 外祖母来到老妇人面前,激动的牵起老妇人的手,老妇人也流着泪,喜极而泣。 老妇人听到衍儿这个名,心中终于是放下心,名叫衍,又自称外孙,清楚详细的知道这里,加之眼前成荧的话。 马车内,田贤看着面露沉思的父亲,轻声说道。 “兄长,鲁伯母住在哪里?” 把女儿嫁到哪里,对方家境,以及育有几子,各有何名,全部都说出来。 但无奈的是,田贤清楚,不代表其他人也清楚。 并且鲁伯母清楚的知道,如今衍儿在哪里!!! 孇俣也跟着打礼道,出身寒微,如今是个小贩的孇俣,打礼时的角度,手势,辑礼速度,都一窍不通,但好在心诚,也让老妇人满是欢喜的笑起来。 “是她!!!” “怎还称少君?鲁府早已经不在,这三十年,齐国唯一牵挂的,便是汝!” “等明日娘回来,便问问,娘一定知道!” 这远比白衍是齐人的事情,对于公羊湛的冲击要更大,公羊湛敢笃定,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公羊湛忍住将这件事情,告诉胞弟公羊煜的冲动。 落日下。 外祖母笑着点点头,似乎知道鲁娴母子的疑惑,而从小便深受鲁府照顾的外祖母,比任何人都清楚鲁娴的为人,便也没有隐瞒。 孇氏摇摇头,看向兄长,满是疑惑。 公羊湛上前,认真打理道。 再到如今名扬天下,手握秦国精锐的秦国将军。 孇俣与眼前中年男子点头示意,这时候见到母亲询问鲁伯女的身体后,一边心疼的擦泪,搀扶着老妇人去坐,一边有些埋怨,当是她去城外迎接才对。 “伯母!” 外祖母说完女儿一家后,知道鲁娴母子心中所想,便把小外孙从小被村民嘲笑的事情,带着回忆,慢慢说出来。 望着窗外的临淄景色,田鼎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预感,秦相被刺杀的事情,或许只是开始,秦国,一定会有更大的变故发生。 “可是衍儿?” 秦相隗状被杀,田贤清楚,这件事情还真不是父亲所谓,若是父亲会做这件事情,那么秦国上卿姚贾,此刻也不会还活着。 言语间满是母亲那说不尽的感激。 因为公羊湛清楚,在他离开这里的小院,不管他与任何人说秦将白衍的出身、经历,都会被人贻笑大方,当做笑柄来取笑。 说话间,孇俣听到母亲也好奇的询问,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外祖母摇头说道。 如今,终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军,一个统领十余万大军的秦国将军。 “成荧,你方才为何说是在村子?” 回想那天晚上,公羊湛在府邸内,见到那个在众多铁骑锐士的护送下,来到府邸,在秦军将领毕恭毕敬禀报中,面色习以为常的少年。 孇俣闻言,愣在原地,外孙? 随着所有事情都被鲁娴母子得知,别说公羊湛,就是老妇人,都一脸恍惚的摇摇头。 ……………… 衍父看着孇俣自责愧疚的模样,连忙安慰妻子,他知道妻子一直都思念衍儿。 这不禁让老妇人有些感慨。 孇氏听到兄长的话,满是疑惑,那个鲁伯母? “就是当初鲁伯的爱女,一直照顾母亲,后面嫁去楚国的鲁伯母!今日鲁伯母不是去见过寿儿吗?还说是寿儿说母亲在这里。” “先到王宫,见到王上再做决定!” 孇俣与妻子,这时候也意识到什么,连忙跟着一同离开院子寻找鲁伯母。 谁会想到,谁又敢往耕农这方面想…… 方才来到熟悉的小院。 老妇人把长子公羊湛喊来面前,为众人介绍道。 定是鲁伯母去过村子里找过母亲,后面见不到母亲,便打听消息,去寻去小妹哪里,最后是寿儿告诉鲁伯母,母亲在这里。 孇俣的妻子,以及孇氏、衍父,也都纷纷想到什么,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就是在村子!” 除了寿儿,外孙便只有衍儿。 孇俣一脸错愕的说道,随即满是愧疚。 这时候孇俣以及孇氏、衍父,全都反应过来,那鲁伯母根本不是从水寿哪里得知住处,而是从衍儿哪里得知这里。 “是另外一个外孙!” 鲁娴既然说不是寿儿,那便只有衍儿! 老妇人说完后,也好奇的问起心中疑惑,怎么听着,成荧的女儿,是嫁到齐国的村子里。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随后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外祖母听到鲁娴的话,几乎立即想到另一个外孙是谁,满是岁月的老脸上,眼睛顿时一亮,满是激动的问道。 田鼎听到田贤的话,摇了摇头。 外祖母望着那熟悉的眼神,听着再次的呼唤,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把木柴丢掉,朝着那老妇人走去。 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故交挚友夸赞自己儿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再想到那个小外孙,看着眼前的鲁娴母子,外祖母没想到,衍儿居然与鲁娴母子见过面,这不由得外祖母回忆起,衍儿小时候,好奇的看着她,每一次都安静的听着她,怀念起鲁府的过往。 “衍儿!!!” 城内依旧到处都是齐卒手持长戈,四处搜查的身影。 但为何说是村里? 成荧的女儿,怎会在村里? 想到这里,老妇人只能先强行忍下疑惑,摇摇头。 孇氏走在街道上,没好气的看向兄长,双眼红彤彤的,泪水已经隐约浮现。 孇俣看着母亲的模样,然而也很快想到什么,顿时愣住了,瞪大眼睛转过头,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回过神,看着成荧满是羡慕的说道。 “去准备食羹!” 鲁娴也陷入回忆,把经过缓缓说出来。 “都是外孙自己的福气!” 外祖母一直都听着,当听到小外孙主动去公羊府的时候,外祖母哪里还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巧合,而是自己那小外孙,一直惦记着,从小她说过的事,并且真的去寻找鲁娴。 “成荧!你这外孙,了不得!” 若是可以,外祖母宁愿自己在马路上等三天三夜,都不愿意让身体本就不适的鲁娴,如此辛劳的去寻她。 孇氏来到小院内,便只见到兄长孇俣与兄嫂在忙活着,并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 但此刻外祖母又不敢相信,毕竟这天下,茫茫人海,衍儿怎会如此巧合的见到鲁娴,还认识鲁娴。 孇俣也知道自己的问题,脸色有些通红,挠了挠头后,知道多年不见的母亲,定是有说不完的话,于是等妻子也过来打礼后,便嘱咐妻子,等会要招待这远道而来的母子。 “荧,如今啊,你那小外孙可有出息了。” 齐国临淄的城门下,在戒备甚严的搜查中,孇氏与挑着米粟的衍父,来到城门下,耐心等待着搜查。 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孇氏思子心切,还想祈求两句。 “少君?” 甚至公羊湛都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 老妇人听到成荧的话,有些愣神,也有些错愕,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应当是另外一个外孙。 “鲁伯母?” “成荧!” “嗯!” 那为何白衍,又是秦国将军! 老妇人越发感叹,甚至要远比一开始,得知秦将白衍,是成荧外孙之时,更要惊叹数倍。 或许是与如今临淄城内很乱有关! 外祖母听到这些,心中满是欣慰,小时候那个被村子里的人,嘲笑的孩童,被她护在身后的孩童。 孇俣满是疑惑,这是他亲耳听到的事情……,忽然间,孇俣想到什么,瞪大眼睛。 如今,居然回到临淄!!! “快坐,快坐!” 说话间。 不过听到后面,今日? “今日吾与良人一直在家,从未见过有人登门啊!寿儿也一直在家!” 而在鲁娴身后,已经是中年人的公羊湛,此刻岁月的脸颊上,已经满是恍惚麻木。 老妇人清楚,这样的人,会比任何士族子弟出身的将军,更为坚毅,也更受君王的信任、赏识、器重。 舅母较为心细,得知是家母常挂在嘴边的鲁伯母,时隔三十多年回到临淄,故而除去食膳外,舅母便想起齐饼。 孇氏见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兄,便转过身,朝着小院外跑去,衍父见状也连忙跟上。 若非母亲不顾阻拦,非要执意不辞辛劳,来到临淄,他恐怕根本不可能得知这些事情,回想那晚,母亲待白衍离开后嘱咐的话。 另一边。 “是他!” 外祖母得知小外孙的事情,已经心满意足,随即,满是疑惑的看向鲁娴,自从鲁娴嫁去楚国后,鲁伯得罪太多人,不让她去鲁府打听消息,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鲁娴的消息。 想到这里,孇俣终于明白为何鲁伯母会知道这里。 老妇人并没有嫌弃院子的捡漏,随意坐下来后,看着同样也年迈,满头白发的成荧,忍不住有些感慨,特别是摸着成荧的双手,老妇人也满是心疼。 衍儿,是特地去打听过! “不说小外孙了,娴,这些年,你在楚国,可过得如何?” 寿儿? 一旁的衍父也点点头,他们都在家,而寿儿的腿不好,如今到处都是齐吏在村子搜查,根本不敢乱走动。 孇氏听到兄长的话,立即记起来是谁,十分惊讶,那个连她都从未见过的鲁伯之女,居然回齐国,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打算在临淄居住。 而齐国独特的环境位置,也让无数商贾、士人直言,其他诸侯国的饼,比不上齐饼香甜,属人间一绝。 外祖母说到这里,整个人都一副意外的模样。 老妇人开口回答道。 孇俣见到小妹,看着衍父挑来一担子的米粟,知道小妹这是担心城内戒严,忧虑他、妻子,以及母亲,不由得满是暖暖的感觉。 田贤听到父亲的话,微微叹息,好在还有九鼎的事情,不然田贤都不知道,父亲应当如何与齐王说出,白衍的事情。 给各位书友解释一下,一是白衍不知道,身体不好的老妇人,会特地到临淄见外祖母。 其二,公羊湛绝不会违背母亲的话,不仅仅是敬爱母亲,更何况公羊湛若想与白衍拉进关系,母亲才是最关键的枢纽,没有母亲,公羊一族与白衍,便再无任何联系。 吃两天的药,昨晚出了一晚上的汗,头虽然有些晕,但好不少,继续努力补更! 第550章 他呀,又黑又丑 齐国王宫内。 齐王建因为秦相被刺杀的事情,已经急得坐立不安,如今秦上卿姚贾、茅焦,都已经派重兵保护,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幕后煽动,齐国临淄城内,那些从韩地、赵地、魏地、燕地的士族,似乎也开始在暗中朝秦国商贾泄愤。 曾经虽有灭国之仇,但好歹也克制,不敢闹太大,眼下秦相在临淄被刺杀,很多人都猜测是齐人暗地策划的,说他齐王已经准备与楚王联合对抗秦国,这也给韩赵魏燕那些士族胆气,开始肆无忌惮的对秦商下手。 “这是要逼死寡人啊!” 齐王建在木桌后走来走去,眉宇间满是愤怒,若是可以,此刻齐王建恨不得下令,把那些闹事的诸国士族,全都杀了,一了百了。 但奈何那些士族在齐国,人脉根基,都牵连甚广,但凡他下令抓起来的,不到半日,就会有齐国大臣前来求情,甚至绕来绕去,宗室那里的叔伯老辈,都跑来临淄求情。 然而若是再不遏制那些士人的举动,怕再过几日,他齐王建就真的要与秦王撕破脸皮,兵戈相向。 “王上,臣建议,当立即下令,澄清刺杀之事,告知天下,齐国,绝无与秦为敌之心,如此一来,那些士人得知王上心思,定不敢再乱伤秦人。王上亦不需担忧,与秦反目。” 丞相后胜,思索间,看着齐王建谏言道。 后胜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齐王建,亲自写一诏声明,下令贴在临淄城内的街道上,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齐国不打算与秦国反目。 田非烟露出满是同情的模样,看向妫涵子。 田鼎听到齐王建喊自己,也从后胜那里,看向齐王建。 后胜安静的站在书房内,看着齐王建那脸上的喜色,表情满是阴郁,他与君王后乃是姐弟,虽说齐王建向来信任他,并且委以重任,连丞相之位都是交给他,但对比田鼎时,后胜明显还是感觉到,齐王建虽然有时候不满田鼎,但对田鼎的信任,却一直超过他。 毕竟都是士族女子,或多或少都听到长辈说过,白衍回齐,齐王定会赏赐白衍封地,以及兵权,如此情况,她们羡慕都还来不及,毕竟她们都不知道,以后嫁给的男子,能不能有白衍一般优秀,日后能撑起其家族,若是能为官,就更好不过。 齐王建眉头微皱,时机? 如此,秦国也定然知道,秦相被刺杀之事,与齐国无关,秦国定然也会给齐国时间调查。 “微臣,定不负王令,为王上查出凶手!” 是白衍找的宋鼎,冒充九鼎。 妫涵子听到几个闺蜜的话,心里别提多得意,看向那田非烟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和田非烟说出心里的得意,不过表面上,妫涵子还是俏脸尽是担忧。 妫涵子这时候才记起,当初田琮去雁门的时候,似乎田非烟也一同前去。 “白衍,并非是善人,杀过很多人!” 妫涵子看着芈姲以及几个士族女子,一脸担忧的述说到,说是一脸担忧,但那是不是看向田非烟的眼神,明显有些得意。 女子看向田琮问道。 田琮听到询问,忍不住与妻子芈姲对视一眼,轻笑之余,正准备说话,不曾想,一个声音便打断田琮的话。 “回王上,还需少许时日!” 冷笑一番,田鼎心中倒是期待,待白衍回齐,他将白衍被诬陷的事情,告知天下,后胜会是何等表情。 妫涵子故作伤心的低头揉了揉眼睛。 “可是假鼎之事?” 齐王建满是期待的询问道,看着田鼎的眼神,那叫一个赤裸裸的渴望。 田非烟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满是嘲笑的表情,看向妫涵子,一字一句说话间,说到最后的时候,还眉头一挑,似乎她都满心害怕。 齐王建看着田鼎、后胜,开口说道。 听着田非烟的描述,都让其他女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丑还十分凶恶的模样,妫涵子一直得意的眼神也在田非烟的话语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田鼎听到后胜的话,心中满是阴郁,但想到如今临淄城内,不仅仅是后胜,其他无数势力,也都在寻找白衍的来历。 田鼎倒是没有隐瞒,亲口说道。 田鼎何许人,自然明白后胜的打算。 宫卫对着齐王建拱手禀报道。 “回王上,白衍以假鼎冒充九鼎,送往咸阳,待假鼎之事告知天下,世人定会贻笑大方,秦王嬴政被蒙蔽,秦国也沦落笑柄,彼时王上若是不弃白衍,白衍定回归齐!” 齐王建没搭理后胜的原因,便是齐王建清楚,一旦他若是按照那般发出声明,秦国便再无顾忌,全心全意的去攻打楚国,而楚国也会误以为齐国无心结盟,甚至还可能猜测齐国与秦国暗地勾结,从而结仇。 “父王也是,白衍乃是名将无错,但吾素为与那白衍谋面,父王也不担忧,那白衍是个凶神恶煞之人,亏父王往日里,还说对吾,最是宠爱!” 田鼎见到齐王建那灼热的目光,无奈的叹息,摇了摇头。 秦相被刺杀,田鼎想单独去查,哪有那般简单,更何况,后胜都怀疑,隗状被刺杀的事情,是不是田鼎也有参与,或者是默许。 若白衍非要回齐,那后胜,定也需要是自己,有一分功劳。 很快。 “好!” 在后胜心中,秦国从不缺乏领兵之将,但白衍,却比绝大多数秦将,要更厉害一些,一直以来,白衍回不回齐,对后胜而言,皆是能接受。 对于白衍的事情,后胜在得到九州鼎的消息时,便数次询问过齐王建,而后,方才从齐王建这里得知,白衍居然拿假鼎冒充九州鼎。 听到妫涵子的话,书房内其他士族女子,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言语之中不仅仅没有对妫涵子的同情,反而满是羡慕。 后胜也忍不住看向田鼎,当看到田鼎后面没有人,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王上,田大人在宫外求见!” 后胜说到这里,目光从齐王建身上,转而看向一旁的田鼎,点头示意。 后胜倒是反应很快,连忙对着齐王建拱手打礼,打礼之时,后胜心中满是得意。 田府之中,田非烟慵懒的躺在木桌后,闻着仆从采集的香叶,感受着窗外拂过的微风。 “白衍,并非……” 宦官正准备说田鼎尚未归来,不过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宫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现在还不是时机。 说实话,后胜观察白衍的整个谋划,都忍不住惊叹其天衣无缝,特别是攻打彭城,让楚将黄冶蒙羞,如此真实之事,天下谁又会怀疑,九鼎是假的。 “此事寡人交由族兄与相国,一同去调查,务必要尽快调查清楚,是何人谋划刺杀,诬陷齐国!” 更重要的是,在府邸内,时不时还有一些讨厌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 两全其美。 齐王建闻言,脸色大喜,连忙让宦官去把田鼎迎来书房。 故而,眼下,后胜倒也挺希望白衍回齐。 “何需骗你,王上不是准备把你许配给他?日后自然有机会见面。况且,你父王没与你说,那白衍为了名利,更是下令屠杀九里亭一亭的百姓之事?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返回临淄的田鼎,甚至来不及穿齐国官服,匆匆而来的模样,让一直素有埋怨的齐王建,怨气也消散不少。 这也是很多人对齐王建的评价,庸而不昏。 不过眼下,后胜倒也挺希望白衍回齐。 片刻后。 后胜虽未见过白衍,但也因此,对白衍颇有好感。 “可终归是素未谋面,心中忧虑之情……” 突然齐王建想到什么,看向田鼎。 齐王建说道。 “族兄可有招揽白衍归来?” “唉~父王之前是考虑燕国的公子丹,以及楚国屈、景、昭三氏的,但后面由于燕国被秦国攻打,楚国又太过动荡,这件事情方才一直拖延下来,没想到,最终却是被赐婚于一个素不相识的白衍!呜呜~!” 齐王建对着田鼎说道。 “王上安心!田鼎,定会竭力而寻!” 田鼎还是想等白衍回齐国之时,再向齐王建禀明白衍的来历,到时候也会告知齐王建,当初,是他亲口命人,把白衍赶出的齐国。 白衍这次倒是有些弄巧成拙。 可惜啊!整件事情,偏偏天意弄人,让宋晋活了下来,并且已经逃到楚国寿春。 妫涵子不服气,忍着心中的忐忑,看向田非烟。 已经说得如此明显,看着田鼎,齐王建希望田鼎不要再让他失望,越早知晓白衍的族府越好,他身为齐王,定要给天下人看他齐王建重视大才之心,也要让白衍看到其诚意,从而感动白衍,让白衍全心全意归齐。 齐王建听到后胜的话,可谓是十分满意。 “他呀!又黑又丑,脾气还一点都不好,十分凶横,那满脸粗像,跟头牛一样,还有一道道疤,而且其为人特别嗜杀,可曾听过在上郡高奴,他一把火烧死数万人,反而还露出残忍的笑容,云中的时候,他更是让秦国将士,吃匈奴人的肉,喝匈奴人的血……” 不曾想,齐王建听到田鼎的话,却是摇摇头。 后胜对着齐王建说完,缓缓弯腰,十分认真。 田鼎听到齐王建那丝毫不吝啬的许诺,轻声说道。 意思就是只要白衍回来,该有的封地,该有的地位,甚至连身份,他齐王建都会加倍给与白衍,连同齐国公主一同,赐于白衍。 “白衍也挺好的啊!白衍年纪轻轻,便是秦国名将,当初听闻秦王嬴政,都有意将其带在身边,让其担任中常侍!” 还是那人! 白衍若是回齐国,日后待他老迈归隐,长子已经及其他儿孙,在朝堂也有白衍互相帮衬。 “田鼎,拜见王上!” 齐王建询问道,这件事情田鼎在竹简中说过,齐王建一直都记得。 书房内。 此前在得知假鼎的事情后,后胜私底下已经将事情告知姚贾,姚贾已命人不惜任何代价,连夜赶路,如今消息也已经火急火燎的送去咸阳。 其他女子,以及妫涵子都纷纷看向田琮,想知道一些白衍的事情。 “不信你问吾兄长!” “可是白衍不愿归齐?为何白衍不愿归齐?只要白衍回齐,封地,官职,寡人一一应允,甚至寡人已决定,要将爱女妫涵子许配白衍为妻!” 强忍着对后胜的不满,田鼎看向齐王建。 自从竹简都被齐王拿去后,田非烟的日子,便有些无聊起来,而秦相被刺杀,城内到处戒严,田非烟是身份十分敏感,不能随处去一些小地方走动。 随即,交谈从白衍哪里,转到秦相隗状哪里,在齐王建的述说下,田鼎也很快了解,秦相被刺杀的详细经过,当后面得知就在方才,后胜的谏言,田鼎转头看了后胜一眼,没多说什么,但眼神,显然透露丝许温怒。 “族兄还需尽快寻到白衍的族人,白衍归齐一事,事关强齐护国,乃国事,寡人甚为担忧出错,故,在此之前,寡人为表诚意,仍想亲自去其族府拜见一番!” 在田非烟直勾勾的注视中,田琮见到妫涵子以及其他女子,还有妻子芈姲望过来的目光,强忍着笑意,在众人的注视中。 “至于冒鼎之事,微臣愿意,待白衍回齐后,亲自去稷下学宫,请祭酒为白衍书写竹帛,向世人解释白衍之忠心。” “田琮大人,汝曾见过白衍,白衍可是真如传言中的那般?” 随着宦官带着一个人影,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后胜与齐王建立即转头看去。 “族兄!” “族兄可曾归来?” 田非烟见状,不屑的轻笑一声,那倾城的俏脸,满是笑意。 “是啊!而且白衍十分擅长领兵,如今更是灭掉魏国,祖父与父亲时常感叹,齐得白衍,怎又东患,没想到如今都传言,白衍是齐人,连王上,都……” 田鼎也懒得理会后胜。 “王上,微臣也定会全力,助王上得白衍回齐!” 后胜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齐王建的心坎里,作为齐国君王,齐王建一切忧虑的来源,追根究底,还是齐国不敢与秦国交战。 “王上,时机未到!” 这时候其中一个女子,突然想到田琮之前去雁门见过白衍,于是好奇的看向田琮。 齐王建听到后胜的话,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开口朝着宦官问道。 此时一个名将在齐王建眼里,远胜所谓的盟楚之交。 若齐国有李牧那般名将,以齐国远胜赵国数十倍的国力,未尝不敢与秦国单独抗衡。 齐王建对后胜一番言论十分满意,取而代之的,则是微微皱眉,看向田鼎。 后胜这时候,也对着齐王建说道,言外之意便是,他也会尽全力去寻找白衍的来历。 临淄城内。 但前提是,不能是田鼎招揽白衍回的齐国。 田鼎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田鼎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微微低下头。 白衍的事情,田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告知齐王,如今秦国攻楚,齐国立场至关重要,如此危急之时,田鼎担忧,一旦齐王建因怪罪而疏远他,从而听信小人的话,最终定会酿成灭国之危。 田非烟自然一直注意到妫涵子的眼神,心中气得咬牙切齿,更别说,妫涵子说的人…… 田非烟看着妫涵子面色惨白,一脸慌神的模样,目光看向兄长田琮,让兄长说一说。 “不错,父亲也曾提过……” “微臣谏言,白衍既是齐人,又有领兵才能,王上大可招揽归齐!为我齐国效力!” 后胜十分清楚,此前长子出使秦国,白衍待自己长子,也是礼待有佳,酒肉美人,更是从来不吝啬。 几乎顷刻间,齐王建的表情,便转而成为失落。 并且,在齐王建的注视下,田鼎把当初在彭城,得到楚国细作送来的消息,后命人去十里亭查看,已经确认,白衍用那宋家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阳。 “王上,微臣觉得,白衍为将帅,常年出入沙场,有暴戾弑杀之举,倒也正常,而违心作假,以宋鼎冒充九州鼎,也是忠君,若秦王迁怒白衍,而王上怜之,白衍定会对王上死心塌地!” “王上,田大人……” 一直沉默听着的后胜,这时候缓缓上前,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我怎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王上,此事便交给微臣!” 在不得罪小妹,又不欺骗妫涵子的情况下,田琮见到妻子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的确不算违心! 不过田琮脑海里,浮现曾经在雁门时,见到那个一脸清秀,为人十分和善,心性十分内敛的少年,再联想到小妹如今的形容,即使经历各种各样场面的田琮,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也不知道白衍若是知道,小妹当着齐国公主已经这些士族女子的面,如此形容他,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看着在其他女子担忧的言语中,妫涵子那眼神满是惊恐的模样,田琮猜想,怕是妫涵子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仗着齐王对其一直恩宠有佳,恐怕这两日,妫涵子不会再有闲暇,来到府邸这里。 第551章 相见后的释怀,嘱咐。 黄昏之下。 淄水河的河畔旁,两张席坐,一张木桌,放在一处简陋的凉亭下。 说是凉亭,实际不过是数块干了的树皮盖在上面,四周只有几根腐烂得不像样的树桩支撑着,一看便是常赶路而又无马车的普通百姓,在很早很早之前,一起弄出来的避阳歇脚地儿。 白衍站在简陋的凉亭外,四周全都是手持秦剑的将士,牤也望着四周,警惕着远处任何一丝变化,毕竟就在不远处,过了那淄水河,就彻底是齐国的疆域。 将军来此,说实话,还是冒险了一些。 不过牤也明白将军的话有理,为将为卒,在乱世哪里不危险,为人臣,在朝堂上何时不被算计,来这见熟人,要远比战场和朝堂,要安全得多。 “将军,人来了!” 黄昏愈下,牤终于见到,远处骑马而来的那二十多齐骑。 见到人不多,牤也松口气,才二十多人,纵使再精锐,牤也有把握让将军不会有丝毫危险,这份自信不仅仅源于自己,还有周遭其他铁骑将士。 田濉说道。 “切记!” 田濉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衍但凡当时有任何一丝抓他的念头,不仅仅是他与好友,就是父亲,乃至整个田府,恐怕也都将面对秦国的报复。 白衍听着田濉的话,拿起酒壶,缓缓在酒爵中倒酒。 听着牤的话,白衍的目光从淄水河上,转而看向远处,当看着那些人影靠近,见到为首那熟悉的人时,白衍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同去杀郭开。 “是烟儿?” 这一杯酒入喉,对田濉而言,仿佛把万千惆怅都压了下去,缓缓放下酒爵,随后注意到什么。 听到农樾的话,其他楚国将军纷纷点头,对于秦国为何突然攻打魏国,身为楚国将军的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 恨与感激,并存在田濉心中。 “不必担忧!” 不过想到白衍实打实的从楚将黄冶手中,夺下彭城,田濉猜想,眼下说再多,恐怕白衍也不会相信,或许等过段时日,假鼎被揭穿的消息传到白衍手中,白衍才会接受事实。 白衍摸着手中的玉佩,眼神之中流露一抹思念,随后把玉佩收好,听着田濉的话。 白衍看着田濉,随后望向那桌子酒,轻声解释到,随后抬手示意,一同过去品尝。 “好剑,不愧是传世名剑!” 再然后,便是后面,他与父亲等人,从村妇嘴里,得知的一件件事情。 “吾等入齐,乃是田鼎所令!将军!秦国丞相方才被刺杀在齐国,齐王担忧秦国报复,吾以为,齐王未尝没有改变心意,盟楚攻秦,毕竟那白衍乃齐人,田鼎此前前往曲阜,也是想劝说白衍归齐……” 萧骥良说道。 “将军,已经打探消息,齐国将军田濉,并不在城内,据收买的细作禀报,昨日便已经离开阳关,前往曲阜方向。” 白衍回答道。 这时候一个亲信急匆匆的来到营帐内,走到老将军景瑕面前,拱手禀报。 待牤点头,让开两步,身穿秦国官服,配着湛卢的白衍,便缓缓上前。 白衍安静听着,却不明白田濉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二人再次相见,不仅仅是白衍忍不住回忆当初,田濉思绪亦难平复,当初得知徐子霄被抓,不解田濉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更是求到父亲那里。 “传言逃往楚国的宋家之子宋晋,告知世人,是汝下令杀的人,抢夺大鼎。恰逢如今汝送九州鼎去咸阳,吾信汝,可秦王愿信否?世人信否?” “萧骥良,汝立即去阳关,去见齐承将军,说是有事寻田濉将军!” 田濉突然开口说道。 “可白起称病,秦昭襄王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最终赐死白起,田濉以为,无非是有人趁机散播白起之言,纵使不管白起昔日有没有说过那些话,得知兵败的秦昭襄王,又逢名誉受辱,故而恼羞成怒,便处死白起而泄愤。” “传言秦将白衍,领兵素不以美人玉酒贴身,本以为,今日是要站着相见。” “……” 木桌旁,跪坐下来的白衍,让牤带着其他将士离开,随后拿起酒壶,在田濉的酒爵内倒酒,酒满,二人相饮。 田濉清楚,白衍应当是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并非是半路上有人偷偷换掉九鼎,而是一开始,白衍在泗水打捞的,便是假鼎。 田濉心中的那份恨意,便化作迷茫。 老将军景瑕自然不会因为麾下部将农樾的话,便轻易断言,而是让萧骥良立即去齐国大军哪里,询问田濉在何处。 白衍拿着酒壶,再次给田濉倒酒,这一刻,白衍似乎不是秦国将军,田濉也不是齐国将军,二人仿佛又回到当初那般。 农樾开口说道。 田濉说到这里,见到白衍微微皱眉,想着如今九鼎应该已经要到咸阳,于是对白衍继续说道:“其中有宋王之后,宋家,家中有一大鼎,宋家被屠,大鼎遗失。”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田濉心中也满是复杂。 这让田濉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田濉见状,侧头看着远处官道外,那宽广的淄水河。 然而田濉却是摇摇头转过目光,看向白衍。 自古男儿多爱剑。 “汝就不怕田濉拿剑刺杀?纵使汝剑术再强,可若是没有剑,未必能在吾剑下存活!” …………………… 在得知所有事情之后田濉一直很想很想知道,为何当初白衍,不惜瞒着嬴政,也要偷偷放过他。 “抗命!” 楚国老将军景瑕,楚将农樾,楚将萧骥良等几个将军,全都聚集在帅账内。 加之田贤,田非烟之事,以及田鼎前段时间,刚好去彭城。 田濉骑在马背上,看着打礼的白衍,表情满是复杂。 田濉抬起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是那么不自然。 “将军,末将以为,之中定有误会,若是白衍故意引田濉将军离开,吾等岂非中了那白衍的计谋!” 白衍知道田濉的意思。 亲信对着景瑕说道。 再次见面,亲眼看着眼前跪坐在木桌对面的白衍,望其清秀的脸颊,田濉脑海里,更多浮现的,还是昔日在那个叫做水村的村子,昔日他走去村子的那条路,见到村之内的一条条小道,以及在那间杂乱的小院,看起来十分清贫的木屋。 田濉看着白衍,没有回答白衍的询问,反而轻声询问当初的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田濉脑海里想到父亲,想到田贤,更多的,还有小妹。 看着白衍时刻都把这玉佩放在身上,田濉目光看向白衍。 在齐国临淄方向,也就是阳关以西梁父山的方向,在楚军大营内。 其意,不言而喻。 “田瑾乃其恩师之事,万不可再告知其他人!父亲亦不会告知王上,父亲用意,过段时日,汝便会知晓。” “人,非白衍所杀!” 萧骥良听到老将军的话,连忙点头,看了农樾一眼后,便转身离开营帐。 此时。 “君饮此酒,不担心白衍下毒,白衍又有何惧之!” 在田濉的注视下,白衍摇摇头,看着木桌上的湛卢。 “衍,见过田将军!” 阳关外。 这也是一直以来,田濉迫切要见白衍最重要的原因,在田濉心里,不能亲口问白衍,终是无法释怀。 白衍闻言,看着田濉的模样,便把湛卢从腰间取下,双手交给田濉,示意田濉可以看看。 然而话音落下,就见到农樾一脸冷笑。 在来的时候田濉便已经推测,此时在彭城,这件事情恐怕早已经传开,甚至在白衍离开曲阜后,曲阜应该也有人在暗地里传播消息。 楚将农樾看着老将军景瑕说道。 白衍看着田濉那挪不开眼睛的望着湛卢,笑着说道。 不过想到什么,田濉并没有太多怒意,缓过思绪后,翻身下马,让其他三个亲信不必跟随,缓缓来到白衍面前。 田濉见状也没有隐瞒。 若是当初齐技击的亲信、将士被白衍杀死,田濉即使离开赵国,也一直满心愤恨,恨不得灭掉秦国、杀死白衍,然而直到见尸堰,从尸堰那里得知,白衍便是当初一直跟着他的徐子霄。 田濉看向白衍腰间的佩剑。 田濉直视白衍,轻声说道,眼下在这齐楚边界,田濉希望能劝说白衍立即与他回齐国。 “这便是嬴政赐汝的名剑,寓意仁义的湛卢?” “吾送去咸阳之鼎,非是宋家之鼎!”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田瑾的事。 田濉开口叹息道,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 田濉去过白衍居住的村子,所以田濉不敢想象,田瑾到底在何时,居然悄悄收下一个耕农出身的少年为弟子。 一起赶路,一起闲聊,一起饮酒,一起杀人。 “将军,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下去,吾等便没有丝毫机会!” 而后,还没等田濉从白衍便是徐子霄的事情上理清思绪,方才回到临淄时,田濉突然得知,放过他的白衍,不仅仅齐人,更是父亲,当初亲自命家仆,将其赶出齐国。 在白衍心里,瑾公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他会让齐王得知,但不会是在眼下,秦国攻打楚国这个关键时候。 农樾说着。 楚将萧骥良反驳道,随后看向老将军景瑕。 而眼下,当再次见到徐子霄时,徐子霄,却已然是白衍,秦将白衍。 白衍清楚,田濉绝对不会拔剑相向。 “只要田将军愿将楚军驱出齐国,白衍愿将此剑,赠予田将军!” 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徐子霄。 “白起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姑且如此而父亲曾与濉有言,曾在彭城收到楚国细作消息,听闻将军曾经屠杀一亭百姓……” 这局面,白衍已经没有可能再逆转,当初白衍攻下彭城一事让人震惊,但同样的,也给白衍埋下隐患,白衍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针对他而设的一个阴谋,白衍的才能越厉害,便只会让这个阴谋,越不会起疑。 田濉轻声说道。 白衍自嘲一笑,告诉田濉,就算他白衍离开秦国,齐国也不当要他。 望着老将军景瑕面色犹豫不定的模样,农樾一脸着急,随即看向其他将军。 话音落下,营帐内其他人纷纷面色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之中不安之色,愈发明显。 “父亲,望汝回齐!” 田濉开口说道,直视玉佩,这句话里,也隐约在暗示白衍。 白衍对着田濉,认真的摇头说道。 “田濉,见过白将军!” “那为何齐王 “终有一日,便会知晓,望汝切记,白起如何而死。” 田濉听着白衍的话,以为白衍固执的不相信这件事情,这也让田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善于领兵的白衍,也终有不擅长之事,犯错之时。 白衍抬头看向田濉。 “诺!” 当初田瑾在齐国,得罪无数的人,很多人都要田瑾死,更是齐王下令屠其族,所以田濉考虑到白衍日后要回齐国,便叮嘱白衍,这件事情如今不要再说出来,甚至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要说! 田濉嘱咐道,看着白衍。 田濉没有拒绝。 彼时的田濉,整个人都懵了,心中难以相信这件事。 而田濉似乎也感觉到这点,故而在还礼之后,便看向一旁凉亭内,那放好的酒。 但田濉清楚,白衍真的是瑾公弟子。 白衍笑着说道。 “且看何时何地!此酒乃是曲阜老商酿制,鲁酒与齐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味却又不尽然,此前白衍也未尝,请!” 田濉看着白衍没有说话,却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亲眼得到白衍的答案后,田濉心中终于有些释然, 作为田鼎之子,田濉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更熟悉,那块玉佩的来历,因为那是母亲,送给小妹之物。 当初田濉带去的齐技击,都被白衍麾下的将士尽数除尽,但田濉的好友以及田濉本人,却都平安离开,甚至这件事情,白衍都从未告诉过嬴政。 田濉见到白衍毫不迟疑的模样,开口说道。 “秦国左丞相隗状在临淄被刺杀,齐国又收留楚军,此为祸事!” “此前吾楚国出使秦国,秦国便攻打魏国,魏齐相连,齐国定担忧覆魏国之祸,加之齐国与秦国素来盟交,齐王更是从无阻拦秦国吞并诸国之念,诸位想想,眼下齐国怎会让楚军进入齐地,齐王又怎会毫无征兆与秦国反目!” 白衍看着牤下意识的拦在面前,轻声说道。 “可记得,昔日白起为何而死?” “昔日白衍便有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若白衍能叛秦,昔日,亦能叛齐。” 田濉听到白衍的话,深深吸口气,满脸留恋不舍的看向手中湛卢,望着那锋利的剑刃,手终是慢慢合上湛卢,随即双手交还给白衍。 玉酒美人帐,这是商朝时期,便传下来的习惯,即便是今日,也有很多将军会带着妻妾、随从驻军,而田濉一直都听说年纪轻轻的白衍,从不携美带酒,所以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一桌酒。 好不容易从阳关来到这里,沿途纵使骑马奔袭,也都需要一日,故而再次见到白衍,田濉倒也没有着急离开,刚好也要告知白衍一些事。 “昔日,为何要放吾归齐?” 白衍看着骑着战马,单独带着三骑靠近的田濉,抬起手,缓缓打礼,白衍按照礼仪,微微低头,丝毫不担心田濉会伤害他。 这是绝大多数男儿自小时候,拿起一根小树枝挥舞时,便唤起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田濉轻轻拔出湛卢,当看到剑身利刃之时,即便是见过无数名剑的田濉,都忍不住小声惊叹一句,眼神难以掩饰其痴迷。 阳关城内。 萧骥良带着几个亲信,在与关口守卒禀明事情后,进入城内,本想朝着将军府走去,不曾想没有离开城门多远,这时候一个齐军将领,突然过来说毋合将军找他。 闻言,见过毋合将军的萧骥良,便点点头,带着几个亲信,随着那个齐军将领去见毋合。 第552章 楚军被伏 天色逐渐变黑,白衍一路把田濉送到淄水河。 站在河畔旁,在告别田濉后,看着田濉渡河离去的背影,白衍想到田濉的再三叮嘱,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瑾公的身影。 如今瑾公虽已不在,但齐国亏欠瑾公的那份公道,白衍说什么都要找机会替瑾公讨回来,如此,方不负瑾公三年教导之恩。 至于田濉、田鼎等人的想法。 白衍却只能遗憾的摇摇头,秦国已经灭掉韩国、赵国、魏国,燕国也已经名存实亡,齐国、楚国拦不住秦国的脚步,秦国大统乃是注定之事。 这时候田鼎、田濉他们还想着如何对抗秦国,只会给田府徒增危险。 如方才对田濉说的那句话,齐国收留楚军,只会是祸事,而这件事情,田府参与其中,更是只会给田府带来灭顶之灾。 田鼎想用九鼎的事情,离间他与嬴政,让他回齐国。 田鼎却怎么都不会想到,他送去咸阳,献给嬴政的九鼎,是真正的九州鼎。 在白衍心里,不管秦国未来是否还重蹈覆辙,走向灭亡,但在秦国统治天下的这段时间,得罪秦国,就代表着势必会失去一切,不管是地位,还是权利。 而一旦同时失去地位与权利,昔日的政敌,昔日交恶的士族,都会群起而围之。 齐国丞相后胜明白这个道理,齐国将军毋合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楚将农樾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最终都选择在秦国兵临城下前,投靠秦国,为的,就是能在日后继续拥有权利、地位。 让田濉前来见面。 不仅是白衍利用田濉,更多的,是白衍不想看到在攻打楚国时,齐国参与进来,更不想在日后,看到秦国吞并齐国,田鼎落得瑾公那样的下场。 “走吧!” 白衍转过身,对着牤说道。 来到战马旁翻身上马,白衍再次看了一眼田濉离开的方向后,望着田濉的背影消失在朦胧之间,便用脚后跟踢了踢马肚子,驾驭战马,朝着曲阜方向赶去。 不过这一次,白衍并非是去曲阜,而是从前往曲阜的这条路,在沿途中,转而前往蒙山方向,途径盛城、菟裘城。 深夜之时。 白衍方才抵达盛城,而提前收到消息的怀,早已经在城门等候,见到白衍到来,连忙上前。 “将军!” “将军!!” 随着啄对着白衍拱手打礼,其他铁骑将士,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楚军逃往齐国,曲阜以及周遭所有城邑,都已经相继落入秦国手中,这盛城便是其中之一。 “可有蒙山的消息?” 白衍翻身下马,看着啄问道。 “回将军,尚未有消息传来!” 啄摇头说道,随后本能的上前,给白衍牵着马绳,作为当初胡进选来保护白衍的人,啄、怀、业,都是做过先登之士,并且与业不同的是,啄与怀的祖辈,都是跟着白起一同伐战的老卒。 这也是胡进信任怀、啄的原因。 而如今,二人都得到白衍的重用,成为校尉。 进入盛城。 盛城不管是在楚国的地图上,还是齐国的地图上,都不是什么大城,但作为楚齐交接之地,盛城的人口户籍,还是多得让人心惊。 在韩国、赵国、燕国相继灭亡之后,盛城迎来 一路上,白衍看着街道两旁许许多多的酒楼,白衍也没想到,即便是如此偏远之地,都尚且如此,对比白衍在秦国时,去过的上郡以及雁门,这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也让白衍感慨,作为孔子的故乡,以及齐鲁百家之士的文化,不管是士人,还是民间的声色,当真不是秦国与赵国能比得上的。 府邸中。 白衍带着牤、啄来到书房内,看着地图。 地图上,虽然十分简陋,只有一些简陋的线条,以及少许标记地点的名字,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出,在齐国,齐国所有疆域可以分为四个区域:地势平缓的洼地,通往临淄的平原,山脉地区,丘陵地区。 最为平缓的地势便是在临淄以南,泰山以北,也就是泰山到临淄之间的疆域,而这片平缓的地势平原,是一路往西,由齐国边境南下,通往曲阜之间的洼地之间,再由曲阜南下前往楚国,或者从西边前往魏国陶邑。 而在这平原与洼地之外,便是山脉与丘陵之地,如从阳关与曲阜之间的道路,前往蒙山,便要经过泰山山脉以南,最后通往蒙山与尼山之间。 这也是齐国最具特色的地方,齐国西边,不管是西南还是西北,都是平缓之地,不是平原就是洼地,而中部以及中部以南,泰山山脉、蒙山山脉、徂徕山、鲁山、沂山,这一片山脉,便是齐国天然的屏障。 顺着齐国蒙山再往东,便是蒙山与五莲山之间,最后一条通往齐国的道路。 那条山路通往莒城,而沿途从抵达莒城,再依沂山山脉过去,全都是丘陵之地。 一直以来,田濉便是坐镇沂山大营,镇守穆陵关,为的便是防止楚国想要从莒城方向,攻打齐国,一旦楚国有这个念头,有田濉麾下统领的大军在,齐国完全可以仰仗其丘陵山脉,阻拦楚国大军,甚至还能合围楚军。 “将军,如果楚军南下,仅有蒙山这一条路,杨彦将军已经统领边骑精锐在蒙山之中驻扎,一旦见到楚军从蒙山逃离,便能立即伏击楚军!” 啄对着白衍说道,并且把如今整个大军布置的位置,告知白衍。 “啄,明日你立即带兵,随吾一同前往蒙山,此行务必要把楚将景瑕的首级,送给齐承!” 白衍听到啄的话,心中松口气,有魏国的事情在前,加之齐国向来与秦国交好,齐军与楚军,本就警惕对方。 眼下就看能否如愿,除掉楚国老将景瑕。 “诺!” 啄盯着白衍的话,没有丝毫迟疑,连忙拱手接令。 蒙山。 马蹄声滚滚,一眼望去,无数手持楚国旗帜的楚国士卒,不断跟在凌乱的楚骑后面奔跑着,生怕跑得慢一些,到时候逃生无望。 对此,一些体力跟不上的楚卒,甚至都丢掉身上的衣甲,以及手中的长戈。 对于这个举动,楚军将领就是清楚后果,也都无暇顾及,因为楚军将领在混乱之中,都担心自己掉队,到时候一旦落马,下场很可能就是个死。 “将军,齐军已经杀来,末将愿留下,阻挡齐军!将军速过蒙山!” 楚将农樾骑着战马,看着身后远方的天际下,齐国大军的骑卒,已经杀来,又见到蒙山已经近在眼前,于是连忙驾马来到老将军景瑕旁边,拱手说道。 “汝等定要当心!” 老将军景瑕自然也注意到身后追赶而来的齐国骑卒,见到农樾的话,老脸满是担忧的说道。 望着农樾,老将景瑕此刻心中,满是感慨。 一直以来他最为器重的部将是萧骥良,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农樾却如此让人刮目相看,若是早知农樾乃如此忠义之辈,景瑕说什么,都要将农樾带在身边栽培。 “将军放心!” 农樾对着景瑕拱手道。 其他楚国将军,也都一脸钦佩的看向农樾,身为将军,他们都不是怕死之人,但望着蒙山近在眼前,他们内心之中,其实都想着能活着离开。 毕竟穿过蒙山,便有机会回到楚国,再次饮酒享乐,搂着美人的惬意日子。 若是能不死,谁都不想死在这里。 眼下,见到农樾自愿留下,所有楚国将军都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言,似乎聋哑了一般,看着农樾勒住战马。 楚国大军中。 “停下!传吾之令,所有士伍全都停下,立即阻拦齐国大军!再敢逃跑者,杀!” 农樾勒住战马,下令让所有亲信,带着麾下部曲留下,任何违令者,直接杀掉。 在农樾的命令下,农樾的那些亲信纷纷勒住战马,往日里,这些亲信跟着农樾,得到农樾的厚待与恩赐,一直享乐,关键时候,他们自然是不怕死。 在亲信的拔剑威胁下,在杀了一些违抗命令的士卒后,很快,昔日农樾麾下所有士卒,不管有没有武器,全都不敢再逃跑。 “让开!” 农樾看着景瑕老将军,已经带着楚军其余部曲,全都逃入蒙山之中后,转过身让亲信让开道路。 望着滚滚而来的齐国大军,农樾心里说不紧张是假,毕竟这事关生死存亡,但想到此前见到白衍时,白衍的谋划以及许诺,农樾按耐住心中的不安。 漫天骑卒的声音传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齐国大军,农樾缓缓拔出腰剑佩剑,看了看身旁的士卒数量,最少也有三千余人,而对面追赶上来的骑卒,也不过五千人。 农樾心中也有些底气,至少就算计划一旦出现些许变故,这里也能拖上一些时间。 望着远处齐国骑卒也都纷纷停下,农樾松口气,眼下,就看对面领兵的人乃何人,若是有变,看这里能否拖久一些。 蒙山内。 所有逃跑的楚国士卒,在跟着楚国老将景瑕,进入蒙山之后,在其狭窄的古道内赶路着,由于道路不好,战车都已经被景瑕换掉,取而代之的,则是亲信的战马。 忽然间,老将军景瑕骑着战马,走着走着,便隐约感觉不对劲。 “将军,怎么了?” 一名楚国将军见到老将军停下来后,也跟着勒住战马,满是疑惑的询问道。 “不对!” 老将景瑕望着蒙山四周,轻声说道,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老将军景瑕似乎已经察觉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由于主将的停下,其他楚国将军、将领,自然也不敢再擅自跑在前面,一时间也都纷纷跟着停下脚步。 原本嘈杂的动静随着楚国士卒的止步,很快便安静下来。 望着安静的四周。 老将景瑕突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就看到突然间,不管是蒙山山顶,还是四周的蒙山密林,突然涌出无数秦国士卒。 一盏盏秦字黑旗,密密麻麻的秦卒手持长戈、秦弩从四周涌来。 这一幕。 让所有楚军将士,纷纷面露惊恐之色。 “不好,中计了!” 老将景瑕看到这一切,满脸绝望。 其他楚国将军也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纷纷拔出佩剑,带着亲信纷纷保护在老将景瑕的身旁。 “将军,快撤!” 一个将军一脸惊骇的模样,知晓今日凶多吉少的他,眼下只期望能杀出重围。 而话音方才落下,便看到蒙山一块山顶上,随着一个穿着秦国衣甲,被众多秦国士卒跟随的秦国将军,动了动手势,下一刻,天空似乎都出现一片黑点,紧接着,便是漫天箭矢便如雨一般落下。 “杀!” “杀!!!” 看着四周楚国士卒密密麻麻的中箭惨叫而亡,一个个楚国将军,连忙怒吼着,带领亲信,掩护老将军景瑕逃离这个地方。 在众多楚国士卒之中,随着秦国士卒杀来,弓弩箭矢之下,一眼看去,混乱之中,全都是楚卒被射杀的场景。 还活着的楚卒在绝望之中,也纷纷发起突围,与秦卒混战在一起,长戈利刃的砍杀声,杀戮声,随处可见,在杂乱的脚步中,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地上。 面对以逸待劳,并且还是围攻的秦国大军,那些尸体,绝大部分都是楚国士卒。 “杀!” “杀!” 一个个骑马的楚卒不断手持佩剑,砍杀着拦路的秦卒,越来越多的楚骑被秦卒长戈刺下战马,随后被乱刀砍死,就算没死的,也会被秦卒包围,再也无法乘马离开。 而老将景瑕,在众多楚国将军的护送下,在这些楚骑亲信的誓死冲杀下,活生生杀出秦军的包围。 然而还没等他们逃跑多远,就看到就在后方的山谷下,突然出现一支秦国骑兵,气势汹汹的杀过来。 “杀!!” “杀!!!” 秦国骑兵气势汹汹,很快便杀到前往楚骑面前,方才活生生为老将景瑕杀出生路的楚骑,面对疾驰而来,杀到跟前的秦骑,还没来得抵挡两下,便纷纷被长戈挑下战马。 一匹匹疾驰的战马呼啸而过,顷刻间方才杀死诸多秦卒的楚骑将士,便一个接着一个惨死倒地。 就连那些慌乱的楚国将军,也在左顾右望惊恐之间,被一把把秦剑划过,最终缓缓倒在战马之下,而在楚国老将景瑕的目光中,望着一个骑着战马,手持秦剑,朝他疾驰而来的秦国将领。 老将景瑕并没有去拔腰间的佩剑,他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死得从容体面一些。 但眼下,在老将军景瑕眼里,始终不明白,为何齐国至今,都还要与秦国联盟。 想到假鼎的事情,老将景瑕不由得在心中苦笑,齐国,莫非当真以为,白衍回齐,齐国便能单独与秦国抗衡? 望着秦将近在眼前,那利刃已经举起,老将景瑕不甘的闭上眼睛。 蒙山外。 正当农樾统领麾下部曲与齐国的骑兵大军对峙之时,突然间,不管是农樾以及麾下的楚国将士,还是对面的齐国骑卒大军,就看见,远处突然有无数秦国铁骑疾驰而来。 这一幕不管是楚国这边的将士,还是齐国骑卒那边的人,全都骚乱起来。 而后就在所有齐国骑卒的注视中,就看到秦国的铁骑,将农樾等人,全都包围起来。 农樾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意外,见到事情一切顺利,终于可以丢掉手中的佩剑。 而农樾身旁的亲信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犹豫几息,也都纷纷跟着丢下手中的佩剑,所有楚国士族见到被秦国铁骑包围,本就清楚没有活路,突然见到这一幕,自然也不敢再做抵抗,也跟着丢下武器。 农樾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见到白衍,农樾清楚,白衍此时应当是去取老将景瑕的首级,等会拿来送给齐军将领。 第553章 中计的齐军,曲阜城内的再次见面 “将军,如今到处都在传言,此前泗水河之中的九鼎,乃是假鼎,将军曾经命人,去十里亭杀了一亭的百姓。” 杨彦从蒙山上下来后,来到白衍身旁,打礼过后,便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杨彦也不知道白衍有没有听说,但就在这一两日,不仅仅是杨彦,就是将士们,都已经听说这件事情,到处都在传言,白衍用假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阳。 杨彦深知白衍的为人,所以杨彦 “放心!此事吾已经知晓!”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点点头。 “将军!” 啄拿着一个首级,骑马来到白衍面前。 牤虽然与啄经常接触,但此时,依旧有些诧异的看向啄一眼, 白衍看着首级,缓缓点头。 “汝在此清理战场,吾去见一见齐国大军!” 白衍对着杨彦说道。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后,闻言点点头,看了一眼山谷,楚军死的死,降的降,仅剩一些善后之事。 “将军当心!” 杨彦对着白衍辑礼道。 既然白衍得知泗水乃是一个阴谋的事情,杨彦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眼下杨彦也没有丝毫办法,在得知泗水九鼎是个阴谋的时候,杨彦 若是白衍真出什么问题,杨彦能做的,也只是与父亲一样,动用杨氏的人脉,在朝堂上帮白衍解释。 父亲虽然在雁门,但父亲与大伯的好友,都在朝堂内,特别是大伯,一些深得王上器重的名儒,都是大伯的好友。 蒙山外。 白衍带着啄等人,一路带着铁骑将士,抵达蒙山外的平野上。 望着远处齐国骑卒大军,后面隐约见到齐国步卒士伍也已经赶上来,白衍并没有着急,而是来到边骑大军中,在众多边骑将士的让路中,来到虞和面前。 “将军,楚将农樾,已经率领部曲归降!并非反抗!” 虞和见到白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闻言,看着楚军之中的楚将农樾,缓缓点头。 “厚待之!” 白衍嘱咐道。 随后便转过头,看向啄,当看了啄手中的景瑕首级后,白衍说道。 “多亏齐承将军、毋合将军,羊僳将军,还有田濉将军相助,方才得景瑕首级,汝且命人带这些降卒回曲阜,吾亲自去向齐承将军道谢!” 白衍说话间,看向虞和。 “诺!” 虞和闻言拱手接令,随后便命人把眼前这些楚军降卒带走。 而这一刻,不管是楚将农樾,还是其他楚军将领、士伍,全部都已经看到啄手中拿着的头颅,乃是老将军景瑕的首级,所有人都怔怔的失神望着,一脸苍白,满脸失神。 老将军景瑕的死,以及白衍的话,不断在每一个楚卒脑海里回荡,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就在方才还活着的老将军,眨眼间,首级已经被砍下,被秦将拿在手中。 白衍看着这些楚卒被带走,与楚将农樾隐晦的对视一眼后,骑马带着啄、牤,朝着远处的齐军走去。 尽管后面源源不断的齐国大军已经赶到,数量眨眼间越来越多,数不尽的齐国旗帜竖立在齐国大军中,让人眼缭乱,但白衍依旧丝毫不担心。 白衍让牤去齐国大军哪里,说他要见齐国大将齐承,随后便独自带着啄,去到边骑与齐军对峙居中之地。 没多久。 等牤骑马回来后。 白衍便看到齐国大军中,一辆战车,在几名齐国将领的护送下,缓缓离开齐国大军,朝着这里赶来。 虽说白衍与啄、牤,仅有三人,但面对齐国那般阵仗,谁都没有害怕,甚至啄和牤都清楚,若是他们再让一两个铁骑将士过来,恐怕齐国大军那边,至少要再多带十人,方才敢过来会面。 片刻后。 战车缓缓临近,白衍望着战车上,拿手扶着战车,年纪已经老迈的齐国将军,并没有过多意外。 年纪越大的将军似乎越是痴迷战车,王翦如此,李牧亦是如此,越是精致的战车,似乎越让他们爱不释手,喜爱程度远远超过战马。 如兵书言,战车,乃一军将帅之所处,全军号令之地。 这与后世那些武将,十分不同。 战车停下。 看着从战车上下来的齐国老将,白衍也下马,带着啄、牤缓缓上前几步。 “汝便是白衍?” 齐承下马车后,也上前几步, 望着这个穿着秦甲,年纪轻轻的男子,齐承很难想象,让世人一次又一次被其震惊的人,那个连田鼎都十分重视的人,居然是这般模样。 而前段时日,田鼎便是亲自去见眼前这人。 “白衍!” 白衍面对齐承的询问,抬起手,拱手说道。 齐承身旁,齐国将军羊僳,看了一眼手里拿着楚国老将景瑕首级的秦军将领,望其颇为平淡的面容,羊僳又感觉到另一旁那个满脸凶神恶煞的魁梧男子的眼神。 羊僳心中一紧,尽管对面仅有两人,但羊僳依旧能感觉到,对方不是泛泛之辈。 当目光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时,羊僳也是一脸意外,不由得想到,昔日就是这人,仅用三千骑,便从有着三万楚军精锐的黄冶手中,夺下彭城。 这是羊僳自小熟读兵书以来,都从未见过的方法。 观白衍在井陉一战,以及夺下彭城之举,羊僳更多的感觉,便是‘诈’,兵书之中的兵不厌诈。 但上郡高奴一战,以及灭魏,又给羊僳另一种感觉。 如今, “为何楚军会突然离开阳关?” 齐承看到景瑕的首级,眉头微皱,看向白衍。 “将军何故言此?不都是大将军与白衍,共谋灭楚军之事?” 白衍看了齐承身后,远处那齐国大军,犹如人海一般,似笑非笑的看向齐承说道。 “汝休得胡言,将军何时与汝共谋灭楚?” 羊僳听到白衍的话,瞳孔一怔,随即忍不住呵斥道。 羊僳深知,一旦这件事情被白衍诬蔑,这足以影响齐楚之间的关系。 “牤,退下!” 白衍看着牤看着羊僳,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牤闻言,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羊僳一眼,又看着那几个满是紧张的,就要拔剑的齐国士卒,缓缓退后。 啄也目光看向羊僳一眼,虽然啄并没有牤那般火爆的脾气,也不表露出来,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白将军此言,乃是何意?” 齐承也让亲信收起剑,随后看向白衍,皱眉问道。 “秦国左丞相,在临淄被刺杀,大将军未免秦国误会,便与白衍商议,共灭楚军。此事,楚国降卒,人尽皆知……” 白衍对着齐承说道。 “今日除非大将军,统领齐国大军与白衍交战,否则,世人定会以为如此。” 白衍看着齐承,白衍就赌齐承的心性,绝不敢在今日,擅自下令与秦军交战。 就算齐承想要与秦军交战,按照齐承稳重的心性,也定会先书信送去临淄,交给齐王,由齐王定夺,等有齐王的命令,才敢去秦军交战。 擅自破坏秦齐之盟,齐承不会,也不敢。 “你……” 羊僳听到白衍的话,瞪大眼睛,望着白衍身后,楚军降卒逐一被秦军带走,一个个楚卒离开时都看向这边,这时候羊僳,已经意识到白衍的目的,表情越发慌张起来。 齐军中计了! 从楚军突然离开,再到他们追赶过来,这一切都在白衍的预料中。 白衍就是要那些楚卒,亲眼看到他们与白衍在这里交谈。 “当真好手段!” 齐承望着远处那些楚卒,目光看向白衍,表情不断变化。 若是彭城的事情,让齐承惊叹白衍其领兵才能,那么眼下,亲身体会到白衍的算计,齐承终于意识到,为何白衍能让田鼎如此重视,为何赵国北边已经没有李牧,匈奴、月氏面对白衍离开雁门,都不敢再南下。 “大将军不妨将此事,早日送呈齐王!” 白衍抬起手,对着齐承说道。 “告辞!” 白衍说完,便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牤与啄见状,看了这些人一眼后,等白衍骑上战马离开,他们二人方才转身,也骑上战马离开。 “将军!眼下如何是好?” 羊僳望着白衍等人离开,这下彻底惊慌起来,羊僳清楚,绝不能任由白衍等人轻易离开,否则这件事情,他们百口莫辩。 但下令交战的话,别说大将军齐承,就是羊僳心中再冲动,一想到后果,也不敢擅自下这个命令。 “将此事,告知王上!” 齐承听着羊僳心急火燎的语气,望着白衍离开的背影,最终深深叹息一声。 事情已经到此地步,都已经为时已晚,眼下还是需要尽快将这件事情禀明王上,不管王上派遣使臣去与楚国解释,还是借机换取时日,调查秦相被刺杀之事,都要由王上决定。 “可是……” 羊僳听着齐承的话,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办法。 “此子,心智过人,虽不知为何离齐,但老夫倒是愈发期待,假鼎之事后,此子回齐之时!” 齐承望着离去的人影,想到假鼎的事情,这才安下心来。 白衍再聪慧,谋略再过人,也终有失算的时候,如商鞅、如白起、如李牧…… 眼下,齐承算算时日,假鼎应当已经抵达咸阳。 一直以来,无数势力都亲眼看着假鼎一路送到咸阳,绝无有错,假鼎送去咸阳已经确凿无疑,待假鼎被告知与世,白衍定会被召回咸阳。 那时候,便是游说白衍回齐国,最好的时机。 齐承转过身,看着一眼羊僳满脸着急慌乱的模样,对比方才的白衍,齐承察觉出,羊僳与白衍的差距,不仅仅有才智之分,更多的,还是心性悬殊。 从未独自领兵上过战场的羊僳,终是比不上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白衍。 想到这里,齐承已经有预感,待他书信一封,王上若是知晓,恐怕会更加渴望,白衍早日回齐国,为齐国领兵。 “回阳关!” 齐承下令道,看着远处的齐国大军。 …………………… 曲阜城。 街道上,随着战事过去,越来越多的百姓、商贾,再次出现在街道中,一时间,曲阜再次恢复昔日繁荣之景。 不过这一日,四处看去,随处可见聚在一起议论的士人。 “你们听说了吗?传言那白衍,好像用假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阳!” “什么?此事怎么可能?白衍从黄冶手中夺下彭城,此事是事实,千真万确。” “这并非一件事,传言假鼎乃宋家之鼎,十里亭那个宋家,宋家仅存遗孤宋晋,亲眼见到是白衍下令杀的人。” 在数不尽的交谈声中,随着远处出现的铁骑将士,驾马而来,顷刻间,所有人都纷纷闭上嘴巴,不管是商贩,还是士人,亦或者好奇的百姓,纷纷都闭口不言。 “父亲,为何要将此事告知白衍?” 景府之中,景笃满是疑惑的看向父亲。 在景笃眼里,看着白衍中计不好吗?只要白衍离开秦国,到时候曲阜不管是归齐还是归楚,对他们都有好处,为何眼下得知白衍回来,要去特地提醒白衍。 “糊涂!” 棱老听到三子的话,恨铁不成钢看向自己的三子。 “如今事情早已经传遍,白衍岂有不知之理?吾等说与不说,白衍皆会知晓,如此,何不由吾等去告知白衍。” 棱老叹息一声。 为何尸埕能有长子尸合,尸合能有长子尸堰,而他这里,子嗣一个比一个无能。 “父亲说得是!” 景笃听到父亲的话,想了想,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此事不管是谁,在背后算计白衍,鼎,已经送到咸阳。” 棱老说到这里,看着下人说已经备好马车,看了三子一眼后,摇摇头,朝着府邸外走去。 景笃见状,一脸羞愧的低下头,连忙跟在父亲身后。 曲阜城内。 白衍回到居住的府邸,便让牤也下去休息。 秦相被刺杀的事情发生在齐国临淄,白衍也无能为力,幸好在解决楚军的事情上,没有出什么差错,不过这段时日,由于事情过于重要,不管是齐将毋合,还是楚将农樾,都要亲眼见到白衍方才安心,这也让白衍一直都在亲自奔波走动,还要小心提防着事情一旦出错,要如何应对。 如今回到府邸,白衍也终于松口气。 卸掉衣甲后,见到很多事情惠普已经处理清楚,没剩什么需要处理的事,白衍便穿上一身干净的黑衣。 每当领兵在外久了之后,白衍便愈发怀念在雁门的时日,不提从不会让他缺衣少食的暴氏,就是徐师,也都会尽心尽责的打理琐碎事物。 这些是外边的仆从、侍女,永远都比不上的地方。 传上衣物后,正准备去看看萧何,白衍方才离开府邸,站在大门外时,就见到远处惠普牵着战马,正在走过来。 让白衍意外的是,惠普身旁,还有一对父女。 暴定、暴彨? 望着曾经见过的暴定、暴彨父女,白衍十分疑惑,暴禹不是说已经安置好暴氏族人吗?为何那父女二人,又会在此,还跟着惠普过来。 莫非暴禹已经将事情,告知暴氏族人,所以他们父女二人,才会特地前来找他? 想到这里。 白衍倒也好奇,暴定来找他所谓何事。 “嗯?荆默?” 白衍不知道的是,比起他的惊讶,更惊讶的,还是暴定与暴彨,特别是暴定,当初一开始见面时,暴定以为这个名叫荆默的人,只不过是随着兄长暴禹来到暴府的一个故人之后,来混饭吃,也想捞得功名的人。 妻子与爱妾,也都在私底下嘲笑对方,不禁想吃闲饭,混功劳,似乎还敢对暴彨有心思,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之后,被抓入大牢,绝望之际,突然得救,等回到暴府,见到早已经在府邸等候的荆默,彼时他才感觉到,跟着兄长暴禹回来的这个荆默,似乎并非如他想象之中的那般。 然而至暴氏府邸一别之后,暴定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叫做荆默的人,兄长也没有告知族人,荆默的来历。 不曾想。 如今在曲阜这里,却再一次见到昔日在暴府,见过的熟悉人影。 “他怎会在将军府门前?” 这几乎是暴定与暴彨脑海里,本能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 跟着惠普一直上前。 暴定与暴彨见到曾经一别的荆默,没有着急打礼,毕竟身旁惠普将军在此,不管荆默为何来此,也要等荆默向惠普将军辑礼过后,他们再向荆默打礼。 “末将,拜见将军!” 惠普见到白衍,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白衍没有回到曲阜之时,惠普便已经收到蒙山送来的消息,得知白衍回到曲阜城后,惠普便立即入城,前来面见白衍。 毕竟大营哪里的事情,有些事情,还需要白衍定夺。 “将军,如今城外大营的将士,已经选出弓弩之士,长戈之士……” 见到白衍点头,惠普便简洁的把来意说出来,看着白衍知晓自己的来历后,惠普随即想到一旁的暴氏父女,便准备给白衍介绍。 想到这父女二人,惠普也庆幸,幸好当初在雁门之时,见过暴禹,并且印象十分深刻。 当初去云中山脉,将军便把暴禹带去,可见,对其的信任。 故而那日暴定说出是暴禹的族人,惠普也注意到那些士族子弟的目光,知晓其意,便亲自带着暴氏一族的人入城,安定下来。 不过那时候惠普也发现,暴定似乎并不知晓其族兄暴禹,在雁门何处任职,甚至都不敢确定,他是否认识暴禹。 , 第554章 未曾开口的话,面色铁青的嬴政。 “将军,这二人乃是禹族人,此乃其仲弟定,定女彨!” 惠普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闻言,看着满脸惊愕,眼神呆滞的父女二人。 “见过二位!” 白衍抬手打礼,看着二人平静的说道。 惠普听到白衍的话,有些诧异,没想到白衍见过这二人,不过想到暴禹,倒也恍然,也并非不难解释。 然而当看到父女二人满脸震惊的模样时,惠普却又觉得奇怪,怎么这父女二人的模样,看起来,此前并不认识将军。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暴定、暴彨缓过神后,连忙低头向白衍打礼。 此刻父女二人心中骇然,将军!!! 惠普将军,居然称其为将军! 整个秦国大军中,能在惠普地位之上,让惠普如此的,似乎仅有一人…… 白……白衍!!! 想到这个名字,不管是已到中年,见过无数场合的暴定,还是以往被无数士人视为心仪女子的暴彨,这一刻,手脚似乎被抽空力气般,控制不住的发软。 他们回想当初在暴府的一幕幕,即使是眼下,父女二人都不敢想象,昔日在他们暴府的荆默,暴禹带回暴府的人,居然是白衍! 此时,暴彨不由得想到,昔日在凉亭时,母亲她们还在私底下,说着嘲笑的话。 母亲估计做梦都想不到,那个被她嘲笑到暴府吃闲饭的荆默,到底是什么身份。 震惊之余。 一个更大的念头,一个更大的疑惑,此刻浮现在暴彨、暴定二人的脑海里。 暴禹,怎会认识白衍? 为何白衍,会去到暴府? “新卒操练,重守城,即日起,传吾命令,所有士卒皆要在城内操练守城之事,由所有校尉、二五百将,领什、伍。” 白衍看出暴定、暴彨的惶恐不安,没有着急理会二人,而是转头对着惠普说道。 “诺!” 惠普听到白衍的话,意外之余,还是连忙点头领命。 “将军!” 一个将士急匆匆的骑马赶来,随后向惠普禀报着城外大营的事情。 白衍听着那个新卒的话,知道城外大营有些急事,需要惠普去处理。 “先回大营,吾去见过萧何,便去大营!” 白衍看着新卒禀报完后,便让惠普先回大营,等会去萧何哪里之后,他再去大营。 “诺!” 惠普闻言,拱手领命,随后转身骑马,带着亲信朝着城外的方向赶去。 白衍看着惠普离开,便把目光看向暴定与暴彨。 而见到白衍看过来,暴定、暴彨纷纷心神一禀,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暴定更是脸上毫无血色,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 显然暴定已经回想起,当初,白衍可是在暴府,亲眼看到他们暴氏族人,怎么谋划反秦的,不仅仅参与其中攻夺新郑的策划,更是倾尽所有钱财,招揽游侠义士。 如今得知白衍的身份,这让暴定如何心安。 若非想到后面不知何原因,白衍救了他们暴氏一族,暴定此时恐怕已经瘫软坐地。 “随吾入府!” 白衍看着这父女二人到来,便没有着急离开去看萧何,而是带着二人回到府邸里。 片刻后。 凉亭下。 暴定忐忑许久,方才敢抬头看向白衍。 在询问下,白衍这才知晓,原来暴禹的安排,因为楚国的变故,而导致出现意外,暴氏一族不得不离开楚国,前去齐国。 “既然兄长在雁门,吾打算带着父亲一起,前往雁门寻找兄长。” 暴定看着白衍没有提及当初暴氏之事,心中松口气,随即想到什么,看了看女儿,又看向白衍拱手说道。 “沿途奔波……将军,将军若是不弃,定愿将小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 暴定看向白衍。 眼下兄长暴禹不在,暴定无法得知在白衍与兄长的具体关系,但既然白衍没有怪罪,暴定自然不傻,瞬间便想用暴彨,换得白衍的庇护,从而攀上白衍。 当初一开始,暴定是打算等到齐国,再为女儿寻一门户,不曾想差点在途径曲阜这里,被那些士族子弟盯上,幸好碰见惠普将军。 而眼下,得知族兄在雁门,暴定怎会还有去齐国的念头。 不仅不打算去齐国,暴定更是已经想着,要如何与白衍攀上关系,搭上这个深得秦王嬴政宠信、器重的年轻将军。 在没来府邸前,在没有见到白衍的时候,暴定便已经私下打听过,也侧面从惠普将军那里得到证实,白衍并没有带着小妾在身边。 也就是说,白衍恐怕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 男儿岂有不喜女色。 不提士族子弟,就是暴定自己,三五天不碰女色,都浑身难受,而年纪轻轻的白衍…… 暴定自信,女儿暴彨的美貌,绝对远非寻常女子,送给白衍,白衍定是不会拒绝。 要知道,白衍已经那么长的时间,没有享受过女色。 “……” 暴彨听到父亲的话,心中并没有意外,甚至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时,微微低下头。 当初在暴府时,在暴彨眼里,荆默不过是一个凭借关系来到暴府的男子,一无本事,二无才能,三无背景,而暴彨从小就被诸多士族子弟,如众星拱月一般爱慕着,怎会看得上什么都没有的荆默。 但眼下。 看着白衍,得知白衍的身份、爵位,权利,甚至一句话,便能让天下局势改变,秦国精锐大军,都听从白衍的调令。 这样的男儿,谁不想成为其身旁的女人。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看着白衍的模样,暴彨眼眸都闪过一抹紧张,心中小鹿乱撞。 如果说女子以娇颜称美,那么男儿最容易打动女子芳心的,便是权利。 才华侧目,权利动心,这是自古以来,绝大多数男女之间,恒古不变的道理。 爱权的,远远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亦慕强,而女子与女子之间,更有攀比之心,门庭之论。 “一月之内,楚国定会派遣大军,攻打曲阜,曲阜定会再生战乱,路虽远,且还是前往雁门为好。” 白衍听着暴定的话,看了暴彨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自从白衍为将爵之后,不管是嬴政,还是以往一个个氏族,都送美人给白衍,暴彨虽然比那些美人,要更美一些,但若对比暴姝、赵秋,还是略微不及。 白衍没有开口拒绝,只是想到暴姝,不想让暴定难堪,也给暴彨留有颜面。 “曲阜随时都会有变故,明日,尔等最好立即离开,前去雁门。” 白衍看着有些不甘心,还想说话的暴定,语气满是认真的说道。 见到眼前的父女二人,并且也得知暴定打算带族人去雁门,那么暴定、暴彨等人,迟早会见到暴姝。 想到如今潜伏在大梁城内的张氏,这也让白衍暗自决定,不再留有张氏活口。 “这……也好!” 暴定看着白衍心意已决的模样,考虑到如今曲阜城内的确有些乱,最终犹豫几息,还是点点头。 虽说有些按耐不住,但转移一想,反正白衍终归是要回雁门,况且到时候待见到兄长,也能让兄长帮忙一番,此前白衍救他们暴氏一族的举动,暴定有预感,一定是因为兄长的关系。 故而,只要兄长愿意帮忙,就不愁没有机会,让暴彨留在白衍身边。 反观曲阜城这里,不仅仅白衍已经统领秦国大军,攻打楚国,与楚军交战,楚军随时都会攻打回来,更重要的,还有此时城内四处流传白衍献假鼎去咸阳的事情。 暴定也担忧因假鼎的事情,白衍说不定何时就会离开秦国,到时候暴定也担忧混乱之中,女儿有个闪失。 没有女儿,何来与白衍的关系。 看着身旁眼眸似乎有些失落的女儿,暴定转头看向白衍。 “那明日,定便带着族人,前往雁门!” 暴定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等离开,暴定再与女儿解释清楚,也顺便让妻妾,私底下开始好好教一教女儿,毕竟白衍不同寻常人,暴定也清楚,恐怕送女儿给白衍的氏族,数都数不过来。 凉亭下。 白衍命仆从带着暴定与暴彨离开,看着暴彨离开前,看向自己一眼。 不得不的说,暴彨那双水灵灵的美眸,恐若是换做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都很难不生起怜香惜玉之情,想要将这样一个貌美女子,带在身旁。 但白衍却不会。 站在凉亭中,看着暴定、暴彨离去的背影,白衍叹息一声,眼中流露一抹思念,随即从怀里,取出玉佩。 暴定、暴彨得知他是白衍后的态度,对比之前在暴府之时的种种,白衍不会怪他们,也不会得意嘲笑什么,趋利避害,求益驱损,这都是人之常情,别说暴氏父女、暴定的那些妻妾,就是天下其他数不尽的氏族名门,乃至在平阳的白氏一族,不也都是这样。 从耕农子弟,一路走到今天的白衍,比任何人都有感触。 也清楚一个道理。 锦衣之时身边从不缺人,但落魄之时,能在身边的,方才是最珍贵之人。 拿着细绳,抬起手,看着微微摇晃的玉佩,白衍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年,连他自己都闻到身上的尸臭味,很多人看他时,连条狗都不如,连同一个村的村民亦是如此,看他如瘟疫,远远的打招呼,也不过想要嘲笑。 唯有田非烟,与他相处时不仅会站在他身旁,像没闻到一样,总是只有在事后,才记得捏鼻子,一脸嫌弃的走开,让他下次洗干净。 昔日相处的一幕幕。 白衍记忆最深的,还是往日总是一副傲娇似乎不讲理的田非烟, 还是他后面上前,田非烟方才怯生生的打礼。 “总是让你照顾我家人,下次再见面,便不瞒你了!” 白衍眼神微微泛红,满是思念。 经历越多,白衍心中愈发珍惜田非烟。 看着玉佩,曾经很多话,白衍憋在心里,没有与田非烟说,在雁门见面没说,洛阴见面,白衍也都藏在心里。 下一次见面,白衍一定会亲口与田非烟说清楚。 他喜欢她! 他想要娶她,做他白衍的妻子。 “将军!府邸外,景氏景棱,领其子求见!” 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凉亭下,站在白衍身后拱手禀报道。 白衍闻言,收起玉佩。 秦国咸阳。 正当白衍忙着在曲阜布阵,准备迎战楚国的时候,在咸阳城中,因为白衍的事情,整个咸阳城,乃至咸阳王宫,都忙碌起来。 九州鼎! 这个象征着自古以来的帝王权利,天下共主之物,别说咸阳数十万百姓都好奇的拥挤在街道上,想要一睹其模样,就是秦国王宫的官员,都因为这件事情,纷纷聚集在王宫内,百步阶梯下。 看着那些不断忙碌奔走的王宫侍女、官员,对于即将回到咸阳的九州鼎,绝大部分官员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而有少部分官员,则对视一眼,控制不住眼神中的幸灾乐祸。 “吾听到传言,说是白衍送来的九州鼎,乃是假鼎!” “吾亦有所耳闻,就是不知真假,若是真乃假鼎,白衍此番,怕是再难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居然胆敢用假鼎,冒充九州鼎。” “如今,鼎即将送到咸阳,就是王上,都已经如此隆重,命吾等迎鼎祭天一事,若假鼎,不仅仅是王上之颜面,就是秦国,恐也要因白衍送假鼎,而被诸国耻笑。” 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官员,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议论道。 其他官员闻言,也都纷纷好奇起来,等询问过后,得知原因,这才明白,为何李斯、尉缭等人,全都不在这里。 白衍送来的鼎,并非九州鼎,而是一个假鼎!!! 得知这个消息后,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议论起来,而此前那些本就与白衍有过节的官员,也都纷纷对视一眼。 若真的是假鼎的话,今日过后,他们便要接连上书,让嬴政下令,召回白衍,罢其官、降其爵,收回封地,贬为庶人。 即使白衍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但让秦国丢尽颜面,让嬴政为世人耻笑这一件事,就足以治白衍的罪。 白衍让嬴政颜面尽失,他们不相信嬴政心中,真的一点都不怪罪白衍。 “假鼎?” 白裕自然也听到议论,见到一些官员不怀好意的眼神,白裕已经无暇理会。 见到不远处赢侃急匆匆的走来,白裕想了想,连忙上前。 “赢侃大人!” 白裕看着赢侃。 “白裕将军!” 赢侃满脸慌张,看着白裕,又望向那些百官,以及隐约听到的议论声,赢侃已经猜测到,白裕要问什么。 “如今城内已经查出,有人在私下散播传言,并且因为九鼎之事,其他诸国无数士人、商贾,纷纷聚集在咸阳,其中不乏一些见过九鼎之人。” 赢侃满眼担忧的看向白裕。 咸阳城内的风声,赢侃自然也有所耳闻,得到王上命令后,赢侃也 然而结果,却让赢侃满是慌张。 种种迹象看来,白衍此番送来的鼎,恐怕真的有问题,不一定是九鼎。 “吾先去见王上!” 赢侃看着白浴脸色恐慌的模样,也清楚若真是假鼎,会有什么后果,有些话,眼下赢侃也不敢告知白裕,担忧白裕冲动,只能轻声说道,先行离开。 王宫大殿内。 随着一堆东西散落地面的声音,李斯、尉缭、昌文君、王绾等人,不由得全都看向大殿上暴怒的嬴政。 “假鼎!” 嬴政起身,因为愤怒,脸颊满是铁青之色。 在得知白衍领兵,从楚将黄冶手中夺下彭城后,楚国细作也传来消息,黄冶的确被怒火攻心,落下病疾,嬴政这才没有怀疑,以为泗水当真是惊现九州鼎。 而为了迎回九鼎,在百官的谏言下,嬴政这段时日,可是耗费无数财力、精力,在咸阳城内内外外,全都做好准备,其目的便是要当着咸阳所有秦国百姓的面,以及在其他诸国之人的见证下,不仅要祭天,更是要在王宫这里,祷告上天。 把九鼎放在秦国王宫的大殿前,示意苍天,示意天下。 秦承天命! 不曾想,就在九鼎即将抵达咸阳之际,在这短短一日内,突然城内突然出现一些传言,说白衍是用假鼎,送到咸阳,并非是真正的九州鼎。 “王上,此事过于蹊跷,还请王上立即下令,取消祭天一事,命人将九鼎,直接送入王宫!” 李斯这时候,站出来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虽然李斯与白衍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但此时,李斯无论如何,都要护住白衍,因为李斯已经得到消息,此行送鼎来咸阳的人之中,便有荀朔。 对于荀朔,李斯可十分熟悉,蒙学之时,李斯与韩非子,都十分喜欢恩师这个孙子,也知道恩师对其期望有多高。 后面奈何荀朔喜欢持剑游离天下,最终离开恩师,李斯再也没有见过荀朔。 如今得知是荀朔护送鼎来咸阳,李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荀朔出事。 “可如此一来,难堵士人之口,更何况,此时城内,全都是想要目睹九州鼎的百姓……” 昌文君摇摇头,对着李斯与嬴政说道,并不赞同李斯的建议。 “但王上若是继续去迎九鼎,那些诸国士人,又岂会作罢,彼时一旦有所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王绾说到这里,面色有些担忧的望向大殿上的嬴政。 消息如今流传并不广,在严令之下,无数秦卒都已经去调查,但怕就怕,万一有疏漏,让消息传开,闹得动静太大。 彼时,真正骑虎难下的,便是嬴政。 秦国灭韩、灭赵、灭魏,吞燕,本就有无数士人,敌视嬴政,纵使假鼎是白衍寻得,但好不容易有机会,那些士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也定会借机诬蔑,说是嬴政在暗地里下令,让白衍用假鼎冒充真鼎。 “报,王上!九鼎距离咸阳,仅有三里!” 这时候,大殿外,一名宫卫急匆匆的来到大殿内,对着嬴政禀报道。 随着宫卫的禀报。 尉缭、王绾等人纷纷皱眉,互相对视一眼。 三里!这无疑是近在眼前。 “王上,来不及了,不提随九鼎而来之人,此时三里外应当已经有无数士人、百姓,见到九鼎,眼下依微臣所言,仅有一个办法!能挽回秦国颜面。” 王绾摇摇头,看着大殿上嬴政那满是愤怒,也有些慌乱的模样,清楚时间已经来不及。 在李斯等人的注视下,王绾只能说出自己的主意。 “见九鼎之事,请人鉴鼎,若是假鼎,王上当着天下人的面,治白衍之罪!” 王绾看向嬴政说道,抬起双手。 王绾的一番话,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就连大殿上的嬴政,也明白其意。 “王绾,白衍方才为秦国,灭魏,攻楚。” 嬴政站在大殿上,看着王绾说道。 嬴政不傻,哪里还不知道,不仅仅白衍被人算计,就是他嬴政,也都被人算计在其中。 “王上,可鼎,确乃白衍命人送来!” 王绾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一旁的尉缭、昌文君等人,听到王绾的话,都纷纷沉默下来,随后目光看向嬴政,等待嬴政的决定,众人都看得出,嬴政想保白衍之意,但眼下,已经不是嬴政能左右事情。 五十多岁的李斯,面露担忧,不断在思索,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危机。 李斯还没来及拱手说话。 “王上!” 赢侃这时候缓缓走来大殿内,对着嬴政拱手。 “事情查的如何?” 嬴政在大殿上看到赢侃,开口询问道。 在嬴政,以及李斯、尉缭等人的注视中,赢侃面色满是担忧,但还是对着嬴政拱手禀报。 “王上,据臣查到的消息,传言在楚国,有一名叫宋晋之人,亲眼见到,其族为白衍所杀,白衍抢夺之物,便是其祖上流传下来的大鼎……” 赢侃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李斯一眼后,随即看向嬴政。 “也就是白衍命人送来咸阳的,宋鼎!” 赢侃说完,看向嬴政的眼神,满是担忧。 好消息是,杀人夺鼎之事,绝不可能是白衍所为,事情如今已经十分清楚,有人从一开始便在算计白衍,故意设下阴谋,陷害白衍。 而坏消息是,如今一切的事迹都证明,白衍送来的鼎,已经可以确定,是一个假鼎。 假鼎一旦被揭穿,有那个名叫宋晋的人,在楚国寿春作证,白衍无疑便会被坐实杀人夺鼎之事!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假鼎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送到咸阳! 第555章 形形色色,看热闹的人,推波助澜的 “哟哟哟~你们快看啊!好大的鼎!” “真的!怪不得叫九州鼎,当真气派!” “可惜裹起来了,不然……哎,你别挤我呀!” 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百姓,全都聚集在官道两旁,望着眼前不断骑马经过的铁骑,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远处由众多男子合力挑担走来大鼎,缓缓走来。 虽不见大鼎的模样,然而单是观其大小,便瞬间引起观望的百姓轰动,嘈杂的议论充斥四周。 而在密密麻麻的百姓中。 项伯、项楫等人,也混在人群之中,望着远处由铁骑护送而去的大鼎,几人对视一眼,满是冷笑,如今前往咸阳王宫的路上,到处都已经安排好人。 这一次。 不仅仅是白衍,他们也要秦王嬴政,颜面尽失。 “走!” 项楫开口说道,率先转身,穿着布衣,混在百姓,跟着百姓一同朝着咸阳方向走去。 咸阳城内。 不仅仅是项楫、项伯等人混在人群之中,就是匡旌带着卫、朱、田、陈等一众老者,也已经在咸阳城内,不过比起项楫、项伯等人乔装商贾,匡旌以及那些老者,则是要显眼得多。 与楚国不同,如今秦齐并未交恶,来自齐国的这些氏族老者,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穿着齐国精致服饰,站在人群中。 “快看,九鼎来了!” “走走走!” 听着身旁的百姓全都挤着要去看鼎,卫老与朱老对视一眼,彼此叹息,似乎已经在心里做好什么准备。 “快看,嬴政似乎并未停止祭天!” 陈老这时候注意到远处王宫方向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秦国官服,带着高山爵的秦国大臣,正在骑着马,带着诸多王宫护卫赶来。 “那人乃是赢氏宗亲,重泉君赢侃!” 匡旌听到陈老的话,自然也注意到远处带着兵马赶来的赢侃,陈老年迈不认识赢侃,但常居洛阳的匡旌,对赢侃可是十分熟悉。 自从嬴傒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后,赢氏宗族便推举赢侃入朝辅政,而就在半年前,随着栎阳的变故,处理妥当后,加之此前护送嬴政的功劳,以及其他立功之事,赢侃也如愿封君。 封君与封侯,曾经很多时候都是同等地位,甚至曾经在魏国、齐国等国,君与侯一度都是通用的,如大名鼎鼎的信陵君等人…… 而若要深究,那么封侯乃是在周天子之前,而封君,更多是在三家分晋之后,天下诸国方才逐渐多用起来。 而在秦国,随着商鞅入秦,为秦国设立独特的爵位登基,这也让秦国与其他诸侯国有些许不同,其中,君,便被排除在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封君的地位不高,恰恰相反,被立在爵位等级外的封君,在世人眼里,显得更为独特。 似乎到此,也就止住,给人的感觉便是,封君,更多的是对一个人的认同,承认其身份地位、以及名誉,而封侯,更多的是实质性的权利。 但,在此之外,有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 那便是,君与君之间也是有所差距,在秦国要想封君,要么因为出身,要么就是立下功劳,二者几乎是绝大多数人在秦国的封君途径,例如大名鼎鼎的白起,便是因功,而被追封武安君,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 另一种,便是以封地之名封君。 这种封君没有武安君那般,倾向于个人的能力,更多是,是在君称之后,向世人显露其地位,而这也是最恐怖的地方。 封地! 在这两个字背后,便代表着实打实的实权,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在其封地之中,若没有王在,纵使是官职为丞相、御史大夫、国尉的重臣,以及哪怕爵位为侯之人,也无法插手封地之事。 这也是很多时候诸侯王,都不愿赏赐封地的原因,很多时候最多只给一个封君的名讳,给与其地位、名誉,却不会给实权,就算万般不得已,也会仅仅赏赐一个偏远的疆域地区,给其作为封地,毕竟那些地方不仅随时都会被外族、其他诸侯攻打,不需要担忧威胁到庙堂。 当初嬴政分封洛阴,赏赐给白衍,最让天下人最为震惊的原因,便是洛阴乃是函谷关内的城邑,不管是从西边到咸阳,还是东边的函谷关,距离都不算很远。 世人都不敢相信,嬴政居然不顾朝堂百官阻拦,不顾宗室的担忧,最终把洛阴赏赐给白衍,作为封地。 而眼下。 那赢侃封君背后,便是代表着,赢侃也已经拥有封地。 “重泉君!” 陈老等人听到匡旌的话,很快便听出,这应当是一个地方,故而也在心里瞬间意识到,这个赢侃的权利,以及在秦国朝堂的地位。 “让开!” “全部后退,胆敢靠近者,杀无赦!” 陈老等人看着秦国宫卫手持长戈、利剑,不断驱赶沿途街道的百姓让路。 随着百姓纷纷胆怯的后退,陈老等人也在人群中,慢慢后退。 这时候他们已经看出,嬴政的打算。 看来嬴政已经得到消息,听到城内的流言,但嬴政眼下,似乎还要尝试保下白衍。 想到这里。 陈老、田老等人,满是岁月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愤怒、嘲讽的表情,那眼神望着那些秦卒宫卫,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 “任何胆敢靠近九鼎者,杀无赦!” 赢侃骑着战马,穿着官服的赢侃,腰间佩着一把爱剑,此刻赢侃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四周,望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头涌动,一片人海的模样。 “诺!” 卫士令崔平对着赢侃拱手打礼,随后连忙转头,看着身后那些宫卫,连忙抬手下令,警惕街道两旁。 转过头,赢侃望着远处领兵赶来的铁骑将领鸠,以及从传来的消息中得知,那个叫做荀朔的男子,缓缓骑马上前。 “鸠!拜见重泉君!” “荀朔,拜见重泉君!” 荀朔与鸠见到赢侃后,翻身下马,对着赢侃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立即带九鼎前往王宫!” 荀朔开口说道,看着二人,望了四周一眼后,连忙调转战马,要返回王宫。 荀朔与鸠看着赢侃的模样,观其四周,也大概知晓赢侃的意思,于是并未拒绝,再次翻身上马后,便跟在赢侃后面,朝着咸阳王宫方向赶去。 “走!” 见到鸠、荀朔、赢侃统领铁骑、秦吏、以及宫卫,沿途重兵把守街道,护送大鼎前往王宫,在人群之中的匡旌、陈老、项楫、项伯等人,也离开人群,从其他街道,赶去咸阳王宫。 咸阳城内的一处高大酒楼中。 在一个窗前,听着隔壁传来女子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以及士族子弟谈论的声音,一个男子手握一壶酒,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街道上,在人海之中,那些秦卒的身影。 “恐怕那白衍,此番难逃罪责。” 吕释之也拿着一壶酒,靠着木窗,望了一眼窗外后,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吕泽一手撑着木窗,一手拿着酒壶大口喝着,放下酒壶后,二十多岁的脸颊上,满是傲气。 “从单父到泗水河,吾等走了数年,从未见过九鼎,吾此前便不信,白衍得到的鼎,是九州鼎!” 吕泽开口说道。 从单父家中,得到九鼎消息后,吕泽便带着仲弟以及好友丁复,一同跟着秦军后面,前往咸阳,可惜秦军把守十分严密,并且那些秦卒都是铁骑精锐,吕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如今来到咸阳,听到那些小道消息后,吕泽已经完全确定,那根本就是假鼎。 他们找了那么多年九鼎,泗水上上下下找了一个遍都没找到,白衍怎么可能,能找到九鼎。 “幸好在单父之时,并未决定动手!” 丁复这时候也点头说道。 身为越人丁复实力极强,但丁复的话,并非是指自己,而是指吕泽兄弟二人,在其他地方这吕泽兄弟二人或许没多少人脉,但在单父。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不用吕老以及吕文伯父开口,单凭吕泽兄弟二人的人脉,以及结交的那些侠士,都可以拉出数百人。 以这兄弟二人的才能、自身实力,想要在半路夺鼎,未必没有机会。 “就是不知道,陷害白衍,是出自楚国之手,还是齐国之手!” 吕释之转过头,看着窗外,饶有兴趣的开口道。 “有人去拦九鼎了!” 吕泽看着远处街道上,有人从百姓人群里冲出街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卒抓住。 咸阳王宫。 嬴政正在大殿内耐心等待着,等待鼎送到王宫的消息。 “王上!” “王上!!” “王上!” 大殿外,一个个身穿秦国官服的官员,总共五人,相继结伴,来到大殿内,在李斯、尉缭、昌文君等人的注视下,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他们全都是奉常府的属官,其中有负责太庙祭祀事务的太祝、负责祭祀时用食物供奉的太宰、负责观察天时星象的太史、以及负责算卜卦的太卜。 “寡人令汝等立即颁布诏令,告知城内百姓,今日天象有异,再卜祭天之时!” 嬴政看着这些大臣,开口说道。 在得知白衍送来的鼎,确定是假鼎后,嬴政自然不会再举行祭天一事,更不打算,让鼎为世人所见。 奉常府的官员,便是必不可少要知会的人。 “王上,如今祭祀一事,早已经传遍全城,此时若是……” 听到嬴政的话,首先为难的,便是太卜,六十多岁的太卜此刻一脸为难的与同僚对视一眼,随后拱手看向嬴政,有些犹豫。 “王上,太庙也已经准备妥当,臣与太宰若是贸然取消祭祀,恐先祖太庙,于礼,有失啊!” 年迈的太祝也不赞同取消祭祀。 如今太庙哪里烛火全都已经点亮,祭祀的酒肉,都已经送到太庙,一切事宜都备好无误,这时候若是取消,成何体统,如何向先祖先王交代,如何向苍天交代。 “是啊!王上!” 其他三名官员,这时候也纷纷对着嬴政拱手附和,都不赞同取消祭祀。 一旁的王绾、尉缭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看向嬴政。 他们都看得出,嬴政这是竭尽全力,在保白衍,否则直接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把假鼎的事情做实乃白衍所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降白衍之罪,下令召回白衍。 如此,方才是一劳永逸。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间,王宫大殿外,一名宦官带着宫卫,急匆匆的来到大殿内。 “发生何事?” 嬴政看着宦官的模样,眉头紧锁起来。 “王上,咸阳城内,突然出现诸多士人,冒死拦鼎,嘴里不断大呼,王上命白衍寻假鼎,妄图以假鼎诓骗世人,祭祀苍天!” 宦官跪在地上,对着嬴政禀报道:“其中诸国士人皆有重泉君所带去的宫卫,根本阻拦不住,如今城内四处都在传言,鼎乃假鼎!”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脸色大变。 赢侃带去那么多宫卫,加上铁骑,居然都依旧拦不住。 “王上,显然一开始,便有人在幕后有所准备,为的,就是等这一日!” 李斯这时候面色忧虑,沉思间,微微摇头。 在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李斯心中的念头,已经从如何保下白衍,变成如何不让荀朔被牵连。 “随寡人去看看!”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一直隐忍在大殿内的嬴政,一想到王宫外,那些诸国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阻拦大鼎回王宫,一股暴戾由心而生。 嬴政明白,眼下绝不能再呆在王宫,任由事情愈发严重下去。 “王上!” 王绾见到嬴政朝着王宫外走去,想了想,突然连忙上前,对着嬴政拱手。 嬴政见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王绾。 “王上,若证实乃假鼎,还望王上能治白衍之罪!” 王绾见到嬴政那满是怒火的眼神,依旧还是提醒道。 一边是嬴政与秦国的名誉,一边是白衍,王绾希望身为秦王的嬴政,能等会在取舍之间,不再犹豫。 白衍再得恩宠,也是一个臣,一个将军。 “王上,微臣附议!” 尉缭这时候,也与王绾一般,抬手打礼。 嬴政看着二人,知晓这二人何意,犹豫两息后,转过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李斯、王绾、尉缭看着嬴政的背影,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咸阳城内。 “二位仁兄,吾此行是前来揭穿白衍为人,此去,凶多吉少!吾死不足惜,还请二位止步,若吾死后,还请二位仁兄,将白衍昔日之事,告知天下!” 闾丘纵看着好友鞠卢、樊芒,抬起手,对着二人打礼,随即便把剩余的钱财,全部交给二人。 鞠卢、樊芒与闾丘纵乃是生死之交,也是闾丘纵最信任的人。 但眼下,这二人不能再一同前去,闾丘纵清楚,嬴政在恼羞成怒下,难保不会下令把所有揭告之人抓起来,逐一处死,若他一死,还需要有人活着,早些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保重!” 闾丘纵看着两位满眼不舍的好友,礼毕后,脑海里想到昔日田大人的嘱咐,没有丝毫犹豫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而就在闾丘纵前往,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海外,街道上,一个个身穿绸衣的年轻男子,不顾四周数十具尸体,不顾四周以及前面,数不过来手持长戈、利剑的秦卒,依旧高声大喊道。 “诸位,吾告知诸位,那鼎,乃是假鼎!是白衍得嬴政之令,于彭城,暗地里杀人夺鼎,冒充九鼎!” “秦王嬴政,妄图以假鼎欺世……” 士人大喊的声音,传遍大街,即使被秦卒与宫位扣押着,也奋力大喊。 荀朔骑着战马,与鸠、赢侃,警惕的看着四周。 望着前后街道上那些倒地的尸体,以及秦卒将士,手中长戈外,那些聚集起来的六国士人,与赢侃满脸凝重,一脸紧张不同,此时荀朔倒是较为沉稳。 “退后!胆敢妄言,阻拦之人,杀无赦!” 赢侃骑着战马,看着那些不要命的士人,伸手拔出佩剑,整个人都已经被激怒。 然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前方那些阻拦在街道的一个个士人,不仅没有后退逃跑,反而数量越来越多,更有几个些年迈的老者,这时候也站出来,不仅自报家门,更自称见过真正的九鼎,想询问九鼎为何不祭天。 这些几个老者来历都不一般,有楚人、魏人,更有齐人。 这让赢侃死死的紧握着手里的佩剑,不敢轻举妄动。 “假鼎?” “莫不是真的?这真是假鼎?” “不知道啊!鼎被裹着,而且吾等也从未见过九鼎!” 街道上,周遭的所有百姓,以及其他诸侯国的商贾、年轻士人,此时也全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声势越来越大。 这一幕让赢侃逐渐慌了神,知晓事情已经有些失控。 一旁骑着战马的荀朔,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看了一眼身后,那被将士们严防护在身后的大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晚上萧何说过的话。 鼎不是在泗水河里打捞上岸,而是白衍做了一个梦,从一棵足足将近有四十年的银杏树下,在其深根之中找到。 荀朔没有亲眼见过那日的场景,但,这些,荀朔已经亲自去询问过数百个铁骑将士,亲眼所见。 想到身后那个鼎,乃白衍做梦后,依梦寻得。 又看着眼前人山人海,荀朔其实心中,也有些想知道,身后的鼎是不是九州鼎,此前是一直没机会,找不到人,也没时间去打听。 “一夜梦醒,寻梦所得,这若是真的九州鼎,传出去……” 荀朔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也实在是骇人听闻一些。 “怕是天下世人,都会为之震惊!” 资料查了很久,带刀从昨天十点,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都没睡,还有封君的称号,一整天脑袋都想破了。 各位大大们,有没有好听的封君称号,在评论区建议一下,带刀开个贴。 第556章 嬴政的惋惜,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王上来了!” “快快快,快跪下!” 街道上,原本嘈杂不休的百姓,突然见到远处王宫方向瞬间安静下来,转头看去,便见到人山人海之人,纷纷跪在地上。 见状。 身为秦国咸阳的百姓,哪里还不知道为何,于是纷纷对着亲朋好友提醒一句,跟着,便低头跪在地上。 “秦王嬴政!” “嬴政来了!!” 除去秦国的百姓、士族、商贾外,其他诸国的士人、商贾,自然不会对嬴政下跪,特别是赵国、魏国之人。 作为方才被秦国攻灭不久的国家,他们这些亡国之人,不仅没有养成本能习惯,更没有跪拜嬴政之心。 反正有楚国、齐国的士人在,他们就不相信,嬴政眼下还有心思理会他们。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咸阳城的街道上,不仅仅是人山人海的百姓下跪,就是除宫卫外,所有秦吏,所有铁骑将士,也都纷纷朝着嬴政下跪。 赢侃、鸠,以及其他铁骑将领,也在这时候,翻身下马,对着嬴政打礼。 而荀朔因为尚未有爵位,隶属民,故而在街道中,对比其他一众铁骑将领抬手辑礼,荀朔也缓缓跪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 为首的王宫卫尉,带着一众卫士令,统领着一排排手持长戈的宫卫上前,顷刻间便接管警惕四周的责任。 一匹匹骑着魁梧壮硕的战马背,一个个穿着衣甲的魁梧男子,目光锐利的看向四周,其腰间不仅配有利剑,手中更是都持有一把弯弓。 秦国亦有秦弩,不管是再精锐的大军,例如白衍麾下的铁骑,亦或者是连白衍都惊叹的铁鹰锐士,都是配备秦弩。 而像这些穿甲带弓的人出现之时,不管是街道上的百姓,亦或者是其他诸侯国的士人,几乎立即都猜到其身份。 中车府卫! 号称整个秦帝国最精锐的将士,没有之一。 若是秦国耗资无数精力、时间敲打,方才挑选出三千余铁骑锐士,那么中车府卫,便是掏空整个秦国,方才选出来八百个精锐中的精锐。 “王上,到了!” 赵高勒住拉着马车的六匹马儿,看着身旁的宦官下去已经放置车凳,赵高下马车,缓缓转过身,对着马车内的嬴政,拱手禀报道。 随着赵高的话。 所有中车府卫,以及宫卫,全都面色警惕的面向四周,不管是人山人海跪在地上的百姓,还是那些高楼,全都被仔细看着。 李斯、尉缭、昌文君等一众百官,此时也纷纷来到前方,在看着四周百姓之余,目光望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被摁在地上挣扎的士人。 马车上。 嬴政缓缓从马车之中走出来,站在马车前,嬴政很快便注意到,远处在那些众多跪地的铁骑将士之中,那口巨大的鼎。 虽说已经知晓是假鼎,然而,嬴政也从未想到,这假鼎,居然如此之大。 不怪白衍在夺得彭城后,又见到如此大的鼎,没想到是阴谋。 “嬴政,汝命白衍暗中寻假鼎,送来咸阳以祭天,如此欺天骗世之举,不怕为世人耻笑?贻笑后人?骗世之名?” 嬴政方才走出马车,几乎瞬间,人群中就有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嬴政大喊道。 这般举动,让四周跪在地上的百姓,纷纷抬起头,侧头看去。 几乎就在瞬间。 其他地方的士人,也纷纷站起身,一些原本便站着的诸国士人,也纷纷附和着,所有人都在质问嬴政,质问嬴政为何要下令让白衍寻假鼎,冒充九州鼎。 “嬴政!” “嬴政,汝胆敢欺天,天定不容!” 咸阳宫卫的卫士,可都不是摆设,见到那些士人站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冲上去,合力将一个个士人扣押,而那些士人也一边挣扎,一边朝着嬴政怒喝着。 “王上!” 昌文君、王绾等人见到这一幕,自然清楚,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绝不能让嬴政把这些士人全都杀了,毕竟这些人并未和方才士人那般,朝着鼎冲去,想要解开大鼎盖着的秦字黑布。 故而二人连忙对着嬴政辑礼,提醒嬴政忍住心中怒意。 “寡人欺世?” 嬴政看着那些士人,脸颊满是冷笑,眼神阴郁,不难看出其中的愤怒,但好在表情却并未失态。 “诸位,可有何人?能证寡人下有此令?可有何人,见寡人之诏?” 嬴政站在马车上,看着周围无数跪在地上的秦国百姓内,依旧许许多多站着的人,数量极其庞大,而无一例外,那些人身上的衣物,又要远远好于秦国的普通百姓。 毕竟其他地方的百姓,可没多少财力、经历,会不愿沿途辛劳,来到咸阳。 “……” 嬴政又看向另一边,故作好奇的眼神看着那些人。 这种最直接的对峙,在绝对理直气壮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任何担忧。 “吾乃齐国莒城士人,闾丘纵!自彭城而来!” 远处,闾丘纵直接走出街道,看着两个目光凶狠的宫卫过来,闾丘纵没有丝毫胆怯,任由其押着自己。 “若非秦王下令,闾丘纵不解,那白衍,为何屠杀一亭百姓,又为何灭宋家?” 别看闾丘纵没有直呼嬴政的名讳,但闾丘纵说出来的话,效果远远高于其他人,首先闾丘纵便说出自己是齐国士人,其二便是从彭城而来,其三便是知晓白衍在彭城的事。 这也是为何几乎在闾丘纵开口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闾丘纵。 一些沉默的老者,此时也终于找到机会,纷纷开口。 “秦王,九州鼎,乃帝禹命人所制,寓意天下九州,自古以来,都意义非同寻常,如今传承千余年,岂是假鼎能取代!吾等还请秦王,莫要被宠臣误国欺瞒!” 一个白发老者,率先开口,而他的话,比起其他那些年轻的士人,则要好听得多,不仅没那么刺耳,而且其意,也十分温和。 即便是很多秦国官员闻言,都纷纷议论起来,明白老者言外之意。 想要让嬴政当着满城百姓,以及无数士人的面,把假鼎公之于众,若是假的,若是被白衍欺骗,嬴政便可亲自告知世人。 街道上。 很多老者也纷纷站出来。 而随着议论不休的话,嬴政一言不发,耐心等待所有人全都说完后,方才把目光,看向远处,赢侃身旁的那名铁骑将领,以及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个士人。 “尔等便是护送九鼎前来咸阳之人?” 嬴政问道。 至周朝始,从分封天下诸侯之后,所有诸侯国不管如何兼并,都流传着一个习惯。 那便是任何朝议,或者需要商量的事情,都是先由手底下的人商量,最终再由诸侯王决定,即便是如今秦国朝堂议事,也都是一直秉持着这个流程。 眼下。 面对无数士人的言论,面对那些从其他地方,不远千里赶来咸阳的老者,嬴政并未着急回复,而是让那护送九鼎来咸阳的两人,开口说话。 白衍既然派遣他们二人前来,那么此时面对那些人,这二人所有言论,便都代表着白衍。 “回王上,荀朔,奉白衍将军之命,护送九鼎而来!” 荀朔跪在地上,听到嬴政的询问后,抬起手,不卑不亢的对着嬴政打礼道。 荀朔! 短短两个字,却让很多诸国士人,乃至很多秦国官员议论起来,甚至被擒住的闾丘纵,以及那些老者,还有远处人群中的匡旌与陈老、田老等人,都纷纷诧异的对视一眼,随即满是不解的看着远处,跪在地上,自称荀朔的人。 作为齐国的老族,他们对于荀这个姓氏,可不陌生,而荀朔这个名字往日里他们或许想不起来,然而一旦听闻之后,却都能在 “荀氏子弟,怎会与白衍有关系?” “那荀朔,传说不是游历江湖了吗?” 这几乎都是齐国士人脑海里, 这要怪也只能怪往日里,荀朔实在过于低调,低调到什么程度,可以说除去铁骑将领外,绝大部分铁骑将士以及边骑,都不怎么注意到,荀朔这个人。 就连在雁门的百姓,更多关注的,还是那些有着爵位,并且十分善战的将领。 雁门尚且如此,更别说齐国的士族、士人。 眼下。 一些心思机敏之人,注意到荀朔称呼嬴政为王上,而非秦王,这荀朔,在秦国可没有爵位,也就是说,如今荀朔是在白衍帐下。 “荀朔,荀子之孙!” 尉缭、王绾此刻听着耳旁,传来其他官员的小声议论,目光却都看向一边的李斯。 几乎一到这里,李斯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个荀朔,眼神似乎满是惆怅,似乎在回忆曾经的过往,就是不知道是在怀念蒙学的日子,还是恩师与韩非,或者皆有。 “免礼!” 嬴政不动声色的看向荀朔一眼,让荀朔免礼起身。 “鼎从何处所得?可是九鼎?” 嬴政看着荀朔起身后,望向那口被盖起来的大鼎,开口询问道。 荀朔闻言,方才起身的荀朔,再次对着嬴政打礼。 “回王上,此鼎,是将军于泗水所得,乃九州鼎……” 荀朔对着嬴政拱手说道,然而话音方才响起,还不等荀朔说完,这时候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荒谬,此鼎,绝非是真的九州鼎!吾亲眼所见,白衍如何从泗水捞鼎!”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所有人都纷纷看去。 李斯、尉缭、王绾等人,纷纷皱起眉头,就连马车上的嬴政,听到有人说,亲眼见到白衍在泗水打捞鼎,也不由得看过去。 在众人的目光下。 穿着一身布衣的聂宽,从人群中站出来,一步步绕过那些跪在地上,满脸好奇的百姓。 “宋子?” “宋子怎会在此?” 见到聂宽,很多护送九鼎前来咸阳的铁骑将士,纷纷一脸惊讶的看向彼此,小声惊呼道。 对于这个宋子,将士们依旧还有影响,毕竟去泗水打捞鼎的时候,便是这宋子带路,将士们都不理解,按道理应当是在彭城的宋子,为何会在咸阳。 “汝是何人?怎会亲眼见白衍捞鼎?” 赢侃望了一眼那些失声惊呼的铁骑将士,看着宫卫把聂宽带过来后,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聂宽问道。 只见聂宽见状,示意放开他。 在赢侃的目光授意下,两名宫卫放开聂宽,随即就看到聂宽,对着不远处马车上的嬴政拱手打礼,转过身,看着四周,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道。 “吾名宋子!此前在泗水,听闻九鼎消息,后逢人追杀,好友身死,吾幸得白衍将军麾下斥候所救,后曾为白衍领路,于泗水寻鼎!彼时吾便亲眼所见,白衍如何于泗水捞鼎!” 聂宽大声诉说着。 而说到这里之时,聂宽突然双眼泛红。 “而后,吾方才知晓……” 聂宽指着荀朔,看着嬴政,满脸愤慨的说道。 “泗水河内之鼎,非是九鼎,乃是白衍早早命人夺鼎后,丢入泗水河中,吾与好友,亦为白衍所利用、谋害!” 聂宽一脸悲戚的脸颊,似乎隐藏着说不尽的痛苦,当着所有人都的面,把当初详细经过,全都说出来。 “真的是假鼎!”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如此!居然是假鼎!” “杀人夺鼎~这……” 听到聂宽的诉说,几乎刹那间,人山人海的百姓,便传来数不胜数的议论声,嘈杂不休,此起彼伏,这个时代的人,所得知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故而听到聂宽的话,百姓都没有怀疑。 毕竟眼下四处都是秦卒、宫卫,甚至还有那么多往日难得一见的文武百官,全都在,连王上都在。 如此场合,那聂宽怎敢说假话,况且有铁骑将士在,聂宽若是说假话,那定然会被铁骑将士给揭穿。 此时。 别说其他那些诸国士人、商贾、老者,听着聂宽的话,议论起来,微微摇头,就是咸阳的百姓,都被白衍的手段,给弄得毛骨悚然。 按照聂宽的话,那白衍应当是先命人杀人夺鼎,后面故意丢去泗水,也故意让消息传出去,再安排人去杀人灭口,故意留下聂宽。 最后等他白衍攻下彭城,寻鼎之时,便刚好有人‘带’他去寻鼎! “汝虽见白衍捞鼎,然,汝怎知是白衍命人杀人夺鼎?” 赢侃听着四周接连不断的议论声,皱着眉头询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宋子。 “吾从小于泗水长大,其母来自十里亭,吾从小便认识一好友,名叫宋晋,宋家之后,今,亦是宋家遗孤,此事乃宋晋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聂宽听着赢侃的询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眼神满是悲戚的看着赢侃。 然而聂宽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举动下。 几乎瞬间,赢侃便猜出,他有问题。 首先是聂宽身上的衣物,乃是粗布衣,这样出身的人,千里迢迢来到咸阳,看样子是为报仇,让秦王以及天下人为其做主,但胆识,语气,以及眼神,是骗不了人。 那看似愤怒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躲闪。 但…… “宋晋!” 赢侃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满是无奈,如今一切都围绕着那个宋晋,也因为宋晋,白衍眼下面对的局面,几乎已经是死局。 杀人夺鼎的事情,在这些人的指正下,根本无法辩解。 “秦王若是不信,草民曾听闻好友宋晋,偶有其言,宋家之鼎,有一处角落,有印记!秦王命人掀开大鼎,吾大可指认!” 聂宽对着远处马车上的嬴政,大声喊道。 聂宽的目的,就是当着所有咸阳百姓,以及士人、商贾的,把事情说出来,并且当众揭露鼎,是宋鼎,根本不是九州鼎。 而就在聂宽说话之时,原本在人群中,与匡旌在一起的那些陈老、田老的老者,此时也纷纷走向那些宫卫。 “尔等何人?” 卫士令崔平见到这些老者,眉头微皱。 当得知这些老者全都是齐国士族,并且其族与寻常士族不一样后,崔平忍不住打量一眼这些老者,听着这些老者要求面见嬴政,崔平想了想,还是让宫卫去禀报。 马车上。 嬴政听着宫卫的禀报,眉头微皱。 望着远处那些穿着齐服的众多老者,嬴政此刻也终于清楚,到底有多少势力因为九鼎而来,宫卫禀报的那些众多老者,其背后,都是齐国老族,而如今那些老者在齐国,不是门生无数,便是其德高望重之人,家族渊源追溯很久很久之前。 也是如此,当初齐国齐王得到九鼎,祭天祷告之时,方才会请这些家族前去随行祭拜。 眼下得知那些众多老者,开口要求见,嬴政哪里不明白其目的,但一想到秦国如今,甚至日后,都一直缺乏士人为官的场景。 嬴政最终,想到这些老者在齐国的威望,开口让宫卫去将人请来。 片刻后。 陈老、田老等人,纷纷经过赢侃等人,来到马车旁不远的地方,对着嬴政辑礼。 “秦王,吾等听闻秦国得九鼎,故从齐国赶来,今闻白衍送至咸阳之鼎,乃是假鼎,又闻方才宋子之言,心中甚忧,故,吾等曾亲眼见过九鼎,今,愿为秦王,当着秦国百姓,天下士人之面,辩观其真假!以防秦王被蒙蔽,名誉有损!” 礼毕后,这些老者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说明来意。 随即,一众老者,纷纷对着嬴政,拱手打礼,颇有以威望请求嬴政的感觉。 昌文君站在尉缭身旁,眼神敏锐的察觉到,远处人群中,籍胜也在其中,昌文君知晓,应当是籍胜吩咐聂宽来到咸阳。 看着那些其他地方,还有接连不断想要开口的诸国士人,看着百姓也都在议论不休,昌文君不相信,白衍此番,还如何得到嬴政庇护,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还请王上,下令鉴鼎!” “臣等,还请王上,下令鉴鼎!!” 突然身旁传来百官的喊声,昌文君转头看去,就看到文武百官,足足有一半以上官员,都在向嬴政拱手打礼,请求嬴政下令。 昌文君见状,不由得与尉缭、王绾、李斯等人对视一眼,都安静下来。 另一边。 站在马车上的嬴政,看着人山人海的百姓,随后又看着那些士人、老者,最后更是如此多的秦国官员,也要要求鉴鼎。 嬴政此刻心中满是无奈。 一旦鉴鼎,嬴政清楚其后果,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是百官,就是天下士人,随着假鼎公之于众,彼时所有人都会看着他,如何处置白衍。 “王上!” 嬴政突然听到王绾的声音,转头看去,便见到穿着上卿服饰的王绾,也在拱手打礼。 嬴政清楚王绾这是何意。 看着远处那被秦字黑布,掩盖着的大鼎,嬴政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叫做魏庞的士人。 昔日在洛阴。 魏庞与白衍的争执,嬴政都记在心里。 可惜,白衍做到了灭魏,甚至以几乎没有伤亡的代价,为秦国灭掉魏国,但奈何,在九鼎的事情上,白衍不仅没有九鼎的消息,反而被人利用,找了一个假的九鼎送到咸阳。 “赢侃,传寡人之令……” 嬴政说到这里,再次有些犹豫,但两息后,望着街道上,四周全都是百姓,望不到头,嬴政那满是无奈的脸颊上,终是只能继续开口。 “鉴鼎!” 嬴政下令道。 随着嬴政的话,尉缭、王绾纷纷松口气。 “诺!” 赢侃听到嬴政的命令,拱手应道,面色满是担忧,但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嬴政,还是转过身。 而其余老者、聂宽、还有那些从其他诸侯国来的士人,看着赢侃,带着十来个宫卫,朝着那被盖起来的大鼎走去,纷纷对视一眼,虽然隐藏得再好,但还是难以掩饰其兴奋、激动。 匡旌、籍胜、项楫、项伯,以及吕泽兄弟,还有无数隐藏起来的人,也都纷纷对视一眼,满是幸灾乐祸的看着。 方才那些辑礼的秦国官员,这时候也纷纷转过身,看向大鼎,其中不乏一些老谋深算的官员,已经在心中,想好如何在竹帛之中,向嬴政谏言白衍。 第557章 是真的九州鼎! “快看啊!要去鉴鼎了!” “真的去鉴鼎了!” 人山人海的秦国百姓,也纷纷抬起头,朝着大鼎的方向张望过去。 从一开始以为是九州鼎,再到眼下那么多人都说那大鼎,乃是假鼎,甚至还有人站出来,把大鼎的来历,详细的说出来,并且还是亲眼所见。 如今别说那些酒楼、商铺之中观望的秦国士族子弟、士族女子,就是人海人海的秦国百姓,心中都已经清楚。 鼎,是假的! 根本没有什么九州鼎,白衍,也从未找到九州鼎。 此刻,无数百姓看着远处那重泉君,带着宫卫走去大鼎那里,心中都好奇,白衍将假鼎送到咸阳,献给嬴政,会被治何罪。 白衍的举动,可是让秦国,以及让秦王嬴政,颜面尽失啊! “快看,要揭鼎了!” 吵闹不休的乱声中,伴随着一声惊呼,几乎顷刻间,肉眼所见之处,不管是周遭的百姓、诸国士人,全都朝着大鼎的方向看过去。 大鼎前。 赢侃带着宫卫,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大殿前停下脚步,望着面前这被盖起来的大鼎,深吸一口气,叹息后,伸手拔出腰剑佩剑。 四周嘈杂不休的声音逐渐变少,愈发安静,赢侃清楚这是所有人,全都在注视着他。 望着眼前的大鼎,赢侃面色满是担忧,清楚一旦布被掀开的后果。 但嬴政的命令,以及数不清的秦人百姓,士族、官员,全都在看着,赢侃实在找不到任何机会,帮白衍遮掩此事。 想到一边是嬴政的颜面,一边是白衍。 在这种选择中,身为赢氏宗亲的赢侃,几乎没有过多犹豫,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抓着粗绳,一边提着利剑,开始割绳子,在锋利的剑刃下,很快便将粗壮的绳索割断。 望着眼前失去绳索捆绑的大鼎,赢侃手持佩剑,后退两步,看着宫卫纷纷上前,把被砍断的粗绳带走,其余宫卫上前掀开巨布。 刹那间。 一口巨大的大鼎身,出现在赢侃眼前。 大鼎那粗壮的鼎脚,十分精致,隐约还有篆文,然而更让赢侃目光流露诧异之色的是,随着盖布揭开,鼎身上面,居然有精美的图案,山川河流清晰可见。 虽说知晓是假鼎,但在见到大鼎的 不仅仅是赢侃,街道上,距离大鼎很近的秦国百姓,以及士族子弟、女子,也都在见到大鼎的瞬间,纷纷瞪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言语之中满是惊叹。 “好精美的大鼎!” “没想到大鼎之中,乃是如此之景!” “你们快看,上面不仅仅有山川河流,似乎还有异兽……” 四周全都是嘈杂的惊叹声,远处的百姓也皆是如此,所有人在遮盖巨布被掀开后,见到大鼎的 纵使是在秦国的都城,大官权贵、名门望族数不过来,到处都是高楼以及精美的府邸,但像这般精美的大鼎,别说百姓,就是咸阳城内有一个算一个的士族、权贵子弟,都从未见过。 太精美了!而且如此大的鼎,也绝非是那个士族,会耗费如此精力去铸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赢侃方才收回目光,正准备收起佩剑,去让人过来鉴鼎,耳旁听到百姓嘈杂不休的交谈声,赢侃心中也在本能的赞同。 “的确,能有山川河流,还雕刻着异兽,当真是像九州……” 想着想着,赢侃突然隐约感觉不对劲,随即愣在原地,一个念头,隐约在心中浮现。 不对! 当再次抬起头时,赢侃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眼前这尊巨大的大鼎。 看着上面的山川图案,赢侃似乎想到什么,双眼之中,瞳孔一缩。 这鼎!!! 有没有可能,是真…… 远处的街道上,由于距离原因,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大鼎的大致轮廓,然而随着百姓一个传一个,在人山人海的百姓之中,传播的速度随着嘈杂议论声声,迅速蔓延开来。 这也让即使在挺远地方的人,都能通过百姓议论声,很快便知道发生什么事。 “山川?异兽?” 身穿布衣的聂宽,看着四周窃窃私语的秦国百姓,听着议论声,眉头微皱。 当初他曾经亲眼见过宋家之鼎,虽有山川,可从未见过上面有异兽之图。 奇怪! 聂宽目光不由得望向远处那口巨大的鼎,不知为何,远远望着,聂宽恍惚间突然有些错觉,怎么感觉,那口鼎,似乎比那天晚上,要大许多。 聂宽最终只以为是错觉,毕竟那天夜里,天色很黑,在火光之下,匆匆忙忙,难免记错。 而与聂宽同样好奇的,还有那些隐藏在百姓、士人之中的匡旌、籍胜、项伯、项楫等人,此刻他们听到大鼎的事情,纷纷带着疑惑,看向大鼎的方向。 “山川异兽?” 项楫、项伯二人对视一眼,虽说早已经从消息中得知,大鼎乃是宋国昌盛之时,宋王命人所铸,后为子嗣所存,历经百余年,但得到的消息中,并未提及大鼎还有这些。 不解的兄弟二人,最终只能微微皱眉。 “宋国昔日乃富庶之国,宋王所铸之大鼎,雕刻山川异兽,倒也并非不可!” 项伯看了四周密密麻麻的秦国百姓一眼后,想了想,对着兄长,说着心中的想法,在分析之时,也在劝慰兄长也担忧。 而就在项伯与兄长交谈之际,远处。 “异兽?” 陈老、田老、卫老等人听到百姓的交谈议论,也都纷纷一脸疑惑的看向彼此。 莫非那假鼎,也有山川,异兽? 见到不远处其他士人、老者,纷纷在人海中,朝着大鼎那里挤过去,想要看近一些,陈老等人也带着好奇,顾及不了那么多,见到嬴政没有阻拦的意思后,直接转身,朝着远处大鼎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像听说,鼎身也有山川异兽!” “居然如此巧合?” 另一边,街道之中,议论声最大的,莫过众多的秦国官员,其他秦国百姓的议论,姑且担忧会被宫卫或者秦卒呵斥,而身为秦国官员,可就没有这个担心。 所以随着四周百姓的议论声,落入秦国官员耳中,一个个秦国官员此时也都纷纷议论起来,丝毫没有顾忌声音。 而其中一个官员本能的说了一句‘如此巧合’,落日站在马车上的嬴政耳里。 蓦然间,嬴政也不由得望向远处的大鼎。 不过,当站在马车上望着大鼎时,余光注意到不远处,那个身着布衣,自称名叫‘宋子’的男子,回想其方才所说之言,嬴政脸上,神情不由得一黯。 此人,亲自带着白衍,去打捞落入泗水之鼎。 想到这里。 嬴政面色满是阴沉,眼神闪过一抹凌厉,他隐约有预感,事情或许与这人,一定脱不开干系。 但嬴政的隐忍,让其眼神转瞬即逝,微微叹息后,平复心中的情绪,静待其变。 假鼎之事,只能待今日过后,再命人悄悄去调查。 不过,纵眼望去,清楚的看到,人群之中那些来自齐国、楚国的士人,多到数不过来,嬴政不由得想起,当初齐楚士人皆不入秦为官的举动。 同样一股温怒,不由得浮现在嬴政心中。 好在嬴政此时心中再动怒,也清楚绝不能与全天下的士人为敌,不仅仅秦国日后需要士人为官,就是眼下一直以来,连秦国朝堂内的绝大多数官员,都与很多名士有关系,要么是故交,要么就是门生,甚至不乏一些人还有联亲之举。 嬴政若是动所有士人,不仅仅是逼迫全天下的士人、士族,联合起来。 就是秦国朝堂,也会不再支持他。 一个失去秦国朝堂支持的秦王,会有什么后果,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也是为何方才见到那些老者时,嬴政即使明知道被人算计,已经十分愤怒,却还是强忍着,客客气气的对待那些老者。 “若是九州鼎,该有多好!” 嬴政站在马车上,望着那些士人,叹息之余,眼神之中露出一抹不甘。 事以密成!既是算计,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故而望着那些昔日高官厚禄,都求不来的一个个名士,嬴政虽心中有怨,却也深知,那些名士,如今全都因为九州鼎,方才千里迢迢来到咸阳。 并且一想到全天下,还有太多太多名士,还尚不知晓此事,一旦知道的话,定会好奇,定会想要入秦证实。 再加上九州鼎,代表着的寓意。 “彼时,寡人何愁不得见名士!” 嬴政本能的轻声说了一句。 而在轻声感慨之后,望着远处的大鼎,嬴政也清楚,白衍虽被算计,把假鼎送来。 但对于九州鼎一事,不能怪白衍。 整个天下,无数诸侯王,无数诸国权势,名门,还有全天下人,历经五十年,都无一人再见九州鼎,再得九州鼎任何之消息。 白衍此前已经统兵,为他嬴政,以超乎预料的方法,灭掉魏国。 他嬴政还有什么不知足。 一个君王能有如此才能的将军,怎能再有怨言。 这是嬴政观古思今,一直都明白的道理,特别是想到年纪轻轻的白衍,不过是想要完成其祖母的承诺,千里迢迢从齐国,来到秦国。 “将举臣心之事,焉能罪之,此事,寡人不怪你!” 嬴政想到白衍,望着远处那大鼎,微微摇头,心中已经下定决心。 世人皆言他嬴政,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却不知,在他嬴政眼里,绝不会让乐毅、李牧的事情,发生在秦国。 咸阳城的街道上。 “好精美的大鼎,吾还是 “真的,上面那异兽乃是何物?!” 在大鼎不远处,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议论声,陈老、田老等人,随着逐渐走近大鼎,当距离走近后,大鼎的上面的图案,很快便倒映在几人眼帘之中。 当彻底看清上面的图案时,不管是陈老、还是田老,亦或者是卫老等人,全都满脸呆滞在原地,甚至这一刻,全都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 陈老、田老等人,全都看傻眼,全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大鼎。 这是……九鼎! 真的是九州鼎!!! 望着眼前的大鼎,居然真的是数十年前,他们曾经见过的九州鼎,陈老等人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一直以来,九州鼎消失将近五十年,这五十年里,根据传言,五十年中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去寻找九州鼎,至今都还依旧有固执的人在寻找,但无一例外,从未有人再有九州鼎的消息,就算有,也都是假的。 更别说,真的找到九州鼎。 连同他们在内,一代代寻鼎之人,以及天下世人,都已经不抱有希望,都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九州鼎。 结果眼下,九州鼎便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九……九州鼎!怎么可能!” 陈老等人来到大鼎前,近距离伸手触摸上面的雕图,对于这个数十年来,让他们引以为傲,并且谈论无数次的九州鼎,他们绝对不会认错,这赫然正是九州鼎! 望着眼前的九州鼎,恍惚间,若非是在咸阳,若非周遭有无数人,若非他们的手已经布满褶皱,当触摸九州鼎的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五十多年前。 五十多年前,他们也是这般,看着近在眼前的九州鼎。 而彼时,他们年少傲气,身世显贵,彼时的齐国,与秦国东西并立,彼时他们族中,父亲、母亲,族人,祖父皆在…… 一张张熟悉的脸颊,以及齐国祭祀场景,齐国的王宫大殿、齐国热闹的街道,齐国五十年前繁荣昌盛的一幕幕场景,从脑海里再次闪过…… 再次惊醒之时,看着眼前在记忆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九州鼎。 五十年,一闪而过,物是人非。 陈老、田老等一个个老者,不由得都颤抖起来,纷纷都红了眼。 “真的是九州鼎!” 田老更是老泪纵横,后退一步,直接对着大鼎,跪下来,这一跪的意义,或许仅有田老心中自己才清楚。 一旁的赢侃也满脸失神的看着九鼎,直到见到这些老者的模样,听着其呢喃之声,这才蓦然醒悟,一抹兴奋瞬间浮现在脸上,顾不得其他,赢侃连忙挽起官服前的垂布,转身急匆匆的朝着嬴政那里跑去。 “王上!王上!!!” 几乎所有的秦国百姓,以及诸国士人、商贾,全都看到在宫卫看守的街道上,匆匆跑着的赢侃。 见到赢侃如此滑稽,如同小儿一般匆忙快跑的模样,绝大部分人,已经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转过头,看着那些年迈的白发老者,全都一言不发的在大鼎前,抚摸大鼎,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下跪。 不是说是假鼎吗?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 咸阳城的街道上,诸多秦国宫卫手持长戈,站在街道两旁警惕的看着四周,一个个中车府卫的卫士,也骑马守在两旁。 而就在戒备森严的地方,穿着宦官服饰的赵高,站在马车旁,满是不解的看向远处急匆匆跑来的赢侃。 “王上!!!王上!!!!” 在赵高,以及李斯、王绾、尉缭,还有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赢侃急匆匆的来到马车前,见到嬴政望来的目光,随即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不抱有希望的嬴政,也回过神,看着赢侃。 在决定要保下白衍之后,嬴政便已经做好,随着假鼎公布,百官借机谏言白衍的准备。 “王上,经确认,鼎,乃九州鼎!!!” 赢侃禀报道。 此话一出,马车旁的李斯、王绾、尉缭等人,全都诧异的看向赢侃,赵高也满是满脸意外,眼神露出异色。 而最为错愕的,恐怕应当是,方才还不抱有任何期望的嬴政。 听着赢侃的禀报,嬴政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息后,等回过神,反应过来的嬴政,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固,随后整个人为之一震。 赢侃说什么? 那大鼎…… 乐毅,统兵灭齐,后因燕王的不信任,而离开燕国,齐国由此复国,而燕王懊悔不已,书信送去给乐毅。 李牧,由于郭开的陷害,没有死于敌人之手,而死于庙堂迫害。 第558章 被贻笑大方的话,后面笑不出来的人 “真的是九州鼎!” 嬴政以往从容不迫的脸颊上,此刻少有出现错愕、意外、震惊的模样,抬头把目光看向远处,那个大鼎。 嬴政目光有些恍惚。 九州鼎? 真的是九州鼎? 这一刻,嬴政都被这个消息,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甚至都不敢相信,但反应过来后,便是激动,便是狂喜,甚至因为激动,都有些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 比起之前对于九州鼎的寓意了解,嬴政此时已经亲眼见到,九州鼎在士人眼中的地位。 而赢侃此时却说,白衍命人送来的鼎,真的是九州鼎! 这让嬴政如何能不激动,更别说还是在绝望、释然之后,突然出现的惊天反转。 鼎。 是真的! 可让嬴政不解的是,一直以来,明明所有事情,所有人,所有流言,以及出现的一个个士人,这些都说明,九鼎,从一开始便是圈套,是一个针对白衍,以及让他嬴政颜面尽失的阴谋。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鼎,怎会是九州鼎? 想到这里,嬴政激动之余,又顿感大惑不解。 满脑海里,缓缓浮现昔日,那个陪伴在王宫书房内的少年模样! 眼神怔怔的看着远处那口大鼎,嬴政脑海里,昔日白衍跪坐在书房他旁边时的模样,恍惚与那大鼎在一起,太多疑惑,此刻浮现在嬴政心中。 “白衍……” 嬴政情不自禁的说到这个名字,从始至终嬴政都没想到,在他愤怒过后,失落,都已经释然的时候,白衍却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似乎不仅没有被阴谋算计,反而把真的九鼎,带到他面前。 马车上。 站着的嬴政,回过神,震惊之余,整个人都满是亢奋、激动,甚至嬴政都不知如何说什么,左看右看,左思右想,抬手指着赢侃。 正当嬴政激动之余,要说什么的时候。 “不可能!绝不可能……” 聂宽看着赢侃,随即看向嬴政,又回过头,看着远处那口大鼎,不断摇摇头,显然是不相信赢侃的话。 这自然引起嬴政的注意。 而比聂宽,更难以接受的,还有那些秦国的文武百官,原本他们心中,都已经想好,只要假鼎一经确认,他们要如何如何谏言白衍,如何趁着嬴政颜面受损而动怒时,挑拨离间嬴政对白衍的宠信。 结果眼下。 却告诉他们,那大鼎,居然真的是九州鼎! 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他们此前在王宫之时,便一路期待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同请求让嬴政下令鉴鼎,结果白衍送来的大鼎,真的是九州鼎? “怎么回事?” “对啊!不是说是假鼎吗?为何却证实,乃是真的九州鼎?” 很多秦国官员,一脸不解的看向彼此,互相询问道。 “诸位,吾亲眼在泗水,见白衍命人捞鼎!绝不可能是九州鼎!” 聂宽的声音,让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去,当见到聂宽难以相信的模样后,所有官员又都感觉到,聂宽的模样以及眼神,应当是并没有说假话。 可赢侃亲口说,那鼎,已经证实,乃是九州鼎。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秦国的文武百官之中,突然有一个中年官员,从聂宽哪里移开目光,想了想,转身从百官之中走出,对着马车上,神情与一开始截然不同,满是惊喜、激动的嬴政,抬起手,缓缓打礼。 “王上,臣以为,此人曾亲眼所见,白衍将军于泗水捞鼎,应当无假,此事恐有蹊跷,臣请王上,下令调查!” 官员开口道。 言外之意,便是事情恐怕有蹊跷,那大鼎是不是九州鼎,或许还要调查一番。 “对,吾亲眼所见,绝无谎言,吾甚至认识不少铁骑将士,秦王若是不信,吾可言其名,秦王亦可逐一询问将士!” 听到官员的话,聂宽方才从慌乱之中,稳住心神,幸好此前他特地留心记住不少铁骑将士的名字。 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 鼎,是聂宽带着白衍一行人,并且亲眼见到白衍命人从泗水打捞上来的,故而聂宽是绝不可能相信,白衍送来的那大鼎,是真的九鼎。 “赵高,去将人请过来!” 嬴政此刻脑海里,虽然满是疑惑,但得知是真的九州鼎后,激动、喜悦的神情,再也控制不住,浮现在脸颊上,也让嬴政呼吸都急促起来,而听到聂宽与官员的话,嬴政想了想,便转过头,嘱咐赵高去把那些齐国而来的老者,带回来询问。 不过这时候的嬴政,激动之余,其实也还有一些紧张忐忑,害怕出错,害怕辩错,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故而嬴政下令,把那几名老者请过来,而不是让人把这个宋子带过去。 “诺!” 赵高闻言,对着嬴政拱手打礼,看了看聂宽一眼后,在四周百姓的议论声中,朝着大鼎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 “是真的九州鼎?” 尉缭、王绾满是疑惑的看向彼此,随后看着一旁同样意外的李斯,李斯也看着二人,隐晦的摇摇头,示意他也没想到。 此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昌文君,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眼神也似乎也隐晦在不断变化。 过了一会。 赵高方才带着陈老、田老等人,再次返回。 “诸老所见,可是九州鼎?” 嬴政从陈老等人回来时,便注意到陈老等人的模样,待其回到赢侃身旁,嬴政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道。 王绾、尉缭、聂宽,以及文武百官,全都看向那几名老者。 陈老、田老等人听到嬴政的询问,互相对视一眼后,叹息一番,对着嬴政打礼。 “回秦王,确乃九州鼎,无假!” 陈老开口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陈老、田老等人不会说谎,否认九州鼎,无异于否认他们心中数十年来的执着,还有曾经的过往,他们更不能会让九鼎被当成假鼎,而被焚毁。 “善!” 闻言,嬴政脸颊上,再也抑制不住欣喜的表情,九州鼎,真的是九州鼎! 这一刻,听着陈老等人的话,不仅仅是秦国的文武百官,就是李斯、尉缭、王绾、昌文君等人,都互相看向彼此。 聂宽,此刻更是一脸懵。 这怎么可能? 摇头之际,当聂宽隐晦的注意到,在秦国文武百官之中,昌文君那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聂宽知道昌文君这个眼神的意思。 但奈何,连聂宽都无法理解,为何好端端的宋鼎,如今送到咸阳,却突然变成九州鼎。 “此事绝不可能,吾亲眼所见,白衍于泗水打捞大鼎!” 聂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毕竟当初,是他亲自带人,把宋家之鼎丢入泗水,也是他,亲自带着白衍去打捞。 “王上,臣以为,言有冲突,事有蹊跷!” 又有一名秦国官员这时候皱着眉头,想了想,站出来后,上前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九州鼎祭天,事关重大,还请王上细查!” 官员开口谏言道。 其他不少秦国官员,这时候也都纷纷跟着点点头,连忙跟着附和。 “王上,此人乃亲眼将白衍将军,从泗水打捞之鼎,事有蹊跷,还请王上细查!” 另一个曾经数次谏言过白衍的官员,此刻也上前,看了看聂宽一眼,随即看了荀朔一眼后,站出来对着嬴政请求道。 见状。 嬴政微微皱眉,看着这些官员,依旧揪着这个宋子的话,而这个宋子,又直言那晚上,是他带着白衍去捞鼎。 于是嬴政不由得把目光看向,护送九州鼎前来咸阳的荀朔,以及铁骑将领鸠,他们当初在彭城,应当知晓事情经过。 “启禀王上,诸位大臣!” 荀朔见状,与鸠对视一眼,见到鸠示意后,荀朔便上前,站在赢侃面身旁。 在赢侃的注视中,对着嬴政拱手,随后面向其他官员。 “鼎,非是在泗水河内所得!” 荀朔开口说道。 话音一出,昌文君、聂宽,全都为之一愣,而远处秦国的文武百官,还有所有议论的秦人百姓,以及陈老、田老等人,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听到荀朔的话,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九州鼎,不是在泗水河内打捞上来的。 “不可能……” 聂宽还想说自己亲眼所见,然而话还没有说出来。 荀朔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汝所言之九鼎,此时依旧在泗水河畔,将军根本未曾带走那鼎。” 荀朔说完,便懒得理会聂宽,而是看向嬴政。 “王上,昔日将军却因此人而前去泗水打捞九鼎,也却因此人,而打捞到一个鼎,然,此人不知道的是,在打捞到九鼎之前,将军有一梦。” 荀朔说到这里。 所有秦国官员,以及秦人百姓,乃至李斯、尉缭、赢侃等人,全都好奇起来。 就连嬴政,也都没料到,荀朔突然会说白衍做了一个梦。 “何梦?” 赢侃率先忍不住好奇,两息后,轻声询问道。 这也是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怎么说着说着九鼎的事情,就扯到白衍做的一个梦上面。 “莫非汝要言,梦中有人,告之白衍,鼎在何处?” 方才不断质疑九鼎的两个秦国官员,这时候想到什么,满是荒谬的朝着荀朔说道,说完后便忍不住自顾自的笑起来,显然已经预料到,荀朔接下来要说的话。 “莫非真的是白衍做梦,有人告诉白衍鼎在何处?” “这……” 随着这两名秦国官员的话,远处四周数不清的秦国百姓,很多人都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然而正当两名秦国官员嘲笑之时,荀朔却在嬴政直视之中,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非人,乃上苍也~!” 荀朔说道,随后不顾其他所有人的眼神,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 “彼时将军在梦中,梦见上苍告诉将军,王上,乃是天下共主,让将军承命,将九州鼎送到秦国,并且告诉将军,泗水河内之鼎,非是九州鼎,后一条巨龙引将军到一颗巨树之下,龙盘旋而升,终而飞向咸阳!” 荀朔开口说道。 一番话,几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满是错愕的看向荀朔,而四周的秦人百姓,则瞬间轰然大声议论,不断与其他人,诉说着荀朔的话。 “哈哈哈哈~!荒谬至极!如此阿谀奉承,人所不耻也~!” “此言过假,怎可信之!!!” 两个秦国官员是不敢再说话,但其他诸国士人,可就不一样,听到荀朔的话,直接满脸荒谬的笑起来,不断摇头。 越来越多的名士、大儒,站在街道上,也都纷纷对视一眼,微微摇头,显然都不相信荀朔的话。 陈老、田老等一把年纪,满头白发的人,也没想到,荀朔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就在所有人的嘲笑之中,荀朔似乎根本无动于衷,见到李斯投来关心的眼神,抬着的手依旧没有放下,目光继续看向嬴政。 “次日,将军带着将士前去寻找,终见梦中之巨树,树有四十,将军命将士掘其树,在其深根之下,见其鼎!随命荀朔与鸠将军,送大鼎而来!” 荀朔自顾自的说道,说完后,看着嬴政,缓缓放下手,随即移开目光,一脸嘲讽的笑起来。 “此事,昔日数百名将士亲眼所见,更是由将士们亲手所挖,绝无有假,天下之人,大可去之。” 而原本那些数不清的嘈杂声,以及数不清的士人嘲笑声,在荀朔的诉说下,瞬间鸦雀无声起来,所有人表情呆滞的看向荀朔。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错愕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荀朔。 方才荀朔说什么?是在四十年的巨树根,找到的九鼎? 这一刻,方才出言嘲笑的士人懵了,质疑九鼎的两个秦国官员懵了,就连李斯、王绾、尉缭,以及赢侃,全都惊愕失色的看着荀朔。 若是其他地方还好,但在一个如此巨大的树下,找到九鼎,这让众人,即使是那些士人,以及秦国的文武百官,都无法解释。 更何况,所有人都明白荀朔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荀朔是在告诉所有人,挖掘九鼎的位置还在那里,巨树也在,那么多秦国将士都亲眼所见,天下所有人,都大可去调查。 望着丝毫没有心虚的荀朔,所有人都懵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白衍,真的做了一个梦,然后带着将士,找到梦中的巨树,而九鼎,也就在巨树生根之下? 这一刻。 别说其他人,陈老、田老等人听到这里,想到白衍找到九鼎的过程,都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然而看着荀朔的模样,又想到宋子,以及真的是九州鼎的事情,却再也没有其他解释。 “这怎么可能?” “这……莫非,天意在秦?” 陈老、田老等人,更是颤颤巍巍失声道。 方才他们见到的九州鼎,乃是白衍受上苍托梦,在一棵足足有四十年的巨树下,于深根之中找到的。 这岂不是说,秦统天下,乃苍天注定…… “天下共主!” 赢侃、李斯、乃至年迈的尉缭等人,回想着方才荀朔说的话,恍惚间,感觉口干舌燥,随后不由得,望向马车上,同样错愕的嬴政。 想到身后不远处,那个货真价实的九州鼎,一时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白衍所做的梦。 ……………………………… 整个咸阳城的街道内,满是喧嚷之声。 “真的是九州鼎!是白衍将军在梦中,得到苍天的指示,在一棵巨树之下找到的,那棵巨树足足有四十年之大!” “吾亦听说,怪不得如此多人说是假鼎,结果,却是真正的九州鼎,这岂非是说,王上得上天之福?” “那定是啊!否则白衍将军怎会有梦,而且苍天还在梦中,直言王上乃天下共主!” 人山人海的百姓中,所有人再也控制不住,不顾那些手持长戈的秦卒,以及宫卫,大声议论起来。 世人本就相信有苍天,也相信天命,如今听闻九州鼎的来由,听闻白衍在梦中的事情,这让秦人百姓,如何不激动,再次看向远处,那戒备森严的那辆六马马车,看着那模糊的人影,一个个秦国百姓,纷纷跪在地上,那眼神无比虔诚。 古有三皇五帝,周天子立周王室,如今白衍的梦,都已经预示着,嬴政,便是下一个,天下共主。 “不好,必须立即将这件事情,送去给楚王,以及父亲、景骐。” 项楫、项伯等人,看着周围全都懵了的诸国士人,二人也难以回神,等缓过来后,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 白衍若是没有被离间,那如今白衍可还在曲阜,并且攻下曲阜的白衍,随时都有可能,继续攻打楚国。 与项楫、项伯有同样念头的,还有齐人匡旌,此刻匡旌同样也慌了神,得知九鼎是真的九鼎后,又得知其经过,匡旌清楚,必须要立即将这件事情,命人快马加鞭,送去齐国,告知田鼎田大人。 再晚,可就出大事了! 听着周围秦人百姓大声的议论声,匡旌整个人都脸色苍白,他不敢确定,田大人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白衍居然因为上苍托梦,不仅知道泗水河内的是假鼎,而且还找到真的九州鼎。 这两天没状态,即便按照大纲写,状态也不是很好。 抱歉,各位书友大大。 带刀会尽快调整回来,早些加快剧情。 谢谢每一个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第559章 嬴政的激动,齐妃要回齐国 咸阳王宫之中,齐妃穿着齐服,在侍女的跟随下,小步在走廊下,往王宫书房走去。 “王上如今在何处?” 看着三个低头急匆匆的宦官,齐妃停下脚步,开口询问道。 “回齐妃,王上如今在书房!” 宦官面对齐妃的询问,自然不敢隐瞒。 宦官虽有残缺,但也是人,并且与宫外的普通百姓不同,在王宫之中,宦官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王宫作为宦官一辈子都要呆着的地方,这里不仅有严苛的等级制度,也让宦官面对数十个妃子之间,都有着不一样的态度。 最直接的便是,齐妃一开始的地位,虽然因为齐国的原因,以及自身美貌,深得嬴政宠爱,但无论是在宫内侍女眼里,还是所有宦官心里,都还远远无法与芈王妃对比。 芈王妃乃是楚国公主,成为嬴政的王妃后,不仅为嬴政增添子嗣,其背后,更有楚系官员支持,故而王宫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几乎在所有宦官、侍女眼里,王宫内谈及王妃,便只有芈王妃,以及其他王妃。 直至昔日,齐妃面对嬴政的询问,说出名剑湛卢开始,所有人都有预感,那个深得嬴政宠信、器重的白衍将军,会因此与齐妃的关系较为亲近,至此,齐妃在所有侍女、宦官眼中,方才开始多出一丝与‘其他王妃’,略有少许特殊。 要知道彼时的白衍,可是在朝堂上,拿命为嬴政挡剑,作为在王宫内常年伺候嬴政的宦官们,都清楚,一个能为嬴政,连命都不要的人,在嬴政心里,这样的臣子,便是与其他大臣最大的不同之处。 而齐妃与白衍交好,自然能让齐妃的地位,多少都会有些不一样。 而,就在不久前,传来消息,那个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白衍,乃是齐国! 与齐妃一样,都是来自齐国的齐人。 瞬间,便让所有侍女、宦官目瞪口呆,所有宦官、侍女,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分量有多重,看看芈王妃便知道。 如今白衍将军奉王上之命,统领秦国大军,灭魏国方才没多久,功劳都还没有封赏,便继续统兵,为秦国攻打楚国,并且还送来早已消失将近五十年之久的九州鼎,而且即使在宫内,所有侍女、宦官都已经得知今日咸阳城内发生的事情。 眼下见到齐妃,在宦官眼里,已经不知不觉,在心中把齐妃与芈王妃放在一起。 “好!” 齐妃听到宦官的话,点点头,然后继续带着侍女,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后,王宫书房外。 齐妃带着侍女,还未走到书房,便看到王绾、李斯二人,站在书房外的院子中交谈着,似乎二人并没有进书房的意思。 “御史!廷尉!” 齐妃见到二人,十分有礼的打招呼。 “齐妃!” “齐妃!!” 王绾与李斯见到齐妃,也纷纷正面看向齐妃,宽松的绣袍下,抬起手,对着齐妃打礼。 “为何两位大人在此?” 齐妃礼毕后,好奇的看了看书房,随后又看着王绾与李斯,书房外那些宦官,似乎并没有阻拦,齐妃不明白二人为何要站在这里。 “王上莫非此时不在书房?” 齐妃想到这里,看向二人。 “回齐妃……” 王绾听到齐妃的询问,拱手打礼,想了想,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李斯见状,看着齐妃投来疑惑的眼神,便开口,把事情经过告诉齐妃。 “王上至祭祀之后……” 在李斯的诉说中,原来是嬴政在祭天、祭祀完毕后,下令让宫内准备酒宴,并且立即命李斯、王绾、昌文君,以及尉缭,全都去调查九州鼎的事情。 昔日所有参与挖九州鼎的铁骑士卒,全部分开调查,由尉缭、昌文君负责逐一盘问,确认口述无误,王绾与李斯负责调查卷宗,确认所有将士的来历,家住何处,家中几人…… 显然嬴政在这件事情上无比重视,全权由他们这些大臣亲自调查。 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到荀朔的话,看着荀朔直言天下之人,皆可去求证,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相信此事,故而李斯等人也都以为,调查所有将士,细查来历,以及分开盘问各自不一样的细节,核对无误后,再禀报嬴政,应当就可以。 不曾想,随着铁骑将士的诉说,加之所有人分开,逐一调查对比无误后,没有丝毫偏差,卷宗纷纷呈送到嬴政面前,嬴政却…… “王上已经命昌文君、国尉,去 李斯说到这里,脸颊满是苦笑。 明明事情全都是真的,嬴政的举动,却宛如‘假的’一般,一遍遍的复查。 不过李斯心里却能理解嬴政的心情,别说是嬴政,就是换做任何一个诸侯国的君王,甚至任何一个人,面对这般事情,都会激动万分,难以诉说心中之情。 甚至他们都清楚,接下来的两三日,嬴政估计会激动得难以入寝。 但,如今都已经确定那么多遍无误……若再查下去,除了嬴政会一次又一次喜悦,他们这些大臣,只有循环往复的劳累、疲惫。 “还请齐妃,去劝劝王上!” 李斯与王绾对视一眼,二人都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神情,苦笑着,随即对着齐妃请求道。 嬴政的激动,他们作为臣子都能理解,但此时,他们实在不想重复已经调查那么多次的事情。 “原来如此,两位大人放心!” 齐妃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连忙对着两位大臣还礼,表示会尽力去劝嬴政。 书房内。 “再去调查,此事务必要详细记载竹帛之中,不得有任何一丝遗漏……” 齐妃方才进入书房,便见到以往不管面对什么事情,即使是祭祖之时,都会有条不紊跪坐在木桌后,处理国事的嬴政,此刻却站在一旁来回走动。 齐妃看着韩谒者对着嬴政领命后,转身准备离开,于是与韩谒者点头示意打礼。 韩谒者见到齐妃,也微微点头,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苦笑连连的模样,与书房外的王绾、李斯,别无二致。 显然也是因为九州鼎,或者说是苍天托梦给白衍的事情。 见到韩谒者离开,齐妃美眸看了木桌上数十卷打开着的竹简,随后看向嬴政。 “拜见王上!” 齐妃上前,对着嬴政打礼。 嬴政满脸激动,见到齐妃来之后,眼神满是喜色,那一脸兴奋的模样,简直是狂喜都不足以形容。 这还是齐妃 “爱妃!” 嬴政迫不及待的上前,满脸喜色的看向齐妃,几步上前,两个手直接抓着齐妃的肩膀。 “爱妃可知今日发生何事?” 嬴政兴奋得笑起来问道,语气之中有些迫不及待,甚至隐约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如同一个小孩,得到一个不得了的好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人分享。 而或许正是因为激动以及不可置信,嬴政方才会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是真事后,兴奋至极,心中又想要再次询问那些将士,再次确认一遍。 “妾妃不知,还请王上言明……” 齐妃见到嬴政激动的模样,感觉到肩膀的疼痛,虽是心中知晓为何,但面对嬴政的询问,齐妃依旧露出不解的神情,美眸闪烁着好奇。 “白衍在泗水之时……” 嬴政激动诉说着,放开齐妃的肩膀,随后一边来回几步走着,一边详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告知齐妃,并且嬴政还特地告诉齐妃,这件事情嬴政已经派昌文君、尉缭、李斯等人去细查。 其结果,赫然全是真的。 所有铁骑将士,详详细细的说出经过,地址,以及随机盘查事情经过,所有事情都证明,这件事情,确确实实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亲眼见到,是在一棵足足四十年的巨树深根下,找到的九州鼎! 这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去证实,真的是苍天授梦于白衍。 说到这里的时候,嬴政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亢奋,甚至激动眼神都在颤抖,一直以来,他嬴政都不被诸国士人认可,而今日后,天下所有人都会知晓,他嬴政,乃是苍天承认的天下共主。 这件事情不仅仅会记载竹简之中,流传万世,更会被天下世人口口相传。 对于一个君王而言,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激动。 “这……!” 齐妃闻言,美眸满是惊奇,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回过神,连忙对着嬴政恭贺。 “妾妃,恭贺王上!” 齐妃说道,随后陷入回忆。 “怪不得妾妃年幼之时,父王曾多次命人去寻鼎,就连齐国诸多士族,也都心心念念,望九州鼎再度回到齐国,让齐国受苍天护佑,结果那么多年来,所有人都毫无所获,没想到,九州鼎埋藏在地下,并且随着那么多年过去,更被一棵巨树之根,盘旋于地底之中!” 齐妃回忆着小时候的场景,想到曾经便好奇的询问父王九州鼎的事情,满是怀念,随后看向嬴政。 “恐非苍天授梦白衍将军,九州鼎,再也无人知晓!” 齐妃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今日在得知消息之时,齐妃也都没想到,白衍送来的鼎,居然真的是九州鼎,此前她还一直担心白衍。 而放下心后,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白衍找到九州鼎,居然是因为一个梦。 不仅仅是她,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想不到,九州鼎并非在掉落在泗水之中,而是一直掩埋在地底。 而对于白衍的梦,齐妃得知经过后,也相信是上天授意,否则白衍怎会做这样一个梦,还跟着梦,真的找到巨树,并且也真的在巨树下,找到九州鼎。 “爱妃所言甚是!天下无数人,寻鼎数十年而无获,诸国皆求九鼎,而苦求不得,非是苍天授梦,九鼎怎会显世!” 嬴政看着齐妃美眸之中满是回忆,听着爱妃的话。 嬴政不由得想到齐王,想到齐国无数士族数代人寻鼎,而一无所获,还有其他诸侯国。 此刻的嬴政不知道如何诉说心中的激动,这件事情实在让嬴政太过震撼,时至眼下,嬴政都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兴奋。 “爱妃,寡人已经决意,待王翦将军病好,便立刻召白衍回咸阳!况且,白衍领兵灭魏,一直都尚未封赏!” 嬴政神情满是激动,这可是苍天授梦,承天命之事。 此刻,不,是今日在咸阳城的街道上,当听到荀朔说出那些话后,嬴政心中最大的念头,便是想要召见白衍,立刻、马上的那种。 甚至即便已经过去那么久,从确认是真的九州鼎,再到后面当着咸阳百姓的面祭天,最后又回到王宫大殿前祭祀,外边的天色都已经将近黄昏,但嬴政心中,迫切想要见白衍的心思不仅没有少一丝,反而越来越渴望。 甚至嬴政都想着,等王翦老将军的病好一些,马上让王翦去替换白衍,让白衍回咸阳。 心中有太多太多话,嬴政恨不得马上亲口询问白衍,询问完完整整的一切事情,看着木桌上的那些竹简,在嬴政眼里,尉缭、昌文君虽然询问那些铁骑将士数次,但所有人,终究不是受苍天托梦的白衍。 更多更多经过,细节,以及梦境中的场景,都仅有白衍才知道。 “王上要召见白衍?” 齐妃看着神情激动的嬴政。 连她一个女子都知道,战前换将可是大忌! 看着迫切渴望,一直都难以平复心中情绪的嬴政,齐妃想了想,看着嬴政开口劝道。 “王上,在妾妃眼里,既是上天授意,定是因白衍于王上之忠心,而王上细想,白衍此前,为秦国戎马沙场,统领秦军流血杀敌,定是如此白衍,方得苍天授意,引路而得鼎,若让王上让白衍不顾秦楚交战,岂非逐末舍本……” 齐妃看着嬴政。 都说女人更为心细,在嬴政想要召见白衍的时候,目光短浅的女人定会附和嬴政,这样不仅能讨好嬴政,解嬴政渴望迫切之情,也能让白衍回咸阳,得到封赏,一朝显贵,受世人所攀交 但齐妃不同,齐妃深知,白衍何时回来,在秦国,在嬴政心里的功劳,都在哪里,这份功劳不仅不会随着时间变淡,反而会让嬴政随着心心念念,更加记住那些功劳。 而这时候,比起着急回咸阳,齐妃清楚她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嬴政迫切渴望想要见到白衍时,潜移默化,让白衍在嬴政心里的形象,更为稳固。 如此,随着嬴政的心念,在牢记那些功劳之时,白衍忠心的身影,也会在这段时日,烙印在嬴政心底之中,不断加深,并且不会随着岁月而被遗忘,纵使有小人背后作祟,也难以改变。 齐妃深知,一朝显贵不算什么,日后都不受君王猜忌,方是荣华。 在齐妃心里,不愿看到同是齐人的白衍,只是一个一时宠臣,齐妃更想见到的白衍,是一个在秦国朝堂,任何时候都不会被嬴政猜忌,并且屹立不倒的秦国大将。 这样,齐妃在王宫,不仅自己的地位无忧,就是朝堂内,日后她的子嗣,也不需担忧无人扶持。 “爱妃所言,有理!可寡人……” 嬴政听着齐妃说的话,既是醒悟,又是无奈的表情。 心中满是纠结,嬴政激动之余,一想到白衍不能回咸阳,不能立即见到白衍,这让他如何能好受,又如何甘心。 然而不提齐妃所言,理智也在告诉嬴政,白衍既然请求攻楚,定有谋划,而秦楚交战事关天下局势、两国兴亡,如此重要之时,白衍的确不适宜立即回咸阳。 但,嬴政是真的渴望,想要见到白衍。 王宫书房外 李斯与王绾小声交谈着,作为参与调查九州鼎的事情,二人也更能体会到,寻鼎过程中的不可思议,若无苍天托梦,估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找到巨树,并且还在巨树下,找到九州鼎。 “赢侃大人!” 看着远处走廊下,穿着官服急匆匆走来的赢侃,李斯与王绾纷纷抬起手。 赢侃见到李斯与王绾,也连忙停下脚步,对着二人还礼。 “王上可还在复查?” 赢侃见到李斯、王绾的模样,看了书房一眼,好奇的问道。 王绾、李斯闻言,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赢侃,点点头。 “恐怕王上此番,已经有了为白衍封君之心,就看百官对封君之事,会是如何反应。” 王绾感叹一声道。 李斯与赢侃闻言,都没有意外,特别是在赢侃眼里,对于白衍封君,并没有什么奇怪,封君不在秦律爵位之中,更多的是一种荣誉,例如他自己,便是重泉君,不过比起此前,嬴政将重泉给他作为封地,这倒是真。 而白衍,虽然没有封君,但在秦国已经有封地的白衍,虽无其名,已有其实,就是不知道是洛阴君,还是嬴政特封白衍一个名号。 对于其他封君,赢侃或许会有言论,但唯独白衍,赢侃却是打心底认同,不提白衍戎马沙场,身上的伤,就是护王有功,以及灭魏、寻到九州鼎这三件事,就足以有一个封君的称号。 “若王上不予白衍再增封地,以白衍为秦国立下的战功,封君之事,百官应当不会如何。” 李斯摇头说道。 此刻李斯说到这里,也有些颇为感慨。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就看到,方才离去没多久的韩谒者,不知为何,急匆匆的走来,径直走去王宫书房,神色满是匆忙。 原本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片刻后,突然就看到韩谒者走出书房,神色慌张的来到三人面前。 “三位大人,王上召见!还请三位大人立即前去书房!” 韩谒者着急的说道。 见状,这不由得让李斯、赢侃、王绾满是疑惑。 “可是发生何事?” 李斯想了想,在去书房前,还是率先看向韩谒者,轻声询问一句。 而韩谒者面对李斯的询问,看了看四周,也没有隐瞒。 “左丞相在齐国,已经被人刺杀身亡” 韩谒者眼神满是惊骇,轻声说道。 随着韩谒者的话,李斯、王绾、赢侃三人听到后,表情瞬间大变,对视一眼后,三人立即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朝着书房走去。 而在书房内。 李斯等人方才进去,就看到嬴政拿着竹简,低头看着,齐妃则俏脸尽是担忧的站在一旁。 “王上!” “王上!!” 李斯、赢侃、王绾打礼后,看了一眼齐妃,都没有意外。 齐国是齐妃的母国,而齐王是齐妃的父亲,如今左丞相隗状死在齐国临淄,这件事情绝非小事,无论齐王如何,都要给秦国一个交代,否则隗状的族人都会不服,天下士人也会拿这件事情,议论嬴政。 “王上,应当非齐王所为,臣以为,秦楚方才交战,如今各地粮粟短缺,支撑与楚国交战尚且乏力,眼下秦国,绝不可冒然与齐国交战,当是派遣使臣,立即前去齐国,质问齐王。” 李斯与王绾对视一眼后,率先拱手说道。 如太仓令此前在朝堂禀报的一样,秦国接连交战,如虽疆域迅速扩大,但连年兴兵,已经耗尽仓存,若非嬴政力排众议,百官都不赞同白衍出兵攻打楚国。 如今面对隗状被刺杀,李斯清楚,最重要的并非是先着急找出幕后真凶,而是秦国此时,绝不能同时与齐、楚两国交战。 “姚贾、茅焦、皆在齐国,如今朝堂之内,可还能派遣何人赴齐?”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抬起头,把竹简交给三人过目。 嬴政也知道李斯的话没错,隗状被刺杀的事情,绝对与齐王没有关系,若齐王有心与秦国决裂,根本无需通过刺杀秦国丞相而决裂,大可发兵。 但眼下要面对的问题是,在秦国丞相被刺杀的事情上,此时的齐国定是人心惶惶,齐王也定然怀揣不安,秦国出使齐国的使臣,不仅地位上能比丞相更高,更重要的是,能出使齐国面见齐王,还要通过劝说,安抚好齐王,并且还要让齐王,给秦国一个答复。 这三个条件下,根本不可能有官员能达到,而且最关键的是,稍有出错,就会让齐王恼羞成怒。 书房内。 面对嬴政的询问,看过竹简的三人,全都安静下来,不知如何回答嬴政的问题。 并且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三人都清楚,不说满足条件能去齐国的大臣,基本已经没有,就是有,此时也未必愿意去出使齐国。 左丞相隗状在齐国被刺杀,动荡的绝非仅仅是齐国。 面对这个左丞相位置的空缺,秦国朝堂,也会掀起一股争斗,这时候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可能离开秦国。 “若不能尽早派遣使臣去齐国,一旦齐王因为此事,与楚国联盟。白衍将军此时可依旧统领秦国大军,在齐楚之间的曲阜!面对齐国与楚国的合盟,稍有不慎,必将被齐楚所合围!” 赢侃这时候,想了想,皱眉看向李斯、王绾,随后看向嬴政说道。 赢侃清楚此时必须要找到人,尽快出使齐国,安抚住齐王,否则难保齐王不会与楚国合盟。 安静的书房内。 嬴政好不容易因为九鼎的事情,难得的满心喜悦,此时,在得知隗状在临淄被刺杀而亡的事情,瞬间便给嬴政喜悦之情,蒙上一股阴影,也让嬴政的脸,有些阴沉起来。 谁敢刺杀隗状? 嬴政脑海里, “王上,妾妃愿出使齐国!” 齐妃的声音这时候突然传入嬴政耳朵,嬴政不由得转头看去。 李斯、王绾、赢侃三人,也都一脸意外的看向齐妃。 “王上,妾妃愿为王上,安抚父王!并且定会让父王,找出刺杀左丞相之真凶!” 齐妃在嬴政、李斯等人的目光中,打礼道,礼毕后,随即抬头直勾勾的面对嬴政的眼神,美眸之中,没有丝毫躲闪。 “王上,或可如此!” 李斯这时候,反应过来,也急忙对着嬴政打礼道。 齐妃是齐王的爱女,这时候齐妃去齐国,面见齐王,父女之间的关系,远非外臣能比,由齐妃去齐国,定能安抚齐王。 “王上,微臣也赞同,由齐妃出使齐国!” 赢侃这时候也把目光,从齐妃那里,看向嬴政,抬手赞同道。 嬴政听到李斯与赢侃的话,又见到王绾也点头附和,最终把目光看向齐妃。 古时候很迷信,甚至很多士族,出门都要占卜。 前文提过: 齐妃尚未嫁到秦国时,在村子里,很多村民,不管是年轻人还是中年男子,或者是老者,谈及这个齐国殳婵公主时,都是夸得不能再夸,若是哪个村民能有幸在临淄城内,远远的见到殳婵公主的马车,即便是避让在一旁,也足够让村民兴奋很久很久,甚至作为几年的谈资。 第560章 擒拿张黡 张良 “将军,如今曲阜、萧县、沛县、彭城,还有大梁、陶邑那边都传来消息,四处都在传言将军杀人夺鼎。” 洙水河畔旁,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拱手禀报。 牤听到后,便让将士先离开。 转头看着正在钓鱼的白衍,牤吸口气,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以来,听到四处都有人传播白衍的恶名,牤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但想到白衍说过,现在世人骂得越厉害,楚国、齐国埋下的祸根才会越深,牤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 “上鱼了!” 随着白衍的话,牤见到白衍手中的竹竿弯曲抖动,便连忙上前来到河水旁,把侵入半水的鱼篓,从河里提出来。 日晒之下。 白衍把鱼装好后,看着河水,拿着竹竿继续钓鱼,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对于别人诬蔑他杀人夺鼎的事情,白衍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回曲阜时,城内的百姓见到他,纷纷露出惊恐害怕的模样,白衍不仅没有在意,反而十分乐于见到这一幕。 “将军!” 牤突然开口,白衍闻言转过头,看了牤一眼后,随后便见到远处在几个铁骑将士的护送下,一个骑马的男子缓缓赶来。 见到那名男子的模样,白衍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手中的竹竿,看了牤一眼,便朝着那名骑马的男子走去。 “伯父!” 白衍漫步来到一个平地,看着男子勒住马儿,翻身下马后,便轻声拱手道。 来者赫然便是白仲的 牤在白衍身旁,佩着秦剑,手里拿着竹竿的他,看着白季,看了看白衍,与其他将士一样,牤也没有打礼。 “许久不见!” 白季拱手还礼,随后也以长辈的身份,看向白衍。 “伯父今日为何来此?” 白衍注意到白季看了看四周一眼,看着周围的将士,白衍知道白季担心什么。 “这些将士,都随吾出生入死,无需担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胜过千言万语,这也是白衍对将士们的认同。 一直以来,白衍深受嬴政器重,而手里又掌有兵权,不管是曾经得罪过的那些士族势力,还是深仇大恨的士族,自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白衍的命,而白衍身边的将士,便是那些士族 而白衍能活到现在,就证明白衍的应对方法没问题。 其实也并非白衍的方法有多独特,而是这个时代,并非后世那般,在这个能士为知己者死,士人动不动能因为一句话,便拔剑自刎的世道,将士远没有那么容易收买。 正如同白衍也不会因为钱财、地位,而背叛秦国、对付白氏。 看看昔日在蒙山楚将景瑕,面对九死一生的困局,楚国大军所有士族都已经溃败,四处逃窜,而景瑕身旁的那些亲信,却前赴后继,用命去给景瑕撕开生路。 后世之中。 更有项羽骑卫,陈平耗尽无数心思,都挖不动一人,而面对五千骑的追杀,最后二十八骑更是跟随项羽,分四路冲杀五千骑,终是敌众我寡,终是二十八人对阵五千人,依旧没有一个人有投降反叛之心,这二十八骑四路冲杀五千人,到达会合地点后,杀了数十人,仅仅折损两人。 能担当亲信两个字,就证明那些将士,不会对主将有任何反叛之心,即使是死。 “得到左丞相被刺杀的消息,冯氏已经有书信送来……” 白季听到白衍的话后,便没有隐瞒,直接说出前来的目的。 “请吾等,以及杨氏,助冯老任相位!” 白季望着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白季的话,侧头看了看远处的河畔,白衍清楚,这话自然不可能是冯老说的,而且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冯老下场,冯老下场不仅落了颜面,反而在嬴政那里,并不好看。 定是冯氏的族人,率先得到消息, 这个忙不好帮,但却不能不帮。 白衍每每想到秦国朝堂之时,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昔日胡老的模样,彼时年迈的胡老,总是在朝堂里护着他。 而如今,胡老却没有机会,看到他白衍统领秦国大军,灭魏国,并且还找到九州鼎。 “冯氏想让吾回咸阳?” 白衍转头看向白季,轻声问道。 冯氏既然请求他帮忙,定是考虑到他领兵灭魏国,此时却依旧没有回咸阳受封赏。 “这段时日,吾亦闻士人传言,想必王上定会召见,不如且先咸阳,面见王上!” 白季先是点点头,随后看着白衍,想了想,还是说出心里的担忧。 别说是一路在来曲阜的路上,就是没来之前,白季便见到四处都在流传,白衍杀人夺鼎,冒充九鼎送去咸阳的事情。 对于白衍的为人,白季相信白衍不会这样做,但明显有如此多人传言,加之白衍的确送了一个鼎去咸阳,白季担忧白衍被人陷害。 眼下,在白季看来,白衍也应当早些回咸阳,与嬴政解释一番,尽快消除误解,消除嬴政的怒火,不要因为此事被影响太厉害,甚至失去嬴政的宠信。 “眼下大军攻打楚国,吾与杨彦,无法回咸阳!一旦误战,群臣必谏之。” 白衍微微皱眉,对着白季说道。 这马上就要与楚国交战,这时候让他回咸阳,一旦攻打楚国出现任何差错,到时候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会纷纷谏言是他白衍主动要攻打楚国,最终导致大败,秦国不仅耗费无数财力,还死去无数将士。 “还请伯父告知冯氏白衍会倾力助之,然,非以面王之事!” 白衍看着白季,缓缓抬起手,对着白季打礼道。 这时候让他回咸阳,白衍绝对不会回去,但在帮助冯去疾争夺秦相之位的事情上,白衍一定会倾尽全力。 “这~!哎,也好……” 白季并非将军,但好在白裕曾经也领兵,很多时候也都见过白裕领兵时的身不由己。 眼下听到白衍的话,白季似乎也意识到,白衍如今似乎还真不能擅自回咸阳,必须要等到王上的召令。 想到这里,白季回想一路上,世人提及白衍,谈及那大鼎是假鼎的事情,白季倒也清楚,秦王嬴政应当会在不久后,便召见白衍。 河畔对面。 就在白衍钓鱼的地方不远处,顺着河畔不需要走多远,便能见到一个河船停泊的地方,并且就在停泊之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口众多的乡里,虽没有城墙,但在那个乡里之中,却能看到众多连绵不绝的房屋。 在名叫负瑕的乡里之中乱糟糟的街道上,满是鱼腥味,以及来来往往身穿破烂布衣的百姓,这里的百姓肤色,都是偏黄偏瘦。 顺着小贩吆喝声中一眼看去,街道两旁那些所谓的茶馆、小舍,也都是破旧不堪,进出的人都是五个人以上,有时候甚至是十几个人,并且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穿着破烂布衣的男子,正在和小舍老板讲价。 曲阜城距离此地,不过一两个时辰,与曲阜城内的高楼,酒色、府邸不同,这里更多的都是一些乡土人情,特别是那些年幼的孩童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的身影,让人侧目。 突然一辆马车,从远处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而来。 在这偏僻的乡里间,平日见到衣着没有破洞,牵匹马的人,都足以吸引目光,此时来了一辆马车,刹那间,几乎来来往往的百姓,全都纷纷看去,小声指指点点,猜测是从哪里来的人。 许久后,一间小苑门前,马车缓缓停下,掀开车帘的,赫然便是张良以及张黡。 嘱咐马夫这里等候,伯侄二人,便推开小苑的木门,来到小苑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小苑,张良与张黡互相对视一眼,十分不解,为何不见公子成?并且一个人影都没有。 带着疑惑,在张黡打量小苑之时,张良便已经走到木屋门前,挽起衣袖,轻轻敲了敲房门,当隐约听到门内有动静之时,张良这才松口气,后退两步,准备拱手打礼。 然而随着房门打开。 当看到一个个手持利刃的秦军将士,从房门内走出来的时候,张良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张黡也在院子中,错愕震惊的看着那些秦军士卒把他团团围起来。 此时的张良与张黡都不明白,为何公子成命人书信,联系他们二人前来,却不见公子成,反而是如此多秦卒,一直都埋伏在这里。 公子成呢? 此前他们得到的,明明是公子成的亲笔书信。 “不知将军,是哪位将军麾下部将?” 张黡惊恐之余,额头浮现冷汗,但终究是年长,见过大风大浪,当看到木屋内,一个手持秦剑走出来的秦国将领,张黡反应过来后,连忙急促一个笑脸,拱手问道。 张良也连连后退,眼神满是惊恐的张良听到身后伯父的话,努力冷静下来,停下脚步,也跟着低下头,对着眼前的将领拱手打礼。 “吾名邬淮,乃白衍将军麾下部将!” 邬淮一脸笑容,着看着这伯侄二人。 张黡听到是白衍麾下部将,满是意外,白衍部将为何在此?又为何要杀他们? 但回过神后,张黡心中也悄然松口气,他与白衍还是有过交道的,虽然不明白,白衍为何会在这里埋伏等候,但比起其他人,只要他能见到白衍,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吾与白衍将军,乃是故交……” 张黡方才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当看着木屋时张黡瞳孔却是缓缓睁大,满身冷汗。 而距离更近的张良,也已经看到,这个名叫邬淮的将领,已经伸手缓缓拔出手中秦剑,锋利的剑刃顿时出现在眼前。 “将军,不知将军为何要杀吾二人,还请将军,劳烦让吾见白衍将军一面,吾愿百金相赠!” 张黡感觉到四周的铁骑将士已经逐步靠近,这时候张黡整个人害怕得浑身发冷,满心骇然,但看着那个秦军将领随时都会杀死侄儿张良,张黡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许诺。 张黡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白衍突然要杀他们,但眼下,张黡清楚若不能见到白衍,说服白衍放过他与张良,今日他与侄儿张良,怕是无法活着离开。 “将军!假鼎一事,吾知晓是何人在背后陷害白衍将军!还请将军留情,三思啊!” 张黡看着将领听闻百金,丝毫无动于衷的模样,惊慌之余,想到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假鼎一事,连忙开口。 邬淮听到张黡的话,神情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嘴角上扬,最终在即将拔出秦剑之际,再次把秦剑收入剑鞘之中。 “带走!” 邬淮对着其他将士嘱咐道。 ……………… 洙水河畔。 白衍与白季先聊着冯氏冯毋择此前立功,已经身为将爵的事情,并且白季还告诉白衍,南阳郡胡阳县,发生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一个名叫学的少年,冒充冯毋择养子‘癸’的事情,后面那个少年被揭穿,不过在这件事情背后,有一个官吏,在竹帛中因为把已经将爵的冯毋择,书写为五大夫,也跟着受到处罚。 “听说腾老也因此事,而亲自书信给冯毋择将军!” 白季感慨道。 这种事情换做普通百姓,最多也就闹到官府,然而冯毋择如今也成为将爵的将军,这件事情就要严重得多,不仅仅是在南阳郡,就是咸阳的文武百官,皆有所耳闻。 白衍听到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多在意,对于冯氏,白衍熟知后世历史,知晓冯毋择在后世中封了侯,并且 但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伦侯意思是秦爵名,与列侯相类而无封邑,类似于有君名,但实无封地。 并且与冯去疾、冯劫二人有着着名‘将相不受辱’,在牢房中自尽不一样,有传言冯毋择后面兵败被俘,也有传言冯毋择反秦,总之,唯一肯定的是,最后冯毋择投靠在吕泽帐下,担任郎中。 白衍想到这里,突然记起吕泽这个人,后世中,不仅这个人猛,其麾下猛将也是如云,不管是李斯之子李由,还是王翦之孙王离亦或者杨熊等人,这些秦朝猛将,全都是兵败在吕泽手中,就连项羽在追杀刘邦之时,刘邦也是躲在吕泽那里,方才得以幸免。 “吕泽!” 思索间,白衍突然看到远处邬淮骑着战马,急匆匆的赶来。 “将军!人已经送去曲阜城!并且此事已经命将士在城内,悄悄泄露出去!” 邬淮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后,上前对着白衍打礼,告知白衍,张黡、张良二人,已经由将士送去阜城。 并且邬淮把详细经过,以及张黡主动说的话,禀报给白衍。 “这二人知晓是何人陷害?” 白季听到邬淮的禀报,脸色大喜,随即看向白衍:“贤侄,此事,万不可泄露消息,并且这二人务必要严加看守,否则若传出去,那设谋诬蔑之人,定会想尽办法,杀人灭口!” 白季说到这里,也替白衍松口气,要知道假鼎的事情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若是能查出幕后之人,嬴政定然不会怪罪白衍。 但就在说完之后,白季便突然意识到,白衍不可能不知道会有人杀人灭口,但白衍依旧要故意放出消息,这是…… 是提前安抚曲阜百姓,挽留名誉?不,不像!若是如此,那白衍应当更要保护这二人才是,怎会主动透露消息出去。 除非! 是借他人之手,除掉张氏!!! 但除掉张氏伯侄,那假鼎之事,又如何调查,莫非白衍已经知晓是何人陷害? 想到这里,白季看着面前的白衍,这才恍然大悟,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心来,白衍心中知道是何人陷害便好,既然知道,那想必白衍早已经将这件事情,告知嬴政。 各位书友大大们,不可能每一章都跌宕起伏,总要有过渡,希望理解。 带刀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万分感激! 第561章 孇谷的担忧,错愕 “都查清楚了吗?” 寿春城内,深夜,在一栋府邸之中,孇谷转过身,看着后面一个个身穿布衣的男子。 这十余人都是孇谷的心腹,此前地位卑微至极,若非遇到孇谷,或早已经不知死在何处,得孇谷恩惠,这些人忠心丝毫不需要怀疑,就是孇谷让他们死,他们也不会犹豫。 “大人,已经全部查清!” 一个男子上前,双手捧着一卷竹简,交给孇谷。 这是秋收之后,楚国暗地之中所建造的粮仓,其中更有一些士族暗地里谋私。 孇谷看着竹简内的记载,终于松口气。 自从得到小外甥送来的竹简之后,孇谷暗地里,一直命人私下接触正竹简中写着的那些士族,以及有名有姓的军中将领,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争夺楚王之时,或多或少都在暗地里背叛过熊负刍以及景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景骐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连李园一族以及楚太后都敢灭族,那些背叛过熊负刍、景骐的人,自然知晓事情暴露之后,会有何后果。 加之小外甥在竹简里的许诺,私下收买那些人,并不难。 而为了以防万一,孇谷更是从未露面,也从未让那些人知晓是自己在幕后联系他们。 来到木架旁。 孇谷从木架上,取出另外两卷竹简,来到两个扈从面前。 “连夜离开寿春,送去曲阜,交于白衍!” 孇谷看着扈从,轻声嘱咐道。 “诺!” 两个扈从双手接过竹简,领命后,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书房。 书房内。 孇谷一个人在烛灯下,安静的站在原地,思索着。 “灭楚!” 孇谷随着竹简的离开,面色并未放松多久,便露出一丝担忧。 在得知小外甥的意图后,孇谷便吓一跳,估计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小外甥统领秦国大军,攻打曲阜的目的,并非是单纯的占领城邑,而是切断楚国与齐国的边境后,毁掉楚国所有大粮仓。 粮食! 这才是小外甥灭楚的方法。 眼下孇谷清楚,随着秋收,小外甥一定会开始准备动手,尽可能烧坏掉诸多粮仓,而随着那份竹简,以及小外甥对那些士族的许诺,孇谷不担心事情成功与否,孇谷真正担忧的是,小外甥的这般做法无异是让楚国陷入绝境。 而彼时陷入的楚国大军,便会倾尽全部力量,攻打曲阜一地,打通楚国与齐国的交界处。 孇谷如今已经是项氏、屈氏的心腹,经常接触景骐与项燕的他,清楚知道,小外甥的做法,会在日后,迎来项燕与景骐多大的怒火。 “嬴政,汝可勿要如昭王,寡恩而无义!” 孇谷想到假鼎的事情,轻声道。 来自齐国临淄,从小被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孇谷,也是在机缘巧合下,从村子里走出来,并且来到楚国,故而孇谷清楚,如今的小外甥早已经做到封卿拜将,在水村,以及那些见到一个管理几个乡的官吏,就是大人物的村子,小外甥如今拥有的地位,是所有人连念头都不敢有的。 小外甥让母亲曾经被村民嘲笑的话,不再是笑谈,小外甥纵使马上功成身退,也不负此生。 眼下,孇谷最担心的便是,如其他人所言,嬴政乃是一个寡恩之君。 而上一个被世人如此言论之人,乃是秦国国君,秦昭襄王,彼时白起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阔土宽疆,秦昭襄王把白起贬为庶人后,依旧要杀赐死白起,连命都不能留。 连秦人都知道,白起死非其罪。 孇谷最担忧的,便是小外甥跟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君王,纵使为秦国肝脑涂地,舍身往死灭楚,最终,也难得好下场,如古时候范蠡写给文种的那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犬烹。 回想昔日小外甥对嬴政的评价,孇谷未曾见过嬴政,但此番,若是嬴政寡恩无义,因为假鼎的事情而治罪,无需景骐他们如何,孇谷自己都会亲自去见小外甥,让小外甥立即辞官归齐。 “算起来,假鼎之事,应当最多不过两三日,便有消息传回!” 孇谷眉头紧锁,侧过头,看着烛灯上,燃烧微微晃动的小烛火。 回想此前景骐等人谋划假鼎的事情时,仅有楚王、项燕、景骐……寥寥几人知晓,连项梁与项氏子弟、屈氏子弟,都一概不知。 孇谷也不知道是该替小外甥高兴,还是担忧。 从这一件事情上,便能看出楚国如今权势、地位最高几人,是何等重视小外甥。 想到小时候,居住在水村的小外甥,想到那时候小外甥的模样。 孇谷那时候怎么都想不到,那时候穿着破衣服,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背后套鸟蛋的小孩,有朝一日,会成为让楚王以及楚国大将项燕,乃至整日楚国百官都如此忌惮的敌将。 次日。 寿春城内,身穿楚国官服的孇谷,下朝后,方才与同僚一起走出王宫,正乘坐马车准备离开时,就见到一个扈从走过来。 “孇大人!项梁将军已经回到府上,如今正与屈趋等君子在府中饮酒,特请大人前去赴宴!” 扈从也不是 “好!” 孇谷见状点点头。 在告别同僚之后,孇谷便乘坐马车,一路行驶到项梁的府邸。 项氏在楚国拥有很大很大的封地,并且项燕还是楚国大将,故而项氏族人不仅仅都有官职在身,更有着远远超出常人想象的财富。 来到项梁的府邸时,孇谷轻车熟路的走入府邸之中,并且很快来到正堂,尚未进去,便依稀听到正堂内传出的曲乐之声。 等孇谷跟着仆人,来到正堂时,一进去便见到十来名细腰貌美的女乐,正在跳着楚国的舞蹈,正堂两旁一张张木桌后的男子,一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一边喝酒指着某个女乐笑谈。 在仆人的带领下,孇谷来到早已空置出来的木桌,木桌未落居上,就在项梁主座下来右边 可想而知项梁对孇谷到底有多信任。 “古兄!如何,这是这段时日,新得到的女乐!” 跪坐在上方主家位置的项梁,看着拱手打礼的孇谷,微微侧身,相隔挺远的距离,对着孇谷调侃道,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在楚国,士族子弟的生活奢靡得让人难以想象。 如项梁家中的妻妾不下十余人,但项梁依旧沉迷女乐,并且不仅仅是项梁,几乎所有士族子弟,皆是如此。 尽管很多女乐在姿色上面比家中妻妾差那么少许,但对于男子而言,依旧有着特殊的吸引力,新鲜感,而如项梁这般有能力的人,女乐很快便会换掉,或者是圈养起来、送人…… 孇谷的妾室之中,一个姿色无比貌美的女子,便是项梁特地送给孇谷之礼,当初不少士族子弟见到那女子,都纷纷心动不已,不乏有族兄弟不惜向项梁开口,但都被项梁一一回绝。 “上佳!” 孇谷听着项梁的话,转头打量一个个女乐的模样,身姿,最终对着项梁点点头。 不怪项梁一见到孇谷到来就显摆,这些女乐,姿色都让人眼前一亮。 说话间。 孇谷也注意到,对面靠中间位置的那个叫宋晋的男子,眼神痴迷不已的望着一名女乐。 可惜项燕把这个宋晋,安排到项梁这里时,方才告知假鼎的事情,否则孇谷提前知晓这个男子的来历,定不会让宋晋活到这里。 正堂内。 项梁自然也注意到孇谷的眼神,转头看了那个宋晋一眼,对于那个宋晋,最不喜的人,应当是项梁。 对比挚友孇谷,这几年来,孇谷早已经是府邸的常客,而孇谷哪次不是来到这里,客客气气,很多时候,都让项梁故作生气,孇谷方才不行那些繁琐的礼节。 这个宋晋倒好,居住在府邸没两日,便私下与自己的小妾眉来眼去,得知他已经不怎么宠爱那个小妾后,更恬不知耻的开口请求他把那个小妾相赠。 这让项梁尤为来火,虽然他的确不怎么在意那个小妾,但也轮不到一个宋晋,开口讨要。 彼时若非记得父亲的嘱咐,若非想到假鼎的事情,项梁恨不得直接烹了宋晋。 望着那宋晋。 想到父亲说过,后面再杀,项梁眼下也只能暗骂一声晦气,转头继续与孇谷交谈起来。 就在孇谷木桌前,正堂主宾木桌中间的地方,几名细腰的侍女,悄然上前,跪在地上,一边从一个不大不小的青铜鼎内,拿着匕首,从里面的食物上,割下一块肉,并且从一旁小的青铜鼎内,盛出沾肉的酱料。 美酒、好肉,纷纷呈送到孇谷面前的木桌上。 楚人的餐饮方式与中原诸侯国,也有着少许差异,如同楚人喜欢天黑祭祀一般。 “大人!!!” 忽然间,正当正堂内的众人,纷纷欣赏女乐,眼神不断在女子身上游走之时,正当主坐的项梁与孇谷交谈之际,一个仆人急匆匆的拿着一卷竹简,绕过女乐,呈送到项梁面前。 项梁见到仆人的模样,眉头微皱,毕竟在酒宴之时,项梁最不喜被事务惊扰,故而一般没有大事,仆从是不敢打扰他的。 带着疑惑,项梁拿起竹简,缓缓打开,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 下一刻,项梁脸色大变,直接愤而起身。 这让一旁的孇谷,以及其他欣赏女乐的男子,纷纷被吓一跳,就连女乐,也都不知所措,害怕的站在原地。 然而项梁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整个人拿着竹简一言不发。 “下去!” 孇谷看着项梁错愕不解的模样,似乎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便转过头,对着一名侍女说道,并且让侍女把女乐也全给带走。 “可是发生何事?” 孇谷这时候看向项梁,话音落下,就见到项梁面色铁青的转过头看着宋晋,皱眉问道。 项梁听到孇谷的话,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竹简交给孇谷。 孇谷接过竹简后看起来,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是秦国咸阳送来的后,神情立即严肃起来,孇谷没想到,消息会比他意料之中,还要快许多。 然而当看到里面的消息时,孇谷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不是假鼎??? 孇谷懵了,当看到竹简内的消息时,彻彻底底的懵在原地。 从彭城送去咸阳的大鼎,并不是假鼎,而是……真正的九州鼎!!! 不可能才是,针对小外甥的谋划,明明都已经妥当无误,从寻鼎,再到放出消息,而小外甥突然从黄冶手中夺下彭城,更是把项燕、景骐等人吓一跳,心惊之余,也确认事情再无差池。 更重要的是…… 孇谷不由得把目光看向远处的宋晋,连唯一的活口,宋晋都已经送来这里,并且后面都确认,亲眼看到小外甥是从泗水内打捞上来宋鼎。 为何?眼下却说那大鼎,是真的九州鼎? 想不明白的孇谷,连忙把目光继续看回竹简之中,根本不理会已经有些微醺,被项梁注视而不解的宋晋。 几息后。 当孇谷看到竹简内,详细记载的经过后,整个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的目光中,夹含着不可置信。 是从一棵足足有四十年的巨树根下,找到的九州鼎! 而起因,居然是因为…… 小外甥的梦! 孇谷看着竹简,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傻眼。 …………………… 寿春王宫。 孇谷跟着项梁急匆匆的走下马车,朝着王宫内走去,不过还未等进入王宫,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车飞快疾驰而来,又在马夫要喝下急停的动静。 二人转头看去,便见到马车上,右尹屈栾走下马车。 “右尹!” “右尹!” 见到屈栾,孇谷与项梁纷纷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右尹屈栾打礼。 楚国的官职之中,令尹便等同于他国的国相,而左尹、右尹便是令尹的左右手,权利虽然被制衡,但是话语权还有地位,依旧非常高。 不然此前屈栾之子屈义在秦国,被人谋杀,秦国也不会如此重视。 “孇大人,项梁将军!” 屈栾见到孇谷与项梁,都不陌生,纷纷拱手还礼。 三人都知道为何而来,故而也都没有过多寒暄,简单的打招呼后,便一同朝着王宫内走去。 王宫大殿中。 等孇谷与项梁、屈栾来到大殿内之时,便看到不少楚国大臣,都已经在宫内等候。 “不是说,那白衍送去的大鼎,乃是假的吗?” “是啊!特别是那个宋家遗孤,叫做宋晋的人,还亲自站住来指证白衍。” “这下如何是好?眼下让秦王嬴政,得到自古传承的九州鼎!” 一眼望去,众多官员大臣纷纷在窃窃私语。 孇谷跟着项梁,一路来到年纪老迈,却依旧魁梧的项燕身旁。 “父亲!” “柱国!” 项梁、孇谷二人,对着项燕打礼。 此刻与景骐交谈的项燕,脸色并不是很好,景骐更是不用说,一脸阴沉,显然二人得到消息后,都清楚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宋晋可在府上?” 项燕见到项梁到来,便小声的开口询问道。 “父亲安心,孩儿还未杀掉此人!” 项梁听到宋晋,眼神露出一抹快意,在来的时候,他已经命人把宋晋以及那个小妾给抓起来,如今关在府邸之中,严加看守。 若是那宋晋日后没有用的话,项梁会把这段时日仍在心中的怒火,让宋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亲,那白衍当真是因为一个梦,而找到的九州鼎?” 项梁目光看向父亲项燕,疑惑的询问道。 即使是眼下,项梁都不能接受,明明已经中计谋,并且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差错的情况下,白衍居然因为一个梦,不仅识破泗水内的鼎是假鼎,更是寻梦找到真正的九州鼎。 一旁的孇谷,回想看到的竹简内容,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项燕、景骐。 “……” 项燕听到项梁的话,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摇头,此时项燕都难以相信,世间居然能有人,因为梦而寻到九州鼎。 但不管是荀朔让世人去求证的话,还是咸阳哪里传来的盘查结果,都预示着这件事情是真的。 “必须要让齐王,早些拉拢白衍回齐国!” 景骐的眼神让人害怕,明明没有狰狞的面貌,但却比那些面色凶恶的人,更让人畏惧。 但景骐的话,却让项梁,乃至项燕都很意外,也十分不理解,为何从很早很早之前,自从去了雁门一趟后,景骐便格外忌惮白衍,这份忌惮是楚国所有人之最。 孇谷都很好奇,小外甥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能让心狠手辣的景骐,都如此忌惮。 甚至数次都直言,秦之强将,楚之祸患,非翦即衍。 最后,在得知小外甥是齐人后,景骐也是所有人中,最为渴望与执着让白衍回齐国的人,甚至在老将军景瑕被小外甥设圈套杀死后,景骐宁愿压住族人的怒火,依旧不支持楚王下令,调动楚国大军去攻打白衍。 “难,齐国依旧没有消息,景瑕将军被杀,诸位大臣、百官,皆已经有出兵意向,恐怕王上此番也……” 项燕知道景骐的心思,他何尝不愿等待白衍归齐,但景瑕老将军的死,让景家一脉很多人,都在煽动百官以及其他士族,目的便是要拿白衍的命、还有首级,来祭祀景瑕老将军。 这次九鼎的事情,让白衍归齐变得遥遥无期,恐怕是压不住景家的怒火! 项燕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就看到百官骚动起来,一眼看去,就见到楚王负刍已经从后殿走过来。 见状,项燕与景骐纷纷停下交谈,带着项梁、孇谷,面向楚王,抬手打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大殿内,其他楚国的文武百官,也纷纷一同朝着楚王打礼。 “寡人决议发兵攻打秦国,夺回曲阜!” 楚王负刍一边朝着王座走去,并未理会景骐的眼神,一边抬起手,对着百官说道。 在楚王负刍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姿色绝美的美人,美人身穿楚服,细腰貌美几乎世间罕见,而她便是来自景氏的楚王后,并且也是景骐的族人。 第562章 错愕的昌平君 吕奇的到来。 随着楚国寿春得到咸阳的消息,另一边,在洛阳、新郑、大梁、陶邑、彭城等地方,也纷纷有商贾,四处诉说着咸阳的消息。 几乎无一例外,凡是听到消息的每一个人,最开始的反应,都是不愿相信。 开什么玩笑,白衍命人送去的大鼎,怎么可能是九州鼎!!! 明明所有人都在说,白衍是用那十里亭宋家祖传之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阳,这也是得到那宋家唯一幸存之人,宋晋亲自证实。 结果眼下却告诉他们,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乃是真正的九州鼎!并非是什么宋家之鼎。 然而不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愿不愿意接受,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得到咸阳传来消息,就算绝大多数人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白衍送去的鼎,居然真的是九州鼎!!! 而且更让他们所有人震惊的是,咸阳传来的消息中,对于白衍得到九州鼎的经过,居然是因为白衍的一个梦。 大梁城内。 “什么?九州鼎!这怎么可能?” 府邸之中,昌平君得到消息的瞬间,整个人便错愕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久久难以回神。 片刻后,昌平君方才把竹简,交给肇老等人。 而肇老看过竹简之后,老浊的双眼,也布满不可思议之色,恍恍惚惚的抬头看向昌平君。 此前出谋划策的人便是他,然而在他的预想之中,从未想过,白衍送去的鼎,会是真正的九州鼎,要知道九州鼎都消失将近五十年。 多少士人,多少君王,耗费无数心神,苦求九鼎而不得,甚至连一丝音讯都难寻。 “这绝不可能!!!” “梦?嬴政乃天下共主?这……” 肇老身旁其他三个男子看完竹简后,也都纷纷忍不住惊愕出声,满是荒谬的看向昌平君。 “吾立即命人去泗水,查探真假!” 其中一人急忙开口说道,深知九州鼎若是真的,秦国便拥有正统的名义,故而慌乱之间, “敢当着天下士人、秦国百姓之面,言之来历,此事,恐怕是真的!” 肇老纵使不甘心,但也忍不住摇摇头。 既然那荀氏子弟敢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出经过,那就根本不怕世人去证实,这件事,恐怕是真的,那白衍,真的是因为一个梦,从一棵巨树下,找到的九州鼎。 “那,眼下吾等如何是好?” 另外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皱眉问道。 “如今大鼎是九州鼎,也就意味着,吾等与楚国、齐国的谋划,全都化作无用之功,楚国得到消息,定然不可能再容忍白衍驻守楚国与齐国的交界之地,恐怕不日,楚国便要发兵,与白衍交战!” 肇老说到这里,神情满是凝重。 一大把年纪,七十多岁,头发都已经雪白的肇老,经历的事情比任何人都多,肇老也见过战场,故而十分明白,楚国一旦发兵与白衍交战,定是战火连天、血流成河之景。 “更让老夫心中惶恐不安的是,白衍此前……” 肇老说到这里,看着昌平君看过来的目光,随后看向其他三人,眼神满是担忧。 “一直都从未告知他人九州鼎之事!” 肇老轻声说道。 一句话,刹那间便让昌平君,以及其他三个男子,眼睛缓缓睁大,一抹惊骇浮现在眼神之中。 这时候昌平君等人方才想起,的确,从白衍得到九州鼎,并且命人送去咸阳的这段时间内,不管世人如何暗地里辱骂,如何谈论,白衍似乎一直都没有动静。 此前他们都以为,白衍在暗地中调查,面对困局无能为力,方才沉默。 如今回想起来…… 年过半百的昌平君,生平少有的冒出鸡皮疙瘩,这一刻,更感觉到背后满是凉意。 脑海里回想那少年的模样,昌平君一直以为足够忌惮其才能,然而眼下,昌平君方才体会到,为何景骐如此忌惮白衍。 要知道景骐的凶狠,已经让人无数人心悸,手段更是让楚国士族都害怕。 “绝不能让楚国贸然发兵!白衍定有所准备!” 昌平君回过神,摇头说道。 然而随着昌平君的话,一名男子便皱眉说道。 “可即使是立刻让人送消息去楚国寿春,恐怕都已经来不及!” 男子看向昌平君。 肇老叹息一声,如今偏偏是在大梁,若是在郢陈一地,只要白衍与楚国交战,昌平君大可拉出一支兵马,断白衍粮道,从而配合楚军除掉白衍。 但在大梁,不提城内士族诸多尚未被昌平君拉拢,就是在魏人百姓眼里,面对挖渠水淹大梁的白衍,魏人百姓都没有对白衍有多大的恨意。 从挖渠时劝降魏王,再到亲伯被魏王折磨所辱,最后病死,白衍依旧在大梁下大雨时命人堵渠,在魏国降后,更安置魏国百姓,以粮粟救助。 一件件事情,都让魏国百姓,难以把所有仇恨,都放在白衍身上。 这也让昌平君在大梁城如此之久,对面统领大军在曲阜的白衍,都毫无办法。 “眼下唯有齐国,方才得以破局。不管是齐王劝说白衍回齐,还是齐王发兵!” 肇老看向昌平君。 “可此前白衍杀死老将景瑕之时,齐军亦在,更有传言,乃是齐军暗地中与白衍联手,齐王对攻打秦军本就犹豫,眼下又怎会与楚国合盟?” 肇老身旁的男子听到肇老之言,一脸担忧的问道。 肇老闻言,叹一声,想了想,随后对着昌平君抬起手。 “老夫愿去齐国一趟!” 肇老说道。 肇老也不知道自己去齐国,能不能找到方法,但眼下肇老清楚,齐国之行,他必须去,纵使他不能见齐王,也要想尽办法,逼齐王与秦国断盟。 ……………………………… 曲阜城内。 “你们听说了吗?此前铁骑从彭城送去咸阳的鼎,乃是真的九州鼎!并且根本不是在泗水河内打捞所得,而是在巨树根下。” “我也听说了!听说其因是白衍的一个梦……” 街道之中,四处都能听到不断议论的声音,一眼望去,数不清的士人、百姓,都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可以说,如今曲阜城内最热闹,最为人关注的事情,便是从咸阳传来的消息。 一辆马车在人群之中缓缓行驶。 马车内,乘坐之人,赫然便是昔日在寿春城见到的吕奇。 此刻吕奇伸手微微掀开小窗布帘,听着外边的议论声,肉嘟嘟的脸颊上,一脸感慨,嘴里也唧唧称奇。 “真是九州鼎啊!” 吕奇放下车帘,想到昔日在寿春得到假鼎的消息时,吕奇清楚白衍的为人,立即意识到白衍中了圈套,故而那段时日,吕奇还担心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生怕白衍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嬴政的宠信。 甚至在那段时日,吕奇都瘦了几斤,一个个爱妾看到都心疼不已。 如今。 随着咸阳的消息传来,听到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居然是真正的九州鼎,这让吕奇意外、错愕之余,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听着马车外接连不断,到处都是谈论这件事情的声音,每当听到感慨之声时,吕奇都不禁赞同。 那可是九州鼎啊,古时楚王问鼎,便是因为九州鼎寓意着天下九州,得者,天下共主! 没想消失那么多年后,居然被白衍所找到! 许久后。 顺着街道,马车一路来到一个府邸门前,等马车停下后,吕奇便连忙从马车内走出来,下了马车后,嘱咐扈从在外面等候,便独自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府邸内。 在书房门外,两名将士守在门口。 “将军,已经查到,是三个秦吏杀的张良、张黡,之后便匆匆与看守城门的三个城卫,一同离开曲阜,匆匆往楚国方向而去,再无踪影!惠普将军已经命人,出城追凶!!” 一名将士抬手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如今把守城门的人并非铁骑,而是已经由惠普麾下士卒所替代。 昔日吕不韦能在赵王亲自下令捉拿秦异人时,重金收买城门守卫,安然无恙的带着秦异人离开,如今那些士族只要舍得家财,收买几个看守城门的士卒并不难。 “将军,需不需要派人暗中查探一番?” 邬淮在一旁,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有惠普调查,足矣!” 白衍听到邬淮的话,摇了摇头。 不管是曲阜城内谁在暗地里参与这件事,惠普都会调查,更别说韩国旧族,那些与张氏有旧交之人,定不会轻易罢休,眼下这件事情,反而不需要他抽太多精力去理会。 “将军,府邸外,一人自称吕奇,说要求见将军!” 一名仆人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带进来!” 白衍听到吕奇到来,松口气。 看着仆人领命离开后,白衍转过头,看向邬淮。 “去把萧何叫过来!” 白衍说道。 随着吕奇到来,白衍也不打算让萧何继续留在曲阜,秦军过不了多久,就要面对楚军的进攻,萧何留在曲阜,不仅危险,也难有作为。 不如早些离开曲阜,换一个地方。 “诺!” 邬淮点点头,拱手领命离去。 没多久,白衍便见到吕奇的身影,跟在仆人身后,来到书房。 “将军!” 吕奇见到阔别已久的白衍,那叫一个激动,肥胖的脸颊上,笑容格外灿烂。 “奇,恭喜将军,领兵灭魏国,立下不世之功!也恭喜将军,寻得九州鼎!” 吕奇抬起手,对着白衍恭贺道。 白衍抬起双手,对着吕奇还礼。 “坐!” 礼毕之后,白衍便让吕奇去一旁坐,随后让仆人去备好茶水。 “将军……” 吕奇说话间,看了看书房没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白衍,小声的问道。 “昔日之梦,是真是假?” 吕奇那胖乎乎的脸颊上,尽是好奇之色。 “若非有梦,今日汝或是去咸阳相见!”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看着吕奇,轻声把当初的经过说出来,其中更告诉吕奇,彼时他都已经从泗水内捞出假鼎。 书房中。 吕奇安静的听着白衍的诉说,听着过程,吕奇都感觉心惊胆跳,没想到那些人为了设计陷害白衍,居然如此耗费精力。 当得知整个过程之后,吕奇这才明白,为何在咸阳的时候,那些人如此笃定白衍送去的鼎是假鼎。 “幸好!幸好!” 吕奇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随后,平复思绪。 吕奇此时再看向白衍的眼神,那叫一个灼热,在吕奇眼里,自古承蒙苍天授意的人,都是祥诏之人,辅佐君王成就大事的,如传言中的姜太公。 如今在吕奇眼里,白衍便是一个要辅佐君王成就大业的贤臣,要担当大任的。 回想当初在韩地的时候,吕奇心中,无比庆幸能与白衍相识,并且结下善缘,更重要的是,一直到今日,白衍都从不因他商贾出身而轻视他。 这也是他最喜欢亲近白衍的原因。 “此次吾让你来,便是希望汝去齐国,买下所有能买到的粮粟。” 白衍解释经过后,便对着吕奇,说明让此行书信让吕奇过来的来意,这件事情也不会让吕奇白白奔波,一但战事缺粮,秦国难以补上,后面他会上书秦国,让秦国出钱买粮,彼时吕奇便能挣一笔不菲的财富。 “齐国粮粟?”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面露沉思。 作为白衍的挚友,吕奇自然听得出,白衍口中这个‘所有’是何意。 “钱财不难,粮粟不难,难的是,吾担忧,姑父会察觉不对,到时候恐怕会有变故!” 吕奇有些担心的看向白衍。 在齐国,吕家也是有人脉根基的,并且吕奇在发家后,更是十分大方的广交好友、士族子弟,每次去齐国,都是销巨大,故而粮粟方面,吕奇倒是不担心找不到。 唯一担忧的,便是姑父田鼎会得到消息。 毕竟白衍是希望他买下所有能买到的粮粟,如此多的数量,动静可绝对不小,而只要姑父听到风吹草动,定会猜测到什么。 “放心,吾会想办法,让田大人不在临淄!” 白衍也清楚吕奇的担忧,轻声说道。 吕奇闻言,点点头,只要购买粮粟,运出齐国的时候,姑父田鼎不在临淄,那事情便好办,想到白衍差点被陷害,后面又得到九州鼎的事情,吕奇也期待,把这件事情告诉姑父。 恐怕如此惊险、离奇的事情,姑父定不知道。 说话间,随着书房外传来动静,紧接着就看到邬淮走来,其身后,赫然跟着风尘仆仆的萧何。 “将军!” “将军!!” 邬淮、萧何来到白衍面前,抬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起身正准备给萧何介绍吕奇,毕竟吕奇日后在齐国买到的粮草,都要与萧何对接。 然而还没等白衍说话,一个将士便急匆匆的来到白衍面前,把一卷咸阳送来的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逐渐,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后,顿时便皱起眉头。 “齐妃要回齐国?” 白衍看到竹简内的消息,想到昌平君在大梁城,又想到九州鼎的事情已经传开,齐国的态度至关重要。 回想楚国那些权贵、大臣、以及昌平君的手段,白衍隐约有预感,此行齐妃赶回齐国,途径颍川、魏地,恐怕会有危险。 第563章 破局之策,必在齐国! 曲阜城外。 洙水河畔旁,白衍骑着战马,一路把吕奇送到洙水河。 只要过了洙水河,顺着北走,一直到下一条大河,便是淄水河,而淄水河过去,就是阳关。 “停停停!” 马车上传来吕奇的惊呼声,伴随着马夫勒住马绳让马车停下,在众人的注视中,只见吕奇肥胖的身体,匆匆忙忙的从马车内走出来,顾不得木凳,直接跳下马车。 “将军,可真不能再送了!” 吕奇哭丧着一脸,看着骑马一路护送而来的白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就差跪下。 倒也不怪吕奇如此惊慌。 白衍是谁,秦国将军,手握不下二十万大军,麾下两支北地雁门精锐铁骑,一支是骁勇善战的白氏铁骑,另一支则是昔日李牧麾下边骑。 而在秦国朝堂中,白衍将爵,雁门郡尉,深得嬴政器重、信任。 就这么一个人,吕奇一介商贾,却让白衍从曲阜一路送到洙水河,吕奇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白衍送那么远。 虽说白衍骑着战马,但一路走来,吕奇坐在马车内,心中那叫一个瘆得慌! “将军还请留步!” 吕奇看了看白衍,随后目光看着萧何、牤、邬淮,以及诸多铁骑将士跟在后面,哭笑不得的对白衍拱手说道。 “好!” 看着一旁马车上走下来的吕奇,白衍让其他人停下,随后翻身下马。 “将军,可要吾带书信,或者是什么话?” 吕奇看着白衍终于有止步的念头,松口气之余,肥胖的脸颊上顿时笑起来。 话里吕奇并没有提及田非烟,但看着吕奇那一脸笑意的眼神,白衍怎么可能不知道吕奇的意思。 白衍从马背上,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竹简,交给吕奇。 “此一别,粮粟一事,日后便全权托付汝一人操劳!” 白衍看着吕奇接过竹简,缓缓对吕奇,拱手说道。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愣了愣,随后点点头,拿着竹简,拱手还礼。 “将军放心!吕奇定不负将军所托!纵使散尽家财,亦在所不惜!” 吕奇看向白衍说道,说完后,便对着一旁的萧何,拱手打礼。 虽然方才认识这个萧何,此前也从未听过此人,但从白衍能将治粟都尉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萧何,就足以证明其才能定有过人之处。 眼下虽然没有太多时间,与萧何接触,但吕奇也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 与萧何礼毕后,吕奇再次看向白衍,这一次,吕奇缓缓收起笑容。 “将军,他日,静待消息!告辞!” 吕奇一脸认真的说道,见到白衍拱手还礼后,便在白衍的注视中,后退两步后,转身回到马车,乘坐马车离去。 白衍目送吕奇离开,随后目光看向齐国方向的天空。 望着吕奇的马车,有时候白衍挺羡慕吕奇的,自由自在,虽无权,但钱财却让吕奇的地位,并不比寻常官吏低。 “将军,此人样貌、心性颇为圆滑,但看得出来,对于将军,此人毫无二心!” 萧何来到白衍身旁,看着离去的马车,对着白衍说道。 虽然仅在昨晚酒宴之中,与这个叫做吕奇的商贾,简单的接触过,但萧何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吕奇的为人,扪心自问,若非白衍,萧何绝不敢相信吕奇。 萧何也能敏锐的察觉到,吕奇唯有在对待白衍之时,方才掏出真心。 “吾信他!”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望着远去的马车,笑着说道。 他与吕奇接触时,吕奇不过是被赶出家门历练的吕氏子弟,面对兄长早已瓜分家业,吕奇只能选择毫无背景关系的韩地,碰碰运气。 而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在军伍之中方才立功。 特殊的地方,意外的相遇。 “等他消息!” 白衍开口说道,粮粟这件事情上,白衍相信吕奇能帮到他。 说话间,身后传来马蹄声,白衍转过头。 “将军,小邾传来消息,楚军已经调动十万楚军,拔营往小邾方向挺进!” 一个亲信骑马疾驰而来,勒住战马后,下马后连忙对着白衍禀报。 萧何听到铁骑将士的禀报,整个人都心神一震,看向白衍的眼神,也逐渐凝重起来。 这还是萧何 “将军,楚国这是准备要夺回曲阜!” 萧何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自然也清楚,楚国如今已经派兵往曲阜而来,明显是要打算与秦国交战。 想到小舅父送来的竹简,白衍知道眼下与这十万楚军的交战,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血战,还在后面。 “萧何,汝立即去定陶!与楚国交战,日后全军粮草补给,便全权托付于汝。” 白衍对着萧何说道。 “将军放心!” 萧何拱手领命,深深吸口气,眼神满是坚定的看向白衍,随后正准备转身跟着将士骑马离开。 “萧何,切记小心!” 白衍叮嘱道。 萧何看着白衍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抬起手,认真的对白衍辑礼,礼毕后,这才毫不犹豫的离去。 “将军,可否需要派兵增援小邾?” 邬淮站在白衍身旁,看着萧何离去的背影,轻声询问道。 白衍摇摇头。 “邬淮、牤,汝二人领一千铁骑,立即赶往洛阳,切记,此行务必要护送齐妃周全!” 白衍转头看向牤、邬淮。 齐妃这时候要回齐国,白衍实在很难相信秦国咸阳的护卫,隗状便是前车之鉴,故而昨晚思来想去,白衍决定还是安排牤与邬淮,带领铁骑返回洛阳。 有二人在,齐妃方才能安全一些。 “诺!” “诺!” 牤、邬淮连忙拱手领命。 曲阜城。 随着咸阳的消息不断传来,昔日在背后坐等看白衍笑话的诸多士族,惊愕之余,反应过来后,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钱财、美人来到府邸,想要恭贺白衍。 然而得到的,却都是白衍不在曲阜城内的消息。 就连棱老上门求见,也都没有见到白衍。 “不在曲阜城?” 棱老转过身,眉头微皱,转过头,看着府邸大门外,四处都是一辆辆精致的马车,以及盛满木箱的木拖车,诸多身着绸衣的男子三五聚集在一起,互相谈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想要前来恭贺白衍。 “棱老,白衍,真的不在城内?” 涂遂初来到棱老身旁,听着身后嘈杂不休的声音,并没有理会,而是望着棱老询问道。 此刻涂遂初满是疑惑,这时候白衍为何离开曲阜,想不明白的涂遂初,心中其实更倾向白衍这时候不想见他们,故而不在曲阜,只是随意找的借口。 “应当是已经离开曲阜!” 棱老微微摇头,轻声道,白衍没有道理不见他们这些人。 “父亲,楚国送来的消息!” 景笃这时候突然急匆匆的绕过人群,来到棱老面前,喘息间,景笃对涂遂初打礼,着看向四周,确定没人靠近后。 “父亲,楚国已经派出十万大军,准备夺回曲阜!” 景笃小声说道,双眼之中,满是兴奋。 比起秦国,在景笃心里,自然更倾向楚国,就在秦军占领曲阜的这段时间,不提那些条条框框的秦律让人心惊胆战,就是往日一些肆无忌惮之举,如今别说是他,就是城内其他士族子弟,也都不敢乱来。 眼下听到楚国大军要夺回曲阜,景笃心里别提多开心。 “太好了!” 涂遂初听到景笃的话,五十多岁的脸颊上,也顿时露出喜悦兴奋之色。 此刻涂遂初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城内的其他士族,一直以来,若非是忌惮白衍,别说眼下楚国派十万大军要夺回曲阜,就是早早之前,他们曲阜士族,都恨不得暗地里联络楚国。 “棱老,眼下白衍正好不在曲阜,不如今晚吾等设宴,请其他族人共聚,如何?” 涂遂初望了四周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景笃也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不过随后景笃就发现,得知这个消息的父亲,似乎并不是很喜悦。 这不由得让景笃满是疑惑,不明白为何楚国要夺回曲阜,而父亲知晓消息却在摇头。 “棱老?” 涂遂初也发现棱老的异常,与景笃对视一眼。 听到涂遂初的话,棱老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府邸。 “听闻白衍此前路过萧县,得一才士,名叫萧何!此人如今已被白衍任命治粟都尉,权利更是在职位之上,听闻秦国大军粮粟,皆由此人调配。” 棱老说到这里,老浊的双眼中,满是复杂。 若是此前早些见过白衍,棱老或许不会再把孙女景半烟,许配给尸堰。 比起白衍的才能,这段时日,白衍面对世人辱骂、诬蔑,隐忍不言的举动,方才是让棱老清楚的看到,白衍日后能走得多高。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种人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是人上人。 “遂初不解,还请棱老明示!” 涂遂初听到棱老突然把话说到那个什么萧何身上,这让涂遂初有些不明白,那萧何他也打听过,不过是萧县一个没什么出身的人,运气好得到白衍赏识而已,这关楚军攻打秦国什么事情。 就算如今那萧何是治粟都尉,那说到底,也是一个管理粮草的,又不是将军,那萧何还能挡住十万楚军不成? “一直以来,白衍对将领有功必赏,对才士不弃出身,大力任用,对伍卒亦是丝毫不吝啬,这些都让秦军之中,将而忠心,士而效命,卒而忘死!气势,更是前所未有!” 棱老看向涂遂初说道,面色满是惆怅。 反观楚国,楚王负刍继位至今,一直在做什么?说好听点是在整顿朝堂,说难听点,是在排除异己,百官为亲而用。 更重要的是,在景骐,以及昔日支持楚王负刍一派的官员、士族手段下,很多此前支持熊犹、李园的士族,实力弱的已经被景骐除掉,实力强的也都在自保,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被抓到机会报复。 这样的楚国,如何能够一心。 面对秦国之中,最为精锐的北方雁门大军南下,面对白衍,楚国纵有长戈、利剑,纵有千军万马,恐怕…… 想到楚国大军之中,全都是士族子弟担任将领,氏族之人担任将军。 棱老转过头,看着还似懂非懂的三子景笃。 “速去寿春,告之景骐,告之楚王,曲阜归楚,非以伐战,破局之策,必在齐国!” 棱老嘱咐道。 回想昔日尸堰的话,以及这段时日,与白衍的接触,棱老总有预感,破局的关键,就是在齐国。 并且一定有办法,让白衍归齐。 第564章 乐极生悲,昏过去的齐王建 齐国临淄。 王宫之中,齐王建一脸惆怅的躺在精致的皮卧上,头枕着一双细长的美腿,伴随着一双白皙的纤手在额头轻轻揉着,齐王建舒服得喘息起来。 一把年纪的齐王建不管承不承认,身体终归都是日况愈下,加之每日都要处理诸多国事要务,齐王建的身体长久下来,自然容易吃不消。 “王上是在忧愁丞相与田大人调查刺客一事,还是在烦恼妫涵子之事?” 丽妃询问道。 话音落下,丽妃就看到齐王建深深吸口气,叹息后,摇了摇头。 “二者皆有!” 齐王建似乎想到这两件事情,就忍不住头痛,前者本来就倍感压力,此前阳关又传来齐承消息,白衍用手段杀死景瑕,并且还让很多楚人,以为是齐国暗地中帮助白衍,将景瑕及麾下楚军赶出齐国。 这一下,齐王建更不愿与秦国翻脸。 景瑕是楚国景氏之人,更是楚国老将,门生无数,谁知道齐国帮助楚国后,等打退秦国,楚国会不会记恨这件事。 更别说,在所有诸侯国之中,齐王建最不愿意联盟的,便是楚国,甚至宁愿看着楚国灭亡,齐王建心里也不想与楚国结盟。 比起其他诸侯国,五十年前,楚国楚顷襄王为分占齐地,便以救齐为名,派楚国将领淖齿率兵入齐,彼时的祖父还幻想着,能借助楚军大军抵抗燕军,便委任淖齿为齐相,结果不久,淖齿就杀掉了祖父齐湣王,不仅夺走齐国的淮北之地,更与燕国一起瓜分齐国的土地,还有齐国财富。 杀齐王,夺齐地,掠齐财,这一件件事情,就如同在齐王建心中的一根根刺,每当理智告诉齐王建,不帮楚国,楚国危险时,这些刺都会提醒齐王建,当初的楚国,是如何想分食、灭掉他们齐国的。 “王上若不再安排其他女子,许配给白衍?” 丽妃劝解道。 这段时日,丽妃也是常常见到妫涵子来到王宫,请求她父王不要把她许配给白衍,起初见哭闹没用,后面逐渐变得郁郁不乐,整日不进食。 最终病倒过去,王上这才心软,答应妫涵子的请求。 “涵子乃吾女,白衍乃大将~!本乃良配,唉~!眼下寡人也不知该以何人婚配,倘若让白衍误解寡人轻视,实乃得不偿失。” 齐王建也在想找一个女子,能顶替妫涵子,许配给白衍为妻。 这段时日,一想到假鼎已经送去咸阳,待成功离间嬴政与白衍,彼时田鼎就能说服白衍回齐国,齐王建每每想到这里,便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恨不得立即就能见到白衍。 “可惜……” 齐王建有些惋惜, 在所有女儿之中,论美貌,婵儿当为最,就是妫涵子都难以比上婵儿,而且婵儿在齐国之时,美名更是人尽皆知,不知多少诸侯国君以及公子,都想迎娶婵儿,最终考虑到齐国与秦国的关系,以及齐国的安稳,方才把婵儿送去秦国。 若是婵儿还未婚配,年纪再小那么十岁,那该多好! 或者再有一个像婵儿一样的女子,不仅出身显贵,更要是身负美名。 此前,齐王建心里倒是也想到一个人选,族兄之女非烟,但瞬间便被齐王建否决掉,族兄田鼎爱女非烟,美貌倒是可以,可惜就是名声…… 不少人皆言,此女有失齐国女子的娇柔之美,并且齐王建想起,就连妫涵子,也从小被此女欺负,时常来王宫哭诉,而碍于族兄,加之身为国君,齐王建方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女子,怎能以齐国的立场,为白衍之妻。 “王上,可惜什么?” 丽妃听着齐王建说话说一半,有些好奇的问道。 齐王建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丽妃的询问,如今秦国丞相被刺杀一事,都还没有找到凶手,以族兄护女的心性,若是族兄得知他动过这个念头,怕是少不得唠叨,眼下,还是让族兄安心查案为好。 “王上,若白衍回齐,齐承将军是否会因为白衍此前设谋一事,而耿耿于怀?更何况齐承将军,乃是齐国大将军,白衍归来,岂非……” 丽妃给齐王建揉着额头,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大腿上的齐王建,轻声询问道。 齐王建听到丽妃的话,顿时睁开眼睛。 “无妨,齐承乃明事理之人!” 齐王建说道。 对于丽妃的担忧,齐王建倒是不担心,对于齐承的为人,齐王建还是相信的。 至于白衍,在齐王建眼里,白衍越有才能,对齐国的帮助就越大,这也是为何听到白衍杀掉景瑕后,齐王建不仅一点不生气,反而还在心中点头的原因。 遥想曾经白衍在秦国,为秦国立下的赫赫战功,对于景瑕被白衍杀死之事,齐王建脑海里想到的,并非是楚国的怒火,而是白衍回到齐国后,齐国再也不需要忌惮楚国。 “王上……” 丽妃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候突然听到书房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无比着急的模样。 几息后。 齐王建与丽妃便看到一个宦官拿着竹简,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报!王上!秦国咸阳传来消息!” 宦官对着齐王建禀报道,两手捧起竹简。 “快给寡人!!!” 听到是秦国咸阳传来的消息,原本躺在丽妃腿上的齐王建,急忙起身,顾不得丽妃,也顾不得地上的鞋子,三两步来到宦官面前,激动的拿起宦官手中的竹简,打开看起来。 为了等这个消息,这段时日齐王建可以说得上是茶不思饭不想,夜里睡觉都在盼着这个消息,早点送到手里。 如今看着竹简,齐王建心跳个不停,无比兴奋,似乎就如同看着白衍回到齐国的消息一般。 然而,按照预想之中,竹简内依照田鼎之言,应该写的是,嬴政被贻笑大方,还有白衍被治罪的消息。 但方才看了两眼,齐王建却一脸懵。 “为什么消息说,那大鼎,是九州鼎?” 齐王建有些发懵,满是脑子不解,族兄田鼎不是说,那是假鼎吗?根本不是九州鼎。 那为何咸阳传来的消息却说,白衍送去的大鼎,经过诸多士人,以及见过九州鼎的老者证实,是真正的九州鼎!!! 九州鼎!!! 真的是九州鼎!!! 齐王建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错愕的嘴微微张着,抬头眼睛看了一眼前方,随后低下头,继续看着竹简内的消息。 九州鼎,真的是祖父,曾经拥有的九州鼎,并且…… 白衍在一棵四十年左右的巨树根下找到的! 齐王建看着竹简内的消息,瞪着圆怔怔的双眼,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当看到事情经过,当得知白衍是因为一个梦而寻到的九州鼎时。 一个个念头,不断在齐王建脑海里回荡。 白衍送去的是真鼎! 真的是九州鼎,祖父曾经埋藏的九州鼎! 如今,那九州鼎在秦国咸阳!已经由嬴政祭天! …… 思索间,齐王建呼吸愈发急促,看着四周,心中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想到九州鼎原本属于齐国,想到朝思暮想,等着白衍送假鼎去咸阳,被嬴政怪罪后,就回齐国效力。 随着日日夜夜的期盼,随着一切都落空,齐王建逐渐有些恍惚,数日以来的兴奋,全都在刹那间,化作疲惫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齐王建感觉手中一空,突然发现周围一切,都在不停的旋转,脑海里隐约传来惊呼声。 “王上!!!” “王上!!” 书房内。 起初丽妃感觉腿脚有些发麻,故而虽然也想看消息,但实在走不动,丽妃得知是咸阳送来的消息,都已经想好,等会如何恭贺齐王建,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过两息,就见到齐王建看着竹简,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一脸慌乱、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后更是瞪着眼睛,脸色不断变幻。 还没等丽妃回过神,就看到齐王建手中的竹简掉落地上,而齐王建一脸恍惚,摇摇欲坠的后退两步,紧接着就倒下去。 幸好带着竹简来的宦官还未离开,在关键时候,在下面扶住已经昏迷过去的齐王建。 “快去叫太医!!!快去!” 丽妃脸色被吓得满是苍白,嘱咐侍女去叫太医,随后一同搀扶着齐王建来到卧榻。 看着齐王建躺在卧榻昏迷过去的模样,丽妃连忙去捡起地上的竹简,打开看起来,当看到竹简里的内容后,丽妃整也脸色大变。 …………………………… 齐国临淄的府衙内。 田鼎与后胜,正在调查隗状被刺杀的事情,经过二人坚持不懈的调查,终于隐约有些苗头。 正当二人准备命人,去把隗状贴身仆从叫来之时,忽然间就看到一个宫卫急匆匆的来到二人面前。 “丞相、田大人,丽妃还请二位,立即去王宫!!!” 宫卫一边喘息,一边说道。 “何事?” 田鼎微微皱眉,这里已经查出一些头绪,此时丽妃为何要他们二人前去王宫。 看着宫卫摇头示意不知道,田鼎也只能沉默下来,叹息一声,放下手头的事物,先跟着宫卫,与后胜一同前往王宫。 第565章 田鼎的愧疚 临淄王宫内。 田假、田升、田桓、田轸,以及齐妃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齐王建,而田鼎拿着竹简,看完竹简后,整个人都凌乱起来。 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居然乃是九州鼎? 田鼎抬起手,闭上眼睛,一手捂着额头,满是惆怅的叹口气。 看到这个消息后,田鼎脑海里 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幕,在他以为是假鼎之时,怕是不知白衍心中如何作乐。 “白衍……” 田鼎出身齐国王室,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戏耍过,白衍还是 被白衍这样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戏耍,田鼎心中说不恼羞成怒是假,然而火冒三丈之余,田鼎却是有些迷茫。 鼎是真的。 这也意味着,利用假鼎离间嬴政与白衍的计划,化作空谈,而白衍归齐,就要另寻他法。 而且…… 田鼎低下头,看着竹简,想起竹简内的消息,白衍因为一个梦,而在一棵足足有四十年的巨树跟下,找到的九州鼎。 若是在九州鼎送来之前,田鼎还会怀疑事情真假,但如今,想到白衍在彭城的举动,田鼎再也不会怀疑。 按照白衍的性格,九州鼎已经送到咸阳,绝不会再拿一件假的事情,当真的天下之人的面说出来。 “王上!” “王兄!!” “父王!!” 听到旁边的惊呼声,田鼎转头看去,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齐王建,已经疲惫的睁开眼睛。 “王上!” 田鼎见到齐王建醒来,连忙与后胜一同对着齐王建拱手弯腰打礼。 此刻田鼎心中说不尽的愧疚,此前是他再三保证,说白衍得到的鼎,乃是假鼎,也是他向齐王建说,等假鼎到咸阳,便能行离间计,让白衍归齐。 结果,白衍送去的鼎,乃是真正的九州鼎。 齐王建继位后一直耿耿于怀,记在心中而念念不忘之物。 “王上,臣,有罪!” 田鼎叹息一声,见到齐王建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惭愧,于是直接跪在地上,示意让齐王建下令治罪。 齐相后胜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 一同在书房内的田升、田桓、田轸兄弟三人,都纷纷沉默看向田鼎,虽说三人都是齐国公子,但此刻三人可不敢责怪宗伯田鼎,在这里有身份能责怪的,也只有父王、叔父田假。 “好了!此事,非族兄之过!” 齐王建满是疲惫的闭上眼睛,躺在卧榻上微微摇了摇头,这显然是不想再继续深究下去。 事情所有经过,都已经在竹简内写清楚,齐王建也知晓,田鼎是得到白衍杀人夺鼎的消息,故而以为白衍拿到的是假鼎,谁曾想…… 却是真的九州鼎! 一想到九州鼎,齐王建便心难平,对于天下而言,这个鼎,寓意着天下九州,但在齐王建眼里,这个鼎对于齐国而言,代表着齐国最辉煌昌盛的时代,鼎在,便如同曾经的那段辉煌,不曾离去。 人老了,总念旧,也慢慢喜欢上年轻时,根本不在意的人、物、事。 “寡人想要白衍回齐,回齐则齐强,于秦楚之间,齐能无恙。” 齐王建睁开眼睛后,没有罪责下去,而是直接把话题转向白衍身上。 “王兄,弟愿为王兄,出使曲阜,请回白衍!” 田假这时候急匆匆的上前,拱手说道,一脸自信。 之所以如此着急,虽说也有想为王兄分担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被困在临淄,田假早已经受不住,出去走走享乐,才是田假向往的。 “王……” 田鼎看着田假的请求,心头一惊,知晓白衍的来历后,田鼎清楚,白衍的亲兄长,当初差点死在田假手里,后虽保下一条命,但已经瘸了腿。 去过水村,田鼎有预感,这件事情若是白衍知晓,恐怕白衍真的会失去理智,杀了田假。 绝不能让田假去见白衍。 不过还没等田鼎开口说话,这时候一旁的长公子田升便已经上前,跪在地上。 “父王,孩儿亦愿前往曲阜,请回白衍!” 长公子田升拱手说道。 公子田桓、田轸这时候对视一眼,想到曲阜方才被秦国所得,楚国定是时时刻刻想要夺回去,外加上秦相隗状被刺杀,显然有人想破坏秦齐之盟。 这时候去曲阜,定是很危险。 故而二人想了想,都没有开口,毕竟安心在临淄城内,做个公子,享受荣华富贵、品酒赏美,岂不快哉,干嘛要冒着性命危险,去曲阜见白衍。 “父王,孩儿定会为齐国,请回白衍,让白衍回齐国效力!” 田升穿着齐公子所穿的绸衣,拱手看向齐王建。 作为齐国的长公子,比起后面两个弟弟田桓、田轸,田升则要有担当得多,或许也是考虑到日后由他继位为齐王,田升在对待齐国国事方面,十分上心,也十分尽责。 而且最重要的是,与叔父、胞弟的无为,以及朝堂诸多大臣向秦不同,二十多准备快三十的田升,一腔热血,历来主张盟诸国而抗秦国,素来谏言出兵攻打秦国。 “族兄,田琮为何还未寻得白衍来历?” 齐王建看着长子田升,并没有回答,而是在丽妃搀扶起来后,一脸虚弱疲惫的看向田鼎。 此刻齐王建双眼看着田鼎,满是不解,为何连族兄田鼎都找不到白衍的出身,齐国士族无数,这点齐王建清楚,故而其他大臣就算耐心一个个排查士族,都难以短时间找到。 但,族兄人脉遍布整个齐国,不可能没有丝毫线索才是。 “王上,臣,定会督促吾儿!” 田鼎见到齐王建那疲惫的眼神看过来,有疑惑,有不解,更多的还是信任,这一刻田鼎心中无比难受,也让田鼎不知如何开口告知齐王建,当初是他,把白衍赶出齐国。 ……………… “什么,父亲去小巷了?” 田鼎府邸内,田非烟听到仆从的禀报,俏脸一白,连忙起身离开书房。 许久后。 乘坐马车,急匆匆的来到熟悉的小巷中,在扈从的护卫下,田非烟提携长裙布角,飞快的赶到小院子。 守在小院子的护卫家见到田非烟,自然不敢阻拦。 进入小院,田非烟看到外祖母相安无事,这才松口气,俏脸见到父亲与长兄望过来,这才抿着嘴,缓缓上前,不过田非烟却不是站在父亲田鼎身旁,而是默默的来到外祖母身边。 “别担心!” 满头白发的外祖母,老眼看到田非烟担忧、关心的双眸,拿起田非烟的手,轻轻拍手安慰道。 田琮看着小妹的模样,自然知晓小妹担心什么。 叹息一声,田琮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关心则乱,向来聪慧机灵的小妹怎么就不想想,父亲若是要以白衍的家人要挟,又怎会等到这一日。 父亲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让白衍回齐国,掌握兵权,又以家人要挟白衍,便是为田府,留下灭族的隐患。 今日父亲来到这里,是实在没办法,方才来到这里,想要说服白衍的家人。 “王上日思夜想,一直盼着白衍回齐国,为齐国效力!” 田鼎看着爱女的模样,叹息一声,没有解释,而是看向老妇人,继续劝道。 “封君拜将,齐国亦可!” 田鼎满是请求的看向老妇人。 去过水村,询问过村中妇人,田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老妇人之言,至关重要,甚至要远在白衍父母之上。 “秦王为衍儿封将,赐其兵权,任其要职,若衍儿弃秦归齐,此为不义之举,敢问大人,人无忠而弃义,齐国能要否?” 外祖母看着田鼎,微微摇头,苍老的脸颊上,满是执着。 “正是白衍有忠义,鼎,今日方才来此拜访,请求老人家!” 田鼎抬起手,对着老妇人拱手说着,直言正是因为白衍太过忠义,他们实在没办法,才来这里请求老妇人。 院子中。 大舅父孇俣以及舅母,二人站在院子一旁,整个人都错愕、慌乱,脸色不断变化,眼神惶恐不安,不可置信,一脸迷茫。 衍儿! 白衍!!!! 即使得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夫妻二人,还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数年前,那个在他们面前的少年,如今……如今,叫做白衍! 那个名扬天下,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秦将白衍!!! 回想数年前,那个还在院子里,与他们一同吃饭的少年,夫妇二人实在不敢把秦将白衍,与那少年放在一起。 白衍!!! 白衍! 脑海里一边便浮现着这个名字,不管是大舅父孇俣,还是舅母,看向与田大人交谈的母亲时,这才恍恍惚惚的想到,为何此前,谈及衍儿时,不管是他们,还是小妹孇氏一家都无比担忧,唯有最疼爱衍儿的母亲,却一直都不着急,似乎知道衍儿在哪里一样。 衍儿便是白衍!!! 那个去大街上,随意找一个人问,对方都能说出其名的秦国将军! “大人!” 忽然小苑外,一个扈从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内,孇俣与妻子这才一脸恍惚的看过去。 “大人,公子升不顾齐王之令,已经带着家仆,离开临淄,赶往曲阜!” 扈从来到田鼎面前禀报道。 田鼎闻言,大吃一惊,如今随着九州鼎的消息,楚国必然不可能坐视白衍占据曲阜,这时候公子升去曲阜,恐怕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田鼎清楚他必须也去才行。 于是田鼎再次看向老妇人。 “老人家!” 田鼎开口说道:“白衍归齐,乃齐国之幸!老人家莫非就不希望,白衍回母国效力,受齐人爱戴?” 外祖母听到长公子都急匆匆的去寻找自己的外孙,老眼之中,满是笑意,但面对田鼎的许诺,外祖母却依旧不赞同。 “大人先言吾外孙乃忠义之人,老妇想问,若是忠义,大人为何又让一个忠义之人,行不忠不义之事,又让我这老妇逼着自己的外孙,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外祖母反问道。 田鼎一时哑然,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清楚,老妇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白衍回齐国。 沉默许久,想到公子升已经离开临淄,不能久留在此。 田鼎看向老妇人身旁的爱女一眼,随后无奈的看向老妇人,抬起双手,缓缓打礼,没有再坚持下去。 “今日之事,还请勿要外传!否则定有祸患!” 田鼎说道,不动声色的看了老妇人身后不远处,那对夫妻一眼。 田琮也在一旁,缓缓抬起手。 外祖母看着田鼎,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烟儿,回去吧!” 对于非烟,外祖母心里别提有多喜欢,别提有多稀罕,早在 也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让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做自己的小外孙媳。 如今见到田鼎,外祖母心里的念头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甚。 田鼎不可能没有看出,她打心底喜欢非烟,也不可能更不知道她的念头,而从始至终,田鼎都没有用这个软肋,要挟她这个老妇人。 非烟,真的有一个好父亲。 即使田鼎地位再高,即使在传言中,提及田鼎的名字,所有人都害怕得止声,但对于田非烟,田鼎对其爱护,甚至超过让白衍回齐国。 “嗯!” 田非烟对着外祖母点点头,乖巧的来到父亲田鼎身旁,与兄长田琮对视一眼,乖乖的跟在父亲身后,离开小苑。 刹那间。 随着田鼎等人离去,院子很快便安静下来,外祖母松口气之余,心里想到方才田鼎的话,那叫一个开心。 如今,齐王都日盼夜盼,盼着外孙回齐国,长公子甚至都私自赶去找外孙,这些事情日后传开,等外孙日后回来时,看看那些村民,谁还敢嘲笑外孙一句,谁还敢在外孙面前,说外孙一句不是。 一想到曾经那些村民让人生气的话,那些村民嘲笑外孙的模样,外祖母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并且这股气,已经忍在心中那么多年。 “若想无祸患之忧,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切记!” 外祖母转过头,看到长子、长儿媳一脸恍惚,惊魂不定的模样,面色严谨的嘱咐道。 大舅父孇俣、舅母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望了望院子外,已经空荡荡毫无人影,对着母亲点点头,随后上前。 “母亲放心,定然不会乱说,可,可,白衍是……衍儿?” 孇俣一脸错愕,看向母亲,一脸茫然。 眼下孇谷实在是不敢相信…… “方才你们二人,不是都已经听到田鼎之言?” 外祖母没好气的看向长子,若非田鼎突然到来,她根本不打算让长子知道这件事情,长子与儿媳,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她倒也不是担心什么。 而是害怕他们知道消息后,万一那一天,一丝心软,告诉女儿一家。 “母亲,那叫田大人,母亲切不可怎直呼其名讳……” 孇俣听到母亲的话,被吓一大跳,连忙看向大门,满是冷汗。 方才那可是田鼎,齐国王室宗亲,齐国大夫,权利更是不在齐相之下,母亲怎可称呼田鼎的姓名。 “吾外孙还是秦国将军!没听到齐王都盼着吾外孙回齐国?” 外祖母没好气的说道,随即懒得理会长子。 “这……母亲!” 孇俣一脸错愕,回过神后满是苦笑。 此刻,孇俣都还难以从衍儿是白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不过眼下孇俣倒是想起一件事。 “母亲既然一直都知道,衍儿便是白衍,为何此前母亲都不说,就连上次,小妹着急询问衍儿在何处,母亲为何见到小妹都哭得那么厉害,都不告知小妹。” 孇俣看向母亲,疑惑的问道。 一旁舅母也看向家母,此刻舅母脑海里也是一片迷糊,脑海里不断浮现,数年前在临淄城门,那个背剑离去的少年背影。 “若是让她得知衍儿如今叫白衍,那还不得担心得吃不下饭!” 外祖母没好气的看向孇俣一眼。 往日连她这个老妇人,每每听到小外甥领兵交战,夜里都难以入睡,并且一直要持续到,得知小外甥大胜,平安之后,方才松口气。 若是让女儿知道衍儿在外面领兵打战,女儿不得跳脚起来。 “母亲说的是!” 孇俣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的确,小妹的性子,若是知道衍儿便是白衍,如今正在领兵攻打楚国,估计能吓得小脸煞白。 “小妹估计做梦都想不到!” 孇俣哭笑不得的叹口气,开口说道。 回想往常小妹苦寻衍儿却没有半点消息,一脸担忧、思念的模样,小妹绝对想不到,她来临淄城时,在街道上听到四处都有人常言的秦将白衍!就是她儿子。 孇俣依稀记得,小妹有一次还说过,之所以不想来临淄城,不是不想看望母亲,而是每当在街道上,听到秦将白衍时,总是会忍不住思念衍儿,毕竟那秦将白衍,与衍儿同名! “想不到才好!” 母亲的声音传来,孇俣从思索着回过神,看着去忙碌的母亲,他实在难以像母亲那般淡定。 孇俣不由得看向妻子,发现妻子也一脸恍惚,眼神迷茫失神,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这件事。 第566章 楚国士族前来拜访 “啊!!!” “啊!!” 在一个木屋内不断传来凄惨的喊叫声,顺着木屋缝隙看进去,隐约能看见烛灯之下,两个被绑在木桩上的男子,全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表情上,满是痛苦,绝望。 “大人,已经查清楚,是有人得知张氏伯侄,已经知晓是何人陷害白衍,方才买凶,杀人灭口。” 一个男子走到三个交谈的绸衣男子面前,拱手禀报道。 这两个人便是逃离曲阜的,并且杀害张氏伯侄之人,来到楚国后,这二人便被抓起来审问,如此严苛、残忍的审问,应当是没有说假话。 可惜,张氏伯侄还未等见到白衍,便被人灭口! “可有查到是何人给他们五十金?” 一名绸衣男子询问道,见到扈从摇摇头,男子带着怒火,一步步来到,被绑起来,奄奄一息的两个男子面前。 看着全身血肉模糊的两个男子。 “五十金,便把人杀了!你们二人可知道,他们伯侄乃是何人?” 男子看着这二人,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询问不出真凶,那只能靠他们自己,查出是谁陷害的白衍。 “把这二人剐了!” 男子对着旁边两个魁梧大汉说道,随即转身。 而被捆起来的两个男子虚弱的挣扎着,嘴里满是哀求,当看到魁梧大汉拿着匕首来到面前后,两个男子眼神尽是恐惧。 藤县。 此刻在藤县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满是慌张,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个个骑马的铁骑将士,在街道上飞快疾驰。 而在府邸之中,白衍正在书房内,看着一个个在木盘内的山峰河流。 “楚国主帅是何人?” 白衍询问道。 “将军,是项燕!” 宴茂站在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看着地图,此刻宴茂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按照预期,楚军这时候应该已经在攻打小邾、薛邑才是。 但奇怪的是,楚军一直都按兵不动,似乎根本不着急夺回曲阜。 “项燕?”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居然是项燕! 白衍从未想到过楚国一开始,便会派遣项燕作为主将,领兵与他对垒。 在楚国,项燕可是柱国,地位仅次楚王,与令尹、莫敖等人皆乃楚国要臣,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居然一开始便领兵前来楚东一地。 这实在有些意外。 “怎么办将军?” 宴茂此刻神情也是无比凝重,对于项燕这个名字,即便是宴茂,都忍不住忌惮万分。 “既然项燕不进攻,将军,吾等要不要集结大军,与楚军交战,引诱楚军渡河!” 宴茂看向白衍询问道。 项燕越是按兵不动,宴茂越是担心,在宴茂眼里,像将军这般的大将,每当按兵不动之时,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暗地里一定有图谋。 “不!” 白衍听到宴茂的话,摇了摇头。 “如今一切布置都已经妥当,全部都是防范楚国进攻,各邑粮草辎重也都备好,这时候任何一个调动,都会牵动整个布局,这反而给项燕机会。” 白衍看着地图。 虽然不清楚项燕意图如何,但如今攻打楚国,只要击败项燕,楚国必亡。 楚国亡,白衍便可以准备回齐国。 这次灭楚的机会,白衍绝不容许有失,白衍不想再等几年。 “铁甲营可安顿好?” 白衍侧头看向宴茂。 如今除了布局给楚军设下的一个个陷阱之外,白衍有三张最大的底牌,其一便是策反的那些楚国士族,其二,便是铁甲营。 不同于魏武卒,这铁甲营是真正意义上的铁甲,也是白衍耗费数年心血,暗地里准备的底牌,更是白衍攻打楚国的底气之一。 战场上,一个铁甲不仅仅刀剑不入,能冲锋陷阵,更重要的是能给敌卒恐惧。 “将军放心,已经安顿在丘舆,只要楚军敢渡河攻打小邾,进而攻打曲阜,即便是项燕,便别想再回楚国!” 宴茂对着白衍说道。 如今曲阜一地以及通往齐国的所有路,都像一个个口袋,楚军胆敢进攻,便别想离开。 随着宴茂的话音落下,这时候一个将士拿着竹简,来到书房内,交给白衍。 “将军?” 宴茂望着白衍皱眉看着竹简,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王贲将军已经与楚军交战!” 白衍把竹简交给宴茂,随后快步来到挂着的布图旁,小邾不打,薛邑不打,彭城也不打,楚国却派遣另一支不下十万的大军,去与焦县的王贲交战。 看着地图。 白衍有些疑惑,焦县! “这是攻魏地!” 白衍很快便看清楚国的意图,楚国这是打算夺下魏地,魏地自从魏卒被他抽调到曲阜之后,并没有什么兵力,仅有彭城、焦城而防守楚国入境。 此前白衍的设想是楚军若是想夺魏地,最佳的选择是攻打彭城,毕竟比起焦县有王贲大军驻守,彭城兵力则少很多。 而楚军攻彭城,便会被焦县与他布置在后方的兵马合围,只要入魏地,楚军便再无退路。 但没想到,楚军直接攻打焦县,要从焦县入魏。 这样一来曲阜这里的布兵,就鞭长莫及,由于距离远,一旦驰援,行踪难以隐瞒。 “楚国就不怕秦国再派大军,从颍川、南阳郡攻打楚国?” 白衍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白衍隐约有预感,楚国既然攻打焦县,一定有什么谋划,很可能不止魏地那么简单。 可惜,如今在藤县,别说南阳,就是颍川,都相隔甚远,消息根本无法迅速来往。 “宴茂!” 白衍转身看向宴茂,看着宴茂抬头从竹简上面看过来。 “吾要离开藤县一趟,此事不能让外人得知,若是楚军试探进攻,切记,需示弱!” 白衍嘱咐道。 楚国既然攻打焦县,意图攻下魏地,待形成合围之势,逼迫曲阜秦军远走,那么项燕此时,绝对不会再贸然攻打已有所准备的曲阜一地。 就算攻打,短时间内项燕也很难攻下小邾,更别说曲阜,以及沿途给楚军设下的所有埋伏。 眼下,白衍最担心的,还是大梁。 虽然魏军降的降,魏军将领也绝大部分都已经送去咸阳,加之此前对大梁士族、王室宗亲的拉拢,昌平君应当没能力煽动叛乱。 但为了以防万一,白衍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要去见一见那些士族。 “诺!” 宴茂虽然意外白衍要离开,但还是拱手点点头。 夜色下,随着宴茂离开书房,在书房内的窗旁,白衍拿着竹简,跪坐在木桌前。 依靠着烛灯的光亮,白衍拿着笔墨,在竹简上书写着字。 作为秦楚这一战的主将,白衍在曲阜一地,对于其他地方的战事,都只能通过传来的消息得知情况,眼下对于楚军攻打焦县,白衍能做的,便是相信王贲。 与攻韩灭赵之时不同,如今的白衍作为攻楚的主将,比起领兵上战场,更多要做的,还是任命与信任。 面对楚国大军,面对项燕,白衍从不打算仅靠自己一人,甚至也不仅仅依靠铁骑、边骑,还有昝寿、仲右那些将领,不管是在焦县的王贲,还是黔中的蒙武,这些都是白衍眼里灭楚的力量。 可惜不在咸阳,无法得知咸阳朝堂的举动。 想到这里。 在给王贲的回信中,白衍面露思索,想了想,还是写下后面这些话。 “魏国虽降,仍有余患……” …………………… 次日。 白衍早早起床,便穿上黑衣,洗漱之后,还没吃早膳,便见到亲信急匆匆的走来禀报。 当得知府邸大门外,班定带着三人前来,白衍有些诧异,但想了想,白衍还是让亲信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 白衍便在房间内,见到班定身后,跟着三个中年男子。 “拜见将军!” 班定见到白衍,连忙上前对着白衍打礼,随后转过身,给白衍介绍身后的三人。 “将军,此三人乃是彭逆城的彭氏彭伯!” 随着班定的话,一脸魁梧的彭伯对着白衍抬起手,缓缓打礼:“拜见白将军!” “这二人乃是钟离氏的钟离兄弟,钟离川、钟离郝!” 班定又看向另外两名男子。 而两个男子见到班定介绍自己,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钟离川,拜见将军!” “钟离郝,拜见将军!!” 比起彭伯,钟离川与钟离郝则要瘦弱一些,一眼就能看出,二人都是常年混迹酒楼风月之地。 “白衍!” 白衍拱手还礼,有些意外班定会带着这三个楚国氏族之人,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白衍目光看向班定。 “将军,这三位君子此前在齐国,今沿途路过,又闻将军承梦,寻得九鼎,便特地想拜访将军一番。” 班定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一眼,轻声给白衍解释道。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这时候也纷纷看向白衍。 “特别是如今楚国之内,楚王负刍无道,杀兄害良,任用奸佞之臣景骐,致使楚国朝堂内外,不得人心!!闻将军有梦,故而想要解惑!” 班定抬手对着白衍说道。 对于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是九州鼎的事情,班定得知消息时,整个人都一脸震惊,特别是听到白衍如何寻到的九州鼎! 随后班定才知晓,为何当初告知白衍,大鼎是假的之时,白衍一点都不担心。 原来彼时在彭城的鼎,真的是九州鼎。 “三位拜访,白衍定当详说,请!” 白衍怎会听不懂班定的话。 一句景骐在楚国不得人心背后,便是在告诉白衍,这三个代表楚国士族的人,是因为景骐不得人心方才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得‘人心’。 若是能得到人心,自然是人心所向。 正堂内。 随着各自跪坐在木桌后,坐在主家木桌后的白衍,便把当初梦里面梦到的事情,轻声说出来。 而随着白衍的话,别说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就是班定,也都认真听着,一脸惊奇的看着白衍。 “看来秦国得到九州鼎,当真是老天授意啊!” 听完白衍得到九州鼎的全过程,钟离川摇头感慨一番,随后与钟离郝、彭伯对视一眼。 “若非老天授意,怎会托梦将军!” 钟离郝也开口说道,随后看向白衍:“常闻秦国残暴,秦律苛刻,秦王更是暴戾不仁,今闻将军有梦,倒是让吾等,顿然醒悟,是非之举,理应亲眼观之,方可言实。” 钟离郝先是恭维白衍一番,随后便是借机说出秦国秦律的事情,以及秦王的为人,还有亲眼所见二字,话里话外都在询问白衍。 世人都知道秦国残暴,秦律严苛,更有无数人说嬴政残暴不仁,若是秦国胜楚国,秦国那些条条框框,会不会搬到楚国,嬴政可会记得他们的功劳,给予他们楚国(眼前)的地位、权利、财富。 “是啊!常人之言,怎能入耳!” “可不是,唯有将军这般,为秦国重臣,方才知晓其中好坏,秦王之为人!” 钟离川、彭伯自然都是心领神会,纷纷笑着附和道。 因为在没有得到白衍以及秦国的答复之前,纵使是彭伯,很早之前便与景骐有冲突,也结下仇,如今景骐得势,彭氏以及彭伯,整日在楚国都提心吊胆,生怕景骐会借机除掉他们彭氏。 但眼下,彭伯也不敢冒然说出,要帮助白衍,帮助秦国的话,把自己所有的后路给断掉。 “昔日天下纷争,伐战不断,诸国兼并,时有亡国。如此,秦国图强,方以法家而治,百年来,秦得以脱离弱小,在诸国间得以存国,而法家之严,亦乃世间罕见,不免让世人难以接受,纵使是白衍,亦不能免!” 白衍也一脸笑意的开口,解释着其中的原因。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都一脸认真的听着,听到白衍的解释,三人都不由得点点头,事实上秦国也的确通过法家,方才强国,如今更是接连灭掉韩、赵、魏。 “白衍将军,亦觉得法家森严?” 钟离川看向白衍,拱手询问道,其实对于秦国,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便是秦国的律令,实在太过严苛。 出生楚国,家族拥有封地的他们,还是更喜欢墨家的主张,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就是说周礼之类的,只有他们这些出身士族的子弟,才能拥有,其他平民百姓,是没资格的。 而就算他们犯了律令,也不能对他们用刑罚。 这是自商周时期,便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也在世间各个诸侯奉行,唯独秦国例外。 “法家不森严,怎还能称得上法家,在秦国,一人犯错,连坐全家。” 白衍听到钟离川的话,笑着摇头。 这让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眼神纷纷露出一抹喜色,只要白衍认同他们,那便好,果然,连白衍都想恢复周朝那般,以儒礼而治国。 看来白衍也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然,如今诸国并立,连年交战不断,秦国决心承天命而一统之时,于国,尚不能离开法家,于民,更当强国,唯有天下一统,再无纷争,方可择其良治!” 白衍话锋一转,对着几人说道。 白衍也是告诉几人,不是秦国要用法家,而是眼下还没得选择,或是天下一统之时,便可以用儒家治国。 当然。 这也绝非白衍的心里话,虽然白衍的确是觉得法家严苛无情,但对比眼下的儒家,白衍宁愿要法家。 眼下的儒家,嘴上信誓旦旦的说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但实际上却是维护周礼,贬词法制,要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背后,便暴露出儒家根本不把百姓放在心里。 若真要用现在的儒家,估计会有无数平民百姓,有冤无讼。 后世千秋万代所提倡的儒家,乃是另一个儒家,此儒非儒! 正堂内。 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看着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面色犹豫,互相对视,最终缓缓点头的模样,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班定一眼。 看着同样面露思索的班定,白衍十分清楚,彭伯等人关心的问题,何尝不是班定心里,一直特别关心的事。 眼下,班定也是想借彭伯三人的口问出来。 想到班定既然能主动见到这三人,并且还开口劝说这三人前来见他,白衍几乎已经完全肯定,班定背后一定有势力,但对于这股势力,班定并不想让他知道,或者班定有自己的想法。 对此白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彭伯。 “九江旁的彭逆城,彭氏其祖彭齐,豢养族兵六千余,其子彭伯曾与景骐有过冲突,此前彭齐与熊犹私下有过约定” 当初调查楚国,并且后面回咸阳,还把这件事情亲手书写竹简,送去给嬴政,故而白衍对这件事情一直记忆颇深。 此前熊犹击败熊负刍,继位为新楚王,这就代表,班氏定然不可能与熊犹接触,而彭伯更不可能告诉别人,如此致命的隐秘。 也就是说,班定并不知道这件事。 第567章 震慑彭伯 没有吃过早膳,刚好班定带着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到来,白衍便邀请众人一同吃早膳。 “此前白衍便已经向王上谏言,望王上能召天下贤士,为秦国效力!如今秦国疆域如此之大,各地习俗不一,百姓苦贫难知,有言难明,白衍以为,唯有当地贤士帮助秦国而地治,如此于秦国、于百姓,方是两全其美。” 白衍看着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突然说着往日闲事一般。 “喔,居然有此事!” “太好了,吾等亦……” 听到白衍的话,彭伯、钟离川、钟离郝全都激动起来,那眼神再也抑制不住看向彼此,甚至钟离郝差点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好在及时忍住,但钟离郝依旧难掩脸上的喜悦。 “敢问白将军,不知秦王,是作何解答?” 彭伯看向白衍,忍住激动,宽松绸衣袖口下,双手缓缓抬起,对着白衍拱手询问,一脸好奇。 钟离川、钟离郝兄弟二人都直勾勾看向白衍,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 “如今王上也在思虑此事!” 白衍对着彭伯说道。 彭伯闻言,愣了愣,有些失落,但随即能理解。 这一趟他们前来见白衍,也是想谈及这件事情,希望能通过白衍,把他们的要求,传递给秦王嬴政,眼下,得知白衍此前便已经说过这些事情,这对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至少眼下他们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白衍不仅没有抵触他们,更没有如秦国那些好战派将军那般,一味求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白衍是能理解他们,并且也是支持他们的要求之人。 这也让彭伯看向白衍的眼神,愈发亲近起来,此前没有接触过白衍,一直听闻传言,这导致彭伯眼里,白衍也是一个好战之将,为人定是心高气傲,言语凌人。 不曾想,如今得以相见,这才知晓白衍哪里难接触,分明是比秦国那些大臣,还要更好接触才是。 “吾等终是明白,为何上天会托梦将军,让将军将九州鼎送去咸阳,交于秦王。” 彭伯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心悦诚服的说道:“秦有将军之贤,秦王何愁不得天下!” 彭伯这句话,除了是在给白衍答复,以及承诺外,也是彭伯的心里话。 钟离川、钟离郝对视一眼,也纷纷看向白衍,拱手附和彭伯之言。 “诸位谬赞!一切,皆由王上定夺,白衍不过行人臣之事!” 白衍听到三人的恭贺,摆摆手,谦虚的摇摇头。 这时候看到一名名侍女、仆人端着早膳进来,白衍看着侍女把早膳放在面前的木桌后,等侍女要退下时,便开口嘱咐,让侍女出去时,告诉门外的亲信去拿一根竹简,以及笔墨进来。 白衍的声音不大不小,都能听见。 班定、彭伯、钟离川、钟离郝听到白衍的话,也没有觉得奇怪,都以为白衍有事情要处理,毕竟白衍如今领兵,事情多很正常。 片刻后。 看着一个铁骑将士进来后,去白衍身旁,四人也都各自聊自己的,都没有在意。 望着看着一桌子菜羮,彭伯、钟离川等人,并没有多少食欲。 在楚国,大家都是氏族出身,从小锦衣玉食,对于吃的自然不怎么在意,不过当看到白衍要喝酒的时候,四人都有些意外,当听到白衍只是打算小酌两杯,纷纷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 正当彭伯如厕回来没一会,当见到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正堂内,去到白衍身旁小声汇报着什么。 班定、钟离川等人看着白衍的脸色,清楚差不多,待将士离去后,便纷纷向白衍告辞。 白衍也没有挽留,起身把几人送到院子。 书房内。 白衍跪坐在木座后,看着竹简,过了一个时辰,便见到班定再次回到府邸。 “将军!” 班定跟着将士来到书房后,待将士离去,便抬手对着白衍打礼。 “坐!” 白衍拱手还礼,随后示意班定入座。 “三人可都安顿在城内?” 白衍看着班定来到木桌对面跪坐下来,便开口询问道。 班定点点头。 “将军放心,三人都已经安顿好,此行这三人都是偷偷前来见将军,定然不会大肆声张。” 班定解释道,说完后,看向白衍, “将军,这三人都对楚王负刍、景骐等人心怀不满,定以为,只要将军能够拉拢三人以及其他士族,让这些人在楚国为将军所用,日后将军灭楚,定然信手捏来!” 班定对着白衍认真的说道。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望着班定,心里清楚班定的目的。 当初班定说过的,灭楚之道,便是小宗代大宗。 对于这个办法,其实不仅是班定一人,就是白衍,以及魏老、荀朔等人都知道。 如今的楚国,只要嬴政予以彭伯等些士族承诺,灭楚后,秦国继续赐予那些楚国士族原来的土地,保留期在楚地的地位,如此,秦国甚至都不需要出兵,楚国便会分崩离析,自相灭亡。 甚至就连在屈景昭三氏之中,也会有一个又一个三氏之人,接连不断的在暗地里帮助秦国。 “如今,白衍已向王上谏言,然,王上如何定夺,白衍也难以知晓!” 白衍开口说道。 小宗代大宗,这方法看起来简单,说起来也容易,但做起来,却远没那么轻松,特别是如今嬴政派遣秦国大军,灭了韩赵魏,燕国也已经名存实亡。 秦国历经辗转百余年前而强国,嬴政眼看距离天下一统,就差最后的一步半! 这时候让嬴政答应楚国士族的条件,灭楚后,把近半数的楚国土地,依旧分封给那些楚国士族, 嬴政如何能愿意! 白衍清楚嬴政心里的天下,乃是所有土地疆域,皆是秦土!若非如此,白衍此时也不会在藤县这里。 “可据得到的消息,如今楚国大军哪里,是楚国项燕将军领兵!项燕将军乃是楚国老将,谋略非同寻常,秦国若想以兵戈灭楚,恐怕代价会非常大!” 班定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小声的说道,说话间,班定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白衍。 深夜。 藤县内,夜色之中,三名男子匆匆忙忙的走在街道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三人居然连火把都不敢点。 很快,在月色下,三人慌张的来到一栋府邸门前,为首的男子看着漆黑的四周,来到门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大门打开,男子与开门的人说了什么,随后便进入府邸内。 “白将军!” 书房中,随着烛光点亮,彭伯一脸惊魂不定的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看着早已经在书房内等候多时的白衍,彭伯眼神之中,满是惊骇,回想今日去如厕之时,白衍的亲信给他的竹片,一抹恐惧,浮现在心中。 彭伯不明白,为何在秦国将军白衍,会知道他与熊犹之事。 更让彭伯害怕的是,如今尚不知白衍是如何得知他与熊犹的密谋,谁敢保证,除了白衍,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与熊犹在楚国密谋。 秦国的白衍居然都知道了!这…… “坐!” 白衍似乎没有看到彭伯的脸色,起身客气的对着彭伯打礼,伸手示意。 等彭伯忐忐忑忑的上前,跪坐在木桌对面后,白衍便拿起暖茶,给彭伯倒上,看着一脸魁梧的壮汉,急急忙忙的两手拿着木杯,露出如此胆怯的模样。 白衍并不意外。 “人在秦国,恕白衍不能将人给彭君子!” 白衍一边倒茶,一边开口说道。 看着彭伯满眼惊恐的眼神看向自己,白衍放下茶壶。 “彭君子放心,如今,除去那人之外,仅有白衍与王上知晓……” 白衍说道。 彭伯听到白衍的话,这才松口气,只有白衍与嬴政知晓,那就没事,然而放松一息,就看到白衍继续开口。 “不过日后还有谁会知晓,王上可否会告知其他人,恕白衍不能向彭君子保证!” 白衍轻声说道,慢慢拿起茶杯,小口喝着茶。 而彭伯脸色却是一白,他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意思。 “白将军需要彭伯,做什么?” 此刻彭伯内心之中,满是绝望。 “助秦灭楚!” 白衍回答道,随后看向彭伯:“只要楚国亡,景骐身死,彼时彭君子又何须担心,此前私下与熊犹约定除掉景骐及其景骐一脉之事传出去?” 望着彭伯,白衍并不担心彭伯会不答应,景骐的凶狠手段,以及心性为人,比起他一个外人,与景骐结怨的彭伯,要更为了解。 至于在秦国安顿着的知情人,他说有,彭伯敢赌没有吗?特别是他能与彭伯,如此详细的说出,约定时的很多细节。 “彼时彭君子助秦灭楚,便是功臣,何愁没有地位,何愁不能带着族人,继续荣享富贵!” 白衍安慰道。 烛灯下,白衍清楚的看到,彭伯双手捧着的木杯,都在微微颤抖。 “好!” 彭伯最终还是开口答应白衍。 如今的彭伯已经没有选择,楚国不灭,彭伯以及彭氏,随时都会有危险,已经待不下去,倘若离开楚国,那么彭伯以及族人,就会失去一切。 贫入奢易,奢入贫难。 不仅仅是彭伯已经习惯生活有滋有味,拥有钱财、地位、土地、家仆、美人,就是彭氏族人的子弟,女眷,也全都裹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若是让他们穿上布衣,日日借据吃喝。 彭伯一想到那些场景,便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彭伯宁愿帮助秦国灭楚国,日后在秦国谋求出路,也不愿意过上贫苦日子,更别说景骐,未必会因为他们离开,就真的放过他们。 “彭君子可知晓班定是何人?” 白衍听到彭伯答应下来,放下木杯,轻声问道。 彭伯决定投靠秦国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方才逐渐稳定下来,手也没有方才那般颤抖,见到白衍谈及班定,彭伯不由得看向白衍。 “若敖一族!” 彭伯轻声说道。 彭伯不相信白衍不知道这件事,班定能在白衍身旁,就证明白衍也知道班定的身份,甚至比他们更早。 “知晓多少?” 白衍询问道。 随着白衍的话,彭伯正准备说话,突然神色一怔,抬头看向白衍,但随后,彭伯思索两息,还是把对于班定的了解,全都告诉白衍。 “若敖六卒!” 白衍听着彭伯的话,当得知班定手中,果然还有若敖六卒后,思考一会。 “若是班定暗地里,想要联合尔等密谋让秦军大败,还劳烦彭君子,通知于我!切记,此战秦国绝不能败!” 白衍看向彭伯,轻声说道,后面那句,有着警告的意味。 彭伯自然听得出来,不过随后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 彭伯起初不明白,为何白衍要防班定,明明班定一心想要帮助白衍,甚至还不惜代价、涉险亲自找到他们几人,更何况,班定一族,不可能帮助楚国对付秦国才是。 但就在思索间,彭伯忽然反应过来,瞬间便想到白衍在担心什么。 比起他们这些还没有投靠秦国的士族,只要嬴政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大可不降嬴政,在楚国,他们有身份有地位,族内还有私兵,可以继续享乐,不会如何。 但班定就不一样,若敖一族已经没有选择,唯有秦国一条路可以选择。 即便,嬴政不答应给任何土地赏赐。 “将军放心!” 彭伯想清楚后,抬手对着白衍应道,白衍已经说得很清楚,此番秦国攻打楚国,不能败,败的后果,彭氏也要承担。 想到景骐,既然已经没有选择,彭伯便也不敢再如今日那般要求,眼下彭伯只希望,秦国若是真能灭楚,事后能记得他的功劳。 想到白衍的种种传闻,这点彭伯还是能安心的,听说白衍连仇敌,一个叫翁的人,都能遵守承诺。 他彭伯与白衍无冤无仇,今后又会暗地里帮助白衍,连仇敌都遵守承诺的白衍,怎可能会忘记他为秦国立的功。 ………………… 三日后。 就在当初白衍打捞大鼎的泗水河,很远很远的上游,一辆马车,这时候缓缓朝着泗水河畔行驶而去。 马车内,白衍穿着齐国的绸衣服饰,坐在马车中,手中拿着竹简,看着焦县送来的消息。 虽说离开藤县,但在亲信,以及斥候营的跟随下,所有消息白衍依旧都能接到,也由此得知王贲那里每日与楚国交战,都死伤无数。 看着竹简,白衍也在感慨,楚国最想夺回去的地方是曲阜一地,秦军最想交战的地方也是曲阜一地,结果曲阜周遭所有城邑反而风平浪静,甚至连小邾,不管是楚军,还是秦军,都没有动手交战的打算。 原本防守兼配合的王贲,这时候却与楚军厮杀在一起,整日都战火连天,拼个你死我活。 片刻后。 马车缓缓停下,听到外边将士说到河畔的声音,白衍收起竹简,藏好之后,这才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下马车后,站在马车旁,看着眼前泗水渡河的地方,还有不少人在渡河,见状,白衍只能带着乔装打扮的三个亲信将士,把马车随带的粮粟,拿出来吃,也趁机给马儿休息一下。 出门在外,最让人无奈的便是这种情况,就是有钱,都找不到吃东西的地方。 这也让很多很多人,出行之时都会随身携带干粮,而很多有钱的富贵人家,有条件的话,甚至会带着很多扈从,以及很多烹饪器具,随行一路。 “将军,渡河之后,再有三十里,便是岔路,往北的是通往大梁,另一条往西的路,是去单父。” 亲信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其实这两日白衍也犹豫,要不要去单父一趟,但后面想了想,还是先去大梁再说,毕竟昌平君尚在大梁城内,如今谁都不清楚,楚国攻打焦县,是从哪里来的把握。 说话间。 白衍方才拿着干粟饼,一口一口的吃着,这时候看到,一辆有四人跟随的马车,从远处缓缓行驶而来,最后马车就在白衍十步外慢慢停了下来。 见状,白衍与其他三个亲信,都没太在意。 然而几息之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走下马车,随后一起的,还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子。 在这渡河口,到处都是船夫,而在诸多赶路的百姓中,又大多都是男子,少有妇人,就是有几个妇人,也都是一个个黄脸妇。 如今见到这个女子,不说其他赶路的百姓,还有船夫,就是白衍身旁的三个亲信,也都看直了眼。 在军伍之中待久了,常年不归家,如此一来,身为伍卒,平日看到一个个黄脸妇,都感觉格外好看,格外诱人,这三人是白衍的亲信,一直跟着白衍,虽说没普通士伍那般惨,女子也能常见,但像眼前这少女,三人还真少见。 更别说,这里还是在渡河口。 白衍吃着粟饼,并没有过多留意,不过让白衍没想到的是,那个中年男子见家仆在拆卸马车后,目光注意到他,似乎注意到他的手。 这时候白衍才想起,他手上有练剑的老茧。 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与少女说什么后,带着少女走过来,白衍也感觉到,这个中年男子,似乎不是一般人。 第568章 取字,请求辞官的王翦 秦国咸阳。 王宫内殿之中,以往没多少人的内殿,此刻却站满了一个个穿着秦国官服的官员,这些官员面貌都十分年轻,寥寥六七个老者,穿着纹路官服,戴着高山爵,站在前面。 这些人便是秦国朝堂的博士,以及诸多郎士,如世人熟知,秦有博学通古之士,更有郎中令麾下数百郎士。 前者容易理解,如昔日杨宪十分尊敬的博学之士唐秉、崔广,这两位过了六十的老者,便是后面为保杨宪,而来到咸阳,并且留在咸阳。 而郎中令之下的郎,为待选之官,有评议国事的议郎、有陪侍皇帝车驾的中郎、侍郎等,几乎绝大多数,都是朝堂官员之子,以及地方将领之子。 “吾以为,武成君!” “震君,武摄六国之意,此为极好!” “武摄六国,当以平君、安君之意,然又实属不妥!” 嘈杂不休的议论声中,一个个年轻俊秀的郎官,互相议论起来,而言语中,都离不开一个‘君’字,显然都在拟定一个君称。 这些郎官都是出身官员、将领之户,不仅出身显贵,与生俱来的模样,也是颇为俊美。 不过随着一个‘武仁君,是以湛卢之剑者’的声音响起,想原本嘈杂议论的诸多人纷纷冷场,转头看过去,当看到是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年轻侍郎时,这才摇头挪开视线。 王上要为白衍封君,这个所有人都没意见,毕竟白衍的功劳在哪里,先是灭魏,后又为秦国寻得消失五十年的九州鼎,给一个没有实权的君号,这说得过去,更何况白衍都有封地。 但湛卢,昔日王上赐白衍湛卢之时,别说他们,就是天下人都颇有争议,加之白衍灭魏的手段。 这个仁君,他们可不敢苟同。 内殿中。 正当所有人争论不休之时,在一众宦官、侍女的跟随下,嬴政的身影缓缓来到内殿。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见到嬴政到来,无一例例外,所有博士、朗士,全都安静下来,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诸位商议如何?” 嬴政眼神扫视众人一眼后,方才轻声询问。 此刻嬴政心中满是期待,白衍至今未曾赏赐,而九州鼎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这段时日前来咸阳的士人,都远超从前。 白衍封君之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嬴政想要让白衍封君之名,随着九州鼎的消息,传遍天下。 也借此告知天下世人,入秦立功者,有功皆赏。 想到白衍。 嬴政此时,实在是恨不得立即下令让白衍回归咸阳,昔日得到九州鼎的经过,即便至今回想,嬴政都依旧满心激动。 可偏偏白衍不在身边。 这让嬴政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却无法询问白衍。 方才嬴政都还在心想,也不知道白衍哪里的情况如何,毕竟楚国已经派遣项燕统领大军,前往曲阜一地。 “王上,臣以为,当是取‘安’‘平’二字!” 莫侍郎缓缓上前,在众多郎士之中,莫侍郎的资历与年纪,都要高上不少,这也是为何能站在那些老者身旁。 “臣言,忠字!” “王上,臣言,水!五行之说,洛阴在水!” 刘侍郎、移侍郎闻言,也纷纷各自拱手谏言。 这几个朗士的话,也让身后数十名侍郎再次小声议论起来,秦国有朗士数百,能来内殿者,无一例外,皆乃才士,在秦国为官已经是板上钉钉,眼下都纷纷议论莫侍郎几人的话。 嬴政站在王座前,看了众人一眼,对于这几个朗士,嬴政十分熟悉,闻言后,面色思索,却并未着急做出决定。 “幸善!” 嬴政目光这时候注意到一个面露沉思的朗士,开口询问道。 对于这个辛胜旁族的子弟,嬴政印象很深,当初候选中常侍之时,除去蒙毅外,在其他诸多子弟中,这个幸善便在其中。 “王上,臣以为,或可‘忠’字!” 幸善见到嬴政的询问,又见到其他同僚的眼神看过来,甚至那些老者,自然不敢托大,转头看向嬴政后,便抬起官服绣袍,对着嬴政打礼。 不过看幸善的眼神就看得出,其实幸善也在想着其他的字,取代这个忠字。 想到这里,幸善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好友,铁侍郎。 铁侍郎这时候摇摇头,他想的定,恐怕难以说服其他朗士。 “可还有其他之选?” 嬴政听到幸善的话,便看向其他人,继续询问道,最终在商讨中,嬴政让宦官把一根根竹简交给所有侍郎,让其各自写上想的字,或者支持那个人所谏言的字,附赠其意。 许久后。 在诸多宦官的忙碌中,统计出来,得到最多朗士赞许的一共有三个。 灵侍郎、移侍郎的‘水’字,孤侍郎的‘淼’字,还有郝侍郎的‘烈’字! 其中郝侍郎的烈字用意最好,自周始:有功安民曰烈,以武立功秉德尊业曰烈! 不仅仅是嬴政,就是唐秉、崔广等一众老者,也对这个字,纷纷点头,仁字或许会有争议,但烈字,白衍确实是当得起。 不管是最开始在上郡高奴,以一人之力,救了高奴一城百姓,还是在阏与、雁门求粮,最后更是为救赵国掠卖女子,而得罪无数人。 往日之举,安民二字,几乎无人反驳。 “武烈!” 嬴政脑海里思索着这两个字,还未等说什么,就看到韩谒者急匆匆的捧着竹简走过来,说王翦将军已呈书,准备告病归乡。 嬴政闻言,原本还有些愉悦的脸色,顿时低沉下来。 告病归乡! 王翦此前的确有些不适,但明明都已经好了,都已经上朝许多时日,如今告病归乡,嬴政哪里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备马车,寡人要去见王翦!” 嬴政拿过竹简看完后,吩咐道。 韩谒者闻言,连忙拱手领命,转身告退。 内殿中,所有人听到王翦要辞官离去的消息,都纷纷安静下来,看向彼此,不敢再做声。 看着嬴政,所有人脑海里,都不由得浮现两日前,在王宫大殿内上朝时发生的场景。 彼时楚国传来消息,楚王派遣项燕统领十万楚军,前往曲阜一地,并且又派遣一路楚国大军攻打焦县,嬴政得知这个消息,便与百官商议,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再派遣一路大军,由南阳、颍川攻打楚国。 而嬴政 嬴政听到李信的话,接着又询问老将军王翦,问王翦老将军灭楚,需要多少兵力,王翦回答,需要六十万大军同时攻打楚国,方可灭楚,除去白衍一路、王贲一路,至少还需三十五万大军,方能有把握灭楚国。 最终,嬴政决定,让李信统领一路大军攻打楚国,而由蒙恬,担任副将。 两日过去,如今听闻王翦老将军打算辞官归乡,所有人不由得都联想什么。 …………………… 咸阳城内。 王翦的将军府中,作为四朝老将,并且在秦国战功赫赫,王翦的府邸自然非同寻常,不仅仅是地理位置十分好,就是一砖一瓦,都透露着精致、奢华。 只要路过将军府的人,不管是他国商贾、士人,亦或者权贵子弟,都不乏感慨。 “父亲,都已经收拾妥当!”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缓缓来到王翦身旁,恭敬的说道。 男子名叫王从,是王翦的三子,也是王贲的胞弟,在世人眼里,谈及咸阳王翦一族,最为人所知的,便是王翦长子王贲。 但作为秦国四朝将军,战功赫赫的王翦,又怎会只有一个长子,就是头发白之年,嬴政也有素有赏赐美人之举,更别说其他想要攀附王翦的士族。 “好,等王召到,吾等便离开咸阳!” 王翦听到三子王从的话,跪坐在凉亭内,他看得出王从的紧张。 但王翦没有说话。 气氛十分安静。 昔日白起便是离开咸阳之时,被赐死在杜邮,王翦虽不敢直言与白起不分上下,但作为百战之将,谁又敢肯定,嬴政会不会担心王翦去齐国,甚至去楚国,彼时成为秦国的大敌祸患。 “大人,王上已经来到府邸!” 一个仆人突然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对着王翦禀报。 闻言,王从一脸紧张,神情逐渐不安起来,而王翦却是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只见王翦起身,朝着院子走去。 不多时。 来到院子,王翦便见到嬴政带着韩谒者缓缓走来。 “臣,拜见王上!” 王翦停下脚步,抬手打礼。 嬴政看着眼前没有穿秦国官服的王翦,比起往日,一身素朴绸衣,加之白发,让王翦更多了几分暮年之色。 “老将军为何辞官?” 嬴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王翦,开口询问道。 韩谒者站在嬴政身旁,看着王翦老将军,眼神也有些担忧,或许换个时间,王翦辞官离去,尚都不会如此,而眼下,正是秦国准备灭楚的时机。 王翦老将军却非要这时候辞官。 “老臣年迈,体弱受寒,恐负王恩,故想辞官归隐乡!还望王上念在老臣为秦国戎马一生,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王翦拱手回答道。 嬴政看着王翦,沉默不言,不动声色的看着一眼王翦身后的男子,若是嬴政没有记错的话,男子乃是王翦之子,但叫什么名字,嬴政却已经忘记。 在秦国朝堂,王氏仅有王翦、王贲、王离三人在朝堂为官,很早的时候,嬴政便知道王翦立下规定,王氏族人,非长子者不得在秦国为仕、不得为将,不得留在咸阳,更不能在外言及出身王氏之人。 这也导致世人仅知王氏王翦、王贲、王离三人,对于王氏其他子嗣所知无几。 嬴政自然知道为何。 而对此,嬴政不仅没有介意,反而也是一直信任王翦的原因,比起陇西李氏、或者李氏、杨氏等氏族在秦国朝堂内外,根深蒂固,族人遍及,王氏虽然祖孙三人皆是将军,手握兵权,但在诸多士族中,王氏的威胁反而是最小的。 “老将军可是怨恨寡人,不听老将军之言,反而任用李信为主将!” 嬴政目光看向王翦,没有答应王翦,而是重提两日前的事情。 “臣不敢,老臣清楚如今秦国,府库无存、粮粟尽空,六十万大军攻楚,一年足以耗尽秦国国力,两载便伤及根基,十年生息。” 王翦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嬴政听到王翦的话,一直压抑的不满,这时候终于露在脸上。 “老将军既然知晓,为何又言六十万大军而灭楚?在朝堂之中,李信且敢言二十万而灭楚,老将军为何不敢?寡人不解,是老将军不顾寡人之忧,还是老将军自认不如李信!” 嬴政抬手指着远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也意识到,因为过于愤怒而言语有失,面色不由得缓和一些。 但是看着王翦,嬴政依旧想不通,为何王翦如此决绝,执意要辞官离去。 “王上,人若无能而妄言,是为灾祸!身为臣子,若不顾灾祸与君王妄言,是为不忠!臣毕生效力秦国,今事关国存将亡,死生之地,臣,实在不敢妄言。” 王翦看向嬴政,轻声回答道。 “李信将军若能为王上灭楚,是乃天意,王上之福!王翦,不如也!” 王翦说完,再次弯下腰,对着嬴政打礼。 “臣今,只想告老还乡!还望王上恩准!” 王翦的话,映入嬴政耳里,让嬴政面色很是难堪,身为秦国君王,嬴政已经来到这里,亲口挽留王翦,让王翦不要辞官离去,放眼整个秦国,放眼天下,有几人能让嬴政如此对待。 结果王翦还是执意要辞官归隐,丝毫没有因为嬴政的到来,而有半分犹豫。 莫非在王翦眼里,秦国,就不能离开他王翦? 莫非没有他王翦,秦便无法灭楚? 人都是要面子的,身份再低的人,都还因面子而私斗,士人都还因为颜面受损,而拔剑自刎,更别说地位高的人,而嬴政,身为秦国国君,眼下就是再理智,面对不到一会,便接连开口请求归隐的王翦,嬴政怎会没有怒火。 “老将军为秦国立下诸多功劳,寡人赐老将军千金之乘,绸布千匹,让老将军在秦国,荣享富贵。” 嬴政说完,缓缓转过身,没有再留下来坐一坐的念头,不过在离开之时,却回头看了王翦一眼,留下一句话。 “寡人相信李信,李信定会为寡人,攻灭楚国!平定楚国!” 嬴政说出这句话后,转过身带着韩谒者,离开院子。 “臣,谢王上!” 王翦看着嬴政离开的背影,低头打礼。 嬴政的意思,王翦哪里听不懂,嬴政言外之意无非是嘱咐他,辞官可以,只要不去其他诸侯国,留在秦国便能余生享尽富贵。 第569章 吕公的惋惜 “不瞒君子,老夫善面相,今逢君子,闻君子之相,贵不可言啊!” 泗水河畔。 一直跟着白衍闲聊的吕文,在渡河之后,便对着白衍说道。 吕文,字叔平,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吕公。 不过此时的吕公,不过半百。 “吕伯谬赞!子阳不过一介士人,全仗家中两三田地,何来贵相!” 白衍拱手摇头道。 白衍没想到,在前往大梁的路上,途径泗水河之时,居然会碰到吕公,此前还因为没有时间,而想着日后再去单父,拜访一趟吕氏。 结果,在泗水便碰到刚好要回单父的吕公。 而白衍的回答,也让吕公很多时候都纷纷侧目,甚至惊叹,特别是对于齐国的派系,士人之间的争论,以及齐国朝堂内的局势。 “是!” “请!” 吕释之上前,接过小妹手上的布裹,随即便让家仆,去给父亲、小妹弄些吃的。 白衍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之中,听着街道上热闹喧嚣的声音,白衍没有急着去拜访尸家,而是去到提前准备好的小苑。 若是能有魏国宗室之人站出来,以魏王宗亲之名助长子,定能得到诸多士族的响应。 至于面相…… 谈及长子吕泽时,白衍明显能感觉到,吕公的眼神满是欣慰,就连一旁的吕雉,亦是如此,这也让白衍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吕泽,更为好奇。 “徐君子此番去大梁,可是为何?” “老夫亦是猜测如此!如今就看此子,何时来单父!” 与张良不同,张良出身的张府,五世相韩,于公于私,都与秦国有死仇,而吕公、萧何这些人,则与秦国没有什么死仇,更多的,或许还是利益。 单父之中,吕公的马车缓缓行驶到吕府门前,走下马车后,方才进入院子,便听到正堂内传来笑谈声。 “今日怎会如此热闹?” “父亲!” 尸埕是魏相,尸合也是魏国大臣,魏国虽亡,但昔日在魏国颇有人脉、势力、名望的尸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士族出事。 “长者言,莫敢辞!” 三十里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也很长,三个时辰左右,便来到岔路。 想想也是,一直付出,历经劫难,最终差点一无所有之时,换做是谁,都会心里不平衡,都会绝望。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拿起笔墨,在一卷竹简上,写着给尸家尸合的消息。 在单父,吕家虽然不算是 写了一句话,白衍随后便放下笔墨。 白衍只告诉尸合,他担忧大梁城内,仍有士族不死心想要叛乱,所以打算除掉这个隐患,至于方法……白衍没有告诉尸合! 书信中,白衍只是叮嘱尸合,若是有事,别掺和进去就行,还有就是,也别告诉其他人。 “请!” 在吕公的三女中,吕雉的性子最为娴熟,模样也最美,几乎来到吕府的人,都忍不住对吕雉有念头,但所有人都清楚,与长女吕长姁,三女吕媭不同,吕公对于吕雉的婚配之人,要求格外高。 数日后。 连忙抬起手,弯腰打礼,白衍随后抬手示意吕公先上马车,然后看向吕公身旁已经是十六岁,出落得姿色貌美的吕雉。 白衍拱手点头。 吕公来到主座,跪坐下来后,看着站着的长子、次子,随后看向其他人。 亲信上前接过竹简,随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从河那边,一直等待渡河,最后渡河到这边,吕公一直都在夸赞,这让有着厚脸皮的白衍,都有些经受不住。 夜色下。 吕雉好奇的问道。 正堂内,诸多男子正在把酒言欢,见到吕公回来,纷纷起身打礼,而眼神,皆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吕公身旁的吕雉。 “诺!” 吕公笑着对其他男子点头还礼,给足两个儿子的颜面,随后见到长子吕泽过来,便问道。 “伯父!” 吕雉美眸看向兄长吕泽、仲兄吕释之,她从小便知道,两个兄长一直都有立功之心,这也是为何两个兄长,年复一年,一直坚持寻找九州鼎。 “徐君子恐怕家中,绝非两三田地这般简单啊!” 吕文的举动,也让一旁其次女吕雉,貌美的俏脸上,美眸满是好奇的打量白衍。 “父亲,吾等都认为,此番乃是一个立功之机。” 回到马车内,吕公便见到次女吕雉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白衍看着邬淮命人送来的消息,得知齐妃还有三日,便能抵达大梁,缓缓收起竹简。 白衍听到吕公的邀请,拱手想了想,轻声回答,并未拒绝。 俊美的人,吕雉都见过不少,像这个徐姓君子的男子,仅是清秀而已,唯一给吕雉的好感,便是很和善,毫无盛气凌人的模样。 期间白衍也想过是不是吕公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可能。 吕释之听到父亲的询问,忍不住看向大哥吕泽。 一路上,白衍望了吕雉无数次,并非白衍一直打量吕雉,而是由于互相跪坐在彼此对面,与吕公交谈时,除非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吕公,否则目光都绕不开吕雉。 回想今日,如今吕公都有些后悔,若是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少年来单父就好了,其的目的一旦真与长子相同,二人共谋,何愁不能成大事。 待吕雉还礼后,吕公便从马镫上,上马车里面去,而吕雉也紧跟在父亲身后。 显然,闲谈归闲谈,吕公也是在试探白衍的见识、立场。 ……………………………… 吕公看着白衍,拱手说道。 “父亲,如今吾等得到消息,且先谋划,未曾决策,待今夜过后,吾等便离开前往各地,寻其他豪侠义士!静待时机,接应楚国!” 只要有这个消息在,不管昌平君用什么手段让魏国士族反,魏国士族心里都会徘徊不定,不管昌平君如何表明立场,魏国士族都会存疑。 “为父观其人,虽其年幼,然,其眼神,胜于汝兄啊!”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脸颊上的笑容,更为灿烂不少,连忙抬起一边手,邀请白衍乘马车。 白衍看着吕公如此热情,心里苦笑,但却依旧没有拒绝,再次打礼后,便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朝着大梁城赶去。 木屋中。 吕公听到长子吕泽的话,沉默下来,对于吕泽的能力,吕公自然清楚,兵书古籍,长子皆熟读入流,而为人处世更是没得说,无数豪侠义士,士人子弟,皆愿听之。 吕泽猜测,这个子弟,很可能是齐国主战一派的官员之子。 吕公见状,看向白衍的眼神不禁有些改变,打量白衍一眼。 白衍解释一句,说完看向吕公,歉意的点点头。 吕公点点头。 马车内。 吕泽、吕释之兄弟二人,也连忙起身。 吕公摇头道。 在魏国,两位兄长苦于没有机会立功,而秦国攻打魏国大梁之时,两个兄长本打算等魏国危,方才举兵解围,到时候便能立功升官,不曾想秦将白衍领兵,未以伍卒而攻大梁,是以水淹。 白衍把竹简收起来,交给亲信,让乔装打扮的亲信,去尸家一趟。 吕泽解释道。 吕公看向白衍。 这也让白衍松口气,对于铁鹰锐士,白衍是见过的,清楚那些全都是精锐,别说普通士卒,就是诸国精锐,倍于之数,都不一定能在铁鹰锐士手上讨着好。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 吕公似乎也发觉到白衍对长子好奇,笑着拱手道,这也是一番邀请。 吕公至今想起来,都还有些遗憾。 “父亲,那徐君子的面相,哪有不同之处?” 吕泽听完后,眉头微皱,很快便意识到,那少年显然来历不凡,不管是谈吐还是对齐国的了解,都不是寻常子弟。 都说看一个人顺眼,只要看 “尸氏,可是魏相尸埕一族?” 吕公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离去的马车,叹息一声,似乎还在惋惜白衍不能与他一同去单父。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后,脸色明显有些遗憾。 尸家!齐国!还有……楚国攻打焦县! “父亲!此人其用意,恐怕也与孩儿相同!” 这些更让吕公察觉到,白衍的来历绝对不低,其家族一定是齐国哪个大族,否则怎会如此年轻,便对齐国朝政,了然于胸。 “可惜,此子过于着急前往大梁,不能来此!” “父亲!!” 大梁城处于中原肥沃之地,不管是鸿沟、还是烛河,亦或者其他支流,都为大梁的商贸繁荣,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条件,这也是为何大梁,至后世千百年,无论经历什么天灾、人祸,都能迅速恢复过来的原因。 吕公评价道。 吕雉也在一旁有些意外的看向白衍,她也没想到,这个徐君子居然是去大梁拜访尸家,尸家可是魏国名门,别说父亲,就是祖父,也曾数次闻尸家喜事,而带礼前去恭贺尸家。 吕公再次挽留白衍几句,见白衍执意要离开,这才无奈,让马夫把马车停下,随后亲自送白衍下马车。 “齐国,老夫倒是去过……” 看着长子吕泽,吕公清楚,长子不缺谋事之心,更不缺成事之勇,如今最缺的,是出师之名。 “吾便在单父,等徐君子到访!” 尽管白衍仅仅就是回个礼,但吕公却满意得不断点头,为人内敛,心性不燥,有礼且敬人。 “君子若是不弃,此行一路,便同乘一车如何?” 吕公给吕雉解释道,把以往看人的经验,教给吕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人越多的地方,越能看出一个人,而回想仿瓷在泗水渡河处,看到那少年无意间望过来的目光时。 吕公闻言,略微思索,倒也似乎想到什么,笑了笑,并没有再问下去。 “伯父!!” 此刻别说吕雉,就是白衍都有些被吕公的热情,给弄得有些懵。 白衍笑着摇头道。 “送去尸家府邸!” 在年轻的吕雉眼里,面前这个徐君子,除去一身齐国服饰的绸衣显得来历不低外,忐忑、举止颇为儒雅,佩着一把利剑,其他的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眼神,一个人的眼神,如心善之人,撒谎之人,皆有不同!士人、百姓、富商,亦有不同!身微目虚,才富无人,志高则凌,位高则稳,成事则定!” 吕公开口询问道。 另一边,白衍也通过与吕公的交谈,得知吕公膝下两子、三女。 吕公听到长子的话,并没有意外,对于长子有这个念头,吕公也没有奇怪,更没有反对,但吕公 白衍轻声说道,见到吕公的眼神依旧满是疑惑,白衍似乎也知道吕公的疑惑,于是拱手解释道:“祖父于齐,曾受尸氏恩惠,今大梁逢难,故而前去大梁,拜访尸氏,尽微薄之力!” “今有要事在身,择日子阳,定会登门拜访!” 眼下楚国在攻打焦县,无疑是让两位兄长,看到机会。 “子阳,定冒昧登门!” 方才人在这里,吕雉不好询问,如今只有父亲,吕雉再也忍不住询问起来,对于父亲的面相之术,吕雉还是相信的,父亲看人很准,这点兄长的那些挚友,以及其他长辈,都敬佩父亲。 “拜访世交尸家!” 吕泽对着父亲解释道,随后看向众人一眼,这里的人,全都信得过。 “……” “偏安一隅,不足为道,若非魏国生变,亦不会赶赴大梁!” 大梁城内,作为昔日魏国国都,经历浩劫之后,并没有过去多久,大梁已经逐渐恢复不少往日的繁荣。 看着眼前的吕雉,白衍从这个女子身上,根本看不到后世被无数人称为毒妇的影子,或许吕雉不经历那些,这辈子都不会蜕变。 这也是与白衍做一个约定,让白衍无论如何,离开大梁后,都要去一趟单父。 接下来的一路上,吕公与白衍,聊着齐国见闻,谈及曾经去过齐国时,吕公也不乏感慨唏嘘,后面又聊起齐国很多事情,特别是有关秦国、楚国,以及当今天下的局势。 白衍拱手打礼。 见过夸人的,但还从未见过吕公这般夸个不停的。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眼神明显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白衍。 白衍侧头看向三名亲信一眼后,方才踩着马镫,跟在后面进入马车内,一进去,便见到吕公似乎与吕雉说了什么,随后便感觉吕雉美眸看过来,紧接着便低下头。 想了想,吕公把今天碰到少年之事,说了出来。 两个兄长自知不敌,又无援兵,这才作罢。 吕公坐在正位,白衍与吕雉分别一人坐在一边的窗旁,只要不低头,基本上就是看着对方。 吕雉美眸有些意外,方才没注意,但听父亲这么一说,如今看向方才徐君子坐的位置,细细回想,每次那徐君子眼神不经意间瞥向自己时,似乎与其他男子的确不同。 “拜访尸家?” 白衍看着亲信离开房间,转头看着面前的木桌,思索着昌平君,会如何帮助楚国。 这样的人,是敌是友,都是可以选择。 正堂内。 甚至等徘徊不定的魏国士族,把昌平君要谋反的消息,不断送回到尸家尸合手上的时候,这卷竹简,便会让尸合察觉到另一层意思。 对此吕公与吕雉早已经见怪不怪,依旧走到正堂。 “此事,除了尔等,可还有何人?” “今闻楚国兴兵,衍,忧粱士仍有不甘之心,故有计除其祸,特告知,望勿惊、勿传!” 在护送齐妃的队伍中,除去宫卫之外,还有司马兴统领的铁鹰锐士,看来嬴政也担心齐妃的安危,直接下令让司马兴跟着齐妃,一路前往齐国。 吕文听到仆从过来禀报,随后看着自己的马车,以及对方的马车装好之后,便笑着对白衍拱手说道,邀请白衍一同乘车。 吕泽的意思很简单,帮楚国,不管楚国是占据魏国,还是帮魏国复国,只要帮助楚国战胜秦国,他们便是立大功。 而生死存亡之际,其他那些士族,也有关系密切,要保的士族。 所以这个消息,白衍是要提前预防,昌平君直接与魏国士族表明,要反叛秦国。 但眼下,面对这等大事,吕公清楚,若是没有势力策应,单凭吕泽一人之能,终究势单力薄。 吕泽摇摇头,看向父亲。 “还有三日!” 魏齐相邻,那少年出身显赫,这就不存在消息不灵通之说,并且过去那么久,若是真要拜访献力,当早已经在大梁,为何刚好在楚国攻打焦县之时,并且还如此着急,这就很耐人寻味。 听到马车外,将士告知已经到岔路,白衍便向吕公请辞。 吕泽思索之后,推测道。 “父亲,得到消息,楚国已经出兵,在攻打焦县!” “此前听闻九州鼎,被白衍所得,重兵送去咸阳,吾儿好奇,便随之前去,算算时日,当是归来。徐君子若是不着急去大梁,此番可随吾去单父,与吾儿一见!” 吕公与吕雉听到声音便知道,吕泽与吕释之已经回来,并且在正堂设宴,款待好友。 大梁城内,一个时辰后,天色逐渐变黑。 夜幕落下。 在一间酒楼之中,白衍看着艺女谈着曲乐,等待着宴请之人到来。 第570章 故人的震惊 雅间外,脚步声缓缓靠近,在曲乐声中,随着房门打开,一个略带微胖的男子,跟着一个艺女来到雅间内。 随着艺女离开,房门关上。 微胖男子不过走了几步,没多久,便来到雅间布帘拐角,一眼便看到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这时候曲声停下,弹奏女乐的艺女,也按照白衍此前的交代,起身离去。 见到女乐离去,目光看向白衍。 以往在外都受人尊敬的微胖男子,连忙热切的上前,走路姿势,也本能的弯腰一些。 “芮为,恭贺将军!” 微胖男子便是此前与白衍有过交集的芮为,白衍回咸阳,也去拜访过,而对比当初,芮为一脸红润,显然日子不错。 眼下,芮为见到白衍,那叫一个亲切。 他乡遇故知,这种感觉唯有在外之人,方能体会有多开心。 “当是白衍恭贺芮大人才是!” 甚至芮为已经在心里决定,只要得知是那个士族,敢在背后陷害白衍,他芮为不仅仅要弄死出谋之人,以及参与之人那么简单,不管费多大的代价,用什么手段,他都会帮白衍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也不乏偶有齐国商贾,曾经有幸见过齐妃,如今颇为感慨,眼神满是回忆,眼神也流露一丝爱慕。 白衍顿时也面色凝重起来,急忙放下酒壶,抬起手,对着芮为打礼。 大梁城外,十来名骑着战马,手持秦字黑旗的秦国将士,奔驰在大梁城外,直到来到城门下,方才停下。 白衍见到芮为到来,起身笑着打礼道。 “何人?吾立即命人将其捉拿审问,衍兄放心,芮为定会为衍兄,报此之仇!” 有昌平君在大梁,楚国的死士全都已经顺利安排进入大梁城内。 既然决定见芮为,白衍自然有打算,芮为官不大,但是身为主吏掾,别说很多想要为官吏的百姓、普通士族子弟,就是很多官吏,都会本额能的巴结芮为,这些都是能为芮为所用,不管是收集消息,亦或者做一些小事。 男子说完,便去换一套衣服,朝着府邸外走去。 而为何是大梁,这其中除去芮为自身才能,更多的,就要看出身的氏族以及人脉,对比其他中朗、议朗、侍郎如何。 芮为也是 “铁鹰锐士要入城!” “芮兄有此之言,于衍,何有将军之说!” “焦县!” 芮为沉默不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不过白衍的称呼,到让芮为松口气,眼神没有方才那般赤目。 不到半个时辰。 “对了,将军,今日为何突然来大梁,是因何事?” 芮为的举动,也让白衍放下心来,心中有些笑意,看来当初在咸阳城,没白白杀那些鸡。 毕竟昔日白衍在大梁的举动,就是大梁城内的士族,都无话可说。 如今张氏被杀,没有丝毫动静! 其次,昌平君既然涉险,怎会让消息,轻易被他人得知,如此精密的计划,在楚国得知的人,都仅有寥寥三四人,昌平君有足够的把握。 昔日张氏张黡、张良并没有说出姓名,甚至他们伯侄二人,是不是真的知道,都还不一定,甚至多数是想要见面,方才故意开口。 一个身穿楚国士族的男子,站在走廊下,皱眉说道。 “芮为不过是托白衍将军,灭魏之福,有幸来此,成为小小的主吏掾,惭愧!” 张氏的手段再高,在暗地里也高不到那里去,若真的有证据说是昌平君,根本不需要见他。 芮为看着白衍,谈及昌平君时,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从大梁城内没有一点白衍到来的消息,以及白衍让他独自前来,并且雅间内这里四下无人,芮为又不傻,哪里还不知道,定是有什么事,白衍要与他说。 好在因祸得福,白衍也因为这件事情,与他的关系愈发亲近,这倒是让芮为放下心之时,也愈发坚信,与白衍交好。 连亲信都说,有时候在城内看到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整整齐齐,怎么白衍大多数都和他们一样,一点没有享受惬意的模样。 而随着告知来意后,这些将士很快便在门吏的放行下,进入大梁城内。 以为白衍是怀疑自己。 芮为听到白衍的恭贺,摇头谦虚道。 此前芮为是侍郎,而侍郎便是秦国待选官员,随着魏国灭国,一直在王宫学习多年的芮为,便是奉命离开咸阳,被派遣到魏国为官。 “有一事,白衍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这些情况下,加之张氏与昌平君有死仇,天下皆知。 “是昌平君!” 望着院子内,一个个魁梧男子,其中不乏一些人手持利刃,赤裸上衣,为首的楚服男子,也满是担忧。 但说这句话时,芮为的眼神,却是格外自豪。 白衍解释道。 这如何对比,更别说白衍自身,都深得嬴政信任,领兵在外。 白衍没有说,已经确定是昌平君。 就是楚系,不也有人想取代昌平君。 白衍看着芮为,并没有隐瞒来意。 不提与白衍的关系,就是作为秦国派遣到大梁任命的官员,芮为自己都清楚,若是魏地叛乱,那些叛贼绝对不会放过他。 芮为顿时深吸一口气,面色满是严峻、诚恳的看向白衍,抬起双手,做打礼状。 白衍点点头,看着芮为。 看热闹,谁不喜欢。 芮为这一刻,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一脸呆滞,目光恍惚的看来看去。 闲谈过后,喝得舒服,话也聊开。 芮为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面色为难的模样,想到方才自己提及大梁城内的士族,而白衍没有接话。 而期间,白衍也与芮为说着领兵在外的苦恼、劳累、无奈,很多时候想洗个热水澡,洗个头发,都忍不住想到其他士族,都是有着娇妻美妾伺候着,最不济也有一个个妙龄侍女打理,而他一个将军,却是洗着冷水澡,头发,也还是像士伍时,一个人随意绑着一样。 甚至,白衍当初可是拿他送的五把剑,杀了五个人,最后把剑还给了他。 酒过三巡。 就算昌平君得知他今日说的这些话,也能大大方方的解释清楚,撇清关系,说张氏因仇而借机诬陷。 谁? 白衍方才说的是谁? 听着听着,听到一些朗士家中丑事之时,白衍不由得也笑起来。 倒也不怪芮为如此,与白衍这般战功赫赫,甚至承蒙寻得九州鼎的人,芮为是比不了,但对比其他人,乃至昔日那些朗士,可是绰绰有余,要知道这里乃是大梁,繁荣富庶之地,在这里成为主吏掾,掌群吏进退,这份权力绝对不比其他地方的县丞低,甚至对比一些小县,连县令都不一定能比得上芮为。 笑归笑,芮为却与那些将士一样,都知道王上曾赏赐过白衍美人,只是白衍领兵在外,不带在身边而已。 看着芮为平复情绪后,一脸欣喜的模样,白衍想了想,也看了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人后,也没有任何动静后,方才回头看向芮为。 在决定找芮为的时候,白衍便想好,借机试探芮为一番,看看这件事情,会不会传出去。 没多久。 特别是齐国的士人,作为齐国人,对于齐妃,他们齐国人可是十分清楚其美名。 芮为望了望四周,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 白衍没有继续客套下去,而是请芮为入座。 “将军是担心大梁城内,有魏国旧族谋叛乱?将军放心,此事芮为定会暗中调查,将军若有吩咐,芮为定听将军调遣!” 一直以来,芮为都没有想过大梁,毕竟彼时魏国方才被白衍所灭,魏国士族皆经历水难,加之芮为也与城内士族、百姓接触,绝大部分士族对白衍都有亲近之意,就算有极少的士族有怨恨,那也是怨恨秦国,而非白衍。 “嗯?” 大梁城内的秦吏,便往返在街道上,神色匆匆忙忙,一些官吏,也纷纷骑着马车,朝着城外驶去。 芮为拱手说道,表明心意。 白衍想到的,昌平君定能想到,张氏若是真知道,早已经传开,怎会去曲阜,并且在昌平君眼里,张氏不确定白衍会不会与他昌平君求证时,去曲阜前张氏无论如何,够该提前留手,把事情告知其他韩旧族。 “芮兄言过,白衍绝无此意,还请芮兄,容白衍解释一二。” 芮为一脸郑重的说道。 故而张氏被杀的消息,芮为依稀记得,也听到过一些。 “昔日之过,将军不怪,为,愧于心,自此之后,便立誓唯将军是从,将军若是不信,为愿在此,以上天为证,为绝不背弃将军,若有违誓言,为,不得好死,当是绝后!” 白衍方才说是…… “楚国攻打焦城,妄图夺下魏地、曲阜,白衍心有不安!” 直接让通过其他士族昭告天下,到时候别说他白衍,就是秦国朝堂,都会要见这二人,想动楚系的,又不仅仅是秦王嬴政,以及其他派系官员。 这让芮为很是不解,正当想询问什么,突然想到白衍眼下隐匿行踪来到这里…… 毕竟在芮为眼里,白衍方才主动与他说,日后二人称兄道弟,白衍都拿出如此诚意,那他芮为若不拿出一点表示,芮为自己都没脸与白衍称兄道弟,甚至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白衍。 芮为心情久久难以缓过来,但看着白衍,芮为基本没怎么犹豫,便拱手问道。 白衍见到芮为的模样,并没有意外。 这件事情芮为谁都不敢说,只能藏在心里,一直提心吊胆许久。 白衍听着芮为说着昔日二人在咸阳一别后,芮为后面经历的事情,碰到的趣事,还有朗士圈里那些笑谈,一些趣事。 “请!” “不对,衍兄,莫非衍兄猜测陷害之人,乃是在大……大梁?” 芮为拱手说话间,抬起一只手,指着上天发誓。 “将军请说!” 芮为言语里,与白衍称兄道弟之时,芮为内心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白衍与其他人可不一样,如今在外,芮为清楚白衍对于他的帮助会有多大。 雅间内。 老话有言,凤凰之羽,权贵藏之,商人购置,百姓求之!雄鸡之颅,焉有人藏? 跪坐在木桌后的芮为,听到白衍的话,一脸吃惊,随后连忙看向白衍,一脸严肃的抬起手。 这也是为何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芮为,这时候眼神已经有些赤目发红,呼吸都急促许多。 在大梁城内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房屋之中,一些府邸也出现诸多身影。 齐国王妃落日前抵达大梁的消息,便瞬间在大梁城内传开,无数士人、商贾、百姓,全都走上街头,看看能不能目睹一番,齐妃的绝色。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昌平君就算知道,也不会如何,首先昌平君应当是百分百确定张氏不知道,故而在得知张氏死在曲阜后,而一点都不担心。 雅间内。 想到这里,芮为紧接着,便看着白衍目光望过来。 白衍开口说出一个名字。 白衍看向芮为。 “听闻张氏伯侄,知晓是何人陷害将军……衍兄!而幕后之人,闻言,惊而处之。” “非是猜测,而是张氏被押送至曲阜前,便与将士说出此人之名!” 昌,昌……昌平君!!! 都是熟人,故而自然也都没有什么尴尬之说,上来便是一边闲聊,一边互相敬酒。 芮为看向白衍,此时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汝等在此,吾去见昌平君!” “就要看昌平君,能否把绝大部分铁鹰锐士,安顿在城外。” 唯一可惜的是,白衍常年领兵在外,偶回咸阳,又有诸多要事在身,根本没时间,这也让外界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与白衍相识,甚至关系十分要好。 为首的楚国男子说道这里,叹息一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其他男子,这些男子,每一个人都负责一个府邸内的死士。 刹那间,反应过来的芮为,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瞪大眼睛,一脸惊恐、震惊的看着白衍,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怀疑自己耳朵不是听错。 芮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贼人?嫌命长了?他芮为,绝对不会放过其族…… 士可杀,不可辱。 故而眼下芮为原本喝酒已经放松惬意的神情,都一消而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衍兄!吾眼下,要如何为衍兄查清此事?” 自从当初发生误会之后,芮为便已经决意,与白衍交好,方才白衍的怀疑,对于芮为而言,绝不仅仅是因为不被信任那般简单。 “芮兄可听说张氏伯侄,在曲阜被杀一事?” 在这个世道,像芮为这般立誓,显然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也是很多士人面对得不到信任时,无奈之下,最后的底线。 芮为拱手感激,随后缓缓去到木桌后面,跪坐下来。 芮为说到这里,再次看了看四周一眼,目光满是凝重。 甚至日后在秦国朝堂,亦是如此! “故而白衍,方才前来大梁!” 白衍摇摇头,看着面前的木桌,伸手拿着酒壶,慢慢倒在酒爵中。 芮为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面露思索,随即看向白衍。 “衍兄,此事,莫不是有误会,那,那,那……,可……如何。” 白衍要对付芮为,芮为自己都想了想,或许白衍都不需要如何动手,就会有无数势力争先恐后的拿着他头颅,换取白衍的好感。 但若是面对铁鹰锐士的驻守,今晚的行动,纵使是死士,恐怕也会有出现差错的可能,并且整个过程能有的时辰很短很短,必须要在所有铁鹰锐士抵达前,杀掉齐妃,嫁祸给大梁城内的士族。 对于白衍,芮为可以说毫无戒心。 对于士人而言,若非已经决意,否则绝对不会拿这样的誓言,来立誓。 芮为听着白衍的话,思索两息,看向白衍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也听说过,毕竟张氏乃名门望族,昔日韩国存时,张氏五世相韩,名扬天下。 芮为听着白衍的话,看着白衍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芮为一想到画面,便实在控制不住,笑得脸庞都红起来。 在其身旁其他士族男子闻言,也都一脸担忧的看向彼此,铁鹰锐士若要入城,那今夜的谋划,恐怕有些困难。 然而还没等芮为激动多久,几乎就在说完后,便见到白衍叹息一声。 没办法,别看芮为是士族子弟,但对比白氏,以及白衍的人脉,那根本不够看,不提一个个老将军,朝中将军,就是如今世人猜测,作为丞相候选之一的郡守冯去疾,都与白衍关系十分密切。 白衍对着芮为说道。 两日后。 在大梁,芮为的能力甚至比白衍这个将军,还要方便。 很快,府邸外,男子乘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男子一边乘坐马车,一边听着马车外热热闹闹的声音,男子清楚,今晚的大梁城,绝对不会安静。 另一边,在大梁城内的一间酒楼内。 白衍在酒楼中,看着小舅父命人送来的竹简,缓缓收起来。 看着魏国女乐在弹奏着古筝,望着面前一桌子好酒好菜,白衍深深吸口气,拿起酒爵一饮而尽,护送齐妃的,并非只有司马兴,以及铁鹰锐士。 第571章 魏国士族对齐王的怨念 黄昏临近。 大梁城门,身穿秦国官服的昌平君,带着一众秦国官员,全都来到城门。 作为秦国丞相,昌平君位极人臣,作为嬴政外亲,昌平君的血脉身份,更是远非其他臣子能比,按道理,昌平君不需要出城迎接。 但昌平君依旧还是来到城门。 此举不仅仅是给其他士人看,似乎也是在给嬴政看。 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铁骑锐士,手持一盏盏秦字黑旗赶来,昌平君站在百官之前,眼神有瞬间微微闪烁,似乎想着什么忌讳之事。 而此时的昌平君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秦国官吏之中,身为大梁城内主吏掾的芮为,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似乎是震惊,又像是整个人都处于惊骇之中。 “芮兄,你说齐妃长什么模样,听说齐妃在齐国之时,便以心善貌美为齐人熟知,如今更是王上的宠妃,吾等都好奇,齐妃的模样,芮兄曾任侍郎,可否见过齐妃?” 芮为看着昌平君的背影,此刻芮为心中,满是惊魂不定,要知道那背影可是当今秦国丞相,地位仅次于秦王嬴政的人。 若非白衍所言,芮为万分不敢相信,当今秦国丞相,昌平君,要陷害同僚,谋害白衍。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芮为都不敢想象,世人会何等震惊,秦国朝堂,又会是何等场景,听到身旁卢乐的话,芮为转过头,看向这个在他的帮助下,成为小官吏的卢氏子弟。 “见过,论美,大梁唯有莫萧、怜姬可比,人间绝色也!” 芮为对着卢乐小声说道,说完之后,便整理好腰间的佩剑,又不禁看了一眼昌平君的背影后,这才收回目光。 听着卢乐的询问,谈及齐妃,芮为的心中也是颇为骄傲的。 在这里的官员之中,就是昌平君的亲信,扈从,都没见过齐妃,更别说其他官员,可以说,他芮为如今见到齐妃,与齐妃的关系,定然是与其他人亲近许多。 “来了,来了,那就是司马兴将军!” “是司马兴!” 在诸多惊呼声中,随着一个个秦骑靠近,一个身穿秦甲的秦国将军,缓缓骑马上前,一直到昌平君不远处,方才翻身下马。 紧接着就看到昌平君与下马的司马兴,互相走近,拱手打礼,至于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只见不久后。 一辆精致奢靡的马车,在诸多秦骑、宦官、侍女的护送下,也缓缓停在不远处,没多久,一个身穿齐服的女子,赫然从马车内走出。 所有人都知道,那女子,便是齐妃。 而等齐妃下马车,缓缓走近之后,城门外所有官吏、看守城门的秦卒,以及远远观望的百姓、商贾,全都深深吸口凉气,随后喧嚷起来。 好美的美人! 这是几乎所有人看到齐妃的样貌时,脑海里本能浮现出来的念头。 这也不怪所有人如此惊讶,大梁并非秦国咸阳,更别说秦国王宫,权力中枢,本就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何况聚天下之美的后宫。 在咸阳王宫,芈王妃,赵夫人,韩美人,还有一众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美人可谓是数不过来。 故而齐妃再美,在咸阳王宫的后宫中,也仅仅是比其他妃子美不少,远没有碾压众生的感觉。 然而如今来到大梁,不管是大梁的百姓,还是诸国的商贾,亦或者官吏,所有人本就少有看到一些绝色美人,更别说,比绝色美人,还要更美一分的齐妃。 自然而然,几乎看到齐妃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惊艳到,再也挪不开目光。 此刻,纵使是整日游走在酒色中的士族子弟,看到齐妃,都忍不住在想,若此生能得如此之女子,当真是不枉来此世间。 大梁城内。 随着齐妃的到来,城内街道,满是驻足观望之人,不管是街铺,还是酒楼,窗前皆是观望的男女。 当见到马车回城,看着众多官吏身后,一个个秦骑士卒,骑马护送着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行驶而过,所有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而在人群之中。 一个个身穿布衣的男子,也都看着这一幕,随后对视一眼,在人群之中,后退离开,也有个别男子,在人群之中,缓缓跟着往前走去。 芮为也佩着利剑,正与同僚走着之时,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男子过来,把一根竹简交给他。 好奇的芮为看了一眼竹简,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后,不等身旁其他小吏如何,便朝着一旁的人群中走去。 红色的夕阳下。 在大梁城内,一栋巨大奢靡的府邸中,昌平君把司马兴与齐妃,带到院子。 “齐妃,此乃魏王宗亲,逢泽君魏松之府邸,今魏松已迁去咸阳,府邸空置,仆从侍女、皆是新奴,齐妃大可放心居住!” 昌平君看了府邸四周一眼后,转头对着齐妃拱手说道。 司马兴闻言,也不由得看了四周一眼,对于魏国逢泽君,司马兴也有所耳闻,知道逢泽君是个富可敌国之人,如今一看,倒是传言不虚。 逢泽,乃是魏国的一个地名,在魏国的地位,就是如同秦国的栎阳、雍城,宗室祭天之故城,昔日魏惠王邀请宋、卫、邹、鲁等国君,及秦公子少官会盟,便是在逢泽,也是曾经大名鼎鼎的逢泽之会。 魏惠王在逢泽祭天之后,方才带着诸多国君,去见周天子。 “妫婵,有劳昌平君!” 齐妃美眸看着年近五十的昌平君,因为自己如此劳心,连忙打礼,心中满是感激。 对于这个秦王嬴政的外亲长辈,也是芈王妃背后的靠山,秦国丞相,齐妃可不敢有丝毫不敬,眼下看着昌平君如此上心自己的事情,齐妃说不感激是假。 “齐妃此行,乃为秦齐之盟,启已听闻乃齐妃主动向王上告之,启,敬佩不已!” 昌平君看着齐妃,笑着说道,脸颊上满是欣慰、赞叹。 “是啊!如此大义,世间女子,难有几人如齐妃!” 司马兴也在一旁附和点点头。 这也让齐妃顿时低头不言,示意二人谬赞。 随着司马兴的话音落下,不一会,便见到秦绥走过来,在昌平君的注视下,对着司马兴拱手。 “将军,将士已经检查清楚,府外皆安置有守备!” 秦绥开口说道。 司马兴点点头,对于铁鹰锐士,司马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有铁鹰锐士守卫府邸,司马兴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司马将军,吾在府邸已备好薄酒,还请司马将军到府上一叙!” 昌平君这时候抬起手,邀请司马兴前去酒宴。 司马兴闻言,看了看齐妃,随后想了想,对着昌平君抬手点点头。 …………………… 大梁城内。 天色逐渐落下帷幕,随着城内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满城的斑点亮光,铺满整片大地。 在昌平君的府邸中,满是敬酒欢笑之声。 正堂内,参加酒宴的,不仅仅只有司马兴,以及大梁城内的官吏,一眼看去,一张张木桌后,跪坐着的,全都是大梁城内,诸多名门望族的氏族族长。 而老者不在,也都会有长子前来,就如同尸家尸埕不在,但是尸合、尸川兄弟二人,全都受邀来到昌平君的府邸内,参加酒宴。 数十盏烛灯下。 欢声笑语络绎不绝,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都在木桌旁,为身旁的男子,或者老者,不断倒着酒。 酒宴上,司马兴也喝的不少。 “此前白裕,与吾言之,白衍那小子,乃齐人也~!哈哈哈,齐人!彼时吾便好奇,白衍一齐人,为秦国,立下如此赫赫战功,不知齐王是何感想!” 司马兴红彤彤的脸,作为主要被宴请的宾客,不管是昌平君,还是大梁官吏,以及那些士族,都不断敬司马兴酒。 而司马兴的性格,本就大大咧咧,与白裕的尿性,差不了多少,故而喝多之后,在士族的有意询问下,话就开始多起来。 “此行,王上便是嘱咐吾,带三车之乘……厚赠于齐王!” 司马兴说到一半,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满是醉意的坏笑道。 回想昔日王上离别前的嘱咐,司马兴一想到那个场景,便忍不住乐起来,不提王上,如今司马兴回想起, 想到不久前,白衍那小子,连消失数十年的九州鼎,都给王上找到。 司马兴晕乎乎的眼神中,目光忍不住满是笑意的看向一旁,望向主座上的昌平君,司马兴可是早已知道,如今白裕的模样,全拜昌平君所赐,甚至白裕差点死在昌平君手里。 还有白衍昔日在上郡的遭遇。 若非白衍,白裕也不会得到扁鹊弟子所救,更不会在白裕无法领兵后,白氏依旧名誉不落,氏族不衰。 看着昌平君那笑着摇头的模样,司马兴眼里满是恶趣味,眼下他昌平君以为是在笑齐王,但殊不知,是在笑他昌平君。 齐人,白衍是齐人! 也不知道,昌平君昔日得知白衍是齐人时,想到此前所有谋划,都被身为齐人的白衍那小子,一人所破,会是如何感想。 眼下,那小子领兵灭魏,又为王上寻得九州鼎! 有那小子庇护白氏,你昌平君贵为秦国丞相,楚系之首,又能如何,如今的你,可还能针对白氏? 呵呵! 昌平君啊昌平君! 看到白氏如今被一个齐人的小子所庇护,汝气不气? “昌平君,兴,今日在此,敬昌平君,白衍那小子,昔日攻魏多有不妥之处,幸得昌平君善后!待日后,兴返程之时,定让那小子随兴前来,当面言谢!” 司马兴越想越乐,于是拿起酒爵,再次对昌平君敬酒道。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白衍立功,这其中也有昌平君的功劳,等见白衍,说什么都要让白衍当面感谢昌平君。 “身为秦臣,当是如此,请!” 昌平君听到司马兴的话,笑着摇头,谦虚过后,便拿起酒爵,示意道。 此时的昌平君不知道司马兴的心思,同样的,司马兴也不知道昌平君的心思,昌平君伸手抬起宽大的绣袍,拿起酒爵,缓缓饮下其中的美酒。 司马兴做梦都想不到,在他眼里,只是妄图报个人私仇的昌平君,此时已经打算叛秦。 针对白氏的是私仇,与叛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性质也远远不一样。 而今,就在府邸内,不管是司马兴,还是正堂内的所有魏国士族,都想不到,昌平君已经备好死士,只要齐妃一死的消息传来,这里便立即动手,杀死司马兴。 到时候,今晚在府邸内的这些氏族族人,都是帮凶! 秦国的连坐制度,面对司马兴、齐妃之死,就是昌平君放过他们,秦国也不会放过他们,唯有助昌平君攻打秦国大军,尚有活路。 这也是昌平君在无法拉拢魏国士卒后,最后的手段。 昌平君也一直不明白,为何大梁城内的魏国士卒,似乎铁了心要归附秦国,不管如何试探,前脚方才让楚人去游说试探,后脚那些士族便把人抓起来,想方设法向自己表示对秦国的忠心。 这也导致昌平君别无选择,一直等着秦国使臣到来,选择用这种方法逼迫魏国士族。 而齐妃赴齐,出乎昌平君的意料,却也让昌平君惊喜不已。 正堂内。 看着司马兴,听到司马兴的话,很多老者与中年男子,纷纷看向彼此。 “原来司马兴早就得知此事!” 不少人,包括尸合、尸川在内的士族男子,都面露思索,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不由得让他们细细品味,而对于后面的话。 “三车之乘!!” “这……” 看着一脸坏笑,喝着美酒的司马兴,所有人都感觉嬴政这是在杀人诛心啊。 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自从白衍是齐人的消息传遍天下,世人皆知,身为齐国人的白衍,已经帮着秦国领兵攻赵,破匈奴而后灭魏,是人都都知道,齐王如今恐怕不好受。 而嬴政的举动,无疑是赤裸裸的…… 怕是齐王要被气疯! 不过这也是变相的提醒齐王,白衍,当下尚在秦国! 齐人之中,可否有有白衍这般善战者,若有,齐王便不会因为这举动而生气,若没有,齐王便好好想想,贸然与秦国对立的后果。 不少老者,想清楚嬴政的用意后,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看着满是得意的司马兴。 其实每当听到白衍这个名字时,想到白衍是齐人,他们这些士族比任何人,都要埋怨齐王。 毕竟被白衍领兵灭掉的,是他们魏国,是他们魏国人之国,在他们眼里,若伱齐王能把这等将领,留在齐国,我们魏国怎会被秦国所灭,导致如今只能归附秦国,小心翼翼苟存着。 大梁城池,可是历经百余年铸修啊!号称天下 若非碰到白衍,谁来攻打大梁,都要碰壁。 结果白衍一来大梁,人还未到,就挖渠沟,引鸿沟、烛河之水,破大梁之城,把魏国历代社稷,全都湮灭。 “齐王!!!” “唉!” 一个个跪坐在木桌后的士族老者、男子,每每想到齐王那昏庸之君,都忍不住全身乏力,满心怨念。 大梁城内。 正当司马兴与大梁士族、昌平君饮酒之时。 就在城内四处,一个个漆黑的府邸之中,密密麻麻的男子,站在宽阔的院子内,在四周少许的火把的亮光下,隐约看见,这些男子,几乎每一个人手中,都持有利剑。 “大人,已经命人去西城,随时便能动手夺下西城!” 一名男子缓缓禀告道。 为首的男子闻言,点点头,站在房檐下,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死士,抬手示意。 刹那间。 在身旁两名男子的带领下,院子内的所有男子,全都相继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夜色中。 在逢泽君的府邸大门外,一个个铁鹰锐士面色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管是府邸大门,还是府邸四周,全都有铁鹰锐士巡视、看守。 府邸内也有铁鹰锐士驻守。 可以说,整个府邸都被铁鹰锐士,把守得严严实实,倒也不怪司马兴能放心。 漆黑的夜色中。 大门前的铁鹰锐士,突然借着微弱的夜色,看到不远处漆黑的小巷之中,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走来,一时间,几名铁鹰锐士不由得面色警惕。 在为首的将领示意下,六个铁鹰锐士上前两步,做着随时准备拔剑之势,后面几人,纷纷上弓弩,把箭矢对着那走来的人影。 然而待人影靠近之时,铁鹰锐士的将领看到来人,眼神顿时露出一抹错愕、意外,还有不可置信。 “白衍将军!” 将领让其他锐士收起弓弩,随后上前对着白衍拱手。 当初作为护送白衍的铁鹰锐士,对于白衍,将领不仅时常近距离见白衍,很多时候也是他在天黑后保护白衍,故而对于白衍,将领十分熟悉。 “去禀报齐妃,白衍求见。切记,府邸内有刺客,此事不得让人得知。” 白衍对着将领开口说道。 将领听到白衍的话,神色一惊,刺客!!! 还没等将领询问心中的疑惑,就看到白衍接着说道。 “城内已经潜伏数百死士,今晚便会前来刺杀齐妃!让府邸所有将士,严阵以待!吾已经命铁骑乔装进入城内,潜伏于四周!” 白衍的话,让将领瞳孔一缩,满是冷汗。 作为铁鹰锐士,将领深知死士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看向白衍,将领知道白衍不会骗他,于是回过神后,连忙拱手领命,转身急匆匆的朝着府邸内走去,去见齐妃。 第572章 大梁之乱,杀戮夜色 逢泽君的府邸内,夜色下,正堂之中的齐妃,俏脸的神色满是惊慌,美眸也尽是担忧。 刺杀! 齐妃没想到,在宫卫、铁鹰锐士,铁骑的护送下,居然还有人胆敢刺杀于她。 回想左丞相隗状被刺杀的事情……齐妃纤手捏着丝滑的绸衣衣角,轻咬红唇,微微浮现丝许喘息。 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齐妃连忙看去,当看到身穿黑衣,手持秦剑的白衍出现在正堂大门时,齐妃俏脸一喜,连忙上前两步。 “拜见白将军!” 齐妃望着白衍年纪轻轻的脸颊,觉得白衍是那么让人亲近,如此让她感觉到安全。 这是即便当初在咸阳王宫见面之时,都从未有过的。 回想白衍领兵在外,杀敌无数,眼下白衍突然出现在这里,齐妃一直悬着的心,也因为白衍的里带来,终于能够缓缓落下。 “白衍,拜见齐妃!” 白衍手持湛卢,对着齐妃拱手打礼。 礼毕后。 白衍目光先是扫视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侍女在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白将军,是何人想要刺杀妫婵?” 齐妃忍不住询问道。 见到白衍如此警惕的模样,齐妃一想到府邸内有刺客,便忍不住有些害怕。 “府邸之内,白衍尚未查清,无论今夜是否有刺客,明日还请齐妃将所有侍女,全部替换,一个都不能再留。” 白衍对着齐妃说道。 齐妃闻言眉头微皱,白衍不知道何人是刺客? 这…… “妫婵,依将军之言!” 齐妃想了想,最终看着白衍,轻轻点头道。 白衍的身份,让齐妃愿意相信,毕竟在白衍领兵灭魏国的时候,齐妃也已经知道,白衍,与她一样都是齐人。 “齐妃,还请在此等候!” 白衍看着面露思索的齐妃,抬手示意道。 齐妃闻言,回过神后,轻声点头。 “将军,请!” 齐妃也抬起齐服下的纤手,示意到,看着白衍拱手后,齐妃缓缓转身,来到主座跪坐下来。 白衍这时候也来到一旁的木桌后,跪坐下来,抬手把湛卢放在面前的木桌上。 夜色静悄悄的。 正堂内,数十盏烛灯点亮着,随着大门传来的微风,灯芯上的烛火微微摇晃,而在寂静的气氛中,眼下仅有齐妃与白衍二人。 “妫婵在咸阳,听闻将军是齐人!” 齐妃望了一眼安静无声的四周,看着正堂外也一点动静的都没有,看着白衍,轻声开口道。 白衍听到齐妃的话,点点头。 “回齐妃,白衍确乃齐国人!” 白衍对着齐妃,抬手打礼道。 看着齐妃美眸满是喜色,似乎是激动,似乎是开心,白衍不由得转头再次看了一眼安静的门外。 铁骑将士虽然手持弓弩已经潜伏在城内,但对方那些人,可是死士。 对于死士,铁骑将士已经不是 那一次的事情,不仅仅白裕难忘、白衍难忘,所有铁骑将士更是难忘。 故而在得知是楚国死士之后,所有将士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上次是铁骑被死士埋伏,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们埋伏楚国死士。 昔日之仇,昔日之辱,都在等着还给那些死士。 但想到小舅父在竹简中,说的死士数量,白衍还是不禁有些担忧。 “将军!” 齐妃的声音,让白衍回头看向齐妃。 “昔日在咸阳,王上曾言,将军……” 在白衍的目光中,齐妃想了想,好奇的看向白衍:“乃是被田鼎赶出齐国!可有此事?” 这是一直以来,齐妃憋在心里的疑问,从小在齐国长大的齐妃,十分清楚田鼎的为人,故而她很难相信,像白衍有才之士,居然会是被田鼎赶出的齐国。 昔日在王宫,听到嬴政的话,齐妃好奇,却又不敢多问。 这便是齐妃一直深得嬴政宠爱的原因,齐妃知道白衍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是嬴政的心腹之臣,故而若非嬴政主动开口,告诉她白衍的事情,否则,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即使再好奇,齐妃绝对不会擅自多问。 齐妃也知道,若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不仅嬴政不会说,反而会不喜。 而眼下。 齐妃看着白衍,在这静悄悄的正堂内,仅有她与白衍二人,故而有些话,便可以单独私下询问。 “确有此事!” 白衍有些意外,拱手点头。 不过白衍也感觉到,齐妃知道的应该不多,否则也不会询问他。 大梁城内。 在一个个漆黑的街道中,两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手拿着铜鼓,一手拿着木棍,在敲打着。 这便是后世之中,大名鼎鼎的打更人,不过这两名老人眼下并非叫打更人,而是叫巫师,少数地方也叫更夫,其职责也并非是报时辰,而是驱邪。 不管是秦楚赵魏韩,亦或者是齐国,都有这样的人。 百姓遵照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到了晚上一般人家中也不点油灯,怕黑的百姓,就希望能有人驱散黑夜中的恐惧,这时候,这些巫师便手执木杠,在夜间敲更,替民排除邪祟。 故而这个“更夫”也必须由巫师担当。 昔日大梁城内死那么多人,故而如今大梁城内,这些打更的老人,数量都有二三十人,专门负责在夜里打更。 然而正当走到一个小巷内,两个老人还在闲聊之时,突然就在拐角看到前面出现密密麻麻的男子,那些男子手持利剑、火把。 还没等两个老人转身逃跑,下一刻便被利剑刺穿身体,直接倒在地上,无数人影从两个老者的尸体上踏过去。 像这一幕,也发生在其他地方。 一些士人走在夜色下,看到一群黑衣人,根本来不及逃跑,便被杀死。 夜色下。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手持火把,在夜色中朝着逢泽君的府邸跑去,不管是大街小巷,一些还没睡的百姓皆能从窗子看到,一道道黑影在窗外瞬间跑过,接连不断。 就在逢泽君的府邸不远处的小巷子内。 数不清的黑影趁着夜色,正在奔跑着,然而下一刻,这些黑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小巷两旁突然传来动静,紧接着同样有无数黑影,出现在小巷两旁的院子上。 伴随着弓弩扣动的声音,以及箭矢射入身体微弱动静,还有惨叫声。 “啊!” “有埋伏!!”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前后都有男子中箭倒地,没了动静,不少中箭还活着的男子吃痛着喊到,其他黑衣人面色一惊,但为首的男子还是立刻反应过来。 “受伤的留下,其余人杀去府邸,无论如何也要杀死齐妃!” 为首的男子不知道为何会有埋伏,也不清楚是不是走漏消息,但接到死命令的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下令起来。 来到大梁城,所有人都清楚,只有齐妃死,他们才有活路,否则齐妃不死,城外的铁鹰锐士与铁骑、宫卫,便会入城把他们杀死。 “杀!!” 两拨箭矢过后,见到楚国死士就算拼死,也要冲去逢泽府,于是所有铁骑将士纷纷拔出佩剑,从两旁跳出来,与小巷内的黑衣男子,拼杀在一起。 很多中箭的死士本就受重伤,面对凶悍的铁骑士卒,基本挡不了一下,便被一把把秦剑砍倒在地,眨眼间便成为一具具。 由于是埋伏,故而根本没有火把,夜色中,即便是铁骑将士,面对接连不断留下来断后的死士,一时间都难以杀光。 另一边,在宽阔的街道上。 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男子,正手持利剑在街道上奔跑着,与小巷的情况,再次在街道上出现,不管是街道两旁的商铺,还是前后,突然出现一群群手持弓弩的铁骑将士。 “有埋伏!” “杀!!”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惊,慌忙之中,直接举剑,示意所有人朝着前面杀去。 “杀!” 邬淮拔出佩剑,举剑示意将士放箭。 随着邬淮的话落下,刹那间数十枚箭矢,纷纷在夜色中,射向那些楚国死士,然而随着外围的死士被射杀,其余死士纷纷把手里的火把扔过来。 纵使将士不躲不闪,但仍旧本能的侧头,防止双眼被烧伤,这也让下一波箭矢被影响到,而这短短的瞬间,那些楚国死士已经全都杀到距离很近的地方。 在铁骑将士身后。 手持秦剑的邬淮,看着那些已经冲杀过来的男子,脑海里,回想当初在负黍之时,亲眼看到无数铁骑将士,死在那个夜晚。 这一刻,一个个铁骑将士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 “结阵!” 邬淮下令道。 随着邬淮的话音落下,一排排手持弓弩的将士纷纷后退,取而代之的是拿着木盾,长戈的将士上前,面对蜂拥而来的楚国死士。 一根根长戈来往不断捅刺着那些男子,肉眼可见一个个男子上前后,挡得住刺向胸口的长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其他长戈刺入脑袋,惨死倒地。 很多死士拿着身体往前扑,为后面的人开路,都无济于事。 铁骑将士不断后退,形成一个个满是长戈、利剑的缺口,待死士进入缺口被杀倒地后,一旦后面没死士跟上,缺口刹那间便会被填补回来。 而楚国死士也再次故技重施,捡起地上的火把,再次在后面奋力扔向铁骑将士,一次又一次,随着有铁骑将士被影响到,刹那间,便有死士抓住机会,翻滚之后,来到脚下,一剑刺入铁骑将士的腹部。 一旦有一个缺口被打开,后面的全都被影响到。 面对蜂拥而上的死士,以武艺还有打斗时那不要命的狠劲,而被业命其保护白衍左右的邬淮,也不顾那些死士利剑上是否有毒,看着被冲乱的防阵,拿着一把将剑,在将士之中,便快步上前,抓着一个砍伤铁骑将士的死士,全力一剑劈砍下去。 力道之猛,血淋淋的鲜血,连同脑袋都要被削掉半边。 邬淮擦了擦脸上的血,再次朝着前面的死士冲杀上前,面无波澜的脸庞上,眼神尽显凶戾之色。 其他铁骑将士也纷纷跟着邬淮,全都与楚国死士拼杀在一起。 逢泽府。 府邸外,一名名铁鹰锐士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内,突然便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动静,所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悄然拔出手中的秦剑,弓弩也在这时候,悄然上弦,对准前方。 为首的将领目光凝视前方,拿着一根火把,上前,把火把丢在已经准备好的篝火堆上,伴随着黑色的液体与木材一起被点燃,刹那间,巨大的火光便把四周全部照亮。 听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在巨大的火光下,不管是为首的将领,还是其他铁鹰锐士,都清楚看到数十个黑衣男子,朝着府邸这里冲杀而来。 “杀!!” “杀!!!” 数十名死士也清楚被发现,故而再无顾忌,在怒吼声中,全部飞快的冲向府邸。 眼看就要靠近府邸。 然而下一刻,所有男子就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城墙上,突然出现一排排手持弓弩的铁鹰锐士,紧接着还没等反应,人群最前面,便有一个又一个男子,中箭惨死。 “杀!” 就连怒吼的男子,也在怒吼声中,被一箭射中眉心,倒地而亡。 其他死士纷纷跨过他的身体,继续朝着府邸杀去。 府邸门前的将领看着这一幕,三十多岁的脸颊上,满是凶意的眼神,伸手拔出佩剑。 府邸内。 正与白衍闲谈的齐妃,随着时间过去,看着府邸外依旧安静,没有丝毫动静,心中都有一丝疑惑,是不是白衍消息不准之时。 “将军……” 齐妃还想与白衍拉近关系,看看能不能得知白衍的身世,此番去齐国,也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然而方才开口,就隐约听到传来喊杀声,并且这声势,即便没有上过战场的齐妃,都听得出不小。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气氛被打破,取而代之则是府邸满,四处传来的啸杀声。 这让从小便是齐国公主,后面又是秦国王妃的齐妃,一时间忍不住芳心再次慌乱起来,俏脸也微微变幻。 “……” 当看到白衍跪坐在木桌后,那年轻的脸颊,依旧不惊不慌的模样,齐妃方才感觉到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齐妃,不好了!齐妃!!” 大门外,传来侍女急匆匆的脚步声。 原本安静的白衍,这时候突然拿起桌子上的佩剑,缓缓来到正堂中央,目光直视房门。 “齐妃!府邸外……” 五六名侍女、以及宦官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房门前,然而看到持剑在前面阻拦的白衍,所有侍女、宦官纷纷都傻了眼。 作为齐妃的近侍,他们这些宦官、侍女,都曾见过白衍一面,也都有印象。 而原本传言一直在曲阜领兵的将军白衍,眼下突然在齐妃这里,一时间,侍女、宦官纷纷都一脸懵,满是迷糊,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退下!胆敢靠近齐妃者,杀无赦!” 白衍缓缓拔出湛卢,挡在齐妃前面,望着侍女、宦官警告道。 而齐妃看着白衍的模样,听着府邸外的啸杀声,想到白衍此前说过的话,连忙看向那些侍女。 “所有人,退下!” 齐妃也用轻灵的声音,下令道。 一时间,侍女、宦官纷纷对视一眼,听着府邸外的动静,满脸惊慌之余,却也不敢违背齐妃的命令,更别说还有白衍在。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侍女出现在房门外,原本守在房门左右的铁鹰锐士,正准备开口,突然去感觉脖子一痛,其他两名铁鹰锐士看到那齐妃的贴身侍女,以及一名宦官是刺客,连忙拔出佩剑,但还没等上前,便看到还有其他侍女杀来。 “啊!!!” “啊!!” 其他侍女、宦官全都被这一幕给惊吓到,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乱跑起来。 就连正堂内的齐妃,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跟着自己三年,一直是自己心腹的侍女,顷刻间,齐妃美眸便泛红起来。 “快保护齐妃!” “快!” 院子外的惊呼声,白衍知道铁鹰锐士很快便会过来,但看着那七个刺客,白衍也没想到,府邸内的刺客居然那么多,其中更有一个人,居然还手持佩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混乱之际,看着四个刺客守在大门,其他三人冲进正堂,手持佩剑的白衍,站在齐妃与那些刺客的中间。 面对侍女全力把匕首仍来,在云中,与头曼单于厮杀时,剑道感悟增进的白衍,直接举剑一挥,刹那间便把匕首劈飞。 这一幕,也让三个刺客中,拿剑的那名刺客瞳孔一缩。 看着那面色平淡的少年,唯有练剑的人,才知道拿一剑到底需要苦练剑道多久,方才能做到。 “府邸内,怎会突然出现如此剑道之人!” 男子神情满是紧张,但眼下已经没有选择。 身后的四个刺客,是拦不住铁鹰锐士多久,机会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与一旁的宦官对视一眼,男子便立刻拿剑,朝着白衍杀来,另一个宦官,则趁机绕过白衍,想要直接去刺杀齐妃。 然而宦官还没走几步,看着容失色的齐妃,耳中方才传来利剑碰撞的清脆响声,不到一息后,宦官方才跨出一步,便倒在地上。 持剑男子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白衍,下一刻便被手膝一击打退两步。 感觉到胸前传来的闷痛感,看着前面的少年,收回手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死!” 持剑男子面目狰狞的冲向白衍,势要杀死白衍。 然而不管是劈砍,还是挥刺,男子两击不是落空,就是被躲开,知道遇上剑道高手的男子,已经有预感今晚要凶多吉少,还没等男子 跌跌撞撞的男子倒在地上,目眩之余,还未醒来,便看到一把把秦剑架在脖子上。 男子喘息间,满是惊恐的看着挡在齐妃前的黑衣少年,随后又不甘的看向少年身后,那个脸色发白的齐妃。 若非大人,定要在夜色之时杀死齐妃! 齐妃怎会活到现在!!! 今日齐妃放到府邸,不仅是他,就是齐妃的贴身侍女,都有足够的机会。 还有这个少年,男子这一生游荡江湖那么多年,从未在剑道上,与持剑之敌,体会到如此绝望的差距。 他到底是谁??? “将军!没有受伤吧!” 齐妃绕过木桌,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旁,美眸满是关心的看向白衍,打量白衍方才可否被伤到。 “齐妃放心,白衍无碍!” 白衍侧身,对着齐妃说道。 对比战场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敌卒,面对敌人千军万马,眼前这些刺杀对于白衍而言,根本没有威胁,别说云中与匈奴血战,就是白衍先登攻城之时,都比这凶险万倍。 而随着白衍的话,被扣押起来的男子,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白衍。 “押下去审问,所有仆从,今夜不得靠近齐妃!” 白衍看着齐妃终于放心下来,转头看了刺客以及那名侍女一眼,开口下令道。 铁鹰锐士闻言,纷纷拱手领命。 ………………………… 夜色下。 昌平君的府邸中,欢声笑语依旧络绎不绝。 宽大的正堂内,很多士族男子,乃至一些秦国官员,都已经喝得满脸发红,醉醺醺的搂着旁边的侍女,一边与其他人喝酒,一边享受。 而司马兴跪坐在木桌后,纵使酒量了得,被如此多的人敬酒之下,加之调侃昌平君开心之余,司马兴也喝得双眼朦胧。 而就在府邸大门外。 从西城城门侥幸活下来的门吏,急匆匆赶来府邸外,满脸鲜血,惊慌的告知仆从,有贼人攻下西城,如今城外铁鹰锐士全被阻拦在城外。 然而被仆从带进府邸后,门吏方才松口气,就看到院子内,二十多名持剑男子,全都看着他。 “呜呜~!” 被捂住嘴巴的门吏,还没开口,便被乱剑通杀,最终成为一具尸体没了动静,睁着眼睛被人拖走。 然而另一边。 一名昌平君的扈从,在夜色中,满脸惊慌的跑在大梁城内,当看着近在眼前的府邸时,扈从终于松口气,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眼神满是恐慌,顾不得休息,连忙朝着大门跑去。 第573章 面色难看的昌平君 “大人,大人!!!” 正堂之中,酒味飘散,诸多士人还在作乐之时,一个仆从便急匆匆的走在正堂内,神色慌张的来到昌平君面前。 其他人都已经喝多,也都没有在意,毕竟是在昌平君的府邸,仆人有事禀报昌平君很正常。 司马兴亦是如此。 醉醺醺的司马兴还没注意到,昌平君听到身旁仆从的禀报之后,神色惊变,瞳孔满是恐惧的看向仆人。 “什么?铁骑?” 此刻昌平君神色慌乱,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 铁骑怎会潜入城内?为何如此多铁骑潜入城内,他这个秦国丞相,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更让昌平君惊恐万分的,还是脑海里浮现着的念头,谁,能擅自调令铁骑? 慌乱之际。 昌平君抬起头,目光扫视众人一眼,最终看向醉醺醺的司马兴。 “要不要立即下令让府邸内的死士进来,杀死司马兴,强逼士族叛秦?” 心中这个念头方才浮现,便被昌平君否决掉。 城内已经有铁骑潜入,就算他杀了司马兴,顺利逼魏国士族叛乱,短时间内,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付铁骑,更何况城外还有铁鹰锐士。 魏国士卒都在曲阜,士族即便命人去煽动,都需要时间,这其中绝非三五日能成。 不能守住大梁的城门,把铁骑与铁鹰锐士拒在城外,魏国士族根本没有机会,所有士族一心筹集力量反秦。 那眼下。 自己是否要立刻跑去楚国? 不行,若是离开的话,无疑是直接告诉世人,这件事情是他所为,况且此时,若真的已经暴露的话,估计城门都难出,就算好不容易出城,也会面临追杀。 眼下,铁骑并未来此府邸,似乎并不知道是他谋划刺杀。 想到这些。 昌平君终于缓缓冷静下来,喘息间,忍住满心惊骇、恐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不能表露出来。 还是先去齐妃哪里!弄清楚来龙去脉为好! “诸位!” 昌平君做好决定后,便立刻起身,不再犹豫。 正堂内。 其他醉醺醺的人听到昌平君的声音,纷纷开来,都不明白发生何事,其中还有一两人以为昌平君要说什么好事,都拿起酒爵,随时准备好敬酒。 司马兴业强忍着困意,迷迷糊糊的双眼,看向昌平君。 “方才下人来报,有贼人刺杀齐妃,吾先失陪!” 昌平君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拱手说两句话后,便绕过木桌,朝着外面走去。 刺杀齐妃? 什么事情,这算什么事情…… 拿着酒爵都准备敬酒的士人,听到昌平君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然而下一刻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大眼睛,手中的酒爵掉落在木桌上,酒水瞬间流出来。 刺杀齐妃!!! 别说这两个士人,其他士人也都已经回过神,尽管喝得朦朦胧胧,但听到这个消息,全都被吓一大跳。 “杀齐妃?” 司马兴也一脸呆滞的跪坐在木桌后,回过神后,司马兴瞳孔转头看向昌平君离开的背影,满是惊慌起来,匆忙起身,而由于喝得太多,跌跌撞撞差点站不稳。 但此时司马兴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听到齐妃被刺杀,司马兴魁梧的脸庞都被吓得苍白起来,整个人都吓出一身汗,酒意顿然消失。 司马兴不敢想象,若是齐妃有个闪失,他还有何颜面回咸阳,还有何颜面去见嬴政。 “走!” 尸合、尸川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酒意也消散不少,连忙起身,跟在身后一同离去。 其他士族男子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 大梁城内。 夜色之中,街道上站满驻足观望的人。 望着不远处,还有其他地方传来熊熊大火的光亮,不少百姓纷纷议论起来,然而谁也不敢私自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看着火势,生怕烧过来。 “让开!快让开!!!” 随着马蹄声传来,一匹疾驰的战马呼啸而过。 而没过多久,一个个拿着火把的秦吏,这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在百姓让路之中,一辆辆马车,连忙从百姓中行驶而过。 然而马车尚未来去到逢泽府,在一处街道上,不管是战马,还是马车,全都停了下来。 司马兴勒住战马,望着眼前街道上,满地尸体,一个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有中箭而亡的,有被利刃长戈杀死的,还有一具具铁骑将士躺在地上。 这一幕让司马兴呲目欲裂,双眼泛红的看着那些满脸鲜血的铁骑将士。 一抹怒火,充斥着司马兴整个胸腔,司马兴恨不得把那些尸体,千刀万剐。 “汝等将领,乃是何人?” 司马兴看着一个铁骑将士,呼吸急促的询问道。 “回将军,邬淮!” 将士拱手禀报道。 不远处,邬淮也见到这一幕,于是从地上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邬淮,拜见司马将军!” 邬淮拱手打礼道,看着司马兴,邬淮自然不是 不过邬淮倒也知道,司马兴将军应该不认识他。 “今夜汝等怎会知晓有人刺杀?” 司马兴看着来到面前的邬淮,目光顺着火把的光亮,也注意到此时邬淮身上,除去满身鲜血,还清楚的看到有两道伤口,那大口喘息的模样,显然邬淮也伤得不轻。 “收到城内门吏送来的消息!” 邬淮听到司马兴的话,嘴唇动了动,然而看着司马兴身后,那些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一眼,对着司马兴,拱手禀报道。 天色很黑,但距离最近的司马兴,显然也注意到邬淮的唇语,思索片刻后,一抹错愕浮现在表情之上,好在很快便转瞬即逝。 看着邬淮的举动,司马兴身为秦国将军,自然也明白这是何意,又忌惮什么,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明日把所有阵亡的将士名册交于吾!回到咸阳,吾不仅会犒赏今夜所有将士,亦会交给那些阵亡将士的父母妻儿。” 司马兴开口说道。 看了一眼四周街道上满地尸体,火光之中,街道两旁的商铺上面到处都是血迹,一些木板还滴落着血水。 司马兴能看出,这里的交战到底有多惨烈。 回想方才自己还在饮酒作乐,司马兴心中满是悔恨。 “诺!” 邬淮对着司马兴拱手。 这时候铁骑将士已经把尸体抬到道路两旁,无数尸体之中,出现一条满地鲜血的道路。 看着昌平君的马车过来,司马兴急忙骑马,继续朝着逢泽君府邸赶去。 而原地拿着利剑的邬淮望着司马兴骑马离去的背影,满是鲜血的脸颊上,神情似乎有些疲惫,来到一旁的店铺前,一手倚靠着剑,目光看着一辆辆马车行驶而过。 逢泽君府邸。 本以为在邬淮哪里,所有刺客都已经被邬淮给拦截下来,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对逢泽府没有威胁,但等司马兴骑马赶回逢泽府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彻底让司马兴真正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全是尸体! 一眼望去,不仅仅是四周到府邸,全都是尸体,就是其他街道小巷,都能看到一个个铁骑将士与铁鹰锐士,在搬着尸体。 这到底有多少人? 司马兴看呆了,也看愣住了,不敢想象方才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居然……有那么多的贼人。 一抹汗水浮现在司马兴的额头,缓缓流落,凉意布满司马兴全身。 司马兴甚至不敢想象,若非有铁骑在,单靠城内的铁鹰锐士,能否撑住这些贼人。 “将军!” 铁鹰锐士的将领看到司马兴,连忙上前。 “齐妃可有受伤?” 司马兴回过神,翻身下马,急忙询问道,此刻司马兴满脑子,都在担心齐妃的安危。 “回将军,齐妃无碍,如今在府邸内!” 将领禀报道。 司马兴闻言,终于松口气,从得知消息后,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为何战死如此多将士?” 司马兴一边朝着府邸内走去,一边开口询问道。 对于铁鹰锐士的武艺,司马兴是了解的,故而司马兴很疑惑,为何有白氏铁骑的帮助,铁鹰锐士还是死伤不少。 “将军,这些人皆是死士,且都在剑刃抹毒!” 将领轻声道。 司马兴闻言,双眼震惊的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将领。 死士!!! 这些人全都是死士? 司马兴蓦然转过身,望着府邸外,满地密密麻麻的尸体,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几息后,司马兴回过神,连忙转过身,朝着府邸内走去。 另一边,就在司马兴进入府邸不久,随着一辆辆马车前后相继到来。 不管是尸川,还是尸合,甚至其他士族男子,所有人走出马车后,看着眼前这一幕,都彻底惊呆住,一脸震撼。 身为大梁城内的氏族,他们都不敢想象,大梁城内,何事藏匿有一股如此势力。 这…… 这些人,是何时来到大梁的? “所有贼人的剑刃都有毒,别碰!” 一个铁骑将士的声音传开,尸合、尸川等人全都转头看去,当看到搬运尸体的铁骑将士,在警告一个准备捡起地上佩剑的士族男子。 望着那氏族男子缩了缩手,一脸心悸的模样,随后一脸庆幸的对着那将士拱手言谢。 “毒!” 尸合等士族男子对视一眼,纷纷想到什么,眼神惊悚骇然的转头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昌平君也看了一眼四周的尸体,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看着所有死士全都被杀,隐晦的叹息一声,随后顾不上其他,转身朝着府邸走去。 府邸内。 昌平君看着院子内的那几具尸体,面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随后途径院子,一路急匆匆的走到正堂,方才进去,便见到司马兴方才从地上起身,一脸悔恨、愧疚之色。 见状。 昌平君稳定思绪,眼神担忧的看向齐妃。 “启来迟,齐妃可有被刺客伤到?” 昌平君上前拱手,满是关心的询问道。 “妫婵无碍,还请丞相放心!” 齐妃对着昌平君还礼道,说完转过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芮为。 “今晚多亏芮大人,以及那些门吏!”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顷刻间便让昌平君把目光看向芮为,对于这个官吏,昌平君有些印象,此前在咸阳王宫任侍郎,魏国灭后,便调来大梁这里,充当主吏掾。 彼时这个芮为到大梁,还数次登门送礼拜访,不过那时候昌平君一直没把这个芮为放在心上。 听到齐妃的意思。 是这个芮为,不知因何得知死士今晚会刺杀,故而提前告知城外铁骑,并且还暗地里,让门吏开门。 “幸有芮大人啊!否则齐妃在大梁有个闪失,启难辞其咎,明日,启便亲自奏书,上呈咸阳,为芮大人向王上请功!” 昌平君对着芮为,拱手打礼道。 “能为齐妃效力,乃是卑职所幸,不敢邀功!” 芮为连忙拱手回礼道,一脸讪讪的笑着。 想到白衍教导的方法,芮为看向昌平君时,满脑子都在想这次功劳,到底会让他的官职,提升多少,这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满脑子都忍不住兴奋,甚至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也是芮为这辈子, 齐妃是嬴政的宠妃,而齐妃此行的目的,更是为了秦齐之盟。 芮为没想到白衍会把所有功劳,全部都分给他,这然芮为庆幸不已,幸好当初,能与白衍交好,回想当初白衍拿他的五把剑去杀人,眼下别说五把,就是十把,一百把,甚至芮为亲自去杀人,芮为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在秦国立功有多难,担任那么多年的侍郎,并且出身芮氏的芮为,最为清楚。 别说在秦国为官吏的长辈,就是所有侍郎他们的家人,想要立功,都难如登天,机会十分渺茫。 “如此大功,怎能不赏!” 昌平君摇摇头,轻声说道。 看着芮为那眼神几乎抑制不住的激动,此时昌平君方才是彻彻底底的松口气,看来这个芮为,并不知道是他谋划刺杀齐妃。 昌平君转过头看向齐妃,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将军,西城门乱贼皆已斩杀!末将来迟,还请齐妃、将军恕罪!” 秦绥来到正堂内,低头对着齐妃、司马兴拱手说道。 “西城也有贼寇?” 司马兴听到秦绥的话,有些疑惑。 从始至终,司马兴都没有怀疑过昌平君,在昌平君的府邸时没有,在路上以及在府邸外的时候,也没有,然而眼下听到秦绥的话,司马相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这不由得让司马兴,忍不住把目光看向昌平君。 但眼下,司马兴也不敢妄自定论,毕竟昌平君没道理要杀齐妃,齐妃又不是白氏族人,与昌平君素来无仇。 昌平君乃是秦国右丞相,居于大梁,而对如此多的刺客,一无所知,这已经存在过错,秦王定会震怒。 更别说,一旦齐妃死在大梁,对昌平君没有半点好处,尽管是嬴政的外戚长辈,但,齐妃一死,昌平君未必再能保住相位,这可是仅在秦王嬴政一人之下的右丞相。 昌平君杀齐妃的可能性,太小! 应当不是昌平君。 “此事,乃启之过,明日,启,定要彻查清楚,城内所有秦吏,以及吾府侍从,皆要查之!且今日之事,老夫亦要上书咸阳,请王上责罚!” 昌平君拱手说道,一脸自责的看向秦绥,随后司马兴,最后看向齐妃。 ………………………… 深夜。 随着司马兴与昌平君、芮为离开府邸。 站在府邸门前,看着依旧在处理尸体的众多将士,司马兴看着昌平君以及其他士族纷纷乘马车离去。 “确定是白衍?” 司马兴侧头,看着将领询问道,想要确定这件事。 “回将军,确是白衍将军,若非白衍将军,吾等恐怕根本阻拦不住死士!” 将领拱手禀报道,这件事情白衍嘱咐过,除了司马兴,不能传出去。 “这小子!” 司马兴确定是白衍已经来到大梁,是又喜又气。 司马兴依旧心有余悸,幸好有那小子,否则不堪设想,而且一想到那小子在大梁,司马兴便欣喜,但气的是,那小子来大梁,一个消息都没有。 想到这里,司马兴心中满是着急,想要去询问铁骑,快点见到那小子。 司马兴要亲自询问,那小子为何突然来到大梁,又是如何得知,今晚会如此多死士要杀齐妃。 第574章 离开大梁 正当昌平君在府邸内,一脚踢翻木桌,看着周围一个个木桌满是残羹酒水,想到方才所有士族之人以及司马兴都在这里,却失去机会,整个人都无比愤怒之时。 大梁城内。 芮为在夜色中,左看右看,趁着夜色,来到一间酒楼,在雅间见到一个男子后,说明来意。 男子点点头,随后带着芮为,在夜色中,乘坐另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一条巷子,随后在一个大院子门前停下来,走下马车,一进院子之中,便看到里面到处都是受伤的铁骑将士,其中不乏一些已经是尸体的将士。 几个老者不断在将士见走动,把脉。 而芮为看到,在院子中一个忙碌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 “衍兄!” 芮为此刻看着额头满是汗水的白衍,眼神之中满是炽热,那亲近的模样,让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白衍见到芮为到来,连忙把草药敷在将士的伤口上,望着面色嘴唇都发白,并且已经昏睡过去的将士,白衍眼神之中满是无奈。 已经书信去雁门,让徐师南下,但这些将士如今都中了毒,重伤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徐师抵达大梁。 若是实在不行,明日便要想办法,安排人先把重伤的将士,往雁门方向送过去。 夜色之中。 白衍起身,带着芮为来到凉亭。 “衍兄,确实是……昌平君!” 芮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对着白衍拱手,小声的说道。 眼下想起刺杀一事,还有逢泽府里见到的昌平君,芮为都心有余悸。 堂堂秦国右丞相,居然设某陷害白衍,更是联合楚国死士刺杀齐妃,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天下都会震动。 也幸好,白衍教他,如何面对昌平君而不被看出来。 “今日之事,为,多谢衍兄!” 芮为想到白衍把今日的功劳都说是他的,不由得对白衍满是感激,作为生平 “若非芮兄安排将士潜入城内,齐妃安能无恙,芮兄本就大功,何来言谢!” 白衍抬手回礼道。 说完看着芮为一脸笑意的模样,白衍与芮为笑起来,都没有再争论下去,彼此心里都清楚便好,不必说得太清楚。 “那昌平君之事,吾等可要上呈咸阳?” 芮为笑容散去,询问白衍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事关昌平君,如今昌平君又在大梁。 白衍皱起眉头,慢慢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在一把把火把下,躺在地上的将士,看着那些忙碌的老者医师。 “其一,吾等无任何证据!其二,咸阳朝堂楚系官员如此之多,即便命铁骑送消息回咸阳,王上命官员前来调查,消息也难免不会走漏,彼时楚系,绝不会坐视不管,其三,伐楚之际,恐怕昌平君就是回咸阳,也大概率不会被赐死!” 白衍轻声解释道。 咸阳朝堂,不是嬴政想要杀死昌平君,就能杀死的,嬴政要考虑 眼下秦国与楚国交战,这时候楚系动乱,对秦国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更别说还有芈王妃,以及嬴氏宗亲中亲楚且有联姻之人,他们都不会看着昌平君真的被斩首杀死。 世人都知楚系官员在秦国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就是嬴政都忌惮万分,而身为秦国将军,白衍对于楚系之势力,更有体会。 可以说,若非麾下将士是白氏铁骑、边骑,这两支不可能与楚系有关系的精锐,白衍在秦国,即使是将军都难免会受制于楚系。 “这……” 芮为听到白衍的话,特别是那句消息走漏,楚系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芮为心里一惊,在秦国担任侍郎那么多年,芮为可知道楚系势力到底多庞大。 到时候楚系势力,想要调他去其他楚系官员多的地方,或者回咸阳,都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 芮为心里凉飕飕的,背后都感觉到凉意。 “如今齐妃安然无恙,昌平君便再也没有机会煽动大梁士族叛乱,芮兄不必担心,待齐妃遇袭之事送至咸阳,王上定会追责,彼时大梁已经稳定,王上也定然不会再让昌平君留在大梁。” 白衍转头看着芮为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芮为在想什么,轻声安慰道。 芮为点点头。 这时候,远处走廊下传来动静,白衍看去,脸色一变,顾不得芮为,连忙离开凉亭。 待来到院子内的时候,看着被将士抬放在地上的邬淮,白衍连忙走去一旁,把老医师给请过来。 “还请老先生定要医治好!” 白衍对着把年迈的老者说道,这三个老医师,便是当初给大伯看病的人,随后没有救下大伯,但白衍的举动,依旧让三个老者动容,随后在离去与留下的选择中,决定留下来帮助大梁百姓,并在期间,一直帮白衍说话。 这与大梁百姓不恨白衍,有着巨大的原因,毕竟医者父母,每一个被医师救下的人,都会本能的感激医师,而有行医之人给白衍说话,感激亦会转移,特别是白衍还备有粮食,并非真的要淹死满城之人。 “嘶!此人……” 为首的老医师给邬淮把脉后,看着一动不动,满身是血的邬淮,抬手看了看伤口、嘴巴、眼睛、耳根。 许久后。 老医师转头看了看白衍,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四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一些受伤虚弱的将士,全都安静下来,都清楚老医师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其他人之毒,老医师能缓解?” 白衍双眼怔怔的看着老医生。 这句话里面,白衍并没有责怪之意,但是看着躺在地上,闭目不动的邬淮。 “将军,邬淮将军身上之伤,皆是死士为首之人所伤。” 一名脸上尚有血迹的将士,看到白衍望过来,低头轻声说道。 方才在街道上与死士拼杀之时,面对不要命的死士,邬淮不仅仅杀在前面,更见到死士为首之人,杀了两名将士后,毫不犹豫的持秦剑,与那人拼杀在一起。 很多铁骑将士都亲眼见到,邬淮将领的武艺,明显稍弱于那人,但从始至终,邬淮将领都没有让那人再伤其他将士一根汗毛。 最终以伤换伤,不仅仅拦住那人,更利用那人着急冲杀去逢泽府,而将其斩杀。 “老先生,还请帮白衍,救他几日,就几日!”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看着地上的邬淮,眼神略微泛红起来,见到其他两名老医师也过来把脉,稳住心神后,连忙对着老者拱手,低头恳求道。 芮为也站在一旁,这还是芮为 两个老者给白衍还礼,但在给邬淮把脉后,全都摇摇头。 “唉,将军,老夫已无能为力!” “将军!唉!” 两个老者说完,惋惜的对视一眼。 这邬淮身上所中的毒,明显与其他将士身上的毒不一样,而且身体上的伤口,也都很深,毒已经攻心,若是伤口不那么深,或许还能拖一两日。 但眼下,他们在给邬淮把脉时,都清楚的感觉到,已经没有脉搏。 这让两个老者有心,都没有任何办法。 院子内。 一个个将士手持火把,站在院子中,全都安静不言的望着白衍。 芮为咽了咽口水,望着身旁沉默不语的白衍,又看着四周所有将士,都等待白衍命令的模样,芮为都忍不住想到,白衍若是下令,立即去昌平君府邸,杀死昌平君,四周将士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即便昌平君是秦国右丞相! 许久许久。 一个声音,方才缓缓响起。 “诸位将士!天寒,明日汝等就能回雁门,家乡哪里,白衍会为诸位送去衣物,年年如此,只要白衍活着,今生今世,皆是如此!” 白衍的声音不大,似乎是自顾自说,却映入所有将士的耳中。 四周拿着火把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都红了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 “今日之仇,还有旧仇,白衍一定会报!” 安静的氛围中,白衍的誓言,所有将士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几息后将士跑来院子,对着白衍禀报,说司马兴想要会面。 这一次,白衍听到后,却没有去。 次日,天亮。 大梁城内,随着刺杀一事如火如荼的传遍大梁城,大街小巷全都是议论的百姓身影,不管是商贾还是士人、亦或者百姓小贩,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惊慌。 毕竟齐妃被刺杀,如此大的事情,所有在大梁的人,都担心被牵连。 “听说了吗?昨晚死了好多人!” “我也听说了,没想到突然有那么多人,要杀齐妃,听说秦骑伍士也死了不少人。” “你们小声点,当心被秦吏听见!” 大梁城的街道上,白衍穿回齐服,乘坐马车,缓缓来到一座酒楼前。 下马车后,白衍听着周围来往行人的谈论,一步步来到酒楼内,随后去到三楼的一间雅间。 天色已经开始渐凉。 窗前寒风瑟瑟,那乌云满布天空的模样,让人感觉山雨欲来,却又迟迟不下。 芮为没有来,因为要去送齐妃离开大梁,昨晚白衍也没有去见司马兴,因为白衍知道司马兴一旦知道事情真相,以司马兴的心性,定要忍不住怒火而扣押昌平君。 芮为怕楚系,但司马兴可不怕,火爆的性子,可不会不管那么多。 在司马兴眼里,无论如何,最差的情况,也要把昌平君从无数名门望族都可望而不可得的相位上,拉下来。 昌平君的相位! 白衍摇摇头,白衍不想让昌平君被送去咸阳,正如同与芮为所说过的,昌平君就是押送去咸阳,也不一定会死。 各地郡县的楚系官员会上书求情,朝堂内的楚系官员会求情,赢侃估计都会因宗亲族人而求情,芈王妃会求情,公子扶苏会求情,李信一族亦会求情,就连蒙氏亦不例外。 而仅让昌平君失去一个相位,并不是白衍想要的。 他白衍被昌平君设计谋害,九死一生,那么多跟随他白衍的将士,因昌平君而失去性命。 这个仇,说什么都要亲手报。 白衍在窗前。 回想上郡高奴山脉下,那些铁骑将士的墓。 白衍知道昌平君是嬴政的外戚,也知道昌平君与芈王妃、扶苏、李信、还有数不清的秦国官员息息相关,这些人中,有嬴政这个秦国君王,也有势力盘根错杂的芈王妃、公子扶苏,更有领兵在外,乃是名门望族的李氏、蒙氏等人。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昌平君死。 若是去秦国咸阳昌平君不会死,那么就让昌平君去一个,能死的地方。 “昌平君!白衍,会让你去楚国的!” 白衍心中暗暗决定道。 虽说因为攻打曲阜的举动,后世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国大军攻打楚国,被昌平君在郢陈截断后路的事情没有发生。 但既然昌平君已经背叛秦国,那么迟早都会找一个机会,捅刺秦国一刀,随后回到楚国。 白衍相信,昌平君一定会的! 看着远处的街道上,逐渐出现秦吏的身影,一个个骑马的将士在街道上来回奔波,白衍知道是齐妃准备离开大梁,而这时候,身后的雅间门缓缓打开。 白衍转过头,便见到一脸惊讶的尸合,满是错愕的站在雅间门前。 “尸合,拜见将军!” 尸合听着关上的房门,平复情绪后,主动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别看尸合的脸颊上并不惊讶,但心中,却是胆颤心寒,特别是回想昨晚的事情,如今又在这里见到白衍,这不禁让尸合联想到许多昨晚难以解释的事情,一抹冷汗浮现在后背。 尸合满是庆幸,幸好收到白衍的消息后,便联系其他世交之家,特别是那些对秦国有些抗拒的士族,千叮万嘱让其不要被楚人所惑,谁也不知道那些楚人,到底是真的楚人,还是白衍的人。 “伯父,请!” 白衍对着尸合拱手还礼。 尸合惊惧的眼神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白衍依旧能看得出。 白衍正准备过去木桌后,与尸合饮酒闲谈,这时候耳边却传来动静,白衍转头从窗子看过去,便看到遥远的街道上,在铁骑、宫卫、铁鹰锐士的护送下,诸多官吏以及马车,纷纷在街道上朝着东城外行驶而去。 听到身旁传来脚步声,白衍没有转头。 “昨晚铁骑伏杀死士,应当是将军之令!唯有将军,方可轻易调动铁骑将士、铁鹰锐士,而不惊动任何人!” 尸合来到床旁,站在白衍身旁,与白衍一同望着东城门方向,开口说道。 此时尸合终于恍然大悟,为何那些死士谋划刺杀齐妃,却被铁骑埋伏,就连逢泽府的铁鹰锐士,都有所准备。 一开始尸合与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是齐妃!然而如今见到白衍,尸合这才清楚,并非是齐妃。 是白衍! “很多人都不想让齐妃去齐国,楚人不想让齐妃回临淄,大梁城内的很多士族,也不想。他们都希望,齐妃死在大梁。” 白衍没有否认尸合的话,望着齐妃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 尸合听得出白衍的话,不乏一丝警告,侧头看向白衍一眼。 “有将军暗中庇护,齐妃此番,定能顺利抵达齐国临淄!” 尸合看着东城门,齐妃队伍出城,轻声说道,给白衍答复。 此时尸合说完,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尸合十分清楚,齐妃既然决定出使齐国,定是打算帮秦王嬴政,而等齐妃日后抵达齐国临淄,齐王建心中,定会安定许多,其他想要鼓动齐王联楚抗秦的齐国势力,便很难再说服齐王。 然而眼下,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大梁的白衍,尸合对于刺杀齐妃,根本没有丝毫念头。 正当白衍与尸合在酒楼内相聚之时。 大梁城外。 骑马统领铁鹰锐士,护送齐妃的司马兴,满是无奈,特别是眼看着都已经离开大梁,迟迟不见白衍那小子,司马兴就忍不住烦躁,太多事情司马兴想要问那小子。 那小子明明就在大梁城内!可是却非要去定陶相见。 司马兴无奈。 只能忍住烦躁,希望那小子如约去定陶,毕竟齐妃也希望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受到惊吓。 “丞相,咸阳传来的消息!” 司马兴见到一个官吏,急匆匆的拿着消息去交给昌平君,并没有在意。 不曾想,昌平君从马车中走出来,看到竹简后,脸色似乎一喜。 这倒是让司马兴有些疑惑。 “司马将军,是王上已经派遣李信将军,统领黔中大军,从南阳攻打楚国!” 昌平君看到司马兴的表情,似乎知道司马兴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 说完,昌平君便收起竹简,回到马车内,布帘落下挡住外边视线。 “原来如此!” 司马兴闻言,也仅仅点头,随后继续看向前方。 李信统领大军攻打楚国,司马兴并不怎么在意,他与昌平君又不一样,李信是昌文君的弟子,又不是他司马兴的弟子,他可不会像昌文君那般高兴。 ………………………… 齐国。 临淄王宫内,齐王建正在喝着暖汤,补身子。 突然就看到妫涵子急匆匆的跑来。 “父王,父王,听说长姐要回齐国,妫涵子想要去迎接长姐!” 妫涵子二话不说,来到齐王建面前,便抓着齐王建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老婆已经到了孕反最严重的时候,每天都消瘦不吃东西空呕,带刀这段时间一直忙来忙去,在医院和家里来回跑,抱歉! 带刀不想写偏,想写好所有,写到完本,所以抱歉,更新这段时间,会慢一些。 第575章 嗯?王上做噩梦的时候喊我的名字? “衍兄,那尸合如何说?” 送走齐妃之后,确认无人跟随,芮为急匆匆的便去见白衍,当来到小院,看到白衍已经穿着齐服,准备离开的模样时,急忙询问。 经历齐妃被数百死士刺杀的事情,芮为害怕一旦魏国士族谋反,自己的下场定是会被魏人大卸八块。 更别说,还有昌平君! “芮兄放心,魏国士族定不会叛乱!” 白衍看着芮为的模样,轻声说道。 在与尸合交谈过后,白衍还去看了一眼,那些受伤,以及死去的将士,如今稳定住大梁城的士族,那么也是时候离开。 楚国死士刺杀齐妃失败,楚国得到消息后,定会有所反应。 “今日白衍便要离开大梁,大梁这里,日后还要劳烦芮兄!” 白衍看向芮为,拱手说道。 芮为听到魏国士族不会叛乱,松口气,连忙拱手还礼,让白衍放心。 “那日夜里,只要齐妃一死,昌平君便会在府邸内,杀死叔父,逼迫魏国士族叛乱!” 白衍有些意外,似乎接过竹简,打开缓缓看起来。 “李信攻楚?” 府邸内,再次见到齐妃,白衍明显感觉到,齐妃的脸颊,明显憔悴不少。 白衍拱手道。 “必须要上呈王上!你立即去曲阜,统领秦国大军撤军!” 白衍坐在马车中,听着外边街道上的百姓,依旧在谈论着刺杀的事情,偶尔一些秦吏搜查的呵斥声,也时不时隐约听见。 作为领兵之人,司马兴知道李信若是兵败,对秦楚的影响有多大,到时候南阳失守,不管王贲如何,都势必要回防。 “拜见齐妃!” 怪不得秦国在李信兵败之后,嬴政仍旧能拿得出六十万秦军,交给王翦。 “将军,这是藤县送来的消息!” 如今,等白衍亲眼见齐妃的时候,并且关系十分如此亲近,白衍却不敢有丝毫念头,更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 “……” 看守大门的铁鹰锐士将领,自然认识白衍,在进府邸禀报后,便带着白衍进入府邸之中。 片刻后,在芮为的护送下,白衍离开小院,乘坐马车从街道上,缓缓离开大梁。 显然因为在大梁被死士刺杀的事情,齐妃一直都没休息好。 齐妃看到白衍微微低头,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 房门外,司马兴愣住了,几息后,这才冷静下来,的确,眼下他们没有丝毫证据。 昌平君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启背后的势力,在秦国根深蒂固。 司马兴不得不一脸严肃的看向白衍,随后再次望向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人。 当初嬴政的那些经历、感受,齐妃终于亲身体会到。 此前白衍一直以为这件事情随着他领兵攻打曲阜,便不会发生,毕竟秦国绝大部分大军,要驻守在赵地、燕地,其余的秦军兵力,单是他麾下便有十多万人,而王贲哪里也有超过十万的秦国大军,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不会再调遣其他兵力攻打楚国。 如今白衍终于知道,他小看秦国调动大军的能力。 转过头看着房间内,趴在木桌上熟睡的齐妃。 白衍突然听到齐妃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后更是有些懵。 “妫婵彼时不解,今日终于明白!” 莫非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怪罪白衍? 司马兴看着白衍,满是笑意的伸手,拍了拍白衍的肩膀。 经历刺杀,见到跟自己那么多年的心腹侍女,都要杀自己。 司马兴开口说道。 “叔父可有证据?” 此刻定陶城内,一眼望去,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马车络绎不绝,商贾小贩在街道两旁卖力的吆喝着,人山人海之景不过如此。 如今回想昌平君那时候的笑容,一股恐惧,在司马兴的脑海浮现。 司马兴一脸惊慌的摇摇头,具体情况司马兴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离开大梁时,从昌平君哪里得知的。 白衍开口询问道。 白衍思索间。 “臣惭愧,让齐妃受惊!” “尚且不知。” 而司马兴整脸庞都阴晴不定,眼神不断闪烁,回想那天夜里,司马兴若是按照白衍的话,把昌平君想做幕后主使,一抹冷汗便浮现背后。 “谋划刺杀齐妃的人,是昌平君!” 白衍说完,便给司马兴消化一下。 想到齐妃说过的话,白衍也没想到,嬴政做噩梦的时候,居然喊着自己的名字。 齐妃见到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待到侍女离开,便看向白衍。 “李信可是要从郢陈入楚?” 想到白衍领兵杀敌,为秦国立下一个又一个赫赫有名事迹,又回想那晚上,纵使面对刺客,依旧临危不乱,挡在她面前的背影。 如今看着白衍这般模样,齐妃 没见白衍的时候,司马兴满心激动,甚至顾不得定陶那些士族之人,以齐妃有要事为借口,急忙来齐妃这里,而等见到白衍之后,司马兴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一句感慨。 “白衍,拜见叔父!” “灭魏,又为秦国寻得九州鼎,胡老知道,定会为你小子高兴。” “嗯?” 齐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上睡觉之后,做梦还念着…… 如今秦齐动荡,大梁以及所有魏地也都十分动荡不安,这时候远行来到这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到时候祖父定会过来祭拜,或者定会想尽办法,把大伯的小墓迁回齐国。 白衍见到四周无人,便轻声说道。 眼前这小子虽是齐人,但也是他司马兴,看着成长的! 一直以来,不仅仅是胡老,就是司马兴与胡进他们,都把白衍当做晚辈。 嬴政自己都还做噩梦时喊过白衍的名字,如今知道她的经历,又怎会迁怪于白衍。 “将军终于来了!” 出了大梁城后,白衍乘坐着马车,一路顺着官道,来到一个连绵起伏的山脉下。 白衍起身,来到门前嘱咐院子内的侍女,拿来一块绒毯给齐妃披上,随后白衍也没有着急离开。 随着交谈间,心神放松下来的齐妃,不知不觉趴在木桌上熟睡过去。 齐妃是秦王嬴政的爱妃,这一点便足够。 “说吧,是如何得知,有人要刺杀齐妃?你小子又为何在大梁?” 齐妃美眸看着白衍,眼神满是喜色,神情也似乎放松不少。 而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小土丘,便竖立在一颗小树下。 “大伯,衍儿回齐国后,定会把大伯的尸骨带回去!” “可昌平君已经是秦国丞相,还是右丞相,为何要杀死齐妃,帮助楚国?齐妃死在大梁,王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昌平君相位也难以保住,昌平君莫非不要秦国相位?这可是秦国仅在王上……” 不提那些侍女因为大梁之事,足够连坐,如今她饶了那些侍女一命,她的事情,那些侍女自然不敢说出去,就是传出去,嬴政知道又如何。 看着熟睡在木桌哪里的齐妃,俏脸上的神情如此安静,白衍佩着湛卢,再次回到木桌后,跪坐等待着司马兴回来。 齐妃的容颜,自然不必多说。 司马兴感慨的说道。 也终于理解,嬴政为何会经常在梦中,惊呼白衍的名字,那是身体经历极度紧绷刺激之后,下意识喊出最信任的那个人。 …………………… 别说在咸阳王宫, 白衍看了身后齐妃一眼,司马兴刚想说话,这时候也看到齐妃趴在木桌后熟睡,于是忍住兴奋,与白衍一同来到门外的走廊。 正堂内。 街道上。 看着侍女过来倒茶水,白衍见到齐妃邀请入座,并没有客气。 白衍回过神后,目光看向齐妃,谦虚的说道。 定陶。 “你小子可有证据?” 但经历过背叛,齐妃依旧还是难以相信其他人,纵使是睡觉后,都会被噩梦惊醒。 昔日灭韩之后,白衍曾亲自扣押韩王安去郢陈,那时候,白衍见过郢陈百姓,那些百姓数十年以来,都还保持着楚人的习性,听说暗地里,更以楚人自居。 白衍看着小墓,缓缓起身。 看着大伯的墓土,想到大伯一辈子都好颜面,都喜欢占便宜。 “就是李信将军与蒙恬将军,都未必会相信叔父之言!” 在大伯死后,白衍没有选择给大伯风光厚葬,白衍为雁门百姓,得罪不少人,若是在大梁附近给大伯风光厚葬,难免会被有心人挖出来窃财、鞭尸。 归楚!!! 若昌平君真的叛秦。 曲阜哪里秦军粮草,都要经过魏地,没有王贲固收魏地,楚军唾手可得,白衍必须要立即调兵,回守魏地。 “衍,没有丝毫证据,擒拿的死士也相继自尽。但衍笃定……”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怕都会心生阴影。 如今别说司马兴以及铁鹰锐士,还有宫卫,就是身旁的侍女,齐妃都不敢相信,即使齐妃也清楚,那些侍女若是刺客,在大梁时便以及刺杀于她。 “将军可知晓,昔日王上梦寝之时,常常念将军之名……” 司马兴看着白衍眼神流露伤感,微微泛红的模样,叹息一声,开口问道。 但话音落下,司马兴刚准备离开,就见到白衍皱眉,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司马兴看向白衍,皱眉间,说着心里的疑惑,然而说着说着,一个念头就浮现在司马兴的脑海里。 想到这里,司马兴瞳孔一震,脸色瞬间大变。 想到王上派遣李信攻打楚国,若是昌平君真的已经决议背叛秦国,那作为昌文君的弟子李信,如今统领着秦国大军,这……后果是什么,司马兴不难想象到。 白衍小时候也好奇,齐妃真有那么美? 齐妃看着白衍的诧异错愕的模样,苦笑一声。 说到底,齐妃都只是一个女子,寻常就是打架都不会,更别说打打杀杀,像白衍经历过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更是想都想不出来的。 白衍看向司马兴。 “一路耽搁,还请齐妃见谅!” 白衍急忙询问道,若是郢陈,那李信此番攻打楚国,势必重蹈覆辙。 但后面一想到,若是祖父着急要来这里,到时候除了叔父,恐怕父亲也不得不跟着。 一辆马车行驶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巨大府邸门前,方才缓缓停下。 白衍知道,是与荆轲刺杀之事有关。 机会稍纵即逝,决不能等王贲撤兵再行动,否则楚国定会借机提前攻占魏地,并且趁着白衍领兵撤退,逐步追杀蚕食白衍麾下精锐。 做完这一切,白衍方才擦擦匕首。 一个乔装打扮的斥候营将士,急匆匆的骑着马儿,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后,气喘吁吁地把竹简交给白衍。 昌平君!!! 这怎么可能?昌平君是秦国丞相,他为何要杀齐妃?齐妃出使齐国,乃是对秦国百利而无一害。 那时不管村里老人小孩,还是成年男子,都渴望能远远见到齐妃一面,一些有幸远远见过齐妃的男子,更是把齐妃牢牢记在心里,时不时与人炫耀,那闪烁的眼神,那模样,白衍至今都没忘记。 昌平君要联合楚国对付秦国!!! 白衍走下马车。 说到这里,司马兴的眼神,逐渐凛冽起来。 司马兴回过神,看向白衍,神色惊慌的说道。 没走到房门,便见到司马兴已经一脸兴奋的走来。 虽然与大伯不怎么好,但如今大伯已经不在人世间,白衍也不想看到大伯的尸骨再裸露野外,万一日后祖父、父亲想要祭拜的时候,连尸骨都找不到,怕祖父一个不好就晕过去。 以富庶闻名数百年的地方,就连秦国攻打魏国之时,定陶都没有被战火牵连进去。 “不好,王上已经派遣李信为主将,统领秦国大军,攻打楚国!” 司马兴愣了愣,看着白衍,随后瞳孔一缩,神情逐渐凝重。 看着齐妃的眼神,白衍都庆幸此时四周无人,不然有话都说不清,齐妃明显是在说,她做梦也说过他白衍的名字。 白衍侧身看向远处的院子,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司马兴神情紧绷的模样。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衍转头看去,随后缓缓起身。 “藤县?” 眼前这个少年,依旧有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即使被地位、名望掩盖得很好,但齐妃依旧能察觉得出。 并且齐妃也感觉白衍还是不了解嬴政。 白衍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下来。 此时见到白衍到来,齐妃终于能够安心,这是经历危险后,其他人都无法给齐妃的感觉。 白衍听到司马兴的话,神情一愣,几乎 嬴政的心胸,可绝非那般小肚鸡肠。 一开始的时候,白衍也想过,偷偷把大伯安葬在这里后,便让人书信送去齐国,再给点钱让一个齐人,把书信送去给祖父。 如今回想已经不知不觉,过去那么久, 整个秦国,恐怕就要动荡了! 于是白衍便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来到小土丘前面,已经有不少杂草冒头,白从怀中,取出几枚钱币,用匕首在地上撬开一些泥土,随后把几枚钱币放在里面,再把泥土压实。 白衍站在门前的走廊下,看了看屋内熟睡的齐妃,随后对着司马兴拱手打礼道。 此前收到彭伯的消息,白衍还不明白,为何班定暗地里,已经让彭伯把秦军兵力部署,各城邑粮草的消息交给楚军,楚军却迟迟没有动静。 眼下听到李信领兵从南阳攻打楚国,白衍这才确定。 楚军主将项燕! 也已经不在曲阜一地! 齐妃以前没说,在大梁一开始见到白衍的时候,也没告诉白衍,如今却主动说出来,是因为齐妃经历刺杀后,心中对白衍的信任,远远超过从前。 第576章 散播消息,准备攻楚 “白衍不在曲阜?那他会在何处?” 曲阜城内,走出府邸的公子升一脸疑惑,不解的左右摇头,随后望了一眼街道上的行人,便看向一旁的田鼎。 “宗伯,齐技击可传来消息?” 公子升眼下没办法,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田鼎身上。 毕竟齐技击,乃是聚集万家之所长,别说鸡鸣狗盗之徒,就是巧言善舌的酒肆小二,也都有,这也是为何田鼎在齐国的消息,如此灵通。 眼下来到曲阜找不到白衍,公子升空有一腔慷慨之言,也没有对象施展。 “公子还请耐心稍等,已经命齐技击去探查,相信不久,便能知晓白衍在何处。” 田鼎看着公子升,说完便让公子升先回府邸等待。 公子升思索后,点点头,随后与田鼎一同朝着马车走去,然而还没等走上马车,就看到田鼎的扈从突然止步,公子升顺着扈从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个男子,从远处急匆匆的走来。 片刻后,那男子来到田鼎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田鼎。 想到白衍这小子断定项燕不在曲阜一地,决定要主动攻打楚国,彼时由楚东一路南下,再沿淮水而上,一路进攻到寿春。 这件事情田鼎没有告诉齐王田建,其一是田儋一脉族人昌盛,深得人心,真要动手,只会让齐国分裂,其二是田儋一脉的人也是出于气愤齐王田建的不作为,方才愤慨之言,长子已经去见过田儋,说出那话的族人,也已经离开齐国。 “公子!已经确认,的确有一棵巨树被掘根挖倒,不管是树根形成的模样,还是泥土的痕迹,都证明有鼎存在过,听说秦王已经下令,让当地秦吏把巨树,送去咸阳!” “宗伯,可是白衍消息!” 至于李信会不会相信他的话提防郢陈,这已经不是白衍如今最需要关心的事情。 特别是仲子田濉都命人送来书信,说过薄姑一地,以田儋、田荣、田衡一脉为首的宗亲,曾有人言,废齐王而立长公子。 那一幕幕,在白衍眼里,恍如眼前。 “王翦辞官归隐,而秦国派遣李信为主将、蒙恬为副将,再统领二十万大军,由南阳进入楚国境内,攻打楚国!” “齐妃!!” 明明坐拥无数士人爱戴的人是他田升,并非他嬴政…… “王上再不出兵驰援楚国,楚国危矣!” 心腹来到公子升面前,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嬴政已失王翦,王翦之才,世人有目共睹,如今王翦辞官,此举乃是告知天下,嬴政昏庸,苍天又怎会忽悠一个昏庸之君,为天下共主!” 虽然公子升着急见白衍,并没有亲自前去传言挖倒九州鼎的地方,亲眼一看,但心腹亲眼所见,便绝对不会诓骗他,更何况嬴政都下令要把那棵树,都要带去咸阳。 日后,要么这支大军楚灭而归,要么,就被楚国所灭。 作为齐国顶梁之臣,田鼎不愿见到一个齐国公子磨灭斗志,而作为一个宗亲长辈,田鼎更不希望,最看好的长公子,因为这件事情,而郁郁寡欢。 田鼎站在一旁看着公子升的神情,露出欣慰的眼神。 …………………… 田鼎摇头继续说道。 “公子,此事无需太过在意!” 齐妃说道。 这是为何? 公子升听到田鼎的分析,突然双眼一亮,醒悟过来后顿时一脸欣喜的看向田鼎,连连点头。 “谢宗伯之言!” 白衍双手摊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字迹,然后转头看向司马兴。 回到府邸。 “诺!” 这一次阻拦昌平君,下一次死的将士,就会更多。 “非是白衍!” 司马兴在一旁,看着白衍写好书信后,眼神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闻有成兄领兵攻楚,衍幸之,有兄由西攻楚,衍在曲阜,心已安,而想曾押韩王置郢陈,于郢陈见闻,恐有患,特书信一封,望兄勿忘防郢陈叛乱!……” “叔父……” 叹息过后,司马兴看向白衍。 “若白衍笃定,楚军亦会如此猜测,并且在田鼎看来,齐妃安危,不在曲阜之下!” 其三,便是田鼎与田儋一脉的关系,田鼎也不可能真的坐视齐王田建处死他们。 不能阻拦昌平君,白衍便给昌平君与项燕一个惊喜。 公子升此刻说不出的兴奋。 毫不夸张的说,若非有公子升,齐国如今,绝不可能那么安稳。 看看齐国境内,那些士人,有谁愿意效力嬴政,有谁能爱戴他嬴政,明明是他公子升,得到所有士人的拥护。 公子升听到田鼎的话,心头一紧,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楚国大军尚对曲阜一地虎视眈眈,白衍怎会贸然离开?” 不过那时候也并非一无所获,如今王翦辞官归隐便看得出,当初他的话,或多或少,都对嬴政有些影响。 “齐妃!” 田鼎安慰道。 “二位将军,妫婵已经收拾妥当!” 田鼎看着公子升,既然公子升心意已定,田鼎也不劝阻,应当还有时间给公子升,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白衍。 可以看出,公子升此行对于白衍,是势在必得,执着的模样,远远超过所有人。 公子升摇摇头,看向田鼎。 既然决定攻打楚国,那么眼下,白衍要做的不是立即去曲阜领兵,调动在曲阜一地所有部将,而是要把自己不在曲阜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公子升一脸失落,他多希望白衍得到九州鼎的来历,是假的,是白衍特地诓骗世人之言! 齐妃对着二人还礼。 这个决定实在太大胆,甚至司马兴都感觉有些疯狂,司马兴清楚,这个决定背后,也意味着白衍彻底放弃魏地的退路。 “叔父!能防昌平君一时,难防昌平君一世!既然如此,白衍便只能抓住这关键的机会,敌之所惧,吾之所倚!” 田鼎见到公子升的模样,连忙抬手劝慰道。 几乎就在田鼎的话音方才落下,公子升整个人错愕之后,便满脸狂喜。 “命人送去南阳,交给李信将军!”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一个都不认识,但如今因为昌平君而死的将士,都是一个个跟着他白衍出生入死的人。 “那白衍的梦……” 公子升有些失神。 若项燕在曲阜一地,白衍宁愿因此而丢失一两座城邑,也不愿彼时因为判断失误,而让大军落入绝境。 由于来往着急,心腹已经一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神情满是疲倦,然而提及彭城泗水旁边的巨树时,不管是公子升还是田鼎,都能看到心腹那眼神中的震撼、惊骇。 不行常事,善谋果敢!!! 想到这里,公子升心中也愈发坚定,此番无论如何,都要见那素未谋面的白衍,游说白衍回齐国! “公子,白衍会不会?是去保护齐妃!” 在齐国之中,公子升一向主张抗秦,这也是为何除去长子的身份外,在齐国支持公子升的官员、宗亲,格外之多。 更何况,攻楚,白衍并非没有准备。 “什么?真的是在巨树下挖倒的!” “父王知道此事,也定会少些顾忌……” 白衍正准备看向司马兴,安慰司马兴不需要那么担心,先联系冯氏注意秦国朝野,这次昌平君若真的叛秦,绝非郢陈一地,也绝非昌平君一人,这乃是冯氏让冯去疾争夺相位的好机会。 房门外,牤急匆匆的走来,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公子升与田鼎,正命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府邸,离开曲阜城,这时候之前派去彭城的心腹,便已经赶回府邸。 废齐王而立长公子! 想到这句话,田鼎看向一旁的公子升,如今公子升离开齐国,决不能出事,否则齐国必定大乱。 牤连忙点点头,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旁的司马兴闻言,依旧有些担忧,但也只能叹息,至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将军,将军前来定陶的消息,已经命人传出去!” “你小子真要攻楚?” 昔日离开藤县去大梁的时候,白衍也担心消息走漏被楚军抓住机会,同样的,项燕命人按兵不动,也在害怕,不在曲阜一地的消息,被他知道。 “有道理!” 得知白衍会护送她一路前往齐国边境,齐妃心里安定不少,齐国已经送来消息,父王已经派遣宫卫,朝着边境赶来。 显然,公子升并不赞同田鼎的观点,毕竟曲阜一地随时都会爆发战事,作为秦军主将的白衍,怎会擅自离开大军,这也太过危险了些。 当初出使秦国的时候,田鼎见到白衍在洛阴的布局谋划,便担心秦国得到一个治国之能臣,于是特地去求见嬴政,妄图用白起的事情,离间嬴政与白衍的关系。 能冒险在昌平君眼皮底下,给李信送去这封信,已经是因为情分。 况且看着眼前这小子,司马兴总感觉,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总能让人信服。 田鼎摇头说道。 不管是稷下学宫的不少才士,还是一些名门望族,甚至宗亲那里,都已经有不少人不满当今齐王田建,还有田假。 这让公子升满是不解,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田鼎看完竹简后,转头对公子升说道。 说完之后,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声。 田鼎看向公子升。 正准备说回府邸商议,突然听到路边两个商贾在闲聊,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说齐妃出使齐国的事情,田鼎立即想到什么。 然而白衍话还没说,就听到外边有动静,紧接着便见到齐妃来到房门外。 “叔父与齐妃,都在齐国,彼时定会想尽办法,说服齐国帮助你小子!” 若白衍真的去保护妫婵,那白衍的举动,完全满足公子升一直以来,得知白衍事迹后,对白衍的幻想。 “对!宗伯说得对!定是如此,白衍一定是如此!!!” 公子升也听得出,这是宗伯田鼎对他的安慰,但公子升还是缓过来,对着田鼎点点头,收起失落,随后满是感激的向田鼎辑礼。 那时候田鼎还不明白,为何听着他的话,嬴政似乎无动于衷,如今知道白衍是齐人,根本不是白氏子弟,这才知道原因。 “当真?” 木桌前,白衍拿着笔墨,在竹简上写着一个又一个字。 秦军敢在曲阜与楚军对峙,必须有个前提,齐国不出兵攻打秦国! 大梁城内的夜色下,白衍压着那些将士血流不止的伤口,看着一个又一个铁骑将士在自己眼前死去,连邬淮也闭着眼睛,成为一具尸体。 “王翦已经告老回乡,辞官归隐!” 白衍缓缓起身,收起竹简,交给牤。 “父王恐怕依旧不愿出兵,此行必须要请白衍回齐国!” 如今心里唯一有少许安心的,便是司马兴想到,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与齐妃都在齐国。 能防一时,难防一世! 的确是这个理! 但眼下,心腹的话像水一样,泼公子升一个透心凉。 白衍与司马兴见到齐妃,连忙停下交谈,拱手打礼。 王翦辞官归隐,不是应当很开心才是吗? 田鼎转过头,看向公子升说出这个猜测。 公子升说道,礼毕后,便重新振作起来,暗自发誓,此去招揽白衍归齐,定要让白衍为齐国效力。 谁都无法体会,公子升内心之中,有多渴望,白衍梦境之中的人,是他田升,而非嬴政。 田鼎神情凝重的看着竹简,但让人奇怪的是,神情凝重之余,田鼎的眼神,似乎又有些激动。 公子升见状,哪里还有上马车的念头,脑海里满是效仿那些记载古籍中,公子求贤之举,如今的公子升,也恨不得做到古籍那般,亲自请贤能回齐国,如此不仅仅强齐,也会是他公子升,为天下所颂的事迹。 司马兴说到。 田鼎看着公子升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公子升心里所想,叹息一声。 公子升正准备看向田鼎说话,却发现田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太开心。 既然如此。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都不认识几个,李氏与白氏之间的交情,白衍能提醒一句,却再也不会有念头,去想办法阻拦昌平君。 公子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作为齐国公子,公子升太能体会到,王翦这个名字给人的压力,赵国、燕国的亡国下场,都尚未过去多久。 这也是白衍验证项燕不在曲阜一地, 若是白衍这小子真的面临绝境,不提齐妃会想办法游说齐王,就是他麾下也都还有铁鹰锐士,到时候,其他的不敢保证,唯一能保证的,便是铁鹰锐士拼死也会护着白衍杀出重围。 如今白衍害怕的不是昌平君叛乱,而是昌平君继续担任秦国右丞相,掌控着秦国朝野数不清的势力,这样一个不能对付,且在秦国位高权重的敌人,才是白衍最忌惮的。 在书信中白衍甚至不敢说秦有叛贼,万一被李信告诉昌平君或者昌文君,那么麻烦便会到白衍这里。 另一边。 定陶城内。 百姓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肉眼望去,所有街道都是一旁繁荣热闹之景,而其中有三三两两的男子在街道上,听说白衍已经来到定陶,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离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其他地方,一些酒楼小二,药铺小厮,从宾客嘴里听到白衍在定陶的时候,神情也都有一瞬间改变,随后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伺候宾客之后,转身离开。 第577章 碰面 寒风入冬,大野泽一眼望去,巨大宽阔的湖畔两旁,随风浮动的芦苇望不到边,遥远在天际尽头的山川都若隐若现。 大野泽,为济水所汇,野泽往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东往北而出济水,再东经齐国而流入海,东边往南出烛河入菏水、通泗水、入淮、入海,因交通之便,水产丰富,自古是先民生存争夺之地。 船帆在湖面上缓缓往前行驶,一名名手持弓弩、利刃的铁鹰锐士,眼神望着四周湖面,时不时看向前后其他船帆。 作为曾经的齐国公主,作为如今的秦国王妃,齐妃从定陶回齐国的路线,并不是走曲阜一地,而是直接由乘船,沿着济水,前往齐国。 这也调动定陶绝大部分官船,甚至官船不够之后,还用很多民间的船只以及船夫。 “再过不远,便到须句!” 司马兴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神有些不舍。 离开定陶,一路乘船,司马兴清楚前面的须句,便是前往齐国走水路途径的最后一个城邑,白衍送齐妃到须句后,白衍便要离开。 而这一离开,白衍要面对的,便是与楚国的死战,一切都是未知定数。 胜败不知,生死亦是不知! “叔父到齐国,定要小心!” 白衍看向一旁的司马兴,轻声说道。 白衍的话不由得让司马兴哭笑不得,本该他担忧白衍离去的危险,不曾想反倒被白衍叮嘱,这让司马兴无奈的笑起来。 “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来自齐国哪个望族,所有人,连仲伯父、白裕、胡进都不知你小子来历。” 司马兴说到这里,无奈的摇头,看向齐国方向。 “叔父在此也不多问,反正日后,终有一日,也会公之于世!” 司马兴回想离开咸阳前,与世伯白仲,以及白裕、白伯等人饮酒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在推测白衍的来历。 从不知因何原因离开齐国,再到一身剑术背后,那隐秘的恩师,以及领兵善谋,却一直都言从无‘兵书’之事,白衍所有举动,所有本领,都给白衍的身份蒙上一层迷雾。 白伯曾猜测是鬼谷弟子,但司马兴与白裕,以及世伯白仲都不赞同,毕竟白衍的确很像神秘的鬼谷弟子,若是鬼谷弟子,何须藏着掖着。 但若非鬼谷,又让人难以猜测出白衍师承何人,以及来历。 那晚不管他们推测如何,唯一确定的便是,白衍出身绝对不是一般的士族,言行举止,特别是 一般普通士族子弟, “叔父在齐国,若有需要,便书信给叔父!” 司马兴转头看向白衍,开口嘱咐道。 “多谢叔父!” 白衍闻言,看向司马兴,满是感激的拱手打礼。 不久后。 随着船舶缓缓停靠在河岸上,望着远处巨大的城邑,白衍与司马兴,便带着铁鹰锐士,纷纷离开船舶,齐妃也在侍女的陪同下,慢步从船舱中走出来,眼眸的模样显然方才睡醒。 或许是因为大梁刺杀的事情,让前段时日齐妃一直难以入睡,见到白衍后,方才踏实下来,在赶路期间,很容易便熟睡过去。 快要入冬,不管是湖面还是微风,都多了几分凉意。 白衍看着远处的须句,转头看向已经披上狐裘的齐妃,还有司马兴。 “齐妃,叔父,此行一路前往齐国,多加小心!” 白衍对着齐妃与司马兴拱手打礼,没有甲胄,仅有一身黑色衣服,但腰间名剑湛卢的存在,把白衍的身份瞬间便彰显出来。 这是白衍少有没有用布把湛卢包裹起来,而是大大方方的佩在腰间。 “将军不如,在须句城内且留一日!休息过后再去曲阜!” 齐妃看着白衍,轻声挽留道。 白衍放下手,看着齐妃,微微摇头。 “一日,便能决定战事成败!” 白衍轻声说道。 司马兴闻言有些意外,侧目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满是诧异。 一日? 司马兴能理解白衍着急回曲阜,但司马兴一直都以为,白衍着急回曲阜是尽早去做好攻打楚国的准备,然而眼下白衍的话,让司马兴感觉到不对劲。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一日?这小子打算一日内,击败楚军? 楚军可是不下十万!想要在一日内,击溃十万楚军,这怎么可能!哪怕项燕不在,项燕也定会留下副将。 司马兴很疑惑,但眼下却也不好开口。 “叔父!” 看着白衍目光从齐妃哪里望过来,抬手打礼,司马兴叹息一声,也抬起双手,给白衍还礼。 礼毕后,司马兴看着后退几步,随后干脆利落转身离去的白衍,有些惆怅的叹口气,回想那日白衍的话。 敌之所惧,吾之所倚! 司马兴知道不仅仅是他好奇白衍的来历,不管是齐国,还是秦国官员、士族,所有人都好奇,也都在查探白衍的来历。 不管白衍来自那个名门望族,在如此多世人的排查下,终有一日,白衍氏族的来历,会为人所知。 到时候,恐怕会横生诸多变故…… 司马兴想到这里,看着白衍骑马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数个时辰后。 在齐妃与司马尚带领铁鹰锐士以及宫卫,进入须句城后,在城外齐国边境方向,一支持有齐国旗帜的伍卒,以及数辆精致的齐国马车,缓缓来到须句城门。 等待没多久,便见到门吏,让其中的三辆马车,以及少数齐卒,进入城内。 “长姐长姐!!!” 府邸内,随着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院子中便见到一个少女的身影,带着一众穿着齐服的男子,从远处的走廊,来到院子内。 而从下人禀报得知来者后的齐妃,早已经与司马兴,在院子中等候。 望着那个妙龄少女,齐妃俏脸恍然露出笑吟吟的模样。 “长姐!” 妫涵子小跑来到长姐身旁,看着长姐的模样,比起当初,绝色之中,似乎多了一些妩媚动人,这不由得让妫涵子两眼闪烁。 看向长姐,不断亲昵的摇着其纤手。 “长姐!” 公子田轸这时候也来到院子内,见到长姐妫婵后,也连忙抬手,对着长姐打礼。 多年未见,公子轸看向长姐的眼神,不仅没有多少思念,反而有些害怕,特别是看到长姐妫婵身上的秦服后,脑海里便不由得想到秦王嬴政。 而长姐,如今便是嬴政的妃子。 “司马将军!” 公子轸随后看向司马兴打礼,模样十分恭敬。 “司马兴,见过公子!” 司马兴也连忙回礼,这时候公子轸身旁其他随行的齐国官员,也纷纷向齐妃,还有司马兴打礼。 其中一个若是白衍在这里的话,定会 因为那个留着山羊胡,脸瘦眉尖,还有至少七八颗痣的齐国官员,与齐妃、司马兴打礼时,说出来的名字,白衍一直记在心里。 “田献,拜见齐妃,见过司马将军!” 田献一脸献媚的看向齐妃,随后笑吟吟的看向司马兴,缓缓点头。 作为这次被齐王建派遣与公子轸一同前来迎接齐妃的官员,田献的立场自然不用多说,不仅仅是齐相后胜一派,更是向来主张亲秦。 “听闻此行齐妃在大梁受惊,微臣与公子昼夜不停,连夜赶路到此!臣来晚,让齐妃受惊了!” 田献一脸自责的笑起来,看向齐妃解释道。 齐妃听到田贤的话,满是感激的对田献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公子轸。 “长姐,涵子这几日,一直都担心长姐!” 妫涵子这时候也看向齐妃,满心的说道。 齐妃摸了摸妫涵子的头,一脸宠溺的笑起来。 “涵子有心了!” 齐妃话音方才落下。 “微臣听闻齐妃此行,有白衍将军护送,不知白衍将军是在……” 田献的声音再次传来,齐妃转过头,便看到公子轸这时候也抬起手。 “听闻白衍将军特地护送长姐!眼下长姐这里,为何不见白将军?” 公子轸打礼过后,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除了长姐与司马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想到此前田献田大人说过的话,公子轸也认为十分有道理,秦国如今朝堂上,白衍深得嬴政宠信,不管日后如何,朝堂都定会有白衍的一席之地。 既然白衍是齐人,不管父王他们能不能招揽白衍回去,不管日后白衍是继续给秦王嬴政效力,还是回去给父王效力,眼下与白衍交好,总归没错。 “白将军有要事,送到须句,便已经离开了!” 齐妃听到公子轸还有田献的话,摇头说道。 齐妃的话一出。 公子轸与田献互相对视一眼,顿时面露失望起来,但随即几息后,也都整理好思绪,惋惜归惋惜,但日后一定还有机会见白衍将军。 “涵子莫非不想见到白将军?” 齐妃对于公子轸、田献等人与司马兴攀谈,并没有多少兴趣,反而发现妫涵子得知白衍不在,一脸松口气的模样,便忍不住好奇起来。 在齐妃的再三询问下,妫涵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司马兴一眼,随后看向自己的长姐,倒也没有隐瞒。 “此前父王想把涵子许配给白衍为妻!” 妫涵子开口说道。 院子内。 司马兴正在与公子轸还有田献等一众齐国官员笑谈,突然听到妫涵子的话,忍不住意外的看向妫涵子。 齐王想把齐国公主,许配给白衍为妻? 司马兴想到这里,顿时忍不住皱眉起来,在司马兴眼里,白衍那小子,是要娶挚友白裕的侄女君竹为妻,这时候怎么突然冒出一个齐国公主要做白衍的妻子? “哦?若是如此,涵儿当是开心才是!” 齐妃也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便念着自己的小妹,齐妃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日在大梁持剑挡在她面前的少年身影,还有在定陶时,醒来见到身上的绒毯,询问侍女后得知,是那少年吩咐的。 如此一个本领、担当,还细心温柔的人,作为过来人,齐妃知道,若是小妹成为白衍的妻子,定是小妹之幸! 想到这里,齐妃也为自己的小妹感到开心,至于秦国…… 只要父王真的想要把小妹许配给白衍,在不逼着白衍回齐的情况下,嬴政定然也想要借着白衍,而稳固秦齐之盟! “长姐!” 妫涵子听到长姐的话,瞬间意外的看着长姐,她没想到,长姐居然也想让她嫁给白衍。 想到那白衍的模样…… 妫涵子目光看着眼前的长姐,果然,长姐嫁娶秦国多年,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宠爱她了,妫涵子顿时心中满满都是失落,随即便委屈、伤心起来。 妫涵子没想到,见到长姐会是这样的场景,亏她那么期待,一瞬间,妫涵子对长姐有些失望。 定是当初父王不让长姐自己选择良人,逼着长姐嫁给秦王,所以如今长姐任命后,也不在乎她嫁给谁,定会有很多理由等着她。 “那白衍又黑又丑,还凶狠蛮狠,杀人无数,涵子不想成为这样一个嗜杀之人的妻子!” 尽管低着头,但妫涵子那有些埋怨的语气,还是掩盖不住,就连双眸都满是倔强。 在妫涵子眼里,这件事情她已经认定了,就是如今长姐开口劝说,她也不会同意,死也不会同意。 “又黑又丑?……” 齐妃看着小妹妫涵子,俏脸满是错愕。 虽然与公子轸、田献等人的交谈,但注意力一直在这边的司马兴,突然听到妫涵子的话,刹那间也连连咳嗽,差点被呛住。 缓过来后,想到方才听到的话,司马兴一脸古怪,强行憋着笑意。 又黑又丑!!! 司马兴真想让白衍那小子,好好听一听这句评价。 咳嗽两下后,司马兴好在把笑意忍下来,这叫涵子的齐王之女,不想嫁给白衍那小子便好,安心下来后,司马兴看向公子轸,继续与公子轸闲聊。 “长姐无须多言,此事就这般定了,回去也千万别再提,父王最近身体不适,涵子不想再让父王过多操劳。” 妫涵子担心长姐会劝她嫁给那个又黑又丑,还喜欢杀人的白衍,不想与长姐过多争论,等会闹得不愉快,于是不等长姐开口,妫涵子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并且嘱咐长姐回去,也别再提及这件事。 “什么?父王身体不适?” 齐妃听到父亲身体不适,果然一瞬间便紧张起来。 经过询问,齐妃在妫涵子的诉说下才得知,原来是父王日夜都在想着,白衍这样的能臣回齐国效力,后面没有等到白衍回齐国,反而得知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乃是真的九州鼎之后,气晕过去。 “唉!” 齐妃听完,俏脸露出一抹愁容,九州鼎对于齐国的含义,齐妃哪里不清楚,小时候便时常听到父亲念叨,更是久不久,便命人去寻找,有丝毫消息都足以让父亲激动。 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九州鼎再次现世,却已经送去秦国咸阳。 至于白衍…… 齐妃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父亲,逼走白衍的田鼎,一定知道白衍的来历。 “齐妃,府邸外,公子升与田鼎求见!” 齐妃面露思索之际,突然就看到一个宫卫,急匆匆的走过来,拱手禀报。 听到宫卫的话,院子内不管是公子轸,还是田献,全都为之一愣,互相看向彼此,特别是田献,作为亲秦派系的齐国官员,田献不仅被公子升与田鼎不喜,多年前,田献与田奉密谋绝邹氏之后时,更是被田鼎抓住把柄,也因此得罪田鼎。 眼下听到公子升与田鼎就在府邸外,田献背后不断浮现冷汗,忐忑不安之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第578章 嫌弃! 小院子内,这一日,衍父与孇氏格外忙碌。 筠寒脸上满是喜悦,抱着孩子,激动的望着那些走进小苑的人。 水寿腿脚不便,却也站起来,泡好茶水后,一瘸一拐的端着茶水,给前来小苑的这些娘家人茶水喝,虽然瘸腿,但那盘子上没有洒落出一滴茶水,能看出,见到娘家人来,水寿也很用心。 齐国早在春秋时期之前,便喜欢饮用茶水,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晏婴担任齐景公国相时,吃饭除了三五样荤菜之外,只有“茗菜”佐饭。 茗菜,就是茶叶。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彼时,齐国、鲁国、邾国,都有自己的本地茶,后面由于经历过天气巨变,发生严寒期,本地茶叶方才消失。 曾记载在周孝王七年‘冬,大雨雹,牛马死,江、汉俱冻’,也有‘驱虎、豹、犀、象而远之’的记载,严寒期过后,齐国一地虽气温有所回暖,却再也达不到曾经那种,适合种植茶叶的条件。 这也导致如今在齐国,像普通人家,只有在贵宾到来之时,方才会取出茶叶给宾客喝。 “丈人、丈母!” 水寿端茶水,依次给妻子的父母,还有亲戚喝后,便拿着木盘,陪站在自己的丈人,丈母旁边。 对于女方的父母,各地习俗不一,有些地方会把妻子的父母称为外舅、外姑。 “嗯!” 筠寒的父亲不动声色的看了水寿的腿一眼,随意的回了一句,便继续喝着茶水,就连筠寒的母亲,也是见到水寿打招呼,故作不见,在水寿的目光中,转头继续与一旁其他自家亲戚说着话。 筠寒抱着孩子,看着这一幕,两眼泛红,毕竟自家父母让自己良人这般难堪,她作为妻子,也好不到那里去,不仅仅是作为妻子很难受,作为女儿,同样也没有颜面。 感觉到水寿的手碰了碰自己,筠寒红彤彤的双眼看向水寿,当看到水寿那安慰的眼神,这才好受不少。 至少良人不会怪她! “这院子太小了,地都没踏平,是新户吧!而且这地,应当不是什么好地!” “那木屋像是才做的没多久,怎么看起来,我们村三老家的牛棚,都比这木屋新,什么木头做的?” “也就有头牛!不知道那头牛,是不是他们自家买的,像我们村那镞……以前以为他们家娶筠寒如此舍得,以为多好,没想到,还不如我们村的,更别说还有临淄城的。” 院子本就没有多大,如今来到那么多亲戚,你先小声说一句,我也小声说一句,这声音瞬间就变大起来,而声音越大,其他人议论便越没有顾忌。 在角落满头大汗,准备吃喝的孇氏,背对着院子其他人,但呼吸急促的脸上,显然已经在忍着怒意。 “听说那水蠡家,前两天弄了些肉回家过冬,我去跟水蠡家的换一下。” 衍父显然也注意到妻子脸上愤愤不平的模样,但身为父亲,孇氏在忍着的时候,衍父何尝不是。 后面那些人,都是筠寒父母那边的人,当初去娶筠寒的时候,那些人都不愿跟过来,时隔几年,那些人还是 不管是对长子、还是儿媳,甚至为了这个家,都要忍住那些人的话。 否则眼下争吵起来,别说这水村的村民,就是周围好几个村的村民,还有筠寒那边的村民,都会拿这件事情在背后,说他们一家子人。 眼下,长子水寿都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爹,次子水衍的事情,衍父与孇氏,都不想再重蹈一遍。 似乎是脑海里想到次子衍儿,衍父就忍不住回忆起,衍儿小时候那些遭遇,那历尽沧桑,胡须都带些灰白的脸颊上,衍父双眼之中,面露伤感、牵挂。 那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次子衍儿过得如何,在衍父心里,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次子衍儿。 小时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照顾好他。 “去吧!房里还有些钱!” 孇氏听到良人的话,鼻子吸口气,缓过来后,眼睛快速眨了眨,继续弄着眼前的菜羮。 衍父叹息一声,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过头,回到房间,取了钱财出来。 院子内。 水寿看到父亲背影,眼中满是愧疚。 “长姐,妹妹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住在这里的,你看看那木屋,别说妹妹我,就是那些亲戚都嫌弃,隔着那么远,都还闻得到一股臭味,那下大雨,屋子不会塌下来,把人活埋在里面吧?” 一个身穿绸衣,姿色美艳的妙龄少女,把筠寒拉到一旁,一脸嫌弃的看向四周,不管是木屋,还是那些石凳、木材、牛棚,甚至是篱笆,在少女眼里,都是那么的差劲。 “长姐,要妹妹说,不如离开这里,随妹妹去临淄城吧!像姐姐这般模样,在城内随便找个人家,都比这好上十倍,而且妹妹的良人在城内颇有熟人,那些男子的父亲,可是在城内开茶铺,还有开小舍的,有钱!你看看那锅里煮的!长姐你可知道在城里,那些男子日日都有肉食!” 少女依旧说着,随后看向筠寒:“长姐虽说已为妇人,但只要妹妹好好与良人说说,那些男子定也愿意与长姐见一见!” 少女说完后,警惕的看了看其他地方,悄然靠近筠寒。 “父亲、母亲其实也是这般想的,能去临淄城里,干嘛要在这里过!长姐你想想,若是父亲、母亲此番过来做客,是在临淄城里招待这些亲戚,那多有颜面!” 少女似乎还想继续说着,但突然发现,长姐筠寒抱着孩童,但看向自己的双眼,已经露出温怒。 这让少女不明所以。 “父亲、母亲,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方才过来的?” 筠寒看着这个才三四年不见的小妹,她没想到,三四年的时间,小妹变化居然那么大,像变了一个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父亲、母亲三四年从未来到这里看望过她,这一次过来,居然是因为想劝她走。 这让筠寒如何好受? 当年嫁到这里,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是父母安排,那时候父母从未考虑过她,如今她幸得上天眷顾,良人虽腿脚不便,但不仅仅是良人,就是家父、家母都很疼她。 父母那么多年不来看她就算了,如今一来,又是想让她偷跑离开。 “长姐,父亲、母亲,都是为长姐你……”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小妹方才说,如今已是经嫁到临淄城?” 筠寒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曾经一直疼爱的小妹,她不明白,三四年不见,当初那个能与她一起,帮家里干活,一起住在村中木屋的小妹,怎么嫁到临淄城,就像变了一个人。 “是啊!长姐,我和你说,就是嫁到临淄城后,妹妹我才知晓,住在城内到底有多好,不仅热闹,还有官吏治理,买东西或者见到的人,长姐你……” 少女谈及临淄城,眼神便透露着幸福,那是谈及村子,亦或者看向四周,绝不会出现的目光。 不过当筠寒离开后,少女却是一脸意外。 “舅父!舅母!!!” 筠寒看着舅父孇俣,以及舅母到来,抱着孩子,连忙上前。 “当心点,筠寒,快去坐着!你如今身体还虚弱着,别太多走动!” 舅母见到筠寒走来,连忙快步上前,一脸责怪的说道。 虽是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看向筠寒怀中襁褓中的孩童,那一脸笑意的模样,与筠寒家中的父母、亲戚,对比是那么的大。 这让筠寒鼻尖一酸,一直绷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两滴,顺着脸颊流下。 想到父母来到这里都从没有看过一眼她的孩子。 “你看你,筠寒,你舅母也是心疼你!” 孇俣叹息一声,对着妻子呵斥一句后,见到小妹走来,这才作罢。 “筠寒,别哭,怎么了?” 舅母忙着伸手抚顺筠寒的身背,关心的问道。 筠寒用粗布衣的手,抬手擦了擦泪水,摇了摇头。 “兄长,你怎么来了?娘没来吧!” 孇氏见到兄长,看着兄长带来的肉, “娘要来,好不容易劝说才作罢,过两日你赶紧带着寿儿,筠寒去城里,给娘亲看看,不是有牛车嘛!娘想得紧,别再与娘斗气了!” 孇俣没好气的看向小妹,把肉交给小妹后,见到院子里那么多人,便用好奇的眼神,询问小妹。 “这是筠寒的父亲、母亲……” 孇氏心中虽然不情愿,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一脸笑意的给孇俣介绍,也给那些人介绍。 与衍父不同,当得知孇俣住在临淄城内,并且还做着小贩生意的时候,不管是筠寒的父母,还是其他亲戚,那就热情得多,脸上也露出和善的笑容,一些亲戚更是主动与孇俣搭话,在那些亲戚眼里,多认识一个住在临淄城的人,总归没有坏处,说不定日后能帮上什么忙,哪怕不方便,放在小贩哪里拖孇俣帮看看,也是好的,那说出去,也有脸。 毕竟那是临淄城啊! 何况,大家伙都知道,既然是小贩,那认识的人,定是很多,在临淄城的买客熟人,也很多。 “听说临淄城内,所有人,不管是商铺、小舍、茶铺的人,就是那稷下学宫,都在谈论九州鼎!” 一个年长的中年男子,见到孇俣是临淄城内的人,担心被看不起,于是连忙把从那些,去临淄城刚回来的村民那里,听到的事情,说出来,显得自己也经常去临淄城。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能说得上的,其实都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听来的,但考虑到孇俣在这里,也都想说些‘城内’人,方才议论的事情。 “那可是九州鼎啊!天下九州,自夏朝开始,便承天而铸!” 筠寒的父亲,想了想,最终也憋出这句话。 “是啊!都在谈论九州鼎,如今城内不管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孇俣听到这些男子的话,笑着说道。 这时候少女走过来,听到谈及这件事情,见到父亲看过来。 “娉儿,你如今在城内,与叔叔伯伯,说一说!” 筠寒的父亲说道,说完后看向孇俣一眼。 孇俣闻言,果然不禁看向少女,这让筠寒的父亲很是满意,其他人也都纷纷笑起来。 “的确都是在谈论这件事,传闻秦国将军白衍,是承天托梦,寻到的九州鼎……” 名叫娉的少女,谈及那个连良人父亲,以及所有人,甚至稷下学宫那些才学之士,都纷纷感慨的秦国将军,不禁美眸满闪烁,眼底隐藏着一抹如梦一般的向往。 娉的话音落下,娉的父亲,还有其他男子,全都纷纷惊讶起来。 孇俣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在临淄城内,光是这段时日,便已经从数百人,甚至上千人路人口中,听到谈及这件事,但孇俣不介意,再听一遍。 “你这孩童,跑慢点!” 舅母看着水寿的长子,一蹦一跳的过来,连忙伸手抱起来,抱在怀中。 都是过来人,舅母在临淄城,帮着孇俣照顾摊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故而当看来到院子时,看到那个穿着绸衣,模样却比不上筠寒的少女,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还有筠寒其他亲戚看向小苑的眼神,以及孇氏方才的模样,舅母便猜测到什么。 抱着小孩童,舅母来到忙活的孇氏身旁。 “都是做娘的!如今当了祖母,自然要更累一些。” 舅母开口说道,她自然看出,孇氏因为什么而不开心。 “知道!” 孇氏看了兄嫂一眼,说完便叹口气:“兄嫂你们也忙,不用时常过来,就要入冬,我们没什么要忙活的了,倒是你们,在临淄城内住,一日不做生意便是亏。” 孇氏一想到长兄,以及兄嫂,这段时日常常过来,便忍不住愧疚,担心影响到长兄一家子的生活,毕竟长兄的儿子,听说已经有心上人,闹着攒钱想成家。 “我又不是真与娘斗气!” 孇氏有些委屈的嘀咕道,似乎想到什么,双眼瞬间便泛红起来,好在吸气几下后,又忍住了,低头继续弄着长兄带来的肉,拿起刀,看了看身后那些人都在与兄长交谈那个秦国将军的事情,没人注意她,于是孇氏偷偷切了一小块,继续放回布叶里,准备等兄长回去后,带回去给娘吃。 “不斗气便好!对吧,束儿!” 舅母见到孇氏的举动,并不在意,良人与孇氏多孝顺,她如何不知,笑着逗起怀里的孩童,把孩童逗得吱吱笑,当余光注意到委屈的孇氏,看着孇氏忙碌的模样,舅母眼神里面,说不出的羡慕。 舅母自然知道方才孇氏为何突然忍不住要哭一样,但舅母更知道,如今整个临淄城,拥有数十万人的临淄城…… 全都在谈论九州鼎! 那个由秦国将军白衍,寻到,并且送去咸阳的九州鼎!!! 听着院子内与良人交谈的那些人,还有那女子嘴里不断诉说的事情,看着一旁委屈的孇氏。 “傻小妹,你可知道,如今那几个站在院子,看不起这里的外亲,他们嘴里的秦国将军白衍,正是你的次子,衍儿啊!” 舅母心中满是笑意想到,但眼下,却不能说出来。 舅母也有儿子,也动过让儿子去曲阜的念头,特别是儿子也有心仪的女子,有表兄的关系在,相信去曲阜,定会有出息,然而一想到曲阜那里的战事,都是拿刀拿剑的人,想到成千上万的人在拼杀,杀人流血的场景,舅母便毫不犹豫的打消这个念头,甚至也不打算告诉儿子,也终于能理解家母的苦心。 第579章 攻楚之初 秦王政二十二年,入冬之际,秦国大军,曲阜、邾城、藤县,任县等地的秦国大军,全军开拔,渡过漷水河,慢慢开拔至楚军大营仅有十里的平原上。 不下十万士卒的大军浩浩荡荡,气势颇为雄武,秦字黑旗在人山人海内,数之不尽,随风飘荡,密集的长戈让人眼缭乱,也望不到头。 “列阵!!!” 惠普骑着战马,站在大军最前方,望着远处平原上,楚国大军已经全部列阵,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漫步挺进。 在惠普身旁,不少秦军将领看着楚军,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面色满是凝重,紧张。 这一战,很难再有退路。 既然渡过漷水,他们与楚军,便只能有一方能活着离开。 “传我命令,弓箭手准备,中军挺进,右军策应!” 惠普看着楚国大军列阵之后,楚军开始派出先锋士卒进行试探,于是也果断拔出腰剑佩剑,厉声下令道。 幸好攻下曲阜后,惠普有很长的时间,让将领操练麾下士卒,否则面对如此数量的楚国大军,恐怕士气早已经不稳。 随着手持令旗的传令兵骑马左右离去,没多久,战鼓轰鸣,在一个又一个方阵前,传令兵骑马喝声不断响起,一排排秦军士卒前,统兵将领立即拔出佩剑,带领着身后的将士,朝着楚军方向开拔过去。 望着对面楚国大军,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挺进,一个个秦国士卒看向左右,同样也望不到头的士卒,感受着全身的衣甲,胆气这才稳定下来,一起并肩走向楚军。 作为先锋军,他们身上的衣甲也是全军之中最好的,并且想到战前自己的将领许诺的奖赏,每一个将士心中都有些火热。 曾经在魏国为伍卒,或在田野耕农之时,他们没有机会获得更好的生活。 而眼下,一想到战后就能有田有地,还能得到奴仆,为家中妻儿老小得到更好的生活,还有回去后,自己脸上的面子,以及被熟人追捧羡慕的场景。 这一刻,望着对面的楚军,一个个将士心里也不那么害怕。 另一边。 一个个手持长弓的秦军将士,也缓缓跟着将领的位置停下来,在将领的命令下,取出箭矢,拉弓搭弦,朝着楚军的上方天空瞄准。 在曲阜的时间里,他们所有衣甲已经全部换成秦军的黑衣,毕竟只是把布料换成黑衣布料,虽说需要时间,却也并非很难。 眼下,彻底成为秦军士卒的他们,心里想到秦国的斩首军功制,一直以来都让他们想起就害怕的事情,此刻,却让他们心中满是渴望。 在攻打曲阜的时候,他们就见过或听过,不少人已经砍得首级,立下军功,也升了官,家中不仅得到以前没有的诸多田地,更有侍女伺候着。 “放箭!!” 在将领的命令中,一个个士卒瞬间朝着楚军方向松开弓弩,数千箭矢几乎就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射向楚军。 曾经用于驻守大梁,放在城内一直没机会用的箭矢,这一刻全都射向楚军。 平原上。 惠普看着随着楚军靠近,弓箭手很快便把箭矢全都射向楚军,这副场景,让惠普凝神关注,紧接着,当看到楚军的还击也相继落在秦军之中,惠普立即观察前军将士的士气。 虽说有督军将领,但是那些士卒,终究有很多不是常年征战的将士,一旦士气崩溃,全军都不免会被影响。 跟着李牧将军的时候,惠普都从未统领过如此规模的将士,若非将军白衍此战,只需要他拖住楚军,甚至溃败也无妨,惠普还真不敢接令,担任主将渡河与楚军交战。 想到白衍的信任,以及一直以来给他提拔的机会,惠普心中发誓,这一战定要为将军,争回颜面,让其他所有将领,都不会有任何质疑。 哪怕是用这十余万杂军,他也要与楚军好好战一战。 …………………… 奚邑城外五里处,五个满身是血的楚军士卒,正骑着战马,飞快朝着奚邑方向赶去,然而就在官道上,突然一根粗绳从地上冒出来,最前面两名躲避不及时的楚军士卒直接被绊倒,后面两个也来不及勒住绳索,瞬间被前面倒地的战马绊倒。 扑通倒地声接连响起。 唯一一个楚军士卒看到这一幕,面色一惊,顾不得其他四人,急忙继续朝着奚邑赶去,下一刻。一枚箭矢从旁边的密林内射来。 几乎就在眨眼间,楚军士卒便摔落下战马,仅有战马空无一人,很快便停下来。 密林内十来个身穿布衣,手持利刃的男子来到官道上,不等其他四个楚卒站稳,直接围住四人,相继砍杀四人。 五人很快便倒在地上,鲜血蔓延,一动不动的成为一具具尸体。 半个时辰后。 随着轰鸣如雷的马蹄声传来,已经把五具尸体以及战马弄到一旁的十来名男子,全都顺着声音看去,当看到一个个骑着战马的秦军铁骑时,所有让男子脸色都本能的变得苍白起来,眼神之中满是惧色。 特别是当看到密密麻麻,从眼前蜂拥而过的秦军铁骑中,那些全副战甲的秦卒。 铁甲!!! 明明方才杀过人,但此刻这十来名男子中,硬是有几个男子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得持剑的手,都隐晦的发抖一下。 奚邑。 城头上的楚军士卒,正手持长戈巡视着,当突然看到远处山脉,一股黑色洪流涌来之时,所有城头上的楚卒,都纷纷一脸疑惑的看向彼此。 楚国大军明明都在狐邑、滥邑一地,怎么会有骑兵突然赶来奚邑这里,莫非出现什么变故? 正当楚军士卒纷纷面色疑惑的时候,随着远处的黑色洪流靠近,当一些眼尖的楚军士卒,见到那些洪流之中,一盏盏秦字黑旗,顿时面色满是苍白,毫无血色。 “秦军!是秦军!!!” “秦军铁骑杀来,快去禀报将军!!!快去!!!” 在慌乱、恐惧声中,一个个楚军士卒,不断来回奔跑着,偶尔还能看到有的士卒摔倒,连忙爬起来,恨不得多几条腿。 然而没有提前准备,奚邑,面对秦军铁骑的到来,只能仓促防守。 更让人城头上的楚军士卒惊恐的是,随着秦军突然杀来,城楼下突然传来惨叫声,很多楚卒都还没反应过来,仅有一些楚军老卒似乎已经想到什么,眼神满是惊骇,转头看向城外的秦军铁骑一眼后,顾不得其他,直接丢掉兵器转身就跑。 片刻后。 洪勇而来的秦军铁骑,就在城头上所有楚军士卒惊恐的目光中,全都蜂拥进入奚城之内。 刹那间,城楼下四处都是啸杀声,城头上的楚军士卒面色错愕,紧接着便见到阶梯处,一个个涌上城头的秦军士卒。 “杀!!” “杀!!!” 面色一横的楚军士卒,也只能仓促应战。 随着啸杀声蔓延,整个城道内随处可见惨叫倒地的身影,而原本插着的一根根楚军旗帜,相继掉落,取而代之的,便是一支支秦字黑旗。 奚邑另一边的城外。 得到消息驻扎在城外的楚军将领景峙,得知秦军铁骑杀来,也是面色一惊,连忙拿起佩剑走出大营。 楚军大营中,处都是骚乱不安,到处走动的楚军士卒。 “蔡栎,立即命令全军将士,准备迎战!” 景峙方才走出营帐,便见到副将蔡栎带着两个走来,景峙连忙下令道。 此刻景峙满脑子都是疑惑,为何秦军铁骑杀来,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斥候呢?还有提防铁骑的各地将领呢?这里距离秦军如此之远,秦军铁骑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到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景峙眼下最担心的便是,奚城一旦被秦军铁骑所占领,在漷水那里的楚军大营,稍有不慎,便会被秦军铁骑突袭。 “诺!” 蔡栎听到景峙的话,眼神看向景峙一眼,连忙拱手领命,随后刚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这时候,突然一名士卒急匆匆的走来,来到景峙面前跪在地上。 “将军,将士禀报,楚镇将军方才闯入颜美人的营帐内,似乎是想……” 士卒的话,让景峙一脸吃惊,随即便一脸大怒。 颜美人乃是他最心爱的爱妾,楚镇居然胆敢这时候趁乱去他爱妾的营帐,楚镇这是要做什么? 但想到秦军铁骑已经杀来,眼下最关键的事情,乃是抵御秦军,否则性命难保。 然而让景峙眼睁睁的看着爱妾被楚镇侵犯……这让景峙如何受得了,况且景峙不明白,楚镇就不怕他命人过去? 不对! 景峙突然想到秦军铁骑杀来,他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到这里,景峙幡然醒悟。 “蔡栎,立即带着部将,传我命令,擒杀楚镇!” 景峙下令道,随后担心蔡栎部将不足,更是派遣一些亲信跟随。 蔡栎闻言,再次领命,随后带着部将等人,连忙转身冲着颜美人的营帐走去。 景峙看到蔡栎离去后,顾不得其他,带着剩余的亲信,立即前去整备大军,势要抵抗秦军铁骑,守住奚邑。 很快。 随着奚邑城外,密密麻麻的楚军士卒相继涌入奚邑城内,刹那间,原本都已经溃败落逃的楚军士卒,瞬间便恢复士气,面对追杀而来的秦军,死死抵抗着。 街道上,随处可见啸杀声,混战在一起的秦楚士卒,不断有人倒地惨死。 景峙手持佩剑在楚军人海中,带着部将,正准备夺回溪城之时,突然看到远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个全身铁甲的秦卒,这一瞬间,别说景峙,就是其他楚军将领,也都纷纷面色巨变。 而街道上,原本与秦军交战厮杀的楚军士卒,面对骁勇善战的铁骑,本就难以应付,好不容易抵抗住,见到全身铁甲的铁骑走来,一个个满是惊骇的看着,眼看着后面全都是督军士卒,一些楚卒心一横,左右是死,拼死杀向那些铁甲秦卒。 然而方才交手,还没等伤到铁甲秦卒,就被一剑砍死,其他楚卒就是反击,面对防守严密的铁甲士卒,也都无可奈何,更何况,除了秦军的铁甲卒,还有常年征战的铁骑将士在后面拿起弓弩,不断射箭。 好不容易抵御住秦军的防线,刹那间再次溃败,很多楚卒顾不得督军之人,连忙逃跑,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督军之人不仅杀不过来,更是看到铁甲秦卒与铁骑杀过来后,也跟着连连后退。 楚将景峙见状,面色巨变之余,也顿时没了对策,当见到其他街道,也有秦军铁骑杀来时,只能跟着大军,再次退出奚邑。 然而奚邑外,沿着城邑两旁骑马疾驰的秦军铁骑以及边骑,早已经杀到,一个个手持弓弩,对着密密麻麻的楚军,便开始放箭。 不管是边骑还是铁骑,都是昔日秦赵两国边疆之卒,在射箭以及骑战游猎方面,别说挤在城外的楚军士卒,就是为数不多的楚军骑卒,也很快便溃败下来。 没多久,所有楚军便四散而逃,整个城外看去,越来越多的楚卒丢下长戈利剑,跪在地上降秦,而其他还在四处抵抗着的地方,都是溃败而逃的楚军将领。 “拿去给屈栾!” 白衍身穿秦甲,站在奚城城道内,把手中一卷竹简,交给钟离川、钟离郝兄弟二人。 “彭伯已经把班定带去钟离氏,并且也会安排人告知钟离氏,屈义之死、昌平君长子之死,若敖六卒都参与其中!” 白衍看着这兄弟二人,待二人接过竹简后,看向楚国南方。 “班定一死,若敖一族与钟离氏拼个你死活我!我能轻易拿下钟离城,你们兄弟二人,也能轻松夺下钟离氏。” 白衍轻声说道。 在得知班定已经想要用楚国大军,攻败秦军,从而逼迫嬴政,白衍便在密谋这件事情,并且也已经书信去洛阴。 白衍不反对班定的‘小宗代大宗’的想法,但白衍不能接受的是,班定要用秦军兵败作为代价,并且班定眼里被楚军击败的秦军,是他白衍以及麾下部将。 班定有班定自己的利益、立场,但白衍也有自己的手段。 白衍不会亲手杀班定,但不代表班定不会死。 昔日班定为白衍效力,便是白衍,乃至秦国的座上宾,而班定如今算计白衍,成为白衍以及秦国的敌人,便再无宾客情分。 刚好楚国以南,钟吾城的位置十分重要,而城内不仅有楚军驻守,还有钟离氏圈养数千私兵。 “将军放心!” 钟离郝、钟离川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抬起手打礼道,眼神满是忌惮、恐惧的看向白衍。 时至眼下,兄弟二人都不明白,白衍是如何得知,他们兄弟二人曾经与李园密谋过钟吾城! 如今,既然白衍已经决定南下,攻打楚国,并且答应他们兄弟二人,抵达钟吾城后,只要是他们兄弟二人统领钟离氏,打开城门,便不会动钟离氏,并且上书咸阳,请求嬴政下令,让钟离氏族的人成为钟吾城的城令。 想到这里。 他们兄弟二人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比起在楚国,他们兄弟二人被钟离氏排挤在外,成为旁系支族,不如降秦国,效力白衍,成为钟吾城之主。 特别是想到奚城这里的楚军将领蔡栎,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偷偷降白衍,转头看向城外,望着楚军主将景峙的下场。 兄弟二人再想到已经去钟吾城的班定,一想到日后若是背叛白衍的下场,二人背后满是凉意。 谁都不清楚,白衍暗地里,为防备他们兄弟二人背叛,又准备了什么手段。 第580章 楚军副将,公子熊奇 “秦军溃败了!杀!!!” “秦军败了,追!” 在一声声喜悦的呼喊声中,战场上,楚国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秦军杀去,战场上到处都是硝烟,数不清的旗帜与长戈歪曲不一的插在地面上,一眼望去,数不清的尸体把整个战场都给染红,那些带血的利刃到处都是。 犹如人海一般,接连不断朝着秦军冲去的楚卒,一个个神情满是狰狞,这一日,他们与秦军整整厮杀一日,心中的愤怒在秦军溃败之后,彻底爆发,并且杀心大涨。 “得秦军将领首级者,辞官,赏百金,生擒秦军主将之人,赏千金!” 楚国大军之中,在一众楚军将领的保护下,身穿衣甲的公子熊奇,一脸得意的下令,望着远处战场上,交战一日的秦军已经溃败,熊奇心中满是兴奋。 如今成为楚国公子,熊奇也渴望建功立业,为自己立下名望,得到楚国百官以及各个士族的支持。 “诺!” “诺!!” 一个个年轻的楚国将领听到公子熊奇的话,对视一眼,随后也带着麾下部将,朝着秦军杀去。 仅有一些年纪较大的楚国将军,在拥有地位、背景的情况下,又已经过了渴望得到秦军主将首级的年纪,故而一直骑着战马,保护在公子熊奇的身旁。 “公子……” 楚国将领公孙稷,望着远处的秦国将军,面色有些担忧,但想到很早之前已经说过,反而被熊奇驳斥,最终公孙稷还是忍下来。 楚将公孙稷也不明白,为何这支秦军,会贸然渡河,与楚军对阵,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支秦国大军里,公孙稷并没有看到铁骑、边骑的影子。 那可是秦将白衍麾下的两支精锐铁骑,素来骁勇善战。 白衍虽不在曲阜,但这支秦军主将贸然领兵渡河,边骑、铁骑都不助阵? 公孙稷越想越是担忧。 目光看向一旁公孙稷,还有老将景瑕之子景豫,以及其他楚国将军满脸得意的模样,公孙稷又感觉是不是自己多想。 或许…… 真如公孙稷以及景豫所说,这支秦军,应当是想来试探一番而已,虽然没有铁骑与边骑,但这支秦军并不像新卒,应当不是魏国那些降秦之卒。 若是那些那支乌合之众,也断然抵挡不住楚国大军如此之久,更让楚国大军死伤如此之多。 况且这支秦国大军攻守有序,这支秦军的主将,定是一个擅自之将无疑。 “秦军也不过如此!” 公子熊奇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他楚国将军闻言,看向熊奇,都忍不住点点头。 一开始得知秦国大军渡河之时,绝大部分楚国将军都谨记项燕将军的吩咐,都认为应当固守不战,唯有公子熊奇以及景豫主张出兵。 理由便是项燕将军早已经前往平舆,别说秦军不知晓,就是知晓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消息传来,白衍并不在曲阜,已经前去护送齐妃妫婵回齐国,虽说大梁刺杀齐妃失败,但也碰巧帮到他们,白衍得知大梁刺杀后,定会把注意力放在齐妃安危上,只要他们能击败这支渡河秦军,白衍又能如何? 就算得知项燕将军不在楚军大营这里,又能如何,单是消息送到白衍那里,等白衍看到消息赶回曲阜,再图谋进攻,项燕将军那里早已经得手,彼时白衍的进攻,只会让白衍落入圈套。 “景豫,待攻灭这支秦军后,项燕将军那里传来大胜的消息,本公子,定会渡河,与景骐大人一同合围白衍,彼时让汝亲手为老将军报仇!” 公子熊奇望着楚军已经全面冲散秦军阵营,大胜已定,便转头看向景豫,轻声许诺道。 “多谢公子,景豫代表景氏,叩谢公子大恩!” 景豫激动的看向公子熊奇。 其他楚国将军见状,都不由得默默对视一眼,都清楚这是熊奇拉拢景氏,并且也是借机提拔景氏景豫这一脉,老将军景瑕死后,在景豫这一脉,便彻底失去支柱,虽有封地,但在朝堂以及兵权方面上,大不如从前,这也是为景豫这一脉如此疯狂的动用人脉,让楚王发兵。 景豫这一脉的几兄弟,都需要在人脉影响力渐消前,早些立功,进入楚国朝堂,尽快从老将军战死的事情上恢复元气。 他们都清楚这一点,公子熊奇也都清楚这一点。 如今楚王负刍得位颇有争议,楚国境内的局势并不安稳,这也是熊负刍为何答应发兵攻打曲阜,并且还派遣其子熊奇作为副将军。 楚国几百年,都是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楚王继位想要稳,最好的方法,便是发兵攻打其他诸侯国,得胜夺地后,楚国内诸位大族得赏得官得封地,楚王得到名望,得到王位的稳固,一切存在的问题,都会在共赢的局面下,变得和睦起来,甚至任何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 “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薛城方向,发现秦军!!!” “报!将军,离姑方向,发现秦军踪影!” 忽然一个个楚国士卒,急匆匆的骑马前来禀报,原本都还在盘算着大胜后,回去庆祝的一个个楚国将军,全都一脸错愕起来。 什么? 薛城、离姑方向都有秦军? 这怎么可能?薛城、离姑明明布置有守军在,秦军怎么可能杀来? “不好,公子,立即撤兵!” 公孙稷也一脸诧异,回过神后,望着远处的战场,看着楚国所有大军,都在与那些秦卒厮杀,一个惊恐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这支秦军,本就是一个陷阱! 供他们…… 合围?滥城!!! 公孙稷背后不断浮现冷汗,好狠!那白衍,当真不是白起之后? 顾不得那么多,公孙稷转头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公子熊奇。 “公子,快走,绝不能让秦军合围,必须先行撤退,防止秦军绕后攻打滥城!” 公孙稷看着熊奇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再次催促道,如今楚国大军还在厮杀,面对秦军的合围,他们楚军已经是疲惫之师,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更让公孙稷担心的,还是滥城方向,那是楚军唯一的退路,一旦滥城失守,他们这支楚军,恐怕就会被秦军团团围住。 “还请公子下令,立即撤兵!!!” 其他楚国将军也纷纷回过神,纷纷都催促道。 公子熊奇看了周围一眼,叹息一声,随后目光看向远处的战场,更多的还是不甘心,明明他们楚军已经大胜,日落之前,定能彻底击溃秦军,到时候,整个楚国都会得知他击败楚国大军的事迹,父王,还有项燕将军他们,也定会一脸欣慰的赞扬自己。 该死! 就差一点点!他就能统领楚国大军,立下不世大功。 “传吾命令,全军撤退,公孙稷将军负责掩护大军撤退!” 公子熊奇想到离姑、薛城的秦军已经赶来,也不是一个傻子,犹豫几息后,心中再多不甘,也只能下令,随即便调转战马,朝着滥城方向撤退。 在公子熊奇眼里,薛城、离姑方向虽然有秦军赶来,但也不必太担心,只需要撤退到滥城驻守,秦军就算想攻打,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奚城那里,还有将军景峙统领大军在,得到消息后,景峙将军定会派兵前来驰援。 到时候等项燕将军那里击败秦军后,魏地的秦军定然也要立即回防秦国,曲阜一地的白衍,以及麾下所有部将,便会孤立无援。 平野上。 一脸亢奋的楚国士卒,手持长戈,朝着一脸慌乱的秦卒不断挥刺,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在左右冲锋,一个个楚国士卒神情愈加亢奋,特别是看到秦卒愈发慌乱、害怕的模样,他们面色愈发狰狞。 柿子挑软的捏,面对弱者,优势一方往往愈发不饶人,不管是楚国士卒,还是秦国士卒,亦或者魏、齐、赵、燕、韩,皆是如此,无外乎人性。 “啊!” 满脸是血的楚国士卒,看着手中的长戈捅刺进入秦卒的腹部,面色狰狞的拔出长矛,见到秦卒慢慢倒地,楚卒连忙再次拿起长戈,对着秦卒的脸上挥刺过去。 伴随着秦卒彻底没有生息,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之中,这才罢休,随即便看向其他秦卒。 然而这时候,忽然身后的战鼓一变,从慷慨激昂的战鼓,变成一顿一顿的鸣鼓声。 受过训练的楚军士卒几乎一听便知道,这是撤兵的鸣鼓声。 怎么回事? 所有手持兵器,正在与秦卒厮杀的楚军士卒,全都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转过头,不仅仅是楚军士卒,那些楚军将领以及督军之卒也全都不解的转头看向大军方向。 但刚看到楚国大军中,主将位置的方阵,不仅仅那些将军们已经纷纷调转战马离开,就是其他所有方阵的将士,也都跟着往大营方向撤退,这一幕让所有楚军士卒看傻了眼。 为何要撤退? 明明他们眼下正是大胜之时,秦军已经有溃败之势。 “撤!!!” 一些骑马领兵的楚军将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各个士族的公子哥,此时看到家中长辈,或者世伯将军都已经撤退,恐慌之余,也连忙带着家族亲信,骑马转身离开。 不撤还好,随着楚军撤退,原本溃败,不断被追杀的秦卒,本就有一些凶悍之人,满身血,手中利刃杀了不少楚军士卒,眼下看着楚国大军开始撤退,方才被追杀窝火的情况下,看着眼前这些楚卒没有后援,怒喝一声,纷纷上前砍杀楚卒。 刹那间。 战场气势原本高昂的楚军,面对秦卒的反击,开始怯懦起来,见到大军已经撤退后,无心恋战的楚军士卒,自然不想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纷纷开始往后退,原本冲在前面的楚军士卒眼见着后面的人都开始撤退,又看到一个个秦卒拿着兵器再次杀来,一抹恐惧本能的浮现在心头。 局势,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秦军出击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方才所有游战的秦军将领,纷纷统领着亲信部将,以及麾下将士,率先朝着楚军杀而去。 平原上,方才拿着长戈利剑不断砍杀秦卒的楚军士卒,转眼间在平原上,一个又一个被秦卒追上,乱刀砍杀在地上,并且那些方才被杀得胆怯的秦卒士卒,如今随着局势翻天覆地的反转后,几乎是泄愤一般的疯狂砍杀楚卒。 方才的胆怯,瞬间化作疯狂,似乎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楚军士卒。 战场上,连投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已经厮杀半天后,所有人都已经杀红眼,结下死仇,要知道秦卒这边,都是魏卒拉着认识的人来到战场上,溃败虽易,但却都有同仇敌忾之心。 楚卒方才杀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认识的家乡之人,有些更是亲人,这就让所有秦卒都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看到楚卒,就蜂拥上前乱刀砍死,任由鲜血溅身上也不管不顾。 甚至最后当看到箭矢射来时,很多秦卒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仍旧对着一个个楚卒砍杀泄愤,直至被箭矢射杀之后,方才倒在地上。 滥城方向。 一些带伤的楚军士卒,不断骑着战马狂奔着,一个个满是惊恐的看着身后,许久后,当看到楚国大军之时,方才纷纷勒住战马。 “将军,秦军铁骑已经杀来!” 为首的楚军将领原本负责看守大营,然而秦军铁骑杀来,他们根本守不住,只能丢下大营,急忙的赶来楚国大军这里。 毕竟楚国不下十万大军在,定能击退秦军铁骑。 “什么,秦军铁骑已经攻打到大营?有多少人?” 公子熊奇骑在马背上,看到大营而来的这些部将的模样,本就一脸懵,而当听到秦军铁骑居然已经从大营那里杀来,顿时瞳孔一缩,一脸疑惑看向将领。 这怎么可能?秦军若想从其他地方绕后,去到大营那里,不论从哪个方向,都必须要经过滥城、奚邑。 秦军眼下怎么可能已经杀到大营? “禀报将军,具体数量末将不知,但绝不下三万人!” 将领对着公子熊奇禀报道。 此话一出,刹那间公子熊奇脸色变得煞白起来,睁大眼睛,满是慌乱的看向大营方向,四周其他楚国将军这时候,也都纷纷一脸惊恐的看向彼此。 “不好,公子,我们被包围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个楚国将军眼神满是慌乱的看向公子熊奇,而那些年轻的士族子弟更是不堪,惊惧都已经浮现在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时候,不等公子熊奇说话,所有人便隐约的看到,滥城方向一股密密麻麻的秦军,已经从山丘密林的官道内,纷纷涌现出来。 “布阵!布阵!!!” 这一幕让所有楚国将军,纷纷慌乱的下令道。 刹那间,一个个方阵的楚国将士,一排排的来到这些楚国将军面前,形成一个个防守的方阵,盾牌竖立,一根根长戈密密麻麻的指着运出的秦军人海。 平原上。 不管是还在掩护撤退,或者还在撤退,以及全都防守结阵的楚国大军,看到远处铁骑涌出谷道后,遍布整个南方平原,一排排并驰而来,望着那铁骑大军中,无数支秦字黑旗飘动。 每一个楚卒的心中都浮现出绝望,惊恐的表情,几乎充斥着每一个楚军士卒的脸。 公子熊奇骑在战马上,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缓缓停下,一眼看去,那犹如人海一般的秦国铁骑拦住整个南方的去路,布满南方的平原,这个从小便衣食无忧的公子,此时终于害怕起来。 从始至终公子熊奇都不明白,白衍明明不在曲阜,为何所有秦国大军,全都渡河进攻楚军。 更让公子熊奇不解的是,滥城与奚邑的楚军怎会让秦军铁骑过来。 第581章 面色阴沉的嬴政。 数万楚国士卒都被围困在平原上,漷水方向的楚军弓弩手,还有好不容易逃离秦军追杀的楚卒,见到铁骑抵达,也全都不敢再贸然轻举妄动,靠着仅存的楚国士卒手持长戈,形成一个个防御圈。 不过没有盾牌的掩护,别说楚将公孙稷,就是所有方才经历厮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楚卒都明白,在铁骑面前,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平原起风,原本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中,楚军旗帜比起一开始,已经少去半数之多。 仅剩下的飘舞楚旗,在四周围拢的秦军对比下,数量根本不成正比。 “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一个骑马的秦卒,在平原上,在两军之中骑马十分靠近楚军,随后大声喊道,喊过五六声后,连忙拍马往回赶,生怕下一刻,就会被楚军的弓弩手射放箭,到时候怕亲生母亲都不一定认得出他的尸体。 秦军铁骑前方。 白衍身穿衣甲,骑在马背上,望着楚国大军,并不着急下令进攻。 薛城、离姑方向的秦国大军很快就要抵达,白衍这时候不会冒险急功近利,在滥城、奚邑相继拿下后,楚军已经没有丝毫退路。 不过望着没有任何异动的楚国大军,白衍不禁有些意外,楚军与预期之中,要死伤更多。 这让白衍 以前白衍便有疑惑,为何李牧驻扎雁门,却能靠着一支边骑,以及边军,数次击败秦军,按道理,秦军死伤无数,但边骑与边军,也不可能没有死伤才是。 眼下看着楚军的模样,白衍已经猜到一些原因。 白衍忍不住望向远方漷水方向的秦军,或许在在后世历史上,惠普应当也与柴一样,或战死,并且因为平生之事还不足以记载史书,故而后世没有一丝记载。 许久后。 白衍突然看到楚军出现异动,所有骑马的铁骑将士望着远处,都看到另外两个方向,正在有秦国大军赶来。 “将军,宴茂将军,杨彦将军已经统领大军到了!” 牤在一旁,对着白衍说道。 而就在牤开口说话的时候,远处的楚国大军,显然也发现其他两路秦军就要抵达战场,这时候楚国大军明显不想坐以待毙。 漷水方向的秦军虽然已经疲师,而且方才楚军与其交战许久,楚军已经稳稳占据上风,但由于漷水河的原因,以及楚国在南不在北,楚国大军注定只能往白衍这个方向突围。 白衍骑在战马上,目光看着楚国大军解开方阵,开始组成进攻的姿态,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往这边挺进。 “合围,射杀!” 白衍开口下令道。 随着白衍的声音,怀、啄、虞和等人,便纷纷骑马离去,很快白衍身后铁骑与数万边骑,纷纷开始往左右两边散开。 轰鸣不绝的马蹄声,再次响彻在平野上。 另一边。 惠普也已经趁机集结好所有秦军,再次结成军阵,一步步的朝着楚军逼进,无数手持弯弓的弓箭手,取出箭矢,对着公孙稷所部放箭。 “杀!!!” “杀!” 由于公孙稷所部没有盾牌,并且绝大部分都是方才与秦卒交战的士卒,故而秦卒看到有机会报仇,在将领的命令下,纷纷手持长戈、利刃,盾牌,开始围拢楚军。 很快,伴随着在箭矢射杀下,秦军、楚军相继有无数人惨叫倒下,双方再次交战起来,而气势愈发旺盛的秦军,数量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无数根长戈来回交错中,有盾牌的掩护,几乎每死一个秦卒,就会有四五个楚卒被捅杀倒地。 并且楚军死的人越多,气势便会越低落,面对疯狂的秦卒,楚卒神情愈发惊恐, 也有楚卒在密密麻麻互相捅刺的长戈中,奋不顾身的想要冲杀出去,但是秦卒几乎都有防备,即使好不容易斩杀一个秦卒,还没等打乱长戈,便被其他利刃砍杀倒地。 楚将公孙稷在亲信的簇拥下,满是绝望的看着周围的秦军,特别是远方楚国大军也都已经被秦国铁骑合围。 慢慢的。 越来越多的楚卒被捅杀,楚国大军四周的楚卒不断后退拥挤着,弓弩手都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射箭,甚至连长戈、利刃都拿不起来。 公孙稷心灰意冷的看向四周,当无数秦字黑旗,挡住公子熊奇的方向,遮挡所有楚国大军,如吞没一般。 公孙稷深深吸口气,抬头仰望天空,眼神空洞。 “项燕将军,为吾等,报仇!” 公孙稷拔出佩剑,不想被秦军羞辱的他,不想死在秦卒利刃下的他,最后一刻,选择用自己的佩剑,结束自己的性命。 “将军!” “将军!!” 公孙稷的亲信,满眼通红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四周全都是秦国大军,秦国旗帜,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 另一边。 在公子熊奇的命令下,楚国大军由原来的防守,转变成进攻方阵,手持盾牌,长戈,朝着秦军快速挺进。 然而还没等走几步,就看到铁骑与边骑朝着左右,拿着弓弩对着他们游射,手持盾牌的楚国士卒连忙防御左右两边,然而这时候,前面也有无数箭矢射来。 箭矢如雨一般,密集的落下,伴随着无数黑影闪过,在楚卒眼里,左右两边几乎时刻都有士卒中箭身亡,身后以及四周,到处都是惨叫声。 仅仅一波,便死伤无数,楚军将领看着士卒气势已经出现溃败,看着铁骑与边骑骑马不断游射,将领不得不下令撤退,带着所有楚卒后撤,回到原来的位置,举起盾牌抵挡。 “公子,杀不出去!” 楚军将领回到公子熊奇面前,拱手禀报道。 作为楚人,如今楚军将领终于明白,为何秦大将桓齮明明二十万秦国大军,当初面对李牧的合围,都不能活着离开,最终首级都被赵军斩下。 “眼下如何是好?” 公子熊奇脸色十分难堪,额头的汗水,以及脸色的恍惚,无一不在表明,此刻作为熊负刍之子,熊奇已经心生惧意。 “公子,降秦吧!” 楚将申翱,这时候犹豫一番,还是看向公子熊奇开口说道。 其他楚军将领闻言,面色一变,纷纷看向申翱,让楚国公子降秦,这若是传出去,不说公子熊奇颜面大损,沦为笑柄,就是申翱,怕也再难有作为,甚至说不定,还会被灭口。 “不可,公子乃楚国公子,怎能降秦,秦军又怎会放过公子!” 景豫面色铁青,直接拔出佩剑,指着申翱,恨不得亲手杀了申翱:“申翱鼠辈,扰乱军心,当杀之!” 在景豫眼里,秦军主将白衍,与他乃有杀父之仇,让他降秦,绝不可能。 然而景豫不知道的是,不说其他楚军将军,就是那些年轻的楚国士族子弟,望着四周秦国铁骑,惊恐之余,看向他的眼神,也都露出一丝丝怨恨。 “公子,待项燕将军击败秦军,彼时得知公子被秦军擒拿,定会以秦军主将换取公子,而吾等落得如此下场,皆因景豫为报私仇,蒙蔽公子,导致公子落入秦军圈套!” 申翱看了景豫一眼,随后看向公子熊奇,开口说道。 作为熊奇的心腹,没有士族在背后支持的申翱,往日自然不敢得罪景豫,但能通过阿谀奉承,拍须溜马上位的申翱,善的就是人心。 如今不想死在这里的申翱,看到周围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也知道楚王负刍方才继位,熊奇方才当上公子没多久,定是也没有享受够,不想死在这里,故而申翱便主动给熊奇理由与台阶下,并且笃定秦军不会杀公子熊奇。 “申翱小人也~!吾杀之!” 景豫听到申翱的话,瞳孔一震,想到的确是他支持熊奇出兵,并且也是他帮着熊奇分析,此时看着犹豫的熊奇,景豫顾不得那么多,骑马上前便要杀申翱。 然而话方才落下,就看到公子熊奇怒视着他。 “住手!” 公子熊奇怒喝道。 另外两个楚国将军,也纷纷出言指责,若非是他游说公子出兵,公子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该死的是…… “哈哈哈哈……父亲,看到了吗?这就是楚国!!!” 景豫望了望四周一眼,哪里还不明白,醒悟过来后,景豫两眼发红,眼中满是泪水,随后仰天怒吼道:“楚国,亡了!” 在所有楚国将军,以及楚公子熊奇那阴晴不定的目光中,景豫愤然提剑自刎,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鲜血流落,整个人也都倒在地上。 方才还说话的楚国将领纷纷闭上嘴巴,熊奇也被景豫的举动,一时间弄得里外不是人。 而景豫之子见状,满是愤恨的看向公子熊奇,以及所有楚国将军、将领,一言不发的调转战马,带着私兵便离开方阵,朝着秦军冲杀而去。 在漫天箭雨下,刹那间便接连中箭而亡,楚国士卒都满脸无措的看着这一幕。 平原上。 当秦国大军全部都抵达战场的时候,楚国大军的方阵内,终于出现骚动,随后就看到一名楚军将领,骑马朝着白衍方向走去。 而一名铁骑将领上前与其交谈后,很快回到白衍面前。 “将军,楚军副将公子熊奇愿降秦国!但条件便是,秦军不能杀任何一个楚国将军、将领!” 铁骑将领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看了楚国大军一眼,让将领过去告诉公子熊奇,能答应这个条件。 随着将领骑马离去。 很快,楚军将领返回楚军过后没多久,就看到楚军不再多做抵抗,纷纷丢下长戈、盾牌,一支支楚国旗帜相继掉落。 在少部分铁骑上前呵斥中,楚军士卒开始卸下衣甲,穿着布衣离开原地,徒手在边骑的看守下,朝着远处的平原走去。 而一众楚国将军,则是一步步走着,在铁骑将士的看守下,缓缓来到白衍面前。 作为楚国将军,这些人在楚国位高权重,不骑马是防止突然逃跑,而卸剑不卸甲,则是保留颜面。 “白衍?” 公子熊奇带着一众楚国将军,来到白衍面前时,看着白衍腰间佩剑后,确定真的是白衍,脸色满是错愕。 “你不是在护送齐妃吗?你怎会突然来到此地?” 熊奇一脸不解。 怪不得所有秦军居然全都进攻楚地,原来是白衍亲自下令领兵,但此前,他明明收到消息,白衍在护送齐妃才是! 消息不可能有错! “白衍得知项燕将军不在,便离开齐妃,连夜领兵渡河!” 白衍见到熊奇,笑着解释道。 一句话,再次让熊奇面色一惊,整个人都严肃起来,眯着眼睛满是怀疑的看向白衍。 “你怎知道,项燕将军不在大营?” 熊奇皱起眉头,项燕将军离开大营的消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连他在内所有人都不可能说出去,白衍是如何得知? “吾有一门客,名叫班定,此人乃是若敖一族后人,公子既是楚人,应当知道若敖六卒!” 白衍十分耐心的给熊奇解释道,看着熊奇以及其他楚国将军面色震惊的模样,白衍不等熊奇开口,看了看远方后,随即看向熊奇。 “说吧!项燕为何离开大营?” 白衍询问道。 熊奇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平复下来后,听到白衍的询问,心中松口气,眼神满是得意的看向白衍。 “白衍,本公子在此劝将军一句,尽早离开楚国境内,否则,定将万劫不复!” 熊奇说道,似乎已经看到白衍的下场。 白衍虽然知道项燕去哪里,图谋如何,但实在看不惯熊奇那眼神,以及嚣张的模样,直接转过头。 “用刑,直到楚公子说为止!” 白衍对着牤说道。 话音一出,熊奇脸色巨变,满是愤怒的看向白衍。 “白衍,你说过不杀汝等!莫非你要当着秦楚将士的面,食言?” 熊奇问道。 熊奇身旁的楚国将军,以及诸多年轻的氏族将领,也都担忧的看向白衍,也都担心白衍食言,会杀了他们。 “白衍只言不杀公子,并未许诺过,公子有事相瞒,白衍不能刑之!” 白衍看向熊奇说道,随后便让牤带人,把熊奇押下去鞭打。 “我说!本公子也不知道,项燕将军去往何处。白衍,此言千真万确!莫要羞辱与我,我宁可一死!” 熊奇看着魁梧壮硕,眼神格外渗人的牤,带着几个铁骑将士上前,看着白衍要来真的,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作为楚国公子,熊奇自然也不想受到如此屈辱,这比死还难受。 毕竟熊奇愿意降秦的前提,是白衍不会杀他,以及他能得救,并且兵败的事情,能推卸到景豫身上。 “押去滥城!” 白衍看着熊奇一脸害怕的模样,目光也看到,惠普、杨彦等人,已经纷纷赶过来。 看向远方的天空,按照往年来看,最多不过半月,便会下 ………………………… 秦国咸阳。 在王宫之中,嬴政正在书房内,与尉缭、王绾、李斯等人看着地图,昨日传来消息,李信已经统领秦国大军进入楚国,算算时间,此时李信,应当已经按照计划,在进攻平舆,副将蒙恬也在攻打寝丘。 “王上,李信将军攻下平舆、寝丘后,彼时沿颖水而下,便是楚国要地鄢郢,巨阳城楚国设有重兵,定会与李信将军交战……” 李斯正在诉说着。 这时候,一名宦官突然从书房外走来,韩谒者见状,便小步上前,从宦官手中接过竹简,转身来到嬴政身旁,双手捧过头上,交给嬴政。 嬴政看了地图一眼,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嗯?” 嬴政看到竹简后,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这让李斯、尉缭等人满脸不解,看向彼此后,转而看向嬴政,这时候嬴政也已经把竹简交给李斯,李斯认真的看完后,也一脸错愕。 大梁城内居然潜伏有如此多的死士,差点把齐妃都杀了。 李斯看向尉缭。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死士?” 尉缭看完竹简,同样一脸意外,但更让尉缭疑惑的是,昌平君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尉缭也并非是怀疑昌平君。 作为秦国的重臣,尉缭可是清楚,昌平君乃是楚系官员之首,这也是嬴政为何只调走昌平君,却不卸昌平君的相位的原因,并且昌平君还是秦国右丞相,位高权重。 在书信中,昌平君也在自责请罪,并且已经离开大梁,返回郢陈,等候咸阳朝堂降罪。 第582章 孇谷的担忧,昌平君反秦 巨阳城内,在一个府邸中,一个个士人全部聚集在院子里。 秦国由焦城、曲阜、南阳,从三个方向攻打楚国,事关楚国存亡,几乎很多楚国有志之士,全都聚在一起,谋图着如何灭秦军,保卫楚国疆域。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聚集在寿春,能来到巨阳这里的,无一例外,要么是心腹,要么就是真正的大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走廊下。 一个个身穿绸衣的士族男子正在闲聊,见到远处项燕将军带着其他将军走来,纷纷转过身,向项燕将军打礼。 “大将军,郢陈何时反秦?” 一个四十多岁出头的脸尖男子,率先看向项燕将军询问。 让人意外的是,面对这个没有穿着楚国官服,也没有穿着楚国衣甲的男子,身为大将军的项燕,却主动停下脚步。 “两日后!” 项燕看向男子身后的吕青一眼,随后看向范增,在项燕心里,与吕氏吕青还有其他人不同,居巢范氏的范增,才能要远远超过其他所有人, 并且最为关键的是,范氏与项氏,还是世交,关系也要远在其他士族之上。 “两日!” 范增听到项燕将军的话,沉思一番,随后看向项梁一眼后,目光看向项燕将军。 “将军,吾以为,秦将李信遣副将蒙恬,攻打寝丘,一旦李信得知郢陈后路被断,定会立即与蒙恬所部汇合,其地点,定是城父!” 范增看向项燕,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不远处,孇谷听到范增的话,也默不作声的看向项燕,随后看向范增,作为项梁的至交,屈氏的心腹,孇谷对范增自然不陌生。 不过此前范增一向喜欢在家中研读兵书,不喜与人交流,孇谷也没想到,范增会突然参与此次攻秦之事。 眼下来到巨城。 尽管孇谷已经完全得知项燕与秦国丞相昌平君的谋划,但也无可奈何,别说巨城已经严防看守,就是府邸这里,所有人的门客,都不得轻易到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孇谷自然不可能再冒险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项燕、景骐都把成败压在这一次攻打秦军的身上,这时候谁有多余的举动,依照项燕与景骐的心性,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尚在曲阜一地的小外甥,眼下孇谷除了担忧,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看后面有没有机会,暗地里帮助小外甥。 “城父。” 项燕目光看着范增,点点头:“吾亦猜测如此,故而打算,先击溃秦将李信所统领的秦军,再攻蒙恬。” 项燕说话间,便让范增等人,先进屋内去细说。 项梁穿着衣甲跟在项燕身后,看着吕青等人跟着父亲进入屋内,目光看向孇谷,用胳膊撞了撞,脸上满是笑意。 “这几日如何?待此番攻灭秦军,汝便是大功,彼时定能得楚王之令升官!” 项梁笑着说道。 都说大大咧咧的人,很难照顾到身旁的人,也容易得罪人,但那只能说明,在其心中的位置不够重要而已,若真是至交好友,再马虎的人,也会时时刻刻注意到对方。 不会说什么言巧语,但关心之意,却能够让人清楚的感觉得到。 “汝还不如先关心自己!” 孇谷看着项梁的模样,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听闻秦将李信部下,秦都尉不下十人,那些人都是屡立战功,并且经常戎马沙场之人,过两日小心一些!若谷于寿春升官之时,汝可别少胳膊少腿,到时候要人扶着!” 孇谷没好气的看向项梁说道,虽说孇谷也佩剑,但终究比不上项梁这般,从小练武学弓之人,打不过但嘴上的功夫,却是不怕项梁的。 “哈哈哈哈!放心!” 项梁听到孇谷的话,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从容。 范增与孇谷,一个是世交,从小就认识,一个是救命恩人,常常一起厮混,比起岁数差不多的范增,项梁还是喜欢臭味相同的孇谷,范增在项梁眼里,太过于刻板,就是去酒楼,不仅仅是女子,就是所有人,都感无趣。 久而久之,范增再也不愿意去酒楼那些地方,而项梁也识趣,去酒楼,也都不会再叫范增。 书房内。 项梁与孇谷方才来到书房,便听到项燕等人谈论声中,出现‘白衍’二字,这不禁让孇谷心神一禀。 “白衍?” 孇谷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能把目光看向一旁的项梁。 项梁见到孇谷的眼神后,自然知道孇谷的疑惑,对于至交好友,项梁根本没多想,并且也没必要隐瞒。 “是郢陈传来消息,那白衍曾书信于李信,让李信提防郢陈一地叛乱,幸好李信一心想要灭楚,并不想再分兵防守,便将此事书信给昌平君!” 项梁小声的解释道,说这句话的时候,项梁眼神也满是忌惮,还有庆幸。 差一点点,此前的所有谋划,都要因为白衍的这个举动,而被影响,这不得不让项梁感慨,白衍的心思当真缜密,不怪能领兵常胜。 “白衍知晓昌平君在郢陈图谋反秦?” 孇谷听到项梁的话,心中一喜,但还是皱起眉头,故作担忧的模样看向项梁。 “非也!是白衍曾押送韩王安迁至郢陈,观起郢陈百姓之言举,心有担忧,一直记在心上。白衍不死,楚之大敌啊!” 项梁摇头解释道。 在楚国,能让向来心高气傲的项梁,亲口说出这话的人,寥寥无几,然而眼下提及白衍,项梁却是满脸凝重。 “原来如此!” 孇谷心里有些失落,但好在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昌平君并没有暴露,而松口气。 “放心,就算白衍知晓昌平君反秦,那又如何,天下除了他白衍,会有何人相信?别说昌文君弟子的李信,就是咸阳朝野的群臣百官,又有几人相信,更有几人敢捉拿昌平君?” 项梁笑着说道,让孇谷别担心。 “李信兵败,王贲势必回守秦国,彼时只要将全部楚国大军,围灭白衍,曲阜、魏地,皆归楚国!” 项梁看着书房内,父亲与众多将军商议的模样,脑海里已经隐约看到,白衍兵败,秦国再次龟缩函谷关内的模样。 而与此前所有不同的是,这一次,将由楚国一国,吞并秦国此前攻下来的疆域,并且借此,迅速成为能与秦国对峙的诸侯大国。 想到这里。 项梁眼神之中满是灼热的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孇谷,眼神里,隐晦的闪过一抹担忧。 ………………………… 郢陈。 凛冬将近,秋风冷骨,随着天色变亮,在郢陈之外,一条径山方向的官道上,出现一支持有秦国旗帜的秦军,正在护送上万更卒,以及囚徒的辎重队伍,缓缓朝着郢陈行驶。 为首的秦军将领陶以,骑在战马上,目光看向郢陈方向,心中悄然松口气,一路赶来,绝大部分都是风餐露宿,这风吹得,一日比一日冷,等到郢陈,终于能够好好歇口气。 这些粮草并不会直接进入楚国境内,而是放置在郢陈,由郢陈周转调运,算一算,此次的粮草,加上郢陈囤积的粮草,足够进入楚地攻打楚国的秦国大军,吃上数月。 感觉一家内黏糊糊的,风一吹来,便冷得入骨,陶以勒住战马。 “快点!” 陶以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更卒还有囚徒呵斥道,眼神之中满是不耐。 催促的话,在一路赶来的途中,已经说过成千上万遍。 若非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右丞相昌平君已经回到郢陈,陶以恨不得和此前一样,自己先去郢陈内,在侍女的伺候下好好洗个澡,让副将领兵押运粮草辎重。 反正别说已经抵达郢陈,就是没有抵达,也不会有那伙不开眼的贼寇,胆敢抢夺粮草。 这里那么多士卒,害怕区区几个贼寇不成。 “快点!” “快!” 辎重队伍中,听到将领陶以的话,一个个秦军士卒,纷纷手持长戈催促道。 临淄城内。 在昌平君居住的府邸中。 这一日,昌平君在侍女的伺候下,并没有再穿着秦国丞相的高山爵,那秦国独一无二的黑色纹衣的相服,也没有穿在昌平君身上。 在昌平君四周的侍女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件件精致楚国绸衣,昌平君张开双手,宽大的绣袍垂挂着。 当一身衣物穿好之后,昌平君缓缓转身,离开房间。 而就在院子内。 让人惊讶的是,四周一眼望去,不管是院子,还是走廊下,早已经站满士人。 士人之中,仔细看,不仅仅有秦人、楚人,也有韩人。 原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昔日昌平君奉嬴政之命,平定颍川叛乱,除了新郑,其他地方的韩人,昌平君并未赶尽杀绝,并且韩王安被昌平君处死之前,昌平君也秘密去见韩王安。 具体聊了什么,无人得知。 而眼下,院子内有诸多韩服士人,或许便能窥探一二。 昌平君在籍胜、项缠(伯)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院子中,在众目睽睽制止下,穿着楚国服饰。 “秦王无道,秦国残暴,启,今日弃其秦相之位,以楚公子之身,号召天下之士,共同反秦,诛嬴政!” 昌平君看着四周,朗声喊道。 而随着昌平君的话,刹那间,所有士人纷纷高举着手,籍胜与项伯等人,更是一脸兴奋。 “反秦国,诛嬴政!” “反秦国,诛嬴政!!” 所有士人不管年轻,还是中年男子,全都一脸慷慨激昂的附和道,随后在籍胜等人的带领下,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郢陈一地作为靠近楚国的繁华之城,城内的士族早已经不满秦国,毕竟就在旁边的楚国境内,楚国士族的日子多好,这一对比便足矣让人心里失衡。 况且郢陈曾经作为楚国都城,城内的百姓,有很大一部分,祖上都是一代代楚人,在这数十年内,百姓也都与楚国士族一样,不愿意做秦人。 在楚国,没本事至少还能苟活,碌碌无为,而在秦国,没本事也不能闲着,看看旁边楚国的百姓,同样是楚人,日子别提多惬意,好坏一眼就能看出对比。 郢陈城内,伴随着昌平君的号召,几乎所有士族,纷纷响应。 昌平君反秦只要有一个个士族鼎力支持,兵马之类的,根本不需要昌平君担心。 城内的街道上。 原本早起忙碌的一个个妇人、老人,突然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男子,要么手持木棍,要么手持弯弓、利剑,蜂拥而来。 所有妇人、老人全都害怕的躲到一旁,沿途街道的店铺小儿、掌柜,也都纷纷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 “听说昌平君已经反秦了!” “什么?昌平君反秦?昌平君不是秦国右丞相吗?” 魏地、韩地的一些商贾、士人,一脸惊讶、错愕的议论道,当得知昌平君反秦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秦国右丞相昌平君,举兵反秦,这传出去,怕是整个天下之人,都要随之震动。 郢陈城门。 伴随着城门打开,秦军将领陶以正骑着战马,带着部将以及辎重,缓缓行进城内,然而入城没多久,让陶以奇怪的便是,往常热闹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两旁的店铺也都仅有寥寥几人。 怎么回事? 并不是 “不对!”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陶以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变,但想到昌平君又在郢陈之内,陶以又担心若是自己多想,会不会被昌平君怪罪。 挣扎之余,陶以还在犹豫要不要下令,这时候街道两旁的店铺二楼的门窗,突然全部打开,一个个手持弓弩的男子,赫然映入陶以眼帘。 “不好,有贼寇!!快保护辎重!” 陶以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连忙拔出佩剑下令,然而伴随着箭矢射来,几乎一瞬间,在陶以身旁的亲信,便接连中箭倒地,其余手持长戈的秦卒正准备杀去店铺内,原本那些宾客,也全都从木桌下,取出利剑,与秦卒厮杀在一起。 “杀出城门!” 陶以看着四周,突然涌来密密麻麻的男子,喊杀声漫天。 不明白陶以为何有如此多的反贼,但眼下陶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保命要紧,连忙调转战马,朝着城门外杀去。 然而就在街道两旁的商铺楼房上,几个手持弓弩的男子,来到木屋顶,拿起弯弓,瞄准陶以便放箭。 “将军!” “将军!!” 在一个个秦军士卒惊恐的注视中,陶以骑着战马正冲着城外赶去,突然便中箭衰落马下,生死不知。 还没等其他秦卒去救陶以,城门下也到处都是喊杀声,无数男子开始涌去城头,与驻守城道的秦卒厮杀在一起,在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反贼冲杀下,城道上的秦卒纷纷被杀死,一支支秦旗纷纷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支楚国旗帜。 城外更卒看到这一幕,听着啸杀声,也纷纷顾不得粮草,连忙逃跑,而囚徒们眼看着有机会,对着四周秦卒,便开始反抗起来,纷纷拖住秦卒,或用拳头、石块,摁倒秦卒后,将其捶杀。 最终仅有少部分骑马的秦卒得以脱险,而面对无数囚徒在身后追赶,一些秦卒骑马往来时的方向逃跑,另一些秦卒被阻拦,只能硬着头皮,往楚国方向逃跑,在那里,也有秦国李信将军统领的大军在。 第583章 李信中计!得知白衍南下,不安的楚 平舆城。 啸杀声充斥着整个城邑的高墙,数不清的秦军士卒,密密麻麻如潮蚁一般,涌向城墙下,一眼望去,数不尽的云梯,临车上,一个个穿着秦甲,带着长戈利剑的将士,不断攀登平舆城道。 箭矢来往闪过,一个个秦军将士中箭后,从云梯、临车上掉落,而城道内的楚军守卒,也有被秦军将士射杀之人,每逢秦卒冲上城道,楚军士卒便会上前与其厮杀。 尸体遍布的城道中,随着一日又一日的秦军攻城,楚军士卒早已不复一开始那般数量,从城梯上来驰援的楚卒,已经稀稀落落仅有数十人。 随着秦军擂鼓愈发轰鸣,又一波秦军人海,从城外远处秦国大军之中,蜂拥至城头下,越来越多的秦卒从临车、云梯上跳入城道,城道内与秦卒拼杀的楚卒肉眼可见的变少,随着楚卒相继战死,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登上城楼。 溃败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尽管还有千余人,但面对源源不断的秦国大军,楚军终于坚守不住,一边与秦军交战,一边往城梯后撤。 另一边。 在平舆城的南城门,巨大的城门慢慢打开,楚军将领带着亲信,以及剩下的楚军,连忙逃离城池,朝着楚国腹地方向赶去。 当平舆城的城墙上,最后一支楚国旗帜被砍倒,换上秦国旗帜。 平舆终于从数日的战事中,恢复平静。 秦军士卒进入城邑后,战事结束,便开始清理尸体,秦军士卒的尸体与楚军士卒都是要分开的,并且楚军士卒的尸体,全部都会由城内的百姓来处理。 或许也是得益于将近百年前,齐宣王派遣名将匡章率领五都之兵,加上北方守军,攻打燕国,随后在燕都打砸抢烧、奸淫掳掠,对燕国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最终导致匡章后人被燕人追杀近乎绝后,纵使还有后人都不敢再为官、行商,只能隐姓埋名。 攻城不害平民,便是绝大部分领兵将领,心照不宣的事情,不会说出来让别人以为是害怕,但也绝不会放纵部将对百姓烧杀抢夺,特别是秦国,秦国以耕战闻名,对于百姓耕种,更是看重,屠戮残害百姓的事情,对秦国没有丝毫好处,就算是有罪,也是抓去劳役。 平舆城内的街道上,由于战事结束,楚人百姓全都躲藏在家里不敢出来,这也导致街道除了被抓去处理尸体的百姓,少有看到妇女、孩童。 在秦国大军之中,李信在一众秦国将军的护送下,骑着战马,在街道内看着四周。 攻下平舆,无疑是撬开楚国的门户,这让李信对于灭楚,更有十足的信心。 “将军,城内粮仓空虚,所有地方都找过,并未发现粮粟,楚军降卒说,楚将只在城内囤十余日之粮!” 一名骑马的秦卒来到李信面前,对着李信拱手禀报道。 李信听到亲信部将的话,虽说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以为楚军主将知道抵挡不住,故而一开始便准备后撤,并没有多想。 况且秦军也有粮草辎重,源源不断的送来。 楚军有没有囤粮,对于李信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传令下去,大军在平舆休整,两日后,前往巨阳!” 李信转头对着都尉韩勃开口嘱咐道。 “诺!” 韩勃闻言,连忙对着李信拱手接令,随后调转胯下战马,带着身旁亲信,往城门的方向赶去。 平舆城内的府邸中。 李信看着地图,与都尉章愍、都尉赢羲、都尉西门斐等人,全都聚集在一起,这时候,一名一个二十多岁的秦军将领,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父亲,已经去探查过,城内士族皆已离去,并无任何一人在平舆城内!” 年轻将领来到都尉章愍面前,拱手禀报道。 章愍闻言,面色满是凝重。 这副模样让李信,以及都尉赢羲、西门斐等人,全都看向章愍,一脸疑惑。 “章将军,可是发生何事?” 赢羲看了看李信与其他将军一眼后,望向章愍询问道。 作为赢氏宗亲,连嬴政都亲口说过,赢羲为人沉稳,善听人言,这也是为何嬴政会让年纪轻轻的赢羲,跟随李信前来,而眼下,赢羲也牢牢记住表兄赢侃的话,战场之地,事关生死,多听其他将军之言,牢记之。 章愍将军便是众多都尉之中,年长者,有传言说章氏乃姜太公之后,是真是假赢羲也不知道,不过赢羲清楚,如今章氏在秦国,不可小觑。 章愍父亲为秦国战死,如今章愍是秦国都尉,也为秦国戎马数十载,其妻乃是王氏之女,有三子,长子章邯为官,次子章平便是旁边前来禀报的年轻将领。 章平虽然只是一个小将领,但赢羲却从不轻视,其原因便是,王氏与章氏联姻,章平是章愍之子。 “老夫担忧啊!” 章愍看了赢羲一眼,见到李信等人也都看过来后,微微摇头。 “老夫与随王翦将军戎马多年,历经数十战,敌之所谋,可观士族之举。如今平舆城内,士族皆弃城离去,实属反常!” 章愍说到这里,看向李信。 “平舆城内的士族,一定是害怕什么,方才全都离开!” 章愍说道,作为一个将军,章愍把担忧对主将李信说出来,作为一个长辈,章愍这也是提醒李信,他感觉不对劲。 “害怕?” 赢羲、西门斐等人闻言,面面相觑,平舆城内的士族担心什么?秦军又不会杀了他们,都说秦军如虎,秦人又不会吃了他们。 谁知道那些士族,为何离开。 地图前。 李信听到章愍将军的话,眉头微皱,此前李信没有注意到这点,如今章愍已经命次子去探查清楚,城内士族都已经离开,这让李信也隐约察觉到,事情的确有些反常。 然而看着地图,李信看着蒙恬的进军路线,此时蒙恬定是在攻打寝丘,这时候说什么李信都不可能贸然撤兵。 王上信任他,调集二十万秦国大军交给他,这时候已经攻下平舆,此时撤兵,李信如何回咸阳面见嬴政。 想到王贲在与楚军交战,白衍已经领兵攻下曲阜,切断楚国与齐国的联系,李信又怎甘人后,与蒙恬一样,李信也渴望为秦国,攻下寿春。 “王上命吾等攻楚,吾等此行必须要为王上,攻灭楚国,不管楚国有何举动,吾等都必须先攻克鄢郢、巨阳!” 李信犹豫过后,看向众位将军,开口说道。 西门斐等人闻言,都点点头,老将军章愍也清楚李信的想法,虽是担忧,却也明白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三个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随后所有人便看到三人中,其中一人神色满是惊慌的跪在地上。 “将军,不好了,郢陈叛乱了!” 秦卒禀报道。 “什么?” “郢陈叛乱?” 李信、章愍、赢羲等人闻言,大吃一惊,随后脸色巨变,对视一眼。 李信更是直接绕过木桌,瞪着眼睛,神情凝重的看着士卒。 “右丞相在郢陈,郢陈怎会叛乱?” 李信不可置信的询问道。 此刻李信脑海里,不由得浮现昔日收到白衍的竹简,上面白衍一字一句提醒他,让他提防郢陈,眼下李信心中满是慌乱,李信十分清楚,若是郢陈真的叛乱,对于秦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说话的秦卒,赫然便是从郢陈逃离的将士,此刻这名士卒神色满是惊恐不定,眼神恐惧的把郢陈的事情说出来。 书房内。 听着士卒的诉说,得知郢陈发生的事情后,李信、章愍、西门斐等人,脸色煞白,所有人的双眼里,都不由得浮现慌乱。 而较为年轻的赢羲、章平也知道大事不好,特别是看着所有人模样,心里更是忐忑。 “将军,必须立即离开平舆,与蒙恬将军汇合,否则所有秦军,都将葬身在平舆这里!” 章愍听完士卒的诉说后,立即看向李信。 李信这时候也缓缓回过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有满心疑惑,但眼下也意识到事情的紧急,李信转身,来到地图旁,拿手放在地图上。 “城父!” 李信思索许久,最终把目光,放在地图上,一个名叫城父的地方。 正当李信的话音落下,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将军,平舆城外十里处,发现楚国大军,其数量,不下二十万!” 秦卒神色慌乱的对着李信禀报道。 闻言。 别说李信,就是章愍等人都纷纷一脸震惊,二十万!楚国何时拥有如此多的兵马,算上与王贲将军交战的十余万,以及在曲阜一地的十余万,如今这里又有二十万大军。 楚国怎会有如此多的兵马? “传我命令,全军将士,立即与蒙恬将军汇合,前往城父!” 李信此时也很惊慌,一想到蒙恬还领兵在攻打寝丘,李信明白,要想同时面对楚国大军,并且夺回郢陈,必须要聚集所有兵力才行。 否则兵分两路,连日作战又被断粮的秦国大军,迟早会被楚军逐一围杀。 “诺!” “诺!!” 章愍、西门斐等人纷纷共胡搜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三日后。 李信统领秦国大军,终于与蒙恬所部汇合在一起,然而面对郢陈叛乱,以及项燕统领二十万大军追赶的情况下,李信与蒙恬仍旧不敢逗留,都决意先去城父休整。 毕竟眼下没有粮粟,并且大军都已经连日作战,根本没有休整,面对以逸待劳的楚国大军,胜算渺茫,必须去城父,况且只要抵达城父,王贲将军一旦得到消息,定会想办法援救。 不过由于郢陈回不去,巨阳、鄢郢、申城都是楚国府邸,去都是死路一条,李信、蒙恬只能从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由古道直接前往城父。 这条道路并不好走,这也导致李信在连走三日后,大军还来不及防备,便被楚国大军追上。 “杀!!!” “杀!!” 在楚国疆域的野外,与楚军交战,秦军本就不占优势,更何况秦军还是疲惫之师。 望着远处山脉下,不断涌出的楚国大军,以及后面的楚军,也全都已经追杀到身后,李信、蒙恬等人骑着战马,一脸慌乱的看着周围。 “杀出重围!” 李信愤然拔剑,看了蒙恬等人一眼后,剑指城父方向,孤注一掷,势要突围离开。 蒙恬、西门斐、赢羲等将军,也纷纷拔出佩剑,带着麾下亲信,朝着城父方向的楚国大军,冲杀而去。 楚国大军之中。 项燕骑着战马,望着秦国大军,并不着急。 这里到城父都是楚地,面对楚军的突袭,秦军插翅难逃,眼下项燕更多考虑的,还是围杀更多的秦军,楚国想要得到喘息之机,逼迫秦将王贲统兵回防,眼下的这支秦国大军,必须要尽可能的诛杀殆尽。 “父亲,孩儿领兵去擒杀主将!” 项梁这时候骑着战马,望着秦军,早已经迫不及待,眼神之中满是战意。 在项梁身后,都是项氏精锐兵马,往日都由项梁统领,可以说,那些士卒、将领,全都是项氏的心腹势力。 “去吧!切记当心!” 项燕没有拒绝项梁的请求,对于项梁的本领,项燕自然清楚。 范增也骑着战马,看向项梁统领项氏精锐,朝着秦军杀去,并没有出声。 “困守之斗,当诛其势!便放由秦军主将离去!” 范增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秦国大军,面对秦国大军的人山人海,范增清楚,秦军一旦做困兽之斗,楚军势必也要死伤惨重,所以想了想,范增建议,不如先放主将离开。 将走,在楚军的围杀下,秦卒士气定会消散,再无死斗之意。 “善!” 项燕听到范增的话,转头看向范增,眼神之中满是惊艳,比起项梁以及其他士族子弟,范增的话永远是最少的,但却极为有用,直至要害。 想到日后,即使自己不在,但有范增帮助项氏,帮助楚王,项燕也终于放心。 只要让楚王负刍日后不要听信小人,让范增如信陵君那般被奸佞谋害,楚国定能无忧。 “传令下去,放走秦军主将!” 项燕转头下令道。 “诺!” 一名名楚军将领,连忙拱手,随后骑马离去。 “嬴政!得知秦军败,可还敢攻楚?” 项燕骑着战马,心中想到,随后与范增以及一众亲信将军,面色从容的看着远处,啸杀声漫天的战场。 这场战事,是项燕给秦王嬴政派兵攻打楚国的回赠,二十万秦军,即便是嬴政,恐怕也难以接受。 ……………………………… 楚国寿春城内。 王宫大殿内正在设宴群臣百官。 熊负刍在王座上,感受着美人双眸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美人拿着美酒递到嘴旁,熊负刍一脸笑意的把美酒饮下。 当楚王的日子到底有多享受,熊负刍终于能够体会到,搂着景爱妃,望着在大殿内,笑谈着的文武百官。 熊负刍清楚,楚国还有很多士族,对于他这个楚王颇有言语,但熊负刍并不担心,只要这次项燕将军将秦军击败,楚得魏地,到时候楚国境内,所有士族都会再次凝结一心,效力他楚王负刍。 历代楚王没做到的强楚,或许最终是要在自己手上实现,并且后代子嗣,会继承他的一切,继续让楚国与秦国并立,甚至吞并秦国。 想到这里。 熊负刍心里便美滋滋,心中有宏图大志,恨不得立即实现。 王宫外,一名骑马的楚国士卒,急匆匆的来到王宫大门前,下马后连忙与宫卫将领禀明来意,随后把一卷竹简,交给宫卫将领,宫卫将领连忙转头跑进王宫。 “王上!不好了!!” 大殿内,楚国百官正在欣赏着殿内楚国女乐的舞蹈,突然看到宫卫急匆匆的进来,绝大部分官员都忍不住纷纷皱眉。 毕竟正在兴头上,谁都不想被打扰。 王座上的楚王熊负刍,亦是如此,只见熊负刍满脸不喜的看向宫卫。 “何事如此惊慌?” 熊负刍开口询问道。 宫卫将领闻言,连忙双手捧起竹简。 “王上,钟吾传来消息,秦军突然渡过漷水,攻打楚军,公子奇兵败被俘,所有楚国将军全都被俘,滥城、奚邑、鄫城、祝丘、郯城相继失守,秦军已经南下!” 宫卫开口禀报道。 随着宫卫的话,上一刻还无比热闹的大殿,顷刻间便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楚国官员,此时都一脸震惊的看向宫卫,脑海里一片空白。 楚国东边失守了? 十余万楚军被秦军击败,秦军已经趁机南下? 王宫内。 “什么,白衍已经南下?这……” 大殿上,熊负刍也被这个消息给弄得猝不及防,一脸震惊的站起身,景妃也满脸慌乱,望着宫卫将领一眼,随即看向一旁的楚王负刍,要知道她族人景豫也在大军哪里,秦军南下,岂不是意味着她的族人也很危险。 “王上,如今我楚国大军,已经调兵前往巨阳,以及焦城,楚国以东防备空虚,秦将白衍坐拥近二十万秦军南下,定是冲着寿春而来,还请王上立即传来,让项燕将军,或者景骐将军,领兵回防寿春!” 一个楚国大臣回过神后,连忙起身,绕过木桌,来到大殿内中央,匆忙对着大殿上的熊负刍,拱手请求道。 “臣等附议!” “还请王上下令,让项燕将军、景骐将军回寿春!” 其他很多楚国大臣也纷纷起身附和。 其实秦军南下,寿春东边的楚地,虽然并没有什么楚国大军,但秦军想要攻克那些楚国重城,短时间内也绝没有那么简单,之所以这些楚国官员那么着急,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些官员的族人、族内封地都在楚国东边,秦军南下,首先利益受损的便是他们的家族。 故而,这些楚国官员方才着急,想要让项燕、景骐立即调兵回来,逼走秦将白衍,保护他们家族的利益、土地。 “传寡人命令,立即将此事,连夜送给项燕将军、景骐将军!” 熊负刍呼吸十分急促,看着大殿内的官员,哪里不知道那些官员心里所想,眼下熊负刍慌乱归慌乱,但却不傻,并没有下令让项燕与景骐直接回寿春,而仅仅是命人,把这个消息告知项燕、景骐。 其意便是,让项燕、景骐得知消息后,立即想出对策。 也是变相的安抚这些官员,让这些人不要着急。 “诺!” 宫卫闻言,在宦官拿走竹简后,连忙退下。 “秦将白衍!” 熊负刍脸色十分难看,站在大殿上,嘴里再次呢喃着这个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名字。 这一次,当得知白衍已经统领近二十万秦军南下,熊负刍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并且愈发坚定,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此人,绝不能让此人回到秦国,再为嬴政效力。 眼看着项燕将军就要按照计划,与昌平君合谋秦将李信,秦将白衍这时候突然发兵南下,并且还击溃驻守南边的楚国大军,这份速度,以及实力,熊负刍清楚,此人不死,楚国之患!并且也让他这个楚王,寝食难安! 第584章 给熊奇的好事! 江淮之地,土之肥沃,楚之腹矣。 而随着白衍统领秦国大军,在大败楚国大军之后,几乎犹如横扫一般,把楚国以东的城邑吞并,随时都能威胁到楚国东边的江淮之地。 秦国大军之中,边骑、铁骑作为白衍的心腹精锐,全部都屯聚于大营之中,作为对抗楚国的精锐力量,并且拥有战马,这两支大军的机动性也远远超过步卒。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由魏国降卒组成的秦军,居然也留在大营之中,一开始别说这支大军的将领,就是其他驻守城邑的秦军,以及边骑、铁骑的将领,都以为是白衍不放心这支秦军,故而安置在大营之内,不让其驻扎城邑,随时防备着。 然而这个想法根本经不起推敲。 毕竟当初曲阜一地以及不少城邑,白衍都是交给这支秦军驻扎,更何况这支秦军在大营之中,白衍给与的待遇,与边骑、铁骑一模一样,甚至严厉下令,任何人胆敢漫骂、轻视这些秦卒将士,军法从严。 这下。 莫说一个个将领,就连这秦军的所有士卒都迷糊起来,特别是看到白衍据功大赏,不仅仅是给予立功者赏赐,更是还予以假期,赠予战马送其回故乡、城邑。 秦军大营内。 到处都是营帐,密密麻麻的营帐旁,到处都是秦国旗帜,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日四处都能见到秦卒互相结伴,纷纷朝着大营大门跑去。 而在大营大门里里外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我认识那人,潭畔乡的,没想到他这次立功了!看那爵位,这不是上造吗?” “钩,我认识那人,我家隔壁的,没想到他也立功了!让让,我去和他说说,让他回去时帮我给家里拖几句口信!” “好多人啊!听说他们都回去了,而且沿途吃喝,都由各个城邑负责,听说将军已经知会所有城邑!” 嘈杂声中,无数秦军士卒纷纷踮起脚尖,望着大营外的空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立功的秦卒,当看到诸多将领牵着战马过来,顿时引起一众人员的惊呼。 所有人都眼红起来。 马儿!倘若是他们能骑一匹马儿,带着衣甲归乡,那该多威风啊!曾经那些俏丽的女子看到,怕是都会频频看过来,就是城内那些白白嫩嫩的女子,估摸也会多看几眼。 想到这些,年轻的士卒还好,虽说懵情之年,但也是呼吸急促,眼神之中满是灼热。 而那些年长的士卒,眼神则是有些让人害怕,毕竟一大把年纪,当看到那些比自己小的年轻人,都立功授爵获赏归降,他们与年轻士卒一样渴望至于,更多的,还有一些颜面所带来的渴望。 比起年少之人脑子里,都是女子,年长的士卒,更多的是想让家人,老小妻儿,他们的颜面。 “该死,此前在与楚卒交战时,吾明明看到一个楚卒将领,哎~~~恨啊!早知吾说什么,都要冲过去砍了他!” “吾亦如此,此前一个楚卒将领,就在吾面前五步外,结果完了,被那人就是牵马的那人砍下,啊啊!!” 嘈杂的议论声中,越来越多后悔、不甘的声音出现,此起彼伏,而这些声音也让四周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回想与楚军交战时,他们也都见过楚卒将领。 一瞬间。 望着远处那些立功,能与将领说话的士卒,所有没有立功,能够回家的士卒,满是悔恨,一些过激之人一边哭,一边狠狠扇自己耳光,整个脸庞都通红亦是不止。 这是所有昔日魏人, 谁都害怕回不去故乡,战死在楚地,然而当看到那些人可以回去,并且还是带着秦国爵位、赏赐回去,大营内一个个秦军士卒,似乎全都找到来到这里的意义,与此前都不一样,似乎也看到日后的期盼。 回去! 并且还是带着军功、爵位、赏赐回去,见到家人。 “将军!!” 秦军大营内,惠普来到主将营帐之中,当看到白衍正在挂着的地图旁,看着地图,惠普上前,满是感激的对着白衍打礼。 “多谢将军!” 惠普对着白衍感激道。 从与楚军交战结束后,惠普亲眼看到士气低迷,再到如今眼下,大营内的秦军士卒,已经对留守大营出现不满,这个不满不再是此前以为被排外的不满,而是不能出去杀敌的怨言。 麾下将士如今的士气,几乎比在曲阜之时,高昂数倍,乃至十余倍不止,此前因为死伤众多而弥漫恐慌的气氛,再也不复存在。 惠普此前是真的没有想到,还能如此简单,有效的恢复士气。 “切记,沿途必须命人保护这些立功的将士!” 白衍看了惠普一眼,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日后不久,便要与楚国大军交战,这些将士回去昔日故乡,便是白衍源源不断的征兵手段。 这些人以立下秦国军功,已经与秦国牢牢绑在一起,而人性都是贪婪的,他们只会想更进一步,下次回去爵位更高,赏赐更多。 而在魏地,昔日能被魏卒劝说而来,白衍暗地里查过,这些士卒的生活十分苦寒,待这些人回故乡,昔日家境好的魏国百姓看到曾经过得不好,不如他们的人,如今成为秦卒,还获得爵位、赏赐、田地,心里大概率是难以平衡。 或许会有一些人没有能力,会暗地里使坏,但那些终究是极少之人,而白衍要与楚国交战,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士卒,纵使不是精锐。 “诺!将军放心,已经命人护送!” 惠普对着白衍拱手道。 “也不知道,王贲将军那里可有收到李信将军攻打楚国的消息!” 同在营帐内的荀朔,待惠普说完后,便转头继续对着白衍说道。 已经从咸阳归来的荀朔,如今已经获得爵位,而荀朔并没有遵照李斯的建议,选择留在咸阳,担任议朗,从而入仕,而是选择向嬴政请求,回到白衍身边,并且就在两个时辰前,方才回到大营。 “若是李信将军、王贲将军能够牵制楚国大军,吾等尽可先攻江淮之地,从而攻打寿春!” 荀朔的方法便是求稳。 毕竟江淮之地,地势肥沃,若是坐拥江淮以东,大军这里即便是面对楚国,短时间内,也无需再担忧粮草辎重。 “无妨!” 白衍看着地图,在宴茂、虞和等一众将领的目光下,继续布置着驻军,随时提防着楚国项燕领兵杀来。 片刻后。 随着宴茂、虞和、惠普等人离去,荀朔终于能够与白衍单独相处,从回到大营之时,白衍便一直与其他将军,商议着楚军攻来,或者楚军围攻,他们所有秦军应当如何防守,如何联动。 “王翦将军已经辞官归乡!” 荀朔对着白衍说道。 说到这里,荀朔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担忧。 “世伯李斯曾在咸阳,谈及王翦将军时,与荀朔有言,王翦将军生病,恐是非病!” 荀朔说完叹口气,世间很多事情,并非刀剑兵戈便能解决,像他抵达咸阳之时,王翦尚未辞官归乡,而是生病在家中休养,而荀朔在获封后,还在世伯李斯的陪伴下,前去拜访探望。 起初荀朔还没多想,然而回廷尉府邸的路上,李斯告诉荀朔,王翦之病,恐怕非是病,而是生病给嬴政看的。 荀朔闻言,从李斯的话里,也意识到,李斯的意思是说,王翦是在借着生病,告诉嬴政,他王翦岁数已经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荀朔曾闻……田鼎昔日出使咸阳之时,颇为针对于你!” 荀朔告诫白衍。 王翦如今与嬴政的矛盾,绝不是王翦灭两国的功劳这般简单,与田鼎也有关,而如今白衍,虽然只灭灭国,但昔日王翦攻打赵国之时,白衍也是随军副将。 这不得不让荀朔为白衍的日后,而感到担忧,荀朔倒也并非担忧白衍的性命,连世伯李斯谈起这件事情都说,白衍非白氏,只要白衍的来历没有问题,嬴政绝对不会对白衍如何,荀朔只是担心,终有一日,白衍一旦手中兵权过高,威望过高,也会落得与王翦一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王翦虽然领兵灭赵灭燕,但说实话,在秦国,王翦的仇敌数量,连白衍十之一二都没有。 白衍一旦辞官,麻烦会十倍不止。 “放心!此事无需担忧!” 白衍看着荀朔一脸关心的模样,笑着安慰道,随后让荀朔别多想,日后也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情,即使营帐内没有任何外人。 “……” 荀朔看着一脸笑意的模样,有些无奈,但随即也没有再提。 此时荀朔还不知道。 不管白衍师承何人,以及来历,来秦国的目的,嬴政都一清二楚,这让白衍注定在嬴政面前,很难让嬴政感觉到任何一丝高深莫测,也意味着,嬴政对于白衍知根知底。 在秦国朝堂中,在政敌面前,暴露所有来历、底牌,目的(城府),是极其愚蠢,但在君王面前,这些却是比任何言语举动,都要使人安心,这也是白衍在灭魏后,会毫不犹豫招揽魏国降卒,并且立即攻打楚国的原因。 王氏、李氏、杨氏、蒙氏等一个个秦国军功士族,那些为秦国立下过赫赫军功的老将军,以及他们的子嗣,无论多效忠秦国,都很难比得上白衍。 因为那些他们氏族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们不管出何目的,联姻、交好,都会存在,这也是王翦为何不让长子外任何子嗣,在秦国为官为将,一个将军支撑家族已经足够,再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让君王思虑。 营帐内。 白衍正在与荀朔闲聊没多久,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嚷嚷声,一个颇为嚣张跋扈的声音让白衍仅是听声音,便知道是谁。 “将军,公子熊奇求见!” 果然两息后,便见到将士进入营帐,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看着将士的话,看了荀朔一眼后,便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等一走出营帐,果然便见到公子熊奇一人,一脸愤愤不乐的模样,站在不远处不断斥责秦卒将士。 荀朔跟在白衍身旁,对于这个公子熊奇,荀朔不仅仅是了解,也是曾经‘见过’的,在楚国,十分嚣张跋扈。 “白衍!” 公子熊奇对着秦卒发泄着不满,等见到白衍后,脸色瞬间便好看起来,连忙一脸笑意的上前。 这让荀朔见状,一脸惊讶的看向身旁的白衍,不知道白衍用什么手段,居然让熊奇变成这般‘随和’。 “听闻公子要见白衍?” 白衍眉头微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公子熊奇。 若是一开始白衍还以为公子熊奇,是一个颇有才、志之人,而等接触过后,愈发了解到,公子熊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材。 俗称窝里横。 对于这样的人,白衍不会不给他颜面,否则公子熊奇还真有胆子自杀,但也不会太给面子,否则公子熊奇就会蹬鼻子上脸。 “白衍,你不杀吾等,为何要囚禁吾等在大营这里?” 熊奇来到白衍面前,本想发脾气的诉说心中不满,但后面考虑到得罪眼前的白衍,没好果子吃,都已经决定投降,面子还要等回楚国后找机会要回来,故而熊奇只能忍气吞声的讪讪露出笑脸。 “公子何言囚禁之意,莫非是白衍部将,不让公子走出营帐,还是不让公子在营内四处走动?” 白衍看向熊奇说道,随后目光看向一旁的将士。 将领连忙拱手禀报他们并未阻拦公子熊奇,只要公子熊奇不离开秦军大营,他们都只是跟随熊奇,而不会阻拦。 “不是!白衍!” 公子熊奇没好气的看了那两个秦卒一眼后,满是怨气,随后又换了一副笑脸转头看向白衍。 说话间。 公子熊奇突然看到白衍身旁的荀朔,公子熊奇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这个男子有些眼熟,随后突然想起来。 “荀朔!!你怎会在此?” 公子熊奇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状。 这不得不让熊奇迷糊,很早的时候,得知荀子被春申君请到楚国为官,熊奇便跟着父亲,也就是如今的父王,一同前去拜访荀子。 那时候熊奇还兰陵县,见过这个荀朔,并且还结下一些恩怨,犹豫忌惮荀子,便没得报,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熊奇眼下却在这里,再次见到荀朔。 “荀朔!见过公子!” 荀朔看到公子熊奇,如今被囚禁在秦军大营的模样,心里满是痛快。 熊奇看到荀朔打礼的模样,随后见到荀朔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似乎懒得与荀朔说话,而是看向白衍,再次笑起来。 “白衍,这常县就在不远,本公子不明白,为何不去城内居住啊!你看这诺大一个秦军大营,全都是男子,一个女人,甚至侍女都没有,你这让本公子……,要不就把本公子此前随军的美妾……” 熊奇尴尬的看向白衍,话终究没有说完,毕竟熊奇也要颜面,若非心中实在难忍,熊奇也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到白衍面前说这些话。 特别是荀朔还在一旁。 “原来如此!” 白衍听到熊奇的话,想到曾经去楚国寿春时的所见所闻,对于熊奇的不满,倒也能理解,楚国士族子弟的生活奢靡程度,是秦国远远不能想比的。 正当熊奇以为白衍要思考许久,甚至还有可能不答应他的请求之时,突然看到白衍转身看向其他秦卒。 “传我命令,把公子送去常县!” 白衍说完,看向熊奇。 “公子日后若有需求,白衍定会满足公子,公子且去城内等候!” 白衍说道。 一番话,别说一旁的荀朔,就是熊奇都一脸意外,随后满是喜色。 “当真!那本公子,便多谢白将军!” 熊奇说完,见到白衍让秦卒带他离开,想到这段时日,洗的都是刺骨的冷水澡,吃的都没几个肉,睡觉都是粗布裹,又硬又冷的床榻上连个女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熊奇过够了。 想到白衍已经答应他,等会便还回他此前带着的美妾、侍女,这让熊奇十分喜悦,向白衍告辞后,转身便跟着秦卒离开,来的时候脸色有多不满,眼下离开的时候,脚步便有多轻快。 “他还有利用之处?” 荀朔看着熊奇离去的背影,好奇的看向白衍,作为白衍的心腹,荀朔可是知晓白衍的为人,白衍绝对不会讨好熊奇。 眼下白衍答应熊奇的要求,一定是熊奇有利用的价值。 “此前在攻打奚邑之时,俘虏楚将景峙,并且得其营帐内的颜姓美人,此女乃是景峙逆鳞,吾去看过,的确风华绝代,若非众位将军以为白衍想要,估计早已经开口请求,与其让其他将军心有所想,不如丢给公子熊奇,若是公子熊奇不怕,再让人把景峙带去。” 白衍对着荀朔解释道,随后看向熊奇离去的背影。 “熊奇恐怕还要还给楚国,而已经调查清楚,此前随军有楚国老将军景瑕后人,名叫景豫,父子二人皆因熊奇而死,若是再有景峙死在熊奇与颜美人欢好之时,这景氏之中,恐怕不少大族小家,都会对熊奇心生怨恨。” 白衍想到昌平君那里,便留着熊奇,作为预备手段之一,熊奇作为楚国公子,在楚国是有继位资格的,特别是他父亲也给熊奇做了一个好榜样。 这样一个人,杀了也可惜,不如送回楚国。 两国交手,都是数次试探,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而熊奇这样的人越多,楚国越乱,白衍便越有机会。 “你倒是舍得!” 荀朔笑着调侃道,没有回答白衍,自然是荀朔已经满心赞誉白衍的这个打算。 虽说荀朔不知道昌平君会叛乱,但架不住荀朔了解熊奇的心性,在白衍说出大致谋划之时,荀朔便已经确定,根本不需要让人杀景峙,熊奇害怕之余,定会亲自杀死景峙。 “若是打算放熊奇回去,切记,先留下颜美人,吾去安排,让人偷偷带着颜美人去寿春,待熊奇回府后,交给熊奇。” 荀朔笑着建议道。 这还是荀朔 “好,那交由你去办!” 白衍看向荀朔一眼,笑着点点头。 秦军大营。 随着天色暗下,寒风拂过愈发刺骨一分,天际仅有的夕霞,并没有让人感觉丝毫暖意。 大营外,一队铁骑将士护送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大营门前,看守大营的秦卒当看到马车小窗,一个女子看向外边时,纷纷看傻了眼。 在这全都是男子的秦军大营内,突然看到如此动人的女子,秦卒都感觉空气都停止一瞬间,随后当看不见女子后,满是惋惜,不能再多看一眼。 正当一个秦卒想要小声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铁骑将士一个个眼神,瞬间秦卒便害怕起来,这是秦卒从未见过铁骑露出过这般眼神。 这也让看守城门的秦卒,纷纷意识到那女子不简单,故而再也不敢有议论的念头。 “是徐姑娘!” “真的是徐姑娘!” 而与其他秦卒不同,几个方才去河畔洗漱回来,长发湿漉漉的边骑与铁骑将士见到女子的模样,纷纷一脸喜色的议论起来。 在雁门,与白衍不同,在边骑将士与铁骑将士心中,徐师在所有将士眼里,都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对比美艳诱人,让人看一眼便失了魂的申美人,以及那个美得让人心醉的夫人,徐师反而在将士心中,位置更高。 美而不艳,动人的俏脸,以及一身医术,每当将士生病或者吃错东西的时候,看着给自己把脉的徐师,将士们不善言辞,但却会把感激牢牢的记在心中。 医者父母,而为他们治病去毒的徐师,便是在雁门时,将士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将士们也都清楚,在大梁中毒的将士,也都是徐师千里迢迢,赶到大梁为其去毒的。 这也是为何那些秦卒想要议论,会被警告的原因,除了将军之外,在边骑将士以及铁骑将士眼里,这些秦卒,别说一两人,就是百人、千人,甚至更多人,边骑与铁骑都不惧。 第585章 心急的熊奇,嬴政的愤怒 营帐内。 烛灯已经点亮,白衍正在看着各个城邑送来的竹简,秦国攻战楚国的城邑,以兵戈斩断其旗只是开始,如何消化才是最难的。 楚人的习俗以及当地的民风,注定与秦国不同,并且城邑内的士族面对秦国的律令,也注定会有不服从者,如何管理或者压制这些士族,以防日后秦楚决战之际,这些士族背后骚扰。 “将军,徐姑娘已经到了!” 亲信打开营帐,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抬起头,这才看到徐师的身影,数月不见徐师,再次见面,白衍都有些愣神。 对着亲信点点头后,随着亲信离去,白衍便把目光看向徐师。 “不是让你去城邑内居住吗?” 白衍放下竹简,轻声说道。 “夫人嘱咐徐师,要好好照顾将军,夫人听闻楚人素有圈养死士,担忧将军战场受伤,徐师在将军身边,夫人方能安心!” 徐师拿着两个包裹,说话间微微低头,不过美眸看着白衍居住的营帐,凌乱的床榻,以及随意丢放的衣物,美眸不禁看向白衍一眼。 白衍见到徐师的眼神,也注意到自己的营帐的确乱,有些尴尬。 幸好徐师没说什么而是默默的放好包裹后,便帮着白衍整理衣物、以及营帐内的其他东西。 烛灯下。 白衍一边继续看着竹简,一边与徐师交谈,询问着那些中毒将士的情况,以及雁门这几个月发生什么事。 “将军!” 牤突然气喘吁吁的来到营帐内,本要与白衍禀报,当见到营帐内突然多了一个女子时,也是愣住,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连忙对着徐师拱手打礼。 “徐姑娘!” 对于徐师,牤自然不陌生,并且也知道徐师在将士眼中的地位,曾经作为屠户的牤,本就对医者十分尊敬,对于徐师,更是从不敢将其当做侍女对待。 也就在将军面前,徐师方才是将军的侍女。 待徐师回礼后,牤看到白衍询问的目光,这才想起有事要禀报,喘息间,连忙再次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公子熊奇差点被楚将景峙夺剑杀了,幸得将士反应快,不过景峙在砍伤熊奇大腿后,趁乱越墙离去,后荀大人得知其脸被熊奇砍伤,特地嘱咐吾等将景峙放走!请将军准许!” 牤对着白衍把城内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好!命人将此事传出去,景氏在楚地皆有族人,会有人将景峙救走!” 白衍点点头,回想在曲阜的景棱一家,白衍怎会不知道景棱曾经书信暗地里给楚国,只是没有触碰到白衍的底线,以及顾虑到曲阜一地,还有尸家、昔日魏地,以及大梁的安稳,白衍这才没有动景棱。 老将军景瑕已经被杀,更年轻并且同样持兵为将的景峙,景家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屈景昭三氏遍及楚国不错,但三氏中,除去景氏外不仅仅还有屈氏、昭氏,楚国更有项氏、黄氏等等一众其他名门望族,楚国朝堂就那么多将军的位置,死任何一个将军,对景氏都是削弱。 得知景峙已经潜逃在城内,景氏不会无动于衷。 “诺!” 牤点点头,随后看了看徐师,又看向白衍,嘴角突然憨笑起来,给白衍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后,便转身离去。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随着牤离去,营帐顿时安静下来,烛灯之下,看着一旁整理营帐忙碌的徐师,看着一身秦服的徐师背影,白衍也感觉到,有人照顾,的确是好。 不过一会,营帐便都有些不像自己住的营帐。 次日。 天色朦胧,渐寒之后,日升之前的大地上,总是伴随着大雾弥漫之景,这样的场景又多出现于冬春之际。 白衍的营帐外,早起的将士佩着利剑,看着白衍的营帐,小声的与昨晚站岗的士卒交谈着。 “徐姑娘昨晚就在营帐内,没离开!” “那你有没有听到动静?” “背后说将军,你也不怕被责罚!” “快说说,没事的,将士们昨晚全都在猜测呢!” 轻飘飘的议论声,一个个将士围聚在一圈,时不时警惕的看着周围,看热闹是人的天性,特别是越熟悉的人,以及对周遭亲近之人。 这不,昨天徐姑娘来到大营,事情早已经传遍整个铁骑、边骑营地,在雁门的时候,将士们都看得出,徐姑娘看向将军的眼神,说没事,谁信啊! 去善无府邸护卫的将士,说夫人以及申姬都不信! “天寒,早些回去休息!”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这些士卒议论,这顿时引来换岗将士们的不满,毕竟昨晚站岗的将士回去,其他将士定会得知,而他们现在不问,就要到晚上才知道。 这时候还来打扰他们,谁啊!!! 然而脑海里的不满方才浮现,下一刻,回想这个熟悉的声音,一瞬间所有将士纷纷转头看向走出营帐,一身黑衣的白衍。 “将军!” “将军!!” 一个个铁骑将士连忙站好,拱手打礼,一脸讪讪的模样,看到白衍没有生气,这才松口气。 “早些回去休息!” 白衍嘱咐道,年纪轻轻的憨厚脸颊,本就容易让人放松戒备,若非昔日的事迹,谁都不会看到白衍,都会心神一紧。 眼下见到白衍的嘱咐,昨夜站岗的将士低头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连忙逃离这里。 “把这些竹简,分别送去给杨彦将军、怀将军、啄将军,以及寇壮将军!” 白衍把手中的竹简交给将士,认真的嘱咐道。 “诺!” “诺!!” 一个个将士看着白衍递过来的竹简,作为常年护卫白衍的亲信,他们哪里不知道,昨晚白衍定是又熬夜。 想到这里,一个个将士都有些关心的看向白衍,白衍对其他将士们都好,对他们这些亲信,更是不用多言,几乎都会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但是对于白衍,他们却能做的不多,基本跟随白衍身边的将士,都有一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毕竟他们在白衍身旁,白衍往日私下也会给他们钱财,平日里也对他们关怀备至,就是家中有事之时,白衍也会让他们回去看望家人。 家乡那里的乡亲都清楚,他们跟随白衍,而每当父母妻子牢牢嘱咐他们好好报答将军恩情之际,他们却说不出话,他们跟着白衍一年到头,都是白衍在照顾他们,而他们却不一定有机会报答白衍的恩情。 甚至眼前看着白衍劳累,他们也帮不上一丝忙。 营帐内。 白衍回到营帐中,与外边的寒气不同,营帐内不仅仅没有丝毫潮湿感,更有暖暖的感觉,一丝女子独有的香气也飘散其中。 看着在床榻上熟睡的徐师,白衍没有去惊醒她。 白衍原本是给徐师安置在城内,不曾想徐师却来大营这里,而没有准备,别说居住的地方,连最简单的如厕,徐师都不方便,于是便只能居住在这个营帐内。 至少晚上白衍感觉到徐师悄然起身时,都会装作没醒。 拿着木架上的湛卢,白衍离开营帐,在营帐外的空地上练剑,没一会,回来后,便见到徐师已经醒来。 “将军!” 徐师正在整理昨晚的床榻,见到白衍,面色有些红润,随后低着头,待与白衍吃过早膳时,也有些一反常态。 当徐师正准备想着,等会便拿白衍的衣物去河畔那里清洗,有白衍的亲信保护,也不怕碰到楚人,不过这时候,就听到外边传来声音。 “白衍,白衍!” 随着吵吵闹闹的声音,打破徐师、白衍之间的宁静,熊奇不顾秦卒的阻拦,不断在营帐外喊叫。 “让公子进来!” 白衍放下碗筷,与徐师对视一眼,随后便见到一瘸一拐的熊奇,出现在白衍面前。 熊奇看到徐师,眼神显然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白衍居然也在营帐内藏有佳人,亏他此前还以为白衍不喜女色。 但眼下,熊奇也顾不了那么多。 “白衍,伱放我回楚国!” 熊奇目光看向白衍说道,见到白衍想要开口,熊奇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摆摆手,示意白衍先别着急拒绝。 “白衍,只要你愿意放我回楚国,本公子答应你,日后定会饶你一命!我也不怕告诉你,白衍,眼下你已经是死路一条!” 熊奇一脸得意的说道,眼神之中满是笃定。 熊奇算算时日,项燕将军定然已经大败秦军,只要项燕将军哪里得胜,焦城的秦军定然也要回防秦国,随即白衍就会面临包围。 熊奇眼下也不想再瞒着白衍,毕竟昨日景峙居然没死,更让熊奇惊恐的是,过了一整晚,秦军这些废物,居然都没有找到景峙。 这不得不让熊奇想到,若是景峙回到楚国,彼时他会面临的情形,到时候恐怕就是白衍放他回楚国,他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去,景峙一脉与景豫一脉的人呢,不会放过他的。 眼下必须尽早回楚国才行! “公子何意?” 一旁的徐师听到熊奇的话,脸色顿时担忧起来,而白衍却是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熊奇,不慌不忙的问道。 熊奇见到白衍的模样,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白衍如今危难当头,都不知已经身处绝境。 “实话告诉你,昌平君已经预谋反秦,秦王嬴政下令秦将李信统领的那支秦军,注定兵败!而李信兵败,项燕将军大可北攻颍川,西进蜀地,更可攻打南阳,沿丹江入秦,试问这样的情况下,那焦城的秦军,可敢不回守秦国?” 熊奇得意的笑道,冷哼一声,似乎能对白衍说这些事情,已经是白衍的幸事,否则像白衍如今的情况,怕白衍被包围后,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昌平君叛秦?昌平君乃我秦国右丞相,怎会叛秦!公子休要妄言,来人!” 白衍正准备请熊奇离开。 熊奇顿时便慌乱起来,景峙眼下找不到,万一景峙回到楚国,别说后面会命人刺杀他,就是父王与项燕将军拿秦将换他,估计景峙等人都会从中作梗,把秦将杀死在楚国,到时候便无人可换,甚至秦国大怒,直接把他杀了。 不行! 想到这里,熊奇脸色满是苍白,甚至都忘记大腿的伤,连忙上前,却搬到在木桌前,顾不得疼痛的熊奇,连忙一脸凝重的看向白衍。 “白衍,你信我,昌平君真的已经背叛秦国,否则项燕将军,又怎会暗地里离开此地大军,你想想!” 熊奇看向白衍说道。 “可公子之前,明明说,项燕将军是……” 白衍一脸疑狐的看向熊奇,话还没说完便被熊奇打断。 “哎呀,白衍,那都是本公子骗你的!项燕将军已经暗地里领兵前往巨阳!再不把本公子放回去,日后就真的没人再救你了!” 熊奇对着白衍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心急如焚的感觉。 昔日领兵之时,公子熊奇豪情万丈,志向与父亲一般远大,战败之时,熊奇亦有慷慨赴死之心,只是后面实在有些不甘,犹豫起来,而昨日在城内,住在府邸之中,享受着侍女、仆从伺候,吃着美味膳食,好酒好菜,又见到颜美人那般绝色,并且入怀享受。 熊奇不想死了! 本来就是楚国公子的他,明明可以继续过着与昨日那般的生活,为什么要丢掉性命!是酒菜不香,还是美人不柔? “哎呀,白衍!” 熊奇看着微微皱眉,却面色依旧犹豫的白衍,那叫一个心急。 “白衍,只要你放本公子回楚国,你要什么,本公子都会答应你!甚至眼下你立即领兵离开曲阜一地,景骐哪里的,本公子无论如何,都会帮你拖住,如何?” 熊奇一脸无奈的模样,再次看向白衍说道。 说出这番话,显然熊奇已经被逼到绝境,求生的执念已经让熊奇不惜任何代价。 “日后白衍你要钱财,本公子送你,要美人……” 熊奇说到这里,余光看到一旁的徐师,随即本能的指着徐师:“像这样的女子,本公子亦能给你找出十个,甚至更美的都有,只要你开口,本公子定然不拒,如何?” 熊奇看一脸期盼、祈求的看向白衍。 而熊奇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话,原本跪坐在一旁的徐师,俏脸愣了愣,随即看向熊奇的眼神,微微有些冷意。 “若公子食言,白衍能如何?” 白衍的表情,似乎也担心熊奇说的真话,但犹豫过后,依旧有些顾忌。 不过看向一旁的徐师侧脸时,白衍还是 说实话,白衍是秦国将军不假,但白衍私下都不敢得罪徐师,徐师可是毒师出身,论医术,比不上那些扁鹊弟子以及一些经验老到的老医,但是论用毒,徐师在雁门,学毒的时间远远超过学医的时间。 徐师如今毒术有多厉害,白衍不知道,但白衍能感觉得出来,在用毒方面,徐师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食言?” 熊奇听到白衍的担忧,也愣了愣,之前也没想到这茬,但眼下看着白衍明显意动,似乎准备放他回楚国,熊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 秦国咸阳。 王宫大殿内,嬴政正与文武百官,处理朝堂政事,忽然间,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安静,也打断一名站在大殿中央的老臣说的话。 “王上!不好了,南阳传来消息,昌平君在郢陈叛乱,如今郢陈以及附近城邑之人,纷纷叛乱,归附楚国!” 宫卫来到大殿内,对着嬴政禀报道。 话音一出。 顷刻间,李斯、尉缭、赢侃、王绾等一众大臣,以及朝堂内的文武百官,全都为之一愣,随后一脸震惊的看向彼此。 “什么?昌平君叛乱!” “怎么可能!昌平君在郢陈叛乱?” 百官之中,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不敢想象昌平君叛乱的事情。 而在王宫大殿上。 嬴政听到大殿下那个宫卫的禀报,整个人都呆滞下来,瞳孔一缩。 叛乱! “昌平君……” 嬴政回过神后,连忙起身,当看着韩谒者急匆匆的把竹简呈送上来后,连忙快步上前,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但看完竹简之中的内容后,嬴政彻底慌了,也彻底愤怒起来,嬴政不敢相信,昌平君居然胆敢叛乱,背叛秦国,背叛他嬴政。 回想此前对楚系官员的一再忍让,回想即使忌惮楚系,他也没有对昌平君下死手的念头,甚至连相位都没有剥夺,只是让昌平君去郢陈。 而昌平君,却是这般回报他的。 “可有李信将军的消息?” 然而嬴政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君王,在惊慌、愤怒之余,嬴政 嬴政 若是李信那二十万大军出事,别说颍川一地,就是南阳、丹江、武关,全都会面临危机。 而想到这里之后,嬴政便立即本能的想到,让王贲回防,而随之而来的,便是脑海里,浮现在曲阜一地的白衍。 这也是嬴政脸色忍不住苍白起来的原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嬴政清楚,李信大军万一出事,那么在曲阜的白衍…… “禀报王上,尚未有消息传来!” 宫卫话音方才落下,而这个时候,忽然宫外再次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文武百官连忙望去,赫然见到另一名宫卫,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走来。 见到这一幕。 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安静下来,看向彼此,特别是武将行列中的白裕、冯劫,以及文官之中的赢侃,邰敬等人,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昌平君叛乱的消息是南阳传来的,而南阳得到消息,定会命人去核查,一来一往,并且确定是昌平君叛乱,所需要的时间,恐怕足矣决定许多东西。 眼下,就看这封竹简,到底是颍川送来的,还是李信哪里送来的。 第586章 要去低头的嬴政 大殿内。 在李斯、尉缭、赢侃等一众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宫卫飞快的来到大殿中央,双手捧起竹简。 “禀报王上,李信将军兵败,在前往城父途中,被楚将项燕追杀,二十万大军,尽数被楚军所杀,七都尉战死,其余都尉尽数被俘!” 宫卫脸色慌张的禀报道,说出这番话,宫卫整个人都在颤抖。 而在大殿内。 “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得知消息的文武百官,全都一脸惊骇的看向彼此,神色满是慌张。 李信统领的二十万秦军全都兵败了!!! 这…… 那秦国眼下该怎么办? 不仅仅是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就是站在百官最前面的李斯、赢侃、尉缭等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脸色都随着宫卫的话,而变得苍白起来,许久方才回过神,随即担忧的看向彼此。 最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信兵败,这支由南阳入楚的二十万秦军,被楚国所灭,这也意味着武关岌岌可危。 必须要立即让王贲统领大军回防秦国! 想到这里。 李斯等人全都转头,满是担心的看向大殿上的嬴政,只见嬴政身穿黑色王服,呆呆的站在大殿上,两眼无神,整个人都陷入呆滞状态。 “王上!” 随着韩谒者惊呼的声音,李斯、尉缭等人,以及文武百官这才看到,嬴政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随后往后倒,直接晕了过去。 “王上!!!” “王上!” 这些李斯、赢侃等人也瞬间慌神,满是关心的看向嬴政,然而秦国素来有规矩,文武百官不得越阶上前,否则就是触犯秦国律令,不仅会被治罪,甚至还可能会面临刑罚。 这也是为何当初荆轲刺杀嬴政的时候,百官纵使没有佩戴利剑,但那么多魁梧凶猛的将军,依旧不敢上前阻拦荆轲。 哪怕是眼睁睁的看着荆轲追杀嬴政。 眼下亦是如此,望着昏迷过去的嬴政,百官即便满心着急,却也只能干看着。 幸好太医夏无且很快便去到嬴政身边,确定嬴政无碍后,只是怒火攻心,便让宦官小心翼翼的抬嬴政回后宫休息。 见到嬴政离开。 大殿内,瞬间便嘈杂起来,无数官员面面相觑,彼此大声议论。 “国尉,眼下应当如何是好?” 赢侃这时候也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来到李斯身旁,看着一旁的尉缭、王绾等人,想到随李信出征的赢羲,但眼下,赢侃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担忧之余,望向尉缭询问道。 嬴政如今已由太医带去休息,他们也不能干坐着。 秦国把各郡邑的大军逐步派遣到韩地、赵地、燕地、魏地,镇压这些地方的叛乱,眼下秦国境内的秦军,反而寥寥无几。 二十万秦国大军兵败,楚国随时都可能会发兵攻打秦国。 “昌平君谋反,绝无可能仅是一人,立即留意其他城邑消息,命人密切关注武关。重泉君!汝可领兵,立即将昌平君、昌文君留在咸阳的族人,尽数捉拿,随后劳烦重泉君,领咸阳官吏先去驻守武关!” 尉缭对着赢侃说道,目光看了空旷的大殿上一眼。 “调兵增援武关之事,需等王上亲自下令!” 尉缭叹息一声,幸好赢侃是王室宗亲,背后乃是赢氏宗族,由赢侃调令咸阳官吏,没人能说什么,而且赢侃在拥有封地后,门下聚集有大量的门客、力士,是眼下为数不多能先去武关看守之人。 尉缭最担心的便是,若是武关一旦失守,那么秦国连调回王贲的时间都没有。 “好!” 赢侃听到尉缭的话,点点头,随后看向李斯一眼,与李斯互相点头后,方才转身离去。 李斯望着赢侃离去的背影,面色满是凝重,幸好赢侃相信他,否则昌平君谋反,恐怕他这个位居廷尉的楚人,或多或少,都要被牵连进去。 一直以来,李斯都从未想过,昌平君居然会反叛。 要知道昌平君都已经是秦国丞相,并且随着秦国灭韩、赵、燕、魏,昌平君这个秦国右丞相,远非齐相、楚国令尹能够比肩。 此时,更让李斯担忧的是,昔日嬴政曾经有过驱逐客卿的念头,如今昌平君反叛,李斯很难断定,嬴政对楚系官员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有隔阂。 “昌平君叛秦,李信、蒙恬兵败,恐怕魏地难留啊!” “是啊!早知道……哎,昔日吾便有言,灭魏之后,不当过急攻楚!” 百官之中,一些年迈的官员,纷纷摇头。 曾经很多无人听过的话,也在这时候,络绎不绝的说出来,‘都怪当初不听我的话’这句话谁都会说,并且随着说出这句话,在危难之际,望着其他人一脸担忧、着急的模样时,一股优越感便会随着这句话油然而生,并且在事情结束前,以及结束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些事情无法挽回后,变成很多人一辈子的口头禅。 “我王本无意与楚国交战,皆因那白衍居功自傲,仗着我王宠信,灭魏之后,不回咸阳,反而直接攻楚!若非白衍,岂有今日之事,岂有昌平君叛秦,李信兵败!” 蔡朝等一些不满白衍的官员,这时候也纷纷出来添油加醋。 作为当初敢当着白裕、白衍的面,直言白衍“目中无人而骄横”,蔡朝可以说是秦国朝堂内,丝毫不顾及情面与白衍撕破脸皮的人。 在听到昌平君叛秦,以及李信兵败的事情后,蔡朝 昔日白衍领兵攻打魏国,蔡朝在王宫外当面呵斥白衍,不过后面由于白衍真的灭掉魏国,并且还以毫无损失的代价,这让蔡朝没有机会。 而后听闻白衍送来的大鼎是假鼎之时,蔡朝也在暗地里,准备时候往死里谏言白衍,不曾想白衍送来的大鼎,真的是九州鼎,这让蔡朝白白激动,白白忙活一场。 眼下,秦国战死二十万将士,十余万户人家,家家挂白绫,如此大事,那么好的机会,蔡朝怎会放过。 “白裕,汝要作何?” 就在蔡朝说完的时候,就听到身旁的同僚望向自己身后,见状,蔡朝也转过头,当看到一脸阴沉的白裕时,蔡朝抬起手,正准备说话,便见到白裕就要动手。 幸好这时候,远处的王绾连忙过来,呵斥住白裕。 “白裕将军,勿要伤人!” 王绾乃是御史大夫,督查朝堂百官,也是各郡监御史的上级,故而看到白裕要动手的时候,连忙过来阻拦,看着一脸阴沉的白裕冷静下来,王绾也不满的看向蔡朝一眼。 昌平君叛秦、李信兵败,秦国危难之时,蔡朝等人不想着如何帮助秦国渡过难关,反而 也幸好王上不在,否则蔡朝便是 白衍领兵为秦国灭魏,为秦国寻得九州鼎,如今在曲阜一地,一旦王贲将军撤军,白衍很可能便会被围,这种情况下王上都还没想好如何做决定,蔡朝居然说出那番话。 这若是传出去,王上为了稳住军心,这番出自朝堂的话被有心人利用,传到白衍那里, “老匹夫,汝再妄言,白裕就算没有这条命,也会让汝绝后!” 白裕指着蔡朝的脸,丝毫没有留情的威胁道,可以看出,白裕此刻是真的已经动怒,说完后,白裕便转身就离开,脾气火爆到连王绾,白裕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招呼。 蔡朝看着白裕离开的背影,一脸怒意,但满是忌惮的看着王绾,最终忍了下来。 “方才之言,休要再提,否则白衍将军因你之言,而怒离秦国,无需白裕将军,王上便会夷汝三族!” 王绾对着蔡朝嘱咐道,紧接着便转身离开。 若非念及在争夺相位的时候,蔡朝也在暗地里帮他,王绾也不会提醒蔡朝这句话,自从左丞相的位置空缺,尉缭无心相位,其他人的资历不足,仅有少部分人能与王绾争夺,而其中,冯氏冯去疾,便是王绾一直没有把握胜过的对手。 面对冯氏的人脉以及冯氏倾尽全力,王绾都有些力竭,无可奈何。 昌平君叛乱,倒是让王绾松口气,至少如今不仅仅是左丞相,右丞相也空缺出来,而王上此时万不会再让楚系官员担任丞相。 这两个丞相之位,倒是给王绾与冯去疾,缓和关系的机会,毕竟两个人争一个左丞相,不如商量一下,先派出其他竞争之人,到时候左右丞相,再由王上定夺。 别说白裕方才没有打蔡朝,就是真打下去,王绾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真的拿白裕如何。 “白衍!” 蔡朝被王绾警告,脸色一片青一片白,但连王绾都如此说,蔡朝想到白衍若是真的与昌平君一样,离开秦国,到时候王上…… 想到这里。 五十多岁的蔡朝背后不禁浮现一些冷汗。 咸阳王宫。 在后宫之中,在太医夏无且,以及一众老医的看护下,嬴政躺在床榻上,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茫,然而不到两息,想到什么的嬴政,连忙回过神,一脸慌乱的摇摇头,挣扎着起身。 一直看护在一旁的韩谒者,连忙上前搀扶嬴政。 “搀扶寡人去书房!” 嬴政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然而嬴政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喘息间,嬴政眼神之中,满是后悔,也有深深的担忧。 李信兵败! 那王贲便要回防秦国,到时候白衍统领的秦国大军,便会彻底困在曲阜,随时都会被楚国围灭。 那是嬴政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秦国在这一战,已经死伤二十万大军,若是白衍麾下的精锐,全数战死,这对于秦国来说,势必会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再次动荡不安,昔日韩、赵、燕、魏,也定会趁机复国。 更让嬴政担忧的是,曾经在洛阴渡河一事上,展露其谋慧的白衍,已经是嬴政心中着重培养之人,待十多年二十年后,势必要让白衍担任朝堂顶梁之臣。 故而,不仅仅是白衍麾下精锐不能被楚国围灭,就是白衍,也绝不能被楚人杀死。 “传李斯、尉缭、王绾等人去书房……” 嬴政不顾太医等人的劝阻,火急火燎的去往书房。 走廊下,芈王妃带着侍女急匆匆的走来,当见到嬴政的时候,芈王妃脸色惨白,泛红的双眸满是害怕,连忙跪在地上。 “王上!” 芈王妃低着头,不敢看向嬴政。 当嬴政匆匆在一旁走过,芈王妃松口气,也露出绝望的目光。 书房中。 嬴政一手拿着竹简,双眼不断看着地图,望着地图上的一个个秦国大军位置,额头露出一些汗水,不管嬴政如何看,都改变不了,白衍在曲阜一地,会被楚军包围。 想到给白衍封君的王召都尚在书房内,未曾等到白衍归来,想到白衍方才为他嬴政领兵灭魏,为他嬴政,寻得九州鼎,正顺应天命之名,还有嬴政一直盼望着,亲口询问白衍那日做的梦。 一件件事情浮现在脑海里。 而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国等王贲撤兵,便会迅速合围白衍。 “昌平君!” 嬴政心中,一股愤怒再也抑制不住,瞪大眼睛,声嘶力竭的怒吼道,脸庞狰狞之余,一把将手中的竹简,狠狠的摔在地上,随后如同发泄一般,赐教上前,把地图上的楚军木偶,全都踢出地图之外。 “昌平君,汝负寡人!!!” 嬴政嘶吼着,狰狞的看着地图,望着楚国的位置,眼神全是戾气。 在一旁伺候的韩谒者,以及其他宦官,也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向嬴政这副模样。 这是当初秦大将桓齮时,嬴政虽是愤怒,却都没有如此举动。 书房大门。 这还好李斯、尉缭、王绾等人,也方才来到书房内,见到嬴政的模样,全都止步,彼此对视一眼后,方才硬着头皮,继续来到书房内。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李斯等人,连忙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赤脚踩在地图上的嬴政,这时候方才冷静下来,然而阴沉的表情,以及那一双眼神,让人见状不寒而栗。 “寡人绝不能坐视白衍被围,众位爱卿,还请为寡人出谋划策!” 嬴政一脸平静的说道。 说话间,嬴政并没有看向李斯等人,而是直接开口。 “王上,恕臣斗胆之言,眼下除非楚国不攻打武关,否则王贲将军,必须要回防秦国,王上可还记得,昔日楚怀王,倾楚国之师,趁我秦国司马错大将军伐蜀之际,攻打我秦国,若非其他诸国突袭楚国,秦国危矣,眼下我秦国亦如当初,蓝田、骊山、咸阳皆兵力空虚,外加昌平君此前乃我秦国丞相,深知秦国部署……” 尉缭想了想,看向一旁的李斯一眼后,最后看向嬴政:“王上若不果断下令,恐事情有变!” 尉缭没有说出那句,昌平君在郢陈叛乱,作为楚系官员之首的昌平君,又怎会仅煽动郢陈一地,要知道除去昌平君之外,昌文君在各郡邑的秦军大营内,也颇有威望。 想到这里,尉缭突然为之一愣。 “王上,不好!昌平君叛乱,昌文君恐怕已经暗地里联络其他秦军营地的将领!” 尉缭突然一脸惨白的说道,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白衍!!!” 王绾、李斯等人,这时候也醒悟过来,全都直勾勾看向嬴政,一个可怕的念头,顿然浮现在脑海里。 天下皆知秦国以北,白衍统领的铁骑、边骑,皆是秦国精锐之师,楚国既然一开始,就冲着围攻白衍的念头去,有昌平君、昌文君作为内应,那不可能不策反秦军将领。 “备马车!” 嬴政听到尉缭的话,也反应过来,本就绝望乏力的嬴政,瞬间如同泄气一般,眼神之中,满是无措。 这是自嬴政继位秦王之日起, “寡人要亲自去见王翦!” 嬴政眼下,仅能倚靠的,便只有王翦一人,不管是蓝田的屠睢,还是其他郡的大营守将,嬴政都已经信不过。 一面是武关危,楚国大军随时会攻打秦国,一边是失去魏地,继李信之后,曲阜一地的秦国大军以及白衍,都有覆灭的危险。 这时候嬴政已经不敢再把机会,赌在其他人身上。 唯有王翦,嬴政才能信得过,也唯有王翦,眼下才能让嬴政有丝许心安,但凡有任何一丝可能,嬴政都不想放弃,在嬴政眼里,只要王翦愿意为秦国统兵攻打楚国,定能吸引楚国绝大部分兵力,到时候白衍之围,不攻自破。 “王翦!” 李斯、王绾等人听到嬴政的话,一脸意外,但随后看着韩谒者领命离去,转头看向嬴政,李斯等人也意识到,嬴政这是要去向王翦低头。 但想到尉缭方才的话,他们仍然有些担心,即便嬴政能请王翦,但面对昌平君的突然叛乱,以及昌文君的筹谋、人脉,白衍能撑得到那时候吗? 第587章 王翦回咸阳,嬴政的犹豫不决。 林间小苑内,寒冷刺骨的风吹拂而过,让两名走过侍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小声的议论天冷一句后,方才继续往前面走去。 而在一间书房内,火炉内的炭火点燃着,四周的木架上满是精致的陶器,以及一些一卷卷竹简,伴随着不少剑座上的宝剑,这副场景估摸着,若是普通百姓人家,或者贫寒士人能来房内看一眼,指定又能与好友吹嘘数年,乃至到老都依旧不会忘记。 这句话没有丝毫夸张,别说秦国的百姓,就是常年没有战事的齐国,百姓都年复一年为生存而忙碌,如同衍父、孇氏那般,忙碌一年到头,若能存上一些钱给家中置一些衣物,那便是一个好年。 精美的瓷器、竹简、还有藏剑,这是世间绝大多数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木桌前的王翦,手里便拿着一卷竹简,时不时喝上一口暖暖的茶水,没有往日的劳碌,以及不敢有丝毫懈怠的重担责任,退去秦国官服的王翦,白发之下,如同一个和蔼的老人。 然而平静的氛围总会被打破,而与往常侍女、仆从的脚步声不同,听着外边隐约传来的声音,戎马多年的王翦,几乎立即便听出,衣甲间的碰撞声。 衣甲! 王翦眉头微皱,放下竹简,目光看向门外,感觉到房门外到处都已经被秦卒包围,王翦叹息一声。 已经辞官归隐一段时日,难得享受一番平静,王翦清楚,门外那些秦卒不管是不是冲着杀他而来,都不是什么好事的征兆。 王翦收起竹简,缓缓从木桌前起身,听着房门被推开,三子王从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父亲,王上已经来到府邸外!” 王从来到父亲王翦面前,拱手说道。 王翦闻言,心中松口气,嬴政亲自来到这里见他,那秦卒便不是为了杀他而来。 从三子身旁走过,朝着门外走去,方才走出房门,与书房内暖洋洋的感受不同,一出房门后迎面而来的,便是刺骨的冷意,让人不禁皱眉。 看了四周的秦卒果然都是中车府卫,王翦缓缓走到院子等候。 没多久。 伴随着远处府门方向的走廊下,传来脚步声,在王翦与王从的目光中,便见到嬴政带着一众侍女、宦官,朝着院子走来。 “王翦,拜见王上!” “王从,拜见王上!!” 王翦与王从,纷纷跪在地上,随后对着走来的嬴政磕头打礼。 从前王翦的身份是秦国官员,秦国大将军,故而仅需辑礼,而非磕头打礼,如今已经卸去官职的王翦,甘愿成为平民百姓,自然要与街道上百姓见到嬴政马车时一样,跪在地上磕头。 “老将军,请起!” 王翦头还捧着地面,便感觉到头顶前方的脚步,随后手臂就被搀扶起来,看着嬴政亲手搀扶自己,王翦似乎有些预感,但还不确定。 而嬴政扶起王翦后,也没有多做客套,而是看向王翦,面色既是不甘,亦有凝重。 “老将军,李信兵败了!” 嬴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满是复杂,昔日他询问过王翦,王翦却说要六十万秦国大军,而李信只要二十万,故而嬴政最终在王翦与李信之间,选择李信。 而王翦辞官的举动,以及昔日嬴政亲口说出的话,都让此时站在王翦面前,嬴政心中十分复杂,尴尬、悔恨……等等情绪,都在柔然而生。 “李信将军兵败?” 王翦听到嬴政的话,老脸一愣,即使看到中车府卫时,知晓嬴政到来已经预感出事,但王翦也从未想过,这个出事,是李信兵败。 虽然昔日王翦并不赞同李信所说的二十万大军灭楚,但王翦却也清楚李信的能力,否则灭燕之时,王翦也不会让李信单独领兵去追击燕军,眼下听到嬴政说李信兵败,这让王翦愣神过后,也很是不解。 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虽不能胜楚,但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兵败才是! “昌平君在郢陈叛变,煽动郢陈一地的百姓叛乱!李信麾下都尉,战死七人,其余都尉,尽数被俘!二十万将士,全都战死在楚国!” 嬴政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的怨恨,再次抑制不住的浮现,甚至手都有些颤抖,这一切都源自昌平君。 好在嬴政再次控制下来,不像一开始在朝堂上那般怒急攻心。 “寡人担忧此乃楚国算计,让寡人令王贲撤兵回守秦国,而楚军则倾一国之兵,围攻白衍,寡人不能看着白衍,死在曲阜!” 嬴政通红的眼神冷静下来后,面色冰冷的看向王翦,随后后退两步。 王翦听到嬴政的话,瞳孔一缩,昌平君谋反的消息,不仅仅让王翦震惊,也让王翦背后都浮现诸多冷汗,王翦不敢想象,若是他统领六十万大军与楚国交战时,昌平君在后方截断粮草,与楚国合谋,他又能如何应对。 然而还未等王翦回过神,就突然看到,后退两步的嬴政,顿然跪在地上,这让王翦再次心头一惊。 “寡人错了!悔不听将军之言,才造成了今日的失败,还请老将军,能为寡人,胜楚国!破楚国之谋,解白衍之围!” 嬴政跪在地上,亲口说出的一番话,别说王翦,就是王翦身后的王从,以及远处府邸内的仆从、侍女,全都看呆在原地,瞪着瞳孔满是不敢置信,就连中车府卫的卫士,也一脸震撼。 秦王嬴政! 居然当面向曾经的臣子王翦,亲口认错! 这可不是其他人,而是被天下世人,誉为暴君、虎狼之军的秦王嬴政!!!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天下人都要瞠目结舌,随后拿这件事情,肆意嘲笑嬴政,如鼠目寸光、如昏君庸王…… 嬴政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才是! 为何? “王上!还请起身!王翦承担不起!” 别说身后早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打颤的王从,就是王翦本人,老迈之年,见到嬴政的举动,也被吓得一身冷汗,飞快的上前,跪在地上搀扶嬴政。 王翦乃是秦国四朝老臣,至昭襄王时,便是秦国将军,故而不仅仅是看着嬴政长大,也分别接触过昭襄王、孝文王,以及庄襄王。 而在所有秦国君王之中,王翦见过昭襄王下令,赐死白起,也见过孝文王、庄襄王的所有事迹,唯独没有见过,身为秦王,会向臣子认错的。 “老将军,楚军一日日向西逼进,寡人眼下,只能请求老将军解秦国之危!” 嬴政看着搀扶自己的王翦,并没有起身,而是看着王翦,轻声请求道。 王翦就算原本有不再入秦国朝堂的念头,然而见到嬴政的眼神,以及方才的言行举止,也再难说出拒绝之言。 “还请王上起身,随老夫入室!老夫这便去换衣服,随王上前去咸阳!” 王翦叹息,随后便下定决心,对着嬴政拱手打礼。 因为王翦已经辞官,对于这段时间所有战事情况,以及楚军所有动向都一无所知,故而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去咸阳。 “寡人在此等候老将军!” 嬴政见到王翦答应,激动的说道,心中悄然松口气,连忙起身,对着老将军拱手打礼。 王翦感觉着天冷,本想劝说,然而当看到眼神满是期盼与喜悦的嬴政,猜测到李信兵败之事,让嬴政的心里远比这天冷更难受万倍。 于是王翦便没有再劝说,而是拱手还礼后,便转身回去换衣服。 咸阳王宫。 当被召入王宫书房的李斯、尉缭、王绾、辛胜等人,看到书房内,被嬴政请回来的王翦,全都有些意外,好在转息间,便互相点头示意,紧接着便向嬴政拱手打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看着嬴政脸色好上一些,李斯等人也纷纷松口气,特别是李斯,其实对于相位,年过五十的李斯,心中何尝没有想法,然而此前考虑到楚系的原因,李斯方才放弃机会,想着待日后嬴政卸掉昌平君的官职,再谋图相位。 而眼下昌平君的叛乱,让李斯心绪跌落低谷,别说相位,就是自身,都难免会被这件事情有些影响。 “王上,屠睢将军已经统领蓝田兵马,前往武关!” 尉缭对着嬴政禀报道,话音落下,一旁的王绾,也跟着拱手。 “王上,昌平君、昌文君的族人,已经尽数在牢房内,已经派遣官吏,前往各个要地,排查叛乱之事。” 王绾说话的语气,也满是凝重。 昌平君与昌文君在秦国的人脉,实在太多,简单的排查,根本查不出什么,如今最担心的恰恰不是那些叛乱的城邑,而是那些尚未表露叛乱,却已经在等待昌平君命令的官员、守将。 那些人对秦国的威胁,方才是最大! “好!” 嬴政点点头,随后看向尉缭。 “如今寡人想征调二十万大军,可否征调出来?” 嬴政开口询问道,对于人口户籍这件事情,原本是丞相掌管,但此前隗状出使齐国,而昌平君又调离咸阳,故而很多事情都分摊下去。 在决定攻打楚国的时候,嬴政便把人口户籍的事情,一并交给尉缭、王绾,在下一任丞相任职之前,依旧如此。 “王上,若再征调二十万大军,年后百姓耕种,便是大问题,况且此前我秦国各地粮草,皆囤积郢陈,如今再难供养二十万大军!” 尉缭皱眉摇头道。 “王翦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李斯这时候看向王翦一眼,并没有着急表态,而是询问王翦。 王绾、尉缭等人,也纷纷看向王翦。 地图旁,王翦听着李斯的话,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巨大地图,当看到上面所有秦军、楚军的位置,即使是王翦,都不禁摇摇头。 “固守武关,楚国大可攻南阳、颍川,此为下策,唯有调王贲麾下的十万大军,返回南阳,方可挟制楚国大军!” 王翦说道。 一时间,所有问题,再度回到一开始嬴政的身上,而李斯、尉缭等人,也纷纷看向嬴政。 所有人都清楚。 一边是颍川、南阳,一边是魏地与白衍,就要看嬴政如何抉择。 “王上,下令吧!” 尉缭与王绾对视一眼后,还是上前,率先对着嬴政打礼劝说道。 “非是王上不救白衍将军,而是南阳、颍川岌岌可危,昌平君与昌文君,此前皆乃秦国重臣,深知秦国布兵之地,一旦颍川落入楚国之手,不仅仅是粮草难以送去曲阜,就是魏地的王贲将军所部,亦有粮草之危!彼时王贲将军、白衍将军……” 尉缭看向嬴政说道,话没有说完,让嬴政决定。 “臣附议!” “臣附议!!” 李斯、王绾等人,也纷纷对着嬴政拱手道。 都清楚嬴政是担心,王贲一旦领兵回秦国,白衍便会孤立无援,但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让王贲回防秦国,已经刻不容缓。 王翦这时候也看向嬴政,等待着嬴政做出决定,王翦何尝不明白嬴政是希望他能领兵攻打楚国,争取时间让白衍脱困,但不说郢陈一地短时间内都难平乱,就是白衍那里,王翦都不相信,昌平君与昌文君,没有安插心腹。 看着嬴政侧脸阴沉不定的模样,王翦知道,嬴政同样也清楚,此时白衍那里,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只是嬴政不甘心而已! ……………… 南阳郡。 南阳郡守腾老将军,统领着城内的所有百姓、官吏、守军,全都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 作为武关沿丹水而下的秦国武关门户,南阳郡曾经隶属韩国,后划归秦国,昔日白衍 “郡守!已经查探清楚,楚国主将,乃是楚将项燕!” 城令来到腾老将军面前,对着腾老将军禀报道。 腾老将军听到‘项燕’这个名字后,目光看着城外远处,黑压压的楚国大军,所有平野看去全都是楚军旗帜。 “前去牢房,以及征召城内所有奴隶,告诉他们,协助守城立功之人,皆以戴罪立功论处,刑罚则免,恢复士农之身!” 腾老将军转头吩咐道。 这已经是腾老将军不得已的办法,楚国如此多的兵马,在没有得到咸阳命令之前,腾老将军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可能的拖住楚国大军在南阳郡。 就算南阳郡被楚国夺下,也要为武关的防守争取到时间。 幸好作为郡治的宛城,乃是自古以来,冶炼兵器之地,不缺乏长戈、利剑、弓弩。 “诺!” 城令闻言,连忙转身离去。 这时候,远处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男子,也在众多秦卒、秦吏之中,来到腾老将军面前。 “郡守!城内所有库存兵器,皆已经分发给城内百姓!” 这个男子便是司马昌,当初白衍 而早就在宛城担任兵器冶炼的主铁官,司马昌眼下便是按照腾老将军的吩咐,把城内所有库存的兵器,全都分发给城内的男子。 调动所有男子,一同守城。 “好!” 腾老将军点点头,看向司马昌,不仅仅是腾老将军,就是司马昌的家眷,如今也全都在宛城,楚国大军若是攻破宛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家人的,到时候他们的妻女,就会被抓到楚国,成为奴隶。 “项燕!” 腾老将军凝神屏气,这一战,腾老将军没有一丝丝把握,不过腾老将军也从有过怯战而逃的念头,今日一族之生死,皆与宛城共存。 “楚军怎么退了?” “对啊!楚军退了,你们看,楚军退了!!!” “真退了!楚军走了,大伙看啊!!” 而就在腾老将军,一心赴死之际,突然便听到城道四处都是惊呼声,腾老将军与司马昌看向城外,果然发现,原本人山人海的楚国大军,突然整齐有序的开始往楚国的方向赶去。 这一幕让腾老将军以及司马昌,全都一脸不解的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楚军眼看着就可以夺下宛城,这时候怎会离去? “郡守?” 司马昌转过头看向腾老将军,满是不解,而腾老将军也是一脸疑惑,转过头,连忙吩咐亲信派人出城探察。 而此时的腾老将军,依旧不敢下令放松戒备。 直到一个时辰后,出城的将士急匆匆的回城,禀报说楚军不仅退了,而且还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急匆匆的往楚国寿春方向赶去。 “寿春?” 腾老将军站在城头上,一脸疑惑,虽然楚军的突然离去让年迈的他松口气,但作为领兵之人,并且还帮助秦国,亲自领兵攻灭韩国。 腾老将军深知领兵之道, “莫非又有人在寿春谋反叛乱?” 这是腾老将军 “立即命人去调查楚军为何而退!” 腾老将军对着亲信吩咐道,随后带着司马昌,离开城头。 楚军离去,欢呼声充斥着整个城道,所有宛城的百姓,不管老少,全都如同逃过一劫,捡回一条命一般,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城内的街道亦是如此,到处都能看到宛城的百姓,一脸喜色、庆幸的互相欢呼。 与郢陈一地,以及颍川不同,在南阳郡,随后南阳郡方才归附秦国不过六年,但在腾老将军的治理下,不仅仅是城内的士族,就是城内的昔日韩国百姓,全都安居乐意,从未发生过任何动乱。 郡守府邸中。 随着楚军离去,所有南阳郡的官吏,以及宛城的官吏,都送气在府邸内,协商接下来的事情。 毕竟尚不明确楚国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确定楚军是否还会重新攻打过来,故而其他城邑的官吏眼下没有腾老将军的命令,根本不敢擅自离开宛城。 夜幕下。 正当官吏们协商一整日,在腾老将军的布置下,接下来的日子,如何防守全都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还没等官吏们离开,一个男子便急匆匆的来到府邸内。 “郡守,楚国密探传来的消息!!!” 男子气喘吁吁,打礼后,连忙把竹简拿出来。 听到是楚国密探传来的消息,腾老将军、司马昌以及所有官吏,纷纷面色一惊,都清楚楚军为何离去,或许能从这个消息内窥探一二。 看着腾老将军上前,急匆匆的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司马昌等人纷纷耐心的等待着,看向彼此,随后看向腾老将军。 “什么?” 随着一声惊呼,所有人便看到,腾老将军一脸震惊的模样,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看到什么让他无比震惊的事情。 “怎么了?郡守!” 司马昌见到其他同僚的目光,想了想,由于特殊的地位,司马昌便提所有人,主动看向腾老将军询问道。 腾老将军听到司马昌的话,转过头,脸上依旧是一脸惊骇的模样,看向司马昌。 “白衍已经快要攻打到寿春了!” 一句话。 房间内,一片安静,所有官吏,连同司马昌,全都一脸怔怔的表情,紧接着,瞳孔一缩,一脸骇然的模样看向腾老将军,嘴巴颤动的微微张大。 第588章 决战在即,有条不紊的安排 “快!快把箭矢搬过来!” “多拿一些巨石!” 城头上,许许多多的楚国百姓,来往之间不断奔波,在楚军将领的怒喝中,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百姓手里拿着的有石块,还有一些人扛着一捆捆箭矢,而在城道旁,一排排楚军士卒安静的看着城外不远处,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 “县公、县尹!秦军至少有五万大军,恐怕吾等难以坚守啊!” 一名身穿绸衣的男子,在来往的楚国百姓中走过,随后来到一老一壮两个男子面前,犹豫一番,还是拱手说道。 屈放听到男子的话,微微皱眉,望着城外的秦国大军,屈放自然明白,单凭城内的一千将士,以及三千男子,想要抵挡秦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这数十里内,都是他屈氏一族的族地,屈放始终不愿意拱手送给秦国。 “守不住也要守,为项燕将军、景骐将军,拖延时间!” 屈放说到这里,看向自己的门客‘攰’。 “昨日已经传来消息,项燕将军大胜秦军,斩首秦军二十万首级!七个都尉,待项燕将军领兵赶到,白衍,必死无疑!” 屈放说完,眼神满是疯狂的看向城外。 一旁的县公屈田,老迈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惆怅,可惜此前他一族之兵,绝大部分已经调离前往巨阳城,否则秦军想要攻下这里,没有十天半月,无异于妄想。 不过屈田也想不明白,为何秦军能在短短时日内,连攻二十余城,这攻城之快,是屈田这辈子与秦国打交道,都从未见过的,哪怕白起,亦不例外。 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作为楚国以东,钟吾城、洪城这些要地,为何完全没有起到阻拦住秦军的作用? 但凡钟吾城与洪城领兵死守,秦军绝不可能如此迅速的抵达此地才是! 咚咚咚~ 思索间,屈田听着城外秦军擂鼓声顿然响起,年壮便与秦军交过手,也联合国的屈田,知道秦军的鼓声之意。 “秦军攻城了,让人去准备吧!” 屈田开口说道,老迈的脸上,有些惆怅与担忧。 “诺!” 屈放的门客,攰闻言,连忙领命,转身离去。 也就在攰转身离去的瞬间,城道内原本来来往往跑动的所有百姓,纷纷慢慢停下脚步,看向城外,所有城墙旁手持弓弩、长戈、利剑的楚国士卒,也沉默下来,不自然的起身。 原来就在城外,那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个个黑压压的秦卒方阵,开始逼进城墙走来。 这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心神一禀,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下来。 “快!秦军杀过来了!守城!” “准备箭矢!杀秦军!” 在楚军将领的高呼声中,百姓们那满脸恐惧呆滞的表情,这才回过神,连忙继续走动起来,疲惫的脚步,此时也直觉的加快许多。 片刻后。 随着秦国犹如人海一般袭来的秦国大军,城道内的楚军士卒,纷纷手持弓弩,对着城外的秦军放箭。 然而城道内的弓弩实在太少,连守城的楚军士卒都不多,尽管清楚的看到箭矢射向秦军后,不少秦军将士都中箭身亡,然而对比人山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那点秦军死伤,犹如湖面滴落几滴雨水一般,瞬间便被后面的秦军吞噬而过。 连续四五拨箭矢过去,楚军士卒正在放箭之时,就看到已经杀到城墙不远处的秦军,纷纷也举起弯弓,对着城头放箭。 这一幕,让许许多多的楚军眼神一惊,几乎本能的低下头。 而很多年轻的楚军士卒见到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看向城外,紧接着密集的箭雨便从身旁左右落下,一个个楚军士卒纷纷中箭往后倒地身亡。 而在城道内,许许多多的百姓也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箭矢射杀倒在地上。 数不胜数的惨叫声,顿时弥漫整个城道之内。 “杀!!!” “杀!!” 听着啸杀声,感觉到秦军的士气,别说城道上的百姓,就是楚军士卒都忍不住手脚冰凉,不断发抖。 如今他们楚人与秦军的差距,不止是人数,连军需储备,将士的士气,都远远不能与秦国相比,就如同方才,秦军士卒面对他们的箭矢,尚有遁、甲,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话说回来,身处楚国腹地,远离边陲,谁能想到秦国,会如此迅速的攻打到这里,这也导致此前所有储备,此前都已经随同城内兵马,前往巨阳城。 看着城道内满地的箭矢,几乎所有楚军士卒,都满心绝望,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撞击声,更是让楚军士卒心中一紧,一些老卒起身看向城外,瞬间便看到城外黑压压的秦军士卒,正在用一个个登城梯往上爬。 “秦军等登城了,快杀!” “杀!!!” 在楚军老卒的提醒下,一个个躲在墙壁后的楚军士卒,纷纷再次举起弓弩,冒着箭雨,对着城头下放箭。 楚国百姓也在楚军将领的命令下,不断互相端着巨石,巨木,朝着城外扔去。 刹那间。 城外一把把登城梯上,不断攀爬的秦军士卒,纷纷中箭或衰落下去,甚至一些登城梯被巨石砸中横木,都发出微弱的响声,随后巨石又砸到城外地上的秦卒。 但所有秦军士卒似乎杀红眼了一样,每当有秦军士卒掉落下去,便会有无数手去抢夺盾牌,拿着盾牌顶在头上,从登城梯往上爬。 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所有人对于那些箭矢与巨石,都不害怕一般,那些摔下去惨死,或者惨痛滚喊的秦卒,似乎其他秦卒都看不到,甚至一些急性子的秦卒,即便没有木盾,也争先恐后的拿着一把利剑,便朝着上面攀爬而去。 所有秦卒都疯了一般,一眼看过去,所有登城梯上的秦卒,都不要命的爬。 “杀!!!” “杀!!” 啸杀声响彻整个天际。 而在远处的秦军大军前方,在一众秦军将领的注视中,在寒风吹拂之下,所有人都耐心的看着城墙的一幕。 为首的主将白衍,骑着战马,遥望城墙,看着秦军攻势越来越凶猛,而城头的防守力量,肉眼可见的削弱,白衍清楚,这座城邑不久后,便会被秦军攻下。 “报!将军!灵城方向,发现楚国大军!数量不下十万人!” 一名斥候营的将士,急匆匆的骑着战马,来到白衍面前禀报。 闻言。 白衍并没有意外,然而惠普、宴茂、荀朔等一众将领,以及已降秦的蔡栎、钟离郝等人,纷纷皱眉。 “应当是景骐领兵回防!眼下如何是好?” 钟离郝率先看向白衍,开口说道。 而蔡栎闻言,则一脸不解的皱起眉头,看向众人。 “可焦城不是有王贲将军驻守吗?为何景骐还能统领十万大军回防?” 蔡栎的话,让钟离郝心中隐约不安起来,景骐早早便统领楚国大军,去攻打焦城,为何眼下,居然敢回防不说,甚至兵马看起来,都没有多少损伤,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景骐一直都没有攻城? “白衍将军,若不吾等,立即调集所有秦军,与景骐决战!寿春近在眼前,寿春灭,将军便是不世之功!” 钟离郝看向白衍,开口建议道,在钟离郝眼里,在白衍击败项燕留在曲阜的楚国大军后,如今只要再击败景骐统领的大军,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白衍攻打寿春,灭楚国。 说这番建议,钟离郝也是有私心的,在降秦帮助白衍之后,钟离郝与钟离川兄弟二人,就已经再无退路,蔡栎等降将也是如此。 若一旦白衍不能灭楚,或者秦王突然改变主意,下令退兵,那他们便再无退路,蔡栎等人的族人会被诛杀,他们兄弟二人也会再度失去钟吾城,变成无用之人。 “功,非一日而就,景骐统领大军回防,而不顾忌焦城的王贲将军,定是有因!” 白衍这段时日,并没有把熊奇的话,告诉其他人。 而眼下,当看到秦军将士已经杀伤城头,顷刻间,城头上满是啸杀声,到处都是你来我往砍杀的场景。 “先入城再做打算!” 白衍下令道。 一旁的惠普闻言,看向远处的城邑。 “杀!” 惠普拔出佩剑,剑指城邑,大声下令道。 顷刻间,惠普麾下所有部将,以及所有传令兵,纷纷拔剑,朝着城邑杀去,浩浩荡荡的秦军,犹如海啸一般,全都朝着城门杀去。 城头上的楚国士卒数量本就有限,属于死一个便没有填补,面对源源不断登城的秦国大军,一切的优势都荡然无存,越来越多的楚卒开始萌生逃跑的念头。 城道内。 屈放一剑砍杀一名秦卒后,敏锐的注意到,秦卒身上的衣服虽是黑色,但甲却是魏制,一瞬间屈放便愣在原地。 魏国降卒!!! 屈放瞪着瞳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往城道内,与楚军士卒厮杀的秦军。 屈放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不要命一般登城厮杀的秦卒,居然全都是魏人! “不可能!魏人为何要如此为秦人卖命?” 屈放浮现不少血丝的双眼中,除去疯狂外,也逐渐露出一丝震惊,以及不解。 “大人,当心!” 耳边传来惊呼声,屈放本能的转过头,随后就看到两名秦卒,接连跳入城道后,一人直接把郝砍杀倒地,鲜血溅到那名秦卒的脸上,然而那名秦卒眼神如同自己一般疯狂,望过来时,一脸喜色以及激动。 宽大的绣袍下,屈放持剑挡住秦卒的刺杀,看着郝的尸体,转头愤而一剑劈下,秦卒瞬间倒地不起,但屈放还来不及松口气,另一名秦卒也一脸亢奋的朝他杀来,屈放连忙格挡。 这期间,屈放亲眼看到,又一名登上城楼的秦卒看到他愣了一样下,随后瞪大眼睛,疯狂的朝他这里扑过来。 “杀!!!” 一些族中亲信部将,起初在砍杀秦卒后,还纷纷上前,帮着屈放抵挡秦卒,然而随着一个个亲信被砍杀后,不仅仅是爬上城道的秦卒,就是城道内的秦卒,也纷纷不要命的朝他这里杀来。 屈放站在原地,全力砍杀一名秦卒后,鲜血溅到脸上,不知为何,屈放喘息间,突然察觉到四周愈发安静下来,转头看去,这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所有亲信、门客,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错乱的躺在一地尸体中间。 “杀!!!” “杀!!” 刹那间,无数长戈前后左右,纷纷朝着屈放挥刺过来,屈放直接深深吸口气,眼神竹简变得空洞,刹那间,屈放还来不及倒在地上,便看到无数秦卒纷纷涌上前,拿着秦剑对着屈放的头颅挥砍,争夺屈放的首级。 城门缓缓打开。 秦国大军的士卒,手持长戈利剑,纷纷涌入城内。 半个时辰后。 在城内的府邸中,正当白衍来到县尹屈放的府邸,看着一箱箱金银财宝搬来院子时,突然看到一名将领急匆匆的把一名士人,带到面前。 “报将军,此人说有要事,要禀报将军!” 将领说完,便让开到一旁。 在白衍身旁,荀朔、惠普、宴茂等将领,也纷纷看着这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将军,吾名齁,乃是屈放门客,昨日在府邸内,吾曾听闻,屈放有言,项燕将军在城父一地,大败秦军,李信、蒙恬溃逃,楚军斩首秦军二十万,七名都尉。” 名叫齁的男子,还未等白衍开口,便直接跪在地上,颤颤惊兢的发抖着说道,偶尔微微抬头时,眼神内满是恐惧,害怕被杀。 “什么?李信将军兵败?” “这……” 蔡栎、钟离郝等人,听到男子的话,面色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脸色十分不好看,甚至有些恐慌起来。 宴茂与惠普满是担忧的对视一眼。 荀朔吃惊之余,正准备与白衍说话,发现白衍微微皱眉,眼神满是凝重,但似乎……并不是很惊讶,这让荀朔疑惑起来。 “怪不得景骐能统领楚国大军前来,将军,恐怕王贲将军,已经领兵回防秦国!吾等后路……” 蔡栎突然想到景骐到来,听到这个男子的话后,立即反应过来,眼神满是恐惧的看向白衍。 钟离郝等人,此时也感觉手脚发冷,只能看向白衍,期盼眼下白衍能想到应对之策。 “此消息尚未证实真假!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白衍没有转头看向任何人,但是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心神一禀。 “诺!” “诺!!” 宴茂、惠普等人纷纷拱手接令。 “派遣细作前往楚国查探消息!” 白衍对着荀朔说道,说完后转头看向惠普:“令全军将士在城外休整,把赏赐分发下去,切记,定要当着楚军降卒的面。” “诺!” 惠普拱手领命,眼神满是凝重的看向那名男子一眼,回想男子的话,惠普心中满是担忧,但也清楚,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眼下都绝不能动摇军心。 领命后,惠普便转身离开,白衍看着惠普离去,再看向蔡栎、钟离郝等人。 “不必担心此事,汝等先将此事,命人送去各自族内,汝等降秦,此事不管真假,若有心之人得此消息,定会趁机作乱!” 白衍吩咐道。 蔡栎、钟离郝等人闻言,虽然一脸惊恐,却也清楚白衍说的没错,纷纷对着白衍领命,彼此对视一眼,转身一同离去。 “将军!如今景骐已经到来,那三万楚国降卒能用吗?” 宴茂见到绝大多数人都离开后,便来到白衍身旁,好奇的询问道。 “能用!” 白衍看着面前一箱箱金银珠宝,自从班定死后,若敖一族的事情被楚国得知,若敖一族在楚国到处被搜查追杀,此时,早已没有任何退路。 这段时日除去拿着钱财,给将士犒赏外,能如此迅速的攻城的原因,还有两个,其一,楚军的守城士卒不足,其二便是若敖一族的帮助。 特别是若敖一族,接触过后,白衍方才愈发感慨,当初当真是小觑班定,这若敖六卒几乎在所有城邑都有潜伏,有楚人的身份,有邻里,甚至有些人都有妻儿。 想到烧毁楚国粮草之事,半数已交由若敖一族去办,而熊奇也送回寿春,白衍转过头,看向宴茂。 “那些楚卒不能用,也要用!这两日立即查清楚,楚军内的所有将领,伍长之上皆要登基在册!若项燕真的已经击败李信,便用那些楚将,去换被俘的秦国将军,而所有伍长之上的将领,也全都一柄送回去。” 白衍吩咐道。 宴茂听到白衍的话,大吃一惊,一脸错愕。 “将军,伍长之上的都要放?这……这若让那些人回去,楚国很快便能重新操练出一支大军!将军,末将看,要不还是不放为好!” 宴茂担忧的说道。 作为领兵之人的宴茂可是明白,与那几个楚将相反,一支军队训练如何,多久可以上战场,这往往是看老卒数量,而非一个个将军。 看看此前在曲阜便明白,惠普在操练那些魏卒之时,所有伍长都是魏国老卒,而往上,便都是惠普昔日部将。 这也是为何这支由百姓与魏卒组成的秦军,能如此快速的上战场,并且十分听令、训练有素的原因。 而楚国大军中,亦是如此,那些楚军伍长之类的,便绝大多数都是善于领兵操练的士卒,也是往上楚军将领,楚国将军的心腹,若是让那些人回楚国,对楚国而言,不仅仅得回将军、将领,甚至还有数量众多的伍长、什长! 那么不久后,便又能拉出一支大军,这岂不是帮助楚国? 想到这里,这不得不让宴茂担忧起来。 “需有舍,方有得!只有对楚国有大利,加之楚将族人的要求,楚国方才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换将,甚至予以其他条件。”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天空。 “快下雪了!楚国就是想从新拉出一支大军,也要等到来年!吾等如此轻易放这些人回去,楚国会不会怀疑?要不要调查细作?而对吾等而言,放这些伍长之上的将领回楚国,吾等眨眼间,便能立即拥有三万多兵马!” 看着快要下雪的天气,想到若敖一族已经开始去对楚军的粮草动手,白衍转过头,看着宴茂还是一脸疑惑,愣神思索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示意宴茂与他一同看向眼前的一箱箱珠宝。 “楚人皆是人,人皆有人性,这段时日当着那三万楚军士卒的面,给将士们赐功赐爵奖赏,昔日送那些楚国伍长、什长回楚国时,也要当着那些三万多楚军的面,把这些金银珠宝,全都分给那些楚军将领!让那些将领带回去!” 白衍轻声说道。 宴茂闻言,一脸吃惊,本想说为何放人回去,还要送如此多钱财!但反应过来后,瞳孔一缩,脸色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 “诺!!” 宴茂连忙拱手领命,激动的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宴茂离开,目光再次看向天空,李信真的兵败,死伤惨重,那么原因,定然依旧是昌平君。 回想此前尚在大梁时,鸠暗地里调查出来的事情。 昌平君、昌文君在他这里的叛将,何尝不是白衍与项燕、景骐、昌平君交手时,一个有力的手段,如同此前,越让昌平君放心的人,越让昌平君安心的事,越是白衍能够利用的倚仗。 “将军!已经安排妥当!” 荀朔这时候安排好细作离开后,看着宴茂离开,再次走到白衍身旁,看着白衍的模样,荀朔似乎已经猜测到什么,心里安定下来,并没有开口询问。 第589章 明目张胆的离间计,给楚国培养猪队 “快走!听说秦人给将领发钱了,全都有,说是发钱之后,就送回楚国!” “怎么可能?可莫要被秦人戏耍!” “还戏耍什么,就在大门那里,快随我去看看!” 秦军大营中,在囚徒营地内,到处都看到楚军降卒议论的身影,随后越来越多的楚军降卒,成群结伴的朝着大营大门方向走去。 当很多依旧不相信的降卒看到这一幕,看到四周其他楚卒全都朝着大营门外走去,一时间,也不由得好奇的跟着一同往大营守门方向走。 而在守门处。 楚军降卒早已经人山人海,全都聚集在门外,一同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的空地上,昔日一个个将领,全都聚集在一个个马车旁。 只要不是眼瞎之人,都清楚的看到,那些马车上都是一箱箱大箱子,不断有秦卒从马车上,取出一串串钱财,或碎金,交给那些昔日将领。 “这……” “你们看啊!怎么回事?为何秦军发钱财?” “听说秦人打算把他们放回去!” 所有战败被扣押的楚军降卒,此刻望着远处那些将军、将领,全都交头接耳的说着话,不断对着昔日的将领指指点点。 “你们秦人为何要给我们楚人发钱?” 楚国降卒中,不乏一些年壮志气之人,在众多嘈杂声中,不要命一般站出来,对着看守他们的秦卒询问道。 就在说出这番话后,许多楚卒纷纷拉着这个年轻的楚人回去。 被扣押不少时日,如今所有楚卒都清楚,眼前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在秦军之中,被称为囚徒营,乃是昔日白衍夺彭城时,由囚徒组成的杀敌之卒。 这些人远比一般人要狠得多,故而降卒中,谁都不敢得罪他们。 “将军之事,为何要告知于你?” 秦卒冷笑一声,随后似乎嘲讽一般的看着这些降卒。 “算了,吾便可怜可怜伱们,告诉你,钱,都是给那些将领的,将军仁义,给钱让那些将领回去,与妻儿团聚,而你们……哼哼,你们算什么东西,连你们的将领,都不愿意要你们!” 秦卒冷笑摇了摇头,言语之中满是嘲讽。 随着这个秦卒的话说完,四周所有手持秦剑、长戈的秦卒,也纷纷笑起来。 而这个秦卒似乎看到其他秦卒笑起来,又见到这些楚国降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脸绝望的模样,再次笑着冷哼一声。 “人家都快走了,不信尔等可喊一声,看昔日汝等将领可愿为汝等留下?” 秦卒说完。 一旁不少秦卒也纷纷起哄,笑着让这名楚卒降卒喊。 “喊啊!” “喊!喊!喊!!” 年轻气盛的楚国降卒,本就一身傲气,一根筋,目光看着左边,右边一个个秦卒嘲笑的模样,又见到身旁同是楚人的男子一脸失落的模样。 年轻的楚卒摇摇头,随后看向远处,呼吸不断急促,一息、两息、三息…… “将军可是弃了吾等不成?” 年轻的楚卒大声喊道,刹那间所有楚军降卒都见到,不少伍长、什长都本能的转头过来,然而没多久,立即装作没听到,或转过头、或低头。 这一幕,让年轻的楚卒双眼通红,也让周围的楚卒一脸失落。 “将军!” 年轻的楚卒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望着那些无动于衷的将军,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昔日吾等随将军出征,今被降,将军莫不是要弃吾等独自回楚?吾等不怕一死,可将军,却是寒了吾等之心啊!” 原本熙熙攘攘的楚国降卒,随着这嘶喊之声,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楚军降卒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楚国将军,似乎没有听到一般,领钱财的领钱财,得到钱财后,纷纷都接过秦人给的马儿。 见到这一幕,楚国降卒这里,再也没有议论声响起,这种安静,甚至让看守降卒的囚徒营将士,都收起笑容。 特别是一个个秦军将士,看到那些楚卒一言不发,看向远处的眼神,不知为何,昔日从不正眼看这些降卒的秦军将士,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的紧张起来。 一些曾经是囚徒的秦卒就很清楚,在做囚徒的时候,遇到这种绝望的人,往往比嘶吼的人,更加可怕,因为那些沉默起来的人不怕死,安静之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不远处。 宴茂、以及囚徒营的将领逑,都站在荀朔身旁,在铁骑将士的跟随下,看着这一幕。 “荀大人,万一那些楚军将领,或者伍长回头怎么办?” 宴茂有些担忧的看向荀朔问道,因为宴茂清楚,这发生的一幕,都是荀朔知道后,命人安排的。 “放心!将军早已命吾暗地里调查清楚,那些将领都是士族子弟,你以为天底下有多少将军,能像吾等将军那般!那些子弟不会在乎他人生死,况且昔日交战,不惧死之将,皆已战死,偶尔活下来的,也都被支走,并未在那里。而那些伍长、什长此前并未得到消息,突然得到钱财,并且得知还可以回楚国与妻儿团聚,怎会愿意留下。” 荀朔作为白衍的谋士,很多事情宴茂他们去做不方便,都是荀朔一手操办,故而荀朔清楚,白衍为了这一幕,暗地里准备多久。 荀朔只是添一把火,让这火烧得更快、更旺一些。 半个时辰后。 一个又一个楚国将军,骑马带着一众将领,在所有楚国降卒的目光下,朝着楚国的方向走去。 这也意味着,那些楚国将军、将领,以及伍长、什长,不久后,就会获得自由。 淮水河畔。 一名铁骑将士牵着两匹战马,跟在白衍、牤的身后,在河畔旁,目光警惕的看向眼前不远处的楚军士卒。 “白衍!人,给你带来了!我楚国的将军呢?” 熊奇走到白衍面前,开口说道。 牤站在白衍身后,听着熊奇的话,看着如今趾高气扬的熊奇,心中满是冷笑,昔日熊奇卑微祈求将军的模样,牤可是历历在目。 “在后面!等会就到!我秦国将军呢?” 白衍对于熊奇的言辞,倒是没有在意,得知赢羲等都尉被俘后,白衍眼下更关心的还是赢羲等人的性命。 曾经在平阳、咸阳时,白衍便见过跟随赢侃前来拜访的赢羲,故而白衍说什么,都要保下赢羲。 更何况,听熊奇送来的消息,不仅仅是赢羲,章愍将军等人,亦在其中。 “带过来!” 熊奇听着白衍的话,倒也没有说什么,笑了一声,转过头,摆手示意把人从马车上带过来。 随后在白衍的目光下,就看到几个楚军士卒分别从后面那两辆马车内,把五个浑身是血的布衣男子,带下马车。 “不是说有二十多人?” 白衍见状,皱眉看向熊奇。 熊奇闻言一脸气愤。 “能保下这五人,已经不错了!若非父王得知这几个都尉身份,想要在寿春当众处决,你连这五个人都休想要回!” 熊奇一脸不耐的看向白衍一眼,似乎也想到什么,按耐住烦躁的情绪,叹口气。 说话间。 人也已经被楚卒拖上来,不过楚卒手里的剑,一直都架在其脖子上。 白衍看着奄奄一息的章愍、赢羲等人一身血迹,衣服到处都是划破的缺口,能想象到昔日面对项燕统领的楚国大军,赢羲等人,经历何等的鏖战。 “项燕,再过两日,便会抵达,白衍,本公子劝你,还是立即离开楚国,放有一丝生机!” 熊奇看向一旁,一身绸衣下,熊奇那宽大的绣袍,负手而立,看向远方的淮河。 “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汝把颜美人送到本公子府上是何意!” 熊奇一脸愤慨的说道。 作为楚国公子,熊奇还没有傻到,不知道白衍的目的,幸好回楚国后激灵,说战败的原因,都是因为景峙丢失奚城,导致楚国大军被围。 “公子若是不喜,尽可一剑杀之!没人拦着!” 白衍说完,从熊奇身旁走过,丝毫不惧那些楚卒手里的利剑,上前看着赢羲几人,可否还有气息。 “你……” 熊奇被白衍的回答,差点噎住,本来准备好一堆说辞,诋毁白衍害人之心,手段之劣。 结果白衍根本没有狡辩之意,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这让熊奇一时间无话可说。 回想那颜美人,熊奇在楚国那么多年,都从未见过像颜美人这般,如此诱人并且合他心意的美人,怪不得景峙连出征都要带在身边。 别说景峙,就是眼下熊奇,都不舍得舍弃掉这样一个美人。 想到这里,熊奇看向眼前查看那几个秦将死活的白衍,明知道白衍算计他,但熊奇也只能捏鼻子认了,毕竟白衍都光明正大的承认是算计他。 “哼,如今寿春城内的人都在说,把这些人给你也无妨,等项燕将军与景骐将军兵马合一,将你围在楚国,不仅仅这些人还是要死,就是你白衍,也都难逃一死!” 熊奇再次开口说道。 白衍起身,当看到身后远处,那些楚国降将以及将领等人,都已经赶来。 “公子,白衍也好心提醒公子一句!” 白衍转过身,看向熊奇,望了一眼远处的淮河河畔。 “景骐虽说效力楚王,然景骐终归是景氏,而公子是熊氏,景氏再多,也终归一个支系,听闻如今楚王宠妃,乃是楚国老将景瑕,以及楚将景豫之族人,景骐的手段公子应该比白衍清楚!” 白衍看向熊奇,提醒道。 熊奇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满是嘲讽的看向白衍。 “白衍,本公子昔日还高看于你,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这般低劣的挑拨,你当本公子傻啊?谁不知道你们秦国,善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 熊奇满是轻视的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熊奇的嘲讽,也丝毫没有在意,反而也笑起来,轻声提醒熊奇。 “挑拨?楚王莫非只有一个……公子?” 白衍笑着打量熊奇上下一眼,看着熊奇脸上的嘲笑逐渐僵硬,笑容瞬间散去。白衍反而笑了一声。 “反正李信兵败非白衍所料,然秦国二十万秦军被杀项燕所杀,白衍亦难辞其咎,就是不知道景骐可有参与此番谋划!眼下,此战白衍凶多吉少,若是景骐再立大功,彼时楚国所有士族,定是人心所归,举国同庆。” 白衍说话间,似乎已经看到楚国每一个城邑,那些士族欢呼雀跃的场景,随后白衍收起笑容,看向熊奇:“不过白衍一死,恐怕这庆,对公子而言,亦如丧事也!” 看着满脸恍惚,眼神一凝的熊奇,白衍就是要让熊奇知道,这一战,已经超出他白衍的预料,面对项燕与景骐,他白衍恐怕难逃一劫。 说完后,白衍不再理会熊奇,转身抬手,让这几名楚国士卒放人。 几个持剑的楚国士卒见到白衍的举动,连忙看向熊奇。 “放人!” 熊奇回过神,呼吸有些紊乱的看向白衍,开口下令道。 楚国士卒闻言这才收起利剑,把人交给白衍身后的秦卒,后退几步。 白衍看着牤带着将士,把人抬走后,正准备离开时,再次停下脚步看向熊奇。 “方才白衍之言,公子信与不信,皆由公子决定,不过希望公子不要忘记,昔日曾许诺白衍之事!” 白衍提醒一句后,便朝着回到战马身旁,翻身上马,看着熊奇脸色难堪的模样,转身朝着秦军大营方向赶去。 熊奇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统领铁骑离开的背影,想到景骐,咽了咽口水。 在熊奇眼里,白衍死不死他根本不在乎,但眼下,景峙、景妃已经恨不得让他死,若是景骐的名声真的到那地步,到时候别说中立的士族,恐怕就是昔日支持他的士族、官员,恐怕都会担忧惹祸上身。 想到白衍方才的那句话,楚国并非只有他一个公子。 再想到景骐灭熊犹、李园一族的手段。 熊奇脸色难看之余,双眼之中,也不自然的流露出一抹恐惧。 ……………… 城邑内。 在一座府邸之中,一个侍女来到白衍身旁。 “将军,人醒了!” 侍女对着白衍禀报道,白衍闻言,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跟着侍女离开书房。 片刻后。 在一个房间内,便见到已经醒过来,呼吸急促的赢羲。 赢羲睁着眼睛,若非侍女的话让赢羲知道这里是何处,赢羲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而听到脚步声后,赢羲微微抬头,便见到是曾经随表兄去见过的白衍。 “白衍将军!” 赢羲见到白衍,一脸苍白的脸上满是着急,不顾满身是伤,挣扎着起身,白衍见状上前,伸手搀扶起赢侃。 “将军,吾等追随李信将军已经兵败!是项燕!是项燕,昌平君!!” 赢羲一脸惊骇,整个神情都惊魂未定,死死抓着白衍的一只手,显然 “放心!白衍已知晓!” 白衍轻轻拍了拍赢羲的背后。 似乎话里有魔力一般,听到白衍的话,赢羲喘息着,慢慢稳定下来,但眼神之中,依旧满是心有余悸,不断吞咽着口水。 白衍似乎也注意到赢羲的模样,转过身,从一旁拿起药水的瓷碗,拿过来给赢羲。 “谢将军!” 赢羲通红的双眼中,看着白衍。 曾经在咸阳的时候,赢羲便随表兄赢侃去见白衍时,赢侃只觉得好奇,听着表兄赢侃与白衍交谈,默默在一旁听着,也曾经在王上那里,听到王上谈及白衍。 彼时的赢羲,还穿着绸衣玉坠,一脸儒雅乖巧的模样,时不时还好奇的询问王上与表兄,白衍的事情。 此时,赢羲再次见到白衍,看着眼前的白衍,心中感觉白衍如此的亲近,如同亲人、倚靠一般。 白衍不知赢羲所想,见到赢羲醒来也松口气,算是尽力给赢侃一个人情。 “白衍已经安排将士,护送尔等去洪城!伤好后,白衍会想办法安排尔等回秦国!” 白衍看着喝着药水的赢羲,轻声说道,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章愍几人,回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赢羲。 “如今景骐已经统领十余万楚国大军,抵达蕲城,再过几日,项燕恐怕也会领兵赶到!” 白衍解释道。 赢羲听到白衍的话,瞳孔一缩,拿药碗的手都微微颤抖一下,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 楚将项燕!!! 景骐!! 这二人!全都已经赶来白衍这里!这…… 方才从侍女口中得知这里是何处,也知晓是白衍用楚军降将救了他们,赢羲还没来得及询问,白衍是从何处得到的楚军降将,楚国居然愿意放过他们几人,眼下听到白衍的话,却让赢羲背后冷汗直流。 赢羲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项燕,便杀了他们秦军二十万人,数名都尉,而眼下项燕、景骐,全都已经领兵往白衍这里赶来。 也就是说,白衍要同时面对项燕、景骐二人! “将军,撤兵吧!尽快杀出楚地!” 赢羲回过神,急忙开口,眼神担忧的看向白衍,他这条命是白衍救的,哪怕白衍说安排他回秦国,但他不愿意看到白衍死在这里。 “蕲城乃是要道,北上便可直接前往魏地,如今白衍麾下将士不下二十万将士皆在楚地,白衍不能弃他们……” 白衍看向赢羲说道,摇了摇头,随后告诉赢羲,战马就那么多,如今麾下大军想要回秦国,需沿着楚国以东,绕一圈再从曲阜回魏地,而所需要的时间,足够景骐把所有魏地,尽数攻占。 所以白衍以及这里的秦国大军,已经没有退路,相反,只要秦国大军在楚地,景骐也不敢去夺魏地。 房间内。 白衍与赢羲说话之时,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荀朔、宴茂、惠普已经来到房间内。 “将军,将士们皆已经撤出城,开始往回撤!” 白衍听到惠普的话,转头看向惠普等人,点点头。 第590章 南阳郡的消息。 咸阳,继邯郸郡、雁门郡落雪的消息传来后,咸阳也迎来这个年头的 咸阳王宫之中,巨大的火炉发出炉火独有的微弱红光,整个书房内,都满是一股暖意,然而站在地图旁的嬴政,面色却是一筹不展。 白衍! 想到尚在曲阜一地的白衍,以及十余万秦国大军,不久后,就要独自面对楚国,嬴政心中,如同被压着一块巨石。 功高莫过于舍命救王。 荆轲刺杀的事情已经快要过去两年,自从把洛阴赏赐给白衍,成为其封地后,嬴政再也没有与任何人提过这件事,但这不代表,嬴政就会忘记这件事情。 荆轲给嬴政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白衍的事情,嬴政就会记得有多深。 昔日在大殿前,被白衍推开之后,那一瞬间眼睁睁的看着燕使荆轲,把匕首刺入白衍的身体,那一幕,嬴政从来不曾忘记。 嬴政脑海里十分清楚的记得,朝堂内的文武百官,全都在大殿下观望喊叫,谁都不敢上前,仅有白衍独自一人,为保护他,挡在他身前,拼命拦住荆轲。 书房内传来的一个个声音,不难听出话里的着急。 想到这里,满心不解的嬴政,睁开眼睛,眼神浮现一丝疲惫,转瞬即逝,转头看向韩谒者,怀疑韩谒者是不是念错。 否则,白衍…… 韩谒者看向直视自己的嬴政,以及尉缭、王绾、李斯等人睁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模样。 李斯说完,后退一步,放下手。 如今不仅仅是秦国需要王贲领兵回防武关,就是白衍的生死,恐怕也掌握着王贲手中,颍川,可千万不要下雪啊!!! 嬴政看着低头的李斯,听到李斯的话,一脸不敢相信,随后看向王绾、王翦、尉缭。 书房内。 韩谒者说到这里的时候。 “诺!” 不过,让李斯等人意外的是,书信似乎还没有念完。 此前一直都知道楚国屯兵十余万在曲阜一地,并且此前的消息,一直都是说,主将乃是项燕。 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国大军兵败,不提都尉尽数战死,就是被楚国俘虏的将军,以及善后的诸多事宜,都需要处理,故而此前一直没有定下的左右丞相位置,在朝堂中绝大部分官员没有意见的情况下,迅速分别由王绾,以及从上郡归来的冯去疾担任,并且冯去疾还是担任右丞相。 转头看了地图一眼,想到白衍尚在曲阜,情况危急,冯去疾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 眼下,白衍距离灭楚国,仅有一步之遥,就差这最后一步。 王绾禀报过后,放下双手,得知是王贲将军送来竹简,知晓事情轻重,故而看向嬴政。 地图旁。 此刻韩谒者也是一脸懵,整个脑海都是迷糊,而就在说完后,没等反应过来,就突然看到,嬴政脸色满是不可置信,喘息两下后,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拿过竹简。 “南阳郡守,臣腾,呈吾王……项燕领楚国大军,兵分两路,攻随县,夺上塘、春陵、蔡阳、复阳、平氏、荆阳……” 韩谒者也有些懵,但此刻他还是按照消息,再次对着嬴政开口。 感受着安静。 别说尉缭、李斯等人,就是冯去疾,此时都一脸错愕,双眼之中,满是不解。 李斯向嬴政谏言道。 “嗯?” 一切事情都压在嬴政心头,都需要嬴政操劳,而嬴政在他们面前,从未说过半个累字,一直都堆积在内心之中。 嬴政大声喝道。 “众位大臣这是何意?” 此前秦国便缺乏粮草,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攻打楚国,更是把秦国压榨到极致,后面昌平君兵败,粮草尽失,这段时日一直都在筹备防守。 意识到情绪已经都些失态,嬴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来到地图旁,看向地图。 “灭楚!仅有一步之遥。此番只要拖住项燕大军,白衍定能围攻寿春!王翦,立即领兵……” 一旁穿着秦国相服,带着相爵的冯去疾,看着嬴政此时已经从韩谒者手中拿过竹简,快速的打开看起来,心里也有些紧张。 嬴政说道,随后整个人都有不敢相信。 “王上!若是一开始,楚国是想让王贲将军回防秦国……” 韩谒者整个人都一脸呆滞的拿着竹简,忘记说话。 同样在书房内的冯去疾、王翦、李斯等人,也一脸错愕的看向彼此,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项燕统领楚国大军退兵? 如今楚国优势尽在,项燕这时候怎么可能会退兵! 绝不可能! 李斯得到回答后,脸色也不禁有些变化,连忙看向嬴政。 不过方才开口,书房内再次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后就看到,嬴政急匆匆的转身来到地图旁,把竹简一把交给王翦,当着所有人的面,激动不已的指着楚国以东的位置。 “王上?” “王翦将军,将军与项燕交过手,还请将军推测,项燕攻破南阳各邑重城,需要多少时日?” “白衍将军,已兵指寿春!项燕领兵防!” 而此时在众目睽睽下,嬴政一脸恍惚,放下竹简,一手拿着竹简,满脸失神。 格外醒目的是,在众位大臣之中,王绾身上穿着的秦国官服,已经是丞相之服,并且与王绾站在一起的,赫然是冯去疾,此时冯去疾身上的官服也与王绾一样,都是秦国相服独有的衣纹。 “王贲禀报,颍川郡大雪,数日不停,十余万大军,皆困于颍川华阳,日行不足十里之地……” “白衍,白衍已经击败曲阜一地的十万楚军,并且一路攻打楚国,直逼寿春!怪不得项燕不顾武关,也要回防楚国!” 一旦楚国要攻打武关,武关即便是有赢侃带人去驻守,面对项燕的进攻,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在嬴政的目光中,李斯想了想,还是对着嬴政拱起手,不过眼神却并不敢看向嬴政。 并非是李斯没经历过大场面,实在是一想到后果,李斯都有些害怕,如今的秦国不比当初,秦国连年伐战,疆域倍增,而秦国不得不分兵驻守各地防止叛乱,如今面对楚国大军,反而能调动的大军,寥寥无几。 特别是后者,赢侃是赢氏宗亲在秦国朝堂之首,赢侃的言举极其重要,可以说没有赢侃的话,当初与王绾争夺相位之时,担任督查百官,并且一直都在咸阳朝堂的御史大夫王绾,从始至终,都应该会一直占据着优势。 但回答嬴政的,是所有人的沉默,尉缭等人都低着头,一脸无奈的模样。 嬴政轻声开口,说出这个让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名字。 “不好!华阳距离武关,路途之远……来不及了!” 王绾方才说完,韩谒者就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双手捧着竹简。 白衍! “王上!” 嬴政突然开口,而这一开口,便让嬴政目光,怔怔的看向寿春以东。 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浮现。 “楚军宛城下,合兵合围,臣腾、铁官昌,诸城令,于宛城死守……” 南阳郡守! 没有道理啊! 带着疑惑,这时候所有人都发现,韩谒者一脸呆滞,瞳孔满是震惊的模样。 李斯询问道。 嬴政已经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浮现,腾老将军统领司马昌,以及南阳其他城令、官吏、守将守卒独自面对城外浩浩荡荡楚国大军的场景。 “然,臣等决心死战之时,楚将项燕,领兵退去,臣不明,令细作打探,闻……” “彩!!!” 嬴政来回走动,满是激动的说道,经历李信统领二十万大军兵败后,这是嬴政 听到是王贲的书信,尉缭、王绾等人倒也不意外,为何韩谒者会如此着急。 想到这里,嬴政怎能不激动。 “怎么可能!” 还有项燕的大军…… “念出来!” 嬴政 韩谒者突然一愣,随后在语速突然加快起来。 不管任何人阻拦! 一旁的王翦、尉缭等人,全都看着地图,互相小声私议,似乎在商讨什么。 “目前并无伐楚之粮!加之大雪,恐无法出兵攻楚!” 冯去疾与王绾对视一眼,想到在宛城担任主铁官的司马昌,以及司马一族的族人都在宛城,冯去疾不知道回去后,如何与白氏交代。 “臣附议!” 李斯说到这里,看向拿着竹简的王翦一眼,这才看向嬴政。 王翦回答道。 韩谒者再次说道。 谁都清楚,兵力空虚的南阳郡,面对楚国项燕,统领大军进攻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丝毫生机。 嬴政站在地图旁,看着地图,望着楚国的位置,嬴政心里暗暗发誓,若白衍死在楚国,日后秦国攻破楚国之时,熊氏、屈氏、景氏、昭氏、项氏……以及白衍战死之地,所有活人,全都要为白衍陪葬。 尉缭、王绾等人也纷纷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彼此,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斯看了地图后,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满是凝重,转头看向王翦,拱手打礼。 “王上!待王贲将军回秦国,恐武关早已失守,还请王上立即下令,招募关内各地城邑的男子,先去驻守武关,抵挡楚军!” 韩谒者一脸懵的说道。 书房内。 叹息一声! 嬴政一想到腾老将军的下场,心中落空空的,不想再想象下去。 王绾与冯去疾说了什么后,转过头,看向嬴政,拱手说道。 然而事实上却是王绾从头到尾,皆难上风,甚至隐约有些疲势。 故而所有人,包括他嬴政,都以为白衍不会轻举妄动。 “传寡人命令……” 毕竟昌文君乃是秦国将军,而昌平君,更是秦国右丞相,秦以右为尊! “这……” “若不出兵……” “王上!” 嬴政说到这里,看着地图上,楚国都城,楚王宫以及楚王,都在的地方,随后又看向楚国以东。 更重要的是,昌平君的背叛,背后是整个楚系官员的动荡不安,这些事情,还有二十万大军阵亡后,一切安抚事宜,都要嬴政做主。 嬴政眼神满是恨意,但心中再多不甘,此时也明白李斯之言,并非危言耸听,当务之急必须要把项燕的楚军,抵达在武关外。 王翦、尉缭纷纷皱眉。 寿春?楚国都城? 白衍已经领兵,快要攻打到寿春了? 这怎么可能! 正当嬴政有些着急,不耐之际,方才准备开口,就看到韩谒者缓缓抬起头。 在韩谒者的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若非是昌平君背叛秦国,背叛他嬴政,眼下,秦国又怎会首尾难全,他嬴政,又怎会面对这无异于耻辱的局面。 “眼下若是项燕得知颍川大雪,王贲将军被困在颍川华阳,那么恐怕,楚国目的,便不会再是曲阜一地的白衍将军!” 这几日夜间睡觉,嬴政脑海里,便本能的浮现,当初, “白衍距离寿春,就在咫尺!灭楚!近在眼前!” 冯去疾回过神,当看到嬴政看着竹简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心里顿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拱手询问。 也领悟到,雁门处理掠卖一事! 恐怕整个秦国,也仅有白衍一人,胆敢那般做。 “臣附议!!!” 李斯、尉缭、冯去疾、辛胜等人,也都一脸惆怅的看向彼此,几乎每个人都清楚,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卷竹简,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腾老将军命人送来的消息。 李斯说完后,呼吸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昌平君!” “南阳驻军皆在此前入楚,被楚军斩杀,楚国方才大胜,士气高昂,加之项燕,算算时日,恐怕这一两日内,就会到武关!” “王上,善后之事,尚需数日,不过送去武关之粮草,皆已备好,眼下只待王贲将军领兵返回秦国!然咸阳大雪,臣担心,颍川也有落雪……” 就连嬴政,听到一个个城邑的名字先后被楚国大军攻下,都如同重锤砸在心弦一般,整个人都随着一个个城邑的名字而呼吸紊乱起来。 念着竹简的韩谒者,额头也是流露出一丝冷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嬴政后,方才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 王翦、尉缭听到嬴政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脸色满是担忧的转过头,看向地图。 眼下,秦国唯一可以寄托的,便只有王贲麾下大军。 “白衍将军,已经领兵,快要攻打到寿春了!” 而在众人目光下的嬴政,脸色惨白的看着地图,当嬴政转过头,看向远处的书房外时,隐约还能看到皑皑白雪落下。 “虽有灭楚之机,然王贲将军尚被大雪困在颍川,况且,就算征调关中男子,秦国……” 李斯说到这里,宽大的官服绣袍下,手指着一旁的地图,神情满是严肃。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这数日积累心中的失落,彻底得到爆发,嬴政自然难以淡定。 “这……” 嬴政没想到,白衍居然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不仅仅攻下曲阜一地,眼下更是击败楚国镇守在漷水一地的十余万楚国大军。 王翦闻言,看向李斯,沉思两息后摇了摇头。 听到这卷竹简的来历,别说冯去疾、李斯等人,就是嬴政,转过头,看向这卷竹简,都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韩谒者再次捧着一卷竹简,来到嬴政面前,低头禀报。 嬴政激动的大喝声响起,李斯等人转头看过去,随后就看到嬴政双手颤抖的拿着竹简,眼神震惊,脸上满是喜色。 静!!! 书房内顷刻间,一片安静,似乎门外的微微寒风拂过,都能隐隐听到微弱的动静。 甚至在这大雪弥漫之际,他嬴政还不得不下令,召调关内男子去武关。 没想到…… “王上!南阳郡守命人送来的消息!” 而如今,本以为白衍在曲阜,谁曾想南阳郡传来消息,白衍不仅仅不在曲阜,反而已经击败曲阜一地的楚国大军,并且一路而下,即将攻打到寿春。 冯去疾眼神一黯,此番争夺相位,冯去疾清楚,不仅仅白氏出力,连白衍也在暗地里帮牤,若没有白衍的原因,扪心自问,冯去疾想不出杨氏、陇西李氏、柏人李氏,以及一直在朝堂中的赢侃,为何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王翦、李斯、尉缭等人,自然也都注意到嬴政呼吸紊乱,眼神惊慌起来。 “寡人灭楚,近在眼前!” 况且,出征之粮,可远非防守之粮能比! 大军每行军百里,途中损耗之粮,十倍不止…… 司马家乃是秦国名将司马错的后代,与白氏是世家,如今司马兴虽然护送齐妃去齐国临淄,但白裕与司马兴的关系,如同手足一般。 嗯? 嬴政听到韩谒者的话,有些意外,楚军退兵!这怎么可能? 嬴政有些愤怒的说道,有些歇斯底里。 王贲退兵,景骐统领的楚国大军…… 听到李斯的话,王翦、尉缭等人,也纷纷对着对着嬴政拱手。 嬴政看向李斯、王翦,随后余光也注意到,窗外隐约落下的白雪。 “报,王上!王贲将军命人送来的书信!” 其实所有人,不管是尉缭、还是李斯,亦或者王翦,都明白嬴政的心情,经历昌平君、昌文君,这两个楚系为首的官员叛乱,以及秦国二十万大军的死伤,换做一般君王,早已经崩溃。 然而嬴政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斯这时候看了看地图,随后看向嬴政。 李斯说话有些犹豫,面色也有些为难,而被李斯打断的嬴政,此时也停下脚步。 只要拖住项燕!嬴政相信白衍,定能灭楚! 韩谒者抬起头,目光看到嬴政那愤怒、阴郁的模样,也知道是因何,于是小心翼翼的打开竹简,把竹简内的字迹念出来。 攻打六国以来,嬴政从未如此狼狈过,李信二十万大军尽数被楚人斩杀,南阳郡不保,为他嬴政领兵灭韩的南阳郡守腾老将军,也危在旦夕,魏地恐怕也没有兵力防守,白衍以及麾下的大军,还有武关。 随着韩谒者的话,一个个城邑的名字念出来,书房内李斯、辛胜等一众大臣,心里全都哇凉哇凉的。 嬴政方才得知王贲被大雪,困在颍川华阳,心绪经历低谷,如今得知南阳郡传来的消息,更是绝望,不仅没有意外,反而已经做好心里准备。 嬴政大口喘息着,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李斯、王翦、尉缭等人,看着地图,也突然意识到,秦国若是不出兵,白衍深入楚国腹地,会面对什么。 这时候,李斯、王翦这些秦国大臣,也都露出担忧、绝望的目光。 第591章 楚军来袭 遂阳城。 宽阔巨大的城道内,十来名秦国士卒为一组,不断在城道中巡视,一支支秦国旗帜在寒风中微微晃动,望眼城内,一条条街道在数不清的房屋中,一排排的延伸到远方,与其他方向的街道交错。 房屋密集,而似乎又有规律。 “那些降卒现在的样子,真让人害怕!” “可不是,也不知道将军为何要留下那些楚卒,杀又不杀,还浪费粮食!” “你们少议论一些,将军留下,自然有将军的道理,你们少去招惹那些降卒便是!” 能看到几个秦卒一边走着,一边闲谈,似乎已经站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困意。 也就在说话之际,一个秦卒突然停了下来,另外几个秦卒见状都有些疑惑,不过还没说话,都本能的看向四周,随后看向天空,注意到已经隐约落下丝许雪。 城邑内的一座府邸中,不仅仅府邸大门有铁骑将士看守,就是府邸内,每个拐角都有铁骑将士站着,彼此之间左右都能看到其他人。 就连府邸内,都圈养有恶犬,用于夜色下看守围墙。 书房内。 徐师端着一盘茶水,缓缓来到木桌旁,看着低头持墨笔书写竹简的白衍,拿着热腾腾的茶水,倒在杯内。 “将军,下一些小雪了!” 徐师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抬起头,有些意外,随后伸手推开盖下来的木窗,望向院子,果然看到隐隐约约落下稀少的雪。 不过这些雪,应当还不成气候,真正的大雪,往往是骤然而降,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似乎遍布整个天地一般,往往见到的情况是,睡觉前还没看到雪,而一觉醒来后,推开房门,便看到门外的大雪,都已经有漫过大腿深。 不过这些丝许雪,应该也是大雪前兆。 “楚军定会在这几日,有所举措。” 白衍放下木窗,寒风消失后,屋内暖炉升起的暖意,让刺骨的寒冷瞬间消散。 “徐师,此战若是我兵败于楚国,你立即离开楚地,别回雁门了,直接去齐国!” 白衍看向徐师。 虽有诸多准备,但毕竟是两军交战,谁都不敢说笃定之事,白衍也害怕,这一战败于楚国项燕、景骐之手。 一直以来,白衍都喜欢独自一人领兵,这样即使与麾下众位将领战死,与将士们一同战死在战场上,也无怨无悔,毕竟入伍沙场这条路,是白衍自己选的。 但眼下,身边却多一个徐师,也是白衍在楚地,少有的牵挂。 战场杀戮,与女子无关,而不回雁门,是白衍清楚,兵败后生死难知,即便是有杨老在雁门,也会动荡不安,只有去齐国,徐师方才会平安。 “将军为何要如此说……”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跪坐在木桌前,眼神一黯,低头说完后,便不再做声。 这时候房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将军!” 荀朔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白衍闻言后,便让荀朔进来。 房门打开,随后徐师便缓缓起身,看着随着寒风一同进来的宴茂、杨彦、惠普等一众秦国将军,低头缓缓打招呼后,便从这些人身边慢慢走出去。 关门前,徐师不由自主的看向在众多将军中,那个跪坐在木桌后的黑衣白衍,美眸似乎陷入回忆,几息后,再次看向白衍后,目光愈发清澈而坚定。 “将军!粮草都已经送去给那些楚军降卒了!” 杨彦作为副将,看向白衍率先开口,想了想,杨彦看向白衍。 “将军,杨彦以为,那些降卒,眼下可用!” 杨彦建议道。 从洪城赶到这里,杨彦见过章愍,并且在得知楚军降卒的事情后, 杨彦都从未见过,一支降卒之师会让人如此忌惮,那些楚卒的眼色,上过战场的杨彦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波澜不惊的眼色下,那些楚卒,是真的什么都已经不在乎,甚至是他们的命。 这种人不管是在哪里,都会让人害怕,让人本能的远离。 而眼下,这样的人,足足超过三万人! 三万多人啊!一军之师皆足。 “再等等,不急!” 白衍没有同意杨彦的建议,如今就用那些楚卒,尚早。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白衍一想到后世有两个曹姓与刘姓的男子,在收买人心上,白衍都要与那二人学,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方式,楚国有熊奇在,还有景氏。 这三万楚军的人心,白衍有的是机会。 “今日让尔等过来,是有一件事。” 白衍看向众人,起身后,来到书房内挂着巨大地图的木架前,看着上面所有地图线画、城邑的名字。 “得到消息……” 白衍说到这里,转过头看向杨彦、惠普。 “枞将军,已经私下反叛秦国!” 白衍说道。 眼下的荀朔、宴茂、杨彦、惠普几人,都是白衍的心腹,也是此番白衍需要调用的秦军之将,故而眼下白衍便把消息的来历,其因,全部说出来。 包括在大梁时,枞安排心腹,暗地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完整无误的告知几人。 “枞将军!” “居然是他!” 杨彦与宴茂几人听到白衍的话,一脸吃惊的看向彼此,皱起眉头。 在得知昌文君与昌平君背叛秦国,导致李信那里的秦军兵败后,别说杨彦,就是宴茂私下里都担忧这里的秦国大军,也会有叛将。 毕竟昌平君与昌文君皆是楚系为首的官员,一文一武,在朝野的威望以及亲信,盘根错节,宴茂也害怕,有人在背地里背叛白衍,帮助楚国。 面对项燕与景骐,数十万楚军时,宴茂并不胆怯,大不了死战,最终战死沙场之内,如此也算不负跟随将军一路戎马过来,但唯独不能接受,他与将军是败在战场之外,被秦军将领背叛而导致兵败。 所以这段时日,从黔中郡来的昝寿、仲右、颜岳三人,便是宴茂一直警惕的对象,连杨彦亦是如此。 结果没想到,暗中投靠楚国之人,居然是枞! “那如此,将军将其安插在钟吾城,这是准备……” 忽然间,荀朔的声音传来,杨彦、宴茂等人纷纷看去,随后便见到荀朔看着地图,一脸意外的伸手指着大军以北,返回曲阜一地的重城要地,钟吾城! 这时候杨彦等人方才反应过来,此前白衍把枞、鸠,全部调到钟吾城,令其守在钟吾城。 曾经这般安排固然没错,但眼下,得知枞已经投靠楚国,如此一来,白衍的举动便十分明显。 “将军要引楚军攻打钟吾?” 荀朔转过头,看向白衍。 白衍见到荀朔的目光,没有隐瞒,点点头。 “吾等在楚地,入冬之后,看似对楚国有利,然对楚国而言,实乃利弊参半,楚国也担忧大雪过后,秦国再次发兵,故而此时,不仅仅是吾等秦军担忧粮草,就是楚将项燕、景骐,也着急想要击溃吾等尚在楚地的秦军!” 白衍说到这里,上前站在荀朔身旁,指着地图上景骐可以前往钟吾城的路。 “正面交战,不管是吾等,还是项燕,皆没有把握全胜!故而如今,就看楚将项燕、景骐,何时走这一步!一旦景骐发兵,要攻打钟吾城……” 白衍转过头,看向宴茂、杨彦。 “杨彦将军、宴茂将军,二位切记,必须在景骐反应之前,与鸠一同,把景骐围在钟吾城外!” 白衍嘱咐道。 “项燕、景骐麾下楚军兵马,远胜过我秦军,唯有分而破之,方有胜算!” 白衍脑海里,忍不住想起当初白起在伊阙,面对魏国与韩国的盟军,单论兵马,白起不过魏韩联军一半,但最终白起逐个击破,灭魏韩二十四万兵马。 白衍不知道当初白起面对魏韩联军时,如何筹谋,如何统算,但眼下对比白起,白衍也有着自己的优势。 收买细作,楚军动向,楚军目的,这些白衍都可以打探到,并且已经清楚,更别说还有若敖六卒,以及竹简内的那些楚将。 甚至楚国公子熊奇,指不定还会在关键时候,给他惊喜。 这些都是白衍领兵在楚地,面对项燕与景骐合兵包围时,为数不多的优势。 “诺!” “诺!!” 宴茂、杨彦听到白衍的话,拱手领命。 对于杨彦与宴茂来说,得知是谁叛秦,是楚国在大军这里的细作,这就好办,枞他们也见过,有些了解,怪不得往日少有言语,是诸多秦国将军中,最容易被人忽视的。 本以为是没有什么好的见解,没想到,是被楚国收买之人。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宴茂、杨彦纷纷抬起手,随后转头,便见到书房房的门缓缓打开。 “将军,章愍将军求见!” 牤这时候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拱手禀报。 白衍闻言,与荀朔对视一眼,章愍不是已经与赢羲,一同送去洪城了吗? 心中带着疑惑,白衍转头让牤把章愍带进来。 一旁的宴茂、杨彦、惠普等人也十分不解的看向彼此。 片刻后。 在白衍、荀朔、宴茂等人的注视下,脸色依旧虚弱的章愍、章平父子二人,在牤的带领下,缓缓来到书房内。 “章愍,多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章平叩谢将军救命之恩!” 见到白衍,父子二人皆跪在地上,感激的向白衍叩首。 “二位将军这是为何,皆是同僚,为秦国效力,白衍之举亦是为秦国,何言恩情!” 白衍连忙上前搀扶,让章愍父子起身不必多礼。 在白衍的目光下,牤也上前帮忙搀扶章平起身,近距离看着章平,牤清楚的看到章平下颚脖颈那里,一道伤口格外狰狞,并非剑伤,应当是长戈所制。 显然当初章平应当是被长戈差点杀死,随后受伤落马。 “白衍已命人护送二位将军前往洪城,为何?” 白衍看着起身的章愍,一脸疑惑。 而就在白衍的话方才说完,章愍便摇摇头,看向白衍。 “白将军,章愍如今前来求见,是希望将军不要送吾等父子二人回咸阳!” 章愍说到,随后一脸失落的当着众位将军的面,告诉白衍,此行回咸阳,战败一事,他们父子二人都难辞其咎,实在没脸回秦国朝堂,面见王上。 章愍宁愿战死在沙场,也不想失去这个颜面。 书房内。 章愍的话,不管是荀朔、还是杨彦、惠普等人,全都能理解章愍,也知道很多话,章愍都没说出来。 与赢羲不同,赢羲回去后,不仅仅是丢官丢爵,更有族规处罚,但即使是这样,一个赢氏宗亲的身份,便让赢羲不需要任何担忧,哪怕是没有官爵,日后也会有机会获得封赏,再升官加爵,一切从头开始。 这些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而章愍不一样,哪怕出身将门章愍,曾经的人脉算起来,本就不高,好不容易得到王翦的赏识,早年与王氏结亲,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回去后的章愍,即便没有任何处罚,但丢官丢爵之后,章愍的年纪,早已不如赢羲这般年轻,就算是有王氏的帮助,也大概率是很难再有机会立功。 而偏偏,章愍的长子章邯,是将作少府的右校令,隶下多管刑徒、囚犯,这让作为父亲的章愍,情何以堪。 “二位将军且在城内休息!吾会让人安排府邸,既然二位将军宁死,也想为秦国再度立功,白衍怎会辜负二位将军的一片心意。” 白衍与荀朔对视一眼,见到荀朔点头上前后,便对着章愍说道。 人都送走,带着伤也要赶回来,白衍再不留下,那便有些说不过去,若是成了章愍的心病,反而让白衍空忙一场还讨不找好。 “二位将军,请!” 荀朔这时候上前,对着章愍、章平拱手打礼,随后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白将军!” 章愍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随后对着打礼一番,待白衍回礼之后,方才转身跟着荀朔离开。 章平离开前,双眼也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一眼。 “这章愍将军父子二人,挺冤的!” 杨彦见到章愍将军离开后,深深叹息,随后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出身杨氏,杨彦对于章愍将军,虽说不是很熟悉,但也不陌生,回想这一次章愍将军领兵攻打楚国,根本还没与楚军对阵,便被楚军包围,连杨彦都感觉章愍将军当真是冤。 “那二十万秦军,谁不冤?” 惠普摇摇头:“昌平君叛秦~!!!世间,有谁能想到啊!根本不可能有人料到!” 与章愍不熟悉,惠普说起话来,自然直白一些,况且说冤,惠普不由得想起当初李牧将军,论冤,李牧将军才是冤。 李牧将军为赵国立下多少赫赫战功,结果赵国却有负李牧将军。 想到身为秦国右丞相的昌平君,居然背叛秦国,在惠普眼里,这件事情不可能有人能料到,甚至都不可能会有一丝怀疑的念头。 ……………………… 两日后。 没有出乎白衍的预料,随着宴茂、杨彦领命离开不过两日,白衍在书房内,正处理大军事务之时,便突然看到斥候营的将士送来消息,楚国大军已经来到遂阳城外不足二十里的地方,算算回来的路程,此时楚军距离遂阳城,恐怕已经仅有十五里。 听到这个楚军的消息,白衍心神一禀,想到即将面对的楚军攻城,眼神满是凝重。 但好在白衍也没有过多意外。 两日前得知有下雪的迹象,白衍便与徐师说过,项燕一定会在几日内有所举动。 “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入城,准备守城备战!” 白衍喊来门外的亲信,开口吩咐道。 见到亲信领命离开,白衍放下竹简,缓缓起身,正准备穿衣甲的时候,便见到徐师这时候已经来到书房内。 看着徐师要帮自己穿甲,白衍并没有拒绝。 不过让白衍意外的是,在穿好衣甲后,拿着湛卢的徐师,轻轻的把湛卢挂配在衣甲旁,随后整个人,慢慢的贴上来。 感觉到脸颊旁的黑发,怀中柔软的佳人,鼻尖闻到淡淡的清香,白衍愣住了,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徐师,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正准备说话,却听到怀中徐师,已经轻声说话。 “徐师已备好三尺白绫,将军若是战死,徐师绝不独活于世!” 徐师俏脸贴在白衍的胸口上,感受着衣甲的冰冷,垂落的几根黑色长发下,美眸尽是决然。 母亲不在。 大仇已报,回想当初回齐国看望母亲的墓,徐师在墓前,便和母亲说过,她遇上这辈子喜欢的人。 “将军!!!” 牤急匆匆的声音传来,等白衍与徐师反应过来的时候,牤已经跑进书房,看到二人。 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牤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将军……!吾在外面等候!” 牤说完不等白衍说话,便转身快速离开,完了还不忘把书房大门合上。 白衍看着已经后退低头不语的徐师,有些哭笑不得,特别是这时候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牤的声音。 “将军有要事,楚军还有十五里,且先不要打扰将军……” 白衍听到牤的话,一脸无奈,正准备离开,随后想到什么,停下看向徐师。 “不用担心!短时间内,楚军未必能胜!好好活着,把那白绫丢了!” 白衍没有说太多,看着徐师那认真的模样,觉得徐师有些可爱,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离开,结果却准备白绫。 嘱咐后,白衍便在徐师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书房。 徐师站在原地,捏着衣角,但眼神明显看得出,似乎并不打算按照白衍的吩咐,把那条白绫丢掉。 徐师在给将士医治伤痛的时候,经常听将士谈及守城的事情,经常听到将士们说上了战场,不管是守城还是攻城,亦或者交战,便是听天由命。 所以徐师知道,随着楚国大军攻来,事情远没有白衍说得那般轻松。 第592章 意外的人到来 “将军,将士们早就看出来,徐姑娘眼里,那只有将军一人!在雁门的时候,徐姑娘每逢谈到将军之时,那眼神……将军知道将士们怎么说的吗?都能在徐姑娘眼里看到将军了!” 随着城外的将士已经开始入城,街道上的百姓不傻,战乱世道之中,风吹草动,百姓都大致猜测到,故而白衍与牤等一众将领骑马在街道上时,到处都是百姓慌张跑路的身影。 “少说点!” 白衍没好气的看向牤,一路上牤嘴里的话匣子就没停下。 “嘿嘿……” 牤喊笑着,骑马陪在白衍身旁。 也就是徐师,牤才会说那么多,其实不仅仅是忙,就是将士们,其实也都害怕徐师跟着将军,最终落得黯然失神的结局。 与将军身旁那些绝色美人不同,徐师帮着他们将士治病,便是他们的恩人,那份恩情将士们都记在心里。 谁都不想看到徐姑娘一直爱慕着将军,最终却独自一人,孤独终老。 “将军!” “将军!!!” 遂阳城的城门下,一个个从木拖车上搬运钱财的将士,以及秦军将领,见到白衍,纷纷对着白衍拱手。 白衍闻言点点头,看向这些木箱。 “打开!” 白衍说话间,转头看向整齐有序在将领的带领下,进入城内的大军,看向这段时日,士气高涨的秦卒。 “将士们!” 白衍骑着大声喊道,望着四周。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看向身穿衣甲,腰佩秦剑的白衍,而这时候一个个木箱打开,映入眼帘的一串串钱,以及钱币之中夹含着的金子,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这是多少箱钱财啊! 白衍自然也注意到将士们的目光,随后指着那些一箱箱钱财。 “守住城池,击退楚军,这些,皆是尔等共享之财,不管是带回家中,给与妻儿、父母,亦可回去迎娶心仪的女子!” 白衍说到这里,骑马转过身,又看向一排排进入城内的秦军士卒。 “倘若守不住城池,不仅仅是这些财物,尽数被楚军会夺去,不仅仅尔等会被杀死,就是身后的尔等故乡,也会落入楚国之手,想想汝等妻女,好不容易,方才因为尔等享福,想想尔等为秦卒以来,立功获赏,受爵升职,不仅家中妻儿老小荣光故里,就是尔等,亦为上人!今日,可别让楚人,再夺走尔等一切!” 白衍呐喊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声音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眼下,白衍与所有人,玩的就是一个人心,玩的就是一个真实。 昔日渡过漷水河后,惠普能保存下半数以上的兵力,让白衍很是惊讶,而后,面对楚军非死即降,看着再无楚国大军驻守的一个个楚国城邑,看着那些城池兵力空虚。 为何有若敖一族的帮助下,白衍还要把一次又一次立功的机会,全部都给投降的魏卒,而非铁骑、边骑,甚至是老秦人。 为的就是这一日。 当着楚军降卒的面,给立功的魏人一次次封赏,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楚国降卒,楚国降卒即便是三万,也要有一个过程,也要经历战场磨炼。 而这些魏人组成的秦军就不一样,秦国兵败,秦国故地不会有损失,但昔日魏地就不一样了,楚国定会趁机巧取豪夺。 所以白衍才会给这些魏人一次又一次立功的机会,不仅仅让魏人杀楚人,夺楚城,也要让这些魏人尝到立功获赏的甜头。 白衍记在灵魂深处的一句话便是,‘人最害怕的并非一无所有,而是拥有过’,就如同像其他人,一步步走到白衍这个位置,享受白衍这般人上人,受将士爱戴、受官吏敬畏、受女子钦慕、受士人巴结…… 若是再度一无所有,成为路边一个谁都不会睁眼看,只能年复一年在田间务农之人,这巨大的反差,有多少人能够承受。 这也是为何很多百姓能有百钱,便活得每天笑脸不断,得意洋洋,而自古很多富商,一无所有只剩下万钱时,却选择上吊自尽。 白衍知道这个道理,从小的时候便知道。 如今这支由魏国降卒与魏人百姓组成的秦军,白衍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给他们,让他们早已经不是一无所有。 赏钱,白衍夺城后抄家,也要弄出来分给他们,爵位,只要立功斩首,白衍毫不犹豫的为他们升爵,荣誉,白衍让他们回家,有专门的人为他们送钱回家。 并且与秦人不同,他们这些魏人进入楚国,杀楚人,夺楚城,他们若是兵败,楚人不会放过他们,更重要的是秦军兵败后,楚军就会进入魏地,楚国囤积的粮草以及大梁城内的粮草,全都在水灾中冲走的冲走,坏的坏。 “走,上城楼!” 白衍大喊的话,不过数句,而说完之后,白衍便带着牤等人,骑马朝着城墙下走去。 而牤看着周围的秦军将士,看到所有人愣神的模样,以及许多人彼此对视,一脸惊恐,眼神坚定的模样,心里无比敬佩白衍。 到底是将军,有时候真的就是短短几句话,便能让整支数万人的秦军,焕然一变,士气都不一样。 屠夫出身的牤自然没领悟到白衍这计划背后,到底下多少功夫,费多少代价,对于牤而言,就如云中、彭城那般,只要将军在,什么都不怕。 遂阳城的城道上。 白衍一上去,便见到一个个秦军将士扛着一捆捆箭矢立在城道内壁旁,外城壁下全都是一些盾牌。 因为没有回秦国,并且是在灭掉魏国后,匆忙操练出来的将士,故而基本都是弯弓,而非秦国专用的弓弩。 “将军!” 管寿见到白衍,连忙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朝着城楼走去,说是城楼,但也不过是一层有些精致的屋子,与大梁、洛阳那些高楼不一样。 大城一般在城楼上方,都会备有高楼,不仅仅方便主将守城时与诸将商议,也可以让主将一直都能守在城道上而有休息的地方。 遂阳城虽然不小,但却并没有洛阳、大梁那般,城头有雄伟的高楼,特别是大梁,不仅仅是主将楼,城墙后每过不远的地方,都设有属楼。 “将军,据消息,楚军将领乃是项燕,此番项燕统领楚军,至少有二十万之众!” 管寿来到木屋内,看到白衍来到地图旁,便开口禀报道。 说起这里,管寿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虽然城内守军不下六万,但面对二十万来势汹汹,并且有所准备的楚军,管寿还是有些担忧白衍的安危,毫不夸张的说,他可以死,甚至惠普将军可以死,但唯独白衍不能死。 白衍是主将,白衍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楚地的所有秦军凶多吉少,就是能回去的将军,都难逃责任,不仅仅是兵败之责,还有主将战死之责。 “不管项燕有二十万,还是三十万,遂阳城必须死守!守到大雪过后,再应时而变!” 白衍看着地图。 城内有守军,外加其他楚地,皆被秦军占领,项燕定然也不想在这里死磕,上策便是把遂阳城的秦军逼退,并且逼迫其他地方的秦军,也一同合拢,围而歼之。 所以粮草辎重方面,白衍不担心,而且不管是吕奇还是萧何,白衍都把自己的信任,交给这二人。 “将军!” 惠普这时候也带着其他将领,赶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打礼。 章愍、章平父子,也纷纷穿着衣甲,来到白衍面前。 在白衍与惠普等将领商议战事之时,斥候营的将士,一个又一个不断禀报着楚军的动向,偶有中断,却也让白衍与所有将军清楚的知道,楚军已经抵达何处,还有多久抵达。 三个时辰后。 正午方才过去不过一个时辰,白衍便与惠普等人,便站在城道上,亲眼望着远方天际,浩浩荡荡一片黑海的楚国大军正在朝着城道这里涌来。 “让将士们去准备,叮嘱城楼下的预备将士,也要随时准备上来增援。” 白衍轻声吩咐道,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远方天际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布满大地一般,心里也是有些压力。 但好在转瞬即逝。 人,白衍不是没杀过,一个人站在二十万楚军面前,如滴水入海一般,但是白衍如今身旁,一同站在城内的,也有数万秦军。 楚国大军想要攻下这座城邑,能不能攻下,还不一定。 “将军,项燕选择攻打遂阳城,若是知道城内将士皆有死战之念,怕都会后悔这个选择!” 牤走过来,对着白衍禀报道。 方才白衍让牤去巡视一番,牤清楚的见到城道内,几乎所有将士都在说着白衍方才的话,还有谈及故乡之时,将士的那些眼神。 “楚军方才大胜,敌众我寡,勿要掉以轻心。” 白衍眼看着楚国大军,越来越近,随后就在城外不远处停下。 即便是隔着很远,白衍都能在楚国大军那人海之中,隐约看到无数楚国旗帜之下,一撮渺小的身影,来到楚国大军的前方。 白衍知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那一小撮动静中,那些看不清的人影内,为首的人便是项燕。 没过多久。 一个骑马的楚军将领,便从楚国大军朝着城头赶来,在城道内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的目光下,许久才赶到城门外。 “敢问秦军主将,可是白衍!项燕将军、昌平君,想请将军,出城一见!” 楚军将领的声音,在城头下传来。 所有将士都听得到,白衍自然也不例外,在白衍身旁,章愍听到昌平君的名字,那虚弱的脸颊上,神情满是激动,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亲手杀了昌平君。 “我去见一见项燕!” 白衍没有怯懦,这时候他作为主将,要给所有将士都看到他从容的模样。 章愍转身看着白衍刚想说话,白衍似乎已经有所准备一般,对章愍摇摇头。 “将军且留着力气!” 白衍笑着说道,随后离开城头。 章愍见状,也知道白衍的意思,最终放弃跟着白衍前去。 城外。 白衍只带着牤、管寿,骑马去见项燕、昌平君。 寒风之中。 来到相约的地点,白衍远远便见到项燕已经备好木桌,与昌平君在木桌后,等待着他。 白衍带着牤、管寿下马后上前,让牤与管寿等着,注意楚军动向,随后便独自上前,走近后,没有理会 熟人相见。 白衍看着昌平君,曾经很多次,白衍都会想到上郡高奴,那些从韩地便跟随他,最终战死在高奴的铁骑将士。 “许久不见,白将军!” 昌平君见到白衍的目光看过来,脸庞扬起一抹笑意,缓缓起身,随后向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不知,昌平君这身楚服,是比秦国相服贵重,还是能延年益寿,依白衍看来,非有长寿之能,反而有短命之祸~!” 白衍随意的拱手还礼,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抬手,指着昌平君身上的衣服,一脸怒容的模样。 昌平君背叛秦国,背叛嬴政,白衍生气吗? 答案是不生气。 之所以一脸怒容,不过是给昌平君与项燕看的,敌人愈发轻视一分,白衍胜算便会多出一分,一脸从容只会让对手警惕,待敌人自觉胜券在握,方是良机。 阴谋、阳谋,多善于人心。 “楚服虽轻,然体内流淌之血,却是较比秦服,唯有楚服,方才心安啊!” 昌平君见到白衍的模样,与白衍接触许多次的昌平君,也看出白衍平静的面孔下,眼神的杀意。 看着白衍腰间的佩剑,昌平君并不担心,白衍的剑术的确无人能及,昔日荆轲在宫殿刺杀嬴政,白衍赤手空拳,便能挡住荆轲便不能上前刺杀嬴政。 但眼下,白衍就算拔剑,昌平君或者项燕其中一人,也会拼死拖住白衍,到时候一直准备的楚骑,也会全部出动,白衍也不能回遂阳城。 “将军试想,若有一日,嬴政若然将军统领秦军,杀去齐国,屠尽齐人,将军身为齐人,又会如何感想?” 昌平君轻笑一声,不惧白衍饱含怒意的眼神,反问一句。 “昌平君!汝不了解王上?王上怎会屠尽楚人!” 白衍嘲笑的看向昌平君。 不过就在话音落下之际,昌平君便收起笑容。 “正是了解嬴政,吾方才叛秦!” 昌平君说到这里,眼神也浮现一丝怒火,叹口气,当着白衍的面,把昔日他为秦国立下的赫赫功劳,全都无比详细的说出来,一件件事情…… 最后,当说到韩王安时,昌平君无比愤怒。 “嬴政!” 昌平君说出这个名字,满是嘲笑,显然在事后,已经醒悟过来,韩王安便是嬴政调他离开咸阳的手段,更是早在秦国攻打韩国的时候,便已经在暗地里为他设下的阴谋。 “白衍,看看吾效力秦国的下场!再看看此前辞官归乡的王翦!听启一言,别再为嬴政效力了!只要打开城门,启保你一命!甚至让将军回齐国,也未尝不可!” 昌平君收起一脸怒意,随后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盯着白衍。 “王上可从未卸掉汝之相位!王翦辞官亦有荣华富贵,子嗣在朝堂为将!” 白衍反驳昌平君,对于昌平君的建议,根本没有一丝心动之意,这让项燕皱起眉头。 一把年纪的项燕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这时候也终于起身。 “白将军,老夫素闻将军之名,然老夫不解,将军为何如此忠心效力于嬴政,将军应当清楚,李信兵败,将军已无退路,又何必为嬴政,为秦人而战死!” 项燕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昌平君一眼。 “方才昌平君也答应将军,老夫再次,亦能向将军保证,只要将军归降,老夫亲自一人,送将军去齐国!” 项燕看向白衍,拱手说道,言语之中情真意切。 若是换一个贪生怕死人,或者心志不坚定的将军,看到昌平君与项燕的承诺,都会心动。 但偏偏他们二人面对的却是白衍。 “没有退路!” 白衍转过身,看向项燕身后,远处的楚国大军,随后看向项燕。 “白衍麾下秦军十余万,听闻项燕将军击败李信后,楚王曾言,将军乃楚之武安,白衍倒是要领会领会,项燕将军的手段!” 白衍对着项燕说道。 项燕闻言,眉头微皱,看着白衍,哪里还不知道,白衍也是在告诉他,不仅仅是他项燕知道城内的主将是白衍,他白衍对于寿春的消息,也很灵通。 “将军为何如此固执,若为嬴政,当真不值!” 项燕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摇了摇头。 “值不值得,项燕将军姑且一试,白衍为秦将,自会领教项燕将军!多说无益,告辞!” 白衍叹口气,眼神满是恨意的看向昌平君一眼,随后对着项燕拱手打礼,转过身离开。 站在木桌之前。 项燕看着这一桌子美酒,随后又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眼神满是凝重的叹口气。 “此人一心效力嬴政,当真可惜啊!” 项燕惆怅的说道,像白衍这样的人,若是效力齐国,齐国定敢于秦国毁盟。 回想白衍曾经的事迹,项燕都庆幸,这样一个秦国将军,如今被楚国大军,团团包围在楚地之中,而非是在秦楚大军交战之时。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衍与王翦一同领兵,既然白衍不降,那必须要让白衍与楚地内所有秦军,全都死在楚国!” 昌平君眼神满是阴郁是看向远处,已经离开的白衍。 昌平君清楚,若非突然叛乱,白衍猝不及防,否则的话,未必能有这般好的机会,白衍昔日为秦国立下的战功,都足以证明白衍的能力,这一次,那么好的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放任白衍活着回秦国。 “放心吧!景骐与昌文君,已经随时候命!白衍想灭楚,却根本想不到,李信二十万大军被杀,王贲领兵回防秦国,眨眼间,本是三路攻打楚国的秦国大军,仅剩他这一支深入楚国腹地的秦国大军!” 项燕点点头,话语里再一次把功劳,放在昌平君身上,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若非昌平君突然在郢陈叛乱,李信也不会兵败,王贲也不会匆匆回防,白衍也不会瞬间变成孤立无援。 “白衍虽然击败公子奇,却也因此,自绝后路,方才看得出来,白衍那眼神内的恨意、怨念。” 项燕说完,看向昌平君。 戎马那么多年,见过无数人的项燕秦楚,白衍方才那眼神,绝对是对昌平君,有着滔天的怨恨。 转过身,看着大军哪里,已经在准备临车、云梯等攻城利器。 “回去吧,既然城内的守军是魏国降卒,那么以白衍统领这支大军的时间推测,白衍应当不会死守这座城邑多久。在秦军精锐增援前,尽快夺下这座城邑!” 项燕说道,说完后,便转身朝着战马哪里走去。 昌平君听着项燕的话,想到这次身后那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连项氏一族的精锐皆在其中,并且全军将士方才大胜,士气正是高涨之时。 想到这些,昌平君看向远处的遂阳城,目光也浮现一抹从容,点点头,跟着转身离开木桌。 遂阳城内。 白衍回到城邑之中,看着城墙后的空地上,街道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等候命令的秦军士卒,随后又看向那些有人看守的一堆堆高高积累的木箱。 “楚将方才有言,城破之时,连同白衍在内所有人,下场皆与城府那二十万秦军一样!不留任何一个活口!记住这一战,尔等胜,便是功名利禄,荣归故里,妻儿老小有钱有粮!尔等败,便是生死白骨,如城父那二十万秦军,尸骨荒野。” 白衍说到这里,便停下,重复一句足以。 在白衍的怒吼声中,很明显的看到一个个秦卒将士,都死死的抓紧长戈、利剑,眼神满是凝重、决然。 不过就在白衍身后的牤与管寿,则是一脸懵逼。 方才城外之时,他们要保护白衍,故而并非离开多远,都能听到白衍与楚将项燕、昌平君等人的交谈,不管是昌平君还是项燕,似乎都从未说过,破城后要杀尽所有秦卒! “将军放心,吾等定会死战!楚人破城,需从吾等尸体上踏过!” “对!楚人休想破城!” “杀楚人!” 不少秦军士卒都站起来,对着白衍喊道,而几乎顷刻间,到处都是秦军士卒望向白衍,双目坚定的眼神,与其他地方的秦军不同,这里的秦军都是魏地的人。 白衍的话有没有道理,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时候。 城邑外的楚国鸣鼓声,突然缓缓响起。 白衍满意的看向四周所有秦军将士,一名将领眼神灼热的上前,拱手询问白衍是否需要击鼓,白衍抬手阻拦。 “这一次,便不击鼓了,吾白衍,愿与诸位,杀得楚军鼓声停!” 白衍豪迈的笑道,随后转过身,骑马离去。 拱手的将领闻言愣在原地,转过头,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其余所有秦军士卒,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杀得楚军鼓声停! 这句话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都屏住一瞬间,眼神之中满是战意。 城道上。 白衍走上城道,在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中,便见到城外远处的楚国方阵前,一个个高耸的云梯、临车已经拼好,墨家分为秦墨、楚墨、齐墨,虽走的道路不通,但并不妨碍都知晓对方的本领。 楚国自然也有办法,弄到秦国绝大多数攻城利器。 “将军!” “将军!!” 大战在即,城道中一个个穿着秦甲的秦军将领,分别站在一定的区域,而见到白衍后,这些将领纷纷对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 不过等白衍走到将台的时候,突然惊讶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鼎!!! 白衍绝对不会认错田鼎的身影,特别是田鼎身上穿着的,是齐国独特纹路的绸衣,普通人穿不起,富人不敢穿。 而田鼎身旁似乎还有两个人,两个壮年男子,也都穿着齐国服饰。 白衍疑惑,田鼎居然这时候来到这里,但还没等白衍走过去,田鼎等人也发现白衍已经回来,纷纷转过身。 “楚军杀来了!” “快准备箭矢!!” “快!!” 慕然间,似乎响起的呼喊声接连不断,白衍转头看向城外,便见到楚国大军中,一大片一大片楚国士卒,开始随着攻城车、云梯,朝着城邑这里。 楚国那人山人海的大军中,鸣鼓声愈发响亮,不绝于耳。 第593章 战前见到公子升 城道内所有秦卒纷纷举起弓箭,所有人都凝神秉着气,望着远处那如潮海一般不断靠近的楚国大军,望着那些云梯,攻城车,一个个秦卒目光中,都满是决然。 杀人不过掉脑袋,他们好不容易过上这样的日子,得到如今的地位,想到在故土的妻儿父母,想到他们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到的赏赐,看着那些楚军,就连秦卒中年迈的老人,拿着长戈满是褶皱显骨的手,都愈发用力。 “见过白将军!” 城屋前,田鼎见到白衍走来,深深吸口气,余光看了城邑外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杀来,以及那乌压压布满远方天际的楚国大军,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田大人怎会在此?” 白衍走到田鼎面前几步外停下脚步,拱手还礼后,皱着眉头看向田鼎。 田鼎闻言,没有着急回答白衍的话,而是侧身,齐服白纹的宽大袖袍下,抬手给白衍介绍身旁的两名男子。 “公子升!公子轸!” 田鼎话音落下,两名男子便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田升!见过白将军!” “田轸!见过白将军!” 两名男子的话,牤听到并没觉得什么,然而管寿 白衍也一脸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两人,从小在齐国长大,白衍自然知道这两人乃是齐王之子,齐国公子。 但白衍从未想过,如今城外楚国大军气势汹汹,势要攻城,他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与这两个齐国公子见面。 “白衍,见过二位公子!” 白衍倒也没有失礼。 “如今大战在即,不知二位公子为何来此?” 白衍礼毕后,目光与田鼎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公子升与公子轸。 公子轸转过头不由得看向兄长,目光虽然隐晦,但白衍还是察觉到,公子轸来到这里,显然是不情不愿,大概率是被公子升拉到此地。 “想请将军回齐!” 公子升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听到白衍询问,毫不犹豫的直接说出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那眼神,即便是白衍,都感觉有些汗毛竖立,觉得有些龙阳之好的感觉。 “回齐!!!” 白衍身旁的牤本来一脸无所谓,但是听到这里,顿时就不乐意了,看向眼前的将军,随后满是不喜的看向公子升。 管寿亦然,那眼神,就连田鼎见状,都微微皱眉。 “大战在即,还请公子速速离开,免得受战火波及,白衍乃是秦将,承蒙秦王厚爱,并无回齐之心!” 白衍叹口气,一脸无奈,随后目光看向田鼎。 “田大人,还请带两位公子离城,白衍会命人打开城门!让公子离去!” 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自觉已经说得很明显,就连公子轸见状也点点头,眼神满是着急的看向兄长,随后看向田鼎。 可公子升却并没有被白衍的话影响到。 “白将军,如今城外,楚国大军不下二十万之众,加之昌平君叛秦,秦将李信兵败,二十万秦军死于项燕之手,王贲都已经撤兵离去,景骐也统领楚国大军,虎视眈眈,如今仅有将军一人,将军明知留下只有一死,何苦白白丢掉性命!” 公子升皱着眉头,直言不讳的对白衍说道。 田鼎也默不作声的看向白衍,在来的路上,他们都已经得到消息,昌平君已经叛乱,李信兵败,魏地的王贲都领兵撤离。 如今与楚国交战的,仅有白衍这一支秦国大军,也只有白衍一人,在面对楚国。 想到景骐已经统领楚国大军,随时切断白衍的退路,白衍若再不想办法偷偷离开,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蒙王恩,白衍,愿战死!” 白衍简单直接的对着公子升拒绝道,同样也是毫不犹豫。 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子升是楚国公子,眼下公子升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传到嬴政的耳中,所以白衍基本都不带犹豫,便向嬴政表忠心。 往坏的说,若是他真的兵败,嬴政若是得知他眼下说的话,天下一统之后,也会加倍善待他的父母。 “送公子下城楼!” 白衍显然不想再与公子升纠缠下去,直接对着牤吩咐道。 牤闻言对着白衍拱手,然后上前看着公子升,那大半辈子都在杀戮的眼神,让田鼎顿时皱眉上前一步,而公子轸更是被吓得脸色都变了变,眼神满是惊慌恐惧。 “公子,请!” 牤开口道,语气颇为不善。 “白衍,嬴政一暴君尔,何苦效力于嬴政!” 公子升看着白衍侧身,不甘心的说道,然而牤这时候上前一步的举动,让田鼎满是忌惮,想了想,看向执着的白衍一眼后,转过身看向公子升。 “公子,吾等先下城楼!” 田鼎对着公子升说道,见到公子升不甘心,似乎不想离开的模样,连忙给了一个眼色,隐晦的摇了摇头。 “此地是战场!” 田鼎对着公子升轻声说道。 这也是在提醒公子升,这里是战场,面对执着的白衍,再多说下去,只会让身为主将的白衍,愈发反感。 公子升沉默两息后,也似乎领会到田鼎的意思,最终还是犹豫一下,点头答应。 不过在离开前,公子升还是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不回齐国,升,亦不会离去!即便是楚军围住城邑。” 公子升一脸执着的说道,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的侧脸,随后转身,从牤身旁走过。 公子轸见状,连忙跟上,深怕落后一步。 田鼎也准备离开,不过就在路过白衍身旁的时候,田鼎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 “吾离开临淄前,见过老妇人,老妇人仍在盼着汝归去,勿要战死在楚地……” 田鼎轻声说道,说完后,朝着城道走去。 白衍侧头,看向田鼎离去的背影,想到外祖母,转回头看向城外愈发靠近的楚国大军,思绪不由得回忆起小时候,外祖母在家时,见到他后露出的笑容,总是把好的留给他。 回过神。 白衍深深吸口气,看了城道内那些眼神坚定的秦卒,白衍目光,亦是如此。 还有,都说嬴政是暴君,可天下何人又能知道,若嬴政是暴君,后世那震撼数千年的兵马俑,都是土制,而非累累白骨。 若嬴政当真是暴君,中原诸国的士族,特别是齐国,后面又怎会在嬴政逝世后,有机会反秦。 要知道在后世,齐王建是真的被饿死还是被齐人报复,还不得而知,但齐国王室宗亲,基本都毫发无伤的继续留在齐国。 想到这些。 白衍看着城外靠近的楚国大军,这一战,虽仅有他一路秦国兵马,但他也要试一试,灭楚国! 后世如何评价嬴政,白衍不管那么多,但眼下,白衍是秦将,嬴政封卿拜将之人! “放箭!” “放箭!!!” 随着一个个将领的怒吼声在远处的城道,接连不断的响起,城道内无数箭矢瞬间飞向城外,白衍在城屋前看去,左右两边,数千枚箭矢全部都射向楚国大军。 白衍清楚的看到进攻的楚国大军人海,尽管有攻城车、云梯之类的在前面,甚至楚军还有无数盾牌,但随着一波箭雨下去,还是明显的看见,如潮海一般的楚国大军中,许多斑点似乎与周围的楚军人海不一样,转瞬即逝。 “放箭!” “快!” 城内没有鸣鼓,只有数不尽的喊叫声,在一波波箭矢之下,楚军愈发靠近城邑,而这时候楚军也在城下开始拿出弓弩,对着城道内放箭。 在白衍面前,随着管寿的手势,一排排手持木盾的秦卒纷纷站在白衍面前,举起盾牌格挡。 伴随着箭矢在来往之间,城道内到处也有惨叫声响起,很多中箭的秦军士卒没有被射死,而剧烈的疼痛让其不断捂着被箭矢射中的地方,大声哀嚎着。 白衍对于这些也有所准备,在站满秦军士卒的城道内,内壁空出来的窄小走道,除去来往支援外,另一个做用便是把受伤的将士抬去城内医治。 “丢!” 在一个秦军将领的命令下,一直躲藏在盾牌士卒身后的秦军将士,纷纷不顾箭雨,上前高举装有洧水的瓷器,朝着靠近的攻城车,云梯丢去,甚至一些将士手中,拿着的还是装酒的小酒壶。 随着那些瓷器狠狠的砸向云梯、攻城车,碰到之时纷纷碎裂,黑漆漆的洧水瞬间撒在木桩上,甚至一些楚军士卒也被砸得全身都是洧水。 还没等楚军士卒回过神,下一刻,城头上一根根火把,瞬间飞出来,有些砸到楚军士卒,有些则是碰到洧水后,瞬间燃起火焰。 硝烟弥漫,楚军在城头下哀嚎的身影随处可见,更让人害怕的是,洧水,沾之则燃,这也导致楚军之中,出现不少骚乱。 “杀!!” “杀!!!” 楚军士卒在临车上,纷纷推开木板,朝着城道内涌来。 然而秦军士卒早已拿着弓弩,对着楚军士卒便放箭,随着楚军士卒倒地,从高高的临车上衰落下去,其他楚军士卒还想跳到城道,秦卒举着长戈,直接在半空中便被刺入身体。 也不知道是项燕给与的许诺太高,还是楚军方才大胜,士气高涨,站在城楼前的白衍,清楚的看到,在如此密集的防守下,一些楚军士卒还是跳入城道内,引起骚乱。 甚至还有楚军士卒连杀三人。 “带人,务必要杀死那些人,告诉将士们,杀光这些登城之人,杀到楚军胆寒,楚军便不敢再攻城!” 白衍对着管寿吩咐道。 此时白衍一眼就看得出,那些楚军先登,都是善战且历来行先登之士的猛士,不仅不怕死,经验还十分老道,这不得不让白衍警惕起来。 项燕这是想一日内,便击溃城内士气,甚至想攻破城楼。 “诺!” 管寿闻言,拱手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幸好在战前,白衍与秦军将士都说过话,让秦军将士都明白城破便是身死家亡,故而此时城道内,看着楚军士卒登上城楼,一个个秦军士卒纷纷不要命一般,怒目圆睁的朝着楚卒杀去。 楚军先登纵使再勇猛,能杀一个两个,但随着所有秦军士卒的不惜命一般的冲杀,连经验老道的楚军先登,眼神都出现慌乱。 “杀!!!” “杀!!” 眨眼间,便在秦军围攻杀下,纷纷被乱刀砍倒在地上,随后的下场便是被一刀又一刀砍杀。 秦卒见血! 那便是彻底的疯狂,一些失去理智的秦卒,甚至发出声嘶揭底的喊叫,望着那些临车的楚军士卒,眼神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疯狂。 这一幕,让原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攻下城楼的楚军士卒,纷纷惊愕起来,特别是上到临车后,站在临车上一眼看去长长的城道内,到处都是眼神杀意,赤裸裸盯着他的秦军士卒,那眼神,似乎不死不休,比他们还疯狂。 “放箭!” “杀光楚军!!” 在秦军将领的不断传来的喊声下,楚军最开始的攻势很快便再无进展。 惠普、管寿那些将领,在城道内带着亲信,不断把所有登城的楚军士卒,纷纷砍杀。 随着云梯开始升起烟雾,片刻后,让白衍与所有秦军都意外的是,越来越多的烟雾从城头下升起,这股烟雾十分刺鼻,显然并非洧水燃烧木头的烟雾,而是生草与干草混在一起燃烧的燎烟。 不乏一些将士被这些烟雾呛到,甚至还有些将士猝不及防,在烟雾中突然碰到大股烟雾,瞬间便熏得睁不开眼,眼泪直流。 “立即命城楼下的将士,持湿布遮鼻,上来替换!快!!!” 白衍方才见到燎烟时,便联想到楚军一开始便派遣精锐先登的举动,瞬间明白楚军的用意,急忙对着亲信吩咐道。 随后白衍顾不得其他,看着牤已经回来,拔剑指着另一边。 “守住那边!别让楚军登城!” 白衍也被越来越大的烟雾呛鼻,但顾不得那么多,见到牤点头后,连忙带着其他亲信,朝着另一边走去。 越来越多的烟雾遮挡住秦军的视线,但秦军纷纷对着烟雾外乱射。 在一个临车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楚军士卒,在烟雾中飞快的跳入城道,随后拿着利剑,对着一名秦军便砍杀过去,鲜血溅射一些到身上。 但楚军士卒根本不在意,也就在这恍惚之间,在烟雾内,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接连不断的跳入城道,进入城道边扑向秦卒,这训练有素接连不断的举动,让秦卒纷纷都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这名三十多岁的楚军士卒正得意之时,转身便感觉到膝盖后面受力,方才跪倒的瞬间,脖子便感觉一抹刺痛,如同被抽空全身力气,这个楚军士卒抬起手用尽力气,摸了摸脖子,看着满手鲜血,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倒在地上,楚军士卒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而眼神涣散,思绪也回到再没有进入项氏大军前,他在故乡的场景,最终再也没有知觉。 烟雾内。 两个方才跳入城道的楚军,看着人影靠近,还没来得及持剑砍去,便被人影砍杀。 白衍拿着沾血的湛卢,一步步看着城道内,出现的任何楚军士卒。 很多秦卒起先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纷纷与楚卒厮杀在一起,而当看到白衍持剑与他们一同杀敌的时候,士气更是高涨。 城内。 在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兄长,若不吾等还是回齐国吧!白衍已经铁了心,要为嬴政战死,吾等在此,实在太过危险!” 公子轸一脸央求的看向兄长,随后祈求一般的看向田鼎。 原本好好的是奉父王之名,去接妫婵回齐国,结果兄长与田鼎的到来不说,得知白衍已经回曲阜,非要让他一同去。 说两个齐国公子冒险相邀,方能彰显诚意,感动白衍。 这不。 来到这里看到城外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公子轸瞬间便后悔了,早知道说什么都要回齐国,这下好,跟着兄长来到这里,兄长看着楚军就要破城,都不打算离开,一点念头都没有。 他公子轸是一个齐国公子,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受,非要来这里找什么罪受啊! “白衍不能战死在此,秦国已经战死二十万大军,秦将王贲统领秦军后撤,楚军攻灭白衍麾下秦军后,不仅仅收回曲阜一地,也势必会趁势吞并魏地,彼时齐国,可就岌岌可危!” 公子升一脸怒容的看着公子轸,认真的说道。 若是当初秦国先灭韩赵,后吞燕魏,让齐国不安,那么此时随着昌平君叛乱,楚军大胜,对于齐国来说,有威胁的便是楚国。 这也愈发让公子升意识到,一个国家,没有善战之将到底有多危险,到底有多无奈。 若是齐国强大,又怎会惧怕秦国,若是齐国有善战名将,又怎会让楚国吞并魏地,他们齐国,完全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 公子升此番,愈加坚定,要带着白衍回齐国的决心。 若是白衍兵败,公子升就算拼着被杀的危险,也要威胁楚国,放过白衍,否则齐国就与秦国联盟攻楚,立即发兵! 公子升也不知道此举能否威胁到楚国,但眼下公子升也顾不得那么多。 “田大人!” 公子轸见到无法说服兄长,只能把目光央求的看向田鼎。 “城内守军,皆是魏地降卒以及魏地百姓,白衍根本抵挡不住楚国大军,必须要救白衍!” 田鼎叹息一声,心中的想法与公子升一样。 白衍不能死啊! 况且…… 若非是他,像白衍这般忠君之良臣能将,便是在齐国朝堂。 白衍从不怪田鼎,可愈是如此,田鼎心中,便有一股愧疚,深深埋在内心之中,见齐王时会让田鼎坐立难安,见朝堂同僚时会心中刺痛,见齐国无数有志之士时,会郁郁难受。 “白衍失策啊!不过若非昌平君突然叛乱,白衍也不会落得以魏人降军守城,连精锐都来不及调动,想想漷水一战,白衍吞楚军十万之众,楚国以东,再无楚军能抵挡白衍!” 公子升忍不住与田鼎对视一眼,摇摇头,谈及白衍时,眼神满是异彩连连。 第594章 交战,明白过来的田鼎,再一次悔恨 遂阳城的城梯,一个个收起利剑的秦卒狂奔上城道内,朝着两旁走去,在密集的秦军之中,所见楚卒,皆是不要命的上前砍杀,直至楚卒被乱刀砍死,方才罢休。 楚军烟雾缭绕,阻挡秦军视线的方法,显然早有预谋,否则也不会接连不断的有楚卒从烟雾内跳入城道。 烟雾如同一道厚实的屏障,唯有偶尔拂过的微风微微吹散一些,城道内的秦卒方才看清,原来不知何时,更多的云梯已经贴在城墙。 怪不得楚卒如同凭空一般,从原本没有云梯的地方,不断跳入城道内。 城道内。 密密麻麻的楚卒登上城道之中,随着与秦卒的厮杀,以及后续源源不断的楚卒援军,战场已经蔓延到整个城道之中。 白衍带着将士,拿着湛卢,在城道内砍杀着一名又一名楚卒,鲜血染红衣甲。 楚军虽有准备,楚卒虽勇猛,但都比不过,城内的士卒皆已有死战之心,若是原本守在城道内的秦卒,誓死扞卫得来不易的今日地位,还有挂念魏地的妻儿,衣锦还乡之心充斥着所有秦卒的脑海,那么随后增援上来的秦卒,则是不要命一般。 白衍在城楼下说的话回荡在每一个秦卒的脑海里,楚军入城,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战败是必死,那眼下,秦卒都恨得不得,剐了楚卒。 “杀!!” “杀!” 白衍拿着湛卢,看着前面烟雾内的楚卒,还没等上前,密集的秦卒纷纷从一旁,拿着利剑、长戈冲在前面,刹那间便与楚卒厮杀在一起,并且身后的援军,源源不断。 厮杀声弥漫整个城头。 “让将士们把洧水,全部都丢下城道下烧起来!” 白衍对着将士吩咐道。 看着已经稳住战场,白衍终于有时间下达命令,方才楚卒的举动,让白衍意识到不对劲,如今白衍稳定下局势,瞬间便有对策。 生草能够熏很久,唯有让其加快燃烧,才能把这些浓雾,早些散去。 “诺!” 一直跟随白衍的几名亲信,纷纷离开白衍身边,把命令传递出去。 没多久。 城道内的无数秦卒,纷纷捡起地上的洧水,来到外城墙旁,对着城楼下便扔下去,楚卒就算看见,面对源源不断的秦军援军不要命的冲杀,也没办法阻拦。 “去把徐姑娘请过来,让其看看,这浓烟可有毒!” 白衍还是不放心,想到楚国死士,还是让几名亲信,去保护徐师,让徐师过来看一看这烟雾。 “诺!” 亲信纷纷领命离去。 白衍见状,这才安心,也就在这时候,白衍身旁的外墙,突然有些变化,白衍眉头一皱,当看到一个人影从浓白的烟雾中跳入城道时,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白衍眼神一凝,几乎就在楚卒尚未落地之时,便转身全力横扫一剑。 一个首级赫然被从尸体上斩飞,鲜血四溅,其他秦卒业纷纷反应过来,手持利剑长戈,对着后面跳入城道的楚卒,纷纷上前乱刀杀死。 白衍抬起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看着眼前的浓雾。 项燕知道城内的秦卒,都是魏人组成的降军,故而一开始,便全力派遣精锐攻城,以烟雾为幕,让楚卒精锐不断跳入城道内,几乎是打算一击便击溃城内守军。 狮子搏兔,尚以全力,然,让狮子如虎地,非死亦残,项燕怕是此战过后,不管胜败,都要少条胳膊断条腿。 白衍看着楚卒就算登入城道内,楚军云梯、临车再多,也比不上城道源源不断的驰援秦军,这才安心下来,此时秦军的士气,足够应对这些楚军。 白衍手持秦剑,清楚的看到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浓烟稀散不少,隐约间,白衍随着寒风拂过烟雾,看到城外远处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 另一边。 楚国大军之中,骑着战马,与一众楚军将领、幕僚在大军前方的项燕,看着远处一排过去,全部被浓烟笼罩的城墙。 “白衍,多有善战啊!” 项燕望着远处城头下,越来越大的火势,甚至巨大的火势蔓延开来,逼得城头下的楚军不断后退。 这一幕。 让项燕满是皱紧眉头,一旁的昌平君,也是如此,面色愈发阴沉,作为 这攻入楚军腹地的近二十万的秦军不灭,昌平君始终难以安心。 “将军,不对劲啊!” 范增这时候骑马上前,在项燕身旁,望着遂阳城开口说道。 原本在范增眼里,项氏精锐在有烟幕的掩护下,只要攻上城楼,以项氏精锐的勇猛,城楼上的魏国降卒,定会被杀得溃不成军才是。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后续云梯、临车也如期去到城墙,无数项氏精锐也纷纷跳入城楼。 但城楼内的秦军,始终不见溃败之色,若项氏精锐杀亏秦卒,定会振臂怒吼才是,城门也早已打开。 而此时。 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为何,在范增眼里,那道烟雾,此刻反而如同一张大嘴,源源不断的吞噬项氏精锐。 “大将军,若白衍溃逃,末将恳请,追杀白衍!” 声音传来。 范增转头看去,便见到项燕另一边,身穿衣甲的黄冶,一脸央求的看着项燕。 见状,范增眼神都懒得放在黄冶身上,在范增眼里曾经的黄冶,若还是楚国名将,那么随着在彭城被白衍戏耍失城,沦为笑柄之后,黄冶在涉及白衍之事,便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被仇恨而蒙蔽心智,弱者也!为将,患也~! 若非项燕除掉李信麾下精锐大军,也有不少损伤,怎会把黄冶带来。 “先破城门!” 项燕听到黄冶的请求,看了黄冶一眼后,轻声说道,而看着一脸不甘心,还想说话的黄冶,项燕也微皱眉头,准备劝解一番。 这时候,却突然传来惊呼声。 “不好了!大将军快看!” 听到麾下将军的声音,项燕本能的转过头,看向遂阳城,这一看,瞬间便让项燕瞳孔一缩,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不仅仅是项燕,昌平君,范增,黄冶,以及一众十余位楚国将军,此刻全都一脸骇然的看着遂阳城,一言不发,表情不一,但全都能看出,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看到的一幕。 随着城头下的火势大涨,烟雾逐渐稀疏,而大风拂过吹倒烟雾之际,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城内一眼看去,一排沿着城道插着的秦国旗帜,一支未倒,全都屹立在城道内。 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项氏精锐明明很早之前,都已经杀入城道之中,为何连一支秦国旗帜,都拿不下。 “传令,立即鸣鼓息兵!” 项燕终究是老将军,在回过神后,看到这一幕,不到几息,立即便做出决定。 吩咐完命令的项燕回头看着遂阳城,眼神满是疑惑。 怎么可能! 项燕身后所有楚国将军此时也纷纷回过神,不解的看向彼此。 “怎么回事?城内明明皆是魏国降卒,怎会夺不下城楼?” “吾亦不解,都已经登城,怎会夺不下?” 在一个个楚国将军的议论之中,项梁也在骑着马,在父亲项燕身后,一脸疑狐的看向遂阳城,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什么。 而在项梁身后众多谋士之中,在吕青身旁,骑马的孇谷,看着遂阳城,虽然皱着眉头,但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守住就好!守住就好!!! 不久前,看着大将军项燕以及昌平君,一脸阴沉的回来,得知小外甥势要为嬴政死战,孇谷结结实实的被吓得一身冷汗,也为小外甥的安危担忧。 毕竟孇谷可是知道,大将军项燕,还有昌平君、景骐、昌文君等人,此行,已经动用多少兵马,对于灭楚地的秦军,抱有多大的决心。 “这白衍当真是名将啊!能守住城池,必是与白衍脱不开关系,白衍能以魏国降卒,守住登城攻势,不怪景骐将军,视白衍为楚国心腹大患!” 吕青突然转过头,一脸感慨的对着孇谷说道,眼神满是赞叹。 说到这里,吕青再次看向遂阳城。 “若强攻不成,势必要等到投石车等大型器具,方能持续消耗城内守军士气!” 吕青算了一算,此前埋伏李信时楚国偷偷准备的投石车,运到这里所需的时日,忍不住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以为遂阳城是魏国降卒看守,根本抵挡不住楚国大军,但没想到,白衍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点吕青都很不解。 以魏国降卒,怎会抵挡住楚军精锐。 “是啊!那秦将白衍,的确是楚国心腹大患!” 孇谷也附和着吕青的话,点了点头。 听着吕青说的这些话,看着周围楚国将军一个个眉头不展的模样,就连大将军项燕以及昌平君,都阴沉下来的表情,此时孇谷心里别提多得意。 城内的秦将白衍,可是他的小外甥,亲外甥。 你们这些地位非同常人的才士,楚国将军,楚国大将都无可奈何,视为大患的秦将,曾经其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小舅小舅的叫着。 一想到这里,孇谷心里就是一个美滋滋。 遂阳城。 随着楚国大军的鸣鼓声顿然一变,城头下一辆辆云梯、临车、轒辒旁边的楚国将士,听到大军的鸣鼓声都微微一愣,巨大的火势让所有士卒都不清楚城楼上的情形,但知道鸣鼓声何意,楚军将士还是纷纷后退。 已经被烧毁的临车、云梯丢弃在原地,轒辒也丢在城门下,剩下还未损坏的临车、云梯,则是纷纷再次被楚军士卒往后推,防止被秦军破坏。 而城外楚军不知道的是,随着烟雾稀疏,寒风一吹,临车、与云梯上的那些楚军士卒,望着城道内,密密麻麻等候他们的秦军士卒,眼神满是恐惧,听着鸣鼓,一抹庆幸,偶然而生。 “放箭!” 楚军退去,秦军士卒可不会善罢甘休,在秦军将领一个个狰狞的怒吼下,手持长弓的士卒,纷纷再次拉弓搭弦,对着那些临车、云梯上的楚军士卒放箭。 惨叫声中,清楚的看到不少楚军将士中箭衰落,而临车上配备长弓的楚军士卒,也匆忙还击着,两个不幸的秦卒便纷纷中箭,一死一伤。 许久。 烟雾越发稀少,寥寥无几的炊烟下,白衍走在城道内,脸上以及身上都沾染血迹的白衍,看着城道内到处都是楚卒与秦卒的尸体,一边走,一边下令,让将士们处理尸体。 “将军!” “将军!!” 惠普、管寿等将领,还有牤,见到白衍,纷纷拱手打礼,交战过后,看着白衍身上的血迹,别说他们,就是所有秦国士卒,都知道白衍方才也亲自与楚卒厮杀。 “看住楚军动向!” 白衍对着管寿吩咐道,随后快步朝着城楼下走去。 “诺!” 管寿连忙拱手领命。 这时候惠普等人看着白衍匆忙的模样,也连忙跟在白衍身后。 而在城内,白衍等人方才下城楼,走了没多远,便见到徐师在铁骑将士的保护下,已经在给一些被熏得呕吐的秦卒将士治病。 “将军!” 徐师见到白衍到来,连忙起身。 “怎么样?” 白衍看向那名呕吐的士卒后,眼神看向徐师,满是询问。 徐师点点头。 “浓烟虽然没有剧毒,但是徐师却能闻出,浓烟中的生草内,夹含着一种能令人神疲之效的草藤!并不算毒,然却伤神,也导致很多失寝之人,都不敢用此藤!这种草藤,多在百越之地,鲜有人知!” 徐师俏脸看向白衍,娇柔的声音,把方才她问出的药草,说给白衍听。 轮治病,徐师只能算是普通,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医师,单论毒草,有着罕见天赋的徐师,却是另类的医师,如这烟雾,或许换经验老道的医师来,都未必能闻得出,即便上看到呕吐的将士,也只会以为是被浓烟熏导致的,困倦,不过是交战过后的疲惫而已,人之常情。 未有徐师,在浓烟之中,一闻,便闻出不同,就像在医师眼里,在满山野草之中寻到一抹独特治病的草药一般,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 “神疲!楚军要在夜里攻城!” 惠普听到徐师的话,眼神一怔,整个人为为之一振,转头看向白衍。 想到方才楚军攻城的一个个举动,还有眼下徐师的话,惠普背后都浮现不少冷汗。 作为曾经的赵国将军,远在北方的赵国边境,从未与楚军有交战经验的惠普,结结实实被楚军的手段吓一跳,幸好白衍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个命令,幸好城内,有徐师在。 “能医治吗?” 白衍没有着急下令,而是看向徐师。 徐师见到白衍的目光内的急切,一股被需要的感觉让徐师嘴角微微上扬,美眸看向眼前的白衍,轻轻点头。 黄昏之下,天色渐黑。 大战过后的城墙外偶尔还能发出微弱的火光,偶尔还能看到少许的烟雾升起。 而在城内的一栋府邸中,在诸多烛灯照耀下的正堂内,公子升整个人都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摇头。 “项氏精锐攻城!结果都没攻下城头,反而登城的伍卒,尽数被杀?” 公子升听着仆从费重金打探来的消息,满是错愕,不敢想象耳朵听到的事情,若是楚军退去让公子升不解,那么得知楚军一开始便让项氏精锐攻城,公子升感觉府邸外的安静,更是难以想象。 项氏精锐并没有攻下城头,连守城的秦军,死伤都兵不严重。 “详细说出经过!” 田鼎看着公子轸在一旁大口喘息,嘴里不断说着‘幸好’‘幸好’,田鼎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仆从。 随后在公子升与田鼎的目光下,仆从把打听到的详细经过,全都说出来。 直到这时候,公子升与田鼎才意识到,他们终究,还是小看了白衍。 “以那些降卒之言,那岂不是,白衍一开始,便有意让魏国降卒立功?” 田鼎随着思索,愈发皱眉,想到什么后,整个人都震惊起来,脸庞上,不断盘复那些秦卒嘴里,白衍说过的话,还有曾经白衍做过的举动,一个个命令。 田鼎突然醒悟过来! 怪不得楚军精锐,都一时无法破城,原来白衍早已经在图谋着这一刻,为的便是让那些魏国降卒,心甘情愿的拼命与楚军厮杀。 “白衍啊白衍!!!” 田鼎眼神有些震撼,怔怔的目光中, 后悔,一股浓浓不甘心的后悔,前所未有的在田鼎内心之中升起。 田鼎不由得想到,这本该是齐国朝堂的名将才对,却因为他的一时之私,赶到秦国。 “白衍!白衍!宗伯,吾定要白衍回齐!还望宗伯教吾!” 田鼎都被白衍的算计给震撼到,更别说公子升这个从小到大在临淄锦衣玉食,从未领过大军的人,一时间公子升那的眼神,都红了眼,渴望的模样,直接让公子升看向田鼎,给田鼎跪下来。 这举动。 实实在在体现出公子升对白衍的渴望,估计此番若是不能把白衍带回齐国,公子升到死都不会甘心。 可是此时一心渴望带着白衍回齐国的公子升,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毫无办法,只能央求长辈出主意之际,他眼前这个宗伯,心中早已满是悔恨。 深夜之中。 在一排排秦军士卒手持火把的巡视下,突然在城道阶梯旁,一个个秦国士卒纷纷手持弓弩,蹲着身子来到城道,随后一边弯着腰,一边源源不断的朝着两边的城道走去。 许久后。 一眼看去,月色下,隐约能看到,朦胧的城道中,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纷纷手持长弓箭矢,在城道内等候着。 第595章 夜战,楚军的惊恐 寂静的夜色下,半月当空,微弱月光并没有驱散笼罩在大地上的漆黑,反而寒风拂过,多了一股萧瑟。 楚国大军的营地内,一眼望去,一丛丛篝火有间隔的布满天际,隐约能看到数不清的营帐间,还有一排排手持长戈的楚国士卒来回巡视。 “将士们,今夜夺城!破城者,皆有重赏!” 楚军营地中的一片空地内,在周围密密麻麻楚军士卒的围观下,一排排楚国士卒整齐的站在空地之中,项梁骑马来回走动,眼神不断扫视着眼前这些项氏精锐。 “确认草藤没有差错?” 项燕与昌平君也来到空地旁,在一众亲信的保护中,望着远处空地内领兵的项梁。 夜袭未免动静太大,故而与白日时一样,都是由楚军中的精锐伍卒前去夺城,人数莫约有六千人,这是项燕为保守起见,让项梁带去的人数。 今日简单的交手,让项燕意识到白衍要远比想象中的,更难应付。 项梁以及其他楚国将军所说的三千人,项燕还是不放心,即使这些士卒只要趁着夜色,占据城头便足矣。 “大将军放心,草藤已经确认无误,并且全都裹在干草之中,与杂草混合,别说中原的医师绝不知道这种草藤,就是部落的巫师,若不亲眼看见草藤的话,也会在毫无察觉下中毒,这种草藤,是禤曹一族,祖上代代相传下来的巫药。” 一个六十多岁,头发略微灰白,衣着与发饰有些独特的老者,站在项燕身旁保证道。 这个叫做禤曹的老者,便是来自百越的巫师。 项氏与屈景昭等士族都一样,在圈养家族死士之时,也会供奉一名百越之地的巫师,不管是治病下毒,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由巫师负责。 而对于这名项氏家族的巫师,不管是项燕,还是昌平君,都无比放心。 当初项氏死士在白氏铁骑的看护下,冲杀白裕,虽未砍杀首级,却也伤到白裕,后白裕即便是回到咸阳,咸阳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若非白衍恰逢寻到扁鹊弟子,白裕都不可能捡回一条命。 白裕如今与废人一般的模样,可以说,全都要倚仗这巫师的功劳。 而回想这巫师说过的草藤,在百越之地,都鲜有人知,项燕这才安下心。 “此番有劳禤曹!” 项燕安心后,对着巫师点点头。 “若是攻下遂阳城,禤曹巫师便是楚国头功!” 项燕转头看向巫师,开口说道。 禤曹听到项燕的话后,老迈的脸上波澜不惊,作为项氏供养的巫师,已经为项氏做了数十年的事情,立下过无数功劳,这所谓的头功,禤曹也已经不是 昌平君看着项燕与禤曹交谈,听到项梁的下令声,转过头,看着项梁带着一排排项氏精锐离开空地,朝着大营大门的方向走去。 见状。 昌平君想到遂阳城内的白衍,眼神露出一抹得意。 白衍是善领兵交战,但眼下,白衍就是再有能耐,也阻拦不了楚国趁夜夺城。 “黄冶将军!待项梁登上城头之际,汝立即统领麾下精锐增援破城!” 项燕看着项梁领兵离开,转身对着身后的黄冶下令道。 “诺!” 黄冶听到命令,神情满是亢奋,想到有机会,亲手杀死白衍,黄冶心中那叫一个激动,生怕项燕反悔,领命的瞬间,手还没放下来,便转身离开。 项燕与昌平君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自从昔日在彭城被白衍戏耍,怒急攻心一直卧病的黄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亲手杀死白衍,以报仇雪耻。 眼下看着黄冶的模样。 项燕与昌平君,都清楚有黄冶在,只要破城后,黄冶定会死死追杀白衍,与白衍在城内血战。 另一边。 看着黄冶带着亲信部将,急匆匆的离开,吕青回过头,满是笑意的看向范增。 “看来此番,白衍插翅难逃,吾等便坐等破城!” 吕青开口说道。 范增看着在无数篝火下,在夜色中,跟随项梁离开营地的项氏精锐,听着身旁吕青的话,也少有的点点头,深深的舒口气,放下心来。 而一旁的孇谷,则是有些皱眉,毒藤! 这件事情孇谷与吕青,还有其他士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不由得让孇谷转过头,看向范增的侧脸。 十分善于与人打交道的孇谷哪里看不出,对于毒藤这件事,恐怕所有士人中,唯有范增知晓。 想到这里。 孇谷也能感觉到,在对付小外甥的时候,项燕等人,从不会轻易透露任何消息让人知晓。 “小外甥啊!今晚可别睡得太死!赶紧逃出城!” 孇谷抬头看着天空中,残缺暗淡的明月,不断祈祷着。 孇谷也清楚小外甥对付楚国,也有准备的手段,然而得知项燕居然用百越的毒藤,让楚军在夜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城。 这手段,当真阴狠。 “孇大人,怎么了?可是在想何事?” 吕青的声音突然传来,孇谷这才回过神,醒悟过来后,看着吕青看向自己的双眼,随后望着范增也转头盯着自己的模样。 孇谷笑了笑。 “无事,就是想着,若是今夜夺下遂阳城后,明日孇谷便打算,向项燕将军请辞,先回寿春!” 孇谷尴尬的解释一句,不过因为实在是太过担忧小外甥,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孇谷的笑容有些僵硬。 “这时候回寿春?汝这是……” 吕青听到孇谷的话,一脸错愕,不相信一般的看向孇谷,随后左看右看,见到四周都有人,最终才忍住不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疑惑的看着孇谷。 范增似乎想到什么,看着孇谷的模样。 “并非项燕将军不相信汝,而是大营内始终人多眼杂,连准备生草的将领、伍卒,还有攻城的伍卒,皆不知道其内混杂的草藤,乃是有毒之物。” 范增不喜多与人交流,俗称内向之人,但越内向的人,往往也越敏感,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孇谷的模样,让范增本能的猜想到,应当是孇谷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被不在意,在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故而决定回寿春。 想到这里。 范增反而高看孇谷一眼,此前在范增眼里,孇谷不过是一个救过项梁的士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甚至若非当初在屈氏,机缘巧合下得到时任司徒的屈俣赏识,孇谷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平民。 项梁十分喜欢与孇谷天酒地,范增自然知晓,故而对孇谷的感觉,平平常常,能信任,却不能堪大用之人。 而此刻听到孇谷的打算,却让范增十分意外。 要知道若非屈氏与项梁的原因,没有多深背景的孇谷,还不一定有机会来到这里,看看那些士族子弟,哪个不是背景深厚,没有多大的本领,全托关系方能随军出征,都在等着楚军大胜后,回去领功。 孇谷心中却有如此傲气,实在让眼光很高的范增,都没想到。 “孇谷理解大将军之意,只是数日以来,孇谷随军出征,难有出谋划策之举,实在心有愧疚,还不如回寿春,效绵薄之力!” 孇谷也很意外,范增居然会和他解释原因。 感激的抬起手对着范增打礼,孇谷还是十分坚定,要回寿春的决心。 “也罢!” 范增看着孇谷去意已定,本就不善言辞的范增,也没有多劝,点了点头,继续看着项氏精锐离开营地。 吕青也一脸惋惜的看向孇谷,叹口气,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孇谷有些傻。 夜色中。 随着一个个时辰过去,漆黑的平原上,数不清的楚国士卒,在漆黑的夜色下,如同人海一般,朝着遂阳城走去。 落日之时,城外的尸体,基本上都已经处理干净,不仅仅预防瘟疫疾病,也是在担忧尸体随着一日日发臭,会影响楚军攻城,还有楚军士气。 不过城外虽然没有多少尸体,但沿途还有散落四处的长戈、利剑,以及满地都是的箭矢,这些让本就漆黑的路,给楚军添多不少阻碍。 好在楚军士卒在逐渐靠近城墙后,都慢慢的弯下腰,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与不远处的高耸城墙,特别是那些隔断距离,插在外墙的火把。 在楚军士卒后面,漆黑的阴影中,隐约还能看到,一排排很长很长的粗木,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在两旁插有木棍,如同夜色中一条很直的巨大蜈蚣一般。 许久后。 当距离足够近,在数名楚军将领快速跑上前,对着身后做出一个登城的手势后。 数百名楚国士卒,纷纷快速跑上前,从身上取下绑有粗绳的铁钩,飞快的旋转几圈后,便把铁钩甩上城墙之中,而更多的楚国士卒,还是突然抬起一根根高耸的巨木,直接靠在城道上。 下一刻,一眼看去,城墙外数十根粗壮的巨木上,无数楚国士卒纷纷不断手脚并用,飞快的往城头上攀爬。 “夜袭!楚军夜袭,快!!!” 巨木碰撞在城墙的声音,瞬间引起城道内巡逻的秦军士卒注意,几名秦卒看了一眼城外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楚军士卒后,不断大喊着。 对于这动静,楚军早已有所准备,根本不担心。 不过楚军根本想不到的是,就在城道之中,无数手持弯弓的秦军士卒,早已经在城道内半蹲着,等候他们许久。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个个秦军将士几乎抬起头,就能看到铁钩勾在外墙壁,就连因为楚军士卒攀爬绳索,导致铁钩隐晦不断抓深墙壁的变化,秦军将士都清楚的看得见。 在一个个秦军将领的手势中,一个个手持长弓的秦军将士缓缓后退,而原本在后面的秦卒则替换到前面,拔出利剑,蹲在外墙壁之下。 而后退的一排排持弓的秦军士卒中,最靠前的秦军士卒纷纷抬起弓箭,对准外墙壁。 在为数不多秦卒的惊呼声中。 站满城道的所有秦军士卒,纷纷都蹲在城道内,凝神屏息,看着外墙壁,几息后,当外墙壁出现一个个楚军士卒的手时,看着一个个楚军士卒爬上城墙。 早已经准备好的秦军将士,全都近距离对着楚军士卒放箭。 黑夜下。 很多楚军士卒好不容易爬上城墙,还没来得反应,正当庆幸自己爬上城墙的位置,十分安静,没有秦卒的呼喊声,突然抬起头,便看到城墙内的城道中,全都是数不清的秦卒。 楚军士卒瞳孔一缩,下一刻,数枚箭矢,直接射入其头颅,整个人都瞬间摔落下去。 其他城道内的楚卒,也都是方才登上城墙,便被射杀。 无论是绳索攀爬还是用巨木,虽然便捷,但都远远无法与临车、云梯那般攻城利器相比,楚军士卒不仅仅费力,也不方便手持武器。 这也导致登城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甚至没反应过来,便纷纷被杀射。 “有埋伏!” “秦军有埋伏!!!” 好不容易有楚卒依靠着夜色,运气好,躲过箭矢,看到城道内的一幕,便一脸惊恐的大喊起来,随后不顾高墙,转身跳了下去。 也有倒霉的楚国士卒方才转身跳的时候,便被箭矢射穿后脑勺,整个人都直接倒下城墙外。 “有埋伏!” 此刻,一个运气好的楚国士卒,落下城外后,忍着剧烈的疼痛,在其他楚国士卒的目光下,一脸惊恐的看着所有人,不断说着城头上有埋伏。 城外所有参与此番夜袭的楚军士卒,听到有埋伏,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埋伏?” 一名项氏将领上前询问,毕竟看着安静的城墙,连秦军大规模反击都没看到,但眼下这名士卒的模样,却不像是说假话。 而且若是埋伏的话…… “城头上,全是秦军!全是秦军!” 士卒依旧忍着疼痛,解释着,此刻这名士卒都十分疑惑,方才他明明亲眼看到城道内,全都是蹲在地上的秦卒,绝不可能眼才是。 将领也很疑惑,而这时候,突然一名士卒匆忙拿着几支带血的箭矢,来到项氏将领面前,告诉将领,这是一名士卒脑袋上中的箭矢。 将领闻言,瞳孔一缩,连忙抬头看着微弱的火光下,到处都在往上攀爬的楚军士卒,而联想到眼前士卒说的埋伏,上面全是秦军。 刹那间,一抹冷汗,布满这名将领全身。 “快撤!有埋伏!!!” 将领当即下令,然而方才转过头,却惊恐的看着,原来按照计划,等他们这里攻城后,会有后续源源不断的楚国大军,前来增援。 而此刻,在这名将领身后的平原上,无数火把,密密麻麻的布满平原,全都涌向城头这里。 恐惧,逐渐露在这名项氏将领的瞳孔中。 而在城头上的城楼前。 漆黑的夜色下。 白衍穿着衣甲,一手撑着湛卢,目光凝视着漆黑的城外,平原上到处都是数不尽的火把,如斑点星空,全都朝着城墙这里涌来。 “有埋伏,快撤,秦军有埋伏!!!” “别过来!快跑!!!” 白衍听着城楼下传出越来越多惊恐的喊叫声,转过头,对着牤、管寿等将领点头示意。 牤与管寿对着白衍拱手,随后看了城外的场景一眼,转身各自朝着一边的城道走去,没多久,随着城外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杀来,随着啸杀声漫天响起,惊动整片夜色,传遍遂阳城的整片夜空,城道内所有秦军将士,纷纷站起身,对着城外便放箭射去。 “杀!!!” “杀!!” “啊!” 城外,无数从楚国大军,拿着火把,朝着遂阳城杀去,最前面的楚国士卒突然看到原本攻城的项氏精锐,不知为何,似乎全都放弃攻城。 还没等前面奔跑的楚国士卒回过神,突然随着一声声破空声响起,突然身后以及身旁,到处都传来摔倒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数不尽的惨叫声。 还没等楚国士卒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破空声响起,一些冲杀的楚军士卒突然看到,身旁拿着火把的楚卒,突然倒在地上,一根箭矢赫然插在其头颅上。 起初所有楚军士卒都不在意,都以为是城楼上的秦军发现他们楚军夜袭,已经反应过来,城头上,是为数不多的秦军在防守。 特别是在没有将军命令下,所有楚军士卒都只能继续冲杀,况且如今城头上的秦军在放箭,越快抵达城头底下,反而越安全。 但与埋头冲杀的楚军士卒不同,所有骑马的楚军将领以及身旁骑马的亲信,全都懵了。 主将黄冶,看着四周原本犹如火海一般的大军,此刻火光不断变暗,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被秦军射杀而亡的士卒,黄冶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愣神。 怎么回事? 黄冶正一脸不解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的三名将领,其中一人突然中箭,另一人看了一眼,方才转头,就也中箭摔落下马。 “不好!” 黄冶显然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然而方才说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撕痛感,巨大的力道让整个肩膀都一麻。 紧接着,更强烈的剧痛袭来,并且随着一抹破空声,胯下的战马也突然嘶鸣一下,黄冶便感觉胯下一空,整个人都摔落到地上。 “将军!!” “快保护将军!!” 黄冶身旁的亲信见到黄冶中箭,纷纷惊慌的喊叫,上前保护黄冶,即便是为黄冶挡箭矢也在所不惜。 然而那些亲信保护黄冶心切,却不曾想关心则乱,在数不清的火把下,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举动,对于城头上的秦军而言,到底有多明显。 几乎都无需将领下令,城头上很多秦军士卒,便纷纷拿起弓弩,对着夜色中,黄冶所在的方向,放箭。 “快撤!!!” “快!!” 城头下,项梁也已经回过神,看着一根根粗绳被割断,转过身,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黄冶统领的三万楚军,被城道上的秦军不断射杀。 项梁只能愤怒嘶吼着,不断下令。 但在黑夜中,原本是楚军所用的夜色,刹那间,却成为楚军反应最大的阻碍,项梁有心想要传达命令,但对于项氏精锐还好,只需要时间,便能不断传递下去。 然而另一边黄冶的三万精锐,不管是将领还是伍卒,绝大部分都是黄氏私兵,故而在没有鸣鼓声,以及黄冶的命令,单凭项氏将领去传达命令,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撤兵,黄冶回家的楚军若是不撤退,项氏精锐贸然撤退,只会让两军在夜色下滞留在平野上,这是大患。 特别是城头上,秦军还在不断放箭。 夜色下。 楚国大军中,听到将士禀报的项燕,怒拍木桌,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禀报的士卒。 “不可能!秦军怎会有埋伏!” 项燕不敢相信的说道,随后连忙走出主帅营帐,顾不得方才还在与其他楚国将军,商议着破城后,他们楚军下一步举措。 昌平君也是一脸疑惑,看着项燕离开,连忙跟在身后。 范增、吕奇以及其他楚国将军,也纷纷脸色苍白,跟着一同离开,最懵的要数孇谷,此刻已经担心一晚的孇谷才是最懵的一个人。 见到范增等人离开,孇谷也连忙跟上。 许久后。 在楚国将士无数火光的照亮下,项燕、昌平君等人,带着亲信,骑马战马飞快的来到平野上。 因为楚军大营距离遂阳城有些距离,故而等到项燕一行人来到看得到遂阳城的地方,一眼看去,便清楚的见到,遥远的平原上,那在夜色中下的遂阳城城头,全都是火光来回走动。 而城头下,数不清的楚军士卒惨叫声,似乎都隐约传来。 秦军显然是站在城楼高处,对着楚军随意射杀。 “不可能!” 昌平君 范增此时也好不到那里去,看着遂阳城显然早已经有所准备,以往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满是皱眉,目光尽是不解与困惑,而隐约听到遂阳城下,楚军若隐若现慌乱的声响,范增这才连忙回过神,转头看向项燕。 “大将军,快鸣鼓撤军!否则所有士卒,都回不来了!!!” 范增连忙提醒道。 范增一眼就看出,夜色下如今楚军最大的威胁,并非是城头上的秦军,反而是这夜色。 “鸣鼓撤兵!” 范增能想到,项燕自然也能想到,特别是此番统领项氏精锐去攻城的,还是项梁。 随着项燕的命令传达下去,许久后,夜色下终于传来楚国大军撤兵的鼓声。 也就在有鼓声之后,遂阳城下的楚国大军,还活着的士卒,这才纷纷顾不得其他,丢下火把,在夜色中全部士卒,不要命一般往楚国大军的方向回跑。 逃跑的时候,方才被射杀一地的士卒尸体,不断绊倒楚国士卒,一根根落在地上,杂乱布满整个平原的火把,在隐约的火光中,数不清的楚军,从一旁踏过。 这时候。 没人注意到,在一堆火把与尸体中,被压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黄冶。 楚军营地内。 捡回一命,回到大营的楚国士卒,全都一脸心有余悸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甚至连一些魁梧的楚军士卒,眼神之中也开始流露出一丝迷茫。 而在大营大门,依旧时不时有楚军士卒,带着伤,一边哀嚎,一边慢慢的回到营地。 “黄冶将军在何处?” 项燕带着一众将军,士人,还有灰头土脸,脸上满是雪泥的项梁回到大营,然而来到空地上,范增开口询问后,看着四周毫无反应的士卒,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在所有楚国将士的心头。 “我方才在城下,便没有找到黄冶!” 项梁喘息着,身上的衣甲此刻也到处都是泥,显然撤离的时候,也被绊倒过,幸运的是,并没有被箭矢射到。 范增看着项梁的回答,目光看向一旁的大将军项燕。 “为何秦军会有防备,甚至提前设伏在城道之中?” 项燕此刻老脸也满是疑惑,看着四周以往骁勇善战,披荆斩棘的项氏精锐,此刻的模样以及眼神,项燕清楚,对阵白衍,接二连三的失利,以及超出预计的死伤,已经影响到楚军士气。 这让项燕心中满是沉重。 篝火依旧在营地内熊熊燃烧,不提眼神古怪的孇谷,范增以及十余名,三四十岁的楚国将军,全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原本在他们的预期里,此时的遂阳城,已经被他们楚军攻破城门才是。 次日。 天色渐亮,随着刺骨的寒风拂过平原,遂阳城内,昨晚便听到攻城动静的公子升,还有田鼎,早早便按耐不住,乘坐马车来到城门。 “宗伯,等会吾等定要想办法,劝说白衍离开!楚军昨夜未能攻下城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下马车后,公子升转身对着田鼎说道,一脸紧张。 昨夜熟睡中,听到城门啸杀声,公子升当真害怕楚军直接攻破城门,到时候他们连救白衍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好在担心大半夜,终于听到啸杀声散去,城内并没有传来厮杀声,显然秦军守住楚军的夜袭。 对此,公子升心中满是复杂,一方面庆幸白衍能守住楚国大将军项燕的攻势,一方面又很纠结,白衍若是守住,定然不会轻易随他离开。 不过也幸好,昨晚虽然不知道白衍是如何抵挡住楚军的攻势,但想想也知道,定不是那么简单,秦军定然也经历鏖战,死战,方才杀退楚国大军。 想到这里,公子升才感觉有些把握,昨夜秦军死伤越多越好。 这样白衍才会放弃遂阳城。 “嗯?公子,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田鼎跟着公子升,来到城梯时,突然看着四周,发现城墙内,少有血迹,就连秦卒尸体都看不到。 这似乎与他以及公子升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而且大清早,虽说方才经历鏖战,但预防楚军今日攻城,白衍应当也会派人清理尸体,把城道内的尸体处理才是,可眼下却看不到任何一个秦卒,在搬运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惑,田鼎与公子升对视一眼,看向城梯上方,快步走上去。 而几息后。 当方才来到城道内,看着空旷的城道,田鼎与公子升都愣住了,当转头不经意间,看向城外时,二人全都愣在原地,双眼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596章 被绑起来的黄冶 公子升与田鼎站在城道中,望着城外平原,入眼之处,皆是楚军死尸,到处都是秦军士卒,在拾起地上的利刃兵戈,数量之巨,一眼看去,木拖车随处可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城外,全都是楚军死尸,而城道内,却干干净净,别说死尸,连杂乱落地的箭矢,都没见到多少。 莫非…… 楚军昨晚突袭遂阳城,结果连城道都没有登上? 凛冽的寒风拂过,感觉着微风吹打在脸庞,此刻公子升与田鼎,满脑子都一片凌乱,荒寂的城外平原,映入眼帘的战场,让二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楚军夜袭,结果死伤无数!!! “注意看楚军动向,让城外的将士手脚快些!” 远处城道内的秦军将领声音传来,这才让公子升与田鼎回过神,二人转头看去,当看到几名将领,一脸笑意的模样,一边走一边谈笑。 别说公子升,就是田鼎,都有些恍惚。 这还是此前见过的守城鏖战吗? 城外,当真有楚国大军? “将军在休息,二位还请回!” 几名将领来到田鼎面前,看着田鼎与公子升的模样,为首说话的将领,想了想,对着二人拱手打礼。 其实看着公子升与田鼎的装作,别说这些将领,就是所有士卒都知道,这二人便是齐国来的公子升,以及齐国宗亲田鼎。 对于士卒、将领而言,不管是公子升还是田鼎,地位都是他们遥不可及,难以高攀之人。 但作为秦军将士,他们都不喜欢这二人。 原因,自然是这二人的来历。 抛开这二人的身份,其实若非顾忌秦齐交好,不管是秦军将领,亦或者秦军士卒,都不会给田鼎与公子升好脸色,更别说客气有礼。 “请吧!二位!” 另一名将领也对着田鼎说道。 然而田鼎还未想好,找什么借口,一旁的公子升便按耐不住,直接看着将领。 “将军若是休息,升,愿意在楼屋外候着!将军何时醒,升便何时见将军!” 公子升一脸从容的,丝毫不惧这些杀人如吃饭一般的秦军将领,哪怕是眼神直视彼此,公子升也没有丝毫胆怯。 对于公子升而言。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却不能带着白衍回齐国! 城道内。 几名秦军将领听到公子升的话,都忍不住皱眉,但是看着公子升,所有将领都忌惮其来历,特别是一旁还有田鼎在,当初田鼎出使咸阳,王上都十分重视田鼎。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在身份地位上,本就没有多少底气。 看着公子升从身旁走过,直接朝着城屋走去,一名秦军将领还想阻拦,却被一旁的将领拦住,给了一个眼神摇摇头。 田鼎看着公子升有些冒失的举动,皱了皱眉,但还是看了这些将领一眼,跟着公子升一同走去。 “为何拦我?” “放心吧!将军的为人汝还不了解,将军若是有心要走,早在寻得九州鼎之时,便带着九州鼎回齐国!如此一来,岂不更好!将军不会离开的!” “也是!” 将领小声的谈论,让城道内走着的公子升,赫然顿了顿脚步,但公子升并未回头,而是继续朝着楼屋走去。 城楼内。 白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穿着衣甲睡在一块简陋的木板上,与在府邸寝房休息,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好在白衍不是娇生惯养,恰恰相反,白衍从小便过着穷苦的日子,这也让白衍与绝大多数将领,都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别说铁骑、边骑以及其他秦军的将领,就是牤,起初都一脸懵,很多时候连牤都无法入睡的环境,白衍睡得又香又甜,跟在床上睡一样。 不过方才起身走出楼屋,本想看着城外一眼,却不想,白衍一出来便见到不远处,一直站在城道内的公子升以及田鼎,被亲信拦在城道上,看着城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公子!田大人!” 白衍上前,对着二人拱手打礼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执着的公子升以及田鼎,白衍都不知道该如何,毕竟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总不可能真的下令,把这二人赶出遂阳城。 若真的是那样做,本来还不落人话舌的他,难免不会被咸阳朝堂的官员,阴阳怪气的说是保护公子升与田鼎。 “白将军!” “白将军!!” 田鼎与公子升见到白衍醒来,皆是松口气,毕竟二人,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就连城外清晨的秦军士卒,都已经把战场,全部都处理得差不多。 “恭喜将军,此番再度获得大胜!” 公子升礼毕后,眼神满是复杂的看向白衍,此前本以为秦军也死伤惨重,借此劝说白衍离开,免得平白丢了性命。 结果倒好,死伤惨重的,乃是楚国士卒! 秦军仅仅战死十余人,就换得城外满片平野的楚军尸体,放眼看去,恐怕至少超过上万人。 这方才是交战 连公子升这个从未上过战场之人都清楚,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楚军士气没有影响,那绝不可能。 “多谢!” 白衍看着眼神灼热,却又有些失落的公子升。 明白公子升来意的白衍,心中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固执的齐国公子,对于齐国,白衍自然有不同的感受,毕竟白衍乃是齐人,父母家人,皆在齐国活了半辈子,白衍也是在齐国从小长到大。 但眼下。 白衍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国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非是一人之力能够阻拦。 秦国进行变法,一次次的改变秦国制度时,六国皆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而如今的齐国,连变法的机会与时间,都已经不复存在。 世道在变,并且日后乃至后世,会一次次改变,不管是那个朝代,都会发生改变。 止步不前的齐国,早已经注定会被天下吞噬。 “将军,将士们擒到一名楚国将军!听被俘的楚国士卒说,那楚将乃是黄冶!” 一旁亲信见到白衍打过招呼后,便拱手禀报。 人早上就已经被将士们抓到,甚至差一点点被砍下头颅,幸好有将领及时阻拦,不过白衍在休息,将领上报后,其他将军都不想打扰白衍休息,故而一直押着那楚将。 “楚将黄冶?”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一脸意外,随后看了一眼城外那些尚未处理的楚卒尸体。 没想到昨晚是楚将黄冶亲自领兵夜袭!并且还被擒住! “把人带过来!” 白衍听到亲信的话,开口吩咐道。 “诺!” 亲信拱手后,转身离开。 “将军……” 公子升听到楚将名将黄冶都被俘虏,表情有些错愕,几息后,方才回过神,随后迫不及待的要和白衍说什么。 然而方才开口,就被一旁的田鼎打断。 “将军昨夜虽大胜,然不过伤及楚军万余人,楚国大将军项燕麾下,此时依旧有近二十万大军在,将军可有把握,每次面对楚军的进攻,都能守住遂阳城?” 田鼎皱眉,双眼凝视面前的白衍。 这一次,田鼎的话语之中,并没有质疑,也没有多少劝说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的询问。 田鼎认识白衍的时间不短,而这一次,田鼎是实实在在的想看看眼前的少年,到底有多厉害,面对城外尚有将近二十万的楚国大军,少年能有几分把握。 “白衍不知,唯有天意!” 白衍听着田鼎的询问,叹息一笑,仰头看着苍天。 公子升听着宗伯田鼎的话,又听到白衍的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心急火燎的看向白衍。 “白衍将军,若是连抵挡项燕麾下二十万楚军,都并无多少把握,那将军好好想想,在另一条秦军撤退的道路上,景骐可还统领着十万,乃至二十万楚国大军!将军何故执着于这一场,根本不可能有胜算的交战?” 公子升皱着眉头,一脸急切的看向白衍,眼神里充满渴望,多希望就在他说完后,白衍能在他的目光中,点点头,随后答应跟他离开,返回齐国。 然而就在公子升的目光中,白衍依旧摇头。 “白衍乃秦将,纵使没有胜算,白衍亦不能辜负王上!” 白衍解释过后,似乎不想再与公子升说这些,而是看向公子升。 “望公子能听白衍一言,此地战乱,白衍已决心死守,还请公子与田大人,尽早离去,免受波及!” 白衍拱手说道。 这时候,刚好章愍、章平父子,也来到城头。 “将军不回齐国,升,又怎愿独自回齐!” 公子升固执的摇摇头,都已经来到遂阳城这里,即便白衍每一日都会拒绝他,公子升也不会放弃,更不会离开。 “将军!” “将军!!” 章愍父子这时候走过来,见到公子升与田鼎,二人对着白衍打礼后,也转过身,对着公子升与田鼎打礼。 “将军,升,明日再来拜见将军!” 公子升对着章愍父子还礼后,看向白衍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田鼎也与白衍互相打礼,看了白衍一眼后,转身离开。 “若非是将军,换做任何人,面对如此执着的公子升,恐怕都不免被其打动,回到齐国!” 章愍看着公子升与田鼎离开的背影,在来城道之时,章愍便已经听说,公子升一早便来到城头要见白衍,得知白衍在熟睡,一直耐心的站在城道等候。 为的,不过就是见白衍一面,说几句话。 这换做谁,估计都不免有些感动。 特别是眼下,一边是与公子升回齐国,安享荣华富,成为齐国朝堂齐王所倚仗的大将,一边是留在这里,面对项燕统领楚国大军,不断进攻,随时都会有战死的可能。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衍三尺之身,已许秦国,再难归齐!” 白衍听到章愍的话,笑着摇摇头。 连白衍都不得不承认,公子升的做法,的确很让人感动,即便是白衍也不例外,一个齐国长公子,放弃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千里迢迢来到这战火之地,只为一同回齐国。 被拒绝过后,哪怕有危险,依旧不愿意离开,更一早便站在城道等着,就为几句话。 别说古人,别说当今天下之人,就是白衍,都有些感慨。 但奈何。 白衍心中很感动,但身体,却不敢动啊! 齐国如今回去,稍有不慎,便是祸连家人,待天下一统之时,别说享福,怕是连保护家人的能力都没有。 “三尺之身,以许秦国!” 章愍听到白衍打趣一般的话,笑着之余,也有些意外,几息后,随着细细品味这句话后,章愍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可惜王上,此时不能听到将军之言!” 章愍也笑着打趣道。 昨夜秦军大胜,让章愍大仇得报,松口气,如今也不免放松下来。 作为章氏族人,并且与王氏联亲,章愍对于朝堂自然不是一无所知,故而,章愍清楚,这件事情若是传到咸阳,怕再也不会有官员,再能说白衍一句,因为白衍如今宁愿辜负公子升的美意,宁愿留在这里有性命之危,也不愿辜负嬴政。 特别是这句看似调侃的话,一字一句背后,都承载着浓浓的情感,愈品愈浓,也越让人笑不出来,更让章愍父子,皆能是体会到,白衍忠君报恩之情。 三尺之身,再难归齐! 想到这里,章愍转过头,看着城外被烧毁成为一具具黑漆漆的木炭临车,看着城外到处都是血腥痕迹,一句再难归齐。 白衍这是打算为秦国,战死沙场啊! 想到这里,前所未有的钦佩,在章愍心底油然而生,想到次子章平已经准备好送回家中的诀别家书,以及自己书信送去咸阳,因为此前战败,向嬴政请罪的书信。 章愍突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白衍这句话,写在书信,一同送去给嬴政。 纵使此番白衍战死在楚地,身为秦将的章愍,也想要让嬴政知道,白衍临死前,都从未有过丝毫离开秦国的念头,嬴政并没有宠幸错人。 “走!快走!!” 正当章愍与白衍,说着自己的建议之时,商议对付城外的楚国大军,昨夜楚军兵败,故而今日定不会攻城,而是整备军心,明日开始,楚军定会接连不断的攻城。 不远处,将士们已经把被绑起来的黄冶,押送过来。 一瘸一拐的黄冶,此刻哪里还有楚国名将的风范,被卸去衣甲,头发无比凌乱,能看到带着血迹的泥土以及干枯的杂草,腰间一块深红色血迹的地方十分明显。 显然除去大腿中箭,肩膀的位置,也被箭矢射中。 “白衍,要杀便杀!休要辱我!” 黄冶脸色满是苍白,看着白衍,冷笑道。 不过此时黄冶隐藏得再好,方才眼神也隐晦的露出一抹惊讶,显然黄冶从始至终都没想到,此前羞辱他,以及如今统领秦军攻入楚国府邸的秦将白衍,居然如此年轻,并且神情内敛,与想象中,是一个魁梧有力的年轻模样,根本不一样。 “原来黄冶将军是怕羞辱?” 白衍看着黄冶的模样,轻声说道。 黄冶闻言,为之一愣,就连章愍与章平,也都没想到白衍会说出这句话。 还没等章愍与章平说什么,白衍便转过头,命亲信把黄冶绑在城楼上,待楚国进攻时,让所有楚军士卒好好看看,楚国名将黄冶,被捆绑的样子。 “白衍,汝休得辱我!白衍,汝不得好死!!!白衍!!” 黄冶一脸绝望的双眼中,满是怨恨的看着白衍,挣扎间,不顾伤口再次溢出鲜血。 在秦卒用力的拖拽下,黄冶那怨恨的眼色,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白衍的脸庞,一句句怨恨的话。 “放心,黄冶定会死在此地!想报仇也难有机会!” 白衍见到章愍似乎要开口,于是提前说道。 转头看着城外,听着一旁逐渐远去,不断怒骂的黄冶声音,白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天际,楚国大营方向。 小舅父,人已经绑在城头,你定要领会到衍儿的意思啊! 来见衍儿一面!把黄冶带回楚国! ………………………… “什么?黄冶没死,而是被捆绑在遂阳城的城头上?” 楚国大营中,帅帐内的项燕,听到士卒的禀报,一脸意外。 就连项梁、范增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十分意外。 “大将军,白衍如此羞辱黄冶将军,吾请命,统领大军攻城!” 一名年轻气盛的楚国将军,站出来,对着项燕拱手请求道。 “这下麻烦了!” 范增眉头微皱。 “这有何麻烦,白衍如此羞辱黄冶,定会让楚国大营的将士,同仇敌忾!特别是黄冶的麾下将领。” 项梁听到范增的话,皱眉说道,毕竟都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项梁也清楚范增的能力,故而方才皱眉疑惑。 “若是正常情况下,的确如此!” 范增侧头看了项梁一眼,叹口气。 “可此前,在彭城时,白衍便从黄冶手中,夺下彭城,如今黄冶被俘,昨夜黄冶麾下精锐死伤近半,这时候正是修养整顿之际,白衍若是杀了黄冶,待整顿过后,昔日黄冶麾下部曲,定会誓死为黄冶报仇,可眼下,若是楚军士卒攻城,看到黄冶的模样,难免被影响,而白衍要的,便是用黄冶,威慑楚军!拖延时机!” 范增说的一通一通的,说完过后还摇摇头。 但项梁却更是皱眉,完全不明白范增的意思,不明白拖延什么时机,只能再次询问范增。 不过这一次。 不等范增回答,在所有楚国将军面前,身为楚军主帅的项燕,便已经开口。 “白衍眼下,是想打击楚军士气,从而拖到落雪!” 项燕说道。 营帐内,所有楚国将军听到项燕的话,这才意识到,为何白衍明知捆绑黄冶在城头的后果,却依旧要如此!看来白衍此时心中,也已经着急,以至于不惜手段、后果,也要拖延楚军士气。 而在一众将军身后。 孇谷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有些怀疑的看向项燕,心中想到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第597章 白衍与孇谷的见面 “将军,战死六百七十余人!轻伤一千七百人!” 统计伤亡的竹简递送到白衍面前,白衍看着伤亡人数,心中松口气,面对楚军一开始最猛烈的精锐攻城,死伤一共两千多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白衍不管是跟随秦军攻韩,亦或者灭赵,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场攻城战,是像楚军这般,一开始便用尽全力,调用经验老道的精锐士卒登城,更是不计死伤一般。 项燕知道城内的守军,乃是魏人组成的秦军,若是城头被夺下,根本抵挡不住楚国大军进入城邑。 “把名字统计下来!并且重复寻人核验!” 白衍没有开口说如同曾经对待铁骑、边骑那般,会或多或少,送一些钱财去给战亡将士的家人,并非白衍此时依旧不把这些秦卒当做自己人,若能活着灭楚,这些随他与楚军交战的秦卒,白衍怎可能,还把他们当外人。 只是眼下,不管是雁门一地,还是洛阴,白衍已经抽调不出再多的钱财,灭魏之时,白衍为了给大军将士的食善,多些肉汁、油水,已经把当初嬴政给的赏赐,费殆尽,甚至往日收下其他士族送来的钱财,也在后续挥霍一空。 洛阴虽然有源源不断的钱,并且洛阴作为白衍的封地,白衍也有自己的食邑,但那些,都是要给吕奇在齐国筹备粮草的。 齐国筹备的粮草,事关白衍以及全军将士的存亡,此战两军胜负,绝不能有丝毫变故。 “诺!” 亲信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将军,颍川传来消息!” 白衍起身在城道内巡视,这时候一名斥候营的将士,急匆匆走到白衍面前,把颍川郡的竹简交给白衍。 看过竹简的白衍,得知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此时被大雪困在颍川,有些意外,随后苦笑一声,把竹简交给将士。 城道内。 白衍看着巡视的秦军将士,随后来到内城壁,望着城内空地中,全都聚集在一起,互相闲谈的秦军将士,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当初不过是担忧昌平君在大梁反叛,故而才让魏卒拉拢各自故乡百姓入伍,这无意间的举动,此刻却发挥出奇效。 在让这些魏人决意与楚军死战后,楚军登城所杀的每一个秦卒,那些战亡秦卒的尸体,落在其他秦卒眼中,不仅仅没有影响到所有秦军将士的士气,反而因为每一个战亡的伍卒,在秦军中都有熟人、同乡的缘故,这愈发激起城内的秦军士卒,与城外楚军厮杀的决心。 “将军,城外好像有人过来!” 一直跟在白衍左右的牤,这时候听到不远处城道看守的秦卒议论,转头看向城外,随后回身,对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转过身,看向城外,果然如牤说的一样,在城外远处那一片战后狼藉的平原外,三个男子骑着马,在四名楚卒的护送下,朝着遂阳城这里赶来。 平野上。 屈子兆骑着马,目光看着远处遂阳城,忍不住流露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孇谷,那秦将白衍,当真不会对吾等三人如何?可别等会直接把吾等擒住,斩下首级挂在城头上,到时候别说救黄冶将军,就是吾等,也枉死在遂阳城!” 说实话,屈子兆回想在楚军大营,所有人都对白衍的举动,束手无策之际,一直随军,从不发表言论的孇谷,突然提出想尝试入遂阳城,游说秦将白衍。 别说其他人,就是屈子兆都感觉,是他们疯了,还是孇谷疯了。 白衍好不容易抓到黄冶,又怎会心安理得的把黄冶给放掉。 可架不住随着孇谷的话刚好被来到帅帐的黄瑕听到,作为黄冶的族人,黄瑕见到孇谷居然愿意舍身冒险,前往遂阳城游说,激动之余,一时间也在心中燃起希望,不断向项燕将军请令,希望项燕将军准许一试。 最终看着一脸恳切的黄瑕,然后看着孇谷,项燕将军似乎考虑到士气问题,以及黄冶麾下的诸多将领,与其他将军商议过后,点头同意孇谷作为楚国使臣,前往遂阳城。 此刻。 屈子兆眼神一看到愈发靠近的遂阳城,特别是当目光注意到城头上,被绑在一根巨木上的人影时,心中满是担忧。 作为屈俣之子,屈子兆此行也是与孇谷一样,是来混功劳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跟在大将军项燕身边,伺候项燕左右。 父亲也是希望他能跟随大将军项燕,多学些本领、经验,也随军立一些功劳。 但父亲可没说过,让他涉险啊! “孇谷啊孇谷,父亲如此信任于汝,汝可千万不要害死吾啊!” 屈子兆心中愈发忐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平野,一脸绝望。 忍不住看向孇谷另一边的黄瑕,屈子兆心中才有少许安慰,至少,此番那怕救不出黄冶,黄瑕也要记得他与孇谷的这个人情。 “君子放心!白衍绝对不会对吾等下杀手!” 孇谷看了身旁屈子兆一眼后,见到屈子兆眉头满是不安的模样,劝慰道。 转过头看着逐渐接近的遂阳城,孇谷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娘一直反对自己带着衍儿去掏鸟蛋,毕竟在临淄城外,不管是田地,还是山林,都是有主之人,特别是山林,都是临淄城内大人物的封地。 在别人封地内掏鸟蛋,若是被抓住,轻则被罚,重则甚至要被抓起来,这也是娘一直反对的原因。 但奈何每次看到空旷的山林,以及常年来往都从不见到一个人影,孇谷每次都经不住荒山的诱惑,故而在不让娘知道的情况下,每次得知衍儿来时,孇谷便会有意无意的,提前拿着一个东西放在院子内的木柴上,随后孇谷或者白衍,都会很默契的一前一后离开家里,在外面偷偷见面。 这也是为何得知白衍把黄冶困在模具上时,孇谷会心生疑惑的原因。 孇谷总感觉,自己小外甥之所以捆绑黄冶,绝不仅仅是打算影响楚军士气的原因,而是有可能想要见自己一面。 虽然只是孇谷的一个猜测。 但即便是有丝毫可能,孇谷还是决心试一试,如今小外甥面对项燕、昌平君以及近二十万楚国大军,孇谷宁愿是自己想错,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丝丝可能。 “汝等何人?” 骑马来到城头下不远的地方,孇谷就听到不远处的城墙上,秦军士卒大声的喊话。 孇谷见状,便让身旁的楚军士卒,上前说话。 “吾等乃是楚军使者,奉大将军项燕之令,想要与城内白衍将军一见!还请通报!” 楚军士卒对着城头大声喊道。 见到秦卒离开,前去禀报,等待之中。 城外的孇谷三人,望着远处城头上,被捆绑在木架上,被寒风吹拂的黄冶,三人之中的屈子兆与孇谷还好,此前便有心理准备,但黄氏黄瑕,见到这场景,却是双眼通红。 “黄瑕恳求先生,此番定要救吾族伯!” 黄瑕转过头,眼神满是心切的看向孇谷。 在所有楚国大军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救族伯黄冶,就连大将军项燕以及昌平君也不例外,唯有孇谷不同。 虽然黄瑕少有接触孇谷,却也曾听说,当初孇谷不知为何,曾经舍命救过项梁。 胆敢舍命相救他人,即便黄瑕从未听说过,孇谷有多大才能,但面对如此舍生取义之士,黄瑕心里也是十分钦佩,眼下自然已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孇谷身上。 “孇谷定会竭心尽力,黄瑕将军等会,切莫心急,也勿要再得罪白衍!” 孇谷看着黄瑕,劝慰道。 等了片刻,在孇谷的目光下,遂阳城的城门缓缓打开,这一幕让孇谷等人十分意外,本以为白衍在府邸,秦卒去禀报,来往所需的时间,他们要等许久。 没想到,秦军如此快便打开城门! 孇谷连忙带着屈子兆以及黄瑕,骑着马,缓缓进入城门内。 不过方才来到城内,几人便看到一个秦军将领,带着一众将士,挡在城内的道路,上前阻拦几人。 “吾乃楚军使者,想要见白衍将军一面!” 见到秦军将领那凶神恶煞的眼色,黄瑕都忍不住呼吸有些紊乱,感觉到压力,而屈子兆更是不堪,都不敢与其对视,唯有孇谷,率先下马后,上前拱手打礼,说明来意。 “若要见将军,尔等三人前去足矣!” 牤看着三人,皱眉说道,眼神满是敌意的看着孇谷身后,那四名随行的楚军士卒。 “这……” 屈子兆本就没有多大的安全感,下马都有些腿软,如今听到连四个善战的随行楚卒,都不能跟着去,更是担忧的看向孇谷,脸色上的神情,满是不安。 “好!尔等四人便留在此处!君子放心,城内尽是秦军,白将军若要杀吾等,易如反掌!” 孇谷下令之后,让屈子兆别担心,在劝慰屈子兆之时,孇谷的眼神,扫视四周的秦卒一眼,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既然来到这里,便不会害怕。 随着孇谷的话音落下,看着秦军将领让其他两名秦卒,上前搜身,孇谷也配合的张开双手,摊开宽大的袖袍,让眼前这名秦军将领搜身。 不过当不经意间,搜到手臂之时,孇谷微微皱眉,诧异的感觉到,一瞬间,手里多出少许东西,眼神看着面前这名搜身的秦军将领,孇谷看着其直勾勾的眼神,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秦军将领,绝对是小外甥的心腹。 这也让孇谷心中愈发肯定,果然是小外甥要见他。 “走!” 牤看着其他两名将士都搜身过后,点头带着孇谷三人离开城门。 孇谷跟在牤身后,眉头紧锁,当摸清手中之物后,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后眼神一亮。 城头上。 在牤的带领下,孇谷一行三人,见到白衍时,白衍身穿秦甲,站在城道之中,遥望着城外楚国大军的方向。 “将军,人已经带过来!” 牤来到白衍身旁,拱手禀报道。 这时候,白衍才转过身,看着眼前三人,孇谷与白衍见过无数次,自然没有露出意外的模样,然而屈子兆与黄瑕看到白衍的模样,纷纷露出意外、惊讶的眼神。 “楚使,见过白将军!” 孇谷率先向白衍拱手打礼。 听到孇谷的声音,屈子兆与黄瑕,这才回过神,连忙跟着孇谷一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此番汝等可是来劝降?” 白衍一脸嘲弄的眼色,看着三人,带着丝许笑意的问道,配合白衍的语气,笑容落入孇谷等人眼里,颇为嘲讽意味。 “非也!将军既决意为秦王嬴政死战,孇谷清楚,任由孇谷如何劝说,将军都不会改变心意,不瞒将军,孇谷此番前来,乃是为了黄冶将军,是希望白将军,能让吾等,带黄冶将军离开!” 孇谷似乎并不在意白衍的模样,对着白衍说道。 就在孇谷的话音落下,白衍便忍不住笑出声,一脸诧异的看向孇谷。 “放过黄冶?汝可问问项燕,可否愿意放过所有秦军将士回秦国!” 白衍说完,脸上笑容散去,眼神凝视孇谷三人。 一旁的牤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在腰间秦剑的剑柄上,那粗壮带着长须的脸庞,双眼凝视三人,直接让屈子兆以及黄瑕,背后浮现一身冷汗。 就连明知道白衍不会伤害自己的孇谷,也被牤的眼色,给吓一大跳。 好在反应过来后,想到眼前的白衍,是自己的小外甥,这秦军将领,乃是小外甥的亲信,孇谷这才安心下来。 “将不受辱,白将军此举,可有想过日后若是战败……” 孇谷故作不惧,甚至还狂笑起来,似乎不怕一旁的牤。 而孇谷的笑声也让黄瑕,乃至屈子兆一脸钦佩的看过去,这时候别说黄瑕,就是屈子兆都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如此器重孇谷。 但是在这场合下,能够当着白衍的面,不惧白衍的威胁,这份胆气,在士人之中,恐怕都名列前茅,颇有慷慨名士气度。 然而身旁瞬间响起的拔剑出鞘声,让屈子兆与黄瑕,心头一惊。 屈子兆本能的后退一步,黄瑕却是忍着惊恐,本能的上前,想要保护孇谷。 “将军不妨听吾一言,放黄冶将军归楚,日后若是将军战败,或可免于一死!” 孇谷见到牤已经拔剑出鞘,但收起笑容后,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白衍没有理会孇谷的话,而是对着一名亲信示意,让亲信离去。 “知道吾为何让尔等入城?” 白衍看向孇谷。 此时白衍心中松口气,小舅到底是能在楚国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这番表演,让白衍都从未想过。 看着疑惑的小舅父,几息后,不远处一直等候的亲信,押着数名受伤奄奄一息的楚军士卒过来,正当孇谷不知道白衍要做什么之时。 刹那间,一名名秦军士卒把楚卒放好后,便在孇谷三人猝不及防之下,拔出腰间利剑,对着楚卒头颅砍下去。 鲜血瞬间洒落地面,孇谷、屈子兆、黄瑕全都神情一变,没想到白衍会当着他们的面,下令杀人。 看着那几个楚军士卒乃是昔日部将,黄瑕怔了怔,随即眼神满是愤恨的看向白衍,但想到此前孇谷的交代,以及族伯尚在白衍手中,黄瑕这才强行忍下心中怒意。 当看到几名楚卒的头颅,被秦卒砍下来,拿上前。 这时候别说孇谷,就是屈子兆、黄瑕,终于知道,为何白衍会说方才那句话。 “带回去给项燕,告诉项燕与昌平君,想要夺下遂阳城,就看楚国,有多少命来填!黄冶不是 白衍面色平淡的说道,对于几个楚卒的死,根本无动于衷。 像白衍这样经历过诸多战事的人,对于杀戮、尸体,早已经习以为然,甚至白衍没有入伍之前,经常接触的,还是死去很久的尸体,甚至是腐尸。 说完后,白衍看了三人一眼,转身便离开,不再理会三人。 见状。 看着被砍下来的楚卒首级,黄瑕看着白衍离开的背影,满心着急,却又没有办法阻拦白衍的离开。 正当黄瑕火急火燎之时,一旁的孇谷终于开口。 “若以粮粟换之,将军可否答应?” 孇谷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 话音一出,白衍停下脚步,一旁的黄瑕,乃至屈子兆,也全都为之一愣,看向孇谷。 孇谷看着白衍转过身,一脸思索的模样,其实此刻孇谷也很疑惑,但方才身旁持剑的秦军将领,的确给了他几粒粮粟。 这点孇谷十分笃定,粮粟的感觉,孇谷怎么可能摸不出。 “换粮?这是项燕之意?” 白衍似乎有些疑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孇谷。 “只要白将军愿意,未尝不可,但前提是,黄冶将军,能活着离开遂阳城!” 孇谷见过形形色色之人,很自然的配合白衍。 白衍似乎在思索孇谷的话,随后似乎不担心孇谷戏耍他。 “黄冶应当还活着!带他们去看看!” 白衍对着身旁的牤吩咐道。 牤点点头,随后看向孇谷三人,而孇谷则是转过头,看了白衍一眼后,让屈子兆与黄瑕跟着牤去,自己则是留下来,继续与白衍交谈。 看着屈子兆与黄瑕点头,跟着牤离开,孇谷这时候终于松口气,待见其走远后,看着四下无人。 “粮,项燕此时恨不得立即攻下遂阳城,是绝不可能同意拿粮食换黄冶!” 孇谷看向小外甥,轻声说道。 若非小外甥命亲信偷偷给他几粒粮粟,不然的话,孇谷绝对不会说出拿粮粟,换取黄冶的话。 看似白衍面对楚国项燕、景骐这两路大军的合围,定会担忧缺乏粮草,故而孇谷提出拿粮换人,看起来才有机会让白衍同意,但实则,反过来也恰恰是如此,是人想想便知道,如今秦军担忧粮粟,大将军项燕是绝不会同意拿粮粟换人,孇谷说出来,反而像个有失考虑之人一般。 “小舅父是如何与项燕等人说出使遂阳城?” 白衍没有着急与小舅父解释,而是开口询问道,时间不多,在屈子兆、黄瑕回来前,白衍必须与小舅父沟通好。 孇谷闻言,便把此前在楚军大营发生的事情,快速的告知白衍。 “小舅父,等会衍儿便会命人,扣留小舅父与屈子兆在此,仅让黄瑕回去!” 白衍听完后,轻声说道,告诉小舅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孇谷听到白衍的话,被吓一跳。 “为何?吾应当不会暴露才是!” 孇谷不理解的看向白衍,孇谷自然知道,小外甥不会害他,这么做定有用意,而孇谷唯一想到的解释,便是他已经暴露。 “小舅父别担心……” 白衍摇摇头,告诉小舅父,在楚军大营,小舅父贸然开口,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前来救黄冶,楚军人多,项燕、昌平君皆不是愚钝之人,外加还有其他谋士,难免不会有人察觉怪异,即便是小舅父是想要黄氏人情,这个借口也颇为勉强,难以让人深信。 故而只需把小舅父与屈子兆一同扣押在此地,独自放黄瑕归去,黄瑕出城前,小舅父只需找机会,把入城后看到秦军将士依旧困乏的模样,以及见到的场景,告诉项燕等人,项燕等人便会明白,小舅父出使遂阳城的目的。 其次,白衍也打算放黄冶回楚国,扣押小舅父下来,也是想让小舅父在这段时日,照顾黄冶,待黄冶回到楚国,定会感激小舅父,从而小舅父得到黄冶乃至整个黄氏的信任。 屈子兆在这段时日经历磨难,回楚后,也会四处谈及此事,此举无疑也是在变相的为小舅父宣传,让楚人对小舅父愈发深信不疑。 “可若是项燕不愿以粮换人,到时候如何是好?这不是……” 孇谷听着白衍的话,感觉有道理,但有个很重要的前提,那便是项燕同意用粮粟换人,若是项燕不同意,小外甥的举动,无疑是把他都彻底困在这里,一切谋划,皆成空谈,甚至连他日后,都无法在楚国寿春,帮到小外甥。 “故而才让小舅父,以探察城内情况为借口,让项燕知晓,衍儿并未察觉到士卒中毒,昨夜不过衍儿猜到夜袭,方才命人埋伏而已!即便项燕依旧有所怀疑,但只要怀疑,便已足够!其次,把黄瑕放回去,得知黄冶有回去的希望,黄瑕定会想尽办法营救,不管是黄氏一族,还是黄冶膝下将领,都会给项燕压力!” 白衍说到这里,看着认真听的小舅父,笑着继续说道。 “其三,便是小舅父曾经救过项梁,小舅父被扣押在城内,还是为楚国查探消息被关押,项梁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白衍话语内满是笃定。 孇谷听到这里,这才一脸恍惚,醒悟过来,终于明白,自己小外甥到底打算做什么。 想到这里,孇谷抬头,看向眼前的小外甥,目光望着小外甥那脸色从容的模样,孇谷有些恍惚。 “其四,此事传到寿春,定会有人在寿春,想办法给项燕施加压力,逼迫项燕同意此事!” 白衍看着孇谷。 孇谷再次露出错愕的模样,疑惑的望着白衍。 “谁?” 孇谷不解的问道,在寿春,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帮到小外甥,特别是还能给项燕施加压力。 “熊奇!” 白衍笑着说出一个名字。 第598章 与田鼎的赌注 “孇谷,汝害死吾啊!” 牢房中,屈子兆欲哭无泪的靠在僵硬的墙壁上,瘫坐着,四周全都是带着一股熏人味道的干草。 若是有机会,屈子兆打死都不会跟着孇谷出使这遂阳城。 那该死的秦将白衍,居然如此无耻,两军交战,敢把使者囚禁,这是打算将一切退路都断掉吗?他白衍莫非就不怕,日后他白衍想要求和之时,楚军也是如此对待秦国的使者。 “君子,孇谷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让君子回去!” 孇谷侧头说道,说完后,一手扶着黄冶的背部,一边拿着草药,给黄冶伤口敷药。 “汝不该来啊!” 黄冶脸色苍白,如同奄奄一息那般,连睁眼与孇谷说话,都已经十分费力。 孇谷摇了摇头。 “秦国攻楚,孇谷为楚臣,自当为楚国效力,虽无邦交伐战之能,然,亦有舍生忘死之气节!” 孇谷说道,随后示意黄冶先休息,不要说话。 看着一旁地上,放置于布上的青绿草药,想到小外甥说过,这种草药乃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慢性毒药,中毒者察觉不出来,年半而殡,与自古谋害国君所下之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黄冶将军,忍一忍!” 孇谷伸手把草药拿在手中,看着一脸感激望向自己的黄冶一眼后,毫不犹豫的拿着草药,放在伤口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把草药涂满整个伤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做好这一切,孇谷方才用双手,撕开衣角的一块布,给黄冶的伤口绑起来。 一边敷着隐形药草,孇谷脑海一边想,怪不得连他都被项燕烧毒烟吓一跳,结果衍儿却根本没有中计,原来衍儿身旁,有高人在侧。 不过怎么小时候,没看出来,衍儿如此险诈!口蜜腹剑都不为过。 望着黄冶那感激的眼色,孇谷心中满是吐槽自己的小外甥,连只给草药,却不给布的事情,小外甥都做得出来,若非得知小外甥的目的,连孇谷都会以为,白衍只是打算随意给点草药敷一敷。 看着躺在地上的黄冶,孇谷也感觉黄冶真的冤!论本领,黄冶真的不差,行兵布阵,黄冶无所不精,与魏国交战,黄冶从不败战,黄冶之能,楚国朝堂的将军,全都知晓,当真是名将,只可惜,碰到小外甥,从不按常理领兵之人。 若是彭城一战冤的话,这次被俘,黄冶更是冤得没话说,不过说起来,若非被仇恨蒙蔽心智,若非黄冶时时刻刻想亲手杀白衍,也不会落得中箭被俘的沙场。 这也让孇谷感觉到,黄冶本领不差,但心胸,终究不够深,能承受世人赞誉,却不能忍外人几句轻言薄语,羞辱之仇。 这不由得让孇谷想到小外甥小时候。 回过神,看着黄冶嘴唇干涩的模样,显然一直没吃过东西,孇谷起身,来到牢房木栏。 “去叫汝等将军,送些食物过来,黄冶将军若是空腹,伤口如何能好,若是黄冶将军有个意外,可就别想粮粟之事!” 孇谷对外边,看守牢房的秦卒说道。 然而回答孇谷的,只有那些秦卒一脸嘲笑的回应,随后一言不发的看向其他地方。 孇谷见状,顿时神情浮现怒意。 另一边。 同在遂阳城内,在一栋府邸中的公子升、田鼎,得知白衍把楚军使者扣押起来的时候,也大感意外。 “白衍为何要把使者扣押起来?并且想要用黄冶,换取楚军粮粟?这件事情想想便知道,项燕绝不可能答应。” 公子升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此时公子升几乎敢肯定,白衍绝对是痴心妄想,眼下的情形,是个人便知道,项燕绝不可能会给粮粟给白衍,看来白衍真的是已经心急到,连这种妄想之事,都要尝试一番。 “粮粟!” 田鼎起身,缓缓来到书房大门处,透过大门,望着外边屋檐外的天空。 得知白衍的打算,田鼎 若在大雪来临前,没有攻下遂阳城,那么项燕一旦给秦军粮食,势必会作茧自缚。 故而,项燕是绝对不可能答应! “可白衍,为何还要如此?” 田鼎皱眉,轻声呢喃,话语中满是不解。 了解白衍的田鼎,早已经不把白衍看做当初那个在齐国殓尸的耕民之子,白衍既然如此做,定有白衍的道理,若不参与其中,便会与世人一般,仅能观看表面。 正如同昔日秦国攻赵,李牧战死之后,面对有赵军精锐驻守的井陉,在世人眼里,白衍是带着秦军将士渡过河水,背水一战,自断退路,如此秦军万众一心,方能攻破赵军。 但了解不少事情经过的田鼎却清楚的知道,白衍破井陉,远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背后白衍皆有布局。 那么眼下…… “公子,田鼎去见一见白衍!” 田鼎转过头,对着公子升说道,见到公子升得知他要去见白衍,连忙起身的举动,田鼎几乎不需要公子升开口,便知道公子升也想一同前去。 见状,田鼎摇了摇头,示意公子升此时不应一同前去。 “公子在此稍等!” 田鼎劝解道。 公子升看着田鼎的模样,想了想,叹口气,点点头。 遂阳城。 将军府邸之中,等田鼎独自前来府邸,求见白衍的时候,方才得到召见,跟着仆从进入府邸,没想到在院子时,便见到匆匆离去的公子轸。 “公子!” 一直忙于陪公子升商议劝说白衍之事,田鼎难以分精力去管公子轸,没想到眼下,却在白衍的府邸内,见到公子轸。 带着疑惑,田鼎对着公子轸打礼,不过因为是长辈,故而礼数方面,乃是长者的姿态。 别说公子轸仅是齐国公子,就是日后公子升,亦或者公子轸继位,田鼎依旧是他们的宗伯,谁当齐王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宗伯。 “宗伯!” 公子轸见到田鼎,整个人都被吓一跳,脸色一变,随即回神后,一脸笑意的对着田鼎不断打礼,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有些心虚。 田鼎有些不解,但这时候仆从开口,说白衍在书房等候,田鼎这才没有多问,对着公子轸打礼之后,跟着仆从前往书房。 公子轸见状,看着田鼎的背影,整个人都松口气,转过身急匆匆的离开院子。 府邸书房内的木桌旁。 白衍看着竹简,见到田鼎到来,这才放下竹简,起身打礼,待田鼎拱手回礼后,白衍便示意田鼎入坐。 “田大人此行前来,可是为何?” 白衍看着田鼎询问道,这时候见到一旁徐师走来,乖巧的跪在身旁,给自己以及田鼎倒茶。 看着徐师低头害怕的模样,白衍不由得有些笑意,自从当初回齐国一趟后,也不知道徐师与田非烟发生过什么,涉及田非烟的事情与人,徐师都有些紧张。 要知道,徐师可是毒师啊!连项燕供奉在族内的百越巫师,在徐师面前玩毒,都显得不自量力。 而没啥本事,满是腹黑的田非烟,会如此镇得住徐师,这点就是暴氏与赵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听闻将军打算以楚将黄冶,与项燕换粮?” 田鼎看徐师一眼后,随后看向白衍,好奇的开口询问道,直接言明来意。 徐师倒好茶水后缓缓起身,把茶壶再次放去房内不远处的炭火炉旁边,外面寒风瑟瑟,楚军难得今日没有进攻,白衍能回府休息,如同昔日年复一年那般,徐师想做的,便是白衍想喝茶的时候,便有一杯热腾腾的暖茶。 不过当余光看向房内,木桌旁,跪坐在白衍对面的中年男子,田鼎! 田非烟的父亲!齐国的王室宗亲! 说实话,此番若非是这个田鼎与齐国的两位公子,公子升、公子轸一同前来,为了保护白衍的徐师,绝对不介意,如同给熊奇下毒那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这三人下毒,以此要挟齐国出兵,帮助白衍。 但回想起曾经在洛阴之时,田非烟给白衍看伤口,取下包裹伤口的布条,在比肩闻了闻,随后问白衍是谁给上的药。 那时候白衍便说是她,田非烟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徐师至今都难以忘记,那如同已经把她看穿的目光,正当她害怕之际,田非烟却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扁鹊弟子,便一脸嫌弃的把布条丢弃在一旁。 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连白衍都不知道。 在事后,田非烟私下,命人偷偷给了她一张纸…… 想到这里。 徐师美眸忍不住,转头看向白衍侧脸,徐师清楚,在齐国,那个美貌不下赵秋、夫人,才能本领更是深不可测的女子,也在等着白衍回齐国。 望着白衍,如同当初在母亲墓前,徐师自嘲一句,或许喜欢任何一个男子,不管是那个男子是百姓,还是士人,亦或者是官吏,乃至是一个将军,徐师都不会感觉到自己如此卑微,哪怕是妾室,也不会觉得,处处比不上别的女子。 但唯有在白衍身旁,徐师却连一个妾室,都没有把握。 有时候徐师也在想着,为何自己不去换一个男子喜欢,换一个有才能、有本领的男子倾慕。 可思索许久,徐师都不知道答案,唯一清楚的,是她从未刻意去喜欢过白衍,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转过头看着火炉,看着发出热量的炭火,徐师双眸之中,全都是曾经与白衍在一起的一幕幕,那些,都是她最珍贵的回忆,独属于她一人的记忆。 书房内。 炉火旺盛,跪坐在木桌前的白衍,听到田鼎的询问,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 “秦军缺粮!” 白衍甚至毫不顾忌的,把这句话当着田鼎面说出来。 “可项燕绝不会答应此事,白将军也绝不可能不知项燕会回绝!” 田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轻声说道,随后想了想,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 “观将军昔日领兵之举,不知将军可否告知田鼎,将军有何图谋?解田鼎之惑!” 田鼎叹口气。 此时在遂阳城内,田鼎哪里也去不了,所以这才过来求见白衍,想要知道白衍到底在谋划什么,田鼎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衍不是傻子,身为秦国将军,如今十余万近二十万秦军统帅的白衍,一举一动,背后都一定有图谋。 这是田鼎的直觉,并且十分笃定。 “已经回答田大人,白衍所图之物,粮也!” 白衍听着田鼎的询问,再次说道。 田鼎闻言皱起眉头,笑了笑,随后收起笑容,看着白衍微微摇头。 “粮!项燕绝不会给将军,白将军若想从项燕手中图谋粮粟,还不如白将军以诓骗的手段,从公子升手里,图谋齐国粮粟!” 田鼎自然不会相信白衍的话,并且还与白衍比喻,只要白衍答应公子升,公子升定不会吝啬用粮粟换白衍回齐国。 不过说完后,田鼎突然看到白衍脸庞上,隐约露出不少笑意。 田鼎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何意,说白衍不如答应公子升,换取粮草,白衍为何笑,公子升又没有答应白衍…… 一瞬间。 田鼎瞳孔一缩,突然想到方才在院子内,见到匆匆离去的公子轸。 “公子轸已经答应为将军送粮?” 田鼎神情满是凝重的看向白衍,这一刻,田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心,见到白衍点头,田鼎一想到公子升离开,回齐国后,给白衍送粮的后果,哪里还坐得住。 不过这时候,白衍却突然开口。 “白衍已经命数百骑,卸甲佩剑,一路护送公子轸回齐国!” 白衍让田鼎别去追了,等田鼎的马车,回到府邸,命人去追的时候,公子轸早已经离开城邑,不知道走了多远。 “这还要多谢昨夜楚军夜袭,楚军之举,可把公子轸给吓坏!而田大人与公子升又不愿回齐国,公子轸被逼无奈,只能来求白衍!” 白衍拿着茶杯,说完吹了吹热气,慢慢的饮着茶水,随后实在忍不住笑意。 说实话,白衍从头到尾,都没想到,公子轸如此怕死。 更没想到,公子升居然会把这样一个怕死的胞弟,一同带来遂阳城! 诚意!白衍是看到了,可公子升不顾人家公子轸的感受,乃至死活,人家公子轸自然要自己想办法跑路。 “公子轸答应给秦军多少粮粟?” 田鼎眼神满是怒意,甚至目光中,已经闪过一抹杀意,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沙场杀戮的白衍,绝对不会看错。 “公子轸非是公子升,以其能力,在齐国所筹,最多,仅足够大军半月之需!” 白衍对着田鼎说道。 半个月的粮粟,对于如今被楚军包围的情况下而言,有很大的帮助,但却并非是能改变局势的那种,故而白衍说出来,也是说给田鼎听。 看着徐师拿着茶壶过来田茶,白衍看向田鼎,待其松口气,眼神收敛之后,便让田鼎坐下来。 “田大人此番若是不信白衍,乃是问项燕要粮,不妨吾等二人打个赌如何?” 白衍看向田鼎,见田鼎坐好后,闻言皱眉的模样,白衍说出自己的目的。 “白衍若是能从项燕手中,要得到粮,田大人便答应白衍一件事,反之,若是白衍要不到粮,白衍便答应田大人一件事!” 白衍开口说道,眼神满是认真的看向田鼎。 田鼎看着白衍的眼神,一脸疑狐,说实话,若是此前,田鼎心中猜测白衍别有目的,那么眼下看着白衍的模样,不禁让田鼎疑惑起来。 莫非白衍的目的,真的是粮粟? 但项燕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黄冶,而在此时给粮粟给白衍,哪怕黄冶是楚国名将也不例外。 “何事?” 田鼎眼神看向白衍。 在田鼎的目光中,白衍摇摇头。 “无论何事!” 白衍回答道。 书房安静下来,白衍的从容,让田鼎琢磨不透,但白衍的许诺,却十分诱人,完全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掉齐王的心愿,公子升的渴望,以及田鼎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内疚。 可,田鼎了解白衍,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白衍绝对不会如此许诺。 围剿秦军之际,项燕,又怎会答应白衍?思绪之中,田鼎叹口气,目光满是纠结。 “田大人若是担忧,尽可不与白衍对赌,不过白衍还希望,田大人能带公子升离开遂阳城,若是公子升执意不走,也请不要再来见白衍!阵前扰乱军心,白衍不怪,已是念在秦齐交好,念在是田大人,以及齐国,方才以礼相待。” 白衍说道。 面前木桌上的热茶,升这丝许热气,白衍目光看向木窗缝隙,外边,寒风刺骨,而数万将士皆在城内,城外,便是项燕统领近二十万楚国大军。 明日楚军一定会攻城! “好!赌便赌!” 田鼎考虑到公子升再拖下去,请求白衍回齐国,也是遥遥无望,想到齐王尚在临淄王宫内等候,想到自己心中一直对齐王,对那些志在抗秦的同僚大臣之愧疚,还有已经回齐国的公子轸。 田鼎答应白衍这个赌注!田鼎知道白衍在算计他,特别是故意说出公子轸为离开,答应送秦军粮粟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他着急,想回齐国阻拦公子轸。 看着木桌对面的白衍,田鼎不相信,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会让项燕答应,把粮粟给白衍。 带刀不怎么会描述女子,被吐槽过很多次,而在书内,徐师美貌不及暴氏、赵秋,医术不如师承扁鹊的田非烟,就连本领,都是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会让人厌恶,徐师的天赋,就像徐师对白衍的感情,不弱于任何人,却让徐师因为天赋是毒,而自卑。 带刀有心写出里面的人物,但总是写得不是很满意,就像徐师,篇幅不多,描述也是不尽人意,带刀谢谢所有书友一直以来的包容,谢谢诸位! 另外,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打赏,订阅,谢谢你们! 第599章 你口中的白衍,便是衍儿! 木窗掀开,随着少许刨冰掉落,一根木棍支撑着窗子,寒风吹进屋内,把屋内满是浓烟味吹散不少,不远处方才燃起的火堆,正在慢慢燃烧。 大门敞开后,衍父走出门外,看着朦胧灰暗的天空,尚未明亮,日复一日的做着同一件事,那便是走到小苑一旁的牛舍那里。 走进牛舍,去到老牛旁,伸手摸了摸老牛,眼睛不断打量着牛舍内的干草是否足够,这天气愈来愈冷,可别把老牛冷到。 “等会就要出力了!” 衍父伸手摸着老牛,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老牛是不是有灵性,但衍父依旧好生的照顾老牛,每日就是多走一些路,也要给老牛更好的草。 等衍父离开牛舍,回到屋内时,看着长子水寿以及儿媳,抱着两孩子在火堆旁烤火。 “孩子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回来的时候,估计天都要黑了!” 衍父嘱咐道。 入冬往往天亮得慢,天黑得早,甚至若是阴天,偶尔都能比入夏,能提前天黑近两个时辰,多带些衣物,总归没错。 “爹,放心!昨晚都已经准备妥当!” 水寿对着父亲开口说道。 衍父来到房间,推开房门,进去便是看到妻子孇氏,正在床旁边,绑着腰间的布带,与外边的长子、儿媳一样,孇氏这一日,也难得穿上新的粗布衣。 见到衍父,孇氏便让衍父去准备木拖车。 临淄城外的官道上。 随着天色变亮,衍父一家四口人,全都坐在木拖车上,衍父偶尔催促老牛,也舍不得用力。 等一家人来到临淄城门的时候,就看到守城的门吏,正在不断盘查着进出城门的百姓、商贾,望着那些门吏,水寿本能的微微低头。 一旁的妻子筠寒,一边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轻轻抓住水寿的手臂。 作为水寿的妻子,筠寒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到那些门吏,水寿又想到当初遭遇到的事,想到自己的脚,还有那个他们一家子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没事!” 水寿神情有些失落,但依旧巧燕欢笑的让妻子不用担心,不过当目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门,昔日脑海里,那让他恐惧的记忆,不由得再次浮现。 水寿看着那个临淄高耸宽大的城门,害怕无意间再次碰到那个大人物,甚至连看着那些看守城门的门吏,水寿心中都隐约害怕,那些门吏是哪位大人之人,到时候会连累父母、妻子。 “过去了!吾等不过蝼蚁,没人会把吾等放在心上的!” 孇氏自然也注意到长子的模样,抱着怀里的孙子,对长子安慰道。 “嗯!” 水寿点点头,然而紊乱的气息,却并没有这般容易平静。 在过城门询问搜查的时候,水寿的手掌心,紧张得不断冒出汗水,等过了城门,水寿方才松口气,而这时方才察觉,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临淄城内。 筠寒坐在木拖车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看着他们男女老少身上穿着的衣物,看着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小贩在街道两旁吆喝着,铺子上有着无数筠寒从未见过的东西。 作为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这是筠寒 不过等筠寒注意到,一旁水寿的目光时,便忍不住笑起来。 “等日后我们攒够钱,也来城内置办一个出住如何?不用多大,一间小房子……” 向往乃是人之本性,不仅仅是男子有向往之心,女子亦然,不过与男子不同,像筠寒这样出身的女子,向往的,往往更贴近生活,如衣食住行,再简单一点的话,便是来年买一件好看的衣物,存够钱,在临淄城内,置办一个小屋,春回乡野耕种,冬返城内居住。 在临淄城内,能够看一看世间的繁华。 筠寒对着水寿说出这句话,并非是她一定要来到这临淄城,而是希望能与水寿,有一个让他们夫妇这辈子为之奋斗的未来。 “嗯,好!” 水寿听到妻子的话,点点头,看了看四周,以往平静的眼中,也似乎多了丝许色彩。 因为担心牛车撞到其他人,亦或者看到城内马车驶来,退让不及时,故而衍父入城后,便亲手走在老牛前面,牵着老牛在前面开路。 等来到熟悉的小巷,牵着老牛来到一间小苑门前。 “怎么带那么多东西!来给我,寿儿扶着筠寒,别让筠寒摔着!” 孇俣听到动静,来到门外,连忙上前帮忙。 等孇氏带着孙子来到小苑内,见到娘亲时,眼神显然还是有些生气,不过这种生气,也是女儿对娘亲不满的一种表达方式,并非是真记恨的那种。 “小束儿,慢点!!!” 外祖母见到曾孙屁颠屁颠的跑来,老皱的脸上,一脸笑意,抱起曾孙后,看着女儿的模样,外祖母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还生娘气?” 外祖母没好气的对着孇氏问道。 孇氏反驳一声‘哪敢’,见到兄嫂过来,孇氏便跟着兄嫂去忙活,不再理会母亲,以此表达上次的不满。 房屋内。 一家子人围在炭火旁闲聊着,外祖母显然也从儿媳映这里,得知上次筠寒家人去水寿那里拜访的事情,故而这次,外祖母也在安慰筠寒,嫁给水寿虽苦了点,但水寿人不差,绝不会做出抛妻弃子之事。 “你们二人,也记住,这天寒,多去寿儿祖父那里看望,如今寿儿祖父把家中良田,几乎全都给寿儿大伯挥霍一空,你们夫妇二人若是宽裕,便给他们一些,切不要让寿儿祖父挨饿!” 外祖母转过头,看着衍父与女儿孇氏叮嘱道。 作为孇氏的亲娘,外祖母比任何人都不喜欢水寿祖父那一家子,但作为过来人,外祖母清楚,衍父若是不管,那便是得不偿失,不理祖父那一家子省下来的一点小钱,完全比不过日后会失去的名声,以及很多事情,相反,如今舍得一些小钱,日后会得到更多。 这不仅仅是对女婿与女儿好,也是对孙子水寿,乃至孙媳以及曾孙,都有好处。 “知道了,娘!” 孇氏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随后转过头,看向衍父。 “娘!前些日子刚去,买了一些碎肉,送去一袋粮粟!” 衍父憨笑着说道,看着兄嫂用两根木棍,把火堆内一块块烧透的火星,夹去一旁小木坑上方,全部夹完后,火堆内的木材瞬间燃烧愈加旺盛一些,兄嫂又用一些冷水浇湿那些火星,让其变成一个个乘次不齐的木炭,后面便可以当做炭火来继续使用。 “可给了那么多,哪一家人,还嫌少!” 孇氏这时候,一脸不舒服的补充道,这也让衍父转过头,一脸愧疚的看向妻子。 想到父亲那不满的模样,还有母亲与胞弟私下开口,让他来日再带多一些粮粟过去,那日妻子便受不得兄嫂他们阴阳怪气的话,便吵起来,结果那些兄嫂抱着一个个孩子哭诉着,见到有路过的村民观望,更是说着仲弟家有粮不救,饿死算了的话,惹得路过的村民,所有人都对着妻子指指点点。 妻子万口莫辩,吵了几句后,更是被气得眼眶通红。 “外祖母,此前家母让寿儿拿两袋粮粟,给筠寒父母带回去!” 筠寒这时候有些紧张的解释起来,担心外祖母会怪家母,此刻筠寒也有些自责,早知道说什么都要阻拦家父家母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那是应该的!” 外祖母摇摇头,出乎筠寒的意料,外祖母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十分赞同家母的举动。 “若是家中的粮粟不够,这次便买一些回去,若是没有钱,老妇我这里还有一些!” 外祖母对着衍父说道。 衍父连忙拒绝,正打算说已经带钱,不曾想还没开口,这时候舅母映便想起什么。 “现在粮粟比往年贵很多很多倍,甚至都买不到!” 舅母说道,随后担心家母误会,便转头看向孇俣。 孇俣见到衍父、小妹,还有水寿等人看过来的目光,回忆一下。 “的确,听说是很多地方都缺粮,去年粮粟不过三十钱一石,而前段时日便传出价格上涨很多倍,昨日更是听说已经到近百钱一石,甚至如此之价,都难以买到!” 孇俣开口说道,此刻孇俣也很不解,今年并未看到齐国闹灾荒,甚至小妹一家,还是丰收之年,绝不可能出现缺粮才是。 “很多人都说,与魏人有关!” 孇俣看着一脸吃惊的衍父、小妹,解释道。 “魏人!” 衍父皱着眉头,随后点点头,即便是在水村,衍父也早已听说,秦国攻打魏国,秦将白衍以水患的方式,不费一兵一卒,攻破号称 怪不得粮粟会如此上涨! 衍父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近百钱一石,这价格别说让人无法接受,关键是孇俣说,还不一定能买到。 “那白衍当真是个祸害!” 突然传来不满的声音,瞬间引得所有人看去,只见孇氏义愤填膺的模样,俏脸美眸,皆是怒气。 “小声点!这话不是我们能说的!” 衍父苦笑一声,连忙提醒妻子,也庆幸是在妻子兄长家里。 不过衍父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妻子本来就是掰着钱币过日子,恨不得一个钱分成一百块小的来,眼下父母、仲弟、兄嫂那一家人那么多,家中又没有存粮,也没有钱财,他们若是买不到粮粟,恐怕真的就要挨饿。 但这粮粟的价格,别说妻子,衍父都叹口气。 “凭什么不能话说?别说其他地方,就是此刻临淄城内,骂那白衍的人多了去了,那白衍是秦国将军不假,但他还有能耐管到这里不成?那么多人骂他白衍,他白衍管得起吗?他秦国管得了吗?” 孇氏越骂越生气,想到在家父那一家子哪里受委屈不说,如今连买粮粟,都要给数倍的价格,真当钱好挣啊!他们一家人,一年都挣不到两个钱。 “我就要骂他,就骂他白衍怎么了?” 孇氏看着良人的模样,眼睛都泛红起来,这粮,还买不买了,又要多少钱啊! “娘!” 筠寒看着生气的家母,连忙让长子让开,随后上前拍了拍家母,嫁给水寿后,筠寒哪里还不知道,家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如今被气到,说出这些话,也都是因为在家里,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面,家母肯定不会说,再多的委屈,也不会说。 因为家母比任何人,都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命苦啊!一年就那么两个钱,一石粮粟近百钱,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孇氏仰着头,眼里的泪水几乎都已经快要流落,这也让衍父、水寿看到,有些心疼,谁都清楚,孇氏为了这个家,受了太多委屈,也受了太多累。 然而此时衍父这一家却没有注意到,不管是抱着婴儿的外祖母,还是孇俣、映,看向孇氏的眼色,不仅没有心疼,甚至都有些哭笑不得。 特别是本就羡慕孇氏的映,映还记得,曾经听到秦将白衍,获得封地的时候,她还与良人感慨。 封地!!! 那一年能收到多少税收啊!是百金,还是千金,甚至是他们永远不敢想象的万金! 毕竟别说千金,甚至是百金,他们家还从未有人,亲手摸过金子。 直到前段时间,他们夫妇二人终于知道,原来曾经让他们夫妇二人感慨,经常在临淄城内听到世人谈论的秦将白衍,居然是衍儿! 小妹孇氏的次子!!! 那个从小就在村子,被所有村民,乃至其他村民,嘲笑、调侃的水衍! 换个角度,也就是说,衍儿归齐之日,不管是衍父还是孇氏,都可以去衍儿的封地,再也不用干活,一年到头,封地内的所有百姓、商贾,都要交税收给孇氏。 每当映想到这一幕,都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幸福,那时候的小妹,估计再也不会为钱发愁。 更别说,如今衍儿,已经是秦国将军! “就怪他……他们领兵打战,怎么祸害我们百姓啊!现在连买粮粟,都要近百钱!我们……” 孇氏还在抱怨着。 然而外祖母已经看不下去,无奈的叹口气,看向女儿。 “别骂了!” 外祖母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听着女儿这满腹抱怨的话,外祖母无比肯定,若是女儿知道,那秦将白衍,是她的衍儿,估计那话风一转,比谁都快。 没好气的看着女儿一眼,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正准备说话,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爹,娘!” 听着熟悉的声音,映的脸上满是欣喜,连忙起身,孇俣也是如此,虽不如妻子那般,但脸上也很开心。 因为回来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们的儿子,孇由,由是儿子冠年后,母亲给取的字。 屋内。 见到常在外边的孇由回来,衍父还好,孇氏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笑起来,看着进屋的侄儿,忍下心中的难过。 “由儿,这次归来,可存下多少钱?” 孇氏看着孇由与水寿互相打招呼过后,一脸笑容的开口询问道。 孇由见状,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比起氺衍,比较壮一些,但是比起水寿,又比不上,也是蜡黄的肤色,一看常年奔波。 看着孇由嘿嘿笑着,孇氏几乎是看着这小子长大,哪里还不知道,没好气的看了这小子一样,无奈的叹口气。 见着孇由回来。 孇氏与兄嫂,便开始忙活起来,不过也在屋内,偶尔也插话一起说着。 孇由看着水寿的腿,打心底的关心伤势,得知依旧可以外出后,这才放下心,而当看到水寿的妻子筠寒,说实话,孇由早就从父母这里得知,水寿找了一个妙美女子做妻子,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意外。 而当看到水寿都有两个孩子的时候,更是一脸羡慕。 期间孇由听到父母,还有小姑询问心上人之时,眼神一黯。 “你不是说,那属大夫,很看重伱吗?莫非是……看不上咱家?” 映看着儿子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作为母亲,映当然清楚,儿子一直在属大夫的府邸干活,日久之后,便对属大夫的小女儿心生情愫。 而儿子也一直被属大夫多有赏识,儿子也认为很有希望,怎么这次回来,突然这副表情。 “没有!” 孇由笑着摇头道,不过那个笑容,是个人都看出有多疆域。 “对了,这段时日由儿曾听说,魏地传来消息,听说秦国昌平君叛变了!” 孇由岔开话题,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说下去。 孇俣与映,还有外祖母见状,也知道懂事的孇由,不想让他们操心,看着衍父与孇氏一家人都在这里,孇俣与映也只能等到晚上,再好好问一问怎么回事。 房屋内,对于秦国昌平君叛变的事情,谁都不关心,毕竟昌平君是远在秦国那里的秦国丞相,与他们有何关系。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孇俣、映神情一变。 “听说昌平君背叛秦国,导致秦将李信兵败,死了足足二十多万人呢!而且还不止如此,听说魏地的王贲已经统领秦军回秦国,而楚国大将军项燕,大败李信后,已经回师,与另一路的楚国大将军景骐,二人领兵不下四十多万,围攻秦将白衍!听闻那秦将白衍,已经在曲阜以南的楚国腹地,被楚军围困,根本无法脱身!” 孇由说着回来之前,听到的最新消息,不过见到父亲的脸色以及祖母的脸色不对劲,孇由有些奇怪。 正当孇由疑惑之际,不明白父亲与祖母怎么了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小姑的声音。 “好!楚军就该这样,把那白衍围起来!!!” 孇谷看着小姑气呼呼的模样,不解的看向旁边的水寿,眼神满是好奇。 水寿哭笑不得的看着母亲,见到孇由的目光,便把粮粟的事情告诉孇由。 “就该这样!哼!看粮粟还卖那么贵,都怪那白衍!” 孇氏一脸痛快的处理着手里的菜羮,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满是慌乱,不断看向她的兄嫂。 “李牧都打过了!如今不过是项燕而已!” 外祖母突然传来的话,让孇俣与映转头看去,夫妇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强行让自己,按耐下心中的不安。 夫妇二人都知道,哪有娘说得那么简单。 当初李牧才多少人,如今楚国这里,可是有楚国大将军项燕,还有大将军景骐,合兵四十万之巨啊!更别说,还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在楚国腹地,面对楚国大军。 “娘,你怎么老是帮那白衍说话,他给你多少好处了,给你粮少钱了,还是不买那么贵了!怎么向着他说话!” 孇氏看了母亲一眼,转头处理菜羮,一边不满的说道。 外祖母没有理会女儿,而是看向长子孇俣,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若是女儿知道,被围困的白衍,是她次子白衍的话,怕是要被吓晕过去。 半个时辰后。 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围在木桌旁,吃了一顿好吃的膳食,在落日前,衍父一家就要趁着天色未黑,便要提前出发回去,粮粟的事情,住在临淄城内的孇俣会帮忙留意,有粮粟卖便会帮衍父买下一些,等衍父来拿。 等衍父坐着牛车离开后,回到小苑,孇由满是不解的看向父母,还有祖母。 在尚未吃东西的时候,孇由便察觉到,父母还有祖母,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明白父母、祖母怎么脸色突然有些不同。 “爹娘,怎么了?” 孇由好奇的问道。 然而无论是孇俣还是映,并未回答长子,而是把目光看向母亲。 “由儿,与祖母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外祖母没有着急回答孙子的话,而是开口询问孇由哪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方才孇由的笑容,那么难堪。 木屋内。 在火堆旁,一家人烤着火,孇由这时候才一脸失落,犹犹豫豫的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那属大夫前些日子,邀请几名士人前来做客,其中一名士人便带着一个男子而来,而属大夫的小女儿,便被其才貌吸引。 这段时日,对他已经是不怎么理睬。 闻言。 不管是外祖母,还是孇俣、映,全都沉默下来。 “由儿,若有一个机会,让你出人头地,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你想不想要?若是想,可要冒着性命危险!” 外祖母两息后,双眼看向孙子孇由,开口询问道。 孇俣闻言,脸色大变起来,而一向文静的映,更是起身,惊慌的看着家母,脸色煞白。 “娘,不行!不能让由儿去!哪里太危险了!” 映哪里不知道家母那句话的意思,而那所谓的机会,便是让由儿这时候,去找衍儿! “母亲,怎么了?” 孇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诧异的看向母亲的模样,随后看了看那父亲,看向祖母。 “由儿若想出人头地,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们二人想一想,由儿与寿儿不同,寿儿乃是衍儿的亲兄长,而由儿,乃是外兄!莫非你们二人只想着,等衍儿归来之时,再让由儿去认亲?那时候,多少人会看得起由儿,莫不是你们也想让由儿,如衍儿小时候那般?被人笑话?衍儿能承受得起,由儿如今这岁数,莫不是这辈子都要低着头?” 外祖母转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长子、儿媳,看着二人都说不出话的模样,随后看向孇由。 “由儿没有背景,没有才能,留在临淄,由儿想要娶那属大夫的小女儿为妻,遇到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的女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唯有出人头地,方为大丈夫!” 外祖母说完,转过头,看向长子。 “衍儿是老妇我的心头肉,由儿亦然,让由儿此时去,才是最佳时机,是由儿的机会,也是老妇我,相信衍儿!” 外祖母说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小外孙小时候,乖巧,笑眯眯来她面前的模样,还有小时候陪伴她,答应她的事情。 她相信衍儿,相信她的小外孙! 这也是由儿过去,没有任何人能质疑,让由儿很容易立足的机会。 “由儿,可愿去?” 外祖母再次看向孇由。 而一脸懵逼的孇由,至今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祖母说的机会是什么机会,为何父母脸色如此害怕。 不过孇由却不傻,想到心仪之人,那日看向那士人的眼神,语气交谈的笑容,孇由知道,祖母说的没错,若是继续碌碌无为,这一幕,以后还会如此。 “若由儿能有机会,由儿一定愿意!即便是有性命之危,也在所不惜!” 孇由深深叹口气,看了父母一眼后,下定决心,看向外祖母。 孇俣这时候与妻子对视一眼,害怕、忐忑,却也明白母亲的意思,更无法反驳,不安的二人随后看向儿子,映死死握着衣角,双眼满是不舍。 “外祖母还没告诉由儿,到底是……” 孇由看向祖母,笑起来,好奇的询问道。 “你口中的白衍,便是衍儿!!!!” 外祖母对着孇由说道。 闻言,孇由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一息后,瞳孔一缩,笑容散去,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祖母。 这怎么可能!!! 孇由感觉祖母在打趣他,不过当转过头看向父母的模样时,却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看着望向自己的祖母。 这一瞬间,孇由整个人都怔在原地,突然,孇由突然想到,为何方才父母、还有祖母脸色不好起来,原来是因为他的话!!! 莫非,表兄弟水衍,真的是秦将白衍!!! “衍儿!是白衍!!” 孇由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整个人都傻眼在原地,表情似乎怀疑人生,他实在无法把小时候见过的堂兄弟衍儿,与秦国名将,白衍,想到一块。 这怎么可能!白衍啊!那可是秦国名将,秦王嬴政的重臣。 思索间,孇由突然想到,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白衍是……齐人!!! 第600章 项燕的妥协! 遂阳城头,硝烟漫天,城道内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身穿秦甲、楚甲士卒的尸体,兵戈、利刃、箭矢,随处可见,在密集的脚步中,越来越多的秦卒一同砍杀着寥寥无几的楚卒。 当啸杀声逐渐安静下来,一眼看去,城外遍地楚军死尸,数不清的尸体,随着潮水一般退去的楚国大军,全部裸露在城头上的秦卒眼底。 一框框被烧成焦炭,却依旧残立着的云梯、临车,顺着城墙外左右看去,随处可见。 从半空看下,城道内站着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所有士卒看着城外,眼神满是凶狠,而其中,一名秦军将领急匆匆的从密集的秦军身后,朝着城楼方向走去,由于城墙十分远,故而能看出,将领的步伐,也并不是特别快。 “将军,城道楚卒已经全部肃清!” 秦军将领来到城楼外,对着坐在石阶上,一身衣甲满是鲜血的白衍,拱手禀报道。 “好!让将士们清扫城道,好好休整!” 白衍吩咐道。 看着将领拱手领命离开后,白衍擦了擦脸上到处都是斑点状的血迹,目光看向城外远处,那人山人海一般的楚国大军,缓缓离去。 这已经是连续五日,自从扣押小舅父在城内后,这五日内,楚军从未间断攻城,满目疮痍的城墙,以及城外满地尸体,便能看出楚军这几日到底有多疯狂。 不过楚军越是着急攻城,白衍反而越不着急。 “将军,楚军已经打算把城内箭矢辎重,全部都耗尽!” 牤这时候走过来,皱眉看向城外一眼后,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库房还有多少?” 白衍看着牤,开口询问道。 “库房已经消耗一空!城头上的箭矢,最多不到半日!” 牤摇摇头。 有箭矢,守城容易,杀楚卒也痛快,但仅依靠城内那些铁匠,根本弥补不了守城将士所需的消耗。 若不是此前灭魏之时,并没有爆发攻城战,如今从大梁那里带来的箭矢,早在与楚军交战的 这让他们秦军将士想夜里出城偷偷拾些箭矢回来,见到没有箭矢留给他们,都只能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将军,若不等到夜里,吾领一些人马,去骚扰一番楚国大军!” 牤看着白衍皱眉的模样,开口请求道。 “项燕一定会有所防备!” 白衍摇摇头,并没有答应让牤去骚扰楚军营地。 “先下去休息!没有箭矢,也能有很多方法守城!” 白衍起身,拍了拍牤的肩膀,来到外城墙。 满是血迹的脸颊上,目光看着城外的黄昏渐暗之景,白衍算了算时日,这一两日内,黄氏的人,应当就会到楚军大营之中。 黄氏在楚国,可并非一个小族,而从黄冶领兵数万便看得出,黄冶一脉,更是黄氏一族中的主脉。 黄冶虽非独子,但黄氏得知黄冶活着,也绝不会轻易放弃黄冶不顾。 天色变黑。 遂阳城的城头上,一根根火把开始点亮,一排排秦军士卒在巡逻着,期间也查看,是否有站岗的将士打瞌睡。 而此时,城门外远方天际,突然传来不少十余点火光,这也让城楼上的将士,立即察觉到。 “有动静!” 在士卒的惊呼声中,外城墙旁站岗的秦卒,纷纷一脸警惕的看向城外,经历过楚军夜袭,如今城外任何风吹草动,秦军士卒都不敢马虎半分。 很多巡视的秦军士卒,此时也纷纷停下脚步,贴着外城墙,微微弯下腰,防止被城外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被楚军用弓对准射箭。 许久后。 随着十余个火光慢慢靠近,在城楼内数名手持弯弓的秦军将士,悄然取下箭矢,拉弓搭弦,对准那些逐渐靠近的楚军士卒。 “何人?” 为首的秦军将领转过头,伸头看了一眼在烛灯下,手持竹简写字,并未熟睡的白衍,这才放心,转过头对着城外高声喊道。 “吾乃楚使,想要入城,拜见白将军!还望通报!” 陈楼外,在十余名楚军士卒手持火把的照耀中,一辆马车内走出一名楚服男子,大声回应。 秦军将领闻言,转过身,回到木楼屋,对着白衍拱手,询问白衍要不要见城外之人。 “见!” 白衍看向秦军将领一眼后,轻声说道,随后目光继续看着手上的竹简。 面对楚国大军攻城,西城门这里,由白衍统领牤、惠普,以及其他将领驻守,应对楚军的主战场,而其他城门,则是全部都交给惠普应对。 作为主将,白衍统领将士,与楚军决战,而惠普也要在后方,统计所有的军需辎重,最后交由白衍过目。 主将副将一起配合,方能面对楚军时,能从容不迫。 这也是为何夜色下,在城楼这里睡觉的白衍,依旧要在烛灯下,看着竹简。 许久后。 安静的环境中,随着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一名将领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绸衣楚服的男子,来到楼屋这里,随后走到白衍面前。 白衍放下竹简,看向这名男子。 在微弱的烛光下,男子此时也忍不住看了年纪轻轻的白衍一眼,随着一抹惊讶,又看了看四周。 城楼十分破旧,不仅仅外边到处都是箭矢射破的痕迹,就是屋内,都满是血腥味,而来源,应当便是旁边,那一具满是血迹的衣甲,还有衣甲旁那柄引人夺目的利剑。 湛卢!!! 那便是传言中,嬴政赐予白衍的名剑? 男子有些好奇的想到,不过这一切都是一瞬之间的念头,随后男子便转过头,看向白衍。 “楚人,黄仲,拜见白将军!” 名叫黄仲的男子,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道。 白衍缓缓起身后对着男子回礼。 “不知楚使,为何夜里拜访?” 白衍礼毕后,看着黄仲询问道。 黄仲放下双手,目光透过昏暗的烛灯,看着白衍一身简陋的黑衣,甚至隔着数步,都能闻到浓浓的味道,还有如此天冷的气色下,白衍坐布下,居然全都是干草为垫子。 这些映入黄仲的眼帘,都让黄仲无比意外,却又在心中,充满信心起来。 “黄仲曾闻将军之名,仰慕已久,如今一见,将军年少,实在让黄仲意外!而更让黄仲意外的,是没想到是在此处,见白将军!” 黄仲对着白衍说道,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透露出在这里见到白衍的意外。 “不瞒白将军,黄仲也曾见过交战守城,然见主将夜守城楼者,将军还是 黄仲说话间笑了笑,随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白衍一眼,话语里就差直言,是不是此前大将军项燕,命人夜袭遂阳城,让白衍方才如此。 在黄仲的预想中,年轻气盛的白衍听到这番话,应当会带他去府邸相谈,也应当听得出,他这番话的意思便是,连主将都如此落魄,看来秦军,也是强弩之末。 结果,白衍整个人,似乎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楚使有言便言明,若是楚使觉得白衍是怕项燕,那白衍大可回府邸,并且让楚使出城,劳烦楚使回楚军大营后,切记告诉项燕,白衍已回府邸,让他项燕夜袭遂阳城,他项燕只要出兵夜袭,白衍定不会靠近城门半步!” 白衍脸色平淡的说道,但语气却让黄仲笑容直接散去,有些疑狐的盯着白衍,似乎思索白衍的话是真是假。 几息后,黄仲微微皱眉,表情也不复方才的自信,但仍旧不甘心的看向白衍。 “若是将军不惧大将军项燕,又为何在此天寒地冻之际,留在此处,如此待见使者!” 黄仲反问道,抬起一字宽大的绣袍,手掌对着四周的场景,眼神看着白衍坐垫写的干草。 “白衍在此,乃是因秦军将士皆在此处,天寒地冻,在这城头之上,将士们若是受冷,白衍便随将士们受冷,将士们御杀敌,白衍亦可拔剑,与将士们一同杀敌!城楼虽陋,白衍知足!如楚军虽多,而将士无惧!纵有战死,亦无人后悔!只要白衍与满城将士一心,项燕想要夺下此城,唯倚利剑倒戈相夺!秦不惧战,秦,亦迎战!” 白衍用不大的声音,说出的一番话,却让黄仲愣在原地,特别是黄仲看着白衍说话时,那嘴角微扬的模样,眼神满是灼热的模样。 疯子! 这是黄仲听到这番话后,本能的在脑海里,浮现的一个念头。 听着白衍的这一番话,想到城内的秦军士卒,不知为何,今日方才抵达楚军大营,对情况根本不怎么了解的黄仲,却在一瞬间,明白为何项燕将军,统领精锐大军不下二十万,那么多日过去,面对魏人看守的遂阳城,都束手无策,为何兄长,会被眼前秦将少年所败。 在曲阜一地公子熊奇统兵十余万,都挡不住秦军进攻。 面对这样一个将军,不怪昔日景骐在寿春时,曾有言,白衍效力秦国,必须死,否为楚国大患。 可惜那时候很多人都承认白衍是名将,但没多少人真正把景骐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景骐有夸张之嫌,彼时,黄仲亦是如此,而此刻,黄仲听着白衍的一番话,整个心神都为之一震,也终于明白景骐,为何会在楚国朝堂,在楚王与楚国百官面前,数次说出白衍这个名字。 “楚使可还觉得,白衍怕项燕否?” 白衍看着神情凝重的黄仲,笑着问道,唬人嘛!白衍擅长,口舌之争,黄仲楚人,怎会知道,白衍早已经在等着他的到来。 黄仲回过神,眼神看着白衍,叹口气,抬手再次对着白衍拱手打礼,虽然一言不发,但举动,已经表示叹服、受教的意思。 “楚使还未回答白衍之言!” 白衍说完,让将领去拿一捆箭矢过来,给楚使黄仲坐。 “今日黄仲前来,便是想请白将军,能放我楚国黄冶将军,以及此前扣押的两位楚使!” 黄仲看着秦军将领,真的拿了一捆箭矢过来, 就这样。 在简陋的楼屋内,一个是坐在干草垫上的秦军主将,一个是坐在一捆箭矢上的楚国使者,两个人便交谈起来。 期间,牤似乎有什么事情过来禀报,刚开口说着,见到黄仲,连忙闭上嘴巴。 深夜。 楚军大营中,在巨大的主帅营帐内,营帐两旁都有烧着木炭的火炉,这也让营帐内的人,丝毫感觉不到营帐外的寒风刺骨。 “十五日粮粟,不可能!这几乎是我楚军大半粮粟!” 项燕听到归来的黄仲,说出白衍的条件,本能的摇头否决。 数万人十五日的粮粟,那白衍也真敢想,在项燕眼里,在数十万楚军,围灭秦军的局势下,黄冶哪怕是一个善战的名将,也不值得耗费如此多的粮粟去与秦军换。 “大将军,秦国细探传来消息,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被大雪困在颍川,秦国无力再度发兵南下,面对楚国的合围,白衍已经插翅难逃,不妨……” 黄仲一脸谦卑的看向项燕,说到后面,看了四周其他楚国将军一眼,随后看向项燕。 “答应那白衍,吾等与楚王,已经再备大军粮草,不日就能抵达此地!” 黄仲说着这些话,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紧张,毕竟眼前的大将军,乃是项燕。 项氏一族比黄氏一族,还要稍强,不仅仅是兵马、封地,在楚王负刍继位后,楚王负刍,几乎把楚国所有兵马事宜,都全部交给项燕。 这也是黄仲担忧的原因,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项燕同意才行,否则黄仲也不敢私底下,偷偷把粮粟拿去给白衍。 营帐内。 虽说有众多楚国将军,以及众多士人,但随着黄仲的话,气氛都安静无比,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就连范增,也不动声色的看了黄仲、项燕一眼,闭口不言的站在众多将军身旁。 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项燕,至于能不给粮粟给白衍,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开口说出来,最终导致黄冶被白衍杀死,谁都害怕因此被黄氏一族记恨。 黄氏一族可不是小族,白衍死后,黄氏一族自然不会找死人报仇,自然而然,此时谁反对换黄冶,黄氏一族就会把仇恨,放在谁的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机会报仇。 “父亲,孩儿也觉得,不妨给白衍十五日的粮粟,十五日,白衍翻不起什么动静!” 项梁这时候,在安静之中,看了众人一眼后,再次对着父亲项燕开口说道。 这几日以来,项梁说的这番话,已经不是 想到孇谷。 众多楚国将军,也都纷纷钦佩不已,若非碰到不按常理的白衍,孇谷此时,当是已经立功,被项燕重用才对。 可惜此时,却被白衍关押在遂阳城内。 “方才在城内,白衍可还说过什么?” 范增这时候,看着沉默不言的项燕,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黄仲。 听到范增的询问,在吕青以及一众楚国将军的目光中,黄仲想了想,便如实把入城后,见到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当范增等一众楚国将军,从黄仲那里得知白衍说过的话,以及见到的场景,全都纷纷皱眉起来,互相无奈的看向彼此。 “怪不得能收为人之心,白衍手段,当真了得,看来短时间内,恐难以攻破遂阳城!” 范增此时都无奈的摇摇头,能让范增都如此无奈的,白衍还是 不过当无意间说到有秦军将领进来禀报事情之时,见到黄仲在,便连忙止声不提的事情,范增突然皱起眉头。 “莫非是发生何事?” 范增有些疑惑。 随后突然想到孇谷的事情,转头看向项燕。 “恐,唯有事关秦军,那秦军将领,方才隐瞒!唯一的可能,便是秦军士卒皆已中毒,这天寒地冻,秦军难以察觉,如此……” 范增分析道,但又不敢确定,便摇摇头,叹口气,闭口不言。 “可否再给秦军,下一点药!” 一直沉默的昌平君,这时候听到范增的话,突然看向项燕,开口建议道。 既然已经知道,秦军并未察觉出中毒,那不妨再来一次,而比起此前的烟熏之毒,中毒的秦军不过守城之卒,此时若是能趁机将药用在粮粟上,那中毒的,可就是遂阳城内的所有秦军。 毕竟昌平君此刻,都在心中感觉,攻打白衍的棘手。 “这倒是个好办法!” “的确!若是能再给秦军下毒,那也免得吾等麾下部将登城战死!” “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让秦军察觉不出来的毒!” 听到昌平君的话,营帐内的诸多楚军将领,纷纷议论起来,虽说两军交战,下毒多少有些不择手段。 但方才听到黄仲说出白衍那一番话,所有楚军将领心里都忍不住一沉,面对如此顽固,并且将士一心的秦军,谁都不愿意与这样的敌人死磕。 楚国可与齐国、魏国、赵国甚至是韩国不同,楚国自然有楚军,但楚王麾下的楚国大军,归根结底,根本没有多少,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各大家族聚集在一起的私兵,另一处的大将军景骐、昌文君哪里,亦是如此。 在攻遂阳城一事上,自从项燕将军命令项氏精锐登城,死伤惨重后, 谁都不愿意做那领兵登城之人。 此时又听到白衍所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一个个楚国将军忍不住嘀咕起来,真要和白衍死磕,把族中私兵都消耗一空,到时候就算杀了白衍,也难以弥补族中损失! 想想当初在寿春,景骐灭李园一族,以及不少支持熊犹的士族,都被景骐迅速除掉,如今还安然无恙留在楚国的士族,哪一个不是拥有众多私兵,方才让景骐不敢轻易报复。 想想那些被景骐灭掉的士族,在楚国没有私兵的下场,有封地,也不见得就安全! 既然非要除掉白衍,除掉白衍麾下的秦国大军,那若能下毒,不战而破,那该多好! 想到这些,越来越多的将领,都忍不住看向项燕,看向昌平君。 而项燕见状。 哪里不知道所有楚国将军,都已经意动,这段时日连续强攻不破,让很多将军都已经动摇,想到这里,项燕与项梁对视一眼,看着儿子项梁恳求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黄仲、黄瑕这些黄氏族人。 这时候,项燕目光看向木桌旁,那放在哪里的两卷竹简,一卷是楚王负刍送来的消息,另一卷则是公子熊奇。 楚王负刍是考虑到军中,黄氏一族的精锐士卒尚在,并且景骐麾下,黄氏一族也出动全族兵马,若是不救黄冶,黄氏一族不免有人不满,而楚国日后与秦国,也并非仅除掉白衍这般简单,考虑到日后…… 项燕想到这些,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着眼前众多楚国将军,转过身,闭上眼睛思考着。 许久后,项燕终于叹口气。 “巫师,可否有办法下毒?” 项燕睁开眼睛问道,或许是考虑到白衍的那一番话,以及这数日来,遂阳城内的秦军气势丝毫不减,又或者是考虑到秦楚大局,以及人情世故,项燕最终选择妥协,答应以粮换人,连项燕此刻心中都不禁在想,或许,这也是眼下唯一迅速破局之策。 否则面对有白衍这样的敌将,亲自领兵镇守的遂阳城,项燕兵马再多,也不敢笃定,能在短时间内,在落雪之前,攻下遂阳城。 …………………… 次日。 天色渐亮,遂阳城的城内,秦军士卒不断来来往往,搬运着东西,将领也忙碌着。 而在城墙内的城道之中,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正在寒风之中严阵以待,准备面对接下来楚军一整日不间断的攻城,但随着时间过去,面对城外空空旷旷的平野,所有秦军将士都有些懵。 怎么那么久,一个楚军士卒的影子都没看到。 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秦军将士,方才看到,一辆马车,在楚军大营方向,缓缓驶来! 遂阳城内。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走在街道上,随后飞快的来到一座府邸之中,在开门后,进入府邸,顺着走廊路过院子,来到一个书房内。 而书房中,田鼎与公子升,正在交谈着什么。 见到男子进来,这才停下交谈,看向男子。 第601章 二世而亡!田鼎的震惊! 临近遂阳城的城门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着,飞速转动的车轴,让马车飞快的从一间间店铺面前,疾驰而过,而在其后面,数名手持利剑的男子,也在飞快的狂奔。 片刻后。 当马车来到城门缓缓停下,田鼎的身影很快便从马车内走出来。 当田鼎见到遂阳城的城门敞开着,无数秦卒正在从城外,搬动着一车车装满粮粟的拖车,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饶是田鼎半生,都从来没见过这一幕,田鼎也实在不敢相信,楚军,真的会把粮粟交给秦军。 项燕怎会做出如此决定? 田鼎满是不解,心中充满着荒谬。 走下马车,田鼎朝着一个秦军将领走去。 “白衍将军在何处?” 田鼎开口询问道。 秦军将领正在指挥士卒们运粮,转头见到田鼎,眉头微皱,但是却不敢招惹,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田鼎。 城头上。 白衍站在外城墙旁,目光望着城外远处,那缓缓离去的马车,小舅父以及黄冶,都在那辆马车内,随着黄仲离开。 听着不远处传来动静,似乎感应到什么,白衍转过头,随后便见到,在亲信的带领下,田鼎正在朝他这里走来。 白衍回过头,继续看着城外,目送小舅父离开。 十几息后,田鼎的脚步声靠近。 “项燕为何会同意给粮给秦军?” 田鼎布满疑惑的声音传来,白衍知道田鼎的不解,转头看向田鼎。 “这便是楚国!” 白衍对着田鼎说道。 田鼎皱眉,目光看着白衍,深深的叹口气,数十年来,见过大风大浪的田鼎,早已经习惯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然而直到遇见白衍,田鼎都已经忘记,多少次被惊讶,多少次被震惊到,并且随着越接触白衍,愈发看不清白衍这个人。 “不管是楚国朝堂,还是楚国各大士族之间,从来不是一条心,在齐国,田大人在朝堂与齐相后胜不合,田大人行事便会受到掣肘,而在楚国,更是如此,纵使项燕万般本领,也无从施展。” 白衍看向城外,楚国方向。 “若是此前,王贲在魏地方向,李信在南阳而下,白衍从动攻楚,楚国朝野,定会人人自危,故摒弃前嫌而共同抗秦,别说白衍以黄冶相换,就是白衍囚禁项燕之子,楚王负刍之子,项燕都不会同意换粮!” 白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田鼎,露出丝许笑意。 “然李信兵败,王贲撤军,魏地唾手可得,白衍更是被楚国大军,围在楚东,孤立无援,秦国也派不出大军相救,况且大雪随时都会到来,在如此情况下,换做是田大人领兵,而齐相后胜之子被白衍擒住,田大人可会犹豫?齐国朝堂,又能安宁?” 白衍脸上满是笑意:“项燕一定会答应,只要项燕攻不下遂阳城,今日项燕能拒绝,明日项燕能拒绝,但五日、十日之后,项燕还是要答应!这便是楚国!田大人主张合盟对抗秦国的盟国!” 白衍说完后,看着城外,与田鼎说那么多,便是希望田鼎好好看清楚楚国的弱点,楚国是很强,从曾经春秋,面对强晋,楚国都能不惧。 但若是抛开楚国表面上的强横,细细分析楚国所有事迹便不难发现,往往在楚国发挥出超出预料的实力背后,都是楚国别无选择,或者说是士族间的利益受损,不得不联合起来,所以楚国才强。 而一旦楚国士族之间有隔阂,或者分歧之时,楚国自身的问题,便会突显出来,如同左脚绊右脚,寸步难行。 “楚国朝堂一定有人在帮你!” 田鼎的声音传来,白衍看向一旁,田鼎望着城外的侧脸。 “你敢打赌,定是知道,楚国朝堂的人,会联合黄氏一族,给项燕施压!” 白衍说了那么多,田鼎哪里还听不出来,在这粮粟背后,是整个局势下,楚国朝堂的态度变化,以及楚国士族间的人脉,楚王的顾虑,项燕的顾虑。 这完全是已经把整个楚国,都算计在内。 田鼎脑海里,思索着到底是谁会在楚国朝堂,帮助白衍,有那么大的能耐,定然不是一个小人物。 脑海里浮现屈景昭三氏那些楚国大臣后,不敢确定是何人,直到田鼎突然想到前段时日,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白衍在曲阜一地,攻破十万楚军…… “是熊奇?” 田鼎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眼下有些不敢确定,毕竟熊奇可是楚国公子,怎会冒险帮助白衍。 不对! 正是因为熊奇兵败,方才会帮白衍,并且主张救下黄冶,这个举动对于熊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管黄冶最后是死是活,熊奇都会与黄氏交好。 “田大人可还记得与白衍的赌注?”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没有回答,而是变相的默认,随后提醒田鼎,数日前,他们可是有过赌注。 在田鼎的目光下,白衍一脸认真的看着田鼎。 “带公子升回齐国,日后田大人别再与秦国做对,若是楚国被秦国所灭,面对秦国,田大人也别让齐国与秦国交战,让田濉,甚至田琮、田贤上战场!” 白衍对着田鼎说道,叹口气,转头看着城外。 安静许久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喜欢烟儿?” 白衍听着田鼎的话,转头看着田鼎,安静许久,哪怕田鼎也转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白衍也没有开口。 其实白衍很想承认,但又害怕,害怕这一承认,田鼎便会拿田非烟,让他为难。 田鼎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许久,看着这个曾经被他命人,赶出齐国的少年,似乎知道白衍的顾虑,于是转头看向城外,感受着冷风。 “世人皆言,你因一梦,方才寻到九州鼎?梦中,秦王嬴政,当真是天下共主?” 田鼎没有再提及女儿的事情,而是说出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疑惑,田鼎这一大把年纪,自然听得出,白衍对他的好意。 眼下,田鼎最关心的,还是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在白衍的梦里,嬴政当真是天下共主!是否真的是苍天授意!白衍既然能对他展露好意,田鼎也希望,白衍不要骗他。 白衍看着身旁的田鼎,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叹口气,一同看着城外。 “嬴政,天下共主,然,秦国……二世而亡!” 白衍轻声说道。 四周无人,寒风凛冽,而看着城外的田鼎,听着白衍的话,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心中黯然,巨树深根都被嬴政命人带去咸阳,供人求证,如此,梦,应当不是假的,然而听到白衍下一句话的时候,一脸黯然的田鼎,突然瞳孔一怔,下一刻,转过头,一脸惊骇的看向身旁的白衍。 方才白衍说什么??? 二世而亡! 这怎么可能?? 秦国,会在嬴政之后,二世而亡国??? 此时,感受着城头上的冷风扑脸,但田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 嬴政之后,二世亡国? 若是其他人的话,田鼎也就一笑置之,毕竟说话之人,多是不喜暴秦嬴政之人,但从白衍口中说出来,这让田鼎整个人都在发懵,脑海恍惚。 “继秦之后,又是何人?” 田鼎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身旁白衍的模样,想到白衍是因为苍天授意,所以方才寻得九州鼎,田鼎 毕竟这句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田鼎都会怀疑,唯有白衍除外…… 在这看似滑稽的话中,然田鼎,不由得有一些犹豫。 “白衍不知!” 白衍转头看向田鼎,没有与田鼎说太多,毕竟说了,也不一定会成为真的,张良已死,萧何又在白衍麾下,或许记忆中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再次出现。 田鼎想要知道秦之后是何人,白衍总不可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士族千百年来的垄断地位,也会随着秦国的灭亡,而被打破,一切都会改变。 “吾怎知道,所言不虚?” 田鼎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白衍,毕竟方才白衍说的话,实在太过惊骇,以至于此时田鼎呼吸都依旧紊乱,心中实难平静。 城道中。 白衍这一次,没有再回答田鼎,告诉田鼎这件事情,也是希望,田鼎真的别再固执,白衍害怕有一日,齐国所有人都降秦国,而田鼎却一直固执的抗秦。 齐国被秦国渗透得无比严重,而记忆中的齐国,并没有与秦国交战,也就是说,田鼎若是固执不愿降秦,那么很可能,齐国只有田鼎一族被秦国除掉。 不远处。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看着管寿带着亲信走来,白衍与田鼎,全都不再谈论方才的事情。 “将军,粮粟已经清点完!” 管寿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依旧不断变化的田鼎,随后看向管寿。 “命人将此事,告知荀朔!” 白衍吩咐道。 “诺!” 管寿连忙拱手,看了田鼎一眼后,看着田鼎眼神似乎满是心有余悸的模样,有些好奇,但还是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管寿离去的背影,转头看着城外。 小舅父已经离开,眼下就看着天,能何时落雪!项燕迟迟攻不下遂阳城,便越有可能,让昌平君联系内应,让他重蹈李信的覆辙。 ……………………………… 府邸内。 公子升左右走动,促立不安的看着门外,见到迟迟没有田鼎的身影,公子升不禁有些着急。 怎么宗伯还未归来? 为何楚国大将军项燕,会同意把粮粟给白衍,莫不是他们达成什么交易,白衍可千万不要降楚啊!不然好不容易秦国兵败,楚国这里又成大患。 “来人!” 公子升实在等不及了,喊来仆从,便决定要亲自去城头一趟,就算宗伯让他别太急功利切,公子升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公子!” 仆从方才进入屋内,便见到公子升急匆匆的命他去备马车。 等仆从点头,转身方才走到门外时,便见到田鼎回来,见到田鼎,仆从满是紧张的低下头,给田鼎让路。 公子升见到田鼎回来,一脸喜色。 “宗伯,怎么回事?为何楚军会给秦军粮粟?” 公子升急忙上前,来到田鼎面前询问道。 田鼎回过神,对着公子升摇摇头。 “公子安心,并非是白衍降楚,而是白衍以楚将黄冶相换,方才站在城楼观望,吾粗略预计,换取之粮,不足秦军二十日之需!” 田鼎把原因,告诉给公子升。 公子升听完后,整个人都松口气,只要不是降楚国便好! “宗伯,那吾等可有办法,劝说白衍回齐国?再这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公子升皱起眉头,看向田鼎说道,此前他建议,等白衍麾下昔日部将,被楚国,被楚将项燕杀得差不多,等白衍足够痛恨楚国之时,答应只要白衍回齐国,白衍麾下存活部将,皆能从齐国离去,并且齐国也会答应,让白衍寻机报仇。 不过这个方法,被田鼎否决,而随着楚国送来粮草,短时间内,恐怕也根本行不通。 “公子,老夫想先回齐国,再做谋划!” 田鼎突然对着公子升拱手说道,在公子升错愕的目光下,田鼎放下手。 “项燕多日攻城而不得,如今又给秦军粮粟,短时间内,恐难以攻下遂阳城,更何况白衍在洪城、钟吾等地,皆布有重兵,落雪恐怕很快降至,恐怕项燕想要围灭秦军,至少要等入春!不如先回齐国,再做谋划!” 田鼎看向公子升说道。 看着公子升吃惊,犹豫的模样,田鼎叹口气。 “还望公子考虑一番,是在此地做无用之功,还是回临淄,再寻良机!” 田鼎说道。 夜色下,在书房中。 田鼎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空荡荡的木桌,眼神满是失神,脑海里不断浮现今日白衍在城头上说的话。 秦国,二世而亡!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田鼎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并且也是 若秦国当真二世而亡的话,那会是什么原因?彼时的天下局势,又会是怎么样? 这一切,田鼎都不得而知,但田鼎知道的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唯有实力,方能安身立命,静待良机! “白衍,汝是否在骗吾?” 田鼎有些苦恼,如今最纠结的,并非是白衍回不回齐国,若秦国当真二世而亡,白衍便不能回齐国,甚至田鼎也定会如白衍的所说,楚国被秦国灭后,齐国绝不会与秦国交战,让齐国生灵涂炭。 但倘若白衍欺骗他…… 田鼎叹口气,曾经在齐国让无数人害怕的脸颊上,眼神满是迷茫。 在这安静的书房内,看着面前木桌上的烛灯,回想今日白衍的模样,田鼎隐约觉得,白衍,似乎并非在骗他。 自诩了解白衍的田鼎,此刻心中无比纠结。 至于说出去,田鼎自然不会说出去,况且谁又能信他,就算他去嬴政面前,说出这番话,嬴政都不会相信,更别说天下之人。 这也是白衍会说这番话的原因。 “白衍” 田鼎闭上眼睛,再次思索着白衍的话,若是白衍没有骗他,那么因梦而寻得九州鼎,也就意味着,白衍今日直言,也是真的! 想到九州鼎,想到今日白衍的话…… 次日。 府邸内。 或许是田鼎的话起作用,或许是公子升也眼看留在遂阳城无望,公子升一脸不甘心,但还是决定与田鼎一同返回齐国临淄。 在仆从的忙碌下,数辆马车一早便停在府邸外。 在田鼎身后的公子升,看了看白衍所在的城门方向,看了一眼后,叹口气,与宗伯田鼎上了马车,随后在扈从保护下,马车缓缓行驶,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城门离去。 齐国的临淄城内。 在田府之中,田非烟正在府邸中,看着今日前来做客的齐妃妫婵,还有烦人的妫涵子。 妫涵子今天似乎吃了药一般,一直都瞪着眼睛,双眼满是怒意的看向田非烟,等片刻后,见到田琮、田贤归来,长姐妫婵,还有田非烟的两个兄嫂离开,只剩下田非烟一人,妫涵子这才忍不住,站在田非烟面前,抬起纤手指着田非烟。 “为何骗我说那白衍,那白衍又丑又黑?” 妫涵子一脸怒意的看向田非烟,起初妫涵子还以为,长姐骗她。 不曾想回到临淄之后,多方求证,并且还找机会,偷偷亲自去询问秦国上卿,也是齐人茅焦,从茅焦哪里得知白衍的模样。 妫涵子都不知道,自己被田非烟给骗了!!! “我说的话你都信?” 田非烟见着妫涵子的模样,这里没有外人,田非烟亦是没有机会,毫不留情的回怼起来,一副就骗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你……” 妫涵子被气得俏脸通红,怒意充斥双眼,然而想到这里是田府,想到父王、母妃也不会帮她。 看着田非烟,妫涵子对田非烟真的是恨得牙痒痒,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许久。 妫涵子才缓过来,强忍着生气,着看向田非烟,一反常态的冷哼一声。 “也罢!反正那白衍是个短命之人,如今也要死在楚国,我应该多谢你才是!!” 妫涵子冷笑道。 而在田府另一处,齐妃看着田贤与田琮。 “是秦王与妫婵直言,此行妫婵也别无他意,只是想私下去拜见白将军的族人一番!” 齐妃对着田琮与田贤请求道。 而另一边。 在齐国王宫之中,炉火升起,在数十盏烛灯下,身披狐裘的丽妃,正在齐王身后,给齐王建捏着肩膀,而齐王建的脚,则浸泡在木桶内,享受着热水浸泡,以及四名侍女,轻柔的揉捏。 忽然间,一名宦官急匆匆的前来禀报,把田府的事情对着齐王说出来,在田府,自从骑牛老者的事情发生后,齐王便在田府安排了人,此举并非监视族兄田鼎,甚至田鼎也知道此事,齐王知道瞒不住族兄田鼎,那些侍女族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排人的目的,是齐王建想要提防族兄之女田非烟,再次隐瞒,毕竟田非烟年纪小,齐王建也害怕,若是骑牛老者联系田非烟,而田非烟又瞒着族兄,到时候岂不是让他又错过见到圣贤的机会。 故而,齐王建便安排人在田府内,在田府看着田非烟的举动,若是有老者的消息,方便随时禀报。 然而此刻,听到禀报,齐王建抬起头,皱眉起来,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婵儿去族兄府邸,要见白衍族人?” 齐王建有些吃惊,转头看向丽妃。 丽妃此刻也一脸意外,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族兄怎会一直都知道白衍的事情?不是一直没找到吗? 第602章 五日之约,嬴政开出的条件 “将军,楚人在粮粟里面,找到很多故意被侵湿的粮粟,若不是将士发现得早,粮粟至少有超过一半,都是坏的!” 管寿一脸愤慨的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想到那楚人,管寿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在一袋袋粮粟里面,都藏有一部分浸泡过的粮粟,这样重量虽然会增加不少,但也很难让人起疑,毕竟并非全部都是湿的粮粟,每一袋重量本就不一样。 “无妨!” 白衍听到管寿的话,并没有担心。 “让将士们先别吃那些粮粟!” 白衍叮嘱管寿,随后起身,带着牤离开城头。 夜色下。 在一个个巨大的粮仓内,秦军将士手持火把,看着白衍来到粮仓之中,徐师见到白衍,也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很早的时候,白衍便从小舅父那里,得知楚国士族,圈养死士之余,皆有供奉百越巫师。 所以对于楚国的东西,特别是项燕给的东西,白衍都会万分小心。 “将军,全都有……”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那些浸湿的粮粟,除去故意毁坏粮粟外,也是借着这个方法,让毒水能够一直残留在粮粟内,这样的话,只要时间够久,即使煮前清洗,也会有残留的在粟米之内。 这种方法极其隐蔽,也是短时间内,最好下毒的方法,被人发现基本都只以为是楚军想要毁粮,不想让秦军吃到这些粮草,故而方才如此。 谁都不会想到,若是秦军将士急忙拿这些粮食去晾晒,日后吃下这些粮粟,将士们轻则不适,重则患病。 “带人出去!” 白衍没有着急回答徐师,而是转过头,让牤带着将士们去库房外面等候。 见到将士们都离开后,白衍这才转过头看向徐师。 “这种毒可有解药?” 白衍看向徐师。 徐师点点头,不过眉头却是有些紧锁,随后看向白衍。 “将军,若是想要解这些毒,所需草药,需要不少时日去准备,并且徐师担心,若有疏漏,会导致更多的将士中毒。徐师想请将军,让徐师出城,亲自去寻草药,唯有如此,方有备无患!”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这些毒虽然隐晦,但并非什么剧毒,想要找到解药的药草也不难,不过就担心城内不足,最好还是出城再备一些。 “谁说我要解这些毒?” 白衍看着徐师居然想要出城寻找解药,忍不住笑起来。 秦军是需要粮草,毫不夸张的说,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够白衍供将士们吃几日,后方的秦国大军,可能更少。 但眼下。 既然知道这些粮粟有毒,那白衍便不会拿给将士们吃。 “将军……” 徐师有些懵,直到白衍给徐师一个眼神,看了看这些粮粟,做出一个下毒的动作。 瞬间,徐师便反应过来,白衍是要在这些毒上,再添加一些毒药。 “只要楚军下的毒有解药,我便放心了!” 白衍对着徐师笑道,话里绕有深意。 在白衍那笑意的目光中,徐师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想到什么,微微低下头。 粮仓外。 白衍带着徐师走出粮仓之时,牤与一众将士,穿着衣甲,佩着秦剑,手持火把,正在等着白衍出来。 “将军,下雪了!!!” 牤上前,对着白衍说道。 作为保护白衍左右的牤,自然清楚,白衍很早之前,便一直期盼着等待一场大雪,眼下看着火把旁,密集飘落的雪,牤不由得露出笑容。 听着牤的话,白衍自然也看到夜色下,天空真的已经飘落雪,十分密集。 “命人守住粮草,没有命令,不得打开!” 白衍对着牤吩咐道。 牤点点头。 “你先回府邸!我要去大营一趟!” 白衍对着徐师说道,随后让亲信保护徐师回去,吩咐徐师之后,白衍便转过身,带着牤,朝着城内大营的方向赶去。 城内大营中,在一栋栋房屋内,数十名秦军将士们分在一个人屋内,厚实的干草随处可见。 而一堆木材燃烧着的火,便是秦军士卒唯一取暖的地方。 “让我烤一烤火!” “这天越来越冷了!外边都已经下雪,也不知道楚军要攻打到什么时候!” “管他呢,楚军来多少,我们便杀多少!城内又不缺粮!杀到楚军不敢攻城为止!” 几个声音响起,而更多的秦军士卒,还是默不作声的烤着火,安静的看着火堆,谁都不想说话,白日的厮杀,劳累不说,这天还一日比一日冷,基本每个人都会在夜里被冷醒,不得不过来烤火,暖了身子后,方才继续去睡。 所有秦军士卒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城破,他们都要死在楚军手里,唯有杀光楚军,他们方才能活,眼下,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他们跟着的,是名将白衍,他们都体会到,跟着白衍,他们不仅攻城立功,就是楚军精锐攻城、夜袭,也都会被白衍,带领着他们一次次杀退。 他们谁都不知道明日,面对楚军的进攻,他们能不能还有命活下来,此时,唯有这安静的夜色,没有啸杀声的地方,才属于他们,能让他们思念家中妻儿,思念父母,一起来到这里的好友、亲戚。 “出来,快!所有人都出来!” 突然房门打开,一股冷冽的寒风瞬间吹进屋子,这让所有秦卒纷纷打了一个寒颤,就是火堆都被寒风吹得不再那么旺盛,左右摇摆。 “又有什么事?外边下雪天,出去干吗?” 一个老卒不解的问道,将士们都已经卸甲,这时候也轮不到他们执勤啊!这下雪天的,为何又要出去? 所有秦卒也纷纷看向那名打开门的将领,所有人都感觉到冷,然而面对那名将领,将士们再多怨言,也不敢说出来,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将军来了,快!” 秦军将领说道。 “哪个将军?” 一名年轻瘦弱的秦卒,满是好奇,毕竟城内的将军可不少,谁大半夜的喊他们出去? “白衍将军!” 秦军将领催促道。 所有秦军将士闻言,全都一愣,随后纷纷起身,再也没有一句话,心中更没有一丝不满,一丝抱怨。 对于白衍将军,别看他们是魏人,但自从跟着白衍将军之后,他们都已经把自己视作白衍将军的士卒,打心底认同白衍。 这不仅仅是因为白衍给他们立功,让他们获爵受赏,也绝不仅仅是白衍领兵厉害,让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多的,还是来自他们内心深处对白衍的钦佩、爱戴。 那么多日过去,不管是去城楼站岗,亦或者去城楼巡视的士卒,谁不知道,身为整个大军的主将白衍,并没有在府邸内,大鱼大肉,并没有在府邸内,美酒美人环绕,更没有锦衣玉食,夜色生香。 而是与他们一样,在这大冷天下,同守遂阳城,同睡干草垫,甚至楚军夜袭, 他们不过一介耕民,在跟着白衍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魏人,而白衍呢?虽然都已经知道,白衍并非白氏子弟,但所有人都清楚,白衍的来历绝对不一般,更何况如今的白衍,可是秦王嬴政的宠臣,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 本该惬意享受,甚至有危险,完全可以独自离去的白衍,却与他们一样,甚至睡在比他们城内还要危险的地方,城内所有秦军将士,哪怕曾有对秦国不喜之人,也不打算效忠秦国之人,也都逐渐安静下来,慢慢的与他们一样,效力于白衍。 有些人私下里甚至打趣的说,谁谁谁不是说,来混日子的吗?若是秦军战败,就投靠楚国,怎么突然变了?不是不喜欢秦国吗? 而脸皮薄的将士都会讪笑着,说不出话,而脸皮厚的人,总会强硬的反驳一句,的确是不喜欢秦人,但他白衍虽然不是魏人,但也不是秦人啊!效力在身为齐人的白衍麾下,不算效力秦国! 秦军大营内。 所有空地,所有木屋前,全都不断走出秦国士卒,所有人全都搂着自己的身子,在黑夜下,淋着雪,看着远处在众多秦军将士手持火照亮下,骑着战马的白衍。 虽然冷,但将士们都还是按照白衍的吩咐,走出身后舒适的木屋,来到这冰冷刺骨的寒风下,耐心听着,白衍有什么命令。 “将军!将士们都已经出来了!” 管寿走到白衍的战马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说话间也颤抖着,在微弱的火光下,嘴里也不断冒出热腾腾的雾气。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看着眼前,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看不到头,数万个秦军将士的脸都不一样,在寒风之中,白衍根本无法记清。 做好准备后,白衍收回目光。 “今日白衍的话,所有人,务必要告知所有将士,告知城内每一个站岗、每一个巡视的将士!” 白衍开口说道,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密集的雪下,在安静的秦军大营内响起。 “白衍在此,与所有将士许诺,五日!再坚守遂阳城五日!五日后,城门下一箱箱钱财,白衍便会分给所有将士!分完钱财,白衍便会带着将士们离开遂阳城!” 白衍在身旁所有亲信的注视中,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整个秦军大营的秦军士卒,听到白衍的话,全都错愕起来,满是意外的看向彼此,随后脸色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的露出欣喜。 将军是说,五日后就能撤军??? 也就是说五日后,他们便能撤退,不需要再留在此处,与楚军厮杀? “真的假的?” “莫不是我听错?” “我方才还在思念家里的妻子……” 喧嚷的声音,四处响起,嘈杂声中,在微弱的火光下,能看得见,那些秦军将士脸上的激动。 而正当所有秦军将士,都满心欢悦之时,白衍的声音再次传来。 “离开遂阳城后,白衍答应尔等,一月内,会让所有人,带着这些钱财,回到昔日魏地的故乡,去给父母妻儿,带着这些钱财,回去与妻儿相聚,渡过寒冬!” 白衍在黑夜中,高声说道,在万众睽睽之下,对着所有秦军将士许诺。 而这话一出,顷刻间,让所有秦军将士,全部愣在原地,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 别说那些秦军将士了,就是管寿、牤,还有一旁跟着来的惠普,也全都不解的看向白衍,看着白衍那满是笑意的脸颊。 刹那间。 黑夜之下,所有秦军全都沸腾起来。 “太好了!!!” “要可以回家了!!!” “将军!!将军!!!”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一脸亢奋的大声喊道,不顾四周的将领。 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也纷纷一脸高兴,不顾严寒与落雪,高举手臂,对着白衍呼喊! “将军!!” “将军!!!” 整个秦军大营,随着白衍的话不断传下去,全军将士,全都沸腾起来,无数呼喊之声,响彻黑夜,在大营内一个个人篝火旁,寒冬落雪,似乎在这一刻,让将士们不再感觉到刺骨,一个个激动的秦军将士,脸上布满笑容,与周围黑压压,数不清的士卒,一起大喊着,看着远处骑马的白衍。 几乎每一个秦军将士双眼之中,看着那白衍,是那么的爱戴,别说士为知己者死,若是女子,他们都恨不得以身相许。 不怪秦军将士们如此,而是白衍的话,犹如一件大杀器一般,直指人心,直抵将士们内心深处,最薄弱,也是最牵挂的地方,这几乎让任何一个将士,都无法淡定。 谁都有牵挂,就算没有妻儿的人,也有父母,这不由得让每一个秦军将士想到,再有五日,便能分那一箱箱钱财,离开这里,不需要面对楚国大军,而再有三十日,将军就会下令,让他们带着钱财归家。 五日久吗?对比此前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交战,根本不值一提,三十日久吗?离开遂阳城后,不需要面对楚国大军,别说三十日,就是再有三十日,将士们都等得起。 三十日后,那可是带着钱财归乡啊!!! 回去见到故乡之人,见到父母,不需要在楚地交战!远离战火。 希望,在所有将士心中燃烧,虽不见熊熊大火,但是在这落雪纷飞的黑夜下,却让所有将士,都不惧这寒风的彻骨,更不惧那落雪的严寒。 楚军虽多,秦军敢战,亦能战!!! 夜里星空不见。 漆黑的夜色下,不仅仅是在城内府邸中的徐师,清楚的听到漫天回荡的呼喊,就连遂阳城外,漆黑的夜色下,看守遂阳城的楚国斥候,都隐约听到什么,等听清楚后,一个个斥候在黑夜中互相对望,一脸惊骇。 欢呼声!!! 在这夜色中,他们距离遂阳城隔离那么广的一片平野,都能听到秦军士卒的欢呼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国大军的营地内,帅帐内,看着地图的项燕,得知外边的落雪越拉越大,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能再拖下去了!下雪,也要尽快攻下遂阳城!” 项燕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已经送信去景骐将军那里!如今新的云梯、临车,已经准备妥当,所有投石车也都已经送来!攻城不难,况且这两日,看着遂阳城,秦军辎重,也快要消耗殆尽!” 昌平君对着项燕说道,不过想到如今外面落雪,昌平君却忍不住皱起眉头,也担心落雪会推延此前商议的计划。 “粮粟还有多少日才到?” 项燕转过头,看向项梁询问道。 按照预期,应当已经抵达楚军大营才是,为何迟迟不见大军粮草? “父亲,孩儿已经命斥候回去询问!” 项梁拱手禀报道。 ……………………………… 楚国寿春。 在公子奇的府邸内,一个巨大的炭炉不远处,在铺满羊绒绸缎的坐榻上,公子奇一边搂着怀里娇滴滴的颜美人,享受着美妾给自己喝的酒。 大雪天的,留在府邸内多舒服,多惬意啊! “大人,府邸外,赢侃求见!” 一名侍女,低着头,来到房间内,跪在地上给熊奇禀报道。 感受着颜美人婀娜的身姿,熊奇听到侍女的话,一脸诧异的看向侍女。 “赢侃?” 熊奇皱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嬴政,当真是重视白衍,居然让赢侃出使楚国!” 熊奇说完,便让侍女把赢侃请进来。 片刻后。 在侍女的带领下,一身楚国官服的赢侃,便来到房间内,熊奇见到赢侃,连忙取出放在颜美人身上的手,起身缓缓对着赢侃拱手打礼。 “赢侃大人,失敬失敬!!” 熊奇一脸笑意的对着赢侃打礼。 别看赢侃是楚国公子,但熊奇从小到大,在楚幽王之前,都没有做过楚国公子的念头,更别说类似秦国、齐国、魏国等诸侯国,那些公子从小到大的资源,在气质方面,短时间,更是难以跟上熊奇的地位。 这也是熊奇一方面,自诩自己日后,乃是强楚之国君,一方面,又好色,能答应白衍很多条件,从小没有楚国公子的资源、交予,不怎么在楚国朝堂见过世面,眼光自然也很难跟上。 “赢侃,拜见公子!” 与熊奇相比,作为秦国宗室的赢侃,则要威仪有威仪,要气度有气度,在与熊奇辑礼之后,见到熊奇的请入座手势,再次打礼后,便一脸从容的来到一旁的客座上,跪坐下来。 “眼下正值秦楚交战之际,不知今日赢大人为何千里迢迢,来到我楚国?” 熊奇自然知道赢侃的来意,但客套还是要客套一番,见到赢侃跪坐下来后,熊奇也一脸笑意的转身,回到卧榻上,看了身旁的颜美人一眼后,回头看向赢侃。 “此番赢侃前来,便是为公子解忧!” 赢侃笑着说道。 熊奇也忍不住笑起来。 “为本公子解忧,赢侃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本公子有何之忧?” 熊奇一脸荒谬的表情,轻笑着看向赢侃。 “如今秦国与楚国交战,秦国不敌,昌平君又背叛秦国,致使秦国一败涂地,然,秦国未曾不胜!那便是公子统领楚军十万,兵败我秦国将军白衍!敢问公子,可有此事?” 赢侃笑着抬起一边手,示意熊奇回答这个问题。 熊奇脸色有些阴沉,十分不善的看向赢侃,深深吸口气。 “赢侃大人莫非是来此,奚落本公子?” 熊奇问道,眼中的怒意,已经有些按耐不住,这也让一旁的颜美人,露出满是害怕的模样,此前对于熊奇,颜美人也有过不从,但后面的遭遇,让颜美人,再也不敢惹怒熊奇。 “世人皆知之事,何须赢侃来此奚落公子!如今秦国战败,项燕大胜,斩我秦军二十万,将我秦国将军白衍,围困在楚东,此事,世人皆知嘛!” 赢侃无所谓的笑起来,一脸反讽的摇摇头。 见到赢侃反讽,熊奇脸色这才好些,不过赢侃的话,再次碰到熊奇心中的那根刺。 “那赢侃大人,要如何为本公子解忧?” 熊奇再傻,也听出赢侃的言外之意,如今世人皆知项燕大胜,楚人皆懂,是大将军项燕,连败李信,围困白衍,他熊奇,只是众人口中的笑柄。 赢侃听到熊奇的询问,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散去。 “给公子送来功劳!只要公子说服楚王,命令项燕撤兵,我王愿意将安陵、阳夏,以及南阳郡的夏阳六城,随县的七城,全部送于楚国,并且只要我秦国白衍将军领兵撤离之后,曲阜一地,彭城一地,我秦国尽数奉还,如此,可否能解公子之忧?” 赢侃轻声刚说到,一脸自信的看向熊奇,反问道。 而熊奇整个人听着赢侃的话,早已经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嬴政开出的条件。 即使早有准备,但听到楚国撤兵的这些条件后,熊奇还是被震惊到了,熊奇都万般没有想到,嬴政为了救白衍,居然舍得如此血本。 这些地方,无疑不是要城重地,如今全部都用来换楚国退兵。 熊奇此时呼吸都紊乱起来。 一想到若是项燕,再次把白衍围杀在楚国以东,其功之显赫,楚国莫有能及之人,而若是他能让父王下来撤兵,那么换取那么多城邑的功劳,便全都要归功于他。 想到这里,熊奇再也无法淡定。 其实不淡定的又何止熊奇,赢侃何尝不是如此,在秦国咸阳王宫内,当赢侃与李斯、尉缭等一众大臣,亲眼看到嬴政开出的这个条件后,也傻眼在原地。 谁都不敢相信,嬴政为救白衍,以及麾下楚国大军,居然舍得把如此多重城,送给楚国。 那时候别说李斯、尉缭等人懵了,赢侃与冯去疾,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也是那时起,所有人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嬴政为救白衍,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代价。 “秦国倒是大方,然而想让父王撤兵,难如青天啊!” 熊奇虽然心动,却也清楚,想要让父王下令撤兵,到底有多难。 “父王乃是项燕将军,以及景骐将军等人相助,方才登上王位,父王对项燕将军等人,深信不疑,本公子若是开口劝王上撤兵,怕是父王……” 熊奇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甘,更多的是面露思索,不断想着办法。 若是换一个将军立下如此大功,熊奇还能挑拨关系,但是面对大将军项燕,还有景骐,熊奇根本不敢乱来,这也是此前为何能答应白衍,想办法帮白衍,却不敢说,让项燕撤兵。 不是不想项燕撤兵,而是熊奇,根本做不到!!! 就如同眼下,熊奇能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要送去楚军的粮草,能拖就拖,能少就少,但是不送去,熊奇是不敢的。 “我王也知公子难处,故而我王也曾嘱咐,只要公子能说服其他士族撤兵,我王还会私下,将陶邑、睢阳,私下,赠与公子!” 赢侃看着熊奇一脸无奈的模样,想了想,对着熊奇说道。 这下连熊奇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向赢侃,陶邑,睢阳!!! 嬴政这是铁了心,要救白衍! 另一边。 正当公子熊奇,与赢侃在府邸商议之际,寿春城内,突然在寿春粮仓燃起滚滚雄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持剑男子,在内应的配合下,杀了守卒后,一把火,把所有城内储备的粮草点燃。 无数浓厚的烟雾,飘在天空,所有街道上的楚国百姓,全都看得到。 待楚军将领带领城内守住抵达,面对贼人拼死阻拦,好不容易把贼人全部杀死后,看着满地男子的尸体,再看着一个个房屋不断涌出浓浓的烟雾,所有人都慌了。 “快救火!!!” “快!!” 在楚军将领的怒喝下,无数楚卒惊慌失措的救火。 而不管是救火的楚卒,还是在楚国王宫中,方才得知消息的楚国官员,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寿春粮仓被烧,只是开始。 第603章 楚国大军内,所有人的疑惑 “大人,公子奇能说服楚王吗?僖担忧……” 马车上,僖看着马车内,从熊奇府邸出来的赢侃,眉宇间,有些不安。 毕竟这可事关白衍生死,稍有不慎,便再也没有机会,解救被楚军围困的白衍。 “王上已经开出如此条件,就看熊奇,能否说服其他士族了!王上已经下令,无论如何,都要解救白衍,不惜任何代价!” 赢侃摇摇头,感受着马车行驶的颠簸,眉头也紧皱着。 回想王上在咸阳对他的再三嘱咐,赢侃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解救白衍这件事情上,别说朝堂的文武百官,就是李斯、尉缭等人,也都不敢触碰王上的逆鳞,在解救白衍这件事情上,出言反对嬴政。 “确认赢羲已经被白衍所救?” 赢侃转过头,看向僖询问道。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查探清楚,赢羲确已被白衍所救,并无性命之忧,连同赢羲一同被营救的,还有章愍……” 僖点点头。 赢侃闻言,心中总算松口气,不过也打心底佩服白衍,换一个人,身处白衍那般困境,估计满脑子,都已经想着如何突围,如何尽早脱离险境。 李信便是如此,结果最终导致被项燕死死咬住,并且利用这般心态,最终将二十万秦军全部击溃。 二十万人啊! 就算与项燕正面死战,至少也能拖住项燕,就是战败,也能让楚军损伤惨遭,而结果,却是李信、王贲担忧重蹈赵括覆辙,急于突围,反而被项燕抓住机会。 而反观此时白衍,面对的困境,要远比李信更为危险,不仅仅要面对项燕所部的二十余万楚国大军,还有原本攻打焦城的楚将景骐,其麾下统领的十余万,乃至二十余万的楚军。 白衍能荡平一人,一直与楚军交战,把项燕、景骐拖在楚东,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若非寒冬来临,天降大雪,导致王翦老将军不能出兵,不然的话,王翦将军配合白衍,战局便会再次逆转,在李信战败后,白衍一人拖住项燕、景骐,与王翦老将军配合,再次围攻楚国。 当真可惜啊!!! “此番不管能不能救白衍,吾,便是又欠下白衍一个人情!” 赢侃轻声说道。 脑海里也在开始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及时帮到白衍,救助白衍脱离困境。 “让开!!!” “速速让开!!!” “快!!” 马车外,传来接连不断的呼喊声,嘈杂的动静下,赢侃与僖都感觉到马车瞬间不稳,随后便听到接连不断的马蹄声,在马车外飞驰而过。 赢侃带着疑惑,侧身抬起手,掀开布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楚骑还有楚卒,急匆匆的模样。 “怎么回事?” “听说城内粮仓库房起火了!被贼人放火!” “什么?粮仓?” 听着外边百姓的谈论,赢侃与僖对视一眼,二人满是不解。 有人在寿春城内,放火烧了楚国粮仓? 会是谁? 寿春城内,正当楚国粮仓被烧毁的消息,吸引无数百姓谈论,数不清的百姓,在远远的街道上,遥望远方天空那昏暗的烟雾,不断交谈之际。 一辆马车也缓缓行驶进入城内,不过与其他马车不同,这辆马车不仅仅木料雕刻精致,就是后面,都插有楚国旗帜。 “粮仓这时候被烧毁了?恐怕是秦人之举!” 马车内,黄仲摇头说道,得知粮仓被烧的消息后,黄仲 “是啊!若非秦人,谁会在这时候,有能力烧毁寿春粮仓,不过孇谷也好奇,粮仓乃是重地,有重兵看守,秦人是如何烧毁的?” 孇谷也在摇头叹息,得知粮草被烧,孇谷便知道,白衍拉拢的那些楚国将领,已经开始动手。 回想此小外甥交代的,待楚国缺粮之际,暗地里命人,偷偷剥削那些楚国降卒的家眷,此时,孇谷也决定,早些开始行动。 等会去楚国朝堂,想办法谏言楚王,征调粮草。 不管能不能得到这份任命,先谏言再说,待其他地方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到寿春,楚王定会继续征调粮草,增派官员。 “定是有秦人细作!” 黄仲叹息道。 说完,黄仲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黄冶,短短数月,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族兄,眨眼间,婉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目光浑浑噩噩,丝毫看不出,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咳咳咳~!!!” 黄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痛苦的模样,让黄仲连忙把黄冶身上披着的厚实衣物裹好,拍拍黄冶的背部。 “黄冶将军,此番定要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在孇谷眼里,将军,从未败过白衍!” 孇谷见到黄冶的模样,清楚黄冶敷了那么多日的毒药,身体能好才怪,不过心里话孇谷自然不会说出来,不仅不说,孇谷甚至还一脸认真的鼓励黄冶。 “此番,多谢孇谷先生!黄冶,谨记先生之情!” 黄冶听着孇谷的话,目光看向孇谷,目光露出感激之色。 孇谷的话,的确让黄冶心中有少许安慰,的确,在彭城,白衍使诈,他们二人并未交战,而在遂阳城,谁都没想到白衍居然藏有伏兵,而他不过是攻城,不小心中箭。 算起来,他与白衍,从未真正在战场上,布阵交战过。 但此时。 黄冶却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管他与白衍还有没有机会交战,他数十年来的名声,都已经尽毁,就算胜白衍,也无法挽救。 “也多谢屈将军!” 黄冶转过头,也对着屈子兆点点头,缓缓抬起手,感激道。 “无妨无妨,黄冶将军无碍,吾等便放心,将军好好养伤,日后吾,定会登门,拜访将军!” 屈子兆见到黄冶的模样,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模样,就差把‘多亏我救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而得意洋洋的屈子兆哪里清楚,黄冶身旁的黄仲,看向屈子兆的眼色,根本没有丝毫感激之色,别说在救出黄冶之后,黄仲已经得知事情经过,就是在没有救出黄冶之前,黄仲便从黄瑕那里,得知去救人是孇谷的主意,而屈子兆,是孇谷带着的。 期间,黄瑕曾亲眼见到,屈子兆数次抱怨孇谷,言语不乏不满之意,而族兄黄冶也告知,在囚牢内,屈子兆无数次怪罪孇谷之言。 得知这些,再看着本该是恩人的孇谷,从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没有丝毫涌出的屈子兆,反而得意洋洋,恨不得把事情告知所有人的模样,这让黄仲如何不介意。 亏屈子兆还有脸,那孇谷先生,本是好意,想带着屈子兆立功,而白衍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结果屈子兆把过错,全都怪罪在孇谷先生的头上,对于这样的人,黄仲不耻与其相交为友。 “大人,到了!” 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孇谷闻言,连忙转头,看向黄冶、黄仲,屈子兆,抬手打礼,向三人告辞。 在黄冶、黄仲再三感激下,礼毕后,孇谷便离开马车,随后望着马车离去,转身回到府邸。 府邸中。 得知孇谷回来,孇谷圈养的美妾,纷纷穿着厚实的皮袄,热烈的来到孇谷面前,满是关心的询问双孇谷,特别是闻到孇谷身上的味道十分恶臭,一名美人更是差点忍不住作呕。 “哈哈哈!去备水,等会所有人都在房内等着!” 孇谷丝毫不在意的笑道,当看到一名美妾,居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时,更是开心,许诺定会赏赐美人。 在莺莺燕燕的声音中,孇谷让美妾去房间等候,嘱咐侍女去备水,随后便带着亲信,来到书房。 “立即去各县等候,待听闻楚王征粮粟的消息后,立即散播消息,说降卒当死,征粮当由降卒家眷先!” 孇谷对着亲信吩咐道,命令所有亲信,即便冒着大雪,也要去各县散播消息。 “诺!” 亲信听到孇谷的话,拱手领兵,随后转身离去。 孇谷站在书房内,从楚军大营回到府邸,给孇谷感觉婉如新生,在楚军大营内,虽说以孇谷的身份,有士卒负责热水洗澡,但那简陋的营帐内,不仅仅是伙食、床榻之类的,就是个侍女都没有,偶尔还漏风。 比起自己府邸内,单是侍女就不下百人,更被说仆从、门客,妻妾之类的,这完全没办法攀比,与其他楚国将军一样,因为是项燕将军领兵,孇谷与所有楚国将军,都不敢带着妻妾随军,这也导致白日看着战场杀戮,硝烟弥漫,晚上,却是安静得连一个暖卧榻的美人都没有。 “衍儿这小子,亏也受得了这般生活!” 孇谷轻声说道。 亲身体会一次军营生活后,孇谷说什么都不想再体会一次,想到小外甥在秦国领兵那么多年,孇谷都有些钦佩,换做是让他军营内待一个月,孇谷都受不住,那种地方,怎能比得上自家府邸舒服惬意。 另一边。 遂阳城的城头上,烟火弥漫,啸杀声响彻整个遂阳城。 在密集的云梯、临车、爬墙梯上,无数楚军士卒,犹如数不尽的蚂蚁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攀爬,随后攻入城道内,与秦军厮杀在一起。 一眼看去,在数不清的攻城器具下,楚国大军犹如黑海一般,遍布整个城墙外的平地,面对不断滚落下来的楚卒,或者巨石、巨木,楚国大军的士卒,全都没有后退。 而在城墙上。 所有秦军士卒全部杀疯了,城墙尽是鲜血淋漓,满地数不清的秦楚将士的尸体,长戈利剑,更是数不清的落在地上,并且全部都沾满鲜血。 “杀!!” 一名名秦军将士,面色狰狞的围杀攻入城楼的楚军士卒,在没有箭矢的情况下,城墙便是所有秦军最后的倚仗,面对从临车、云梯上来的楚军,秦军将士与楚军全部都混战在一起。 随处可见楚卒被围杀,也能看到,一些秦军将士死在楚军士卒的剑下,临车上手持弯弓的楚卒不断杀射城楼上的秦军士卒,而秦卒也有反击,长戈飞射,亦或者火把扔过去,点燃沾满黑色液体的木梁,刹那间便听到楚卒的惨叫声响起。 一名魁梧壮硕的楚军将领,砍杀一名秦卒后,转过身,一剑刺穿冲来的秦卒腹部,正当楚军将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满是冷哼之时,却意外的看到,被刺穿的秦卒,突然狰狞的面孔看着他,眼神满是疯狂。 “啊!!!!” 年轻的秦卒抱着楚军将领的身体,拼尽全力依托重量倒在地上,这一幕让楚军将领猝不及防,还不等反应,便看到秦卒疯狂的抓起一旁掉落地上的利剑,不顾剑刃的锋利,不断反手捅刺楚军将领的头颅。 楚军将领从未料想到这一幕,不断拿手抵挡,剑刃很快便划破楚军将领的手臂,脸庞,好在清楚的感觉到,秦卒慢慢的没有力气,随后趴在身体上,还不等楚军将领回过神,方才想着推开秦卒的尸体时,却已经看一双手拿着利剑,出现在眼前,挡住天空。 下一刻。 楚军将领整个头颅,都被一剑又一剑捅刺得面目全非,整张脸都遍布血液,不断流落在满是尸体的城道上。 其他地方的秦卒也全都疯狂的砍杀楚军士卒,所有人似乎都不惜命了一般,狰狞的面孔下,全都透露出一股疯狂,不管再多楚卒登上城道,全部都被蜂拥而来的秦军杀死。 明明没有箭矢,明明面对楚国大军,已经没有多少守城方法,明明满地都是秦卒尸体,但活着的秦卒,似乎全都没看到,不知道一样,所有秦卒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丝毫胆怯,反而随着越来越多楚卒登上城楼,秦卒反而愈发奋力交战。 渐渐的,看着城道内秦军士卒的模样,攻城的楚军士卒都慌了,逐渐有楚卒站在临车上,看着城道内数不清的尸体中,密密麻麻的秦卒,满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似乎都在等着他跳入城道,楚卒开始止步不前,不再敢跳入城道内。 即便是有命令,即便是有督战的楚国将领,楚国士卒还是出现恐慌,并且越来越多,攻势也如同决堤一般,再也不复存在。 平原上。 楚国大军前,楚国诸多将军,全部都骑着战马,远远看着遂阳城的城头。 “不好啊!白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何城内魏人,如此为白衍卖命,为何那么多日过去,辎重尽失,但斗志却愈发高涨?” 范增骑着战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素来喜欢奇谋的范增,此刻看着遂阳城,都有些迷茫,更多的还是疑惑,读书那么多年,活了那么多年,范增还从未见过这般事情。 范增不是没有见过秦国大军,更不是没有见过,秦国大军与楚军交战,遥想不久前,范增便是亲眼见到,秦将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是如何被楚军击溃。 但,范增却从未见过,魏人如此为秦国卖命。 楚国大军在耗尽城内辎重后,都死了多少人了,结果遂阳城的城头,还是久久无法攻下,要知道城内并非秦军精锐,而是由魏人组成的秦军,并非秦人啊! “绝不能让白衍活着离开楚地,否则日后白衍重整旗鼓,与王翦一同出兵,楚国危!” 范增说道。 昌平君此刻也骑着战马,眉宇间满是阴郁,作为已经背叛秦国,背叛嬴政的人,此刻白衍越是厉害,昌平君便越是不安。 甚至昌平君都已经开始后悔,为何当初就不找机会,除掉白衍,再来楚国。 李信有多大能耐,昌平君无比清楚,李信虽说统领秦军二十万,但眼下,白衍表现出来对楚国的威胁,已经远远超过李信数倍。 思索间。 在昌平君的目光下,远处一名楚军将领,骑着战马急匆匆的回赶,待来到项燕将军面前后,不等战马停下,将领便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几步后,不等稳住身子,便跪在地上,对着项燕拱手。 “将军,将士们攻不下遂阳城,死伤太多,而秦军士气愈战愈勇,将士们已经出现溃败之势,将军,不能再攻城了!” 楚军将领喘着粗气,一脸恐惧,双眼泛红的看向项燕。 前面死的后面上,前赴后继,登上城头的,要么成为尸体被丢下城头,要么就消失在众人眼里,死在城头上,怯战的楚卒杀了又杀,随后命令后面的援军,继续爬城攻城。 然而此时,遂阳城往外,溃败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多,已经没多少人再敢登城,气势溃败之下,再多攻城的士卒,也是白白送死。 这三天,战死的将士,将领都已经数不过来了!每日抬去掩埋的士卒尸体,挖坑都已经挖不过来! “父亲,孩儿请令,统领部将攻城!” 项梁这时候看着默不作声的父亲,看到远处遂阳城下,攻势溃败得连隔着那么远,他们都清楚的看到,项梁知道父亲的担心,连忙骑马上前,对着父亲拱手请令。 “撤兵吧!将军!不能再强攻城楼!以秦军的士气,再战,楚军便要先溃败!” 范增这时候谏言道。 项燕老迈的双眼,死死凝望着遂阳城, 这让项燕十分不解。 白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城内的秦军,如此卖命,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士气不减反增。 渡过先辈,圣人名将所有兵书,项燕从未见过,有谁能统领一支降军,面对数倍之敌,在辎重耗尽的情况下,士气愈发大涨。 “白衍,你到底有什么手段?你真不是白氏子弟?” 项燕领兵数十载,这一刻,也不由得有些迷茫,并且还有一丝不甘,为何对于白衍的来历,世人全都一无所知,不管是来历、还是出身。 所有人都只知道,白衍是以白氏之姓入伍,与白氏有关系。 耳边传来马蹄声,不久后,一名楚军斥候便来到面前。 “禀报将军,寿春传来消息!!” 楚军斥候说话间,连忙双手抵着一卷竹简上前,交给项燕。 项燕听到是寿春的消息,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这一看,顷刻间脸色大变,双眼都睁大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父亲,怎么了?” 项梁见到父亲的模样,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范增、昌平君等人,连同所有将军,也都在看着项燕。 “无事!” 项燕收起竹简,轻声说道,然而不管是范增,还是昌平君,都敏锐的察觉到,项燕虽看着遂阳城,但手中,却死死的拿着竹简,并没有把竹简交给任何人。 ……………………………… 洙水河的河畔旁。 一辆有齐国旗帜的马车,渡过河畔后,急匆匆的朝着临淄赶去,在其身旁,诸多手持利剑的扈从,骑马保护周遭。 “方才看到了吗?似乎好像是公子升!吾此前在稷下学宫,曾经见过一面!” “那旁边之人是谁啊?居然有如此威仪,不怒自威,来历应当不一般!” “不清楚!不过方才吾发现,公子升十分敬重那人!并且隐约听到,齐王似乎下命,命其立即赶回临淄!” 河畔旁,不少渡河的士人,一边走,一边议论道。 如今秦国与楚国交战,魏地也被秦国吞并,不喜欢秦国,并且喜好读书的士人,自然纷纷涌去齐国。 连齐人都已经习惯,当初秦国灭韩的时候,韩国无数士族、士人,以及一些宗亲,便涌来齐国,而秦国攻赵的时候,因为赵国疆域辽阔,商贸发达,前来齐国的人更多,后面的燕国、魏国,皆是如此。 甚至秦国与楚国交战后,楚国内也有无数士族权贵、士人,纷纷赶到齐国,在齐国买地买房,间接帮助齐国的商贸越发繁荣,直到后面秦国兵败的消息传来,一部分楚国士族,方才回楚国。 “父亲,就送到这里吧!” 孇由背着一个包裹,看着送自己来到这里的父亲。 祖母、母亲都还在临淄城内,等着父亲回去,家里不可一日无主,父亲不在,便难有收入。 “此行前去,切记当心!” 孇俣看着儿子,一脸担忧的说道,不过想到母亲的话,孇俣也清楚,母亲的心意已定,这一次儿子若是不去,日后母亲绝不会再让儿子去见衍儿。 母亲的性格,孇俣怎会不知的,也明白母亲为由儿好。 “这里的钱,是伱娘叮嘱给你的,要好生藏着,勿让人看到!” 孇俣看了一眼那些路过的士人交谈,看了看河畔哪里,渡河的诸多船前,许多行人,望着四下无人看来,便偷偷拿出十来个钱,交给孇由。 “父亲,祖母已经给过!” 孇由没有接过父亲的钱,而是看了看四周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赫然存放着数十个钱。 这让孇俣一脸错愕,没想到母亲给由儿那么多钱。 “父亲,要渡河了!回去吧!” 孇由对着父亲说道,随后便转过身,朝着河畔走去,看着河畔,此刻孇由脑子也有些懵,呼吸急促,孇由从未离家那么远,更别说此行还是离开齐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十分陌生,并且还有战乱的地方。 但脑海里浮现祖母昔日的话,随后浮现记忆中,衍的模样。 孇由不再犹豫,不过就在走到河畔时,转头看向身后,发现父亲远远的还是站在哪里,不曾回去,就这般看着自己。 孇由突然心中浮现千言万语,想要说什么。 孇由也想如母亲说衍辞行前,给祖母磕头那般,想给父亲跪地磕头,但最终,孇由还是没有那般做。 转身与船夫交了钱,上了乘船,没多久后,感觉船行驶在河面上摇摇晃晃,孇由看着越来越远的父亲,这一次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亲,回想父亲日夜操劳,已经有少许白发。 孇由眼睛不断泛红起来。 直至看不起父亲的人影时,孇由方才不舍的转过身,看着另一边的河岸,想到祖母的话,孇由有些忐忑,也有一丝丝怀疑。 那个威名赫赫的秦国将军白衍,真的是衍吗? 衍父生性憨厚,外祖母读过书,因为一手含辛茹苦的带大,教出来的两儿一女,都重视亲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不管是水寿,还是白衍、孇由,关系都很好。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所有书友大大,秦楚之战没多久了,很快就能写完了!!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一直以来的订阅,谢谢!!! 第604章 寒雪之下,弃城离去 木窗掀开,随着少许刨冰掉落,一根木棍支撑着窗子,寒风吹进屋内,把屋内满是浓烟味吹散不少,不远处方才燃起的火堆,正在慢慢燃烧。 大门敞开后,衍父走出门外,看着朦胧灰暗的天空,尚未明亮,日复一日的做着同一件事,那便是走到小苑一旁的牛舍那里。 走进牛舍,去到老牛旁,伸手摸了摸老牛,眼睛不断打量着牛舍内的干草是否足够,这天气愈来愈冷,可别把老牛冷到。 “等会就要出力了!” 衍父伸手摸着老牛,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老牛是不是有灵性,但衍父依旧好生的照顾老牛,每日就是多走一些路,也要给老牛更好的草。 等衍父离开牛舍,回到屋内时,看着长子水寿以及儿媳,抱着两孩子在火堆旁烤火。 “孩子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回来的时候,估计天都要黑了!” 衍父嘱咐道。 入冬往往天亮得慢,天黑得早,甚至若是阴天,偶尔都能比入夏,能提前天黑近两个时辰,多带些衣物,总归没错。 “爹,放心!昨晚都已经准备妥当!” 水寿对着父亲开口说道。 衍父来到房间,推开房门,进去便是看到妻子孇氏,正在床旁边,绑着腰间的布带,与外边的长子、儿媳一样,孇氏这一日,也难得穿上新的粗布衣。 见到衍父,孇氏便让衍父去准备木拖车。 临淄城外的官道上。 随着天色变亮,衍父一家四口人,全都坐在木拖车上,衍父偶尔催促老牛,也舍不得用力。 等一家人来到临淄城门的时候,就看到守城的门吏,正在不断盘查着进出城门的百姓、商贾,望着那些门吏,水寿本能的微微低头。 一旁的妻子筠寒,一边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轻轻抓住水寿的手臂。 作为水寿的妻子,筠寒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到那些门吏,水寿又想到当初遭遇到的事,想到自己的脚,还有那个他们一家子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没事!” 水寿神情有些失落,但依旧巧燕欢笑的让妻子不用担心,不过当目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门,昔日脑海里,那让他恐惧的记忆,不由得再次浮现。 水寿看着那个临淄高耸宽大的城门,害怕无意间再次碰到那个大人物,甚至连看着那些看守城门的门吏,水寿心中都隐约害怕,那些门吏是哪位大人之人,到时候会连累父母、妻子。 “过去了!吾等不过蝼蚁,没人会把吾等放在心上的!” 孇氏自然也注意到长子的模样,抱着怀里的孙子,对长子安慰道。 “嗯!” 水寿点点头,然而紊乱的气息,却并没有这般容易平静。 在过城门询问搜查的时候,水寿的手掌心,紧张得不断冒出汗水,等过了城门,水寿方才松口气,而这时方才察觉,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临淄城内。 筠寒坐在木拖车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看着他们男女老少身上穿着的衣物,看着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小贩在街道两旁吆喝着,铺子上有着无数筠寒从未见过的东西。 作为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这是筠寒 不过等筠寒注意到,一旁水寿的目光时,便忍不住笑起来。 “等日后我们攒够钱,也来城内置办一个出住如何?不用多大,一间小房子……” 向往乃是人之本性,不仅仅是男子有向往之心,女子亦然,不过与男子不同,像筠寒这样出身的女子,向往的,往往更贴近生活,如衣食住行,再简单一点的话,便是来年买一件好看的衣物,存够钱,在临淄城内,置办一个小屋,春回乡野耕种,冬返城内居住。 在临淄城内,能够看一看世间的繁华。 筠寒对着水寿说出这句话,并非是她一定要来到这临淄城,而是希望能与水寿,有一个让他们夫妇这辈子为之奋斗的未来。 “嗯,好!” 水寿听到妻子的话,点点头,看了看四周,以往平静的眼中,也似乎多了丝许色彩。 因为担心牛车撞到其他人,亦或者看到城内马车驶来,退让不及时,故而衍父入城后,便亲手走在老牛前面,牵着老牛在前面开路。 等来到熟悉的小巷,牵着老牛来到一间小苑门前。 “怎么带那么多东西!来给我,寿儿扶着筠寒,别让筠寒摔着!” 孇俣听到动静,来到门外,连忙上前帮忙。 等孇氏带着孙子来到小苑内,见到娘亲时,眼神显然还是有些生气,不过这种生气,也是女儿对娘亲不满的一种表达方式,并非是真记恨的那种。 “小束儿,慢点!!!” 外祖母见到曾孙屁颠屁颠的跑来,老皱的脸上,一脸笑意,抱起曾孙后,看着女儿的模样,外祖母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还生娘气?” 外祖母没好气的对着孇氏问道。 孇氏反驳一声‘哪敢’,见到兄嫂过来,孇氏便跟着兄嫂去忙活,不再理会母亲,以此表达上次的不满。 房屋内。 一家子人围在炭火旁闲聊着,外祖母显然也从儿媳映这里,得知上次筠寒家人去水寿那里拜访的事情,故而这次,外祖母也在安慰筠寒,嫁给水寿虽苦了点,但水寿人不差,绝不会做出抛妻弃子之事。 “你们二人,也记住,这天寒,多去寿儿祖父那里看望,如今寿儿祖父把家中良田,几乎全都给寿儿大伯挥霍一空,你们夫妇二人若是宽裕,便给他们一些,切不要让寿儿祖父挨饿!” 外祖母转过头,看着衍父与女儿孇氏叮嘱道。 作为孇氏的亲娘,外祖母比任何人都不喜欢水寿祖父那一家子,但作为过来人,外祖母清楚,衍父若是不管,那便是得不偿失,不理祖父那一家子省下来的一点小钱,完全比不过日后会失去的名声,以及很多事情,相反,如今舍得一些小钱,日后会得到更多。 这不仅仅是对女婿与女儿好,也是对孙子水寿,乃至孙媳以及曾孙,都有好处。 “知道了,娘!” 孇氏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随后转过头,看向衍父。 “娘!前些日子刚去,买了一些碎肉,送去一袋粮粟!” 衍父憨笑着说道,看着兄嫂用两根木棍,把火堆内一块块烧透的火星,夹去一旁小木坑上方,全部夹完后,火堆内的木材瞬间燃烧愈加旺盛一些,兄嫂又用一些冷水浇湿那些火星,让其变成一个个乘次不齐的木炭,后面便可以当做炭火来继续使用。 “可给了那么多,哪一家人,还嫌少!” 孇氏这时候,一脸不舒服的补充道,这也让衍父转过头,一脸愧疚的看向妻子。 想到父亲那不满的模样,还有母亲与胞弟私下开口,让他来日再带多一些粮粟过去,那日妻子便受不得兄嫂他们阴阳怪气的话,便吵起来,结果那些兄嫂抱着一个个孩子哭诉着,见到有路过的村民观望,更是说着仲弟家有粮不救,饿死算了的话,惹得路过的村民,所有人都对着妻子指指点点。 妻子万口莫辩,吵了几句后,更是被气得眼眶通红。 “外祖母,此前家母让寿儿拿两袋粮粟,给筠寒父母带回去!” 筠寒这时候有些紧张的解释起来,担心外祖母会怪家母,此刻筠寒也有些自责,早知道说什么都要阻拦家父家母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那是应该的!” 外祖母摇摇头,出乎筠寒的意料,外祖母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十分赞同家母的举动。 “若是家中的粮粟不够,这次便买一些回去,若是没有钱,老妇我这里还有一些!” 外祖母对着衍父说道。 衍父连忙拒绝,正打算说已经带钱,不曾想还没开口,这时候舅母映便想起什么。 “现在粮粟比往年贵很多很多倍,甚至都买不到!” 舅母说道,随后担心家母误会,便转头看向孇俣。 孇俣见到衍父、小妹,还有水寿等人看过来的目光,回忆一下。 “的确,听说是很多地方都缺粮,去年粮粟不过三十钱一石,而前段时日便传出价格上涨很多倍,昨日更是听说已经到近百钱一石,甚至如此之价,都难以买到!” 孇俣开口说道,此刻孇俣也很不解,今年并未看到齐国闹灾荒,甚至小妹一家,还是丰收之年,绝不可能出现缺粮才是。 “很多人都说,与魏人有关!” 孇俣看着一脸吃惊的衍父、小妹,解释道。 “魏人!” 衍父皱着眉头,随后点点头,即便是在水村,衍父也早已听说,秦国攻打魏国,秦将白衍以水患的方式,不费一兵一卒,攻破号称 怪不得粮粟会如此上涨! 衍父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皱起眉头,近百钱一石,这价格别说让人无法接受,关键是孇俣说,还不一定能买到。 “那白衍当真是个祸害!” 突然传来不满的声音,瞬间引得所有人看去,只见孇氏义愤填膺的模样,俏脸美眸,皆是怒气。 “小声点!这话不是我们能说的!” 衍父苦笑一声,连忙提醒妻子,也庆幸是在妻子兄长家里。 不过衍父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妻子本来就是掰着钱币过日子,恨不得一个钱分成一百块小的来,眼下父母、仲弟、兄嫂那一家人那么多,家中又没有存粮,也没有钱财,他们若是买不到粮粟,恐怕真的就要挨饿。 但这粮粟的价格,别说妻子,衍父都叹口气。 “凭什么不能话说?别说其他地方,就是此刻临淄城内,骂那白衍的人多了去了,那白衍是秦国将军不假,但他还有能耐管到这里不成?那么多人骂他白衍,他白衍管得起吗?他秦国管得了吗?” 孇氏越骂越生气,想到在家父那一家子哪里受委屈不说,如今连买粮粟,都要给数倍的价格,真当钱好挣啊!他们一家人,一年都挣不到两个钱。 “我就要骂他,就骂他白衍怎么了?” 孇氏看着良人的模样,眼睛都泛红起来,这粮,还买不买了,又要多少钱啊! “娘!” 筠寒看着生气的家母,连忙让长子让开,随后上前拍了拍家母,嫁给水寿后,筠寒哪里还不知道,家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如今被气到,说出这些话,也都是因为在家里,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面,家母肯定不会说,再多的委屈,也不会说。 因为家母比任何人,都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命苦啊!一年就那么两个钱,一石粮粟近百钱,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孇氏仰着头,眼里的泪水几乎都已经快要流落,这也让衍父、水寿看到,有些心疼,谁都清楚,孇氏为了这个家,受了太多委屈,也受了太多累。 然而此时衍父这一家却没有注意到,不管是抱着婴儿的外祖母,还是孇俣、映,看向孇氏的眼色,不仅没有心疼,甚至都有些哭笑不得。 特别是本就羡慕孇氏的映,映还记得,曾经听到秦将白衍,获得封地的时候,她还与良人感慨。 封地!!! 那一年能收到多少税收啊!是百金,还是千金,甚至是他们永远不敢想象的万金! 毕竟别说千金,甚至是百金,他们家还从未有人,亲手摸过金子。 直到前段时间,他们夫妇二人终于知道,原来曾经让他们夫妇二人感慨,经常在临淄城内听到世人谈论的秦将白衍,居然是衍儿! 小妹孇氏的次子!!! 那个从小就在村子,被所有村民,乃至其他村民,嘲笑、调侃的水衍! 换个角度,也就是说,衍儿归齐之日,不管是衍父还是孇氏,都可以去衍儿的封地,再也不用干活,一年到头,封地内的所有百姓、商贾,都要交税收给孇氏。 每当映想到这一幕,都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幸福,那时候的小妹,估计再也不会为钱发愁。 更别说,如今衍儿,已经是秦国将军! “就怪他……他们领兵打战,怎么祸害我们百姓啊!现在连买粮粟,都要近百钱!我们……” 孇氏还在抱怨着。 然而外祖母已经看不下去,无奈的叹口气,看向女儿。 “别骂了!” 外祖母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听着女儿这满腹抱怨的话,外祖母无比肯定,若是女儿知道,那秦将白衍,是她的衍儿,估计那话风一转,比谁都快。 没好气的看着女儿一眼,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正准备说话,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爹,娘!” 听着熟悉的声音,映的脸上满是欣喜,连忙起身,孇俣也是如此,虽不如妻子那般,但脸上也很开心。 因为回来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们的儿子,孇由,由是儿子冠年后,母亲给取的字。 屋内。 见到常在外边的孇由回来,衍父还好,孇氏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笑起来,看着进屋的侄儿,忍下心中的难过。 “由儿,这次归来,可存下多少钱?” 孇氏看着孇由与水寿互相打招呼过后,一脸笑容的开口询问道。 孇由见状,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比起氺衍,比较壮一些,但是比起水寿,又比不上,也是蜡黄的肤色,一看常年奔波。 看着孇由嘿嘿笑着,孇氏几乎是看着这小子长大,哪里还不知道,没好气的看了这小子一样,无奈的叹口气。 见着孇由回来。 孇氏与兄嫂,便开始忙活起来,不过也在屋内,偶尔也插话一起说着。 孇由看着水寿的腿,打心底的关心伤势,得知依旧可以外出后,这才放下心,而当看到水寿的妻子筠寒,说实话,孇由早就从父母这里得知,水寿找了一个妙美女子做妻子,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意外。 而当看到水寿都有两个孩子的时候,更是一脸羡慕。 期间孇由听到父母,还有小姑询问心上人之时,眼神一黯。 “你不是说,那属大夫,很看重你吗?莫非是……看不上咱家?” 映看着儿子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作为母亲,映当然清楚,儿子一直在属大夫的府邸干活,日久之后,便对属大夫的小女儿心生情愫。 而儿子也一直被属大夫多有赏识,儿子也认为很有希望,怎么这次回来,突然这副表情。 “没有!” 孇由笑着摇头道,不过那个笑容,是个人都看出有多疆域。 “对了,这段时日由儿曾听说,魏地传来消息,听说秦国昌平君叛变了!” 孇由岔开话题,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说下去。 孇俣与映,还有外祖母见状,也知道懂事的孇由,不想让他们操心,看着衍父与孇氏一家人都在这里,孇俣与映也只能等到晚上,再好好问一问怎么回事。 房屋内,对于秦国昌平君叛变的事情,谁都不关心,毕竟昌平君是远在秦国那里的秦国丞相,与他们有何关系。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孇俣、映神情一变。 “听说昌平君背叛秦国,导致秦将李信兵败,死了足足二十多万人呢!而且还不止如此,听说魏地的王贲已经统领秦军回秦国,而楚国大将军项燕,大败李信后,已经回师,与另一路的楚国大将军景骐,二人领兵不下四十多万,围攻秦将白衍!听闻那秦将白衍,已经在曲阜以南的楚国腹地,被楚军围困,根本无法脱身!” 孇由说着回来之前,听到的最新消息,不过见到父亲的脸色以及祖母的脸色不对劲,孇由有些奇怪。 正当孇由疑惑之际,不明白父亲与祖母怎么了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小姑的声音。 “好!楚军就该这样,把那白衍围起来!!!” 孇谷看着小姑气呼呼的模样,不解的看向旁边的水寿,眼神满是好奇。 水寿哭笑不得的看着母亲,见到孇由的目光,便把粮粟的事情告诉孇由。 “就该这样!哼!看粮粟还卖那么贵,都怪那白衍!” 孇氏一脸痛快的处理着手里的菜羮,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满是慌乱,不断看向她的兄嫂。 “李牧都打过了!如今不过是项燕而已!” 外祖母突然传来的话,让孇俣与映转头看去,夫妇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强行让自己,按耐下心中的不安。 夫妇二人都知道,哪有娘说得那么简单。 当初李牧才多少人,如今楚国这里,可是有楚国大将军项燕,还有大将军景骐,合兵四十万之巨啊!更别说,还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在楚国腹地,面对楚国大军。 “娘,你怎么老是帮那白衍说话,他给你多少好处了,给你粮少钱了,还是不买那么贵了!怎么向着他说话!” 孇氏看了母亲一眼,转头处理菜羮,一边不满的说道。 外祖母没有理会女儿,而是看向长子孇俣,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若是女儿知道,被围困的白衍,是她次子白衍的话,怕是要被吓晕过去。 半个时辰后。 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围在木桌旁,吃了一顿好吃的膳食,在落日前,衍父一家就要趁着天色未黑,便要提前出发回去,粮粟的事情,住在临淄城内的孇俣会帮忙留意,有粮粟卖便会帮衍父买下一些,等衍父来拿。 等衍父坐着牛车离开后,回到小苑,孇由满是不解的看向父母,还有祖母。 在尚未吃东西的时候,孇由便察觉到,父母还有祖母,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明白父母、祖母怎么脸色突然有些不同。 “爹娘,怎么了?” 孇由好奇的问道。 然而无论是孇俣还是映,并未回答长子,而是把目光看向母亲。 “由儿,与祖母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外祖母没有着急回答孙子的话,而是开口询问孇由哪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方才孇由的笑容,那么难堪。 木屋内。 在火堆旁,一家人烤着火,孇由这时候才一脸失落,犹犹豫豫的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那属大夫前些日子,邀请几名士人前来做客,其中一名士人便带着一个男子而来,而属大夫的小女儿,便被其才貌吸引。 这段时日,对他已经是不怎么理睬。 闻言。 不管是外祖母,还是孇俣、映,全都沉默下来。 “由儿,若有一个机会,让你出人头地,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你想不想要?若是想,可要冒着性命危险!” 外祖母两息后,双眼看向孙子孇由,开口询问道。 孇俣闻言,脸色大变起来,而一向文静的映,更是起身,惊慌的看着家母,脸色煞白。 “娘,不行!不能让由儿去!哪里太危险了!” 映哪里不知道家母那句话的意思,而那所谓的机会,便是让由儿这时候,去找衍儿! “母亲,怎么了?” 孇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诧异的看向母亲的模样,随后看了看那父亲,看向祖母。 “由儿若想出人头地,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们二人想一想,由儿与寿儿不同,寿儿乃是衍儿的亲兄长,而由儿,乃是外兄!莫非你们二人只想着,等衍儿归来之时,再让由儿去认亲?那时候,多少人会看得起由儿,莫不是你们也想让由儿,如衍儿小时候那般?被人笑话?衍儿能承受得起,由儿如今这岁数,莫不是这辈子都要低着头?” 外祖母转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长子、儿媳,看着二人都说不出话的模样,随后看向孇由。 “由儿没有背景,没有才能,留在临淄,由儿想要娶那属大夫的小女儿为妻,遇到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的女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唯有出人头地,方为大丈夫!” 外祖母说完,转过头,看向长子。 “衍儿是老妇我的心头肉,由儿亦然,让由儿此时去,才是最佳时机,是由儿的机会,也是老妇我,相信衍儿!” 外祖母说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小外孙小时候,乖巧,笑眯眯来她面前的模样,还有小时候陪伴她,答应她的事情。 她相信衍儿,相信她的小外孙! 这也是由儿过去,没有任何人能质疑,让由儿很容易立足的机会。 “由儿,可愿去?” 外祖母再次看向孇由。 而一脸懵逼的孇由,至今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祖母说的机会是什么机会,为何父母脸色如此害怕。 不过孇由却不傻,想到心仪之人,那日看向那士人的眼神,语气交谈的笑容,孇由知道,祖母说的没错,若是继续碌碌无为,这一幕,以后还会如此。 “若由儿能有机会,由儿一定愿意!即便是有性命之危,也在所不惜!” 孇由深深叹口气,看了父母一眼后,下定决心,看向外祖母。 孇俣这时候与妻子对视一眼,害怕、忐忑,却也明白母亲的意思,更无法反驳,不安的二人随后看向儿子,映死死握着衣角,双眼满是不舍。 “外祖母还没告诉由儿,到底是……” 孇由看向祖母,笑起来,好奇的询问道。 “你口中的白衍,便是衍儿!!!!” 外祖母对着孇由说道。 闻言,孇由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一息后,瞳孔一缩,笑容散去,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祖母。 这怎么可能!!! 孇由感觉祖母在打趣他,不过当转过头看向父母的模样时,却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看着望向自己的祖母。 这一瞬间,孇由整个人都怔在原地,突然,孇由突然想到,为何方才父母、还有祖母脸色不好起来,原来是因为他的话!!! 莫非,表兄弟水衍,真的是秦将白衍!!! “衍儿!是白衍!!” 孇由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整个人都傻眼在原地,表情似乎怀疑人生,他实在无法把小时候见过的堂兄弟衍儿,与秦国名将,白衍,想到一块。 这怎么可能!白衍啊!那可是秦国名将,秦王嬴政的重臣。 思索间,孇由突然想到,此前传得沸沸扬扬,白衍是……齐人!!! 第605章 齐王建的询问,公子升的目瞪口呆 遂阳城头,硝烟漫天,城道内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身穿秦甲、楚甲士卒的尸体,兵戈、利刃、箭矢,随处可见,在密集的脚步中,越来越多的秦卒一同砍杀着寥寥无几的楚卒。 当啸杀声逐渐安静下来,一眼看去,城外遍地楚军死尸,数不清的尸体,随着潮水一般退去的楚国大军,全部裸露在城头上的秦卒眼底。 一框框被烧成焦炭,却依旧残立着的云梯、临车,顺着城墙外左右看去,随处可见。 从半空看下,城道内站着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所有士卒看着城外,眼神满是凶狠,而其中,一名秦军将领急匆匆的从密集的秦军身后,朝着城楼方向走去,由于城墙十分远,故而能看出,将领的步伐,也并不是特别快。 “将军,城道楚卒已经全部肃清!” 秦军将领来到城楼外,对着坐在石阶上,一身衣甲满是鲜血的白衍,拱手禀报道。 “好!让将士们清扫城道,好好休整!” 白衍吩咐道。 看着将领拱手领命离开后,白衍擦了擦脸上到处都是斑点状的血迹,目光看向城外远处,那人山人海一般的楚国大军,缓缓离去。 这已经是连续五日,自从扣押小舅父在城内后,这五日内,楚军从未间断攻城,满目疮痍的城墙,以及城外满地尸体,便能看出楚军这几日到底有多疯狂。 不过楚军越是着急攻城,白衍反而越不着急。 “将军,楚军已经打算把城内箭矢辎重,全部都耗尽!” 牤这时候走过来,皱眉看向城外一眼后,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库房还有多少?” 白衍看着牤,开口询问道。 “库房已经消耗一空!城头上的箭矢,最多不到半日!” 牤摇摇头。 有箭矢,守城容易,杀楚卒也痛快,但仅依靠城内那些铁匠,根本弥补不了守城将士所需的消耗。 若不是此前灭魏之时,并没有爆发攻城战,如今从大梁那里带来的箭矢,早在与楚军交战的 这让他们秦军将士想夜里出城偷偷拾些箭矢回来,见到没有箭矢留给他们,都只能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将军,若不等到夜里,吾领一些人马,去骚扰一番楚国大军!” 牤看着白衍皱眉的模样,开口请求道。 “项燕一定会有所防备!” 白衍摇摇头,并没有答应让牤去骚扰楚军营地。 “先下去休息!没有箭矢,也能有很多方法守城!” 白衍起身,拍了拍牤的肩膀,来到外城墙。 满是血迹的脸颊上,目光看着城外的黄昏渐暗之景,白衍算了算时日,这一两日内,黄氏的人,应当就会到楚军大营之中。 黄氏在楚国,可并非一个小族,而从黄冶领兵数万便看得出,黄冶一脉,更是黄氏一族中的主脉。 黄冶虽非独子,但黄氏得知黄冶活着,也绝不会轻易放弃黄冶不顾。 天色变黑。 遂阳城的城头上,一根根火把开始点亮,一排排秦军士卒在巡逻着,期间也查看,是否有站岗的将士打瞌睡。 而此时,城门外远方天际,突然传来不少十余点火光,这也让城楼上的将士,立即察觉到。 “有动静!” 在士卒的惊呼声中,外城墙旁站岗的秦卒,纷纷一脸警惕的看向城外,经历过楚军夜袭,如今城外任何风吹草动,秦军士卒都不敢马虎半分。 很多巡视的秦军士卒,此时也纷纷停下脚步,贴着外城墙,微微弯下腰,防止被城外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被楚军用弓对准射箭。 许久后。 随着十余个火光慢慢靠近,在城楼内数名手持弯弓的秦军将士,悄然取下箭矢,拉弓搭弦,对准那些逐渐靠近的楚军士卒。 “何人?” 为首的秦军将领转过头,伸头看了一眼在烛灯下,手持竹简写字,并未熟睡的白衍,这才放心,转过头对着城外高声喊道。 “吾乃楚使,想要入城,拜见白将军!还望通报!” 陈楼外,在十余名楚军士卒手持火把的照耀中,一辆马车内走出一名楚服男子,大声回应。 秦军将领闻言,转过身,回到木楼屋,对着白衍拱手,询问白衍要不要见城外之人。 “见!” 白衍看向秦军将领一眼后,轻声说道,随后目光继续看着手上的竹简。 面对楚国大军攻城,西城门这里,由白衍统领牤、惠普,以及其他将领驻守,应对楚军的主战场,而其他城门,则是全部都交给惠普应对。 作为主将,白衍统领将士,与楚军决战,而惠普也要在后方,统计所有的军需辎重,最后交由白衍过目。 主将副将一起配合,方能面对楚军时,能从容不迫。 这也是为何夜色下,在城楼这里睡觉的白衍,依旧要在烛灯下,看着竹简。 许久后。 安静的环境中,随着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一名将领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绸衣楚服的男子,来到楼屋这里,随后走到白衍面前。 白衍放下竹简,看向这名男子。 在微弱的烛光下,男子此时也忍不住看了年纪轻轻的白衍一眼,随着一抹惊讶,又看了看四周。 城楼十分破旧,不仅仅外边到处都是箭矢射破的痕迹,就是屋内,都满是血腥味,而来源,应当便是旁边,那一具满是血迹的衣甲,还有衣甲旁那柄引人夺目的利剑。 湛卢!!! 那便是传言中,嬴政赐予白衍的名剑? 男子有些好奇的想到,不过这一切都是一瞬之间的念头,随后男子便转过头,看向白衍。 “楚人,黄仲,拜见白将军!” 名叫黄仲的男子,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道。 白衍缓缓起身后对着男子回礼。 “不知楚使,为何夜里拜访?” 白衍礼毕后,看着黄仲询问道。 黄仲放下双手,目光透过昏暗的烛灯,看着白衍一身简陋的黑衣,甚至隔着数步,都能闻到浓浓的味道,还有如此天冷的气色下,白衍坐布下,居然全都是干草为垫子。 这些映入黄仲的眼帘,都让黄仲无比意外,却又在心中,充满信心起来。 “黄仲曾闻将军之名,仰慕已久,如今一见,将军年少,实在让黄仲意外!而更让黄仲意外的,是没想到是在此处,见白将军!” 黄仲对着白衍说道,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透露出在这里见到白衍的意外。 “不瞒白将军,黄仲也曾见过交战守城,然见主将夜守城楼者,将军还是 黄仲说话间笑了笑,随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白衍一眼,话语里就差直言,是不是此前大将军项燕,命人夜袭遂阳城,让白衍方才如此。 在黄仲的预想中,年轻气盛的白衍听到这番话,应当会带他去府邸相谈,也应当听得出,他这番话的意思便是,连主将都如此落魄,看来秦军,也是强弩之末。 结果,白衍整个人,似乎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楚使有言便言明,若是楚使觉得白衍是怕项燕,那白衍大可回府邸,并且让楚使出城,劳烦楚使回楚军大营后,切记告诉项燕,白衍已回府邸,让他项燕夜袭遂阳城,他项燕只要出兵夜袭,白衍定不会靠近城门半步!” 白衍脸色平淡的说道,但语气却让黄仲笑容直接散去,有些疑狐的盯着白衍,似乎思索白衍的话是真是假。 几息后,黄仲微微皱眉,表情也不复方才的自信,但仍旧不甘心的看向白衍。 “若是将军不惧大将军项燕,又为何在此天寒地冻之际,留在此处,如此待见使者!” 黄仲反问道,抬起一字宽大的绣袍,手掌对着四周的场景,眼神看着白衍坐垫写的干草。 “白衍在此,乃是因秦军将士皆在此处,天寒地冻,在这城头之上,将士们若是受冷,白衍便随将士们受冷,将士们御杀敌,白衍亦可拔剑,与将士们一同杀敌!城楼虽陋,白衍知足!如楚军虽多,而将士无惧!纵有战死,亦无人后悔!只要白衍与满城将士一心,项燕想要夺下此城,唯倚利剑倒戈相夺!秦不惧战,秦,亦迎战!” 白衍用不大的声音,说出的一番话,却让黄仲愣在原地,特别是黄仲看着白衍说话时,那嘴角微扬的模样,眼神满是灼热的模样。 疯子! 这是黄仲听到这番话后,本能的在脑海里,浮现的一个念头。 听着白衍的这一番话,想到城内的秦军士卒,不知为何,今日方才抵达楚军大营,对情况根本不怎么了解的黄仲,却在一瞬间,明白为何项燕将军,统领精锐大军不下二十万,那么多日过去,面对魏人看守的遂阳城,都束手无策,为何兄长,会被眼前秦将少年所败。 在曲阜一地公子熊奇统兵十余万,都挡不住秦军进攻。 面对这样一个将军,不怪昔日景骐在寿春时,曾有言,白衍效力秦国,必须死,否为楚国大患。 可惜那时候很多人都承认白衍是名将,但没多少人真正把景骐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景骐有夸张之嫌,彼时,黄仲亦是如此,而此刻,黄仲听着白衍的一番话,整个心神都为之一震,也终于明白景骐,为何会在楚国朝堂,在楚王与楚国百官面前,数次说出白衍这个名字。 “楚使可还觉得,白衍怕项燕否?” 白衍看着神情凝重的黄仲,笑着问道,唬人嘛!白衍擅长,口舌之争,黄仲楚人,怎会知道,白衍早已经在等着他的到来。 黄仲回过神,眼神看着白衍,叹口气,抬手再次对着白衍拱手打礼,虽然一言不发,但举动,已经表示叹服、受教的意思。 “楚使还未回答白衍之言!” 白衍说完,让将领去拿一捆箭矢过来,给楚使黄仲坐。 “今日黄仲前来,便是想请白将军,能放我楚国黄冶将军,以及此前扣押的两位楚使!” 黄仲看着秦军将领,真的拿了一捆箭矢过来, 就这样。 在简陋的楼屋内,一个是坐在干草垫上的秦军主将,一个是坐在一捆箭矢上的楚国使者,两个人便交谈起来。 期间,牤似乎有什么事情过来禀报,刚开口说着,见到黄仲,连忙闭上嘴巴。 深夜。 楚军大营中,在巨大的主帅营帐内,营帐两旁都有烧着木炭的火炉,这也让营帐内的人,丝毫感觉不到营帐外的寒风刺骨。 “十五日粮粟,不可能!这几乎是我楚军大半粮粟!” 项燕听到归来的黄仲,说出白衍的条件,本能的摇头否决。 数万人十五日的粮粟,那白衍也真敢想,在项燕眼里,在数十万楚军,围灭秦军的局势下,黄冶哪怕是一个善战的名将,也不值得耗费如此多的粮粟去与秦军换。 “大将军,秦国细探传来消息,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被大雪困在颍川,秦国无力再度发兵南下,面对楚国的合围,白衍已经插翅难逃,不妨……” 黄仲一脸谦卑的看向项燕,说到后面,看了四周其他楚国将军一眼,随后看向项燕。 “答应那白衍,吾等与楚王,已经再备大军粮草,不日就能抵达此地!” 黄仲说着这些话,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紧张,毕竟眼前的大将军,乃是项燕。 项氏一族比黄氏一族,还要稍强,不仅仅是兵马、封地,在楚王负刍继位后,楚王负刍,几乎把楚国所有兵马事宜,都全部交给项燕。 这也是黄仲担忧的原因,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项燕同意才行,否则黄仲也不敢私底下,偷偷把粮粟拿去给白衍。 营帐内。 虽说有众多楚国将军,以及众多士人,但随着黄仲的话,气氛都安静无比,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就连范增,也不动声色的看了黄仲、项燕一眼,闭口不言的站在众多将军身旁。 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项燕,至于能不给粮粟给白衍,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开口说出来,最终导致黄冶被白衍杀死,谁都害怕因此被黄氏一族记恨。 黄氏一族可不是小族,白衍死后,黄氏一族自然不会找死人报仇,自然而然,此时谁反对换黄冶,黄氏一族就会把仇恨,放在谁的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机会报仇。 “父亲,孩儿也觉得,不妨给白衍十五日的粮粟,十五日,白衍翻不起什么动静!” 项梁这时候,在安静之中,看了众人一眼后,再次对着父亲项燕开口说道。 这几日以来,项梁说的这番话,已经不是 想到孇谷。 众多楚国将军,也都纷纷钦佩不已,若非碰到不按常理的白衍,孇谷此时,当是已经立功,被项燕重用才对。 可惜此时,却被白衍关押在遂阳城内。 “方才在城内,白衍可还说过什么?” 范增这时候,看着沉默不言的项燕,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黄仲。 听到范增的询问,在吕青以及一众楚国将军的目光中,黄仲想了想,便如实把入城后,见到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当范增等一众楚国将军,从黄仲那里得知白衍说过的话,以及见到的场景,全都纷纷皱眉起来,互相无奈的看向彼此。 “怪不得能收为人之心,白衍手段,当真了得,看来短时间内,恐难以攻破遂阳城!” 范增此时都无奈的摇摇头,能让范增都如此无奈的,白衍还是 不过当无意间说到有秦军将领进来禀报事情之时,见到黄仲在,便连忙止声不提的事情,范增突然皱起眉头。 “莫非是发生何事?” 范增有些疑惑。 随后突然想到孇谷的事情,转头看向项燕。 “恐,唯有事关秦军,那秦军将领,方才隐瞒!唯一的可能,便是秦军士卒皆已中毒,这天寒地冻,秦军难以察觉,如此……” 范增分析道,但又不敢确定,便摇摇头,叹口气,闭口不言。 “可否再给秦军,下一点药!” 一直沉默的昌平君,这时候听到范增的话,突然看向项燕,开口建议道。 既然已经知道,秦军并未察觉出中毒,那不妨再来一次,而比起此前的烟熏之毒,中毒的秦军不过守城之卒,此时若是能趁机将药用在粮粟上,那中毒的,可就是遂阳城内的所有秦军。 毕竟昌平君此刻,都在心中感觉,攻打白衍的棘手。 “这倒是个好办法!” “的确!若是能再给秦军下毒,那也免得吾等麾下部将登城战死!” “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让秦军察觉不出来的毒!” 听到昌平君的话,营帐内的诸多楚军将领,纷纷议论起来,虽说两军交战,下毒多少有些不择手段。 但方才听到黄仲说出白衍那一番话,所有楚军将领心里都忍不住一沉,面对如此顽固,并且将士一心的秦军,谁都不愿意与这样的敌人死磕。 楚国可与齐国、魏国、赵国甚至是韩国不同,楚国自然有楚军,但楚王麾下的楚国大军,归根结底,根本没有多少,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各大家族聚集在一起的私兵,另一处的大将军景骐、昌文君哪里,亦是如此。 在攻遂阳城一事上,自从项燕将军命令项氏精锐登城,死伤惨重后, 谁都不愿意做那领兵登城之人。 此时又听到白衍所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一个个楚国将军忍不住嘀咕起来,真要和白衍死磕,把族中私兵都消耗一空,到时候就算杀了白衍,也难以弥补族中损失! 想想当初在寿春,景骐灭李园一族,以及不少支持熊犹的士族,都被景骐迅速除掉,如今还安然无恙留在楚国的士族,哪一个不是拥有众多私兵,方才让景骐不敢轻易报复。 想想那些被景骐灭掉的士族,在楚国没有私兵的下场,有封地,也不见得就安全! 既然非要除掉白衍,除掉白衍麾下的秦国大军,那若能下毒,不战而破,那该多好! 想到这些,越来越多的将领,都忍不住看向项燕,看向昌平君。 而项燕见状。 哪里不知道所有楚国将军,都已经意动,这段时日连续强攻不破,让很多将军都已经动摇,想到这里,项燕与项梁对视一眼,看着儿子项梁恳求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黄仲、黄瑕这些黄氏族人。 这时候,项燕目光看向木桌旁,那放在哪里的两卷竹简,一卷是楚王负刍送来的消息,另一卷则是公子熊奇。 楚王负刍是考虑到军中,黄氏一族的精锐士卒尚在,并且景骐麾下,黄氏一族也出动全族兵马,若是不救黄冶,黄氏一族不免有人不满,而楚国日后与秦国,也并非仅除掉白衍这般简单,考虑到日后…… 项燕想到这些,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着眼前众多楚国将军,转过身,闭上眼睛思考着。 许久后,项燕终于叹口气。 “巫师,可否有办法下毒?” 项燕睁开眼睛问道,或许是考虑到白衍的那一番话,以及这数日来,遂阳城内的秦军气势丝毫不减,又或者是考虑到秦楚大局,以及人情世故,项燕最终选择妥协,答应以粮换人,连项燕此刻心中都不禁在想,或许,这也是眼下唯一迅速破局之策。 否则面对有白衍这样的敌将,亲自领兵镇守的遂阳城,项燕兵马再多,也不敢笃定,能在短时间内,在落雪之前,攻下遂阳城。 …………………… 次日。 天色渐亮,遂阳城的城内,秦军士卒不断来来往往,搬运着东西,将领也忙碌着。 而在城墙内的城道之中,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正在寒风之中严阵以待,准备面对接下来楚军一整日不间断的攻城,但随着时间过去,面对城外空空旷旷的平野,所有秦军将士都有些懵。 怎么那么久,一个楚军士卒的影子都没看到。 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秦军将士,方才看到,一辆马车,在楚军大营方向,缓缓驶来! 遂阳城内。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走在街道上,随后飞快的来到一座府邸之中,在开门后,进入府邸,顺着走廊路过院子,来到一个书房内。 而书房中,田鼎与公子升,正在交谈着什么。 见到男子进来,这才停下交谈,看向男子。 第606章 齐王的懵逼,白衍的恩师 临近遂阳城的城门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着,飞速转动的车轴,让马车飞快的从一间间店铺面前,疾驰而过,而在其后面,数名手持利剑的男子,也在飞快的狂奔。 片刻后。 当马车来到城门缓缓停下,田鼎的身影很快便从马车内走出来。 当田鼎见到遂阳城的城门敞开着,无数秦卒正在从城外,搬动着一车车装满粮粟的拖车,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饶是田鼎半生,都从来没见过这一幕,田鼎也实在不敢相信,楚军,真的会把粮粟交给秦军。 项燕怎会做出如此决定? 田鼎满是不解,心中充满着荒谬。 走下马车,田鼎朝着一个秦军将领走去。 “白衍将军在何处?” 田鼎开口询问道。 秦军将领正在指挥士卒们运粮,转头见到田鼎,眉头微皱,但是却不敢招惹,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田鼎。 城头上。 白衍站在外城墙旁,目光望着城外远处,那缓缓离去的马车,小舅父以及黄冶,都在那辆马车内,随着黄仲离开。 听着不远处传来动静,似乎感应到什么,白衍转过头,随后便见到,在亲信的带领下,田鼎正在朝他这里走来。 白衍回过头,继续看着城外,目送小舅父离开。 十几息后,田鼎的脚步声靠近。 “项燕为何会同意给粮给秦军?” 田鼎布满疑惑的声音传来,白衍知道田鼎的不解,转头看向田鼎。 “这便是楚国!” 白衍对着田鼎说道。 田鼎皱眉,目光看着白衍,深深的叹口气,数十年来,见过大风大浪的田鼎,早已经习惯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然而直到遇见白衍,田鼎都已经忘记,多少次被惊讶,多少次被震惊到,并且随着越接触白衍,愈发看不清白衍这个人。 “不管是楚国朝堂,还是楚国各大士族之间,从来不是一条心,在齐国,田大人在朝堂与齐相后胜不合,田大人行事便会受到掣肘,而在楚国,更是如此,纵使项燕万般本领,也无从施展。” 白衍看向城外,楚国方向。 “若是此前,王贲在魏地方向,李信在南阳而下,白衍从动攻楚,楚国朝野,定会人人自危,故摒弃前嫌而共同抗秦,别说白衍以黄冶相换,就是白衍囚禁项燕之子,楚王负刍之子,项燕都不会同意换粮!” 白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田鼎,露出丝许笑意。 “然李信兵败,王贲撤军,魏地唾手可得,白衍更是被楚国大军,围在楚东,孤立无援,秦国也派不出大军相救,况且大雪随时都会到来,在如此情况下,换做是田大人领兵,而齐相后胜之子被白衍擒住,田大人可会犹豫?齐国朝堂,又能安宁?” 白衍脸上满是笑意:“项燕一定会答应,只要项燕攻不下遂阳城,今日项燕能拒绝,明日项燕能拒绝,但五日、十日之后,项燕还是要答应!这便是楚国!田大人主张合盟对抗秦国的盟国!” 白衍说完后,看着城外,与田鼎说那么多,便是希望田鼎好好看清楚楚国的弱点,楚国是很强,从曾经春秋,面对强晋,楚国都能不惧。 但若是抛开楚国表面上的强横,细细分析楚国所有事迹便不难发现,往往在楚国发挥出超出预料的实力背后,都是楚国别无选择,或者说是士族间的利益受损,不得不联合起来,所以楚国才强。 而一旦楚国士族之间有隔阂,或者分歧之时,楚国自身的问题,便会突显出来,如同左脚绊右脚,寸步难行。 “楚国朝堂一定有人在帮你!” 田鼎的声音传来,白衍看向一旁,田鼎望着城外的侧脸。 “你敢打赌,定是知道,楚国朝堂的人,会联合黄氏一族,给项燕施压!” 白衍说了那么多,田鼎哪里还听不出来,在这粮粟背后,是整个局势下,楚国朝堂的态度变化,以及楚国士族间的人脉,楚王的顾虑,项燕的顾虑。 这完全是已经把整个楚国,都算计在内。 田鼎脑海里,思索着到底是谁会在楚国朝堂,帮助白衍,有那么大的能耐,定然不是一个小人物。 脑海里浮现屈景昭三氏那些楚国大臣后,不敢确定是何人,直到田鼎突然想到前段时日,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白衍在曲阜一地,攻破十万楚军…… “是熊奇?” 田鼎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眼下有些不敢确定,毕竟熊奇可是楚国公子,怎会冒险帮助白衍。 不对! 正是因为熊奇兵败,方才会帮白衍,并且主张救下黄冶,这个举动对于熊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管黄冶最后是死是活,熊奇都会与黄氏交好。 “田大人可还记得与白衍的赌注?” 白衍听到田鼎的话,没有回答,而是变相的默认,随后提醒田鼎,数日前,他们可是有过赌注。 在田鼎的目光下,白衍一脸认真的看着田鼎。 “带公子升回齐国,日后田大人别再与秦国做对,若是楚国被秦国所灭,面对秦国,田大人也别让齐国与秦国交战,让田濉,甚至田琮、田贤上战场!” 白衍对着田鼎说道,叹口气,转头看着城外。 安静许久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喜欢烟儿?” 白衍听着田鼎的话,转头看着田鼎,安静许久,哪怕田鼎也转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白衍也没有开口。 其实白衍很想承认,但又害怕,害怕这一承认,田鼎便会拿田非烟,让他为难。 田鼎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许久,看着这个曾经被他命人,赶出齐国的少年,似乎知道白衍的顾虑,于是转头看向城外,感受着冷风。 “世人皆言,你因一梦,方才寻到九州鼎?梦中,秦王嬴政,当真是天下共主?” 田鼎没有再提及女儿的事情,而是说出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疑惑,田鼎这一大把年纪,自然听得出,白衍对他的好意。 眼下,田鼎最关心的,还是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在白衍的梦里,嬴政当真是天下共主!是否真的是苍天授意!白衍既然能对他展露好意,田鼎也希望,白衍不要骗他。 白衍看着身旁的田鼎,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叹口气,一同看着城外。 “嬴政,天下共主,然,秦国……二世而亡!” 白衍轻声说道。 四周无人,寒风凛冽,而看着城外的田鼎,听着白衍的话,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心中黯然,巨树深根都被嬴政命人带去咸阳,供人求证,如此,梦,应当不是假的,然而听到白衍下一句话的时候,一脸黯然的田鼎,突然瞳孔一怔,下一刻,转过头,一脸惊骇的看向身旁的白衍。 方才白衍说什么??? 二世而亡! 这怎么可能?? 秦国,会在嬴政之后,二世而亡国??? 此时,感受着城头上的冷风扑脸,但田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 嬴政之后,二世亡国? 若是其他人的话,田鼎也就一笑置之,毕竟说话之人,多是不喜暴秦嬴政之人,但从白衍口中说出来,这让田鼎整个人都在发懵,脑海恍惚。 “继秦之后,又是何人?” 田鼎有些不敢相信,但看着身旁白衍的模样,想到白衍是因为苍天授意,所以方才寻得九州鼎,田鼎 毕竟这句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田鼎都会怀疑,唯有白衍除外…… 在这看似滑稽的话中,然田鼎,不由得有一些犹豫。 “白衍不知!” 白衍转头看向田鼎,没有与田鼎说太多,毕竟说了,也不一定会成为真的,张良已死,萧何又在白衍麾下,或许记忆中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再次出现。 田鼎想要知道秦之后是何人,白衍总不可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士族千百年来的垄断地位,也会随着秦国的灭亡,而被打破,一切都会改变。 “吾怎知道,所言不虚?” 田鼎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白衍,毕竟方才白衍说的话,实在太过惊骇,以至于此时田鼎呼吸都依旧紊乱,心中实难平静。 城道中。 白衍这一次,没有再回答田鼎,告诉田鼎这件事情,也是希望,田鼎真的别再固执,白衍害怕有一日,齐国所有人都降秦国,而田鼎却一直固执的抗秦。 齐国被秦国渗透得无比严重,而记忆中的齐国,并没有与秦国交战,也就是说,田鼎若是固执不愿降秦,那么很可能,齐国只有田鼎一族被秦国除掉。 不远处。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看着管寿带着亲信走来,白衍与田鼎,全都不再谈论方才的事情。 “将军,粮粟已经清点完!” 管寿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脸色依旧不断变化的田鼎,随后看向管寿。 “命人将此事,告知荀朔!” 白衍吩咐道。 “诺!” 管寿连忙拱手,看了田鼎一眼后,看着田鼎眼神似乎满是心有余悸的模样,有些好奇,但还是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管寿离去的背影,转头看着城外。 小舅父已经离开,眼下就看着天,能何时落雪!项燕迟迟攻不下遂阳城,便越有可能,让昌平君联系内应,让他重蹈李信的覆辙。 ……………………………… 府邸内。 公子升左右走动,促立不安的看着门外,见到迟迟没有田鼎的身影,公子升不禁有些着急。 怎么宗伯还未归来? 为何楚国大将军项燕,会同意把粮粟给白衍,莫不是他们达成什么交易,白衍可千万不要降楚啊!不然好不容易秦国兵败,楚国这里又成大患。 “来人!” 公子升实在等不及了,喊来仆从,便决定要亲自去城头一趟,就算宗伯让他别太急功利切,公子升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公子!” 仆从方才进入屋内,便见到公子升急匆匆的命他去备马车。 等仆从点头,转身方才走到门外时,便见到田鼎回来,见到田鼎,仆从满是紧张的低下头,给田鼎让路。 公子升见到田鼎回来,一脸喜色。 “宗伯,怎么回事?为何楚军会给秦军粮粟?” 公子升急忙上前,来到田鼎面前询问道。 田鼎回过神,对着公子升摇摇头。 “公子安心,并非是白衍降楚,而是白衍以楚将黄冶相换,方才站在城楼观望,吾粗略预计,换取之粮,不足秦军二十日之需!” 田鼎把原因,告诉给公子升。 公子升听完后,整个人都松口气,只要不是降楚国便好! “宗伯,那吾等可有办法,劝说白衍回齐国?再这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公子升皱起眉头,看向田鼎说道,此前他建议,等白衍麾下昔日部将,被楚国,被楚将项燕杀得差不多,等白衍足够痛恨楚国之时,答应只要白衍回齐国,白衍麾下存活部将,皆能从齐国离去,并且齐国也会答应,让白衍寻机报仇。 不过这个方法,被田鼎否决,而随着楚国送来粮草,短时间内,恐怕也根本行不通。 “公子,老夫想先回齐国,再做谋划!” 田鼎突然对着公子升拱手说道,在公子升错愕的目光下,田鼎放下手。 “项燕多日攻城而不得,如今又给秦军粮粟,短时间内,恐难以攻下遂阳城,更何况白衍在洪城、钟吾等地,皆布有重兵,落雪恐怕很快降至,恐怕项燕想要围灭秦军,至少要等入春!不如先回齐国,再做谋划!” 田鼎看向公子升说道。 看着公子升吃惊,犹豫的模样,田鼎叹口气。 “还望公子考虑一番,是在此地做无用之功,还是回临淄,再寻良机!” 田鼎说道。 夜色下,在书房中。 田鼎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空荡荡的木桌,眼神满是失神,脑海里不断浮现今日白衍在城头上说的话。 秦国,二世而亡!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田鼎整个人都坐立不安,并且也是 若秦国当真二世而亡的话,那会是什么原因?彼时的天下局势,又会是怎么样? 这一切,田鼎都不得而知,但田鼎知道的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唯有实力,方能安身立命,静待良机! “白衍,汝是否在骗吾?” 田鼎有些苦恼,如今最纠结的,并非是白衍回不回齐国,若秦国当真二世而亡,白衍便不能回齐国,甚至田鼎也定会如白衍的所说,楚国被秦国灭后,齐国绝不会与秦国交战,让齐国生灵涂炭。 但倘若白衍欺骗他…… 田鼎叹口气,曾经在齐国让无数人害怕的脸颊上,眼神满是迷茫。 在这安静的书房内,看着面前木桌上的烛灯,回想今日白衍的模样,田鼎隐约觉得,白衍,似乎并非在骗他。 自诩了解白衍的田鼎,此刻心中无比纠结。 至于说出去,田鼎自然不会说出去,况且谁又能信他,就算他去嬴政面前,说出这番话,嬴政都不会相信,更别说天下之人。 这也是白衍会说这番话的原因。 “白衍” 田鼎闭上眼睛,再次思索着白衍的话,若是白衍没有骗他,那么因梦而寻得九州鼎,也就意味着,白衍今日直言,也是真的! 想到九州鼎,想到今日白衍的话…… 次日。 府邸内。 或许是田鼎的话起作用,或许是公子升也眼看留在遂阳城无望,公子升一脸不甘心,但还是决定与田鼎一同返回齐国临淄。 在仆从的忙碌下,数辆马车一早便停在府邸外。 在田鼎身后的公子升,看了看白衍所在的城门方向,看了一眼后,叹口气,与宗伯田鼎上了马车,随后在扈从保护下,马车缓缓行驶,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城门离去。 齐国的临淄城内。 在田府之中,田非烟正在府邸中,看着今日前来做客的齐妃妫婵,还有烦人的妫涵子。 妫涵子今天似乎吃了药一般,一直都瞪着眼睛,双眼满是怒意的看向田非烟,等片刻后,见到田琮、田贤归来,长姐妫婵,还有田非烟的两个兄嫂离开,只剩下田非烟一人,妫涵子这才忍不住,站在田非烟面前,抬起纤手指着田非烟。 “为何骗我说那白衍,那白衍又丑又黑?” 妫涵子一脸怒意的看向田非烟,起初妫涵子还以为,长姐骗她。 不曾想回到临淄之后,多方求证,并且还找机会,偷偷亲自去询问秦国上卿,也是齐人茅焦,从茅焦哪里得知白衍的模样。 妫涵子都不知道,自己被田非烟给骗了!!! “我说的话你都信?” 田非烟见着妫涵子的模样,这里没有外人,田非烟亦是没有机会,毫不留情的回怼起来,一副就骗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你……” 妫涵子被气得俏脸通红,怒意充斥双眼,然而想到这里是田府,想到父王、母妃也不会帮她。 看着田非烟,妫涵子对田非烟真的是恨得牙痒痒,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许久。 妫涵子才缓过来,强忍着生气,着看向田非烟,一反常态的冷哼一声。 “也罢!反正那白衍是个短命之人,如今也要死在楚国,我应该多谢你才是!!” 妫涵子冷笑道。 而在田府另一处,齐妃看着田贤与田琮。 “是秦王与妫婵直言,此行妫婵也别无他意,只是想私下去拜见白将军的族人一番!” 齐妃对着田琮与田贤请求道。 而另一边。 在齐国王宫之中,炉火升起,在数十盏烛灯下,身披狐裘的丽妃,正在齐王身后,给齐王建捏着肩膀,而齐王建的脚,则浸泡在木桶内,享受着热水浸泡,以及四名侍女,轻柔的揉捏。 忽然间,一名宦官急匆匆的前来禀报,把田府的事情对着齐王说出来,在田府,自从骑牛老者的事情发生后,齐王便在田府安排了人,此举并非监视族兄田鼎,甚至田鼎也知道此事,齐王知道瞒不住族兄田鼎,那些侍女族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排人的目的,是齐王建想要提防族兄之女田非烟,再次隐瞒,毕竟田非烟年纪小,齐王建也害怕,若是骑牛老者联系田非烟,而田非烟又瞒着族兄,到时候岂不是让他又错过见到圣贤的机会。 故而,齐王建便安排人在田府内,在田府看着田非烟的举动,若是有老者的消息,方便随时禀报。 然而此刻,听到禀报,齐王建抬起头,皱眉起来,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婵儿去族兄府邸,要见白衍族人?” 齐王建有些吃惊,转头看向丽妃。 丽妃此刻也一脸意外,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族兄怎会一直都知道白衍的事情?不是一直没找到吗? 第607章 齐国的舆论,田鼎的请辞(没有主角 “将军,楚人在粮粟里面,找到很多故意被侵湿的粮粟,若不是将士发现得早,粮粟至少有超过一半,都是坏的!” 管寿一脸愤慨的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想到那楚人,管寿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在一袋袋粮粟里面,都藏有一部分浸泡过的粮粟,这样重量虽然会增加不少,但也很难让人起疑,毕竟并非全部都是湿的粮粟,每一袋重量本就不一样。 “无妨!” 白衍听到管寿的话,并没有担心。 “让将士们先别吃那些粮粟!” 白衍叮嘱管寿,随后起身,带着牤离开城头。 夜色下。 在一个个巨大的粮仓内,秦军将士手持火把,看着白衍来到粮仓之中,徐师见到白衍,也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很早的时候,白衍便从小舅父那里,得知楚国士族,圈养死士之余,皆有供奉百越巫师。 所以对于楚国的东西,特别是项燕给的东西,白衍都会万分小心。 “将军,全都有……”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那些浸湿的粮粟,除去故意毁坏粮粟外,也是借着这个方法,让毒水能够一直残留在粮粟内,这样的话,只要时间够久,即使煮前清洗,也会有残留的在粟米之内。 这种方法极其隐蔽,也是短时间内,最好下毒的方法,被人发现基本都只以为是楚军想要毁粮,不想让秦军吃到这些粮草,故而方才如此。 谁都不会想到,若是秦军将士急忙拿这些粮食去晾晒,日后吃下这些粮粟,将士们轻则不适,重则患病。 “带人出去!” 白衍没有着急回答徐师,而是转过头,让牤带着将士们去库房外面等候。 见到将士们都离开后,白衍这才转过头看向徐师。 “这种毒可有解药?” 白衍看向徐师。 徐师点点头,不过眉头却是有些紧锁,随后看向白衍。 “将军,若是想要解这些毒,所需草药,需要不少时日去准备,并且徐师担心,若有疏漏,会导致更多的将士中毒。徐师想请将军,让徐师出城,亲自去寻草药,唯有如此,方有备无患!”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这些毒虽然隐晦,但并非什么剧毒,想要找到解药的药草也不难,不过就担心城内不足,最好还是出城再备一些。 “谁说我要解这些毒?” 白衍看着徐师居然想要出城寻找解药,忍不住笑起来。 秦军是需要粮草,毫不夸张的说,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够白衍供将士们吃几日,后方的秦国大军,可能更少。 但眼下。 既然知道这些粮粟有毒,那白衍便不会拿给将士们吃。 “将军……” 徐师有些懵,直到白衍给徐师一个眼神,看了看这些粮粟,做出一个下毒的动作。 瞬间,徐师便反应过来,白衍是要在这些毒上,再添加一些毒药。 “只要楚军下的毒有解药,我便放心了!” 白衍对着徐师笑道,话里绕有深意。 在白衍那笑意的目光中,徐师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想到什么,微微低下头。 粮仓外。 白衍带着徐师走出粮仓之时,牤与一众将士,穿着衣甲,佩着秦剑,手持火把,正在等着白衍出来。 “将军,下雪了!!!” 牤上前,对着白衍说道。 作为保护白衍左右的牤,自然清楚,白衍很早之前,便一直期盼着等待一场大雪,眼下看着火把旁,密集飘落的雪,牤不由得露出笑容。 听着牤的话,白衍自然也看到夜色下,天空真的已经飘落雪,十分密集。 “命人守住粮草,没有命令,不得打开!” 白衍对着牤吩咐道。 牤点点头。 “你先回府邸!我要去大营一趟!” 白衍对着徐师说道,随后让亲信保护徐师回去,吩咐徐师之后,白衍便转过身,带着牤,朝着城内大营的方向赶去。 城内大营中,在一栋栋房屋内,数十名秦军将士们分在一个人屋内,厚实的干草随处可见。 而一堆木材燃烧着的火,便是秦军士卒唯一取暖的地方。 “让我烤一烤火!” “这天越来越冷了!外边都已经下雪,也不知道楚军要攻打到什么时候!” “管他呢,楚军来多少,我们便杀多少!城内又不缺粮!杀到楚军不敢攻城为止!” 几个声音响起,而更多的秦军士卒,还是默不作声的烤着火,安静的看着火堆,谁都不想说话,白日的厮杀,劳累不说,这天还一日比一日冷,基本每个人都会在夜里被冷醒,不得不过来烤火,暖了身子后,方才继续去睡。 所有秦军士卒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城破,他们都要死在楚军手里,唯有杀光楚军,他们方才能活,眼下,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他们跟着的,是名将白衍,他们都体会到,跟着白衍,他们不仅攻城立功,就是楚军精锐攻城、夜袭,也都会被白衍,带领着他们一次次杀退。 他们谁都不知道明日,面对楚军的进攻,他们能不能还有命活下来,此时,唯有这安静的夜色,没有啸杀声的地方,才属于他们,能让他们思念家中妻儿,思念父母,一起来到这里的好友、亲戚。 “出来,快!所有人都出来!” 突然房门打开,一股冷冽的寒风瞬间吹进屋子,这让所有秦卒纷纷打了一个寒颤,就是火堆都被寒风吹得不再那么旺盛,左右摇摆。 “又有什么事?外边下雪天,出去干吗?” 一个老卒不解的问道,将士们都已经卸甲,这时候也轮不到他们执勤啊!这下雪天的,为何又要出去? 所有秦卒也纷纷看向那名打开门的将领,所有人都感觉到冷,然而面对那名将领,将士们再多怨言,也不敢说出来,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将军来了,快!” 秦军将领说道。 “哪个将军?” 一名年轻瘦弱的秦卒,满是好奇,毕竟城内的将军可不少,谁大半夜的喊他们出去? “白衍将军!” 秦军将领催促道。 所有秦军将士闻言,全都一愣,随后纷纷起身,再也没有一句话,心中更没有一丝不满,一丝抱怨。 对于白衍将军,别看他们是魏人,但自从跟着白衍将军之后,他们都已经把自己视作白衍将军的士卒,打心底认同白衍。 这不仅仅是因为白衍给他们立功,让他们获爵受赏,也绝不仅仅是白衍领兵厉害,让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多的,还是来自他们内心深处对白衍的钦佩、爱戴。 那么多日过去,不管是去城楼站岗,亦或者去城楼巡视的士卒,谁不知道,身为整个大军的主将白衍,并没有在府邸内,大鱼大肉,并没有在府邸内,美酒美人环绕,更没有锦衣玉食,夜色生香。 而是与他们一样,在这大冷天下,同守遂阳城,同睡干草垫,甚至楚军夜袭, 他们不过一介耕民,在跟着白衍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魏人,而白衍呢?虽然都已经知道,白衍并非白氏子弟,但所有人都清楚,白衍的来历绝对不一般,更何况如今的白衍,可是秦王嬴政的宠臣,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 本该惬意享受,甚至有危险,完全可以独自离去的白衍,却与他们一样,甚至睡在比他们城内还要危险的地方,城内所有秦军将士,哪怕曾有对秦国不喜之人,也不打算效忠秦国之人,也都逐渐安静下来,慢慢的与他们一样,效力于白衍。 有些人私下里甚至打趣的说,谁谁谁不是说,来混日子的吗?若是秦军战败,就投靠楚国,怎么突然变了?不是不喜欢秦国吗? 而脸皮薄的将士都会讪笑着,说不出话,而脸皮厚的人,总会强硬的反驳一句,的确是不喜欢秦人,但他白衍虽然不是魏人,但也不是秦人啊!效力在身为齐人的白衍麾下,不算效力秦国! 秦军大营内。 所有空地,所有木屋前,全都不断走出秦国士卒,所有人全都搂着自己的身子,在黑夜下,淋着雪,看着远处在众多秦军将士手持火照亮下,骑着战马的白衍。 虽然冷,但将士们都还是按照白衍的吩咐,走出身后舒适的木屋,来到这冰冷刺骨的寒风下,耐心听着,白衍有什么命令。 “将军!将士们都已经出来了!” 管寿走到白衍的战马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说话间也颤抖着,在微弱的火光下,嘴里也不断冒出热腾腾的雾气。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看着眼前,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看不到头,数万个秦军将士的脸都不一样,在寒风之中,白衍根本无法记清。 做好准备后,白衍收回目光。 “今日白衍的话,所有人,务必要告知所有将士,告知城内每一个站岗、每一个巡视的将士!” 白衍开口说道,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密集的雪下,在安静的秦军大营内响起。 “白衍在此,与所有将士许诺,五日!再坚守遂阳城五日!五日后,城门下一箱箱钱财,白衍便会分给所有将士!分完钱财,白衍便会带着将士们离开遂阳城!” 白衍在身旁所有亲信的注视中,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整个秦军大营的秦军士卒,听到白衍的话,全都错愕起来,满是意外的看向彼此,随后脸色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的露出欣喜。 将军是说,五日后就能撤军??? 也就是说五日后,他们便能撤退,不需要再留在此处,与楚军厮杀? “真的假的?” “莫不是我听错?” “我方才还在思念家里的妻子……” 喧嚷的声音,四处响起,嘈杂声中,在微弱的火光下,能看得见,那些秦军将士脸上的激动。 而正当所有秦军将士,都满心欢悦之时,白衍的声音再次传来。 “离开遂阳城后,白衍答应尔等,一月内,会让所有人,带着这些钱财,回到昔日魏地的故乡,去给父母妻儿,带着这些钱财,回去与妻儿相聚,渡过寒冬!” 白衍在黑夜中,高声说道,在万众睽睽之下,对着所有秦军将士许诺。 而这话一出,顷刻间,让所有秦军将士,全部愣在原地,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 别说那些秦军将士了,就是管寿、牤,还有一旁跟着来的惠普,也全都不解的看向白衍,看着白衍那满是笑意的脸颊。 刹那间。 黑夜之下,所有秦军全都沸腾起来。 “太好了!!!” “要可以回家了!!!” “将军!!将军!!!” 数不清的秦军将士,一脸亢奋的大声喊道,不顾四周的将领。 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也纷纷一脸高兴,不顾严寒与落雪,高举手臂,对着白衍呼喊! “将军!!” “将军!!!” 整个秦军大营,随着白衍的话不断传下去,全军将士,全都沸腾起来,无数呼喊之声,响彻黑夜,在大营内一个个人篝火旁,寒冬落雪,似乎在这一刻,让将士们不再感觉到刺骨,一个个激动的秦军将士,脸上布满笑容,与周围黑压压,数不清的士卒,一起大喊着,看着远处骑马的白衍。 几乎每一个秦军将士双眼之中,看着那白衍,是那么的爱戴,别说士为知己者死,若是女子,他们都恨不得以身相许。 不怪秦军将士们如此,而是白衍的话,犹如一件大杀器一般,直指人心,直抵将士们内心深处,最薄弱,也是最牵挂的地方,这几乎让任何一个将士,都无法淡定。 谁都有牵挂,就算没有妻儿的人,也有父母,这不由得让每一个秦军将士想到,再有五日,便能分那一箱箱钱财,离开这里,不需要面对楚国大军,而再有三十日,将军就会下令,让他们带着钱财归家。 五日久吗?对比此前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交战,根本不值一提,三十日久吗?离开遂阳城后,不需要面对楚国大军,别说三十日,就是再有三十日,将士们都等得起。 三十日后,那可是带着钱财归乡啊!!! 回去见到故乡之人,见到父母,不需要在楚地交战!远离战火。 希望,在所有将士心中燃烧,虽不见熊熊大火,但是在这落雪纷飞的黑夜下,却让所有将士,都不惧这寒风的彻骨,更不惧那落雪的严寒。 楚军虽多,秦军敢战,亦能战!!! 夜里星空不见。 漆黑的夜色下,不仅仅是在城内府邸中的徐师,清楚的听到漫天回荡的呼喊,就连遂阳城外,漆黑的夜色下,看守遂阳城的楚国斥候,都隐约听到什么,等听清楚后,一个个斥候在黑夜中互相对望,一脸惊骇。 欢呼声!!! 在这夜色中,他们距离遂阳城隔离那么广的一片平野,都能听到秦军士卒的欢呼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国大军的营地内,帅帐内,看着地图的项燕,得知外边的落雪越拉越大,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能再拖下去了!下雪,也要尽快攻下遂阳城!” 项燕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已经送信去景骐将军那里!如今新的云梯、临车,已经准备妥当,所有投石车也都已经送来!攻城不难,况且这两日,看着遂阳城,秦军辎重,也快要消耗殆尽!” 昌平君对着项燕说道,不过想到如今外面落雪,昌平君却忍不住皱起眉头,也担心落雪会推延此前商议的计划。 “粮粟还有多少日才到?” 项燕转过头,看向项梁询问道。 按照预期,应当已经抵达楚军大营才是,为何迟迟不见大军粮草? “父亲,孩儿已经命斥候回去询问!” 项梁拱手禀报道。 ……………………………… 楚国寿春。 在公子奇的府邸内,一个巨大的炭炉不远处,在铺满羊绒绸缎的坐榻上,公子奇一边搂着怀里娇滴滴的颜美人,享受着美妾给自己喝的酒。 大雪天的,留在府邸内多舒服,多惬意啊! “大人,府邸外,赢侃求见!” 一名侍女,低着头,来到房间内,跪在地上给熊奇禀报道。 感受着颜美人婀娜的身姿,熊奇听到侍女的话,一脸诧异的看向侍女。 “赢侃?” 熊奇皱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嬴政,当真是重视白衍,居然让赢侃出使楚国!” 熊奇说完,便让侍女把赢侃请进来。 片刻后。 在侍女的带领下,一身楚国官服的赢侃,便来到房间内,熊奇见到赢侃,连忙取出放在颜美人身上的手,起身缓缓对着赢侃拱手打礼。 “赢侃大人,失敬失敬!!” 熊奇一脸笑意的对着赢侃打礼。 别看赢侃是楚国公子,但熊奇从小到大,在楚幽王之前,都没有做过楚国公子的念头,更别说类似秦国、齐国、魏国等诸侯国,那些公子从小到大的资源,在气质方面,短时间,更是难以跟上熊奇的地位。 这也是熊奇一方面,自诩自己日后,乃是强楚之国君,一方面,又好色,能答应白衍很多条件,从小没有楚国公子的资源、交予,不怎么在楚国朝堂见过世面,眼光自然也很难跟上。 “赢侃,拜见公子!” 与熊奇相比,作为秦国宗室的赢侃,则要威仪有威仪,要气度有气度,在与熊奇辑礼之后,见到熊奇的请入座手势,再次打礼后,便一脸从容的来到一旁的客座上,跪坐下来。 “眼下正值秦楚交战之际,不知今日赢大人为何千里迢迢,来到我楚国?” 熊奇自然知道赢侃的来意,但客套还是要客套一番,见到赢侃跪坐下来后,熊奇也一脸笑意的转身,回到卧榻上,看了身旁的颜美人一眼后,回头看向赢侃。 “此番赢侃前来,便是为公子解忧!” 赢侃笑着说道。 熊奇也忍不住笑起来。 “为本公子解忧,赢侃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本公子有何之忧?” 熊奇一脸荒谬的表情,轻笑着看向赢侃。 “如今秦国与楚国交战,秦国不敌,昌平君又背叛秦国,致使秦国一败涂地,然,秦国未曾不胜!那便是公子统领楚军十万,兵败我秦国将军白衍!敢问公子,可有此事?” 赢侃笑着抬起一边手,示意熊奇回答这个问题。 熊奇脸色有些阴沉,十分不善的看向赢侃,深深吸口气。 “赢侃大人莫非是来此,奚落本公子?” 熊奇问道,眼中的怒意,已经有些按耐不住,这也让一旁的颜美人,露出满是害怕的模样,此前对于熊奇,颜美人也有过不从,但后面的遭遇,让颜美人,再也不敢惹怒熊奇。 “世人皆知之事,何须赢侃来此奚落公子!如今秦国战败,项燕大胜,斩我秦军二十万,将我秦国将军白衍,围困在楚东,此事,世人皆知嘛!” 赢侃无所谓的笑起来,一脸反讽的摇摇头。 见到赢侃反讽,熊奇脸色这才好些,不过赢侃的话,再次碰到熊奇心中的那根刺。 “那赢侃大人,要如何为本公子解忧?” 熊奇再傻,也听出赢侃的言外之意,如今世人皆知项燕大胜,楚人皆懂,是大将军项燕,连败李信,围困白衍,他熊奇,只是众人口中的笑柄。 赢侃听到熊奇的询问,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散去。 “给公子送来功劳!只要公子说服楚王,命令项燕撤兵,我王愿意将安陵、阳夏,以及南阳郡的夏阳六城,随县的七城,全部送于楚国,并且只要我秦国白衍将军领兵撤离之后,曲阜一地,彭城一地,我秦国尽数奉还,如此,可否能解公子之忧?” 赢侃轻声刚说到,一脸自信的看向熊奇,反问道。 而熊奇整个人听着赢侃的话,早已经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嬴政开出的条件。 即使早有准备,但听到楚国撤兵的这些条件后,熊奇还是被震惊到了,熊奇都万般没有想到,嬴政为了救白衍,居然舍得如此血本。 这些地方,无疑不是要城重地,如今全部都用来换楚国退兵。 熊奇此时呼吸都紊乱起来。 一想到若是项燕,再次把白衍围杀在楚国以东,其功之显赫,楚国莫有能及之人,而若是他能让父王下来撤兵,那么换取那么多城邑的功劳,便全都要归功于他。 想到这里,熊奇再也无法淡定。 其实不淡定的又何止熊奇,赢侃何尝不是如此,在秦国咸阳王宫内,当赢侃与李斯、尉缭等一众大臣,亲眼看到嬴政开出的这个条件后,也傻眼在原地。 谁都不敢相信,嬴政为救白衍,以及麾下楚国大军,居然舍得把如此多重城,送给楚国。 那时候别说李斯、尉缭等人懵了,赢侃与冯去疾,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也是那时起,所有人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嬴政为救白衍,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代价。 “秦国倒是大方,然而想让父王撤兵,难如青天啊!” 熊奇虽然心动,却也清楚,想要让父王下令撤兵,到底有多难。 “父王乃是项燕将军,以及景骐将军等人相助,方才登上王位,父王对项燕将军等人,深信不疑,本公子若是开口劝王上撤兵,怕是父王……” 熊奇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甘,更多的是面露思索,不断想着办法。 若是换一个将军立下如此大功,熊奇还能挑拨关系,但是面对大将军项燕,还有景骐,熊奇根本不敢乱来,这也是此前为何能答应白衍,想办法帮白衍,却不敢说,让项燕撤兵。 不是不想项燕撤兵,而是熊奇,根本做不到!!! 就如同眼下,熊奇能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要送去楚军的粮草,能拖就拖,能少就少,但是不送去,熊奇是不敢的。 “我王也知公子难处,故而我王也曾嘱咐,只要公子能说服其他士族撤兵,我王还会私下,将陶邑、睢阳,私下,赠与公子!” 赢侃看着熊奇一脸无奈的模样,想了想,对着熊奇说道。 这下连熊奇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向赢侃,陶邑,睢阳!!! 嬴政这是铁了心,要救白衍! 另一边。 正当公子熊奇,与赢侃在府邸商议之际,寿春城内,突然在寿春粮仓燃起滚滚雄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持剑男子,在内应的配合下,杀了守卒后,一把火,把所有城内储备的粮草点燃。 无数浓厚的烟雾,飘在天空,所有街道上的楚国百姓,全都看得到。 待楚军将领带领城内守住抵达,面对贼人拼死阻拦,好不容易把贼人全部杀死后,看着满地男子的尸体,再看着一个个房屋不断涌出浓浓的烟雾,所有人都慌了。 “快救火!!!” “快!!” 在楚军将领的怒喝下,无数楚卒惊慌失措的救火。 而不管是救火的楚卒,还是在楚国王宫中,方才得知消息的楚国官员,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寿春粮仓被烧,只是开始。 第608章 除叛将,平内乱。 “大人,公子奇能说服楚王吗?僖担忧……” 马车上,僖看着马车内,从熊奇府邸出来的赢侃,眉宇间,有些不安。 毕竟这可事关白衍生死,稍有不慎,便再也没有机会,解救被楚军围困的白衍。 “王上已经开出如此条件,就看熊奇,能否说服其他士族了!王上已经下令,无论如何,都要解救白衍,不惜任何代价!” 赢侃摇摇头,感受着马车行驶的颠簸,眉头也紧皱着。 回想王上在咸阳对他的再三嘱咐,赢侃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解救白衍这件事情上,别说朝堂的文武百官,就是李斯、尉缭等人,也都不敢触碰王上的逆鳞,在解救白衍这件事情上,出言反对嬴政。 “确认赢羲已经被白衍所救?” 赢侃转过头,看向僖询问道。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查探清楚,赢羲确已被白衍所救,并无性命之忧,连同赢羲一同被营救的,还有章愍……” 僖点点头。 赢侃闻言,心中总算松口气,不过也打心底佩服白衍,换一个人,身处白衍那般困境,估计满脑子,都已经想着如何突围,如何尽早脱离险境。 李信便是如此,结果最终导致被项燕死死咬住,并且利用这般心态,最终将二十万秦军全部击溃。 二十万人啊! 就算与项燕正面死战,至少也能拖住项燕,就是战败,也能让楚军损伤惨遭,而结果,却是李信、王贲担忧重蹈赵括覆辙,急于突围,反而被项燕抓住机会。 而反观此时白衍,面对的困境,要远比李信更为危险,不仅仅要面对项燕所部的二十余万楚国大军,还有原本攻打焦城的楚将景骐,其麾下统领的十余万,乃至二十余万的楚军。 白衍能荡平一人,一直与楚军交战,把项燕、景骐拖在楚东,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若非寒冬来临,天降大雪,导致王翦老将军不能出兵,不然的话,王翦将军配合白衍,战局便会再次逆转,在李信战败后,白衍一人拖住项燕、景骐,与王翦老将军配合,再次围攻楚国。 当真可惜啊!!! “此番不管能不能救白衍,吾,便是又欠下白衍一个人情!” 赢侃轻声说道。 脑海里也在开始盘算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及时帮到白衍,救助白衍脱离困境。 “让开!!!” “速速让开!!!” “快!!” 马车外,传来接连不断的呼喊声,嘈杂的动静下,赢侃与僖都感觉到马车瞬间不稳,随后便听到接连不断的马蹄声,在马车外飞驰而过。 赢侃带着疑惑,侧身抬起手,掀开布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楚骑还有楚卒,急匆匆的模样。 “怎么回事?” “听说城内粮仓库房起火了!被贼人放火!” “什么?粮仓?” 听着外边百姓的谈论,赢侃与僖对视一眼,二人满是不解。 有人在寿春城内,放火烧了楚国粮仓? 会是谁? 寿春城内,正当楚国粮仓被烧毁的消息,吸引无数百姓谈论,数不清的百姓,在远远的街道上,遥望远方天空那昏暗的烟雾,不断交谈之际。 一辆马车也缓缓行驶进入城内,不过与其他马车不同,这辆马车不仅仅木料雕刻精致,就是后面,都插有楚国旗帜。 “粮仓这时候被烧毁了?恐怕是秦人之举!” 马车内,黄仲摇头说道,得知粮仓被烧的消息后,黄仲 “是啊!若非秦人,谁会在这时候,有能力烧毁寿春粮仓,不过孇谷也好奇,粮仓乃是重地,有重兵看守,秦人是如何烧毁的?” 孇谷也在摇头叹息,得知粮草被烧,孇谷便知道,白衍拉拢的那些楚国将领,已经开始动手。 回想此小外甥交代的,待楚国缺粮之际,暗地里命人,偷偷剥削那些楚国降卒的家眷,此时,孇谷也决定,早些开始行动。 等会去楚国朝堂,想办法谏言楚王,征调粮草。 不管能不能得到这份任命,先谏言再说,待其他地方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到寿春,楚王定会继续征调粮草,增派官员。 “定是有秦人细作!” 黄仲叹息道。 说完,黄仲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黄冶,短短数月,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族兄,眨眼间,婉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目光浑浑噩噩,丝毫看不出,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咳咳咳~!!!” 黄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痛苦的模样,让黄仲连忙把黄冶身上披着的厚实衣物裹好,拍拍黄冶的背部。 “黄冶将军,此番定要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在孇谷眼里,将军,从未败过白衍!” 孇谷见到黄冶的模样,清楚黄冶敷了那么多日的毒药,身体能好才怪,不过心里话孇谷自然不会说出来,不仅不说,孇谷甚至还一脸认真的鼓励黄冶。 “此番,多谢孇谷先生!黄冶,谨记先生之情!” 黄冶听着孇谷的话,目光看向孇谷,目光露出感激之色。 孇谷的话,的确让黄冶心中有少许安慰,的确,在彭城,白衍使诈,他们二人并未交战,而在遂阳城,谁都没想到白衍居然藏有伏兵,而他不过是攻城,不小心中箭。 算起来,他与白衍,从未真正在战场上,布阵交战过。 但此时。 黄冶却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管他与白衍还有没有机会交战,他数十年来的名声,都已经尽毁,就算胜白衍,也无法挽救。 “也多谢屈将军!” 黄冶转过头,也对着屈子兆点点头,缓缓抬起手,感激道。 “无妨无妨,黄冶将军无碍,吾等便放心,将军好好养伤,日后吾,定会登门,拜访将军!” 屈子兆见到黄冶的模样,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模样,就差把‘多亏我救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而得意洋洋的屈子兆哪里清楚,黄冶身旁的黄仲,看向屈子兆的眼色,根本没有丝毫感激之色,别说在救出黄冶之后,黄仲已经得知事情经过,就是在没有救出黄冶之前,黄仲便从黄瑕那里,得知去救人是孇谷的主意,而屈子兆,是孇谷带着的。 期间,黄瑕曾亲眼见到,屈子兆数次抱怨孇谷,言语不乏不满之意,而族兄黄冶也告知,在囚牢内,屈子兆无数次怪罪孇谷之言。 得知这些,再看着本该是恩人的孇谷,从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没有丝毫涌出的屈子兆,反而得意洋洋,恨不得把事情告知所有人的模样,这让黄仲如何不介意。 亏屈子兆还有脸,那孇谷先生,本是好意,想带着屈子兆立功,而白衍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结果屈子兆把过错,全都怪罪在孇谷先生的头上,对于这样的人,黄仲不耻与其相交为友。 “大人,到了!” 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孇谷闻言,连忙转头,看向黄冶、黄仲,屈子兆,抬手打礼,向三人告辞。 在黄冶、黄仲再三感激下,礼毕后,孇谷便离开马车,随后望着马车离去,转身回到府邸。 府邸中。 得知孇谷回来,孇谷圈养的美妾,纷纷穿着厚实的皮袄,热烈的来到孇谷面前,满是关心的询问双孇谷,特别是闻到孇谷身上的味道十分恶臭,一名美人更是差点忍不住作呕。 “哈哈哈!去备水,等会所有人都在房内等着!” 孇谷丝毫不在意的笑道,当看到一名美妾,居然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时,更是开心,许诺定会赏赐美人。 在莺莺燕燕的声音中,孇谷让美妾去房间等候,嘱咐侍女去备水,随后便带着亲信,来到书房。 “立即去各县等候,待听闻楚王征粮粟的消息后,立即散播消息,说降卒当死,征粮当由降卒家眷先!” 孇谷对着亲信吩咐道,命令所有亲信,即便冒着大雪,也要去各县散播消息。 “诺!” 亲信听到孇谷的话,拱手领兵,随后转身离去。 孇谷站在书房内,从楚军大营回到府邸,给孇谷感觉婉如新生,在楚军大营内,虽说以孇谷的身份,有士卒负责热水洗澡,但那简陋的营帐内,不仅仅是伙食、床榻之类的,就是个侍女都没有,偶尔还漏风。 比起自己府邸内,单是侍女就不下百人,更被说仆从、门客,妻妾之类的,这完全没办法攀比,与其他楚国将军一样,因为是项燕将军领兵,孇谷与所有楚国将军,都不敢带着妻妾随军,这也导致白日看着战场杀戮,硝烟弥漫,晚上,却是安静得连一个暖卧榻的美人都没有。 “衍儿这小子,亏也受得了这般生活!” 孇谷轻声说道。 亲身体会一次军营生活后,孇谷说什么都不想再体会一次,想到小外甥在秦国领兵那么多年,孇谷都有些钦佩,换做是让他军营内待一个月,孇谷都受不住,那种地方,怎能比得上自家府邸舒服惬意。 另一边。 遂阳城的城头上,烟火弥漫,啸杀声响彻整个遂阳城。 在密集的云梯、临车、爬墙梯上,无数楚军士卒,犹如数不尽的蚂蚁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攀爬,随后攻入城道内,与秦军厮杀在一起。 一眼看去,在数不清的攻城器具下,楚国大军犹如黑海一般,遍布整个城墙外的平地,面对不断滚落下来的楚卒,或者巨石、巨木,楚国大军的士卒,全都没有后退。 而在城墙上。 所有秦军士卒全部杀疯了,城墙尽是鲜血淋漓,满地数不清的秦楚将士的尸体,长戈利剑,更是数不清的落在地上,并且全部都沾满鲜血。 “杀!!” 一名名秦军将士,面色狰狞的围杀攻入城楼的楚军士卒,在没有箭矢的情况下,城墙便是所有秦军最后的倚仗,面对从临车、云梯上来的楚军,秦军将士与楚军全部都混战在一起。 随处可见楚卒被围杀,也能看到,一些秦军将士死在楚军士卒的剑下,临车上手持弯弓的楚卒不断杀射城楼上的秦军士卒,而秦卒也有反击,长戈飞射,亦或者火把扔过去,点燃沾满黑色液体的木梁,刹那间便听到楚卒的惨叫声响起。 一名魁梧壮硕的楚军将领,砍杀一名秦卒后,转过身,一剑刺穿冲来的秦卒腹部,正当楚军将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满是冷哼之时,却意外的看到,被刺穿的秦卒,突然狰狞的面孔看着他,眼神满是疯狂。 “啊!!!!” 年轻的秦卒抱着楚军将领的身体,拼尽全力依托重量倒在地上,这一幕让楚军将领猝不及防,还不等反应,便看到秦卒疯狂的抓起一旁掉落地上的利剑,不顾剑刃的锋利,不断反手捅刺楚军将领的头颅。 楚军将领从未料想到这一幕,不断拿手抵挡,剑刃很快便划破楚军将领的手臂,脸庞,好在清楚的感觉到,秦卒慢慢的没有力气,随后趴在身体上,还不等楚军将领回过神,方才想着推开秦卒的尸体时,却已经看一双手拿着利剑,出现在眼前,挡住天空。 下一刻。 楚军将领整个头颅,都被一剑又一剑捅刺得面目全非,整张脸都遍布血液,不断流落在满是尸体的城道上。 其他地方的秦卒也全都疯狂的砍杀楚军士卒,所有人似乎都不惜命了一般,狰狞的面孔下,全都透露出一股疯狂,不管再多楚卒登上城道,全部都被蜂拥而来的秦军杀死。 明明没有箭矢,明明面对楚国大军,已经没有多少守城方法,明明满地都是秦卒尸体,但活着的秦卒,似乎全都没看到,不知道一样,所有秦卒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丝毫胆怯,反而随着越来越多楚卒登上城楼,秦卒反而愈发奋力交战。 渐渐的,看着城道内秦军士卒的模样,攻城的楚军士卒都慌了,逐渐有楚卒站在临车上,看着城道内数不清的尸体中,密密麻麻的秦卒,满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似乎都在等着他跳入城道,楚卒开始止步不前,不再敢跳入城道内。 即便是有命令,即便是有督战的楚国将领,楚国士卒还是出现恐慌,并且越来越多,攻势也如同决堤一般,再也不复存在。 平原上。 楚国大军前,楚国诸多将军,全部都骑着战马,远远看着遂阳城的城头。 “不好啊!白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何城内魏人,如此为白衍卖命,为何那么多日过去,辎重尽失,但斗志却愈发高涨?” 范增骑着战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素来喜欢奇谋的范增,此刻看着遂阳城,都有些迷茫,更多的还是疑惑,读书那么多年,活了那么多年,范增还从未见过这般事情。 范增不是没有见过秦国大军,更不是没有见过,秦国大军与楚军交战,遥想不久前,范增便是亲眼见到,秦将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是如何被楚军击溃。 但,范增却从未见过,魏人如此为秦国卖命。 楚国大军在耗尽城内辎重后,都死了多少人了,结果遂阳城的城头,还是久久无法攻下,要知道城内并非秦军精锐,而是由魏人组成的秦军,并非秦人啊! “绝不能让白衍活着离开楚地,否则日后白衍重整旗鼓,与王翦一同出兵,楚国危!” 范增说道。 昌平君此刻也骑着战马,眉宇间满是阴郁,作为已经背叛秦国,背叛嬴政的人,此刻白衍越是厉害,昌平君便越是不安。 甚至昌平君都已经开始后悔,为何当初就不找机会,除掉白衍,再来楚国。 李信有多大能耐,昌平君无比清楚,李信虽说统领秦军二十万,但眼下,白衍表现出来对楚国的威胁,已经远远超过李信数倍。 思索间。 在昌平君的目光下,远处一名楚军将领,骑着战马急匆匆的回赶,待来到项燕将军面前后,不等战马停下,将领便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几步后,不等稳住身子,便跪在地上,对着项燕拱手。 “将军,将士们攻不下遂阳城,死伤太多,而秦军士气愈战愈勇,将士们已经出现溃败之势,将军,不能再攻城了!” 楚军将领喘着粗气,一脸恐惧,双眼泛红的看向项燕。 前面死的后面上,前赴后继,登上城头的,要么成为尸体被丢下城头,要么就消失在众人眼里,死在城头上,怯战的楚卒杀了又杀,随后命令后面的援军,继续爬城攻城。 然而此时,遂阳城往外,溃败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多,已经没多少人再敢登城,气势溃败之下,再多攻城的士卒,也是白白送死。 这三天,战死的将士,将领都已经数不过来了!每日抬去掩埋的士卒尸体,挖坑都已经挖不过来! “父亲,孩儿请令,统领部将攻城!” 项梁这时候看着默不作声的父亲,看到远处遂阳城下,攻势溃败得连隔着那么远,他们都清楚的看到,项梁知道父亲的担心,连忙骑马上前,对着父亲拱手请令。 “撤兵吧!将军!不能再强攻城楼!以秦军的士气,再战,楚军便要先溃败!” 范增这时候谏言道。 项燕老迈的双眼,死死凝望着遂阳城, 这让项燕十分不解。 白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城内的秦军,如此卖命,甚至在这样的情况下,士气不减反增。 渡过先辈,圣人名将所有兵书,项燕从未见过,有谁能统领一支降军,面对数倍之敌,在辎重耗尽的情况下,士气愈发大涨。 “白衍,你到底有什么手段?你真不是白氏子弟?” 项燕领兵数十载,这一刻,也不由得有些迷茫,并且还有一丝不甘,为何对于白衍的来历,世人全都一无所知,不管是来历、还是出身。 所有人都只知道,白衍是以白氏之姓入伍,与白氏有关系。 耳边传来马蹄声,不久后,一名楚军斥候便来到面前。 “禀报将军,寿春传来消息!!” 楚军斥候说话间,连忙双手抵着一卷竹简上前,交给项燕。 项燕听到是寿春的消息,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这一看,顷刻间脸色大变,双眼都睁大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父亲,怎么了?” 项梁见到父亲的模样,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范增、昌平君等人,连同所有将军,也都在看着项燕。 “无事!” 项燕收起竹简,轻声说道,然而不管是范增,还是昌平君,都敏锐的察觉到,项燕虽看着遂阳城,但手中,却死死的拿着竹简,并没有把竹简交给任何人。 ……………………………… 洙水河的河畔旁。 一辆有齐国旗帜的马车,渡过河畔后,急匆匆的朝着临淄赶去,在其身旁,诸多手持利剑的扈从,骑马保护周遭。 “方才看到了吗?似乎好像是公子升!吾此前在稷下学宫,曾经见过一面!” “那旁边之人是谁啊?居然有如此威仪,不怒自威,来历应当不一般!” “不清楚!不过方才吾发现,公子升十分敬重那人!并且隐约听到,齐王似乎下命,命其立即赶回临淄!” 河畔旁,不少渡河的士人,一边走,一边议论道。 如今秦国与楚国交战,魏地也被秦国吞并,不喜欢秦国,并且喜好读书的士人,自然纷纷涌去齐国。 连齐人都已经习惯,当初秦国灭韩的时候,韩国无数士族、士人,以及一些宗亲,便涌来齐国,而秦国攻赵的时候,因为赵国疆域辽阔,商贸发达,前来齐国的人更多,后面的燕国、魏国,皆是如此。 甚至秦国与楚国交战后,楚国内也有无数士族权贵、士人,纷纷赶到齐国,在齐国买地买房,间接帮助齐国的商贸越发繁荣,直到后面秦国兵败的消息传来,一部分楚国士族,方才回楚国。 “父亲,就送到这里吧!” 孇由背着一个包裹,看着送自己来到这里的父亲。 祖母、母亲都还在临淄城内,等着父亲回去,家里不可一日无主,父亲不在,便难有收入。 “此行前去,切记当心!” 孇俣看着儿子,一脸担忧的说道,不过想到母亲的话,孇俣也清楚,母亲的心意已定,这一次儿子若是不去,日后母亲绝不会再让儿子去见衍儿。 母亲的性格,孇俣怎会不知的,也明白母亲为由儿好。 “这里的钱,是你娘叮嘱给你的,要好生藏着,勿让人看到!” 孇俣看了一眼那些路过的士人交谈,看了看河畔哪里,渡河的诸多船前,许多行人,望着四下无人看来,便偷偷拿出十来个钱,交给孇由。 “父亲,祖母已经给过!” 孇由没有接过父亲的钱,而是看了看四周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赫然存放着数十个钱。 这让孇俣一脸错愕,没想到母亲给由儿那么多钱。 “父亲,要渡河了!回去吧!” 孇由对着父亲说道,随后便转过身,朝着河畔走去,看着河畔,此刻孇由脑子也有些懵,呼吸急促,孇由从未离家那么远,更别说此行还是离开齐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十分陌生,并且还有战乱的地方。 但脑海里浮现祖母昔日的话,随后浮现记忆中,衍的模样。 孇由不再犹豫,不过就在走到河畔时,转头看向身后,发现父亲远远的还是站在哪里,不曾回去,就这般看着自己。 孇由突然心中浮现千言万语,想要说什么。 孇由也想如母亲说衍辞行前,给祖母磕头那般,想给父亲跪地磕头,但最终,孇由还是没有那般做。 转身与船夫交了钱,上了乘船,没多久后,感觉船行驶在河面上摇摇晃晃,孇由看着越来越远的父亲,这一次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亲,回想父亲日夜操劳,已经有少许白发。 孇由眼睛不断泛红起来。 直至看不起父亲的人影时,孇由方才不舍的转过身,看着另一边的河岸,想到祖母的话,孇由有些忐忑,也有一丝丝怀疑。 那个威名赫赫的秦国将军白衍,真的是衍吗? 衍父生性憨厚,外祖母读过书,因为一手含辛茹苦的带大,教出来的两儿一女,都重视亲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不管是水寿,还是白衍、孇由,关系都很好。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所有书友大大,秦楚之战没多久了,很快就能写完了!!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一直以来的订阅,谢谢!!! 第609章 昌文君的疑惑,突如其来的伏兵 天色未亮,伴随着离开被褥,严寒刺骨的感觉瞬间袭来。 白衍穿戴好衣甲,拿起木架上的名剑湛卢,离开房门,院子内,天色都还尚未明亮,昏暗的夜色中,走廊下来往巡视的侍女、仆从,见到白衍起床,连忙低头让路,随即拿着手中的烛灯,为白衍引路。 这世上的士族子弟到底有多惬意,就如同这钟吾城内,传言昔日钟离氏中,钟离主族的那些子弟,每一人,都有上百个专属的侍女伺候。 听到这句话,白衍没什么感觉。 然而当真的住进钟离郝准备的府邸,即便白衍再三有言无需要张扬,但如同眼下这般,很多时候白衍也都感觉到士族的那种惬意。 半个时辰后,天色朦胧渐亮之时。 一众秦国将军,还有铁骑将领,全都聚集在府邸院子之中,见到白衍,众人目光纷纷看去。 “将军!” “将军!!” 所有将军纷纷拱手打礼,牤看到白衍到来,连忙上前。 白衍看着牤,随后目光扫视所有将军、将领,看着他们一张张面孔。 “诸位!昔日,昌平君、昌文君在郢陈背叛秦国,背叛王上,致使秦军二十万将士,死在楚地,亦让吾等,被围在楚东。今日!楚王心腹大将景骐,以及秦国叛将昌文君,统领楚国大军袭来,此乃尔等立功之时,破楚之际。今日!尔等将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载于史简,存于千秋!” 白衍站在走廊下,当着所有秦国将军、将领的面,一字一句的说道。 曾经是谁有过背叛秦国,投降楚国的念头,如今已经不重要,不世之功就在前面,只要灭了楚军,过了今日,一切都会翻篇。 所有人都是秦国功臣。 所有人所做之事,都会记载下来,为后世所阅,为后人所传,百年后,身虽亡,名则存! 院子旁的走廊下。 白衍说完,缓缓一手拿起湛卢,高举过额头。 在众人的目光中,寒风拂过,朦胧的天色中,伴随着白衍的几缕长发随风飘动,这让白衍本就看起来阴暗的脸庞,在所有人眼里,隐约浮现一股萧杀之气。 “望千百年后,世人言之,破楚者,诸将也!亡楚者……秦也!” 白衍说到这里,感受着寒风拂脸,眼神微微泛起一丝凌厉,目光也望向院子上,那逐渐变亮的天色。 而另一边。 别说牤这个屠夫出身的人,就是鸠,以及所有秦国将军、将领,听到白衍的话,想到那些场景,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呼吸都略微急促一些,一股豪气缓缓浮现在所有人的心底。 就连昔日跟随枞的那些秦军将领,此时也明显的感觉到,跟随白衍与跟着枞,有着明显的差别。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院子内的所有秦国将军、铁骑将领,全都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眼神满是炽热的看着前方走廊下,高举湛卢的白衍。 “愿随将军赴战!” “愿随将军赴战!!!” 牤、鸠,还有一众将军、将领,全都对着白衍,异口同声的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坚定。 伴随着一声声振奋人心的话语。 这一幕,也让四周的所有侍女、仆从,还有不远处走廊下,不知何时到来的钟离郝、钟离川兄弟二人,一脸吃惊。 身旁除去仆从跟随,还带着三个少女的钟离郝、钟离川兄弟二人,此时远远的望着白衍,眼神之中满是钦佩、叹服。 别说在钟吾城,就是曾经在楚国、魏国,在他们接触的所有将军中,都从无一人能如白衍这般,如此让人向往,情不自禁的让人愿为其效力。 要知道院子内,两日前,不乏一些秦国将领,都还是白衍的敌人,而眼下,那些人,都愿意跟随白衍去战场杀敌。 那般愿意放下过往的魄力,或许也是白衍与其他将军,最大的区别。 想到这里,不管是钟离郝还是钟离川,都看向彼此,眼中有些无奈,昨晚他们本已经安排酒宴,本想安排族中的女子为白衍倒酒,即便不能为白衍之妻,若能为白衍添一子嗣,日后也无需担忧,白衍与钟离氏的关系。 可惜,不曾想白衍以要事为由婉拒,说这酒,要等到得胜之日再饮。 转过头。 看着院子里的所有秦国将军、将领,都随着白衍离开院子,钟离郝、钟离川眼下,也只能等着白衍的消息。 “姬儿,你们先回去吧!” 钟离郝转过身,对着一名少女开口说道。 而跟在钟离身旁的三个钟离氏少女,看着所有秦国将军已经离去,空荡荡的院子,回想方才的场景,依旧美眸异彩连连,即便她们三人,皆是女子,但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庆幸,幸好跟着族兄、族伯过来。 没想到传言的秦将白衍,当真如传言那般! 若是能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将军,想一想…… 随着一个个念头,三个钟离氏的少女,俏脸都忍不住有些向往,倾慕之心并非男子独有,女子亦有芳心悸动之时。 “是,叔伯!” 名叫钟离姬的少女,听到叔伯钟离郝的话,乖巧的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两个族姐,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得意,论年龄,她比两个长姐都年轻,论懂事乖巧,她也不曾躲让,更重要的是,虽说都是美人,但她的模样,依旧也要比两个族姐更美一些,在两个族姐之上,连叔伯父亲他们,都原是安排让她去接触白衍将军。 这两个族姐,拿什么与她争,待白衍将军得胜归来之日,陪伴将军之人,一定是她。 ………………………… 茫茫白雪覆盖下,山川河流皆是雪景,往日翠绿之色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树上。 “让将士们再走快些,务必要尽快抵达钟吾城!” 景骐穿着厚厚的绸衣,绸衣中有特制的厚厚毛绒层,这也是士族之人最喜欢穿的衣物。 百年前,别说其他诸国,就连秦国将军领兵,都不一定要穿戴衣甲,特别是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喜欢穿着衣甲,直到后面秦国与赵国,才逐渐开始变得与其他诸国不一样,领兵的将军,越来越多人都穿戴衣甲,并且战马也取代战车。 但燕国、齐国、楚国,却依旧保留着传统,领兵之时,衣甲可穿可不穿,只要帅旗在就好。 毕竟各有国情! 像楚国,此时景骐身后虽说有七万楚国大军,并且还全都是楚军中的精锐,但这七万兵马之中,不仅仅有黄氏一族的私兵,更有景氏、屈氏、昭氏等等世家大族的私兵,这还不包括其他士族的精锐。 为何很多人都说,楚国自有国情,这便是原因之一,并且这也是与秦国,以及经历胡服骑射后的赵国,二者之间最大不同之处。 “也不知道枞,能否顺利解决掉钟吾城内的秦军铁骑!” 景骐吩咐部将之后,便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昌文君。 “钟吾城内的秦军铁骑,并没有多少,加之没有防备,只要枞准备得当,除掉铁骑轻而易举,况且待吾等抵达钟吾城,城内秦军铁骑,也势必无暇顾及其他城门!” 昌文君也与景骐,一同骑着战马,听到景骐的话,并没有过多担心。 在无数亲信护卫之中,昌文君望着四周的山川、险要,对于景骐的担心,昌文君反倒不以为意。 昌文君领兵的习惯,便是逢敌便战,遇城则攻,这点弟子李信,便很好的体现出来,可惜昌文君后面决定叛秦,并且利用李信,否则若是在秦国的话,李信便是昌文君最满意继承自己才能的人。 “希望如此!若是出现意外,不能夺下钟吾城,吾等也须在其他地方的秦军回援之前,立即撤离钟吾城!” 景骐听到昌文君的话后,点点头,但还是轻声说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景骐太小心,而是冒着大雪从险要之地一路前往钟吾城,虽说有秦国叛将枞,作为楚军内应,也有大雪阻拦秦军援兵,但景骐清楚,若是没有出意外还好,万一发生意外,本是阻碍秦军驰援的大雪,也变相的把楚军粮草辎重给隔绝。 若楚军不能进钟吾城,所有将士们自带的干粮,根本不足以支撑几日。 “白衍不会知道枞已经叛秦!” 昌文君听到景骐的话后,摇头回答道,随后也皱起眉头:“此番若是不能占领钟吾城,这便意味着,楚国大军短时间内,无法封锁秦军通往齐国的路,从而夺回楚国与齐国接壤之地曲阜,没有曲阜一地,楚国想要从齐国运来粮粟,便再无可能!” 说完后,昌文君一脸阴郁,谁都没想到,短短几日内,楚国四地的粮草囤积之地,全部给烧毁,也直到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白衍为何灭魏国后,毫不犹豫的领兵直接攻打曲阜。 粮!!! 切断楚国与齐国的来往,从而围楚国,毁其粮!这便是白衍一开始的目的。 昔日,昌文君在秦国朝堂位极人臣,对秦国无比了解,他比景骐更清楚,白衍目的一旦做到,来年开春,秦国再次发兵之日,很可能便是楚国亡国之时。 在楚国各地粮仓被烧毁后,比拼国力,各有心思的楚国士大家族,怎可能比得上秦国。 没有粮草辎重作为楚国大军的补给,迟早会有一天,被秦国接连不断的进攻,仅有亡国这一条路。 白衍之谋,属实好狠! 不过从始至终昌文君都不明白,为何在秦国为将的白衍,会对楚国粮草重地,如此清楚,甚至比他与兄长,乃至楚国朝堂的大臣,都要知道得更为详细。 这怎么可能! 昌文君始终想不明白,一些重要的粮仓之地,知晓之人寥寥无几,连景骐看到被烧毁的消息时,都错愕在原地,不知道到底是谁出卖这个消息给秦国,更不明白,除了项燕将军等寥寥数人,还有谁知道这些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昌文君困惑。 为何楚国之中,会有那么多楚人,帮助白衍对付楚国? “粮草!白衍……” 景骐听到昌文君的话,深深无奈的叹口气,以往在楚国,那张让人看一眼便害怕的脸,此刻也露出一些迷茫。 白衍入楚至今,所有手段,都让景骐难以琢磨。 此前项燕将军已经送来消息,景骐也得知遂阳城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在得知遂阳城的事情后,景骐甚至已经动了一些与秦国议和的念头。 白衍此人,太过可怕!即便是在雁门见过白衍后,心里对白衍已经无比忌惮,白衍入楚,以有所准备,但此番,白衍领兵攻打楚国表露出的能力,依旧让景骐心悸,甚至是恐慌。 说起来景骐也觉得好笑,在楚国,人人都害怕他,不管是楚王身旁的妃子,还是楚王的族人,甚至是那些楚国公子,没人不怕他,更别说楚国之中的诸多士族。 可对于白衍,景骐心中却是浮现一股恐惧,那是对一个人,无法掌控,深深无能无力的恐惧感。 眼下。 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山谷,景骐已经想好,此番若是奇袭钟吾城失败,他便回寿春,与秦使议和。 以楚东所有秦军士卒,还有所有秦军将领的命,换曲阜一地,还有白衍一人的命,只要秦王答应放弃曲阜一地,还有白衍的命,楚国能让秦军安然无恙的离开,甚至魏地,都可以商议。 白衍必须死!无论如何都要死,绝不能活着离开楚地!这是景骐唯一的条件,也是唯一的底线。 “此番能顺利夺下钟吾城,借助大雪,从而灭掉所有秦军,那是最好,而若是不能,景骐打算……” 景骐思索间,正准备与昌平君提前通个气,不过还没等开口说完,忽然间,余光就看到四周的山谷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全部都穿着衣甲。 衣甲,士卒!这是足以让景骐此时脑海一惊的念头,然而当着看清那些士卒是秦卒后,伴随着一支支突然竖起的秦字黑旗,这一幕,则彻底让景骐整个人都心凉、泛冷起来,再也没有心思说下去。 “有埋伏!” 景骐大喊道。 其实无需景骐大喊,随着山谷两旁密密麻麻的秦军出现,绵延整个山谷之时,所有楚国士卒,全都慌乱起来。 “有埋伏!!!” “是秦军!!是秦军!!!” “快保护将军!!!” “快!” 数日以来的积雪,伴随着满山遍野的雪景,一直都没融化多少,此时却在无数惊慌的声音中,不断被眼缭乱的脚步踩踏。 楚国大军内,数万人乱做一团,匆忙之间,想要结阵防御。 景骐与昌文君骑着战马,此刻也一脸惊骇,不可置信的看着山谷两旁,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山谷上会有那么多的秦军,埋伏在此处? 莫非枞没有叛变?不可能!别说昌文君,就是景骐都摇了摇头,枞有足矣让其被灭族的把柄,在他们楚国手里,枞绝对不可能有胆子背叛,更何况他们许诺枞的封赏,都是秦王嬴政绝不可能会给的。 绝不是枞叛变! 若是枞有一丝丝叛变的可能,景骐的心性,绝对不会答应,与昌文君一同领兵,突袭钟吾城。 可眼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四周所有楚国大军的士卒,全都乱做一团,又看到秦军士卒,似乎在山谷上,开始滚动雪球,见到这一幕,昌文君与景骐对视一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尽早突围。 这个地势,在雪天之中,根本无法靠结阵抵御秦军! 想到这里,景骐回过神。 “传我命令,撤!全军将士,全部回撤!!!” 景骐连忙对着身旁的将领下令道。 而就在景骐的话方才落下的瞬间,随着两旁山谷上无数秦军士卒纷纷举起弓弩,将士,对着山下放箭,刹那间,密集的箭矢便如同落雨一般。 惨叫声到处都是,楚国大军的士卒中箭而亡的身影,随处可见。 在混乱之中,无数楚军士卒为了躲避箭雨,拥挤躲闪间,要么被推倒在地,要么被绊倒,混乱下根本没机会起身,不断被无数人踩踏,甚至被落下的箭矢射中身体,绝望的倒在地上,逐渐没了声息,鲜红的血水在地上的积雪中蔓延,积雪很快便被血水染红,缓缓融化。 纷乱不清的楚国大军中,即便是景骐的命令,都没这般容易下达,士卒已经惊慌,纷纷想着如何活命,乱箭之下,人人自危,景骐麾下的楚国将军得到景骐的命令,在混乱之中,也根本无法快速的传递到下一级将领,这也是为何被埋伏时,从古至今,绝大多数大军都会损伤惨重的原因,就连昔日李信麾下二十万秦军,亦是如此。 “将军小心!” “快保护将军!!!” 密集的箭雨中,景骐与昌文君身旁的亲信士卒,不断看到有人中箭落马倒下。 这一幕映入景骐与昌文君眼里,二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一旁一个个楚国将军,便连忙拔剑上前。 “保护将军!!!” 在景骐心腹将领的怒吼中,楚军中手持盾牌的士卒,纷纷往景骐这里靠拢,在景骐与昌文君身旁,高高举起,抵挡那些射来的箭矢,一些亲信士卒也拿着其他士卒送来盾牌,高高举起,保护着景骐与昌文君。 所有盾牌手都一边抵挡,一边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走着。 四周到处都是其他楚军士卒的惨叫声,手持盾牌的楚军士卒,几乎每一步,都要跨过一具,甚至两三具倒在一起的尸体,甚至时不时,一个巨石,突然滚落而来,无数手持盾牌的楚军士卒,顷刻间便被巨石撞飞倒地。 积雪虽说阻拦巨石不少力道,起到缓冲的作用,但陡峭斜长的陡坡,楚军士卒所有防御,在巨大的滚石面前,根本无法抵挡丝毫。 然而还没走多远,好不容易方才渡过最陡峭的地方,就在楚军来时的方向,一股数量多到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手持黑色的秦国旗帜,密密麻麻的出现在谷道内,挡住楚国大军的退路,另一边钟吾城的方向,也有数不清的秦国大军杀来。 景骐与昌文君看到这一幕,全都一脸煞白,别说他们二人,就是其他楚国将军,将领,士卒,此刻哪里还不清楚,他们已经被秦军团团包围。 “怎会有那么多秦军?” 昌文君想不通,不断看着四周的秦军,以昌文君领兵多年的经验,几乎一瞬间便断定,就是眼前看到的秦军士卒,数量都已经不下五万。 这已经远远超出距离钟吾城的秦国大军数量,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会有那么多秦军在这里? “杀出去!!!” 景骐顾不得其他,心性狠辣的他,与昌文君不同,一步步全靠自己爬的景骐,在绝境之下,反而冷静下来,心中泛起一丝阴狠。 景骐清楚,今日杀不出去,他与昌文君,很可能便是下一个庞涓,下一个李信。 在景骐的命令下,所有楚国将领,纷纷统领着膝下部将,朝着来时方向的秦军杀去。 混乱之中,感受着一枚枚箭矢落下,身旁的将军、士卒,不断被射杀倒地,景骐在拥挤之间,在数不清的亲信保护下,撤离之际,无意间看了山谷上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景骐蓦然发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白衍,他怎会在此……” 景骐一脸惊愕的望着那人影,去过雁门见过白衍的景骐,即便隔着很远,都清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但景骐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何白衍会在这里,看着远处站在山谷上,望向这里的白衍,此时景骐脑海里 此时。 见到白衍,景骐脸色愈加苍白,终于醒悟过来,消息有误! 景骐看着远处山谷上的白衍,脑海浮现一抹绝望,景骐清楚,白衍的出现,意味着这里的秦军,绝对不会少,甚至……比楚军还要多!!! 昌文君在混乱中,也察觉到景骐的不对劲,顺着景骐的目光看去,当远远的看着,站在山谷上的那道熟悉的人影时,昌文君也瞬间瞳孔一缩。 “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610章 不留活口,昌文君被杀 白衍站在山谷上,看着远处峡谷之中,犹如黑潮的人海,在谷道两边将士的射杀下,越来越多的黑影无法动弹。 谷道内的积雪不断消融,然而这种消融之下,是在这冰天雪地之内,犹如一抹不断扩散的浅红色溪水一般。 “将军!楚军跑不掉了!” 章愍来到白衍身旁,望着山谷下密密麻麻的楚国大军,全部都被秦军围困在峡谷之内,清楚的看到那些楚军士卒、将领,不断掩护的那一众楚国将军之中,一个熟悉的人影。 此刻谁都无法理解章愍的那种感受,更无法体会到,那种有心颤栗的感觉。 昌文君!!! 章愍做梦都不会忘记,这个昔日相处二十余年的同僚。 昔日兵败,被楚人抓住后,章愍不怕死,唯一祈求的,便是能在死前再看昌平君、昌文君一眼,哪怕是看了二十多年,章愍也都害怕,死后进入黄泉,会忘记这两人的模样。 不曾想,章愍没有见到这二人,随后便被白衍所救,而苍天有眼,眼下,章愍终于能看到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记在骨子里的昔日故人。 “将军,末将愿亲自去擒昌文君!” 章愍转过头,看向身旁白衍那年纪轻轻的侧脸,此时章愍眼神之中,难以掩饰的感激。 曾经被白衍所救,章愍本以为,白衍统领麾下的秦国大军,因为他与李信的兵败,导致被围困在楚东,定然也难逃一劫,那日章愍请求留下,除去不想苟且回秦国受辱,也有感激白衍,想要多杀几个楚卒报仇的原因。 而后,章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白衍先统领由魏人组成的秦军,在遂阳城硬生生抵挡住项燕统领的二十余万大军进攻,随后突然又在项燕统领楚军久攻不下,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下令弃守遂阳城,眼下,白衍统领钟吾城的守军,边骑、铁骑,以及彭城、邳城等地的大军,全部来此。 望着远处山谷内,看着楚国如此多的大军,被白衍领兵围困在山谷之中,连同他的仇人昌文君也在其中,章愍满是庆幸,此前若非选择留下来,他又怎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昌文君乃秦国叛将,二十万秦军士卒战死,无数士卒恨其入骨,更何况还有其他将军,章将军想要擒拿昌文君,以章将军的伤势,恐怕抢不过众将!” 白衍看了章愍一眼,露出少许笑意,随后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峡谷的楚军。 此时负责阻拦楚国大军往钟吾城方向逃跑的,是驻扎在钟吾城的秦军,由鸠负责统领,比起其他其他将军、其他地方的秦军士卒,钟吾城的那些将军、将领,要远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昌文君、景骐逃走,故而也会比任何人都要拼死留下昌文君与景骐。 白衍看着峡谷内以东的地方,昔日枞麾下的那些将军、将领,全都统领着秦军将士,不断奋力厮杀楚军,每当发现景骐与昌平君越是往西边古道逃跑,那些将军、将领便越是着急,故而更加卖力的砍杀楚军士卒,站在山谷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比起西边那里的谷道内,秦军将士不断拼死抵挡楚军士卒的溃逃,东边这里的秦军将士全都杀红了眼,从高处往下看,如同秦军在不断吞噬者楚军士卒,沿途所过,到处都是楚军士卒的尸体,鲜血与融化的血水混在一起,随着秦军将士的杀戮,不断蔓延,并且死的人越多,那些流淌的血水也就越多,颜色也越深。 听着峡谷内,四处传来的啸杀声,白衍静静等待这支楚国大军的覆灭。 “将军!” 一个斥候营的将士,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旁,把一封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见状,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 消息是小舅父送来的,当白衍看到小舅父已经成功按照计划,利用楚军降卒家人,成功的挑拨公子熊奇的怒火,再以公子奇的名头,把楚军降卒的那些父母、妻儿,家中的粮粟,全都抢走,把一些家眷也都全部关进牢房。 “就差最后一步,让那些降卒,亲自看到知道这个消息!” 白衍收起竹简。 昔日那三万多楚军降卒,亲眼看着自己被昔日楚军将军、将领遗弃,此举叫诛心! 但诛心过后,想要让那些楚军降卒杀人,还需要一把利剑。 经历过遗弃,对于楚军降卒而言,仅有的牵挂,只剩下故乡的父母妻儿,这便是一把利剑,一把足矣让那些楚军降卒亲手拿起来,砍向楚人、楚军的利剑。 “项燕,这把由楚人拿起来的剑,要远比砍向楚军的秦剑,更锋利!” 白衍目光看着峡谷内的楚军。 三个时辰后。 随着杀戮,楚军溃败的士卒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前后退路,面对秦国大军的死死防守,就是山谷两旁,铁骑与边骑上万士卒,都还在不断放箭射杀。 在这几乎把秦军所有箭矢消耗一空的情况下,别看楚军有七万多人,就是再多人,也经不起这般损耗。 项燕在城父一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击溃秦军二十万士卒,虽说有准备好的无数投石车,这是白衍没有的条件,但就地势而言,白衍亦能利用巨石,甚至是滚雪,冲垮楚军士卒的防御。 “将军,杨彦将军、宴茂将军、昝寿将军皆询问,是否要留降卒!” 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后,拱手问道。 随着将士的话,不管是在白衍身旁的章愍,还是其他将领,全都安静下来,随即看向白衍。 身为将军、将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有多为难,而白衍这时候的一句话,便会决定数万楚军士卒的生死。 看着谷道内,无数楚军士卒明显已经溃败,甚至很多边缘的楚卒,都已经丢弃利剑、长戈,这时候的确要到白衍决定的时候。 杀还是不杀? 不杀,楚军虽然溃败,但数量看起来至少还有三万多人左右,这三万人又要如何处理? 随着李信那里兵败,他们被楚军包围在楚东,加之入冬,秦国那里的粮草,早已经断掉,此前很多城邑的秦军都已经没有粮草补给,若非白衍、荀朔说服很多当地士族,他们秦军将士怕都已经挨饿。 这时候那三万多楚军降卒,可是三万多张嘴,每天都要吃,甚至处理不好,在囚徒营甚至还会出现变故,这可是三万多人。 而若是杀了这三万多楚国降卒的话,这就必须要白衍下令。 山谷上。 白衍穿着秦军衣甲,目光望着远处峡谷内,明显已经溃败的楚军。 寒风萧瑟,感觉风吹过之时,除去那刺骨的冷意外,白衍握着湛卢剑柄的手,也微微用力捏紧一些。 “杀了,一个不留!” 白衍最终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出这句话。 杀降不详! 白衍自然知道这句话背后,是无数人用性命印证出来的道理,特别是曾经白衍用大伯的名讳,向邹兴发誓,有些事情真的无法解释。 然而此时,看着山谷内,那不下三万人的楚军,白衍真的没有办法再做出其他选择,别说这三万楚军士卒是景骐麾下的精锐,就是三万百姓,白衍这时候都没有能力留下来。 粮,如今就是所有秦军将士的命。 在秦军将士与楚军士卒浴血厮杀,在将士们与楚国交战之际,他白衍若是要用为数不多的粮食,去给楚人, 白衍也想过,送回楚国,或者是送去齐国,还幻想着能不能说服齐国,留下这三万人做奴隶,用粮食换取。 但白衍想想便知道,实属异想天开,别说齐国中的士族、大臣不会答应,就是答应,白衍都不敢把这三万楚军降卒,丢去齐国。 秦齐交盟,但这些降卒可都是楚人!!! 齐国的那些士族、大臣,若故意给这些楚卒兵器,再将其放走,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诺!” 将士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转身离去。 这一幕落入一直跟随白衍的将军,将领,甚至是亲信将士眼里,都清楚,白衍做出这个决定,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 或许秦军还能持续不断的获得秦国送来的粮草,白衍定会毫不犹豫的留下这三万多楚卒。 “将军,此前项燕杀我秦军将士二十万!如今我秦军,终于得以让楚国血偿!痛快啊!!” 章愍这时候看着峡谷内的楚军,突然大声开口,说完后更是狂笑起来,一脸大仇得报后的痛快模样。 白衍闻言,看向一旁的章愍,白衍哪里听不出,章愍这是安慰他,让他不必在意,也说出一个杀尽楚军降卒最好的理由。 “昔日项燕之举,章愍此生不忘!” 章愍转头看向白衍,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在章愍心里,若是楚人恨!那也要去恨项燕! 此前白衍与楚军交战,并未杀楚军俘虏,更有不下三万楚军降卒在洪城囚徒营内,白衍从未亏待,眼下之所以下令杀楚军俘虏,完全都是为秦人,报复项燕。 秦人不会怪白衍,便足矣! ……………………… 山谷内。 黄昏之下。 无数楚军士卒手持长戈,满脸鲜血,惊慌的看着四周,几乎每一个楚军士卒周围的地上,全都是尸体,无数兵戈、箭矢落在地上。 “将士们!秦军不会放过吾等,吾等不如拼死一战!” 昌文君骑着战马,脸上早已没有来时的从容,甚至头发都已经凌乱,不管是手,还是手中的利剑,全都是鲜血。 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看着楚军士卒越来越少,昌文君隐约看到,在秦军身后远处,无数此前投降秦军的士卒,全都在楚军将士看不到的地方,被秦卒逐一杀死。 秦军这是不打算留活口!! 想到这里,昌文君苦笑之余,又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白姓之人,有白起当年的风范! 当年白起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也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杀掉所有敌军降卒。 面对白衍的果决,昌文君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死,昌文君也不会让秦人好受。 昌文君四周。 所有楚军士卒听到昌文君的话,慌乱的脸上,全都死死的拿着长戈,看着周围全都是虎视眈眈的秦军士卒,所有人眼神都从胆怯之中,变得疯狂起来。 “杀!!!” “杀!!” 伴随着秦军靠近,所有楚军士卒,纷纷朝着秦卒杀去。 长戈、利剑,在两军士卒的手中,再次不断朝着对方挥砍,不断看到混乱的战场内,时不时有秦卒或者楚卒倒地,随后便被对方捅杀,或者补刀。 “杀!!!” 然而面对秦军的包围,这一整日交战下来,楚军早已经死伤殆尽,仅剩不多的楚卒,也在混战中,变得孤立无援,双手难敌四脚,再擅自勇猛的楚卒,也一个接着一个,在众多秦卒的攻击下,被砍杀倒地,与地面上无数楚卒尸体,倒在一起。 昌文君挥剑砍杀着一个秦卒,随着秦卒倒地,忽然间,昌文君身旁的一个亲信,被数个秦卒拿着长戈捅杀落马。 昌文君本能的转过头,而这时候两个秦卒,突然拿着长戈,趁机对着昌文君胯下的战马小腿,用力一扯,昌文君顷刻间便落马。 等昌文君起身之时,其他护卫他的楚卒,最后一个也被秦卒杀死。 放眼看向四周。 无数尸体,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把他团团包围在一起,手持长戈看着他。 “白衍!!!” 昌文君自知没有机会活着离开,眼下看着前后四周密密麻麻的秦卒,不甘的大声吼道,想要在临死前,问白衍,他白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昌文君等到的,不是白衍,而是一个个带血的秦军将领从无数秦军士卒中走出来。 那些秦军将领脸上,一个个都满是血迹,然而当昌文君看到那些人时,整个人都露出一脸惊恐的模样,昌文君与昌平君不同,昌文君依稀记得,那些将领,全都是枞的部将。 他们……本该叛变才是!!!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还不等昌文君解开心里的疑惑,甚至不等昌文君开口,那些秦军将领看到昌文君眼色变化的瞬间,便一脸阴狠,脸色狰狞的怒吼道。 “昌文君叛秦,使我二十万秦军将士惨死,当千刀万剐!杀!!!” 伴随着那些秦军将领的怒吼声,刹那间,无数秦军士卒纷纷手持长戈,全部都冲向昌文君。 若是一开始士卒能克制,那是因为都不知道将军要不要活口,而眼下听到将领的话,这无疑让所有秦军士卒都疯狂起来,在秦国,杀敌卒小将领,都能获爵。 而眼下这个人,可是背叛秦国,背叛王上的昌文君,他的人头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 昌文君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下一刻便被无数长戈从四周刺来,瞬间刺入他的身体里,而昌文君眼神依旧死死的看着那些秦军将领,眼神满是不甘、迷茫。 然而随即,无数秦卒的刀刃,便接连不断的砍来,所有秦卒都在抢夺昌文君的头颅。 另一边。 与昌文君被冲散的景骐,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虽说比起昌文君,楚卒都是景骐的亲信,在混乱之中,所有楚卒一直死死的保护景骐,但面对无数秦军,景骐身旁的护卫,在抵抗秦军杀来时,也不断战死倒地,身旁的楚军,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 景骐此刻眼神已经满是绝望,看着四周无数秦军士卒,想到项燕将军,心中满是不甘、自责。 “景骐,愧对王上!愧对楚国啊!!” 景骐双眼泛红,昔日那令人害怕的脸庞上,此刻尽是担忧。 或许他就不该铤而走险,最终导致被围在此处,让七万楚国大军,尽数覆灭,更给秦军机会,在楚国粮草被烧毁的时候,在昌文君与项燕将军,决定奇袭钟吾城的时候,他就应该反应过来。 对方的主将,可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忌惮的白衍啊! 白衍若是那么轻易能够对付,又怎会是白衍! “景骐,罪该万死!” 景骐自言自语的苦笑道,此时已经醒悟过来,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看着四周无数秦军士卒,把他团团围住,景骐不怕死,但景骐害怕他死后,白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回想在突袭钟吾城之前的念头,景骐也后悔,或许早些与秦国议和,放走秦军而只除白衍,在秦国朝野施加压力,逼迫嬴政答应,那该多好! 为何偏偏要以兵道,妄图除掉白衍,灭掉秦军,夺回曲阜、魏地……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远处的山谷上。 白衍看着已经逐渐被包围的景骐,当身旁的将领走来禀报,白衍转头,便看到将领手中拿着的,赫然是昌文君的头颅。 看着昔日在秦国见过无数次的头颅,看着昌平君头颅上一脸惊骇的模样,还有满是疑惑的双眼。 方才谷道内,昌文君不甘心的怒吼声,白衍虽然站在谷道上,但也清楚的听到,但白衍没有选择下去,也没有下令,阻拦其他人杀昌文君。 白衍知道,下去见昌文君最后一面,亲口告诉昌文君,他白衍早就知道昌平君的事情,看着昌文君反应,可能会很痛快,并且还可以亲眼看着昌文君被将士们碎尸万段、乱刀砍死。 但回想上郡高奴战死的那些将士,白衍最终忍住了!所有将士至死都不知道是昌平君暗地里勾结匈奴,便战死在高奴。 眼下,白衍为那些将士报仇,同样的,白衍也让要昌文君带着无数疑惑,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那峡谷内。 很多事情。 只有见到昌平君的时候,白衍才会当着昌文君的面,说出来。 眼下白衍只想把这颗头颅,送去给昌平君!!! 第611章 景骐之死,项燕的愤怒 “苍天亡楚啊!” 峡谷之中,随着天色变暗,即便是景骐拥有的亲信,都是楚军精锐,但面对秦军士卒不断围杀、不断逼进,最终也是力竭,逐一被秦卒杀死。 当身边仅剩十多个人时,景骐彻底绝望的站在雪地上,而此刻,所谓的雪地,已经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水,还有满地的尸体。 望着四周的秦军士卒,已经密密麻麻的把自己围住,自知无路可逃的景骐,不想在死前受辱,故而直接拿起一把利剑架在脖子上。 看着峡谷上已经昏暗的天色,感受着萧瑟的寒风,景骐眼神内,似乎在这一刻,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不管助负刍争夺王位,不管是杀了李园、太后一族,还是灭掉敌对士族,这些景骐从未后悔,景骐只是可惜,大业未成,暴秦未灭,在死前,没有帮助楚国,战胜强秦。 “若白衍在齐国,为齐将,齐楚一同抗秦,那该多好!” 这是临死前,景骐脑海里最后浮现的一个念头,随后景骐便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拉动手中的利剑。 峡谷内。 在无数手持秦剑、长戈的秦军将士眼中,所有人都看着那一个个浑身是血的楚卒中间,那个楚国将军自刎倒地。 随后所有人便看到,那些不知杀了多少秦军士卒的楚军士卒见到那楚国将军自刎而亡,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下定决心一般,拿着手中满是鲜血的利剑,追随那楚军将领一同自刎。 眨眼间。 不到两息,方才杀得秦卒都有些胆寒的那十多个楚军将士,相继倒在血泊之中,躺在无数楚卒、秦卒的尸体上。 整个战场都随着这一幕,而彻底安静下来,落日后的微风,更冷一分。 望着那些楚军士卒的尸体,四周所有手持长戈、秦剑的秦军将士,全都松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 若是那些楚卒还要抵抗,说不定自己都要死在那些楚卒的剑下。 到底是大人物的亲信部将,每一个人,都当真悍勇无双,今日若非被包围在峡谷之内,换做在战场上相遇,谁都没有把握杀光这些人。 “快,天快黑了,落日前,不许放过任何一处遗漏!” “当心!!你,用力一些!” 啸杀声散去的战场上,无数尸体遍布整个峡谷,宽阔的峡谷内,放眼看去,尸横遍野,四处都秦军将士在收集箭矢、长戈、利剑,一些秦军将士也在搬运尸体,或是抬着受伤的秦军士卒。 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很多秦军士卒,在将领的指挥下,在一些厚厚的积雪堆上,拿着长戈,不断对着积雪下捅刺下去,每每拔出来时,都能带出一些沾血的水,或者是血水。 从山顶滚落的积雪,虽能冲散楚军的防御,但也掩盖住很多楚军士卒的尸体,其中不乏一些楚卒还活着。 将领们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也是担心等会白衍来到山谷下,万一被那些装死的楚卒突然伤着。 与楚人交战,谁都不敢轻视楚人。 秦人好战、赵人善骑、楚人尚武,楚国也是天下游侠最喜欢的地方,这不仅仅是因为楚国律令,比秦国、赵国宽松,更多的也与楚国无数士大家族喜欢圈养侠士、门客有关,在这般楚国国情之下,自然而然,也滋养出楚人尚武之风、忠义之性。 也是为何世人皆言,天下侠士,莫以楚众,天下门客,莫以楚多,天下豪杰,莫聚于楚! 就像方才楚将景骐身边的那些亲信楚卒,便是非常勇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不知杀死多少秦军士卒,几乎把秦军士卒都杀得心生胆寒。 至于他们对景骐的忠心,从最后追随景骐一同自刎便能看出。 “将军!” “将军!!” 一名名秦军将领看到白衍骑马带着一众秦军将士到来,连忙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目光看着周围那些补刀的秦军将士,随后看着远处,一名将领急匆匆的把景骐的头颅拿过来。 “将军,楚将景骐的头颅!” 将领对着白衍打礼后,便举起景骐的头颅,看向白衍。 “把景骐尸首,连同昌文君的头颅,一起送去给项燕、昌文君!” 白衍看着景骐的模样,回想 对于景骐,白衍十分敬佩,作为熊负刍的门客,景骐亲手帮助熊负刍,除掉楚王熊犹,除掉李园、太后一族,作为楚国大臣,景骐一手帮助自己的君王,夺回失去的王位,而作为楚人,景骐更是亲自领兵上战场,与楚将项燕一同抵挡秦国大军。 在昌平君、昌文君背叛秦国的事情中,白衍不知道景骐在其中做了多少事,但就景骐一人而言,景骐这辈子都无需再有遗憾。 “可惜,早在吴起被楚国士族联合,杀死在楚国之时,楚国就已经注定输了!” 白衍心中想到,收回目光,骑马转过身,看向章愍、杨彦、宴茂。 “章愍将军、宴茂将军,杨彦将军,你们三位,立即统领所有铁骑将士,在楚国大军没反应过来之前,突袭楚军大营!” 白衍对着三人下令道。 突袭秦军要地钟吾城,想要奇袭,从而断掉秦军所有退路,景骐、昌文君带的都是精锐,而此时楚军大营那里,留下的楚军士卒,绝大部分都是数月前,方才征调的楚人、楚国百姓。 这时候铁骑、边骑,以及其他部曲的骑兵,全部突袭楚军大营,定能乘胜追击,一举击溃楚军,从而解决北边之围。 “诺!” “诺!” 杨彦、宴茂听到白衍的命令,并不觉得奇怪,早在白衍没有让边骑、铁骑参与围杀楚军之时,他们二人便猜到,只要得胜,成功围杀楚军后,白衍定要突袭楚军大营。 故而眼下,二人都没有意外。 不过章愍听到白衍的命令,却是愣在原地,作为领兵数十年的老将军,章愍如何不知,这时候领兵突袭楚军大营,立功,乃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章愍深吸一口气,看向白衍。 “诺!末将遵命!” 章愍抬起手,对着白衍说道,语气之中,饱含感激。 钟吾城。 寒冬下的钟吾城,在夜色中,除去城头上隐约走动的火光,以及城楼处点燃的火把,放眼城内,在一片漆黑之下,也仅有寥寥一些光亮。 “开城门!!” 城梯上,一名秦军将领,带着两名手持火把的秦军将士,急匆匆的走到城门内,对着看守城门的士卒说道。 在秦军将领的命令中,城门缓缓打开。 随即,在漆黑的夜色中,清楚的看到城外无数手持火把的秦军将士,纷纷进入城内。 钟吾城内。 与所有酒楼一样,夜不熄烛的还有钟离氏的府邸。 此刻正堂中,钟离郝、钟离川,还有其他钟离氏的族人,全都聚集在一起,钟离川更是来回走动,神情满是焦躁不安。 这时候,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到动静,所有人都心神一禀,就是很多钟离氏的年轻子弟,还有钟离姬等士族女子,原本有些困意的脸上,也纷纷打起精神。 所有人都清楚,在他们帮助秦国后,并且把族内私兵全部交给白衍,他们一族已经没有退路。 白衍胜,他们便能继续在钟吾城,享受富贵,白衍若是败,他们一族必须要立即离开钟吾城,不管是去齐国,还是燕国,甚至是秦国都好,总之绝对不能留下来。 “君子,君子!!大胜,秦军大胜,白衍统领秦军,斩杀楚军七万余人,斩杀楚将景骐、昌文君!” 一个家仆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喘着粗气,对着钟离郝等人禀报道。 闻言,钟离川瞪大眼睛,看向仆人。 “当真?” 钟离川说话间,语气都有一丝颤抖,直到看到家仆再次认真的点头,说秦军已经大胜归城,钟离川方才彻底松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 正堂内,其他所有钟离氏的族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是面色一喜,满是激动的看向彼此。 大胜! 太好了!秦军大胜!!!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族人可以继续在钟吾城,享受着荣华富贵。 “好好好!” 钟离郝也是激动的站起身,与钟离川对视一眼后,转头看向父亲。 “吾立即去恭贺白衍!” 钟离郝对着父亲说道,另一边,钟离川这时候也回过神,连忙点点头。 “吾也去!” 钟离川看向其他长辈说道。 当初白衍帮助他们这一支系夺取钟离氏,他们也是硬着头皮,别无选择,只能归降白衍。 后面李信兵败的消息传来,紧接着就是项燕、景骐,已经统领楚国大军,想要把白衍以及所有秦军,全部围困在楚东,那时候得到消息的他们,心中万念俱灰,绝望之际,甚至都已经做好,白衍一旦兵败,立即让族人离开,他们兄弟二人留下与白衍一同抵抗楚军的准备。 不曾想,白衍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把他们从万念俱灰中,拉出来。 项燕、景骐想要把白衍围困在楚东的打算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白衍利用秦军叛将,利用楚将景骐、昌文君的急切,领兵去埋伏楚军。 眼下,更是成功的斩杀景骐、昌文君二人。 面对大胜的白衍,并且还杀了一直让他们想起便害怕的景氏景骐,他们兄弟二人怎能不去恭贺一番,即便此时已是夜深。 “去吧!记得给白衍将军,多带贺礼!” “对对对!汝二人速去恭贺白衍将军,如此大胜,可与白将军说,明日吾等,可在钟离氏府邸,为白将军设宴庆功!” 不管是钟离郝的父亲,还是其他族中长辈,听到钟离郝、钟离川的话,都纷纷点头,看似他们是长辈,但实际上,钟离氏若有重要的事情,都是钟离郝兄弟二人做主。 毕竟是钟离郝兄弟二人不断奔波,一直坚持着,他们这一支族系,才会有这一日。 正堂内。 钟离郝兄弟二人,点头后,连忙转身离开,不过就在这时候,钟离郝突然注意到钟离姬那渴望的目光一直望着他,想了想,便开口,让钟离姬一同前去。 城守府。 书房中,白衍在烛灯下,打了一个哈欠,忍着困意,拿着笔墨,在竹简上,书写给咸阳的消息。 不仅楚王负刍的心腹,景骐已经被杀死,就连背叛秦国的昌文君,也已经砍下首级,送去给昌平君,这件事情白衍自然要书信送去咸阳。 景骐兵败,楚国想要包围秦军在楚东,便再无可能。 待秉冬过去,冬雪消融之际,便是楚国亡国之时,而那时候,这里的危机也随之消失。 拿起一旁的木杯,喝着一口茶水。 白衍看着竹简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竹简。 “将军,府邸外,钟离郝、钟离川求见!” 一名亲信,这时候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并没有意外,毕竟参与围杀景骐、昌文君的秦国大军中,其中便有数千人,是钟离氏的私兵,秦军回城,钟离氏自然也就知道消息。 “带进来!” 白衍轻声说道。 亲信领命,转身离去,没多久,便在外边的夜色中,一路带着钟离川、钟离郝兄弟二人到来。 “恭贺将军大胜!” “恭喜白将军!!!” 钟离郝、钟离川兄弟二人一脸喜色的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道贺。 白衍起身,笑着拱手还礼,随后也注意到钟离郝身后打礼的女子,心头一转,便猜到钟离郝为何会带着女子过来。 想到这里白衍有些无奈,不过幸好也不是 那些士族之中,也不乏一些像钟离氏这样的大族,更有一些是与他有关系的官员、将军之女,如同比眼前这女子,还要美一些的暴氏暴彨。 想到暴彨,白衍不由得想起,在雁门的暴氏。 也不知道,她与她父亲,有没有见到自己的族人。 “将军,此地夜深不乏风寒,不如前去吾府,吾命侍女,以及姬儿,为将军热酒驱寒!” 钟离郝注意到烛灯下,一卷竹简放在木桌上,随后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看了一眼身后的钟离姬,钟离郝眼里,他已经说得如此明显,白衍不可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杨彦将军等人,已经领兵突袭楚军大营,如今消息尚未传来,事关战事,白衍不敢怠慢,更不想徒劳惊扰他人,还请二位见谅!” 白衍听到钟离郝的话,回过神后,拱手婉拒道,随后看向一脸失落的钟离姬,拱手打礼。 钟离郝与钟离川听到白衍的话,有些叹息的对视一眼,但随即对着白衍点点头。 “那明日吾二人,在府邸设宴,庆贺将军大胜,不知将军……” 钟离郝再次看向白衍说道,询问白衍明日,可都去府邸饮酒。 “白衍却之不恭!” 白衍想了想,对此并未拒绝。 钟离郝、钟离川闻言,这才松口气,虽然白衍对钟离姬似乎没有想法,有些可惜,毕竟钟离姬是他们钟离氏一族的女子,但可惜归可惜,并不妨碍他们钟离氏会一直亲近白衍,白衍只是对钟离姬没念头,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女人,再找一个美人给白衍便是。 在钟离氏一族,的确找不出那种让人心醉的大美人,但只要不考虑钟离氏在内,对于如今坐拥无数财富土地的钟离氏一族而言,想要找到那样的美人,并不难。 …………………… 遂阳城。 在一座府邸内,书房中,项燕满是愤怒的站起身,看着一脸面色苍白的巫师。 “此前汝亲口言其毒,能解!为何眼下众多将士还有呕吐之状?” 项燕此刻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禤曹。 当初项燕就担心,楚军将士吃下那些粮粟会出问题,毕竟终究是被浸泡过的毒药,若非后面禤曹再三保证,项燕哪怕烧了那些粮粟,也不会让楚军将士拿来吃。 眼下倒好,将士们吃下那些粮粟后,已经中毒两日,呕吐之人数千,乏力难受之人上万。 而禤曹嘴里所谓能解之毒,两日过去,根本不见其言中之药效,就连禤曹自己,如今都中毒难解。 “大将军……” 年迈的禤曹,此刻自然也看出,项燕眼中的愤怒,然而眼下,禤曹整个人都在发懵。 毒的确是他祖传下来的毒药,不仅用过数次,就连他,曾经都亲自吃过,随后也亲自解毒,眼下他也不明白,为何此番中毒后,用解药都不管用。 “无论用任何方法,必须要医治好那些将士!” 项燕闭上眼睛,压抑着心头间的怒火。 此时项燕十分怀疑,粮粟会不会是白衍动过手脚,并且藏起来也是白衍故意为之,但不管此前询问禤曹,还是将士中毒后询问禤曹,禤曹都是摇头,说并未发现丝毫其他毒药。 “将军,粮草已经送来了!!!” 一名楚国士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对着项燕禀报道。 项燕睁开眼睛,听到粮草送来,这才松口气,有粮粟便好,虽说有上万将士中毒未解,但此刻他麾下,依旧有绝对的兵力,围攻秦军。 遂阳城内。 伴随着无数身穿布衣的楚国百姓,运送着一辆又一辆装满粮粟的木拖车入城,在楚军士卒的看护下,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往城内。 这时候,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在上百名楚国骑兵的护送下,也随着粮草进入城内。 “我说赢大人,等会切记,安心留在本公子的住所内!勿要被人发现!” 公子熊奇感受着马车的微微摇晃,对着一旁的赢侃说道。 此时熊奇也是真心佩服赢侃的胆子,连楚军大营这里都敢独自前来,此番不管能不能说服一些楚国将军,对于赢侃的胆气,公子熊奇都要拱手赞叹。 “公子放心,赢侃自然不会擅自乱来,事关我秦国白衍将军生死,赢侃又怎敢乱来!” 赢侃叹一声,对于公子熊奇的不放心,满是无奈。 若非考虑到楚军大营这里,领兵的楚国将军态度十分重要,赢侃也不会冒险来到这里,要知道此刻在遂阳城内的,不仅仅有楚将项燕,还有秦国叛臣昌平君,说不定还会遇到昌文君或者景骐。 在这样的情况下,赢侃别说不敢拿白衍的性命开玩笑,就是考虑到自己的性命,都要小心翼翼,等待熊奇找到机会,私下里请那些将军在府邸会面。 在寿春,王上已经十分着急,万分担忧白衍的安危,已经连续送来两封书信,筹码也不断加大,赢侃知道绝不能再耽搁下去。 此时在楚东的秦国大军,早已经断了粮草辎重,面对楚国大军的包围,别说远在咸阳的嬴政担忧,就是赢侃也知道,多拖一天,白衍便会更为危险数分。 “不乱来就好!” 熊奇听到赢侃的话,点点头,眼下也只能相信赢侃。 伸手掀开布窗,熊奇就看到,街道上,到处都是楚军士卒的身影,无数楚军士卒,手持长戈巡逻着。 想到此前白衍领兵在这座城邑,硬生生抵挡住大将军项燕,统领楚国二十万大军进攻,熊奇便是松口气,在朝堂上,得到消息的父王,终于没有再怪他。 看吧!不是他领兵不当,为白衍所击败。 而是白衍领兵太厉害,怪不得他,看看大将军项燕,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都能击溃,尽数斩杀,结果在白衍这里,面对一个遂阳城都无法攻下,要知道白衍在城内统领的秦军,还是由魏人组成的降卒,而昔日白衍领兵攻打他的,可都是秦军精锐,不是铁骑,就是边骑,哪一个不是昔日威名赫赫的秦国精锐。 半个时辰后, 正当熊奇抵达城守府邸之时,正当楚国大军源源不断的把粮草,运送到城内,就在遂阳城外十里外,几个楚军斥候然发现,远处官道上,几名秦卒骑着战马,驾驭着一辆木拖车,急匆匆的行驶而来,当看到他们后,秦卒停下来后,直接转头离开。 起初,几个楚军斥候看到秦卒,心头一惊,然而当看到秦卒离开后,一脸疑惑。 不知道秦卒的目的,几名楚军斥候想了想,还是骑马上前,当看到被秦骑遗弃的木拖车上,放着一口棺椁,楚军斥候满是疑惑。 秦卒这是为何? 正当疑惑间,突然一名楚军斥候骑马来到木拖车后面,突然看到一个血淋淋,满脸苍白的头颅。 “这是何人?快去禀报将军!” 楚军斥候不认识头颅的主人,但眼前这一幕,已经让楚军斥候意识到不对劲,既然是秦卒送来,那定然不是一般人,随后连忙让一个斥候,回去禀报将军。 看着身旁一名斥候士卒转身离去后,说话的斥候壮着胆子翻身下马,爬到木拖车上,想了想,看了看其他斥候一眼,见到其他斥候士卒心领神会的拔出佩剑,这才一脸凝重的看着棺椁,弯下腰,伸手缓缓推开棺椁。 当棺椁内,一具尸体引入眼帘楚军斥候的眼帘时,下一刻,楚军斥候顿时瞪大眼睛,一脸惊骇的模样,满脸煞白的不断后退,紧接着,整个人都摔落下木拖车。 “快禀报将军,景骐将军,被人杀了!” 在其他楚军斥候皱眉疑惑的目光下,倒地的楚军士卒顾不得疼痛,满脸惊恐的大声喊道。 第612章 昌文君的头颅,景骐的尸首 遂阳城的城守邸内,随着后方运来粮草辎重,项燕、昌平君、项梁、范增、吕青等一众人等,全部聚集在书房内,看着楚东一地的详细地图。 公子熊奇,此刻也在一旁笑脸满面,时不时参与一些决意,给出一些见解。 不过此刻在书房内的半数楚国将军,看着熊奇,眼神之中,其实都颇为不满,若非熊奇失守漷水以南的楚东之地,他们跟随项羽将军,当初斩杀二十万秦国大军后,早就班师回朝,举国同庆。 如今怎会在这里,面对楚东一地的秦国大军,想办法击败那秦将白衍。 这大冷天的。 在寿春或者在各自家族内,享受妻妾美人的伺候,不比在这遂阳城更惬意? “大将军,如今粮草已经送到,想必大将军,定能统领我楚国大军,攻破秦军的防御,生擒那秦将白衍!” 熊奇笑着奉承项燕。 在楚国朝野,除了宗族那些老家伙,熊奇最怕的就是景氏景骐,还有大将军项燕,甚至其他脾气火爆的楚国老臣,熊奇都没那么害怕。 眼下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白衍活着离开,但熊奇可不傻,打死都不会当着项燕的面说出这些话。 “白衍领兵多年,深谙布兵之道,在洞悉我楚国的目的后,早已经布下重兵,寒冬之下,想要攻破秦军防御,楚国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项燕脸色有些疲惫,但脸上却并没有对熊奇露出什么不满,对于当初熊奇战败的事情,项燕也没有过多暴怒。 熊负刍是项燕一手帮助上位的楚王,但同时,如今的项燕,也是楚国大将军,是楚臣。 在项燕眼里,公子熊奇再多不是,也是熊负刍之子,不把熊奇放在眼里,过于指责的话,就算楚王负刍心胸再好,楚国内也会流言蜚语,更不乏有人会说他项燕不把楚王放在眼里,毕竟连楚王都是因为他项燕暗地里帮助,方才能继位楚王。 有些话几个人说没事,但几百个人,上千个人说,就不一样,迟早会心生膈应。 “也是!此前本公子倒也领教过那白衍的厉害,那白衍啊!虽说愚忠于暴秦,但领兵的本领,是真的没得说的!” 熊奇听到项燕的话,笑着感慨一句,随后目光看向其他楚国将军。 这句话,熊奇也是在推脱,此前他兵败,那也是白衍太厉害,你看连项燕将军,在倍于白衍兵马的情况下,都说想要击败白衍,楚军定然死伤惨重。 当初的他,可是仅仅只有十万兵马,兵马甚至还不如白衍麾下的秦军多。 “大将军若是需要兵马,熊奇立即回寿春,向父王请令,为大将军招募大军,助将军除掉白衍!夺回失地!” 熊奇转头看向项燕,话语里慷锵有力,似乎只要项燕说什么,熊奇都会唯命是从。 “若是如此,那还请公子回寿春,为大将军招募十万兵马!” 一向不喜多话的范增,这时候却在熊奇的话音落下后,突然看着地图,开口说道,在熊奇一脸错愕的表情中,范增转头看向熊奇,突然拱起手。 “若是公子能为大将军,招募十万楚军,不管是灭秦国大军,还是杀死那秦将白衍,公子都当首功!” 范增看着熊奇。 项梁听到范增的话,眉头微皱,满是不喜的目光,转而看向熊奇,在项梁眼里,熊奇与那熊心,都是一丘之貉,本领没多大,但心思却很多,极其自私自利。 若非熊奇失守楚东,前些时日,在遂阳城这里,又怎会死去那么多人,不提黄氏兵马死伤过半,就是项氏兵马,连同项氏精锐,都损伤惨重。 不过看到父亲对范增的话,都没有多言,而是看向熊奇,项梁这才忍下来。 “啊!好!本公子回寿春,定会为大将军招募大军!” 熊奇回过神,看着一旁项燕的目光看向自己,连忙笑着答应下来。 若是方才当初,听到这一番话,熊奇或许还真会考虑,要不要杀了白衍,毕竟有功不说,还能报白衍昔日之仇,一举两得,但眼下,见过赢侃后,得知秦国求和的条件,还有私底下赠与的城邑,对比范增的话,哪个对自己有好处,熊奇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为项燕招兵十万,等白衍战败,的确有大功,但是不是首功,熊奇又不傻!而若是答应秦国和谈,他熊奇定是首功,而得到的封地、暗地里收到的好处,那都是实打实的利益,不仅仅让他熊奇交好更多士族,以此得到更多士族的支持,还能弥补此番的损失、名誉,更关键的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功劳,最为显眼,而非是项燕、景骐,还有那些不喜他的楚国将军。 书房内。 正当所有楚国将军、士人看到熊奇答应下来之时,书房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众人就看到,一个楚国将领,面色苍白、一脸惊慌的跑入书房内。 项燕、昌平君、项梁、范增等人,全都好奇的转头看去。 所有人看着将领的样子,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为何这名将领如此惊慌失措的跑来。 “不好了,大将军……” 只见楚军将领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说话间,双眼泛红,满是恐惧,随后又看向昌平君。 这一幕。 更是让所有人皱眉,到底发生何事,以至于让这名将领如此。 “何事,快说!” 熊奇看着那楚军将领张着嘴,颤抖着,要说不说的模样,满是不耐的催促道,方才本就客套一番,不曾想范增却较真起来,眼下已经答应要为项燕召十万大军,想想熊奇就心烦,与赢侃一样,熊奇可不希望白衍死在项燕、景骐手里。 否则的话,他便彻底沦为笑话,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名誉尽毁,世人只要提及这次清楚交战,都会说全仰仗项燕、景骐、昌文君、昌平君等人,楚国唯一一场战败,都是因为他熊奇。 “你倒是快说啊!费什么功夫!” 看着那名将领一脸惊恐状,看着项燕,要开口不敢开口的模样,熊奇彻底没有耐心,再次催促起来。 这一幕。 让项燕、昌平君、项梁,还有不少楚国将军,纷纷皱眉,不过因为是熊奇,众人也不敢反驳呵斥,而且眼下,这将领的举动,的确让人好奇,到底发什么事情,以至于让这名楚军将领如此。 “何事?” 项燕这时候也看向将领,给了一个别着急的眼色后,轻声道。 楚军将领看着项燕的眼色这才平复下来,但脸色依旧无比苍白,随后看向项燕,把事情说出来。 “大将军,秦军,送来景骐将军的尸首,还有昌文君的……头颅!” 楚军将领禀报道,说到最后,一脸担忧的看向昌平君一眼。 静! 书房内一瞬间,无比安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那楚军将领,目光满是惊惧。 所有人脑海里 然而看着楚军将领的模样。 一个念头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心里。 “景骐!” 项燕率先看向书房外,老迈的脸颊上,再也不复从容淡定,匆忙朝着书房外走去。 而昌平君的脸色在听到将领的话后,更是骤然大变,此刻毫无血色,跟着大将军项燕一同离开。 项梁、范增等人也是一脸失神,被这个消息弄得猝不及防,回过神后,看着项燕、景骐离开后,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急忙朝着书房外走去。 唯有熊奇尚且留在原地,此刻熊奇也有些懵。 不是! 秦军送来……景骐的尸首,还有,昌文君的头颅? 这,这怎么可能!!! 熊奇露出一脸荒谬的表情,但看着连滚带爬,朝着外边走去的楚军将领,别说其他人,就是熊奇都清楚,将领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当面说谎。 而且将领都亲口说,秦军已经把景骐尸首还有昌文君的头颅送来。 遂阳城内。 在遂阳城的城门后,四周高耸的城墙上,满是楚国旗帜,而无数站岗的楚军士卒,还有一些手持长戈的楚军士卒,此刻全都围聚在一起,看着不远处诸多楚军将领中,那辆绑有棺椁的木拖车。 “听说那棺椁内的,是我们楚国大将景骐将军!” “怎么可能?景骐将军正领兵在北边,你可莫要谣传,小心被人听到!” “真的,我听他们都这样说,而且你看那马车后面的头颅,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昌文君!!!” “啊!!!” 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围聚在一起,远远的在人群内,看着这一幕。 熙熙攘攘的声音中,到处都能听得到楚军士卒的讨论声,毕竟秦军送来的时候,并非派遣使臣送来,而是楚军斥候发现,这自然瞒不住消息。 而得知棺椁内的是楚国将军景骐,所有人楚军士卒都有些懵,不敢相信,毕竟在所有楚军士卒眼里,景骐将军正统领楚国大军在北边包围秦军,景骐将军麾下十余万兵马,并且在源源不断的补给士卒,传言兵马也快有二十万大军。 这数量的大军,秦军不被包围困死就已经不错,怎可能击败。 特别是秦军前些时日都还在遂阳城这里,防守他们这里的楚国大军,他们全都亲眼看到,秦军奋力死守,他们楚军攻城之中,死伤不下三四万人。 北边的景骐将军,怎会被杀,而且还有一个昌文君。 昌文君是谁,曾经他们或许不是很耳熟,有可能忘记,但此前在楚西那边的城父附近,他们幸得秦国丞相昌平君,以及秦国大将昌文君的帮助,在这二人背叛秦国的帮助下,他们楚人方才击败秦军二十万。 眼下,他们怎可能不知道昌文君是谁。 “好像真的是昌文君,此前在城父那里的大营中,我碰巧见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好奇是何人,事后询问将领……” 楚军之中,不乏一些老卒,远远的看着木拖车上的头颅,立刻认出那头颅,赫然是此前在楚军大营见过昌文君。 这一下。 无数楚军士卒,纷纷喧嚷起来,一脸吃惊的看着彼此。 看着那远处的木拖车,看着木拖车上,那颗孤零零的头颅,所有楚军士卒脑海里,再想到楚东那里的秦国大军,心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深深的恐慌,害怕。 先是攻夺遂阳城,接连失利,不仅久攻不下,甚至还死伤无数,随后又粮草短缺,在这城内没几日,又有诸多将士生病…… 眼下,看着连北边那里的楚国大军主将,景骐将军,还有昌文君,二人都被秦人所杀,甚至尸首、头颅皆在眼前。 一股恐慌,不由得浮现在每一个楚军士卒心底。 不同于此前在西边,围杀那二十万秦军,此时对于楚东那边的秦国大军,所有楚军士卒都已经心生疑惑,他们真能击败那支秦军吗?击败那几年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将白衍。 “大将军来了!” “将军!” “将军!!!” 街道上,随着数十道马蹄声传来,当马车旁的楚军将领,看到大将军项燕以及一众楚国将军到来,纷纷让开路。 望着急忙翻身下马的大将军项燕,所有楚军将领都沉默下来,不少将领彼此都对视一眼,目光之中露出浓浓的担忧,士卒所想,何尝不是他们所忧,他们也是人。 木拖车旁。 随着楚军士卒把棺椁抬下木拖车,项燕走到棺椁旁,看着棺椁里面,景骐的头颅、尸体,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昔日那个让无数人、无数士族害怕万分的景骐,就这般死了? 死在白衍手上?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景骐!!! “仲弟!!!” 昌平君穿着楚服绸衣,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靠近木拖车上的头颅,看着昔日至亲之人,如今仅有一颗头颅在自己眼前。 昌平君这个纵横秦国朝堂数十年的人,此刻饱含泪水的双眼,满是痛苦。 “啊!!!!” 昌平君双手碰到头颅的一刻,确定不是幻觉,这一刻血淋淋的事实,让昌平君悲愤交加,仰天痛喊、失声怒吼着。 四周所有楚军将领,远处无数楚军士卒,全都看到这一幕。 范增、项梁等人,这时候也来到棺椁旁,当亲眼看到棺椁内的景骐尸首,随后再看着昌平君面前的那颗头颅,真的是昌文君。 这下,项梁一众人,全都脸色大变,昔日那笃定气盛的模样,再也不复存在。 范增更是担忧的皱起眉头,双眼之中无比担忧。 景骐、昌文君被杀,那这也就意味着,北方哪里,恐怕情势不妙。 “真死了!” 熊奇走过来,当看到景骐的尸首,还有昌文君的头颅,也是一脸失神,此时熊奇整个人都无比凌乱。 熊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此前熊奇不想白衍死在楚东,但不代表熊奇不记恨白衍,不想报仇,只是这一次考虑到名声、利益,方才帮助白衍,但从始至终,熊奇都在担心白衍死,根本没想过…… 面对项燕、景骐的包围,白衍不仅没死,反而还把景骐,连同昌文君一起给杀了,甚至还特地把尸首、头颅送来! 这…… 这怎么看起来,根本不需要嬴政求和,白衍这家伙,自己领兵,都把楚国数十万大军的合围,给攻破了。 “这白衍,未免也太生猛了些!” 熊奇皱起眉头,一脸失神不定的模样,心里满是震撼的感叹一句。 “大将军,这是秦人,绑在昌文君……上面的竹简!” 一名将领这时候走过来,把原本一卷绑在昌文君头发上的竹简,交给项燕,而说话的时候,看着一旁的昌平君,将领此时也害怕再刺激到昌平君。 毕竟不仅把头颅送来,还用昌文君的头发绑着竹简,这换做是谁,怕是都无法接受。 ………………… 府邸内。 赢侃正跪坐在凉亭内,感受着吹过的寒风。 虽然刺骨的冷意布满全身,但在熊奇没有回来之前,赢侃并不打算回书房,事关白衍存亡,还有楚东那里十余万秦军将士的性命。 就是再冷,赢侃都不敢轻易离开。 此前熊奇在寿春已经说服不少士族,很多士族都已经犹豫,眼下就看能否在这里,说服半数楚将,从而影响项燕,想到这里,赢侃心中也有些紧张。 “希望姚贾能够尽早日到来!” 赢侃不仅仅担心游说楚国失败,有负王命,愧对白衍,同时也担心,楚人一直借此拖着,拖到秦军粮草断绝,从而死伤无数。 故而赢侃也在盼着姚贾能够尽早收到嬴政的书信,早些来到楚国。 王上虽说无比重视那齐国的神秘骑牛老人,但眼下白衍命在旦夕,王上也是毫不犹豫命人送书信去齐国,让姚贾搁置调查骑牛老人之事,暗中潜入楚国,动用曾经的人脉、关系,从而助他解救白衍。 “算算时辰,熊奇应当快要回来了才是!” 赢侃转过头,目光看向远处大门方向的走廊,心中思索着,随即无奈的叹口气。 第613章 匆忙离开的赢侃,众将的错愕 正当赢侃都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着天色都要逐渐变黑之时,终于,熊奇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见状。 赢侃终于松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院子。 “为何此时方才归来?人呢?” 赢侃望着熊奇脸色匆忙,眉头紧皱的模样,又看了看一眼,熊奇身后的,一个楚国将军都没有。 不是说,有士族那边的书信,无论如何都能拉拢一些楚国将军? 怎么眼下回来那么晚不说,还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你问我何时归来!” 熊奇听到赢侃的询问,叹口气,气愤难平的在赢侃身旁来回走动,在赢侃不解的目光中,最后停下脚步。 “你可知晓今日发生何事?” 熊奇说到这里,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呢。 “何事?” 赢侃一脸不解,皱起眉头,不明白熊奇为何出去一趟,回来突然如此动怒,莫非楚军大营,项燕哪里已经知晓他到来这里? 不可能才是,他随熊奇而来,一路上都十分小心,并且从未告知他人名讳。 “白衍……” 熊奇看着赢侃,抬起手,指着东边。 “白衍杀了景骐、昌文君,并且把景骐的尸首送来,而随之一同的昌文君,只有一颗头颅!” 熊奇说道。 赢侃闻言,瞳孔一缩,神情大变,一脸震惊的看着熊奇。 此刻赢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熊奇是不是在骗他。 白衍把景骐、昌文君杀了?并且还命人送来尸体、首级? 这怎么可能!!! “本公子告诉你,白衍还把竹简,绑在昌文君的头颅上,竹简内满是嘲讽昌平君的话,皆是嘲讽昌平君不忠之言,此时昌平君已经失去理智了,当众立誓,定要亲手把白衍分而烹之!” 熊奇看着赢侃一脸震惊的神情,随后叉着腰,摇了摇头。 “赢侃,大将军项燕与昌平君,方才已经嘱咐于我明日立即离开遂阳城,返回寿春,择日调兵三十万,倾楚国之力,定要在春耕前,围灭白衍!” 熊奇说到这里,眼神之中有些闪烁,转瞬即逝。 招募三十万大军,以如今楚国的国力,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方才昌平君与项燕将军嘱咐的是二十万,至于为何要与赢侃说三十万,主要就是为了吓一吓赢侃,不然若是赢侃听到白衍杀了景骐、昌文君,说不定就返回,不打算与楚国议和,那熊奇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刻熊奇也满腹抱怨,此前知道那白衍能领兵,但从未想过居然如此凶猛,在被大将军项燕、景骐两路楚国大军包围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兵败,反而出兵,把景骐、昌文君给杀了,此前熊奇还打算答应的十万援军,尽量拖延,不能真给项燕召集到,眼下,别说项燕、昌平君,就是熊奇自己,都恨不得立即回到寿春,尽早召集一批大军,调给项燕。 否则说不定,白衍真就随时能突围离开楚地,返回秦国! “本公子明日便会与项梁,一同手持大将军、昌平君的书信,交给父王,在楚国各地招募楚军。赢侃,若你还想白衍能活着离开,便让秦王嬴政,好好想想怎么说服父王还有昌平君!并且若不想被昌平君抓住,今晚趁夜,立即动身离开遂阳城!” 熊奇对着赢侃嘱咐道。 在恐吓赢侃之后,熊奇自然不会让赢侃死在遂阳城这里,不提万一被昌平君、项燕发现,他居然与赢侃在一起,就是为了日后,眼下熊奇都要保住赢侃的性命。 在熊奇眼里,得知楚国即将筹兵三十万,前来项燕大将军这里,赢侃见到白衍居然能反杀景骐、昌文君,定会迫切的回到秦国,与秦王嬴政,以及秦国朝堂百官,商议着如何继续解救白衍。 这也是熊奇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不然熊奇也不知道能如何,纵观眼下局面,仅有的三个结果,其一是大将军项燕,灭掉白衍与这支秦国大军,到时候他熊奇不仅无功,还会落为笑柄,这是熊奇绝对不能接受的。 其二便是白衍逃出包围,活着离开楚地,这是熊奇不希望看到,却也能接受的结果,毕竟白衍与他有仇,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让白衍离开,熊奇也不甘心,但想到白衍离开,项燕也没有立下大功,楚国朝野见到项燕拥兵数十万,都拿白衍无可奈何,他这个公子也能有台阶下,所以,对于这个结果,熊奇也勉强能接受。 而最理想的是 也仅有 “多谢公子!赢侃,今夜便会离开!” 赢侃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熊奇,拱手道。 此刻看着熊奇一脸不满的模样,赢侃也隐约感觉到,熊奇似乎并未在欺骗他。 想到这里,赢侃表明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心中的震惊,却依旧难以平复。 白衍不仅仅把背叛嬴政的昌文君给砍下首级,更是连楚王负刍的心腹之臣景骐,也一并除掉! 这件事,实在太过让人震惊,以至于让从未料到这件事的赢侃,心中难以平复其震惊,更是难以冷静下来,赢侃不敢想象,若此事传到咸阳,又会是如何。 毕竟昌文君,此前可是背叛秦国,导致李信与二十万秦军将士被杀的幕后元凶。 遥想昔日昌文君背叛秦国,这才过去多久,当初让嬴政、冯去疾、白裕无数人担心的白衍,结果在被楚军围困的情况下,白衍不仅没有死在昌文君手里,反而把昌文君给杀了,还特地送昌文君的首级到楚军,交给昌平君…… “公子,赢侃恳请公子多给赢侃一些时日,赢侃定会劝说吾王,以及秦国朝中大臣!” 赢侃想了想,对着熊奇拱手说道。 对于熊奇的心思,赢侃怎会不知,越是身份贵重,越是不择手段,拥有的越多,便越难以放下。 此番楚国胜,无数楚人都会开心,唯独熊奇不会,单是这点,就足够让赢侃坚信,熊奇绝对不会真的招募三十万楚国大军给项燕,帮助项燕与昌平君除掉白衍。 不说楚国此时不一定能拿得出手那么大军,熊奇就是调兵给项燕,也是分次给,一次最多只给三五万兵马 “公子放心,待赢侃下次见到公子之时,定陶,便会拱手送到公子手里!” 赢侃看着熊奇默不做声,似乎一脸不耐的模样,便轻声说道。 若白衍真的除掉景骐、昌文君,那么这件事情对秦国而言,意义非凡,赢侃不傻,清楚知道不管是他,还是嬴政,乃至秦国文武百官,在都知晓白衍善于领兵的情况下,依旧还是有些小觑白衍的才能。 或许秦楚这一战,尚有白衍在楚东与楚军交战,情况会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想到这里,在这关键的时候,赢侃也知道,孰轻孰重,故而毫不犹豫的直接许诺熊奇,只要熊奇答应征兵时尽量拖延一些时日,下次再见面,定陶,秦国便会拱手奉上,整个定陶都会是熊奇一个人的。 “好!本公子便答应赢大人,还望赢大人,切莫食言!” 熊奇听到赢侃的话,一脸吃惊,随即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本就不想白衍死在项燕手里,眼下赢侃如此大气,熊奇倒也松口气,定陶,如今熊奇是不敢再一个人吃下这块地方,秦国能如此大方,倒让熊奇把握更大一些。 夜色下。 遂阳城内,街道中,在一排排手持长戈的楚军士卒巡视下,一辆马车在街道内缓缓行驶,从巡视的楚卒身旁走过。 赢侃跪坐在马车中,伸手拨开车窗,看着夜色外的遂阳城,看着那高耸城墙上,一丛丛火把间,都有站岗的楚国士卒,更重要的是,随着靠近城门,四周挂着的白绫,清楚的映入赢侃的眼帘。 “没想到,昌文君居然真的死在白衍手里!” 赢侃在漆黑的马车内,感受着马车的颠簸,一脸感慨。 遥想昔日昌平君、昌文君背叛之事,送到秦国朝堂,嬴政得知后,怒急攻心,更是晕过去,等嬴政得知白衍已经亲手杀了昌文君,定能狠狠的出口气。 “出去吧!” 城门看守的楚军将领,看到驭马的马夫交过来的木牌,看过之后,便让士卒打开城门,让马车离去。 赢侃在马车内,放下车帘。 闭上眼睛的赢侃,脑海里已经盘算着,白衍胜,对秦国,对整个秦楚局势,会有怎样的影响。 可惜傍晚之时,无论他如何询问,熊奇都没有告诉他,在粮草抵达之后,项燕是否决定出兵,继续进攻秦国大军。 另一边。 同样的夜色下,在遥远的曲阜城内。 “大人,属下派人去查,人都已经被杀死,无一活口!” 房间中,姚贾听到扈从的禀报,一脸皱眉的站在窗前。 全被杀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活口,在齐国能做到这样的人,姚贾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个称谓。 “齐技击!!!” 姚贾无奈,只能不甘的叹息一声,本以为在齐国临淄,好不容易利用机会,把田鼎赶出齐国朝堂,至少三五年内,田鼎是绝无可能再回齐国朝堂。 没想到,田鼎即便不在齐国朝堂,却依旧能让他在齐国的眼线,无可奈何。 “大人,是否还要派人追查?” 扈从站在姚贾身后,看向姚贾,轻声询问道。 “不必了,有齐技击在,再多人,也唯有送死!派人盯着临淄城,若是湛氏归来,立即命人送来消息!” 姚贾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扈从。 “听闻湛诏已经离府许久,只为寻师而游历天下,而湛诏之妻曾为一村夫之妻,湛诏本就喜女色而流连酒楼之间,又连年不见,或可从其妻下手,命人去临淄,找出那村夫,收买后,予以重金相赠,安排进入湛氏府邸,让与湛诏之妻相见,从而打探消息!” 姚贾叹口气,吩咐道。 为秦国游走诸国多年,不管是收买还是离间,对于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姚贾早已经习以为常,故而在得知有关湛氏的消息后,姚贾敏锐的察觉到湛氏之妻的来历,一直记在心上。 眼下姚贾也不知道,能不能从湛诏之妻那里,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面对齐技击,姚贾除了这个方法,其他的也无可奈何。 “诺!” 扈从闻言,连忙领命离去。 姚贾看着扈从离去的背影,眉宇间有些惆怅,转头看着窗外。 在齐国那么久,眼看着已经有人找到那老者,可偏偏这时候,秦国与楚国交战失利,先是李信兵败,后面王贲撤兵,导致白衍被楚军围困在楚东,王上不得不向楚国议和,并且担心赢侃一人难以说服楚国,特地书信命他潜入楚国。 “王上,若那老者为齐国所用,也不知道,于秦国而言,是好是坏!” 姚贾有些担忧。 在齐国,姚贾也曾经寻到一些竹简的片段,自然也清楚,那老者的才学绝非寻常,若当真是个社稷能臣,这对于秦国而言,不可谓损失不大。 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那老者会不会暗地里,弄出什么强齐之说,从而说服齐王,联盟楚国,一同对付秦国。 “也罢!若能收买湛诏之妻,日后不愁得不到那老者的消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出白衍!” 姚贾叹口气。 对于白衍,当得知白衍是田鼎赶出齐国的时候,姚贾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姚贾方才转身,正准备休息,突然急促脚步声在房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男子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走到姚贾面前,把手里一卷竹简交给姚贾。 “大人,钟吾城传来的消息!” 男子对着姚贾说道。 姚贾听到是钟吾城的消息,有些疑惑,便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 两息后,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姚贾脸色大变,一脸震惊。 “不可能!!!” 姚贾一脸错愕的说道,看完竹简后,不敢相信的又再次看了一遍,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眼。 昌文君,以及楚王心腹景骐,都被白衍杀了!!! 楚北一地,楚国大军死伤无数! …………………… 钟吾城。 站在城头上,感受着寒风,白衍看着源源不断的秦国将士,从城外进入城内。 “将军!这支秦军,士气正盛,此时让其撤离,当真有些可惜!” 杨彦看着城外这支秦军,忍不住对着白衍说道。 说实话,杨彦跟着白衍越久,越佩服白衍,别说换做其他人,就是换做是他,都绝不可能舍弃这支士气正盛的秦军,要知道一分士气,一分胜算啊! “有何可惜,这支大军在魏地,莫非楚国就不担心,就不派人防守?”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笑着解释道。 宴茂、惠普、章愍等人闻言,看着白衍都纷纷点头,的确如此,楚国不可能不派兵防守。 “倒也是!” 杨彦也一脸认同。 “将军!” 一名斥候将士,急匆匆的拿着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杨彦望着城外源源不断的秦国大军,随后看向一旁白衍的侧脸。 当初城头下的这支秦军是什么模样,别说他杨彦,就是所有将军、将领,都有目共睹,昔日白衍居然统领这支秦军,把楚国大军全部抵御在遂阳城外,就足以让所有人惊叹。 而眼下,当看到眼前这支秦军的气势,杨彦与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暗自吃惊,满是怀疑,眼前看到的秦军,当真是此前见过的那支魏人组成的降军? “虽非本意,不过辞官也好!” 白衍拿着竹简,看着昔日他被田鼎赶出齐国的事情,如今在齐国临淄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无数人都因为他的事情,而骂田鼎奸臣、小人,甚至逼得齐王,不得不罢免田鼎的官职。 白衍不由得有些苦笑,一开始或许有怨,不满田鼎的霸道,不过想到就算没有田鼎,自己一开始便打算离开齐国,加之因为这件事情,田非烟反而还帮他照顾家人,这让对田鼎仅有的一丝怨言,也一消而散,更别说在战场久了,这些事情,对比沙场间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 如今看到齐国那么多人,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在骂田鼎,白衍也是苦笑,这绝非他本意。 “将军,何事?” 杨彦等人听到白衍的话,有些好奇,什么辞官? 白衍闻言,想了想,便把竹简交给杨彦等人,毕竟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到时候杨彦等人也会知晓。 “啊!!!!” “什么?将军是被田鼎赶出齐国的???” “这怎么可能!!!” 接过竹简,无一例外,不管是杨彦、还是宴茂、惠普等人,全都懵了,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的白衍,众人面面相觑。 白衍,他们眼前的白衍。 这个方才带着他们,攻破楚军包围,并且斩杀景骐、昌文君的将军,曾经居然是被田鼎……命家仆赶出齐国! 写姚贾哪里,是日后齐国有齐国的‘骑牛老人’,秦国还不知道,嬴政也不知道,他选择的白衍,才是真正那个着书的人。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 谢谢大伙!!! 都在说带刀水,带刀从来不删除吐槽带刀的话,带刀有一些水,不过也有一些必须要写的,如赢侃的门客僖,岑晴、雾,这些都是白衍成长路上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情。 第614章 见表兄孇由,强压下来的愤怒 随着一日日过去,白衍被田鼎赶出齐国的事情,不仅仅是秦国的将军、将领,就是城内的士族,以及越来越多的秦卒,都听到耳闻。 这下,整个钟吾城都开始热闹起来。 并且在楚军战败,以及景骐、昌文君被白衍击败斩杀的事情下,田鼎把白衍赶出齐国这件事情,便显得格外醒目,几乎是个人,都不由得会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府邸中。 白衍看着其他城邑送来的消息,以及后方萧何,吕奇送来的粮草。 此时白衍也万分庆幸,在身低位卑的时候,遇到吕奇,在攻楚之初,遇到萧何,若非有这两人在后方源源不断的筹备粮草,供给整个秦国大军。 白衍不敢想象,没有这二人,他这个主将到底会何等忙碌,恐怕分身乏术,更别说抵御项燕统领的楚国大军时,可以全心投入战场。 “将军,府邸外……” 牤这时候走进书房,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不过话说一半,又一脸古怪。 “有一个人说要见将军,此人说是将军表亲,名叫由!” 牤看着白衍疑惑的目光,最终还是说出来。 此时牤也不确定,府邸外那男子是不是将军族人,方才他感觉,那男子一脸忐忑不安,眼神满是飘忽,似乎连那男子都不确定,但接着询问男子将军的模样时,那男子又说得无误。 “由?” 白衍听到牤的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想到什么的时候,顿时起身,放下竹简,朝着书房外走去。 府邸外。 孇由一脸忐忑的看着四周,呼吸满是急促, 爹娘,还有祖母没有弄错吧! 白衍真是衍? 那可是秦将白衍啊!方才统领秦军,突破楚国大军包围的秦国名将,可别弄错了,否则到时候万一被抓起来审问,那就少不得一顿鞭打,甚至连命都丢掉。 “那么大的府邸,真是衍?” 孇由目光不断扫视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府邸,别说在齐国孇由居住的地方,就是孇由曾经在的属大夫府邸,都没有这里一半大。 里面,居住的秦国名将,白衍! 真会是衍吗? 身旁传来脚步声,孇由转过头,便见到一个身穿绸衣的中年男子,在齐国那么多年,别说看着衣服,就是看这中年男子的目光,孇由都已经猜到,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 孇由本能的不去直视对方,以免冒犯到对方。 “郝君子!将军在府邸!” 看守府邸的秦军将士,见到钟离郝到来,听到钟离郝的话,连忙拱手回答道。 钟离郝得知白衍在府邸,点点头,不过正准备轻声请将士去通报,忽然间想到什么,回头看向不远处那年轻男子一眼。 “那人是何人?为何在此?” 钟离郝回头,对着铁骑将领拱手,轻声询问道,有些好奇。 换做平时,钟离郝绝对不会轻易开口,打听一个素未谋面,身着布衣的男子,但眼下在白衍的府邸外,并且方才路过时,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不知为何,钟离郝便不由自主的留下一些印象。 连钟离郝都无法解释。 “郝君子,那人说是将军外亲,前来投奔将军,也不知道真假,牤将军已经去汇报将军了!想必马上出来!” 看守府邸大门的铁骑将领,想了想,还是对着钟离郝说道。 毕竟事关白衍将军,将士们也不敢轻易驱赶那年轻人,眼下他们也在等牤将军出来。 “外亲?” 钟离郝听到铁骑将领的话,脸色顿时一变,满是诧异的转过头,远远的看着那个年轻人。 这时候,隐约听到脚步声,钟离郝回过头,便看到白衍带着牤,急匆匆的从府邸内走出来,白衍的模样似乎满是欣喜。 “白将军!” 钟离郝连忙拱手打礼。 “郝君子!” 白衍见到钟离郝,也有些意外,随后拱手还礼,礼毕后,本能的看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面孔,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此刻一脸错愕,瞪大眼睛的模样,白衍忍不住嘴角满是笑意,眼中满是激动。 钟离郝自然也注意到白衍的目光,这时候忍不住吸口凉气,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名男子。 而孇由,此刻哪里还看到钟离郝的目光,早在亲眼看到那少年从府邸内走出来时,孇由便已经张着嘴巴,整个人都木讷的站在原地,神情呆滞。 真的是衍! 住在水村小姑的次子!!! 真的是祖母,还有爹娘说的,秦国名将白衍,真的是衍儿!!! 回过神。 当孇由看着那熟悉的少年,与那绸衣中年男子说了什么后,便带着身后的秦国将军,朝着这里走来,孇由这才回过神。 而一直以来的忐忑,悬着的心,那不安的胡思乱想,再见到那从小到大都熟悉的少年身影时,终于能够落地,然而心是落地,但一股迷茫,却扑面而来。 望着那个方才让他害怕,差点不敢说话的秦军将领,都跟在那少年身后,一个念头不由得在孇由心里浮现。 这外亲,还能认吗? 他与那少年,还能否与当初一样? “表兄!” 迷茫之际,眼神有些躲闪,神情局促不安的孇由,当看到熟悉的少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时,说出曾经的称呼。 孇由的心直到这一刻,方才安稳下来。 “衍!” 孇由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还是有些不自信,以至于在孇由眼里他已经开口,但在牤与钟离郝眼里,若非耳朵灵敏,看到孇由的嘴巴动了动,不然他们还真怀疑,是不是有声音。 “一路劳顿,有话进去再说!” 白衍能理解表兄的局促,故而丝毫没有在意。 而钟离郝这时候面对白衍的邀请,想了想,对着白衍拱手婉拒,表明他过来,是钟离氏设宴,想请白衍晚上去府邸参加酒宴。 “白衍一定到!” 白衍知道钟离郝是故意给他与方才来到的表兄,独处的机会,于是并没有拒绝钟离郝的好意。 看着钟离郝离开,白衍与牤对视一眼后,看向身旁的安静的孇由,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府邸内。 孇由跟着白衍,左看右看,一脸惊叹,特别是看向白衍时,那叫一个震惊。 衍,居然真的是秦国将军,白衍! 回想当初在水村时,衍的模样,这相差也太大了些,如今衍不仅住着这么大的府邸,甚至还统领秦国如此多的士卒。 这…… 片刻后,来到书房。 在安静的书房中,除去炉火偶尔传来微弱的动静,以及外边偶尔吹拂而过的寒风声,便只有孇由的话,在安静的诉说着。 白衍听着表兄孇由说着外祖母的事情,得知外祖母安好之后,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得知外祖母在那个小巷里,一直在盼着他回去。 那个领兵上过诸多战场,为秦国立过无数战功,如今杀人都不皱眉头的白衍,却瞬间红了双眼,甚至擦了擦双眼之中的泪水。 人在外,纵有功名在身,也如漂泊秋叶。 一转眼,便是五年有余,从当初离开临淄,那个小个小巷,最后一眼见到外祖母的模样,白衍都历历在目,每当领兵在外,每当夜深人静,适逢佳节,白衍总是渴望着,能早些回去。 不管是秦国朝堂,还是在白氏、在雁门。 白衍的家人、外祖母,都是在齐国,在水村,在临淄城内。 “兄长呢?” 白衍得知外祖母安好,便放下心来,心中的思念在孇由来到这里,也比当初好许多,故而知道外祖母的事情后,便询问自己的长兄。 “可还在齐军之中?听说给侄儿取名,叫束儿!” 白衍好奇的询问道。 “嗯,对!是叫束儿,如今寿,尚在齐军之中!” 孇由点点头,不过提及水寿的时候,孇由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些慌乱,在来的时候,不管是外祖母,还是爹娘,除了提醒他在没见到衍之前,不能说出姓氏,其次便嘱咐他,绝不能说出水寿的事情。 水寿从小就特别宠爱仲弟水衍,就是入伍齐卒后,每逢有些岁俸,都不舍得自己用,甚至都没有存起来的念头,而是托人带回家,给水衍置办衣物,当初水寿离开齐国之前,小姑准备的衣物中,最新的那件,便是用水寿托人带回来的钱,方才有布料。 “表兄,可是有事?” 白衍谈及侄儿,一脸笑意,当初他还担心兄长老是把钱托人带回家给他,日后兄长没钱娶妻,为此没少和爹娘抱怨,如今兄长的孩子,都已经开始玩闹,这一眨眼,当真好快。 不过当看到表兄孇由的眼色时,白衍不由得微微皱眉,离开齐国那么多年,不管是尸堰、吴高、田贤那般君子,还是郭开、昌平君那些小人,白衍都见过,故而一眼便察觉到,表兄孇由眼光中的躲闪。 更何况表兄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 表兄既然有事情瞒着他,而且是在提及兄长之后方才如此,那一定与兄长有关。 莫非兄长出了什么事情? “兄长出了何事?还望表兄莫要欺瞒衍,表兄应当知晓,衍,亦可命亲信去趟齐国!” 白衍带着一些担忧,看向孇由。 此前有田非烟一直帮他照料外祖母,并且徐师也去过水村,证实不仅是外祖母,田非烟还命大剑师住在水村,保护他家人,故而对于在齐国的家人,白衍一直很放心,也并没有特地派人回去查看,毕竟去水村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亲信,也有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能不去便不去。 但此刻,看着孇由,白衍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衍,祖母让我,不告诉你……” 孇由听到白衍的话,哪里不知道白衍已经猜测到出事,听着白衍要命人回齐国,孇谷一脸为难,满是犹豫,但最终想了想,看着衍的目光,还是说出来。 “说吧!表兄莫不当衍是亲人?家中若是有事?怎有不让衍知道的道理!” 白衍摇头一番,随后看着孇由,轻声解释道。 孇由闻言,点点头,叹口气后犹犹豫豫间,想了数息功夫,方才看向白衍。 “寿在数年前,便已经离开齐军,当时寿在薄姑城为门吏,听说无意间,得罪了一个大人,听说那大人是齐国王室宗亲,名叫田假,彼时是那田假的美人,自己没站稳,后面却说是寿所为,那田假一怒之下,便命人对寿拳打脚踢,在寿奄奄一息之际,更言之要寿为废人,其中那大人的一名仆从,便立即拿着一把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刺穿寿的腿,后听爹娘说过,若非有田府贵人相助,寿差点就死在薄姑城,如今寿……” 孇由把水寿的事情,缓缓说出来,抬头看了白衍一眼后:“已经行走不便!” 书房内。 白衍怔怔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表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泛红的双眼内,不断闪烁。 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话里,白衍不敢想象那一幅幅画面,在那薄姑城城外,兄长的遭遇。 “兄长,田假!!!” 白衍缓缓起身,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气,在心中爆发,咬牙切齿的恨意,让此刻白衍面目无比狰狞,这副模样,让一旁的孇由见状,都满是不安。 这时候,孇由终于明白,祖母为何千叮万嘱,这件事情不能让衍儿知道。 “来人!!!!” 白衍怒吼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不管是书房外的铁骑将士,还是院子内看守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全都脸色大变,匆忙跑向书房,当所有铁骑将士来到书房,见到白衍时,全都被吓一大跳。 就连被惊动的牤,也急匆匆的来到书房,但刚看到白衍那看过来的眼色,牤的脸色也瞬间大变,心头一惊,满是惊惧。 不管是牤,还是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是 “将军!” 牤也有些不安的上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看了孇由一眼后,上前对着白衍拱手,不知道白衍为何如此暴动,眼下需要做什么事情。 书房内。 十分安静,孇由面色有慌乱,而牤与所有铁骑将士,也都关心的看着白衍,等待着白衍吩咐。 白衍一脸狰狞脸上,满是愤怒的眼中,微微泛起血丝,当看着牤,还有其他铁骑将士的眼神看向自己,白衍在命令脱口之际,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这时候。 白衍多想来一句,全军前往齐国。 但就在即将说出来的瞬间,白衍却清楚的知道,这时候攻打齐国,后果是什么。 项燕统领楚国大军,正在数百里外虎视眈眈,所有秦军将士都还在楚地,正在面对楚国大军的进攻,秦军攻打齐国,不仅会让齐国与秦军交战,逼得齐国与楚国联盟,项燕也会借机,与齐军再次围攻秦军。 到时候,所有秦军将士,还有眼前这些人,恐怕都要性命不保。 绝望的闭上眼睛,知道后果,不再失去理智的白衍,最终没有开口下达命令,然而心中的愤怒难平,那巨大的愤怒、恨意,让白衍转过身,对着木桌狠狠的拳击下去,巨大的响声把所有人吓一跳,当看到不过数拳白衍的手便染上鲜血,这一幕让牤与其他将士瞳孔一缩。 “将军!!” “将军!” 牤与其他将士,还有孇由,纷纷上前抓住白衍的双手,不让白衍伤害自己,随即一脸担心的看着白衍。 牤与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懵了,呼吸微微急促,不安的看向一旁的孇由,满是困惑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啊!为何将军会如此? 昔日面对楚国数十万大军围攻,都面不改色的将军,为何眼下突然如此暴怒。 这个人到底与将军说了什么? “早知道就不说了!” 孇由此刻也有些懵,一脸后悔,若是知道如此,孇由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眼下孇由也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衍。 来到这里,孇由 “放开我!” 许久,白衍终于冷静下来,在所有人关心的目光中,白衍没有理会手上一直流出的血,在将士们松开手臂后,缓缓起身。 “衍!” 孇由有些担心的跟在白衍身旁。 白衍一步步来到书房门外,感受着寒风,目光看向北边,齐国临淄的方向,除昌平君之外,白衍少有那么想杀一个人。 “田假!齐国王室!!!” 白衍心中暗暗立誓,终有一日,他会让田假,以及所有伤他兄长之人,后悔昔日所为。 ……………………… 夜色下。 钟离氏的府邸中,正堂内,歌舞升平,让人眼缭乱的女乐,在一个个士族男子的目光中,摇摆着妙美的身姿。 士族男子还好,毕竟在钟吾城,他们没少在酒楼内流连忘返,这钟离氏的府邸,也是常客,但对于孇由而言,真是看了眼,那些女乐之中,随便找一个,便比属大夫之女好看。 更别提没喝过几次酒的孇由,此刻身旁,居然还有一个绸衣女子,轻轻给他倒酒,这让孇由手脚无措之余,又满是担心的看向一旁木桌后的衍。 孇由不傻,清楚他如今能坐在这里,一切都是因为衍,而此刻看着衍的模样,孇由也十分担心。 衍虽然很感激他能告知这件事情,但孇由自己却还是十分自责。 “将军有伤心事?” 一个模样俊美,年纪轻轻的女子跪坐在白衍身旁,给白衍倒酒。 “姑娘怎知晓?” 白衍闻言,转头看着这名钟离氏,给他找的年轻美人,看得出钟离氏当真很用心,像身旁这女子长得如此惹人怜惜,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男子而言,少有人能够把控得住。 好在白衍心情虽然不佳,想要借酒放纵,却也不会被这女子给迷住,论眼神便能勾人心弦,身旁这少女对比赵秋,在美眸方面,相差甚远。 在眼角下天生便有一颗小泪痣,也就是小美人痣的赵秋,美眸看起人来,才叫噬魂一般,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在雁门。 每每与赵秋在书房相处时,白衍看向赵秋,每每与赵秋对视,都不由得感叹赵秋之美。 “将军的眼神,告诉小女子的!” 少女对着白衍说道,或许是知道要伺候白衍,少女宽松的衣服,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诱人,这也是为何在酒宴上,其他士族男子,总是会不自然的看向这少女,若非看到白衍,贪婪之心绝不会轻易顿消散。 “此前来钟离氏,从未见过!” 白衍喝下女子倒的酒,随后看向女子说道。 正当女子想要解释之时,白衍却已经轻轻牵起少女的手,摸了摸少女的手掌。 “钟离氏想要将姑娘送与白衍,故而没有碰姑娘,也因此,钟离氏方不知道,在这白皙的手掌下,曾经死了多少人!” 白衍小声说道,随后笑了笑。 少女听到白衍的话,瞳孔一缩,美眸闪过一抹慌乱,强行冷静下来,笑起来。 “将军说笑了!小女子的手,既无老茧,又缚鸡之力,怎敢杀人!将军可真会打趣小女子!” 少女说话间,并没有取出白衍牵着的手。 而这时候,白衍却主动放开。 “借你方才之言,眼神,已经告诉白衍!” 白衍说完,拿起酒杯,一个手指对着正堂外,那漆黑的夜色。 “今日钟离氏想要与白衍连亲,白衍不想生乱毁掉好事,姑娘此时离开还来得及,或者姑娘也可以尝试,能不能在此杀了白衍!” 白衍轻声说道。 来过钟离氏几次,对于表兄孇由旁边的女子,白衍若是没记错的话,是钟离姬的长姐,也因此,对于钟离郝等人的用意,便十分明显。 换做曾经,白衍不会想让自己的亲人,牵扯到士族之中,毕竟日后嬴政的王权,与天下士族迟早要起冲突,若是牵扯进士族与王权的冲突中,不仅是亲人,就是白衍也难脱离这泥潭。 但眼下,得知兄长的事情后,白衍不由得改变心态,对这样的事情,也不再抗拒。 很多时候不招惹别人,但不代表就不会有人要你的命。 就像兄长,白衍都没有能力保护好,有仇也只能等到日后去报,而眼下要做的是,兄长的经历,日后绝不能出现在表兄身上,钟离氏是大族,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哪怕他白衍不在楚地,表兄孇由若是有危险,钟离氏也会奋不顾身的在背后帮助表兄。 想到这里。 白衍便决定,先看看表兄是否满意那女子,与钟离氏连亲,等表兄决定后,再考虑要不要将小舅父的事情,告诉表兄。 殷碑之女! 第615章 询问!杀害恩师殷碑的幕后主使 夜色下,白衍独自一人,乘坐马车返回府邸,孇由并没有与白衍一同回府,而是热情的被挽留在钟离氏。 整个酒宴上,钟离氏的安排,白衍的告辞,白衍与钟离郝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刺客!” “保护将军!!!” “杀!!” 忽然间,马车外传来将士们的喊声、拔剑之声,随后便是打斗。 白衍没有出去,而是在马车之中,抬手掀起车窗,看着外面的铁骑将士,手持秦剑砍杀着一个个持剑的男子。 “杀白衍!杀!!!” 一名男子竭尽全力砍退一名铁骑将士后,便朝着马车这里的白衍杀来,也就在这一瞬间,男子不过方才走两步,便被另一名铁骑将士,用秦剑砍在头颅上。 男子在昏暗的夜色中,怔怔的停下来,随后笔直的倒在地上,隐约还能看到尸体在地面上,僵硬的抖动两下,方才没了动静。 刺客不过五六人,在铁骑将士的护卫下,很快便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具尸体。 打斗声消失后,牤便嘱咐一名将士,去禀报这件事情,随后来到马车这里。 “将军!刺客都已经杀光!” 牤反手持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禀报,几个小小的刺客,虽然有些本领,但在牤与铁骑将士这种存在于战场之人面前,多少有些不经看。 能从沙场上,经历一场拼杀,经历尸山血海过的人,都没一个简单,其他的不说,就是战场上,目之所及皆是尸体的场面,世间那些自称游侠的人,都少有几人经历,更别说那样的战场,却是将士们一次又一次要经历的地方。 “走吧!” 白衍也没有在意这几个刺客,刺杀这样的事情,白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其中最凶险的,莫过于当初在邯郸时,被刺杀的经历。 而这些又不是死士,有铁骑将士在,白衍根本不需要担心。 随着外边将士们把尸体抬到一旁,马车继续在夜色下行驶。 不过就在抵达城守府的时候,马车停下,白衍从马车中走出来,便听到将士走来禀报,说不远处那女子,一个在等着将军。 白衍闻言,转过头便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在昏暗的夜色下,一直看着他这里,若非有月光的照亮,白衍还真的注意不到。 女子! 想到这里,白衍脑海里便浮现,在钟离氏府邸时,那个给他倒酒的女子。 “把她带过来!” 白衍对着将士说道,随后便站在马车旁等待,没过一会,那女子便跟着将士走来,白衍看到果然是那女子后,便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府邸内走去。 而那女子见状,有些意外,但似乎想了想,也跟在白衍身后。 牤与其他将士看了看白衍,随后又看了女子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着,随时保护着白衍。 书房内。 炉火烧着木炭,暖气瞬间让整个书房,似乎与门外的世界,隔开一般。 “姑娘既然已经离开,为何又要回来?就不怕白衍命人把姑娘抓起来?” 白衍来到木桌后,眼前的木桌,府邸内的奴仆已经换过,白衍看着自己被绸布裹起来的手,想起兄长的事情,如同心里始终有一个伤口。 “将军若想抓住小女子,今日小女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离不开钟离氏的府邸,将军有心不杀,故而小女子方才敢来见将军!” 少女说道,随后目光满是好奇的看着白衍。 “小女很好奇,将军明知小女子是刺客,为何还要放过小女子?” 少女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侧脸,她能看出白衍脸庞上的眼睛,里面有些伤感,这是她见到白衍之后,惊讶白衍年轻之余,注意到的。 所以她很不解,明明秦军方才大胜,明明在白衍的统领下,秦国大军不仅破了楚国数十万大军的围困,反而还斩杀十余万楚军,得楚王心腹景骐、秦国叛将昌文君的首级。 如今大胜之下,城内那个秦卒脸上不都是得意,闻人谈及时一脸骄傲,为何身为主将的白衍,却如此伤感。 当在府邸内听到白衍亲口说出她是刺客之时,她整个人都心凉起来,以为自己活不出钟离氏的府邸,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却听到白衍让她离开。 本以为白衍会在府邸外,安排秦军士卒擒拿她,不曾想离开府邸后,居然没有一个秦卒抓她,甚至直到白衍回府,都没有秦卒抓她的踪影。 这实在让她万分不解。 莫非,这白衍,看上她了? “白衍放过姑娘,姑娘能活命,岂不是很好,姑娘又何苦执着。” 白衍目光看着眼前站着的这名少女,连白衍也不懂,为何在酒宴上,会选择放过她,美色?不是,当初令熊奇都神魂颠倒的颜美人,白衍都不在意,这名女子的美色,虽然与颜美人各有千秋,但也不至于让白衍心生怜惜。 唯一的解释或许便是感觉。 就像看到一个顺眼的人,一见面就能是朋友,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关系比从小到大的邻居都要好,而有一些人,无论怎么看,怎么努力相处,心中都不喜欢对方,哪怕说着再客套的话,心里甚至都在厌恶见到对方。 这种感觉难以解释,很难说得上好坏。 在府邸哪里,白衍察觉到这少女是刺客之时,准备命人进来之际,看着女子,不知为何却收回念头,甚至在确认这女子伤不到自己后,放任这女子离开。 “将军很怪!小女子还是 少女望着白衍的目光,露出少许笑意。 不知为何,虽然白衍是秦国将军,外边无数世人都在传言着白衍的各种事迹,不管是感叹白衍才能,还是骂白衍的话,数不胜数,然而看着眼前的白衍,明知道白衍方才统领秦国大军,杀了十余万楚军士卒,听说那峡谷与楚军大营,血水与雪融化后,至今都没有流干,但眼下,少女心中就是没有害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衍年纪轻轻的模样,如同邻家少年的感觉,亦或者是在钟离氏府邸时,白衍让她离开的举动,总之不知为何,少女眼下看着白衍,就是没有害怕的念头。 真的,看着白衍那脸庞,少女清楚的感觉到,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将白衍,似乎并没有世人所说的那般,冷酷无情,好战嗜杀。 反而给人的感觉,比那些自称儒生君子的男子,要不知道好多少倍。 书房内。 气氛逐渐安静,白衍听着少女的话,目光打量少女一眼,便不想再说什么。 “将军就不想知道,小女子叫什么?又为何要来到将军这里?此前又为何要刺杀将军?” 少女方才夸赞白衍,便见到白衍不理会自己,俏脸有些无奈,本想上前,又考虑到白衍已经知道她是刺客,只能继续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目光中有些幽怨。 从小到大,哪个男子见到她,不都是一脸痴迷,或者贪婪的靠近她,恨不得把她带去床榻, 莫非自己不能入白衍之眼?不可能才是,钟离氏见到她后,都要把她送给白衍,若是自己不美,钟离氏怎会如此。 “楚王悬赏白衍首级,千金万户之事,白衍并非不知。” 白衍看着书房门打开,牤带着一卷竹简,走到白衍面前,交给白衍。 牤见到白衍打开竹简看起来,没什么吩咐后,看了少女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千金万户,将军领兵,斩杀楚军十余万,又将楚王心腹之臣景骐,还有昌文君斩下头颅,过几日,怕是将军的头颅,已经不止千金万户!” 少女看着房门关上,再次暖和一些后,看着白衍说道。 白衍拿着竹简,看完后眉头微皱,随后抬头看向少女,一言不发,对这女子的耐心,已经不多。 “小女子名叫碑姬,楚人,此番的确是来刺杀将军,不过与其他人不一样,碑姬想杀将军,并非是为得到楚王的封赏,而是想借着封赏,换取几个人的头颅。” 看着白衍微微皱眉的目光,碑姬知道,若是再不说出目的,恐怕不是被赶出去,就是真的要被抓起来。 见到白衍好奇的眼色看向自己,碑姬便看向一旁,木桌上的烛灯。 “此番再次来见将军,也是想告知将军碑姬目的,若将军有一日,能为碑姬杀死齐相后胜之长子,碑姬就能答应将军一件事,纵使送命,碑姬也不会拒绝将军,若将军想要碑姬这个人,碑姬也不会拒绝将军!” 碑姬说道,望着烛灯那一直亮着的烛火,双眼有一瞬间失神,转瞬即逝,随后看向白衍。 “碑姬听闻,将军此前在秦国朝堂可是得罪不少人,若是有些人将军不便动手,便可交由碑姬!” 碑姬说完,便准备离开。 今晚也是清楚的感觉到,白衍似乎对她没有恶意,碑姬思虑过后,方才返回,并且在城守府邸外一直等着白衍,碑姬也知道,在刺杀白衍失败后,没有楚王那丰厚的赏赐,她一个女子想报仇,根本没有可能。 此时说出这番话,看着眼前的白衍,碑姬也清楚,别说白衍会不会为她而去杀堂堂齐相之子,就是秦国,也不会允许白衍暗地里对齐国动手,破坏秦齐之盟。 但白衍,已经是她眼下,唯一能劝慰自己的一丝丝希望。 她冒险来到这里,也是想给自己,留下仅存的一丝丝希望,比起绝望,这一丝丝希望,哪怕无比渺茫,但至少也能安慰她自己。 “齐相长子,后尧?” 白衍听到碑姬的话,眉头微皱,对于后尧,白衍自然认识,但白衍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居然想杀后尧。 “姑娘为何要杀齐相长子?” 白衍转身正要离去碑姬,好奇的问道。 碑姬转过头,目光看着白衍许久,安静之中,望着白衍的眼睛,依旧没有丝毫敌意之时,碑姬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来,不过在碑姬的故事里,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楚国商贾,最终死在好友手里,不过父亲至死都不知道,背后害他的人,其实是齐国丞相后胜的长子。 后面是祖父…… 碑姬诉说着,平静的面容上,美眸早已布满泪水,苦笑一声,说完后看着白衍,美眸之中尽是仇恨。 而此刻碑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随着她的话,在她一言一语之中,白衍心中却已然豁然开朗,也终于明白碑姬的来历。 此刻的白衍忍不住苦笑一声。 恩师殷碑!!! 若是白衍没有猜测,眼前这少女,定是恩师之女,怪不得看着少女之时,有些熟悉的感觉,当初在齐国临淄,白衍就怀疑恩师殷碑说谎,像殷碑这般大侠客,怎会没有女子倾慕。 世上有女子喜欢身怀才学的儒士,有女子喜欢领兵沙场的将军,自然也有女子向往豪侠之士。 而恩师殷碑,可绝对是豪侠之中,顶天的存在。 在学剑术的时候,连身为男儿白衍,心中都些崇拜恩师殷碑,更别说女子,恩师殷碑,怎可能没有妻子。 “果然,那时候恩师还是担心,说出来,会传出去!” 白衍无奈之余,却又能理解恩师,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弟子。 不过听着碑姬的话,白衍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恩师家的剑术,都是族中传承,楚地殷家。 “姑娘族中可还有其他人?若是为报仇,姑娘的父亲,岂非会断送血脉?” 白衍询问道。 眼下得知这碑姬是恩师的女儿,白衍可不敢在这时候说出来,眼前碑姬为父报仇,看着她的双眼,以及方才的话便知道,只要能为父报仇,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 这时候说出来,百弊而无一利。 “父亲昔日游历,仅有碑姬一女!” 碑姬听到白衍的话,没有隐瞒,毕竟说出来也没事,她不仅仅化名,也把父亲说做是楚国商人,白衍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而听到白衍谈及血脉的时候,碑姬有些伤感,有时候她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她便可以为父亲留下后人血脉之后,全心全意的报仇。 如今,祖父年迈,四年前已经去世,母亲不善武艺,这殷氏之中,本就仅有父亲一人,而父亲也是殷家百年不出的奇才,可惜最后没有死在秦国手里,为了不被秦国追查到楚地家里,父亲去了齐国,没有着急归家,最终却死在齐国。 父亲的武艺精髓,也就此失传,她学到的,不过是皮毛,并且还是祖父所授。 在木桌上的烛灯照耀下。 “姑娘离开钟离氏,钟离氏已经有所怀疑,姑娘若是不弃,先于府邸内休息,明日白衍会命人告知钟离氏,到时候姑娘是走是留,全凭姑娘决意!” 白衍起身,对着碑姬说道,随后便喊来外面的亲信。 碑姬一脸意外的看着白衍,不明白为何要把她留在府邸,甚至还愿意帮她解决钟离氏那里的麻烦,不过看着白衍,似乎并没有与她解释的意思,碑姬微微皱眉。 但想到今晚她的确出不了城,没有白衍的帮忙,恐怕钟离氏也会命人四处搜查她,更别提明日如何离开钟吾城。 看着白衍,碑姬也沉默下来。 书房内。 白衍看着碑姬离开,随着书房安静下来后。 “恩师!楚王悬赏千金万户,得弟子首级,这城内不知多少人都在想着刺杀弟子,不曾想,却让衍,逢恩师遗女!” 白衍微微摇头,一直以为要为恩师报仇,是日后杀死那些背叛恩师的恩师好友,眼下白衍方才知晓,原来当初在幕后策划杀死恩师的人,原来是后尧,并且比很可能是齐相后胜。 碑姬,应当说是殷姬,或许是因为担忧他毫不犹豫拒绝,故而没有说出来。 毕竟后尧是后尧,而后胜,可是齐国丞相,并且还是齐王建的舅父,这二者之间不管是地位,还是与齐王的关系,都天差地别。 比起后尧,白衍更有预感,让后尧去除掉恩师的,应当是齐相后胜。 “齐相后胜!” 白衍念着这个名字,目光不由得看向木桌上,那盏烛灯。 ………………… 次日。 白衍早早便来到书房,在处理竹简的时候,便看到孇由急匆匆的回来。 孇由见到白衍,一脸尴尬,有些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从小认识到大,关系不比亲兄弟差多少,故而孇由在说出昨晚的事情后,白衍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支持孇由迎娶钟离郝之女,钟离溪。 “若是祖母知道,来到此地,什么都没帮上忙,便娶了妻子,估计又要骂吾一顿!” 孇由有些脸红。 祖母、爹娘,他们的本意就是得知衍有危险,让他来到帮衍渡过难关,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至少都能同患难。 谁曾知道,昨日方才到钟吾城,见到衍,今日他就要娶妻,这若是被祖母还有爹娘知道,估计少不得一顿棍打,而且本就是过来投靠的情况下,他没帮上衍什么忙,这也让他有些羞愧,不知怎么面对衍。 “表兄,娶了钟离氏,有了妻子,外祖母,大舅父他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待表兄他日带着钟离氏回临淄,怕是大舅父都要惊呆,有了一个那么美的儿媳!” 白衍看出表兄孇由的愧疚,笑着说道,孇由与钟离氏联姻,其实便是白衍最大的帮助,不过这句话白衍没有说出来,毕竟就算与钟离氏联姻,白衍也希望孇由是自己喜欢,自己选择的。 孇由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憨笑的表情中,那双眼满是幸福,在孇由心里,那钟离溪当真美,比那属大夫的女儿美多了,不仅轻音语柔,心性也是孇由最喜欢的那种体贴之人。 其他的不说,如今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妻子,孇由哪怕死,也不再有遗憾。 “不过表兄,姓氏暂且不能透露出去!即使是钟离溪!” 白衍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放心,祖母和爹娘,皆有嘱咐过,吾清楚!” 孇由点点头,让白衍放心,别说爹娘嘱咐过,就是眼下,对于齐国临淄发生的事情,孇由都有所耳闻,背后满是冷汗。 虽然不知道那把衍赶出齐国的王室宗亲田鼎,为何会反常的隐瞒小姑、祖母,还有爹娘的事情,但也幸好世人皆不知衍的来历,孇由方才松口气。 衍方才统领秦国大军,杀楚王心腹景骐、杀死投靠楚国的昌文君,还有十余万楚卒,若是衍的来历传出去,孇由不敢想象后果。 “那便好!其实不仅仅是外祖母还有大舅父他们……” 白衍听着孇由的话,松口气,想了想,看着表兄,白衍最终还是把小舅父的事情说出来。 院子内。 孇由听得一脸目瞪口呆,叔父没死!!! 如今在楚国,还是楚国大臣!!!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孇由愣在原地,满脸震惊,本想说什么,这时候突然听到脚步声,随后就看到来到房门外的碑姬。 “是她!” 孇由有些诧异,但依旧记得,那远处走来的美人,正是昨晚突然离开,随后不曾再出现的女子。 没想到居然在府邸这里,那岂不是…… 想到什么,孇由嘴角上扬,一脸笑意的看向旁边的白衍,似乎发现什么秘密,于是孇由便和白衍告辞,似乎不想打扰白衍。 白衍看着表兄的离去,眼神有些苦笑,似乎知晓表兄已经误会他,但看着表兄离开,眼下已经来不及解释。 书房内。 碑姬看着孇由那一脸笑意的打礼,随后急匆匆的离去,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目光看向木桌处的白衍。 白衍苦笑摇了摇头,示意他并没有说什么。 “碑姑娘,可否想好,是今日离开钟吾城,还是且先留在此处府邸?” 白衍看到碑姬,询问道,若是恩师之女要走,白衍会赠与一些盘查,如何劝诫一番,毕竟留在这里,并非好事,城内到处都有刺客,楚国无数人都在想他白衍死,留在他白衍身边,或许还不如离开。 “将军,不好了!” 白衍没等到碑姬开口,忽然间,管寿急匆匆的跑来,随后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将军,将士来报,楚军项燕,统领数十万大军,连攻吴邑、大兴,二城皆失!” 管寿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眉头一皱,随后看到竹简内的内容,脸色满是凝重,目光有些担忧,项燕居然会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再度发兵。 项燕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想要决战! 第616章 报答恩情!白衍要求碑姬去齐国 书房内。 鸠、管寿等将领,在得知楚军已经攻下吴邑、大兴后,全都来到府邸的书房中,站在白衍面前,等待着白衍的命令。 而原本离开的孇由,此刻也站在书房内。 “将军,可否要与楚军决战?” 牤率先开口询问白衍道。 十余位将领此刻也全部看向白衍,等待白衍的决定,毕竟楚军攻下吴邑、大兴后,若是再往北上,便会直接包围洪城。 白衍在众人的目光中,看着木桌上的竹简思索许久。 “楚军为何要攻打吴邑、大兴?楚军又是何时南下?明明知晓数万秦军已经返回彭城、大梁等地,项燕不妨?” 白衍轻声开口。 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为之一愣,也终于明白,为何收到消息那么久,白衍一直犹豫不定。 的确,项燕明知道此前在遂阳城的秦军,已经返回彭城,返回昔日魏地,为何不防守? 若是此前没有交过手还好,一支降卒,并且还都是魏人,或许不足以惧怕,围攻洪城后,趁势攻打秦军,这才是当务之急,但此前,项燕可是在遂阳城与这支秦军交过手的,也是这支秦军让二十万楚军,在遂阳城外不能入遂阳城一步。 如此一支秦国大军,项燕居然不防,反而领兵南下? “将军,会不会,项燕也是笃定将军会如此猜测,方才南下?” 一名将领这时候,面露思索,随后还是决定站出来。 白衍看向那名将领,乃是此前枞的部将,若是白衍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叫做蔡余。 “定然不会!” 白衍摇摇头,看向眼前这些将领。 “项燕不会拿楚国社稷来赌,不仅仅是诸位,就是白衍,在项燕眼里,还不值这个代价!楚虽少战,然项燕领兵,时常操练,军阵为首,这样一个将军,心性稳重,不仅会敏锐的抓住,敌人在一瞬间露出的破绽,也会时刻注意着,己方的破绽,绝对不能暴露。” 白衍叹口气,缓缓分析着,面孔上满是思索。 不管是在后世史书中,王翦与项燕领兵对阵长达一年,还是白衍如今对项燕的了解,都让白衍有预感,项燕不会南下。 楚国少战,而项燕领兵,却从来不敢懈怠,常有练兵之举,而因楚国少战,为将者,只能备以军阵,这是导致楚国几乎所有将军,反名将者,皆以军阵为优的特点。 后世史书中王翦便是忌惮项燕的军阵,故而只能对项燕对峙,一年而不战,待楚国支撑不住,方才寻得良机,一举破之。 所以一直以来,白衍也一直避开项燕的长处,从不与项燕决战,甚至连兵力部署,也都是以守城车轮战为主。 “可将军,战报中,确实说有,楚军将卒十万余之众,这总不可能有假!” 蔡余想了想,皱眉看向白衍。 在参与过斩杀楚将景骐、昌文君的事情,在所有人眼里,昔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眼下他们只需要听从白衍的命令,效忠秦国即可。 而随着蔡余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叹口气,孇由 不过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在白衍的事情上,作为白衍的亲人,孇由对白衍的关心,不比任何少一丝丝,哪怕是牤。 木桌旁。 白衍见到孇由的眼色,随后也看到一旁安静等待着的碑姬,听到蔡余的疑惑,目光看向蔡余。 “人为何不能有假?草木皆兵!更何况……” 白衍对着蔡余说道,随后看向其他人“在吴邑附近,皆是楚人,吴邑而下,便是百越!若是让百姓打扮,随军三万,只要这三万人攻下吴邑二城,三万与十余万,又有何之分?” 白衍的话一出,几乎书房内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看向白衍。 原来白衍怀疑,南边的楚军绝大多数都是假扮的! 想到这里,恍惚间,突然有人瞳孔一缩,震惊的看向白衍,这时候方才想起,当初在雁门,面对匈奴南下,白衍似乎曾经用过这种方法,欺骗匈奴,这才让匈奴中计,进入云中。 怪不得,白衍会怀疑! “那将军,眼下吾等该是如何?” 牤这时候也醒悟过来,看向白衍。 白衍想了想,闭上眼睛,洪城就算被围,短时间楚军也绝对无法攻破,楚军强攻的代价若是项燕愿意付,那白衍也无话可说。 眼下,白衍笃定,在南边的应当是少部分楚军,或者是百越之地的人,虽然不知道楚国是如何说服百越。 “既然项燕想让我们增援洪城,那么我们便增援给项燕看!” 白衍说道。 说完,白衍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睁开眼睛,侧身看向鸠。 “传我命令,勒令所有城内百姓,没有命令,即日起,不得擅自靠近城门,任何人不可擅自进出城门,另将城内男子,聚集三万之数!” 白衍说到这里看向孇由。 “去请钟离郝、钟离川,以及钟离氏的那些长者,他们钟离氏乃是本地名门大族,让他们与那些男子保证,凡 白衍嘱咐道。 “诺!” “诺!!” 鸠、孇由二人闻言,连忙拱手领命。 “将军,吾去命秦军将士,卸下衣甲,给那些男子!” 牤对着白衍说道。 作为曾经参与过在雁门,与匈奴交战的牤,几乎在听到白衍吩咐的瞬间,便想到此前白衍在雁门的安排,故而便想着,如同上一次那般,让那些男子穿戴秦甲,骗过项燕。 “不!这次不需要给衣甲,只需要把赏赐缴获的长戈、利剑,装在木拖车后藏起来,分次往洪城送去!这两日告诉将士,在城内可怠慢一些,站岗将卒减半!” 白衍说道。 “诺!” 牤听到白衍的话,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屠夫出身的牤,没读过兵书,然而对于蔡余那些将领而言,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心中不断抽气,吸口凉气。 全是算计,白衍简单的只言片语后,全是与项燕的互相算计,直到这时候,他们方才明白,此前枞想背叛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此时。 在众多将领之中,昔日那些枞的部将,心中对于白衍,根本不敢再有任何一丝丝异心。 对于这样善于算计的人,他们如今还能活着,就该惜命才是,况且跟着白衍立功升爵不好?立下不世之功,成就千古之名不好?非要与这样一个人做对? 所有将领再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也庆幸这样一个人,是他们的主将,而非敌人。 “众位将军!即日起,定要命人严守城门,不许放走任何一人离开,勒令所有将士备战。” 白衍看着其他将军,开口吩咐道。 “诺!” “诺!!” 所有秦军将领听到白衍的话,纷纷回过神,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这一幕别说作为表兄的孇由,看着白衍一脸惊叹,一脸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将军,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衍,就是一旁的碑姬,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望向白衍的目光,都微微闪烁,满是溢彩。 直到这一刻。 碑姬终于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世人口中,那个秦国名将,白衍! 而不是昨日那个,一脸随和,不管模样,还是言语,都如邻家一般,人畜无害的少年。 书房大门。 随着一个个秦军将领离开,很快看向房间内,便只剩下白衍、碑姬二人。 “姑娘,走吧,白衍送姑娘离开钟吾城!” 白衍看向碑姬说道。 闻言,在看到方才那一幕,本以为不能再离开的碑姬,一脸意外的看向白衍。 “将军不怕碑姬,将方才之事,告知项燕?” 碑姬好奇的问道,此刻她始终无法弄懂眼前少年的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她亲眼看到方才的一切,知晓白衍所有部署,若是她离去,将这件事情告知项燕,项燕定然不会中计。 但眼前的白衍却依旧让她离开! “姑娘若去告知项燕也好,免得再添战事!白衍此时,亦不想与项燕交战!天寒地冻,在书房内烤暖,岂不美哉?” 白衍笑着说道,随后抬起手,示意碑姬离开。 这倒不是白衍说假,越是天寒地冻,白衍便越想拖住这场战事,随着攻破北边的楚军大营,白衍即便没有收到消息,也心知楚国定会招募更多楚军。 但楚军再多,白衍也不怕,兵在精不在多,况且作为守城一方,白衍宁愿死守城邑,也不想与项燕布阵决战。 王翦、项燕这些人,都是领兵数十年的老将军,若是领兵谋划,进攻防守之间还有机会的话,那两军对峙,布阵交战,单凭王翦、项燕那几十年的经验,就完全碾压白衍,那阵仗转瞬即逝的机会,对经验不多的白衍,或许尚未察觉危机,便已经被王翦、项燕抓住,这样的情况,白衍自然不会去犯。 消耗楚国国力,才是是白衍的目的,一开始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当楚国大军越多,楚国朝堂还有楚国士族,坚持不住之时,那时候才是白衍的机会。 “……” 碑姬看着白衍,目光直勾勾的看了许久,方才开口。 “将军若是在楚国,或许此时有灭国之危的,便是秦国!” 碑姬对着白衍评价道。 天下世人对白衍的评价何其之多,而这句,是在楚国中,碑姬听到楚人以及诸国士人,对白衍最高的评价,也是碑姬在见过白衍后,最有感而发的一句话。 “白衍可没那般本事!” 白衍苦笑的摇摇头,随后带着碑姬,离开书房。 钟吾城的街道内。 秉冬之下,寒风依旧,不过因为白衍的命令,故而街道上,四处都能看到秦军士卒颁布命令的身影。 马车内。 碑姬有些好奇的看向一旁的白衍,昨夜经历被白衍识破,后被放走,惊魂不定之中,反应过来白衍是真的放她离去,思索许久,方才决定,让复仇留下一丝希望,而去见白衍。 没想到,见到白衍时,白衍不仅没有杀她,反而留下她在府邸内过夜,今日又亲眼见到白衍部署秦军的一幕幕。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碑姬看着身旁的白衍,脑海里满是疑问,这是从小到大以来,她 更让她想不懂的是,在她都不知道,昨晚白衍是否相信她的话,眼下白衍却亲自送她离开城邑,并且还愿意把这辆马车送给她。 正当碑姬思索之时。 忽然间,外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动静。 “杀!” “杀!!!” 听着外边的喊杀声,碑姬心头一惊,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又想前来刺杀白衍的刺客,不过听着数量,这次前来刺杀的人,恐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保护将军,杀!!” “杀!!” 保护白衍的铁骑将士,自然也都是经历战场的猛卒,见到刺客,也纷纷拔剑迎战。 白衍一脸无奈,这时候也猜到,应当是全城戒严,并且不许出城的消息,让这些刺客察觉到有变,固然方才孤注一掷,生怕失去刺杀他白衍的机会。 “白衍,受死!” 忽然间,一名男子掀开车帘,看到碑姬之后,有些愣神,而看到白衍,顿时兴奋起来,一脸狰狞的扑入马车,想要杀死白衍。 正当碑姬目光一凝之际,想着动手杀死这刺客之时,忽然间,身边突然有阵微风,随即一道黑影闪过,等碑姬反应过来,便已经看到,白衍手持利剑,几乎在格挡的瞬间,便转身背贴男子,反手一剑刺入男子腹部。 “这马车染血,多有不好,白衍出去杀几个人,姑娘在此等候!” 白衍看着碑姬,随后微微发力,便背推男子离开马车。 碑姬一脸错愕,有些迷茫,因为方才不知为何,白衍的剑术,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与她殷家剑术有些相似。 怎么回事? 白衍的剑术,怎会与她殷家的剑术相似,殷家剑术一脉相传,到她父亲的时候,更是巅峰,祖父从未说过,天下还有哪家剑术,与殷家相似。 可白衍方才的剑术,的确是有些熟悉! 带着疑惑,碑姬上前,抬起纤手,轻轻掀开布帘,想要看一看,白衍的剑术。 然而护卫白衍的铁骑,都是骁勇善战之人,方才让刺客惊到白衍,已经让铁骑动怒,激起铁骑将士的血性,那战场不要命的杀戮之法,又岂非只会三拳两腿,秀武艺的男子能比。 在碑姬掀开车帘之时,除去马车四周二十多具尸体,方才刺杀白衍的人,有两三个人逃跑后,剩下的全都都逃跑离开,受伤没办法跑的,铁骑将士全都上前,持剑将其抹喉。 马车上。 碑姬看着白衍转身回来,也只能后退让白衍回马车。 数息后,看着白衍似乎已经习惯刺杀,一脸淡然的把湛卢放回剑鞘,碑姬满是疑惑、好奇的打量着白衍。 “将军师承何人?” 碑姬想了想,还是询问道。 “姑娘好奇白衍武艺?” 白衍转头看向碑姬,似乎有些笑意的问道,但眼神盯着碑姬。 碑姬见到白衍的眼神看向自己,有些心虚,因为亡父殷碑是侠士,昨晚又把亡父殷碑说是商贾,故而害怕白衍起疑,碑姬便笑着摇摇头,示意她只是随意问问。 马车中,十分安静。 等一路来到钟吾城的城门外,马车停下,白衍听到外面将士的话,方才看向碑姬。 “姑娘,若是日后有机会,白衍会为姑娘报仇!” 白衍轻声说道。 一番话,让已经离开钟吾城,此时一脸平静的碑姬,突然瞪大美眸,俏脸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似乎怀疑方才白衍说的话,也似乎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幻觉…… 白衍说什么? 帮她报仇??? 这怎么可能?昨晚她也是仅想留下一丝丝希望,害怕绝望后的她,迷茫间不能报仇,会活在痛苦之中,甚至死去,她从未想过,白衍会帮她。 她与白衍无亲无故,没有丝毫关系,就连在酒宴上见到白衍给白衍倒酒,也是她冲着刺杀白衍,方才为之。 白衍眼下居然说,要帮她报仇,这怎么可能!!! “将军可是在安慰碑姬?” 碑姬眼睛有些泛红,都说人最害怕的是绝望,但也是希望,一丝丝希望会让碑姬有坚持下去的勇气,然而真的有希望之时,碑姬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惶恐不安,都要忐忑害怕,担心这一切都是白衍骗她的。 “白衍欺瞒姑娘,可有所得?若是欺瞒,白衍便不会把姑娘送出钟吾城!” 白衍笑着说道,随后从一旁,拿出一个放着的木盘,掀开上面的不盖。 “这里是五十金,姑娘拿去,不过还恳请姑娘能答应白衍一事!” 白衍把装有金子的木盘,放在碑姬面前,看着肩膀颤抖,眼中满是泪水的碑姬,白衍脑海里,浮现的是昔日在临淄城外,夜色中,教他剑术的恩师模样,恩师的一言一语,悉心栽培,时而夸赞,时而摇头。 转眼间,过去五年之久,这五年以来,若非得到恩师教诲,白衍也不会有今日,更是很多次,都差点生死。 幸好白衍能遇见恩师之女! “何事?” 碑姬泪眼模糊的看向白衍,不知道白衍让她做什么。 “去齐国临淄城,替祭拜白衍一位故人!具体位置,白衍已经写在其中。” 白衍从宽大的袖袋内,取出一块布,交给碑姬,上面便是恩师殷碑的墓地。 “故人?” 碑姬接过布,轻声呢喃一句,不理解白衍为何让她去祭拜,要知道别说眼前五十金给任何人,任何人都愿意去,就是白衍开口,都会有无数士族,争着抢着去为白衍祭拜。 而白衍为何又要让她去? 还有…… “将军为何帮碑姬?” 碑姬低着头问道。 碑姬深知若是眼下不问,即便是离开,也会一直带着困惑,所以尽管不知道白衍会不会说,但她还想亲口询问白衍。 白衍为何要帮她?帮她这个不过昨日,方才见到的女子! 为了一个非亲非故,见面不过一日的女子,而答应日后杀死齐国丞相的长子,这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看着城外的风有大一些,吹着小窗布帘微微摆动。 白衍听着碑姬的话,目光转过来,望着一脸疑惑的碑姬。 “杀姑娘父亲之人,应当不止后尧,后尧之父,后胜才是!” 白衍说道。 顷刻间,拿着布的碑姬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满是泪痕的俏脸上,神情尽是惊骇,眼中满是震惊。 碑姬不敢相信,白衍怎么知道? “不管姑娘如何所想,如何猜测,认为白衍贪图姑娘美色也好,还请姑娘记住两件事,其一活着,其二为白衍去齐国,祭拜故人!”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眼下最害怕的,便是碑姬离开钟吾城后,一个不好,又冒出其他报仇的念头,或者去到齐国,一个没忍住,自己去报仇。 “姑娘若想杀齐相后胜,世间唯有白衍能帮姑娘,姑娘切记,若是姑娘死,白衍连美色都得不到,那白衍可就不会有为姑娘报仇之念!” 白衍叹口气,缓缓起身,朝着马车外走去。 碑姬听着白衍的话,心中尽是迷茫与疑惑,然而看着白衍已经拿着湛卢,准备起身离去,碑姬连忙抬起纤手,死死抓住白衍的衣角。 “切记,去齐国临淄,帮白衍祭拜那位故人!” 白衍转头看了碑姬一眼,随后走出马车。 马车外。 白衍看着方才被惊吓的两个侍女,一个还有颤颤巍巍的老马夫,便吩咐老马夫去御马,幸好方才这老马夫,没有被刺客杀死,刺客要杀的人是他。 看着马车被掀开的小窗,碑姬满是泪水的美眸,满是不解怔怔的看着他,白衍没有再说什么。 待马车逐渐离去。 白衍目光方才看向齐国方向,在周围所有铁骑将士的目光中,白衍拿着湛卢,对着齐国方向抬起手,眼中露出缅怀,随后缓缓弯腰辑礼。 第617章 白衍的消息送到嬴政面前 “大将军,吾等可否出兵,突袭钟吾城?” “是啊!大将军!” 楚国大军营地内,昭岱、屈异、晏谌、靳荔、项乐、项权、黄瑕等楚国将军,全部都看向大将军项燕,等待着项燕的决策。 范增此时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眉头也跟着紧锁起来。 “确定有数十辆木拖车,先后离开钟吾城?” 项燕转头再次看向斥候,询问道。 斥候闻言,对着项燕打礼。 “大将军,已经确认无误!” 斥候说道。 随着大将军的话音落下,一旁的昌平君这时候看向项燕。 “大将军,何故犹豫?” 昌平君轻声说道,与项燕说话的语气之中,虽如往常,但此刻昌平君的双眼,那充斥着仇恨的眼色,令人忍不住害怕。 “白衍心性狡诈。昌平君!燕,有些担忧啊!” 项燕摇了摇头,随后看着地图。 自从白衍把昌文君的头颅送来之后,并且还送来羞辱昌平君的竹简,从那时候开始,向来稳重的昌平君,便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时常过激,甚至很多此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如今都变得不假思索,变得急功近利。 在项燕心里,昌平君虽然也带过兵,不仅在咸阳城平定嫪毐叛乱,就是新郑的叛乱,也是昌平君领兵平定,但不管是嫪毐,还是新郑的叛乱,与此时统领秦军的白衍相比,都不可视其一。 白衍,是嬴政心腹,秦国少壮之将,魏国与半个赵国,都是亡在其手中。 昌平君此时面对白衍,意气用事,迟早会生出祸端! “报!” 营帐外,这时候再次传来斥候的声音,随后在项燕等人的目光下,就看到一名斥候气喘吁吁的来到营帐内。 “报,大将军,离开钟吾城的人,已经抵达无界山,其速之快,莫约百里!” 一名斥候在所有楚国将军的注视下,对着项燕说道。 闻言。 所有楚国将军都心头一惊,互相看向彼此,就连范增都满是诧异的看向那名斥候,眼神有些变化。 “日行百里?” 项燕抬起手,看着地图上无界山的位置,从离开钟吾城,再到斥候从无界山传回消息所需的时间,推算过后,连项燕心头都忍不住一惊。 日行百里? 一般大军行进的速度,都是日行三十里到六十里之间,若是日行六十里,大军便已经是疲师,不可交战。 而眼下那些人,居然是日行百里的速度,朝着洪城赶去。 “大将军,切不可再犹豫!以秦军速度推算,不过两三日,秦军便可抵达洪城,启担忧,若是再过犹豫,待秦军抵达洪城,发现洪城一地楚军不足三万,定会调令其他地方驰援的秦军,迅速返回,驰援钟吾城,彼时楚国若再想夺下钟吾城,楚国将亡!” 昌平君这时候听完那斥候的话,再次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项燕。 其他楚国将军,昭岱、屈异、晏谌、项乐等人,听到昌平君说楚国将亡,都在心里不以为意,如今项梁已经与熊奇回去征兵,眼下若是不去攻打钟吾城,最多也就是失去包围秦军的机会,日后等援军抵达,依旧可以蚕食秦军,怎会亡国。 不过众人也都理解,昌平君想要出兵报仇的心思,眼下所有人也纷纷看向项燕,这时候他们也主张出兵,以那离开钟吾城的那三万人的速度,基本已经确定全都是钟吾城的秦军,定是秦军在接到白衍的严令后,方才疾行奔往洪城增援。 这是一次机会,也是短时间内,在后续调兵抵达之前,最后一次机会。 如今后方寿春那里,粮草也愈发吃紧,整个楚国粮粟价格,都开始节节攀升,而楚东江淮一地,要么如今被秦军占领,要么此前秦军突袭时,被秦军掠夺干净,这就导致楚国最富庶的江淮一地粮草,要么被秦军所得,要么就是士族想送来,也没办法。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要与秦军耗费数月交战,此次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安静的营帐中。 所有人全都看向项燕,等待着项燕的决定。 正当昌平君眉头愈发紧锁,即将不耐开口之际。 “项乐、项权!” 项燕看着地图,在昌平君还有其他一众楚国将军的目光下,轻声开口。 “你们二人领兵五万,突袭钟吾城,若有变故,立即撤回!” 项燕看向二人下令道。 “诺!” “诺!!” 项乐、项权对着项燕拱手打礼,随后在其他将军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范增见状,忍不住看向项燕一眼,想要开口,但注意到一旁昌平君看向项燕的眼神,还有昌平君的模样,范增清楚开口阻拦定会得罪昌平君,最终想了想,还是忍住,但眉宇间,始终有着一抹忧虑。 ………………… 钟吾城。 城墙走道上,一眼看去,空荡荡的,唯有少数几个秦卒,站在一起闲聊着,似乎根本不像站岗的模样。 这若是换在几日前,那根本想都不敢想,然而眼下,得到命令的他们,却可以随心所欲这般。 不过对秦卒而言,唯一让他们心烦的是,每逢城外有百姓想要进城的时候,都是他们呵斥那些百姓离开,这些活,在城门打开之时,都是城楼下的秦卒负责,而如今城门紧闭,呵斥百姓离开的活,自然是要交给他们城道上的人。 随着黄昏来临,忽然间,几个闲聊的秦卒,就突然看到密密麻麻的楚国大军,出现在西边平原上。 “怎么回事?” “楚军来了!快去禀报将军!!!” “快!!!” 一名秦卒看到这一幕,连忙转身朝着城楼阶梯那里跑去。 片刻后。 在城内秦军居住的大营中,得知楚军攻来的消息,所有秦军将领纷纷统领着麾下士卒,离开住所,朝着城头赶去。 空旷的街道上,一时间,四处都能看到手持长戈、秦剑的秦军士卒,朝着城头跑去的身影。 蔡余等一众秦军将领来到城头上,看到城外密密麻麻,远处尽是人山人海一般的楚国大军,所有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 此刻这些将领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庆幸。 幸好将军白衍料定攻打吴邑的楚国大军,是楚国疑兵,故而没有增援,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钟吾城内。 在城守府邸中,书房内正在批阅竹简的白衍,听到将领禀报,有些诧异的看向将领。 “确认楚军不下五万人?” 白衍询问道。 “禀将军,千真万确,至少不下五万楚军,此时已经抵达钟吾城外,城外所有斥候,唯有泊山方向的斥候,无一人归来!此前楚军,应当全部隐匿在泊山之中!” 将领看向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忍不住好奇的看向门外,没想到项燕真的会派兵进攻钟吾城。 看来项燕早已经有所准备,并且楚军早早便一直躲藏在山川之间,怪不得突然消失,失去踪影。 “让城内所有将士隐匿行踪,命城头上的将士死守城楼,天色即将落下,楚军多是试探之举,勿要让楚军发觉城内秦军尚未离开!” 白衍吩咐道。 “诺!” 将领领命,随后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白衍看着将领离开后,起身走到地图旁,看着挂着的地图上,一个个楚地标识。 楚国大军突然抵达钟吾城,且在黄昏之际也要攻城,这显然是试探之举,眼下白衍也不确定对方主将会是何人,不过不管楚将是何人,这支楚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便别想再离开。 此前白衍拿洪城来冒险,赌攻打吴邑的楚军是假象,如今白衍赌对,自然是要收下回报。 随着白衍命令下达,时间流逝,天色愈加昏暗。 城头方向传来的鸣鼓声,在短暂的响起半个时辰后,紧跟着黄昏落幕,最终也逐渐消失。 没有出乎白衍的预料,楚军在短暂的试探后,便后退数里,在钟吾城外扎营。 城守府邸内,一名名秦国将领,全都来到书房。 “将军!” “将军!!” 看到白衍,蔡余等将领,纷纷抬起手,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所有将领望着白衍,心里满是叹服,随着楚国大军的进攻,此前所有担忧,瞬间消散。 如今城外五万楚军,明日便会被他们秦军包围,楚军发觉越慢,便越是仅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激动,这是在被楚国包围后,又一大胜。 从一开始得知西边的李信兵败,二十万大军被杀!再到北边魏地的王贲将军撤兵,保卫秦国故地!最后面对楚国大将项燕、景骐,统领数十万楚国大军包围,他们所有人都亲身体会过绝望。 而眼下,随着斩杀楚王心腹景骐,击溃北边的楚国大军,看着城外已经中计而不知的五万楚军,所有将领都从绝望之中,再次看到希望。 而这一切都与眼前的白衍有关。 若非亲身参与,若非亲眼所见,换做曾经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在如此凶险的局势下,仅凭一人,便能让本已经临近溃败的局面,瞬间稳住,甚至隐约有一丝丝反转之势。 这不禁让他们心中浮现一个人,七十年前,秦国出现的一个将军,白起! 当初在伊阙,彼时的白起也是独自面对魏韩联军,倍数之敌,最终统领秦军得胜,白起也因此一战而扬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衍、白起! 同样的白姓,同样统领孤军,同样面对数倍之敌,何其相似,重要的是,此时的白衍,已经带领着他们,击溃楚国一路围兵,让所有秦军,得到喘息的机会。 “可否知晓,城外楚军主将是何人?” 白衍见到鸠、蔡余等将领到来,开口询问道。 “将军,已经逼问楚卒,城外楚军将领,乃是项燕之子项乐、项权,由此二人统领五万楚军,攻打钟吾城,此前项燕季子项梁,已经返回寿春,传言是回寿春征集楚军!” 蔡余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这些都是擒住楚卒活口后,鞭打酷刑得到的消息,不会有误。 “项燕之子?城外五万楚军乃是项氏兵马?” 白衍听到蔡余的话,得知是项乐、项权领兵,一脸意外。 “并非项氏兵马,多半皆是此前景骐麾下部曲,此前章愍将军突袭楚军大营后,除去被斩杀的楚军外,其余溃逃楚卒数万,这段时日,这些楚卒,皆被项燕召集。” 蔡余看着白衍解释道。 白衍有些可惜,如果说城外的是项氏兵马,那对白衍而言,可当真是个惊喜,只要解决掉项燕麾下的项氏精锐,楚军主力,剩下的便不足为惧。 “将军,项氏兵马,以及十余万楚军,此时皆在泊山之内!” 鸠看了蔡余一眼,随后也对着白衍说道。 “项燕此番,似乎是试探之举……” 鸠说话间,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对方主将,的确是项燕之子,并非他人。 “的确像是试探之举,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楚军都已经送上门,吾等岂有不收之理……” 白衍说话间,目光从地图上泊山的位置,转而看向众人。 “诸位将军,明日按照预定之计,引诱楚军逗留,若楚军撤退,便出城跟随,定要将楚军驱赶至此前景骐兵败之地!围而歼之!”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鸠、蔡余等人听到白衍的命令,纷纷拱手。 夜色来临。 烛光之下,众多将军听着白衍的商议后,见到白衍没有什么其他命令,便纷纷离去,等待着明日到来,再杀楚军,再立战功。 而同样在夜色中的,还有万里之外的咸阳。 咸阳城内,积雪满屋,作为靠北的地方,在秉冬来临之际,咸阳城的严寒,并不比其他地方少。 白氏府邸内,尚不知晓在齐国,闹得沸沸扬扬的田鼎驱白衍一事的白家众人,正在书房内,一同交谈着。 “也不知晓那小子,如今怎样。” 白裕一脸担忧的叹口气,往日魁梧的脸颊上,如今看起来,似乎又沧桑一些。 很多时候连白裕都不由得感叹,当真开始慢慢变老,放在五六年前尚且领兵的他,谁敢言他老,然而五年多过去,连白裕都不由得承认,如今不仅是身体,连内心之中,也难以再找到往日的豪迈。 “白衍既然领兵攻楚,自是有所把握,虽李信兵败,王贲撤兵,但至少眼下,尚未传来兵败的消息,就看白衍,能否撑过寒冬。” 白季叹口气,如今冯氏冯去疾当上秦国右丞相,白氏与冯氏联姻,加之此前的关系,如今在朝堂上,基本不需要再担忧日后。 毕竟有冯氏在,不管是白平,还是其他白氏族人,日后若想入仕,也不需要担忧。 可惜的是,此事出力最大的白衍,如今领兵被围困在楚地,尚不能脱身。 “粮草啊!” 白伯皱眉着,叹息道,说出最让人担心的一点。 对于白衍的领兵才能,别说白氏之人,就是整个天下,都已经无人质疑,但此时比起被楚国大军包围,面对楚国大将项燕、景骐,更让人担忧的,还是秦军粮草。 没有粮草,秦军不战自溃! “过去那么多日,王上迟迟没有命人送来回复,似乎依旧不想让叔裕,领兵去攻打楚国!” 白伯转过头,看向白裕。 “无论如何,裕,都要亲手报仇,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由那小子扛着,那小子,已经撑起白氏如此之久!” 白裕突然笑起来,想到白衍的模样,想到当初在蓝田, “明日,裕会继续上书,请求王上让白裕随王翦将军,日后领兵入楚!昌平君、昌文君的仇,白氏之人,要亲手报!” 白裕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坚定。 白伯与白季闻言,对视一眼,对于白裕的身体满是担忧,但也清楚,白裕言外之意没有错,白衍撑起白氏那么久,如今白衍仇人昌平君、昌文君领兵围在楚地。 他们白氏之人,怎能不管不顾!白岩带着家财,一人去给白衍筹集粮草,但终究是商人,对于眼下的局面,这远远不够。 书房内。 随着白伯、白裕、白季三人交谈着,在紧闭的房门外,在那开着的窗子外,夜色中,在咸阳城外,数名骑马的秦骑,在夜色中,手持火把,不断赶路着。 当那几名秦骑来到咸阳城的街道上,咸阳巡视的官吏见状,都纷纷好奇,猜测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毕竟连夜送消息,这种事情还是十分少有的,若非紧急大事,一般都会等到 咸阳王宫大门外。 一根根火把下,看守宫门的宫卫,搂着长戈,时不时都要搓手哈气,感受着夜里的冰冷,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宫卫,都有些坚持不住。 不过听到马蹄声传来,所有宫卫不由得打起精神。 “何事?” 看守宫门的将领,看到几个秦骑的模样,都不由得满是吃惊,特别是几乎所有秦骑下马之时,都走不稳路,走近一看,所有人都被冻得,一脸苍白。 这不由得让将领心头一惊,知道若非是发生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如此着急。 “白衍将军书信,王贲将军书信,上呈王上……” 一名秦骑,拿着冻僵硬的手,已经毫无知觉的手,颤颤巍巍把胸前的布裹,脱下来。 “拿火来!” 宫门将领闻言,心头一惊,白衍两个字,这名将领怎会不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此时方才明白,为何这些将士,会连夜赶路。 目光满是钦佩的看着这些将士,将领吩咐让其他宫卫把火把拿过来,给这些将士驱寒,随后便转过身,从布裹内取出受寒后,被冻得僵硬的竹简。 将领也不知道这卷竹简内,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噩耗。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送去给王上,想到这里,将领转身朝着王宫内走去。 王宫内。 走廊下,几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书房门前,小声的与韩谒者说着什么,随后便见到韩谒者脸上满是吃惊的看着竹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后,顾不得竹简上的冰冷,连忙走进书房。 嬴政在木桌后,看着一卷卷竹简,当看到韩谒者进来,并没有多想,以为又是什么寻常事务要禀报。 同在书房内的蒙毅,这时候便如往常那般,等着韩谒者禀报,他便上前拿竹简给嬴政。 然而就在蒙毅的等待下。 “王上,白衍将军、王贲将军,命人送来书信!” 韩谒者捧着竹简,对着嬴政开口道。 蒙毅闻言面色一怔,目光看向韩谒者手中的竹简。 在无数盏明亮的烛灯下,正在批阅竹简的嬴政,听到韩谒者的话,反应过来后,顿时抬起头,一脸吃惊的看向韩谒者。 “白衍?” 嬴政几乎每一日,都会想着这个名字,但嬴政几乎都快忘记,上一次收到白衍的竹简时,已经过去多久。 如今听到白衍命人送来消息,嬴政眼中满是激动。 “念!” 嬴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然而就在开口之际,突然想到白衍如今被围困在楚东,孤军面对楚军的包围,看着眼前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嬴政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害怕,担心这是白衍送来的最后一封书信。 “拿给寡人!寡人要亲自看白衍送来的竹帛!” 嬴政犹豫间,突然开口,神情有些担忧,带着些许紧张不安的目光,看向韩谒者手里的竹简。 “诺!”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话,收回即将要打开竹简的手,随后看了蒙毅一眼,与蒙毅互相点头过后,小心翼翼的拿上前,放在嬴政面前的木桌上。 因为是寒冬,秦国各地,无数要事,连同颍川、邯郸等地如今也全部都成为秦土,加之俩年征战,各地粮草空缺,嬴政要远比往年,要忙碌许多。 而在下朝后一整日都心平气和的嬴政,此刻目光看着面前木桌上的竹简,呼吸有些紊乱,能看出嬴政此时心里的不安。 望着到竹简上面有些潮湿,想到这是时隔万里之外,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嬴政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个为秦国,为他嬴政,领兵攻赵,灭魏的少年。 嬴政担心,那少年眼下的情况,可否安好? 最近病毒流感到处传播,书友大大们要注意身体,多喝热水,好好照顾自己,备点药好一些。 带刀谢谢每一位大大送给带刀的月票,推荐票,谢谢各位大大!并且带刀感激每一位订阅的书友大大!! 谢谢你们!天寒,注意身体! 秦楚交战快要完了!最后一个齐国,所以要交代一下。 第618章 嬴政的喜悦 安静的王宫书房中,无数盏烛灯在墙壁四周,一个个摆满竹简的木架坐落其中。 而在书房内的蒙毅、韩谒者,此刻全都看向嬴政,而不敢吱声,谁都看出来,此刻嬴政心中的不安,望着那卷竹简,别说韩谒者,就是蒙毅,都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是什么噩耗。 自从昌平君、昌文君背叛秦国之后,二十多万将士的死,加之各地楚系势力害怕被牵连,故而皆有不安之举,嬴政安抚朝野,稳住整个秦国,已经心神俱疲,若这个时候传来白衍的噩耗…… 想到这里,蒙毅与韩谒者,此刻都有些紧张起来,不安的看向木桌上,嬴政面前的竹简。 在二人的注视下,嬴政缓缓抬起手,轻轻拿起竹简,将其徐徐展开。 安静的书房中。 嬴政似乎都下定很大的决心,深深吸口气,方才把目光看向手中的竹简,望着上面写的内容。 “嗯?” 然而当看到前面几句的时候,嬴政便忍不住诧异,上面详细的告知,白衍调动秦军在各个城邑布兵。 见此,嬴政起身绕过木桌,在蒙毅与韩谒者的注视下,来到书房中阁,站在那巨大的地图旁,拿起写满字迹的竹简,时不时看着里面一个个城邑名字,随后看着地图上的位置。 几息后,看着白衍有条不紊的应对楚军的进攻,嬴政紧张的心神,缓缓松懈一分。 不过此刻嬴政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毕竟部署归部署,楚国项燕、景骐,依旧统领数十万楚军,对着白衍展开包围之势。 “嗯?亲自去遂阳城?” 当看到后面,嬴政看到白衍独自去遂阳城的时候,顿时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心中再次不安起来,目光倒退到竹简最前面写着的内容。 再次看到‘遂阳,秦之魏人卒也’几个字后,确定一开始独自面对楚国大将项燕,以及项燕麾下二十万楚军的遂阳城守军,都是此前由魏国降卒组成的秦军后,嬴政回过头,看着白衍亲自去遂阳城的消息,十分不解。 起初嬴政还感慨白衍决策无误,先让魏人降卒应对楚国大将项燕,消耗楚国大军,然而看到后面,白衍亲自到遂阳城领兵抵御楚军,嬴政心中再次紧张起来,不理解白衍为何要涉险去遂阳城,要知道城内皆非秦军精锐,都是一些魏国降卒与魏国耕民,更全都是魏人也,统领这样一支秦军,独自面对城外不下二十万楚国大军,并且主将还是项燕,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白衍为何要亲自去遂阳城领兵? 怀着浓浓的困惑,提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嬴政拿着竹简,只能继续看下去,希望白衍不要出事。 “嗯?” 忽然间,看到后面,嬴政紧锁的眉头,忽然一动,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这一幕。 让一旁的蒙毅、韩谒者对视一眼,看着嬴政,不明白嬴政为何看着竹简,时而舒展,时而皱眉,时而不安,时而吃惊。 而嬴政此刻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到蒙毅与韩谒者,一股心思,全在竹简上。 嬴政看着竹简中,清楚记载着:‘项燕命楚攻,精锐尽出,不得而退,楚军趁夜而袭,亡而过半,秦俘楚将冶,次日,楚再攻,不得,复日再攻,数日而无功,楚退,楚终失势,逐换将,秦得粮草……’ 看着竹简上的内容,嬴政无比吃惊,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短短的一番话,嬴政不仅一次次的看,甚至还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无误。 因为在这短短的一番话里,嬴政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昔日遂阳城发生的场景,遂阳城内那些由魏人降卒组成的秦军,居然挡住楚军一开始最猛烈的攻势,更是在随后,一直顽强抵御着项燕统领着二十余万楚军的进攻,硬生生让二十余万楚军,数日夺城无功,反而死伤不少。 这……不对啊! 这,魏人何时如此骁勇? 嬴政有些懵,眼中满是疑惑,自嬴政继位以来,在对魏国士卒的认知中,还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魏国士卒何时如此骁勇,不仅能独自面对数倍之敌,就连楚国精锐之师,都能拒之城外,数日终而不得,甚至最后拖到楚军士疲都失城楼半寸。 “怎会如此?” 嬴政抬头看向地图,看着魏国的位置,面色满是诧异,忽然感觉有些荒谬。 别说此前白衍领兵攻破大梁,灭魏国后,把所有魏将尽数送至咸阳,就算白衍麾下这支魏军降卒,皆是魏国老卒,也远远不可能做到与楚军精锐交战,把楚军杀得士疲。 倘若魏卒当真那么厉害,昔日魏国怎会被楚国连吞江淮数百里,甚至连彭城、焦城等大片疆土,皆为楚得。 带着疑惑,还没弄清楚白衍用了什么手段,让魏人如此应战,士气之勇,不惧楚攻,让楚军都死伤无数,当拿着竹简,嬴政继续低头看着其内容后。 “嗯?弃城?” 嬴政继续往下看,得知随后白衍突然下令,弃守遂阳城时,嬴政方才因为楚军失利而放松的神情,再一次带着疑惑,皱眉起来,眼中满是不解。 好在这一次,白衍详细的解释为何弃守城邑。 不过随着继续看下去,当得知白衍打算让这支抵抗楚军精锐多日,遂阳寸土不失,完全可以当做精锐使用的秦军,不日返回大梁等地之时,嬴政再一次被白衍的部署给弄得目瞪口呆。 撤兵? 嬴政看着竹简,若非知道被数十万楚军包围的是白衍,而不是白衍包围数十万楚军,嬴政看到两军交战,有谁撤兵,都忍不住在想,下令撤军之将,是不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而眼下,当看着被数十万楚军包围的白衍,居然下令撤兵,这更是完全超出嬴政的预料。 不过在思索片刻,嬴政忽然间明白,为何白衍会有这般举动。 粮! 白衍此时一定十分缺粮! 想到这里,明白过来的嬴政,不由得有些愧疚,白衍率领秦军将士,为秦国在外浴血厮杀,而本该送去粮草的秦国后方,此时却没有办法把所需的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到秦军那里,让将士们在寒冬之中吃到秦国粮粟。 粮草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有多重要,嬴政即使从未领兵,也十分清楚。 一时间,嬴政不由得有些感慨。 “粮草!但凡白衍能有足够的粮草,安能出此之策……” 嬴政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愧疚,并且本就一直担忧的心,也愈发着急起来,虽然如今距离最近的魏地,根本拿不出粮草,其他郡县有粮草也都被大雪封路,加之楚寇袭扰,根本无法送去,但眼下,无论如何都要想出办法,早日把粮草送到楚东。 白衍率领秦军将士,在寒冬中厮杀。 身为秦王,作为一个国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麾下将军,在最需要兵马、援军之际,因为粮草而被迫下令,让数万大军士卒撤离,这对于国君而言! 嬴政思索间,拿着竹简的双手,逐渐用力攥紧握着。 此时的嬴政有些担忧,嬴政深知就算白衍想要让这支由魏人组成的秦军离开,也远没有那么简单,在楚北一地,可还有景骐率领楚国大军,对白衍虎视眈眈。 若是撤退之时稍有不慎,楚军必然会趁机突袭,攻其不备。 昔日李信,便是这般被楚军抓住机会,导致全军将士,尽数被楚军所杀。 “嗯?” 带着担忧,嬴政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后面白衍详细的说出,枞背叛秦国的消息,暗地里勾结楚国的事情。 一瞬间,嬴政瞳孔一震,一抹冷汗浮现在嬴政背后。 又有秦国叛臣!并且这一次,居然是随白衍攻楚的将军,背叛秦国! 一股滔天怒火,从嬴政心中浮现。 好在是白衍在竹简内,写着这件事,这也意味着被白衍发现,否则嬴政不敢想象白衍面对楚国项燕、景骐包围之际,军中出现将军背叛,其后果到底多严重。 带着冷汗与惊魂不定,嬴政拿着竹简,继续往下看。 书房中。 蒙毅与韩谒者都安静的等待着,而看到嬴政随着竹简不断展开,顺着竹简往下看,表情跌宕起伏,一时间,蒙毅与韩谒者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后满是担忧的看向嬴政。 这白衍送来的消息,到底是好消息,还是救急之信? 蒙毅与韩谒者,满是不解的想到,在确认消息好坏之前,二人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出什么事情,让嬴政暴怒。 而就在蒙毅与韩谒者不解等待之际,忽然看到嬴政拿着竹简的手,突然颤抖起来,面色满是不敢置信,眼中满是震惊。 还没等蒙毅与韩谒者多想,就突然看到嬴政的表情满是激动,随后颤颤巍巍的拿着竹简,满是兴奋的狂笑起来。 “彩!彩!大彩!!!” 望着嬴政拿着竹简,双眼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面的内容,似乎生怕眼,害怕看错,蒙毅、韩谒者见状,看向彼此。 此时二人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至少嬴政的模样让二人知道,应是好消息无误,否则嬴政不会如此激动。 蒙毅、韩谒者看着嬴政欣喜若狂的面容,看着竹简,时而抬头看着地图,一脸亢奋的神情,二人心中都隐约猜测到,白衍可能在谋个地方,与楚军交战,获得大胜,甚至,可能已经得以撤离楚东之地! 这个可能性虽然非常小,但蒙毅与韩谒者,还是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也是如此,二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若白衍能在孤立无援,粮草断送的情况下,面对楚国大将项燕,以及楚王心腹景骐,在这二人统领数十万楚军的包围中,成功带领秦军突围,离开楚地,日后整个天下,估计都将为白衍之壮举而震动。 不过随后一想,不管是蒙毅、亦或者韩谒者,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心里也清楚,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倘若能从项燕、景骐手中如此轻易撤离,当初李信、蒙毅,也不会大败,更别说,此时根据消息,与项燕、景骐在一起的,还有昌平君、昌文君这两位秦国叛臣。 比起项燕与景骐,这二人此前在秦国身居高位,十分了解秦国的要事,也详细知晓秦国的布兵,秦国的库存,兵力的调动,甚至按照昌平君的性子,若非提前调查好秦国能征用的士兵,没有把握的昌平君,绝不会贸然叛秦。 一想到这些。 蒙毅、韩谒者,都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衍不可能全身而退。 眼下竹简内的消息,更多的,应当是白衍赢得一场胜战,暂且稳住楚东局势,这才让嬴政喜出望外。 毕竟自从白衍统领麾下大军,被围困在楚东之后,嬴政因为此事,常常难以入寝,就连日常无数要事积压之中,嬴政都要每日抽出一些时间,与冯去疾、王翦、尉缭、李斯等重臣,在书房商议如何解救白衍。 如今若是看到白衍稳住局势,嬴政恐才会如此欣喜。 书房中。 正当蒙毅与韩谒者确定是好消息,心中松口气之余,就看到嬴政转过头,一脸激动,呼吸十分急促,这和在看竹简之前,满脸沉重担忧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把王贲的消息拿给寡人!” 嬴政看向韩谒者说道。 “诺!” 韩谒者看着嬴政开心,整个人也跟着压力骤减,弯着腰,把王贲的竹简,双手捧过头顶,走到嬴政面前。 嬴政拿起竹简,随后把白衍的竹简放在韩谒者手里,这已经是嬴政与韩谒者的习惯,往常由韩谒者送来的消息,除非需要批复,否则的话,都会由韩谒者拿去固定的地方储存,方便日后翻找。 “寡人果然没有看错白衍!!!” 嬴政拿着王贲的竹简,已经猜测到什么,故而没有丝毫犹豫便打开竹简,随后看着里面的内容,一脸激动感慨的说道。 嬴政身旁的韩谒者闻言,这时候方才抬起头,放下手,准备收好手里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 然而就在这时候,韩谒者目光不经意间,突然注意到竹简最后面那几片上面,写着一些字。 “臣领兵,于山川设伏,斩楚军首级,七万有余,得楚将景骐,叛臣昌文君之首级……” 短短两片竹简上,一个个笔墨书写的秦字,映入韩谒者眼帘,字数不多,然而就是这些寥寥无几的字,却瞬间让韩谒者整个人愣在原地,双眼怔怔的看着这一段字迹。 如同方才嬴政那般,此时韩谒者似乎也生怕自己看错,生怕自己眼,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 这…… 数息后,当一个一个字的看过,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看着,韩谒者确认并未眼后,随即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 在咸阳王宫数十年,经历过无数事情,但此刻,看着这份竹简,韩谒者依旧满脸不可置信。 想到那寥寥一段字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此刻韩谒者脑海里除了震惊之外,便是都不由得浮现,昔日在这书房内,朝夕相处,那个在嬴政左右的那个少年。 “传令,召冯去疾、王翦、李斯、尉缭、王绾、辛胜……立即前来王宫书房议事!” 失神之时,嬴政的声音传来,韩谒者这才回过神,依旧有些呆滞的脸颊,这才恢复过来,对着嬴政连连点头,模样对比以往,尽是失态。 “诺!” 韩谒者领命之后,收好竹简,转身双手交给蒙毅,望着依旧一脸疑惑的蒙毅,韩谒者满脸震惊的转过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 夜色中。 不复白日喧闹的咸阳城内,虽然酒楼依旧灯火明亮,歌舞升平,酒香秽语随处可闻,但终究不如白日之时的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而在路边隐约还能看到少许积雪的情况下,一排排手持长戈、火把的宫卫士卒,在街道上骑马赶路着,一些醉酒的男子见状,在寒风之中,也不由得瞪大醉眼朦胧的双眼,看到是宫卫后,连忙清醒一分,后退给这些宫卫让路。 天空皓月,繁星之下,清楚的看到一望无际的咸阳城内,无数来往交错的主干街道中,传来微弱的火光,还有马蹄声、马车轱辘声。 而在咸阳城内,随着那些马车抵达的府邸中,也能清楚的看到,看守府邸的奴仆,见到宫卫来者,全都毕恭毕敬的领路,不敢有丝毫怠慢。 白裕府邸门外。 一辆由六名宫卫骑卒护送的马车忽然缓缓停下,韩谒者突然从马车上走下来。 “你们在此等候!” 韩谒者转头对着宫卫交代后,便转身独自走到府邸门前,敲了敲门。 由于不是 书房中。 当白裕、白伯、白季三人,得知韩谒者到来之时,纷纷面色一惊,赶忙起身离开书房,来到院子。 看着独自前来的韩谒者,三人纷纷拱手打礼。 走廊下,不管是刚熬好汤药的鲁氏,还是鲁氏身后的仆人、侍女,亦或者其他府邸仆从,看到韩谒者到来,皆是面色一惊。 “韩谒者,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白裕虽是秦国将军,但此时白伯作为兄长,在这里,与白裕对视一眼后,便率先拱手,看向韩谒者询问道。 此刻白裕与白季都有些疑惑,不知道韩谒者深夜到来这里? 莫非王上同意白裕领兵攻打楚国?不太可能,那么久以来,王上一直没有同意,如今就算同意,也不会大半夜的命韩谒者过来。 莫不会是白衍出事? 想到这里,白裕与白季对视一眼,看向眼前韩谒者,目光有隐约有些不安。 “奉王上之命,前去召冯相等大臣,前去王宫书房,路过此处,故而前来!” 韩谒者解释道。 听到韩谒者的话,白伯面色一惊,而本就有不好预感的白裕、白季兄弟二人,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深夜召见冯相等大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韩谒者路过白府,那定是与白衍有关。 想到这里,白伯、白裕、白季,乃至远处的鲁氏,也露出无比担忧的眼神。 “韩谒者,敢问可是白衍?” 白伯想了想,抬起手,关心的询问道。 “方才王上得到白衍将军送来的消息,” 韩谒者点点头,正当白氏所有人都担忧之时,韩谒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王上大喜!” 大喜? 韩谒者的话音落下,白伯等人闻言,瞬间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白裕更是疑惑的看向韩谒者。 “吾亦知晓不多,不过方才匆匆一瞥,得知白衍将军,斩楚军七万余首级,得楚将景骐,叛臣昌文君之首级!” 韩谒者见到众人疑惑的目光,拱手说道,说完便看了天色一眼。 “路过此地,特地前来告知诸位一声,时辰不早,王上还在等着冯相,告辞!” 韩谒者说道,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去。 呆若木鸡的白氏三兄弟,这时候方才从震惊、错愕之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随即白伯傻傻的反应过来后,连忙拱手相送。 白氏府邸的院子中,随着白伯送韩谒者离开。 白裕、白季感受着夜色下的寒风,二人满是震撼的对视一眼,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被数十万楚军包围的白衍,不仅仅斩杀楚军七万余人,更是已经把楚王心腹景骐,连同此前背叛秦国的昌文君,都杀了! 寒风拂过,不管是白裕,还是白季,此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片凌乱的状态。 许久。 当白伯看着在夜色下,在宫卫的护送中,朝着冯氏府邸赶去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府邸,回到院子的时候,看着白裕、白季,还有鲁氏都站在院子中。 白伯看着三人,白裕等人也看向白伯,全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方才他们还在为白衍而担心,白裕还在说着,定要去解救白衍,结果一转眼就从韩谒者哪里得知…… 白衍不仅仅除掉楚王心腹景骐,还把他们白氏仇人之一的昌文君,也一并斩杀! 想到这里,不管是白伯,还是白裕、白季二人,甚至连白裕的妻子鲁氏都清楚,明日随着这个消息传开,整个咸阳,不,是整个秦国,都将为之轰动!!! 之前有景骐领兵在楚北,不仅仅是重伤的赢羲因为绕路与寒冬大雪,还没有回到秦国,就是章愍命人送回秦国的家书,还有给嬴政的竹简,都还没有送到。 第619章 姚贾的到来,诉说齐国发生的怪事! “兄长,不对啊!为何这钟吾城,如此难攻?” 项权穿着楚军衣甲,手持佩剑,骑在战马上,满是疑惑的望着远处的钟吾城,看着城头下无数楚军将士,先后攀爬城楼,然而却迟迟不见城楼秦军溃败,反而是接连两日以来,所有攻城的楚军将士,全部都死在城头上。 隐约间,项权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快了!” 项乐听到项权的话,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钟吾城城头。 “待吾夺下钟吾城,钟离氏一族,吾定诛杀其全族,不留任何一人。” 项乐一脸阴郁的说道。 看着城头上,除去少许秦军不断手持弓弩、长戈抵御外,项乐清楚的看到,数不尽的布衣男子,也在城头上,不断拉弓,扔巨石,甚至还拿着长戈,帮着秦军抵抗楚军。 看着那些城内百姓,项乐满心怒火,城内楚人百姓,怎会帮助秦人,更何况秦军早已经前往洪城支援,城内秦军根本所剩不多。 唯一的解释,便是城内的士族号召百姓,帮助秦军抵抗他们楚军。 而在钟吾城的士族,整个楚国都知道,唯有钟离氏一家独大。 “若真是那钟离氏,那定是与钟离氏之变有关,恐怕城内的钟离郝、钟离川,皆是因担心城破,会被抓去楚国朝堂。” 项权看向项乐说道,随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兄长,眼下已经攻夺钟吾城,两日不下,要不吾等且先撤退,待父亲领兵,再一举攻克钟吾城如何?权有些担忧,秦军援兵抵达此地,到时候撤退,可就麻烦了!” 项权劝说道。 然而听到项权的话,项乐顿时一脸执着的摇摇头,目光满是愤怒,看了钟吾城一眼,这才转过头看向项权。 “吾二人统领五万大军,攻打这兵力空缺的钟吾城,都无法攻克,如此退兵,他日秦军援兵抵达,错失良机之过,便会落在吾二人头上,朝中同僚,军中将领,士伍之间,会如何看吾等?尓可有想过?” 项乐反问道,眼神看起来,已经有些失去理智。 项权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下来,别说一直与兄长项梁不合的项乐,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不比项梁差,就是他,如今想到撤兵的后果,也都有些犹豫。 撤兵容易,但命令难下啊!这一下令,日后这件事情,恐怕都会伴随他们兄弟二人一生,为人所笑话。 “兄长,吾去命人,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父亲!” 项乐最终想到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项梁不在,他们兄弟二人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项权看着项乐去吩咐亲信,随后继续看向钟吾城那里的战场。 钟吾城。 顺着城头看去,到处都能看到从城外临车、云梯登上城道的楚军士卒,整个城头尽是啸杀声、惨叫声,源源不断登上城头的楚卒,数不清的秦军,不断在城头上厮杀。 楚卒被杀倒地的尸体,随处可见,在混乱之中,能清楚的看到,不断有楚卒被杀,或者方才登上城楼,便被砍死,对比倒地被杀的秦卒,楚卒的尸体几乎是十余倍之多。 “杀!!” 一名楚卒登上城楼,趁着前面楚卒与秦卒交战的空隙,跳入城道后,便对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身背砍去,在这名楚卒眼里,任何帮助秦军的人,都该死,哪怕他是楚人。 然而与预料之中,利剑砍入身体的感觉不同,几乎在劈砍男子的背部后,楚卒就突然发现,手掌有些震动感,而原本该倒地而亡的布衣百姓,却只是吃痛的跌撞几步,并没有倒地。 伴随着这一幕,楚卒一脸错愕的看着利剑,随后抬头看向那名男子,顷刻间,当看到那男子背后衣物被砍破后,露出里面的衣甲。 “衣甲!” 楚卒惊呆了,还没等楚卒反应过来,其他布衣男子在砍杀楚卒后,已经杀来,而被砍伤的男子,也转过头,一脸狰狞的看着那名楚卒,一边刺痛,一边与其他布衣男子,拿着利剑,把那名楚卒一道道砍得血肉模糊。 伴随着满脸血迹,面目全非的楚卒靠着外城墙,倒在地上,鲜血流淌间,在无数脚步,以及无数尸体中,成为又一具尸体。 在另一边的内城墙下。 密密麻麻的秦国将士,身穿衣甲,手持长戈,一排排整齐的站在城墙后。 听着城头上的啸杀声,鸠穿着秦甲,扶着腰间秦剑,不断来回走动,数十名秦军将领,全都站在秦军士卒面前。 城门下。 巨大的撞击声,把钟吾城的高耸城门,撞得发出滋滋响,数十名秦军将士,手扶着巨木,顶着城门,防御着门外楚军士卒的撞击。 每当秦军士卒手掌被震得发麻,感受着令人惊恐的撞击声,心里有些慌乱之际,转过头,看着城内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秦军,一排排望不到头的长戈竖立如林。 任何慌乱,都在这一幕中,顿时消散一空。 “还未退兵?” 城守府中,白衍听着将领的禀报,都有些感觉不可思议,也逐渐发现,此前多少有些高估城外楚军主将,高估那项氏兄弟。 “将军,将士前来禀报,那城门,都快被楚军撞坏了!” 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过头,不着痕迹的看向同在书房内的钟离郝、钟离川一眼。 白衍听到将领的话,也有些古怪的看向钟离郝、钟离川。 就是孇由,也有好奇的转过头,看着自己丈人。 “吾二人也不曾想,此前钟离氏,居然如此腐朽,心性之奢靡,令人咂舌!” 钟离郝尴尬的说道,一番话,直接把所有事情,全部甩给此前钟离氏的那一帮人,以钟离氏的财力,别说一个城门,就是一百个城门,维护起来,都不在话下。 眼下钟吾城大门如此不堪,这也是他们兄弟二人,未曾料到的。 “将军,可否还要拖下去?” 牤这时候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继续拖住楚军,楚军突袭,所带粮草定是不多!今日楚军若是攻不下,项燕定然察觉不对,看看项燕,是否敢派兵来救援!” 白衍说着,转头看向地图。 “诺!” 将领听到白衍的话,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书房中。 白衍看着地图,随后转过头,看向表兄孇由,随后看向钟离川。 “粮草之事,便劳烦二位!” 白衍开口说道。 为了供养楚东一地的秦军将士,白衍几乎已经榨干所有能搜寻到的粮草,就连吕奇、萧何送来的粮草,眼下也快要消耗一空。 没有足够的粮草,将士们便无法交战,甚至连冬天都熬不下去。 为了避免因为粮草而落败,白衍除了吕奇、萧何那里的粮草,只能把剩下的希望,寄托在表兄孇由身上,让孇由代表他,去其他地方,劝说楚地士族。 而未免有危险,亦或者话语分量不足,钟离川会跟着孇由前去。 如今表兄孇由已经迎娶钟离氏之女钟离溪,有这样的条件,白衍不想表兄再上战场,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出力,并且这对于钟离氏而言,也有好处,只要钟离氏能撑到最后,好处会愈加明显。 “将军放心!” 钟离川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放心!” 孇由也抬起手打礼道,一脸认真的看向白衍,点点头。 这时候,一名亲信突然前来禀报,说上卿姚贾,快要抵达钟吾城,想要入城见白衍。 闻言,钟离郝、钟离川还有孇由都一脸意外。 姚贾? 这时候钟吾城有战乱,姚贾为何非要这时候进入钟吾城,此前姚贾不是一直都在齐国吗? “姚贾?必须接姚贾入城!” 白衍说道。 既然姚贾明知道钟吾城有战事,还要派人前来通知,想要入城,那姚贾一定是有事要知会与他,想到这里,白衍转过头看向牤。 “牤,夜色后,亲自率领护卫出城,将姚贾接入城内!” 白衍吩咐道。 “诺!末将立即去准备!” 牤点点头,接令后便转身离开。 “姚贾为何这时候前来钟吾城?” 钟离郝看着牤离去后,微微皱眉,带着疑惑,转头看向白衍。 白衍摇摇头,看着地图,如今楚东乃至整个楚国的局势,姚贾的出现,倒是让白衍想到许多。 姚贾虽然不善领兵,但是此前姚贾耗费千乘之金在楚国,其底蕴人脉,可是实打实的在那里,很多事情姚贾做起来,要比荀朔方便许多,更不必让小舅父一直冒险。 “听说将军此前将那楚姬,送出城?” 钟离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询问白衍。 这两日城外楚军在攻打钟吾城,而连续两日来到白衍府邸的钟离郝,本以为白衍在享受此前他们钟离氏准备的美人,不曾想两日不见,打听一番后,那女子,居然被白衍送出城。 “此女为白衍去办一件事情!” 白衍看了钟离郝一眼,解释道。 “原来如此!” 钟离郝点点头,随即没有再多问下去,不过心中暗暗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白衍看对眼,能让白衍带回府邸的女子,结果白衍一转眼便送出城。 眼下城外随时都会有楚军,就算有心再为白衍寻一美人,也没有机会。 …………………… 黄昏临近。 楚国攻打钟吾城无果,随着天黑,纵使再有不甘,也只能退兵,返回楚军大营。 白衍一直在书房内处理事务,时不时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 直至夜幕。 牤来到书房,对着白衍禀报,白衍闻言,方才缓缓起身,嘱咐府中侍女准备几桌酒菜后,便带着牤,离开府邸。 漆黑的夜色下,在钟吾城的北城门,已经收拾好包裹的孇由、钟离川,还有钟离郝,全都已经在城门内等候着,见到白衍到来,纷纷走上前。 此番离去,钟离川也带着几个扈从跟随。 “切记当心!” 在亲信手持火把的照耀下,白衍看了一眼孇由,随后看向钟离川。 虽说孇由与钟离川去的地方,都是有秦军驻守的城邑,但离开途中,未尝没有一些不愿降秦的楚人,化作流寇,沿途抢劫,亦或者伏杀秦卒。 “将军放心!” 孇由对着白衍说道,看着白衍,话虽然是喊将军,但无论是白衍,还是孇由,看出彼此的眼色,都亦如当初那般,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永远都不会改变。 “走吧!” 白衍命令看守城门的秦卒打开城门,随后便对着牤,还有孇由、钟离川说道。 “诺!” “诺!!” 牤、钟离川、孇由对着白衍打礼,随后便在铁骑亲信的跟随下,在夜色中,摸黑离开城门,幸好不管是天上繁星,亦或者皓月,都在为所有人指引方向。 白衍站在城城门内,透过月色,看到所有人,在将士的护送下,从城门离开,朝着远方昏暗的大地走去,消失在黑影里。 望着那远方天际,那朦胧的山川。 钟离郝站在白衍身旁,看着再次关上的城门,眼中也带着一些担忧,不过钟离郝也明白,眼下不管是钟离川,还是女婿孇由,甚至是他自己,都可以出问题,唯独白衍以及所有秦军,不能出事。 秦军若是兵败。 如今钟离氏的一切,都将会化作泡影,终归他人所有。 拼搏半生,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坐拥眼前的钟离氏,钟离郝一族,没有任何一个族人,再能割舍离开。 “走吧,去城头上,等姚贾入城!” 白衍的声音传来,钟离郝转头看向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白衍,在一众手持火把的铁骑将士护送下,朝着城楼上方走去。 两个时辰后。 在城楼,感受凛冽寒风的白衍,以及钟离郝,终于等到牤等人回来的身影。 此时已经是深夜,比起白日,深夜之中的寒风,更是刺骨,伴随亲信确认是牤之后,白衍与钟离郝,便转身朝着城楼下走去。 城门打开。 数十名手持火把的秦军将士看守在城门两旁,在牤身后,姚贾带着两个仆从的身影,从城外急匆匆的走来。 白衍看着姚贾风尘仆仆的模样,连忙抬起手。 “姚大人!” 白衍打礼道。 “白将军!” 姚贾见到白衍,略带灰白长须的面容上,终于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一脸疲惫,随后抬起宽大的绣袍,对着白衍打礼。 “姚贾恭喜白将军大捷!为王上除掉心患!” 姚贾一脸敬佩的看向白衍。 不仅仅是景骐、昌文君的事情。 在前来钟吾城的路上,途径其他城邑,从秦军守将知晓南边吴邑发生的事情,姚贾后面又得知,其他地方的秦军都已经调往西边,并未去洪城,随即立刻猜到白衍定是察觉到什么。 果然,随后得知钟吾城被楚军攻打,姚贾都忍不住私下连连感叹,幸好此番是白衍统领秦国大军,攻入楚国腹地。 眼下姚贾若是没有猜错,看似钟吾城被攻打,但实则,西边的楚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看白衍,何时下令灭之! “秦楚胜负为定,怎敢言喜,姚大人,请!” 白衍没有着急与姚贾叙旧,谦虚一句后,便抬手请姚贾先去府邸。 姚贾看了白衍身旁的钟离郝一眼后,便点点头,感受着夜里的冷风,抬手示意白衍先请。 返回城守府邸的马车上,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姚贾已经不记有多久,没有在夜色中,摸黑长途跋涉,方才再次经历一番后,终于是能再次感受到马车的好。 “姚大人,这位是钟离氏一族的钟离郝!” 白衍看向姚贾,为其介绍道,此时作为正主的白衍,跪坐在主位,姚贾与钟离郝,一人跪坐在一边,而马车外,除去马夫,牤也与马车两旁的将士一样,满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钟离氏,钟离郝……” 姚贾听到白衍的话,揉了揉走得脚酸的腿,看了对面中年男子一眼,经过白衍的介绍,姚贾这才知晓,原来对方,便是钟离郝。 “老夫倒是有所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乃一才士!” 姚贾坐直身体,对着钟离郝拱手说道。 不过这番话,倒是姚贾的客套话,对于这个钟离郝,此前在楚国,姚贾倒是所闻甚少,毕竟已姚贾的地位,真正需要去了解的,还是钟离氏一族的主脉,对于一个已经快要没落的旁系偏支,姚贾自然不会放多大精力调查,或者耗费重金去交好。 “姚大人谬赞,当是郝,有幸得见姚大人一面!” 钟离郝听到姚贾的赞誉,一脸笑意的抬手打礼。 姚贾见状,也笑了笑,不过也不再说什么。 在齐国的时候,姚贾便听闻钟离氏的变故,曾经姚贾也没想到,就是钟离郝这一支都要没落,根本不起眼的偏支,居然取代主家。 想到这里。 姚贾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衍一眼。 姚贾可是深深知晓钟离郝的举动,没有白衍在暗地里帮助,基本不可能做到。 “姚大人,白衍想问,为何大人今日不惜涉险奔波,也要前来钟吾城?” 白衍给姚贾介绍之后,看着姚贾的目光,便开口询问姚贾的来意。 “唉……” 姚贾摇了摇头,随后轻声说道:“前些时日,齐国之中,已经有人,发现那着书老人的踪影!” “什么?” 钟离郝听到姚贾的话,瞬间便一脸吃惊的表情,随后目光满是震惊的看向姚贾,若非姚贾所言,钟离郝都不敢相信齐国之中,真的有人找到那神秘的骑牛老者。 姚贾是秦国上卿,足迹遍布天下,眼线无数,姚贾此时亲口之言,那定是不会有假。 想到这里,钟离郝呼吸都有些急促,隐约感觉,齐国若真的请到那老者去齐国朝堂为傅,说不定还真会是齐国崛起的契机。 对于那个神秘的老者,钟离郝可是十分清楚,不仅仅是天下士族,就是诸国君王、大臣,都接连派遣心腹去寻,结果那么久以来,都一无所获。 没想到,眼下居然真的被齐国寻到。 “寻到之人,乃是湛氏湛诏,此前已经去田府确认过,并且随身带回临淄的竹简,也在临淄王宫证实过,其字迹,一模一样!” 姚贾看了钟离郝一眼后,转头看向白衍继续说道。 “湛氏湛诏?可有找到人?” 白衍听到齐国找到骑牛老人,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姚贾,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听到湛诏二字,白衍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昔日入楚前,在阳夏碰到的雾。 “具体踪迹,尚未知晓……” 姚贾摇了摇头,把后面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所有眼线,都被田鼎派遣齐技击除掉的的经过,一一告知白衍。 “可惜!” 钟离郝闻言,不由得本能的感叹一句,心想若是姚贾能趁机,跟着齐国湛氏找到那老人,那该多好。 “只能日后再寻良机!” 姚贾看向钟离郝说道,随后想到什么。 “说起田鼎,此前在齐国临淄,听闻白将军,乃是由田鼎亲自赶出齐国!” 姚贾带着一些疑惑不解的神情,看向白衍。 一番话,让钟离郝此时也目光满是古怪的看向白衍,对于这件事情,在钟吾城的钟离郝也有所耳闻,万万没想到,当初身为齐人的白衍,居然是被齐国王室宗亲的田鼎,亲自赶出齐国。 想到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钟离郝心中也好奇,田鼎可否后悔当初的举动,齐王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般,被田鼎给气得差点神志不清,把临淄王宫的书房都砸了一个遍。 “昔日之事,过往云烟!一切不过误会而已!” 白衍见到姚贾与钟离郝那不同的目光,全都看着自己,无奈的摇头说道。 “白将军倒是豁达!” 姚贾看着白衍的模样,不由得感叹一句,随后突然笑起来,在钟离郝的目光中,告诉白衍,这件事情白衍是豁达,但整个临淄城的官员、士族,稷下学宫的学子,所有齐人,可都因为这件事情,而怨恨辱骂田鼎。 最后就连齐王,都不得不立即卸掉田鼎的官职,收回田鼎的一切权利。 白衍能原谅田鼎…… 但所有齐人,可都不愿意原谅!!! “司马兴将军得知此事,笑得合不拢嘴!更是直接亲自去田府,想要见田鼎一面,当面说说,可惜田鼎已离开临淄……” 姚贾说到这里,笑容更甚,想到昔日司马兴在临淄说的话,以及举动,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白衍得知司马兴要亲自去数落田鼎,微微张嘴,有些错愕,随后哭笑不得。 这倒是符合司马兴的性子! 好在姚贾笑过之后,便说回正事。 “此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老夫在临淄时便十分困惑,虽说齐人对田鼎,心生芥蒂,但为何田鼎,丝毫不管不顾,离开临淄,似乎真的打算放手一般,以老夫对田鼎的了解,田鼎之举,实在太过反常,恐,田鼎别有算计啊!” 姚贾说到这里,眉头紧锁起来,一脸担忧,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 田鼎是齐国王室宗亲,深得齐王建信任,一手执掌的齐国大权,即便是齐相后胜,都不及十之一二,也是如此,秦国在拉拢齐国之时,不仅仅是要拉拢齐相后胜,就连无数中立的齐国官员、士族,也要耗费巨大的代价去拉拢,以此联合众人,方才能与田鼎,相庭抗礼。 这也是秦国最头疼的原因,秦国也不是没想过去拉拢田鼎,但田鼎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被拉拢,田鼎依旧是那个田鼎。 然而就在此前,田鼎居然真的离开齐国临淄,在白衍被包围在楚东之际,离开齐国朝堂。 这无异于彻底放弃与楚国联盟,放弃劝说齐王出兵,放弃这个时候对付秦国的最佳之机,没有田鼎在,剩下反抗齐国的所有势力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应对秦国收买的势力。 眼下,过去那么多日,姚贾都依旧不明白,田鼎在打什么算盘。 是真放弃救楚国,还是别有算计。 以姚贾对田鼎的了解,绝大可能,还是后者,田鼎对齐国的执着,对齐国的忠心,无需质疑,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国陷入危险之中。 “还有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想着田鼎之事,面露思索的时候,突然再次传来姚贾的声音,这让白衍不由得再次微微抬头,看向姚贾。 在白衍的目光中,姚贾依旧面露担忧,面色有些阴沉。 “在齐国如此之久,老夫也隐晦的查到,齐国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 姚贾看向白衍。 听着姚贾的话,白衍与钟离郝,纷纷皱眉起来。 想到城外还有楚国大军,更遥远的地方,项燕统领的楚国大军,正在虎视眈眈,这时候不管是钟离郝,还是白衍,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齐国出现什么变故。 “姚大人,可是何事?” 白衍看向姚贾询问道。 姚贾听到白衍的话,微微低头,沉思间,一想到在齐国调查的事情,眼中便尽是困惑、担忧。 “是曾经很多名士,不知为何,全都失去踪影,很多此前王上都记在心上的大儒,也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不仅仅稷下学宫,与诸多士族,就是齐王,也不断在暗地里命人寻找,但许久以来,全都毫无所获!” 姚贾摇头说道,随后抬头看向白衍。 “诸多名士失去踪迹?怎会如此?” 钟离郝也皱起眉头,若非姚贾查到,他根本不知道此事。 姚贾对着钟离郝摇摇头,示意还没查出来,随后看向白衍。 “老夫离开临淄后,已将此事命人送去咸阳,交给王上,并且告知李斯!” 姚贾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姚贾的能力范围,单凭姚贾如今的能力,根本查不出来,连齐王、与稷下学宫的大儒、士族,倾尽全力,都找不到丝毫踪迹,这件事情必须告知嬴政,让嬴政也派人去找,毕竟其中,很多名士大儒,都是嬴政一直以来,十分重视的名士,他们背后,可都代表着天下士人。 “还有此事?” 白衍听到姚贾的话,与姚贾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吃惊。 “那姚大人此番前来,是想?” 白衍问道。 而姚贾这时候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告诉白衍自己的目的。 其一,便是田鼎的反常,他有些担忧,来此帮助白衍,若有需要,他也能出力,其二也是希望等白衍结束城外的战事,给他一些边骑中的精锐斥候,去探查湛氏踪影,从而找到那老人的踪迹。 最后一件事情,便是趁着白衍统领秦国大军,尚在楚东一地,没有楚国的干扰,他也要调查一番,那些消失的名士是否与楚国有关! 此时的姚贾,还没想到,齐国的怪事,都与白衍有关。 第620章 王贲的竹简,秦楚决战的开端 “将军,楚军突然间,开始往回撤,往泊山方向赶去!” 次日。 白衍与姚贾正在书房闲聊之际,便听到蔡余急匆匆的前来禀报。 “全军出城!保持好距离,跟在楚军身后!” 白衍与姚贾对视一眼,随后对着蔡余下令道。 楚军退去,这也意味着,楚军已经发现不对劲,这才想着尽快离开。 “诺!” 蔡余闻言,连忙领命离去。 姚贾看着蔡余离去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看向身旁的白衍一眼,虽然方才来到钟吾城不过一日,但善于言辞的姚贾,在与钟离郝交谈时,钟离郝根本不是对手,很多事情在只言片语间,便在姚贾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钟离郝不知不觉说出来。 就连当初秦将枞叛秦的事情,姚贾都已经了解、猜测得差不多,也了解到昔日钟吾城发生的事,远没有外面传言那般简单。 方才那名叫做蔡余的将领,此前便是枞的部将。 想到这里。 即便是常年游走诸国,在无数仇敌面前笑谈的姚贾,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惊叹,不提白衍其才能,就是白衍这番举动,天下便没有几人能做到,能有如此心性之人,逢得良机,注定不会碌碌无为。 这一点,姚贾最深有体会。 看似风轻云淡的背后,胆魄,心细、手段等等,缺一不可。 望着身旁一脸从容的白衍,姚贾倒是愈发好奇,白衍师从何人,到底是哪位名士大儒,能教导出这样一个弟子。 姚贾也暗暗可惜,当初在临淄,听闻田鼎似乎已经查出来,不过此事,唯有田鼎与齐王得知。 “姚大人,出城看看?” 白衍转过头,看向姚贾。 如今项乐、项权已经被包围,就看楚军那边,项燕如何抉择,这五万楚军皆是收拢的溃卒,并非楚军精锐,但项乐与项权,可都是实打实的项燕之子。 “走!” 姚贾思索间,听到白衍的话,扬起笑意,抬手示意白衍先请。 白衍也还以手礼,示意一同前去。 钟吾城的城门内。 随着白衍的命令在一名名骑马的铁骑将士,告知城内的一名名将军,刹那间,身穿秦甲的鸠,便看向城门下的秦卒。 “开城门!” 在鸠的命令声中,看守城门的秦军士卒,把巨大的城门打开。 鸠身后,一名名秦军将领见状,纷纷转身,对着身后的秦军将士大喝,随后带着城内一排排身穿衣甲,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朝着城门外走去。 一盏盏秦国旗帜之中,密密麻麻长戈上,锋利的兵戈让人看着眼缭乱。 就在秦军将士纷纷离开城邑没多久。 在数十名铁骑将士的护卫中,白衍与姚贾乘坐的马车,也缓缓从城门离开。 数个时辰后。 待马车一路来到山川险要之地停下,白衍与姚贾从马车内走出来时,便看到秦军将士早已经在蜿蜒陡峭的峡谷,修出一条道路。 在将领与秦卒的带领下,白衍与姚贾顺着将士修理出来的小道,一路来到山谷上方,随后一眼便看到山谷另一边,黑压压的一片楚军人海,正在无数秦军的包围下,围困在峡谷之内。 “此地便是将军昔日,斩杀景骐、昌文君之处?” 姚贾年纪终究是有些大,微微喘息,看着已经被包围的楚军人海,皱着眉头,转过头看向白衍。 “昔日景骐、昌文君,便是死在此地!”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指着峡谷中,楚军被围的位置。 秉冬之下,昔日寒冰白雪,尚未完全消退,曾经被血水染红的地方,依旧隐约能看得到,毕竟七万楚军士卒,全部都死在那片峡谷之中。 连同受伤战亡的秦军将士,不下十万人的鲜血,都曾洒在那片峡谷内。 “昌文君在秦国,威望仅次王翦将军,怎奈最终叛秦!” 姚贾叹息一声。 与当初不同,昔日在姚贾眼里白衍是秦国白氏子弟,故而姚贾有些话不会说出口,说出来也感觉白衍难以体会到,但如今,得知白衍是齐人,有些话,姚贾自然便没那么多忌讳。 他白衍是齐人。 姚贾,亦是魏人,说到底,他们都是与昌文君一样,离开自己母国,最终到秦国效力。 如今看着在秦国有地位、威望、资历的昌文君,背叛秦国,最终被白衍斩杀在眼前这片峡谷内,这让姚贾不由得有些唏嘘。 姚贾为秦国效力那么多年,在秦国任上卿,昔日没少与昌文君接触,甚至早早便有与昌文君联姻之念。 如今回想,倒是有些庆幸。 “昌文君乃楚王血脉后裔!白衍与姚大人,恐难以对此有所体会!” 白衍听到姚贾的话,自嘲一句。 昔日不管是嬴政决定攻打魏国,亦或者白衍出兵,姚贾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拦,更没有丝毫犹豫,比起昌文君而言,姚贾这样的人在魏人眼里,多为不耻之辈。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姚贾当初在魏国,不过是一个门吏之子,一点地位都没有,后面去赵国好不容易成为一个赵臣,反而还被赵国驱逐。 世人提及姚贾,终究是与韩非子那般,骂姚贾乃是“梁之大盗,赵之逐臣”。 白衍与姚贾一样,甚至在齐国,白衍比姚贾的出身更低,若是姚贾的父亲是门吏,仅在魏国士族眼里无足轻重的话,那么白衍的地位,甚至有时候,连与城中的奴隶都比不上,毕竟世人对待一个奴隶,还要顾忌其主人,而若是欺负白衍,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这也是为何小时候,别说其他村子的村民,就是同一个村子的村民,不管心情好不好,都肆无忌惮的嘲笑白衍,不需要顾忌什么。 对比他们,昌平君却是楚王后裔,正儿八经的的贵族出身。 “倒也是如此!” 姚贾与白衍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峡谷,看着在峡谷内,与楚卒拼杀,将其包围在峡谷的秦军将士。 随后想到白衍是被田鼎赶出齐国,姚贾顿时理解白衍那句话的意思,眼中满是释然。 没多久。 峡谷内的楚军,面对秦军的包围,看着峡谷知晓曾经无数楚卒便是死在峡谷之内,楚军士卒溃败之势,越发明显,啸杀声中,越来越多的楚卒,不断拥挤在一起,最终被楚军自己人踩踏,秦军将士越杀越勇,在绝对的优势下,气势愈发高涨。 身后传来动静,白衍与姚贾转头便看到,荀朔在秦军士卒的护送下,从山下走来。 “荀朔,拜见姚上卿!” 荀朔见到姚贾,有些意外,没想到姚贾居然在白衍身旁,反应过来后,便对着姚贾打礼。 “白将军身旁,能人辈出啊!” 姚贾抬手还礼,笑着摇摇头,满脸感叹。 一番话,看似对白衍说,但更多的还是赞誉荀朔,不过话里又指白衍,别说荀朔,就是白衍,都要回话。 “昔日在赵地,赵人连年灾荒,颗粒无收,荀大人闻赵王昏庸,赵国奸臣当道,士族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心系赵民生死,为百姓之忧而忧,终是报效无门,逢秦伐赵王之无道,便寻白衍,为秦而效其力!” 白衍拱手解释道,告诉姚贾,荀朔为何在他身边。 看着一脸有些错愕的姚贾,想到如今将士还在围杀楚军,白衍便转头看向荀朔。 “囚徒营可有备好,项燕若是杀来,囚徒营至关重要,切不可出丝毫差错!” 白衍询问道。 如今白衍已经把所有精锐,都已经调来围困这五万楚军,如果项燕围救,那么秦军与楚军,必定会陷入胶着混战。 彼时已经收纳三万多楚军将卒的囚徒营,便会是破局的关键。 “将军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荀朔也被白衍一番赞誉之言,弄得有些懵,听到白衍的询问,这才回过神,点头说道。 说完后,饶是荀朔自认脸皮够厚,看着白衍,回想方才白衍对他的一番美言,特别是看着姚贾都诧异的看向自己时,荀朔也不由得在心中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白衍的好意,荀朔自然不会反驳,姚贾乃是秦国大臣,上卿之位,更是嬴政心腹,白衍说着这一番话,对他日后在秦国为仕,会有很多好处。 “将军可是还在等项燕?” 姚贾这时候也回过神,回想方才白衍的那番话,忍不住笑起来,而听到白衍的部署,便看向白衍出声道。 看着白衍投来的目光,姚贾摇摇头。 “项燕非是愚钝之人,以姚贾对其了解,眼下之局,项燕断不可能出兵救援!” 姚贾说道,说出自己对项燕的了解。 在白衍与荀朔的目光下,姚贾转过头,抬起手,指着远处山谷下,不断被杀射围杀的楚军。 “姚贾在楚国多年,与项燕及其一族,颇有了解!姚贾敢断言,项燕既然不派楚军精锐前来攻打钟吾城,而是交由五万溃卒,让麾下二子统领,多是故意为之!” 姚贾见到白衍与荀朔不解的模样,继续看着峡谷说道:“楚军夺下钟吾城,于项燕而言,自是最好,若是楚军夺不下,甚至如眼下这般,被将军领兵,围困其中,项燕恐怕一开始,便已决意……” 姚贾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着二人摇头。 项氏在楚国的地位举足轻重,姚贾在楚国离间、拉拢楚国官员之时,没少费大量的钱财与精力去了解过项氏,故而对项氏项燕,也十分了解!对项燕而言,义,大于一切,而国之大义,更是项燕毕生之志,如此,又岂是两个儿子可比的。 更何况在项氏一族中,姚贾没记错的话,项乐娶鲍氏之女为妻,育有一子,而项权娶陈氏,育有两子,具体名字姚贾倒是不太记得。 “原来如此!”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与荀朔对视一眼。 此时白衍这才知晓,为何楚军兵马仅是五万,为何楚军之中,并没有楚卒精锐。 转过头,看着峡谷内的战场,望着那些楚军,要远比此前景骐统领的楚军更容易溃败,随后白衍抬头看向天空。 “距离冬雪消融,尚还有一月!” 白衍清楚,一旦冰雪消融,秦国便可再度挥兵南下,再次从南阳、颍川一地,进攻楚国。 楚将项燕定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个月内,像类似吴邑发现十几万楚军的事情,定会经常发生。 “将军!将军!”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白衍回过神,转身便看到在一名亲信的带领下,两名秦卒急匆匆的走来,手中赫然拿着一卷竹简。 “将军!这是王贲将军命人送来的书信!” 在白衍的目光中,两名风尘仆仆的秦卒,对着白衍禀报道。 牤听到秦卒的话,走上前,从那两名秦卒手中接过竹简,随后转身拿回来,交给白衍。 “王贲将军!” 听到是王贲的书信,白衍不由得与荀朔,还有姚贾对视一眼,随即从牤手中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几息后,白衍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变化。 “怎么了?将军!” 荀朔看着白衍的模样,微微皱眉,看着白衍的模样,荀朔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姚贾此刻望向远处峡谷内一眼,听着数不尽的啸杀声、看着楚军在围杀中,楚卒越来越少,随即转头看向白衍。 “王贲已经书信送去咸阳,要从颍川南下,领兵攻楚!” 白衍对着姚贾与荀朔说道,把竹简给姚贾。 姚贾接过竹简认真看起来,仔细看了两遍后,便把竹简交给荀朔。 “王贲将军应当是怕白将军这里,长久无援,粮草中断,难以继续支撑下去!得知景骐被将军击败,故而想要领兵南下,迫使项燕分兵!” 姚贾看着白衍说道。 来到钟吾城,得知白衍部署的姚贾,此刻十分清楚王贲的举动,会让白衍此前所有计划全部打乱。 王贲领兵南下,白衍自然不可能再依托城邑,继续坚守下去,否则项燕随时都有可能率领所有楚军,直扑王贲,待击败王贲后,再转过身,继续攻打白衍。 类似的事情,曾经在赵国,武安君李牧不止一次这般做。 不过想到白衍离开城邑,姚贾不由得想到白衍的粮草,通过与钟离郝的交谈,姚贾可是知道,白衍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进攻楚国,不仅仅需要耗费时日,就是粮草损耗,也要消耗更多。 “将军!此番或许是个机会!” 荀朔看完竹简,抬头看向白衍说道。 自从所有秦军断粮之后,所有粮草全都是白衍想尽办法,为秦军将士筹集,而那么多的粮草,不仅仅是定陶萧何送来的粮草,就是钟离氏以及楚东很多士族的粮草,如今全部都被消耗一空。 而在齐国,如今齐国的粮价,更是已经被吕奇买到上涨数倍。 荀朔不在齐国,但对于齐国的消息,荀朔可从未断过,故而荀朔清楚,如今齐国的粮价到底有多惊人。 若是一石粮草,涨几钱或许还不觉得多,但若是十几万人的粮草加起来,那最终的价格便会让人心凉,更别说此时齐国的粮粟,已经上涨数倍。 眼下有机会能早些结束战事,这对白衍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再坚守两三个月,别说洛阴所有赋税、收入,就是洛阴城,白衍最后可能都要卖掉,还钱给吕奇。 山谷上。 白衍听着姚贾与荀朔的话,面露沉思,一言不发。 所有人,不管是荀朔还是姚贾,以及牤,其他所有将士,全都看向白衍,等待着白衍的决定。 白衍看向远处峡谷的战场,双眼凝重。 眼下白衍最担忧的,便是轻易出兵,本就兵力有限的情况下,此前布防的城邑,便会出现缺口,王贲领兵南下,项燕定然也会知晓,若是项燕并未离去,楚东防线出现的缺口,定会被项燕抓住机会。 然而,若是不出兵,万一项燕真的孤注一掷,领兵去攻打王贲…… 正当白衍犹豫不决之际,忽然看着远处那峡谷内的战场,突然想到,此前昌文君被杀死在峡谷之内。 顷刻间。 白衍便反应过来,笃定项燕绝可能孤注一掷去攻打王贲,因为…… 昌平君!!! 想到此前昌平君决定除掉白氏,暗地里的手段,还有决定叛秦后,暗地里做的一件件事情,以昌平君的阴狠,在他杀死昌文君之后,在没有除掉他,得到他的首级之前,昌平君绝对不会离开。 白衍不由得想到当初,恩师瑾公在夜里,教导过他的话。 “愤怒,会降低一个人的理智!仇恨,会让一个人丧失判断!” 抬起手,看着手上尚未痊愈的伤,白衍回想那日得知兄长被田假命家奴,刺为废人,差点控制不住要去报仇,最后虽然恢复理智,但揪心之痛,依旧让他如泄愤一般,疯狂捶打木桌的举动。 那是白衍从未有过的失态,即便眼下,白衍想起兄长的仇,心中依旧如同刺骨般的疼痛,还有对田假及其家仆那滔天的恨意。 “继续守在原来的城邑!” 白衍放下手,看着远处的峡谷,轻声说道。 昌平君一定会留下来,而昌平君留下来,项燕就不可能把所有楚军都调离,如此,就算项燕率领半数楚国大军去攻打王贲,这也在王贲的预期之中。 而白衍,继续坚守城邑,待确认项燕不在楚军,再行出兵,如此,不需要再担心项燕是否会放任王贲不理,而守在楚东等待秦军主动出击。 论阵仗,白衍不敢与王翦交战,哪怕有三万囚徒营,但若是项燕不在,白衍倒是也敢与昌平君试一试,战一战。 昌平君想杀他报仇,他白衍何尝不想杀昌平君报仇。 “守?” “嗯?” 荀朔与姚贾,甚至牤,听到白衍的话后,都有些诧异的看向白衍,没想到白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要知道王贲哪里可是已经出兵南下,若是固守不出的话,那王贲哪里,随时都有危险。 心中有些担忧,但眼下既然白衍做出这般决定,不管是荀朔,还是姚贾,也都只能相信白衍的决定。 ……………… 峡谷内。 白衍与姚贾等人,来到战场之时,整个战场已经结束杀戮,到处都是尸体,比起昔日都不逞多让的战场上,一片硝烟弥漫,长戈楚旗,随处可见。 秦军将士都在抬着战亡秦卒的尸体,一些活下来的战马被牵走,死去或者重伤的战马,也都要利用起来,给将士们做成干粮。 “放开!放开!!!” 满头长发,整个人都无比凌乱的项乐、项权,被秦军将士,押送到白衍面前。 “将军,这二人便是楚将项乐、项权!” 宴茂对着白衍拱手道,随后看向身旁被扣押起来的二人。 气喘吁吁的项乐,看到一众秦军将领之中的白衍,突然冷笑起来。 “白衍?呵呵,要杀便杀!” 项乐怒喝道,本是豪气的话语,此刻在那凌乱的长发下,以及身后四个秦卒摁着,却让人感觉不出丝毫气势,反而如同一个恼羞成怒的疯子。 “项乐、项权?项家之人?” 白衍听着宴茂的话,眉头微皱。 “即是项家之人,为何项燕不派援兵?为何让你们二人领兵前来,却连楚军精锐都不见踪影?昔日白衍领兵在此包围景骐,景骐麾下楚军在此地抵抗,我秦军伤亡不下三万,而眼下,五万楚军,不到半日,便屠杀殆尽!” 白衍看着二人,随后看向四周一望无际的尸体,皱眉间,一脸疑惑。 一旁的姚贾哪里还不知道,白衍这是在挑拨离间,但此刻姚贾有些好奇,这二人都已经被俘,随时都可以杀,为何还要…… 忽然间,姚贾突然想到什么,略显苍老的中年脸颊上,露出少许吃惊之色,看向一旁的白衍。 “白衍!!!呜~!” 项权听着白衍的话,愤怒狰狞的面孔上,怒喝一声,正当起身,要挣脱身后的秦卒时,突然宴茂上前,手持秦剑,用放在剑鞘内的秦剑,对着项权的脸狠狠的来一下。 刹那间。 项权整个人都痛得跪在地上,被秦卒摁着,而脸颊瞬间破相,鲜血不断流出来。 “白衍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项权虽然满脸鲜血,但还是倔强的对着白衍说道,不过语气虚弱不少。 牤与宴茂看着项权的模样,平淡的面孔上,丝毫不掩饰杀意。 “白衍只是好奇,此前项梁领兵,皆是项氏精锐,为何尔等领兵,尽是溃卒?” 白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四周时,余光看向一旁的姚贾一眼。 姚贾见状,心领神会。 “白将军不知,在项氏,连项燕都曾有言,论领兵,项氏唯有项梁能堪大任,项燕往日领兵……” 姚贾说到这里,看了项乐、项权二人一眼后,看向白衍。 “也只带项梁一人!故而眼前这二人在此,姚贾猜测,多是项梁不在楚军之中!” 姚贾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看着尔等才能,倒也的确比不上项梁!也罢,既是项氏之人,今日白衍不杀尔等,尔等回去告诉项燕,楚国必亡,项氏想存,唯有早日归降秦国,秦国日后定会让项氏,荣华富贵,宗庙子嗣,皆存于世!” 白衍轻声说道,说完后,便示意押着项乐、项权的将士放开他们二人。 “记住,项燕若是不愿降秦,下次见到尔等,白衍不会再放尔等离开!” 白衍目光看着二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放着二人离开,是白衍要给昌平君看,让昌平君不由自主的想到昌文君! 不管是此前抓到的楚将黄冶,还是如今抓到的项乐、项权,他白衍都不杀!昌平君看到,会是何等感受? 并且这二人回去定会颜面无存,会想着报仇雪耻,与昌平君一样都想留下来,加之他的一番话,这二人就是大孝子,心中都会对其父项燕,心生少许芥蒂,让他们更加不想跟随项燕领兵。 如熊奇那般,有些敌人,活着比死去,更有用! “啊?放人?” 牤与宴茂等人,都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没料到白衍居然打算放走这二人,但听到白衍的话,就是再想杀掉这两个项氏子弟,牤与宴茂都只能暂且忍住。 荀朔与姚贾倒是没有在意太多,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也跟着白衍离开。 蔡余、管寿等一众秦军将领不解的看着白衍离去,都不明白,为何白衍要放走这二人。 “白衍!放吾归去,他日,必亲手杀汝,报今日之仇!” 项权、项乐感觉到身后的秦卒放开手,看着四周成千上万的秦卒目光,还有一个个秦军将领,看过来的蔑视眼神,一股羞辱,憋屈,怨恨,在心中油然而生,最终只能看向白衍,不甘的怒吼着。 最终,并不想死,还想着报仇的二人,看着白衍远去,只能带着伤,在无数秦军士卒目光中,在几个秦卒的看护下,在一具具楚卒尸体中,朝着西边峡谷走去。 第621章 交战前的部署 钟吾城内。 府邸中,白衍与姚贾、荀朔,在牤的跟随下,来到院子,院子内已经站有十余名身穿布衣,手持利剑的男子。 “姚大人,这些都是斥候营内的精锐!此行便由他们,护送大人去调查湛氏去向!” 白衍看着院子中的十来人,转头看着姚贾说道。 这是白衍从斥候营内,挑选出身手好的将士,姚贾既然前来钟吾城,白衍自然不会阻拦姚贾去寻人,不过对于云中学府的事情,事关天下士人,白衍并不会告诉姚贾。 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便是人心!人心险恶,这也是白衍为何会把学宫,定在云中山脉,而并非封地洛阴。 “多谢白将军!” 姚贾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满是感激。 虽说王贲的消息已经传来,然而领兵交战,并不是姚贾擅长的事情,昨晚姚贾想了想,始终是担忧齐国,真的寻到那老者,说服其回齐。 故而姚贾下定决心,必须要去追寻湛氏的行踪。 “姚大人,此行凶险,有齐技击的伍卒在,切要当心!白衍已经传令给各地将领,姚大人若有需要,各城邑守将,皆会派兵!” 白衍拱手还礼。 此番并非白衍不舍得多给点人,而是给姚贾人太多,姚贾也用不上,姚贾此番是去调查线索,追查湛氏的行踪,并非交战,况且楚东各地缺粮,姚贾带的人越多,所需要的粮粟补给,也会更高,如此反而不方便调查。 “多谢白将军!姚贾事小,倒是将军,切要提防项燕,项燕领兵,不弱王翦将军!” 姚贾点点头,看着白衍叹口气,摇了摇头。 看着白衍担心自己的安全,姚贾反而是更担忧白衍,虽然不知晓白衍的打算,然而以姚贾对白衍的了解,隐约猜测到,随着王贲的竹简到来,白衍与项燕的决战,定会在不久之后。 想到这里,姚贾心中都十分担忧,并非是小看白衍,而是姚贾太了解楚将项燕,更何况这里还是楚国疆土! “白衍谨记!” 白衍拱手点头。 姚贾叹口气,抬起手。 “此番白将军与项燕交战,事关秦楚之争,若将军得胜,王上一统天下之愿,不久矣!姚贾在此,愿将军早日得胜!” 姚贾说完,看向白衍。 “告辞!” 姚贾与白衍互相打礼,微微弯腰,随后便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而斥候的将领见到姚贾离开,看向白衍抬起手打礼,见到白衍点头后,便带着将士跟在姚贾身后离去。 “姚贾倒是与印象中,有所不同!” 荀朔看着姚贾离开后,对着白衍说道。 作为荀朔子弟,士族之人,不管是在楚国,还是在齐国,亦或者在赵国,荀朔对于姚贾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不仅仅是出身,更是姚贾此前在魏国、赵国做过的事情,以及在秦国得势后,在游走诸国所行的手段,最后便是迫害韩非子。 “本以为姚贾昨晚会被刺杀!”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看向身旁的荀朔。 韩非子除了韩国公子之外,可是还有另一个身份,师从荀子,荀子弟子,而当初韩非子便是因姚贾而入牢,最终被杀。 “姚贾知晓,朔不会要他性命!” 荀朔摇摇头,随后看向白衍:“昔日送九鼎去咸阳,而后曾拜访李斯,倘若要为韩非子报仇,荀朔便不会去李斯府邸!” 说话间,荀朔眼中有些伤感。 白衍看得出来,虽然放下韩非子的死,但依旧会让荀朔不好受,而为何放下对姚贾的偏见,很可能与李斯有关。 “将军若是不知晓,昨日怎会说出那番话!” 荀朔一脸无奈的看向白衍。 荀朔可不相信白衍察觉不出来,若是白衍不知道,怎会有昨日那番话。 “当初问过荀州!” 白衍耸耸肩,没有否认。 很早之前荀州跟随田鼎,出使咸阳的时候,也曾经去见过李斯。 “将军真要决意要守在城内?可王贲将军,已经领兵南下!” 荀朔似乎不想再提及伤心之事,随后看向白衍询问道,眉宇间有些担忧,毕竟随着王贲进入战场,整个局势都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国,再一次成为进攻的一方。 而若是在进攻之时,白衍防守,这种情况不仅仅对王贲很危险,就是白衍也会陷入险地,甚至若是因此而兵败,白衍便会背负罪责。 “姚贾说得对,项燕领兵,不弱王翦,若是正面交战,白衍没有把握!” 白衍听到荀朔的询问,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并且告诉荀朔,别看此前与项燕交战,他一直不落下风,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处于被动。 不仅仅是因为项燕麾下有二十万楚军,更多的,还是没把握与项燕正面交战。 “需等项燕离开!” 白衍说到这里,看着依旧疑惑的荀朔:“可记得,此前白衍将昌文君之首级,送给昌平君?” 白衍说完,目光看向远处的天空。 “昌平君反叛秦国,因王上将其安置郢陈,多有不平之心,可昌文君却是在秦国担任大将,王上从不卸其权,以昌文君的在秦国威望,护王之功,加之常年不在咸阳,昌文君应当清楚,王上不会对他如何,然而昌文君终是叛秦!” 白衍解释道,转过头,看着沉思的荀朔。 “楚人记仇,古有伍子胥报仇,掘墓而鞭尸,白衍倒要看看,昌平君是否如此!” 荀朔听着白衍的话,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不过了解白衍的想法后,心中倒是松口气。 “为何不告知姚贾?” 看着院子内,姚贾方才离去的地方,荀朔有些好奇的看向白衍,毕竟这件事情,白衍似乎并没有告知姚贾。 白衍听到荀朔的询问,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 “姚贾老了!姚贾也知道,待楚国兵败,秦国一统天下,唾手可得,彼时便是一生所学再无施展之处,今日地位,王上宠信,终是不复,方才可看到姚贾言语间,眼神之惆怅?” 白衍转头看向荀朔,在荀朔投来的目光中,看向空荡荡的院子。 “那齐国所寻的老人,便是姚贾为数不多,能为王上分忧的大事!” 白衍说到这里,眼中也有一丝伤感。 回想 那时候,奚元没有战死,钭阳也没有战死,那个从不喜多言,喜拔剑的姜尚也都还活着,高奴山脉下还是平地荒野,四千将士也没有在那里长眠…… “姚贾本就并非领兵之人,如今决战在即,何须知晓太多,毕竟楚亡,已成定局,即使吾等兵败!” 白衍看着身旁有些出神的荀朔。 在姚贾心里,真的愿意看到楚国灭亡吗?谁也不敢说‘不愿意’,但谁也不敢保证是‘愿意’。 有些选择,或许不要交到姚贾手里,反而对姚贾来说,是一件好事。 白衍想到这里,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 荀朔看着白衍转身返回书房的背影,想到白衍的话,还有白衍的举动,荀朔清楚,白衍的举动看似有些小人之心,却做了一个主将,该做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白衍的背影,这一刻荀朔能感觉,似乎这个年轻的背影后,背负着很多事情,他与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事情。 钟吾城内。 在一间房间之中,淫秽之声此起彼伏,满地凌乱的衣甲与女子衣物,在床榻旁的随处可见。 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顿时让房间安静下来。 “蔡将军!白衍将军让将军过去!” 门外传来士卒的声音,片刻后,随着房门打开,头发有些凌乱,呼吸有些急促的蔡余,急匆匆的走出房门,看了房内一眼后,转身看向士卒,皱起眉头。 “白将军不是说,今日所有人都在城内休整,好生休养吗?” 蔡余好奇的问道。 秦卒闻言,对着蔡余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前来禀报的人没说。 “备马!” 蔡余见状,让这方才提拔上来的亲信去备马,毕竟是白衍让他过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蔡余可不敢耽搁。 那晚在钟离氏的府邸内,蔡余永远都无法忘记,被铁骑持剑架在脖子上,看着其他将领对白衍命令有丝毫违背,便被杀死倒地,成为一具尸体,更让人心凉的,是白衍已经知晓枞叛乱的事情。 眼下,看着自己跟随白衍,领兵围灭楚军,立下大功,并且斩杀景骐与叛臣昌文君,蔡余愈发庆幸,当初白衍放过他的举动。 若非白衍,怎会有他今日。 “留在此处,吾去见白将军!” 蔡余看着从房间内,走出来的俏妇人,轻声说道,将领在城中寻乐,这已经见怪不怪,并且这名俏妇是钟离氏所赠,算起来已经是他的女人。 “将军快回!” 妇人脸颊上有些红润,那水灵灵的双眼,似娇似媚的模样,让蔡余心头一阵火热,暗骂一声,若非是白衍找他,蔡余真想一整天都不出门。 让妇人在这里等着,蔡余收敛心神,转身朝着小苑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城守府邸,蔡余跟着府中铁骑将士,一路来到书房,见到跪坐在木桌前,处理竹简的白衍。 “蔡余,拜见将军!” 蔡余对着白衍打礼道,好奇的看向白衍,不知白衍为何突然召他过来。 白衍看到蔡余到来,缓缓起身,拿着一卷竹简,让蔡余跟他到挂着的布图面前。 “有份重任,可愿跑一趟?” 白衍看着布图,转过身,看着蔡余询问道。 “白将军之令,蔡余莫敢不从!” 蔡余有些错愕,但随即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一脸认真的说道,这并非开玩笑,眼下白衍让他杀谁,他绝对不会犹豫。 “去大梁一趟!” 白衍看着蔡余的举动,便把手中的竹简,交给蔡余。 看着蔡余接过竹简,白衍转过身,抬起手,指着此前魏国的地方。 “方才吾已命人把书信送去砀郡,由各处城邑招募大军,切记,去到大梁,招募兵马之后,分散开来,若招到十万人,便要散播消息,说仅招募到五万!若招募到十五万人,便只能说七万!” 白衍说完,转头看向蔡余。 “待得到命令,立即领兵南下!” 白衍嘱咐道。 魏国覆灭后,嬴政把陈留、雍丘、大梁、单父县等二十一个大城,设为砀郡,只是眼下还未派遣大臣,前来砀郡担任郡守。 蔡余闻言,瞳孔之中,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衍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这几乎是白捡的功劳,在往常,一般都是用于提拔心腹。 蔡余想了想,倘若做好这件事情,加上此前的功劳,或许他日回咸阳,便是将爵。 将爵啊!!! 这是他曾经在枞麾下,恐怕在二十年内,甚至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诺!蔡余定不负将军之令!” 蔡余脸色满是震惊,神情满是感动的看向白衍,抬起双手,双腿跪在地上,向白衍做跪拜礼。 或许只有经历过绝望后获得新生的人,才能体会到蔡余心中对白衍的感激。 “吾相信汝!” 白衍看着跪拜的蔡余,把蔡余搀扶起来,看着蔡余激动的目光,便让蔡余早些动身。 片刻后 白衍看着蔡余从书房离开,收回目光,看着地图上彭城的位置。 此前让那些立功的魏卒回去,也是时候看到成效,寒冬之际,四处百姓都缺粮,不提一开始看到立功获爵的魏人将领回去,就是后面看到所有魏人士卒都获得封赏,对缺粮又难以过冬的百姓而言,很难不心动。 白衍不在乎那些百姓能不能打仗。 此时在白衍眼里,情况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兵自然也并非定要精锐,此时对于士卒,多多益善。 方才白衍没有告诉蔡余,除去送去大梁给芮为的书信外,白衍还另写一封书信,命人送去彭城交给惠普,命惠立即普收集所有衣甲,想尽一切办法,暗地里弄成齐甲。 不管是把所有魏甲拆掉也好,或者想办法贿赂齐国官员,用魏甲的甲片换齐甲,总之在与项燕决战前,白衍至少要看到不下十万齐军,出现在战场上,并且其中为首的三万齐卒,至少要抵挡得住楚军攻势。 三万善战之卒不难,暗地里召集昔日那些魏人部将即可,在遂阳城,那些将士已经杀出气势,完全不惧楚军,真正难的是齐甲。 “与项燕决战,是否一战得胜,击败项燕,很可能就要看能不能出现这十万齐军!” 白衍看着地图,目光思索着日后会发生的一切变数。 ………………… 在姚贾、蔡余离开后。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白衍一直都待在钟吾城,不再离开。 期间,洪城那里也传来捷报,拥有‘十余万兵马’的楚军,全部溃败而逃,擒拿‘降卒’不计其数,衣甲过万。 白衍看到消息,立即管寿带人乔装打扮,前往洪城,去把那些衣甲,暗地里全部送去彭城。 钟吾城内。 在钟离氏的府邸外,密密麻麻的男子,全部排队,等着领赏钱。 “活几十年, “可不是!可惜这样的事情,还是 所有排队的布衣男子,全都是此前离城的三万多钟吾城百姓,为了眼前这些赏钱,前些时日,他们所有人,全都不要命的跑去钟吾城,谁都不敢在路上掉队,毫不夸张的说,天底下没有哪支军队,能比他们跑得快。 “都有,都有,别急!” “何名何姓?” 府邸满前,一张张木桌后,钟离氏的家仆,都在忙碌的拿着笔墨,核实着上面登记的名字,每当有人领走赏钱后,都会由家仆拿着笔墨,叉掉上面的名字,因有特殊的标识,故而有人冒领,都会被发现。 若是忘记特殊标识在何处,那么不管是本人还是冒领,都会与赏钱无缘,谁敢闹事,身后看守一箱箱装满钱币的秦卒,腰间的利剑,可都是拿来杀人的。 “还剩多少?” 钟离郝站在府邸大门下,望着门外喧嚷沸腾的无数人,转头看着老仆人,皱眉询问道。 “大人,快发完了!不剩多少了!” 老仆从对着钟离郝说道。 钟离郝闻言,深深吸口气,看着远处那一箱箱空荡荡的木箱,被丢弃如山,叹口气,眼中有些失魂落魄。 眼睁睁的看着钟离氏的家财,尽数散去,钟离郝说不心痛那是假的,可已经与白衍绑在一起的钟离郝,早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出力,白衍若是兵败,别说家财,就是他们一族所有人,都难保命。 眼下,只希望白衍能胜项燕,若是有机会,等秦国恢复,他日攻破楚国都城寿春后,会想办法回馈于他。 “去城守府!” 钟离郝心痛的看向那些,此前装满钱财的木箱,如今什么都没有,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心静,不看还好。 城守府中。 钟离郝见到白衍时,便看到书房内,一个美人,怯生生的站在木桌旁,低头看着白衍,两手捏着衣角。 “白将军!” 钟离郝上前,对着白衍打礼。 “郝君子!” 白衍望着徐师,叹口气,随后对着钟离郝拱手打礼。 此前白衍怎么都没想到,那日牤看到他失去理智的模样,会擅自做主,命将士把事情告诉给徐师,导致早就已经离开的徐师,贸然匆匆返回,前来钟吾城。 “赏钱之事如何?” 白衍请钟离郝入座后,便开口询问道。 钟离郝点点头,随后告诉白衍,赏钱都已经发下去,不过说话间,钟离郝的苦笑表情,以及眼中的心疼,依旧掩饰不住。 这是实实在在的心疼,三万人啊! 纵使钟离氏是钟吾城百年豪族,商铺、酒楼、土地等等,非寻常士族能比,但经过这般挥霍,基本已经掏空积蓄,更别说此前宗族一脉之人,没一个是省钱的主。 “郝君子放心,今日之损,王上定将不会亏待钟离氏!” 白衍也看得出钟离郝的无奈,抬手说道,给钟离郝画饼。 此前白衍也没办法,不出钱,就是拿刀赶着,百姓都不会拼命跑,甚至会找机会,一哄而散,但凡有丝毫破绽,楚将项燕,以及范增等幕僚,一定会察觉异常。 唯有百姓自己心甘情愿去拼命,方能让楚军不会怀疑。 “只要将军击败楚军,区区钱财,郝不求回报!” 钟离郝拱手说道。 谈话间。 白衍转头望见徐师低着头,小心翼翼拿着茶水过来,给他与钟离郝倒茶。 看着徐师的模样,此刻白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提没多久就要领兵离开,去与楚军决战,就是这钟吾城内,到处都是刺客,徐师善毒不假,但是面对刺客,徐师便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段时日以来,府邸内被害的仆从便不下十余人,所有仆从都是被刺客所杀,连钟离氏的府邸都不例外。 知道城守府的仆从,都从钟离氏那里带回,故而刺客都想成为仆从,从而靠近他,那些刺客心狠手辣,知晓钟离氏离不开仆从伺候,为了一丝丝机会,几乎是恨不得杀光城守府以及钟离氏的数百个仆从。 而战场,就更别说有多危险,徐师不仅不会骑马,战场上局势瞬间万变,一个不好,就是善战的猛士,都会被敌军吞噬,被乱刀砍死。 “将军!” 白衍目光看着徐师,徐师埋头更深,不敢与白衍对视,好在这时候,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斥候来报,发现楚军似乎已经撤离泊山!” 将士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禀报道。 钟离郝闻言,心头一惊,随后看向白衍。 “楚军为何会撤?” 钟离郝满是疑惑。 白衍听到将士的汇报,这才把目光从徐师俏脸上移开,听到钟离郝的话。 “王贲将军已经领兵,由颍川南下!数日过去,项燕急了!” 白衍对着钟离郝说道。 钟离郝闻言,呼吸急促起来,随后直勾勾的看向白衍,但有些话,钟离郝不敢说,因为不敢、也没能力承担那个责任。 “项燕……” 白衍自然看得出,钟离郝的心思,面露思索间,几息后,白衍却摇了摇头。 “此时项燕一定还在等着白衍出兵,项燕若要离去,怎会让斥候得知!” 白衍判断道,并不着急。 在确定昌平君一定会想着报仇后,加之放走项乐、项权这两个项氏子弟,即便项燕真的已经领兵离开,白衍也不担心,只要在楚东留有楚军,项燕想要击溃王贲,就没那么简单。 他白衍经验不足,在没有准备之前,不敢与项燕正面交战,但王贲不一样,身为王翦老将军之子,不提从小看的兵书,耳熟目染的教诲,就是那么些年以来,跟在王翦老将军身边攻城交战,王贲在阵战方面,可是经验老道。 “继续去探!” 想到这里,白衍转过头,对着将士嘱咐道。 “诺!” 将士领兵后,便转身离开。 徐师跪坐在一旁,偷偷看着白衍的侧脸,看着自信从容的白衍,随后美眸不由得看向白衍那手上,已经结疤的地方。 第622章 白衍的醒悟,碑姬见父墓 “将军,已经十日了!楚军依旧没有动静,会不会项燕已经暗地里,已经离开,领兵前去与王贲将军交战?” 书房内,别说钟离郝,就是牤与其他将领,全都带着担忧,来到白衍面前。 这已经不是军中将领 然而让所有秦军将领意外的是,在得到王贲领兵南下进攻楚国的消息后,随着一日日过去,白衍没有丝毫出兵的打算。 这下子。 别说钟离郝坐不住,就是牤都有些心慌,要知道王贲将军那里的秦军在进攻楚国,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困在楚国,重蹈李信的覆辙。 木桌旁。 越来越冷的天气下,满是炉碳的炉子里,白衍感受着传来的暖意,一边手拿着竹简看着,一边听着这些将领的话。 “不着急!” 白衍看着竹简,头也不抬的说道。 一开始白衍还耐心的告诉他们缘由,然而随着一日日过去,这些只知道领兵打战,拔剑杀人的魁梧将领,一想起王贲与项燕便坐立不安,不管是睡觉还是什么都不做,心中似乎满是焦虑。 渐渐的,白衍也懒得再解释。 话还是那些话,而该着急的人,不管听不听,还是一样会着急。 “将军……” 牤一脸苦笑,看着白衍那丝毫不着急的模样,随即与钟离郝对视一眼,二人纷纷无奈。 其他将领此刻也都纷纷叹息,安静之中,都是一脸不安的表情。 “诺!” “诺!!” 最终,一个个将领见到白衍依旧没有出兵的打算,只能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然后转身离开。 “将军,十日了!” 钟离郝见到将领全都离开后,方才看向白衍,犹豫两息,还是担忧的说道。 “别说十日,就是一月,两月,在没有把握之前,也不能出兵与楚国交战!” 白衍听到钟离郝的话,抬头看向钟离郝一眼。 叹口气,白衍放下竹简,侧头看向窗外,微微皱眉。 “一个月,即便项燕不在,王贲也不敢冒然攻打寿春,两个月,即便是秦国由武关再度出兵,楚国也能依托淮水,乃至寿春抵挡……” 白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钟离郝,抬起一根手指在面前。 “但项燕,只需要抓住吾等一次机会!便有可能解楚东之患,从而全力转身迎战其他地方的秦军。” 白衍说完,缓缓起身,低头看着面前木桌上的这份竹简。 此时不管是斥候送来的消息,还是其他城邑楚军的踪迹,白衍已经不敢轻易再相信,很多消息,连白衍都无法判断其真假,或者全都是楚军故意露出来的假象。 眼下白衍脑海里,隐约有预感,项燕一定还在楚东,并且一直等待着他领秦军主动进攻。 这种预感十分强烈。 白衍换位思考过,若是他是项燕会如何决策,一边是王贲统领的秦军已经南下进攻楚国,另一边是楚东的秦军。 在想过无数种可能后,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地图,复盘楚军与秦军呈现的交锋,秦军一切举动会带来的后果,最终,白衍都有预感,项燕会选择埋伏楚东的秦军。 书房内。 白衍在钟离郝与徐师的目光下,一步步来到大门外,站在走廊下,目光凝视着天空。 “项燕最想除掉的,一定是楚东的秦军!” 白衍心中想道。 并非他白衍在这里,而是楚国很多地方的粮粟都已经被烧毁,而楚东一地,又是楚国通往曲阜、齐国,至关重要的疆域,只有围灭楚东的秦军,才能打通楚齐之间的道路。 并且楚国无数粮草被烧毁的情况下,寒冬过去,秦国再度征兵出兵攻打楚国,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时候在最东边的楚东秦军,对楚国而言,便是背后悬着的一把利剑。 除掉楚东的秦军,不管是秦国需要分兵固守魏地,还是打通齐国通道,甚至日后秦国再度出兵,项燕也能不再需要顾忌楚东腹地。 “将军!” 突然传来声音,白衍转头看去,便看到荀朔与囚徒营的主将逑,朝他走来。 “末将拜见将军!” 逑穿着秦军衣甲,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比起当初,如今的逑不管是面色,还是气势,都大有改变,不过亦如当初的是,逑看着白衍的目光,从未变过。 “囚徒营在何处?” 白衍看到逑,开口询问到。 “已经乔装更夫,运送粮草入城!” 逑对着白衍说道,看向身旁荀朔一眼后,继续看向白衍。 “将军,在出发之前,已经按照将军吩咐,告诉那些楚国降卒,他们在楚国家中,妻儿老小被抢走的粮粟,此时都在楚军大营,被那些楚卒嚯嚯。” 逑说到这里,嘴角满是笑意,回想那些楚国降卒一脸阴沉,眼中满是杀意的模样。 其他的不敢说,但与楚军交战之际,囚徒营一定是所有将士中,杀敌最猛之人。 走廊下。 白衍听到逑的话,便放心下来,那些降卒中,不少妻儿老小都已经来到楚东,如今没有粮粟,那些楚卒知道这点,妻儿老小要想不挨饿,唯有击溃楚军,抢夺楚军粮草。 “将军准备何日出兵?” 荀朔这时候看着白衍问道,荀朔也没想到,白衍能如此按得住心性,连续十日都没有出兵的打算。 此前未免意外,他提白衍亲自去囚徒营,虽不在钟吾城,不代表荀朔不知道其他将领到底有多着急,单是斥候书信,便不下数十卷。 荀朔能想象到在钟吾城,白衍得到多少其他将领送来的书信。 “项燕如今就像一条毒蛇……” 白衍没有解释什么,但短短的一句话,却道出心中的忌惮。 荀朔闻言,看着从书房内走出来的钟离郝,哪里不知道白衍的意思,面露沉思之中,随后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再毒的毒蛇,尚有弱点,再隐蔽的毒蛇,尚有七寸!” 荀朔说道。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转头看向荀朔,项燕的弱点? 在钟离郝、逑的目光中,荀朔看着白衍。 “寿春!” 荀朔说道。 荀朔话音落下,白衍瞳孔一怔,随即一脸惊叹的看着荀朔,不同于荀朔,白衍记得无数典故,像是将虽猛,而朝堂昏庸,奸臣当道,最终导致兵败将亡的事情,很多。 但荀朔可不一样啊! 此时反倒是荀朔,提醒白衍,对啊!项燕想留,但寿春的世家大族、楚国朝堂,却不一定…… “下雪了!” 不远处的走廊下,两个侍女隐约传来的声音,引起白衍的注意,白衍转过头看向院子,果然看到,就在这几息内,天空再一次落下雪。 看着越来越密集的落下,似乎这是 “项燕要走了!” 白衍突然开口说道。 原本看着院子落雪的荀朔、钟离郝、逑听到白衍突如其来的话,全部都看向白衍,有些诧异。 荀朔愣了愣神,最先反应过来,明白过来的荀朔,转过头,看着院子内逐渐铺上薄薄的白雪,荀朔清楚,白衍说得没错,项燕一定会趁着这场大雪,领兵离开楚东。 这也意味着,白衍很快便要统领秦军,要与留守在楚东的楚军决战,楚军赢,则白衍死,白衍若是赢,楚国亡国在即。 半个时辰后。 伴随着落雪纷飞,城守府邸大门处,十余名铁骑将士,各自拿着竹简,骑着战马,冒着大雪朝着城门方向赶去。 …………………… “听说了吗,子台,白衍统领秦军,击溃楚军,斩杀楚军七万,破楚军大营,战楚将景骐,以及此前背叛秦国的昌文君。” “什么?被包围的白衍,反而击溃楚军?” “那还有假,整个临淄城都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齐国人的白衍,乃名将也!等到了临淄城,子台你就知道了!” 林间小路上,在一个简陋的木棚下,三个中年男子,正在闲聊着,一旁除了一个妇人,还有两副扁担放在一旁。 与其他两个中年男子身着穿着缝补布衣不同,名叫子台的男子,身上已经褪色的衣物,则是七八年前,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子衣物,那些年所有学子都最推崇这个款式,被无数士人争相效仿。 虽然如今过去多年,士人追崇的衣物早已改变,但并不妨碍,其他人一眼便看出,这个男子,曾经也是个学子。 “那田鼎,当真是齐国罪人!若非田鼎,那白衍当是我等齐国猛将也!怎会为秦效力,唉……” 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就是一脸愤慨不平,满口怨言,被身边的村民拉了拉手,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中年男子还一脸委屈。 “别拦我,今日就要骂,骂田鼎的人多了去,到临淄城看看,多少人因为此事而捶足顿胸!那田鼎的名声之臭,哼,比那仲衍一般……” 中年男子名叫篼,拉他的男子名叫虓,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旁边的子台,还有子台的妻子,兄嫂,都是一个村子的人。 当本能的提到仲衍,也就是子台的仲兄,其次子水衍时,篼才反应过来,眼下这子台,倒是需要靠着其仲兄一家的接济。 都是老习惯了,当初那小子一身臭味,所有人都说,再没出息,也不该小小年纪去干那般恶臭的活,闻到都要作呕,别说他们不住在水村,就是其他村子,但不管大人小孩,提及臭味时,都喜欢用那小子对比,更别说水村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他们在子台面前嘲笑那水衍一身恶臭,令人作呕,子台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也会插话两句,毫不在意的与他们闲聊。 可惜了! 想到这里,篼有些疑惑的看向子台,还有子台的妻子。 “子淮可有来信,说何时回来?” 篼一脸好奇的问道,当初姿态家,可是村里排得上号的大户,可惜后面卖掉大部分田地,导致如今连粮粟都吃不起,还需子台仲兄一家救济。 但所有人都知道,别看子台家现在过得不好,但等子淮与子卢回来,那日后子台一家,可就熬出头,说不定还能在临淄城内,置办个小房子。 “是啊!子淮离家那么久,为何迟迟不见归来啊?” 虓也在一旁,好奇的问道,虽然子台一家,曾经心气高傲了些,但想想家中那么多士人,也的确该那般,至少眼下看着其仲兄那一家要顺眼得多。 虽然虓与子台仲兄没有什么大仇,反而曾经在日常之中,多被子台一家看不起,但如今和子台关系好了不是,眼下反而看着原本很穷的子台仲兄一家,日子突然比他还要好许多,这感觉,让他挺不是滋味的,反正就是不顺眼,日夜都在盼着,那家人又过上曾经的穷日子。 好在,如今想到那家人的次子水衍,数年不归,生死不知,而长子如今也是个废人,这才让他平衡一些。 “快了,长兄应当不久就会回来!” 子台听到两个村民的话,笑了笑。 一旁子台之妻,也跟着不断符合,说着兄长子淮元日,应当便会回来。 正当休息闲聊时。 小路上,突然出现几个奴仆,还有两个侍女,那些人跟着一个妇人走来,看到那个妇人,子台一愣。 兄嫂? 原来那名领路的妇人,便是子台的兄嫂,也是子淮的妻子莺氏。 不过当子台顺着莺氏的目光,看向其身后,瞬间便挪不开眼。 好美的女子! 这是子台脑海里 不过那女子,怎会来这偏僻之地,兄嫂又为何在这里? 片刻后。 看着莺氏不敢打招呼,对视一眼,子台还是清楚的看到,莺氏那有些脏的脸上,一些鞭打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 见状。 子台也不好打招呼,看着莺氏领人走过去,子台与妻子不敢出声,等那女子带着侍女、奴仆离去,子台望着其背影,许久,方才回过神。 “莺氏这是去哪里?” “不知道啊!” 篼与虓看着莺氏走去的方向,满是好奇。 “时辰不早,继续赶路!” 子台起身对着两个村民说道,随后看向妻子,家中已经没有粮食,揭不开锅,家里几个小孩每天都说饿,仲兄带来的粮粟已经快要吃完。 眼下子台也只能听母亲的话,如兄嫂那般,先带着妻子去城里寻个能吃饱饭的活,活过这个冬天再说,撑到兄长与子卢回来,不管是妻子,还是兄长,就能熬出头,到时候再去赎身。 至于兄长与子卢会不会回来,子台也满是担忧,毕竟对于兄长的性子,怕是出人头地都未必记得家里,但眼下也只能看子卢有没有消息,到时候他亲自寻过去,去见兄长。 另一边。 几名奴仆与侍女,跟着莺氏,走了许久许久,方才一路来到一个密林内。 “确定是这里?” 碑姬看着莺氏,开口询问道。 若非这妇人说认识竹简上所说的地方,又看着被打得半死,碑姬也不会心生怜悯,把她买下来。 “是这里!” 莺氏微微诺诺的说道,苍白虚弱的脸上,此刻一言一句,都在对着碑姬弯腰低头,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生怕碑姬会责怪她。 “找一找!” 碑姬对着其他奴仆,侍女说道。 望着四周密林,碑姬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何白衍让她来这里,如此偏僻的地方,白衍又怎会把故人埋在这里? 要知道,在临淄城她找了数十人,都只知道村子,具体地方都不知道,幸好碰到这个似乎曾经住在附近村子的女子,她认识这里。 “小主!找到了!” 不久后,随着传来一声惊呼。 碑姬闻言,便急忙走去,顺着密林一直走,沿途的树枝,都把碑姬长发弄得有些乱,但好在终于看到,一堆高耸的密丛下,隐约有小坟土。 “终于找到了!” 碑姬心中松口气。 时至今日,碑姬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白衍答应帮她报仇时,说话的模样,一举一动,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会帮她。 但至少眼前找到小坟就证明,白衍似乎没有在骗她。 密林下。 碑姬吩咐奴仆,按照白衍的交代,去把小坟上的荒草拔掉,便转身从侍女手上的木盘中,取出一壶酒。 许久,当亲眼看着奴仆卖力的把所有杂草都清除掉,碑姬注意到,似乎这里不仅仅只有一个小坟,而且每一个墓前,都有一块快要腐朽的木碑。 看到还有木碑,碑姬美眸中,有些意外,毕竟一般木头完全腐烂是三年到五年之间,而一些好的树木,是可以更久一些。 看着那些木碑,碑姬这才明白,为何白衍会把奴仆给她,并且特地在布里面嘱咐她,与她一同前去的人,不能有识字之人,更不能识有秦字之人,若是有,不得靠近,离开齐国也要必须带走。 “你离开远一些!” 碑姬转头对着莺氏说道。 之前这莺氏害怕她不买,故而直言她曾经跟随良人,长子,识过齐字,想到白衍的吩咐,碑姬便让莺氏离开。 “是,小主!” 莺氏点点头,连忙后退。 碑姬见状,拿着酒缓缓来到 一个个小坟墓,倒酒,起身祭拜。 这对于碑姬而言,真的很简单很简单,甚至连除草,都有奴仆去做,所以碑姬所需要做的事情,无比轻松,这也让碑姬满是怀疑。 白衍为何会帮她报仇? 就做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然后帮她杀一个在齐国位高权重,乃是齐王舅父的齐国丞相? 碑姬怎么想,都觉得怎么荒谬。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人,无缘无故对她好! 碑姬思索间,在一个个墓前倒酒、祭拜,很多文字碑姬都不认识,故而也不明白这里那么多不同文字的小坟,为何白衍要让她给每一个小坟,都要倒上酒,并且祭拜。 “白衍说的故人,应当是这一个!” 许久,终于来到中间的一个小坟,碑姬记得,白衍应当是让她特地前来祭拜这个小坟。 想到这里,碑姬自然打起精神,不过当碑姬双腿跪下,等侍女把瓷碗放在墓前时,双手拿着酒壶,正要倒酒,突然便注意到,这个小坟的木碑似乎是楚字。 又是楚国之人? 疑惑间,当看清这个快要朽坏的木牌上,刻着的两个字,碑姬愣在原地,俏脸怔怔的看着,美眸满是不可置信。 殷碑!!! 殷……碑!!! 怔怔的望着木碑上的刻字,这一刻,碑姬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手中的酒壶瞬间滚落在地上而不知,此刻碑姬眼里,只有眼前墓碑上的刻字。 父亲! 这不可能!!! 这一刻,碑姬不敢相信的抬起手,颤颤巍巍的触摸墓碑上的刻字。 摸着上面的刻痕,确定没有幻觉! 这不是假的!!! 碑姬溢出泪水的双眸,在这一瞬间,突然醒悟过来,随即整个人一怔。 碑姬回想起,那日在钟吾城,刺客杀到马车之时,白衍持剑的招式让她感觉隐约有些熟悉。 回想起那日,在钟吾城外,她看着白衍侧脸,看着白衍亲口说会为她报仇,并且嘱咐她,让来这里祭拜一位故人。 回想白衍离开马车前,叮嘱她要好好活着,不能擅自去刺杀报仇。 “白衍~!” 碑姬终于明白过来。 白衍,为何会那样对她!!! 当碑姬回过神,目光看着面前,刻有殷碑二字的墓碑,看着眼前的小坟,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不断流落。 那么多年的委屈,那么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 “父亲!呜呜呜~!!!” 碑姬抱着木碑,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在木碑之上,不顾木碑有些腐朽,会让崭新的衣物变脏。 这一刻,远处不管是莺氏,还是其他仆从、侍女,看着四周那么多小坟,又看着抱着一块朽木哭的碑姬,都有些不知所措,但眼下虽然能感觉到碑姬伤心,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去安慰,毕竟碑姬没有让他们过去。 第623章 让白衍激动的竹简。 钟吾城内。 白衍跪坐在书房木桌前,看着竹简,对面荀朔也在与白衍交谈着,而在书房外,牤扶着腰间的佩剑,一路来到书房内,看了倒茶的徐师一眼,随后看向白衍。 “将军,共有三十七人,全部都杀了!” 牤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随着牤到来,不管是看竹简的白衍,还是荀朔,都隐约闻到一些血腥味,来源应该是牤的佩剑。 “将军,可否要下令,除掉城内的那些士族?” 牤看向白衍询问道。 不守不知道,一抓吓一跳,此前城内那些老实本分,不管是去钟离氏饮酒还是碰见将军,都一脸毕恭毕敬的士族之人,居然接连派遣扈从,想尽一切办法去给楚军报信。 若非将军早有预料,一早便派人去蹲守,没准还真被那些士族之人,蒙在鼓里。 “不必!此事无需过多理会!” 白衍听到牤的话,抬头对着牤说道。 牤闻言满是错愕,十分不解,那些士族摆明着已经在暗地里背叛将军,为何将军还要放过那些士族。 不过不等牤询问什么,便看到荀朔也在示意他先下去休息。 见状。 牤只能对着白衍拱手打礼,带着满脑子疑惑,转身离去。 书房中。 白衍待牤离去后,便转过头看向徐师。 徐师自然也知晓她的举动到底有多危险,于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已经让钟离郝安排马车,在城外二十里等着,明日一早,秦军离城,乔装将士跟着离城!” 白衍开口说道。 不怪白衍如此小心,实在是白衍不敢冒险,在楚地,想要他白衍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徐师到来后,白衍要防的不仅仅是城内的刺客,更多的,还有提防城内的士族。 除去钟离氏之外,不提附近的乡亭,就是城内的士族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个之多,这些士族虽小,数十个士族加起来都没有钟离氏的体量大,但白衍可不会轻视。 “是!将军!” 徐师乖乖点头,轻声说道,不敢违背白衍的话。 “那些士族当真要留?” 荀朔这时候看了徐师一眼,随后便看向白衍询问道。 在钟吾城中,除去白衍外,便也只有荀朔是一开始,便知道除了钟离氏外,所有士族都会在暗地里背叛白衍的人。 荀朔深知那些士族加起来能力不强,所以心中不愿意降秦的程度,毫不夸张的说,不弱屈景昭等楚国大族。 屈景昭等士族为何不愿意降秦,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楚国拥有的封地,秦若灭楚,就算给与封官,也不会有他们如今在楚国同等的地位,更别说世世代代传承封地,也全部终将失去。 而这些钟吾城内的那些小族,便是同样的一个道理,他们慕秦,乃情势所迫,而秦国灭楚,没有出力的他们,自然也没有好处,甚至还会有条条框框的律令,还不如在楚国待遇好。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之前钟离氏一族,像是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压着他们,而眼下钟离郝、钟离川一族完全投靠秦国,这便给除去钟离氏以外的所有士族,全部都看到崛起的希望。 这也是为何钟吾城内,怎会有那么多刺客潜伏着,难以完全清除!并且刺客明明来自各地,但来到钟吾城后,所有人消息灵通不说,还知道结识在一起。 那些士族当真以为,往日与他们一同在钟离氏饮酒的白衍,什么都不知道。 “交战在即,除掉他们用处不大,不如留着!” 白衍转头看向荀朔。 钟离氏在钟吾城的势力太过庞大,此战秦国若是不能得胜,钟离郝一族,将会失去一切,而秦国若胜,这些士族,都会在暗地里,无形间,对钟离氏形成一道掣肘。 一个士族大家的灭亡,往往会是脑子过热,一个权势家族会被灭族,往往便会因为失去对手,从而无法从热脑中清醒过来。 “将军!田贤在府外求见!” 一名将士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田贤?” “田贤?” 听到将士的话,别说白衍,就是荀朔都一脸意外,满脸错愕的与白衍互相对视一眼。 田贤怎会在这里? 姚贾离开前,明明说过,跟随齐国湛氏一同去拜访那神秘老者的,赫然便是田鼎麾下 这呢么眼下姚贾离开,田贤却反而来到这里。 “请入府里!” 白衍对着将士吩咐道,看着将士离开,随后缓缓起身。 一旁的荀朔见状,也起身跟着白衍,一同朝着书房外走去,去迎接田贤的到来。 院子中。 别说白衍与田贤,就是荀朔与田贤都不陌生,三人碰面,感受着院子的冷风,三人没有过多的含蓄客套,在白衍的邀请下,直接回到书房。 “这一路,可盼着喝上这一口热茶!还好赶得及!” 田贤感受着一旁炉火的暖意,看着徐师给自己倒茶后,倒也不客气,抬手遮挡面部之后,便拿着茶水一边吹,一边慢慢饮下。 “贤兄为何今日突然来此?此前荀朔听闻,齐国寻到那着书老人……” 荀朔与白衍对视一眼后,好奇看向田贤,率先询问道。 田贤喝了一杯茶,身子暖和一些后,放下茶杯,看着荀朔苦笑一声,随后把目光看向白衍,示意因他。 “嗯?” 白衍见状,便有些惊讶。 不过随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田贤的父亲田鼎,这段时日以来,因为他,在齐国被齐人所唾骂的事情。 田贤这是要来算账? 白衍带着疑惑,看了田贤一眼后,看向荀朔投来的目光,发现似乎荀朔也是这样想的。 “别多想!如今秦军集结城内,兵马恐怕不下十万,贤,可非是携仇而来!” 田贤看着白衍,随后笑着打趣道。 生怕白衍与荀朔误会,田贤说完后,便从袖袋内,取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父亲让吾亲自送来!” 田贤说着,眼神看着白衍,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白衍看着田贤的模样满眼疑惑,但还是拿过竹简,打开看起来,看着看着,几息后,白衍突然神情一震,整个人都蓦然站起身。 在荀朔、徐师不解的目光下,白衍站在木桌旁,呼吸急促,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竹简内容。 甚至最后,白衍一连反复看了三遍、四遍……,直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此时的白衍,整个人都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随之一起的还有疑惑,以及一丝丝害怕消息是假的而生出的不安。 一直以来,白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得到这份竹简! 更不敢相信,田鼎居然会说,若是楚国亡国,就会把女儿送到秦国,送到他身边,成为…… 莫非是上次在遂阳城所说的话? 还是得知景骐、昌文君……兵败? “放心!父亲向来说一不二,说是便是!” 田贤在荀朔疑惑的目光中,似乎看出白衍的不安、怀疑,一脸笑意的开口道。 别说白衍,就是田贤,昔日何尝不是被这卷竹简惊吓到。 不过对于白衍与小妹的事情,田贤倒是一点都不反对,毕竟除去白衍的出身之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更别说,曾经白衍还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父亲?田鼎?” 荀朔疑惑间,听到田贤的话,有些好奇田鼎在竹简里答应白衍什么,能让白衍如此失态。 “将军!杨彦将军、宴茂将军,皆已领兵抵达钟吾城!” 这时候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禀报。 白衍闻言,神情依旧有些恍恍惚惚,不可置信的目光,久久难以回神。 “将军!” 徐师的声音惊醒白衍,白衍这才醒悟过来。 “好!” 白衍一边回答将士,一边收起手中的竹简,杨彦、宴茂统领大军到来,他与荀朔都要前去大营一趟。 ……………………… 夜色下。 白衍独自一人,跪坐在木桌前,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田贤与荀朔都被请去钟离氏饮酒,白衍明日要领兵离开,故而没有前去,此刻看着手中的竹简,白衍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当初在河水旁, 记忆中的一幕幕,以及想起上一次见面,白衍心中,忍不住泛起思念。 看着手中的竹简,白衍心中忍不住有些期待。 虽然不明白,田鼎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但不管田鼎是如何打算,他至少能得到这份竹简…… 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任何事情终归能面对,办法总比困难多。 若是一开始,白衍与田非烟相处时,还在心里吐槽,说她未来的良人定是少不了受气,没想到离开齐国后,田非烟却是白衍思念的人,也是后面最想见、最想娶的女子。 许久。 当传来脚步声,白衍看着两个仆从搀扶醉醺醺的田贤来到书房,这才回过神。 待两个仆从离开后,白衍看着满脸熏红,不过似乎还有理智的田贤,倚着木桌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拿着一旁的茶壶,给田贤倒杯茶水。 “听闻明日领兵出城,将要与楚军交战?可有把握?” 田贤撑着身子,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困倦的模样,但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白衍听到田贤的询问,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切要当心项燕,此前好不容易斩杀,景骐、昌文君!烟儿可~在乎汝……” 田贤说话间,打个酒嗝,拿着茶水喝起来,几口茶水下去,整个人都好受不少,也更清醒一些。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脑海里浮现田非烟的模样,想到田非烟默默照顾他家人、外祖母五年之多,心中尽是暖意。 “叔贤亦然!齐国寻得老者消息,已经传出去,定会引起乱事!” 白衍也嘱咐田贤注意安全,不仅仅是姚贾,就是其他无数势力,也都在暗地里,想方设法寻找田贤与湛氏的足迹。 幸好田鼎此前未雨绸缪,调令齐技击保护田贤离开,否则田贤估计都不安全。 “传出去?呵呵呵,那老人,根本不是着书的老人!” 田贤听到白衍的话,醉醺醺的脸上,似醉非醉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看着白衍不解的目光:“若当真是着书老人,父亲又怎会只让吾一人,跟随湛氏?” 田贤说完,一脸得意的笑起来,看着白衍。 “贤与兄长,乃至父亲,虽不曾见过那老人,然,非烟乃贤之妹,父之女!” 田贤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没见过那老人,但是他们了解田非烟。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面露思索,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开始田鼎与田贤等人,便知道湛氏寻到的老人,并非传言之人。 “父亲此行让贤离开临淄,其一,恐怕因城内士人!” 田贤说到这里,无奈的看向白衍,如今白衍为秦国立下的功劳越多,所有齐人就越是怨恨父亲。 “其二,恐怕便是有要事之时,让贤,能方便私下面见!” 田贤随后看了一眼白衍面前的竹简。 回想那日父亲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犹豫,没有开口,田贤总有感觉,父亲与白衍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与兄长不知道的。 但眼下父亲不说,连这竹简都是田贤收到的急信,田贤又能怎么办。 看着一脸尴尬的白衍,田贤也不打算瞒着,毕竟父亲的举动,已经明显表达立场,不过突然想到什么,田贤瞬间打起精神,确定书房内没有其他人之后,笑了起来。 “衍!父亲早已经查到,吕奇在齐国筹集粮草!” 田贤说道,话说一半,剩下的田贤没说。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若是换做从前,白衍还会担心,田鼎知道后会为难在齐国的吕奇,但随着今日得到田鼎的竹简,或者说是承诺,加之田贤说田鼎很早之前便知道,白衍哪里还不理解田贤这番话的含义。 白衍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看着手中的竹简,如今在白衍心里,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灭楚! 楚国灭。 白衍便可以娶到最想娶的女子,便可以回五年以来,一直思念的家,见自己最亲的家人。 闲聊半个时辰后。 “夜以深,早些休息!” 白衍看着竹简,将其收好后便抬头看向田贤,拱手打礼道。 田贤见状,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也知道白衍明日要领兵,需要早些休息。 “此番定要当心,若有需要,吾在钟离氏留有人,可命人书信禀报!” 田贤拱手还礼道。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看着眼前的田贤,心中突然想到齐甲的事情,特别是想到田濉还是齐国将军,但犹豫间,白衍还是决定不着急,先看情况再说,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想到这里,白衍点点头,起身把茶壶放在炉火上,这才转身离开。 田贤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笑意,提及吕奇的事情时,白衍可以不开口,但白衍的出身,注定白衍日后的人脉底蕴不足。 次日。 钟吾城,天色未亮,城守府邸内,正当田贤在房间内打呼噜之时。 此刻钟吾城外人群涌动,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手持长戈,数不清的秦国旗帜在寒风之中飘舞,那些一根根火把,在昏暗的钟吾城外,遍布整个平野,如同星光满地一般。 杨彦、宴茂、逑等一众秦军将领,全部都骑马在城门,正在交谈。 这时候。 城内传来马蹄声,众人看去,当看到白衍,牤带着一众亲信将士到来,杨彦等人这才停下交谈,看向白衍,拱手打礼。 “将军!” “将军!!!” 在杨彦、宴茂等人的目光中,白衍骑马走出城门。 白衍来到城外,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秦国大军。 “出发!” 白衍开口说道,随后带着杨彦、宴茂等将领,骑马行进。 “出发!!” 将领听到白衍的命令,便对着负责传令的士卒下令。 刹那间,伴随着城外一个个怒吼声响起,手持传令骑的士卒在秦军之中,不断来回游走,随着号令之声,不下十余万秦卒形成的秦军人海,开始变成一条黑色的人流,源源不断的朝着西边走去。 第624章 慌忙逃离的范增 “报!秦军已经渡过睢水!距离大营三十里外安营!” 楚国大营内,主帅营帐之中,一名斥候急匆匆的来到营帐内禀报。 闻言。 营帐内所有楚国将军,全部都脸色一惊,互相看向彼此。 怎么回事,此前项燕将军一直在埋伏秦军,迟迟不见秦军出动,而眼下项燕将军统领半数楚军离开,方才不过几日,秦军便突然攻来。 莫非楚军大营内,有秦军细作?有人暗地里,已经降秦国? 想到这里,屈异、晏谌、靳荔、黄瑕、项乐、项权等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皆是有些怀疑。 “秦军之中,可有多少兵马?” 一旁的范增,率先看向斥候询问道。 “不下十三万!” 在昌平君等人的目光下,斥候拱手对着范增回答道。 “不好!” 范增闻言,此刻脸上也没有往日的从容,那略微如同山羊形的脸颊上,满是惊慌失措,眼中尽是慌张。 “昌平君,立即下令,统领全军士卒,返回符离塞!镇守要地以防秦军!” 范增转过头,对着昌平君说道。 不仅仅是范增,就是屈异、晏谌、靳荔等人,此刻听到秦军兵马数量,也都是面色大变。 十三万秦军!!! 算一算此前白衍调令北上,返回魏地的那支秦军,眼下这十三万秦军,完全就是楚东一地,所有地方全部加起来的兵马数量。 秦军这是倾巢出动!!! 想到这里,屈异、晏谌、靳荔等人一脸凝重起来,随后看向昌平君。 如今项燕将军不在,所有命令,都已经由昌平君下达,是战还是退? “项燕将军方才离去,秦军便来势汹汹,则是早已有所准备啊!” 范增看着昌平君望着地图,迟迟不下令,只能再次说道。 一旁的吕青等士人,此时也有看向昌平君,所有人都被突然到来的秦军,给吓出一些冷汗,想到此前项燕将军,一直都在等待秦军进攻,却迟迟不见秦军出兵的踪影,项燕将军如今离去,秦军便出现在眼前。 这的确让人有些不安。 “可若是巧合?那撤兵,岂非将南边数十城,彻底送给秦军攻打,甚至让秦军攻打下蔡?进而渡河攻打寿春?” 昌平君看着地图,年近五十的脸颊上,此刻深邃的双眼满是执着。 “绝非巧合!” 范增听着昌平君的话,看着昌平君,摇了摇头。 “秦将白衍虽年少,却皆是以悍战扬名,攻韩地非是其运,上郡高奴拒匈奴,亦非其运……” 范增目光看向其他楚国将军,继续说道。 “攻赵、灭魏,更非其运……” 说到这里,范增方才转回头,眼中满是凝重的看向昌平君:“此时,又怎会是巧合?恰恰如此,白衍愈是让人看似巧合,愈是心惊!此人领兵,用之诡诈……” 后面的话,范增没有说,此时外边天寒地冻,然而在范增背后,已经冒出冷汗。 越想,范增便越是体会到白衍的恐怖。 如今范增终于体会到,为何曾经景骐,言之再三,白衍不死,楚之大患!提及白衍时,景骐眼中满是担忧、沉重。 在听到斥候禀报消息的一瞬间,想到项燕将军方才离开,范增也曾有过楚军大营内有秦军细作的念头,但仅仅一瞬间,便被范增否决。 范增突然想到,项燕将军是在得知秦军部署,确认秦军一直都没有出兵的念头,方才领兵离开。 而楚军到秦军的距离…… 楚军就算有细作,又怎么可能,在项燕将军离开的一瞬间,便把消息送到秦军。 也就是说,白衍完全预料到项燕将军的一举一动,甚至在项燕将军动身之时,便已经调集楚东一地的所有秦军集结,随即不等消息……就直接出兵。 深思极恐,范增一辈子以来, 并且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在范增心里浮现,整个人不断冒冷汗。 “昌平君,撤兵回符离塞!待项燕将军回援!” 范增一脸担忧的看向昌平君。 一息、两息、三息…… 随着范增的话音落下,昌平君迟迟不愿开口,范增此刻的心,彻底跌落低谷,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浮现。 “撤兵的话,秦军若是一直往下蔡方向攻打,甚至南下渡河,直接攻往寿春!昌平君,依末将看来,我楚军不能撤回符离塞!应当与秦军在此交战,无论是否得胜,都能让秦军死伤,耗其士气,待秦军力歇,楚军就算再回符离塞休整,秦军也断然不敢南下!” 项权这时候突然看向昌平君,开口建议道。 一旁的项乐,这时候也一脸阴沉,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此前公子调遣援兵,如今大营内,吾等楚军将士,已不下十五万,并且还会源源不断的调来,加之吾楚军乃以逸待劳,秦军若要正面交战,楚军何惧之有?” 项乐说到这里,看向范增一眼,随后看向其他楚国将军。 “况且,秦军未必是十三万!!!” 项乐说到这里,一脸冷笑,嘴角满是嘲讽,似乎想到这段时日以来,明里暗里听到的言论,心中的怒火,让项乐恨不得立即拔剑,杀死白衍以泄愤。 “项乐将军这是何意?” 黄瑕、靳荔等人,听到项乐的话,都有些不解的对视一眼,随后看向项乐。 连昌平君、项权,也都转头看向项乐。 项乐在众人的目光中,随后把他对秦军兵力的调查,一一说出来,首先便是渡过漷水,攻城后,又与公子熊奇交战,秦军死伤无数,随后南下,又接连攻城,防守遂阳城,以及埋伏此前景骐将军…… 项乐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停下,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昌平君。 营帐内。 不仅仅是项乐,所有人,所有楚国将军,甚至吕青等人,都能看到,提及那件事情,昌平君即使压抑着情绪,面色并未暴怒,但额头间的青筋,还是隐约突起少许,配上那一脸平淡的模样。 “秦军最多不过十万之数,并且,权猜测,恐怕这十万秦卒之中,伤卒不下三万!秦军又何来十三万!” 项乐目光从昌平君那里挪开。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方才解释之中,项乐除去为自己的判断解释外,之所以如此详细,也是故意提醒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 这也是项乐自己的私心,在项乐眼里,若是撤兵,让秦军大摇大摆的南下,本就已经兵败给白衍的他,会被如何看待。 甚至就算日后父亲领兵南下,围灭白衍,世人也都会说,是他父亲项燕的原因,方才灭的白衍,而非是被白衍羞辱的他。 项乐一想到那个场景,想到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或许都要活在嘲笑之中,这对于往日他这个项氏子弟,楚国将领而言,还不如杀了他,更想到撤兵回符离塞,若是父亲南下时,命项梁过来…… 不! 不撤兵!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一雪前耻。 况且这还是正面交战,以他的判断,秦军最多十万,哪里来的十三万,就算秦军没有伤卒,眼下楚军大营这里,兵马足足十五万之众,没道理在楚国,给白衍统领的十万秦军让路。 “嘶,的确,如今算算,秦军似乎的确不可能有十三万!” “对啊!可为何斥候却说,是十三万,莫非……” “若是十万,倒是完全可以一战,比起攻城战,正面交战,要对楚军有利!若是连正面交战有优势,都不敢交战,那如何还言退秦……” 营帐内,听到项乐的话,屈异、晏谌、靳荔、黄瑕等人,在思索后,全都一脸恍然大悟,都发现不对的地方。 秦军一直被围困在楚东,并非在秦国,秦军只有越打越少,怎可能有十三万兵马! 想到这里。 屈异、晏谌、靳荔、黄瑕、等人,全都有预感,秦将白衍,一定是想震慑他们。 “秦军莫非是故意想让吾等撤离?好南下?” 吕青面露思索,轻声嘀喃一句。 轻飘飘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却是说出所有人的念头,不过倒是有一个人例外。 范增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些楚国将军,看着这些人,听着他们的话,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断的摇摇头。 睁开眼睛,望着昌平君,范增正准备最后一次,劝说昌平君撤兵时,突然看到昌平君望着地图,而一旁项权、项乐不断与其他将军说些什么。 刹那间,意识到什么后。 范增愣住了,瞳孔一震,睁大眼睛后,微微张着嘴巴,眼中满是震惊,惊惧,恐慌。 昌平君、项权、项乐…… “这,这,这……” 范增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抹前所未有的惊悚,布满全身。 “范兄!” 吕青察觉到范增的异常,关心的询问一句,看着范增的模样满是不解。 然而在吕青的目光中,范增听到他的话,突然被吓一大跳,回过神后,便一脸惨白转过身,一言不发,呼吸急促的朝着营帐外,颤颤巍巍的走去。 吕青皱起眉头,看着昌平君等人注意到范增的离开,不过丝毫不在意,继续交谈。 想了想。 吕青与其他士人说了一句,也转身离开营帐。 楚军大营内。 到处都能看到楚军旗帜,无数的营帐密密麻麻,楚军士卒持长戈来往巡视随处可见。 “范兄,范兄……” 吕青快步追上急匆匆走路的范增,看着停下脚步,转过头的范增,吕青一脸关心。 “范兄为何突然离开?” 吕青皱眉问道,看了一眼远处的主帅营帐,随后看着眼前的范增。 都知道范增心气高傲,不喜与人交流,但方才昌平君也没有下定主意不是,这也不算薄范增的颜面,范增这贸然离开,吕青都感觉,这也太容易给人不好的印象。 “楚军要亡了!” 范增没有回答吕青,双眼满是惊惧的范增,看向吕青一眼。 “想活,就立即离开楚军大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范增呼吸急促的说道,脸色苍白,神情满是不安。 “这!!!” 吕青听到范增的话,一脸懵逼,看了看四周,看着范增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连忙再次跟上。 “范兄这是何意?” 吕青询问道。 别看吕青往日与范增说不到一块去,关系远远比不上项梁与范增的关系,但对于范增的才能,吕青心里可十分清楚。 眼下范增的话,让吕青瞬间不安起来。 次日。 天色方才变亮,楚军大营内,范增已经离开,并且一同离开的,还有吕青。 不过范增与吕青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在主帅营帐中,昌平君站在木架旁,双手轻轻拿起木架上的楚甲。 一旁项乐、项权、屈异、晏谌、靳荔、黄瑕等一众楚国将军,全都耐心的看着昌平君,穿甲佩剑,并没有出声打扰。 这时候,一名楚卒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来到营帐内。 项乐、项权、屈异等人不由得看过去,立即猜到,楚卒抱着的那个木盒,里面应当便是昌文君的头颅。 看着楚卒拿着头颅到昌平君面前,而昌平君穿上楚甲之后,目光望着木盒,眼中满是愧疚,随后眼神逐渐坚定下来,屈异等人,怎会不知道昌平君心中所想。 今日,昌平君定是要为昌文君报仇,以秦人之血,以白衍的首级。 “传令下去,得白衍首级者,万金相赠,国士待之!” 昌平君开口下令道,如同诉说着一件普通的事情。 “诺!” “诺!!” 屈异、晏谌、靳荔、黄瑕等人思索间,听到昌平君的话,纷纷拱手打礼。 在众人的目光中,昌平君抬起手,摸了摸木盒。 此番交战,昌平君要带着昌文君的首级,在战场上,看着秦军如何覆灭,看着白衍如何战死,以告慰昌文君在天之灵。 帅帐外,与主帅营帐内安静的气氛不同,整个楚军大营,在昌平君的命令下,伴随着日升,数不尽的楚军士卒,纷纷带着长戈、利剑、弓弩,井然有序集结在营地之中,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并且在嘈杂纷乱的交谈声中,伴随着一同到来集合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楚骑,尘土飞扬之间,楚骑数量之多,让人眼缭乱。 ………………………… 平野上,寒风呼啸。 “将军,将士们皆已集结完毕!” 宴茂来到白衍身后,拱手禀报道。 看着白衍早早便来到这里,直勾勾的望着北边,宴茂也不由得看向北边,似乎想到什么,那刀疤脸庞上,双眼有些泛红。 “好!” 白衍看着北边的天空,脑海里一个个面孔浮现而过,回想当初,一个个将士倒在血泊之中,睁眼而亡的模样,看着那些将士脸上、全身,尽是鲜血伤口,一动不动的躺在尸体之中,最后那些将士再也没能离开那里,四千多人,变成四千多座小坟…… 感受着刺骨的寒风拂过脸庞,想到当初在高奴,仅有数千铁骑将士,却因昌平君,而要独自抵挡十五万异族入侵。 白衍缓缓转过身,看着宴茂,看着宴茂身后远处无数黑色的秦国旗帜在寒风中飘扬,数不清的秦国旗帜下,一排排望不到头的秦军士卒,映入眼帘,浩浩荡荡的秦军士卒,手持兵戈竖立,望不到头。 看着秦军之中,那些铁骑、边骑的将士。 在马掌钉与马镫出现之后,自古以来,骑兵对阵步卒,最后一个弱点,已经得到弥补。 并且秦军之中,也有铁甲营! 白衍目光看向西边,楚国大军的方向。 昌平君!昔日高奴之仇,白衍今日,统领十万将士,来报仇了! 第625章 失传的军阵 蒲隧平野上。 楚国大军严阵以待,成排成排的方阵,远处望去,赫然有布满平原以西的感觉。 而在无数楚国旗帜、密密麻麻的长戈之中,不仅仅有主将昌平君的战车,在大军后面,更有二十余辆投石机等大型器械。 “昌平君,秦军来了!” 屈异目光看着平原以东,浩浩荡荡的秦军行进而来,转头看向昌平君说道。 昌平君根本不需要屈异提醒,站在战车之上,目光早已经死死望着远方走来的秦国大军。 侧头看向一旁亲信手中的精致木盒,昌平君回过头,眼神望着那秦国大军,表情再也抑制不住,露出狰狞的神态。 “白衍!吾必杀之!” 昌平君说话间,看着秦军方向,脑海里浮现昔日白衍的面孔。 想到白衍,昌平君连呼吸都微微停顿,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眼中尽是怨恨。 “布阵!” 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连派遣信使的念头都没有,昌平君直接下令,准备布阵,与秦军交战。 此刻昌平君脑海里,或许只有报仇。 楚军大军中。 伴随着昌平君的命令,刹那间,楚军之中,鸣鼓声骤然响起,无数身穿楚甲的传令斥候,背着令旗,在一个个方阵之间,来往传令。 屈异、晏谌、靳荔、黄瑕、项乐、项权等楚国将军,骑着战马,望着远方的秦国大军,当发现秦国大军的规模,的确有十三万人时,脑海里都已经认定,那多出来的三万人,必是白衍的虚假疑兵之举。 也就是说,那秦军之中,至少有三万以上,都是白衍命人强召而来的百姓,甚至是奴隶。 想到这里,不管是屈异、晏谌、靳荔等人,还是项乐、项权,都已经在心中跃跃欲试,想着等会交战,定要抓住机会,率领麾下楚军,攻秦军薄弱之处,从而击溃秦军,斩杀秦将白衍,一举灭掉秦军。 这也是昨日在决定交战后,夜里昌平君在帅帐内,布好军阵后,决定利用白衍的诡谋,从而反其道之举。 只要击溃那三万假的秦卒,整个秦军士气定然溃败,楚军士气定然大盛。 蒲隧平原上。 楚军一个个方阵,整齐有规律的缓缓前后移动,一排排楚军士卒,两手举着长戈、长弓,在将领的带领下,来到军阵指定的地方。 在楚国,楚军士卒或许不像秦国士族那般连年征战,但是在军阵方面,一直攻城夺地的秦军,反而不如楚卒那般有经验。 蒲隧,三百年前,齐景公发兵攻打徐国,当齐军抵达蒲隧平原,徐国派人求和,莒国、郯国、郜国也生怕齐国攻打,故而纷纷求和。 最终,齐、徐、郯、莒四国,便在蒲隧结盟,并且送上齐国甲父之鼎。 三百年后。 在这片蒲隧平原上,楚国超过十五万大军,与秦国十三万大军,皆在此地相会。 而这一次,再也不可能出现盟约。 随着楚军一个个方阵不断移动,在平原以东的荒野上,秦国大军之中,白衍骑着战马,带着一众秦国将军,目光遥望着平原以西的楚国大军,随后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在白衍以及一众秦国将军身后,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随着白衍与众多秦国将军停下,刹那间,一个个秦军方阵的秦军士卒,也井然有序的停下来,随即朝着左右散开。 论阵仗,白衍身旁所有秦国将军、将领之中,恐怕也只有杨彦,能算得上是一个能领兵排阵的将军。 毕竟杨彦出身杨氏,秦国名门,父亲杨端和乃是秦国大将,与王贲一样,杨彦也是妥妥的一个名门出身,不过就如同杨端和将军与王翦将军那般,同是大将,但各自都有不同之处。 就像虽是名门,但在兵书、底蕴,以及各自领兵见解方面,杨端和比起王翦,相差甚远,而在文治方面,杨氏的底蕴,又远远超过严守族规的王翦家族。 这也是为何秦国名将,嬴政最为器重的,是王翦,而秦国朝堂上,杨氏除去杨端和是大将外,杨宪也在秦国位高权重,掌握着大量的‘士’‘仕’资源。 “楚军大概十五万!” 杨彦骑着战马,目光望着远方的楚国大军,对着白衍轻声说道,眼中有些凝重。 虽然杨彦作为大军副将,对于秦军各营,十分了解,清楚秦军如今的实力,但此时,望着对面楚军的军阵排列,杨彦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昌平君虽然此前为秦国右丞相,但与昌文君一般,在领兵排阵方面,昌平君也有很高的造诣。 望着楚军逐渐展开的军阵,杨彦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其薄弱之处,更别提,如今看到的楚军方阵,在交战后,定会因为昌平君的命令而发生变化。 杨彦此时心中有些后悔,早些年接触芈沼、芈旌等人,或者是接触昌平君、昌文君时,就应该请教一些阵法。 若是李信在此…… 想到李信,杨彦叹口气。 看向身旁的白衍,眼下杨彦清楚,这一战能否得胜,就看白衍如何调令。 不过想到此前白衍曾当着所有将军的面,直言固守不战,便是惧怕项燕排兵布阵之能,杨彦已经猜测到,阵仗也非白衍所长。 “楚军进攻了!” 杨彦看到楚军率先出动,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中,一个个楚军方阵,逐步朝着秦军慢慢走来。 杨彦看到的,白衍自然也都看见。 “鸣鼓!” 白衍开口下令。 望着远处平野上的楚国大军方阵,白衍是少有接触阵仗,不过不熟悉排兵布阵,不代表这一仗白衍没有胜算。 拥有边骑、铁骑,这两支北方最为骁勇的骑兵,加之铁甲营,囚徒营,以及数万秦军精锐,这一战白衍就莽过去,都有能力与楚军一战。 不过那样伤亡,白衍无法接受而已。 既然看不出楚军方阵的弱点,那便等到楚军自己露出弱点。 想到这里,看着对面楚国大军,已经派出数个方阵楚卒,缓缓挺进,白衍缓缓拔出腰间湛卢,剑指楚军。 “前军,进攻!” 白衍开口下令道。 随着白衍的命令,数名等候着的传令士兵,瞬间驾驭战马,往左右两边疾驰而去。 片刻后,在秦军擂鼓声中,无数秦卒手持七八米长的长矛,在方阵中跟随其他秦军将士,一同朝着楚军走去。 与其他秦军将士不同,其他秦军将士或皮甲,或秦衣,而这些手持长矛,在大军最前面的秦卒,身上全都是穿着秦甲,不管是肚子,还是头盔,甚至大腿手臂,都防得严严实实。 逢阵仗,两军之中最先交战的士卒,任何一方士卒在前方交战,一旦出现溃败,都会引起一系列反应,甚至导致全军士气溃败,故而一直以来,在最前方的士卒,往往是两军之中,装备最好,最为精锐的将士。 而此刻将近两万秦卒朝着楚国大军走去,一望无际的秦军方阵后面,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名秦军将领跟在方阵后方。 眼看着秦国大军越发靠近楚军,这时候在方阵后的秦军将领,伸手拔出腰间佩剑,而随之一起的,还有秦军方阵中数不清的秦军士卒,无数秦军士卒方手持秦弩,纷纷在方阵后面抬起弓弩,对准楚军方向。 “放!” 随着一名名秦军将领的怒吼声响起。 刹那间,无数箭矢在左右一望无际的秦军方阵中,瞬间闪出,伴随着箭雨落入楚军方阵,很快楚军方阵中,便出现伤,一直冒着箭雨前进的楚军方阵后面,一具又一具全副武装的尸体,中箭倒在地上。 而楚军士卒也在这时候,纷纷举起长弓,对着秦军放箭。 若是秦弩射程比楚国的长弓远,一开始便接二连三的对楚卒造成伤亡,那么随着两军士卒不断靠近,楚卒手中的长弓优势,便开始体现出来,基本秦弩射来一拨箭矢,长弓已经还击两次,甚至是三次。 秦军一排排密集的方阵后面,也有中箭倒地,重伤甚至惨死的秦军士卒。 平野上。 不管是楚国大军,还是秦国大军,两军士卒终于靠近,随着无数长矛对准对方,在接触的一刹那,便传来密密麻麻的长矛碰撞声,士卒惨叫声,数不清的长矛交汇在半空之中,互相全力刺向对方。 整个战场一眼望去,不下四万人,全部都在近距离拼杀。 白衍与昌平君,作为秦军与楚军各自的主将,此刻也全都看着战场上的情势。 寒风之中。 所有在前线战场的士卒,都不断面目狰狞的捅杀对方,不过好在双方都是身穿防护,很多时候多是受伤,真正战死的士卒,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多。 半个时辰后,在无数长矛捅刺之下,一些手持佩剑的士卒,也纷纷趁着对方力歇的空隙,寻找机会,冲向对方阵仗,试图冲破对方防线,撕开口子,从而占据优势。 也就在这时候,秦军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与楚卒在方阵方面训练有素不同,在拼杀之时,秦卒那些在战场杀戮中得到的经验,完全碾压楚卒。 当楚军士卒还没有撕开秦军的防御,在接连不断倒地惨死的秦卒尸体旁,一些秦卒很快便手持秦剑,开始撕开楚军的防线。 一时间,楚军的防线开始出现稍许薄弱的缺口,尽管对于厚实的楚军防线,这些缺口并不明显,然而随着后续源源不断的秦卒跟上,楚军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整个楚军防线,也开始出现溃败之势。 “秦军经验丰富,正面拼杀,楚卒不敌!” 楚国大军中,屈异等楚国将军,也都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微变,皱眉间,目光满是凝重,而屈异更是看向一旁战车上的昌平君。 “变阵!” 战场上,昌平君自然也看到这一幕,而望着楚卒不敌,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在秦国担任丞相那么多年,昌平君心中自然了解秦军的战力。 不过正因了解秦军实力,所以昌平君早已有所准备。 随着昌平君的命令。 楚国大军内,鼓声顿时一变,伴随着楚卒传令斥候骑马来往间,整个楚国大军的方阵,开始出现变动,为首的部分,立即前往前方。 而原本在前线战场中,手持长矛的楚军防线,刹那间纷纷不约而同的后退,在秦军咄咄逼人的追击下,再次从一条人群厚实的防线中,集结成为一个个方阵,不过这时候方阵却并非全部都并列面向秦军。 战场中。 以为楚军溃败的秦军士卒,纷纷手持长矛,手持秦剑,朝着楚军杀去。 为何要在秦国大军中,担任最开始与敌军交战的伍卒,除去命令,以及装备好之外,更多的,便是这时候追击时,能抢夺敌军将领的首级,获得爵位。 这也是几乎所有士卒,毫不犹豫冲杀在前的原因,毕竟留在后面,在数以万计的秦军方阵之中,就算能胜楚军,楚军有再多将领,也不剩给他们。 “杀!!” “杀!” 啸杀声中,随着秦国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楚军,一些楚军士卒根本来不及后退,落单后,便被无数秦军砍杀倒地。 然而正当秦军士卒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忽然间一个个楚军方阵布好之后,无数长戈防御中,箭矢瞬间射出。 “啊!” “啊!!” 一个个秦军将士纷纷中箭,很多秦军士卒想要进攻,忽然间一个个木盾便竖立在长矛之下,更要命的是,一些秦军士卒随着冲杀,突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左右两边,都是楚军方阵,即便是有秦甲防御,也在前后长矛捅刺下,无法还手,最终被刺杀倒地。 秦国大军内。 白衍、杨彦等一众秦国将军,看到楚军变阵之后,无数秦军士卒进攻,刹那间便被楚军一个个方阵配合,不断倒地而亡。 “方圆阵!!!” 杨彦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看着楚国大军的一个个方阵,若是单独看,楚军的确是方阵,然而看整体,楚军此时的军阵,赫然是圆阵,其中更有无数密集的小方阵,遍布圆阵之中。 杨彦此时脑海里, 想到这里,杨彦转头看向白衍。 “将军!当初在长平,二十万赵国大军被秦军包围,赵括便以二十万赵军组成方圆阵,在秦军包围且已断粮的情况下,祭出该阵,白起认得此阵,方才不敢强攻,只死守长平各要道,赵军死守四十多天,后因粮绝而降!” 杨彦对着白衍说道。 此时杨彦心中满是吃惊,继赵括死后,此阵早已失传,没想到眼下昌平君,居然会使用出此阵。 “方圆阵?” “赵括、白起?” 听着杨彦的话,其余将领,不管是宴茂,还是忙等人,全都皱眉起来看向彼此。 望着远处战场上的局势,怪不得楚军摆出的军阵,如此厉害,凡是冲入楚国军阵内的秦军将士,皆是非死即伤,楚军以方为圆,外围无法攻破,而入其内,则又如同落入陷阱。 原来当初赵括,便是依托此阵,方才抵御白起! 与天下士人、百姓、甚至是官员不同,他们这些人都是领兵将领,在谈及赵括之时,都没有丝毫轻视,想到被围断粮的情况下,赵括都能让秦军,乃至白起束手无策。 就这一点,赵括已经超过天下间,绝大部分领兵之将。 眼下看着楚国大军布的这个方圆阵,宴茂、牤、杨彦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白衍。 ………………………… 定陶。 萧何在府邸内,跪坐在书房之中,看着上面一卷卷竹简,此刻面前的木桌上,十多卷竹简全部摊开着,萧何一遍又一遍的核对。 “大人,大人!” 一名奴仆,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跑到木桌前,对着萧何拱手。 “大人,粮,有一商贾,送来十五万石粮粟!” 奴仆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对着萧何拱手说道。 萧何闻言,大吃一惊,顿时站起身,直勾勾看着这名奴仆。 “什么?十五万石?” 萧何瞪着眼睛,一脸吃惊、疑惑,随后想到什么,看向奴仆。 “那商贾可在何处?” 萧何上前,急忙询问道。 奴仆摇摇头,随后告诉萧何,那名商贾告知粮粟安置地点后,便急匆匆的走开,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会是何人?” 萧何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一脸疑惑的摇摇头。 此刻萧何都摸不清头脑,弄不懂到底是谁,会三番两次,送来如此多的粮草,从最开始的五万,到后面的五万,如今更是十五万石。 这绝非一般势力能拿得出来的。 萧何回想此前在陶邑,奉白衍命令,征调粮草,然而一直以来,几乎耗尽心思与手段,方才在魏地中,各地士族、百姓手里,问得十万石粮草,这还是许诺好处的情况下。 而眼下送来粮粟之人,却已经送来共计二十五万石粮草,并且还不留下任何姓名,丝毫没有提一丝要求。 到底会是谁? 能有那么多粮粟,送来帮助秦国之余,似乎又不想为人所知? 萧何想不出会是何人,但隐约间,萧何有预感,只有告诉白衍,唯有白衍一人,方才能知晓,送来粮草之人。 不过不管是谁,眼下送来这一批粮草,却是实实在在解了萧何乃至整个楚东秦军之急,没有这批粮草,萧何都不知道,去哪里继续找到粮草,继续供应楚东的秦军。 秦军断粮的后果,萧何想想便冒冷汗。 “走!带吾去看看!” 萧何看向奴仆,抬手说道,随后跟着奴仆,离开书房。 荥阳城。 颍川纳入秦国疆域后,拥有地缘地势的荥阳,便成为秦国与颍川、魏地,乃至通往齐国的重要枢纽,地理位置独一无二。 每一日前来荥阳的商贾,都络绎不绝,街道上车水马龙。 而在一间巨大的府邸之中,一个男子在仆从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到院子。 “姐,已经送去!” 男子对着一个身穿秦服的女子说道,而在女子前方,一个莫约三四岁的孩童,正在院子中追逐着两个年纪轻轻的女仆。 “嗯!” 女子听到男子的话,望着远处的孩童,精美的俏脸上,美眸闪过一抹回忆,思念,最终化作复杂之色。 “念儿!” 男子目光也望向远处的孩童,突然开口说道。 当看到那孩童看过来时,一脸喜悦的蹦跶跑来,男子嘴角上扬,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从女子身旁,朝着那孩童走去。 吴念,无念无念,再无念想。 带刀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推荐票,月票,谢谢!!! 还有每一位书友大大的订阅! 万分感激! 第626章 王宫书房内的担忧,白衍的攻守调令 秦国咸阳,王宫之中,嬴政、王翦、尉缭、冯去疾等人,正在书房内看着地图,商议着冬雪消融后,出兵楚国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从白衍打破楚军之围,并且斩杀景骐、昌文君的消息送来,嬴政这段时日内心之中,再次燃起一战破楚的希望,并且一日比一日强。 天下半数疆域,皆已纳入秦土,眼看着只要灭楚,天下便唾手可得,嬴政继位后,朝思暮想的宏图伟业,便可成真,天下为秦! 灭楚! 这是嬴政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而眼下挡在嬴政面前的,并非是楚国大军,而是寒冬。 这也让嬴政十分不安,身为秦国君王,每当过去一日,等到深夜之时,嬴政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在楚东的秦军,消耗多少粮草。 嬴政担心,白衍兵败,非其身,乃其粮…… 所以嬴政几乎每一日,都要得到通往楚国道路,任何一丝情况,更是下令,把修缮二十多年的王陵,在这时候先行停工,所有奴隶,全部派遣去修缮道路,清理积雪。 为的,便是早日出兵楚国! “王上!蒙武将军,蒙恬将军,皆已经来门外!” 韩谒者来到书房,走到嬴政身旁禀报道。 闻言,在嬴政的嘱咐下,王翦、李斯、冯去疾等人,全都看到,身穿秦甲蒙武,带着蒙恬,走到书房之中。 “罪臣蒙武,叩见王上!” 蒙武来到书房后,看着嬴政,上来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对着嬴政拱手打礼,一旁的蒙恬,也跪在木板上,头顶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远处的木架旁,蒙毅这时候看着父亲、兄长的举动,看着嬴政的背影,眼中也露出愧疚之色。 “蒙武将军何罪之有?” 嬴政连忙上前搀扶蒙武,看着一旁的蒙恬。 “蒙恬,寡人此前已经有言,罪不在其身,而乃昌平君之祸!起身!大将军请起!” 嬴政开口说道,随后搀扶蒙武起来。 巨大的地图旁。 冯去疾、王绾、李斯等一众秦国大臣,全都看向蒙武、蒙恬父子,此前蒙武驻军黔中大营,乃是黔中大营的主将,如今嬴政特地召起到来咸阳,便是打算让王翦为主将、蒙武为副将,一同出兵,攻打楚国。 所有人通过嬴政的举动,都看到嬴政想要灭楚的决心。 随着嬴政与蒙武交谈一会之后,嬴政便拉着蒙武,来到地图旁,看向地图,一脸期待。 “蒙武将军,此番与王翦王翦,一同攻楚,可有把握?” 嬴政说着。 在嬴政眼里,王翦与蒙武同时领兵,二人皆是秦国大将,身经百战,楚国必将无法抵挡,更别说还有王贲、白衍,分别在楚国北、东这两个方向,进攻楚国。 之所以再次开口问蒙武,也是想要听一听蒙武的信心,让心情好一些。 “王上……” 蒙武听到嬴政的话,开口间,突然犹豫了一下,眉宇间的眼神,有些担忧的看向嬴政。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复,嬴政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向蒙武,发现蒙武的神情有些担忧,这让嬴政皱眉起来。 “蒙武将军可是有顾虑?” 嬴政好奇的询问道。 在嬴政心里,别说蒙武与王翦两人领兵攻楚,就是仅有一人,也不该有何担忧才是,为何蒙武会有这般神情。 “王上!” 蒙武抬起手,对着嬴政打礼,随后看向一旁的蒙恬。 “此前王上命蒙恬清查昌平君余孽,以防秦国余孽作乱,让蒙恬立功赎罪,而蒙恬在翻查昌平君、昌文君府邸之时,曾见一物!” 蒙武看向嬴政解释道。 此时蒙武见到冯去疾、王绾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与王翦对视一眼,眼中再次露出一些担忧,随后看向嬴政。 “何物?” 嬴政皱眉,好奇的询问道,先是看着蒙武,随后又看向依旧一脸愧疚的蒙恬。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蒙武提及攻楚,都没有把握。 蒙氏在秦国,乃是名门将族,不管是祖上的蒙骜,亦或者蒙武,都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忠心于秦国。 这也是为何嬴政如此器重蒙氏的原因,然而眼下蒙武的话,却让嬴政好奇起来。 “一卷兵书!” 蒙武对着嬴政打礼道。 随后蒙武告诉嬴政,兵书已经带来,就在书房外。 “兵书?” 嬴政听到蒙武的话,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蒙武担忧的事情,居然是因为一卷兵书。 想到这里,此时嬴政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兵书,居然让蒙武都没把握攻打楚国,于是嬴政转过头,命韩谒者把蒙武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兵书?” “居然是兵书!” 书房内,疑惑好奇的,不仅仅是嬴政,还有尉缭、冯去疾等人,也都纷纷对视一眼,小声议论。 就连王翦,此刻也好奇的看向蒙武,而当看到蒙武那担忧的眼神看来时,王翦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兵书? 同在秦国朝堂为大将,王翦对蒙武的本领,十分了解,能让蒙武都担忧,显然那兵书,定然不是一般之物。 带着这个念头,王翦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当看到韩谒者把一卷兵书,以及数块布图带进书房时,王翦便把目光,一直放在那卷竹简上,看着嬴政拿起竹简。 蒙武也看着嬴政打开竹简。 “王上!微臣推测,昌平君、昌文君决心叛秦,绝非一时之举,恐早已谋划多时,这份兵书,便是以古贤推演之阵,加之二人对秦军的了解,为应秦军而设!” 蒙武对着嬴政禀报道,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及心中的担忧。 当初看到蒙恬送来这些竹简与布图之时,蒙武也被其中的内容吓一跳,没想到早已经失传的兵书,居然会在昌平君的府邸之内,更没想到的是,看着布图,蒙武察觉到,昌平君与昌文君,显然已经悟透其中的军阵变化,更是针对秦军而设立诸多应对之策。 这也是蒙武惶惶不安的原因,昌平君在决心背叛秦国后,定是早已经做好万全之策。 “王上!” 冯去疾看着嬴政拿着竹简,脸色微变,呼吸急促之时,缓缓抬起手。 “打开布图!” 嬴政听到冯去疾的话,方才回过神,让书房内站在角落的宦官,过来把布图展开。 此时嬴政脸上,早已阴云密布,一脸深沉之色,随后见到冯去疾的目光,知道冯去疾的意思,便把竹简交给王翦。 “王翦将军,还请过目,定要观其变化,为寡人,寻出破阵之法!” 嬴政忍住心中的情绪,看向王翦时,一脸谦虚随和的说道。 对于军阵推算这些,嬴政清楚,别说他,就是整个秦国,恐怕都找不出两个人,能比过蒙武、王翦二人。 故而眼下看到蒙武都没有办法破解时,嬴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翦身上,毕竟王翦身经百战,戎马半生,经验非常人能所及。 尉缭、李斯、冯去疾等人,也好奇的站在一旁,看向王翦。 “方圆阵!” 王翦接过嬴政手中的竹简,当打开后,看到里面的军阵,瞬间老迈的脸颊上,便露出吃惊之色。 不管是对于孙膑,亦或者对长平一战,王翦都有详细的研究过,故而当此刻看到早已失传的军阵之时,也终于明白,为何蒙武会有顾虑。 “方圆阵?~!” 地图旁,两个宦官,正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块块布图,放在巨大的地图上,而本来还疑惑的冯去疾、尉缭、李斯等人,听到王翦的话,也纷纷大吃一惊,看向王翦与蒙武,随后彼此对视一眼。 特别是尉缭与李斯最先反应过来。 “孙膑!” 尉缭与李斯不约而同的说出这个名字,随后看向彼此。 此时李斯更是皱起眉头,目光看向王翦,虽是法家,但李斯对孙膑这个大贤,可不陌生。 “王翦将军,可有破阵之法?” 嬴政开口询问道。 嬴政穿着黑色的王服,看着王翦的表情,随后又看向其他大臣,心中满是沉重。 此时王翦收起竹简,听到嬴政的话,看着嬴政,少有的摇摇头,随后来到地图旁,目光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布图,布图中,全都是昌平君与昌文君的推演之势。 看得出,在方圆阵的基础上,昌平君与昌文君,都已经在针对秦军,做出防守、进攻的变化。 或许昌平君与昌文君,还想推演出克秦之道,故而并未销毁这些推演图,而此前匆匆离开,也并未带走…… 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带走!因为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方圆阵,当真是方圆阵!当初曾让白起,都束手无策之阵!” 王翦一脸惊叹的说道。 随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上面的布图,王翦脸色愈发凝重,阵法变化之精妙,防守之间的空隙。 “圆阵是盾,方阵是剑,以分合为变者也,圆阵是合、方阵是分,分合交替,疲敌之以胜,破敌之以虚……” 王翦在所有大臣,乃至嬴政的目光中,看着地图推演,哪怕没有文字,王翦都能说出一个个图案的演变含义。 别说其他人如何表情,就是随着一字字的脱口而出,王翦都开始呼吸急促,看着眼前这张详细的方圆阵布阵推演,领悟其中的精髓后,让领兵数十年的王翦,身心灵魂都为之一颤,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方圆阵!方圆阵!!! 无愧以拒白起,天下名阵也!王翦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中浮现一个念头,一百年前的大才孙膑,到底是何等渊博。 若能一见,此生,再也无憾! 许久,王翦方才回过神,叹口气。 “王上!” 王翦转头看向嬴政,一脸凝重的拱手道。 “若昌平君领楚军布此阵,王翦也尚无破敌之策!” 王翦对着嬴政说道。 领兵半辈子,对于任何一场战事,王翦清楚,有把握就说有把握,没把握决不能逞强,不管是对阵李牧,还是攻打楚国,兵者,死生之地,不可不慎,不可妄言。 书房内。 嬴政看着王翦,听着王翦的话,面色一变,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布图。 “王上,楚军有此阵,唯有拼其国力!让楚不攻自溃,方有胜算!幸好此前白衍将军……” 王翦知道嬴政此时心中的顾虑,但眼下也没办法,唯一庆幸的是,此前白衍率先领兵,攻夺曲阜一地,切断楚齐之间的疆域,随后暗地里,焚烧楚军囤粮,并且固守城邑,消耗楚军。 显然白衍也是打算消耗楚国国力,在齐国无法援助楚国的时候,从而击溃楚国。 思索间,突然王翦瞳孔一缩,想到什么,骤然看向嬴政。 “不好!王上,王贲领兵南下,白衍将军定然出兵,若是与楚军交战,白衍将军,并不知晓此兵书,昌平君早有所防备……” 王翦想到此前长子王贲领兵南下的事情,脸色顿时大变。 另一边。 听到王翦的话,冯去疾、尉缭、李斯等人,这时候也全都想起来,转头看向蒙武,方才蒙武说过,这些军阵都是昌平君、昌文君提前推演,背叛秦国…… 恐怕早有预谋! 那岂不是意味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份排兵布阵,早已经暗地里交给楚国,楚军早已经排练布兵,等着与秦军交战!! 想到这里,李斯、冯去疾,尉缭、王绾等人,全都心头一惊。 不好了,怕是此番要出大事! 此前白衍领兵固守城邑,不与楚军正面交战,方才抵御楚国大军,寻得机会,但眼下,随着王贲南下,白衍将会避无可避,与楚军正面交战!!! 随着脑海里浮现着这个念头,李斯、蒙武等人,抬头看向嬴政,发现嬴政望着地图,阴沉的脸上,双眼之中也尽是不安的神情。 ……………………… 蒲隧平野。 啸杀声漫天,一眼看去,整个平原到秦国大军与楚国大军的踪影,在交战的数万大军中,数不清的秦字黑旗与楚国旗帜来往交替,而在平原最东边,更有数不清的秦国大军,在看着战场上,楚国大军结成的军阵。 “方圆阵!” 从杨彦那里,得知楚军的军阵,居然是当初赵括用于抵御白起的军阵,方圆阵。 昝寿、颜岳、于奉、虞鲁等所有秦国将军,全都看向主将白衍。 “命所有将士,后撤五十步,围而不攻!” 白衍骑在战马上,遥望远方的战场上,秦军将士根本无法攻破楚军的方阵,于是开口下令。 因为在平原上,并非高山俯视平原,故而对于楚国大军,白衍根本无法看到整个方圆阵的详细布阵结构,以及阵法变化。 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让白衍下定决心,摒弃所有对阵法的执念,用其他方法,应对眼前的战场。 “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去破阵!” 牤率先看向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远处的楚军方阵,看似凶险,但牤没有丝毫惧意。 “将军,末将请令,统领铁骑,前去破阵!” 宴茂看着牤的举动,也不甘示弱的看向白衍,请求领兵前去破阵。 不管是牤,还是宴茂,都想为白衍解忧,去把楚军的方阵给强行破解,并且立下首功。 先登、破阵、斩将、夺旗,逢立其一,便是首功!而如今更是对阵楚国大军,立下首功的机会更是难得,若是此战得胜,并且在此战中立下首功,日后不管是在秦军之中,还是在秦国朝堂,都有足够的威望立足。 “不急,破阵之道,非在强攻!” 白衍听到牤与宴茂的请求,摇摇头,没有答应。 骑在战马背上,穿着秦军衣甲,感受着平原上的寒风,思索间,白衍在杨彦与其他秦国将军的目光中,目光看向牤。 “等会下令增兵之时,汝领铁甲营混在其中,待抵达战场,吾便立即下令撤兵,佯装败退,楚军若是变阵!听其令,尔等为首,断其阵!” 白衍对着牤嘱咐道。 铁甲营是白衍手中的底牌,眼下也是白衍强行阻断楚军变阵的手段。 在很早很早之前,白衍变为攻楚而准备着,虽然铁甲营的将士数量不多,但足矣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诺!” 牤听到白衍的话,拱手接令,随后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牤离开后,转过头看向宴茂。 “宴茂,立即调令全军骑卒,行至楚军右翼,以弓弩袭扰,没有命令,不得强攻!若得令,需以锋矢之势,突袭楚军!” 白衍对着宴茂吩咐道,把机动性最强的铁骑与边骑,调到战场右翼战场,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诺!” 宴茂拱手领命,随后骑马转身离开,统领铁骑、边骑,前往战场右翼。 白衍骑着战马,统领秦国大军,遥望着远方楚国方阵,看着战场内,不断有秦军士卒想要破阵,最终被无数长戈捅杀倒地,随后惨死在血泊之中。 “增兵一万将卒!” 白衍下令道。 “诺!!!” “增兵一万将卒!!!” 秦军之中,再次有无数传令斥候,浩浩荡荡的秦军一个个方阵前,来回飞驰,不到一会,在一个个秦军将领的命令中,一个个秦军方阵,再次朝着战场挺进。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紧紧看着这一幕,望着浩浩荡荡的秦军方阵,再次奔赴战场。 “将军,左侧未曾布兵!若是前军佯装战败,恐楚军会攻左侧!” 杨彦一脸担忧的看向白衍,出言提醒道,此时左侧空虚,若是前军一旦佯装兵败,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要让楚军进攻!” 白衍听着杨彦的话,轻声说道。 遥望楚军巨大的军阵,白衍不相信天下间有什么军阵是没有破绽,若是没有破绽,在千百年后,后人也没必要推演出无数方阵。 方圆阵,一定有破绽! 方圆阵不是最初古贤推演出来的军阵,更不会是后世军阵巅峰之作,它一定有属于它的破绽。 眼下不管是他们秦军,还是昌平君统领的楚国大军,交战的目的,都是击败对手,故而在任何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任何防守的军阵,最终都会变化为进攻的军阵。 既然当初在长平,白起面对敌军的防守,面对方圆阵,没有找到破绽,那么破绽,很可能就是在楚军变阵,或者进攻之中! “要让楚军进攻?” 杨彦听到白衍的话,眉头紧锁,一脸不解的看着白衍,随后看向楚国大军,眼中有些担忧。 四周其他所有秦国将军,像于奉、虞鲁等人,还有其他秦军将领,也全都不明白,白衍为何放弃攻势,反而让秦军陷入楚军反攻之中,给楚军机会。 但因为是白衍的命令,故而所有人都没有反驳,只是所有人看着战场,神情都有些许不安。 第627章 战场变化,找到机会的昌平君 楚国大军中,站在战车上望向战场的昌平君,见到平原东边的秦国大军,突然增派援兵,脸色并未露出丝毫惊慌,这一日的战场情形,在昌平君决心叛秦后,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 故而此时秦军所有举动,都在昌平君的意料之中。 在昌平君眼里。 这一战,只要交战,白衍只有兵败,不会有胜算。 “昌平君,秦军已经派遣精锐骑兵,前往我军侧翼!” 屈异骑着战马,在楚国大军之中,遥望着秦军的举动,而当发现数不清的秦国铁骑,离开战场后方的秦国大军时,立即警惕起来,转过头,看向战车上的昌平君。 “左军将黄瑕,立即领兵前往左翼防备!” 昌平君自然也看到秦军的举动。 这一幕也没有让昌平君有多少担心,对于秦国铁骑,昌平君知晓其实力凶悍,更别说,此前让秦国死伤无数将士的赵边骑,如今也尽在白衍麾下。 但还是一句话。 方圆阵,千古其阵,攻守合一,昔日白起都无可奈何。 望着白衍已经把边骑、铁骑全部调动,昌平君眼神满是戾气,如今铁骑、边骑已用,他倒要看看,白衍还有何手段。 “昌平君,秦军无法攻破方圆阵,定会溃逃!” 项乐说道。 听着项乐的话,项权等楚国将军,纷纷看去战场,当看到战场上秦军士卒迟疑间,攻势锐减,所有人都瞬间明白项乐的意思。 久攻不下,秦军士气定会受影响,而白衍拖得越久,对秦军士卒而言,打击越大。 想到这里。 所有楚国将军,皆是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似乎都已经看到白衍兵败而逃的场景。 “万不可大意!” 战车上的昌平君,看着战场的局势,也是眼神一动,不过担心这些楚国将军轻敌,故而昌平君并未表露出来。 看着战场。 昌平君思绪忍不住浮现昔日,与昌文君在书房内推演军阵的场景。 彼时他与昌文君一直担心背叛秦国后,嬴政暴怒,定会调遣王翦统领秦国大军攻楚,故而他们二人千方百计寻到方圆阵,不断加以推演,甚至多次寻找机会,让项燕在楚国秘密操练,寻破阵之处。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日老将王翦,统领秦国大军攻楚时,他们不仅仅能抵御王翦,更能把秦国抵御在楚国之外。 而从始至终,不管是彼时的他,还是昌文君,在推演方圆阵时都没想到,会有一日, “吾与兄长血脉相连,怎可不能共进退!” “兄长,叛秦之后,嬴政定会派遣王翦领兵攻楚……” “兄长,王翦老将,此阵恐怕会为其洞察,不过无妨,王翦之能,即使察觉,亦无法破之!” “兄长宽心,待围灭楚东秦军,除去白衍,他日王翦领兵攻楚,项燕为将,吾二人为佐,嬴政、王翦,意图灭楚,痴人妄想!” 昌平君脑海里浮现昔日与昌文君相处的场景,昌文君的面孔,昔日的言谈,历历在目。 而眼下! 站在战车上,昌平君微微转过头,便能看到,亲信手中的木盒。 回想昔日,白衍将昌文君的首级,绑在木拖车上…… 回想昔日,在遂阳城内,亲眼看着昌文君的首级,被放在木拖车上,至死昌文君都睁着眼睛,满是不甘。 随着一幕幕回忆浮现,昌平君双眼泛红,一股前所未有的仇恨、暴怒,充斥着昌平君的内心,让昌平君浑身颤抖。 今日他一定要用方圆阵,亲手灭掉秦军,砍下白衍的首级,以告慰昌文君在天之灵。 楚国大军之中。 正当昌平君心中满是怨恨,转头望向战场之时。 忽然间。 昌平君与其他众多楚国将军,赫然听到战场后方秦国大军的鸣鼓之声,这突如其来的鼓声,让昌平君与所有楚将,纷纷看去,望着战场后方的秦国大军。 听着鼓声响彻整个战场,楚将的项乐、项权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而在秦国多年的昌平君,便突然神情一震。 秦军要退兵!!! 昌平君心里清楚,他绝不会听错秦鼓之声! 果然,伴随着判断,不到数息的时间,目光看向战场的昌平君,便清楚的看到,横跨战场的秦军士卒,纷纷在拥挤中,不断脱离战场,慢慢往后退。 “秦军要撤兵!” “昌平君,秦军要撤兵!!” 这时候,项乐、项权、晏谌、靳荔等楚国将军,也都清楚的看着战场变动,顿时皱眉起来,开口说道。 望着秦军的举动,所有人这时候也才注意到,秦军铁骑、边骑虽然出动,但都并未冲杀楚军方阵,而是在左翼以箭矢消耗楚军。 显然一开始,白衍便没有打算,让秦国铁骑破阵。 想到这里。 几乎所有人脑海里,都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白衍想要撤兵!!! “昌平君,万不可让秦军离去!否则白衍破阵无策,定不会再领兵正面决战!” 项乐看着战场上,秦军不断后退,急忙看向昌文君说道。 在项乐眼里,眼下机会来之不易,此前父亲领兵之时,白衍便一直固守城邑,拒不出城正面交战,这也是父亲一直拿白衍无可奈何的原因。 眼下机会难得,秦军又已经初显溃败的势头,这时候若让白衍离去,项乐想想便知道,日后在没有把握之前,白衍定然不会再领兵与楚军正面交战。 若真如此,等父亲领兵归来,那他项乐岂非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一雪前耻。 想到这里。 项乐一脸着急的看着昌平君,决不能让秦军离开战场。 “白衍定然察觉破阵无望,方才果断退兵!纵观白衍昔日领兵,乃是果决之将,万不可让秦将白衍离开!否则白衍经过此战,定会撤回楚东一地,固城死守!” 项权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此时不仅仅是项乐与项权,就是屈异等楚国将军,看到秦军交战不到一个时辰,便要退兵,都被白衍的果决给吓一跳。 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白衍会不断尝试破阵,用尽方法强攻方圆阵,没想到,眨眼间白衍便要撤兵。 “传令!变阵!” 昌平君站在战车上,无需其他人提醒,几乎看到秦军退兵的瞬间,便已经做出决定。 好不容易有机会报仇,灭秦军、杀白衍,昌平君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机会离去。 随着昌平君的命令。 “变阵!” “变阵!!” 整个楚国大军的军阵之中,随着最外围的两卷方阵,在抵御着秦军,而方圆阵内部,数十个方阵之间,一个个传令的楚军斥候,飞快的来往传令,并且一时间,楚军的鸣鼓也发生变化。 战场上。 所有楚军士卒都听到大军鼓声改变,方阵之中,楚军将领也听到传令声。 于是在楚军将领的命令下,一个个方阵内的所有楚卒,开始移动。 方圆阵,原本由无数方阵组成的密集圆阵,伴随着秦军缓缓撤退,在昌平君的命令下,开始做出巨大的变化,在无数秦楚将士尸体旁,原本各自面向一个方向的楚军方阵,开始如同一个逐渐合拢的钳子,互相倾斜着靠近对方,快速的合力进攻准备撤离的秦国大军。 而在楚军后方的方阵,一排排楚军士卒,也再次举起弓弩,对着横跨战场,却准备撤离的秦国大军,开始放箭。 方圆阵,很快变成一个开始包围秦军的长阵,并且长阵之中,一个个楚军方阵,各自分工明确。 整个楚军的布阵中,有参与合围的方阵、防守侧翼的方阵,埋伏后方敌袭的方阵…… “啊!!!” “啊!!” 一个个手持长戈的秦军士卒,面对楚军突然变阵,一边撤退,一边拼命捅刺长矛抵挡,然而在楚军士卒捅刺而来的长矛中,不断有秦卒受伤惨叫,甚至直接被刺死倒在地上。 紧接着,随着无数箭矢射来,更是对后面的秦军士卒,造成巨大伤亡,一个接着一个秦卒中箭倒地。 很多秦卒看了一眼中箭倒地的秦卒,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过头,便也被楚军的箭矢射中,变成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眨眼间。 随着越来越多的死伤,秦军士卒士气也急速下降,在抵御楚军中,溃败的态势,也越来越明显。 整个战场上。 楚军不断进攻,眼看着秦军防线,不断溃败,横跨战场与楚军交战的秦国大军,就要被楚军撕开一个缺口,甚至随着楚军源源不断的方阵两便延伸,对即将撤退的秦军而言,很快就要形成包围之势。 这一幕,被战场后方的楚国大军中,昌平君、项乐、项权,屈异等所有楚国将军,看在眼里,所有人都一脸轻松,以为胜券在握时。 忽然间。 战场后方,秦国大军鼓声再次改变。 而随着秦军鼓声发生变化,在原本有些溃败的秦军防线中,突然一支数百人的秦卒,在无数秦卒之中,赫然冲出。 这些冲出来的秦卒一个个魁梧壮硕,并且全身从头到脚全都是铁甲,拿着秦剑便举手,冲向楚军方阵。 楚军方阵内,无数楚卒手持长矛,惊愕的看着这一幕,随后所有楚卒都瞪大眼睛,因为在他们的注视中,那些秦卒活生生的顶着长矛,撞在楚军方阵。 还未等最前面的楚军士卒反应,那一个个铁甲士卒手里的秦剑,便不断捅刺、劈砍楚卒。 尚在变化合围的楚军方阵,一时间因为这支秦军铁甲的出现,在最开始合围的地方,瞬间被卡住一般,更恐怖的是,随着楚军方阵开始出现缺口,在铁甲士卒后面,无数秦军纷纷跟上,大有强行撕开楚军方阵的势头。 “怎么回事?秦军怎会突然冒出一支铁甲卒?” “铁甲!!!” 战场出现的变故,让楚国大军中,项乐、项权、屈异等楚将,纷纷大吃一惊,因为是身处楚国大军之中遥望战场,故而所有人没想到,秦军会在战场上,藏有一支精锐铁甲营。 战车上,昌平君看着战场的变故,目光也随之一凝,不过此刻昌平君仍旧并担心,白衍能有胜算。 方圆阵若是因为一支秦军精锐破阵,便会被破解,那昔日赵括,又怎会能抵挡住,白起统领数十万秦军的包围。 “嗯?” 忽然间。 站在战车上的昌平君,目光注意到,随着战场上交战的秦军溃败,在战场后方的秦国大军,右侧出现空虚,此时随着军阵的合围,若是眼下出兵进攻,白衍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及时挽救。 随着这个念头,昌平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想到取胜的机会近在眼前,灭秦军、除掉白衍,昌平君再次扫视一眼战场,确认整个战场的局势。 “中军将项乐!” 昌平君开口说道。 “末将在!” 项乐听到昌平君的话,连忙驾马转身,对着昌平君拱手打礼。 在项权、屈异等楚将的目光中,身穿楚甲的昌平君,转头下令。 “立即率领楚骑,三万步卒,奇袭秦军右翼!” 昌平君说完,便继续抬头看向平原以东的秦国大军,呼吸急促,眼中满是迫切,生怕下一刻,白衍便意识到,随着战场上秦军溃败,秦军右翼失防。 “秦军右翼?” 听到昌平君的话,项权、项乐等人纷纷转头看向平原以东,秦国大军的右翼,果然发现秦军似乎出现一个致命的失误。 秦军右翼居然没有设防! 想到这里,项乐、项权等绝大部分楚国将军,面色满是兴奋,而少数楚国将军,如一个叫做虞定的将领,便突然皱起眉头。 “诺!末将定不辱使命,必将破秦!” 项乐一脸兴奋的对着昌平君打礼接令。 然而随着项乐的话音落下,一旁将领虞定便急匆匆的驾马转身,对着昌平君拱手打礼。 “昌平君,末将担忧,此乃秦军故意露出的破绽!” 虞定皱眉,看向昌平君说道,转头看到平原以东的秦国大军,看着秦军的破绽,心中满是担忧。 虽说战场上,秦军初显溃败之势,但那么大的一个破绽…… 白衍居然不知道? 思索间。 虞定心头愈加不安,转头看向昌平君,希望昌平君收回命令。 特别是想到,白衍一开始进攻方圆阵,并未损失多少兵力便下令撤兵,如此果决,不做尝试,这与预期之中,白衍统领的秦军破阵后的伤亡,大有不同,甚至天壤之别。 白衍绝非庸将!如此果决撤兵,甚至不做尝试,这绝非普通将军能做出的选择。 “故意露出破绽?虞定,汝告诉吾,既然是故意,那吾若是统领楚骑与三万精兵强攻,白衍要如何应对?” 项乐骑着战马,看向一旁的虞定,皱眉询问道。 项权、屈异等人,听到项乐的话,也纷纷看虞定,望着平原以东的秦国大军,所有人都感觉,虞定小题大做,在这里的楚国将军,那个不是领兵之人,秦军露出破绽,白衍能否援救,他们怎会看不出。 “昌平君,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若是那白衍反应过来,此等大好机会,便彻底遗失,末将立即领兵,进攻秦军!” 项乐看着虞定望着秦军,无法反驳的模样,转头对着昌平君拱手说道。 昌平君也看向虞定一眼,听到虞定的提醒,昌平君此刻望向平原以东的秦军,也是微微皱眉,但随着项乐的话,昌平君更清楚,机会稍纵即逝,若是白衍及时补救,便将测地失去一战定胜的好机会。 “攻秦!” 最终,昌平君还是决定,进攻秦军。 拥有方圆阵的情况下,昌平君不相信,白衍有丝毫胜算,更何况,那露出来的破绽,白衍根本没办法补救。 “诺!” 项乐听到昌平君的话,拱手后,看了虞定一眼,方才离开。 虞定望着项乐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此刻虞定不明白,为何昌平君会如此着急。 此时的虞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范增便是看到昌平君、项乐、项权后,想到什么,于是明知楚军有方圆阵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毫不犹豫,急忙离开。 ………………………… 秦国大军中。 白衍与所有秦国将军,看着战场不断变化,当看到在左翼,楚军突然派遣浩浩荡荡的楚骑突袭而出,并且后面还跟着源源不断的楚国步卒。 这一幕的出现,让所有秦军将领都大惊失色,杨彦更是一脸担忧的看向身旁的白衍。 而此时的白衍,依旧不慌不忙的看着战场。 当看到牤统领铁甲营的士族,卡住楚军的一处变阵,随后楚军派遣楚骑,以及楚国大军朝着左翼攻打而来。 白衍目光依旧巡视着不断变化的战场,不放过任何一处。 “将军!” 杨彦看着依旧不言不语的白衍,望着已经从左翼攻来的楚军,满脸着急。 “将军!” “将军!!” 此时昝寿、颜岳、于奉、虞鲁等人,也是急得额头都冒出汗水,看着愈发靠近的楚骑,然而眼下迟迟没有等到白衍下令,这让一个个昔日威风凛凛的秦国将军,如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得后背,甚至是握着腰间剑柄的手掌,都满是汗水。 楚军就要杀来了,为何将军还不下令啊!!! 快要来不及了!!! 将军下令啊! 众多秦国将军满心着急,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昝寿、虞鲁对视一眼,呼吸满是不安。 不仅仅是一众秦国将军,就是其他骑马的秦军将领,秦国士卒,看着已经从左翼杀来的楚军,迟迟没有收到命令,全都慌张的看向彼此。 连秦国大军,所有传令兵此刻都安静下来,感觉心跳加速,全都把目光看向白衍,骑着战马,迫切的等待着白衍的命令。 终于。 当所有人都绷不住,心都快到嗓子眼的时候。 白衍看着战场,突然发现什么,缓缓拔出腰间的名剑湛卢。 “找到了!” 不好意思,各位书友大大,今天陪媳妇在医院,码字环境吵闹。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 感激每一位大大的订阅,谢谢!!! 第628章 惊慌的项乐,溃败的楚军 “找到了?” 找到什么?什么找到了? 秦军之中,听到白衍的话,别说昝寿、颜岳、于奉、虞鲁等人,就是杨彦也都闪过一抹疑惑,白衍言中是何意? 然而当看到白衍的模样,瞬间,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众人心里。 破阵? 想到这里,所有人纷纷一脸吃惊,不可置信的看向白衍。 传言中,当初白起不是都拿方圆阵没有办法吗? 然而带着心里的疑惑,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解疑,眼看着楚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抵达秦军侧翼,关键时候,白衍终于开口。 “传令所有秦骑,攻击楚军!” “颜岳听令!领五千士卒,攻楚军合围之左翼!” “于奉听令!领五千士卒,强攻楚军左前!” “昝寿听令!待楚军左前交战,绕至楚军右前,攻其方阵!” 在一众秦国将军的眼中,白衍身穿秦甲,拿着湛卢,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又一个命令。 一时间,听到白衍的话,所有秦国将军神情一禀,虽然不知道白衍这些命令背后又是有何意图,但听到白衍的命令,所有将领都没有丝毫迟疑,纷纷抬手。 “诺!” “诺!!” 昝寿、于奉等人纷纷拱手接令,大声喊道。 随后身穿秦甲的众人,毫不迟疑的骑马前去领兵,而早已经等待着的秦国传令兵,也纷纷带着白衍的命令,在秦国大军之中,不断来往传令。 刹那间。 秦国大军中,鸣鼓声再次急促奏响! 正当杨彦听着鼓声,看着侧翼与战场,思索白衍调令时,忽然又听到白衍开口,便转过目光看去。 “逑!楚骑以及侧翼的楚军,看到兵力空虚,定会攻秦军后方,此战便交由囚徒营!” 在杨彦的目光下,白衍对着逑说道。 而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逑,听到白衍的命令,神情满是坚定,对着白衍拱手。 “诺!” 逑目光看向白衍,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骑着战马朝着大军后方走去。 白衍看着逑离开的背影,随后看向攻来的楚骑、楚军,之前把所有秦骑调到楚军右侧,便是白衍一直把囚徒营安顿在另一侧。 啸杀声漫天,随着铁蹄声回荡的平原,天空突然下起少许雪。 战场上。 随着楚国大军的变阵、进攻,整个平原以东的秦国大军,在白衍的一个个军令下,全都开始行动起来,一个个秦军方阵在将领的统领下,开始朝着战场走去。 项乐骑着战马飞奔,统领着楚骑,原本还以为会遇到秦军挽救而来的秦卒,而当看到秦国大军的举动,望着白衍居然还敢把侧翼、中军,调往战场,将最薄弱的后军表露出来。 一时间,项乐大喜,眼神满是阴狠的看着秦军,瞬间拔出腰间佩剑。 在项乐眼里,白衍的举动,无异于找死。 然而此时的项乐怎么都没想到,秦军后方,在项乐以及所有楚将,甚至是昌平君眼里的疑兵、虚兵,此刻那些士卒全都看着楚骑,神情没有丝毫惧意。 什么人最了解楚骑,那当然是楚人楚卒。 在囚徒营中,无数楚人面孔的秦卒,在听到逑的命令后,眼神都满是杀意的看向杀来的楚军。 当初,为楚国而战的他们,先是眼睁睁的被楚军将军、将领所抛弃,而后楚国抛弃他们不说,更把战败的过错,归责于他们,在楚国缺乏粮草之时,楚王居然命人,率先去抢夺他们家中孤儿老弱的粮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是吃父母劳碌之食长大的人,更别说成千上万的囚徒营士卒,家中还有妻儿。 想到如今对面杀来的楚国士卒,吃的都是他们妻儿老弱过冬的活命之粮。 一个个囚徒营的男子,心中怒火中烧,微眯的眼神中,满是凌厉。 他们想要用手里的利剑、长戈,看看对面的楚卒、那些楚将,腹中有多少粮粟! 轰轰轰~!!! “杀!” 看着凶勇的楚骑,已经冲杀到眼前,囚徒营的方阵中,一个个士卒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伴随着逑的号令,无数囚徒营的士卒,面目狰狞的拿起利剑,长戈,悍然冲锋,与冲杀而来的楚骑,交战在一起。 原本在项乐、昌平君、以及所有楚将的预料中,随着楚骑与楚国大军的进攻,秦军根本来不及结阵防御,待楚军攻破秦军后,趁机击溃秦军的疑兵,彼时整个战场上的秦卒士气定然一蹶不振,慌张之余,秦卒定会产生溃逃之念。 然而,面对在白衍调离秦军侧翼后,把薄弱之处展露在楚军面前,等项乐统领楚军突袭而来时,这才发现,本该溃逃的秦军疑兵,结果全都是一个个凶悍不要命的秦卒,拿着长戈便冲上来。 项乐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秦卒不是疑兵?不是白衍强逼而来装扮秦卒的百姓? 还未等项乐想明白,在平原以东,整个秦国大军人海后方,数不清的楚骑士卒发现,秦军不仅仅不惧怕,甚至在他们尚未收起长弓之时,便纷纷冲杀上来。 慌乱之余,楚骑士卒只能拿起长戈、利剑迎战。 刹那间,整片平原以东的辽阔区域,瞬间成为战场,一个个秦卒在楚骑的冲刺下,被撞倒或者被长戈捅刺而亡,然而接踵而至的一个个秦卒,在楚骑眼中,如同一个个不要命的疯子、饿虎,不断冲上前,把一个个楚骑或刺、或砍、或拉,只要楚骑掉落下战马,瞬间被被诸多秦卒砍得面目全非。 很快,不过接触的照面,无数楚骑就发现,这些秦卒不仅仅不要命,还似乎十分了解他们楚骑如何交战一般,很多以往楚骑操练时的进攻方式,在这些秦卒进攻下,不仅仅毫无作用,甚至反被秦卒借势利用,不断砍杀他们。 随着交战的时间越来越久,死的楚骑越来越多,所有楚骑全部都懵在混乱的战场上。 伴随着昔日优势不复存在,陷入焦灼的楚骑,面对没有被击溃的秦卒,再也发挥不出骑卒的优势,反而在混乱的战场中,越陷越深。 “项将军!不好!这些秦卒并非疑兵!” 骑着战马,在项乐身旁的楚骑将士,望着混乱的四周,醒悟过来后,脸色慌乱的看向项乐,大声说到。 项乐哪里需要提醒,在交战最开始,便发现不对劲,预料之中秦军疑兵不仅没有看到,反而在战场后方,全都是不要命的秦卒精锐。 看着四周所有楚骑不断出现巨大的伤亡,还没等项乐回过神,看着凶勇杀来的秦卒,不仅仅前方的楚骑难以抵挡,就是前面不远处的部将,也纷纷在秦卒长戈利剑之下,倒下战马。 “撤!” 项乐在惊呼声中,连忙带着其余部将,以及所有楚骑,朝着另一侧杀去,想要杀出混战,前往秦军更后方,再次选择其他秦军薄弱之处。 但没冲出多远,项乐便发现,整个秦军后方战场,密密麻麻的秦卒早已经杀来,楚骑退路不知何时被堵死,入眼之处,全都是楚骑惨死在秦卒的利刃之中,到处都是楚骑的尸体。 “将军当心~啊!” 忽然间,项乐听到身后传来痛苦的惨叫声,还未来得及转头看去,便被一名秦卒手持长戈,在半空中挥来。 项乐连忙持剑抵挡,然而已经挥舞的长戈,即使项乐有利剑抵挡,但残存的力道,依旧让项乐在战马背上坐不稳,而这时候,另一名秦卒,拿着长戈,在混战中,趁着项乐身形不稳,直接在混战中,翻滚上前,拿着利剑,狠狠的砍向战马的一条腿。 瞬间,项乐胯下一松,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两个秦卒见状,纷纷拿着长戈、利剑上前,想要趁机杀死项乐。 而看着杀来的两个秦卒,项乐起身的瞬间,只能匆忙站在地面上,拿剑与秦卒厮杀。 格挡挑开长戈,抓住长戈之后,项乐一剑劈在秦卒的脸上,伴随着鲜血飞溅一身,项乐侧身躲过身旁秦卒的持剑捅刺,随后拿着佩剑,全力一剑,刺入秦卒腹部。 “该死……!” 项乐终究是从小习武之人,在砍杀两名秦卒后,身上满是血迹,不过正当项乐想要拔剑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这名秦卒,口角满是鲜血,却依旧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放,那眼神…… 似乎是仇恨、不甘、疯狂…… 项乐瞬间有些失神,不是与秦卒交战,也不是 一直以来都以为秦军后方都是疑兵,故而项乐方才没有毫不犹豫,便统领楚骑冲锋,按照正常的情形,就算不是疑兵,是秦卒,在楚卒的冲杀下,也定然会溃败。 然而此时,看着到处都是楚骑被秦卒砍杀的身影,望着楚骑如今连后撤突围都做不到,到处都是秦卒、楚卒在四处混战的场景。 项乐慌了,满是疑惑与不解,一切都超乎此前的预料,但眼下,连脱身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只能等后续的楚军早些抵达。 “杀!” “杀!!” 项乐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秦卒,望见他后,眼中满是贪婪之色,项乐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头颅在秦卒眼里,便是爵位、赏赐。 看着杀来的秦卒,项乐把心一横,只能再次提剑,再次与秦卒交战。 另一边。 在秦国大军前方,骑着战马的杨彦,清楚的看到,三万多囚徒营士卒,随着一部分将士与楚骑交战在一起,其余的囚徒营士卒,在看到楚骑身后源源不断的楚军杀来,也纷纷冲杀上前。 也直到这时候,杨彦方才蓦然发现,白衍设立的囚徒营,远非寻常士卒那般简单。 而目光再次看向正前方的战场,杨彦看着原本没有任何阵型的秦军,突然开始有条不紊的,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防御姿态。 是巧合,还是…… 杨彦一脸惊奇的看向身旁的白衍一眼。 忽然间,想到白衍方才所说的话,杨彦忍不住神情一震,莫非白衍,真的有把握破阵? ………………………… 蒲隧平原上。 随着一个个秦军方阵抵达战场之中,无数秦军士卒手持长矛、长戈,再次与楚军交战在一起。 原本楚军的方圆阵,在一个个楚军方阵士卒,手持长矛的进攻下,犹如一个不断蚕食秦军的巨口,而眼下随着秦军方阵援兵到来,本该会被巨口继续吞噬秦军方阵,却让整个楚国大军的进攻,顿时陷入僵硬。 这一幕同样也被战场后方楚国大军看到。 “怎么回事?” “这……” 楚国大军中,不管是项权、屈异、虞定等楚将,还是战车上的昌平君,望着战场上的情形,全都瞬间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以及疑惑的神情。 “怎会如此?” 昌平君此刻有些懵,看着战场上的局势,眉头紧皱,仿佛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 为何方圆阵会突然露出疲态? 纵观此前成百上千次推演,无一例外,从未有过如此…… “不可能!” 恍惚间,昌平君本能的摇头。 待回过神,昌平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相信,白起、项燕二人,都攻不破的方圆阵,如今白衍统领秦军就能破解。 “传令!增兵右前,防中左,后军上前!” 昌平君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沉住气后,站在战车上,对着传令兵下达号令。 伴随着楚卒传令斥候,骑马起忙去传令,昌平君与屈异、项权等人,全都一脸紧张的望着战场,全神贯注战场局势的一举一动。 “秦骑突袭了!!!” 突然间,当听到轰鸣如雷的铁蹄声,如山洪海啸一般在平原上响起。 在屈异的惊呼声中,昌平君与所有楚国将军纷纷顺着动静看去,似乎便看到楚国大军侧翼,秦国铁骑与边骑两支骑卒洪流,汇聚在一起,数不清的秦卒放下弓弩,从马背上取下一根根长戈,拔出秦剑,一边对准楚军,一边朝着楚军开始发起奔袭冲锋。 望着汹涌而来的秦骑,昌平君面色一凝,目光满是警惕,不过此时黄瑕领兵在侧翼,昌平君不相信,铁骑能突破防御。 目光再次看向前方的战场,就在一转眼的功夫,昌平君赫然发现,就在秦军方阵不断参与战场,楚军所有方阵,都隐约开始出现混乱的迹象。 “后左居前,前左后撤……” 昌平君继续下令。 “前中后撤!” 在昌平君不断说出的军令中,所有楚军传令斥候,飞速来往于楚军主将以及个个军阵之间。 站在战车上下达命令的昌平君,此时随着一个个命令,神情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随着战场越发焦灼,慌张的面容上,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浮现少许汗水,双手也死死抓着战车横梁。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昌平君望着战场愈发混乱,随着秦军越来越多的投入到战场之中,楚军方阵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一时间,神情开始逐渐不安起来。 在平原以东,在秦国大军最前方的位置。 白衍看着战场,目光一动不动,一直握着湛卢,骑在战马上。 白衍身旁,杨彦此刻骑着战马,看着战场上局势,目光满是疑惑,真能破解楚军方圆阵吗? 还不等杨彦思索多久,片刻后,就在战场上,随着秦军一个个方阵的调动,忽然间,楚国大军中,两个楚军方阵,居然不知不觉撞倒一起。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杨彦瞳孔一怔,微张着嘴巴,满脸震撼。 “破阵了!” 寒风之中,骑着战马的杨彦,看着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幕,眼中尽是惊骇。 曾经让白起都无法化解的方圆阵,如今真的被白衍破解! 杨彦不敢想象,这件事情传出去,会让整个天下何等震动! 看着远方平原上的战场上,一开始对秦军形成巨大威胁的楚军方圆阵,荡然无存,杨彦还来不及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便已经听到身旁的白衍,下令全军攻楚! “杀!!!” “杀!!” 刹那间,听到白衍的命令,整个秦国大军,所有将军、将领,所有士卒,在秦军密集的鼓声中,纷纷朝着战场上杀去,声势浩浩荡荡。 在一众亲信的保护中,杨彦突然发现,白衍也骑着战马,手持湛卢,缓缓朝着战场走去。 “将军……” 杨彦心头一惊,想要阻拦,毕竟如今战场楚军虽然军阵被破,但战场上依旧十分混乱,白衍这时候若是进入战场,若是有个损伤。 然而杨彦方才开口,话还没说完,看着白衍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沉默下来。 战场上。 昝寿、颜岳、于奉等秦国将军,当看到楚军方阵大乱之时,纷纷一脸振奋,骑着战马,毫不犹豫的命令所有部将,尽数冲杀楚军。 就连战场上,此前已经有些溃败的秦军防线,看到身后人海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朝着战场冲来,这时候也再次对楚军进行反攻。 而与秦国大军不同,随着楚国大军的阵法溃败,被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抓住机会,无数楚军士卒在混乱之中,望着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秦卒,不断后退,再也顾不得其他,混乱之中,无数楚卒都知道败局已定,都趁乱纷纷逃跑,想着趁着秦军没有包围他们之前,赶紧逃离。 从刚开始数十人,再到数百人、数千人、最后过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战场后方的楚国大军中,昌平君站在战车上,看着战场上的情况,面色满是苍白,嘴里不断低喃‘不可能’‘绝不可能’。 项权、屈异、虞定等楚将,看着楚国大军溃败,望着秦军已经全部杀来,所有人也都是一脸惊慌,满是绝望的看着四周。 当发现侧翼黄瑕被也溃乱的军阵影响,无数秦骑已经冲杀进入战场之内,所有楚国将军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楚军溃败,他们所有人,都将在劫难逃! 但此刻所有人都还十分疑惑,项乐呢? 蒲隧平原,雪下得越来越密集,数不清的雪,从半空中落在平野上、落在一具具尸体,或者插在泥土的长戈、利剑上。 啸杀声响彻平野,随着楚军溃逃的声势已经阻挡不住,屈异等楚将也在尝试逃跑,然而与楚军士卒不同,骑着战马,在众多亲信护卫下的楚将,秦军又怎会注意不到。 战车上。 昌平君感受着马车颠簸,看着御马的将士勒住战马,望着四周无数秦骑,团团包围着马车。 看到这一幕,昌平君心中满是不甘,明明准备得万分妥当,明明都已经除掉二十万秦军,明明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为何最终还是战败。 白衍! 随着脑海里的念头,昌平君慕然发现,不管是秦国灭赵,秦国灭魏,秦国攻楚,皆因白衍。 若非白衍,楚国怎会连连被楚东的秦军掣肘,昌文君、景骐,怎会被杀,眼下又怎会有这一战。 或许没有白衍,一切都该如意料中的那般,李信兵败,有方圆阵在,就是秦国派遣王翦,也拿楚军无可奈何。 “白衍,悔不该当初留汝之命!” 昌平君闭上眼睛,心中满是悔恨,或许当初,他就该不计任何代价、后果,也要除掉白衍。 许久。 感受着漫天雪,昌平君缓缓睁开眼睛,当发现四周铁骑并未上前擒拿自己,有些疑惑。 随后,昌平君便看到,白衍骑着战马,手持名剑湛卢,在铁骑之中,缓缓走来。 瞬间闪过三道黑影,还没等昌平君反应,便听到嗯哼声,转过头,便看到不管是御马的楚卒,还是身旁手持弯弓,以及长戈的楚卒,身子全都一软,头颅上赫然都插着一枚箭矢,惨死在马车上。 身后传来木盒滚落的声音,以及亲信滚落马车的动静。 看着这一幕,昌平君望着四周那些铁骑、边骑,这些北方骁勇之骑,缓缓转过身,走下马车后,弯腰小心翼翼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盒,用干净的衣袖,拂去木盒上的雪迹、泥土。 车轴滚动的声音响起,昌平君没有理会,泛红的双眼中,只有怀中的木盒。 直到一个马蹄声传来,昌平君方才停下,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在秦国咸阳王宫,见过无数次的少年,这段时日让充满仇恨的白衍。 “白将军,许久不见啊!不曾想,吾与昌文君,败于将军之手!将军之才,无愧嬴政之厚信……” 昌平君察觉到,四周铁骑全都退离百步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看着翻身下马,缓缓走来的白衍,轻声说到:“吾乃秦王嬴政之亲,白将军莫非要在此处,砍下启之首级?” 在昌平君内心之中,他不怕死,也不怕嬴政下令杀他,但他还是想在临死前,去见嬴政一面,因为就算死,他也不会让白衍好过。 而眼下昌平君深知自己都已经兵败,白衍应当没有再杀他的理由,毕竟当初他与白衍也算同僚,并未翻脸,虽然他背叛秦国,但若是把他这个叛臣,昔日秦国右丞相,押送去咸阳交给嬴政,远比杀了他,对白衍而言要更好。 “白衍不想杀昌平君,可若是不杀,白裕之仇如何得报?高奴那四千多将士,又如何能瞑目?大梁城内,那些将士的死,如何得以安息?” 白衍来到昌平君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随后目光,缓缓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抱着木盒,听着白衍的话,平淡的面孔中,肉眼可见的变成一脸惊骇,恐惧的神情,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带刀照顾老婆,也跟着高烧了,抱歉,昨天欠一更。 今天吃了点药,现在还低烧,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退烧。 大大们记得照顾身体!流感,气候反复,真顶不住! 第629章 昌平君之死,整个咸阳都在叹息 雪越下越大,逐渐让整片大地,再次覆盖上白色的飘纱,顺着平原看去,数不清的尸体倒在平原上。 一具具秦军将士的尸体,一具具楚军将士的尸体,断裂的长矛,插在泥土的箭矢、利剑,以及落在一具具尸体旁的长戈,全都逐渐染了白雪。 被鲜血染红的平原,似乎也在严寒、落雪之中,不再那么深红。 秦军士卒搀扶着一些受伤的将士,数不清的秦卒,押送着已经放弃抵抗的楚军士卒,而在平原以东,密密麻麻的囚徒营士卒,全部围聚在一起。 项乐手持利剑,鲜血染红了全身,布满血迹的脸上,随着头发的凌乱,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然而随着周围消失的喊杀声,只有无数囚徒营士卒,将他围起来。 “啊!” 忽然背后剧痛,项乐忍着痛疼,翻手一挥,利剑并未砍到任何人,看着一名秦卒,目光满是仇恨的看着他,慢步后退。 项乐还为未来得及说什么,看着那名秦卒,背后再次传来剧痛,一抹冰凉的冷意,瞬间充斥全身。 项乐如同被抽空力气一般跪在地上,手中的利剑缓缓掉落,然而努力抬头的项乐却看到,一个个脚步出现在眼前,望着面前一个个满是仇恨的面孔。 望着从眼前飘落的雪,项乐依旧不明白,秦军疑兵到底在何处,眼前这些秦卒,为何会用这般眼神看着他。 “嗯哼~!” 忽然间,一个秦卒手持利剑,全力刺入项乐的胸口,随后松开利剑的手,缓缓后退。 另一个秦卒上前,再次重复持剑捅刺,缓步后退。 前方,后方,左右两侧,一个个秦卒纷纷把手中的利剑,刺入项乐的身体之内,随着项乐凌乱的长发下,睁着的眼睛逐渐失神,一动不动。 待所有秦卒离去之时,平原上,跪在地上的项乐,身体早已经插满无数利剑。 不远处。 逑骑着战马,看到这一幕,并未开口说什么,而是驾马转身离开。 另一边。 蒲隧平原上,在无数尸体中,曾经项权、屈异、虞定、黄瑕等所有楚将的尸体,分布在平原各处,不过无一例外,所有尸体上的首级,都已经被拿走。 杨彦命令将士们打扫战场,随后骑马缓缓来到平原,看着远处围成巨大包围的铁骑、边骑,似乎不让任何人靠近。 隐约能看到,在包围之中的不远处,白衍在与昌平君交谈。 虽然是副将军,但杨彦最终想了想,并没有过去。 有些场景,所有人都能看到便好,但有些事情,白衍一个人知道就好。 想到这里,杨彦转身,继续指挥着将士,尽快清理战场。 “白衍,汝一直都知晓,昔日种种,皆是吾与楚国所为?” 昌平君一脸震惊的看着白衍,想到白衍所说的话,昌平君不敢想象,一直以来自己与楚国合谋的事情,白衍全都知道,并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也就是说,早在一开始,白衍看似尊他、敬他的面孔下,早已经在等着有一天杀他。 回想曾经白衍与他相处时的谈笑,此时,一抹不寒而栗的感觉,从昌平君心里浮现。 望着眼前的白衍,昌平君终于明白,眼前这少年,昔日到底藏得有多深,隐忍的言行,令人心生发寒。 “昌平君,拿起那柄剑,白衍,送君一个报仇的机会!” 白衍手里拿着湛卢,秦甲之上,脸庞中的双眼,看向昌平君身旁,那名楚卒腰间的佩剑。 昌平君听到白衍的话,望着白衍手中的湛卢,哪里不知道白衍是何意,随后昌平君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讽刺。 “白衍,汝想杀吾,又不想日后增添麻烦,天下岂有此等好事?” 昌平君对着白衍说道,表情满是对白衍的嘲讽。 看着白衍连杀他,都想为日后省去麻烦,昌平君突然想起,当初秦国灭赵国之时,白衍为了赵国百姓,得罪无数赵国士族,秦国官员、将领。 想到这些,昌平君看着白衍,表情愈发嘲笑。 此时。 昌平君终于释然,虽然他没有为昌文君报仇,亲手杀了白衍,但眼下,白衍要么杀了他,为日后埋下隐患,要么放过他,终有一日,待他见到嬴政,依旧不会让白衍好受。 他倒要看看,白衍要如何抉择! “昌文君之仇,昌平君莫非不想报?” 白衍看着昌平君,轻声问道。 寒雪落下,昌平君头发,以及手中的木盒,都添上雪,而听到白衍的话,昌平君嘲讽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一脸恨意的看着白衍,眼中满是仇恨。 然而还不等昌平君说什么,忽然间,白衍继续开口。 “以及!芈沼之死,昌平君亦不想报仇?” 白衍看着密集落雪下,面前的昌平君,一字一句的询问着。 昌平君满是恨意的脸庞,随着白衍的话,再次愣住了,当看着白衍那直勾勾的目光,当回想起长子的死,忽然间,昌平君瞳孔一缩。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长子的死与白衍有关,甚至…… “背后算计张氏,让张氏在楚国去杀昌平君之长子,皆是白衍所为,故而当初昌平君以为除掉张氏之人,得以泄恨复仇,不曾知晓,而后与之相见交谈的白衍,方才是算计芈沼性命之人!” 白衍把当初芈沼的死因,告知昌平君。 看着昌平君怔怔的面孔上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脸颊上,越来越明显的暴怒,白衍望着昌平君眼中的杀意,缓缓把湛卢放回剑鞘,在落雪之中,转过身,往回走去。 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昌平君,看着眼前的落雪,白衍双眼满是伤感,想起当初高奴峡谷内,倒在血泊之中的将士,想到那些惨死在月氏、匈奴人手中的将领,也想起在大梁城内,答应司马兴,会送去阵亡将士名册的邬淮,夜色中坐在街道旁,到死,都没有机会统计名册。 白衍看着白雪落下,小时候在村民嘲讽、辱骂长大,从未流过泪的白衍,如今却再一次,想起往日的将士,而脸颊滑落一行流泪。 人非无心! 身后木盒滚落的声音传来,继而响起的拔剑声,白衍抬起头,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雪。 “将士们,尔等在高奴,可曾看到……” 白衍轻声开口,发出略微嘶哑的声音。 两息后,白衍缓缓转过身,目光看着拿着一把利剑,跪在地上的昌平君,望着昌平君胸口的三枚箭矢,以及身后两步外滚落的木盒,一颗腐坏的头颅滚落出来。 白衍一步步回到昌平君面前,看着昌平君因为长子之死,而失去理智拔剑的模样。 “昌平君,可曾体会到,白衍以往心中之恨意?” 白衍看着艰难想要起身,却脸色愈发苍白的昌平君,看着昌平君胸口上,秦国独特的三菱箭矢,尾端不断滴落着血。 昌平君嘴唇颤颤巍巍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嘴里,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白衍脸上泪痕未擦,来到昌平君身旁的瞬间,再次抬手拔出湛卢,看着跪在眼前的昌平君,双手抬起湛卢,全力一挥。 伴随着鲜血飞溅在荒野之上,昌平君的头颅滚落在地面之中,尸体缓缓倒下。 四周无数铁骑将士,边骑将士,全都看着白衍。 蒲隧平原上,在无数尸体中走动的秦军将士,楚军降卒,也远远的看到这一幕,越来越多的士卒,都在寒风之中,站在平野生,朝着白衍投去目光。 继景骐、昌文君之后,昌平君也死在白衍剑下。 曾经楚王负刍最为倚重的四个心腹之人,楚国大将项燕、幕僚之臣景骐,叛秦昌平君,叛秦大将昌文君,已死其三,三人皆死在白衍手中。 这一刻。 别说楚国士卒的将士,就是秦军士卒,秦军将领,一个个秦国将军,看向白衍的目光,整个心底心灵深处,都悄然发生一丝丝变化。 平原上。 白衍在万众瞩目之中,捡起地上昌平君的头颅。 宴茂走来,命令一个将士去把那木盒捡过来。 “把昌文君的首级放在一起,命百骑,一同送去咸阳,呈送王上!” 白衍把昌平君的头颅放在木盒内,轻声说道。 虽然昌文君的头颅,昌平君此前未用手段裹存,已经开始有些面目全非,但终究是叛秦之臣,哪怕面目全非,白衍也会送去给嬴政。 “诺!” 将士听到白衍的命令,连忙拿着木盒,与其他将士一同,把昌文君的头颅捡起来,也放在木盒内。 宴茂来到白衍身旁,方才的交战,也让宴茂受到一些皮肉伤,不过身上的血迹,全都是来自楚军士卒。 看着沉默的白衍,宴茂也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默默跟着白衍。 许久。 宴茂方才看到,不远处,杨彦带着昝寿、颜岳等人,朝着这里走来。 “将军!” “将军!!” 昝寿、颜岳、于奉、虞鲁等人喘着粗气,对着白衍打礼,回想先前楚军布下的方圆阵,看向白衍的双眼之中,尽是震撼与好奇。 杨彦亦是如此。 方才所有人都不明白,白衍之到底是如何破阵! 但眼下众人都知道不是询问之时,项燕尚在,随时都有可能放弃进攻王贲,转而领兵攻来,项燕也是楚国之中,一直以来对秦军威胁最大的人,此前白衍都不愿与之正面交战。 “杨彦、宴茂,汝二人立即统领铁骑夺下楚军大营,令派遣斥候,查探巨阳方向的消息,提防项燕南下,命人把消息送去钟吾城!” 白衍看到杨彦等人到来后,轻声嘱咐道。 “诺!” “诺!!” 杨彦、宴茂连忙领命,随后转身前去领兵,而昝寿、颜岳、于奉、虞鲁等人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衍眼中,有些伤感。 想不明白的众人,看着一旁昌平君的尸体,心中猜测,应当白衍方才想劝降昌平君,没想到叛秦的昌平君,宁死不愿回咸阳,方才如此。 两日后。 钟吾城,别说正在府邸内的钟离郝,得知白衍大胜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的从木桌上起身,顾不得被碰倒的酒,洒落在木桌上,急忙离开府邸。 就是另一边,从齐技击手里,接过竹简,看着其中内容的田贤,都皱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脸颊上的神情,满是惊讶。 “没想到楚军居然有方圆阵!连方圆阵都能破解!白衍啊……” 田贤看着竹简里面的信息,即是感慨、敬佩,亦是无奈、苦笑。 “汝可知晓,待消息传到临淄,本就怪罪父亲的齐国士族、齐王,乃至齐国百姓,这下,别说众人怒火难平,怕是所有人都会更为怨恨父亲,不会原谅父亲!” 田贤轻声自言道,话语之中,尽是无奈。 对于父亲,田贤十分清楚,为了齐国父亲到底有多尽心尽责,毫不夸张的说,父亲把毕生心血都献给齐国,而如今还有什么,比齐人都怨恨父亲,更让人绝望,让人窒息。 “把这个消息,立即送去齐国,交由父亲!” 田贤叹口气,转过身,把手里的竹简交给男子,嘱咐道。 既然白衍在蒲隧平野大胜,那么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必须送去给父亲、兄长。 “诺!” 男子听到田贤的话,接过竹简,打礼后便转身离去。 田贤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着书房窗外的,想到齐国临淄,无数人对父亲的口诛笔伐,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这般也好,楚国唯有项燕一人,尚能抵抗秦国,不管项燕能否击溃白衍,寒冬退去,楚国亡国之危,依旧无解,楚国若是亡国,天下间,便只剩下代地、北遁而逃的燕国,以及齐国!天下唾手可得,嬴政怎会允许他人阻拦……” 田贤想到这里,负手而立,眼中露出少许担忧。 楚国被灭,秦国势必也会吞并齐国,纵使嬴政不计此前父亲之过,但往日齐国朝堂内,素来与父亲不合的齐相后胜,以及秦国的那些朝中大臣,未必不会在嬴政身边,暗地里对父亲使绊子。 仅凭白衍一人,未必能保父亲万分周全,若是能寻到给小妹竹简的老者,以嬴政不惜让姚贾离开楚国,前往齐国的举动,请其入秦,有那老者在嬴政身旁,定能解局。 可那老者,到底会在何处? 田贤看着窗外的景色,微微皱眉,叹息间,思索着。 ………………………… 秦国咸阳。 王宫书房之中,以往仅有少许秦国大臣能来的地方,此刻站满了人,一个个身穿秦国官服的老臣,全部聚集在一起,看着四周的地图,互相私语,不断摇头。 别说辛胜、王翦、蒙武等一众秦国将军,就是在秦国其他郡县大营的秦国将军,如李信父亲李瑶,蓝田大营守将屠睢,甚至南阳郡郡守,曾经领兵灭韩的腾老将军,此时也全部被召到咸阳,聚集在王宫书房之中。 而这一切的目的,全都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便是如何破解方圆阵! 在筹集粮仓,调遣囚徒清理道路之后,加之王贲已经领兵由颍川南下,进攻楚国,嬴政满心着急,甚至顾不得那么多。 在嬴政眼里,不管能否及时把破阵的方法,送去给王贲、白衍,眼下都必须要解决这个方圆阵,否则如蒙武、王翦所言那般,一旦秦军挥师入楚,面对楚军的方圆阵,秦军无奈,也只能在楚地与楚军僵持。 这种情况,嬴政决不能容忍。 白衍好不容易灭魏后,乘势领兵攻打曲阜,从而南下进攻楚东,烧毁楚国无数屯粮,如此大好的局面,让嬴政眼睁睁的看着楚国因为拥有一个方圆阵,而得到喘息之机,甚至起死回生,这让嬴政如何能够容忍。 如今别说方圆阵,就是再有其他阵法,嬴政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给破解开。 蒙武、王翦想不出,那便把秦国朝堂所有将军,秦国所有老将召来!若是不够,便把秦国所有博士、大儒,乃至是侍郎、议朗全部召集起来,一同想办法破解。 若还是不够,便布诏天下,凡是破解之人:赐千户、赏万金! 嬴政是这般想,眼下也的确是这般做。 咸阳王宫。 内殿中,数不清的男子穿着秦国官服,不断在议论着,四周拥挤的男子中,能看到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也能看到一个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些老者在交谈。 一名宦官不断询问着什么,看到老者摇摇头,宦官只能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内殿。 很快。 宦官来到王宫书房,看着书房内满是秦国大臣,小步来到书房的床旁,对着嬴政禀报。 嬴政听着宦官的禀报,眼中满是失望、不甘。 那么多人,秦国朝堂那么多将军、大臣,那么多博士,那么多从小被士族培养的子弟,居然无一人能破解方圆阵。 “宫外可有消息?” 嬴政问道。 一旁守在嬴政身边的韩谒者闻言,对着嬴政弯腰。 “回王上,宫外暂无消息!” 韩谒者说道。 嬴政无奈的叹口气,眼中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握着的手悄然用力,转过身,望向书房内屠睢将军、腾老将军、李瑶将军等人。 眼下嬴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将军身上,哪怕随着时间过去,希望越来越小。 咸阳城内。 在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上,往日直长且从不会拥堵的街道,在这一期,全部被人山人海堵住道路,无数辆马车,全部都停在人流之中,无法前进丝毫。 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之景,无数士人、百姓全部在人群中,熙熙攘攘的争论着,嘴里不断说着‘阵法’二字。 不仅仅是街道如此,在咸阳城内,无数酒楼、茶馆之中,随处都能看到士人聚集在一起,看着彼此不断在木桌上比划的场景。 然而与街道中的场景一样,在嘈杂声中,随处都能看到,全都是说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的男子,不断摇头叹气。 同行其他男子,也都一脸绝望的摇摇头。 这一日。 咸阳到处都是哄哄闹闹,争论之声络绎不绝。 这一日,整个咸阳,四处都能看到摇头的人影,随处都能听到无奈的叹息。 第630章 绝望的楚王,让人心悸的项燕 楚国寿春。 王宫城内,楚王负刍听到士卒传来的消息,站在王宫大殿上,顿时起身,瞪大眼睛,一脸惊慌的看着士卒。 昌平君死了? 十五万楚军在蒲隧,被白衍率领楚东秦军击溃,死伤五万,俘虏四万,其余之人尽数溃逃。 楚王懵了! 那留着长须,年过半百的老脸上,神情呆滞,双眼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衍! 又是白衍,先是景骐、昌文君,如今又是昌平君…… 恍惚间,楚王负刍脑海里突然浮现,昔日景骐谈及白衍的模样,想起景骐说的那些话。 “啊!白衍!!!” 楚王负刍赤红着双眼,又急又气的踹向面前的木桌,想到随着昌平君兵败,如今领兵在外的,只有大将军项燕,楚王负刍心里一片冰冷。 身为楚王,熊负刍又如何不清楚,如今面对虎视眈眈的秦国,楚国这般情况,这亡国之日,还有多远! 一股恐慌的念头,布满楚王负刍的内心,一抹恨意,充斥着楚王负刍的双眼之中。 “白衍!” 都是白衍!都是白衍!都是白衍!!! 想到这里,楚王负刍失去理智一般,楚王王服之下,抬起手,拔出一旁的佩剑,不断乱砍木桌上的竹简,似乎那些竹简便是白衍。 看着四周,楚王负刍再次浮现滔天的怒火,如泄愤一般左右挥舞宝剑。 景妃看到这一幕,在侍女的跟随下,害怕的不断后退。 而在大殿下。 同样也被这个消息给弄得一脸失神的文武百官,看着大殿上失去理智的楚王负刍,忍不住看向彼此,一抹深深的忧虑,浮现在各自的眼中。 而就在那名禀报的士卒的身旁,楚国文官之中,身穿楚国官服的孇谷,也是一脸懵。 自己那小外甥,居然又把昌平君给杀了! 这么算来,此前背叛嬴政的两个人,昌平君、昌文君,全都死在小外甥手里。 随着这个念头,孇谷整个人都惊呆了! 哪怕身为白衍的小舅父,此刻孇谷整个人也都处懵逼之中,双眼眨了眨,随后一脸愕然的看向那名禀报的士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另一边,在大殿下,最前面的公子熊奇,此时转头看着那士卒,整个人也都是一脸凌乱,微微张着嘴巴,不知所措的模样。 景骐、昌文君、昌平君,一个个相继死在白衍手里,这完全超乎熊奇的意料,熊奇知道白衍善于领兵,但从未想过,白衍居然如此凶狠,在领兵被围的情况下,不仅杀出重围,反而让楚国死伤无数。 景骐、昌文君、昌平君,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狠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别说父王的心腹,倚重之臣景骐,就是昌文君,都是此前秦国大将,深得嬴政信任,曾统领秦国大军的人,更别说昌平君。 结果…… 眼下无一例外,全都死在白衍手里! 回想昔日一幕幕,回想当初白衍与他说过的一句句话,终于,熊奇意识到,白衍哪里是需要靠他在楚军包围中苟活,这分明是利用他,趁机除掉景骐、昌文君、昌平君! 随着脑海里的念头,清醒过来的熊奇,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 “王上,还请立即调兵,增援项燕将军!昌平君兵败,王贲、白衍二人,定会趁机进攻楚国,项燕将军如今麾下兵马,恐不足以调用!” 熊奇抬头看向父王癫狂的举动,不断劈砍木桌,听着父王嘴里不断咒骂白衍,心中自责之时,突然便看到一旁屈栾站出来,对着大殿上的父王谏言道。 “对~咳咳咳~!” 熊奇也站出来,正准备将功补过,想要请令领兵,去帮助项燕将军对付白衍的时候,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就急促的咳嗽起来。 随着咳嗽,此时面色有些苍白的熊奇,只以为是这段时日受寒,并没有多想。 “父王!熊奇附议,熊奇愿立即领兵,前往与项燕将军汇合!” 熊奇咳嗽过后,抬起手急忙说道。 说完后,熊奇突然看到大殿上,举起利剑不再劈砍的父王,正一脸怒意看着他,熊奇愣了愣,突然脸色一变,知道是此前漷水兵败的事情,让父王依旧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熊奇满是惶恐的跪在地上。 “父王!此战熊奇若是不能得胜!” 熊奇说到这里,最终把心一横,抬起头说道:“绝不活着回寿春!” 熊奇也顾不得那么多,楚国若是真的败给白衍,那别说日后楚王的位置,就是他楚公子的身份,都名存实亡,成为秦国奴隶。 况且,一直被白衍利用,新仇旧恨之下,熊奇也恨不得立即亲手杀了白衍。 “招募士伍、还有粮!送去给大将军!嘱咐大将军……必杀白衍泄恨!” 大殿上,熊负刍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坐在王座上,喘着粗气,下令之后,便失魂落魄的呢喃着一句句‘白衍’。 此时熊负刍的声音很小很小,但眼中的仇恨,却无比之深。 “诺!” 一名楚国官员,听到楚王负刍的话,连忙站出来领命。 “父王!!!” 熊奇看着父王迟迟没有同意他领兵出征,想到此前兵败的事情,熊奇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故而一脸祈求的看向大殿上的父王,开口央求着。 屈栾看着一旁熊奇的模样,叹口气,正想说话,不过当看到一旁楚国武将行列,那些身穿楚国官服的武将,要么多数都是体肥发福的老将,要么就是一个个年轻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士族子弟,想到昔日那些子弟的作为…… 最终,屈栾也一脸无奈。 此前为求早些除掉攻打曲阜的秦国大军,斩杀白衍那个祸患,楚国朝堂内有本领、有胆识,并且也是新培养的楚国将军,都已经随军出征。 如今那些老将、新租,绝大部分都已经战死,剩下还活着的,也都在项燕将军麾下。 楚国朝堂,如今已经只剩下这些人。 “楚国无人了!” 屈栾心道,一抹担忧与无奈,浮现在眼中,随后不再做声,毕竟若是否认熊奇,那他又能举荐何人领兵。 大殿上。 终于缓过来的楚王负刍,泛红着双眼,抬头看向朝堂大殿。 “何人能退强秦?何人能退强秦?寡人愿封君赐地,寡人愿封君赐地!!!” 楚王负刍开口问道,并没有再让跪在大殿下的熊奇,领兵出征。 愤怒归愤怒,但熊奇此前兵败如此凄惨,就证明熊奇并非白衍之敌,身为楚王,就算不为楚人考虑,也要为项燕大将军考虑。 所以楚王负刍,目光看向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想要寻得一良将领兵,前去与白衍交战。 安静之中。 随着楚王负刍的询问,大殿内,屈栾与其他楚国文武百官,都没有回答,几息后,便慕然看到,大殿上的楚王负刍,红着双眼,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何人能退强秦啊!何人?” 望着大殿上,楚王负刍那绝望的模样。 一时间,朝堂内愈发沉默。 楚国众多文官还好,领兵打仗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而另一边的楚国武将,一个个听到楚王负刍的话,全都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开口,偶尔对视一眼也瞬间挪开。 看看此前百战老将军景瑕!看看此前从未败过,乃是楚国名将的黄冶!看看统领十万楚国大军的熊奇,以及杀人从不看背景,灭族从不看人的景骐! 还有背叛秦国,导致二十万秦卒被杀的昌平君、昌文君。 看看他们的下场! 白衍那煞星,谁想去招惹。 别说现在,就是日后,只要白衍领兵,只要北方骁勇铁骑主将仍是白衍,他们对于举兵报仇,攻打秦国,是一点念头都不敢有。 并非是他们怂,并非是他们胆怯,而是对于那白衍,他们是真的打不过啊!去了就是送死!看看白衍带出来的部将,全都是骁勇善战之辈,看看那些魏国降卒,才多久,就全都死心塌地的为白衍效命。 这样的人。 真不敢招惹啊! “何人呐?何人为寡人,除掉白衍!!!” 楚王负刍在大殿上,一声声呐喊着。 然而王宫大殿内,文武百官全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偶尔抬头看向大殿上的楚王负刍时,也没有以往那般目光。 能在楚国从仕的人,哪个没有背景、家族,哪个不是人精。 不提那些武将,此时绝大多数楚国官员,都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把消息送到族人那里,不管是把族中的家财藏起来,还是想办法带去齐国,总之,决不能再留在楚国,被秦国抢走。 想到此前秦楚交战之处,便已命族中后辈,前去齐国置办田地、府邸,一个个楚国大臣心中都纷纷松口气。 日后一旦项燕顶不住秦国的进攻,那不管楚国如何,他们都可以趁着秦军未到寿春之前,提前离开,待风声过去,立即前往齐国。 在齐国的田地宅顷、府邸家仆,仍旧足够他们享受一辈子。 “王上!” 屈栾看着楚王负刍一脸失神,满是颓废、悲戚的模样,无奈的拱手,想要让楚王负刍振作起来,不能有失楚王威仪。 然而楚王负刍根本听不到一般。 “何人能为寡人杀白衍?寡人封侯赐爵,万户之邑,千乘之赏……何人能为寡人,除掉白衍!” 楚王负刍一脸呆滞的看着大殿下。 望着除屈栾外,全都沉默下来的文武百官,看着一个个昔日在外嚣张跋扈的面孔,此刻全都低着头的模样,楚王负刍怔怔的站在大殿上看着。 看着所有人一言不发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说要领兵去除掉白衍,一个人都没有! 恍惚间,楚王负刍仿佛看到,昔日景骐、项燕,皆在大殿下,穿着楚国官服,为他出谋划策的身影。 楚王负刍嘴唇颤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殿内十分安静。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同样是低着头,但一步步好不容易混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孇谷,低头之间,感受着整个楚国朝堂的寂静,听着楚王一人带着哭嗓的呐喊。 孇谷心情可与其他人不一样。 此刻孇谷心情无法形容,都有些恍惚,都不敢想象,眼下自己站着的地方,是疆域千里的楚国朝堂,楚国王宫。 感受着朝堂的气氛,孇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些话。 “楚国朝堂,闻之将避,王而无应,人莫敢敌!” 这时孇谷曾经饮酒间,无意中听到一些商贾好友,谈及数十年前,那个名震天下的秦武安君白起时,方才会一脸敬仰的发出感慨,描绘那传说中的场景。 然而此时,低着头,感受着眼前王宫大殿的安静,望着左右所有官员低头不言。 这一次想起那些话,浮现在孇谷脑海里的,不仅仅是那想象中的白起,那个震慑六国的秦武安君,似乎还有…… 母亲从小就宠溺着、护着的小妹次子,那个从小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掏鸟蛋的小孩!!! 白衍! ………………………… 楚吞九夷,疆域千里,南有江淮,北有符离。 飘泊而落的大雪,一连数日,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放眼望去,江山之雪,天地相连,随着大风,如大地浮起白色的尘土。 符离塞旁的山丘之上,白衍穿着粗布衣,望着眼前一片冰天雪地。 许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 “将军,山间之水,皆有薄冰!这雪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营中因有俘虏,粮草也撑不了多少时日。” 杨彦来到白衍身旁,看着白衍头上、身上皆是白雪,轻声说道。 望着这突然起来的大雪,杨彦有预感,这场雪过后,寒冬就会逐渐退去,彼时咸阳,定会再次调遣秦国大军,进攻楚国。 而眼下,除去那尚未攻来的项燕,杨彦担心的,便是军中的粮草。 “粮草!” 白衍听着杨彦的话,自然也知晓,如今整个秦军大营,每日消耗粮草数量,到底有多恐怖。 突然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二人身后。 “将军,萧大人送来消息!” 将士打礼间,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与杨彦对视一眼,听到是萧何送来的消息,便伸手拿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一旁的杨彦满是担忧,回想萧何在昔日魏地,想到魏地的情况下,杨彦生怕萧何送来的消息,是后方无粮。 “十五万石?” 白衍突然皱起眉头,看完竹简后,在大雪下,收起竹简。 目光不由得望向砀郡的方向,白衍眼中满是疑惑,到底是谁,会送那么多粮食给他。 十五万石粮草!这怕是一般的士族,倾尽家财而难求。 曾经萧何也说过,不过白衍与萧何一样,一直以为那送粮之人,迟早会来见他一面,彼时不管是什么回报,白衍准备好,与其相商。 但这次送来的十五万粮粟,白衍突然意识到,那迟迟未出现的人,恐怕并非求财求官。 可谁会三番两次,不求回报的给他送粮,甚至迄今为止,都已经有二十五万石之多,这可是二十五万石粮食! “将军,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杨彦看着白衍皱眉的模样,愈发担心,看着默不作声的白衍,忍不住出声询问。 白衍没有回答,而是把手里的竹简交给杨彦。 杨彦见状,看了白衍一眼,随后接过竹简,在一旁打开看起来。 “什么?十五万石!!!” 杨彦看到竹简中的内容,顷刻间便瞪大眼睛。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比兴奋,看着竹简,杨彦潜意识的想到,有这十五万石之粮,加上此前夺得楚国屯粮,秦军短时间内都不必再为粮食发愁。 兴奋过后,注意到白衍的疑惑,杨彦这才从激动中回过神,看着手里的竹简,这才想起,书信中这送粮草之人,连名讳都没有留下。 “此人会是何人?” 杨彦不解。 那么多粮草,送给他们这些在楚东的秦军,还不留姓名,这天下间,居然会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秦国的粮草应是送不过来,那便只剩下东郡、砀郡那几个郡的士族,算一算,能拿的出二十五万石粮食的大族,本就不多,更别说会愿意给秦军……” 杨彦看着白衍也不知道的摇摇头,疑惑的分析着。 白衍站在大雪之中,也皱着眉头,不管是在颍川郡的勾则等人,还是大梁城的芮为,都没有能力筹集那么多粮草,而能有这份能力的,在白衍认识的人里,要么是不会给,要么无法送来,要么不会隐瞒。 谁会连姓名都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愿意见…… 不对! 白衍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有能力拿的出粮食,却又不愿意见他的人! “将军,斥候来报,五十里外,发现楚军斥候!” 牤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严寒之下,说话间喘息间,牤嘴里都不断冒出白雾。 杨彦听到消息后,一脸严肃起来,转头看向白衍。 既然发现楚军斥候,这也意味着项燕统领的楚军,就在不远之处。 “五十里外!不知道项燕是要回防下蔡、寿春,还是领兵朝着这里赶来,要与吾等秦军交战!” 杨彦与牤对视一眼后,看向白衍说道。 眼下既然不知道那送来粮食的人是谁,杨彦也懒得多想,相信迟早有一日会知道是何人,如今秦军既然得到粮草补给,那最需要担心的,便只有尚且统领楚国精锐雄兵的项燕。 “先回营帐!” 白衍也知道五十里,意味着什么,神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不过转身离开前,白衍再次望向颍川方向一眼。 次日 随着大雪消停,一个又一个秦军斥候,不断骑马进出符离塞。 五十里、四十里、三十里…… 听着项燕统领楚国大军,愈发接近符离塞,不管在大营内的白衍,还是杨彦、宴茂、昝寿、颜岳等秦将,全都聚集在地图旁,仔仔细细的看着楚军动向。 “将军,项燕这是准备与吾等交战!” 于奉皱眉说道,看向白衍。 “将军,或可趁楚军长途跋涉,派遣铁骑,在十里之处,设伏楚军!再由大军合围!” 杨彦与宴茂对视一眼后,指着地图上,符离塞外十里之处,转头看向白衍。 听到杨彦的话,宴茂、昝寿、颜岳等人纷纷点头,都比较赞同主动出兵,趁着楚军来往奔波,乃是疲师,抓住机会进攻楚军。 毕竟在营帐内的所有人都清楚,白衍向来不愿与项燕正面交战! 想到这里,别说宴茂、杨彦、于奉等人,就是牤也都满眼古怪的看向白衍。 那日在平野与昌平君交战,白衍可是在楚军拥有方圆阵的情况下,攻破楚军,斩杀昌平君。 明明身怀军阵大才,连方圆阵都能破解,却一直自诩不敌项燕! “项燕领兵,以稳重着称,突然领兵南下,定有防备!” 白衍看着地图,没有赞同杨彦的建议。 不过此刻白衍也有些疑惑,不明白项燕为何率领楚军,在寒冬落雪之际,也要匆忙领兵攻来,明明身为楚国大将,应当比他更清楚,符离塞的地势易守难攻。 “项燕为何要急于进攻?是怕秦军攻打……” 白衍思索间,看着地图,突然醒悟过来,呼吸急促的看着地图上一个个位置。 不对! 不是他,项燕的目的,并不是他。 而是王贲!!! 白衍终于明白项燕的目的,瞬间,一抹惊慌,浮现在白衍心中。 不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宴茂,立即召集所有铁骑将士,在营地外候命!” 白衍抬头对着宴茂嘱咐道。 “诺!” 宴茂听着白衍的话有些不解,不是说不出兵吗?但想归想,听到白衍的话后,宴茂毫不犹豫的领命离开。 “将军,这是?” 杨彦,昝寿、颜岳、于奉等人,全都看向白衍,因为白衍并没有给宴茂布置其他命令,只是召集铁骑。 “项燕领兵南下,意图恐非吾等,而是王贲将军!” 白衍皱眉间,没有隐瞒,直接对着众人解释道,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随着白衍的话落下,杨彦、昝寿等人闻言,顿时全都看着地图,随着脑海里浮现白衍所说的话,原本平平无奇的地图,楚军的位置,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刹那间,杨彦、昝寿、颜岳,于奉等人神情大变,一抹惊骇,浮现在众人内心之中! 项燕的意图,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谢谢所有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 感谢每一位书友大大,谢谢!! 这几天可能更新不及时,抱歉,带刀真的在努力更新。 带刀要照顾老婆,也在想着,在楚国灭国前,把所有发生的事情,没有遗漏的写出来。 第631章 得救的王贲,再次来到楚国的碑姬 “大将军!大将军!!!” 楚国大军之中,站在战车上的项燕,正望着远处的战场,看着秦军正在被楚军逐步蚕食,包围圈很快就要形成,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转过头,项燕便看到一名楚军将领带着几名斥候,急匆匆的来到跟前。 “大将军,不好了,营地外,发现秦军铁骑身影,至少有数万秦骑!” 楚军将领勒住战马,抬手对着项燕禀报道。 项燕闻言,眉头一皱。 “白衍?” 回头看向平野哪里的战场,项燕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摇摇头。 “传令,全军回防大营!” 项燕下令道。 战车四周,随着项燕的命令,数名传令的楚卒,纷纷携令旗驾马离开,前去传达命令。 “回大营?大将军,秦军此时死伤无数,如此大好时机,吾等应当乘势将其击溃,若是退去,岂不是错过良机!” “是啊!大将军,末将愿领兵合围秦军,三个时辰内,斩杀秦将王贲!” 战车四周,所有楚国将军、将领听到项燕的话,都纷纷不解的看向项燕,一些性子急的年轻楚将,更是急得站出来请令。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项燕依旧摇摇头。 “白衍已经发现楚军意图,若是强行围灭此处秦军,斩杀秦将王贲,白衍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比起王贲,白衍麾下,皆是秦国精锐!若是袭营后,直接领兵攻来,不计伤亡,胜负难料……” 项燕对着四周的楚国将军说道, 项燕清楚,此前秦国北方的精锐骑卒本就在白衍麾下,后又得赵之边骑,嬴政令白衍灭魏时,又将黔中、蓝田,以及此前攻灭燕的秦军,尽数交由白衍。 这也是昔日白衍敢调令遂阳城那魏人秦军,返回魏地最大的原因。 白衍既然已经发现楚军目的,那断然不会坐视王贲被围灭,若楚军强攻,白衍就算无法救援,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项燕叹口气。 “秦国可以没有王贲,甚至可以没有白衍,但楚国,此时已经败不起!” 战车上,项燕再次看向战场。 若是可以,项燕又何尝不想灭掉这支秦军、斩杀王贲,振奋楚人抗秦之心。 若说可惜,项燕又何尝不是心有不甘,再有半日,就半日,楚军就能灭掉这支秦军。 然而与之前预想中,秦军见到楚军迟迟不动方才起疑的情况不同,眼下不到短短两日,白衍便察觉到楚军意图。 “白衍!齐人……” 项燕想到此前白衍灭魏的方式、攻打曲阜的意图、突袭楚东的果敢、遂阳城的秦楚交战、对楚军撤离时机的把握,以及破解方圆阵的才能,还有眼下对楚军的判断……一件件事情,都让项燕心中越发沉重! 更让项燕义愤难平的是,此等大才名将,齐国居然错过,任之于秦。 一想到昔日齐国送来的消息,项燕这个一把年纪的楚人,眼下都忍不住想要亲自去齐国走一趟,去那齐国朝堂,好好问齐王何其昏庸,质问田鼎,何其误国。 并且,误的,远非齐国! 昔日田鼎之举,虽损之于齐,可祸之于韩、赵、魏、楚啊!!! 多少人因为田鼎的一个举动,而死在白衍剑下!多少诸侯国,因为田鼎的一个举动,而亡于秦手。 似乎是想到项乐、项权之死,项燕眼中露出一丝伤感。 “撤!” 伴随着项燕的命令,战车缓缓转头,往楚军大营的方向赶去。 一众楚国将军听到项燕的解释,也都醒悟过来,比起楚国不顾一切灭掉秦将王贲,麾下皆是秦国精锐的白衍,方才是楚国最大的祸患。 白衍不死,楚国的危机,一日难除。 至于白衍敢不敢与楚军来个两败俱伤,想到白衍昔日种种事迹,谁心中都忐忑。 想明白过来后,一个个楚国将军,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再看向战场一眼,随后骑着战马跟随项燕的战车离开。 战场上。 啸杀声,混战拼杀中的秦军与楚军,随着楚军撤退的鸣鼓声突然响起,所有楚军士卒纷纷一愣。 所有楚军士卒都不明白吗,士气正盛,为何要撤兵,但好在战场上的楚卒,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心中再多不解,在听到撤退的鼓声时,依旧毫不犹豫的跟随将领,逐步撤离。 很快。 原本满是喊杀声的战场,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交战厮杀的秦楚士卒,在来往交错的长矛、长戈间,随着楚军士卒慢慢撤退,两军之间开始隔出一段安全的距离,越来越宽。 咻~! 一名名秦卒砍杀眼前的楚卒后,望着撤退的楚军,也疑惑的对视一眼。 楚军撤退了? 很快,当看到最后那些离开的楚卒,在砍杀秦卒后,不断后退离开,所有还活着的秦军将士,全都警惕的站在原地,手持长戈、利剑,望着那些撤退的楚军。 此时所有秦军士卒,脸上除去血迹之外,都露出劫后余生的模样。 “将军!楚军退兵了!” 在王贲身旁的亲信将士,看到四周所有楚国大军,纷纷撤退,顿时一脸意外的看向王贲。 王贲骑着战马,手持利剑,皱眉看着四周的一幕。 “应当是白衍将军!” 王贲说道。 除了白衍,王贲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原本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楚军,匆匆撤离,让项燕不敢在此逗留。 望着楚军撤退,王贲松口气之余,也有些心有余悸,在此前交战过的所有人里,项燕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如同面对李牧那般,有心生寒意的感觉。 “白衍将军?莫非白衍将军与楚军交战,取得大胜?” 秦军将领竺冠,在王贲身旁,收起佩剑后,忍不住皱眉问道。 一旁的秦将瞿尉,听到竺冠的话,也好奇的看向王贲。 “应是如此!” 王贲说道。 王贲与其他将领都一样,心里知晓这样的可能到底有多渺茫,毕竟算算时日,项燕离开楚东的路程,再到突然命令楚国大军返程,整个过程,给白衍的机会,不过一两日。 这也是为何看到项燕突然领兵返程后,王贲也跟着前往楚东的原因。 王贲害怕项燕离开楚东,不过是一个给白衍看的虚象,真正的目的便是等到白衍出兵后,埋伏白衍。 “趁着楚军退去,让将士们休整,清扫战场,统计伤亡!派出军中所有斥候,打探消息,防范楚军再次袭来!” 王贲下令道。 楚军急于退兵,那就证明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这一次被项燕埋伏突袭,让王贲都一时间不敢再冒进,生怕再被项燕抓住机会。 可惜消息被楚军所阻拦,与白衍的联络需要从楚地边境绕一大圈。 “诺!” “诺!!” 一名名秦国将军听到王贲的话,纷纷拱手领命,随后骑马离开。 另一边。 銍邑,楚军大营外。 浩浩荡荡的秦军铁骑,聚集在平野上,望着楚军大营。 寒风之中,落雪尚未消融,白衍骑着战马,带着牤、宴茂二人,看着无数楚军士卒,满是防备的聚集在楚军营地外结阵。 “将军,项燕真的会回防大营吗?这都过去那么久!” 牤好奇的看向白衍问道。 铁骑来到这里已经许久,迟迟不进攻,牤忍不住有些担心,错过这次突袭楚军大营的机会。 宴茂也忍不住看向白衍,楚军大营外那些结阵防备的楚卒数量,以及慌乱的模样,可以确定项燕不在楚军大营。 这时候若是让铁骑与边骑强攻,定能攻破楚营。 “会回来的!项燕尚有胜算!” 白衍说话间,就突然看到,在銍邑后方,平原尽头的山川出口,不断走出楚国大军。 宴茂与牤自然也看到这一幕,二人纷纷打起精神。 “走!回去!” 白衍看到项燕到来,便不打算再停留。 王贲那里的情况如何,白衍眼下也不知道,能做的已经做了,对于项燕,白衍不会在这时候与项燕硬碰硬。 项燕老将,麾下尽是楚国精锐,这时候交战只会让将士们平白无故战死。 “诺!” 宴茂与牤看着白衍转身往回走,再次望向楚国大军方向一眼,这才跟着白衍离开,随后浩浩荡荡的秦国铁骑,所有骑卒在无数秦字黑旗下,也纷纷跟在宴茂、牤身后离开。 ……………………… “最近去齐国的人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全都是世家子弟,那些马车,全都是精雕细刻,昨日曾有幸见到车内女子,那叫一个美!” “哪有前几日那女子美!前几日不是都有幸见到的那女子?莫非尔等忘了?” “唉,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在盘查时,能看几眼!” 曲阜城下,一个个秦吏闲谈间,突然看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见状,几个交谈的秦吏,顿时诧异的对视几眼,倒也不是那辆马车有多好,也不是有多大,而是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一辆辆马车离开曲阜,往齐国方向跑,少有看到从齐国方向的马车,这时候还来到曲阜。 “何人?去往何处?” 一名秦吏与其他秦吏对视一眼后,待马车靠近后,便主动上前盘问。 “这位大人,吾等护送小主,前往钟吾城!” 驾驭马车的老马夫,走下马车,对着秦吏说道,随后拿出相关的通关令,以及证物,拿给秦吏看。 “钟离氏!” 秦吏看着老马夫的东西,看着上面崭新的木牌,点点头,虽然并未去过钟吾城,但对于钟离氏,这名秦吏自然是有所耳闻。 这个士族,可是能与白衍将军见面交谈的,不需要与其他士族那般,求见都难得将军一面。 “马车内乃是小主,后乃主仆!” 老马夫看着秦吏望向马车,以及马车周围那些奴仆的目光,轻声解释道。 “白衍将军正领兵与楚军交战,钟吾城刺客贼人众多,需严加盘查!” 秦吏说到。 虽然知道钟离氏,但想到此前在钟吾城,接连不断的刺客纷纷刺杀白衍将军,眼下秦吏还是摇摇头,该盘查的还是需要盘查。 虽然无法通融,但不仅是老马夫,就是马车四周的奴仆、侍女,以及其他进出的百姓,都能听出秦吏的语气,可是要轻很多,甚至都特意解释缘由。 老马夫于是点点头,跟在秦吏身后。 “此乃小主!” 老马夫看着秦吏打开马车布帘后,引入眼帘的美人,让秦吏诺不开眼,满脸呆滞的模样,于是解释道。 秦吏这才回过神,等盘查过后,确认马车内的美人没问题后,再次看了那美人一眼,方才看着车帘放下,恍惚间,转而去盘问其他奴仆。 一个个奴仆也都没什么问题,就连此前通关的盖章都有,秦吏也只是看了看。 不过等到盘查到侍女中,其中一个妇人时,秦吏却皱起眉头。 “莺氏?” 看着竹简上面登记的来历、名称,以及盖章,秦吏检查再三,甚至上下打量眼前这妇人一眼。 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紧张,手里掐着衣角不敢抬头的莺氏,许久,秦吏方才放行。 看着马车进入城门内,秦吏这才一脸惆怅的回过头,来到其他秦吏面前,说着方才坐在马车内的,赫然是一个大美人,在其他秦吏羡慕、或者不相信的目光中,描绘着那美人姿色多绝,美眸多勾引人。 曲阜城内。 在路边的一间小舍内,莺氏与其他奴仆一同整理着小舍住所,看着其他奴仆在碑姬的吩咐下,前去城内打探消息,身为齐国人的莺氏,便留在碑姬身旁,伺候着碑姬。 “听说了吗?前些时日,秦将白衍领兵,离开钟吾城了!” “啊!离开钟吾城,莫非是要与楚军交战?” “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唉,那白衍乃是秦国名将……” 窗旁,虽是冷风,但碑姬依旧打开小窗,听着楼下街道内,来往的百姓闲聊间,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虽然绝大多数,在赶来的路上,碑姬便已经隐约听闻。 “不在钟吾城!” 碑姬轻声说着,美眸看着窗外,满是犹豫、担忧。 与当初离开时的心态不同,如今听闻白衍领兵,前去与楚军交战,碑姬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战场杀戮,刀剑兵戈,终究是凶险万分。 这时候的她,是否应该继续去寻找白衍? 此前的离别,她感觉到,白衍似乎不想再让她在楚国,可若是她不去,那她心中的疑惑,数不清的话,又要如何说起。 父亲,为何会安葬在哪里,是不是白衍亲手安葬的。 白衍的剑术,是不是继承父亲的衣钵,得到父亲的传授,父亲曾经,可曾嘱咐过什么…… 窗旁。 寒风吹来,碑姬回过神,叹口气,想到一旁的莺氏 “秦楚交战,听闻楚王征粮,楚地流寇四起,秦国将军白衍,尚不在钟吾城,待战事结束,见到将军,汝再去寻良人、长子如何?” 碑姬侧头看向莺氏轻声说道。 得知莺氏的良人、长子皆在楚国,离开齐国的时候,莺氏跪着地上,哀求着,想要跟她一同前来楚国寻亲,碑姬体会过那种亲人分离的痛苦,最终心软,同意带她来楚国。 看着莺氏一脸感激的点点头,碑姬满是惆怅的看向窗外,也不知道白衍哪里的情况如何。 下次见白衍,该如何称呼白衍? 第632章 楚国士族的心思,暗地里与白衍的勾 符离塞。 自从秦军驻扎在要塞之内,便一直在加固要塞,整备军需辎重,稍有闲暇,便是如同此前在秦国那般,日复一日的操练,一副作势要死守要塞而不出的样子。 别说要塞内的秦军将士,就是数不清的秦军将领,都纷纷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何将军要下令严守要塞,拒不与楚军交战,明明他们秦军方才大胜,明明王贲将军似乎在楚国西方,他们完全可以与项燕正面交战。 “杀!” “杀!!” 一排排秦军士卒,在营地内不断挥舞着长戈挥刺,秦军将领观察着,确定不会有士卒操练懈怠。 而就在不远处,在一名秦军士卒的带领下,六七个身穿楚国绸服的男子,一步步在大营内,一边张望四周,看着秦卒操练,一边紧紧跟着前方领路的秦卒。 很快。 来到一个最大的营帐前,秦卒与守在营帐前的四个秦卒说清楚身后几人来历目的后,便转过身,让那几个男子在外边等候。 “父亲,这秦军看起来,不像没有粮草的模样啊!” “是啊宋兄,此前不是一直都在说,秦军早已断粮数月,为何这营帐内的秦卒,一个个魁梧有力,还行操练之事,根本不像空腹饥肠之卒!” “不急,先见见白衍再说!” 伴随着几个男子交谈间,很快就看到方才进去的秦卒出来,让他们几人进去营帐。 几名男子连忙感激的点点头,随后走进营帐之中。 营帐内。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竹简,一旁跟随白衍的牤,见到几个男子进来,顿时把目光看向几人。 屠夫的眼神,本就戾气重,入伍之后的牤,更是杀了不知道多少人,那几个男子看到牤的目光,全都有些胆怯,不自然的闪躲。 幸好在见到白衍之后,看到白衍一点戾气都没有,一副儒雅随和的年轻模样,顿时让几人松口气。 “楚人宋盘,拜见将军!” “楚人虞叔通,拜见将军!” “楚人戚诒孙,拜见将军!” “楚人粱复,拜见将军!” 一个个男子看到白衍放下手中的竹简,纷纷上前,抬起宽大的绣袍,率先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木桌后。 白衍看着这几人,缓缓起身,对着几人还礼。 “白衍,见过诸位!请!” 白衍还礼后,便让几人去到一旁的木桌后,坐下休息,因为这几日,这几人不是 “不知诸位见白衍,可谓何事?” 白衍看着几人好奇的询问。 宋、虞、戚、粱,皆是楚国有名有姓的大族,在楚国都有家族有封地,更有故居,清楚交战之际,这些楚国大族来见他这个秦将,此举可就耐人寻味。 营帐中。 听到白衍的话,宋盘、虞叔通、粱复等人对视一眼,虞叔通率先看向白衍。 “楚王不仁,为夺王位,不顾血亲,屠之楚太后、李园一族,另,楚国内大大小小二十余被杀!种种残暴之举,楚人皆闻,故其得位不正,楚人皆知。” 虞叔通对着白衍说道,说完后,便抬起手对着白衍打礼。 “今日吾等便是替族人到此,愿助将军犬马之力,除负刍,行大义!” 虞叔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毫不心虚,毫不躲闪,似乎句句都发自肺腑之言。 宋盘、粱复、戚诒孙等人,也都跪坐在木桌后,看向白衍,等着白衍的回复。 “不瞒诸位……” 白衍听到虞叔通的话,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有心助秦之人,几位并非 白衍说话间,示意虞叔通等人,可以看看他们面前的木桌,还有其他那些空置的木桌。 宋盘、戚诒孙等人见状,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便释然起来,只是有些无奈。 “诸位不如说说,日后如何助秦!” 白衍没有再客套下去,不管是粮草的问题,还是楚军俘虏,乃至伤亡将士安置的问题,都需要白衍处理。 故而白衍直言不讳看向几人,通过话里一句‘如何助秦’,告知几人,他白衍不拒绝士族的投靠,但想要好处,前提是需要拿出相应的作为。 “既将军有此一问,那吾等也就直言!” 宋盘这时候想了想,接过虞叔通的话,看向白衍,随后看向周围一起来的人。 “吾等几个家族可在楚国,断楚军之粮,让楚军无援!” 宋盘对着白衍说道,还抬起手掌,比划一番,若是这些话传入项燕耳中,几人都清楚,不管是项燕,还是楚王,都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然而正当几人以为,白衍会考虑一番的时候,却见到白衍摇摇头。 “诸位,白衍虽非楚国士族,却也知晓楚国之境况,楚有千里,民有数百万,然楚地无粮!白衍也与诸位直言,秦军不惧项燕有援兵,如今项燕麾下大军,兵马越多,楚军败退便会越快,楚国将亡,天下大势!非一人而力!” 白衍说到这里,抬起一只手,示意那些木桌。 “汝诸位不是 白衍后面有些话没有说,譬如眼前这几人就算耗尽家财助楚国,也改变不了楚国亡国,毕竟楚国之内,无数士族都已经迁徙家财,前往齐国。 也就是说,哪怕没有他白衍,楚国根基,也被楚国士族的举动掏空,空有国名,已无其实。 项燕。 已经是秦国灭楚国这个空壳前,最后一道门槛而已。 “这……” “吾等……” 听着白衍的话,宋盘等人全都一脸泄气的看向彼此,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们也都知道白衍说的没错,如今楚国之内,士族迁徙之势,已经无法阻拦,楚国各地大族,都已经在想着退路。 这也是为何他们再也坐不住的原因。 不过比起其他楚国士族,他们这几个士族在楚国的根基要大很多,虽说比不上屈景昭三家,还有世世代代皆为楚将的项氏、黄氏。 但比起其他家族,他们几个家族,还是十分庞大。 也是如此,他们商议过后,都觉得与其把所有家财迁去齐国苟活,还不如想办法,在迁去齐国的同时,安排族人在秦国为仕,这样不管以后发生任何情况,都能有照应。 然而眼下白衍的话,却让他们感觉到,白衍并非那么容易糊弄,至少眼下这个局势,他们若不付出点什么,恐怕白衍不会答应他们。 宋盘与虞叔通对视一眼后,看向白衍。 “那将军需要吾等作何,将军尽管开口!” 宋盘的这句话,也是希望让白衍先开口,说出要求,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到。 一旁宋盘之子宋遐,也把目光看向白衍,方才在秦军大营的时候,看着操练的秦卒,宋遐隐约有预感,想要从不缺粮的秦军这里得到许诺,恐怕绝非易事。 “白衍听闻诸位乃是楚国几大家,而宋氏宋义,更是楚国令尹!” 白衍听到宋盘的话,想了想,看向几人,特别是宋盘、宋遐父子,如今在楚国,景骐死后,楚国令尹已经换成宋义。 楚国令尹,可是相当于他国丞相,属于楚王的股肱之臣,令尹地位高于司马,其人选有空缺,常由司马递补,在楚国朝堂,令尹的职责是辅助楚王综理朝政。 而白衍也听说过,宋义的长子宋襄,也是楚国一个十分有名的人,不过白衍若是没有猜错,既然宋盘、宋遐到来,宋襄应当已经不在楚国,很可能已经去齐国。 “还请将军直言!” 宋盘看到白衍的目光,听着白衍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已经见到白衍,宋盘只能咽喉动了动,硬着头皮听下去。 “白衍需要一道来自寿春的诏令,让项燕不得不回寿春的诏令,其原由,可是粮,可是卒,亦可是……人!” 白衍看着宋盘说道,随后目光看向其他人。 连同宋盘在内,宋襄、粱复、戚诒孙等所有人,听到白衍的话,纷纷脸色大变,看向彼此。 所有人都知道白衍的意思,这是想要让项燕离开楚军。 两个时辰后。 秦军大营外,白衍亲自送宋盘、虞叔通几人,离开秦军大营。 “诸位好走!” 白衍对着几人打礼道。 宋盘父子,虞叔通等人,连连给白衍还礼,客套一番后,与白衍再次告辞一番,方才一脸沉重的走上马车,乘坐马车离去。 “将军,楚国士族真不是人!” 牤站在白衍身旁,看着离开的马车,忍不住开口。 前段时间那些小士族还好,如今连宋氏、戚氏,这些大族,都暗地让族人来到秦军这里,这些楚族的人心,让人心悸。 “不仅仅是汝一人,项燕,必然也未料到!” 白衍听着牤的话,目光望着楚国大军的方向。 白衍清楚,领兵稳重的项燕,在楚国连连失利的情况下,只能把倚仗寄托于疆域千里,人口众多的楚国土地上,但项燕这怎么都想不到,楚国的溃败,要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楚国接连失利,楚国士族的溃逃,无疑抽空楚国最后一丝机会,也让项燕彻底失去取胜的希望。 想到这些,白衍不由得想到此前的李牧,也终于明白,为何后世史书中,王翦与项燕对峙一年后,项燕会突然领兵撤离! 或许同样是事情,从赵国换到楚国,而人也由李牧,换成项燕,唯一不同的是,在赵国下令的是赵王,而在楚国,背后下手的,却是楚国士族。 “项燕败了!再无胜算!” 白衍收回目光,转过身,看着牤:“命人去大梁,令蔡余领兵,由彭城南下!” 白衍轻声嘱咐道,看向牤身后的秦军大营,看着那些一个个秦军将士,秦楚之战,已经死去很多很多人。 “诺!” 牤闻言,对着白衍拱手点头。 白衍看着牤离开,一步步走在秦军大营之中。 望着四周一个个营帐,望着那些巡逻的将士,看着一支支在寒风中飘舞的秦字黑旗。 楚国士族的举动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项燕已经没有胜算,宋氏带着其他几个士族的举动,让白衍在日后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项燕何时会领兵撤离。 如今只需要等到那个时候即可。 “将军,雁门书信!” 一名将士急匆匆的带着一卷书信,来到白衍面前,把书信交给白衍。 看着亲信,得知书信是雁门送来的,白衍抬手接过书信,打开看起来,当看到书信中,魏老告知央金在羌族的帮助下,已经彻底击败轧木嚓,统领月氏部落,并且将目光看向匈奴。 白衍有些意外,没想到轧木嚓居然会败在央金手中。 白衍推测,秦国朝堂不会让羌族帮助月氏攻打匈奴,不管是月氏、亦或者匈奴,任何一方做大,或者联合,对秦国都没有好处,唯有相互制衡,对秦国才最为有利。 而有羌瘣在羌族,为秦国掣肘央金,北方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什么大患。 收起竹简,交给亲信拿去。 白衍不管是对于匈奴,还是月氏央金,都没有丝毫好感,此前收留央金,也不过是想给让月氏部落中,互相残杀,相互争权,北方草原越乱,中原才越安全。 …………………… “将军!此人要见将军!” 五日后,夜色下,牤突然带着一个男子,来到营帐内。 在白衍的目光中,男子打礼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以及一块信物,交给牤。 白衍从牤手中接过竹简与信物,确认信物是此前给宋氏的信物后,便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 看着竹简中的内容,白衍起身,绕过木桌,走到营帐内挂着的地图旁。 望着地图,思索许久,白衍方才下定决心。 “回去告诉他们,十五日后!让项燕回寿春!” 白衍转身对着男子说道。 “将军放心!” 男子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打礼,看着白衍没有吩咐,便在牤的护送下,后退转身离去。 白衍收回目光,转过身继续看向地图,看着上面详细的地名、地势、河流的位置,只要击败项燕,秦楚之战便会结束! 第633章 王贲的复杂,楚军的辱骂,杨彦的羡 “什么?大胜?” 营帐内的王贲得到斥候的消息,一脸诧异的上前,匆忙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当确认上面的消息,是白衍与楚军于蒲隧交战,秦军大胜,昌平君不降,白衍斩,另斩楚将十余人…… “大胜!” 王贲缓缓收起竹简,一脸恍惚。 直到此时,王贲终于明白,那日项燕为何如今着急撤兵。 果然是白衍救了他。 想到这里,王贲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一片复杂,目光有些愧疚。 “将军,白衍将军大胜?” 同在营帐中的众多秦军将领中,瞿尉、竺冠二人对视一眼,好奇的看向王贲,此前他们明明已经推演过,楚大将项燕撤离楚东,给白衍的时日不过短短两三日。 白衍居然就在这两三日内,正面交战,击溃项燕留在楚东的楚军? “是大胜!楚军败,昌平君不降,亦被白衍将军斩杀!” 王贲点点头,来到地图旁,看着地图上,白衍如今的位置,符离塞。 虽然只是一卷竹简,里面并未提及白衍察觉到项燕意图的事情,但看着符离塞的位置,望着地图楚军,以及此前被项燕埋伏的位置。 王贲已经大致推算出,白衍如何救他。 “昌平君被白衍将军斩杀?” “太好了!白衍将军大胜,也就是说眼下楚国仅有项燕这一支楚军在抵抗,吾等可与白衍将军,合围项燕,围而歼之!” “是啊!将军,吾等或可立即书信与白衍将军,商定合围楚将项燕!” 营帐内,所有秦军将领听到王贲的话,都一脸兴奋起来。 想到此前昌平君背叛秦国,导致秦军死伤二十万,如今继昌文君之后,昌平君也被白衍斩杀,所有人都狠狠的出口恶气。 若非昔日昌平君、昌文君在秦地叛乱,让李信、蒙恬兵败,他们也不会匆匆抛下白衍,急忙返程赶回颍川,想要回守武关。 想到这里,所有人看着王贲复杂的表情,愧疚的眼神,众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昔日他们匆匆撤离,回救秦国的举动,差点把白衍推向万劫不复之地,而前些日,白衍却是在项燕手中,救下他们所有人。 他们不仅仅亏欠白衍一份人情,也欠白衍一条命啊! “立即将此消息,呈送咸阳!” 王贲在众人的注视下,看着地图说道。 得知白衍领兵驻扎在符离塞,并未在击溃楚东的楚国大军后,领兵南下,继续攻打楚地,直逼楚都寿春,王贲凭借自己的经验,断定白衍是打算攻项燕,而灭楚。 但对于项燕,王贲忍不住眉头微皱。 与项燕交过手的王贲,深知项燕的能力,稍有不慎,便会被项燕抓住机会,眼下还容不得有丝毫大意。 营帐中。 王贲来到木桌后,在其他秦国将军的注视下,拿起毛笔与竹简。 思索间,想到此前对白衍的愧疚,王贲也只能收起心神,日后待击败项燕后,见到白衍,再行告罪,此时王贲迫切的想要知道,白衍打算如何对付项燕。 数日后。 正当王贲送出消息,统领秦军,等待白衍回信的时候,白衍的几个亲信,为首名叫封年的将领,亲自拿着一卷竹简,在见到王贲后,把竹简交给王贲。 …………………… “白衍,可敢出城,一战高下?昔日闻其领兵,威震天下,为何今日在项燕将军面前,犹如鼠辈,怎乃大丈夫也!” “白衍!鼠辈!!!出塞交战啊!” “白衍,莫不是汝,昔日种种,皆乃虚名尔!白衍鼠辈!可敢出城?” 符离塞外,楚国大军,数次领兵聚集在塞外叫阵,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遍布要塞外,南北方向的所有平野。 然而不管楚军将领如何辱骂、嘲讽、乃至侮辱白衍。 白衍就是一直如同缩头乌龟般,拒不出塞与楚军交战,甚至下达死命令,无军令而出城者,必斩无赦,连同家人妻老,皆以同罪论处。 一番命令之下,很多一心效忠白衍的秦国将军,特别是宴茂、珪、啄、怀等等一众白衍的亲信,即使再抓狂发疯,也不敢再有念想。 这些人秦军将领跟着白衍出生入死,在沙场刀剑兵戈之中,淤血杀敌一步步走来,谁都不怕死。 所以当听到要塞外,那些楚军将领一次次侮辱、漫骂白衍,这些人比自己被骂都还难受。 那双眼杀意,面目狰狞的模样,若非白衍的命令,恐怕这些将领,都忍不住独自出塞,杀了那些楚将泄愤。 “白衍鼠辈!不过虚名之徒!日后传遍天下,鼠辈之名,定会贻笑大方,哈哈哈,白衍鼠辈!!!” 要塞外,一名楚军将领,再次骑着战马,独自来到要塞外,一边骑马,一边大声嘲笑着。 闻言。 要塞上,很多边骑、铁骑的将士,偷偷拿出弓弩,眼神凌厉的看着那名楚将,然而那名楚将显然也有防备,算准距离,即使很多箭矢射去,也根本伤不到分毫,反而还会被楚将,变本加厉的出声嘲笑。 “都尉,楚军又来叫阵!” 要塞上,一名铁骑将领望着场外叫嚣后离去的楚将,转过头,看着走来的牤。 别说这名铁骑将领,就是四周密密麻麻防备楚军攻塞的将士,都皱起眉头,看向牤,最近这些日子,楚军叫阵越来越频繁,嘴里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将士们都担心,若是真的再让楚军这般叫嚣下去,日后传遍天下,白衍将军往日的名声,可就真的一朝尽毁,沦为天下笑柄。 “让将士们记住那人!” 牤那粗狂的脸上,也是一脸郁闷,望着要塞外平野上,浩浩荡荡的楚国大军,眼中满是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将军有令,若是将士们守不住,便削一些小木块,割下一块衣角裹着,堵住耳朵,不去听楚将羞辱之言!” 牤叹口气,想到白衍的命令,目光满是无奈看向四周,对着所有将士嘱咐道。 看着将士们一脸憋屈、愤慨的模样,牤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转过头,看着塞外的楚军,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些楚军将领,一只手死死用力握着腰间剑柄。 两个时辰后。 符离塞内,秦军营帐之中,白衍正一边吃着米粟菜羮,一边看着最近营内的竹简,受寒的将士,生病的楚卒。 “将军!” 牤走进营帐内,目光看着营帐内,一脸郁闷的宴茂,还有其他将军,随后上前,对着白衍拱手。 “将军,楚军已经退去!” 牤是整个秦国大军中,除杨彦外,少有知晓白衍与楚国士族密谋的人。 不过想到这段时日,楚国将领那些羞辱白衍的话,牤也是忍着满腔怒火,受着煎熬。 “好!那便让将士们好好休整!” 白衍听到牤的话,头也没有抬,轻描淡写的吩咐道。 看着白衍犹如没事人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楚军那些羞辱、漫骂、嘲笑的话,别说牤,就是宴茂那些将军,都一脸郁闷的看向白衍。 “将军!何时攻楚啊?如今楚国仅有项燕一人,只要吾等击溃项燕,定能亡楚!” 宴茂是个直性子,直接站起身,一脸憋屈的看向白衍,拱手询问。 白衍能忍楚人漫骂,但不代表他们能,如今整个秦军大营的将士,都因为楚军的话,而一脸愤慨,恨不得与楚军厮杀,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白衍一声令下,所有秦军将士,都会为白衍披荆斩棘,杀向楚军。 “既然仅有项燕一人,为何要急!急的应当是项燕!” 白衍抬头看向宴茂,说话间,扫视其他秦军将领,已经待在他这里许久都不走。 白衍无奈,这些人都是直性子,稍微激将、辱骂便受不了…… “可是将军,楚人漫骂将军之言,甚是辱人,末将愿请令出城,以致师之礼,与楚将对决!” 宴茂看向白衍,再次请求道。 他一个人出城与楚将决战,不管胜负,若是楚国大军进攻,他可以战死在塞外而不悔。 致师,便是两军将领各自代表身后的大军,进行单独决战,这是殷商时期开始,便传承下来的交战之礼,昔日姜子牙致师之举,便是流传千古。 “末将也愿出城致师!” “将军,末将请令!” “将军,末将愿一人出城!” 宴茂的举动让营帐内其他秦军将领,纷纷站起身,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不断请求着。 白衍见到这一幕,愣在原地,许久,硬是叹口气,当目光看见牤也一脸心动的模样,白衍没好气的看向牤,微微皱眉。 牤看到白衍的目光,那方才动了动的手,这才放下去,本来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带着白衍的嘱咐,转身离开大营。 刚好这时候杨彦来到营帐之中,当看到一众秦军将领的模样,看着木桌后,一脸无奈的白衍。 杨彦哪里不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说实话,这一刻杨彦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羡慕,打心底的羡慕。 跟随父亲领兵多年,曾经犯过错,后来跟随白衍,也终于立下功劳,如今在白衍的帮助下,成为大军副将,也是如此,杨彦比任何人都清楚,都了解。 这世上最珍贵的,并非那些金灿灿的金子,也并非世间绝色,诱惑人心的娇滴滴美人,更不是那些千古流传,寓意不凡的名剑,如白衍佩戴的那把湛卢。 真正贵重的,是人心,是白衍如今面前,这一个个恨不得为白衍出城杀敌的将军,是这些看不得白衍半点受辱,纵使城外十数万之敌众,亦要请令出城的举动。 这些人,有身份有地位,有自己的府邸,自己的赏赐,更有属于他们的妻妾美人。 杨彦曾羡慕白衍的才能,羡慕白衍总是能化险为夷,屡立战功,也羡慕王上对白衍,宠信无二,然而到后面,杨彦真正羡慕的,是白衍身后,这一众人。 “出城之事,不许再提!” 白衍看到杨彦那一脸带着笑意、调侃、羡慕的模样走来,对着宴茂等人嘱咐道,拿起木桌上的木盘,和一双简陋的木筷,大口吃着饭菜。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辱骂都受不住,如此小肚鸡肠,岂是大丈夫!尔等再不去吃粟羹,今晚是都打算饿肚子?还是准备去塞内那家孤寡弱妻家中夺食?” 白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众人提醒着,目光扫视众人一眼。 看着白衍的目光,听着白衍的话显然已经有些不耐,宴茂等人一脸憋屈,可长久以来听惯白衍的命令,他们从未有过忤逆白衍命令的想法。 于是听着白衍的话,一个个的只能带着满心憋屈,看了杨彦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营帐。 “他们哪里是小肚鸡肠,是在为将军鸣不平啊!” 杨彦看着一众将军离开,调侃的看向白衍,话语中,难以掩饰的羡慕,看着吃东西的白衍,双眼全都是那种赤裸裸的羡慕。 “出塞就是送死!”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摇摇头,没有理会宴茂那些人方才的举动。 拿起吃的食物,和杨彦来到地图旁,白衍吃过两口后,把木筷放在木盘上。 “项燕现在一日比一日着急,得知楚国的情况,项燕清楚,只有击败秦军,方才能挽回楚国溃势,阻止楚国士族相继离开楚国。故这段时日,衍一直令秦军拒不出战!如今吾有些担心,项燕或许在约定之日前,便会提前离开,回寿春固守!” 白衍说着,抬起一只手,指着地图上的秽水位置。 “今日夜里,衍便想将囚徒营,连夜从派去秽水下游,让其渡过秽水河,埋伏于此!” 白衍说完后看向一旁的杨彦。 杨彦听完白衍的话,点点头,看向白衍。 “彦过来便是为了此事!楚东传来消息,这数日以来,楚东溃逃士族的数量,比前几日,多数倍有余!” 杨彦说到这里,也是一脸心悸,这还是杨彦 结果在楚国,这种情况不仅仅很常见,也不是一个两个楚国士族。 这是几十个,上百个,甚至更多…… “那项燕定会提前离开!恐怕,应当是在这一两日之内!” 白衍听到杨彦的话,眉头微皱,目光看向地图,思索着项燕会何时离开,如何离开,对楚军而言,方才能全军而退。 “眼下必须要让惠普,早日抵达。” 白衍皱起眉头,想到即将到来的决战,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凝重起来。 另一边。 正当白衍在准备着与项燕进行最后的决战时,随着白衍在蒲隧大胜楚军的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到曲阜,刹那间,曲阜城内,所有人全都轰然一震。 不管是楚国士人、商贾,亦或者曲阜城的百姓、士族,全都不敢相信,楚军会溃败如此迅速,更让无数人难以置信的是,听说楚军主将昌平君,甚至早已经在暗地里,得到失传已久的方圆阵,结果就是这般,最终还是败在白衍手下,昌平君最终不愿降秦,也被白衍斩杀。 曲阜城内,所有人都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大街小巷、茶铺、酒楼,四处都能看到交谈此事的人。 而更离谱的是,一名急匆匆乘坐马车,方才来到曲阜城的齐国士人,正满心欢喜的想着秦国咸阳,那来自嬴政的悬赏,思索着等回到齐国临淄,去稷下学宫,广求天下士人破阵,等得到破解之法,便 只要破阵,那日后…… 这个齐国士人正美滋滋的想着,然而等进到曲阜城后,听到大街小巷谈论的声音,马车方才停下,齐国士人便忘记饥肠辘辘的独自,一脸懵逼的看着来往交谈的曲阜百姓,听着楚地传来的最新消息。 破了? 方圆阵被破了? 寒风中,这个齐国士人,想要投机取巧,动用小脑筋的士人,彻底凌乱在原地。 小舍内。 碑姬同样也得知白衍在蒲隧,大胜楚军的事情,脑海里想着昔日在钟吾城,见到白衍模样,想到昔日白衍与她相处时的一个个举动,以及去齐国祭拜父亲的事情。 犹豫再三,碑姬还是命奴仆、侍女,准备行礼,明日继续动身。 “小主,那白衍将军好生厉害!居然在楚国疆域,连败楚国大军!” 莺氏陪在碑姬身旁,一脸感慨的看着碑姬。 作为一个村子里的村妇,别说将军,就是一个统领一百个人的将领,莺氏都还没见过,更何况那秦将白衍,可是拥兵数十万,家喻户晓的秦国将军。 回想方才整个曲阜城,都在谈论那白衍将军的事情,莺氏忍不住看向碑姬。 “小主,那白衍将军,当真一脸儒雅,为人随和?” 莺氏忍不住小声问道,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此刻莺氏也只能在脑海里,随着那些传言,脑补秦将白衍是一个威风凛凛,不言苟笑的大人物。 “很随和,若是不知道,随意碰见,都未必看得出,他是个大将军!” 碑姬听到莺氏的询问,并没有怪罪,毕竟无聊也是无聊,并且对于这个同样受苦的妇人莺氏,碑姬也一直抱有同情之心。 听着莺氏的话,碑姬脑海里,本能的浮现那日夜里,白衍把他带进府邸,与她相处的一幕。 碑姬薄唇微微翘起少许,说实话,想到白衍的模样,若非她知道少年是白衍,否则在其他地方碰见,她实在无法把白衍的模样,与天下世人传言中,威名赫赫的秦将放在一起。 “很随和……” 莺氏听到碑姬的话,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白衍将军,充满好奇。 此时莺氏也有些小激动,庆幸若非跟着碑姬,她一个村妇,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一次这样的大人物,名传天下的大将军! 第634章 项燕的破绽,突然出现在咸阳的铁骑 楚军营帐内。 一个个楚军将领满脸不安的看向项燕,此前在符离塞外辱骂白衍的嚣张脸庞,全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张阴沉的面容。 “军中粮草可还够坚守多少时日?” 项燕开口询问道。 “将军,最多不过三日!” 楚军的粮草粟尉听到项燕的询问,上前拱手说道。 其他楚国将军闻言,全都一脸迷茫,军中粮草眼看着就要消耗一空,符离塞内的秦将白衍,统领秦军龟缩要塞内不出。 再这般继续下去,不用与秦军交战,他们楚军就要因为缺粮,而彻底溃败。 “大将军,要不要继续派遣令旗回寿春,请求王上增掉粮草!” 楚将息枚看着项燕眉头紧锁,上前拱手说道。 许久。 安静之中,项燕方才开口。 “若是王上能征调粮草,楚军何以面临缺粮之境!” 项燕摇摇头。 望着地图,为将数十年,项燕 项燕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楚国与秦国交战,他都没有支撑到王翦领兵到来。 “大将军!项梁将军、孇大人,已经来到大营!” 一名楚军士卒来到营帐内,对着项燕禀报道。 听到项梁与孇谷到来,营帐内其他楚国将军,纷纷面色一喜,期待项梁与孇谷,能带来好消息。 然而片刻后。 当看到项梁与孇谷急匆匆,火急火燎的模样,营帐内所有楚国将军,似乎都有预感到什么,一脸担忧。 “父亲!” “孇谷,拜见大将军!” 项梁与孇谷来到营帐内,看到项燕后,连忙打礼。 项燕先是看向项梁一眼,当看到项梁脸上的伤口,想到楚国如今发生的事情,哪里还不知道为何,随后看向一旁的孇谷,项燕眼中有些感慨。 “可有征得兵马、粮草?” 项燕虽然看到项梁脸上的伤口,已经猜测到什么,但该问的,自然还是要问。 “父亲,项梁只征得士甲三千,粮草三千!” 项梁听到父亲项燕的话,眼中露出心虚的目光,硬着头皮拱手回答道。 项燕闻言,一脸气愤的看向项梁。 “未得兵甲、粮草,汝来此又是为何?汝可知晓,如今楚军大营,正是缺乏粮草、甲士之际!” 项燕开口训斥道,少有对项梁发泄怒火。 项梁一脸委屈,正准备拱手回答,这时候一旁的孇谷,提前上前。 “大将军!项梁将军乃是听闻蒲隧之战,担忧大将军,故而率先领兵前来楚军大营,粮草、兵马仍在招募,过段时日,便能送来大营!” 孇谷对着项燕说道。 一旁的项梁顿时诧异的看向孇谷,兵马、粮草?哪里还有兵马粮草,孇谷为何要瞒报军情,这可是按罪当死的。 不过很快项梁便注意到,营帐内其他楚国将军诧异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孇谷为何瞒报军情。 转过头看向父亲项燕,当看到父亲那老迈的脸颊上,双眼看着自己,项梁顿时一抹惭愧,浮现在心中,很多时候一着急,便忽视很多,会做出一些大意的事。 “那便好!” 项燕看着其他楚国将军,纷纷激动的模样,目光看向孇谷,欣慰的点点头。 至于其他楚国将军听到孇谷、项梁的话,信不信,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两个时辰后。 随着商议要事清楚,一个个楚国将军离开营帐,项梁被项燕留了下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孇谷。 “立即回去,带着族人,从寿春、居巢、昭关而下,渡过九江,前往江东一地,那里距离秦国最远,有楚国无数士族在附近的城邑,以项氏的名望,在江东,日后便有照应,无需担忧秦国捉拿!” 项燕看了看孇谷,随后看向项梁,开口说道。 闻言,项梁面色一变,满脸吃惊的看着父亲,就连孇谷听到项燕的话,都大惊失色,与项梁互相对视一眼。 “大将军为何有此一言?” “是啊!父亲,军中项氏精锐数万,申息之师,皆在此地,父亲为何眼下,让孩儿领族人离开?” 孇谷懵,项梁更懵,看着自己的父亲,项梁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方才那番话,居然会从父亲嘴里说出来。 父亲怎会说出让他带着族人离开的话?这怎么可能! 眼下哪怕楚国有诸多士族逃离,但在楚军之中,依旧有项氏精锐,依旧有申息之师,哪怕白衍与王贲二人合兵,有父亲统领着楚军,楚军何惧之有! 营帐内。 项燕看着项梁、孇谷的模样,摇了摇头,年迈的脸上,满是复杂。 “楚军已经败了!” 项燕说出这番话,仿佛如同卸掉眼中精气一般,整个人,都浮现一丝暮气。 在项梁、孇谷疑惑的目光中,项燕开口,吩咐项梁去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 项梁不敢违背父亲的话,走到木架旁,拿下竹简后,在父亲的目光中,打开竹简看起来。 孇谷有些诧异的看向项燕,不知道项燕为何突然让项梁去看那卷竹简,不过正当疑惑之时,转头便发现,项梁一脸震惊,看着竹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父亲,这怎么可能!” 项梁看完竹简之中的内容,缓缓抬头看向父亲。 “白衍,早已做好攻楚的准备!” 项燕看着项梁的模样,摇头叹息,这都是近些时日,命人四处收集而来的消息,最后统计出来的记录。 “白衍对楚国的了解,不下吾等楚族啊!” 项燕回想起看到竹简的 在这件事情的背后,项燕脑海里,除了满心疑惑外,便是心寒!项燕不知道,白衍在如此详细知晓楚国情况背后,又在暗地里,策反多少楚军将领。 项燕想想,便脊背发凉。 “如今白衍固守符离塞内,便是已经知晓,秦军避而不战,一直拖下去,楚军不战自溃,楚国不战自亡。故而,若再不早些让项氏一族的人离开……” 项燕说着说着,说到后面,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项梁、孇谷,却都明白项燕的意思,项燕担心,项氏不早些离开楚国,恐怕日后,不管是白衍,还是秦国,都不会让项氏一族离开。 “切记!带着族人,前去江东!勿要去齐国!” 项燕转过头,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双眼满是严肃的看向项梁。 “齐国故有荣华富贵,然秦吞并天下之心,非齐之能拦,齐非项氏庇护之地,若想在后世立足,繁衍生息,伺机复楚,项氏唯有倚仗江东子弟!” 项燕嘱咐道。 此时的项燕每一句话,仿佛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让项梁彻底慌了神,看着这个撑起项氏一族,撑起楚国的父亲,项梁 伴随着脑海里的念头,想到若是没有父亲,项梁瞬间红了眼,本能的摇摇头。 “父亲何意!” 项梁有些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怔怔的看着父亲项燕。 “老夫乃楚军主将,楚国之大将!老夫不会离开楚军,生,则寿春在,亡,则不负项氏之名!项氏世世代代,皆为楚将,老夫就算死,也不能弃楚,而毁了项氏的名声!项氏,便交由汝之手里!” 项燕看着双眼泛红的项梁,眼中满是决绝。 “三日,三日内,必须要回到寿春,带着族人离开!三日后老夫便带着楚军,撤回寿春城内固守!” 项燕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一旁的孇谷,少有的神情严谨,抬起双手,主动对着孇谷打礼。 这是要拜托孇谷费心的意思! 孇谷这时候才明白,为何项燕会让他留下,于是连忙拱手还礼,一脸认真的看着项燕,随后望向一旁的项梁。 “父亲……” 项梁摇摇头,跪在地上,还想说什么,然而项燕一脸严肃的看向项梁,叮嘱项梁这时候绝不能优柔寡断,否则项氏一族的灾祸,便无法避免。 楚军大营内,在项燕的命令下,方才抵达的项梁、孇谷,再次匆匆乘坐马车离开楚军大营。 不过楚军之中,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当天夜里。 符离塞。 白衍酣睡之际,突然听到营帐外,将士的声音传来,说是有人求见。 感受着刺骨的严寒,听到有人求见,白衍起身,穿上鞋子,随意披上一件衣物,便让将士把人带进来。 看着跟随将士进入营帐的男子,白衍一眼便认出,此人乃是小舅父的心腹。 “将军!” 男子看到白衍,拱手打礼,随后便从怀中,取出一块布,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布,打开后看到布里面的内容,意外之余,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小舅父担心项燕不好对付,特地冒险给他送来消息。 三日后,项燕要统领楚军,返回寿春! 楚军粮草不足五日…… “下去休息吧!” 白衍让将士带着男子下去休息,看着男子拱手打礼后,跟随将士离开。 白衍看着布图,虽然项燕打算三日后撤离,超出之前的预料,但对于白衍而言,与之前的准备,依旧没有偏差。 不过小舅父的冒险,倒也并非没有作用,至少让白衍确定此前自己猜测得没错,看着楚国亡国在即,知晓抗秦无望的项燕,会本能的暴露出软肋。 项氏! 或许在其他情况,项氏或许不会完全影响项燕,然而人在绝望的时候,都会需要一个心灵寄托,或名、或人,项燕也不例外,看着楚国希望渺茫,在项燕眼里,项氏,便是楚国日后的希望。 “项燕,若是得知有士族联合起来,想要灭项氏一族,投靠秦国,汝会如何?” 白衍轻声感慨一句。 在小舅父送来书信之前,白衍便早已经联系楚国士族的人,让他们把一个假消息送去给项燕,告诉项燕,楚国内已经有士族联合起来,想要除掉项氏,投靠秦国。 在白衍眼里,既然不确定项燕何时会离开,那便想办法,逼迫项燕离开。 想着楚国士族不顾楚国灭亡,纷纷带着族人、财富离开楚国! 想着项燕此前领兵放弃继续攻打王贲,回防楚军大营,等待楚国援兵、粮草的举动。 项燕,可还敢相信那些楚国士族的为人? 营帐内。 白衍收起布图,一步步来到地图旁,看着楚国地图上,江东的位置。 “怪不得后世,项氏倚仗江东,能迅速集结一支精锐弟子,为什么又要说,过了江东,项氏便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白衍看着江东一地。 东临海,南百越,西、北皆是九江天险,距离秦国咸阳,要多远就有多远,白衍有预感,这一块地方,日后一定会成为秦国的心腹大患。 “江东!” 白衍自言自语道,随后看着天色,没有再选择继续休息。 一个时辰后。 听到将士的回报,夜色中,白衍缓缓穿上衣甲,佩上湛卢,离开营帐。 要塞内,无数火把之中,杨彦等一众秦国将军,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看到白衍到来,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将军,所有将士已经全部聚集!随时等候将军之令!” 杨彦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看向杨彦一眼,目光望着大营内,无数将士的模样。 白衍清楚,这段时日,所有秦军将士,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如今囚徒营与铁骑、边骑,已经纷纷离开要塞,这是最后一批秦国大军,待这一部分秦军将士离开符离塞后,要塞内,仅有一千多秦卒。 以项燕的稳重,定会在撤兵前,继续派遣一部分大军前来叫阵。 不管楚军是否察觉不对,这符离塞白衍都已不在意,此前是忌惮项燕,不得不依托符离塞固守,对楚军避而不战,如今楚军缺粮,这要塞虽然易守难攻,但楚军绝对已经没有丝毫驻守的念头。 “出发!” 白衍下令道,随后率先在夜色下,朝着塞外走去。 ……………………………… 涡山密林。 紧靠涡水河,方圆数十里,皆是此起彼伏的山丘。 寒风之下,几只鸟儿从远处飞来,当看到山丘上,熟悉的一大片密林,鸟儿纷纷毫不犹豫的飞去,然而正准备落在一颗树上的时候,几只鸟儿突然全都受惊,匆忙飞往其他地方。 原来就在树的下方,在山丘之后,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一个个秦军将士全都藏在山丘后。 “将军,项燕真的会在今日撤兵吗?” 珪来到白衍身旁,感受着寒冷,望着迟迟没有见到楚军的动静,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方才跟着杨彦将军等人闲谈时,所有人都说,这块地势与传言中,孙膑埋伏庞涓的地形十分相似,彼时庞涓统领魏国大军,着急赶路,故而衣甲都放在木拖车上,齐军进攻之时,魏卒根本来不及反应。 随后齐军攻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魏军死伤无数,纷纷溃逃,齐军大胜。 珪不怀疑杨彦的话,但眼下没看到楚军的影子,珪有点担心,万一楚军不来如何是好。 “会的!” 白衍轻声说道。 就在白衍说完后不久,突然就看到斥候将士急匆匆的走来,禀报说,北边出现楚国大军的身影,速度很快。 闻言,别说白衍与珪,就是四周其他秦国将军,也纷纷心神一禀。 密林内,在一声声命令中,无数秦军将士纷纷拿起地上的长戈、利剑。 秦国咸阳。 咸阳城内,一条条大街上,依旧能看到张贴的王召,求贤令,四处都能看到来往士人、不断交谈的声音,一些酒楼内传来士人议论。 突然,随着浩浩荡荡铁骑声传来,街道上所有百姓,纷纷一愣,不管是路边的小贩,还是一些商贾、权贵,皆是疑惑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铁骑? 而且数量不少? 但为何会有那么多铁骑,一同来到咸阳?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疑惑间,不解归不解,但随着轰鸣而近的铁蹄声传来,街道上无数人,都纷纷识趣的退让到一旁,就连很多士族的马车、官员的马车,也纷纷避让。 秦国铁骑!本就在秦国代表着不一样的地位,更何况还是同时出现那么多铁骑一起到来,谁都清楚定是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 看着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将士,骑着战马从大街上疾驰而过,数量足足上百人,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有那么多铁骑?而且是朝着王宫方向赶去!” “对啊,好奇怪,莫不是发生何事?对了,你们看到一名铁骑背着的布裹里,像是一个木盒没有?” 无数百姓看着离开的铁骑士卒,看向彼此议论着。 很多马车内的权贵士族之人,看到这一幕后,也在马车内疑惑的对视,猜测着是否发生何事。 咸阳王宫之中,嬴政一脸阴沉的在书房内,在韩谒者的陪同下,看着王翦、腾老将军等人,依旧为破阵而烦恼之时。 突然间,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来。 “王上!王上!” 第635章 老将大臣的震惊,嬴政的喜悦。 “王上!王上!!” 书房内,嬴政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向那急匆匆走来的宦官,一同在书房内的王翦、腾老将军等人,在摇头叹息间,也注意到神色慌张的宦官走到嬴政面前。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这宦官如此着急的模样。 “王上,大捷!大捷!!!” 宦官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一卷竹简,嘴里不断说着大捷二字。 “大捷?” 嬴政闻言眉头紧锁,愈发疑惑,何人大捷? “大捷?” “大捷??” 不仅仅是嬴政,蒙武、辛胜、王翦等人,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白衍将军大捷,于蒲隧大胜楚军……” 宦官激动的说道。 而宦官的话方才说出口,刹那间,嬴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随后神情大变,顾不得一旁的韩谒者,也不等蒙恬等人。 在书房内所有人的注视下,不等宦官说完接下来的话,身穿黑色王服的嬴政,托着黑色长服,快步从众人身旁走过,来到宦官面前后一把拿起竹简,打开看起来。 安静的书房中。 王翦、蒙武、辛胜、腾老将军、尉缭等一众秦国大臣,足足二十多人,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彼此。 方才宦官居然说是白衍大胜! 这怎么可能? 昌平君明明已经准备好方圆阵,楚军有方圆阵的情况下,他们那么多人,不,是整个咸阳,乃至更多地方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破解方圆阵。 白衍怎么可能胜楚军,莫非昌平君不在蒲隧? 随着这个念头,几乎所有老将军都忍不住摇摇头,按道理不可能才是,他们已经算过,项燕一旦分兵,留守的楚军主将,定是昌平君。 除了昌平君,没有 可若是昌平君在,怎会传来白衍大捷的消息。 “善!善!善呐!!!彩!大彩!先王拥武安!寡人有武烈!传令……” 正当所有老将军思索之际,嬴政看着竹简,颤颤巍巍的双手满是激动,双眼微微泛红,看过两遍后,突然转过身,看向韩谒者。 “白衍归来之日,寡人要去灞上相迎!不,寡人亲自前去武关,迎白衍归秦!” 嬴政轻声一字一句的下令道,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神情,满是激动。 书房内的所有大臣,听到武烈二字,就立即知道嬴政说的是白衍,昔日灭魏后,白衍承天受梦,寻得九州鼎,献于嬴政。 立如此大功,自古无二,即使朝中文武百官、秦国大臣、嬴氏宗亲,几乎所有人对于嬴政要为白衍封君的举动,都无法反驳。 有功安民曰烈,以武立功秉德尊业曰烈! 为赞誉在上郡高奴的举动,以及阏与、雁门掠卖之事,武烈!便是在秦国所有侍郎,以及文武百官的商议下,在嬴政最终决定后,给白衍封君后的君称。 不过因白衍领兵灭魏后,就继续带着秦国大军攻打曲阜,进而南下楚国腹地,不管是给白衍的赏赐,还是君称,都还没有亲自封给白衍。 “武关?” “武关!!!” 听到嬴政要去武关迎接白衍归秦,别说王翦、蒙武等人,就是李斯、冯去疾,以及回到咸阳的赢侃,全都愣住了,满是吃惊的对视一眼,继而纷纷看向尉缭。 这份待遇,即便是当初尉缭、以及那逃离秦国的魏辙都不曾有过。 白衍大捷,嬴政要亲自去武关相迎?这…… 不对。 若是简单的大胜绝不至此…… 思索间,一个念头缓缓浮现在众人心中,看向嬴政手里拿着的竹简,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出现变化,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念头悄然出现在众人脑海里。 所有人吃惊之余,又满是不解。 “诺!”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话,连忙领命。 “王上,白衍将军大胜,莫不是……” 王翦看着韩谒者接令后,忍不住看向嬴政开口询问,随后与其他人对视一眼。 嬴政听到王翦的询问转过头,兴奋之余,目光扫视着所有人。 “白衍统领秦军,与楚军于蒲隧交战!楚军败,秦军大胜!” 嬴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脸感慨的说道:“叛臣昌平君,不愿降秦,白衍斩,另斩楚将十余人!” 嬴政说这句话时,心中满是痛快,整个人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一般,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去,可以轻轻松松的呼吸着。 昌平君,这个曾经背叛秦国的秦国右丞相,让嬴政曾经活生生气晕过去的人,也是让嬴政受辱,让二十万秦军战死,让白衍以及麾下秦军精锐,差点全部死在楚东的人。 如今,昌平君终于死了! 嬴政无数次想到昌平君,便浑身颤抖,若非白衍,嬴政不敢想象,若是当初李信兵败,二十万秦军被杀后,白衍以及麾下秦国精锐,尽数被楚军围杀在楚东一地。 嬴政要如何面对秦人,要如何继续坐上王位,在朝堂上,又如何面对秦国文武百官。 幸好,白衍没有最坏的后果出现,更没有让他嬴政为难,不仅仅砍下昌文君的首级,如今更把昌平君的首级,也送来咸阳。 “秦之大仇,寡人之耻,皆报之!” 嬴政说道。 说完后,嬴政微微仰头,突然露出莫名的笑意,似畅快,似解脱,亦是感激。 “昌平君被白衍斩杀!” “什么,昌平君……” 听到嬴政的话,即使心中已经有猜测,但王翦、蒙武、辛胜、李斯等人,还是一脸吃惊,随后与尉缭、冯去疾等人一样,纷纷疑惑的转头看向腾老将军。 之前,在得知项燕分兵后,一定是昌平君统领楚军,防范白衍,故而嬴政便问过所有人,若是白衍与昌平君交战,胜算几何。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不看好白衍,毕竟他们那么多人都无法破解方圆阵,而在他们之中,腾老将军更是亲口与嬴政说过,白衍从未读过兵书。 阵法与谋略最大的不同,便是在于兵书! 这也使他们愈发坚信,白衍不碰到昌平君还好,不正面交战还好,若是正面交战碰到昌平君,恐怕十分危险。 结果眼下…… 白衍胜了!不仅仅大胜,还斩杀昌平君! 书房内。 腾老将军感觉到四周所有同僚的目光,此刻别说王翦、李斯等人,就是腾老将军自己,都一脸错愕,有些凌乱。 回想此前与白衍接触,白衍的确亲口说过,没读过兵书,况且这件事情,白衍完全没必要隐瞒。 “王上!” 腾老将军回过神,本想询问嬴政,白衍可否在竹简内,记载着如何取胜的经过,是否碰到楚军的方圆阵。 不过还不等腾老将军说些什么,就看到几名宦官,带领两个卸去佩剑的铁骑将士来到书房,其中微微靠后的铁骑将士手中,还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不更谈羿!拜见王上!” “簪袅栗信!拜见王上!!” 连日奔波,让这两个铁骑将士的脸上,都有些许疲惫之色,不过能亲眼见到嬴政,依旧让两人无比激动。 看到韩谒者上前,粟信便把手中的木盒,小心翼翼的交给韩谒者。 腾老将军、王翦、蒙武等人看到这两个铁骑将士,想到很多事情,特别是一些详细的经过,可以问这些铁骑将士,所有人都纷纷松口气。 “命人将其挂在刑车之上,游街三月!” 嬴政在韩谒者打开木盒后,看到木盒内的首级,赫然便是昌平君的首级,另一颗已经看不清模样,但书信中白衍已经交代其来历,赫然便是昌文君。 长久积压的愤恨,以及二十万秦军士卒的死,都让嬴政决定,要把昌平君与昌文君的首级,游街示众。 嬴政要让所有人,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看看,背叛他嬴政的下场。 “诺!” 韩谒者连忙领命,随后把木盒盖回去,虽然已经处理过,但恶臭的感觉,依旧让韩谒者有些受不住。 冯去疾、王绾听到嬴政的话,想了想,犹豫间最终都没有开口。 他们二人知道,嬴政的举动,会给天下士人,口诛笔伐的机会,但考虑到昌平君、昌文君的地位,背叛秦国的举动以及影响,或许游街,倒也有些用处。 或许这也是嬴政给秦人的一个交代。 “汝二人,升爵两级,随行护送的将士,皆升爵一级!” 嬴政看着韩谒者离开后,对着这两名将领说道。 “谢王上!” “谢王上!!” 谈羿、粟信闻言,皆是一脸激动的拱手谢恩,这次升爵,可是嬴政亲自给他们升爵的,日后怕是其他将士都要羡慕得紧。 “说一说,楚东之事!” 嬴政得知这二人都是白衍的亲信后,便亲自询问白衍在蒲隧领兵的经过,如今白衍那里的情况如何。 书房内。 在嬴政以及冯去疾、王翦、李斯、尉缭等一众秦国重臣的目光下,谈羿、粟信这才把白衍在楚东领兵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 直到这时候,别说王翦、蒙武、腾老将军那些领兵的老将军,就是嬴政以及冯去疾等人,这才清楚的知道,白衍昔日的处境,到底有多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而当听到蒲隧一战的经过,虽然不在战场,但从粟信二人的描述中,王翦、腾老将军、蒙武等老将,依旧纷纷吸口凉气,露出震惊的模样。 特别是对于白衍的果敢,毫不犹豫的把侧翼暴露给楚军,让楚军进攻。 别说王翦、蒙武,就是腾老将军都忍不住摇摇头,战场胜负,稍有疏忽便万劫不复,他们领兵皆是稳中求胜,从不会像白衍这般涉险,或许,这也是白衍能破解方圆阵的原因。 可惜,这两名将领当时都把目光放在战场上,对于白衍的命令本就记得不多,加之简单的描述又有些偏差,想要知晓如何破解方圆阵,恐怕还是需要等白衍回来,亲自询问白衍,方能解惑。 在腾老将军、蒙武、辛胜等人遗憾之时,一旁的嬴政,却从这两名将士的话里,除去得知白衍面临的凶险外,也听出白衍为求粮粟,已经倾尽所有。 此前所有的赏赐,洛阴封地所有的钱财,甚至是府邸……皆是全部置换粮草,以供秦军将士饱腹。 得知这些。 嬴政不由得想起,昔日章愍呈送的罪书里,曾提及齐国公子升,不惜冒险离开齐国临淄,与田鼎亲自去楚地,去到遂阳城请白衍回齐国的事情。 面对楚国大军的包围,身处险境,面对公子升不惜屈身涉险,满心赤诚的举动,白衍从未有过离开秦军的念头,更没有一丝丝离开秦国的想法。 章愍后面不解,问白衍为何不走,白衍亲口回答章愍。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白衍三尺之身以许秦国,再难归齐!!! 书房内。 大仇得报的嬴政,心中本就轻松、愉悦,不过得知白衍的举动,依旧忍不住为止触动。 嬴政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不断重复这句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让嬴政不由得回想白衍昔日领兵沙场,为秦国开疆拓土…… 而三尺之身以许秦国! 嬴政想到的是,李信兵败,王贲无奈撤兵,项燕、景骐不下四十万楚军,势要把白衍以及所有秦军,围在楚东,尽数歼灭!而面对齐国公子升,还有田鼎的再三邀请,爵位、地位等等那些比秦国更好的许诺,白衍依旧选择留下,继续为秦国统领秦军,哪怕身处险境,随时会有战死的可能。 “寡人,终了天意!为何苍天示衍!” 嬴政缓缓睁开双眼,轻声叹口气。 对比昔日封相拜将的昌平君、昌文君,对比被楚军领兵攻打,死伤二十万秦军,兵败回秦的蒙恬、李信,对比整个秦国各个郡县,唯有雁门轰轰烈烈的彻查过掠卖一事。 嬴政终于知道,为何苍天在茫茫众生之中,选择白衍托梦,并且也由白衍,寻到埋藏四十年的九州鼎,送到咸阳。 何谓天地可鉴!何谓苍天所受! 比起眼前的这些老将大臣,白衍种种事迹,那出生入死,视死如饴的举动,即使白衍是年少,但为秦国甘愿付出一切的言举,不下任何一个老臣。 ‘王上,白衍出身贫寒,曾不过是齐国一百姓耕农之子,从小吃着菜羮素汤,家中父母不过普通百姓,外祖母从小便劝告白衍,穷困之时不忘志,得势之时不忘本,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再次想起当初白衍在他面前,一脸诚恳说着这番话,说话时的模样。 再次想到那个老妇人,嬴政心中满是感慨,那老妇人对白衍的教诲,望白衍能如屈原之辈,可那老妇人怎知晓,她的外孙…… “寡人之武烈,远非屈原之辈能比!” 心中思索间,嬴政忍不住流出一抹笑容,心中满是得意,整个人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脑海里 “王上,昌平君兵败,若是白衍驻扎在符离塞,楚国危矣!” 王翦在诸多大臣之中,站在地图旁,开口说道。 嬴政回过神,收起思绪,随后在其他大臣的让路中,走到巨大的地图旁,看着王翦所指的位置,符离塞。 “的确,符离塞乃楚国险要固收之地,若是得到符离塞,仅有项燕一支楚国大军,根本不可能攻下符离塞,加之楚国粮草损耗严重,王上……” 蒙武看着地图,说着说着,一脸激动起来,抬头看向嬴政。 “楚国亡矣!” 蒙武此刻心中说不出的复杂,看到楚国有被灭国的可能,蒙武与其他所有人一样,都在心中纷纷松口气,可是想到此前与白衍的嫌隙,乃至很多数十年的好友,都敌视白衍,加之长子蒙恬之前兵败,导致二十万秦军士卒被杀。 这一时间,蒙武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希望白衍兵败。 “王翦将军,蒙武将军,汝二人立即领兵,进攻楚国,与白衍一同,合围项燕,寡人另调集秦国所有粮草,跟随二位将军一同进入楚地!” 嬴政看着地图,满是喜悦的说道。 继韩国、赵国、燕国、魏国之后,吞并天下最大的阻碍楚国,就要亡国,被秦国所得,这让嬴政如何不开心,本就大仇得报,又看着峰回路转的楚地局势,嬴政恨不得立即与天下人共享这个好消息。 并且也让嬴政十分期待的是,楚国一灭,白衍便能返回秦国,返回咸阳,一直以来埋藏在心中,那些迫切想要询问白衍的话,终于要有机会能说出口。 “诺!” “诺!!” 王翦、蒙武听到嬴政的命令,连忙拱手接令。 咸阳王宫。 此刻王宫守卫得知铁骑全都是奉白衍命令到来咸阳的,本就好奇楚地的战事,又见到那么多铁骑到来,知晓一定发生什么大事的宫卫门,纷纷打听起来。 这不打听还好,当得知白衍统领秦国大军,在蒲隧大胜楚军,并且还斩杀昌平君,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随着宫卫换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两个时辰后,大捷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咸阳城! 带刀文笔有限,写不出那种汉武帝宠溺霍去病的感觉。 嬴政本就不杀功臣,白衍有很多事件加持,这让千古一帝的嬴政,更喜欢白衍。 谢谢每一位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带刀感激所有书友大大的支持,谢谢! 后面的剧情更精彩,不管是回齐国,还是嬴政知晓写书的人就是白衍! 第636章 传开消息的咸阳城,秦楚开战 “怎么可能!白衍大捷?” “秦军胜了?秦军怎可能会胜,楚军可是有方圆阵……” “连昌平君都被斩杀了?首级已经送到咸阳王宫?” 咸阳城内,大街小巷,茶铺酒楼,全都是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伴随着白衍与楚军交战,大胜楚军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震惊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衍大胜? 白衍怎可能大胜…… 大街上,随处都能看到,一个个懵逼的士人,不断疑惑的看向彼此,似乎依旧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 “假的,定是假的!那白衍怎可能破解方圆阵!” “对!方圆阵乃千古奇阵,昔日长平,白起面对此阵都束手无策,更别说白衍!” “走,去看看布诏还在否!若是白衍当真大胜,破解楚军方圆阵,那秦王嬴政,定然会撤下布诏!” 随着一些六国士人率先发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聪明之人,纷纷都朝着大街上,原本张贴布诏的地方走去。 不怪他们如此。 而是他们实在是无法接受,白衍居然大胜楚军。 要知道他们多少人,在这段时日里,每天苦思冥想,想着如何破解方圆阵。 结果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这可不是一两人,也不是一两百个人,而是整个咸阳城,数十万人!都对方圆阵束手无策! 那白衍,怎可能破解方圆阵! 大街上。 许多年轻士人结伴而行,自然引得所有人注视,在得知那些士人的目的后,后知后觉的咸阳百姓,以及商贾、权贵,这才纷纷醒悟过来,连忙跟着一同走去那张贴布诏的地方。 很快,大街上就再次出现昔日首次颁布王召的场景,人山人海的百姓、士人,纷纷拥堵在布诏处。 “你们看!布诏还在!” “我就说嘛!消息定然是假的!那白衍怎可能大胜!楚军可是拥有方圆阵,千古奇阵!” “就是,方才我也怀疑消息是假的!我也不相信白衍正面交战,能胜楚军……”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当看到布诏完整无误的张贴在布告处,数不清的士人男子,纷纷松口气,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脸上也再度浮现少许笑意。 与秦国百姓不同,秦国攻打楚国,二十万秦国士卒因为昌平君的突然背叛,导致全部死在楚地之中,加之白衍麾下的部曲,秦人的数量也将近八万,老秦人自然希望白衍得胜归来。 然而在六国士人、商贾,以及六国的权贵眼里,不管是出于悬赏的目的,还是不想看到楚国兵败,亦或者,是发自内心的痛恨秦国,总之,谁都不想看到白衍大胜。 这张贴的布诏,只要贴在这里,他们就能安心。 “让让!让让!!” 然而还没等多久,突然传来的呵斥声,在嘈杂的人群中,瞬间吸引住无数人的注视,很快众人就看见,四五名秦吏在拥挤的人山人海中,一步步朝着布诏走去。 但看到秦吏的身影,所有士人心中都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浮现在内心之中。 随后,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两名秦吏走到布诏下,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中,取下布诏。 这……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所有士人、权贵,纷纷再次傻眼。 “这位大人?为何摘掉王召?莫不是……有哪位大才,已经破解此阵,方才摘掉!” 一个中年士人似乎依旧不愿意接受事实,满脸迷糊,随即上前,壮着胆子拱手打礼,看着秦吏,指着布诏轻声询问道。 随着这个中年士人的声音。 明明四周人山人海,但声音却越来越少,隐约响起的声音也是在远处,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看向秦吏,祈求着秦吏嘴里说出来的话,会是他们心中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白衍将军已经领兵,大胜楚军,斩昌平君之首级,送回咸阳,此召不摘,留来何用?” 秦吏看着中年士人说道,说到最后的时候,与一旁的另一名秦吏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满是震撼。 他们张贴布诏,故曾见咸阳人山人海,酒楼茶馆人满为患,四方城门来者络绎不绝,布诏前观者云集,街道车水马龙,行人难行。 越是记得这段时日的经过,越是看过这段时日的场景,所以当得知白衍将军在蒲隧大胜时,方才会愈发震撼。 “尔等若是不信,王上已经下令,将昌平君、昌文君之首级,游街三月,等会尔等便能看到!让一让!” 秦吏转过头,看着这些人不敢相信的模样,没有再理会这些人。 白衍将军大捷,王上已经下令,将所有布诏全都撤掉,其他地方可还有很多布诏。 “什么,白衍当真大胜!” “这……白衍是如何破解方圆阵?” 随着秦吏离去,无数驻足观望的士人、商贾、权贵子弟,全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眼中恍恍惚惚。 消息居然是真的!楚军真的败了!白衍大胜! 可白衍是如何破解方圆阵的? 一时间,随着确认消息属实,六国士人纷纷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的看向彼此,无数士人想不通,也逐渐在心中惶恐不安。 连拥有方圆阵的楚军,都阻拦不了秦军的进攻,连昌平君都已经兵败,被白衍斩杀,那白衍,未免太恐怖了些! 幸好如今楚国还有项燕将军在。 随着脑海里浮现项燕的名字,直到这时候,一些六国士人,心中方才有些慰藉,至少如今楚国还有大将军项燕,秦国想要灭楚,没那么简单。 “太好了!白衍将军大胜楚军!” 而与六国士人不一样,随着秦吏撤掉布诏的举动传开,整个咸阳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秦国百姓兴奋喜悦的模样。 很多秦国百姓的亲人,战死在楚地,也有一些秦国百姓的亲人,跟随在白衍麾下,所以当确定消息是真的,白衍真的大胜楚军。 秦国百姓心中,自然忍不住激动起来。 当听到害死秦卒二十万的昌平君,都死在白衍剑下,无数秦国百姓,都再一次把白衍这个名字,牢牢铭记心底,哪怕传言中白衍并非秦人,而是齐人。 咸阳城内。 白裕的府邸中,当白仲、白伯等人,看到书房大门打开,白裕急匆匆的走进书房,顿时纷纷激动的站起身。 “白衍可是当真大胜楚军?斩杀昌平君首级?” 白伯不等父亲白仲开口,便忍不住激动的上前,对着白裕询问道。 城内的传言已经得知,但是真是假,还是需要白裕确认一番。 “大胜!” 白裕点点头,与兄长白伯对视一眼,看着兄长眼中顿时充满喜悦的模样,随后转头,看向父亲白仲。 “王上已经命人,将昌平君、昌文君二人之首级,游街三月!” 白裕说道,眼神之中,满是大仇得报后的痛快。 方才白裕特意去看了一眼昌平君的首级,当望着昔日勾结楚国,背后下阴手的昌平君,如今仅剩一颗头颅在宦官的手中,最后被挂在刑车上。 白裕心中说不出的解恨,唯一可惜的是,不能亲手斩杀昌平君。 不过想到是白衍亲手杀的昌平君,白裕心中这才释然,比起一人之仇,白裕清楚白衍对昌平君的仇,不比他白裕少。 不过算起来,若非他们白氏,白衍也不会与昌平君结仇。 想到这里,白裕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同在书房内的白君竹、白映雪,曾经白衍 但距离白衍 比起五年前,白君竹容颜愈发给人清冷之感,就连白映雪如今也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调皮的性子也收敛不少。 恐怕等到白衍归来之时,见到白君竹与白映雪,都要认不出来。 “太好了!白衍大胜,先灭魏,得九鼎,再攻曲阜、楚东,如今连斩景骐、昌文君、昌平君……” 白伯听到白裕的话,细数着白衍的功劳,说着说着,即便是出身白氏,从小便接触权贵官员的白伯,都有些许惊愕,随后连忙看向白裕。 “王上除了封君之外,可还给白衍何等赏赐?” 白伯实在忍不住带着激动的问道。 “王上尚未明说!” 白裕苦笑一声,此前白衍领兵灭魏的封赏,都还没封赏给白衍。 “大胜就好!大胜就好!” 白仲听着白裕的话松口气。 昌平君、昌文君得到方圆阵的事情,让白仲寝食难安,也让一把年纪的白仲,不由得回忆起曾经父亲白起,从长平返回咸阳后,独自在书房内,一直都在专研方圆阵之事。 可惜最终都没有破解出来!这也是父亲白起死前,为数不多的遗憾。 昔日在平阳城听闻昌平君居然有方圆阵,这才让白仲不安起来,亲自前来咸阳,想知晓秦国朝堂,可有哪位大人寻得破解之策。 没想到朝堂的破解之策没有等到,最终却等到白衍大胜楚军,斩杀昌平君的消息。 “等白衍回来,老夫想请求白衍,书写一份解阵之策。老夫想去祭拜父亲之墓!” 白仲轻声说道。 白伯、白裕闻言,皆是点点头。 不远处,同在书房内的白君竹与白映雪姐妹二人,听到长辈交谈之言,松口气之余,便收起美眸。 白君竹低头继续看着竹简,似乎漠不关心,然而一旁白映雪,不仅仅知道长姐手中的竹简,乃是兵书记载,更知道这段时日,长姐为求破解方圆阵,一直在深夜苦研兵书竹简。 想到这些,白映雪便忍不住为长姐打抱不平,论样貌,那少年哪里配得上长姐这般绝代佳人。 叹口气。 白映雪撑着木桌,抬起小手指,用力顶开木窗,透过少许缝隙看着窗外的景色。 回想往日不管在平阳,还是在这咸阳,每逢去大街闲逛时,但凡有提及那少年时,不管是那些百姓人家,身着布衣的秦人女子,亦或者是那些身穿绸衣玉饰的富商、权贵之女,驻足交谈,或者走过路过之时,逢言那少年,双眼之中,似乎全都是对那少年很倾慕的模样。 每每想到那些场景,白映雪忍不住心中抱怨,那人其貌不扬,有什么好惦记的,怎么一个个都倾慕那人。 回过思绪,看着院子内的冬景。 此前一别虽然过去很久,但白映雪不相信,那少年又能有多大的改变,定然还是那般。 相貌平平,不苟言笑…… 思索间,白映雪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曾经与那少年接触过的经历,美眸泛起一丝幽怨。 …………………………………… 涡山密林。 寒风之中,伴随着楚国大军浩浩荡荡靠近,刹那间,随着号令之声响起,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纷纷冲出密林,朝着楚国大军杀去。 “杀!!!” “杀!!” 无数秦军士卒手持长戈、利刃,不断从密林内涌出。 赶路的楚国大军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时纷纷骚乱起来,没有丝毫准备的楚军,在楚军将领的示意下,纷纷跑向拖车旁,在拥挤之中,不断争抢着衣甲,或者去乘长戈、利剑的木拖车上,拿起长戈、利剑,准备交战。 站在战车上的项燕,也清楚的看到这一幕,当望着山丘密林突然涌出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突然又听到另一边轰鸣如雷的铁蹄声响起,不断在另一边绵延的山丘后逐渐靠近。 项燕有些疑惑,他如此小心,却还是中了计,被白衍算计。 白衍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会撤离,返回寿春? 蓦然间,项燕醒悟过来,意识到其中缘由。 “负义之辈,皆已叛楚!” 项燕老迈的脸颊上,满是复杂,沧桑的双眼中,流露一抹沉痛、失望。 此刻。 项燕缓缓吐出一口浑浊之气,目光看向远处秦国大军。 “老夫不耻与之为伍!秦人,嬴政,要灭楚国,便要从老夫尸体上跨过去!” 项燕眼中满是决绝,秦军就算在此成功埋伏楚军,但想要灭掉楚军,想要杀他项燕,也要付出代价。 “传令,后军尽快结阵,迎战铁骑,前军、中军,杀秦卒!” 项燕拔出腰剑,怒喝道,老脸满是怒容的看着杀来的秦国大军,昔日楚军大将的威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杀!” “杀秦卒,杀!!” 在项燕的战车四周,除去项燕的数百名亲信护卫外,所有楚国将军,看着突如其来的秦军,知晓被埋伏后不甘任人宰割,听到项燕的命令后,纷纷拔剑带着麾下精锐将士,朝着秦军杀去。 很快。 在楚军将领的率领下,很多来不及穿甲的楚卒,纷纷拿着长戈、利剑,便朝着涌来的秦军杀去。 另一边。 浩浩荡荡的秦国铁骑,也飞速而来,数万铁骑将士在疾驰之间,犹如一股黑色的洪流,万马奔腾的场景下,最前排的一个个秦军将士,一边驱赶着战马,一边抬起弓弩,对准远处准备结阵的楚国大军。 “放!” 在宴茂拔剑怒吼声下,瞬间,无数铁骑将士,纷纷扣动扳机,而后面的铁骑将士,见状也瞬间放箭。 数万枚箭矢飞射天空之上,数量密集,犹如空中一块巨大的飘纱,然而楚国大军中,无数手持长戈、利剑的楚卒,望着这一幕,脸色瞬间苍白无比,眼中满是恐惧,本能颤抖起来。 下一刻。 根本来不及穿甲,拿起盾牌形成任何防御的楚国士族,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落雨一般,不断闪落。 一个个楚卒看着四周到处都是被射杀倒地的楚卒,还没反应,也跟着中箭倒下,其余活下来的楚卒,颤抖间,看着前方平野上,轰鸣如雷的铁蹄声中,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秦国铁骑,遍布平野,蜂拥袭来。 无数楚卒手脚都颤抖起来,看着越来越靠近,速度飞快的秦国铁骑,楚卒脸上满是绝望。 很快,楚军最前面的楚国将士,率先面对秦国铁骑,几乎就在抵抗的瞬间,站在原地的楚卒,一转眼便被秦国铁骑给吞没,呼啸而过的秦国铁骑,密密麻麻,络绎不绝。 平野上。 与铁骑士卒不同,秦军步卒在持弓弩放箭,不断射杀楚卒,看着人山人海的楚卒不顾箭雨,全都杀来,这股声势让所有秦军士卒都吓一大跳。 直到这时候所有秦军士卒才想起,与以往埋伏的楚军不同,眼下这支楚国大军,乃是楚国精锐,项氏大军、申息之师,皆在这支楚国大军之中。 “杀!!” “杀!” 意外归意外,但这段时日在要塞憋出的火气,不仅仅让前方冲杀的秦军士卒红了眼,就是放箭的弓弩手,也憋着一肚子火,看着冲杀而来楚卒,也纷纷拔出腰秦剑,在秦军将领的号令下,冲向楚卒。 几乎就在一瞬间,两军便交战在一起,长戈利剑来往间,瞬间便有无数两军将士要么被砍倒在地,要么被踢退,后面被敌卒不断冲上来砍杀。 秦军与楚军全都杀红了眼,杀上头,完全失去理智,无数秦卒楚卒看向彼此,纷纷不要命的砍杀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活下一个。 喊杀声漫天响起,几乎不到一刻,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倒地惨叫的尸体,满脸鲜血被补刀的士卒,一个个被乱刀砍中的人影。 长戈、利剑、尸体,随处可见,隐约还能看到,利剑或者兵戈的锋刃上,还沾着鲜血。 土丘之上。 白衍拿着湛卢,在牤以及一众亲信将士的陪同下,看着混乱的战场,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都是交战的人影。 “命铁甲营参战!” 白衍看着项燕以最少的死伤,换取楚军与秦军的混战。 察觉到项燕已经知晓,秦军不会让楚军结阵,故而项燕才会让所有楚军精锐与秦军厮杀,从而避开秦军铁骑,如此一来,原本秦军最大的优势,铁骑,便只能除掉楚军最弱的士卒军队,随着混战,后面发挥出来的优势越来越小,反而楚军最精锐,对秦军威胁最大的楚卒,与秦军厮杀间,能最大化的对秦军造成伤亡。 这不让由得让白衍想起在遂阳城时,攻城之处,便是派遣楚军精锐猛攻。 “诺!” 一名亲信听到白衍话,连忙转身离开。 白衍看着战场,注意秦军与楚军的交战,虽说项燕的部曲都是精锐,但战场上的秦军士卒,也都是秦国精锐,更别说秦军将士还有衣甲的优势。 “将军!王贲将军在北边,再有两个时辰,便抵达战场!” 一名将士,突然来到白衍身旁,禀报道。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很快便反应过来,看来宋、虞、戚、粱那四族,并不简简单单只压在他一个人这里,知晓他无法绕过项燕,通知王贲,这四个家族,便卖与王贲人情。 看到楚国士族尽数溃逃后,宋氏等家族都已经铁了心的背叛楚国,如今灭项燕的过程中,那些家族都想着如何从项燕的死,让他们获得更大的好处。 项燕把背后交给这样的楚国士族,或许是项燕最大的悲哀。 “王贲、惠普,待这两支大军抵达。项燕,汝可还能一战?” 白衍望着战场,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问道。 第637章 楚军败,着急回咸阳的白衍 “啊!” “杀!” 战场上四处都是秦卒与楚卒拼杀的场景,混战之中,抱摔,或者多个楚卒砍杀一个秦卒,亦或者几个秦卒围杀一个楚卒的画面,随处可见。 混乱状态下,双方将士都已经杀红了眼,几乎砍向对方的每一刀,每一刺,全都用尽全力。 不管是项氏精锐,亦或者申息之师,其骁勇的程度,完全超出所有秦军的想象,不仅仅是带仇的囚徒营,就是其他秦军精锐,在穿戴衣甲的情况下,依旧难以对楚军形成绝对的优势,甚至在楚卒不畏死战的情况下,秦军的伤亡,一时间不比楚军少。 忽然间,一名楚卒跳起来,两手反持利剑,随着身体落地,狠狠的刺入倒地秦卒胸口,听着四周混乱不绝的啸杀声,楚卒看着秦卒在膝盖之下,颤抖之间,力量逐渐变弱,楚卒顿时一脸狰狞的笑起来,拔出利剑,想着秦卒该死,今日定要杀个痛快。 起身时,楚卒正准备去杀其他秦卒,突然就看到前方秦军之中,涌来一个个魁梧壮硕的身影。 一息后,当彻底看清身影后,望着一个个全身甲胄,满是魁梧的秦卒装扮,楚卒瞬间愣在原地。 铁甲! 这几乎是楚卒脑海里本能便浮现出来的称谓,后退一步,然而看着四周混乱的战场,当看着一旁其他两个楚卒也一脸错愕的模样,这个楚卒也清楚退伍可退。 想到这里。 楚卒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随后面目狰狞的看着那些铁甲,轻轻上下摆了摆手中满是鲜血的利剑,怒喝一声,三人瞬间朝着那些铁甲秦卒杀去。 全身都是铁甲的魁梧秦卒,一步步拿着利剑来到战场,当看到杀来的楚卒时,几乎所有铁甲秦卒都没有闪避。 铁甲营的将士,也是铁甲力士,因为手持利剑的缘故,故而在另一边手上,严实的防御最为厚重。 几乎就是抬起胳膊,便活生生的硬挡下楚卒拿着利剑劈砍,随后反手一剑刺去。 三个楚卒中,两人瞬间便死在两个铁甲将士的剑下,唯一躲闪及时的楚卒,便是方才反手持剑杀死秦卒的人。 躲闪铁甲秦卒的捅刺后,楚卒看着另外两个人的尸体,背后满是冷意,看着一个个铁甲秦卒杀来,楚卒再次把心一横,拿着利剑,朝着铁甲营其他位置砍去,他就不相信,杀不死眼前这些铁甲秦卒。 然而随着一次、两次的尝试,在进攻无果后,楚卒不断后退,哪怕这个楚卒的身手再好,不断有其他楚卒死在这些铁甲秦卒的剑下,这个楚卒依旧活着,但最后,随着一个不注意,被尸体绊倒在地上。 楚卒方才抬起头,刹那间,一个铁甲楚卒已经来到跟前,抬起秦剑就是全力一劈,楚卒拿剑格挡,然而巨大的力道下,瞬间剑刃就入肩膀, 方才这个杀死不少秦卒,还一脸狰狞,目光得意的楚卒,便活生生的看破头颅,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脸颊上流落,每每随着铁甲秦卒的剑刃砍下,都会伴随着血迹溅到一旁干燥的泥土上。 楚卒最终也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并且往四周砍去,无数秦军士卒、楚军士卒的尸体,遍布整个战场,在无数拼杀的两军士卒脚步旁,一动不动。 “杀!!!” “杀!!” 铁甲营的出现,毫无疑问让战场上秦军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看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铁甲士卒,秦卒纷纷朝着楚军杀去。 楚军见状,纷纷都想阻止,一起用长戈、利剑难以砍伤,那便想办法放倒。 在很多楚卒被砍伤乃至被杀的情况下,不少楚卒冲上前,的确靠近了铁甲秦卒,然而与想象之中的不同,楚卒所有念头,似乎铁甲秦卒都有防备,不说被侧撞后退的楚卒,很多楚卒飞速抱到铁甲士卒的身上,突然发现放不倒。 “啊!” 一个个楚卒纷纷死在铁甲秦卒的剑下,其他秦卒也纷纷上前为铁甲将士解围。 不管是在秦国白衍的铁甲营,还是昔日在魏国的魏武卒,能被选上的人,几乎都会被冠上一个称谓,力士! 在铁甲营早有防范,甚至还有其他秦卒的帮助下,楚卒对付铁甲营,几乎束手无策,就是死伤很多楚卒,最终也不过让铁甲秦卒受伤,行动不便,就是偶尔能杀死铁甲士卒,也是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下,方才做到。 而当看着这样的铁甲秦卒,秦军至少有数百人,楚军所有人都有些绝望。 远处,在拥有无数楚军精锐保护下的项燕,以及其他楚国将军,自然也都看到这一幕,然而即使是他们这些楚国将军,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秦军的铁甲,依旧是束手无策。 站在战车上。 年老的项燕,当望着秦军中,出现铁甲士卒时,项燕眼中满是愤恨、不甘。 作为楚军的主将,项燕何尝不知道,一副铁甲,一个铁甲力士出现在战场上,影响到底有多大,而数量多起来,毫不夸张的说,能够影响整个战场的胜负。 从年少之时,项燕便想着能有朝一日,麾下的楚国大军中,也有能一支初具规模,并且全都是穿戴铁甲的楚国士卒。 可即便到如今,项燕这个愿望,都并未实现。 楚国先丢宛城,这个以铁矿声誉天下,不弱邯郸冶铁山的重地,而后就是楚国偶有盛产少许铁矿的地方,也都在各个大族手里,但凡向楚王提及铁甲,但凡触及那些士族的一丝利益,那些士族的族人,便动用关系、人脉,势要不死不休。 最后连楚王都觉得,铁甲耗损巨大,不了了之。 楚国疆域千里,兵甲百万,曾经疆域一度超过晋国,可晋分三家之后,连魏国都有魏武卒,唯有楚国,仅有吴起之时,曾有念想,而随着吴起之死,再也无人提及。 “楚亡,绝非一时之失!绝非一战之败!” 项燕满是复杂的叹息道。 直到此时,当看到白衍能调动出数百铁甲力士,项燕似乎再次明悟过来,楚国的灭亡,其根,在何处。 昌平君早已在暗地里与楚国合谋,而在叛秦前,昌平君作为秦国右丞相,主政秦国朝事,昌文君身为秦国将军,统领秦军,这二人都从未提及过,嬴政暗地里筹备铁甲力士,那仅有一个可能。 白衍在赵国灭亡后,便一直在暗地里筹备,并且这件事情,一直隐瞒,为的,便是攻打楚国,出其不意。 眼下,距离赵国亡国,不过四年! 想到这里,项燕目光望着那些在战场上,不断砍杀楚军精锐的秦军铁甲伍卒。 秦孝公拥商鞅、秦惠文王拥张仪,秦武王拥甘茂,秦昭襄王拥魏冉、范雎、白起、如今秦王嬴政,有尉缭、姚贾、王翦、白衍…… 一个个秦王都坐拥社稷之臣,一代代秦王麾下,都乃大才名将。 “天意在秦?” 恍然间,项燕看着四周的战场,老脸上的双眼,微微露出一抹疑惑,一丝猜疑。 秦国代代君王,皆有社稷大臣,君王之间,强国以拓土,一代代皆是如此,这不禁让项燕浮现昔日那些传言,那些随着九州鼎一起出现的传言。 战场上。 杀戮依旧在继续。 秦军士卒随着铁甲营的出现,优势逐渐慢慢呈现,而楚军士卒拼了命与秦军厮杀,用一个又一个的人命去换秦军铁甲力士的命,依旧难以抵挡秦军的进攻。 尽管有铁甲秦卒力竭,杀死数不清的楚军精锐后,在混乱的战场中,被楚卒合力击倒,最终死在楚卒剑下,可最终铁甲士卒杀死的楚卒精锐,对楚军来说,依旧是巨大的损失,反观秦军却可以腾出更多力量,合力杀向其他楚卒。 特别是在战场上,看到那些楚国将军、将领,一个个秦军将领、秦军士卒,可都记得在符离塞时所受到的屈辱。 千百年后,愤怒都会让人失去理智,怒而忘死杀人,而在如今这个士可杀不可辱的世道,昔日楚将的羞辱,让所有秦军将领,秦国士卒,可恨得咬牙切齿。 故而在战场上,秦军将士纷纷舍身望死,手持兵戈、秦剑,全都杀向那些楚国将军,哪怕楚国将军皆有亲信护卫。 在混乱的情况下,很多往日在塞外叫嚣的一个个楚国将军,手持利剑砍杀间,突然被拉下战马,或者直接战马被砍伤,衰落地上。 刹那间,被秦卒围住的一个个楚国将军,脸上那嚣张的模样再也不复存在,在其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的神情中,无数秦卒纷纷上前,拿着秦甲一刀刀的砍在其身上。 众多秦卒围在一起,数不清的脚步中,隐约能看到楚军将领的尸体,在刀剑之下,最终一动不动,血肉模糊,鲜血流到地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战场北边再次出现浩浩荡荡的秦国大军时,战场上,本就在苦苦抵抗秦卒的楚卒,见到这一幕,全都愣了下来。 在被伏击的情况下血战两个多时辰,几乎所有活下来的楚军士卒,都是精锐。 然而当看到北方秦军尚有援军之时,一个个满脸是血的楚卒脸上,原本狰狞的面容上,此刻全都露出迷茫的神情,再骁勇善战的人,面对杀之不尽的敌军,面对源源不断增援而来的敌卒,也会心生绝望。 人皆有力疲之时,更何况随着淤血厮杀到后面,秦楚大军的士卒,倾尽力量,带伤而肉搏拼杀的场景,已经随处可见。 突然出现的秦军援兵,几乎已经斩断所有楚卒活下去的希望。 “大将军!秦军有援兵!” “不好了,东边,东边也有,不,那是齐国衣甲,可为何齐军都持秦字黑旗?” “齐军手持秦旗,莫非齐国已经降秦国,派遣大军帮助秦国攻打楚国?” 无数惊呼声中,伴随着北边浩浩荡荡的秦国援兵抵达,无数楚国士卒、楚国将军,全都看到东边这时候也出现一支数量无比庞大,遍布整个东边平野的大军。 随着那支大军靠近,让所有楚国士卒、楚国将军惊恐的是,东边的那支大军,全都是齐国衣甲,应该是齐国的大军,可那大军的旗帜,密密麻麻,却全都是秦旗。 齐国大军,却拿着秦国旗帜,并且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思索间,几乎所有楚国士卒、楚国将军,全都知晓这一幕背后,代表着什么。 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头,一股乏力,无望的感觉,让无数楚卒都目光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样,在战场上,全身从头到脚,都沾染鲜血的秦卒、秦军将领,都看到那一幕。 刹那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浮现在所有秦卒、秦军将领的心头。 齐国降秦了!!! 齐国已经归降秦国,并且出兵帮助秦国攻打楚军!这也意味着,楚军必败!楚国必亡! 随着脑海里的念头,看着不仅仅有齐国的援兵,北边还有秦国浩浩荡荡杀来的援兵。 “杀!!” 亢奋之下,战场上所有秦卒,再次一扫之前的疲惫,瞬间激动起来,忘记疲惫,朝着楚卒杀去。 所有人都想要立功,所有人都想在楚军溃败之际,斩杀楚军将领的首级。 而反观楚国大军,很多楚国将军看到这一幕,再也看不到希望之际,都开始带着亲信,想要寻找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而在四周皆是秦军,还有秦国铁骑在外侧不断来回奔走的情况下,所有楚军将领,最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不远处的涡水河。 寒冬之际,所有楚军将领都清楚入河后,活下来的可能到底有多渺茫,但面对秦军,他们这些楚国将领,宁愿跳入涡水河内,也不愿意落在秦卒之手。 楚军之中,在楚军慌乱之际,项燕同样也看到这一幕,身为楚国老将,项燕看到‘齐’军,立即意识到是白衍的计谋。 齐国不愿出兵对抗秦国不假,但同样的,齐国想要帮助秦国攻打楚国,如此大事,不说六国故族,就是楚国士族,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随着战场上楚军彻底失去抵抗之心,已经没有丝毫胜算,项燕也没有再多做徒劳。 项燕看着如今的战场,哪里还不清楚,白衍早已做了万分周全的准备,从他今日撤兵抵达这里,便注定是他的死地。 “白衍!汝之才能,何以侍秦啊!” 项燕放下手中的利剑,看着战场上无数的秦国大军,看着源源不断的秦军赶来,最终看向远方,依旧不甘心的想到。 山丘上。 白衍吹着寒风,看着战场上,楚军终于溃败,秦军彻底占据绝对的优势。 无数楚卒纷纷投降,四处都能看到楚军将领带着一些楚卒,想要逃往涡水河,而仅有数百楚卒一直紧紧保护着战车上的项燕。 “将军,胜了!” 牤在白衍身后,看到这一幕,也是满脸激动的转过头,看向白衍。 灭掉这支楚军,除掉楚国大将项燕,整个楚国便仅剩少许的楚军在寿春防守,面对秦军大军的攻打,楚国必然会亡国。 这是继灭魏之后,白衍再次亲领秦军灭掉另一个诸侯国,并且还是昔日六国中,传承八百年的强楚! 更重要的是,不仅仅是牤,所有秦军将士都深知,昔日在危难之际,是白衍,以一人之力率领秦军反败为胜,最终成就今日灭楚! 这不禁让牤想着,待项燕兵败的事情传遍天下!待楚国亡国的消息,为世人所知! 还有何人敢质疑将军! 世间如此,秦国朝堂,亦是如此! “牤,去带着三十骑将士准备一番!今日,吾便立即赶回咸阳!” 白衍听到牤的话,轻声吩咐道。 与牤意料之中的不同,看到大胜,本该也是一脸喜悦的白衍,却说出一句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回咸阳?将军!如今大胜!不日就能领兵攻到下蔡,渡河之后便能攻打楚都寿春,将军为何这时候回咸阳?” 牤瞪大眼睛,满是吃惊,满眼疑惑的看向白衍。 别说牤,四周同样听到白衍吩咐的铁骑将士,也纷纷一脸无措的看向彼此。 如今大胜,无需多久将军就能领兵攻打寿春,攻下楚国国都,为何这时候回咸阳? “衍承王恩,领兵攻楚,如今幸不辱王命,项燕灭,楚再无强敌,当是亲自把消息告知王上。” 白衍没有与牤解释太多,只是告诉牤,要回咸阳,亲自把这个消息,告知王上。 “诺!” 牤一脸懵,不明白此前秦军为难之时,白衍没有独自逃离,后面连除掉叛臣昌平君之时,也都是命百骑护送其首级去咸阳,为何眼下灭掉楚国大将项燕,白衍便如此着急的回咸阳,并且还要亲自回去,连轻易可得的楚都寿春,都不去。 但既然白衍的吩咐,纳闷归纳闷,牤还是转身带着两个将士,去准备马车。 “传令,所有都尉、校尉,皆有副将军杨彦统领,令杨彦将军、宴茂将军、惠普将军,协助王贲将军,攻打楚都寿春,灭楚国!” 白衍看着牤离开,随后转头,望向战场下令道,见到随着王贲统领秦军,以及惠普也统领‘齐’军抵达战场,一切胜负都已经成定局,当亲眼看着项燕在远处战场上,被密密麻麻的秦军旗帜所包围。 白衍缓缓转过身,没有再看下去。 楚都寿春以及其他城邑,便留给王贲、杨彦、宴茂、惠普领兵攻打,楚国士族近乎溃逃干净,楚国再无大将,况且王贲在,不会出什么大事。 对于白衍而言,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尽快把身上的‘大将印’,亲手交给嬴政。 即使嬴政再信任,再有宽容之心,但白衍依旧会提醒自己,对嬴政给的权利,要一直怀有敬畏之心。 更况且,比起寿春,在咸阳等待楚国亡国的消息,也是一样,不管是要来咸阳的田非烟,还是找个机会回齐国,回家乡见自己的家人。 半个时辰后。 战场上。 当最后一个不远降秦的楚卒被杀倒地,倒在满地楚卒尸体之中,战车上的项燕,拿着利剑,一脸凄凉的看着四周秦军。 项燕自然也不愿意降秦,几乎没有丝毫多言,也没有丝毫犹豫,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剑自刎。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手持秦国旗帜、长戈,纷纷看着巨大空地上,满地尸体中的战车,看着项燕的尸体。 所有人都有些激动忐忑,即便是每一个秦卒都清楚,项燕一死,楚国所有精锐,皆死在这里,楚国已经名存实亡,再也阻挡不住秦国的进攻。 “居然是秦军!” “是啊!听说是惠普将军!我还以为真是齐军呢!” “听说是白衍将军的命令,防范楚国大军的反扑,不过没想到楚军最后都已经纷纷溃败!” 战场上,当看到方才让所有人兴奋的‘齐’军,居然是新招募的秦军装扮,特别是除去为首的一两万士卒有齐甲,后面无数新卒的齐甲,都是假的。 发现这件事情后,别说王贲麾下的秦军士卒,就是经历战场厮杀,瘫坐在地上尸体旁的秦国将士,都纷纷一脸哭笑不得的议论起来。 方才亏他们都还兴奋一番,以为齐国也归降秦国,出兵一起攻打楚国。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白衍将军的计谋! “什么?将军已经赶去咸阳,不去寿春?” “这怎么回事?” 杨彦、惠普、蔡余等人,听到将士的禀报,全都一脸错愕,不敢相信的看向彼此,皱起眉头满是疑惑。 怪不得方才他们还奇怪,为何没有看到将军白衍…… “已经回咸阳?” 就连一旁的王贲,以及王贲麾下其他秦国将军,听到这件事情,也都纷纷不解。 所有人都不明白,白衍为何要在攻破楚都寿春的跟前,如此着急的回咸阳,连寿春都不打算去,甚至如此着急,都不与他们亲自嘱咐。 想到白衍都已经离开半个时辰。 所有人,一个个秦国将军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互相看向彼此,无奈的摇头。 “命人打扫战场!” 王贲对着麾下部将说道。 本来有无数话要与白衍说的王贲,此时也只能继续把话留在心里,吩咐部将后,便转头看向咸阳方向,想着有话等回咸阳,再与白衍说。 第638章 震惊的司马昌,王翦与腾老的可惜 楚地回秦国,白衍前往南阳郡,打算顺着丹水往上,前往武关。 本来回秦国一共有两条路,除去武关这一条路,还有另一条路便是由楚地直接进入颍川,随后由洛阳前往函谷关,函谷关到咸阳的路,白衍走过无数遍,不管是昔日去上郡还是去雁门,都要途径函谷关。 函谷关虽然好走,但路程要远得多,加之沿途城邑繁荣,天下人入秦,绝大多数都是走函谷关,白衍在那条路上有很多故人,白衍不想太过声张。 较为安静的丹水武关,便是上上之选。 以往,不说比得过天下名城洛阳,但南阳郡也可以说是天下富庶之地,不管是在百年间韩国拥有时,还是千百年后,皆是如此。 世人皆知,南阳郡不仅土地肥沃,又因临近楚国与颍川,加之还有盛产铁矿的郡治宛城,商贸极为繁荣。 可随着昌平君叛乱,楚系官员动乱导致民心惶恐,商贾纷纷 白衍一路来到宛城时,已经天黑。 所幸在白衍进入南阳郡的边境城邑时,不管是城邑内的秦国官员,还是沿途驿站的秦吏,纷纷 秦国,三十里一个驿站,甚至有些特殊的地方,还是十五里就设有驿站,用于郡县奔波的官吏,以及前往小乡、亭里的秦吏歇脚的地方,并且很多情况下,都会有马车、车乘。 而驿站传送消息的效率,要比白衍一个人骑马快得多,毕竟白衍是一个人,而沿途中的驿站,都有专门传送急令的秦吏,加之此前秦楚交战,南阳郡所有驿站的秦吏,都处于待命的状态。 这也是白衍到宛城之前,宛城便已经收到消息。 城门下。 白衍从马车上走出来,瞬间就看到司马昌与其他秦国官员,居然在城门等着自己。 白衍连忙走下马车,对着司马昌拱手打礼,微微弯腰下去。 “白衍,拜见伯父!” 白衍说道。 知晓年长的司马昌在大冷天下来到城门,白衍心中满是无奈,此前不想走函谷关,除去路途之外,最担心的便是这些。 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没有什么,毕竟司马昌这也是在表达对白衍的亲近、重视之意。 但是对于白衍这种骨子里遵长幼有序的人而言,让身为长辈的司马昌这般,却是十分过意不去。 “听闻汝领秦军,破十余万楚军精锐,杀项燕?” 司马昌看着脸色满是疲惫的白衍,一脸谦虚有礼的打礼,连忙上前搀扶白衍打礼的双手。 看着白衍的举动,司马昌都有些受宠若惊,即使接触过白衍,知晓白衍的心性为人,但司马昌也从未想到,统领秦军灭魏,胜楚的白衍,在立下不世之功归来后,见到他的瞬间,居然如此谦逊而有礼,没有丝许张狂得意的模样。 若是方才抛开白衍的身份,任谁看到白衍的举动,都会认为是一个后辈见到长辈!谁敢想象,正是这个后辈,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如今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将。 双手扶起白衍,看着白衍的模样,如今成为宛城守令的司马昌,既是惊叹,亦是感慨。 “可惜若非白氏,能成良婿,无憾矣!” 司马兴心中想到,看着眼前的白衍是真的打心底喜欢。 “白衍,幸不辱王命!” 白衍对着司马昌点点头,抬手回道。 司马昌如此快得到消息,白衍并不意外,沿途几乎所有秦吏都好奇,身为秦军主将的他怎么突然从楚地回咸阳。 而在没命令的情况下,随行的铁骑将士,全都一脸得意的把楚国之事说出来,每每看到那些一个个秦吏满脸惊呆错愕的模样,似乎极度满足。 秦吏知晓,在驿站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自然而然,司马昌也已经知晓。 “于秦,举世之功啊!” 司马昌听到白衍的确认,一脸惊叹的微微摇头,随后想问什么,却注意到这里人太多,于是便忍下来,侧过身,把身后的一众秦国官员还有一些士族老者,给白衍介绍。 在司马昌身后,很多秦国官员这时候终于能和白衍结识,一时间在司马昌的介绍下,纷纷激动的抬手打礼。 白衍是嬴政宠臣的事情,别说他们这些秦国官员,就是天下,早已经传开,如今领兵灭魏后,白衍在楚地又立下赫赫战功,所有人都想要趁机巴结一下白衍。 看着白衍客气的还礼,礼毕后,所有秦国官员,以及一些宛城士族的老者,都满是羡慕的看向一旁的司马昌,白衍对他们都十分有礼,但对比方才见到司马昌时,白衍着急惶恐的模样,差别,还是无比明显。 所有人都清楚,方才不管是白衍对司马昌的称谓,还是白衍对司马昌的举动,都足以证明白衍是以后辈的身份,面对司马昌。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羡慕。 司马昌的府邸。 白衍要赶路,加之一路劳累,司马昌便替白衍谢绝所有官员、士族的礼宴、 命仆从安顿好铁骑将士后,司马昌便来到书房,一进去,就见到吃得狼吞虎咽的白衍。 “不必多礼了!” 司马昌看着白衍准备放下碗筷辑礼,连忙摆手示意。 上次一别,还是在胡老不在之时,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白衍,想着此前白衍为胡老守陵的举动,比起当初,领兵在外那么久的白衍,终究还是能看出到底有多疲惫。 “明日可否在宛城,多留一日?” 司马昌看向白衍问道。 目光看着木桌上的那把‘仁义之剑’,在得知白衍失剑后,司马昌其实也已经去请大师,为白衍再准备一把利剑,不过听到嬴政居然把湛卢赏赐给白衍,不仅仅是司马昌立即打消念头,就连那铸剑的大师,也不再愿意锻剑。 用铸剑大师的话来说,便是他们锻造的利剑,再锋利、再完美,也只能把白衍的名字,锻刻在剑身上。 然而佩戴湛卢的白衍,名字虽然不能刻在湛卢上,却能与古时候那些大贤,一起与湛卢存竹帛之中,存在天下百姓一代代人的流传之中。 逢提名剑湛卢者,皆言白衍之名,皆知白衍之事,这又岂是一把铁剑能比的。 “白衍越快回咸阳越好!白衍想要尽快见到王上,将楚国大胜的消息,告知王上,一日都不想耽搁!” 白衍鼓着嘴巴,一边咀嚼,一边依旧不断塞着鸡肉。 有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管是对司马昌,还是对其他人,话一说出来就会变味。 就如同白衍曾经为嬴政挡住荆轲的刺杀,身中剧毒,但醒来后,白衍从始至终都再未提及一次荆轲刺杀之事,哪怕是在私下里亦是如此。 后世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证明一句话,在君王面前,护王之恩,再言便是仇。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却又无比真实。 “啊!也罢,那吾便再书信一封,告知岩兄!” 司马昌有些可惜的说道,看着白衍如此着急,最终也没有再开口挽留。 望着白衍疑惑的目光,司马昌便把已经将消息送去给白岩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便先去见王上,日后咸阳,再见伯父。” 白衍看向司马昌说道。 对于白岩在魏地,白衍一直都知晓,并且白岩昔日筹集多少粮草送给秦军,白衍全都一清二楚,更在萧何给的竹简中,都有详细的记载,日后都要呈送给嬴政过目。 书房内。 司马昌与白衍二人,交谈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直到又有士族好友拜访,司马昌方才回过神,看着时辰不早,望着一脸疲惫的白衍。 司马昌叮嘱白衍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后,交代几句,便起身离开书房。 夜色下。 好不容易劝说好友离开,答应日后一定相约去咸阳拜访白氏后,司马昌一路送着好友来到府邸外,看着马车离开。 正当司马昌感叹好友难劝之际,突然就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漆黑的夜色中,传来拨动的火光,以及不小的动静。 皱起眉头,司马昌不知道又是发生何事,是谁到来。 一时间,司马昌看了看身后的府邸门仆都在,便决定不着急离开,先看看来者是谁。 等了没多久,当数十个秦卒手持火把,护送着一辆马车赶来,确认没有危险后的司马昌,这才松口气。 猜测定是腾老回来,司马昌便上前几步,待马车在秦卒手持火把的护送下,来到跟前,这才准备打礼。 不过让司马昌意外的是,马车上不仅仅是腾老,连王翦老将军都在。 “司马昌,见过腾郡守,见过大将军!” 司马昌看到腾老与王翦,这才连忙抬手打礼。 马车旁。 腾老、王翦下马车后,便对着司马昌还礼,随后看着府邸,询问白衍可在里面。 当得知白衍已经休息,这时候恐怕都已经入寝,王翦与腾老对视一眼,都纷纷无奈的笑起来,看着司马昌想要去告知白衍,二老纷纷拦住司马昌。 “白衍既然已经休息,便让白衍继续休息!吾二人此前以为白衍未曾休息,故而前来,如今白衍入寝,便不多打扰!” 腾老对着司马昌说道。 司马昌一脸疑惑,这告知白衍又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为何却说,不要惊扰白衍…… 似乎知道司马昌心中所想,王翦在腾老的话落下后,也点点头。 “消息已经送去咸阳,此前在咸阳,王上曾有言,白衍回咸阳之日,王上要亲自到武关,迎白衍回咸阳,白衍越早动身,越早见到王上越好,王上亦不需从咸阳至武关!” 王翦对着司马昌说道,没有见到白衍,虽然有些可惜,但在王翦眼里,日后回咸阳,自然能见到白衍。 “啊!!!什么?王上要到武关,迎白衍回秦?” 司马昌听到王翦的话,素来淡定的脸庞上,瞳孔一震,脸色满是骇然的看向眼前二老,似乎不敢想象自己的听到的话。 王上! 居然要亲自到武关,迎白衍回咸阳! 这…… 司马昌心中满是震惊,喉结动了动,忍不住无措的干咽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能看出司马昌的不平静。 “王上亲口之言!” 腾老看着司马昌,忍不住笑起来。 方才王翦的话,司马昌恐怕听不懂,但腾老可是心里十分清楚,王翦也还有另一层意思,最后那句越早越好,王上无需去到武关,说的是王上,另一个也是指白衍。 想到此前得知白衍设计包围楚军,除掉项燕之后,不去寿春,立即赶回咸阳,起初腾老将军与王翦还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明白过来后,全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惊叹白衍的为人。 白衍灭楚一战,立下太多足以让秦国,举国震惊的大功,在一个个功劳背后,除去战场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外,白衍的威望在秦国也越来越高,秦国尚且如此,更别说,白衍麾下的秦军皆是精锐,不仅仅有北方的骁勇铁骑,更有昔日李牧麾下的边骑,加之黔中伍卒,此前灭燕的伍卒。 随着一战战不断胜楚,随着白衍不断带着秦军,连破楚军,无人能想象,白衍在麾下的秦军中,威望有多高。 白衍舍命救过嬴政,并且在燕使刺杀前,嬴政对白衍的宠信,就嬴政的生性而言,应当不会对白衍不满,或者猜忌。 但会不会是一回事,有没有转瞬即逝的念头又是一回事。 如今,看着白衍的举动,别说王翦,就是腾老,都满心感慨,比起不会猜疑,比起转瞬即逝的念头,白衍是直接让嬴政连念头都不会有! 腾老与王翦都清楚,嬴政从未对白衍心生猜忌,故而对白衍着急返回秦国的举动,当是不会多虑,但嬴政一定会因为白衍的举动,而十分愉悦。 可惜啊! 若是当初白起也如这般,能够看清名利,长平之战结束后,能够放下对亲自领兵攻下赵国邯郸的念头,或许当初秦昭襄王,便会是另一番态度,或许就连范雎,都不会再阻拦秦军攻打邯郸,更不会再有后面秦军三年都打不下邯郸的时期。 名誉,连白起都很难放得下,白衍年纪轻轻,却能放下亲自领兵攻打楚都寿春的名利,放下亲自领兵完成灭楚的最后一击,放下亲自领攻入楚国王宫,载入竹帛千古的名誉,这如何能让腾老不吃惊。 年纪轻轻,尚能如此,当真要远比才华,更为难得,千古以来,多少罕世才士,不都是死在名誉之上。 “明日白衍醒来,便无需告知老夫在城内,免得白衍再多逗留!” 腾老看着一脸失神的司马昌,轻声吩咐道。 对于白衍的为人腾老清楚,知道不提上次帮白衍的忙,就白衍个人而言,若是知道他回到宛城,明日定然会拜访,而且会在府邸外,等他醒来。 故而腾老清楚白衍回咸阳重要,这才交代司马昌,无需跟白衍说他来过。 腾老也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与白衍说,特别是兵书与破阵之事,但与回咸阳相比,腾老还是孰轻孰重。 “王翦亦是如此!” 王翦听到腾老的话,也点点头,对着司马昌交代道。 “诺!” 司马昌抬手对着腾老、王翦打礼道,随后看着二老转身离开,乘坐马车。 想到二老都因为嬴政而不想惊扰白衍休息,司马昌心中有些感慨二老这一番心意,看着在众多秦卒的护卫下,离开的马车,司马昌叹口气。 想到嬴政居然亲口说,要到武关迎接白衍回咸阳。 司马昌不知道白衍若是知晓回如何想,司马昌只知道,作为一个外人的他,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嬴政啊!亲自去到武关,等白衍,与白衍一同乘车回咸阳…… 司马昌想想,心中满是惶恐,双腿都有些发软。 回过神,看着漆黑的夜色,司马昌这才在家仆的照亮下,转身走回府邸。 ……………………… 秦国咸阳。 即将天明之时,就要上朝,午时下朝,随后处理秦国各郡县的竹简、事务,一直到晚上,期间要事,或者楚国的消息,亦或者发生什么大事,嬴政还要抽时间,召集大臣,在书房商议。 嬴政自小的遭遇与经历,让嬴政完全与其他诸国君王不一样,其他诸国君王继位之前,多是公子,生活别提多惬意,而嬴政却是在凶险的环境中长大,回来后,不甘心做傀儡的情况下,不仅仅要面对其他诸国,还要提防秦国内部,想办法把君王的权利要回来。 这就导致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继位后,嬴政都养成凡事亲力亲为的习惯,刻苦、屈身,这些很多很多品行,其实都与古籍中,那些在春秋时期,让国家由弱变强的明君何其相似。 “下去吧!” 嬴政看着一个妃子,端着汤水到来,望着汤水的模样,闻着其味,便瞬间没有胃口。 妃子的举动不仅没有让嬴政舒心,反而愈发劳累,自从昌平君叛乱之后,嬴政便不怎么愿意见到芈王妃,而最让嬴政宠爱的齐妃,又在齐国。 “王上,这是陇西送来的竹简,不管是李郡守还是李瑶将军,似乎有感觉到,羌族愈发不受控制,似乎其内部,已经分成两个派系……” 蒙毅拿着一卷竹简,呈送到嬴政身旁,对着嬴政说道。 嬴政闻言,眉头紧锁,拿过竹简打开看起来,当看到此前送去羌族的央金,不仅仅重新统治月氏,更是逐渐开始拉拢很大一部分羌族人。 这让嬴政很是不安。 月氏还好,有匈奴制衡,哪怕央金统治月氏,嬴政也不担心,但羌族,可是在陇西北上的必经之处,羌族若是出问题,秦国就如同背后挂着一把利剑。 “羌族!” 嬴政把竹简放在木桌上,思索着对策,也在想着要不要召见冯去疾、尉缭、李斯等人前来商议。 这时候突然就听到,书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嬴政虽然没有抬头,但没多久,就听到一个微弱的脚步声,走进书房。 第639章 兴奋的嬴政 “王上,南阳郡传来消息,白衍将军,已经返程赶回咸阳,如今正在途中!” 宦官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嬴政正在看着竹简,听到宦官的话,顿时抬头看向宦官,眼中满是意外。 白衍回来了? “楚国已灭?” 嬴政放下竹简,好奇的问道,缓缓起身。 作为秦王,嬴政了解白衍的心性,曾经秦国最危难之时,独自面对楚军数十万兵马的合围,面对楚国的进攻,身为秦军主将的白衍,都从未放弃过秦国大军而独自逃生。 如今白衍归来…… 思索间,嬴政心中满是紧张,一个让嬴政满是期待,却又无比忐忑的念头,缓缓浮现在心中,可随之而立的,便是疑惑。 连王翦与蒙武、李瑶、腾老将军,乃至其他所有秦国将军,都曾亲口说过,楚将项燕,非等闲之辈,正面战场,天下无一人有把握,无一人敢胯下海口能胜项燕。 不包括楚国在内的天下诸国,朝堂内几乎任何一个将军,无不言之项燕而皱眉,白衍虽说在蒲隧大胜楚军,斩昌平君,可项燕以及项燕麾下的楚军,皆是楚国最大的依仗,据消息此前项燕为快速击溃王贲,麾下统领的楚国大军,尽是楚军精锐、项氏精锐以及申息之师。 眼下白衍突然赶回咸阳? 不解之时,嬴政突然看到宦官摇摇头。 “王上,南阳郡并未传来楚国灭国的消息……” 宦官对着嬴政说道。 宦官不说还好,这一说,本就疑惑的嬴政,瞬间脸色一变,在白衍不会抛弃秦军的情况下,得知楚国未灭,那便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方能解释白衍为何回咸阳。 秦军与楚军交战,秦军溃败,不敌楚军! 想到这,身为秦王的嬴政,也是忍不住有些恍惚,先是李信兵败二十万,二十万伍士死在楚国,如今白衍麾下,曾经带走的那十余万秦军,也战死在楚地。 这一前一后,即便是嬴政,也有些难以承受,内心满是沉重。 可是对于白衍,嬴政清楚,秦攻楚,秦国都可以斥责他人,责怪任何一个大臣,任何一个官员,甚至连他嬴政,都有不少难以推卸的责任,但唯独白衍例外。 若非白衍,在昌平君叛变,李信兵败,王贲撤离的情况下,在楚东的秦国大军,面对项燕与景骐统领数十万楚军合围,恐怕在劫难逃。 更别提秦军怎会在后面的连连大捷,斩景骐,杀昌文君、昌平君两个叛臣,重创楚国。 心中打定主意,白衍兵败,绝不怪罪,甚至秦国朝堂,嬴政都不允许任何一个秦国大臣,借这件事来攻击白衍。 “是白衍将军,领兵包围楚将项燕,大胜楚军,斩项燕首级,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孤身返回咸阳,要亲自禀报王上!” 嬴政种种想法,不过是一瞬之间,看着眼中微微发红,有些伤感,又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的嬴政,宦官自然不知道嬴政的想法,故而自顾自的,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刹那间。 还沉浸在难过、满心沉重的嬴政,听到宦官的话,脸色瞬间一变,目光抬起,直勾勾的看着宦官,表情逐渐变化起来。 “什么?” 嬴政有些疑惑,不敢置信的表情。 别说嬴政,就是一旁听到宦官之前的话,同样以为白衍兵败的蒙毅,以及送方才妃子离开书房,返回书房的韩谒者,此时二人听到宦官的话,脸上也瞬间浮现震惊的神情。 白衍大胜?包围项燕,大胜楚军? 不说韩谒者,蒙毅都蒙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身为是中常侍,蒙毅几乎每日都在书房内,陪同嬴政,故而这段时日蒙毅几乎接触过秦国所有老将、名将,也听到过所有秦国将军对楚国、对楚军、对项燕的看法。 而无一例外,从无一人敢言能大胜项燕。 “寡人未曾听清!再说一遍!” 嬴政表情僵硬,随后脚撞到木桌而不顾,逐渐激动的一步步,一步步朝着宦官走去。 “王上,白衍将军大胜楚军,斩楚大将项燕!” 宦官不敢违背嬴政的话,只能重复道。 嬴政却已经走到宦官跟前,抬起双手激动的抓着宦官的两只手臂,看着宦官,满脸激动,神情有些癫狂,有些失去理智。 “给寡人再说一遍!” 嬴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让宦官说着方才的话。 看着一脸无措,神情害怕的宦官,不断一遍遍说着南阳郡送来的消息,确认再三没有听错的嬴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红着双眼,转身快步的来到书房内,巨大的地图面前。 “项燕已死!” 嬴政说话间,当看着地图上,秦国旁边,在昔日韩赵二地南边的辽阔疆域,楚国! 嬴政脑海里全都是一个念头,项燕一死,项燕麾下的精锐楚军,全部都为白衍所灭,楚国之中,再无阻拦秦军之力。 楚国! 灭亡了!!! 嬴政望着巨大的地图上,那富庶肥沃的楚国疆域,一想着,日后全都是秦国疆域,身为秦王的嬴政,心中布满愉悦的兴奋,历代先王未曾做到的遗愿,如今就要在他嬴政手中实现。 而放眼整个天下,放眼昔日整个中原诸国,楚国一灭,仅剩一个齐国,以及苟延残喘的代地、北遁的燕王。 天下,唾手可得,一统,近在咫尺。 “秦吞中原!天下一统!” 嬴政张开双手,黑色王服下,独有的纹路尽显秦王尊贵。 然而在嬴政那不可置信,似乎有些恍惚的笑容下,不难听出,嬴政为等这一日,盼了多久,等了多久,想了多久。 站在地图旁。 嬴政笑了许久,笑容满是复杂,通红的双眼内,似乎隐含着无数情绪。 想到白衍领兵灭魏后,承苍天授梦,寻得九州鼎,又在之后屡立大功,救秦国于危难之时,如今又统领秦国大军,为秦国攻破楚国,荡平一切阻拦秦国吞并天下的阻碍。 此时嬴政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恨不得立即,就能见到白衍。 想到见白衍! “备马车!备马车!速去备马车!寡人要亲自前去武关见白衍,迎白衍回咸阳!” 嬴政想到白衍,连忙转过头,看向韩谒者,着急的吩咐道。 这是昔日嬴政当着很多秦国老将、重臣说过,白衍归来之日,他嬴政要亲自前去武关相迎。 “诺!”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话,连忙领命。 很快,不仅仅是书房内的蒙毅,就是书房外,整个咸阳王宫的宦官、侍女,纷纷忙碌起来。 咸阳城内。 由于从南阳郡传来的消息,南阳郡传消息的秦吏都知道,随着消息在沿途迅速传播,加之最后把消息送到咸阳的秦吏,也按耐不住吹嘘之心,很快白衍回咸阳的消息,便迅速传开。 而随之一起的,还有楚军兵败,项燕战死的消息! “不可能,绝不可能,项燕大将军乃是楚国老将,怎可能被围兵败!绝对是假消息!” “楚将项燕怎可能兵败被杀!荒谬至极,项燕麾下皆是楚军精锐,申息之师亦在其中,白衍能破解方圆阵,但正面交战,白衍绝不敌项燕!” “什么?项燕被杀,那岂不是,楚国亡国在即?” 咸阳城内,大街小巷,无数人纷纷热议最新得知的消息,对于项燕被杀的消息,每一个六国士人,都惶恐不安起来。 楚国以及项燕,几乎是绝大多数经历过亡国的士人,心中最后的慰藉,甚至就连不少齐国士人,亦是如此。 天下尚有强楚抗秦,秦吞天下之心,定然万难实现。 然而眼下却传来消息,楚将项燕以及楚国最后一支大军,也是楚国最精锐的楚国大军,被白衍所围后,尽数死伤殆尽,这让六国士人如何愿意接受,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谁都清楚,若是没有项燕,楚国还能拿什么来抵抗秦国! “快看,宫卫似乎要护送嬴政离开咸阳!” “不会是真的吧!嬴政当真要去武关,迎接白衍?” 大街上,惊呼声中,六国士人、商贾全都看向远处无数王宫守卫出现,在王宫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宦官、侍女纷纷跟着一辆辆六驹马车,顺着街道走来。 看着这一幕,街道上一个个士人子弟,商贾,纷纷对视一眼,一抹担忧,一抹恐慌、一抹害怕,浮现在众人眼中。 ………………………… “不管能否灭楚,都势必要让嬴政,进行封分!” 昏暗的正堂下,几个身穿秦服的老者,各自跪坐在木桌后,轻声说道,让人意外的是,在秦国朝堂位居百官之前的赢侃,此时居然跪坐不是跪坐在最前面的木桌后。 “已经试探过冯去疾、尉缭、李斯等大臣的意思,除去李斯外,对于分封还是继续郡县治吏之事,其他绝大部分大臣,都没有过多的在意。” 一个头发灰白,六十多岁的秦服老者,跪在木桌后,抬手抚须,开口说道。 正堂上方的白发老者,闻言摇摇头。 “决不能让李斯为相!” 白发老者话音方才落下,下方一个站在老者身后的中年男子,便一脸可惜的叹口气。 “此前昌平君、昌平君煽动一众秦国官员叛乱,同是楚系的李斯,都未受到丝毫影响,嬴政十分信任李斯,若是李斯固执向嬴政谏言,恐怕嬴政会因李斯之言,而偏向于郡县!” 中年男子说道。 正堂内。 因为中年男子的一番话,所有老者纷纷一脸阴郁起来,沉默间,上方为首的白发老者,准头看向赢侃。 “赢侃!他日有机会,试探一番嬴政,汝与白衍交好,此番不管白衍身处何地,日后嬴政决策之时,必须要保证白衍与吾等,在一条船上!” 白发老者说道。 “白衍有封地洛阴,应当会与吾等站在一条船上,向王上谏言,分封而治!可惜齐国率先找到那老人,若是他日有办法,能让那着书老人,着一卷分封之书!以嬴政对其之重视,吾等何来今日之愁!” 白发老者有些感慨,作为嬴氏宗亲,对于咸阳王宫的消息,自然也知晓一些。 故而老者心中十分清楚,嬴政稍有闲暇,便是日复一日的复读那些竹简,以图参悟其中惊天之才,摄国安邦之策。 “宗伯放心!” 赢侃听到白发老者的话,连忙拱手打礼。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嬴氏宗亲,不过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家族,如今全都来到咸阳聚集在一起,便是商议着,希望随着秦国疆域愈发辽阔,秦国难以管辖触及,嬴政能在秦国故土以外的疆域,恢复旧治,仿照周朝之风。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嬴氏宗亲,也不要担忧,在嬴政之后,他们身上的嬴氏血脉,与下一任新秦王的关系,愈发疏远稀微。 对此赢侃倒也没有异议,虽然赢侃也有封地,但也不过是一邑,加之秦国之外的疆域流寇四起,难以管辖,在赢侃心里,仿效周朝才是最好的办法。 “嬴政的确重视那着书老人!虽说是齐人寻到,可听消息,齐人未曾将那老人请回齐国,若是吾等能寻得其处,将其请回秦国,那该多好!” 赢侃对面的一个瘦弱老者,面露思索的说道,望着赢侃,瘦弱老者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突然间,正堂外边看到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跑来。 在正堂内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急匆匆的来到正堂之中。 “嬴铎,何时如此惊慌?” 一个老者好奇的问道,看着自己的族人后辈,能带来这里,年轻的嬴铎自然是族中重点培养之人。 “王上~!王上~!王上已经动身,要离开咸阳了!” 嬴铎气喘吁吁的说着。 听到嬴铎的话,正堂内所有人纷纷一脸意外,不少老者彼此对视一眼,就连木桌后的赢侃,也有些疑惑。 “王上为何要离开咸阳?” 赢侃不解的看向其他人。 嬴政离开咸阳,对于这件事情,赢侃居然一点点消息都不知道。 正当所有人疑惑之是,嬴铎大口喘息后,看向赢侃,随后看向其他老者。 “是白衍大胜!南阳郡传来消息,白衍领兵包围楚军,大胜楚军,斩项燕首级!如今已返程赶回咸阳!正在路上,听说王上便是要亲自去迎白衍归秦!” 嬴铎说到,眼中满是震惊。 此前所有人,不仅仅是他们,就是咸阳百姓与六国之人,以及栎阳、雍城,还有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相信,白衍能大败项燕。 结果,如今项燕死了,白衍已经在返回咸阳的路上。 “什么?” “什么?” “项燕死了?楚军大败?” 正堂中,有一个算一个,不管年壮老弱,在听到嬴铎的话后,全都一脸吃惊、错愕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嬴铎。 另一边。 同在咸阳城内,不过距离格外遥远的白裕府邸中。 伴随着仆从的匆匆禀报,本来还在于胡毋敬饮茶的白裕、白伯等人,也全都愣在原地,白裕手中的茶杯,更是在手中落到木桌上,发出声响。 惊醒过来的三人,满是错愕的看向彼此。 所有人都不敢想象这个消息,然而听着仆从说,白衍已经在赶回的路途中,王上已经乘坐马车,离开咸阳,要去亲迎白衍回咸阳。 这又不得不让三人相信事情是真的。 “我去告诉父亲!” 白伯回过神后,连忙起身,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书房。 白裕与胡毋敬看向彼此,随后也纷纷起身。 院子内。 尚有寒意的冷风下,白映雪拿着一把利剑,妙曼纤瘦的身姿下,不断挥舞着利剑,而不远处正在看着竹简的白君竹,却突然发现伯父急匆匆的走来。 不明白发生何事的白君竹,收起竹简,白映雪也注意到伯父到来,收起手中的利剑。 “等会动身前往灞上!” 白伯看到白君竹与白映雪,一脸喜悦的说道,看着不明白的二女,事后带着笑意的看向白君竹。 “白衍大胜楚军,斩杀楚将项燕,如今已经在归来的途中,王上已出城,要亲自去迎接白衍!” 白伯把缘由说出来。 院子内。 听到白伯的话,凉风之下,不经意间,都会让人感觉端庄清冷的白君竹,美眸一怔。 他回来了! 得知那少年要回来,白君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少年昔日离去的样子。 当得知秦王嬴政,要亲自前去迎接白衍,白君竹都忍不住吃惊,能得到这般重视之人,在秦国,白衍似乎还是 这般荣耀,古今少有 “如今城内无数商贾、士人,皆要去目睹一番,方才吾与汝叔父、祖父推测一番,以白衍的为人心性,猜测恐怕王上无需到武关,在灞上之时,应当便会见到白衍!” 白伯看着白君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后看向一旁手里拿着佩剑,额头还有丝丝汗水的白映雪,看着白映雪那白皙俏脸上满是失神的模样。 “映雪,汝立即去洗漱一番,白衍此番归来,王上亲自前去相迎,自古少有,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倒也有幸!诸国士人以及商贾皆以纷纷离开咸阳,前去一睹白衍归来之景!” 白伯对着白映雪催促道。 白映雪闻言,这才回过神,连忙点点头,想到脑海里那少年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也有些期待。 期待? 美眸不自然的转头,看向一旁绝美的长姐一眼,白映雪连忙安慰自己,之所以有一丝丝期待,定是想确认那人是不是还和之前那般平平无奇。 定是以往那些诸多女子,定是因未见过本人,方才慕名憧憬,一定是如此! 想到这里,白映雪心中松口气,连忙抱着爱剑小跑着离开。 好像有记载,李信兵败后,嬴政请王翦出山,给王翦六十万兵马的时候,还亲自送到灞上。 谢谢每一位大大的月票、推荐票!谢谢!! 感谢每一位大大的订阅! 天冷,大大们注意保暖,多喝热水! 第640章 灞上,吕公的震惊,到来的马车! “父亲,此行前去,真能助曹垒成为沛县城守吗?” 一辆马车内,吕泽、吕释之,全都看向父亲,若非父亲之言,他们兄弟二人,断然不会在这时候,一路奔波前往咸阳。 也幸好此前聚集的弟兄都靠得住,此前图谋助楚抗秦的事情,并未传出去,否则此时别说沿路去咸阳,就是故土单父,都未必能呆得下去。 想到上一次前去咸阳,尚且还是因为九州鼎。 “楚国虽有项燕以及楚国精锐在,然楚东皆在秦将白衍手中,那白衍先斩景骐、昌文君,而后再败楚国大军,斩昌平君,如此一来,不言项燕,秦国内,可还有秦大将王翦!” 吕公听到次子吕释之的话,感受着马车的颠簸,闭上眼睛,微微摇摇头。 “为父不看好楚国!况且即使楚国坚守三年五载,吾等吕氏,也要助曹垒一臂之力,萧曹萧曹,听说萧氏之中,有一偏支,已经出了一个萧何!此人助白衍,如今已经成为白衍心腹!萧氏一族宾朋满座,门若亭市!” 吕公说到这里,睁开眼睛,在一旁吕雉的目光下,望向长子、次子。 “此时曹氏,最是需要贵人相助!” 到底是上年纪的人,吕公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瞬间让吕泽、吕释之二人,明白父亲的图谋与打算。 不过正当几人还想商议什么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这让马车内四人全都一脸疑惑,算算路程,这里距离蓝田,应当还有挺久的路程才是,为何这时候停下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带着疑惑。 吕泽转过身,抬起手掀开布帘,看向马车前方。 然而顺着马夫与扈从的视线看去,当望着前方在平野上的官道内,全都是一条长长的行人排队之时,无数马车亦在其中。 这一幕,顿时让吕公、吕泽等人,全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这……” 吕雉亲嫩俏美的脸颊上,满是疑惑,本想询问父亲、兄长,以往去咸阳,过函谷关后,在蓝田,莫非还要再经历如此严苛的排查时,这才发现父亲与兄长的脸上也满是惊奇。 显然,似乎从前这里并未是这般! 想到这里,吕雉也好奇起来。 “今日秦卒怎会排查如此森严,前往不仅仅是官道,很多地方都有秦卒巡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吕释之皱起眉头,看向兄长,随后看向父亲。 “走!去问问!” 吕公倒是率先做出决定。 虽然在异域他乡,人生地不熟,但吕公清楚,秦国灭韩灭赵,攻燕亡魏,已经惹得六国士人不满,即使是在秦国疆域,六国士人在对于秦国的事情上,都格外和睦,都同仇敌忾。 马车旁。 在除了吕雉之外,吕公、吕泽、吕释之三人,纷纷走下马车,看着前往赶路的行人,最后来到一辆马车后面,看着几个聚在一起攀谈的士人,上前打礼,主动说明来自何处,是哪里之人,随后询问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为何秦军会在前方盘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抓捕什么罪人。 “魏地之人!” 交谈的五个士人,当得知吕公以及旁边的两名男子,皆是来自魏地,不由得上下扫视一眼,眼中那一开始的警惕,也逐渐放松下来。 对视一眼后,几人这才告诉吕公三人,前方那些秦卒,皆是蓝田大营的秦驻军,今日在前面盘查,也并非搜查什么罪人,他们听说,是嬴政离开咸阳,很快就要抵达蓝田灞上,蓝田大营守将屠睢,这才调令蓝田驻卒,在四处排查、巡视。 “啊!嬴政要来灞上!!!” “嬴政!!!” 得知缘由,别说一把年纪的吕公,就是吕泽、吕释之二人,也不由得纷纷吸口凉气,互相看向彼此。 秦王嬴政居然离开咸阳,在这大冷天,不迟路途遥远而来到灞上! “敢问诸位,可是发生何事?居然让嬴政,前来灞上!” 吕公面露思索,满是错愕与震惊,回过神后,连忙抬手打礼,再次询问道。 在吕公身后不远处,吕公的马车上。 安静的吕雉,也好奇的独自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奇的掀开一旁的小窗遮帘,在里面望着外面,想要听到父亲、兄长他们在说什么。 “听说是白衍已经返程回咸阳!” 从颍川而来的士人男子,想了想,皱起眉头,一脸阴郁的对着吕公说道。 其他男子看着吕公,也纷纷沉默下来。 “白衍回咸阳?” 吕公不听到还好,这一听到白衍回咸阳,更是疑惑起来。 此前白衍一直统领秦国大军,在楚地与楚军交战,引得天下瞩目,从起初所有人都以为白衍面对数十万楚军合围,必死之际,白衍却用行动,让天下震动。 若是吕公记得不错的话,如今白衍应当在楚地,与楚国大将项燕,以及楚军精锐对峙。 这时候白衍,怎会回咸阳。 “白衍回咸阳,就不怕秦军不敌楚军,败在楚大将项燕之手?” 吕泽与吕释之对视一眼后,抬手对着几名士人询问道。 这也是吕公与吕释之的想法。 当话音落下,不管是吕公,还是吕泽、吕释之,突然发现,眼前的几个士人,面色全都低沉起来,眼中满是担忧,以及一丝丝……恐惧。 这副模样,瞬间让吕公、吕泽、吕释之三人,愈发皱眉不解。 最终,还是方才那颍川士人,率先叹口气,看了看四周一眼后,这才看向吕泽。 “据说项燕已经败于白衍之手,楚军精锐,尽数为白衍所灭。” 颍川士人说道。 话一出口,刹那间,听到这个消息的吕公、吕泽、吕释之,瞳孔一缩,一抹惊骇,布满三人的双眼。 满脸失神的三人,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对视一眼,不敢想象听到的话。 项燕败了! 楚国大将项燕,也败在白衍手中…… 这怎么可能!!! 不解的三人,一脸震惊的看向几名男子,正准备继续询问什么的时候,就突然看到,前方长长的队伍中,忽然再次有许多秦吏,开始顺着官道,不断排查,呵斥着沿途乘坐马车之人,全部都回马车内,不准在外面聚集。 “吾等也是方才听到消息,传言无数人皆已前往灞上,一观真假,吾等在盘查过后,亦打算同去!” 颍川男子对着吕泽三人说道,看到秦吏很快就要过来,不想自找没趣,并且还担心惹上麻烦的几人,纷纷告别吕公、吕泽、吕释之三人,随后朝着各自的马车走去。 “多谢!” 吕公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看着几个士人着急离开,抬起手,缓缓打礼感激。 一旁的吕泽、吕释之二人,依旧一脸惊骇,眼中满是震惊的看向彼此。 回到马车上。 在吕雉美眸好奇的注视中,吕公、吕泽、吕释之三人,全都一脸凝重,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父亲,吾等盘查过后,也去灞上如何?” 吕泽见到吕雉好奇的目光,随后看向父亲说道。 对于盘查,他们不担心,他们不远到来,就是为了去咸阳,助曹垒争夺沛县城令,自然而然,对于通关令之类的,没有丝毫问题,根本无需担忧秦吏盘问。 “白衍居然击败项燕……” 吕释之轻声说道,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语,看得出来,依旧沉浸在方才听到的话里,久久难以自拔。 吕公思索许久,随后目光看向吕泽,点点头。 ……………………… 灞上。 虽无函谷天险,亦无武关之势,但若问函谷关内,秦国何以据守,几乎所有老秦人都不会说什么蕞城、芷阳之类,也不会说其他城邑或者山川、险道。 而是全都会说灞上。 秦之灞上,关内天险,自古灞上便是秦之要地,不管是东出函谷,亦或者南下武关,这两条大道皆由灞上歧出,故而这也是秦国最后一道屏障。 不过论名气,或者固守而言,自然不能与武关、函谷关相比,毕竟别说灞上,就是纵观天下,都没有几个地方,如武关、函谷之天险。 此刻在灞上关外。 无数秦国士卒,全都手持长戈、利剑,满是警惕的看着关外平野,数不清的秦国百姓,以及六国士人、商贾。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当越来越多闻声而来的马车、百姓来到关外时,在一排排严阵以待的秦卒身后,很多秦军将领,也是一脸警惕,打起万分精神。 对于所有秦军将领而言。 如今王上前来灞上,若是他们疏忽,导致刺客混迹在人群中,导致王上受惊,他们所有人都要与士卒一起,受罚,甚至还会成为罪人。 故而他们谁都不敢拿性命与前程开玩笑。 “王上!” 与关外两旁平野上,人山人海的百姓与六国士卒不同,在无数秦军的看护下,关外数百步的平野上,空空荡荡,仅最中间的地方,有少许中车府卫以及宦官、侍女。 韩谒者感受着寒风,来到嬴政身旁,看着嬴政穿着黑色的秦王服饰,目光遥望远方。 这一幕,让韩谒者心中无比感慨。 活了大半辈子,别说让身为秦王的嬴政离开咸阳,来到灞上等一个人,就是纵观整个秦国古今,纵观天下诸国数百年间,能让一国之君如此兴师动众,不惜亲自相迎之人,都寥寥无几。 而在秦国。 白衍还是 “关内可备好温酒美宴?” 嬴政感受着寒风拂面,没有理会韩谒者的关心,反而轻声询问道。 当看着远处两边,无数百姓、无数士人纷纷都在观望,一片人山人海之景时,嬴政缓缓叹舒口气,继续看向远方。 “回王上,皆已备好!待白衍将军归来,王上便能与白衍将军,在关内饮酒而谈!” 韩谒者点点头,在嬴政测身后说道。 嬴政闻言,没有再什么,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远方。 原本嬴政是打算,按照此前的许诺,前往武关,不曾想白衍归程的速度,有些超乎预料,尚未抵达灞上,便已经得知白衍已进入武关的消息。 最终,嬴政只能选择在灞上,等候白衍归来。 想到此前。 上一次见到白衍之时,白衍尚从楚国归来,彼时的白衍,亲自带着竹简从楚国归来。 嬴政至今都记得,那时候看到竹简的内容,是何等惊讶。 也是那时候,一个念头,浮现在嬴政心里! 那便是让白衍领兵,攻打楚国! 虽然后面白衍领兵攻打的,是魏国!但眼下,随着白衍攻楚归来,嬴政不由得回想起当初的决定。 哪怕是嬴政,一时间也不得有满是感慨,满是欣慰。 白衍一如往常,从未辜负他的期望! “王上,来了!” 随着韩谒者的喜悦之声,嬴政自然也看到武关丹水方向,那遥远的天极,一个极其渺小的黑影浮现,随后越来越大。 这一瞬间,嬴政一想到白衍归来,心中尽是期待与激动。 等这一天,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期间无数次提心吊胆,无数次为担忧,终于,等到这一日。 “王上,是白衍将军!” 韩谒者看着遥远的天极,那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后,铁骑身影逐渐看清,当看到那秦字黑旗,韩谒者不得一脸高兴的微微转头,看向侧身前的嬴政。 “回来就好!” 嬴政确认是白衍后,也是松口气,看向左右两边黑压压的秦国百姓、士人,望着秦军士卒,中车府卫都在严加看守着。 嬴政看向远方快速赶来的铁骑,已经隐约看到,铁骑之中,有一辆马车,是郡县驿站备有的公乘之车。 望着这一幕,嬴政不由得笑起来,心里不知为何,浮现出昔白衍已经把身价,全用于置换粮粟一事。 “回来了,你们看!!!” “真的回来了!白衍真的回来了!!!” “那岂不是传言是真的,白衍真的已经击败楚军,斩杀项燕?” 熙熙攘攘的秦国百姓中,无数诸国士人混迹在人群内,或者在各自的马车之中,遥望着远方的平野。 虽然不能靠近,但是随着远处那不断靠近的铁骑,以及二三十名铁骑护卫的马车,所有人都清楚,随着那辆马车的出现,随着那些铁骑的到来,那传言无疑是真的。 白衍返回咸阳! 项燕战死,楚军大败! 人群中。 白氏白仲、白伯的马车,亦在其中,不过白仲与白伯都已经走下马车,与同行而来的咸阳士族站在一起,看着远处无数秦卒长戈后,那随着尘雾飞扬,疾驰靠近的秦国铁骑,以及那辆马车。 唯有白君竹,白映雪两姐妹,跪坐在马车内的一侧,掀开车窗布帘,二人美眸不断望着那辆马车越来越近。 此刻不管是白君竹、还是白映雪,听着外边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似乎都不觉得吵闹,一想到那辆马车内的,便是那少年,而他们清楚的看到,不远处平野上,秦王嬴政,正在哪里等着。 别说白映雪,就是白君竹,此刻白皙的俏脸上,呼吸都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 姐妹二人都没有说到,都看着外边,望着那辆马车。 另一边。 不仅仅诸国士人闻讯而来,就是咸阳无数士族都纷纷前来,不管是冯氏子弟,亦或者杨氏族中的子弟,都能看到身影,就连吕奇、吕生的父亲、祖父,也都已经来到灞上,更别说,咸阳其他士族的人。 “来了!快到了!” “快看!!铁骑已经停下,那辆马车独自前行,快要到嬴政面前了!” “有没有人见过白衍,等会快看看,马车内乘坐之人,是不是白衍!” 喧哗吵闹的人群中,红红闹闹的气氛下,吕公的马车也缓缓停在人群里。 身为魏人,吕公的马车,自然不会混迹在咸阳士族的马车中,而是来到诸国士人之间停下,吕公、吕泽、吕释之皆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周围人山人海,不断说话议论的人,三人都对视一眼,随后目光看向远方,好奇的看着远处的秦王嬴政。 在吕释之身后,马车小窗布帘缓缓掀开,吕雉也好奇的在马车内,偷偷好奇的看向远方,看着无数秦军后,那远方的诸多人影。 想到方才在盘查前,听到父亲他们的话,此时吕雉心里也对那传言中的秦将白衍,满是好奇。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统领秦军,兵不血刃而灭魏,连连破楚,以一人之力,扭转秦楚战局,他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连父亲与兄长,都言之惊叹之人! 第641章 灞上相见,嬴政的感触 万众瞩目之下,平野中,马车一路疾驰到几名宦官面前,方才缓缓停下。 布帘掀开,白衍从马车内走出来。 当看到两个宦官走过来,白衍随即抬头望向远处,当看到数十步外嬴政的身影,白衍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直接一边解下佩剑,一边跳下马车。 两名宦官到马车旁,看到白衍的举动满是意外,尚未回过神时,迷迷糊糊的便接过白衍递过来的佩剑湛卢。 看着白衍匆匆朝着嬴政那里跑去的背影,宦官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一眼。 “臣,白衍,拜见王上!!!” 白衍尚未来到嬴政面前,在数步距离之远,便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并且还是稽首礼。 数步之远,显现出白衍的急切,迫不及待,也是对嬴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人安心的距离。 别说韩谒者与其他宦官、侍女,就是嬴政,都没想到白衍如此着急。 看着白衍如此着急的举动,嬴政眼中尽是诧异,然而嘴角的笑容却从未停过,眼中的满意,更是溢于言表。 离开韩谒者的陪同,嬴政上前几步。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嬴政跪坐下来,不顾泥土,在寒风之中,抬起双手,对着白衍还礼。 礼,不管是周朝还是如今,都一代代传承下来,礼崩乐坏这四个字,更多的是指诸侯国对天子的越权,不尊重。 在如今这个世道,与后世不同,对于秦国的大臣,甚至哪怕是素未谋面的才士,身为秦国国君的嬴政,都会认真的辑礼请教问题,当初最有名的秦昭襄王,传言 而嬴政自小的经历,让嬴政面对白衍跪在地上行稽首礼时,也毫不犹豫的跪坐于泥土,给白衍还礼。 君臣之礼,更多是君与臣之间相互的一种尊重,而非尊卑。 不过在后世,自秦朝之后,不管几百年还是上千年过去,朝代不断更迭,却再难呈现这般场景。 寒风吹拂。 平野上,在无数秦卒护卫之中,在无数秦国百姓,六国士人的观望中,嬴政与白衍行礼之后,嬴政便缓缓张开双手,搀扶白衍的手臂。 “白衍,寡人甚念,不必多礼!” 嬴政看着白衍,不管是目光,还是语气,都难以掩饰其中的激动。 身为秦国国君,嬴政很多想法,都不能说出来,更不能与任何人倾述,在得知即将要见到白衍时,心中的激动之情,亦是如此。 说嬴政不渴望见到白衍,那定然是假的,自昔日寻回九州鼎起,嬴政几乎每一日,都渴望白衍早些回咸阳,更别说后面白衍领兵南攻楚东,深陷险境。 有时候,最难熬的,并非是漫长的等待,反而是即将到来的几个时辰。 而嬴政身为秦国国君,哪怕无比渴望见到白衍,都不能毫无顾忌的表达出来。 “臣,谢王上!” 白衍说完,看着嬴政,并不着急起身,随后低下头,毫不犹豫的从怀中,取出‘大将印’。 “王上!臣白衍,幸承王上之福,不辱王命,领兵灭魏,今已破楚,昔日麾下大军已皆由王贲将军、杨彦将军统领,攻往楚都寿春……” 白衍看向嬴政,双手捧着将印,一边低头,一边交给嬴政。 “臣今日归来,只求面见王上,亲自向王上复命!” 白衍语言诚恳,态度谦恭的说道。 说完这一番话过后,白衍心里,如卸下千斤重担,曾经压在心底的那份责任,不仅仅有对嬴政的那份信任负责,更有对所有秦军将士负责。 而随着将印在这一刻捧在手里,交给嬴政,一种再也不需要管什么事情的感觉,让白衍一身轻。 恍惚间,白衍都快要忘记,多久没体验过这种惬意。 “将印!” 嬴政看着白衍的举动,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看着白衍手中的将印,听着白衍的话,一时间,眼中尽是意外。 身为秦王,嬴政何尝不知道白衍这般举动,是归还兵权。 看着面前跪于地上的白衍,嬴政不由得想到,此前昌平君叛秦后,导致秦国部署尽数作废,李信兵败、王贲撤兵,楚东的秦军岌岌可危,最终,是白衍统领秦军破解楚军攻势,而后也是白衍,统领秦军一步步击败楚国大军,消灭楚国所有力量。 眼下,秦军全部都在王贲、杨彦麾下,正在攻打楚都寿春,而本该统领秦国大军继续夺下寿春,载入史册,名震天下的白衍,却急匆匆的返回咸阳,只为亲自复命! 嬴政心中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说些什么。 从古至今,多少人对名对利,趋之若鹜,不择手段,而灭楚,更是数百年间,至晋国以来,无数诸侯国的将军,都求之不得的机会。 恐怕此时错过这一次后,也是日后再也不会有的机会。 白衍,却这般放弃!!! “复命!” 不过嬴政也清楚,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看似简单的两个字背后,其中的艰辛与不容易。 当初嬴政所做的选择,所下的命令,以及白衍承受的压力,他们君臣二人都清楚,天下所有人,就连秦国朝野内,也有无数人在等待着看结果。 胜,则君臣共荣,败,则臣子获罪,而国君获谏。 “或许这也是为何白衍如此着急回咸阳的原因!” 嬴政看着白衍,眼中满是感触。 幸好最终,白衍扛了下来! 如今回想曾经白衍在遂阳城说过的那些话,往日白衍所做的事情,嬴政忍不住在心里拿朝堂其他大臣,与白衍做对比。 而这不对比还好,一对比过后,与其说对白衍如何如何,不如说所有大臣,此刻在嬴政心里的地位,瞬间降低一半以上,甚至更多。 就连李斯、尉缭、王翦、冯去疾等,那些格外倚重的秦国大臣也不例外。 这并非嬴政夸张,而是这一对比,差距实在难以衡量。 例如此前在上郡高奴,有危险的时候,白衍 例如在雁门,有祸害百姓蔑视秦律的官吏、士族勾结时,白衍担心的不是得不得罪人,而是彻查清楚,如此忠义之举,在秦国朝野,又至少胜过半数秦国官员。 而此番灭魏攻楚,面对无数人看笑话、面对秦军最为危险的时候,面对整个秦国朝堂,都将李信兵败,昌平君叛乱的责任,怪罪在他嬴政之时,白衍亦能如此,大可逃离齐国,然而白衍却站出来,誓不归齐,带着秦军历经千辛万苦,踏平一切阻碍,终于战胜楚军!又胜秦国朝堂官员几何? 而眼看就能灭楚国,名震天下之时,白衍却放弃唾手可得的名誉、权利,放弃攻下寿春、占领王宫的种种好处,放弃一切,匆匆赶回秦国复命,秦国朝堂内,又有几个大臣能够做到放弃名利,如同白衍这般? 更何况。 嬴政从始至终,在内心深底都从未忘记,昔日太子丹派遣荆轲刺杀之时,在秦国朝堂下,文武百官皆望而不上前之际,是白衍独自一人,挡在他面前与荆轲拼命,最后更是替他挡下荆轲那带毒的一刺。 白衍倒在他眼前的样子,嬴政至今都难以忘怀。 如此种种,又要如何对比! 此时。 看着这个可以为秦国舍身赴死,可以因为复命而放弃名利,可以为他嬴政在前面挡刀剑的秦国将军,毫不犹豫的把将印呈送到到自己面前,归还兵权。 在秦国,嬴政对白衍的信任,已经不下任何一个人,而白衍的举动,则让嬴政感到舒心,更放心。 若这样一个将军掌管秦国兵权,还不能放心的话,嬴政试问自己,还有何人可信?日后还能让何人领兵! 不过当韩谒者走来,嬴政依旧示意韩谒者带一名宦官过来,收走将印。 很快,在嬴政的授意下,韩谒者与一名宦官,来到白衍身旁,抬起手,轻轻提起白衍手中将印,转身放在一旁宦官的手里,让宦官拿着崭新的裹布,包裹起来。 嬴政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幕,今日收回白衍的兵权,只是因为如今白衍依旧只是一个将军。 寒冬并未完全退去,平野风大。 不远处的关外,无数秦卒、宫卫看守中,外围有着人山人海的百姓在观望,嬴政最终打消与白衍在这里闲谈的念头。 况且看着一脸疲惫的白衍,以及白衍身上已经有味道的衣服,嬴政也想让白衍去沐浴,喝点温酒,吃点热腾腾的佳肴。 “白衍!寡人已命人在灞内备好酒宴!今日便与寡人,好好痛饮一番!” 嬴政再次两手轻轻搀扶白衍的手臂,轻声说道。 白衍此番立功,除去此前嬴政为白衍准备的赏赐,嬴政也想问问,白衍可有什么想要的。 “臣,谢王上!” 白衍这一次没有拒绝,与嬴政对视一眼,随后低下目光,感受着嬴政的好意,白衍感觉有些惶恐,却也很是暖心。 让身为秦国国君的嬴政,亲自前来灞上,白衍心中别提多不安,毕竟白衍在咸阳王宫的书房内,做过一段时间的准中常侍,故而白衍十分清楚嬴政每日要处理的事务有多少,到底有多累,稍稍积压便足以引起更多的麻烦,耗费更多的时间。 所以白衍从未想过,嬴政居然会因为他,而亲自来到灞上。 这若是传回齐国,别说外祖母不会想到,怕就是田鼎,都不会想到。 也幸好这段时日沿途根本不敢耽搁半分,这才能在今日赶到灞上。 “湛卢寡人所赐,日后不在咸阳王宫,面见寡人时,无需卸剑!” 嬴政这时候看着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湛卢走来,对着白衍嘱咐道。 比起白衍卸掉佩剑,嬴政更希望,除去王宫以外的地方,白衍将湛卢佩戴在身上,这样再有荆轲那样的刺客刺杀之时,他与白衍也不会身处险境。 至于白衍会不会持剑伤他,嬴政几乎毫不怀疑白衍不会。 白衍的为人,白衍的目光,白衍的来历,还有白衍曾经舍命保护他的举动,都足以证明白衍不会伤他。 更别说,嬴政清楚,若非白衍,他很可能早已经死在公子丹的谋划刺杀之下。 若他不相信白衍,那手持兵器的王宫宫卫,以及中车府卫,岂不是比起白衍,更容易被收买。 “诺!”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看着嬴政,没想到嬴政居然敢让自己佩剑在他身边。 “寡人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之解惑!汝便与寡人,一同乘车入关!” 嬴政想到昔日之事,心中有些复杂,对着白衍说道,让白衍一同乘坐马车回去,随后便转过身朝着马车走去。 “王上!臣一身……” 白衍听到要和嬴政同乘,连忙苦笑一声,抬手准备拒绝,然而方才开口,便见到嬴政转身看来,双眼的眼神,不容拒绝。 见状。 白衍只能闭上嘴巴,抬手领命。 “诺!” 白衍礼毕后,便与韩谒者一同,跟着嬴政,朝着马车走去。 也就在这时候,白衍方才有空闲,看了一眼关外那些驻足观望的百姓,不过由于有些距离,加之人山人海的场景,白衍也只是简单的扫视一眼。 “听闻在蓝田城内,有一家酒楼,名叫不归楼,白衍,数年前……” 当听到嬴政说着不归楼,白衍便转过头,看向嬴政。 此时白衍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他看的方向,在那数不尽的驻足观望的人群之中,吕公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的方向,死死看着白衍的身影。 “嘶,看啊!嬴政居然请白衍同乘!!” “秦国不少大臣,皆有此,不足为奇,吾好奇的是怎么就一会就走了,吾还以为,嬴政会给白衍赏赐!亦或者交谈许久!” “似乎嬴政什么赏赐都没有给白衍……” 人群中,到处都是诸国士人议论的声音,吵吵闹闹,绝大多数年轻士人,都是一脸意外的看向彼此,谈论着嬴政居然没有给白衍什么封赏,看来也没有传言之中那般宠信白衍。 不过一些年纪大的士人,听到则是摇摇头,让那些年轻士人,勿要有过早下定论。 对于年轻士人的不解,一些年纪大的士人解释道,其一,嬴政若不器重白衍,怎会亲自从咸阳来到灞上,更同乘离去,其二,一个封赏都没有,白衍怎可能一个封赏都没有!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安排在咸阳封赏! 吕氏马车旁。 吕泽、吕释之听到四周的谈论声,对视一眼,与吕释之的眼中有些疑惑不同,吕泽此刻也已经猜测到,白衍此番的封赏,一定超过此前,甚至有可能,不弱于此前封地洛阴。 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与父亲的是否一样,想到这里,吕泽转过头,这才发现,父亲的模样不对劲,一脸失神的脸庞上,目光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父亲!” 吕泽轻声喊道,然而直到喊了数声,吕泽方才看到父亲整个人都被吓一跳,随后微微喘息,回过神。 “父亲,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有何不对?” 吕泽看到父亲的模样不对劲,眉头皱起来,与吕释之对视一眼,随后兄弟二人,纷纷不解的看向父亲。 “无事!无事!” 吕公听到长子、次子的话,摆摆手,轻声说道。 此时四周全都是嘈杂不休的争论声,吕公一脸惊魂不定的表情,看向远处在秦卒、宫卫、中车府卫的看护下,进入灞下的一辆辆六马之车。 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吕公脑子一片空白。 是不是眼了,上了年纪,距离远方才看错…… 吕公有些恍惚,愈发疑惑,等与长子、次子回到马车内,便突然发现,吕雉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雉儿,怎么了?” 吕释之感受着马车外的喧闹,马车微微抖动,率先开口,关心的询问一句。 然而让吕释之没想到的是,吕雉看向他时,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美眸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 “父亲,方才,方才雉儿看那白衍,似乎是像徐……” 吕雉也有些恍惚,说话有些不自信。 但方才吕雉绝对不会看错,方才虽然隔着远,但吕雉还是清楚的看到,走在嬴政在身后的秦将白衍,看过来时,其面庞的模样,赫然是当初在魏地,碰到的……徐君子! “雉儿,莫非汝也……” 一直还以为自己年纪大,眼了的吕公,突然听到吕雉的话,瞬间脸色大变起来,抬头看向吕雉,一脸不可思议。 雉儿也看到了! 若是他一个人,还能说是眼,可女儿吕雉也说…… 那秦将白衍,赫然便是徐君子! 除了震惊,可得知白衍,的确都在震惊啊!!! 带刀早上去帮朋友开车接亲,下午酒宴都不吃,坐在电脑面前,都在想着,其他人看着白衍如何能不吃惊! 麻了!脑子都乱掉了! 第642章 嬴政的嘱咐,我找我自己! 灞上。 在酒宴上,除了白衍与嬴政,蓝田守将屠睢也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些蓝田的将军,燕余、时翌几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嬴政一边饮酒,一边详细的询问白衍当初所做的梦。 屠睢等人也都满是好奇的看向白衍,他们也都好奇,当初白衍除了九州鼎之外,可还梦到什么,回想送去那咸阳的盘鼎巨根,他们如今都还忍不住惊叹。 而白衍面对嬴政的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一些细节全都说了出来,至于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嬴政相信。 忠言逆耳,知道这个道理的白衍,加之还有其他人在,自然不会在这高兴之时,扫嬴政的兴,所以任何有关后世很多发生的大事,白衍都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说。 看着闻言皆是吃惊的屠睢等人,以及满意的嬴政,白衍也在心里松口气。 白衍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那个梦根本就不存在,是那时候趁着九州鼎的事情,而特地为嬴政塑造的形象。 “白衍,可有想要的赏赐?” 嬴政听完白衍的话,一脸喜色,与屠睢、白衍等人敬酒饮下之后,神情满是喜悦的看向白衍问道。 屠睢等人见状,皆是羡慕的看向白衍。 白衍刚刚放下酒爵,听到嬴政的话后,回过神来,随后想起什么,连忙对着嬴政打礼。 “回王上!臣,确有一事!” 白衍礼毕后,连忙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捧着。 看着白衍的模样,别说屠睢与其他将军,就是在嬴政身旁的韩谒者,都吃惊的看着白衍。 这从怀中拿出竹简的举动,显然是方才在洗浴过后,白衍便一直将竹简放在身上,为的便是要呈送给嬴政。 这是一直带着竹简准备着! 想到这里。 韩谒者看到嬴政示意后,便点点头,走到白衍身旁,拿起竹简,带到嬴政面前交给嬴政。 屠睢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的看向嬴政,酒宴顿时安静下来。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有些紧张的看向嬴政,特别是看到嬴政打开竹简的瞬间,心都提起来。 竹简是田鼎让田贤此前带给他的书信,在竹简中的内容,是田鼎同意让女儿田非烟来到咸阳,成为他妻子。 不过这件事情,白衍必须要告知嬴政。 并非白衍担心田非烟来咸阳会如何,而是白衍担心田鼎。 与田非烟一介女子不同,田鼎此前可是齐国重臣,更是齐国王氏宗亲,齐王建的心腹,更重要的是,曾经田鼎对秦国的态度,可并不友善。 这件事情不仅仅白衍知道,齐人知道,身为秦国国君的嬴政,更是清楚。 所以面对嬴政的询问,白衍方才会把竹简拿出来。 不提数年前离家,那么多年过去,都是田非烟照顾外祖母以及他的家人,就是田非烟来到咸阳,成为他妻子后,田鼎就依然是他丈人,这丈人的身份,都足以让白衍不能无动于衷。 若是可以。 白衍甚至已经做好,什么功劳都不要,也希望让嬴政能够对田鼎既往不咎。 “田非烟!田鼎之女!”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看着竹简里的内容,对于竹简中的田非烟,并不陌生。 当初白衍 毕竟若非这件事情,秦国,他嬴政,又怎会得到一个如此贤臣名将。 如今看到田鼎居然要把女儿许配给白衍,嬴政都忍不住被这巨大的反转,给弄得脸上扬起笑意。 看着一脸紧张局促的白衍,嬴政哪里不知道白衍的心思。 “听闻田鼎在齐国临淄,此前因为驱汝一事,为齐人所唾弃,如今已经辞官归隐,不问朝事……” 嬴政看完竹简后,把竹简放在木桌上,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回王上,确是如此!” 白衍看到嬴政的模样,心中松口气,嬴政显然并不反对这件事,否则也不会询问。 “王上,此前田鼎曾言,秦军若是缺乏粮草,可在齐地为秦军收集!助秦灭楚!” 白衍对着嬴政拱手打礼,轻声说道。 “助秦?” 嬴政闻言,有些意外,毕竟此前田鼎,可不主张亲秦。 “田鼎所言属实?” 嬴政问道。 白衍闻言,在屠睢等人诧异的目光中,抬起手对着嬴政打礼。 “回王上,臣已拒之,臣乃秦臣,未得王上应允,不敢受田鼎一石!” 白衍看向嬴政说道。 “嗯?”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 对于白衍的恪守本分,嬴政自然是十分满意,不过嬴政更清楚,这个举动背后,是白衍与十余万秦军士卒,随时都会因为断粮而饥不饱腹,更有数十万楚军虎视眈眈。 十余万秦军士卒,全都因为昌平君反叛,李信兵败,王贲撤兵,最终孤军被围困在楚东。 若是秦军将士在与楚军交战之际,连粮粟都没有,这般场景,嬴政想象过无数次,也害怕过无数次。 “寡人信汝!” 嬴政没有说太多,当着屠睢与其他将军的面,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 而就是这一句话,便毫不掩饰的道出对白衍的信任,也是在示意白衍日后无需再顾忌这样的事情。 看着白衍,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衍若想勾结齐国,若想为齐国效力,有无数次机会,可白衍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背弃秦国,背叛他嬴政的念头。 “谢王上!”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在屠睢等人无比羡慕的目光中,连忙拱手,对着嬴政打礼。 不过此时的白衍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安静之中。 白衍又等了许久。 “田鼎既不为齐臣,今辞官归隐,空有一身才能而不用,岂非可惜,不如请田鼎来咸阳问王宫,任士大夫,于寡人身旁效力。” 嬴政轻声说道,随后看向白衍。 “白衍,汝此番为秦国立下大功,既有意娶田鼎之女为妻,寡人择日,便昭告天下,亲自为汝与田鼎之女赐婚!” 嬴政给白衍许诺道,也给足白衍这件事情的颜面。 酒宴上。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脸上满是意外。 嬴政答应了!!! 白衍都没想到,嬴政居然会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下来,想到这里,白衍满是感激的看向嬴政,对着嬴政辑礼。 “臣白衍,谢王上厚恩!” 白衍说道,叩首之时,额头顶着手掌背,嘴里终于缓缓舒口气。 此前白衍最害怕的,便是田鼎的安危,如今嬴政的一番话,彻底让白衍安心下来,虽然白衍也知道,嬴政让田鼎来到咸阳,安排在身边,并且赐婚昭告天下,这举动对田鼎而言,并非好事,日后田鼎定会为齐国王氏宗亲所弃,为齐人所咒骂。 但白衍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田鼎此前的立场,以及齐国王室宗亲的身份,能不被追究,并且还在秦国为官,已是万幸。 只要田鼎活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田鼎此前在齐国的势力、人脉,田鼎绝对不会如何。 日后白衍只需要安抚好田鼎,在咸阳,田鼎定然不会再出什么事。 至于未来天下的局势,白衍也不清楚,在白衍心里,若是秦国能改变原有的轨迹,那是最好,田鼎已经在咸阳,只能安心静待时机。 若是日后秦国,还是如何原来的轨迹,最终灭亡,那么白衍一定不会再阻拦田鼎,甚至白衍还会帮助田鼎,随后带着家人与田非烟,归隐山林。 “无需多礼,起身吧!” 嬴政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韩谒者站在一旁,看着白衍,也忍不住为白衍而感到开心,白衍为秦国出生入死,忠心无二,跟随嬴政多年的韩谒者自然清楚,嬴政定然不会亏待白衍。 “谢王上!” 白衍对着嬴政打礼。 嬴政把竹简拿起来,交给韩谒者,让韩谒者还给白衍,这是田鼎给白衍的私信,嬴政看过后,自然不会留着,留下也有任何用。 “白衍,可还记得曾经在咸阳,寡人给汝所阅的那些竹帛!” 嬴政看向白衍说道。 其实嬴政在看到田鼎的举动过后,立即便想起另一件事情,那便是曾经那个着书的神秘老人,这是嬴政一直以来,始终难以放下,并且终日难安的事情。 那老者的见解,让嬴政耳目一新,很多举措,更是让嬴政连年头都从未想过。 这样的老者,嬴政早已立誓,无论如何,不管费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找到那老者,将其请到咸阳,为秦国所用。 “臣记得!” 白衍正双手接过韩谒者手中的竹简,突然听到嬴政的话,有些错愕,回过神后,看向嬴政点点头。 “此前臣在楚地之时,见过姚贾上卿,姚贾上卿告知白衍,齐国湛氏已经寻到那老者,正在请那老者回齐国!” 白衍想了想,对着嬴政说道。 按道理,姚贾应当早已经将这个消息,送回咸阳,秉承嬴政才是,白衍有些好奇,为何嬴政突然提及这个。 疑惑的不仅仅是白衍,屠睢与其他蓝田的将军,都好奇的看向嬴政。 在众人的目光中,嬴政摇了摇头。 “冯去疾、李斯、王绾、尉缭等人商议后,皆猜测,不能过早下定论!” 嬴政说道,看着白衍,叹口气。 “寡人猜测,那老者与田非烟的关系,定然不一般,待汝迎娶田非烟之后,定要留心,为寡人找到那老者!” 嬴政对着白衍嘱咐道。 这也是嬴政在答应白衍之后,提的一个要求。 在嬴政心里,只要田鼎不再齐地,只要没有齐国,田鼎曾经的事情自然可以不在意,毕竟站在齐国的立场,田鼎身为齐国之臣,并未做错什么。 但嬴政却不能不在意那神秘的老人!灭楚过后,便仅有齐国,等灭齐后便是治理整个天下,嬴政需要那老人在秦国,以其一身才能辅助他治理天下。 “诺!”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心中有些苦笑不得,这算不算是自己找自己,但无奈归无奈,白衍还是立即拱手接令。 白衍也没想到,在齐国无数人,连同齐王都已经相信找到那老人的时候,在齐国数不清的士族、诸国士人,群情亢奋之际,在满心期待那被找到的老人回齐国之时,远在咸阳王宫内的嬴政、李斯、冯去疾等人,却察觉到不对,已经开始怀疑。 “恭喜白将军!” “是啊!恭喜白将军!!!” 屠睢、时翌等人看到嬴政要为白衍赐婚,都纷纷拿起酒爵,对着白衍恭贺道。 很早之前他们便听说,田鼎之女,乃是齐国少有的美人,更别说,嬴政最为在意的那老者,此前便是书信给那田鼎之女。 如今白衍很快便要迎娶那女子为妻,这岂不是最有机会为嬴政寻到那老者!就算依旧找不到,日后嬴政也定然会询问,老者可否再给白衍妻子书信,如此一来,白衍何愁不能接触嬴政。 想到这里,连屠睢都羡慕白衍,如今得到嬴政的厚信,又得美人,日后更能常常与嬴政接触,这或许真的印证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多谢!多谢,白衍,定当为王上分忧!” 白衍拿起酒爵,逐一还礼后,随后便感激的看向嬴政,敬酒道。 嬴政也笑着双手拿起酒爵,与白衍共饮美酒。 酒宴上,酒过三巡吃饱喝足后,嬴政看着屠睢等人,饮酒正是尽兴之时,便让屠睢等人继续饮酒,嘱咐白衍陪他出去走走。 跟在嬴政身旁,白衍也能察觉到,嬴政十分享受,这种没有太多烦心事,不需要操劳国事的感觉。 从白日喝到黄昏,嬴政也喝了不少,或许是因为非宴请群臣的原因,难得来到灞上一次,嬴政在明日返回咸阳前,想再看看灞上。 顺着一间间房屋,随后踏上木楼,白衍跟着嬴政,一路来到巨大的关口上,高高的遥望那漫无边际的平野,以及远方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川。 “灭楚之后,天下便唯有齐国!” 寒风之中,黄昏日下,嬴政看着这一幕场景。 “白衍,汝以为,齐国,寡人当以强要,还是……缓图!” 嬴政开口问道,想知道白衍的看法,如同曾经攻打魏国前,嬴政在书房,也是独自私下询问白衍。 韩谒者这时候也忍不住看向白衍,嬴政的这个问题,在昔日白衍斩杀昌平君,击败楚军的消息传到咸阳王宫时,嬴政便数次询问过其他大臣,其他将军。 如今,韩谒者也想看看,白衍是如何回答。 “回王上,臣以为,对齐国,当徐徐图之!” 白衍看向嬴政。 嬴政闻言,看向远方的景色,示意白衍继续说。 “齐国虽不修兵戈、不固城邑,然数十年来,齐国无战,人丁兴旺,加之六国贼寇,皆聚齐地,此前秦国攻灭韩、赵、魏、燕,乃至白衍先前攻打楚国,皆是因为昔日诸地士族,能逃往齐国苟存享乐,故而心不齐,毫无赴死拒秦之心,故而秦能逐一破之,若秦国强攻齐国,定会逼迫无数人效力齐国,行困兽之斗!” 白衍对着嬴政说道,随后把在楚国,看到楚地士族的逃亡之势,向嬴政说出来。 “王上,臣担忧,一旦攻齐,到时候就并非是秦国与齐国之间交战,而是除秦齐之外,秦国要再次面对昔日韩赵魏燕楚各地动乱!” 白衍说完,眼中满是凝重。 齐国或许无法抵抗秦国大军,但连年征战的秦国,若是面临各地再一次爆发叛乱,想要平乱,别说需要的时间以及精力,就是各地镇压叛乱的兵力,单凭关内,恐怕都拿不出来。 高耸的关上。 嬴政感受着寒风,酒意退去不少,听到白衍的话,神情并没有意外。 韩谒者听着白衍的话,一脸赞叹的看着白衍,白衍之言,与昔日在咸阳王宫书房内,那诸多大臣说的一样,绝大多数大臣,都不赞同出兵攻打齐国。 “齐国!” 嬴政看着远方的山川。 此前在王宫书房时,其实哪怕有冯去疾、李斯等人之言,嬴政依旧不倾向徐徐图谋齐国,毕竟谁都不知道要费多长时间,耗费多少精力。 但方才田鼎的书信,以及白衍要娶田非烟的事情,倒是让嬴政不再那般抗拒。 齐国朝堂只要没有田鼎在,齐王建身旁最为倚重的,便是齐相后胜,只要齐相后胜劝说齐王建,而齐王建身旁又没有田鼎,这希望,要大上数十倍。 想到这里。 嬴政心中,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让白衍与田非烟之事,早日落定。 毕竟灭楚后,距离秦国一统天下,便只有齐国,想到先王以及历代秦国君王的夙愿,都将成真,天下归秦!嬴政如何不着急。 “楚军败,齐妃无需再在齐国,韩默,命人前往齐国,告知齐妃回咸阳,另让齐妃与司马兴,带田鼎与其女,一同前来咸阳!” 嬴政说道,随后下令: 不管是否真的决定徐徐图之,还是强攻齐国,嬴政都希望田鼎早些来到咸阳,甚至比白衍这个当事人还要迫切。 “诺!” 一直在嬴政身边的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话,连忙点头。 韩谒者说完,与白衍对视一眼,看着白衍微微点头,示意有劳,韩谒者也笑着微微点头回礼。 夕阳之下,关口走道上,在无数秦军士卒的跟随下。 嬴政与白衍二人,在韩谒者以及其他宦官、侍女的陪同下,一边走一边聊。 心情十分不错的嬴政,加之田鼎的举动,让嬴政放松之余,不仅仅脸上笑容比平常数月加起来都多,更是少有的开起不少玩笑。 随后嬴政询问白衍,此前领兵南下进攻楚东,突然得知王贲撤兵的消息后,面对楚国数十万大军包围,孤身面对项燕、景骐、昌平君、昌文君时,心中是什么感受。 当初得到消息时,秦国朝堂中几乎所有秦国官员都以为,白衍身陷险境定是九死一生,更有不少秦国大臣暗地里都幸灾乐祸,这些嬴政都知道。 但嬴政不知道,当初白衍在楚东,又是什么感受。 询问这一番话的原因,嬴政也是出自关心、慰问,就如同一个长辈闲聊时,谈及晚辈的不易,会让晚辈能够感受到关心。 而这也是只有嬴政与白衍单独相处的时候,嬴政才会询问的话,否则其他将军,或多或少,都难免心中失衡。 这也是为何嬴政单独让白衍出来,而不需要屠睢与其他将军陪同的原因。 “回王上,臣更多的,是想念家乡!” 听到嬴政的询问,白衍想了想,轻声说道,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家乡?” 嬴政被白衍的话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在嬴政心里,想过不少白衍可能会说的答复,但没想到白衍居然会说想念故乡。 看着白衍的模样,看着白衍眼中尽是思念,这时候嬴政方才知晓,这个少年并非不思念故乡。 回想昔日白衍在遂阳城给公子升与田鼎的答复,嬴政愈发感受到,白衍那毫不迟疑的拒绝,到底多难得。 “王上,在臣家乡有句话,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王上为白衍拜将,白衍还尚未给家人看看,若是战死,不免有些遗憾!” 白衍给嬴政说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嬴政听着白衍的话,缓缓点头,倒也能感受到,那时候在楚地孤立无援之时,白衍心中渴望见到家人。 想到那老妇人,嬴政倒也记得,当初茅焦曾经说过,白衍的父母。 “此番可书信一封,让其家人,一同随齐妃来到咸阳!” 嬴政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如今白衍的亲人在齐国,并非秦国,所以还需要白衍的书信才行,让白衍的家人相信,并且愿意跟着齐妃离开,否则贸然把人带走,很可能会被齐地的士族注意到,甚至引起齐国朝堂的注意,难免徒增意外。 “谢王上!王上,臣得罪士族诸多,今楚、魏士族皆在齐地,昔日田鼎隐瞒臣在齐地家眷一事,故,臣想,待齐地归秦之时,臣再以官吏之身,亲自去迎接家人!眼下,臣想毫无顾忌,一心一意为王上效力,助王上早日一统天下!” 白衍抬起手,对着嬴政打礼道。 嬴政看向白衍,听着白衍的话,犹豫几番,倒也同意白衍之言。 察觉到白衍的担心,以及想要全心全意的为秦国效力,嬴政想了想,也决定先不着急让白衍的家人来咸阳,见一见那老妇人,以及白衍的父母。 来日方才,只要天下皆为秦土,日后迟早都能见到。 ……………………… 秦国咸阳。 整个咸阳城,都因为白衍的归来,而人群涌动,以往少有出现在街上的女子,此时也纷纷相聚在街道旁的茶楼上。 此前听到嬴政要去武关,故而九成以上的人,都打消前去观看的念头,而如今有消息传来,嬴政与白衍今日就回到咸阳。 这让咸阳内的百姓以及诸国士人,纷纷热闹起来。 就连诸地士族,也都出现在街道上,如同魏国王室宗亲,与白衍曾经有过来往的魏高懿、偃漳等人,也带着年轻族人后辈,与魏国士族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去白氏府邸拜访。 感谢每一位书友大大的月票,谢谢!!! 书有缺点,这是带刀的能力问题,抱歉!带刀会努力在后面写好,让这本书不留遗憾。 感激每一位书友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谢谢所有书友大大! 第643章 封君武烈,北疆之将,布诏天下! 白衍回到咸阳,由于是与嬴政同乘,故而当来到咸阳城后,只能听到外边喧嚷的声音,并没有看到外边的场景。 嬴政的六马座驾设有疑驾,而几乎所有马车无一例外,都是不允许打开布帘,其目的,便是防止外人得知嬴政是乘坐哪一辆马车。 不过就是在马车内,听着外边的声音,白衍都能感觉到,外边的人,一定很多很多,人山人海一般。 嬴政坐在马车居中主位,白衍则是在侧窗旁,与嬴政交谈,六马之车,空间足够大。 许久。 当马车停下之时,听着外边的宦官禀报,已经来到王宫宫门,白衍便率先走下马车,随后护送嬴政走下来。 站在嬴政身旁,看着眼前的咸阳王宫,白衍都感觉有些陌生。 数月以来的杀戮,见惯尸体与鲜血,游走在生死边缘,神情终日紧绷着,这些让白衍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方才能缓慢平复下来。 看着嬴政朝着王宫走去,白衍连忙跟上。 王宫内,无数宫卫持戈守在两旁。 空空荡荡,辽阔的场地上,白衍跟着嬴政,一路走了许久,方才来到百步阶梯,随后来到王宫大殿。 时隔数月再一次到来,看着大殿,白衍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紧张,白衍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来过无数次,可就是很不习惯,很陌生。 身穿王服的嬴政,似乎也察觉到白衍的异常,看向白衍一眼,嬴政面含笑意,随后率先便走进大殿之中。 白衍见状,呼吸两下,这才带着紧张,跟着走在后面。 此刻大殿内。 秦国的文武百官,皆在大殿两旁,当看到嬴政进入大殿之后,纷纷侧头看去。 此时,文官之中,左右丞相冯去疾、王绾都在,廷尉李斯,以及其他一众秦国大臣,一个个面孔不一的看向白衍。 武将之中,尉缭、辛胜、冯劫等众多武将,也看向白衍。 再次看到白衍。 秦国朝堂内的文武百官,思绪纷纷不一,有好有坏,也有十分复杂之人。 在文官行列内,文官居后的邰敬,见到跟在嬴政身后的白衍,望过来,顿时一脸喜色,与白衍对视一眼,邰敬满是激动的给白衍一个眼神,看到白衍心领神会的模样,邰敬那叫一个兴奋,看向四周官员时,那叫一个得意,特别是看到以往勾心斗角的乐尚,那羡慕的眼神,邰敬心中那叫一个虚荣心爆棚。 想到白衍归来,日后少不得一起去酒楼厮混,邰敬脸上满是期待。 另一边。 白衍走在大殿内,自然也看到武将行列之中的白裕,见到白裕赞许的目光,白衍微微点头回礼。 来到大殿中央前方后,白衍便没有继续往前走,当看着嬴政在韩谒者的陪同下,走上台阶,随后走到王座上。 白衍与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全都跪坐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文武百官的齐声打礼道。 而回到王座上的嬴政,也跪坐在王位上,抬起双手,对着百官回礼。 礼毕后。 在嬴政的授意下,韩谒者示意早已等候在大殿最边缘的宦官上前,随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起一名宦官送来的布诏,朗声道。 “雁门郡尉白衍,承王命,奉令灭魏……” 文武百官全都听到韩谒者的话,听着韩谒者详细诉说着白衍所立下的功劳,全都没有意外,就连很多如蔡朝那般,与白衍不对付的秦国官员,一时间都说不出话。 白衍的确立下大功,这些都是事实,他们虽然恨不得白衍成为罪人,但不代表他们敢睁眼说瞎话。 不过听着韩谒者的朗述,一个个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是,特别是蔡朝。 白衍在处理掠卖一事时,直接把蔡朝的救命恩人庄滁,连同庄氏一族全部杀光,蔡朝自然是与白衍结下死仇,昔日在王宫大门,蔡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白衍目中无人,随后李信兵败,二十万大军战死,蔡朝也是当着文武百官,乃至白裕的面,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白衍身上,斥责白衍不该攻打楚国,为此白裕差点与蔡朝动了手,幸好时任御史大夫的王绾阻拦。 如今,看到白衍领兵攻楚,连连立下大功,蔡朝脸色,自然一片铁青,眼中满是不甘,可又拿白衍没办法。 “白衍大功,特赐君号武烈,爵至大上造,仆从五百,赏金万金,食邑再增万户……” 韩谒者在大殿上,朗读着对白衍的封赏,所有秦国的文武百官,哪怕是李斯、尉缭、王绾等人,都清楚,白衍这已经是走到王室宗亲外,秦国朝臣最高的位置。 除了爵位之外,不管是封君还是赏赐,都属于破格的封赏,要知道白衍可是也有封地的。 至于爵位。 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大良造之上,侯爵之下,不管是驷车庶长还是大庶长,都是统领秦国所有军事的国尉太尉担任,而大庶长再上去的侯爵,基本都是嬴氏宗亲担任。 就是有封赏给臣子的,也都是不触及兵权之人,并且,记载的没有血亲之人,也仅有两人,一人是范雎,应侯,一人是吕不韦,乃文信侯。 这也是为何白起立下赫赫战功,却终而无法封侯的原因。 为秦王将,终不得封侯,这天下世人心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对于中层将军以及下级将领而言,太过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故而都不怎么在意,更别说伍卒,少有像白起、王翦、白衍这般,不仅仅有能力,也有机会的人。 总之在秦国若是没有嬴氏血脉,又触及秦国兵权,还想封侯,从古至今只有魏冉一人做到。 但魏冉的身份,可是秦昭王的舅舅! 王宫大殿内。 韩谒者朗读的封赏诸多,除去赐君封爵外,还有一系列赏赐,像府邸就有三座,分别在洛阳、栎阳、新郑,还有诸多礼器,那些礼器无一例外,都是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殊象征。 终于,等韩谒者诵读王召之后,在邰敬、乐尚,以及李信、蒙恬等无数大臣羡慕的目光中。 大殿中央的白衍,便在几名宦官伺候下,卸掉爵弁,退下衣物…… 这一幕,让无数文武百官看到,忍不住有些恍惚,五年前,白衍便是这般, 五年转瞬即逝,当白衍再次在宦官的伺候下,戴上崭新的爵弁,已经成为秦国大良造,并且获得封君。 武烈君! 想起这个称呼,不少年纪大的秦国大臣,心中连连感叹,五年前的他们怎能想到,这个叫做白衍的少年,会在五年后,会让嬴政封君! “臣,白衍,叩谢王上!” 当戴上爵弁之后,看着原先右更爵弁放在宦官端着的木盘上拿走,已经穿好秦国官服的白衍,对着大殿上的嬴政叩拜。 大良造! 短短三个字,即便是白衍,也忍不住激动,此刻辑礼的白衍,思绪忍不住回到那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忍不住想起那个从小到大,都会挡在自己面前的外祖母,想起村民嘲笑自己时,外祖母总会拿扫帚驱赶的模样。 小孩大人皆是如此,不管是在哪个村子,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嘲笑他的村民,外祖母始终保护着他。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 这是外祖母终与那些村民争执时,挂在嘴边,然后会被嘲笑的话。 如今带着秦国大良造的爵弁,穿着秦国官服,白衍这在一刻,心中愈发思念自己的家乡,特别是一想到外祖母的样子,白衍鼻尖发酸,双眼再也抑制不住的泛红。 白衍想回去外祖母面前,穿着这一身官服,带着爵弁,让外祖母看看。 这一次,他想带着外祖母在村子里走。 这一次,他会走在外祖母前面! 大殿上。 韩谒者正把诏令交给宦官,等下朝后,由宦官交给白衍,而当看到大殿下,抬头起来的白衍,双眼泛红,眼里盛满泪光之时,韩谒者都有些怀疑自己眼。 封君拜将,这明明开心之时,白衍怎会这般?明明方才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是灭魏、攻楚的秦国名将,为何会在大殿内,突然露出这般柔弱的模样。 韩谒者有些懵,不过很快想到昨日在灞上听到的话,瞬间明白什么,一时间,韩谒者那诧异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同样。 跪坐在王座的嬴政,也发现白衍的模样。 这如何像自己的大将军! 嬴政心中想到,可眼神的宠溺,不由得让脸上露出笑意。 看着韩谒者,嬴政随后从袖带内,取出另一块布诏,交给韩谒者。 昨晚在灞上,白衍离开后,嬴政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准备好这块布诏方才入寝,而这块布诏,嬴政一直都带在身边。 “还有?” “还有???” 大殿下,秦国的文武百官,自然也都看到嬴政的举动,顿时纷纷露出意外的目光,看向彼此,对于此前对白衍的赏赐,所有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听到风声,封君涉及嬴氏宗亲,故而宗亲都有参与,而食邑都有秦国左右丞相挑选,故而冯去疾、王绾都有参与。 所以当看到嬴政,再次拿出一块布诏,并且看起来,明显是在灞上决定的,这瞬间让所有文武百官,全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就连李斯、尉缭、冯去疾、王绾等人也不例外,纷纷看向嬴政,随后望向韩谒者手里拿着的布诏。 “王令!武烈君此前身居北方,安民有道,领兵所至,匈奴无患,威慑中原,今,特赐将印,领燕云诸地秦军,守秦国北疆,安中原万民!” 韩谒者拿着布诏,大声说道。 随着韩谒者的话音在大殿内响起,所有人文武百官,全都瞳孔一缩,一脸震惊的看向嬴政。 李斯、尉缭等人亦不例外,不可置信的望向嬴政,他们都能感觉到,嬴政这是把北疆兵马,全权交由白衍调令。 这…… 尉缭与李斯对视一眼,微微皱眉。 此前嬴政可从未与他们提及过。 “臣白衍,谢王上,臣定不负王恩!” 身为当事人,白衍有些意外,没想到昨日方才交出兵权,今日嬴政不仅仅把兵权再次交给他,甚至给的权利更多,看着大殿上的嬴政的眼神,白衍能感觉到嬴政目光中的信任与期许,于是对着嬴政打礼。 因为知道后世嬴政把三十万大军交给蒙恬,又把五十万秦国大军交给赵佗,故而听到嬴政的这个命令,白衍倒没有太多震撼。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就在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响起其他大臣的声音。 “王上,不可!武烈君虽立下大功,然年纪过轻!” “王上,臣谏言,武烈君尚且年轻,不足担此重任啊!!!” …… 白衍跪坐在地上,听到身后的声音,白衍没有回过头,哪怕白衍也看到一旁不远处,文官为首的冯去疾,与他对视一眼后,转头看向身后,但白衍依旧没有回头,而是静待嬴政的决定。 王宫大殿内。 若是放在当初,胡全胡老不在之际,秦国朝堂众多大臣谏言白衍,嬴政哪怕有心,也要顾忌百官的看法以及名声。 然而如今随着冯去疾担任秦国右丞相,以冯氏为首的人脉官员,几乎都听冯去疾之言。 故而当嬴政在大殿上询问百官意见之时,不管百官如何争论,不管哪位大臣反对,当冯去疾开口之际,这件事情便确定下来。 李斯、尉缭、王绾等人也是清楚,当嬴政心中已经决定,并且有右丞相的冯去疾支持,谁反对都没用,故而众人都未曾开口。 咸阳城内。 当白衍的布诏,张贴全城,并且诸多秦国官吏,离开咸阳前往其他城邑通报的时候。 整个咸阳城内人群窜动,无数人看到布诏里的内容,看到嬴政对白衍的封赏,全都大吃一惊,瞬间与身旁的人大声议论起来。 “大良造!白衍居然被封大良造了!” “嬴政封白衍为武烈君!!!” “万金,食邑增添万户,这加上白衍的封地,怕是白衍的食邑,如今每年白衍得受到多少税收啊!” 人山人海的嘈杂声里,数不清的士人纷纷热议布诏上的内容。 六国士人全都不敢相信,嬴政对白衍的赏赐,居然如此之多,特别是白衍的食邑,恐怕如今白衍随吾侯爵之名,却已有侯爵之实。 当看到最后面,中原以北的秦国大军,皆有白衍调令,无数人纷纷吸口冷气,眼中满是惊恐不安。 嬴政这是要让白衍,坐镇中原以北!北御匈奴,南观中原! 拥挤的街道上。 一辆马车缓慢的在人群中行驶。 当马车内的吕公、吕雉等人,听到外面争论不休的声音时,全都安静下来,就连吕泽与吕释之,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无法想象,如今方才被嬴政封为武烈君的白衍,父亲与小妹居然都见过,这怎么可能! ………………………… 下蔡。 “听说了没有,吾等秦国大军,已然攻下楚都寿春,楚王负刍已经自刎,其嫔妃皆送去咸阳!” “如此说来,楚国岂不是已经亡国,那如今剩下的,便是齐国!” “可不是!听说王贲将军、杨彦将军,已经上书咸阳,想要出兵攻打齐国!可惜白衍将军不在,若是白衍将军在……” 下蔡城内,随着秦军攻克城邑,此刻城头上,尚能隐约看到一些战火踪迹,城内几个秦卒手持秦剑,一边巡视城邑,一边交谈道。 而就在不远处,小舍外内,碑姬看着满脸泪水的莺氏,跪在地上哀求着,想要一同去雁门,有些无奈。 “小主,如今吾儿尚不知生死,若为奴隶,那白衍将军,定然能查出,求求小主,帮帮莺氏,莺氏日后为奴为婢,也会报答小主与白衍将军的恩情!” 莺氏跪在地上,不断给碑姬磕头,眼中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 碑姬看着莺氏把额头磕破,最终还是心生不忍,搀扶莺氏。 “将军非碑姬何人,若要寻子,其中所耗之精力难以想象,碑姬不敢言将军能找人!” 碑姬叹口气,对着莺氏说道,她没想到,来到下蔡的莺氏,不仅仅没有找到良人的音讯,反而得知长子被其丈人与妻子送去入伍,前往战场,如今生死不知。 回想一路找来这里,白衍却已经回咸阳,幸好碰到白衍的亲信,得知白衍让她先去雁门等候。 不过,其实就算白衍不说,碑姬也会前往雁门。 碑姬知道父亲生前被秦国朝堂通缉,得罪过无数士族,如今楚国被灭,无数士族的女子被押去咸阳,其中不乏认识她的人。 所以碑姬得知白衍已经回咸阳,便打算去雁门等候白衍,若是白衍最终不回雁门,她再书托人带竹简去咸阳。 而莺氏。 比起其他奴婢,这莺氏,除去心里可怜她之外,也是心中记得莺氏带她找到父亲之墓。 况且莺氏做起事情,的确顺手得多,虽然年长,但模样对于普通仆从、侍女,也要好看许多,碑姬打算见白衍后,让白衍就当可怜莺氏,将莺氏留在身边,毕竟白衍身边也有其他仆从、侍女,与其让那些仆从、侍女伺候,不如让莺氏来伺候更好一些,这点碑姬一路上还是能有体会。 至于能否找到莺氏的长子,看天意即可! “谢小主!谢小主!” 莺氏看到碑姬同意,终于松口气。 谢谢书友大大们的月票!感激每一位书友大大!!! 碑姬、莺氏的出现,最终都是指向岑晴! 祝福每一位书友大大,新年快乐! 祝福每一位书友大大,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气象,带刀在这里祝愿每一位书友大大,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希望每一位书友大大在2024年,过得越来越好! 在2023年,带刀一直很庆幸,庆幸有大伙陪着,更庆幸【秦功】这本小说一路走来,都有大伙的身影,一路走来的陪伴。 经历了很多,不管以后如何,这本书的结局如何,能遇见你们,都是带刀以及【秦功】这本小说,最美好的经历与回忆! 感谢你们!!! 带刀在这里,把新年的祝福,送给每一位书友大大! 愿诸君新的一年,皆是心想事成! 第644章 白裕的询问 “北疆驻军,这可是秦国重兵之地,与陇西、上郡不同,羌族亲秦,月氏内乱伤及根基,王上定会将秦军绝大部分兵力,驻扎在雁门、上谷……” 下朝后,又在王宫书房,参与重臣内议,等黄昏之时,白衍方才与冯去疾一同走在百步阶梯,朝着宫外走去。 而听着身旁冯去疾的话,这时候白衍方才察觉到,嬴政的任命,似乎要远比想象之中,重要得多。 “冯相,武烈君!” 白衍正准备回冯去疾的话,忽然便听到身后传来左丞相王绾的声音,白衍与冯去疾一同止步转头,随后便看到王绾与赢侃,这时候朝着二人走过来。 “左丞相,重泉君!” 白衍见到二人,秦服之下,抬起双手对着二人打礼。 冯去疾也拱手对着二人打礼。 在王绾与赢侃回礼之后,四人便一起朝着王宫外走去。 “方才在书房内,听闻武烈君之言,如今楚国虽败,亡国在即,可想彻底平定楚地动乱,恐要耗费无数精力,加之楚国士族,多潜藏在齐地,楚亡其名,却存其实!” 王绾一边走,看着远处的王宫高墙,随后看向身旁的白衍、冯去疾。 “确是如此!秦楚之战,屈景昭三氏,佐见不一,族人又遍及整个楚地,连同齐、魏,皆有三氏身影,三氏不降,楚地一日难安!” 白衍点点头。 在后世,别说秦国灭楚国,就是秦国一统天下,直到二世而亡,再到天下大乱,再到下一个国祚四百年的朝代时,朝堂仍旧想方设法的对付屈景昭三氏,最终更是连续五代君王,接力对付屈景昭三家,这才彻底消除这三个士族在楚地的影响。 “六国士族皆在齐地,王上若想让齐王降秦,谈何容易!” 赢侃这时候也插话说道,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语,都布满对吞并齐国的担忧。 白衍听着赢侃的话,在一旁默默跟着走,虽然不清楚王绾、赢侃为何谈及楚地,但能隐约感觉到,二人似乎都有事情。 “冯相可还记得,此前颍川不过一郡,却留有旧族,不仅仅反叛秦国,在颍川举乱,更是在其后不少事情,都能窥见其踪影!” 王绾说道。 冯去疾点点头,听到这里,冯去疾已经率先明白过来,王绾与赢侃过来想要说什么。 “楚地疆域辽阔,远非颍川一郡可比,依武烈君之言,王绾担忧,若继续按照颍川郡那般,在楚地以秦郡县治理,日后楚地,难治啊!” 王绾说完,并没有表态,只是与赢侃那般,说出身为一个秦臣,还是秦国左丞相,对楚地的担忧而已。 冯去疾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不过却也点点头。 一路走向王宫大门。 沿途中,白衍都少有开口,然而王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不断述说日后对楚地担忧之际,白衍已经察觉到王绾的目的。 商议日后天下,是行分封,还是行郡县。 王宫外。 四人来到马车旁,方才告辞,王绾与赢侃都邀请冯去疾与白衍,若有闲暇,可聚一聚。 白衍没有拒绝,等王绾与赢侃分别乘坐自己的马车离开后,这才与冯去疾一同乘坐上冯府的马车离开。 马车内。 白衍时隔数月,再次回到咸阳,忍不住有些不习惯,马车外全都是百姓热闹的声音,透过木制车窗的少许间隙,望着外边的街道,与被战火波及之地完全不同,似乎在这里,谁都不会去想战事,想着战场上的杀戮。 “有时间,可多与赢侃一聚!” 冯去疾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方才回到咸阳,拒绝嬴政的好意后,白衍便请求与他同乘马车离开,顺路途径白裕府邸停下。 “左丞相是想让王上行分封?” 白衍回过头,看向冯去疾。 冯去疾闻言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一眼,他没想到白衍居然会如此简洁了当的说出王绾、赢侃的想法,这番话若是他说出来还好,毕竟之前王绾便有提过,暗示过。 可方才看王绾与赢侃的模样,显然此前从未与白衍提过,秦国历来推行郡县,这已经是潜意识的念头,而白衍却通过王绾只言片语,便毫无差错的说出王绾的想法。 这让冯去疾丝毫没有想到的。 “不仅仅是王绾、赢侃,听闻不少嬴氏宗亲,皆已向王上谏言。在回咸阳的路上,王上可有提及此事?” 冯去疾看着白衍,既然白衍已经猜出来,冯去疾自然不会隐瞒,不过看着白衍的样子,冯去疾察觉到,嬴政似乎不想让白衍参与到这件事情内。 不过想想倒也不觉得奇怪,白衍坐拥封地洛阴,加之如今立下大功,封君之后,食邑又增万户。 在分封还是郡县之间,几乎不需要想便知道白衍的立场,会选择哪一个。 这或许也是方才王绾来与他交谈的原因!白衍归来,王绾也是想看看,他冯去疾能否彻底下定决心支持分封,毕竟身旁便是站着白衍。 “未曾提及!” 白衍摇摇头。 说完之后的白衍,便安静下来。 后世无数人都说,嬴政天下一统,太过于心急,方才在死后,导致秦国被六国旧族反噬,对秦国而言,灭掉六国后,实行分封郡县并行,方才是秦国最正确的选择。 曾经白衍也觉得,可直到如今身在秦国,见过嬴政,经历很多事情之后,白衍突然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似乎那样的选择,并非如想象之中那般正确。 后世中,秦朝一统之后,十四年而亡国,可就是这十四年,却铸造后世千秋之根基,一统的观念深存天下百姓的心里,直到数百年,上千年,乃至上万年,都将恒古不变。 哪怕后世的朝代在秦国灭亡后,推行分封郡县并行,但终究整个天下之人,都记住天下一统,天下一朝的观念。 这一切,都离不开嬴政在面对选择分封还是郡县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 白衍试想,若是嬴政选择郡县分封并行,不在一朝奠定后世根基,日后会出现何等局面。 秦国下一任君王,可是明君?纵然是明君,可还能有如嬴政这般威望,能顶住整个朝堂、宗室,乃至天下无数士族的反对,缓步吞并分封,推行郡县。 若 毕竟嬴政不强硬推行郡县,后世的天下人,何来一统之说,吞并土地,在士族的支持下割立,甚至待秦国朝堂声望变弱,让秦国朝堂变成下一个周朝,并非不是不可能。 当初诸侯王一开始,便是拥有封地的周朝臣子,在周王膝下为臣,随后便是利用臣子的身份与信任,架空周王,勾结党羽,互相借口讨伐。 或许这也是李斯与嬴政,为何在放弃分封制度后,甚至连分封郡县并行都不做选择,义无反顾的推行郡县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人,到了!” 忽然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白衍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 “日后有机会,便与赢侃、王绾表明立场即可,王上既然不曾言,便是不想让武烈君涉及此事,切记,无论何人劝武烈君上书谏言,乃至王上询问,君,亦不能表态!” 冯去疾看着白衍嘱咐道,一路上看着白衍面露思索,知道白衍定是在思考分封的事情,故而冯去疾都没有出声打扰。 “白衍谨记!” 白衍听到冯去疾的嘱咐,对着冯去疾拱手打礼,知道冯去疾已经误会,但眼下白衍并不着急解释。 在事情发生前,太着急表态,若是传出去,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会多出很多麻烦! 走下冯去疾的马车,看着马车离去,白衍这才转过身,来到白裕的府邸。 府邸仆人自然都见过白衍,特别是得知白衍如今归来,整个咸阳都张贴秦王嬴政,对白衍封君的事情。 “见过武烈君!” “见过武烈君!!” 一个个仆从看到白衍连忙开口,而为首的仆人也告诉白衍,白裕已经在府邸等候,说完,便带着白衍进入府邸。 白氏的府邸内。 得知白衍到来,白仲、白伯、白裕,纷纷走出书房,看着走廊下,跟着仆从走来的白衍。 众人纷纷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白老,见过伯父、叔父!” 白衍率先打礼开口,而说出来的话,也让白仲、白伯纷纷松口气,白裕眼中的笑容愈盛。 “白鸣,拜见武烈君!” 白鸣突然开口打礼,当看到白衍望过来时,白鸣那叫一个激动,眼神满是灼热的看向白衍。 “长这么大了!” 白衍看着白鸣,拱手后轻声感慨道。 或许年纪十五到十六岁的少年,身体正是疯狂发育的时候,与其他几次不同,这一次许久不见,白鸣仿佛彻底由一个小孩,蜕变成一个少年,恍如当初白岩离家,独自来到秦国的时候。 “嘿嘿!这次就回雁门,能否带吾一起去!” 白鸣听到白衍的话,一脸笑意的挠了挠头,有些委屈、央求的看向白衍。 这表情让一旁的白氏众人,乃至白鸣的父亲白裕,都忍不住摇摇头,这数月以来,从小一直习武的白鸣,不管在平阳还是在咸阳,没少与其他少年郎玩的时候,打伤其他人。 而白鸣也屡屡不服管教,不管是白裕还是谁,乃至白鸣的祖父白仲,也是训斥没几天,又惹事。 唯有见到白衍的时候,白鸣那叫一个乖,根本不像一个会打架的少年。 “住嘴!” 白裕听到白鸣的话,呵斥一句,随后便看到父亲与兄长,示意白衍进书房闲谈。 “看情况!” 白衍对着白仲、白伯、白裕拱手还礼后,路过白鸣身旁,看着一脸不甘心的白鸣,笑着说道一句。 刹那间,白鸣的表情如同翻脸一般,瞬间满脸狂喜,不看父亲,而是近乎讨好似的跟在白衍身旁,明明数人宽的书房大门,还害怕白衍撞到房门,不断走在前面领路。 书房内。 白君竹与白映雪也在,看到白衍后,姐妹二人便对着白衍打礼。 白衍也满是客气的对着二女还礼。 数月不见,一直在战场领兵,除去碑姬外,少有接触女色的白衍,再次看到白君竹,也有一瞬间的恍惚,毕竟领兵在外,看到的都是一个个满身汗臭味的男子,就如同将士们的笑谈,在大街上,别说碰到长相好一点的女子,就是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都忍不住挪不开眼。 而如今站在白衍面前的,可是美名外扬的白氏白君竹。 二十岁的白君竹,不管是气质还是那白皙绝色的娇颜,都让其他女子黯然失色。 好在白衍瞬间便回过神,礼毕之后,在白仲的示意下,来到木桌旁跪坐下来。 白伯与白裕二人对视一眼,方才白衍的眼神虽然隐晦,但二人还是注意到,眼下,二人纷纷心领神会的露出笑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木桌后。 白仲、白伯与白衍交谈着一会之后,轮到白裕,白裕与白衍可就没那么多客套,说话不仅仅随意许多,更是丝毫不在意白衍已经封君。 似乎在白裕眼里,白衍依旧是他当初受伤中毒时,一直等待的少年。 白衍回答着白裕询问楚地的事情,全都没有隐瞒,看着白仲、白伯得知其中凶险后,纷纷吸口凉气,一脸惊惧的模样,甚至连白裕闻言,面色都充斥着凝重,白衍倒是无所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时候的他也有很多底牌,只是眼下不方便告知白裕他们而已。 在白衍身旁,白君竹给白衍倒着茶水,听到身旁身穿秦国官服的年轻男子,谈及楚国的事情之时,白君竹虽然没有抬头望去,但时不时美眸随着男子的话而微微颤抖一两下,就足以证明,白君竹的注意力,并非是在面前的茶水上。 “现在可还想去领兵!” 白映雪在一旁,美眸看着白衍,想起在灞上之时,看着人山人海的世人,都在远远望着白衍与嬴政的模样,美眸闪烁之间,注意到长姐,连忙转移注意力,看向一旁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的白鸣。 白鸣总是吵着闹着要去战场,要跟随白衍领兵杀敌,也想成为白衍那样,成为秦国威名赫赫的名将。 眼下白鸣应该总算知晓,所谓的名将,到底多凶险,不仅仅要善武,会领兵,能让将士们信服,更要善于计谋,甚至是预测人心。 “去!” 白鸣听到白映雪的话,回过神,随后倔强的看向白映雪说道。 看着族姐白映雪那双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神满是调侃,白鸣也有些心虚,但成为一个领兵杀敌的将领,跟着白衍去战场,一直都是白鸣心里最大的愿望。 白鸣最终还是深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白衍,在白鸣心里,若自己不能成为像白衍一样的名将,那稍微差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你小子,此番回来,可打算迎娶君竹为妻?” 白裕看向白衍问道,并没有着急谈起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毕竟说起昌平君的事情,白氏之人,都该给白衍敬酒,故而白裕便趁着白衍在,询问白衍与白君竹的事。 如今白君竹已经二十,完全可以跟白衍回府邸,成为白衍的妻子,为白衍生儿育女。 书房内。 白映雪听到叔父的话,立即转头看向叔父,随后看向长姐与白衍。 给人清冷气质的白君竹,跪坐在白衍身旁,当听到叔父白裕的话时,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下来,动人的俏脸上,满是紧张。 白仲、白伯也看向白衍,忍不住笑起来,方才白衍见到白君竹的模样,他们可都是看到,故而这件事情,随着白衍回到咸阳,也将确定下来。 秦朝吞并天下十四年便亡国,可嬴政却是千古一帝。 这与郡县制脱不开关系。 第645章 白氏分析后的决定,白衍懵了! “什么,王上让你与田鼎联姻?” 书房内,听到白衍的回答,白裕顿时愣住了,就连白仲、白伯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凝固下来。 白君竹与白映雪,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是转头看向白衍。 “王令不可违,故而还望白老,伯父、叔父见谅!” 白衍对着白仲几人,拱手致歉道。 今日之所以匆匆来到这里,白衍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在白衍心里,若要娶妻,妻子定然是田非烟,即使对于白衍而言,这五年间见田非烟的次数,不过寥寥三次,别说与暴氏、白君竹相比,就是与赵秋在一起的时间,都要远远超过田非烟。 可在白衍心里,田非烟的地位,却超过所有人。 当初与白君竹、暴氏、赵秋接触之时,白衍都是有原因、有不同的身份,唯有当初见到田非烟的时候,他一无所有,是一个连村民都不愿靠近,时不时嘲笑的人。 那时候的他,对周遭所有人的眼神都格外敏感,正当他已经习惯除家人外,世间所有人看他的眼光时,时至今日白衍都记得, 就在那临淄城外的河畔。 田非烟,她看他的眼神,是人! 这也是为何如今白衍有身份有地位,却在这数年间,不管是接触如暴氏、赵秋、白君竹这般绝色女子,还是嬴政以及其他士族送给他的美人,白衍都未有过半分邪念。 不管是身在何地,不管杀了多少人,身上沾了多少血,或者见到何等诱人的美人,在白衍心中,始终都没有忘记,当初在齐国临淄,最落魄时碰到的人,那个从始至终都不曾嫌弃过他的女子。 “王上之命!” “田鼎?” 白伯、白裕眉头紧锁,就连白仲老脸上,都因为白衍的话,而眉头不展。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他们等待白衍归来之时,在他们本以为事情确认无疑之时,突然碰上这样的事情。 “白老、伯父、叔父,白君竹乃秦国远近闻名之美人,日后定能寻得良配!白衍事出有因,还望切莫怪罪!” 白衍说道,随后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众人,随后转过头,看着白君竹那怔怔失神的美眸,缓缓拱手。 与白仲、白伯、白裕等人摊牌,是因为白衍了解这些人的为人,是不会询问嬴政。 嬴政在灞上,已经亲口说过,择日昭告天下,白衍不担心白氏如何,可田非烟,却是知道一些他事情的人。 对此。 后面那句话,除去对白裕他们说,也是白衍对白君竹说的。 “白老、伯父、叔父,白衍今日便先告辞!” 白衍起身,再次对着白仲几人打礼。 今日来到这里,也是说清楚,给个台阶,白衍不想与白氏闹僵,对于白氏,白衍该还的人情,早已经还清,如今也斩下昌平君、昌文君的首级,算是为白裕报了仇,为白氏除患。 “何必如此着急离去!” 白裕看到白衍要走,别说兄长着急起来,就是白裕,也知道,今天让白衍离开,白氏与白衍的关系,怕除了他之外,恐怕再无瓜葛。 白衍有些意外的看向白裕,听着白裕的话,白衍倒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白裕真的对他不利,只会让白氏陷入万劫不复,更何况,如今嬴政为他封君。 “鸣儿,先带着白衍,前去正堂,父亲与祖父,片刻就到!” 白裕对着白鸣吩咐道。 白鸣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故而少有的乖巧起来,看向白衍。 白衍见到白裕无奈的眼神看过来,想了想,便点点头,转身跟着白鸣先离开。 书房内。 白仲、白伯、白裕看着白衍离开书房后,随着房门关上,这才看向彼此,无奈的叹口气。 “此前便听冯老有言,王上如何对付齐国迟迟犹豫不定,诸多大臣都谏言,劝降齐国,而非举兵!没想到,今日王上,却是打算让白衍联姻!” 白裕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可上有诸多公子、嬴氏宗亲,下至朝堂如此多官员大臣,王上为何偏偏选择白衍?要知道白衍可是齐人,如今又统领北疆之军,王上就不怕……” 白伯有些疑惑,皱眉说道,随后看向父亲以及白裕。 白裕听到白伯的话,摇了摇头。 “白氏与冯氏联姻,而冯老身居右丞相,白衍又封为武烈君,王上恐怕便是顾及于此,不想让白衍与白氏走得太近,至于白衍的身份……” 白裕说到这里,看了兄长白伯一眼,回过头后,眼中露出思索的目光。 “王上定然知晓白衍的来历,而此前,田鼎将白衍赶出齐国一事,已经传遍天下,世人皆知,听闻田鼎数次见白衍,甚至齐国公子升远赴遂阳城,白衍都终不回齐,如此,王上定然放心白衍!而为何与田鼎联姻,怕也是王上想利用田鼎的心思,想利用齐人都想让白衍归齐,故而不会决绝,也无法拒绝……” 白裕分析道。 虽然白衍方才只说了一句话,但白裕还是通过当前局势,分析出王上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转头看向父亲,白裕眼中满是遗憾。 “可惜,如今除了王上,谁都不知道白衍那小子,到底来自齐国哪个名门望族!” 白裕一想到白衍的来历,心中便是万般复杂,特别是想到此前白衍曾经许诺白氏的婚亲,可结果发现,那时候白衍居然用的是邹兴之名。 彼时他们白氏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 亏他们还特地威胁利诱白衍,逼迫白衍许下承诺。 那小子…… 白裕越想,心中越是闷得慌,若是知道白衍的来历,白裕就是辞官,也定要亲自前往齐国,上门拜访一番,好好见一见白衍的家人。 “王上此举,恐的确是想让白衍疏远白氏!与田鼎拉拢关系之余,日后在齐国,再行离间计!” 白仲听到白裕的这一番推测,也点点头。 除了这个原因,白仲实在想不到,王上为何要与田鼎联姻,并且还要在诺大的一个秦国中,非要让与田鼎有过节,却又是齐国最想拉拢的白衍,与田鼎联姻。 如今秦齐并未翻脸,恐怕齐王得知这个消息,也定会有趁机拉拢白衍之意,有自己的心思,故而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白仲眉头紧锁,眼神满是担忧。 白仲清楚,若是抛开白君竹与白衍的婚亲,他们白氏与白衍的关系根本没多少关联,仅仅是白裕一人而已。 况且当初在攻打韩国时,白裕就算没有把白氏铁骑交给白衍,失去白裕的白氏,最终也会失去白氏铁骑。 如此一来,白衍虽然拥有白氏铁骑几率渺茫,但同样的,白裕没有得托付白衍的举动,或许后面也不会得到白衍的救治,白裕一死,白氏也会彻底没落,被昌平君以及无数仇人,用手对付,别说他们的性命,就是他们的妻女,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叔裕无权,不管是为了白氏,还是为了白平、白鸣的仕途,白氏与白衍的关系,决不能疏远!” 白仲轻声说道。 如今就连白衍的封地洛阴,都是白氏之人在管理,白仲活了大半辈子,十分清楚白氏一旦与白衍疏远,对于白氏,会失去多少。 至于白裕与白衍的关联…… 白仲看向一旁的白裕,当初说是白裕在军营中照顾白衍,可真正照顾多少,他们白氏之人比谁都清楚,若说报恩,白衍报答白氏已经不止十倍。 “可王上已经决议……” 白伯听到父亲的话,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却毫无办法。 “王上虽让白衍联姻,却并非提及白衍与白氏之事,更何况,王召并未张贴示人!” 白仲看向长子白伯,说完后,便转头看向白裕。 “父亲,或可让媱儿,为白衍之妾!” 白裕看到父亲的眼神,很快,便领悟到父亲的意思,于是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可白裕自己说出这番话后,都反应过来,让白媱为白衍妾室,作用根本不大,即使有白氏在,但白媱的姿色,恐怕难以与那田鼎之女媲美。 他们可是听说,田鼎之女的美貌,当初洛阴之人瞧见,无数人惊为天人,昔日若非忌惮田鼎,就是咸阳很多公子、士族子弟,都想要一睹那美人姿色。 安静之中。 最终白伯率先把目光,看向白映雪。 白君竹是白氏才女,更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让白君竹为妾,别说仲弟白岩不会答应,就是他们,都觉得过了些,日后让白君竹与其他名门望族的子弟婚配,不管对白君竹,还是白氏,都是更好的选择。 故而想到这些,又考虑到田鼎之女,白伯最终方才把目光,看向白映雪。 论美色,白映雪不下其姐,唯一的区别便是白君竹给人清冷,而白映雪则调皮开朗许多,让白映雪成为白衍妾室,为白衍生儿育女,成为日后白氏与白衍关系的枢纽,对于眼下而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不如让映雪为白衍妾?” 白伯想清楚后,叹口气,转头看向父亲白仲。 一句话,让书房内的白君竹、白映雪,全都意外的看向白伯。 只有白仲、白裕理解,白伯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白仲方才其实也与白伯、白裕商量,虽说映雪乃是仲子白岩的女儿,白岩不在,婚事可由他做主,但终归还是商量一下为好。 而白伯的话,便是表明立场,就连白裕,也沉默下来。 “映雪,可否愿意为白衍妾室?” 白仲看向白映雪,询问道。 若非知道白衍如今的身份,以及权利,对白氏太过重要,否则白仲还真不舍得开这个口,白氏之中,白君竹与白映雪,哪个不是无数士族子弟朝思暮想的美人。 “祖父允诺,虽是妾室,并无妻名,但祖父与整个白氏,都会让汝日后在白衍身旁,拥有正妻之实!” 白仲许诺道。 这点白仲还是能保证,让白映雪做白衍的妾室,是白氏为了维护与白衍的关系,所做出的让步,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衍若是还不能答应,让没有正妻名分的白映雪,拥有正妻一样的地位,那么便是白衍的不是,是白衍不想继续与白氏维护住这段关系! 如此一来,别说维护关系,他们白氏所有人脉与白衍,日后恐怕也会老死不相往来。 “祖父……” 白映雪看着祖父、伯父、叔父的目光,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在白映雪心里,白衍都是长姐的未婚夫婿,可如今一转眼,祖父他们,突然让她成为白衍的妾室,这转变实在太大,让白映雪都有些猝不及防。 妾室! 白映雪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日后注定没有正妻之名。 而听到祖父的许诺,不知为何,按照白映雪的心性,本该生气、不甘、不情愿,甚至出言反驳,但白映雪 正当白映雪手足无措之际。 “祖父,君竹愿为白衍妾!小妹当寻良人!” 白君竹突然说出来的话,让白映雪回过神,反应过来后,有些茫然的看向祖父,以及开口的长姐。 “君竹!” “君竹!!” 书房内,不管是白仲,还是白伯、白裕,听到白君竹突然开口的话,全都满是诧异的看向白君竹,不明白为何白君竹突然开口。 若是不忍白映雪牺牲的话,他们都想劝劝白君竹,毕竟哪怕是妾室,只要白衍愿意以正妻对待白映雪,有白氏在白映雪背后撑腰,白映雪过得也定然不差。 更别说比起平阳、咸阳,以及他们见过的无数士族子弟、公子,他们都清楚白衍的为人,看白衍对待白裕便知道,根本无需担忧白映雪跟着白衍会委屈。 “昔日君竹的婚事,本是父亲许配给邹氏君子,事因君竹而起,怎让映雪承担,如今邹氏君子虽然不在,可白衍却是携其玉佩到来……” 白君竹看着众人说道,随后微微低头。 “君竹,愿为白衍之妾!” 如今在整个书房,仅有白君竹一人,猜测到田鼎与白衍的婚事,远没有那般简单。 白君竹知道深得嬴政宠信的白衍,掌管北疆驻军后,对白氏到底有多重要,故而祖父他们不想与白衍切断关系后,比起小妹映雪成为白衍的妾室,白君竹甘愿自己成为白衍的妾室。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白君竹除去白氏以及小妹映雪的原因外,白君竹心中其实也有一丝丝,对那田非烟的不服,也有回想起当初,偷玉佩之时,那个在院子里并未转身的背影。 更何况白君竹也清楚,五年前,是她白君竹看到少年来到白府时,不愿与少年成婚,若非是她那般抗拒,或许便没有今日,更没有祖父让小妹去做白衍妾室。 ………………………… 白衍有些错愕的看着白裕。 这是白衍在白氏府邸,吃得最忐忑的酒宴,说是酒宴,但那安静的氛围,连白衍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着正堂上,安静的白老,随后看着白伯与白裕的面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白衍也默默拿着碗筷,独自吃着,桌上酒爵里面的酒,是一滴没沾,也没有举起来的念头。 而白衍也有些奇怪,为何整顿酒宴中,连一个人白氏女眷都没有看到。 “小子!” 白裕突然放下碗筷,那突然的声响,让白衍顿时看过去。 “你可知,与君竹的婚亲既然已经立下,如今反悔,这让君竹如何见人?” 白裕看着白衍,那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白衍闻言,一脸苦笑,放下碗筷,只能硬着头皮,给白裕拱手致歉。 感觉到这顿酒宴,恐怕难以善了,白衍心中叹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白裕,当初与白氏,白衍一直记得的,便是白裕的提携。 这也是白衍与白氏,一直维系住关系的地方,昔日回忆,白衍很珍惜,不想与白裕闹翻。 但若是没有选择,那白衍也没办法。 “白老!抱歉!” 白衍看向正堂上的白仲,抬起手,轻声说道。 白鸣看着正堂内发生的事情,一脸惶恐不安,那泛红的眼睛,满是忐忑的看着白衍,还有族中长辈。 另一边。 白伯看着白衍的举动,叹口气,随后转头看向父亲。 “等会便带着君竹回府!” 白仲这时候,也终于开口,看向白衍。 看到白衍一脸意外,欲言又止的模样,白仲哪里不知道白衍想要说什么,叹口气。 “既然是王上之命,老夫与白氏自然不敢抗命,但白衍,汝倘若还记得白氏昔日相助之情,日后便对君竹,以正妻相待!” 白仲轻声说道。 说起这句话,白仲其实心中也有些惋惜,让白君竹去当白衍之妾,白仲始终觉得有些不妥,但奈何君竹自己愿意,而且他们白氏又担心,王上过两日下诏,到时候再做决定,一切都为时已晚。 “嗯?” 白衍听到白仲的话,起初没反应过来。 为何要带白君竹回府,为何日后又要以正妻相待,方才明明已经说清楚,不日他白衍就要…… 很快,等白衍反应过来后,彻底惊呆在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白仲,随后看向一脸不善的白伯、白裕。 这,这是…… 白衍懵了!彻底懵了!!! 但这时候,白衍听着白仲的话,看着白伯与白裕的目光,知道这时候若是开口拒绝,几乎是在打白氏的颜面。 半个时辰后。 在夜色中,白裕的府邸外,在二十名仆从、侍女的跟随下,数辆马车,整齐有序的在门外等候着。 白衍在白仲等人的陪同下,离开府邸,随后便看到,白府的女眷都在马车旁,对着白君竹与白映雪嘱咐着什么,见到白衍到来这才与白君竹道别,离开马车。 在白氏一众族人,男女老少的目光中,白衍有些浑浑噩噩的走上马车,当看到白君竹在白映雪的陪同下,也跟着走上马车时。 一时间,随着白映雪看了白衍一眼后,离开马车。 白衍看着白君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很多书友大大不喜欢白君竹,可说实话,带刀都觉得,白君竹如果最后成为其他士族的女人,带刀都膈应。 希望大大们见谅,带刀只能用这种方式,安置白君竹。 第646章 留下的白君竹,苦闷的齐王建 白衍的府邸内,嬴政赠予的财物,放满整个内院,昏暗的夜色下,白府的老仆正在忙着。 不提嬴政送来的美侍,单是五百名仆从,就是白衍的府邸所无法容纳,自然而然,为白衍看守府邸的老仆,便需要挑选一些仆从、侍女留下,剩下绝大多数仆从,则是去封地洛阴。 白衍带着白君竹回到府邸后,命人带白君竹的侍女,去准备最好的一间房,让白君竹安顿下来。 书房内。 在烛灯之下,白衍看着木桌上,今日带来府邸拜访的名册,其中不乏一些名儒之士献简之说。 虽说嬴政赏赐给白衍的奴仆、侍女,多达数百人,但以白衍的封地,加上其他地方的食邑,白衍若想要再圈养一些门客,完全绰绰有余。 不过考虑到门客之乱,白衍这才对圈养门客,没有丝毫念头。 “日后若有需要,便嘱咐府邸下人!” 白衍让白君竹跪坐下来,不需要客套。 对于白君竹,在白氏府邸之时,白衍根本不可能拒绝白氏,打脸如杀人,连士人都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更别说羞辱一个老族的颜面。 所以白衍也算是稀里糊涂的,便把白君竹带回府邸。 “告诉府邸所有人,日后府邸内的大小事务,白姑娘皆能过问决定!” 白衍转头对着老仆人嘱咐道。 既然把白君竹带回府邸,那么不管是看在白氏的颜面,还是白君竹,白衍都不会真的把白君竹当成一个小妾,更不可能让府邸内的那些仆从、侍女,有丝毫怠慢。 “诺!” 老仆点头道,随后见到白衍不再吩咐其他事,示意让他先退下。 老仆连忙后退,转身带着仆从与侍女离开,下去吩咐府邸内其他仆从、侍女。 很快。 书房内随着房门关上,便只有白衍与白君竹两人。 “白姑娘,即日起便委屈姑娘,且先在府邸居住,日后若是姑娘碰见心仪之人,白衍定然不会阻拦,白氏那里,白衍也会亲自前去交代!” 白衍看着书房关上之后,这才看向白君竹,拱手说道。 这句话,一路上白衍已经憋了许久,如今终于能够私下说出来。 白君竹是白氏远近闻名的才女,让白君竹为妾,连白衍都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男子,都是在委屈白君竹。 白君竹为妾! 这是在今日之前,白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幸好。 白衍这个人并没没有多贪心,在得到田非烟,已经完全满足的情况下,对白君竹并没有其他念想。 如今白君竹虽说已经来到府邸,但日后若是想离开,白君竹随时可以走。 至于身份,根本不需要担心。 当初赵姬赵太后,便是例子,身为吕不韦妾室的赵姬,赵姬一开始也是小妾,后面方才成为秦庄襄王的正妻,更是最终成为秦国太后。 而像赵姬这样的事情,如今这个天下,并不少见。 这也是今晚在白氏府邸,预感到不能拒绝白氏的情况下,白衍最终同意带着白君竹回到府邸的原因,反正只要白君竹愿意,日后无论何时都可以离开。 期间,便权当白君竹在府邸内,以宾客的身份借住。 “君竹今已是武烈君之妾,除非武烈君要将君竹赠予他人,否则君竹不会离开!” 白君竹听到白衍的话,低着头,美眸有些暗淡。 白君竹能感觉到白衍的话并非是羞辱、嫌弃,而是如同曾经在白氏那般,客气有礼的待她,更没有因为方才祖父的话,把她当做妾室随意对待。 连白君竹都不知道,看到白衍的举动,她是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 回想到在叔父府邸大门外,叔婶她们看着白衍没有出来,还偷偷教导她今晚可能遇到的事情,提醒她别害怕的话,导致她一路坐在马车内,心跳都紊乱不止、 如今看着眼前的白衍。 白君竹忍不住苦笑,若是叔婶她们知晓白衍的这番话,会如何感想。 “妾?白姑娘何必如此执着?莫说姑娘,就是白衍也心知,让姑娘为妾,本就是委屈姑娘!” 白衍听到白君竹的话,脸上满是意外,随即苦笑起来。 看着低头不言的白君竹,许久后,白衍叹口气,便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木桌上的竹简,看起来。 虽说不打算圈养门客,但若是碰到有才之人,白衍也不介意为其引荐。 至于白君竹。 白衍相信,以白君竹的才学、模样,过不了多久,便会因为妾室的名分,而心生委屈,到时候巴不得离开。 毕竟白衍做人还是有自知之明,他白衍何德何能,能让无数名门望族子弟追求的美人,白氏白君竹,做他白衍之妾。 今晚是白君竹冲动,日后白君竹定然会想开。 安静的书房中。 白衍耐心的看着一卷卷竹简,等着仆从等会弄好房间,过来禀报,到时候便能让白君竹去休息。 过了许久许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并非是白君竹侍女回来的脚步声、开门声,而是来自木桌对面,一直安静的白君竹。 “武烈君可知晓,君竹一直很想很想,想与武烈君一同回齐国,去见武烈君的外祖母!” 白君竹轻声说道。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白衍本能的看去,当看到木桌对面,白君竹低着头,清冷的俏脸上,美眸隐约似乎,有些委屈而逐渐泛红起来。 随后,白衍便看到,白君竹悄然抬头看过来时,莹莹双眼之中,已经满含泪水。 这一幕让白衍一愣, 此时,白衍整个人都因为白君竹的话,而十分意外,没想到白君竹会突然说起这个。 昔日白衍的确与白君竹说过他来秦国的目的,但那也是白衍不想隐瞒白君竹,方才坦白而言的话。 从始至终,白衍都没想到,过去那么久,白君竹突然当着他的面说,想和他回齐国,随他去见外祖母! 白君竹想见外祖母!!! 白衍就是再愚钝,再不善男女之事,对于白君竹这句话的含义,白衍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望着白君竹那美眸满是泪水的模样,白衍心中也有些慌乱, 设计害人,用剑杀人,白衍从未有过一丝紧张,然而看着落泪的白君竹,听着方才白君竹的话,白衍还是有些无措。 本能的在脑海里,浮现外祖母与白君竹见面的场景…… 白衍苦笑。 在白衍心里,真的所求不多,一直以来,都是田非烟一人。 “昔日武烈君所言的女子,是否便是田姑娘!” 白衍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白君竹说了一句。 白君竹美眸望着白衍。 当初白衍谈及来秦国的原因,说起那女子的时候,白君竹从未往田氏那里想,甚至后面在洛阴见到田非烟的时候,白君竹都没有怀疑,把白衍曾经说过的女子,与田非烟联系在一起。 直到秦国各地,都在流传那神秘老者的时候。 当看着白映雪与其他女子一起,说那着书老者是沽名钓誉之辈,白君竹却已断定,映雪诋毁的着书老者,正是白衍时。 白君竹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当初白衍口中的女子……便是田非烟! 当初在洛阴,她见过的田非烟!!! “武烈君!小主!” 书房外,白君竹侍女的声音传来。 突然传来的动静,吸引白衍与白君竹的注意。 听着门外白君竹的侍女禀报,房间已经收拾妥当,白衍看着白君竹拿着衣角,轻轻擦拭眼角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模样。 当白君竹缓缓起身,对着白衍辑礼,转身告退的时候。 “是她!” 白衍开口说道。 在听到白君竹的话后,白衍便知道,在白氏,白君竹应当已经猜测到许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在白衍的目光中,白君竹回过头,那白皙绝美的俏脸上,依旧泛红的双眸看过来,眼中满是释然。 “君竹不与田姑娘争名,只求武烈君不要让君竹,以妾室居住府邸内都不能!” 白君竹看着白衍说道,说完对着白衍行礼,随后转身离开,打开书房大门后,看到侍女,便离开书房。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哪里听不出白君竹的言外之意,不争名,不代表不争实,简而言之,就是白君竹不相信,她一直都不如田非烟。 “唉……” 白衍缓缓叹口气,没有再看着手里的竹简。 望着书房大门外,白君竹那秦服绸衣下的身影,白衍也是一个男子,从离开故乡一直到现在,年纪都过了二十。 很多时候,身为一个人男子,白衍也有念头,可白衍清楚,有些事情,一旦有过一次,便会有无数次。 而田非烟,却是白衍最珍惜的人。 甚至大于一切享乐。 ……………………………… 齐国临淄。 “方圆阵那白衍都能破解,田鼎啊田鼎!寡人要被气死了!” 临淄王宫之中,齐王建一脸惆怅的在走廊下,看着天空。 即便是时隔多日,如今一想起白衍,本以为能释然的齐王建,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释怀,景骐、昌文君,再到昌平君。 楚地传来的一个个消息,都愈发证明,白衍领兵才能的优秀。 这也让齐王建,愈发不甘身为齐人,本该为齐国效力的白衍,如今却在秦国,为秦国攻城略地,不断斩杀楚国大将,吞并楚国大片大片疆域。 若是着书老人是神秘的,难以触及的,那么白衍,就是结结实实的看得见的名将,完全可以强齐的罕世之才。 是他齐国的李牧,是他齐国的白起。 可偏偏…… 因为田鼎,如今白衍却在秦国,为秦国效力! 一想到白衍攻打下来的那些疆域,本该是齐国所吞并,如今却是秦国的之物,这让齐王建每每看到楚地传来的消息,心中的沉闷,差点让齐王建喘不上气。 “王上!王上!!!” 忽然间,齐相后胜急匆匆的走来,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本就心情苦闷的齐王建,转过头看向后胜,不明白又发生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很多书友大大不喜欢白君竹,可说实话,带刀都觉得,白君竹如果最后成为其他士族的女人,带刀都膈应。 希望大大们见谅,带刀只能用这种方式,安置白君竹。 第647章 惊慌过后,齐王建的打算 “王上,项燕败了!项燕统领楚军,被白衍调令秦军包围,项燕兵败被杀,楚军尽数覆没!” 齐相后胜来到齐王建面前,急匆匆的禀报道。 此时作为齐国丞相,后胜那褶皱的老脸上,也是一脸感慨,此前后胜都没想到,连楚国项燕,都会兵败秦军兵戈之下。 “什么?” 齐王建闻言,瞳孔一震,表情瞬间大变,慌忙上前拿起后胜手中的竹简,打开看起来。 几息后。 当看完竹简中的内容,齐王建整个人都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齐王,齐楚相邻,齐王建怎会不知,项燕兵败意味着什么。 “楚国,亡了!” 齐王建怔怔的说道,语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有些恍惚。 偌大一个楚国,古往今来疆域辽阔,传承八百年的强楚,就这般,亡国了? 颤抖间。 这一刻,齐王建真的慌了,因为齐王建深知,随着楚国灭亡,除去北遁,并且名存实亡的燕国,如今整个天下,便只剩下齐国与秦国。 “齐国与寡人,如今该何去何从?” 齐王建有些迷茫,有些惊慌。 一直以来,齐王建之所以不参与诸国纷争,便是一直记得四十多年前,诸国联盟灭齐一事,加之齐王建也想袖手旁观诸侯间的争斗,巴不得全都斗得两败俱伤。 可一晃眼,继韩赵燕魏后,最强大的楚国,也败在秦国之手。 曾经韩国灭亡,齐王建看着其他诸侯国,没有放在心上,赵国灭亡,齐王建脑海里还感慨,李牧让秦国死伤二三十万秦军,而燕国、魏国相继灭亡,齐王建想着还有楚国,八百年传承下来的强楚,秦国怎可能如此轻易的灭楚。 事实上,当得知昌平君叛乱,秦将李信统领二十万秦军尽数被楚军所灭,齐王建感觉一切都如他所料的那般。 直到眼下看到竹简,齐王建依旧有些恍惚。 楚国也亡了? “白衍!” 更让齐王建心中悲痛欲绝的是,为秦国统兵攻败楚国大将项燕的,居然齐人。 那个为秦国灭魏,后在楚东,一人扭转整个战局的名将白衍! 此刻齐王建恨不得捶足顿胸,心中那阴郁之情,让齐王建呼吸都不顺畅。 “王上!王上,长公子以及扈将军求见!” 一名宦官,这时候也急匆匆的来到齐王建面前,拱手禀报道 齐相后胜听到宦官的话,看着齐王建的模样,一想到如今秦国,已经快要灭亡楚国,如今只剩下齐国,想到这里,后胜想了想,对着齐王建打礼。 “王上!” 后胜对着齐王建拱手打礼。 齐王建一脸难受,正准备让宦官去把长子,以及扈将军带进来,并且还想着召集朝中大臣商议对策,突然听到后胜开口,便转头看去。 “王上,臣以为,长公子与扈将军,定然也是听闻项燕兵败的消息,故而前来谏言,聚兵以抗秦!” 后胜看向齐王建。 “若真如此,王上万不能答应,否则齐国,定会落秦国口舌!” 后胜说完,一脸担忧的看向齐王建,似乎害怕齐王建会因为他人的劝说,最终让齐国,平白无故召来秦军攻打。 “何意?寡人……” 齐王建皱起眉头,看后胜。 不过齐王建的话还没说完,后胜便摇头,其他人或许不敢打断齐王建的话,可后胜乃是齐王建的舅舅,在议事之时,完全可以用长辈的姿态,劝诫齐王建。 这也是君王后不在,后胜每到关键之时,本能会使用的身份,并且屡试不爽。 毕竟齐王建不信亲人的话,谁的话还能相信! “王上,臣敢问,齐国数十年不修城邑,如今匆匆固修城池,一年半载,可能比得上魏国?” 后胜看向齐王建询问道。 齐王建一脸阴沉,但想了想魏国的城邑,特别是大梁,修缮百年,号称天下固城,齐国短时间内,根本比不上。 想到这里,齐王建看着后胜,摇了摇头。 “那王上,臣再问,箭矢、战马,骑战冲锋,齐国可有哪支铁骑,比得上李牧麾下骁勇善战的边骑,以及秦国的铁骑?” 后胜看向齐王建再次询问道。 齐王建依旧摇摇头。 这时,后胜想了想,叹口气。 “而方阵之间,齐国如今可有哪支大军,比得上项燕麾下精锐楚军?” 后胜看向齐王建,这一次,不需要齐王建表态,看着齐王建不断阴沉的面容,后胜便摇摇头。 “纵观天下韩、赵、魏、、楚,那些诸侯国的士伍,皆是天下骁勇善战的大军,可到头来,接连败在秦军麾下,最终导致灭国,而我齐国之所以存留至今,安然无恙,便是因我齐国王女,妫婵公主乃是嬴政妃子,王上与秦王乃是亲家!并且更重要的是,王上与历代秦王都连年盟交,毫无交战之举!亦无交恶之心!” 后胜说着说道,言语中,先把诸侯国大军的厉害,说了出来,用于衬托秦军的强大,随后又用秦军的强大,衬托出如今齐国安然无恙,都是齐王建的功劳。 看着面色明显好看许多的齐王建,后胜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更好。 “告诉公子升、扈将军,并且嘱咐宫卫,今日寡人操劳过累,有事明日朝堂再议!” 齐王建听到后胜的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见人,有什么事情,明日在朝堂上,再做定论。 后胜说的话没错,让齐军迎战百战之师的秦军,齐王建自己心里都没底。 更何况。 就算备战,就算真的打算与秦国交战,如今耽误之急也并非是修缮城池,而是要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请回白衍。 方才后胜所言之中,齐王建清楚,不管是水淹大梁,还是领兵击败楚军,都是白衍所为,更别说昔日李牧麾下边骑,尽在白衍麾下。 齐王建已经决定,哪怕白衍是田瑾的弟子,若白衍怪罪他这个齐王,只要白衍愿意回齐国效力,他齐王建愿收回昔日王令。 这段时日,齐王建已经命人去调查过,当初田瑾一族被处决后,令史便命人去处理,而最后田瑾的尸体示众后,更是丢去城外,最后由一个专门敛尸的耕民之子处理。 只要白衍回齐国,齐王建愿意命人找到那个耕民之子,寻到田瑾尸体丢弃的位置后,命人寻其尸骨,为其立碑,亲自前去祭拜后,更布诏天下,以赦免田瑾一族之罪。 “诺!” 宦官听到齐王建的话,连忙打礼,转身离去。 一旁的后胜见状,心中松口气,心中满是得意,如今田鼎不在,齐国朝堂,作为齐国丞相逢他,可不怕谁。 看着天下局势,后胜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能在秦国、齐国之间,获得最大的利益。 首先不能出现的,便是战争! ……………………………… “田鼎,汝祸害齐国,罪该万死!!!” “田鼎!奸佞小人!迫害齐人才士,罪臣也!” “田鼎……” 临淄城内,随着项燕兵败,被白衍统领秦军包围,最终斩杀的消息在临淄传开,整个临淄城内,无数人纷纷再次震动起来。 继白衍破解方圆阵后,无数怒火中烧的齐国士人,以及六国人士,纷纷又一次不顾场合,破口大骂。 所有人都满腔怒火,一想到白衍是齐国人,如今却为秦国,灭魏破楚,所有人心中那叫一个难受。 特别是楚人,随着越来越多楚国士族,来到齐国,咒骂田鼎的人中,越来越多的楚人纷纷参与其中,甚至失去土地的楚国士族之人,比其他诸国士人骂得更厉害。 若非是在齐国。 若非田府在齐国的威望,非一朝而就,那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威名,足够让无数人止步。 否则的话,无数义愤难平的六国士人,怕早就忍不住,结伴去田府,把田府包围起来,恨不得让田鼎给个交代。 而随着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到处都是愤愤不平的议论声时。 在田府。 府邸内,在院子中的书房中。 看着侍女、仆人,不断搬着书房内的书籍,以及一些珍贵的瓷器,田琮一步步来到父亲身后,看着父亲。 “父亲,都已经安排妥当,再有半个时辰,便可以启程!” 田琮轻声说道,如今田府这里的东西,已经快要搬离得差不多。 “好!” 田鼎听到长子的话,看着窗外,脸颊上满是复杂。 曾经亡妻最喜欢的便院子里的凉亭,田鼎一直以为,或许到死,自己都不会离开这座府邸。 “想来如今有齐技击的护送,烟儿也快到洛阳,见到叔贤!” 田琮想到小妹田非烟,有些感慨的说道。 父亲悄悄派遣齐技击护送小妹离开齐国,又书信让田贤去洛阳等候小妹,带着小妹去咸阳,如今恍然间,府邸没有小妹,倒是少上几分欢乐,缺乏几分生气。 以前田琮总是害怕小妹,有时候也会头痛,可如今看不到小妹,田琮倒是真的不习惯。 田琮看向父亲,他相信,父亲应当也是与他一样,很不习惯,也很想念烟儿。 “咸阳,就怕也是一个,是非之地!” 田鼎轻声说道。 想起爱女,田鼎也有些担忧,生怕日后在咸阳,爱女没有田氏的庇佑,会被欺负。 可田鼎清楚,自己若是贸然前去秦国,嬴政未必会放过他,此前很多事情,都已经让他成为秦国的眼中钉,此前由于秦齐盟好,方才不敢贸然对他动手。 “大人,吕奇已经带到!” 一名仆人,这时候来到书房内,禀报道。 田琮转过头,便看到胖乎乎的吕奇,正一脸讨好的看着扬起笑脸。 此前在齐国的时候,田氏竭尽所能,庇护吕氏一族!如今非烟去咸阳,该是到吕氏,庇护在咸阳的外亲,烟儿! 若是不能,田府就是再没落,就是齐国日后不在,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吕氏在齐地的一切消失。 “表兄!” 吕奇对着田琮拱手打礼,想到如今城内,一路上看到的场景,吕奇忍不住看向姑父。 当看到姑父田鼎转身看过来,吕奇心中一紧,连忙打礼。 “何时动身回秦国?” 田鼎看着吕奇,开口问道。 第648章 佳人到来! 咸阳城内,白衍的府邸中。 一卷竹简上,白衍正在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按照嬴政的吩咐,白衍把昔日在攻楚一战,出过力的人,全都呈上去。 按照往常这类事情,是要等到秦军大营内的竹简,全部都呈到咸阳,之后由国尉麾下属丞,以及左右丞相麾下的属官登记,再由国尉、左右丞相亲自核查,最终方才递交给嬴政。 而嬴政如今的命令,显然跳过很多步骤,让白衍提前记录在册。 木窗旁。 白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头看向窗外。 对于嬴政的举动,白衍心知,这是让他把一些贡献大,以及身份敏感的人写出来,送去王宫。 当初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给嬴政提了一个醒,特别是楚国无数士族,如今尚在齐国,一旦楚国士族想要报复,定会让人防不胜防。 “武烈君!” 听到脚步声,白衍转头,看着白君竹端着茶水进来。 “何不让映雪在府内留宿?” 白衍轻声说道。 距离带着白君竹回到府邸,已经过去五日。 这五日之中,白映雪每天都会来到府邸这里,每当白衍下朝回到府之时,都会看到白映雪在陪着白君竹,有时候白鸣与白媱,也会跟着过来。 若是白衍没记错的话,今日,似乎只有白映雪一人,独自过来。 “祖父、伯父他们不会让映雪留宿!” 白君竹轻声回道。 秦服绸衣之下,白君竹跪坐在白衍身旁,给白衍倒好茶水后,看着木桌上,有白衍已批阅过的竹简,白君竹如这几日一般,伸出纤手拿起竹简,起身拿去木架那里,放置妥当。 白衍听着白君竹的话,沉默下来,看着白君竹那长发的背影,没有说话。 不让白映雪留宿! 白衍清楚,不是白氏那些人,在提防他对白映雪有不轨之心,应当是不想让白映雪惊扰他与白君竹。 “幸好白君竹没有与白映雪说过,并未同房。” 白衍叹口气,心里想道。 正当白衍拿起笔墨,准备继续书写竹简之时,突然看到书房门外,仆从急匆匆的走来。 “武烈君!宫里来人!” 仆从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闻言,与不远处的白君竹对视一眼,有些诧异,这都已经快要天黑,王宫里面居然来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白衍还是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院子中。 一名宦官看到白衍,连忙上前,与白衍互相打礼之后,急匆匆的告知白衍,王上传召白衍立即进宫,王上已经命人去通知尉缭、冯去疾、李斯等人。 白衍闻言,点点头,连忙跟着宦官离开府邸。 ……………………………… “小妹,终于到了!为兄这把骨头哟~!” 黄昏之下,咸阳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之中,响起田贤那痛苦的呻吟。 马车内,田贤满是无奈的看着小妹,一路走来,半个月的路程,硬是十天便走完,天知道这些时日,田贤心里的阴影。 “兄长与武烈君相识,听闻嬴政赏赐武烈君诸多美侍,等会相见,兄长大可让武烈君安排十余名美侍,为兄长捏脚按肩!” 田非烟美眸笑吟吟的看向兄长田贤。 田贤看着小妹的表情,连忙苦笑的摆手摇摇头。 “美侍为兄不敢想,小妹见到心仪之人,日后别忘记为兄……啊!!!” 田贤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大腿肉被踩到一点点,那剧烈的刺痛,顿时让田贤一脸痛苦的喊起来,当看着田非烟满是关心的模样,准备过来。 “别别别!!” 田贤连忙苦笑着摆摆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白衍赶紧过来,把小妹带走,让他好好清静安生几日!!! 咸阳王宫。 满是烛灯的书房内,跟着宦官来到书房的白衍,便看到尉缭、冯去疾、辛胜、李斯等人,已经全部都在书房之中。 “臣,拜见王上!” 白衍对着在众多大臣之中的嬴政,拱手打礼。 “白衍,不必多礼!王翦将军、蒙武将军,已经传来消息,秦军已经攻破楚都寿春,占领楚国王宫!” 嬴政看到白衍到来,一脸喜悦之色。 秦国灭楚,白衍当属首功,虽说楚国都城寿春,以及楚国王宫,都不是白衍领兵攻破,但谁都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白衍的功劳。 如今看着昔日疆域千里的楚地,尽数划归秦土,这让嬴政如何能不兴奋,如何能不喜悦。 “臣,恭贺王上!楚地归秦,整个天下,除去苟存的代地,以及北遁的燕国,便只剩下齐国!” 白衍连忙再次打礼。 听到这个消息,白衍也并非很是意外,毕竟在来的路上,白衍便已经分析过,嬴政如此着急的召见,会是何事。 其中便有猜测过,是灭楚的消息传来。 看着嬴政把目光,放在地图上最东边的地方,齐国,白衍哪里还不知道嬴政的心思。 “是啊!只剩齐国了!” 嬴政望着地图,一脸感慨,神情之中,满是迫切与渴望。 天下共主! 这一词,如今近在咫尺,仿佛就在眼前,轻易必能拿到,以至于让嬴政好不容易平复的思绪,再次焦躁起来,恨不得,立即下令举兵,随时准备攻打齐国。 书房内。 白衍上前两步,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随后看向李斯、赢侃等人,纷纷互相点头示意,而当看到蒙毅之时,白衍也对着蒙毅点头示意。 看着如今身为中常侍的蒙毅,微微点头回礼,白衍报以善意的对视一眼后,这才转过头,看向地图。 此时的地图,与两日前白衍见到的,已经不一样。 巨大的地图之中,昔日韩赵魏楚,这些诸侯国疆域上的字,已经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全是一个个城邑、乡亭的名字。 除去齐国以及一块写有代,一块在角落写有燕的地方,一个大大的秦字,格外瞩目。 “王上,既然王贲将军、杨彦将军请令,想要平定楚国后,领兵前往齐国边境驻扎!微臣谏言,王上或可让武烈君,领兵前往高唐!在高唐一地阻拦齐国,彻底切断齐国往北的念头,与此同时派遣使臣,出使齐国,逼迫齐王降秦!” 尉缭看着地图,知道嬴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吞并齐国,故而想了想,便转头,对着嬴政拱手建议道。 白衍听到尉缭的话,有些意外。 高唐! 想起这个地方,白衍脑海里 如今看着地图,白衍知道,高唐距离齐国临淄,并不远。 若去高唐,日后齐国降秦之时,白衍便能立即顺着禹城、晏城,随后由浊河乘船往东,从夫于回临淄。 沿途所有路程,根本不需十日! 想到这里,白衍呼吸不由得有些紊乱起来。 “高唐……” 听到尉缭的话,李斯、冯去疾、以及赢侃等人,全都看向地图。 对于尉缭谏言让白衍领兵前往高唐一地,书房内的众人,都没有反对的念头。 嬴政已经把北疆兵权,尽数交给白衍,更别说边骑、铁骑,全是昔日追随白衍南征北战的部将,由白衍统领北疆大军,其声势、威望、以及给齐国的压迫感,是其他所有秦国将军,都不能相比的。 至于白衍是齐人的身份…… 经历昌平君、昌文君叛乱一事,如今别说他们,就连朝堂内,那些与白衍素有不和的秦国文武百官,都不会拿这件事情针对白衍。 加上这几日嬴政隐约提过,让白衍与田鼎联亲一事,或许让白衍去高唐,而非留在咸阳,更容易让齐国放下戒备。 “王上!臣附议。既然上郡传来消息,月氏似乎准备与匈奴交战,恐北境诸地,都难免波及,臣以为,让武烈君领兵前往高唐驻守,不仅仅可以威慑齐国,也能应对北方战事!提防北边的变故!” 冯去疾想起胡进命人送来的消息,这时候也看向嬴政,拱手附议道。 很快。 随着尉缭与冯去疾的话,不仅仅是李斯、赢侃等人,就是嬴政,也转头看向白衍。 一提及北方,便让人想起月氏、匈奴、东胡。 而在这三个对秦国最有威胁的北方势力中,月氏、匈奴都已经有数万族人惨死在白衍手里,听闻如今在北方的草原中,白衍的名字,已经不下李牧。 还有一更,白天再补回来!! 第649章 回到府邸的白衍。 深夜。 咸阳城的街道上,离开王宫的白衍,乘坐在马车之中,脑海里回想嬴政的嘱咐。 先去高唐领兵驻守,随后再与田鼎,谈及联姻一事。 “好事多磨!” 白衍叹口气,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碰到那么好的机会,不仅仅田鼎同意白衍娶田非烟为妻,就是嬴政,也没有反对这婚亲。 白衍本来打算,在咸阳一直等田非烟到来,等在咸阳城见到田非烟之后,再去雁门。 可到底还是低估嬴政想要一统天下的急切! 随着楚国消息传来,嬴政显然不想再拖下去,已经盘算着,如何对付齐国。 “去了高唐,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白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眼看着就能迎娶到田非烟,在这好事将近之际,可别因为去高唐领兵,到时候又横生变故,出什么差错! 思索间,白衍突然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似乎能体会到嬴政为何如此迫切。 马车内。 感受着马车颠簸摇晃,白衍抬手掀开马车旁的布帘,望着夜色下的咸阳城,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无数烛灯之下,酒楼、商铺、小舍,到处都是行人以及寻欢作乐的士人。 从最开始来到秦国,白衍来到咸阳城居住时,远没有这般热闹,彼时白衍居住的地方还是一个不大的小苑,白衍回到咸阳也常常出门应酬,与一些认识的人饮酒。 白衍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咸阳城的夜里,虽然不乏诸多饮酒作乐之人,但可远不能称做热闹。 “听说了吗?楚国都城寿春,已经被秦军攻破了,王宫也被秦军占领!” “什么?那岂不是,楚国已亡?……都怪那白衍,若非那白衍,楚国斩杀秦军二十余万,大好局势,怎会兵败!” “就是,白衍明明是齐人!却跑来秦国,助秦为虐,助那暴君嬴政吞并天下……” “齐人?在吾眼里不过是秦骨之人也!尔等可闻那白衍的来历?吾猜测,定是秦国之族,迁齐之后也!” 随着马车的行驶,隐约间,白衍听到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毫不言讳的交谈声。 这不是白衍 白衍清楚诸国士人,甚至齐国士人,都在怪罪他帮助秦国,都在埋怨他为秦国效力。 可在白衍眼里,天下间,唯有秦国有能力,一统天下,也唯有秦国的制度,适合后世传承,更是只有嬴政有魄力,行郡县而车同轨、书同文,奠定后世之根基。 至周始,天下八百年战乱,若是真要结束,对于后世而言,最好的结局,那也是唯有秦国。 身为人臣,在白衍眼里,嬴政不杀功臣,不听信奸佞小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天下,不管当今世人如何咒骂嬴政是暴君,但嬴政对于后世之功,无人能替。 “大人,是否要将那些男子抓起来?” 马车外,传来扈从的声音。 “不必,回府!” 白衍轻声说道,比起他,天下骂嬴政的人更多,但嬴政也从未想过,攻灭一国,屠尽其人,甚至很多诸国旧族,如今都活得好好的。 今日杀三五人,只会招来三百人,三千人,甚至更多人的仇恨。 街道上。 在昏暗的烛灯下,几名交谈的男子,停下脚步,看着从身边走过的马车,望着马车四周那些骑马的男子,脑海里浮现方才的话,此刻所有男子脑海嗡嗡嗡的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醉意瞬间清醒过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不敢置信,方才若没有听错,那马车内坐着的人。 便是白衍!!! 寒冬逐渐褪去,凉风与夜色,配上千家万户的灯火,在皓月之下,远远看去,这一幕给人的感觉,格外安静、惬意。 而在白衍的府邸,白衍方才走下马车,便看到府邸外,几辆马车旁,一个绸衣男子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前。 “李良,见过武烈君!” 来人正是李平燕的次子李良,与李平燕的长子李鹿从仕不同,李良从商,此前白衍与李良多有接触,自然熟悉。 不过白衍也没想到,李良会突然在夜里,在他的府邸外。 “白衍,见过李君子!” 白衍对着李良拱手还礼,猜测到李良定是有什么事情,白衍便在打礼后,看向李良。 “李君子为何在此,请!” 白衍抬手,请李良进府邸说话。 当初李良与李鹿,曾因为李信立功心切,而私下找过他,不过那时候白衍感觉李信太急,会适得其反,故而并未答应。 眼下看着李良,白衍或许也隐约猜测到,李良突然拜访,或许还是因为李信的事情。 “今日武烈君府里有客,李良便不做打扰,明日李良在府邸备好酒宴,恭候武烈君!还望武烈君有空闲,不吝赴宴!” 李良尴尬的笑起来,看着十分有礼,并且热情招待他的白衍,眼中满是羞愧。 当初他与兄长因为白衍拒绝帮忙,故而对白衍开始疏远起来,当族兄李信灭燕,为秦国立下大功,深得嬴政器重,他与兄长更是私下没少诋毁白衍,然而如今,随着族兄李信在楚地大败,冷静下来的兄弟二人,这时候方才幡然醒悟,回想昔日的种种,摒弃心中杂念之后,二人方才蓦然回想起。 当初白衍在拒绝之时,便有言,李信立功,当在燕国!立功一事,不宜操之过急。 可惜那时候,带着怨言以及偏见,他与兄长,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眼下厚脸皮再次到来,当看到已经封为武烈君的白衍,依旧如同当初那般,客气有礼的待他,没有丝毫傲慢,没有丝毫介意当初的事情,李良心中尽是羞愧难当。 “宾客?” 白衍听到李良的话,眉头微皱。 府邸内何时有宾客到来?落日前他方才离开府邸,他怎么不知道?况且,谁又会在天黑后来到府邸这里拜访,并且还能进入府邸内? 按道理,没有他的允许,不管是何人拜访,仆从都不敢擅自把人带进府邸内。 不对,他不在,但白君竹可以! 白衍突然想起,白君竹方才来到府邸时,自己便交代过府邸仆从,府邸内的事情,白君竹都能询问与插手。 “李府设宴,白衍定然不辞!” 白衍回过神,对着李良拱手打礼,眼下既然白君竹带人进入府邸,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天色已晚,李良既然说明日设宴,那白衍便明日再去李氏府邸即可。 府邸外。 白衍在李良不断推辞之下,看着李良乘坐马车离去,这才转过身。 “今日何人前来拜访?” 白衍回到府邸大门前,询问看守大门的仆从,有些好奇是谁来府邸拜访。 “回禀武烈君,是一男子与一女子,自称是田府之人!” 为首的仆从对着白衍回禀道,回想起今日见到的女子,不仅仅是这个说话的仆从,就是其他仆从都露出惊叹的神情。 此前武烈君带回来的白君竹,已经让府邸内所有仆从、侍女,都因其绝色而赞叹不休。 而今日,当见到那女子,连他们这些府邸内的仆从、侍女不敢相信,世间居然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田府之人?” 白衍听到仆从的话,有些疑惑。 田府之人,哪个田府?田姓之人白衍认识不少,特别是齐国的田鼎、田贤也是田府,不过他认识,白君竹也认识的田姓之人,这倒是不多。 思索间,白衍突然想到此前在洛阴,白君竹见过田非烟,还有田鼎! 随着这个念头,白衍神情为之一震,虽然知道是田非烟的几率很小很小,毕竟嬴政还没有派遣使臣,但几率再小,白衍此时却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随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仆从的注视下,白衍一步步朝着府邸内走去。 第650章 见到佳人,嗯?五年前??? 正堂内。 田贤跪坐在木桌后,看着田非烟与白君竹交谈。 望着白君竹,即便是在齐国、楚国见过诸多美人,田贤也都忍不住惊叹。 白君竹就是在楚国,能与之相比的女子,都寥寥无几,更别说白君竹那清冷的气质,更是让男人燃起好胜之心。 不过想到方才白君竹说过,她只是白衍的妾室…… 田贤略微思索,很快便大致猜测到其中原由,看向小妹烟儿时,也总算松口气。 其他不说,就是白衍这份坚持与心意,就足以让他这个做兄长的放下心。 当听到正堂外传来脚步声,田贤转头看去,随后便见到白衍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见到白衍,田贤总算松口气,一路忍着疲惫与劳累,为的就是把小妹烟儿,交到白衍这里,如今看到白衍回来,田贤脸上扬起笑意,缓缓起身。 “田贤,见过武烈君!” 田贤打礼道。 没来到咸阳,田贤便得知白衍被嬴政封为武烈君一事。 并且田贤也已经得知,嬴政似乎打算与父亲联姻,联姻之人,便是白衍与烟儿。 田府虽然是远在齐国,是齐国王室宗亲,但在秦国,田府也有自己的人脉,故而对于一些消息,还是能打听得到。 得知这个消息之时,田贤十分清楚,秦国灭掉楚国之后,对于天下间仅剩的一个齐国,嬴政完全不必如此。 而嬴政那里却传出联姻的消息,田贤不难猜测,背后的原因,定是白衍。 显然白衍这是想要保护父亲!担心日后嬴政会因为此前的事情,而对父亲降罪。 打礼间,田贤看着房门外,一脸错愕的白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小妹,忍不住无奈的笑起来,摇摇头。 本想放下手,不过当望着白衍愣了愣,回过神来,田贤放到一半的手,这才继续抬起来。 “白衍,见过田君子!” 白衍反应过来后,急忙来到正堂内,给田贤还礼。 礼毕后,白衍转过头,一脸意外的看向田非烟,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子,不明白田贤与田非烟,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咸阳。 还不等白衍询问,就看到田贤上前。 在白衍诧异的目光中,田贤来到白衍身旁,看了一眼对面木桌后的小,再也忍不住眼中的困意,以及一身酸楚,拍了拍白衍的肩膀,靠近白衍的耳旁。 “小妹已经送到,田贤便先离开!有事明日再言!” 田贤轻声在白衍耳旁说道,说完后便后退两步,迫不及待的对白衍打礼,准备离开。 白衍听到田贤的话一脸错愕,看着打礼的田贤,还没反应过来。 “兄长!!!” 田非烟看着兄长田贤的举动,立即猜到,兄长这是想要跑路,顿时俏脸便开始着急起来。 然而田贤此刻根本没有看向田非烟,在白衍说若是舟车劳顿,府邸内有诸多上好的房间时,便连忙摆手拒绝,表示吕府那里,舅父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不能怠慢。 说话间,田贤不等白衍叫来仆从。 “烟儿!父亲嘱咐过,让为兄送烟儿到此,既然父亲已经许诺,让烟儿与武烈君成婚,那过两日,为兄再来看望烟儿!” 田贤转过头,挤出一个笑容,一边对着田非烟说话,一边不断朝着门外走去,当看到小妹田非烟瞪大美眸,既着急,又似乎是威胁的模样,田贤赶紧装作没看见,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似乎生怕走得慢一些。 “兄长!!!” 田非烟喊道,看着兄长真的要独自离开,田非烟终于露出慌乱的神情,顾不得白衍,连忙朝着兄长追去。 正堂内。 白衍看着田非烟从身旁急匆匆的跑过,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白君竹。 “多谢!” 白衍抬起手,满是感激的对着白君竹打礼。 若非白君竹的话,恐怕这时候田非烟雨田贤在府外,许久没有等到他回府,已经前去吕府。 “君竹并未让仆从,为田姑娘安排房间!” 白君竹看着白衍的举动,轻轻回礼道,看着白衍的模样,白君竹能感觉到,既然她的做法,让白衍心中有些愧疚。 对此,白君竹反倒不觉得委屈,在决定做白衍的妾室时,白君竹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在白氏,不管是父亲还是大伯、叔父,甚至是祖父,都有妾室,白君竹知道身为妾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白氏之所以和和睦睦,便是因为白氏所有女眷,都深知这个道理。 白君竹如今也清楚,与田非烟对比可以,但决不能出现争闹,让白衍为难,她是如此,田非烟亦是如此,她们二人虽然都没有说过,但彼此之间都深知这点,故而方才白君竹尊重田非烟,田非烟也没有因为白君竹是妾室的身份,而轻视白君竹。 “衍君先去看田姑娘吧!夜已深,田姑娘初次来到府邸!” 白君竹看着白衍迟迟没有离去,知道白衍在想什么,于是善解人意的说道,清冷的俏脸上,满是大气,丝毫没有让白衍有负担。 “多谢!” 白衍之才对着白君竹打礼,看了白君竹一眼后,这才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府邸外。 在夜色之中,田非烟看着兄长急匆匆离去的马车,俏脸满是怒容,她不敢相信,兄长居然把她丢在白衍这里。 许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田非烟方才转身,看向走来的白衍。 “开心了吧!” 田非烟对着白衍,带着丝许生气的说道。 然而此刻田非烟双眸之中的慌乱,以及夜色下,俏脸上的娇羞,都让白衍清楚的感觉到,田非烟的紧张,企图用言语中的埋怨来掩饰。 安静的气氛中。 白衍的来到田非烟面前,看着田非烟,脸上露出笑容。 许久,望着愈发局促不安,甚至低头已经不敢对视的田非烟,白衍终于开口。 “五年前,白衍独自来到秦国,彼时白衍便看着夜色,说过一句话!” 白衍对着田非烟说道。 “你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田非烟呼吸有些紊乱,以往的骄蛮以及凶凶的模样,已经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不安与慌乱。 “若有机会,若再能见,若你未嫁,若你还喜欢听,白衍便亲口在你身旁说!” 白衍看着眼前的田非烟,说出曾经一直都没有说过的话。 这句话里,饱含着五年前,白衍对前途的忐忑,对日后生死的迷茫,对田非烟的思念,以及一份来自白衍的许诺。 这是白衍曾经见到田非烟时,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 如今再次见到田非烟,如今已经得到田鼎的认可,白衍终于能表露心迹。 “嗯?” 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话,忽然间想到什么,夜色下,那倾城的俏脸上,看向白衍,顿时露出凶巴巴的模样。 “五年前???” 田非烟大大的美眸,眯了眯,露出招牌动作,每当田非烟生气,想要整人的时候,都习惯性的露出这个表情。 “那时候我那么小,你就动了邪念?” 田非烟直视白衍,眉宇间满是凝重,轻声问道。 白衍方才表露心迹,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这般,看着田非烟那直勾勾的美眸望着自己,白衍不好意思的憨笑起来,挠了挠头。 转过头,看着天上的皓月。 嗯!似乎比当初要好看许多许多!!! 白天再补一章洞房的,后面就继续剧情了,争取能早日完本!给秦功这本书完美的结局! 谢谢书友大大送的月票、推荐票!感激每一位书友大大! 第651章 终得所愿,抱得佳人! 回到府邸的房间。 侍女端来茶水,放在木桌旁。 “要去高唐?” 田非烟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意外的看向白衍。 对于高唐的位置,田非烟怎可能不清楚,一直以来,齐国对赵国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便是高唐一地五十七城,被赵国强行夺走。 如今听闻嬴政要让白衍领兵,前往高唐一地驻扎,田非烟哪里还不知道,秦国这是在为吞并齐国而做准备。 木桌旁。 白君竹也意外的看向白衍。 “又要离开?” 白君竹俏眉满是紧锁,美眸看着白衍。 距离白衍领兵从楚地归来,都尚未有半月,而如今嬴政又要急匆匆的让白衍前往北疆领兵,驻扎在高唐,这一去,白衍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毕竟出身白氏,叔父白裕又是秦国将军,白君竹自然听闻,嬴政与所有秦国大臣,都准备劝降齐王,而非领兵攻打。 而这劝降需要多少时日,是三月五月八月,还是三年五载,谁又说得准。 就连善于领兵的白衍,恐怕在这一件事情上,无能为力。 “可能就在一月之内!” 白衍看向白君竹,点点头。 想到离开咸阳,若是在见到田非烟之前,白衍尚有犹豫,但随着田非烟到来,白衍便再无顾忌,也想着早日前去高唐,帮助秦国,早些吞并齐国。 唯有齐王降秦,白衍方能早些回家,见到家人。 “汝与君竹,便留在咸阳!在外领兵,难免遇到变故,若吾四处奔波,定会分心!” 白衍看向田非烟,眼中有些愧疚。 毕竟田非烟方才来到咸阳,与他见面,他便要离开咸阳,前往远方领兵。 可白衍真的太想家了!离开齐国的五年间,白衍能与田非烟互相传递消息,能在雁门见面,能在洛阴相见,可白衍的家人,白衍是实打实的五年多,都不曾见过一次。 自从五年前离开临淄,白衍所有消息,都是通过田非烟、茅焦得知,而田非烟雨茅焦说得再清楚,也比不过自己亲眼见一面,来得踏实。 父母可依旧如五年前那般安好?外祖母可还是那般模样?兄长的腿伤,如今在家如何? 这些,白衍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自去看清楚。 “嗯!” 田非烟见到白衍的目光,轻声点头。 别看田非烟以往在家里蛮横无比,与白衍说话,语气也尽是傲娇,但田非烟心里,比谁都要善良,从小没有母亲的田非烟,也更会注意到其他人的情绪。 这也是当初田非烟明明闻到白衍身上的尸臭味,连无数人都嫌弃的味道,田非烟与白衍说话的时候,却能让白衍都忘记自己身上的恶臭,唯有离开时,看着田非烟一脸嫌弃的提醒,这才回想起来。 如今见到白衍的眼神,那只言片语间,田非烟却已然明白,白衍对她愧疚之余,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思念。 对此。 田非烟又怎会怪罪白衍,甚至田非烟自己也担心,她不在临淄,若是白衍的家人碰上事情,长兄又忙于齐国事务,恐怕会有疏忽,并且外祖母的身体,若是她不在,外祖母肯定不舍得拿钱去药铺看医师。 外祖母年事已高,头发白,总是舍得给儿孙钱,但对自己却十分吝啬,碰上身体任何不适,宁可自己熬着、忍着,也不愿在自己身上费钱财。 白衍若能早些归家,也好,外祖母已经在那小巷子内,等了五年多。 夜色下。 随着交谈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 白君竹看着时辰不早,都已经是深夜,美眸望向田非烟一眼后,便与白衍说,要离开去休息。 白衍与田非烟看着白君竹的举动,全都没有做好准备,面色都有些慌乱,白衍率先回过神,对着白君竹点点头,随后嘱咐白君竹好好休息。 白君竹对着白衍点点头,便转身离开房间,为房间关上房门,而一直等候在外边的侍女,也拿着烛灯,陪同白君竹离开。 房间内。 眨眼间,便只剩下白衍与田非烟。 “父亲嘱咐过,让你提防一些,齐国灭亡,天下尽属秦国,飞鸟尽、良弓藏,彼时别成为下一个白起……” 田非烟低着头,俏脸浮现淡淡的红润,眼神有些躲闪的看着一旁的烛灯。 白衍此刻也是紧张得手脚有些出汗,感觉咽喉不适,听着田非烟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没有过多思考的便摇摇头。 “不会的,北边尚有月氏、匈奴、东胡,而在西边,从陇西一地出发,离开羌族与月氏的疆域之后,有更遥远的地方,有一条路,能让中原通往那些神秘的疆域,秦国若是打开那条道路,可以带回很多秦国,乃至整个中原都没有的奇物,并且秦国南边还有百越,百越之后,可以通过大海,前往海的另一边……” 白衍轻声回答道。 由于紧张,连白衍都没注意到,他与田非烟说的这些话,日后要如何解释作,作为一个耕农之子的他,知晓那么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从小到大,白衍在村子里,由于家境以及被人嘲笑的原因,别说同龄的小女孩,就是村里的妇人,都不愿意靠近白衍,嫌弃白衍身上的臭味。 而离开齐国之后,白衍碰过女子,但那也是简简单单的触碰,并非男女之乐,至于吴芸,白衍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如同往常睡了一觉一般。 故而眼下看着田非烟,白衍明明心里也十分渴望行男女之事,可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始,要怎么做才不显得唐突,不让田非烟害怕之余,也不会让二人尴尬。 “海的另一边?那边有什么?” 田非烟有些好奇的看向白衍,对于白衍嘴里那神秘未知的地方,充满猎奇之心,毕竟齐国靠海,可在齐国长大的田非烟,却从未在齐国百姓口中听闻这些。 不过当田非烟方才看向白衍一眼,便见到白衍直勾勾的望着她,呼吸急促且沉重。 田非烟不敢看向白衍的眼神,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田非烟此时的神情也处于紧绷的状态,白衍的任何举动,都会让田非烟本能的被惊吓到。 “有很多稀奇的东西,很多很多,都需要派人渡海带回来,才能说清!” 白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挤出笑容说道,随后慌忙抬手拿起木桌上的茶,开始喝起来。 此刻在白衍的内心深处,与当初 不断偷偷看着木桌对面的田非烟,不受控制的看着田非烟那白皙俏脸,看着黑色的长发下,田非烟身上的绸衣齐服。 看着低头愈发沉默的田非烟,白衍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今日仆侍说,忘记准备房间……” 白衍开口说道,然而说出这句话后,便忍不住后悔了,毕竟府邸那么大,仆人、侍女那么多,完全能立刻准备出一间很精致的房间。 看着依旧沉默,似乎整个人都有些不安的田非烟,白衍能清楚的望见,田非烟耳根都在泛红。 最后,白衍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鼓足勇气看向田非烟。 “天色不早,我们休息吧!” 白衍轻声说道,望着木桌对面的田非烟。 一句话,似乎抽空白衍全部的勇气,如同一个即将被宣判之人,满是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的生死。 安静的气氛中,一息、两息、三息…… 白衍坐立不安的在木桌后,从来没有感觉过,连每一次呼吸都这般难熬,看着一直低头不言的田非烟,白衍心都提起来。 许久。 当白衍都开始后悔,都已经打算起身,去嘱咐仆从、侍女准备一间房间之时。 房间内,终于响起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落在白衍耳中,如同惊雷。 刹那间,白衍目光看向田非烟,眼睛瞬间睁大,神情逐渐激动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田非烟,随后一个笑容,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白衍脸上。 “吾去把湛卢放好!” 白衍说完,感觉口干舌燥,呼吸急促的起身,来到木架旁,把腰间的湛卢取下,随后放在木架上。 另一边。 感觉到白衍起身离开,田非烟整个俏脸都在发烫,心中满是忐忑与紧张,心中埋怨兄长之时,偷偷抬头看向白衍的背影,当见到白衍转身,又惊慌的低下头。 察觉到脚步靠近,田非烟心跳愈发加快,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衣角,事到临头,田非烟本以为做好准备,结果却突然害怕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想起来了!兄长似乎有东西遗忘在非烟这里,非烟去拿给兄长!” 田非烟说话间,都不敢抬起头,匆忙起身的田非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吕府找兄长!!! 安静的书房内。 白衍看着低头起身,要离开的田非烟,当看着佳人从身旁走过,本能的驱使下,呼吸急促的白衍,喉结动了动,再也控制不住伸手拉住田非烟的手臂。 “啊!” 一声意外的声音响起。 “放~……” 田非烟的声音尚未说完,便再无后续,房间内逐渐安静下来。 透过烛灯照亮的倒影,能看到房间的墙壁上,两道影子贴在一起,隐约能看到,其中一个影子似乎在少许挣扎,不过随着数息过去,动作越来越小。 凉风在夜色下拂过,房间外的院子,发出绿树声响,而与外边的凉意不同,房间内,温暖适宜的温度下,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言语。 伴随着木制地板上,两个人的脚逐渐靠近床榻,当床榻上响起稍许动静,顺着地板看去,清楚的看到,仅有两只纤细白皙的小脚映入眼帘,几息后,一件齐国服饰的绸衣,很快便落在一旁的地上,紧接着一件白色的裹衣,也顺着白皙的小脚滑落,随着嫩脚隐约的抖动,而落在床榻之下。 院子中。 走廊下,不断有侍女拿着烛灯,来回巡视,院子内也养有恶犬,作为府邸之主的后院,一般都由侍女负责巡视,伺候家主与女眷,而一些重活,以及巡视外院,巡视府邸外的事情,则全都由仆从与扈从负责。 在这乱世之中,若是没有能力与背景,出身卑微的人,不管男女还是老少,几乎绝大多数人,都在为存活而忙碌,能不担心下一顿饿肚子,能有衣服穿,便已经是无数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更别说运气好能进入府邸内干活,不仅仅有少许岁俸,甚至还有赏赐。 故而,所有被卖到府邸的人,都会对自己的家主忠心耿耿,就算很多仆从有了妻儿,也不愿意赎身离开,甚至还想把妻女一起带进府邸,伺候府邸之主,这样的事情在天下各地,都十分常见。 夜色之中。 三个侍女拿着烛灯,走过房间门前,突然听到白衍房间内,隐约响起的动静。 看着烛灯明亮的房间,三个侍女带着好奇,一方面也担忧出什么事情,她们三人承担不起,故而全都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那不似正常的喊声。 很快,三个侍女便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过门前。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府邸内,其他走过白衍的房门的侍女,也都是如此。 丝绸之路、长生不老药、下西洋、世界地图的剧情,都在秦功的大纲之中。 第652章 决意攻齐,咸阳背后的暗流涌动 次日,还要上朝的白衍,在侍女的禀报下,早早便醒来,看着身旁依旧熟睡的女子,望着俏脸皱眉的模样,再多困意,也不由得转为笑意。 轻吻女子额头,白衍方才缓缓起身,看着地上凌乱的衣物,弯腰将其捡起。 房门打开,在侍女的伺候下,白衍洗漱好过后,便穿上秦国官服,佩上湛卢,离开府邸。 “禾,拜见小主!” 在白衍离开不到一会,一个侍女便来到房间内,跪在床榻前。 “出去!” 田非烟美眸悄然睁开,看了侍女一眼后,便嘱咐其出去。 “诺!” 侍女闻言,轻轻起身,十分听话的离开。 原来侍女禀报之时,醒来的不仅仅是白衍,从未与人共枕的田非烟,也已经醒来,后面不过是一直都在装睡。 闻着床榻上没有往日在齐国熟悉的香味,反而是一股男子的味道,感受着身体的不适,以及一旁被褥下的余温,田非烟俏脸不由得浮现红润。 听着关上房门的声响,对于那离开房间的侍女,田非烟并不意外。 世人都以为,齐技击仅仅是那些在战场上,善于技艺,善于各类武器的士伍、刺客!但实际上齐之技师之中,也有女技击。 不过与军伍之中的男技击相反,女技击少有精通武艺之人,更多都是一些家务,或女乐、或伺候家主之类的事情,这些本领虽然无法拿去战场,但在繁华的城邑之中,却能让女技击十分轻易的进入府邸,接近其主,从而作为耳目。 这近二十年以来,父亲田鼎视秦如虎,一直都不断安排女技击散布在秦国各地,并且,随着韩、赵、燕、魏这些诸侯国相继被秦国吞并,昔日安排在诸侯国宗室、官员府邸中的大量耳目,也全部都跟着其主到咸阳,因为都有擅长的本领,故而来到咸阳的女技击,要远比普通的仆从、侍女,更容易适应。 此前,嬴政从未在朝堂提及的联姻一事,而在来到咸阳前,田贤与田非烟便已然知晓,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不仅仅是田府的人脉,如今田非烟手里拥有的耳目,怕是白衍得知都要咂舌,连秦国一些重臣的府邸都无法幸免。 这也是为何田鼎不能跟着来到咸阳,却依旧能放心让田非烟在咸阳居住的原因。 咸阳城内。 随着昏暗退去,天色明亮,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绝,商铺、酒楼之类的地方,门前随处都能见到富贵之人结伴而行的身影。 秦亡诸侯,而秦王嬴政迁诸侯旧族于咸阳,这个举动,不仅仅让昔日诸侯之地安稳下来,也为咸阳的繁荣,带来巨大的影响。 此刻在咸阳城内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之间,到处都是贩夫走卒、士人享乐、子弟走亲、好友慕访的场景,气氛无比热闹。 而随着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 在咸阳城的居中之位,在那面积巨大,辽阔高耸的咸阳王宫之中。 王宫大殿内,随着文武百官下朝离开王宫,白衍却无法早早离开,只能与冯去疾等人一样,等候在王宫之内,随后在韩谒者的带领下,去到王宫书房议事。 “武烈君!” 赢侃穿着秦国官服,在前往王宫书房的路上,等着白衍,见到白衍到来,便拱手打礼。 “重泉君!” 白衍对着赢侃还礼,二人都是熟人,故而礼节上,都没有过多客套。 对于赢侃,在回到咸阳的这段时间,白衍都还尚未抽空,与赢侃相聚,除去府邸门前想要拜访送礼的人太多外,另一个原因,便是白衍不想参合赢氏宗亲与嬴政之间的事情。 白衍不傻,在回到咸阳城后,得知赢氏宗亲那里的举动,加之冯去疾的话,白衍隐约预感到,日后导致秦国灭亡的,远非一个赵高那般简单。 纵观后世史书之中,所有谋逆的臣子,无一例外,要么掌控朝堂权利,架空君王!要么族中亲信,皆担任要职,掌控兵权,从而起兵谋乱。 单纯凭借着一个公子,便能垄断朝堂,这放在后世之中,完全相当于一个太监,依靠着一个皇子,半个丞相,便坐拥整个社稷。 这在后世都难以实现,更别说是在秦国。 不管是如今的嬴政,还是秦庄襄王、秦孝文王,背后都是依靠秦国之内强大的楚系势力,方才能当上秦王,秦昭襄王亦是如此,彼时远在燕地的秦昭襄王尚是人质,能回秦国,并且在无数秦国公子之中继承王位,背后更是脱离不了赵武灵王以及秦国势力的帮衬。 赵高一个宦官,单凭一个胡亥、一个李斯,便想彻底掌朝堂,白衍无法想象。 回想胡亥继位后,除掉自己的兄弟姐妹,回想李斯死后,赵高依旧高枕无忧,回想一直都掌控秦国朝堂的赵高,最后轻易的死在子婴手里。 整个过程,赢氏宗亲,这个在秦国历代君王争夺时,都会出现浓重记载的势力,仿佛消失一般,一直都没有出现。 走廊下。 白衍一边与赢侃闲聊,一边走着,看着身旁的赢侃,白衍也期望是自己多疑,否则的话,连白衍,都忍不住背后发寒。 “武烈君,赢侃与国尉、廷尉、左右丞相都私下商议过,既然王上着急灭齐,不如由武烈君领兵,先佯装北上灭燕,俘虏燕王喜,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攻打齐国,直逼临淄!” 赢侃看着白衍,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衍对他有过恩情,并且此前,白衍更是救下赢羲,于公于私,赢侃对于白衍都十分敬重,谨记白衍的人情。 眼下在如何灭齐一事上,除去领兵在楚地的那些将军,唯一笃定的便是,掌控北疆兵权的白衍,定是参与灭齐之人,甚至很可能是主要领兵之人。 此前腾老将军,也是韩国人,而腾老将军便是领兵灭韩的主将,如今放到白衍身上,也不觉得有何奇怪。 “攻齐?” 白衍听到赢侃的话,有些意外。 “可若是强行攻齐,势必会引起齐王慌乱,彼时齐王若召集齐军抗秦,而齐地之中,六国士族纷纷响应,白衍担心,适得其反!秦国各地,皆会动乱!” 白衍没想到此前所有大臣都已经决定劝降齐王,如今却都改口。 “故而需要武烈君亲自领兵,越早抵达临淄越好,彼时兵临城下,再逼齐王降秦,何愁齐地士族反抗!” 赢侃看向白衍解释道,这个决定很冒险,需要在秦国派遣使臣,抵达临淄之前,秦军也已经攻打到临淄,只要早些劝降齐王,齐国内的六国士族,就是有心响应齐国,也没有时间。 而若是出差错,那么很可能,便会出现此前最为担忧的后果。 随后白衍与赢侃一路交谈,二人很快来到王宫书房之中。 书房内。 白衍与赢侃等人,拜见嬴政后,看着嬴政脸上满是喜色的模样,全都来到地图旁。 片刻后,听着嬴政询问平定楚地之后,如何布兵齐国一事,在白衍的目光下,赢侃果然还是站出来,与嬴政说出攻齐的建议。 在赢侃的诉说中,不仅仅是嬴政耐心听着,就连尉缭、李斯、冯去疾等人,也都没有出言反对。 “王上,若是此谋能成,三个月内,便可吞并齐地!” 赢侃说完,一脸认真的看向嬴政。 冯去疾、李斯、等人都清楚,赢侃的这句话,对于此时的嬴政而言,意味着什么。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嬴政把目光看向李斯等人,开口询问道。 “此谋虽是冒险,却也值得一试,臣等全听王上定夺!” 李斯等一众大臣,哪个不是年近半百的人精。 赢侃的谏言,利弊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嬴政的急切,他们就算阻拦,恐怕也于事无济,还不如顺水推舟。 “武烈君以为如何?” 嬴政看着一个个秦国重臣,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继而把目光看向白衍,开口询问道。 一旁的重泉君赢侃,以及李斯、尉缭、王绾等人,这时候也纷纷看向白衍,众人都清楚,如今王翦不在朝堂,就以领兵而言,便是仅有白衍领兵灭过国。 此举需要攻齐之时,势如破竹,眼下唯有白衍领兵,最为稳妥。 “禀王上,臣愿领兵攻齐!” 白衍抬手,对着嬴政打礼,不过说这句话之时,白衍心中还是有些复杂,毕竟一直以来,白衍都没有亲自领兵攻打齐国的打算,以为秦国会议和,劝降齐王。 然而眼下白衍也清楚,随着赢侃的谏言,在尉缭等大臣都同意的情况下,就算他拒绝,秦国也会派遣其他人前往,由其他人领兵攻打齐国。 似乎在后世记载之中,便是王贲与李信领兵,先北上灭燕,后南下直接攻到临淄,派遣使臣诱降齐王,以五百里封地,让齐王建颁布诏令,齐国降秦。 “善!” 嬴政看着白衍的举动,一脸喜悦。 望着此前为秦国领兵驻守上郡,随后攻赵、灭魏,后又破楚的白衍,嬴政心中满是信心,在嬴政眼里,白衍领兵前往,不管是燕地,还是齐国,都无法阻挡秦国铁蹄。 燕、齐! 想到三个月内,便有可能灭掉这两个诸侯国,实现天下一统,秦之天下,此时嬴政都恨不得让白衍立即出发,领兵前往北疆。 “武烈君,此行有任何需求,皆可言之,寡人定会满足!” 嬴政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询问白衍可有要求。 “王上,燕国在北,除非东胡相助,否则不足为惧,臣担心的是齐国!若能让田鼎前来咸阳,白衍攻齐,便有十成把握!” 白衍想了想,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冯去疾听到白衍的要求,眉头微皱,此前白衍从楚地返回秦国的举动,冯去疾还感叹白衍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可眼下白衍的举动,却让冯去疾有些担忧,冯去疾宁愿这时候,白衍贪心一些。 田鼎乃是齐国的权臣,其实根本无需白衍亲自向嬴政开口,他们作为秦国大臣,都会与嬴政商议,如何把田鼎以婚亲之事,召来咸阳。 “善!” 嬴政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一脸高兴的回答道。 田鼎是齐国大臣,但在战事方面,怎会是白衍的对手,在白衍说出请求的时候,嬴政便知道,白衍的话里,更多的还是出于私心。 想到这里,嬴政不仅仅没有不满,恰恰相反,心中更喜欢白衍,纵观白衍来到秦国,只求过他三次, 而眼下,白衍又再一次,请求让他把田鼎带到咸阳。 不管是为亲人的请求,还是因为心仪之人而请求,并且还有那句三尺之身,以许秦国! 嬴政清楚,眼前这少年,不重名利、不重钱财、而重情!情又分家人之情、男女之情、好友之情、君臣之情。 好友,白衍好友皆为秦国效力,更为秦国战死,君臣,是他嬴政为白衍封卿拜将,更是封为武烈君,男女,田鼎以及其女都会来到咸阳。 最后剩下的,便是白衍的家人,尚在齐国! 想到这里,嬴政决定,灭燕、齐之后,秦并天下,自己不仅仅要去泰山封禅,去齐国问问那些士人可愿侍秦,另外,也亲自去拜见一番白衍的家人,看看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 只要亲自请白衍的家人来到咸阳居住,何愁白衍这样的才士,不为秦国死心塌地。 ……………………………… 夜色落下。 白衍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来到书房便看到田非烟与白君竹,正在交谈。 看着二女,白衍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二女与想象中的,相处得更为和睦,按道理,别说田非烟的性格,就是白君竹那不服输的个性,都不可能如此和睦才是。 “应酬比父亲还多!” 田非烟看着白衍过来,闻着白衍身上酒味,皱眉起来。 白君竹看着白衍,也轻声去到一旁的火炉上,取下早已经备着的茶水,拿过来给白衍醒酒。 “李氏想要让李信,随军立功!” 白衍对着田非烟笑了笑,解释道,看着白君竹给自己倒上茶水,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喝上一口。 下朝后,白衍便去李氏赴约,没有出乎意料,李氏果然是因为李信的事情,而找到他这里,想要从他这里,让李信尽快得到机会。 看着田非烟此时完全没有因为昨晚之事,而面露娇羞,白衍倒是有些意外。 “嗯?” 白衍突然看向杯中的茶水,能感觉到味道与平常的不一样。 “是夫人特地为武烈君备的茶水!” 白君竹见到白衍的目光,轻声说道,回想今日的接触,不过一日,却让白君竹都有些迷茫,不管是交谈,还是其他,都是田非烟在不知不觉间照顾她。 并且连白君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除了一开始不熟悉,后面接触之时,她对田非烟,很难心生抵触。 田非烟从头到尾都没有针对她,反而还让她在律令以及其他事情上,多在白衍身边帮助白衍,这让此前已经做好针锋相对准备的白君竹,心中安定之余,也不禁因为自己的心思,而有些羞愧。 “嗯!” 白衍听到白君竹的话,看向田非烟,眼中满是笑意。 对于田非烟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白衍已经习惯,田非烟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但田非烟的举动,唯有当事人才有体会,正如同喝下的茶,暖不暖心,唯有白衍懂。 不过想到今日在王宫书房的事情,白衍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从赢侃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不仅仅是嬴政很着急,赢氏宗亲的势力,也都在等待着秦并天下,等着嬴政的分封。 回想后世记载中,秦国一统之前,王翦说过:为大王将,终不得封侯! 而秦国一统之后,秦国封侯者足足有几十人,就是李信,也最终封为陇西侯,这不得不让白衍猜测,嬴政与赢氏宗亲,是否爆发过僵持,最终嬴政很可能便是用封侯的手段,拉拢朝堂将军,削弱宗亲势力,稳住秦国郡县的实施。 这些此时都只是白衍的猜测,需要等日后方才能知道,但唯一确定是的,如今赢氏宗亲,已经全都聚集在一起,当嬴政策划灭齐一统之际,宗亲之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分封。 咸阳也不平静啊! 白衍思索间,想到嬴政已经命人前去楚地,打算在边骑、铁骑北上之时,让他不日便悄悄离开咸阳,前往雁门。 “登徒子,我去睡觉了!” 田非烟缓缓起身,然而不过方才走一步,那倾城的俏脸上,便不自然的皱眉起来。 “当心!” 白衍自然知道为何,正准备起身上前搀扶田非烟,却不想,被田非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哭笑不得的白衍只能作罢,看着白君竹起身搀扶田非烟,朝着房门外走去。 望着二女离开,跪坐在木桌前的白衍,见到木桌旁有一卷竹简,伸手拿过来,打开看起来,当看到上面清楚记录着,田非烟已经在他白衍的户籍下,是他白衍的妻子,在秦律之中,田非烟已具有妻子的名义与权利。 白衍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许久。 当休息好后,白衍听到侍女已经准备好热水,便起身前去洗漱。 夜色中,等回到房间的白衍,看到侍女熄灭烛灯离开房间,有些意外,看着打礼的侍女,想到田非烟那好强的性子,白衍便让侍女先离开。 房间内,在漆黑之中,白衍来到床榻,缓缓躺上去。 初尝男女之乐的白衍,虽然心中依旧有念头,但想到田非烟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以及那皱眉的模样,最终还是心疼田非烟,老老实实的躺在一旁。 安静之中,白衍知道田非烟还没有睡着,不过是在装睡。 也不知道为何,当初不管是与赵秋在一起,还是与徐师在一个营帐,白衍都能坐怀不乱,然而经历昨晚的事情,如今与田非烟躺在一起,白衍总感觉浑身燥热,脑海里总是胡思乱想。 抱抱总可以,试试田非烟会不会装睡! 随着脑海里的念头,想到田非烟那倾城动人的模样,白衍厚着脸皮,转身后,伸手搂住佳人,闻着女子独有的体香,感觉怀中佳人娇躯的柔软。 白衍清楚的感觉到,在碰到田非烟时,田非烟似乎有些受惊,娇躯都有微微颤抖。 看着依旧装睡的田非烟,白衍松口气,不过躺着躺着,心里的念头便逐渐活跃,手也开始不老实,不过随着触摸到一个柔软的位置,床榻上的白衍突然皱起眉头,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登徒子源自战国时期的文献,特别是指一个人的名字——登徒子。根据传说,登徒子是楚国的一名大夫,他在楚襄王面前被描述为一个好色之人。后来,人们就用“登徒子”这个词来比喻好色的男子。 第653章 居然是白衍!田贤的震惊 次日天色未亮,白衍便早早起身,侍女送来早膳之时,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早起的田非烟。 见到田非烟那一脸笑意的模样,白衍没好气的给田非烟一个眼神。 “白君竹乃是白氏才女,别说咸阳,就是整个秦国,乃至其他地方的名门子弟,都求之不得,怎么跟委屈你了一样!” 田非烟说着,把一旁侍女端着的早膳,伸手拿起来,放在白衍面前的木桌上,口气虽是调侃,但不难听出,田非烟也有几分讨好之意。 “嗯?汝做的?” 白衍吃着早膳,当鸡肉入口的瞬间,表情便有些诧异的看向田非烟。 府邸的厨子白衍不是没吃过,故而当吃 想到这里,白衍方才深深的叹口气,心中满是得意,继续吃起来。 “可能过两日,就要离开咸阳!” 白衍对着田非烟说道。 田非烟闻言,一脸喜色的俏脸,虽是没有太多变化,但美眸中的神情,显然逐渐有些闷闷不乐。 “等汝父亲离开齐国!” 白衍轻声说道,王宫那里的事情,白衍不能说太多,故而只简单说了一句,足以让田非烟安心的话。 “拿来!” 田非烟突然拿起双手,一把抢过白衍面前的碗,不给白衍继续吃下去。 白衍一脸懵,怎么好端端的,说等她父亲离开齐国,就生气了? “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外边吃粟饼!” 田非烟瞪了白衍一眼,起身拿着碗,便放在侍女的木盘上,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这……” 白衍看着一身白绸齐服的田非烟离开书房,伸手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觉到田非烟真的有些生气,白衍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哪里得罪田非烟。 那么好吃的鸡,都没吃到两口! 白衍无奈,虽然很疑惑,但看着天色不早,知道再不动身,怕是真要来不及。 咸阳城内。 似亮非亮的街道上,白衍坐在马车内,啃着粟饼间,忽然间,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还没习惯称呼田鼎为丈人,怪不得田非烟生气!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等到回府再做解释。 两个时辰后后。 吕氏府邸,已经起床的田贤,在房门前的走廊下,揉了揉自己的腰,短短两天,但田贤终于过上惬意的日子,前段时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来大舅家就是舒服,不仅好吃好喝,大舅甚至还安排美侍以及一些女子伺候,这日子可不比在临淄差。 “君子,家主吩咐,若是君子醒来,便过去书房一趟!” 两名侍女见到田贤在走廊下,便走过来,给田贤打礼道。 田贤闻言,点点头,看着房内的美人并未醒来,便关上房门,跟着侍女去找舅父。 很快。 来到书房内,田贤便看到吕父与吕老,正在品茶。 “大舅父、外祖父!” 田贤对着吕父、吕老拱手打礼,看着自己的大舅父以及外祖父正在交谈。 “坐吧!” 吕父看着田贤,笑着说道,示意田贤坐下。 “都两日了!还不去把烟儿接过来!” 吕父有些无奈,故作不满的模样,示意田贤今日说什么,都要去接烟儿来到外祖父这里。 昨日整个咸阳城的士族,全部都听到消息,白衍已经娶妻,女方乃是田氏之女,这件事情如今在咸阳议论纷纷,不少人人都已经得知,田氏之女,便是他吕横的外甥女,故而一大早都过来拜访。 可只有他们吕府这里的人清楚,烟儿来到咸阳,都还没到过吕府! 想到这里,吕父都对田贤有些不满,外甥女千里迢迢从齐国来到咸阳,成为武烈君之妻,结果他们吕府倒好,什么都不知道,连送礼都还没来得及送。 “大舅父,田贤也未曾料到,那白衍如此着急!” 田贤苦笑起来。 此时田贤对于白衍的举动,也有些猝不及防,把烟儿放在白衍府邸,不仅仅是他田贤的意思,也是父亲田鼎的意思,毕竟比起其他地方,白衍的府邸,无疑最是安全。 不提府邸拥有众多仆从、扈从,就是白衍的身份,整个咸阳,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白衍府邸那里耍横,即便是嬴政也不例外,别看嬴政是秦王,但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去任何一个大臣府邸捣乱,嬴政不仅仅名声尽毁,也会沦为天下笑柄,甚至一直都会流传下去,载入竹帛。 一个大臣尚且如此,更别说如今的白衍,还是武烈君,嬴政若要去白衍府邸见白衍,那也是拜访。 至于其他人,整个咸阳,乃至整个秦国,都无人敢去白衍那里耍横,否则就是被扈从打死,都没地方说理。 也是考虑到这些,田贤也很放心。 但没想到,才 昨晚,田贤也想过,感觉白衍的举动如此仓促,原因,很可能与咸阳王宫内的谋划有关。 可惜父亲担心他在咸阳四处拜访,会被其他秦国大臣,乃至赢氏宗亲的盯着,故而齐技击的消息,全都是在烟儿那里,此时他知道的消息也十分少。 “等会便过去!外孙女成婚,吕氏礼数都不为烟儿备着,传出去,成何体统!” 吕老此时开口,对着田贤说道,随后便让长子吕横,等会让府中女眷,也跟着前去。 “至于烟儿与白衍一事,具体事宜,便等汝父来到咸阳,再与白衍商谈。” 吕老看向田贤。 既然田贤说过,嬴政已经决定与田府联姻,如此一来,田鼎自然是要来到咸阳,那么白衍迎娶田非烟一事的具体事宜,便要等到田鼎到来再做决定,如今吕氏要做的,便是作为田非烟的依靠。 “父亲可能未必会过来那么快!” 田贤听到外祖父的话,摇摇头。 在吕父与吕老疑惑的目光中,田贤便把父亲的打算说出来,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找到那老者,虽说湛氏前去寻找的老者,已经大概率是假的,但父亲担心,那真的着书老者,会因此而现身。 这也是父亲为何在去宗族之后,又急忙回到临淄,不顾临淄城内的流言蜚语,也要在临淄城内。 “不过,若是嬴政遣使,齐王让父亲前来咸阳,倒也会让父亲不得不动身!” 田贤皱眉,分析着,不过说着说着,却突然发现,大舅父与外祖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见状。 田贤有些疑惑,为何大舅父与外祖父听到他的话,会露出犹犹豫豫的模样,似乎有事情瞒着他。 “大舅父,外祖父,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田贤询问道。 然而让田贤意外的是,大舅父与外祖父,都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犹豫不决。 田贤突然觉得今日的外祖父,以及大舅父有些奇怪,这呢么说着说着,面露这般表情,身为外甥以及外孙的他,莫非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烟儿已是白衍之妻,或许不必再瞒着!” 吕父与父亲对视一眼,犹豫间,轻声说道。 看着沉默的父亲,吕父转头看向外甥田贤,想到白衍曾经给烟儿送去书信一事,一开始,他与父亲,也以为只是一个齐国少年爱慕烟儿,故而送去的竹简,不过是一些诉说。 彼时吕氏,不管是长子吕生,还是幼子吕奇,都不知道衍,便是白衍,而因为想与白衍交好,故而便帮着这个牤,也没有过问。 而后,随着赵国灭亡,当得知那个书信给烟儿的少年,正是白衍之时,他们吕府上下,震惊之余,全都面露错愕。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多久,随着齐国传来消息,齐王在田府得到竹简,一个骑牛的神秘着书老人的事情传开,他们吕府,脑海里 白衍!!! 而后,白衍送来的书信,也确确实实证明这一点,不过因为白衍所托,故而吕府从未对外提及这件事。 并且白衍是在各地吕氏商铺送的竹简,故而这件事情,吕氏商铺的掌柜,都不曾知晓,唯有咸阳吕府这里,方才得知白衍给烟儿,送去过多少竹简。 “烟儿?白衍?” 田贤听着大舅父的话,看着依旧犹豫不决,沉默着的外祖父,皱眉起来。 为何大舅父突然提及烟儿,还有白衍? “去把房门关起来!” 吕参,也就是与杨端和是老相识的吕老,最终叹口气,嘱咐吕父去关门。 吕府闻言点点头,起身在田贤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走到房门前,嘱咐外边的侍女不许让任何人打扰后,这才关上房门。 看着这一幕。 田贤也意识到,外祖父与大舅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汝父可是还在寻觅那着书老人?” 吕老对着田贤问道。 吕父这时候从田贤身旁走过,来到木桌后,继续跪坐下来。 “是!” 田贤听到外祖父的询问,轻声点点头,没有隐瞒,毕竟方才他才说过,为了找到那神秘的着书老人,父亲即使面对临淄城内无数人的谩骂,都不敢轻易离开临淄,为的,只是稍有那老者的消息,能立即调遣齐技击去保护那老者。 “其实着书之人,并非是所谓的老人!” 吕老对着田贤,摇头说道,随后与一旁的长子吕横对视一眼。 “不是老人?” 田贤听到外祖父的话,眉头满是诧异,一脸吃惊,这件事情明明是烟儿亲口所说,那些在烟儿房内的竹简,田贤也亲自看过,的确是真事。 “外祖父莫非认识?” 田贤突然想到,既然外祖父如此确定,那定然是认识那人。 想到这里,田贤脸色瞬间大变,瞳孔一怔,连忙抬头看向外祖父,神情满是凝重。 父亲,齐王,乃至齐国的文武百官,甚至是整个齐国的士族,寻找着那着书之人,想招揽那着书之圣贤,前往齐国效力,特别是如今天下,仅有齐国一国,尚有阻拦秦国之力。 父亲对那老者,朝思暮想,如若外祖父认识,那定能让父亲顺利找到那人,彼时,或许能给父亲,乃至整个齐国,除降秦外,另一个选择。 毕竟有那老者在齐国,齐国未必会输秦国,加之烟儿与白衍成婚,不惜代价让白衍回齐,彼时一文一武,便能在齐国朝堂,为齐国顶梁。 思索间,田贤呼吸急促起来,看向外祖父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激动。 “唉……” 吕老看着田贤的模样,似乎猜到田贤心中所想,惆怅叹息一声,在田贤那渴望迫切的目光中,吕老最后看了长子一眼,看着长子也点点头,支持说出来的模样,吕老这才回头看向田贤。 “此人乃是白衍!” 吕老轻声说道。 书房内。 随着吕老轻飘飘的声音落下,田贤瞳孔神情骤变,一抹惊骇,浮现在田贤的目光中。 伴随着面色惨白,田贤连忙看向一旁的大舅父,却看到,大舅父也轻轻点头。 田贤见状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断浮现外祖父说过的话。 着书之人,是白衍! 昔日齐王拿去的那些竹简,都是白衍所撰写!!! 这怎么可能? 田贤实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昔日父亲、齐王、齐国文武百官,齐国之中无数名门望族,齐国无数士人,乃至整个天下诸国,都在寻找的老人,居然是白衍!!! 白衍? 田贤脑海里,浮现白衍的身影,浮现白衍那年纪轻轻的模样。 着书之人,居然是他! 田贤实在是难以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若是传出去,世人也定然不信。 木桌前。 田贤缓缓起身,在木桌旁不断来回走动,苍白慌乱的脸色中,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这般模样自然也引得吕老以及吕父摇头,随后吕父便把当初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那块玉佩,这也是为何白衍会通过吕氏,把竹简送去齐国,交给田非烟的原因。 “玉佩!” 田贤听完整个经过之后,也瞬间想起,当初烟儿把玉佩交给白衍的事情,这件事情当初还引得父亲与兄长的不满。 “怪不得,烟儿把玉佩给白衍,没有玉佩,离开齐国的白衍,便不能把竹简,送回齐国!” 田贤一脸恍惚,冷静下来后,伴随着得知着书之人是白衍后,曾经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此时全都得以解释清楚。 “可,为何,白衍不告知嬴政,着书之人是他?” 田贤想到父亲,不敢想象,若是父亲得知这件事情,会如何感想,更让田贤不明白的是,据此前得到的消息,似乎嬴政也一直都在寻找着书之人。 也就是说,连嬴政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让田贤不解,明明一直都在秦国,为秦国效力,甚至就在嬴政身边的白衍,为何要一直隐瞒这件事情。 一边为秦国效力,一边藏拙,这两者间,本就冲突。 “为何隐瞒,恐唯有白衍心知!” 吕父摇头说道,随后与父亲对视一眼,二人都沉默下来。 “此事先不可告知汝父,如今临淄并非安生之地,先让汝父来到咸阳再说!等汝父来到咸阳,再与其言明!” 吕父对着田贤嘱咐道。 不管白衍有什么目的,如今田非烟已经是白衍的妻子,在嬴政想要联谊的情况下,田鼎都必须要来咸阳一趟。 既然田鼎不知道着书之人是白衍,或许刚好能用这件事情,让田鼎来咸阳一趟,到时候再由他们,亲口告知田鼎。 “嗯!田贤立即命人送信回临淄!” 田贤对着外祖父、大舅父拱手说道。 想到父亲,田贤哪里不知道大舅父的意思,礼毕后,连忙转身离开书房,安排人立即赶回齐国。 ………………………… 正午过去。 一辆马车缓缓来到白衍的府邸门前停下,当白衍穿着秦国官服走下马车,便看到府邸门外,到处都是马车以及木拖车。 “不是嘱咐过,任何士族拜访,都不得受礼!” 白衍在扈从的陪同下,来到门前,询问道。 在封君之后,白衍便交代过仆从,所有士族送来的礼,不管何人,不管是否相熟,都不得接受,为何眼下那些空置的木拖车旁,还有那么多掉落地上的粗绳。 “回武烈君,是吕氏之人,夫人兄长言,此乃婚亲陪嫁之礼!” 仆从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这才点头,明白过来,这些应当都是吕氏送来的财物。 “去命人,把这些木拖车洗干净,另外通知其他人,将府邸内一些财物、绸衣,以及王上赏赐珍宝,全都搬到马车外!” 白衍说话间,从官服内那巨大的袖袋内,取出十来枚钱,交给仆从手中,对着眼前这几个仆从嘱咐道。 “诺!谢武烈君!” 仆从得到赏赐,纷纷一脸感恩戴德的对着白衍激动的点头。 对比其他地方,其他府邸的仆人,这些仆从都十分珍惜能在白衍府邸为仆的机会,不仅仅是有面子,不管是其他士族还是官员,前来拜访都会对他们客气有礼,就是待遇,也是其他士族家仆难以想象的,眼下的赏赐若是带回村里给妻儿或者父母,他们定会十分激动。 府邸内。 白衍方才来到院子,便突然听到惨叫声。 “小妹!啊!别打了,痛痛痛!为兄……啊!!!别打了!” 白衍从声音便能听出,这是田贤的喊声,随即立即猜到,定是田非烟要报复那日田贤把她留在府邸这里。 看着院子内摆满木箱,白衍面带笑意,一路来到正堂,随后果然看到田贤躲在木梁后,一脸求饶的看着田非烟,而田非烟拿着一根棍子,俏脸怒气冲冲的,显然不想罢休。 “武烈君!” 白君竹正在招待吕府的女眷,见到白衍回来,一抹羞红,浮现在清冷的俏脸上。 白衍看着白君竹的模样,也笑着点点头,看着白君竹上前,轻轻从腰间拿起湛卢,白衍没有拒接,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下来。 不过看着白君竹的模样,白衍倒是有些佩服田非烟,让一直有好胜之心的白君竹,如今变化不少。 “妹夫!妹夫!救命啊!!!” 白衍看着吕府女眷,不少都曾经见过,白衍打礼时,便听到田贤的求救声。 田非烟见到白衍回来,没想到白衍今日回来那么快,气呼呼的看了长兄一眼,这才把棍子交给侍女。 “妹夫!汝终于回来了!” 田贤摸了摸被打的大腿,感觉火辣辣的,心有余悸的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打礼。 看着一脸笑意,抬手还礼,满是亲近的白衍,看着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自己的妹夫的人,此刻,田贤却有点笑不出来。 一想到小妹曾经书房中的所有竹简,都是眼前白衍所写,田贤心中满是沉重,连田贤都无法想象,若是当初白衍留在齐国,齐国如今会有多大的不同。 想到父亲,想到齐国,想到那些疯狂寻找的无数士族,田贤心中有无数惋惜、遗憾,想到嬴政,田贤又满心疑惑。 但今日人太多,田贤眼下不好开口询问白衍。 第654章 离开咸阳,偶遇吕公 田非烟要去吕府,有田贤在,白衍便没有前去,其一是吕奇、吕生都不在咸阳,其二是田鼎尚未来到咸阳。 如今田非烟与田贤拜访自己的外祖父,按照白衍那里的习俗,已经是田非烟良人的白衍, 府邸内。 送田非烟离开后,白衍便回到书房,看着楚地送来的消息。 起初看着钟离氏送来的消息,有杨彦、惠普、宴茂他们在,钟离郝在寿春,得多许多私底下的关照,拿到不少好处。 看着看着,当看到小舅父送来的竹简时,白衍忍不住微微皱眉。 小舅父在对待项梁一事上,果然还是心软,不忍杀项梁。 其实若非当初设下圈套,让项梁看到小舅父舍命相救,项梁后面根本没有报恩一说,更别说将小舅父视为好友,不过,看着小舅父的书信,白衍却能体会到,小舅父心里的那种为难。 但…… “项氏不除,小舅父又要如何脱身?” 白衍收起竹简,轻轻皱起眉头。 本来在白衍打算中,等除掉项氏后,小舅父便立即动身,前来秦国咸阳,以小舅父为秦国立下的功劳,不愁不能为仕。 齐国降秦后,白衍便会亲自前去冯府,请求身为右丞相的冯老帮忙,让小舅父回齐地担任临淄官员。 如此一来,小舅父不仅仅能从楚地脱身,更能一举变成秦国官员,荣归故里,在齐国临淄那块富庶的都城内,享受荣华富贵。 可眼下,小舅父却不忍除掉项梁。 “不能让项梁活着……” 白衍思索间,一想到项燕败在秦国手里,项燕本人更是死在他白衍手中,项梁活着一日,若是得知小舅父背叛项氏,以项氏的人脉,这对小舅父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小舅父不忍心,那白衍便自己安排人动手。 想到这里,白衍来到木架旁,从木架上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来到在木桌上摊开,随后跪坐下来,抬手拿起笔墨,在竹简上撰写。 白衍打算让表兄孇由,引走小舅父,到时候再让彭氏、钟离氏,联合宋氏,一起派人,除掉项梁。 让这些背叛楚国、背叛项燕的士族围杀项氏一族,定会很卖命。 接下来的两天。 因为要离开咸阳,无需上朝的白衍,不仅仅如往常那般谢绝所有访客,甚至连府邸都不出,一直陪着田非烟、白君竹在府邸之中。 直到 天色完全明亮,白衍方才醒来。 田非烟与白君竹得知白衍醒来后,便带着侍女,端来早膳去给白衍。 来到房间,看到白衍站在木桌旁,神情似乎依旧有些困倦。 进入房间后,望着白衍揉了揉后腰的举动,田非烟脸颊顿时浮现一抹羞红,那不经意间的模样以及眼神,差点让木桌旁的白衍,看直了眼。 感受到腰间的丝丝酸楚,白衍这才回过神,一想到还要赶大半月的路程,看着倾城动人的田非烟,白衍暗道一声妖精,连忙收起其他念头。 “若是日后在咸阳有何事,便遣人送书信!” 白衍看着田非烟准备的早膳,一边跪坐在木桌前,开口嘱咐着,一边拿起碗筷,品尝着这美味的早膳。 一想到要数月都不能再吃到这般让人赞不绝口的美食,白衍心中暗暗可惜。 不过想到嬴政已经等不及,要出兵齐国,想到雁门、云中,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他,还有自己的家人,兄长的仇…… 眼下,白衍就是再馋嘴,也不得不离开。 “嗯!” 轻轻的回应,让白衍有些意外,看着田非烟这次并没有再反驳,也没有斗嘴,白衍一时间,反而有些不适应。 看着神情有些闷闷不乐的田非烟,双眸也没有往日那般兴致勃勃,就连白君竹都沉默在一旁,陪着他吃早膳,白衍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不知为何,心底皆是满足。 片刻后。 白衍吃着早膳,听着家仆禀报,牤已经来到府邸外。 闻言,白衍匆匆扒几口之后,便起身去拿湛卢。 田非烟与白君竹见状,也起身,一路送白衍走到外院。 当来到外援,准备离开府邸,白衍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田非烟与白君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想走?” 田非烟说完,便不自然的挪开目光,眼中尽管满是关心与不舍,但语气依旧倔强的没有表露出来,如同从小没有母亲的她,在父亲与兄长忙而不陪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收起自己的‘不讲理’,在凉亭下自己一人独处,从不让人担心。 “又不是不回来了……” 没有得到回应,田非烟这才忍不住轻轻补了一句,当看到白衍的目光,察觉到白衍的心思。 “汝父母、兄长,都在等着你!外祖母也还在那小巷内,等着自己的外孙回去!” 田非烟轻声说道,随后想起什么,美眸瞬间一怔。 “药!!!” 随着惊呼,田非烟眼中满是慌乱,随后顾不得白衍,连忙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其他侍女见状,也纷纷一脸意外,但也连忙跟上田非烟。 “照顾好自己!走了……” 白衍看着田非烟那匆忙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扬起一个笑容,随后看向一旁的白君竹,轻声说道。 “嗯!” 白君竹其实也想说些什么,但生性清冷的她,却有些慌乱起来。 望着白衍转身随后离去的背影,白君竹想到方才田非烟的话,她对白衍家人满是好奇。 祖父、大伯、父亲、叔父,甚至天下无数人都不知道白衍的来历。 此刻看着白衍离开,白君竹隐约有预感,或许下一次,白衍的消息传到咸阳时,世人或许都将知晓,白衍的出身、来自哪里、父母又是何人。 府邸外。 五六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牵着战马,与牤站在一辆马车旁闲聊。 看到白衍从府邸内走出,几人纷纷停下交谈,对着白衍打礼。 “将军!” “将军!!” 不管是牤,还是昔日跟随白衍回咸阳的铁骑将士,都已经再次升爵获赏,不过由于不想离开咸阳的动静太大,故而在白衍的安排下,大多铁骑将士都在函谷关外等候,只有几名将士乔装打扮,跟着牤来到城内府邸这里。 “可有安置好家人?” 白衍看着几人,开口询问道,特别是牤。 此前作为统领铁甲营的将领,牤是众多将领之中,立功最大之人,白衍更是清楚,牤得到的赏赐之多。 “回将军!都已安置妥当!” 牤听到白衍的询问,在其他将士纷纷一脸笑意点头之余,也跟着憨笑着点头。 升爵之后,牤除了一些钱财,还得到一座府邸的赏赐,虽说府邸不大,但也是一座府邸,回洛阴后,牤便迫不及待的把家中老母以及妻儿,全部安置到到新的府邸内,并且让仆人、侍女伺候着。 一想到年迈的母亲还有妻子、儿女进入新府邸时,那不可置信,四处观望的模样,牤那粗糙的脸颊上,便抑制不住的扬起笑容。 人生在世,谁都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而眼下,能让家人得以享福,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更令人满足的。 自小出身屠户的牤,被诬蔑后,差点连累家人全部成为奴仆,幸好被白衍救下,经历过这些事情,很多事情牤早已看开。 不仅仅是牤自己,牤的母亲,还有妻子也一样。 离别时,牤的母亲以及牤的妻子,都红着眼嘱咐牤在外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也不忘叮嘱牤,莫要忘记将军的恩情。 “安顿好即可,启程,前往雁门!” 白衍看着牤与其他将士那一脸笑容的模样,放心之余,便来到马车内。 坐在马车之中,白衍抬手掀开马车旁的小窗,看着府邸,感觉到马车移动,直到看不见府邸,这才放下手。 而正当白衍离开时。 府邸之中。 在准备食物的房屋外,随着房门紧闭,两名侍女守在外面。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间内,田非烟蹲在炉灶前,脑袋蜷缩在膝盖上,眼眸中尽是不舍,一抹水润浮现在眼中,几息后,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大清早的,哪有什么药,不过是田非烟不想在白衍、白君竹面前落泪。 从齐国临淄来到这陌生的咸阳,成为白衍之妻,方才与白衍见面不过几日,说不想白衍留下来,那自然是假话。 但比起其他人,唯有见过白衍家人的田非烟,才最了解,白衍到底多需要回去。 回到他出生的村子,回到那片故土,回去见昔日离别的亲人。 他兄长的仇,还需要有人报。 当初她没有能力,如今白衍有能力,自然要回去为兄长做主,见见曾经那些欺负他兄长的人。 炉灶前。 田非烟一边在心里理解白衍,一边却默默不言的流着泪,随后把头埋在手臂上,轻轻抽泣。 想到白君竹在咸阳,有族人、有父亲,也能回到平阳见她母亲。 ………………………… 从咸阳通往洛阴的官道上,马车缓缓行驶。 “将军,吾那里的人!得知吾归家,全都带着粮粟上门拜访,都想着入伍后,能随将军去雁门!” 马车前,身穿布衣,驾驭马车的喾,想起此番回家的经历,满是感慨的说道。 只有亲身经历,只有与其他人对比,喾才愈发清楚的体会到,能遇见白衍,并且跟随在白衍身边,到底多值得庆幸。 “吾也一样,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村子,还有不少洛阴城内的士族子弟,此前都找上吾!” 牤坐在马车一旁,看着不断朝着前面行驶的马车,听着一旁喾的话,想起回村祭祀之时,村里的男子都来找到他,祈求他的模样,于是附和道。 对于那些人的举动,牤并不意外,秦国律令,男子入伍后便可斩敌立功,杀敌军甲士便能获得爵位,可真正的情况却是,入伍后进入战场,便是相当于半条命已经踏入黄土之中。 不提杀敌甲士之艰难,就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运气好斩杀一名甲士,但谁都不敢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大军能够取胜,若是兵败,一切都化作徒劳,别说升爵,就是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并且一旦上进入战场,交战就远远不止一次,会有 昔日回到洛阴时,牤便听说,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几十里内的村子,以及洛阴城内入伍的人,在这几年里,绝大部分都已经死在战场之中,再也回不去。 而其中很多人,都是死在楚地,死在项燕统领楚军之手。 这不由得让牤想起当初,他们所有人,跟着白衍一起被楚国数十万大军,围困在楚东,彼时的他们,也曾绝望过。 “想去雁门?” 马车内,白衍有些意外。 “如今中原战乱已经结束,待齐国灭亡之后,中原再无战乱,此时去雁门,岂非自找苦吃?” 白衍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边牤、喾的话,摇了摇头。 随着楚国灭亡,如今天下唯有北遁的燕国、独存的代地,以及齐国!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全都与雁门相隔不远,这时候去雁门,不仅仅是自找苦吃,还要去战场,对比之下,还不如在中原为卒,哪怕日常累些,也好比去北疆之地的好。 每逢旱季、秉冬,北方都不会安生。 “的确是自讨苦吃!” 牤说道,随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对着马车内开口:“将军,不过也有一些,想要立功,并且颇有胆识之人!” 一旁的喾见状,满是诧异的看向牤,但随即也沉默下来,他跟着白衍都已经立功获爵,故而都没有收下村民送的粮粟,但对于村子里的男子,其实也有一些人,与喾十分相熟。 比起入伍后,不知调去何处,在喾心里,不如去雁门跟着将军,毕竟他是跟着将军一路走来,不仅仅知晓将军的本领,更知道将军对军阵士伍有多好。 在喾眼里,跟着将军,即便战死也不会后悔,总比跟着其他人,不明不白死去的好。 安静之中。 马车轱辘声不断响起,马车四周其他将士,此时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正当牤与喾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白衍是不是生气的时候,牤都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时。 “待春耕之后,若是他们不怕北疆之地苦寒,不忧路远而思亲,想去雁门杀敌,吾便书信一封,让他们去雁门!” 白衍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诺!” 牤闻言,与喾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满是喜色,脸上尽是笑意。 洛阴河畔。 马车顺着官道,来到河畔旁方才停下。 白衍走下马车,看着洛阴河畔依旧有无数商贾来往渡河,白衍放心至于,突然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而由于白衍一行人,人数不少,加之都有战马,故而在白衍下马车的时候,其他在河畔之人,都纷纷看到白衍,白衍看到的人影,自然也不例外。 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中,白衍一步步走上前,看着曾经见过一面的吕公、吕雉,走近后,便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吕伯,见过吕雉姑娘!” 白衍看着吕公、吕雉以及那两名男子的眼神,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故而没有再用当初的身份。 “吕文,拜见武烈君!” “吕雉,拜见武烈君!” 吕公与吕雉,连忙还礼。 父女二人此时惶恐之余,也尽是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衍,不过想想也是,河畔对面,便是白衍的封地洛阴,在这里见到白衍,倒也正常。 吕雉站在父亲吕文身旁,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见过一面的年轻男子,想到他就是白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低头间,连眼神都不敢再与当初那般,直视这男子。 “吕泽!拜见武烈君!” “吕释之,拜见武烈君!” 一旁的吕泽与吕释之见到白衍好奇的目光,也跟着拱手打礼,看着白衍是身旁的牤,吕泽兄弟二人心中都本能的有些不安起来。 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惹不起,兄弟二人凭感觉,都能猜出一个大概。 而看着牤,二人有预感,恐怕他们二人联手,都未必能打败此人。 想到这里,二人满是忌惮的看向面前的白衍。 “昔日见吕伯,闻二位君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白衍对着二人还礼。 吕泽与吕释之听着白衍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彼此,不过还不等吕泽回话。 “武烈君谬赞,今天下,何人不知武烈君灭魏破楚……”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笑着还礼,神情有些紧张。 得知白衍便是昔日的徐君子,再想到当初大梁发生的事情,吕公哪里还不知道,昔日之所以碰到白衍,便是白衍暗地前往大梁,围剿楚国死士。 但吕公此时尚不知道,白衍有没有听到,昔日长子筹谋之事,若是知道…… 想到这里,吕公不由得看向白衍身旁的几人一眼,心中无比担忧。 “武烈君!” “白衍!他便是武烈君,白衍!!!” 河畔旁,随着吕公等人的举动以及言语,原本观望的无数渡河商贾,瞬间全都喧嚷起来,看向彼此,小声的议论道。 白衍自然也见到这一幕,随后看向吕公几人。 “吕伯谬赞,白衍有愧,昔日曾与吕伯有约,定去单父拜访吕伯,不曾想,白衍食言,惭愧之余,今日相见,白衍想在洛阴,设宴招待吕伯,还请吕伯不辞!” 白衍对着吕公拱手打礼道,对于吕公以及吕雉,白衍知晓很多事情,但对于吕泽,白衍是一无所知,心中无比好奇。 想到后世天下大乱,吕泽身边不乏能人,以吕泽如今的身份,能聚集能人,并且那些人都为其是从,白衍可不相信,吕泽是个泛泛之辈。 “武烈君相请,吕文,断然不辞!”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还礼,此刻吕公也满是疑惑,白衍为何要设宴款待他,想到白衍没有命人擒拿长子、次子,想必应当是没有恶意。 莫非,真是因为此前一事,想要设宴款待? 吕公满是疑惑,但此时无法拒绝的情况下,也只能寄希望于白衍只是简单的设宴招待。 不管书友大大信不信,带刀就写离别那几段话,从早上八点,写到现在晚上快十二点,除了吃饭的几分钟,都没离开过房间! 不善离别!更难以描绘田非烟的不舍,以及那份让人心疼的懂事! 第655章 对白衍改变看法的吕公一家 洛阴城,曾经一个名声不显的城邑,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贾到来,无数商贩以及各种奇珍稀物,也跟着商贾来到洛阴城。 而人越多,货物越多,酒楼越多,有身份有背景的士族子弟,也更喜欢来到洛阴消遣,自然而然,巴结权贵的儒生以及游侠,也随着士族子弟而到来。 这些若是放在后世,便被称为良性循环。 而放在这个世道,却并不为人所知,甚至在战乱不休的情况,诸侯国之中,除齐国外,更多的,还是注重耕战,商贾虽有,但更多的还是不为君王所喜。 曾经在秦国的商鞅,便是这般,若是百姓都心思去行商,谁来种田,谁去打仗。 洛阴城内。 白衍带着吕公、吕泽等人,来到自己的府邸中,当看到府邸内不管院子,还是房间内,全都空荡荡的,别说吕公与吕泽兄弟,就是吕雉,都一脸疑惑。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武烈君府邸,实在差距太大。 倒是吕公率先反应过来,想到什么后,看向白衍。 “叔平曾闻,武烈君于楚地,置卖家财而换粮,今日一见,实在感慨良多!” 吕公说道,吕公名文,字叔平。 吕公想到当初在魏地之时,便隐约听闻白衍耗尽家财,为秦军将士换取粮粟,彼时吕公便多有感慨,然而却也没想到,所谓的耗尽家财,却是如此彻底。 这哪里是耗尽家财,这完全是变卖家财啊! 若非亲眼所见,吕公都不敢相信。 在吕公眼里,为朝堂文武百官者,谋私财之人,屡见不鲜,更有甚者,如郭开之辈,收秦国之财,毁赵之社稷。 像白衍这般做的人,吕公还是 “将负王命,领兵伐国!君王之信,王将之勇,伍卒而不畏死,三者是为大胜!白衍昔日耗尽之财,将士饱腹而力战,王赐万金而还,白衍何尝不是感慨,能逢伍卒之忠勇,能承我王之厚信!乃白衍之幸也!上观君王,下言伍卒,白衍皆不如也!有愧!” 白衍听到吕公的话,一边走,一边摇头感慨,那一脸惆怅的模样,仿佛这辈子能有幸遇见这么好的君王,以及统领如此悍勇的将士,便已经是不枉此生。 白衍与吕公的对话,一旁的吕泽、吕释之全都看在眼里,当看着白衍的模样,二人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副明君良臣之景。 可对于嬴政,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们身边的好友,昔日在故土素有名望,然而时至今日,被抓的被抓,逃亡的逃亡,一些人甚至只能躲藏在山里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国的律令,严苛的法令。 这让他们如何能喜欢秦国,喜欢秦王嬴政。 “看来武烈君在秦国,逢得贤君啊!” 吕公轻声说道,随后叹息一声。 从渡河后,一路交谈来到府邸这里,接触许久,察觉到白衍平易近人,并无恶意,吕公方才放下心中戒备。 “承天厚恩,能遇吾王!” 白衍说道,对于吕公的任何夸赞,言语中,都饱含感激嬴政之心,把功劳都归功于苍天与嬴政。 白衍虽然年轻,但早已经深知,好话没有传出去没事,但若是生性傲慢,目无君上的言论,不小心传出去,被有心之人告知君王,心性再好的君王,也会不由得心生隔阂。 为朝堂之上,当如履薄冰,方得善终!这个道理,白衍一直都记在心里,这也是为何白衍无论立下什么功劳,在朝堂上对于那些辱骂他的人,像蔡朝之流,白衍从未想过私底下去报复。 有时候朝堂上,有一些水火不容的人,反而是件好事。 有谁能比仇视自己的人,更知道自己哪里有过错,哪里言语不当,反而若是没有人监督自己的作为,稍有疏忽大意,最终酿成大错,这种情况别说春秋时期,就是后世也有无数人,也因此而身败名裂,甚至身死绝后。 眼下。 听着吕公之言,听着吕公话里有话,用贤君来形容嬴政,随后又特地提及他与秦国,这隐藏的意思,无非是暗指他白衍是齐人。 想到这里,白衍略微思索,随后便顺着屋檐,看向院子内上方的天空。 “少时,白衍曾于窗前视天,疑惑屋内之景,为何不如屋外所见。” 白衍来到正堂大门前,停下脚步,随后看向吕公。 “白衍曾有不解,家母解惑,言之房屋遮目!年长些,白衍再问,齐与诸国之不同,逢得一商贾笑言解惑,无异,皆在浩瀚苍天之下!白衍复问,诸国无异,何来诸国之分?商贾不言!” 白衍在吕公等人注视中,说完之后,便露出少许笑意,转头看向屋檐外的天空。 “昔日项国被灭,后称楚人,中山国被灭,后称赵人,郑国被灭,后称韩人,鲁国被灭,自称魏人、齐人……” 白衍负手而立,眉头微皱,目光凝视着天空:“白衍想看看,天下百姓,共在一片苍天之下,以一国而自居,是何场景,白衍更想亲眼看看,中原之外的山川异域,那里的苍天,可有何不同!” 正堂房门前。 听到白衍的话,别说吕公,就是吕泽、吕释之,乃至吕雉,全都被白衍的话给惊到,连吕雉一个女子,都能从白衍的话里,听出白衍那宏远之志。 从木屋到齐国,从齐国到天下,再把目光,看向中原之外的地方! 吕公与吕泽本想反驳,但白衍说的话却让他们皱眉起来,的确,曾经那些被灭的诸侯国,在被吞并后都逐渐融入各地的诸侯国之中,早已经没有春秋时期的诸国之分。 眼下秦灭诸国,也不过是重复以往的兼并,这种事情,在这数百年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甚至等秦国吞并齐国后,所有齐人都成为秦人,那就连白衍,在后人眼里,也就没有背叛之说,这种事情在春秋之中,也屡见不鲜。 “可齐……” 吕释之思索间,本想开口反驳,说你白衍是齐人,为何不帮助齐人吞并天下,让天下都是齐人,但方才开口,吕释之便突然想起。 白衍当初是被田鼎赶出齐国的! 并非白衍不想效力齐国!!! 吕释之一时语塞,话到嘴边,却也只能咽下去。 “可天下人,并非都如武烈君所想!” 吕泽最终选择开口,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其实在来的路上,父亲吕文就已经暗示过吕泽,让他们尽量少说话,最好藏拙。 这也是为何一路上吕泽都少有开口,即便是白衍有意把话引到吕泽身上,吕泽也是再三缄口。 但此刻。 听着白衍口中这些话,即便是吕泽昔日与所有好友聚集在一起时,所有人都没有提过的话,甚至是都没有过的念头。 吕泽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与白衍辩论。 这是自春秋时期开始,便彻彻底底融入才士骨子里的执着,百家争鸣是这般,效力君王,为朝堂之臣,亦是这般,若有不解,若是有话,便做辩论。 “汝言天下人,可是言之天下名门望族之人?” 白衍听到吕泽的话,嘴角轻笑,摇了摇头。 一路上不管说秦国,还是提及其他诸侯国,或者说为官任将,白衍在交谈间,一直都在观察着吕泽的反应,如今终于听到吕泽开口,这时候,白衍对吕泽,心里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对于吕泽的话,白衍丝毫都不认同。 “周始,天下战乱八百年!看看洛阴城内之景,天下多少百姓都憧憬着,能成为行商贩卖之人,然天下战乱,耕战不休,苦难尽数压在百姓肩上,男丁战死,妻老无依,男丁苟活,难逃绝后……” 白衍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吕泽。 一字一句,都是血淋淋的事实,白衍想看看吕泽是什么反应,是与其他那些士族那般,麻痹不仁,继续执着于天下战乱,还是腹有良心,眼中能见到百姓之苦。 看着吕泽面色一怔,无法反驳,白衍松口气,至少吕泽并非冷漠之人,转过身,对着吕泽拱手打礼。 “白衍今日仕秦,愿昔日之所惑,后世天下子弟,不复再问,白衍今朝领兵之举,愿后世天下万民,不再兴战乱分离之苦,若能如愿,虽是齐人之身,但白衍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白衍认真的对着吕泽打礼道,一番话不仅回答吕泽方才的问题,更是表明决心。 看着整个人都愣住的吕泽,都忘记还礼的模样,白衍转过身,看向吕公。 “吕伯,请!” 白衍对着吕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吕公进入正堂。 吕公看着白衍的举动,这才回过神,连忙拱手还礼。 “武烈君!请!” 吕公说道,示意白衍先进正堂。 此时一把年纪的吕公,看着转身走在前面的白衍,想到白衍说的话。 一直以来,提及白衍,在吕公眼里,与长子、次子,以及所有人都一样,都认为白衍是一个被赶出齐国,终是不愿归齐之辈。 不管是因昔日被赶出齐国一事,还是因为秦国的名利,不愿归齐! 总而言之,白衍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因一人之私,而不顾母国齐国之人。 但此刻,白衍的一番话,那胸怀坦荡的样子,却让吕公心里对白衍的印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白衍忘记母国之恩义,是忘恩负义之徒,那白衍心系天下,念后世苍生,这又该如何? 是齐国一地大,还是天下万民大? 看着进入正堂的白衍,此时,连吕公内心,都开始复杂起来,有些迷茫。 正堂内。 随着酒菜备好之后,侍女退去,白衍在正上方,拿着酒爵,不断与吕公等人敬酒交谈。 吕公一边与白衍饮酒,一边看着长子吕泽以及次子吕释之,对白衍交谈的言论越来越多,这一次,吕公没有再阻止。 回想方才长子以及次子一脸失神的模样,吕公清楚,从古至今,士人都把目光放在诸侯之间,酒后豪言、腹中才学、意气风发之说,也都围绕着中原之论,从未有人像白衍这般,目之所及,乃是天下,以及天下之外,更是有千秋之论。 仿佛,天下人都在看着一块诸侯之地,而白衍的目光,却是看着整个天下。 这巨大的差距下,让长子、次子对白衍愈发好奇,愈发有着与白衍畅谈交流的念想。 此时。 看着吕泽与白衍交谈,吕释之已经插不上嘴,听着吕泽说着秦国一统天下的弊端,而白衍却用天下一统,南并百越,北纳草原之说,并且越说越多,不少地方别说吕泽,就是吕公都鲜有听闻。 随着吕泽话越来越少,更多的都是听白衍在说,吕公没有开口,并且吕公自己也听得津津有味,很多时候,即使是吕公,一想到白衍言语中描绘的场景,思索后也都不由得点点头。 不过不经意间,吕公突然发现女儿吕雉,此时也望向不断与吕泽交谈的白衍,看着女儿美眸闪烁,目不转睛的模样,吕公转头看向白衍,随即想到什么,有些担心。 在咸阳之时,吕公便听说,白衍已经奉秦王嬴政的命令,娶田鼎之女为妻。 对于那田鼎之女,昔日在单父时,吕公便听闻过此女在齐国的美名,更听闻齐国无数士族子弟,乃至赵燕魏楚,各诸国之公子,都纷纷表露想要娶此女为妻之心。 若是昔日在河畔,女儿若是有念想,或许还有机会,而眼下…… 吕公叹口气。 …………………… 次日。 在洛阴的府邸内,白衍醒来,看着一早便要告别的吕公、吕泽等人,这一次白衍没有再做挽留。 一路送吕公、吕泽等人来到府邸大门,看着眼神不复昨日那般冷漠、抗拒的吕泽,白衍眼下,并没有着急说出招揽之言。 昨日酒宴上的话,已经让吕泽记在心里,剩下的,便要看看吕泽自己的选择。 对白衍而言,就如同曾经心里所想的那般,吕公一家与张氏张良一族不一样,五世相韩的张氏,注定与秦国是死敌,而反之不管是吕公,还是吕泽,与秦国都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死仇,即使白衍与吕公、吕泽日后都不再相见,那也不妨碍白衍把一统的观念,告知吕公、吕泽。 “武烈君止步,后会有期!” 吕公在吕雉的陪同下,转头看向白衍拱手打礼道,示意白衍不必再送。 “武烈君止步!后会有期!” 吕泽、吕释之看着相送的白衍,连忙拱手打礼,而这一次,兄弟二人看向白衍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 即使白衍是秦国武烈君,即使明知道白衍是秦王嬴政的宠臣,但这并不妨碍兄弟二人对白衍心生敬佩,不管白衍的念头是否可行,就白衍的志向而言,就足以让兄弟二人心生敬意。 在没有接近白衍,兄弟二人更多的,还是对白衍才能的忌惮,更多的还是对立的身份,持有警惕,而接触白衍后,兄弟二人这才发现,白衍也是一个大义之人,并且胸怀之义,不下任何一个人。 一番交谈下来,他们二人也终于明白,为何白衍会在上郡高奴、阏与、雁门、大梁,都会上书,请求嬴政赐粮。 回想昔日与好友饮酒时,不乏一些好友还曾言,那些都是荒谬之言,虚假之语,就连雁门处理掠卖一事,也都是白衍排除异己,诛杀他人的手段,秦国也不乏有官员上书谏言。 如今想起昔日好友之言,二人都忍不住苦笑。 “一路好走!日后若是二位君子,再来咸阳,白衍定再设酒宴,宴请二位君子!” 白衍看着对着吕公还礼后,看向吕泽、吕释之,满是亲近的说道,似乎很期待,下一次能相聚痛饮一番。 吕泽、吕释之听到白衍的话,想到此前在咸阳,封君获赏的白衍,勒令府邸仆从谢绝所有访客,并且不养任何一名门客。 如今面对白衍的邀请,一时间,别说吕释之,就是吕泽都颇有一股冲动,恨不得把一腔热血,报答白衍这份重视。 好在想到嬴政,想到昔日好友,兄弟二人这才忍下来。 “吾等二人,定然不辞!” 吕泽没有再多做言语,心中的感激记住就好,随后看向白衍一眼,彼此点头后,便转身跟着父亲一起离开府邸。 白衍看着吕公、吕泽等人的离开,当看到身穿布衣的吕雉,回头看过来的眼神时,忍不住笑着点点头,随后目送几人离开。 “将军,那吕泽是何人?” 喾站在白衍身旁,看着吕公几人离去的背影,终于能够问出心底的话。 昨日之时,喾便很好奇,为何白衍要如此重视那吕泽,甚至亲自设宴,宴请交谈,这份待遇,喾跟在白衍身旁那么久,都少有见到几人能有。 “吕泽,是一能人!” 白衍听着喾的话,轻声说道。 后世之中,冯劫族兄冯毋择,以及王翦孙子、王贲之子的王离,李斯之子李由,还有杨氏一族的杨熊,全都败在吕泽手中,而没有记载的秦国将军,只会有更多。 “备马,既然他们走了,我们也立即动身,赶往雁门!” 白衍转头对喾吩咐道。 “诺!” 喾点点头,随后便离开,去准备马车。 片刻后,当白衍换好衣物之后,拿起名剑湛卢,便看到牤急匆匆的走来。 “将军,这是吾母、吾妻,一早起来为将军准备的!” 牤来到白衍面前,抱着一个裹布,打开后,里面全都是一些带着肉馅的粟饼, 此刻牤也有些不好意思,昨日白衍答应春耕后,让一些不怕死的人去雁门入伍,故而牤在酒宴后,在夜里便回去自己府邸与母亲交代一声,不曾想母亲与妻子得知白衍回洛阴,就想做饭给白衍吃,听说白衍有客这才作罢。 随后又嘱咐牤,一早回府邸,给将军带些吃的。 饶是牤的脸皮,都有些担心,将军会不会不喜欢吃这些粟饼。 “走!出发去雁门!” 白衍佩戴好湛卢,抬手从牤怀里拿起一块粟饼,感觉到上面的温度,咬一口吃起来,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开口说道。 “诺!” 牤闻言,连忙点头,憨笑着收起包裹,跟在白衍身后离开。 不是水啊! 是白衍在府邸的言论交谈,日后是要通过吕泽好友嘴里传出去。 嬴政第一次开始怀疑,铸写竹简的神秘老人,就是白衍。 第656章 莺氏见到岑晴,白衍归来的消息 善无城,雁门郡的郡治之都。 作为中原以北,连接代地、云中的地方,雁门本就坐拥绝佳的地理位置,早在李牧执掌雁门时期,中原商贾都喜欢前来雁门,与北方草原游牧商贾交易,而如今有白衍在的雁门郡,远比李牧时期,更受商贾欢迎。 其一便是白衍与李牧一样,对北方草原都有足够的威慑,互相交易之时,北方那些游牧部落不敢翻脸抢夺财物,甚至杀人,这对中原商贾而言,比任何事情都要看得重,毕竟想挣钱,也想有命。 其次,白衍比李牧,管理雁门更为彻底、妥善,从昔日掠卖之事便能看出,昔日赵地的士族之间,为了财物,到底有多丧心病狂,而比起其他郡县,雁门郡上百士族被白衍处决之后,对商贾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来往城邑之间,也完全不需要像曾经那般,还要向当地的士族交钱。 如此种种,这也造就楚地、魏地、韩地,乃至齐地,甚至是不少燕地的商贾,都喜欢前来雁门。 对于出韩魏楚的商贾而言还好,雁门便在以北。 但对于齐地来说,比起北边的商贾,前来雁门,则需要多走挺远的道路。 而燕地的商贾最为令人咂舌,明明商贾就在北边,可不少燕地的商贾,宁愿放弃在上古与东胡交易,也要通过代地,前来雁门。 或许这也印证一句话,商人,比起贪图方便,更注重行商环境。 善无城内。 比起四年前旱灾之时,如今到处都是城外乡亭的百姓,进入城内的场景,而城里的大街小巷,更是无比热闹,人山人海间来往不绝,车水马龙之中,不乏诸多带着孩童的妇人,在街上置办家中所需。 望着这副场景,谁都无法将其与四年前,十室九空,路有白骨的一幕幕,联想在一起。 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由于行人太多,即便是有奴仆、侍女在马车前,提醒行人让路,但马车行驶的速度,依旧十分缓慢。 许久,马车方才在一间酒楼前,缓缓停下来。 “小主,到了!” 马车前,莺氏连忙下车,随后拿着凳子,放在地上,但刚看到碑姬从马车内出来,莺氏便指着一旁的巨大酒楼,对着碑姬说道。 “小主,吾去打听过了!就是这间酒楼!昔日白衍将军在善无宴客之时,都喜欢前来这酒楼之中,听闻里面有个名叫兮儿的女子,与白衍将军关系匪浅!” 莺氏看着碑姬下马车,便在身旁,为碑姬引路。 这一路走来,即使是莺氏,都忍不住感叹,比起沿途绝大多数地方,雁门的城邑,要远比想象之中热闹得多,特别是这善无城,与莺氏三四年前听到的,在心里的印象,完全是天差地别。 而这酒楼,也是莺氏好不容易在一个小商贩那里打听到的,不过此时莺氏也担心,能不能见到那兮儿姑娘,毕竟她都能打听到,这也意味着,城内的士族权贵,以及商贾,还有其他地方前来雁门的子弟,自然也都知道。 想起那小商贩一脸感慨的说,每日都有无数人,前来这酒楼饮酒,而想与兮儿混个熟脸之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那些人全都想着能与郡尉结识。 想到小商贩那感慨间,眼中满是钦佩的模样,莺氏看向碑姬,她此时也不知道碑姬等会能不能见到那兮儿。 “走!” 碑姬听到莺氏的话,点点头,随后便朝着酒楼走去。 酒楼内。 酒楼的小二看到碑姬与莺氏到来,身旁并无男子,有些意外。 “宾客几位?” 意外归意外,小二也热情的上前,开口说道。 看着碑姬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小二也在心里猜测,或许不久后就会有男子前来,这女子应当是提前为其他男子定雅间。 想到这里,小二也在感慨,如此美人,该放在家中好生供着养着才是,居然指使女子行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做得出来啊! 至少在酒楼,见过无数达官权贵,士族子弟,小二全都没有见过。 “兮儿姑娘可在?” 碑姬没有说去饮酒,而是询问兮儿姑娘,如今可在酒楼内。 小二听闻碑姬想要见兮儿,忍不住疑惑的看向碑姬与莺氏,当看到碑姬从袖袋中,取出一些钱财交给自己,小二却是不敢拿。 “吾去看看兮儿姑娘在不在,敢问宾客如何称呼?” 小二不敢拿钱,弯腰对着碑姬询问道。 若是酒楼中的其他女子,例如很多熟客前来,或者士族子弟、商贾想要那个女子作陪,小二都会安排,赠与的赏钱拿了也就拿了,不会有什么事。 但涉及兮儿姑娘,小二可就没这个胆子,兮儿姑娘与郡尉有关系,他可不敢私自做主,特别是方才他还听闻,有商贾说郡尉似乎因功,被封为大上造,武烈君。 “碑姬!” 碑姬对着小二说道,看着小二点点头,并未收取钱财,便再拿出一些钱,让小二开一间雅间。 或许是碑姬运气不错,或许是大白天,酒楼刚好有雅间,小二让碑姬稍等后,便离开,让其他女子带着碑姬、莺氏去雅间,而自己则去寻找兮儿。 “听说了吗?白衍已经封为武烈君,听说嬴政不仅赏赐万金,更是为白衍增添食邑万户!” “什么,大上造!!!” “对对对,吾也已经听闻,吾还听闻到,嬴政封白衍为大良造,更把北疆之地,调动所有秦军的权力,赐予白衍!” “北疆一地的所有兵权?嘶~这……!” 酒楼的走道内,碑姬跟着一名女子,一边走着,一边隐约听到,酒楼内一些男子在交谈,满是震惊的言论。 闻言,碑姬也满是诧异,秦国大上造! 想到白衍如今的爵位,如此之高,碑姬芳心之中,不由得满是悸动,回想昔日白衍把她带入府邸,回想白衍把她送出城,再想到白衍与父亲那未知的关系…… “宾客,请!” 女子把碑姬带到一间雅间内,随后便让碑姬在雅间内稍等。 碑姬点头,看着女子离去,扫视雅间一眼,随后一步步来到窗前,看着一眼望去,大街之上,密密麻麻的木屋,蔓延至天际。 “小主,白衍将军已经被封为武烈君了!封君了!!!” 莺氏看着碑姬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回想方才听到的话,一脸震惊的说道。 此前莺氏可是曾经听闻过,白衍,可是齐人,齐国之人!!! 一个齐国之人,在秦国封君!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嗯!” 碑姬听到莺氏的话,双眸内,也有些激动,轻轻点头。 此时看着身旁莺氏那一脸震撼的模样,碑姬没有说,比起封君之名,白衍其实早在获得封地洛阴,便已有封君之实,真正让人震撼的,还是白衍的爵位,秦国大上造。 也是世人百年间,谈及之时,习惯说出的另一个称为,秦国大良造。 在白衍之前,秦国百年间,得到大良造之称的人,一共也仅有五人,商鞅、樛斿、公孙衍、司马错、白起。 而如今。 秦国再次出现一个大良造。 想到这里,即便是只见过一次白衍的碑姬,美眸都忍不住闪烁连连,眼中满是异彩。 男子爱美人,美人何尝没有爱慕之心,即使初次见面,即使只见过一次,昔日模样在碑姬眼里,并不能算上俊美的白衍,如今回想起来,在碑姬眼中,那模样,也有一股异样吸引着碑姬。 许久。 雅间内,一直等着的碑姬,看着酒菜都已经上来许久,兮儿姑娘却迟迟未来,见状,碑姬只能耐心的等着。 终于,随着房门房门外,传来小二与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碑姬与莺氏,这才纷纷看去。 “你先下去吧!” 伴随着一个女子声在门外响起,隐约听到小二离去的脚步声,碑姬转头看向莺氏。 “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碑姬对着莺氏吩咐道。 既然是来见面,碑姬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即便是认识白衍,所以在来的时候,碑姬便准备好,给兮儿一份见面礼,也是她的一点小小心意。 毕竟不仅是听闻,兮儿与白衍关系匪浅,就是在酒楼,兮儿得知的消息,也远远比碑姬要多上百倍、千倍,与兮儿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是,小主!” 莺氏闻言,便转过身,朝着一旁地上的裹布走去。 碑姬转过头,看着房门打开,一个女子从外边走进来,看着女子,碑姬缓缓起身。 “可是兮儿姑娘?” 碑姬轻轻点头打礼,开口询问道。 岑晴轻轻来到雅间内,看到碑姬的瞬间,望着碑姬的面容,目光忍不住有些惊艳,就是在酒楼许久,岑晴都少有见到,哪个权贵、商贾,以及哪个士族子弟身旁的女子,能比得上眼前的碑姬。 “兮儿有礼!听闻贵宾要见兮儿?” 岑晴还礼后,有些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子,若非得知是一女子,想要单独相见,岑晴都不打算前来。 毕竟每日想要见到她的人,很多很多,她自然知道为何。 一想到方才听到白衍的消息,她的小叔子,如今已经封为秦国大良造,武烈君,想起那些士族子弟,一脸震惊,眼中恍惚感叹的模样,岑晴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喜悦。 毕竟她,是很早很早之前,便认识小叔子,知道小叔子从小到大的经历。 “是碑姬……” 碑姬点点头,正准备说话之时,身后便传来莺氏的声音。 “小主!” 莺氏起身,一脸喜色的脸上,方才转过头,当看到雅间内,看着碑姬站在一起的女子时,俏脸瞬间凝固起来,瞳孔一缩,惊吓得双手都颤抖起来。 刹那间,莺氏手中的布裹,碑姬为兮儿准备的见面礼,便掉到地上,发出动静。 而向来唯唯诺诺,从不敢违背碑姬的莺氏,此时却根本顾不上掉在地上的精美布裹,面色惨白的脸上,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碑姬身旁的女子。 “不可能……” 莺氏摇摇头,眼中满是慌张,害怕。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岑晴……不可能!不可能!” 莺氏不断的轻声说着,不敢相信眼下看到的人,腿脚发软间,不断后退,随后坐在地上。 碑姬自然看到莺氏的模样,从起初的皱眉,再到疑惑,随后碑姬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兮儿,怎么感觉,莺氏似乎认识兮儿。 “是你!” 岑晴望着莺氏,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碰到莺氏,曾经自己的家母。 怪不得方才进来雅间后,看着莺氏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 想到当初,莺氏一家,把她卖给人贩!岑晴双眼之中,满是愤怒,泪水逐渐溢满眼眶。 “你们认识?” 碑姬看着眼前兮儿的模样,想起莺氏那惊慌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这二人不仅仅认识,恐怕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之事。 然而还不等碑姬得到兮儿的回答,碑姬就看到莺氏惊慌的面容,突然想到什么,跪在地上,爬过来给兮儿磕头。 “儿媳,儿媳!晴儿,昔日是家母糊涂,原谅家母,求求伱了!呜呜呜~如今子卢与汝家父,都已经不知所踪,还望晴儿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家母!” 莺氏一边抓着岑晴的衣角,一边声泪俱下的给岑晴磕头。 “晴儿,是家母的不是!晴儿……” 此刻莺氏既是慌张,也是惊恐,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希望,莺氏虽然不知道岑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又会在这里,但一想到如今岑晴已经名叫兮儿,并且与郡尉白衍有关系,莺氏立即想到,若是岑晴愿意帮忙,求求郡尉白衍,那郡尉白衍看在碑姬以及岑晴的面子上,也定会答应帮忙,帮她找子卢与子淮。 “呜呜呜~!帮帮家母吧!晴儿,家母糊涂,是家母错了!求求晴儿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忙求求白衍将军,寻一寻子卢,寻寻汝家父!好歹当初也是一家人……” 莺氏哭得满脸泪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断给岑晴磕头。 此时莺氏心中真的满是悔恨! 当初良人与长子,要贩卖岑晴的时候,怎么不帮忙开口,为岑晴求求情,说两句好话,若是当初说两句好话,如今相见,或许岑晴看在以往的情面,定会心软帮忙。 此时,莺氏磕头间,也只能寄希望于岑晴还记得,当初是一家人的情分,帮他求求那白衍将军,帮她找一找人。 “儿媳,家母?” 一旁的碑姬,看着眼下这一幕,听着莺氏的话,俏脸之上尽是错愕,美眸不解的看着两人。 这两人,居然是母媳关系!!! 不过看起来,似乎发生什么事情,让莺氏关系已经破裂。 皱眉间,碑姬沉默下来,并没有插手眼前的事情,毕竟她身为外人,这时候的她,对二人的事情一无所知,贸然开口,反而不好。 特别是莺氏的话,碑姬隐约察觉到,莺氏一定做过什么有负这女子之事。 雅间内。 “一家人……” 岑晴感受着,面前莺氏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泪水顺着脸颊流落。 昔日被人贩的羞辱、屈打,那些经历,那些原因,岑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找人?好! 岑晴本以为能放下仇恨,放下那段记忆,但如今见到莺氏,那骨子里的恨意,却再次涌入岑晴的心中。 眼下,看着昔日的家母莺氏,岑晴也想见一见子卢,她有好多话,好多好多委屈,想要亲口与子卢说出来。 子卢以前不是没钱吗?如今她有,连曾经没有的金子,她如今都有,子卢在临淄,不是喜欢结交好友,去酒楼饮酒吗?这懂酒楼内,美人众多,尽是权贵子弟、士族之人,她都会为子卢介绍! 想到这里,岑晴满是泪痕的脸颊,缓缓低头看向眼前的妇人。 “家母!” 岑晴看着莺氏。 既然莺氏想要求白衍将军帮忙找人,岑晴怎会不答应! 岑晴也想看看,莺氏见到白衍时,会是何等表情。 要知道当初在临淄,不管是与村民交谈,还是在家中所有人面前,莺氏可都最喜欢当着众人的面,嘲笑那少年,常常在背后说那少年的不是,每当村中妇人交谈时,诋毁那少年,莺氏也是说得最起劲。 岑晴想看看,莺氏见到那少年,会是如何! “家母请起!家母放心,等白衍将军回来,晴儿便带家母,去见将军!” 岑晴说道,随后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莺氏。 “真的?好好好!谢谢晴儿,晴儿,当初是家母不好,是家母的错!日后找到子卢,家母定要让子卢与晴儿,好生过日子!” 莺氏满是意外的看着岑晴,没想到岑晴居然真的念在往日一家人的情分上,愿意帮她,甚至愿意带她去见白衍将军。 喜出望外的莺氏,此刻心中满是悸动,看着岑晴那柔弱的模样,莺氏终于松口气,感慨岑晴果然与在临淄之时一样。 想到这里,又想到日后少不了有事求岑晴,莺氏想再恢复到以前在临淄之时,与岑晴的那般关系,故而松口气厚,再次以家母的身份,抬起手,一边流泪,一边心疼的给岑晴擦拭泪水。 “苦了你了,晴儿!” 莺氏看着岑晴,满是心怜的说道。 “嗯!” 岑晴如同在临淄那般,闻言,轻轻靠在莺氏的肩膀。 然而此时靠着莺氏的肩膀,岑晴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明白,贫穷之时,子卢一家都能把她卖给人贩,日后富贵,又怎会好好待她。 这一家人的面孔,她早已看透,曾经这一家人让她所受的经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雅间内。 碑姬看着莺氏一脸笑容的模样,随后发现靠在莺氏肩膀,岑晴那让人感觉冰冷的眼神,见状,碑姬不由得心神一禀。 游走江湖多年,此刻看着这个名叫兮儿,实则叫晴儿的女子,望着她的眼神,碑姬忍不住为莺氏担心起来,但想到听到的话,这个叫做晴儿的女子,要带莺氏去见白衍,碑姬想了想,没有着急开口。 片刻后。 看着晴儿唤来一名女子,让那女子带着莺氏去酒楼后的院子内洗漱,一路舟车劳顿,让莺氏先去休息。 碑姬看着莺氏望向自己,笑容满面的模样,听着莺氏语气已经大有不同,碑姬点点头,看着莺氏离去的背影。 随着雅间房门关上,听着晴儿询问自己的来历,碑姬想了想,便没有隐瞒与白衍认识的事情,并且告知,是白衍让她来的雁门。 看着晴儿美眸明显放下警惕,碑姬松口气,听着晴儿询问莺氏为何与她在一起,碑姬眉头微皱,但考虑到白衍与她的关系,碑姬还是如实说出来,但对于父亲的事情,一字不提。 “原来如此!” 岑晴听完碑姬的话,总算明白莺氏与碑姬在一起,又为何来到这里。 “你要对她如何?” 碑姬想了想,想到莺氏的遭遇,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同情,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在碑姬眼里莺氏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良人与长子都不在家中,家中没有多余粮食的她,无依无靠,只能去临淄城内找口饭吃,可是又被赶出来,幸好碰到她。 “你很同情她?” 岑晴听到碑姬的话,站在窗前,俏脸侧头看向碑姬。 碑姬不言,这默认的举动,便是表态。 “你可知道,你同情的她,与白衍是何关系!” 岑晴笑了笑,看着碑姬说道。 想到碑姬来到雁门的目的,便是等白衍,然而眼下,却在同情莺氏,这个当初最喜欢贬低白衍,让白衍从小到大,没少受冷眼的妇人。 “什么?她认识白衍?” 碑姬听着岑晴的话,眉头紧锁,尽是诧异,明明莺氏不认识白衍才对,若是莺氏认识白衍,与白衍有关系,莺氏又何必求她,寻求白衍开恩帮忙。 可岑晴却说,莺氏不仅仅与白衍认识,似乎还有关系! 想到这里,碑姬满是不解,眼中尽是疑惑的看向岑晴。 “等见到白衍,你便知道!” 岑晴此时,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涉及白衍的来历,白衍所在的村子,等日后莺氏与白衍相见,碑姬自然知道。 在碑姬的目光中,岑晴只是把当初她被莺氏一家人,卖给人贩的事情,以及后面的遭遇,全都说出来。 望着窗外,说完后,转头看向一旁,满脸震惊的碑姬。 “白衍若是归来,我便会让人通知你!” 岑晴说道,随后便转过身,朝着雅间外走去,莺氏的事情,没有再提,也没有说如何对待莺氏。 碑姬看着岑晴离去的背影,美眸满是复杂,更没想到,一路上在她身边的莺氏,曾经居然如此不近人情。 白衍与莺氏,又是什么关系? 碑姬心中满是疑惑,想起方才岑晴看着她的模样,轻轻叹口气。 …………………………………… 善无城内,郡尉的府邸之中。 赵秋在书房内,看着魏老的书信,魏老果然与她想的一样,随着楚国覆灭,秦国一定会对齐国动手,而得到北疆兵权的白衍,不日定会回到雁门。 放下竹简,赵秋看着木桌对面,依旧在为白衍衣物缝图案的暴氏,无奈的叹口气,美眸满是羡慕。 一年四季,不管白衍在不在雁门善无,暴氏每个季节,都会在府邸内,为白衍准备好衣物,夏日不热,冬日不冷,即使白衍错过一个又一个季节,但白衍的衣物,不仅仅没有变少,反而随着一个个季节过去,越来越多。 同是女子,看着暴氏,以往在邯郸,从不把其他女子,放在眼里,看着所有男人都如同玩物的赵秋,也感觉到落差。 赵秋清楚,比起自己容颜身姿的魅惑诱人,暴氏这样的女子,才是细雨无声,让男子难以舍弃。 “他回来,衣物都快穿不完了!” 赵秋轻声开口,随即慵懒的趴在木桌上。 “以后可以带在身边!” 暴氏拿着针线,依旧低着头,那令人心醉的俏脸上,露出丝许笑意,美眸认真的看着手中缝补的图案。 “徐师呢?” 赵秋突然有些疑惑,怎么今日没有见到徐师。 一直跟在暴氏身旁的溪,听到赵秋的话,想了想,告诉赵秋,似乎一早上,酒楼那里的兮儿姑娘,便来找徐师,似乎兮儿姑娘,想请徐师配些药。 溪话还没有说完,书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在赵秋的同意下,房门打开后,一名仆从,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在溪与赵秋的目光下,把一卷竹简,交付赵秋。 “他回来了!已经到晋阳!” 赵秋打开竹简,看到其中的内容后,轻声说道。 暴氏与溪听到赵秋的话,纷纷抬头看向赵秋,脸上满是喜色,不过暴氏看着赵秋那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却忍不住笑起来。 赵秋表情再是不在意,但当初得知白衍被楚军,围困在楚东一地之时,赵秋那紧张的神情,暴氏可是亲眼见过。 第657章 回到善无,前往酒楼 “将军,快到善无了!” 坐在马车内,白衍听着前面牤的声音,轻轻松口气,一路奔波,终于回到善无城。 掀开马车小窗,进入城内后,白衍看着街道上尽是繁荣之景,对比其他郡县,雁门郡内的城邑,虽然靠北,却也安定许多。 这种安定,恰恰也是整个赵地,以及整个中原百姓,都十分需要的。 论贫苦,或许整个经历战火的中原诸地,都比不上赵地。 几年前体会过灾荒、战乱的赵地百姓,如今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更为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生活。 片刻后。 马车一路顺着街道,来到郡尉府门前停下。 “带将士们去休整,一路奔波,等会来府邸内吃晚膳!” 白衍走下马车,对着牤嘱咐道。 “诺!” 牤拱手领命,随后便转身,朝着其他铁骑将士走去。 白衍来到府邸门前,看守府邸的奴仆,自然认识白衍,于是连忙带着白衍进入府邸。 得知白衍回到府邸之中,不管是暴氏、溪、还是徐师,全都来到院子,就连心性高傲的赵秋,也在不远处,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将军!” “将军!!” 暴氏与徐师、溪来到白衍面前,连忙对着白衍打礼。 白衍见到暴氏三人,穿着官服,抬起手对着三人还礼,然而还不等白衍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 “居然舍得咸阳美妻,早在邯郸便有听闻田鼎之女,乃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昔日诸国君子,以及一些公子求之不得,娶到此女为妻,居然舍得回善无!” 赵秋的声音在院子内响起,白衍转头看去,望着赵秋的模样,听着耐人寻味的话,白衍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下。 一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像吃火药一样。 “奉王命!掌北疆驻军!” 白衍想到一年前,离别前夜,与赵秋独自在房间内的交谈,最终无奈的叹口气,抬手对着赵秋打礼。 赵秋看着白衍的模样,似乎依旧不满意。 “那为何不带来善无城,娶妻田非烟,拥妾白君竹,赵秋可是好奇得紧,想看看她们二人,是否如传言那般。” 赵秋说道。 白衍听着赵秋的模样,望着赵秋眼角的那颗小泪痣,心里满是无奈,怎么一年不见,一回来这赵秋说话就带刺。 “将军!一路劳累,吾去让仆人,为将军备水洗漱!” 暴氏看着赵秋的模样,俏脸突然笑起来,似乎意识到什么,随后便对着白衍说道。 在善无城,暴氏一直在等白衍,而一年都没有与白衍见面的暴氏,此时看到白衍归来,那年轻的俏脸上,满是喜悦,可心里再多之言,也比不上那想让白衍洗漱、好好休息的念头。 院子里。 白衍本想与赵秋说话,突然看着暴氏的举动,有些错愕,想到什么,眼中满是愧疚。 怔怔望着暴氏慢慢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白衍方才叹口气,转过头看着赵秋,没好气的摇摇头。 “莫不是在意白衍娶了妻子,收了妾?” 白衍轻声问道。 而白衍不说还好,话音落下,顿时便像踩着猫尾巴一样,赵秋顿时瞪大眼睛,眼神满是冰冷,一步步上前,来到白衍面前。 正当徐师不知道赵秋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赵秋站在白衍面前。 “谁在意你娶妻收妾?” 赵秋看着白衍。 “吾在意的是,你当初骗我!” 赵秋一字一句的对着白衍说道。 “说,当初是不是早已知道,嬴政是打算先灭魏,楚,最后才会对齐国动手!” 赵秋一想到,当初被白衍欺骗的场景,就气得牙痒痒。 亏她当时还满心喜悦,以为能让白衍离开秦国,结果如今回头一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蓦然发觉,从一开始,她便中了白衍的圈套,上了白衍的当。 “彼时在雁门,谁知道啊!” 白衍看着愈发贴近,美眸直勾勾凝视自己的赵秋,耸耸肩否认起来,将目光看向一旁。 反正雁门与咸阳那么远,白衍打死都不会承认,在雁门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国对诸侯国动手的顺序。 “……” 赵秋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似乎想要知道白衍说的是真是假。 “往日那么关心将军,得知将军被困,忙前忙后的!怎么如今见到将军,言语尽是胡搅蛮缠……” 徐师在一旁,看着赵秋的模样,忍不住嘀咕一声,昔日徐师并不喜欢赵秋,可后面看到赵秋关心白衍的举动,她才放下芥蒂,逐渐对赵秋放下偏见。 而眼下,看着赵秋见到白衍后,与往日判若两人,徐师很是不解。 赵秋为何要如此?若是不喜欢将军,昔日为何如此关心将军,若是喜欢将军,为何要胡搅蛮缠,惹将军不喜。 在徐师眼里,实在是看不懂赵秋这个女子,将军在她眼里,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嗯?” 听到徐师的话,白衍与赵秋,纷纷露出不同的反应,白衍是目光突然诧异的看向赵秋,而赵秋瞪大眼睛,脸色大变看向徐师。 “谁关心这人!赵秋是怕有人死在楚地,到时候欠的承诺,都无人还!” 赵秋对着徐师反驳道,然而呼吸急促的模样,以及一抹慌乱,浮现在那娇媚诱人的脸颊上。 院子中。 随着赵秋的话,场面瞬间便悄无声息的安静起来,徐师目光看着赵秋,眼神有些不满,而白衍也一脸古怪的看着赵秋。 只有赵秋,神情愈发不安,美眸中的目光,愈发闪躲起来。 “那九州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秋转过头,忍着心中的不安,有着小泪痣的眼睛,美眸再次看向白衍。 这件事情她得知消息后,便十分不理解,她不相信白衍当真是苍天托梦,白衍是什么尿性,她与白衍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清楚,表面憨厚老实,实际心里算计多着呢,老天能托梦给他,那才是苍天瞎了眼。 可若是假的,那不仅仅是咸阳内,嬴政见过九鼎后,选择昭告天下。 就是天下无数不相信的士人,亲自前往咸阳,最终都一言不发的离开,默认九州鼎的事情。 甚至连那些反对秦国,咒骂嬴政的士人,似乎去过咸阳城后,都不得不承认,那九州鼎是真的,白衍真的受苍天托梦,嬴政真的是天下共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赵秋用满是疑狐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向眼前年轻男子,白衍。 “饿了!” 白衍没有回答赵秋的话,在赵秋的注视下,突然揉了揉肚子,做出很饿的模样。 徐师见状,想到白衍一路赶来,定然还饿着肚子,连忙准备转身,然而突然间,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在徐师疑惑的目光下,就看到白衍对着她摇摇头,紧接着,便转头,看向一旁皱眉的赵秋。 赵秋一脸懵,看着白衍,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哪个梦啊……” 白衍在赵秋说话之前,突然皱起眉头,一脸不适。 “人饿着,等会就容易忘记,徐师,去备些酒菜!” 白衍说道,随后转过头,放开徐师的手,嘱咐徐师去备些酒菜。 徐师点点头。 然而这一次,徐师还没有离开,赵秋便满脸铁青,双眸满是冷意的看着白衍。 “我去!” 赵秋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愤恨似的看了白衍一眼,转身离开,带着远处等候的仆人,去给白衍备酒菜。 “等会众将士皆来府中饮酒,可别忘了让仆人多备些!” 白衍看着赵秋离去的背影,咧嘴笑道,当看着赵秋停下脚步,白衍连忙闭上嘴巴,直到赵秋两息后,继续头也不回的离开,白衍这才松口气。 “安静了!” 白衍转头看向徐师,轻声说道。 徐师看着离去的赵秋,随后满是钦佩的看着白衍,在府邸,也就夫人能让赵秋收敛一些,也就只有将军,每次都能治赵秋,让赵秋服服帖帖的。 半个时辰后。 看着暴氏拿来一件件崭新的衣物,白衍在暴氏的伺候下,穿上缝有图案的黑色绸衣,看着眼前不断拿着衣袖比量大小,美眸之中尽是满意的暴氏。 白衍心中若是没有暖意,那是假话。 可白衍来不及与暴氏说太多私下之言,这时候溪来到房间,说杨郡守以及甘城令已经来到府邸外。 白衍闻言,点点头,与暴氏对视一眼,看着暴氏双眸。 “吾先去见杨老与甘泗!” 白衍说道。 “嗯!将军少饮些酒!” 暴氏依旧懂事的没有一丝怨言,并且还让白衍等会,少喝些酒,显然是已经知道,赵秋带着仆人、侍女,去给将士准备酒宴之事。 “好!” 白衍看着暴氏,轻声应道。 院子内。 随着郡守杨老,以及甘泗的到来,无数善无城内的士族,似乎也都得知风声,争先恐后的前来白衍府邸送礼。 白衍让仆从把所有送来的财礼,以及送礼之人的名字,都登记在竹简之中,随后留下竹简,让人把相同价值的财礼送回去。 杨老与甘泗看到白衍收情不收礼的举动,都忍不住笑起来。 “如今雁门大营,有柴将军驻守,而北方,则一直由业将军盯着……” 正堂之中,杨老跪坐在木桌后,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杨彦跟随白衍,如今灭魏灭楚,立下大功之后,一把年纪的杨端和,终于是能够放下心来,即便是有一日他倒下,杨氏除了兄长杨宪,军中也能有杨彦,撑起柱梁。 在杨端和眼里,杨氏传承到他这一代,完美的继承下去,家族并没有没落,还有什么不放心。 “武烈君!何时灭代地?” 甘泗这时候,也看向白衍,拱手询问道。 看着白衍如今已经被封为武烈君,秦国大良造,甘泗心中尽是热血,眼看着白衍灭魏破楚,甘泗也想着,在代地灭亡前,能再得一份功劳。 为此,甘泗一直都在等着白衍回雁门。 此时甘泗心中满是庆幸当初与吕生交好,因为与吕府吕生的关系,如今与白衍,也算是铁关系。 白衍不倒,他甘泗,也绝不会倒,而有白衍在,他甘泗日后更是有无数机会,往更高的位置走。 “不日便要灭代!” 白衍与杨老交谈完,听到甘泗的询问,知道甘泗的心思,笑着说到。 看着一脸兴奋的甘泗,这时候,仆人进来禀报。 白衍得知牤已经到来,便让仆人把牤以及所有将士,全都带进府邸。 片刻。 随着牤带着铁骑将士到来正堂,酒宴开始后,欢声笑语便从正堂传出。 随着好酒好菜由侍女端到一个个木桌上,饮酒间,所有铁骑将士,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把目光在女乐身上,流连忘返。 看着那些细腰身美的女乐,一个个将士的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白衍与杨老、甘泗,一直交谈着雁门之事,以及如今天下的局势,女乐,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吸引并不大。 酒过三巡。 随着所有将士都吃饱喝足,白衍并没有着急命府邸内的仆人,送将士们回大营,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些钱财,让牤带着将士继续去酒楼消遣一番,只要不闹事,不杀人,今晚便尽情玩个痛快。 杨老与甘泗看着白衍的举动,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不过对此,二人都已经习惯,白衍对军中士伍都没得说,更何况,这些将士全都是白衍的亲信,对白衍忠心无二。 不过一直斥候白衍,在白衍身旁的徐师,突然想起什么。 “将军,酒楼那里的兮儿姑娘,前些时日找过徐师,说有一个名叫碑姬的女子,在善无城内,一直等着将军!” 徐师跪坐在木桌旁,拿着小酒壶,看向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徐师说碑姬在善无,并不意外,毕竟此前他便特地嘱咐过钟离氏,已经前往寿春的亲信部将。 如今确认碑姬已经来到雁门善无这里,白衍反而还放下心。 “明日吾便过去!” 白衍思索间,轻声说到。 想起后胜!后胜是齐国丞相,齐王建的舅舅,在齐国有权有势,更有无数士族人脉,身旁高手、侠士更是数不过来。 白衍十分清楚,想要除掉后胜,不仅仅是明面上很难,就是暗地里,也没那么简单。 或许当初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昧着良心,不理会碑姬,也不需要相认。 可对于白衍而言,没有昔日恩师殷碑的传授与教诲,别说上战场活下来,就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刺杀,白衍纵有再高的地位,也无济于事。 一想起恩师殷碑昔日的徐徐教诲,白衍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恩师之女,独自一人毫无权势去报仇。 “武烈君有要事,便先前去,今日天色不早,吾便先不做打扰!” 杨老看到白衍的眼神,立即猜测到,那个女子定不简单,察觉到白衍有要事,杨老便先不多打扰,起身告辞。 毕竟白衍已经回到善无,杨老是郡守,白衍虽是大良造、北疆主将,但其职位,也是雁门郡尉,故而日后在善无城内,杨老与白衍,时时都能相见。 一旁的甘泗,倒是不想离开那么早,毕竟白衍好不容易才回来,甘泗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更想与白衍叙旧一番,维护昔日关系,亲近亲近。 可看到杨老开口,白衍似乎也有要事,甘泗也只能跟着起身,对着白衍拱手告辞。 正堂内。 白衍看着告辞的杨老与甘泗,想了想便没有挽留,杨老与甘泗日后相处的时间很多很多,眼下他的确要先去把碑姬给安置妥当。 拱手还礼后,白衍起身,一路送二人到府邸外,看着二人乘坐马车离去。 “备车,去酒楼!” 白衍看着从远处街道,离开的马车,便转头让府邸外的仆从,去把马车行驶过来。 待马车过来后,白衍带着徐师坐上马车,朝着酒楼走去。 随着白衍的离开,郡尉府邸内。 一直等待着的赵秋,得知所有将士,以及杨老、甘泗都离开后,终于松口气,带着对九州鼎,以及承天托梦一事的疑惑,赵秋立即带着侍女来到正堂。 看着一片狼藉的正堂内,十来名侍女正在收拾,没有看到白衍的身影,赵秋皱起眉头,便轻声喊来一名侍女询问。 “奴婢听闻,武烈君已经前去酒楼!” 侍女对着赵秋禀报道。 “什么,酒楼?” 得知白衍已经去酒楼,赵秋顿时瞪大眼睛,想到她与暴氏,在府邸等白衍那么久,如今她更是帮他备了那么多酒菜,而白衍酒宴过后还不知足,还要去酒楼饮酒,赵秋美眸中的怒气,越来越深。 不过赵秋还是叫来一个仆人,询问清楚,确定今日没有士族在酒楼等着白衍,白衍之前也并未与人在酒楼相约。 赵秋美眸愈发愤慨,她有数不清的问题,都憋在心里憋了数个月,而白衍一回来居然就去酒楼饮酒。 想到在善无城内,四处都在流传酒楼那个叫兮儿的女子,与白衍关系匪浅,以前赵秋还不相信。 “去酒楼!” 赵秋冷脸说道,让仆人去备马车。 赵秋想要看看,白衍去酒楼到底为何,是她赵秋准备的菜难以下咽,还是她准备的酒难以入喉,亦或者这府邸内,就没有人能比得上那个叫兮儿的女子。 第658章 酒楼内,见到莺氏 酒楼内,袏正在掌柜的房间之中,关上房门,核算酒楼的盈利。 作为田氏的心腹,被田非烟派遣到善无城的袏,如今一直管控着这家酒楼,并且在这短短的一两年内,以这家酒楼为起点,在甘泗以及常常来酒楼的一众士族帮助下,田氏酒楼迅速蔓延至其他郡县,的城邑内,最远的地方,已经开到洛阳、新郑、蓟城、大梁等地。 而开设那么多家酒楼,作为田氏产业,自然不可能为了简简单单的盈利那般简单。 收集消息,传递消息,以及为当地齐技击提供藏匿地点,这才是酒楼的核心。 看着今日收入不菲,袏正算账间,突然听到房门外的敲门声,随后便听到小二说,白衍的马车已经来到酒楼外。 闻言。 袏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起身绕过木桌,离开房间。 “袏,拜见武烈君!” 酒楼内,袏看到白衍到来,上前对着白衍打礼,语气满是谦卑,若曾经袏是因为田府的吩咐,方才让白衍有需求便通知他,那么此时,在袏眼里,白衍便已经是他的主人。 他是田非烟的心腹,而已经掌控齐技击所有消息的田非烟,已经是白衍的妻子,自然而然,白衍便是他的主人。 “有礼!” 白衍对着袏拱手还礼。 曾经在善无城内之时,宴客都会来这间酒楼的白衍,与袏自然很熟,虽然袏的身份不高,但白衍也知道,袏是田非烟心腹。 酒楼内。 不管是进入酒楼,还是醉醺醺下楼的宾客,一个个都穿着绸衣,满脸笑意的与好友交谈。 然而来到大堂内的时候,几乎都注意到徐师,毕竟徐师的美色以及身材,都足以让好色之徒心动,不过还未等那些男子认出徐师,就突然注意到,与徐师站在一起的袏,还有另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 “秦,秦……大良造!” 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满身酒味之时,那满脸通红的脸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师,扫视徐师那精美的衣服上,微微隆起的部位,还有翘臀,恍惚间,突然听到身旁好友颤颤巍巍说的话。 醉酒男子满是疑惑。 秦什么秦,什么大良造? 疑惑的看着好友,醉酒男子顺着好友的目光,转过头看去,当看到徐师身旁的那男子时,突然间,看清那男子的模样,顿时瞪大眼睛。 白白白……衍!!! 醉酒男子眼中满是惊骇,满是醉意的脸上,瞬间清醒不少,回想曾经与族人一起,见过一面白衍,醉酒男子清楚,他绝对没有看错。 那男子赫然便是白衍!白衍已经回到善无城! “大良造!” “大上造!!!” 一个个士族子弟,以及一些商贾,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当得知徐师与袏身旁的男子,便是白衍时,既是激动,又是忐忑的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在众人注视之中。 白衍抬起双手,对着所有人轻轻拱手还礼,以示敬意,随后在袏与一名侍女的带领下,转身朝着酒楼木阶梯那里走去。 一楼中,所有人站在原地,安静的看向彼此,双眼满是兴奋。 白衍回来了!他们在酒楼居然亲眼看到白衍! 必须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好友与自己的族人。 片刻后。 袏带着白衍,来到雅间四楼,整个酒楼最好的雅间内。 白衍已经让小二去告知岑晴,他已经来到酒楼,在与袏交谈一会后,看着袏离开,白衍便与徐师,在雅间之中等待。 “徐师为将军弹奏齐筝!” 徐师看着白衍,知道兮儿去带人过来需要不少时间,于是想了想,看着白衍点头,便小步去到古筝那里,抬起纤手放在古筝上,为白衍弹奏齐乐。 烛灯之下,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听着徐师弹奏的曲声,神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美妙的声响,往往让人感到舒心惬意,千年后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没有繁琐的事务,没有让人不安的危机,在安静的雅间内,听着却曲调弦乐之声,若是没有饮酒,可饮上几倍,这种没有烦恼,完全享乐的感觉,白衍都有些感慨,不怪其他士族子弟沉迷其中,不怪无数儒士、游侠,常常耗尽家财,在一间间酒楼内流连忘返,白日狩猎,晚上奏弦的生活,正常人很难抗拒。 不过忽然听到外边急促的脚步声,白衍有些诧异,没想到岑晴居然来那么快,莫非岑晴让碑姬住在附近? 还没等白衍多想,很快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声。 “大人,掌柜让小女子前来为大人倒酒!” 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白衍很是疑惑,但紧接着便皱眉起来。 方才他并未让袏安排女子前来倒酒,甚至也并未点酒! 随着古筝之声停下,徐师也一脸疑惑。 “大人,小女子便进来了!” 门外的女子不等白衍回应,便轻轻推开雅间未反锁的门,一步步来到雅间之内。 “你怎会来到这里?” 白衍当看到女子的模样,满是意外的叹口气。 随着房门关上,女子一步步来到雅间内,白衍的木桌旁,徐师这才看到,女子居然是赵秋。 “赵秋过来为将军倒酒!” 赵秋跪坐在白衍身旁,不过当看到木桌上,一壶酒都没有,美眸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 “赵秋还以为,是府中的酒不好喝,是府里的女子不好看,方才让将军来此!” 赵秋轻声解释道。 白衍听着赵秋的话,无奈的摇摇头,一言不发,示意徐师继续弹奏古筝,随即闭上眼睛,继续享受曲乐之声。 然而随着古筝响起,还没听上几息,突然感觉一只纤手放在大腿上,还没等白衍反应过来,大腿瞬间传来的剧痛让白衍顿时睁开眼睛,本能的吸口凉气,立即抓那纤手,转头看向身旁美眸尽是冷意的美人。 白衍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哪里又得罪这赵秋。 “今日九州鼎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赵秋轻声说道,察觉到手紧紧被白衍抓着,尝试轻轻挣脱一下,看着白衍松手,赵秋抽回小手后,美眸这才看一旁。 “九州鼎是真的!” 白衍苦笑一声,轻声说道。 揉了揉被掐的地方,看着身旁的赵秋目光看过来,白衍无奈的叹口气,随后便把昔日的事情,详细的告诉赵秋。 “梦也是真的?” 赵秋听着听着,美眸紧紧盯着白衍的侧脸,看着在烛灯下,白衍脸色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赵秋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有些面色发白。 怪不得此前所有不信传言之人,待去到咸阳之后,全都沉默不言。 居然是真的! “苍天,为何托梦与你?” 赵秋迷茫间,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道。 白衍看着赵秋的模样,以为赵秋听闻这件事后,定会十分不好受,甚至还要失魂落魄好一阵子,不曾想,不到数息,就看到赵秋抬起俏脸,目不转睛的直视他。 “田鼎,为何要答应,将爱女许配给你?甚至在你与楚国交战时,田鼎都没有丝毫举动,魏老都曾疑惑……” 赵秋开口询问道,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便隐约听到外边的脚步声。 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故而赵秋察觉到雅间外有人走来后,便止声没有继续再询问下去,而是乖巧的在白衍身旁。 雅间房门打开。 在白衍与赵秋的注视下,便见到岑晴带着碑姬,来到雅间之内。 “武烈君!” 岑晴一年左右,都没有见过白衍,如今看着白衍的模样,岑晴心中满是紧张,当看到白衍身旁的赵秋时,双眼满是惊艳,不敢想象居然有女子如此娇艳诱人。 她莫非便是传言中,如今已经是白衍的妻子,田非烟? 怪不得传言中,无数诸国公子登门拜访田鼎,想要迎娶田鼎之女。 “武烈君!” 不仅仅是岑晴,就是碑姬看到赵秋的时候,即便同是美人的碑姬,都忍不住被赵秋的绝色给惊到,好在同是女子,碑姬也很快反应过来,看向曾经见过的白衍,轻轻打礼。 碑姬看着岑晴打礼后,缓缓退下,关上房门,碑姬知道,岑晴是要去把莺氏带过来,于是回头看向白衍。 “哟~怪不得那么着急离开府邸,原来是约有美人呐!” 白衍示意碑姬入座,随后便听到身旁赵秋,突然调侃起来。 “恩师之女!” 白衍转头看向赵秋,望着赵秋那小泪痣,看着赵秋美眸直勾勾的打量碑姬,叹口气,无奈的解释道。 论美色,碑姬楚楚动人,但若是与赵秋比起来,几乎所有男子,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赵秋,因为赵秋的美色对男子而言,足以让男子没什么抵抗能力。 一个是心怜,或多或少会有保护欲,一个则是一眼便忍不住燃起心火,贪婪之下,恨不得占为己有。 故而白衍也不知道,赵秋见到碑姬,怎么眼中像看到敌人一样。 “恩师?”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转过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白衍一眼,当看到白衍的眼神,这才看向碑姬,随后安静下来。 同样的。 另一边,跪坐在木桌后的碑姬,听到白衍的话,本来应为赵秋,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的她,瞬间俏脸看向白衍,美眸怔怔的望着。 恩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碑姬脑海里,浮现出昔日在齐地,看到的父亲之墓。 白衍是父亲的弟子!!! 怪不得,怪不得白衍见到她后,得知她是殷碑之女,便送金子,让她去齐地,还答应为父亲报仇。 想起父亲的墓,碑姬眼中逐渐露出泪水,随后,慢慢的盛满眼眶,顺着脸颊流落。 “往后,便安心留在善无!” 白衍看着落泪的碑姬,轻声说道。 对于碑姬的心情,白衍能体会到,眼下赵秋在这里,不仅仅是碑姬,白衍也不想让赵秋知晓,日后要刺杀齐相后胜的事情。 “碑姬,谢武烈君!” 碑姬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慢慢低下头。 若非这里有外人,若非察觉到白衍没有提及父亲之事的深意,碑姬恨不得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向白衍诉说。 雅间内。 赵秋与徐师听到白衍的话,看着流泪的碑姬,似乎也察觉到,碑姬的父亲,应当是已经不在世。 赵秋察觉到身旁白衍责怪的目光看向自己,理亏之下,低头撇了撇嘴,虽然知道方才自己言语有失,但轻轻抬起目光,看向对面木桌的那女子,身为女子,赵秋可是清楚,身旁的男子,到底多容易…… 想着想着,赵秋芳心之中,忍不住反应过来,身旁这男子关她什么事情,她为何要这般烦躁!!! 赵秋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烦躁,恨不得去一个房间内,冷静冷静,可眼下,听着身旁白衍与那女子交谈,那关心的询问声,赵秋心中总是有些不舒服,有些不耐。 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赵秋,绝望的发现,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脑海里,却越是不断浮现身旁男子的声音。 特别是昔日浮现过成百上千次的场景,还有那句话。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赵秋思索间,那眼角有小泪痣的美眸,不经意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目光似乎有些迷离恍惚。 与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不同,碑姬与徐师,都清楚看到赵秋望向白衍的模样。 随着交谈。 许久后,房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并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在外面等候一会!” 随着岑晴的声音在雅间外响起,似乎在嘱咐谁,紧接着便看到房门打开,岑晴再次来到雅间内。 在白衍疑惑的目光下,岑晴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武烈君,有人想要求见武烈君!” 岑晴小心翼翼的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弹奏齐筝的徐师,听到有人要求见白衍,便停下双手,而跪坐在白衍身旁的赵秋,听到有人想要求见白衍,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赵秋清楚,以如今白衍的身份、爵位、职位,还有手中的权利,日后想要求见白衍的人,会多到数不清。 “何人?”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向岑晴,按道理,若是一般人,岑晴不会前来禀报。 “武烈君相熟之人!” 岑晴少有的,没有直接告诉白衍求见之人的名讳,而是与白衍说,是一个白衍很熟悉的人。 见状,别说白衍,就是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赵秋,都忍不住诧异的抬起美眸,看向这个兮儿。 雅间外。 一把年纪的莺氏,此刻想到身后的雅间内,大名鼎鼎的秦国大良造,武烈君白衍,便在其中,莺氏紧张得有些手脚发软,手心、额头全都是汗水。 出生在村里的莺氏,别说秦国大良造,就是普通的城令,这一辈子都没见过。 如今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辈子,她都没见过的大人物,要求着那位大人物帮忙,莺氏便不由得紧张得双腿发软,一股尿意袭来。 可这时候,莺氏哪里还敢离开,能得见那名扬天下的秦国大良造,已经托兮儿与碑姬的福气,这被子怕是只有这一次机会,莺氏哪里敢有半点马虎。 “将军让你进去!” 岑晴走出房间,来到莺氏身旁,对着莺氏说道。 闻言,神情紧绷的莺氏,差点被吓一跳,随后连忙点点头,跟在岑晴后面,低着头,一步步进入雅间之中,此刻莺氏呼吸急促,神情不安。 “将军,人带来了!” 听着岑晴的话,不敢抬头的莺氏,微微低着头,直接朝着岑晴说话的方向,跪了下去。 “大人,民女莺氏,拜见大人!” 莺氏忐忑间,连忙对着那大良造的方向,磕头打礼,礼毕后,颤颤巍巍的莺氏,这才敢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那素未谋面的秦国大良造。 顺着木桌往上看去,当莺氏看清那秦国大良造,秦武烈君的模样时,整个人便愣在原地。 望着木桌后,那男子的模样,即便多年不见,但莺氏绝对不会认错,那男子,便是孇氏之子,自己嘲笑十多年的侄儿,失去音讯多年的水衍!!! “水衍?” 莺氏不敢相信,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水衍! 带着疑问,莺氏转头看向一旁的岑晴,怎么岑晴,与水衍在一起。 秦国大良造呢? 莺氏突然想到什么,带着疑惑,转头看向雅间内四周,然而整个精致的雅间内,除了其他两女之外,便只有水衍,还有水衍身旁,那美得让人难以挪眼的女子。 怎么回事?人呢? 虽然这雅间的确精致,不愧是往常就连其他士族、官员,都不能前来的四楼,的确比其他…… 四楼!!! 这里是四楼!!! 以往就是善无城令,还有城内其他所有士族,都不敢独自上来的酒楼四楼!!! “水衍?” “水衍???” 听到那莺氏的话,从莺氏进入雅间,便疑惑的赵秋,还有碑姬,如今更是皱起眉头。 为何这妇人的模样,似乎认识白衍,并且还称呼白衍为水衍? 赵秋美眸疑惑时,突然想起,曾经在书房门外,偷偷听到白衍与魏老的交谈,彼时除了白衍是齐人的身份,让赵秋震惊外,似乎白衍还说过,他本是齐国一百姓之子!!! 想到这里,赵秋目光一怔,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衍,随后看向那妇人。 莫非这妇人,便是白衍的亲人? 还未等赵秋解答疑惑。 这时候酒楼掌柜袏,从雅间外,走进雅间内,看了莺氏一眼后,便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武烈君!吕氏吕游,以及虞氏、许氏等人,得知武烈君在酒楼,想要求见武烈君!” 袏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虞氏、许氏等人还好,但吕氏吕游,乃是吕嘉之子,先前白衍便与吕嘉关系十分亲近,如今白衍娶田非烟,吕嘉当初与田非烟的亡母,关系可是最为要好。 故而有吕游在,袏这才上来打扰白衍。 “带他们上来吧!” 白衍看向袏,轻声说道。 袏闻言,拱手后,转身离开,而此刻,在雅间内,跪在地上的莺氏,整个脸颊,早已经被吓得毫无血色,满脸是汗水,两只手颤颤巍巍的撑在地上。 白衍!水衍,白衍!!! 在酒楼居住多日,知晓酒楼掌柜人脉无比庞大的莺氏,听着酒楼掌柜,对着水衍打礼,称呼白衍为武烈君,莺氏哪里还不知道。 昔日,曾经那个被她一直嘲笑,一直看不起的侄儿,水衍。 如今便是世人口中的……白衍!!! 秦国……大良造!!! 恍惚间。 莺氏想到以前的事情,满心恐惧、害怕之于,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连忙一脸骇然的看向自己的侄儿,爬着上前一些。 “衍儿,衍儿,以前是伯母的不是,衍儿,以前是伯母不该出言嘲笑,不该与外人一起嘲笑与你,衍儿,是伯母的不是!衍儿别记恨伯母!!是村子里的村民,是他们所有人,一直都在嘲笑衍儿,是他们针对衍儿!不是伯母!!不是伯母!!” 莺氏满脸惨白的脸上,尽是哀求的说道,惊骇的目光中,全都是害怕。 望着眼前木桌后,这个曾经让她所不耻,让她觉得有关系都会让她丢人的侄儿。 知晓这个消失多年的侄儿,如今便是秦国大良造白衍后,莺氏心中无比害怕,担心水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而记恨于她。 毕竟当初在临淄时,水衍便与她多有争吵,素来不合,更是在她的嘲笑、针对下,多有顶撞于她。 雅间内。 听着莺氏的话,不仅仅是碑姬与徐师,就是赵秋,也都忍不住眉头微皱,一脸疑惑的看着莺氏。 伯母?如此说来,那这妇人便是白衍的亲人无疑。 可…… 什么嘲笑? 为何白衍这伯母却说,所有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他们在嘲笑?不是她这个伯母! 赵秋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白衍,美眸望着少年的侧脸,觉得有些奇怪。 当初在门外偷听的赵秋,只知道白衍是一百姓之子。 而徐师虽然去过水村,但也不知道,白衍便是出生在水村。 第659章 赵秋等人的惊愕 “伯母请起!” 白衍缓缓起身,在赵秋等人疑惑的目光下,一步步来到莺氏身旁,似乎想把颤颤巍巍的莺氏,伸手搀扶起来。 看着白衍的举动,别说赵秋与徐师,就是岑晴,也一脸不解。 特别是岑晴当初可是见过,莺氏是如何对待白衍的,眼下岑晴很疑惑,白衍为何还要善待莺氏? “衍儿!衍儿,昔日是伯母的错,是伯母不该!” 莺氏手脚依旧发抖,然而裤裆的湿迹,则是暴露出,此刻莺氏内心之中,方才经历过多大的恐惧。 看着白衍过来搀扶的举动,莺氏松口气之余,再次想到白衍的身份,想到昔日在村子里,没少嘲笑白衍,一股由心而生的恐慌,让莺氏脸色煞白,根本不敢让白衍碰自己。 “是伯母不该啊!” 莺氏连忙继续磕头,祈求白衍饶命。 此时的莺氏,真的怕了,彻彻底底的害怕起来,心中的悔恨更是难以言喻,若是知道白衍会有今日,给莺氏十个胆子,当初都不敢开口嘲笑,出言奚落自己的这个侄儿。 “家母请起!” 在白衍的示意下,岑晴点点头,上前来到已经浑身瘫软的莺氏身旁,抬手搀扶莺氏起来。 “伯母怎会来此?” 白衍眉头微皱,好奇的询问道。 伯母莺氏的出现,让白衍有些猝不及防,更让白衍担心的,还是莺氏一旦把家里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难免会有麻烦,特别是齐王尚未归降,在临淄尚有齐国朝堂。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岑晴,方才岑晴并没有说是莺氏,若得知是子卢之母,白衍或许还真的未必相见。 “回武烈君,是碑姬姑娘带来!” 岑晴见到白衍的眼神,轻声说道。 碑姬这时候也起身,对着白衍打礼,把当初在临淄碰到莺氏,以及莺氏祈求她,想要一同前去楚国寻亲人的经过说出来。 “子卢不在下蔡?” 白衍听完碑姬的诉说,随后又听到岑晴的补充,这才皱起眉头。 不过白衍虽然明白莺氏的来意,但还有一点很疑惑,当初大伯与子卢,把岑晴卖给人贩,岑晴为何还要帮助莺氏? 摒弃前嫌? 白衍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岑晴一眼,见到岑晴低着头的模样,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莺氏的声音传来。 “衍儿……” 莺氏这时候也带着哭腔开口,一脸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害怕的看向白衍。 “衍儿,子卢是汝表兄,如今子卢与汝大伯不知所踪,还望衍儿能看在昔日情分,书信一封,找找子卢与子淮他们二人!” 莺氏满是祈求的说道。 看着白衍似乎真的没有怪罪昔日之事,莺氏这才从惶恐不安之中,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但此刻,看着昔日在临淄,与她素来不合,素有争吵的侄儿,莺氏依旧很害怕,说话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满是央求,不敢再有丝毫当初那般,声色俱厉的自责,以及咄咄逼人的嘲笑。 “子卢是衍堂兄,衍定会派人寻觅,不过大伯……” 白衍倒是没有拒绝帮忙寻找子卢。 曾经白衍见过雾,雾还与白衍说过在下蔡见过子卢,眼下莺氏去下蔡打听不到子卢的消息,那大概率是已经被征兆入伍。 至于大伯…… 想到这里,白衍转过身,对着莺氏拱手打礼。 “大伯已经不在人世间!” 白衍轻声说道。 礼毕后,抬头看着莺氏,白衍随即把昔日在大梁发生的事情,轻声说出来。 莺氏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听到白衍的诉说,莺氏这才突然想起,衍儿是白衍,那么当初就有传言,在大梁之时,秦将白衍奉秦王令,攻打大梁,随后任命族伯为使臣,出使大梁,面见魏王,让魏王降秦。 传言中,最后魏王不降,并且还把白衍族伯羞辱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在城门之下。 那传言中的白衍族伯!!! 便是子淮??? 莺氏懵了,曾经她在齐国临淄,在村中与村子里的其他妇人,听到传闻后一起嘲笑活该不得好死的人,居然是她良人!!! 雅间内。 白衍听到雅间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叹口气,对于突然出现的莺氏,白衍还不想让家人的消息传出去,于是让岑晴在这里安抚莺氏,他先去见吕游,等会再回来。 嘱咐之后,白衍也让赵秋与碑姬,还有徐师,全都在雅间这里等着,随即便转身离开雅间。 听着雅间外白衍与吕游等人的打礼声,随后相继朝着四楼其他雅间走去,雅间内的赵秋,这才把目光看向妇人与兮儿。 “家母!” 赵秋方才敏锐听到这个称呼。 想到白衍称这妇人为伯母,而这酒楼的兮儿,又称这妇人为家母,赵秋很快便意识到,白衍与这兮儿之间的关系。 “晴儿,汝家父死了!” 木桌后,莺氏怔怔回过神,满是慌乱的看向岑晴。 如今莺氏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好不容易得到良人的消息,居然是已经不在人世。 “家母节哀,还有子卢呢!” 岑晴来到莺氏身旁,跪坐下来,抬手轻轻抚摸莺氏的背部。 看着眼前一脸慌乱的莺氏,得知子卢父亲死去的消息,岑晴眼中,不仅仅没有一丝伤感,更隐藏着一抹深深的恨意,更有不能亲手报仇的遗憾。 “可衍儿如今归为武烈君,乃是秦国大良造,衍儿当真愿意寻子卢吗?若是还记恨当初之事,岂不是……” 莺氏听着岑晴的话,语气满是恐慌、害怕的说道,转头看向岑晴。 随着莺氏的话音落下,雅间内,不管是碑姬还是徐师,就是赵秋,也都忍不住看向莺氏,听着莺氏再一次提及当初的事情,她们都很疑惑,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家母安心,虽然家母在武烈君自小之时,便常有嘲笑、羞辱,但这并未家母一人之过,就是在武烈君的村子,家母的村子,还有其他村子,所有村民,不也亦是如此!” 岑晴让莺氏安心下来,轻声劝慰道,随后美眸满是失落,自嘲一笑。 “就连岑晴,昔日不也因他人之言,对武烈君素有偏见……” 岑晴说道,随后看向莺氏。 “当初家父、家母,还有子卢,把岑晴卖给人贩,岑晴几经兜转,最终在这里碰到武烈君,武烈君宽宏大量,不仅没有计较昔日岑晴之事,更是给岑晴容身之所,家母乃是武烈君伯母,与武烈君父母相识,武烈君又怎会怪罪家母!若是怪罪,方才又怎会让岑晴,搀扶家母起身?” 岑晴一字一句的对着莺氏说道,并且拿着自己举例子。 “对!对!衍儿自小心地善良,定不会怪罪吾!定然不会,吾与仲衍之父、孇氏,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人!” 莺氏听到岑晴的话,慌神之间,终于是稳下心来,脑海里浮现衍父与孇氏的模样,莺氏松口气。 对,自己的侄儿水衍,虽然她从小就看其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心性在衍父与孇氏的教导之下,却是颇为善良。 如今侄儿水衍成为名扬天下的秦国大良造,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定然不会因当初之事,而怪罪于她。 “晴儿,等寻到子卢,吾等一起回齐国临淄,到时候吾等一家人,带上子卢祖父、祖母,一起去仲衍家,给衍父、孇氏道个歉!赔个礼!” 莺氏冷静下来后,随即一反方才得知良人死讯后的无措,提及白衍的父母,整个人都逐渐激动起来。 在莺氏眼里,子卢父亲在世之时,也少有照顾她,若非她一直盼着子卢父亲出人头地,这二十多年来,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在家里劳累,谁曾想,后面子卢父亲一离开便是一两年,不仅带不回任何名利,反而更是拖累整个家,让一家人变卖田地,连饭都吃不起。 这样的人,对于莺氏而言,死活区别本就不大。 真正让莺氏在意的,还是长子子卢,与子卢父亲不同,子卢与衍儿自小便没有矛盾,相处也十分融洽,既然当初衍儿都愿意给子卢父亲担任使臣,那日后寻到子卢,定是不会亏待。 更何况,等她与岑晴、子卢,回去临淄,见到白衍的父母,让子卢祖父出面,以衍父的性格,定会听从子卢祖父的话,而侄儿水衍,又十分孝顺父母。 如此,已经是秦国大良造的侄儿,定会重用子卢,给与子卢更高的地位、权利。 秦国大良造,地位具体有多高,权力具体有多大,莺氏不懂,但莺氏却在这些时日听过所有人都在说,整个中原以北的所有秦军,都是听从秦国大良造的命令。 思索间,莺氏那满是泪痕的脸颊上,不仅仅没有丝毫悲伤,眼中反而满是喜色。 另一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听到岑晴是被卖给人贩的时候,所有女子,不管是徐师,还是赵秋,全都瞳孔一怔,满是诧异的看向莺氏身旁的岑晴。 被卖给人贩! 身为女子,别说在酒楼呆过的徐师,就是此前地位尊贵的赵秋,都明白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到底有多令人绝望。 也是如此,赵秋与徐师看着岑晴乖巧的在莺氏身旁时,看着岑晴的模样,心中都忍不住浮现一丝寒意。 就连把莺氏带到善无,一直都同情莺氏的碑姬,也都满是诧异的看向莺氏,完全没想到,莺氏那可怜的外表下,曾经居然做过那般事情。 此时,碑姬突然想到昔日岑晴看向莺氏之时,终于明白,岑晴为何在莺氏看不到的地方,会露出那般眼神。 “为何说,所有人,所有村民,都嘲笑武烈君?” 碑姬想到方才岑晴的话,忍不住看向岑晴,开口询问。 回想父亲殷碑的坟墓,回想白衍昔日的举动,以及白衍是父亲弟子,对她而言更是寥寥无几,能亲近的人,碑姬最终还是想关心一下,白衍的事情。 碑姬不理解,为何岑晴的话,与她印象里,受军中万人敬仰、为世人所熟知的白衍,很是不同。 “可否告知?” 碑姬看着岑晴的目光看过来,轻声请求道。 赵秋这时候看向碑姬一眼,与方才不一样,这一次,并没有因为碑姬的询问而心有反感,反而与徐师一样,看向岑晴。 她们也很好奇,为何岑晴方才会说那些话。 “在尔等眼里的白衍,可是怎样的一个人……” 岑晴听到碑姬的询问,轻声说道。 雅间内。 在赵秋等人的目光中,岑晴想起当初小时候的事情,表情满是怀念,诉说着从她小时候起,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夸她的美貌,都夸她日后定会寻得一个好人家!而与她,或者说与她一样,在村子里或者其他村子里被夸的小孩,与他们这些被夸的小孩不同,一个叫做水衍的小孩,却总是被人所嘲笑,似乎所有人看到那小孩,即便那小孩什么都不做,所有人依旧喜欢奚落于他,将其视为笑柄,说着日后这个叫水衍的小孩,定是一个没有出息之人,一些村民更拿水衍来告诫家中的孩童…… 烛灯之下。 岑晴的徐徐述说之中,莺氏饶是脸皮厚,听着岑晴说出昔日村子里的事情,也忍不住脸色发红。 不过一想到并不是她一个人,对年幼的水衍,做过那样的事情,说过那些数落、辱骂的话,莺氏便松口气,安心下来。 用岑晴的话来说,白衍若是怪罪,也该怪罪那些村民才是,她可是与白衍有着亲情之人,是白衍的伯母、唯一一个大伯母!他们乃是一家人! “什么?” 安静的雅间内,听到岑晴的话,别说碑姬与徐师,就是赵秋,都美眸怔怔的看着岑晴,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一切。 听着岑晴嘴里的那个孩童,听着那个孩童的遭遇,从小到大的经历,赵秋脑海里,忍不住浮现方才离开雅间的男子身影。 那孩童是…… 白衍! 赵秋心中浮现这个念头,整个芳心都不由得有着丝丝颤抖。 赵秋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在她眼里,那个身怀大才的男子,那个在外威风凛凛,在她面前终是算计她的男子,那个始终不愿回齐国效力,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人,小时候,居然经历过这些,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 “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 赵秋回想起岑晴口中的老妇人,听着那老妇人的话,终于明白,以往在她眼里‘诡计多端’的白衍,为何那般固执的要留在秦国。 “老妇人如今在何处?” 赵秋 ………………………… 雅间内。 白衍与吕游、虞祁、还有昔日在沃阳见过的许氏子弟,以及其他两名子弟,一边饮酒,一边交谈。 因为田非烟的关系,如今吕游与白衍的关系,可谓是无比之亲。 在田非烟亡母的主人,吕氏之中,虽说有田鼎的关系,以及田非烟的血脉之情,吕氏所有人都十分重视田非烟,就是吕奇、吕生等年轻的吕氏子弟,都对田非烟向来是有求必应。 但若要说吕氏一族中,谁是最为宠溺田非烟的人,那一定非吕游的父亲吕嘉莫属,就连田非烟的所有衣物之中,最为稀有的白狐裘,都是吕嘉所赠。 要知道,与吕氏其他所有商铺不同,唯有吕嘉麾下的商铺,与齐国没有丝毫关联,与田府的接触也仅限于田非烟,从不与田鼎联系。 连田鼎曾经书信过,有田府在,吕嘉大可去齐国发展,可最终在这十多年里,吕嘉却是宁愿自己低声下气的去结交权贵,宁愿此前一直在上郡,也没有向田鼎开过一次口,更没有去齐国的念头。 用吕嘉的话来说,他对田非烟好,从不是因为田鼎的地位,他若是去齐国,便是因为亡姐,而承了田鼎之情,他不要! 别说其他人,就是白衍,当初 在白衍离开咸阳前,田非烟也曾经说过,小舅父吕嘉,一直都在心里怨恨父亲没有照顾好母亲。 这也是方才白衍为何得知吕游想要求见他时,思索后,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的原因之一。 吕嘉对田非烟的好,田鼎还不起,那便由白衍来还。 “日后天下之利,不在代燕!” 木桌后,白衍看着吕游对代地、燕地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哪里不清楚,吕游是想着顺着北边疆域发展。 拿起木桌上的酒爵,与吕游等人一同饮酒后,白衍放下酒爵,在众人的目光中,轻轻摇头,告诉吕游,北边草原疆域再广阔,也都是游牧民族,多都牛羊马匹。 北方草原与中原各地,自古便一直接壤,百年间,食其商贸之利的士族,早已经在各地盘根错节,如今秦国吞并赵地、北驱燕国后,那些士族北上躲避战乱,如今南下,势力并未损伤。 这时候吕游再想插手其中的利益,得到的利益,远远比不上招来的敌人。 “白衍倒是有一事,待吕舅父到此,白衍便与其言!” 白衍对着吕游拱手说道。 不管日后如何,不管齐国何时降秦,眼下白衍都要早些准备,把西边事关千秋的丝绸之路,早些告知嬴政,让大秦这个主张耕战的庞大帝国,若是一统后难以停下来时,能把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 白衍不在咸阳,无法通过田非烟的名义,呈送竹简给嬴政,但白衍可以通过吕嘉的方式,由吕嘉派人去证实,再由吕嘉以田非烟与‘老者’的名义,把这个消息送去咸阳。 雅间内。 吕游点点头,而虞祁、许氏等子弟,听到白衍的话,全都不知道白衍的念头,故而都没有在意。 酒过三旬,直到看着时辰不早,白衍方才起身告辞,直言有事尚未处理,先行失陪,让吕游等人继续饮酒作乐。 吕游、虞祁等人能见到白衍,心里已经十分知足,见到白衍有事要离开,自然不会阻拦,纷纷起身,笑着拱手还礼,示意白衍不要耽搁要事,无需在意他们。 第660章 岑晴的好心提醒,奇怪的赵秋。 “晴,你说衍怎么能当上将军?没想到当初那老妇人说的话,都成真了!” 雅间内,莺氏听完岑晴的诉说后,心中依旧感慨万分。 谁能想到,当初她以及所有人眼里,最没有出息的水衍,如今居然真的成了将军,秦国大上造,更被秦王嬴政封君。 那可是秦王嬴政啊!如今疆域辽阔,吞并诸国的秦国国君。 没想到,在他们的村子里,不仅出了一个大人物,更能与国君见面,一国之君啊!这若是传回村子里,那些村民,怕是都要傻了眼,他们那些人,哪里见过这么一号人。 安静的雅间中。 听着莺氏的话,别说赵秋与徐师,就是曾经同情莺氏的碑姬,也是目光冰冷的看着莺氏,可惜以往在村子里蛮横惯了的莺氏,如今又得知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侄儿,已经封君,成为秦国大良造。 莺氏得意之余,自然不会在意其他人,更别说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此刻莺氏心里,全都是自己那个侄儿,心中满是感慨万分,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候。 雅间房门缓缓打开,白衍的身影,再次进入雅间之内。 “伯母!” 白衍看着莺氏,一步步来到莺氏面前,抬手对着莺氏打礼。 赵秋虽然不喜莺氏,但对于白衍的举动,自然清楚,白衍如今已经封君,莺氏无论如何都是白衍的大伯母,若是不尊敬,传出去日后白衍的名誉,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诶诶诶~!” 莺氏看着白衍的举动,已经缓过来的脸庞上,笑容那叫一股灿烂,不过感觉到胯下的凉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 “伯母,衍明日便会书信,命人送去寿春、咸阳,寻找子卢的消息,伯母先耐心等候,过两日,便先让岑晴带着伯母,先去祭拜大伯之墓,衍过段时日便会安排人,将大伯之墓,迁回临淄!” 白衍对着莺氏拱手说道。 大伯的墓,白衍很早便想送回齐国,可一直担心家人的消息暴露出去,眼下莺氏突然的出现,打乱白衍的计划,担心莺氏会在善无走漏消息的情况下,白衍打算先安排莺氏与岑晴,去大梁祭拜大伯的墓。 过几日,雁门便发兵进攻代地,随后等铁骑、边骑北上,立即与李信一同进攻北遁的燕国,待南下攻打齐国之时,只要早些到家人身旁,白衍倒也不再需要担心莺氏走漏消息,为他人所知。 “啊?去……” 莺氏听到白衍的话,心中其实有些犹豫,对于子卢父亲的感情早已疏远,在如今见到侄儿的情况下,莺氏是不想去看的,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如在善无这里,享受一番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 毕竟侄儿都已经封君,她这个做伯母的,为何还要去奔波劳累,就该留在善无城内,拿着侄儿的钱财去买一些贵重的物品打扮打扮,享受侍女、仆从的伺候,在庞大精致的府邸内吃喝玩乐。 这才是莺氏想要的! 可看到白衍开口,加之白衍也说,想要把子卢父亲的墓,迁回齐国临淄,莺氏思索间,一想到昔日与侄儿的关系,的确多有矛盾,不如趁着白衍没有回齐国,她先早些回临淄,与衍父、孇氏打好关系,弥补当初的间隙…… 如此,日后何须担忧侄儿不好好孝敬孝敬她,不重用子卢! 对,对,对!先去迁墓,的确更重要一些。 “好!过两日,伯母便与晴一起去!” 莺氏想了想,决定下来后,对着白衍答应下来。 白衍闻言点点头,随后看着天色不早,便询问伯母要不要去他的府邸居住。 听到白衍的话,莺氏还不曾开口,岑晴便替莺氏拒绝。 “家母,过两日就要离开,不如与晴儿在一起,好生准备准备,一些需要交代的事情,晴儿也方便与你说!” 岑晴对着莺氏说道,亲昵的牵着莺氏的手,微微给了一个暗示,看了对面的赵秋一眼。 莺氏一脸疑惑,但此刻身处陌生之地,对于莺氏而言,熟人只有白衍与岑晴,面对白衍的邀请,看着岑晴的目光,以及感受到岑晴的暗示,莺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本能的听从岑晴的话。 “对对对!衍儿,伯母便先不打扰了,伯母也要去晴儿有话要说,若是有事,伯母定会去寻衍儿!” 莺氏笑着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对面那美得不像话的女子,莺氏不知道那女子的来历与性格,回想侄儿对那女子都十分客气有礼,而那女子方才少有说话,生性似乎不喜人。 人总是对陌生的事物,保持着警惕,以及一些排斥,出身低的莺氏,自然也不例外,在不知道那女子的心性之前,莺氏也担心得罪对方。 “好!若是伯母有需要,便让人去郡尉府地,禀报衍儿!” 白衍看着岑晴的举动,倒也没有多想,毕竟当初在齐国临淄,白衍与岑晴就没有接触,更别说岑晴嫁给子卢后,与莺氏的关系如何。 或许曾经莺氏对岑晴特别特别好,方才让岑晴放下芥蒂,这些白衍也说不准,更不方便询问。 何况,莺氏不去府邸,对于白衍而言,更是少去不知多少麻烦。 “走吧!碑姬姑娘,在外多有不便,随白衍一同回府邸居住可好?” 白衍先是看向赵秋,随后转头把目光看向碑姬,轻声说道。 碑姬没有拒绝,在祖父死后,在外漂泊的碑姬便已经没有家,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如今碰到父亲的亲传弟子白衍,在碑姬心里,白衍便是她能够亲近的人。 有白衍在的地方,她方才能够安心下来。 雅间内。 白衍看着徐师走来,看着赵秋与碑姬起身,便对着莺氏还有岑晴拱手打礼,礼毕后,便转身离开雅间。 “晴,为何方才不让家母去衍那里?不是听说衍的府邸很大很大,金子一箱箱的吗?有着近百名仆人与侍女伺候着!” 莺氏看着侄儿离开雅间,直到脚步声消失,这才抓过他,小声的询问儿媳,眼中满是不解。 “家母!方才衍说家父之时,家母为何不表露哀痛欲绝?” 岑晴没有回答莺氏的话,而是皱起眉头,一脸担忧的对着莺氏说道。 “啊?……” 莺氏听到岑晴的话,一脸懵,这与她去不去侄儿府邸享受,有什么关系? 岑晴看着莺氏的模样,似乎猜到莺氏心中所想,面色愈发担忧起来,皱起眉头,叹口气,在莺氏神情逐渐紧张的注视中,再次开口。 “家母,昔日家母与衍多有不合,如今衍得到功名,为万人敬仰,不日便能回齐国!如今的衍见家母,多是念及情谊,念及家父血脉之亲,家父与衍父乃是亲兄!” 岑晴说道,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 “家母为何得知家父死讯,而不落泪,而无涕零之举?如此一来,若是传出去,世人如何看待家母,家母就算去了衍的府邸,衍又怎会善待家母!” 岑晴满是情真意切的提醒道,提醒莺氏与白衍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是因为白衍的大伯,就莺氏本人与白衍而言,不仅没有血脉关系,曾经更是多有不合。 “啊!对对对!晴儿不说,家母都快忘了!这该如何是好?衍儿可别因为此事,而记在心里!” 莺氏听到岑晴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变。 方才太过害怕,随后察觉到侄儿并没有责怪当初的事情,莺氏又太过兴奋,加之与子卢父亲的感情变淡,莺氏根本没把子卢父亲的死,放在心上,自然没有悲痛一说。 如今听到岑晴的话,莺氏这才反应过来。 “要哭,家母!等会家母便哭,哭得酒楼内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才好,这样日后子卢父亲死的事情传出去,世人才会知晓,家母心中悲痛欲绝之情!不仅仅是在这酒楼里,日后与晴儿前往大梁时,一路上家母都要哭着,等见到家父之墓,家母更是要哭得撕心裂肺,最好不省人事才好!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家父不在世,家母心中之痛,思念之情,为世间所动容,如此,家母作为家父遗孀,不管是如今已封武烈君的衍,还是子卢,担心之余,定会好生照料家母!” 岑晴看着慌张无措的莺氏,轻声劝解道,给莺氏出谋。 “对对对!晴儿,汝这方法好!” 莺氏听到儿媳的话,略微思索,顿时激动的点点头,深感儿媳的话没错,方法更是好。 只要日后她的举动传出去,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会看着悲痛欲绝的她,日后会被侄儿、长子如何对待,她越是伤心,身为后辈的侄儿,定会越发关心她。 秒啊!这个方法秒啊!!! “等会,不,家母现在就哭!” 越想越兴奋,苦这件事情对于莺氏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于是在岑晴的目光下,莺氏毫不犹豫的准备几息,随后便哭喊起来,喊叫声那叫一个悲痛,甚至很快双眼中都浮现不少泪水。 岑晴看着这一幕,那双眼之中,满是冰冷,看着痛哭的莺氏,那担忧的神情逐渐褪去,嘴角隐晦的露出一丝笑容 ……………………………… 夜色下。 在赶回府邸之后,白衍让徐师带着碑姬去房间,安置好徐师,随后便来到书房。 “为何这般看着吾!” 半个时辰后,白衍无奈的放下竹简,叹口气,没好气的看向木桌对面的赵秋。 不仅仅是白衍,就是给白衍倒茶的暴氏,也疑惑的看向赵秋。 二人都察觉到赵秋今晚很奇怪,特别暴氏,作为女子,她敏锐的察觉到,赵秋今晚看向白衍的目光,很奇怪,那眼神,暴氏还从未见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秋不过去酒楼寻了一趟白衍,回来后,看向白衍的眼神,就变化这般大,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酒楼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从酒楼便注意到,后面乘坐马车,也是这般!” 白衍皱着眉头,无奈的看向赵秋。 之前在酒楼内回到雅间时,白衍便察觉到,赵秋的眼神不对劲,后面离开,一同乘坐马车更是如此,时不时偷看他,美眸尽露思索。 白衍也不知道赵秋又打什么主意,莫非是看到莺氏,得知莺氏是他伯母,便想以莺氏作为要挟,又逼他背叛秦国,返回齐国? “没事!”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放下竹简,看过来的举动,这才错愕的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心虚的摇摇头,那有一颗泪痣的俏脸上,美眸看向一旁,没有与白衍对视。 “吾去给将军换茶!” 暴氏思索间,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猜到酒楼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暴氏,看着赵秋如同神情大变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徐师,毕竟徐师一直跟着白衍。 赵秋的变化,是否与白衍带回来的那女子有关? 书房内。 暴氏离开后,便只剩下白衍与赵秋两人,白衍看着不理会自己的赵秋,摇摇头,只能继续拿起竹简看起来。 在离开的这一年里,雁门这里征到的伍卒数量,有点超乎白衍的想象,全权由柴带着将领操练,而让白衍担心的是,柴上呈咸阳的竹简中,兵马伍卒的数量,前后相差足足有五千人。 若非白衍手中的竹简,是柴的亲笔信,白衍都感觉不敢相信,柴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若是被咸阳得知,别说柴,就是白衍,都免不了被牵连。 而看着柴所说,是魏老的嘱咐,白衍皱着眉头,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问清魏老。 虽然王权不下县,各地城邑的士族,都会隐瞒族中的仆从与田地数量,甚至很多地方由士族出仕的城令,隐瞒当地的人口,以及对当地百姓隐瞒王令的事情,比比皆是。 但这与秦军士卒数量相比,并非一个性质。 比如说咸阳考虑到连年征战,百姓辛劳,加之人口减少,故而发布一个税收减少的王令,颁布下去,而这个王令传到郡里面,再由郡传到郡里各县邑,最后才到乡亭,在这个过程中,在蜀地,以及大梁、沛县、还有赵地、楚地无数地方,这份减少税收的举措,基本都只能到县。 在下面的乡亭,都是当地士族说了算,就如同在钟吾城,方才归降秦国的钟吾城,前去调查钟吾城人口的秦国官吏,考虑到钟离氏在当地的势力,以及钟离氏透露出来的人脉,给的好处,还有性命的威胁,最终钟吾城那些乡亭的人口多少,都不会去调查,而是钟离氏说多少,便是多少。 后世也是如此,项梁才会在关中内的栎阳,动手杀了人,项梁不仅仅没事,反而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楚地,担任当地官吏。 但军队士伍,可是一个个持有兵器,足以威胁到帝国的力量,在士卒数量上隐瞒,这种事情白衍都从未听闻过,更疑惑,不知魏老是如何说服柴的,居然让柴同意这件事情。 “说吧!到底什么事?” 白衍拿着竹简,在烛灯下,顺着竹简上看去,目光看向木桌对面的赵秋。 在书房内安静的气氛下,白衍很疑惑,赵秋到底吃错什么,感觉回来整个人都怪怪的,扪心自问,白衍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目的性强,处处都看他不顺眼的赵秋。 眼下赵秋的模样,实在让白衍有些不习惯。 “你是不是准备出兵代地?”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闪烁两下,随后再次挪开目光,没有回答白衍的话,反而询问白衍。 “是!” 白衍点点头。 “此前秦国出兵燕国,代地出兵联合燕国,与秦交战,最终死伤惨重,仅凭雁门兵马,应当足以灭代!” 白衍轻声说道,不明白赵秋为何提及攻打代地的事情,不过对于自己的打算,白衍也没有隐瞒,如今楚国被灭,天下大势已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代地一郡,经历干旱,后又死伤惨重,根本没有再抵抗的能力。 “其实不需要出兵!” 赵秋说道,美眸不经意间看向白衍,见到白衍那好奇的眼神,望着面前白衍这张脸,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在酒楼雅间内,听到的那些话。 想到这个男子,小时候的那些经历,赵秋心中,不知为何,隐约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代地乃是北疆一地,虽有赵嘉自称代王,但实际上,昔日在代地的赵国百官,早已时常偷偷潜入番吾、邯郸、高唐等地,名曰收拢旧族,暗地联合势力复辟,实则偷偷享乐,不愿回代地……” 赵秋徐徐说道。 在白衍那惊讶诧异的目光中,赵秋看向一旁的木桌角。 “只需要派人,去抓住那些赵国旧臣,暗地里逼迫那些旧臣归降,平定代地,便不需一兵一卒,甚至都无需去代地,便会有人把赵嘉,带来雁门!” 赵秋说道。 说完后,连赵秋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把这些隐秘的事情,告诉白衍,心跳之间,赵秋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代地已经抵抗不了秦国,复辟无望,不如让赵嘉早日降秦,留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赵秋不由得想到,等赵嘉见到白衍,看到四年前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徐子霄,便是如今的秦国大良造,会是什么反应。 “嗯?”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皱眉起来,倒不是白衍不相信赵秋的话,而是白衍有些奇怪,赵秋为何突然开口,要帮他平定代地? “没喝酒啊?” 白衍低头面露思索,偷偷打量赵秋一眼,回想今日赵秋在府邸并没有饮酒,去酒楼雅间也没有叫过酒。 奇怪? 可为何没喝酒,赵秋却像喝过酒一样? 木桌旁。 赵秋听到白衍小声自言自语,美眸有些不解。 什么酒?不是在说代地的事情吗? 还不等赵秋解惑,这时候便看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房门打开后,碑姬缓缓来到房间。 看到碑姬到来,想到碑姬与白衍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要好,赵秋不由得有些烦躁,看着木桌对面的白衍,心情突然的赵秋,起身便朝着房间外走去。 “嗯?” 碑姬看着从身旁走过,冷着脸的赵秋,当房门关上,碑姬转头疑惑的看向白衍,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让人惊艳的女子。 “无需理会,她今晚奇奇怪怪的!” 白衍察觉到碑姬的担心,轻声解释道,让碑姬不必在意。 而碑姬听着白衍的话,突然回头看着关上的房门,似乎想到什么,再看向木桌旁,在烛灯下,低头看着竹简的白衍,眼中满是释然。 事出有因,请两天假! 现在带刀媳妇已经进入孕中晚期了,昨天说肚子特别痛,就去检查,顺便连同孕检一起,这才发现不仅仅媳妇身体虚,宝宝还偏小,更难受的是脐带绕颈,这两天照顾媳妇,都在跑医院做一个个检查,实在忙不过来,请个假。 另外这里也想说说书中出现一个个女子的事情。 带刀也在单女主与多女主之间考虑过,或者说从一开始,白府剧情的出现,带刀就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可一直拿不定主意,偏偏不管白君竹、白映雪,甚至是徐师与暴氏,都是白衍一路走来碰到的女子。 带刀很清楚,单女主是很多读者大大的心里所想,一始而终,连带刀都觉得,单有田非烟一人,或许会让这本不是很美的故事,能稍微好看一些。 但喜欢多女主的读者大大,一定难以接受,昔日这些碰到的女子,不管是白君竹,还是暴氏、赵秋,最终都不在一起。 不管是一开始照顾白衍家人的田非烟,亦或者照顾白衍多年的暴氏,默默陪伴在白衍身边的徐师,还有起初不喜白衍,而后改变态度,最终得知白衍的事情后,反而主动喜欢白衍,却又不承认的赵秋…… 想想这些女子,只有田非烟在白衍身旁,其他都化作他人之妻……!!! 唯美,可是又有些膈应,感觉心中憋着一股难受,吐不出来。 带刀 带刀先把媳妇照顾好,等静下心,再把这本小说完善,不想把归家的这一篇幅,写得与楚国篇幅那样着急,最终留下遗憾。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推荐票! 更感激一直支持秦功到现在的每一位书友,谢谢!!! 第661章 得知真相,赵秋也要随同去齐国! 四月春耕,连绵细雨。 岑晴与莺氏带着一些钱财,买来一辆马车,以及三名扈从,便离开善无城,前往大梁,白衍叮嘱要去的地方。 白衍因为身份敏感,以及代地的事情,需要与杨端和商量,故而并没有前去送莺氏,只是让徐师代他前去送一送。 两日后。 白衍正在府邸内,就听到下人禀报,柴与业,相继在府邸外求见。 白衍一边命仆人把人请去书房,一边起身,带着徐师离开赵秋与暴氏的身旁,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后,在书房内,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终于见到柴、业二人。 在所有部将之中,不管是柴,还是业,在白衍心里,都属于绝对心腹,否则也不会在昔日离开雁门前,特地把柴与业留下来,镇守雁门,防备北方之乱。 可如今返回雁门,柴的举动却让白衍 边境之中,隐藏军中之伍卒数量! 毫不夸张的说,单是这件事传出去,被咸阳得知,不仅仅会让柴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整个雁门所有将领、都尉,以及白衍,全都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可柴最终不仅仅做出这个举动,甚至在此前,都没有与白衍知会一声。 白衍都有些看不懂柴。 “把门关了!” 白衍看着进入书房的二人,对着业嘱咐道。 业闻言,立即转身,确认外边无人之后,便关上房门。 “柴,拜见大良造!” 柴来到木桌旁,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眼神看向白衍,亦如当初那般。 毕竟五年前,便是柴,在阳城外的秦军大营外,放弃手头的事物,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导白衍骑马放箭,不管白衍一开始如何愚钝,都耐心的教导着,陪伴在白衍身旁。 可以说在所有铁骑老将、老卒之中,要说与白衍亲,没几个人能与柴相比。 “业!拜见大良造!” 业此时也来到白衍面前,抬手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或许也是常年领兵在边疆驻守,巡视荒野,与匈奴打交道的原因,业如今的面色,比起一年前,深黄许多,就是脸颊看起来,都有些干裂。 而再次看到白衍,知晓白衍已经封君,并且成为秦国大良造,业的脸再黄,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喜色,那是只有真正发自肺腑关心、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的眼神。 “坐!” 白衍让业、柴二人,来到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在接下来的交谈之中,白衍并不着急询问隐藏伍卒之事,而是与柴、业,聊起这一年以来,所遇到的事情。 期间,白衍也得知,当初不是魏老阻拦,柴与业都已经集兵,准备领兵南下前往楚地。 闲聊没多久,徐师推开房门,带来一壶茶水。 “去外面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白衍对着徐师说道。 徐师给白衍、柴、业倒上茶水后,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点点头,随后看向柴、业一眼,这才离开书房,关上房门。 “为何隐瞒营中伍卒数量?” 白衍看着房门关上,徐师在门外守着,这才看向柴、业。 柴、业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自然知晓白衍的深意,眼下,白衍的神情越是不满,让徐师看守门外的举动,越让二人感动。 至少,即便是涉及杀头之事,白衍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护着他们,私下询问。 看到这个举动,别说业,就是柴,都露出释然的眼神,日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后悔。 “回将军,是魏老……” 柴对着白衍抬手禀报道,把当初白衍离开雁门后,雁门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知白衍。 原来就在白衍离开不久后,随着咸阳传来王召,边骑、铁骑相继离开,一直都在云中山脉内的魏老,突然来到秦军大营,一边看着新招的伍卒操练,一边嘱咐柴,瞒报伍卒数量。 原因便是魏老担心,秦楚交战一旦出现意外,秦国内部便有无数隐患,到时候赵地士族难免再生异心,重蹈颍川之乱,更何况留下一部分私兵,不仅仅能提防北边草原游牧部落,更能在关键时候,决定北方部落的局势。 书房内。 说到最后的时候,柴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向白衍。 见此情形,白衍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担心赵地旧族有异心,图谋复辟,什么北方局势,都是借口。 代地早已经被赵嘉消耗一空,而另一个有能力的赵氏遗孤赵秋,又在府邸里,北方完全可以让其两相争斗,就算雁门插手,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上呈咸阳,何须瞒报。 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魏老要在北方养虎为患,并且这才是柴最终答应魏老的原因。 “此前央金复辟月氏,这背后,便有魏老的影子?” 白衍闭目思索,许久后,轻声问道。 白衍不傻,在得知魏老一系列的举措后,再想到央金复辟,哪里还不明白,月氏的变故,背后一定有魏老的影子。 睁开眼睛,白衍目光从柴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的业。 “回大良造!魏老此前,让业领兵,进攻匈奴,实则都是每当匈奴与月氏轧木嚓交战不利,方才前去……” 业也有些心虚,听到白衍的询问,拱手说道,不敢与白衍对视。 业在这件事情上,参与的程度,不比柴少,若柴负责瞒报,那么囤积下来的私兵,都是在业麾下随军出塞。 眼下白衍询问,业自然不会隐瞒白衍。 对于业而言,做这样的事情也是 可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白衍,业听到魏老的诉说后,最终还是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业没读过什么古代竹帛,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魏老的话十分清楚,日后无论白衍立下多大的军功,在秦国地位多高,实权,才是白衍立身之本。 没有实权,如商鞅、魏冉仕秦封侯之辈,最终都难逃一死,白衍唯有中原以北的兵权,方才能镇守北疆而不乱,存身秦国庙堂而不倒,只要白衍不死,所有铁骑、边骑,所有北疆驻军,都会人心所向,如此一来,北边之患,虽有其威,却无其实。 反之,白衍不在,北疆人心不稳,秦国朝堂任何秦将,在北疆都无丝毫威望,更别说与白衍的威望媲美。 让一个毫无威望之人驻守雁门,如此方才是真的大患,这对所有郡县官员、士族、百姓、甚至是军中的伍卒,皆是如此。 故而当趁着秦国吞并天下之际,忙于交战,各地郡县不稳,难以顾忌之时,藏驻军士伍,养北患之威。 北边有患,方才吞并天下疆域的秦国朝堂,面对各地郡县的动乱不稳,安抚之际,无论如何都定然想要北边安定,如此,白衍就不会离开北疆,更不会失去北疆兵权,而有北疆之患在,不仅仅是秦国朝堂需要白衍在北疆驻守,就是北疆各地郡县,无数士族、百姓、商贾,官员,皆是如此。 “除去你们二人之外,可还有何人,参与此事?” 白衍听到业把整个经过,完整无误的交代出来,缓缓起身,皱眉问道。 “还有杨老!以及甘泗……” 柴听到白衍的询问,看着身旁这个在塞外,杀得草原各个部落闻风丧胆的业,此刻低着头的模样。 怕是天下间,唯有在白衍一人面前,业方才会如此。 而听到白衍的询问,柴便看向白衍,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知白衍。 一开始,柴也担心这件事情难以隐瞒,虽说伍卒很多都是来自雁门之外其他郡县,可作为秦国郡县,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隐瞒下来,哪怕柴主管着秦军大营,即便秦军大营内,所有将领都是他们铁骑亲信将领。 可事实上后面的事情,顺利得出乎柴的预料,对于秦军大营的事情,不管是杨老,还是甘泗,全都默不作声,视作不见一般。 甚至最让柴担心的雁门士族,似乎全都一无所知,一点风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本已经打算一旦咸阳派人查探,便暗中把人偷偷安置在塞外的柴,都为之意外,随之而来的,便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如同一件本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一反常态,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直到后面,柴终于想通,不是所有人察觉不到,而是就算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但所有人都会默契的闭口不提。 秦军内的伍卒特地从其他郡县,不愿徒步来到雁门,便是因为白衍而来,而雁门的百姓,更是知晓白衍的为人,比起其他秦国将领,雁门的百姓已经只认白衍一人。 至于在雁门林立的士族,在处理掠卖一事后,如今雁门的士族,哪个不是与白衍关系匪浅,更别说士族间都有关系网,谁都不会去得罪绝大部分士族的利益,士族不蠢,士族之人都清楚,他们靠着白衍崛起,而白衍若是被人取代,势必会正在崛起的他们,遭到清洗。 连常年游走的商贾,都不惜路途艰辛,从远地赶赴雁门,除去倚仗白衍提供的保护,外加上无需上供给当地的士族外,最大的原因,便是所有商贾都知道,其他郡县的官员,到底有多黑。 商贾都知晓,士族更是如此。 所以地位低的人察觉到异常,都不知怎么一回事,而有能力知道,又察觉到异常的人,却都不会说出来。 士族如此,看着杨老、甘泗等人都默不作声的雁门官员,更是如此。 面对北边草原部落的威胁,谁想开口,谁又敢开口。 书房之中。 对着柴诉说,听完柴的话,白衍脸色都变了变,站在书房内,整个人头都大起来,呼吸急促不安。 “老师到底意图而为?” 白衍轻声直言道,语气尽是疑惑。 眼下,白衍不知道恩师魏老到底是要做什么,可听到柴、业的话,白衍已经清楚的感觉到,魏老不知不觉间,正在把无数人的利益,与自己捆绑起来。 就像此时的柴、业,若白衍选择上呈竹简,把雁门士伍详的细数量呈送去咸阳,即便为二人推脱为过失,也会让柴、业等一众营中将领万劫不复,就是杨老也会被问责。 他们都在暗地里,不惜冒着风险,与杨老一同为白衍合谋,白衍但凡有呈送竹简的举动,即便有再正当的理由,也势必寒了无数将领的心意。 可这件事情随着一天天过去,白衍却担心,如今是隐藏营中士伍,那日后呢? 若是有一日,这件事情为咸阳所知,他岂不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咸阳鱼死网破,领兵自立?除非…… 掌控秦国朝堂!!! 白衍想到这里,隐约间,已经感觉到魏老的用意,特别是连郡守杨老杨端和,都默认这件事情,按道理,生性稳重的杨老,比白衍都清楚,单凭雁门兵马,对于秦国朝堂而言,无法形成威胁,最大的可能,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造就天下大乱,各地势力复辟。 杨老绝对不会愿意看到那般结果! “这是准备对代地动手,你们二人早做准备!” 白衍思索间,叹口气,没有再多想,而是从木架拿来一卷竹简,交给柴与业二人,嘱咐道。 此前柴与业留守雁门,如今要吞并代地,这件事情自然要交这二人去做。 “诺!” “诺!!” 柴、业看过竹简后,一脸意外,随后便是激动。 看着这无异于送到眼前,唾手可得的功劳,他们哪里不知道白衍的用意,连忙抬手,向白衍打礼。 见到白衍没有责怪他们的念头,柴与业纷纷松口气,随后见到白衍没有什么嘱咐,交谈一会后,二人便离开府邸,在善无城内随时候命。 夜色降临。 白衍的府邸内,赵秋来到书房,与徐师对视一眼,随后看向拿着竹简,面无表情的白衍。 “你把平定代地之事,交给柴、业?” 赵秋来到木桌旁,轻声询问道,随后忍不住小声的吐槽一句‘真大方’。 虽是小声,但白衍哪里听不见,抬头看向赵秋。 “明日白衍便要离开善无,前往高唐一地!李信已经书信送来,白衍打算早日领兵,进入齐国!” 白衍解释道。 在知晓魏老的举动后,白衍在见到魏老之前,必须要尽早离开善无,先弄清楚魏老的图谋,再做决定。 为此,白衍已经命人送书信去云中,让魏老此行一同前往齐国临淄,毕竟魏老是瑾公的好友,此行去齐国,白衍定会去拜访瑾公他们的墓地。 按照五年前的约定,白衍给他们报仇后,便带一壶酒去墓前,祭拜他们。 而那些害死他们的人,都在齐国! “明日?”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神情尽是意外。 看着想要早日回齐国的白眼,想到昔日在酒楼内岑晴说的那些话,赵秋那有泪痣的双眸,并且美艳诱人的俏脸上,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白衍。 “吾也想去齐国!” 赵秋说道。 话音一出,木桌旁,不仅仅是白衍,就是徐师,都忍不住诧异的看向赵秋。 “刚好想去齐国一趟,吾帮你出谋,轻易得到代地,莫不是这件小事,贵为秦国大良造,都不愿意?” 赵秋看到白衍那诧异的眼神,挪开双眸后,轻声反问道,不过那略微闪烁的目光,似乎看起来有些心虚。 第662章 岑晴下毒,小舅父的到来 大梁城内。 “哎哟~!哎哟~!” 莺氏躺在床榻上,轻轻的呻吟着,感觉到儿媳岑晴拿来的湿布,睁开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岑晴一眼,这才拿起湿布,在眼睛上敷上。 从赵地来到魏地,从赵地以北的雁门,以及来到昔日赵地都城大梁,这一路走来,莺氏基本每天都要哭上两三个时辰,有时候进入小舍,心血来潮之余,不用岑晴提醒,莺氏都会自己大哭起来,仍由无数陌生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等找到人,寻到墓地,便立即回齐国临淄!” 莺氏轻声说道。 随着来到大梁,她们已经隐约听闻,边骑与铁骑已经北上,似乎要去攻灭燕国。 听到这个消息的莺氏,立即想着,等寻到子卢父亲的墓后,便立即动身前往齐国临淄,反正侄儿水衍已经答应帮忙。 眼下,莺氏心里比谁都清楚,与其回到雁门善无干等着子卢消息,不如在侄儿之前,提前回到齐国老家,与孇氏弥补好关系。 “全听家母的安排!” 小舍内,岑晴站在木桌旁,一边背对着莺氏回答,一边手里拿着一包小小的粉末,将其倒在肉膳之内,再拿着木筷轻轻搅拌。 收起东西后,岑晴一步步来到床旁边,轻轻弯腰,搀扶莺氏起来。 “等子卢回去!有水衍在,日后汝与子卢的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 莺氏对于岑晴的伺候,早已经习惯。 不提当初在临淄作为家母,就是此时,莺氏看着岑晴,对于当初一家人辜负岑晴一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与一开始见到岑晴之时,满脸哀求不同,如今莺氏看着岑晴,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别说岑晴的伺候,就是岑晴的所有钱财,莺氏全都拿在手里。 在莺氏眼里,这些都是理所应当,毕竟日后子卢定是要受堂兄弟水衍的帮助,未来高官厚禄,地位财富那是少不了,岑晴若是想要回到子卢身边,跟着子卢享福,这些,又能算什么! 如今,岑晴能不能回到子卢身边,子卢见到族兄水衍后,是否嫌弃岑晴,是否还要把岑晴当做正妻,这些,都要看着她这个做家母的,如何与子卢说呢! 再说了!莺氏可清楚,当初侄儿能收留岑晴,让岑晴过上好日子,算起来,也全是托她与子卢的福,没有她与子卢的血脉关系在,岑晴一个外人,怎会得到侄儿水衍的照顾。 “晴儿知晓!” 岑晴扶着莺氏来到木桌旁,轻声应道。 看着莺氏坐好后,自顾自的拿起瓷碗中的肉羹,大口大口往嘴里吃,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对此,岑晴早已经习惯,见怪不怪。 岑晴来到床榻,看着熟睡的孩子,轻轻摇了摇,看着自己的孩子醒来,岑晴便抱起孩儿,慢慢来到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那些天杀的人贩,没想到居然胆敢偷孩童,幸好没有被买到其他地方,这孩童也是好命,投到吾等一家为后!” 莺氏吃着吃着,当看到孙女的时候,一边不断咀嚼,一边语气不清的说道。 回想昔日,莺氏一家把岑晴给卖给人贩,结果没过两日,子卢与岑晴的女儿居然也不见踪影,找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后面子卢与子淮都猜测,定是人贩寻机偷去,为此,一家人都还可惜,早知道当初连女童一起卖掉还好,如今不见,这少了多少钱。 不过一家人苦于方才贩卖岑晴,也不敢去报官,生怕抓到人贩,他们贩卖岑晴的事情,也会被官员得知,故而便吃下这个亏,告知外人,怜是被岑晴偷偷带去,跟着野男人跑了! 那时候的莺氏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岑晴,而怜,居然在岑晴身边。 “这段时日,怜怎么无精打采?” 莺氏轻声说道,目光看向岑晴。 这一次回齐国老家,莺氏自然也会带着岑晴,为此莺氏已经嘱咐过岑晴,若是想要跟着回齐国临淄,若是还想与子卢过日子,享受荣华富贵,昔日之事,便不可告知村民。 刚好岑晴回到村子后,也能亲自出面澄清一下,昔日她并非是被贩卖给人贩,而是自己离开。 省得村子里,一些村中妇人总是在背后传着闲言蜚语。 “可能是身体不适!” 看着眼睛红肿,却大口大口吃着肉膳,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莺氏,岑晴轻轻拿着木筷,从饭菜之中,夹起一些肉沫,放在自己的孩子嘴里。 这一刻,岑晴的手都有些颤抖,眼睛有些发红,但最终还是把肉沫,喂到女儿的嘴里。 “不要担心,家母小时候身体不适,忍一忍就好了,都是常事,等会吃过东西,早些去寻墓,而后立即动身回齐国!” 莺氏看着岑晴双眼泛红,以为是心疼孙女,于是毫不在意的说道。 莺氏还是没舍得把袋子里鼓鼓的,沉甸甸的钱袋取出来,从里面取出几枚钱币,让岑晴带着孙女去看病,或许正如同莺氏所说,熬一熬,就过去了! 小舍内。 岑晴这次没有回答莺氏,看着怀中的女儿,双眼之中满是愧疚,但更多,还是对子卢一家,深深的怨恨。 从前岑晴一直以为,她能够放得下过去,能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然而当看到莺氏后,才明白根本无法释怀当初的事情。 而一想到日后,莺氏!还有子卢一家人,都要因为白衍,而过起人上人的日子,只有她遭受那些经历,并且如一份耻辱,会伴随她的一生。 岑晴比谁都清楚,莺氏、子卢这一家人是什么秉性,也清楚日后她回到齐国,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会得到莺氏一家什么好脸色。 想到害她的莺氏一家,日后能享受到无数人追求的荣华富贵,成为一方权贵,成为无数人要攀附讨好的人…… 岑晴始终无法释怀,始终难以接受! “家母,多吃些,等会找到墓,还要等许久,也要一直哭着!多吃些才有力气!” 岑晴看向莺氏,轻声说道,随后拿起筷子,也轻轻夹起一小块肉膳,随后放入小嘴之中,轻轻咀嚼咽下。 明知吃下去的后果,可岑晴没有一丝犹豫,做出决定后,她已经不打算留下退路。 在酒楼,有关白衍儿时的经历,她已经在雅间内,告诉徐师与那个让人挪不开眼的美人。 作为女子,岑晴不仅仅能看出,一直以来徐师望向白衍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日酒楼内,那个美人的来历绝对不一般,甚至让白衍都对其客气相待。 而在得知白衍的遭遇后,那有泪痣的美人,表现出来的模样,也让岑晴彻底放下心来。 日后就算白衍找到子卢! 子卢,也活不了多久! 为了防止万一,一些凭空捏造的事情,如子卢如何与父母,设计逼迫白衍父母,如何欺负、抢夺白衍父母钱财的事情,岑晴早已经在私底下,告知徐师。 这些凭空捏造的事情,白衍不在齐国,所以白衍不会知道,村民也不会知晓是真是假,莺氏一家人,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徐师只需知晓昔日所有村民,以及莺氏一家,如何对待白衍一家,便已经足够。 真假已经不重要。 “吃!” 莺氏听到岑晴的话,看着岑晴夹去一块大的肉,眼中有些不满,不过碍于岑晴也没吃两口,不好指责什么,故而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 从善无一路来到大梁,莺氏心里对岑晴这个儿媳,很多地方逐渐有些不满,特别是当沿途经过其他城邑的城门时,看到那些权贵马车内的俏丽美人,再想到日后子卢得到荣华富贵,却要带着这个岑晴,这被同僚看到,是多大的耻笑。 “晴,去看看那些仆人找到人没有,还有马车让他们准备!” 越想越是不满的莺氏,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看着岑晴还想夹肉吃,便开口嘱咐道。 岑晴闻言,看向莺氏一眼,点点头,没有拒绝。 半日后。 莺氏与岑晴乘坐着马车离开大梁,一路顺着官道,来到一个连绵起伏的山脉下,随后在不远处便看到,在杂草丛生之间,一个孤零零的小土丘,便竖立在一颗小树下。 “呜呜呜呜呜~~~~!!良人啊!良人啊!!!” 莺氏再一次大声的哭喊起来,而这一次,更是在诸多奴仆,以及方才招到的诸多中年男子注视下,在墓前又哭又跪。 莺氏安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路来到,不管是在善无城内,还是沿途的城邑、小舍,甚至是路人,莺氏已经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如今又有奴仆,以及这些苦壮男子在,所有人都看到,莺氏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 扶柳城。 在城内一栋巨大的府邸之中,白衍看着这栋府邸的主人,柳老告辞离开,这才看向一旁的赵秋。 这次离开善无城,白衍没有带上碑姬、暴氏,毕竟劝降齐王,需要不少时日,她们去齐国,也没什么作用,而徐师与赵秋则不同,赵秋是白衍欠赵秋的人情,无法拒绝,徐师则是能帮白衍很多事情。 “告诉衍,汝与老师,暗地里,联络多少士族?” 白衍开口询问道,眼中尽是不满,随着一个个士族的出现,以及对赵秋的举动,白衍哪里还不知道,赵秋一定参与其中。 在白衍身旁,五十多岁的名士大儒申伊,也沉默不言的看向赵秋。 “等魏老赶来,去问魏老……” 赵秋看向一旁,没有理会白衍那不满的眼神,更没有回答白衍的询问,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申伊不经意间看向白衍一眼,也忍不住苦笑一声,如今白衍已经得到中原以北,各地郡县许多士族的支持,甚至很多曾与白衍有一些过节的士族,都愿意放下仇怨,到此与白衍结交,成为白衍的势力,换做其他人,估计都已经想好日后的安乐,想着美酒设宴,想着未来可期。 怎么到白衍这里,却让白衍尽是不满,甚至隐约有些动怒起来。 “汝敢说不知?” 白衍皱眉问道。 不过话音落下,申伊就看到赵秋转过头,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那何人又敢言,离去之人里,无人因惧北疆之守将,方才到此?” 赵秋反问道,那动人的脸颊上没有因为白衍的身份,而露出丝毫害怕。 申伊看着争论的二人,正想着如何开口之时。 “将军,府邸外,有人求见!自称孇由!” 一名仆从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闻言,听到表兄到来,猜测与表兄一起的,应当还有小舅父,看着赵秋那一脸不服的模样,白衍叹口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见状。 徐师有些担心的看向赵秋一眼,这才跟着白衍离开书房。 “想得倒好,若不是魏老有先见之明,还真让你一身轻……” 赵秋似乎也有些生气,看着白衍离开的书房大门,轻声抱怨着。 此时赵秋心中,满是庆幸有魏老在,否则以白衍的性格,日后还真的有可能置身事外,毕竟此前白衍所图所求,无非封卿拜将,入秦求得功名。 把北疆之地无数士族与白衍绑在一起,迫使白衍无法离开,无法置身事外,让白衍一直掌控权利以及北疆,对于所有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府邸内。 来到院子,白衍终于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表兄,还有小舅父孇谷。 “表兄!小舅父!” 白衍对着二人拱手打礼,不过看着表兄孇由一脸喜色,满是激动的模样不同,白衍望着小舅父那疲惫的模样,有些愧疚。 “小舅父,事出有因,不能告知,还望小舅父原谅外甥!” 白衍抬起双手,对着小舅父,弯腰打礼,不过与方才打招呼不同,这一次,白衍是心怀愧疚的向小舅父道歉。 “人都杀了,小舅父还能怪你不成!” 孇谷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小外甥。 在匆匆回去,看着项氏一族的所有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看着项梁被乱刀砍死在地上,孇谷反应过来后,从侄儿孇由那里,看到白衍的书信。 看着竹简内,白衍清楚告知孇由,对他孇谷未来的担忧,以及对外祖母、大舅父的担心。 孇谷比任何人都体谅、理解白衍! 只是,看着项梁的尸体,孇谷依旧不好受。 “嘿嘿……” 孇由听到叔父的话,忍不住笑起来,随后看向白衍,想到如今白衍是秦国大良造,孇由便无比激动,随着秦国吞并一个又一个诸侯国,如今秦国疆域,已经是昔日秦、韩、魏、赵、楚,还有半个燕国加起来之多。 而如今庞大的强秦之中,白衍乃是秦国朝堂内的大良造。 想想孇由便忍不住兴奋得颤抖起来,特别是如今作为白衍的表兄,白衍的地位越高,他在钟吾城,说的话,在官吏面前,都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多谢小舅父!” 白衍看着小舅父那疲惫的神情中,又气又是无奈的样子,松口气,随后笑起来,带着二人来到凉亭下交谈。 “何时攻齐?” 孇谷来到凉亭下,跪坐下来后,便着急的看向白衍。 作为白衍的小舅父,不管是此前,还是秦楚交战,出过无数力的孇谷,本该去秦国咸阳接受封赏,可多年不曾归家的孇谷,早早便想念母亲的孇谷,最终还是没有犹豫的来到白衍这里,除去见白衍之外,也是想一同回齐国。 早早的不辞而别,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到母亲,孇谷至今都记得,当初 “过几日!齐国传来消息,田鼎已经离开齐国,前往咸阳!眼下只待摸清齐地守军兵马,便可攻齐,逼迫齐王屯兵临淄!” 白衍对着小舅父说道,攻打齐国,白衍定然希望伤亡越小越好,不管是齐国伍卒,还是秦军将士。 这也是为何白衍尚未抵达扶柳,便书信,让李信统领铁骑、边骑,先行北上,追击逃离的燕王,而自己一边吩咐柴、业准备对付代地,一边以使臣的身份,靠近齐地。 “几日!” 孇谷、孇由听到白衍的话,没想到时间居然那么赶,一想到又要交战,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 不过想到能早些回家,二人都点点头,看向白衍,询问白衍可否需要他们帮什么忙。 第663章 魏老的训斥,田鼎在城内 每年春耕年份,皆有细雨纷纷,民间亦有春雨夏洪之说。 而看着细小的水流,从屋檐下滑落,院子内一丛丛潮湿的绿树滴落着大颗大颗的雨水,白衍在仆从的带领下,一路走到府邸门外。 看守府邸的仆从,皆是穿戴斗笠的铁骑将士,昔日柳氏的家仆,早已经被遣离府邸。 毕竟白衍以及白衍的女眷居住在府邸内,若是有个闪失,柳氏也心慌。 没多久。 一辆马车从远处的街道上,伴随着道路的稍许泥泞水迹,车轴轱辘转动间,逐渐来到府邸外。 看着驾马的马夫以及几个骑马的铁骑男子,都是白衍熟悉的人,白衍看着魏老从马车内走出,抬起双手,对着魏老打礼。 “弟子白衍,拜见恩师!” 白衍轻声开口道。 魏老那年迈的面孔上,头发在这两年间,已经愈发苍白,看见白衍后,眼中却满是笑容,当看到白衍身旁的仆人,不顾白衍,急忙撑着雨伞来到身旁,魏老哪里不知道,这是白衍已经嘱咐过的。 心中感慨一句有心,看着身旁好友尸埕的眼神,魏老眼中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目光,随即简单的对着白衍还礼,匆匆礼毕。 “下雨,进去吧!” 魏老开口说道。 白衍抬头,当看到尸埕尸老的时候,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连忙对着尸埕打礼。 “白衍,拜见尸相!” 白衍说道,爵弁之下的黑发,随着雨水的飘落,已经逐渐被打湿,然而此时白衍却完全不在意,或许常年领兵,比这更为狼狈的经历,白衍都经历过很多次。 “如今不过一老人,何来尸相!” 尸埕抬手对着白衍还礼,礼毕后,无奈的摇摇头。 由于下雨,白衍与尸埕并未许久,三人便急匆匆的进入府邸之内。 府邸书房中。 徐师方才端来茶叶,途径走廊下,一个个铁骑将士的看守,来到书房,还没进去就听到魏老的声音,待打开房门进去,便看到魏老负手而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衍,似乎在训斥白衍。 尸埕、申伊、赵秋,全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赵秋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似乎看着白衍被训斥,很是开心。 “你啊你!!!” 魏老看到是赵秋进来,知道赵秋这丫头,是白衍心腹,故而叹口气,这才把目光继续看向白衍。 “灭赵?灭魏?灭楚?还是以为献上九州鼎,日后在秦国,便能高枕无忧?” 魏老开口对着白衍说道,随后指着窗外。 “天都会变!何况是人!若有一日,你手中无权无势,可有想过会是何等下场?嬴政对你的宠信,是不假……” 魏老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凝重,更是严肃起来。 “但嬴政也是人!作为秦国君王,嬴政尚不能罔顾秦廷百官,朝中重臣!作为赢氏之人,嬴政不能忽视宗亲势力,关中士族!更别说,嬴政不敢杀尽天下士人,嬴政还需天下士人,为他嬴政治理疆域百川……” 魏老深深的叹息一声,皱眉看向自己的弟子,一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有愚忠之心,魏老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应该生气。 “为秦国开疆拓土,为秦国驻守北方,皆是奉命之举,何有背驰嬴政之理?” 魏老转过身,轻声道,言外之意就是告诉白衍,对白衍有提携、宠信之恩的,是嬴政,并非秦国。 只有按照嬴政的命令,奉命镇守北疆,为嬴政守住天下,何来背叛之说,秦国是嬴政掌控,为嬴政所号令,但秦国,也并非嬴政一人之秦国。 “若非你在北疆素有威望,若非嬴政把北疆兵权托付与你,此前就算有嬴政同意你与田鼎之女的婚亲,白氏也未必会善罢甘休!白氏的人脉你最清楚,朝堂如此,私下更是如此!” 魏老微微侧头说道:“你若是没有实权,何人敬你?” 说这最后一句话之时,魏老已经有些严厉起来。 一旁的赵秋听到魏老的话,都忍不住同情的看向白衍,不过对于魏老的话,赵秋却认为一点都没错,没有权利的白衍,不过是动用金钱以及一些时间手段,便能弄死的人。 昔日诸国旧族,不乏擅长这些手段的人,更何况在秦国朝堂,不喜白衍之人,本就很多。 不过听到提及那田氏之女,赵秋眼中的笑容,逐渐退去,就是俏脸上,也有一丝闷闷不乐,就是眉头都不自然的皱了皱。 书房中。 年迈的尸埕,以及申伊,此时看着赵秋倒上茶水,都沉默不言,对于他们来说,秦吞天下,白衍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秦国朝堂,白衍有足够的人脉、势力,冯氏为相、杨氏为仕,更不乏赢氏宗亲的人脉,而在军伍之中,白衍的人脉更甚。 有白衍在北疆,他们赵地、魏地、燕地的士族,都有通道,不管是仕途,还是对秦国的影响。 外加上白衍已经娶田鼎之女为妻! 想到这里,尸埕都忍不住与申伊对视一眼,一脸感慨。 田鼎失势,但田鼎在齐国的人脉势力,谁敢轻视,不提稷下学宫,无数名师大儒,与田鼎结交,就是在齐国的五都之兵里,便有其二,为田鼎左右,另有其二,乃田鼎好友。 齐国奉行五都制,即便齐国朝堂在临淄,然齐国的兵权,却也会分出去,这也是古帛素有记载,齐,聚五都之兵,攻伐某地。 临淄、平陆、阿、即墨和莒,想到这五个地方,分布着整个齐国的兵马、兵权,想到稷下学宫类似荀州那些才士,田鼎对那些人,都有伯乐之情。 “老师!” 白衍感受到一旁尸埕等人的目光,看着魏老的背影,白衍自然也清楚,魏老的举动是为自己好。 可白衍真的怕有一天,魏老所做的一切安排,这些依附在他背后的无数士族势力,最后变成一把剑,逼着白衍没有后路可言。 “弟子……” 白衍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便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见状白衍便止声,几息后,便看到门外将士禀报,齐地传来消息。 闻言,白衍看向魏老,与魏老对视一眼,紧接着便让门外的将士进来。 从将士手中接过竹简,白衍打开看起来,当看到竹简内,详细诉说着,齐王已经调兵二十万齐军,驻扎在高唐边境,另有十五万,驻扎在平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白衍还是被齐国惊叹道,齐国疆域远不如楚地辽阔,楚地疆域千里,故而昔日能拿出四五十万大军,白衍并不惊奇,但齐国常年无战,如今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齐王却能调遣三十五万大军,固守在高唐、平陆。 在赵秋的注视下,白衍看完竹简,便把竹简交给魏老观看。 “让楚地王贲领兵至平陆,待灭代地后,调雁门驻军至高唐,再遣李信南下,前往临淄!” 魏老看完后,把竹简交给尸埕,随后略微思索,便给出白衍一个建议。 白衍闻言点点头,齐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调集三十五万大军到边境,定然是调动阿城,以及即墨的驻军,如此一来,只剩下莒城的驻军。 对莒城,白衍不担心,莒城虽是齐国重城,齐国心腹之地,然而担任城令之人,是蔺安顺。 蔺安顺是魏老一手带大,并且也是被田鼎提拔之人,有蔺安顺在,即使莒城驻军调动,白衍也会知晓。 “老师,代地无需雁门出兵!” 白衍对着魏老说道,随即便把赵秋昔日给的建议,当着魏老、尸埕、申伊的面,轻声说出来。 随着白衍的诉说,别说尸埕与申伊,就是魏老,都一脸诧异的看向赵秋,没想到赵秋居然会帮忙,并且还是主动。 当看到赵秋面色有些红晕,那有美人痣的俏脸上,满是不自然的模样,魏老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饶有意味的的看向白衍,老迈的双眼中,忍不住上下打量白衍一眼。 魏老的举动,让尸埕、申伊都明白过来,顿时纷纷露出笑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此时。 满脸羞红的赵秋,美眸没好气的看向白衍,特别是看到魏老、尸埕、申伊这三位老者的笑意模样,赵秋有些无地自容。 “这是人情,日后要还!” 赵秋对着白衍说道。 然而赵秋这看似是解释的举动,却让魏老三人笑意更甚,就连一旁的徐师都表情古怪的看向赵秋。 “白衍谨记!” 白衍抬手,对着赵秋打礼,也算是为赵秋解围。 看到赵秋松口气的模样,白衍也在心中松口气,随后没有再纠结魏老昔日的举动,或者说白衍还是想在私底下,与魏老诉说心中的担忧,故而便看向魏老,把嬴政打算劝降齐王的事情,详细说出来。 ………………………… 两日后。 等到魏老的白衍,便再次乘坐马车,离开扶柳,一路来到高唐城。 随同的不仅仅有魏老,尸埕与申伊也一路都跟随着。 尸埕或许也想与魏老一同去祭拜田瑾之墓,顺便也去齐国见见故人!而申伊也有一些原因是田鼎,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赵秋,并且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在白衍身边,为白衍出谋划策。 申伊一把年纪,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容易被视为自己人! 高唐城内。 随着马车一路行驶,待来到一栋府邸前,马车方才缓缓停下。 白衍走下马车后,便看到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男子,上前打礼。 “管义,拜见武烈君!” 四十多岁的管义,对着白衍抬手打礼。 管义便是高唐的城守,传言管义祖上是管仲后人,管仲也叫管夷吾,姬姓,名夷吾,字仲。 “卫增,拜见武烈君!” “贾延,拜见武烈君!!” 在管义身后,其他官吏,也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由于白衍提前命人打过招呼,故而迎接白衍的,仅有管义以及一些官吏,高唐的士族,并不在。 “白衍见过管城令!” 白衍对着管义打礼。 当目光看向管义身后的那些官吏,全都是一副面色红润,有些发福的模样,年纪都是三四十岁,白衍并没有觉得奇怪。 作为富庶之地,高唐一地便有五十多城,从这就能看出高唐的人口之多,土地之肥沃,随之一起的,自然是士族林立。 从这些官吏的衣着上,就能看得出,在高唐一地,就算为官吏,都需要人脉关系方面。 “武烈君,请!” 管义与白衍交谈片刻,当看到白衍带来的男子,已经进入府邸核查安全后,便对着白衍打礼,示意白衍前往府邸内。 “请!” 白衍抬手还礼。 此时其他官吏打礼后,已经纷纷离开,白衍转过身,让魏老、赵秋等人下马车,随后一行人跟着管义,进入府邸之内。 不过让白衍没想到的是,在进入府邸之后,管义带着他们走到院子,便停下脚步。 “武烈君!” 管义转过身,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从官服的袖袋内,取出一片竹简,双手交给白衍。 白衍看着管义的举动,有些诧异,就连白衍身后的魏老等人,也有些意外的看着管义。 带着疑惑,白衍接过竹片,看向上面的内容。 当得知田鼎就在城内,并且一直等着,白衍目光一动,抬头看向管义。 “人在何处?还请劳烦管城令,带来府邸!” 白衍收起竹简,抬起双手,对着管义打礼道。 此前白衍得到的消息是,田鼎已经离开齐国,前往咸阳,没想到在这里,管义说田鼎就在城内。 若田鼎真的在高唐,那这也就意味着,眼前的管义,是田鼎的人! 不过白衍一想到此前管义是赵臣,是秦灭赵后,为稳住高唐一地的人心,秦国朝堂,方才继续任命的高唐城令,而在更早之前,在赵国尚未从齐国手中夺取高唐之时,管氏一族在高唐,那时候的管氏,是齐臣。 想到这背后的关系,白衍这才释然。 白衍清楚,作为齐国宗亲之首的田鼎,想要招揽一个士族,实在有太多太多方法。 “诺!” 管义看向白衍一眼,对着白衍打礼,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开。 见状。 尸埕、申伊都有些诧异,毕竟对于管义的前后态度,他们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差别,若是方才在府邸外,管义对白衍,是秦国官员对大良造行礼,有上下,同僚之意,那么在府邸内,管义对白衍,则要偏于亲近。 魏老看着白衍递过来的竹简,拿在手中看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魏老也是一脸意外,这才明白,管义的态度,为何会前后不一。 想到田鼎在城内,魏老想到此前的种种疑惑,也终于松口气。 很多话,魏老也想要亲自询问田鼎,特别是田鼎一直以来,明明主张让白衍回齐,主张对抗秦国,为何后面突然间,一反常态,不仅仅离开齐国朝堂,甚至也不在主张抗秦,最后还把女儿许配给白衍。 白衍是魏老的弟子,这件事情魏老一定要见到田鼎,亲自问清楚! 第664章 田鼎的到来,暴怒的魏老 府邸内。 在仆从的带领下,田鼎一步步顺着院子、走廊,最终来到书房,一进去书房,便见到白衍、魏老等人。 听到脚步声,白衍转过头,也看到田鼎。 白衍与田鼎,二人对视间,与当初任何时候都不同,若是五年前,白衍在田鼎眼里,是个连名字的都没有的耕农之子,若非担心田非烟生气,白衍连命都难保,而后时隔数年,再次在洛阴相见,一个是秦国年少的名将,一个是齐国王室宗亲,二人有了正式接触。 直到得知白衍的身份,田鼎的立场,方才再一次发生变化。 如今,迎娶田非烟为妻的白衍,更是成为田鼎的女婿。 故而此时二人对视,无论是白衍,还是田鼎,心中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白衍,拜见丈人!” 白衍转过身,对着田鼎,满是认真的行拜见之礼。 与此前所有身份不同,作为田鼎的女婿,白衍 “好!” 田鼎看着打礼的白衍,眼中满是释然,一直埋在心中的纠结、犹豫,在见到白衍行礼的这一刻,终于一消而散。 看着白衍的举动,身为田非烟的父亲,田鼎能感觉到白衍的那份心意。 “田鼎,拜见魏老!” 田鼎双手搀扶白衍起身,随后便看向一旁的魏老,抬手对着魏老打礼。 对于眼前的魏老,田鼎自然不陌生。 看着眼下魏老,尸相,以及申伊,瞧见这三位老者与白衍在一起,田鼎暗地里松口气,其他的不说,就凭借眼前这三位老者的名望,有这三人陪着白衍前往齐地,无需再有其他担忧。 书房内。 白衍看着田鼎与魏老、尸埕、申伊打礼之后,发现赵秋也在,随后转头看过来。 苦笑一声,看着田鼎那绕有深意的目光,白衍也没办法解释,也幸好没有把暴氏带过来,否则的话,若是看到暴氏,田鼎的眼神,怕还要更有古怪。 田鼎作为齐国的王氏宗亲,不仅仅认识赵秋,就是对韩国大将军韩陵,都十分熟悉。 “嬴政打算如何对付齐国?” 田鼎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虽说离开已经齐国,并且已经决心不再反抗秦国,但田鼎身为齐国宗亲,对于齐国存亡,心中依旧做不到,真的漠不关心。 “领兵合围,逼迫齐王降秦!” 白衍看向田鼎。 “那便好!” 田鼎闻言点点头,心中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是逼迫齐王降秦,那嬴政大概率不可能强攻齐国,也不会对齐王如何。 “烟儿可还好?” 田鼎询问道。 作为父亲,但凡能有选择,田鼎都不会贸然让女儿跟着三子,孤身前往秦国,去咸阳见白衍。 连田鼎都没有想到,嬴政居然会亲自向齐王开口,要让白衍与他田鼎联姻,并且让他田鼎,亲自前往咸阳。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田鼎,自然猜到,这背后的原因,都与眼前这白衍有关。 秦国大良造! 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并且还是女儿心仪之人,倒也不算委屈女儿! 田鼎思索间,眼神内,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对亡妻的思念。 “尚在咸阳!” 白衍对着田鼎打礼回道。 看着田鼎,想到留给吕嘉的书信,此时恐怕吕嘉已经收到竹帛,并且已经命人带着他的手信,前往月氏。 这个礼,是白衍为田鼎回的! 不过就算田鼎见到吕嘉,得知这件事情,或许短时间内,对于背后的深意,田鼎也很难得知,白衍清楚,如今整个中原,谈及西边,都视其为蛮夷、戎狄。 书房内。 看着一长一少的丈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魏老等人还不觉得如何,都看着、听着,然而木桌旁的赵秋却不一样,神情明显有些不同,就连美眸,都看向窗外,似乎漠不关心。 “吾已让仲濉提前回临淄……” 田鼎得知女儿安好,便放下心来,随即看着白衍说道。 说到这里,田鼎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魏老、尸埕、申伊。 既然已经知道嬴政的打算,是劝降齐王,想尽快吞并齐国!那么短时间内,自然就不需要再担心白衍与田濉,会在战场相见,不过也因如此,一旦劝降失败,或者时日过长,超过嬴政的耐心,那么秦齐难免会有一战。 想到当初白衍说过的话。 秦二世而亡! 此刻田鼎看着魏老、尸埕、申伊,不知道他们三人,可否知晓这件事情。 “若是如此,眼下……” 尸埕听到田鼎之言,哪里不知道田鼎的意思,故而沉吟片刻,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魏老、申伊。 “倒也能先行出使齐国,前往临淄。” 尸埕说到这里,目光看向白衍。 “此前武烈君之事迹,为世人熟知,若是武烈君先行前往齐国临淄,或许反而能让高唐边境,以及平陆的齐国大军,放下警惕,并且临淄王宫内,也不会想到,李信统领边骑、铁骑,突然南下!如此一来,反倒是能有奇效,为秦齐而止兵戈!” 尸埕分析道。 作为昔日魏国的丞相,尸埕不仅仅是靠着尸家,对于朝堂局势,以及人心方面,自然也有心得。 尸埕听到田鼎的一句话后,不仅仅明白田鼎心中的担忧,更是立即想到,如今秦齐之间,导致氛围如此紧张,并且让齐王调兵三十五万抵达边境,防备秦军最大的原因…… 不是其他人,正是白衍! 书房内。 众人听到尸埕的话,都沉默下来,计划一再改变,不过听着尸埕的话,无论是申伊,还是魏老,甚至是白衍,都觉得或许可行。 虽说白衍出使齐国,或多或少都有些冒险,但有田鼎在背后,加之魏老、尸埕,申伊,甚至齐国朝堂内,还有齐相后胜等一众亲秦的齐国官员,倒也无需担忧,齐王会对白衍如何。 “白衍倒也能书信送去雁门、燕地。老师!”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魏老,征求魏老的意见。 “尚可一试!” 魏老沉吟片刻,老皱的脸上,目光看了看田鼎,随后看向尸埕、申伊,最后看着白衍,点点头,也同意可以先去见齐王。 或许其他秦国使臣,去齐国尚需担忧,但如今不管是齐国亲秦的官员,还是一向不亲秦的官员,都不会对白衍如何。 前者不必多说,后者不提有田鼎帮忙,就是齐国境内,主张反秦的士族、官员、宗亲,也都清楚,杀白衍无用,秦国吞并韩赵魏楚后,疆域之辽阔,兵马之众,已经完全不是杀一个白衍能解决隐患。 恰恰相反,那些主张反秦的齐国势力、宗亲,应当更清楚,比起杀一个身为齐人的名将白衍,不如想尽一切办法,劝说白衍为齐国效力。 而这段时间,足够让李信当灭残燕,继而南下。 …………………………………… “老夫好奇,汝怎会愿意,把爱女许配给白衍?并且汝一向主张反秦,为何匆匆放弃,世人皆猜测齐人之辱骂,令汝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这才辞官归隐,但老夫可清楚,齐人之言故而诛心,但汝田鼎强齐之心,可非世人之言,便能诛之……” 凉亭内,魏老站在田鼎身旁,看着远处春风拂过树叶,树叶不断在摆动。 别人不了解田鼎,但魏老太了解身旁的男人,世人都猜测,是因为驱赶白衍离开齐国一事,田鼎因遭齐国与诸国所有人的辱骂,方才无颜面对世人,罢官离开。 但魏老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 “白衍未曾告诉魏老?” 田鼎侧头,有些诧异的看向魏老,随后算算时间,倒是也反应过来,想到很可能是魏老没有与白衍,提过九州鼎一事,或者说魏老还未曾询问白衍受老天指引的那个梦。 “嗯?” 魏老听到田鼎的话,微微皱眉,老脸有些疑惑。 魏老不明白田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田鼎愿意把女儿嫁给白衍,他有疑惑,不问田鼎,莫非还要去问白衍? “魏老可曾记得,白衍是如何寻到九州鼎!” 田鼎见到魏老的目光,转头看向远处,心中已经确认,魏老的确不知晓。 有些惆怅的叹口气。 “不仅仅那九州鼎是真的,那四十年的巨木深根,也是真的!不过昔日所有人都不曾知晓,白衍所言,并非完整之境!” 田鼎诉说着,一想到魏老是白衍的老师,田鼎都忍不住感慨,世间多少人,苦求一个机会而不得,但白衍却有幸,得到魏老的青睐,收为弟子,并且倾尽心血,只培养白衍一人。 魏老这是把毕生所学,心中的宏愿,全都放在白衍身上。 “何意?” 魏老一脸皱眉,摇了摇头,着急的看向田鼎,此刻魏老真的有些懵,这件事情他还真不知道,也来不及询问白衍。 毕竟一路上他从云中赶往扶柳,随后急匆匆的便赶来高唐,别说其他事情,就是擅自为白衍拉拢势力,培养人脉、根基的事情,白衍都还在哪里,与他这老头生闷气,一直都没捋清。 凉亭下。 田鼎安静许久,随后方才在魏老不解的目光中,看向西边的天空。 “秦,二世而亡!” 田鼎轻声说道。 把昔日白衍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魏老。 “什么?” 魏老闻言,褶皱的老脸上,满头白发之下,老迈的双眼睁大一分,瞳孔满是震惊。 二世而亡!!! 秦国,二世而亡!!! 脑海里浮现田鼎说的这句话,魏老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自己的弟子所说。 想到白衍的模样,以及这段时日,与他生闷气的原因,魏老眉头愈发紧锁,目光思索间,也看向身旁的田鼎。 既然田鼎说是白衍亲口之言,加之田鼎的举动,田鼎不会说假话,那么白衍一定是与田鼎说过这句话。 但,这句话会不会是白衍欺骗田鼎,故而故而言之? “秦,二世而亡!” 魏老轻声说道,看向西边的天空,一想到这句话,魏老心中都忍不住满是惊骇。 如今的秦国,已经吞并韩地、赵地、魏地、楚地,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不管是残燕,还是齐国,都已经差不多亡国在即。 而这样一个几乎吞并天下,远比八百年前周朝建立,疆域更为辽阔的秦国,居然与周朝相反…… 秦国,二世而亡! 魏老呼吸都有些急促,目光看着西边的天空,一想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秦国咸阳,魏老无法想象,秦国怎会短短二世而亡。 “此言,如何得知真假?汝凭一言而定?” 魏老神情有些不安,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面朝西边,轻声问道。 这也是在反问田鼎为何会相信这句话,莫非就因为一个梦?一句从白衍这个秦国臣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昔日,田鼎也有犹豫,然思索天下局势,自知再无援兵,齐难抗秦,方才决意,然如今,田鼎倒是愈发坚信,当初白衍之言!” 田鼎看向魏老,轻声说道,说到后面,眼中满是轻松,但也隐藏着一抹深深的惊骇。 伴随着魏老投来疑惑的目光,田鼎看向不远处的书房,隐约还能看到,木窗内,白衍在侍女徐师的帮助下,正低着头,在里面撰写着竹简。 从一开始的怀疑,再到如今的确信,田鼎回想起来,都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随着送来一个个有关秦国的消息,田鼎愈发有预感,白衍说的话…… 是真的! 并且得到的消息越多,田鼎便越是感受到,白衍的那个梦,到底有多真实,也终于能体会到,昔日那些亲眼见到白衍从巨树深根下,寻到九州鼎的人,到底有多震惊,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咸阳传来消息……” 田鼎看着西边,轻声开口,已经知晓魏老与白衍的关系,更清楚魏老的为人,有魏老在白衍身旁,田鼎比任何时候都安心,故而眼下,田鼎便把咸阳那里传来的所有消息,告诉魏老。 虽说秦国远离齐国,但随着秦灭诸国,无数宗亲、士族都被迁到咸阳,此前田鼎安排在诸国所有细作,机缘巧合下,也都融入咸阳之中。 赢氏宗亲行踪再是隐秘,但依旧很难避过田鼎的耳目。 虽然很多时候,只有少许的只言片语,甚至只有那个秦国宗亲去见谁,短短一句话,但田鼎已经猜测到一个大概。 在秦国关内,赢氏宗亲的野心已经渐渐展露,嬴政诸多子嗣,但最年长的扶苏,也不过十六,其他子嗣更为年少,毫无名望功绩,根本无法远封。 如此一来,赢氏宗亲,自然就都想着秦国吞并天下后,效仿周朝,分封他们宗室,赐予他们大片封地属国,要让他们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 故而白衍口中所谓的秦国,二世而亡! 很快可能是嬴政死后,新继位的秦国国君,没有嬴政那般威望,不管是朝堂上的军功大臣,还是赢氏宗亲,都有所举动,或魅惑、或背叛,甚至是弑君,最终导致秦国亡国。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 魏老听完田鼎的话,老脸都被气得通红,不断摇头怒斥道。 此刻,魏老气的原因不是白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而是魏老不相信以白衍的聪明,加之与赢氏宗亲的关系,回咸阳时会没有察觉,而既然有所察觉,白衍却还是不想在北疆之地,圈养私兵,培养权势、人脉。 一想到这里,魏老越想越气,简直是怒火中烧。 在魏老眼里,如今白衍的举动,就是一个愚笨不知,冥顽不灵,愚忠之人! “气煞老夫!” 魏老最终实在气不过,顾不得田鼎在一旁,两手一挥,随着宽松的袖子在身后,负手而行的魏老,直接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凉亭下。 田鼎看着魏老气得恨不得跺脚骂人的模样,有些意外,这还是田鼎认识魏老三十多年来, 站在凉亭中,看着魏老气势汹汹的朝着书房方向走去,田鼎一看就知道,魏老这是去找白衍。 对此,田鼎没有丝毫担心,反而为白衍,自己的这个女婿而感到宽慰。 有这样一个老师,可遇不可求,日后只要魏老活着,只要白衍不要意气用事,忤逆魏老的话,那些针对白衍的人,那些想要用阴谋诡计暗害白衍的势力,便不会得手。 “二世而亡!” 田鼎望着书房那里的木窗内,女婿白衍撰写竹简的身影,随后转头把目光看向看向西方。 对于女婿白衍前往齐国临淄一事,田鼎并不担心,等白衍去到齐国临淄后,见到齐王,不管白衍能否得以劝降齐王,有田琮、田濉、荀州在,都不必担心白衍的安全。 膝下两子,田琮、田濉,一个在齐国朝堂,一个领兵固守临淄,而除去两子之外,还有身为齐大夫的荀州,在稷下学宫。 荀州在稷下学宫的名望,在无数士人眼中,都已经是下一任祭酒。 有这三人在临淄城内,白衍前往齐国,便无性命之忧。 眼下,田鼎最担心的,还是给烟儿竹帛的那位老者! 想到此前三子田贤送到齐国的消息,田鼎心中便满是凝重。 如今田鼎十分好奇,那神秘的老者到底是何人,为何隐藏于世,并且从未听闻其名号,另一方面,田鼎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老者,为秦国效力,出现在秦国朝堂。 第665章 抵达薄菇!兄长之仇 细雨之下,街道上少有行人,然而就在一个个坑洼泥水的地面上,一个又一个急匆匆的脚步跑过,将水践踏四起。 偶尔有淋雨赶路的行人,当看到二十多名手持利刃的蒙面男子,匆匆跑来,全都害怕的朝着两旁的店铺躲去,生怕晚一些,便会有性命之危。 “快!” “快!!” 正当为首的蒙面男子,站在细雨之下,让后面的人加快步伐之时,突然就看到,不管是街道前方,还是后面方才经过的地方,全都涌出诸多手持长戈、弓弩的齐卒。 很快,在为首的蒙面男子注视中,前后数不清的齐卒,便把他们一众蒙面之人,围堵在街道上。 店铺内。 一些商贾、食宿之人全都不敢走出商铺大门,在安静的气氛中,只听到一个马蹄轻轻响起。 “大人!还请大人让路!” 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为首的蒙面男子却并没有害怕,反而上前两步,相隔很远,对着前方骑马的齐国将领,拱手打礼。 然而那名骑马的齐国将领,并没有回话,反而是做了一个手势。 看到这一幕,蒙面男子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再说什么,刹那间,街道上,前后所有手持长弓的齐国士卒,纷纷射来箭矢。 惊恐的看着四周一个个蒙面男子中箭倒地,蒙面男子连忙拔剑,然而飞速射来的箭矢,依旧是射中腹部。 “杀!!” “杀!” 最后蒙面男子跪在地上,望着手持长戈蜂拥而来的齐国士族,眼中满是不甘的看着那名齐国将领,不明白那将领为何要杀他。 为何誓死效忠齐国的他,还有他们这些甘愿为齐国赴死之人,最终会被那名将领杀死。 “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 商铺内躲藏的食宿之人,看着门外出现的齐卒身影,当听到门外安静下来,这才安下心。 齐卒在,那定然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一些壮着胆子的男子,便起身来到大门旁,看着街道上一个个齐国士族,正拿着长戈对着地上血泊中的蒙面男子,不断捅刺下去,防止有人装死。 看着二十多个蒙面男子全都惨死在血泊中,所有人都一脸惶恐、疑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城内到底发生什么事,居然死那么多人。 半个时辰后。 城门下,随着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在诸多持剑扈从的跟随下,来到城门外停下,一个个穿着齐服的男子,或一个,或两三个,纷纷从马车上走下来。 “陈时,见过君子!” 薄菇城令陈时,看到昔日一个个难得一见的齐国宗亲,如今全都来到薄菇,心中满是激动,笑容就没停过,腰也没直过。 薄菇城的地理位置绝佳,是通往北边的必经之地,但纵使如此,陈时想要见到眼前几人,都十分艰难。 眼前这些都是齐国宗亲一族之人,想要与其接触,不是背景深厚,就是一方权贵,或者最少也要拥有很高的威望。 “城内可命人看守好?” 田儋见到陈时,开口询问道。 今日已经收到消息,秦武烈君白衍,已经渡过齐河,快要抵达薄菇,对于白衍的到来,田儋与其他宗亲族人一样,全都十分重视。 在田儋眼里,白衍虽是秦国嬴政的心腹宠臣,但归根结底,白衍还是齐人,若非昔日被族兄田鼎赶出齐国,白衍这般大才,定然是会在齐国,为齐国效力。 如今天下诸国亡于秦手,齐国正是危亡之时,不仅仅需要天下士人相助,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能为齐国领兵,抵抗秦国的将领,为齐国领兵。 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强,能让一国倚仗? 在田儋眼里。 能! 昔日齐国差点被燕国灭国,最终便是在田单的统领下,以一人之力击败燕军,最终复国。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时,已命人在城内搜寻!” 陈时看到田儋开口,连忙弯腰拱手打礼道。 陈时清楚,在如今所有齐国宗亲里,田儋的威望与人脉最高,其次便是田荣、田衡。 “那便好!绝不能让白衍,出使齐国之时,为人行刺!” 田儋点点头。 这时候,不远处城门内,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行驶而来,在田儋、陈时等人的注视下,马车停下后,田横的身影,从马车之中走出。 “堂兄!” 田横走下马车,身着齐国绸衣的田横,戴着发簪,急匆匆的来到田儋面前拱手打礼,看到另两个堂兄田荣,以及堂伯田衡走来,连忙打礼。 “已经命人处理掉行刺白衍之人,经查实,是楚魏士族听闻白衍到来,暗地里寻到族中年轻子弟,以齐国之好为名,蛊惑其派人行刺白衍!” 田横目光看向田儋,轻声说道。 听到田横的话,田儋面色一沉,皱眉的模样,让一旁的陈时心中满是惶恐,特别是听闻田衡说,城内有刺杀白衍之人。 他可是方才说过,已经命人在城内搜寻,绝对不会出事! “魏楚之人!” 田儋一脸不忿的开口说道,那愤怒的模样,显然是很不满魏地、楚地那些士族的做法。 毕竟国破之后,来齐国居住安身,他们齐国宗亲,已经足够给面子,如今得知白衍到来,心知没能力对付白衍,便利用起他们齐国宗亲,让他们齐国宗亲的年轻子弟,为其杀白衍。 “责令子弟宗庙思过,查出哪些士族参与此事!” 田儋目光看向田横,对着田横嘱咐道。 幸好有田横,田横也是宗亲之中,连田鼎都常有赞誉之人,若不是陈时发现得早,还真有可能被那些士族利用,落了笑话。 而对于一旁的陈时,田儋并没有责怪,毕竟那些族中子弟,是用族内的扈从,陈时一个城令,没有兵权的情况下,还没能力对抗那些扈从。 “来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旁中年男子田衡,便突然看着远处开口。 在田儋、田荣、田横、陈时等人的驻使下,在北边方向,的确看到两辆马车,在二十多人的护送下,徐徐赶来。 片刻后。 随着马车在众人注视之中,一路来到城门下停住,田儋以及其他宗室男子身旁,那些手持利刃的男子,全都小心翼翼的上前,形成保护之势。 无他,所有持剑男子都清楚,对面护送马车的二十多人,不敢说武艺高强,但至少全都是战场存活下来的精锐伍卒。 “退下!” 田儋上前,不顾那些持剑扈从的保护,甚至微微侧头,大声呵斥所有人退下。 见状,不仅仅是田儋的扈从,就是其他宗亲男子的扈从都纷纷犹豫的看向自己的主人,而那些宗亲男子见到田儋开口,都点点头,毕竟宗亲之中,除去临淄田鼎一脉,其他宗亲都很难比肩田儋一脉。 随着四周所有扈从退下之后,田儋上前两步,当看到马车内走出一个穿着秦服的年轻男子时,当看到那秦国大良造的爵弁下,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面孔。 田儋即便心里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吃惊,世间都传言白衍年少,不似武夫,但一直以来,在田儋心中,白衍传言再是年少,然作为一个常年领兵在外,戎马杀敌,凶名赫赫的将领,其模样能年少到哪里去。 直到此刻。 看到白衍的面容时,田儋方才吃惊,惊叹传言不假,若非看到那秦国大良造的爵弁,田儋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面不魁梧,体不壮硕的人,居然是白衍。 眼前白衍给田儋的感觉,甚至有些像儒士学子,实在难以让田儋与那个杀伐果断、凶名赫赫的白衍联系在一起。 “田儋,见过武烈君!” 田儋回过神,看着白衍走下马车,立即抬起袖口,对着白衍打礼。 在田儋身后田荣等一众齐国宗亲,全都跟着田儋抬手,对着白衍打礼。 齐鲁是中原礼仪、百家发酵之地,并且齐国与所有诸侯国不同,从不排斥商人,甚至鼓励商人经商,这也让齐国的绸衣服饰,不仅仅比其他诸侯国的多款,就是颜色,也更为好看,让人赏心悦目。 “白衍,见过田君,见过诸位!” 白衍先是给田儋等人回礼,随后便依次对着田儋身后的那些田氏宗亲,拱手还礼。 那些齐国宗亲如何尊敬白衍,白衍便都以相同的礼仪,尽数还回去。 “邹邹之齐风,然拂秦衣,辽广之齐土,却驶秦马!齐人心哭,满城皆涕……” 田儋看向白衍一身秦服,眼神一黯,有些伤感的看着白衍身后的马车,看着扈从白衍的那些男子,全都是秦人伍卒。 似乎眼中有些泛红,田儋这才回神看向白衍,叹口气,再次认真的抬起双手,对着白衍打礼。 “田儋,等候武烈君,久矣!” 田儋开口说道。 这一次与其他所有宗亲不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田儋对着白衍打礼,腰都弯得很下很下。 一番话,一个礼,让白衍都有些受不住,连忙后退,也认真的拱手打礼,弯腰下来。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田君久候,白衍心愧!” 白衍轻声回答道。 礼毕后,白衍看着眼前一众齐国宗亲,即使在进入齐国疆域后,已经心有准备,但此刻,白衍依旧有些头皮发麻,感慨这一趟前去临淄,怕是少不了酒宴交谈。 “田荣,见过武烈君!” “田横!见过武烈君!!” 白衍看着田儋面露思索的模样,便看向田儋身后的人,望着那些人一一打礼介绍,白衍也抬手不断还礼,心中记下这些人的名字,而当看到田荣与田横的时候,白衍眼中一动,特别是看着打礼的田横。 若是说,后世之中,天下大乱后,田儋、田荣都自立为齐王,最终身死,那么田横,则是最后一个自立为齐王的人,而田横的才能,以及最后的结局,都令后世无数人惋惜。 而田横的死,更是众说纷纭,其中最为直白的观点,便是郦氏记恨田横烹杀郦食其,又得知君王也忌惮田横这个田氏宗亲,担心田横在齐地的威望、人脉,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也有心除掉,所以郦氏暗地里收买田横的两个心腹。 在离洛阳三十里远,有一个叫尸乡的地方,田横的两个心腹最终杀死田横,拿着田横的人头,去换取到两个都尉,而为了不让这件事情传出去,郦氏最终杀死这两个心腹,并且让其与田横埋在一起,让他们死后也缠怨不休,不得安宁,更捏造一个忠义的故事,掩盖这件事情。 而另外跟随田横的五百忠心耿耿的部将,也在齐地,随着田横一死,全都被除掉,对外也捏造出一个忠义的故事。 如今对比其他宗亲男子,但跟白衍亲眼看到田儋、田荣、田横三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若是按照后世的历史轨迹,若非自己的出现,很可能是齐王建降秦后,齐国灭亡,田鼎被杀,而田鼎死前,一定会把所有权利都给眼前这三人,这才让眼前这本就拥有宗亲身份的三人,日后在齐地一呼百应,地位无人能及。 薄菇城外。 白衍逐一与宗亲男子打礼,当所有人都行礼之后,这才看到一个面色发福,体态肥胖的齐国官员,笑意盈盈的上前打礼。 “薄菇城令陈时,拜见武烈君!” 陈时抬手对着白衍打礼道。 从开始一直到现在,陈时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所有宗亲之人,与白衍行完礼,这才迫不及待的上前,对着白衍行礼。 此时看着眼前的白衍,陈时心中那叫一个激动,眼中的谄媚,更是抑制不住。 在陈时眼里,眼前的白衍不仅仅是武烈君,秦国大良造,更重要的是,白衍还是秦王嬴政的心腹之臣,前段时日陈时便听到传言。 据说白衍破楚之后,返回秦国,秦王嬴政更是亲自到灞上,迎接白衍,与白衍同乘返回咸阳。 而后,便是白衍封为武烈君,执掌秦国北疆兵权一事。 作为齐国较为靠北的城邑,一想到北边曾经燕地,大部分都已经是秦国疆域,而北遁的燕国亡国在即,日后北方,所有秦军都为白衍掌控,陈时怎会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别说如今田儋等一众昔日攀不上的宗亲,亲自到来薄菇见白衍,陈时便能看出白衍如今在田氏宗亲眼中的地位!就是今日这些宗亲不来,陈时都会暗地里讨好白衍。 齐国与秦国之间是否会有战事,谁又能说得清楚,而不管白衍是否返回齐国,助齐抗秦,还是会帮助秦国,攻打齐国,对于陈时来说,都要讨好白衍,讨好白衍,便不会有坏处。 “久闻薄菇城令,陈大人!” 白衍抬起手,低头对着陈时还礼。 此时听到陈时的名字,白衍生怕一抬头,眼中的杀意便再也隐藏不住。 一想到昔日兄长便是在这里,被人殴打,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惊羞辱,差点连命都丢掉,最后断腿,变成废人。 陈时,当初便是在城门,帮着那些人! “你兄长今日领了岁俸,托人带了回来,特地嘱咐说给你添置一些衣物。” 白衍脑海里,再次浮现当年离开临淄前,娘亲看他回家,在烛灯下,笑着与他说,他兄长托人带回一些钱,让父亲去城内买布料,为他添置衣物。 “武烈君?” 白衍双眼泛红,当听到田儋的声音,白衍深深吸口气,收敛眼神,这才缓缓抬头。 “武烈君这是?” 田儋等人,看着白衍泛红的眼睛,以及额头青筋露出的模样,全都有些疑惑皱眉起来,不明白怎么白衍突然这副模样。 “听闻陈守令之命,思念一故人!” 白衍转过头,对着田儋等人解释道,露出少许笑容,不过这个笑容却十分僵硬。 闻言。 田儋等人听着白衍的话,看着白衍,虽然不知晓白衍所言是何人,但也纷纷点头。 “武烈君若是需要帮忙,尽可直言,田儋,若能相助武烈君,定是不辞!” 田儋对着白衍抬手打礼,轻声说道。 作为想要劝说白衍回齐效力之人,虽说不知道白衍嘴里的故人是谁,但看着白衍的模样,虽然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田儋依旧开口,让白衍有需要帮忙,便直言开口。 这亲近之意,毫无掩饰。 “多谢!” 白衍对着田儋回礼。 一旁的陈时此刻早已经激动坏了,方才陈时可是清楚的看到,秦国大良造白衍,双眼泛红,提及故人之时,眼中尽是思念。 听到他的名字,便会勾起对故人的思念!!! 随着脑海里的这个念头,陈时此刻激动得都有些心颤,这句话的分量,陈时怎会不知,仿佛日后与白衍亲近的场景,日后的荣华富贵,已经近在眼前。 生平 陈时好啊!这个名字也太好了!!! 陈时决定日后与白衍亲近后,待回去之时,定要跪地给父亲磕个头,感激父亲一番,毕竟没有父亲取的这个名字,又怎会有今日的闻名思故人! “请!” 陈时看着田儋邀请白衍入城,进入城内慢慢闲聊,陈时正准备说话,便看到白衍在回田儋礼之后,便独自走去城门之下。 看到这一幕,陈时满是疑惑。 不仅仅是陈时,就是田儋、田荣、田横等人,也满是疑惑。 “可有一人叫疱?” 白衍来到看着收城门的齐吏,开口询问道。 听到白衍的话,城门下,看守四周的二十多名皮肤蜡黄,高矮不一的齐国门吏中,其中一人有些惶恐不安的左看右看,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发现白衍也投来目光,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前两步。 “吾名疱,拜见武烈君!” 疱看着白衍,一脸苍白的停下脚步,连忙跪在地上,对着白衍禀报,不敢抬头。 疱也不知道这位他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但此刻,疱在心中不住的祈求,自己可千万别是得罪过这位大人。 第666章 我的儿啊 “嗯?” 薄菇城门下,正当疱整个人都如坠冰窖,因为害怕而颤抖之时,正当四周所有齐国宗亲,全都疑惑之时,正当其余所有门吏,都满是同情的看着疱的时候。 一只手拿着一个精美的小钱袋,放在跪在地上的疱面前。 跪在地上的疱傻眼了,其他本来同情疱的门吏,也纷纷傻眼的看着这一幕,然而就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白衍在疱抬头不知所措的眼神下,后退两步,缓缓抬手打礼。 “昔日承情,今日白衍还恩!” 白衍打礼道。 眼前的疱,便是当初托人带口信回水村,告知父母兄长一事的人,不管是田非烟那里,还是表兄那里,都已经弄清楚,当初兄长被扔到野外,回到薄菇后,很多门吏见寻不到人,又惶恐被陈时得知,故而便后悔,不再找人为兄长带口信。 是这个名叫疱的门吏,于心不忍,独自为兄长寻到托口信之人。 白衍不怪昔日兄长被欺辱之时,这个疱没有站出来维护兄长,能为兄长,找人带口信回临淄,这份恩情,已经足够白衍记住。 “恩情?” “恩情??” 听到白衍嘴里的恩情,别说田儋等田氏宗亲,全都面露疑惑的对视一眼,不明白一个门吏怎会对白衍有恩情,就是疱本人,也都傻眼在原地。 “武烈君,可是认错人?卑职……” 疱咽了咽口水,神情依旧惶恐的看着白衍,生怕白衍认错人,毕竟他不过是一个门吏,从未见过白衍,何来恩情之说。 然而此时白衍行礼之后,已经转身离去,没有再回答疱的问题。 马车旁。 白衍在田儋有些疑惑的眼神下,打礼间,正准备返回马车,进入薄菇城。 不曾想,就在这时候,忽然就看到,一名齐国将领骑着战马,带着数名亲信来到城外,随后翻身下马来到田横面前。 “横君!南城门外,上千骑卒,抵达城下,为首的将领乃是田濉!” 齐国将领抬手对着田横禀报道,说到最后,目光忍不住看向白衍。 闻言。 不管是田横、田荣,还是田儋,全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田濉这时候会领兵来此,不过众人不傻,哪里不知道田濉前来的原因。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白衍。 “请!” 田儋抬手,示意白衍入城。 虽说为人霸道,但对于田濉这个后辈的到来,田儋也没有怪罪之意,田儋也清楚,田濉是担心他们会伤害白衍,或者担心他们借魏楚士族的手,除掉白衍,故而方才领兵前来。 对此,田儋除了微微皱眉,倒也懒得计较田濉这个后辈。 “请!” 白衍对着田儋拱手还礼,随后转身,回到马车之内,看着依旧一脸怒气,似乎不想说话的魏老,白衍看向赵秋、徐师二女,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马车之中,感受着马车慢悠悠的行驶。 “啊!!!” 薄菇城下,突然一声惊呼,吸引住无数人的目光。 田儋、田荣、陈时等人,以及所有还未上马车的宗亲男子,四周所有扈从、门吏,全都顺着声音看去。 当众人看到疱双手发抖,跪在地上,瞳孔满是惊骇的看着掉落地上的钱袋时,所有人不由得也看向钱袋,随即,布袋内一串串钱币,以及隐约露出的金子,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嘶~!金子!!!” “金子!金子!!!” 城楼下,到处都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就连田荣与田横,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看向堂兄田儋时,发现田儋也一脸凝重,随后对着二人使了一个眼神。 田横见状,哪里不明白堂兄之意,此时田横心中也有猜测,按照疱的身份地位,不大可能与白衍有关系,除非是在白衍离开齐国之前,在不确定疱是否遗忘的情况下,需要详细的询问才能得知,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白衍的家人,或者是好友,亦或者是一个与白衍有关系的人! 他们,曾经承受过疱的恩情,故而白衍得知后,方才会亲自还情,方才白衍后退,认真行礼的举动,若是这般的话,那么此人与白衍的关系,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再想到白衍那神秘的身世来历,还有劝说白衍回齐一事。 “命人好生看护此人,若有空职便给予提拔,好生招待,今晚吾要亲自见他!” 田横对着身旁的陈时小声嘱咐道。 “诺!横君放心!陈时定然会安排妥当!” 陈时听到田横的话,抬手回答道,其实根本无需田横提醒,见到白衍如此对待疱,正愁没有机会与白衍亲近的陈时,早已经有提拔的念头。 礼毕后,陈时看着田横朝着马车走去,不禁感慨这一日,自己当真收获颇丰。 “谢武烈君!多谢武烈君!!!” 疱一脸呆滞的跪在地上,反应过来后,听到周围的惊呼声,连忙双手捡起地上的小布裹,看着从身旁经过的马车,不断跪在地上,对着白衍乘坐的那辆马车磕头,对于疱而言,别说钱袋里的金子,就是这一袋钱,都是他积累十多年都无法拥有的财物。 一个人每日吃多少粮粟?一家人吃多少粮粟?而齐国粮粟正常的时候,一石粮粟,不过才二十多钱。 疱不敢想象,若是他拿着这袋钱回家,家中的妻儿老小,会是什么模样,会有多开心。 薄菇城内。 在二十多名秦国男子的护送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马车内,赵秋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感激声,美眸看向白衍,当看到魏老依旧沉着一张脸,不愿意搭理白衍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就不怕通过那人,查到汝兄长之事,得知汝的来历?” 赵秋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徐师抱着湛卢,跪坐在白衍身旁,感受着马车的轻微摇晃,看着赵秋,随后也看向身旁的白衍。 “等到临淄,家世出生,再难隐藏,他们得知与否,不再重要。” 白衍轻声说道。 想起兄长的遭遇,白衍便恨不得立即拔剑,把那陈时碎尸万段,可终究是在齐国宗亲的地盘,白衍那样做,会让日后去临淄的所有事情,都陷入被动。 陈时白衍一定要杀,但绝对不是眼下,白衍绝对不会让陈时死得那么痛快,不过前提是,说服齐王建降秦,除掉田假,还有当初动手的那些人。 “哼!” 魏老突然冷哼一声。 白衍闻声转过头,看向还生气的老师,一脸无奈,昔日在书房,魏老怒气冲冲的过来训斥自己,甚至最后不惜让赵秋得知,秦国二世而亡的事情。 这也让赵秋这段时间,那叫一个喜悦,媚人的脸颊上,就差没笑出声。 嬴政如今的身体,至少还有十多年,这十多年里,白衍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一方郡尉,守一方疆土,可魏老却不打算如此,而是逼着他,不断充实发展势力。 白衍知道魏老的好心,可白衍见过后世太多太多历史,见过太多人,一旦做出决定,到死都再无回头的可能。 “老师,方才弟子见田儋、田荣、田横三人,感觉这三人,绝非泛泛之辈,特别是那田横,颇受田儋、田荣器重……” 白衍不想与魏老争论、怄气,可也不想服软,于是借机把方才的事情说出来。 作为弟子,白衍知道魏老在正事上,特别是涉及他的事情,魏老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更不会坐视他落于别人算计,故而方才提及田儋三人。 事实上,也没出乎白衍的意料。 虽然魏老神情依旧沉闷,白发之下,老脸板着,让人忐忑,但对于白衍的问题,还是露出思索的眼神,转瞬即逝。 “哼!这三人乃是齐国宗室,别看在齐国的宗亲中,是以田鼎为首,就是世人谈及齐国宗亲时,也多闻田鼎之名,但在齐国……” 魏老说到这里,转过头没好气的打量白衍一眼。 “他们想要除掉一个士族,要比田鼎都更为方便,也更肆无忌惮!” 魏老一脸严肃的说道,继而目光继续看向前方,告诉白衍,在齐国时,田鼎作为宗亲之首,尚有忌惮,而田儋这些宗亲,全截然不同,不仅仅有权利,在齐国士族间有人脉、威望,就是出什么事情,最终也会由宗亲出面,甚至是田鼎都会帮其去向齐王求情。 马车内。 赵秋眼中本是有些笑意,然而当看到一路与白衍生气的魏老,被白衍一番话,便直接上钩,美眸尽是无奈,微微摇头。 看着头发白的魏老,赵秋都有些感慨,白衍如此精准的说出田儋、田荣、田横三人,明显便是察觉到什么,心中定然已经有准备。 看着魏老一边生气,一边却话无巨细的告知白衍,与田儋有关的事情,如同长辈对一个晚辈那般。 看着魏老的模样,这让赵秋都忍不住在心中无奈的笑起来。 怕是天下间,也只有白衍,能让魏老这般。 薄菇城内,在一栋巨大的府邸前,马车缓缓停下,白衍下马车后,便看到早已经等候在门前的田濉。 白衍带来的扈从,以及马车,都跟着府邸仆从离开,前往安排好的住所。 有魏老等人在,白衍倒不担心,故而看到田濉后,便上前,对着田濉抬手打礼。 “衍,拜见濉兄!” 白衍对着田濉打礼,从一开始的好友田君,再到后面的田将军,如今变成妻兄,白衍再次看到田濉,饶是脸皮厚,也有些耳根泛红。 “可有见到父亲?” 田濉对着白衍还礼,当看到田儋等人的马车停下,一个都从马车内走出来后,知晓眼下不是交谈之际,于是长话短说,询问白衍可否见到父亲。 当刚看到白衍点点头,田濉这才松口气,见到父亲就好,如今这里距离临淄,快的话不过两日,慢的话也不过三日,白衍很快便能抵达临淄,见到齐王。 “田濉,拜见族叔!” 田濉看到田儋等人下马车后,便转身,站在原地对着走来的田儋打礼。 “哼,倒是担心族叔无法护白衍周全!” 田儋看着打礼的田濉,有些不满的说道一句,言外之意便是白衍方才抵达薄菇,田濉就率领上千齐骑前来,这明显就是担心白衍,过来为白衍撑腰。 “田濉不敢!” 田濉轻声说道,看到田儋没有再说其他,于是看向田儋一眼,目光看向其他族叔,依次打礼。 “武烈君,请!” 田儋邀请白衍入府。 白衍见状,没有拒绝,本就不担心的他,如今见到田濉到来,更是放心下来。 ………………………… 临淄,水村。 春耕之际,虽有细雨,但衍父依旧带着家中老牛,在田地间忙活,一眼看去,比起其他家的田地,需要人不断弯腰耕作,衍父有一头老牛,不仅仅省力,而且还比人快无数倍,这让村民纷纷为之羡慕。 在山林之间的水村,与山外不一样,作为先祖是逃难来到山里,在山里落户生根的水村后人,山林间的田地,自然比不上山外平野沃土那般,故而耕田所产的粮粟,对比平野的那些沃土也会少上一些,耕作也更为吃力。 山村之中能用老牛耕田的人是少之又少,其一是村民良田不多,其二是一头老牛比人命都贵。 山外面的沃土平野,都有家族,那些家族的良田都是按顷来算,虽然齐国一顷田多少亩与秦楚不同,但与秦楚一样,那些田地背后的家族,为防止错过最佳耕作的时机,影响收成,故而都会买有诸多老牛,为家仆供养,用于劳作。 像老牛生病,奴仆被怪罪后,最终活活被打死的事情,也十分常见,就是官府有时候都会如此。 此刻。 伴随着细雨,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村民,每当气喘吁吁的起身,缓一缓腰间以及手臂的酸痛时,看着衍父的田地耕种之快,已经完全超过他们。 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村民那叫一个羡慕。 午间。 食善之时,一些村妇,便十分默契的来到孇氏身旁,一脸善意的与孇氏交谈。 那些妇人其实都打着一个主意,那便是想着,等衍父耕好自家的田地,若是时辰还早的话,能不能让老牛再劳累一番,借一借牛。 官府的牛谁都不敢借,生怕一个照顾不好,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问题,赔不起就算,怕是连命都没有。 而孇氏则不同,大家都是相邻,能帮一点是一点。 “可真羡慕你们家,这段时日村里都在忙活耕地之时,你们家来不及耕自己的地,便去帮子台他们一家耕地,先耕他们的地,这两日回来,这才没多少时日,就把地耕成这样……” “就是就是,怕是再有一会,都能耕种了!” 田野旁,孇氏满头汗水夹含着丝丝雨水,不断忙活着,擦拭着额头间,看着眼前这些村妇你一言我一眼的夸赞,心中根本不以为意。 孇氏比谁都清楚,家中有一头老牛,的确为村民羡慕,但眼红的村民,往日里没少嘲笑水寿成为废人,瘸了腿,另一个此子失踪多年,死活不知。 但清楚归清楚,孇氏也不会打人脸,毕竟生活在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突同这些田耕,若是真与所有村民撕破脸,日后少不了无数麻烦。 怕人不怕仇人,怕的就是眼红人,这句话在村邻之间,格外真实。 “田地少才耕快!又要照顾寿儿祖父一家,又要忙活自家,牤都忙不过来,去年就是太着急,田地都没耕好,最后收成都不尽人意,交过赋税之后,差点都没吃的!今年说什么,都要让寿儿他爹,好好耕好,就连寿儿他祖父都说了,明日再去复耕一番……” 孇氏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忙碌,气喘吁吁的情况下,孇氏似乎想起什么,眼红一丝,一抹伤感、思念转瞬即逝,恢复过后,便把弄好的粟米,放在一旁的麻袋里,这些都要播种。 其他妇人听到孇氏的话,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谁都听得出来,孇氏这是不想借牛,但孇氏有理有据的话,谁都没办法反驳。 这时候。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突然有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急匆匆的走来,面色十分惊慌。 “寿他爹娘!你们快别忙了!出事了!!!” 老者对着孇氏与衍父说道,那抬起来催促的手,其中一根手指明显有暗疾。 见到这个老者,其他妇人,乃至孇氏,都不陌生,这是村子里的旬老,是为数不多年长之人,在村子里的资历、威望很高,但德行却很差,年轻时就喜欢去河边偷看村中妇人洗澡,没少被人追着打,后面老了,也没少收敛,不过仗着资历、威望,还有一把年纪,很多人怒骂几句,也无可奈何。 眼下听到旬老对话,不管是忙碌粟米的孇氏,还是带着老牛耕作的衍父,全都停下来,看向衍父。 “旬老,怎么了?可是村中寿儿,还是筠寒?” 孇氏听到旬老的话,脑海里 “不是,不是……” 旬老一把年纪,跑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来不及多说,只能摇摇头。 看着旬老的模样,孇氏方才安下心,其他村妇可就不耐烦起来,催促旬老快说发生什么事情。 “是莺氏回来了!” 旬老说道。 而孇氏与衍父,还有其他村妇听到旬老的话,一脸疑惑,很早之前他们便听闻,莺氏去临淄城过得不如意,不过幸好遇上贵人,听说已经跟着贵人,前往楚国,寻找子淮与子卢。 对此水寿的祖父、祖母,没少牵挂莺氏,没少点击子淮与子卢回来。 如今旬老说莺氏已经回来,莫非是寻到子卢与子淮?那这应该是好事啊,按照寿儿祖父祖母那偏心的性子,还有莺氏那心性,若是子卢与子淮回来,莺氏巴不得让子卢亲自过来,让他们过去吃晚膳,好好显摆显摆才对,为何方才旬老却说是出事了,出什么事? “莺氏回来,还带着子卢妻子,岑晴,还有,子淮的尸骨!子淮死了!!!” 旬老看着孇氏疑惑的模样,一口气把事情说出来。 随着旬老的话音落下,田野上,别说衍父面色大变,就是其他村妇,还有一向不喜子卢、子淮的孇氏,都神情大变,一脸惊慌起来。 衍父与孇氏对视一眼,顾不得其他,连忙把老牛牵出田间,急匆匆的朝着村里走去。 别说作为亲儿子的衍父,就是昔日居住在一起多年的孇氏,都清楚水寿祖父、祖母的偏心,若真是子淮出事,那对水寿祖父祖母的打击,何其之大。 想到这里,二人连忙回家,就是孇氏都忘记昔日二十多年积攒的不满与怨气,担心之余,想着尽快去水寿祖父家。 两个时辰后。 在水寿祖父家中,孇氏与衍父尚未进入院子,就看到拥挤的院门外,站着无数村民,水寿祖母,以及子淮小妾大哭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儿啊!!!儿啊!!!呜啊啊~!我的儿啊!!” “良人呜呜呜~!” 孇氏看着衍父那老实木讷的脸上,满是担心,朝着前面挤过去,也连忙跟在身后,在议论纷纷的村民中,随着村民的让路,进入院子。 第667章 孇氏受不了莺氏,白衍抵达临淄 “子淮可惜了!” “可不是嘛,苦读圣贤之书数十年,结果不等出人头地,便身死他乡……” “子淮是怎么死的?莺氏可有说过?” “这个我知道,方才听莺氏亲口说,是在游离各地时,抵达大梁城,突生恶疾,最终病故!” 院子内到处都是村民,一个个老年人、壮年人,还有一些男子、少年,都在其中,而妇人也在一起互相窃窃私语。 正当村民都在为子淮的死,而不断感慨惋惜的时候,很多妇人则有些怨言。 当初在村子里,毫不夸张的说,家家户户都曾经送粟米给过子淮一家,为的,便是希望子淮日后荣华富贵后,不忘相邻的情谊,能施舍一把。 结果眼下倒好,别说什么荣华富贵,子淮都已经不在人世,如此一来,当初那些粮,岂不是白送给子淮一家? 想到这里。 很多妇人越说,心中便是愈是后悔,特别是那些逢节日,便给子淮一家送礼的村民,纷纷感觉自家粮粟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被人偷去一般。 “爹,娘!!!” 衍父来到院子内,当看到寿儿祖父一脸虚弱的跪坐在凉席上,寿儿祖母声嘶揭底的哭喊,拍打地面,衍父双眼也不由得有些泛红,看着莺氏,看着院子中的这竹凉席上的裹布。 此时衍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居然真的已经死了! “爹,娘,节哀!” 衍父忍住哀伤,好在已经人到中年,活了半辈子,操劳半辈子的衍父,早已经看开。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像在田野间劳务耕种的百姓,都不知道收成可够吃的,都不知道可有衣物熬过秉冬,更别说在乱世中,游离诸国,常年不归家的长兄。 “衍他娘,我好命苦啊!!!呜呜呜~!命苦啊!” 水寿的祖父、祖母听着衍父的话,还没反应,而莺氏看到孇氏,那红肿甚至有些乌青的双眼上,那叫一个激动,跪着上前,立即就抱着孇氏的大腿,一个劲的嚎啕大哭,甚至方才在孇氏没来之前,莺氏都没这般哭喊。 见状。 孇氏也没多想,以为莺氏伤心,连忙伸手安抚着莺氏的背部。 别看孇氏往日里,对大事小事都十分在意,一言不合就要与莺氏争论,甚至大伯在世之时,莺氏也没有丝毫退让。 但归根结底,孇氏也不过是一妇人,见识就那么多,死者为大的道理,在孇氏心里,根深蒂固。 以往再多的不和,往日再多的不满,孇氏都不会再计较。 “节哀!” 孇氏看着莺氏抓着手,便叹口气,不断的安抚着莺氏,看着莺氏抱着自己,只道莺氏实在是太伤心。 此时的孇氏根本没有注意到,昔日莺氏在村子里,明里暗里都在与村民说,离家多年的水衍,怕早已经不在人世。 故而莺氏每当逢见到孇氏的时候,都会称呼孇氏为寿他娘,而眼下,莺氏却称呼孇氏为衍他娘。 “命苦啊~!!呜呜呜!” 莺氏哭着哭着,突然喘息起来,感觉身体十分劳累,头都有些眩晕,哭都喊不出来。 以为这段时日太过劳累,莺氏也没有多想,孇氏也在一旁,以为莺氏是伤心过度,于是连忙搀扶莺氏起来,朝着一旁休息的地方走去。 看着莺氏的模样,不管是祖父、祖母,亦或者其他妇人,以及子台,全都没有说话,毕竟莺氏把子淮的尸骨找到,回来的路上,的确劳累。 唯有岑晴,看着莺氏的模样,一点没都没有意外。 望着院子中那凉席内的裹布,岑晴心中满是痛快,更是可笑,连岑晴都没想到,莺氏居然连一口棺椁,都不愿给子卢父亲买,就这么拿着一块布,便把尸骨装回来。 莺氏有多少钱财,岑晴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莺氏居然威胁她,让她不许告知他人,日后白衍回来,也要与白衍说,是沿途回来时,钱财都被那些奴仆偷走。 莺氏笃定她不敢与白衍实话实说,更笃定就算她与白衍说,身为白衍的伯母,白衍也不会如何责怪。 院子内。 岑晴跪坐在地上,泛红的眼睛,看着子卢的祖父、祖母模样,目光缓缓扫视院子内,熙熙攘攘数不清的围观村民。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可就是这个家里的人,毫不留情的把她卖给人贩。 如今回来,在这个院子里,岑晴只感觉到一股冷意,刺骨的冰寒。 岑晴想报仇,故而没有告诉其他村民,她离开的事情真相。 这也导致莺氏昔日对她的诬蔑,都让所有村民信以为真,连父母他们,都不愿意过来看她一眼。 “衍他娘!坐,坐!!” 木屋之下,随着孇氏搀扶莺氏过来休息,让孇氏意外的是,莺氏居然满脸疲惫,却依旧不忘让她一同休息。 “不累,如今家中人多,我去帮帮忙!” 孇氏轻声说道,看着莺氏没事后,便准备离开去忙。 然而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孇氏相处,莺氏怎么可能会让孇氏离开,立即装作头晕目眩,气都喘不上来的模样,无论如何都让要孇氏留下。 等孇氏愿意留下,莺氏更是家里常家里短,交谈间,话里话外都找机会,不断为那一日的争吵、那一日的举动解释,别说语气中满是愧疚,就是看着孇氏的眼神,都透露着自责,似乎当初都是她不的过错,如今已经醒悟过来。 与莺氏相处二十多年,孇氏哪里见过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莺氏,露出如此神态,听到莺氏的话,孇氏都有些不习惯,手脚无措,时不时看向四周其他人,心中感觉今日的莺氏,有些不正常。 如果说,一开始孇氏还以为莺氏是悲伤过度,方才如此。 那么接下来,随着日落, 别说孇氏,就是所有妇人,以及那些帮忙的村民,都感觉有些古怪,莺氏有事没事就陪着孇氏,例如孇氏要端水给村民,莺氏就帮忙烧水,孇氏要煮晚膳,莺氏就帮忙生火,拿木柴,等孇氏见帮忙的村民吃过东西,要收拾的时候,莺氏也寸步不离的跟在孇氏身旁,一边与孇氏聊天,一边帮忙刷碗…… 莺氏几乎就寸步不离的在孇氏身旁,似乎生怕孇氏无聊,生怕孇氏累着的模样,若非知晓曾经二人的关系,所有村民都忍不住猜测,二人是从小到大便认识,感情至深。 终于。 两天后,别说其他村民那异样的眼神,就是孇氏自己,都实在受不了莺氏的亲近,在莺氏以害怕为借口,非要孇氏与她一起同床睡觉的 莺氏带着岑晴,一路把孇氏与水寿送到村口,看着孇氏要离开,莺氏眼中那叫一个不舍。 “衍他娘,听说家中田地尚未耕种好,等这里的事情忙完,我便带着晴,去帮你们一家耕种,人多些,总是要快上许多,也没那么累!” 莺氏那满是疲惫的双眼,满是亲近的看着孇氏。 “寿儿,好好照顾你娘,别让你娘累着,不然伯母可饶不了伱!若是家中有事情忙不过来,需要帮忙,定要与伯母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 莺氏一脸严肃的看向水寿,嘱咐道。 “是,伯母!” 水寿为人本就木讷老实,与父亲一个性子,但此刻,看着伯母,水寿那憨厚的脸颊上,都疆域的笑着回答。 此刻别说自己的娘,有些招架不住伯母的热情,就是水寿自己,都有些害怕伯母,从小时候记事起,水寿就没见过伯母什么时候,给他这么好的脸色。 回想这两日帮忙的时候,伯母隔三差五的关心他的腿伤,还说着以前听过哪里有老医师特别厉害,日后定要亲自去帮他这个侄儿找一找,找到后无论如何,都定要跪求那医师帮忙治一治腿伤。 还有妻子筠寒的事情,筠寒嫁给水寿那么多年,这还是伯母 “子卢他娘,回去吧!一路回来,这两日没好好歇息,身子都垮了,赶紧歇歇,耕田的事情不用操心,忙得过来!你若是有空,多照顾照顾二老!” 孇氏看着长子的模样,连忙催促莺氏回去,看着曾经只知道要吃要喝要钱,从未想过帮忙的莺氏,一反常态的要去帮忙耕田,孇氏都咽了咽口水,连忙拒绝。 看着如今满是热情的莺氏,以前再多怨言,孇氏都没力气生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孇氏还宁愿莺氏如同以前那般,满脸尖酸刻薄的模样,好过眼下热情得,让她都不知所措。 “这不行!家中哪有那么多事情……” 莺氏看着孇氏,连忙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恰逢这时候,几个妇人结伴去洗衣物,路过时听到莺氏的话,立即调侃莺氏几句,说莺氏以前不是说,打死都不帮孇氏一家任何忙吗?还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子卢祖父把衍父赶出家门,逢年过节都不让其回家…… “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昔日直言不过气话,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一家人,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指点点,真当自己是谁,日后可别求着我!” 莺氏被戳到软肋,立刻挑眉,一脸不善的看向那些妇人。 从昨日的时候,莺氏就听到村子里一个个妇人,私下里说曾经拿给子淮一家吃的粮,全当被害鼠偷吃了,若不是孇氏在旁边,莺氏昨日便忍不住,想要与这些昔日想方设法巴结子淮的人,争论一番,好好提醒这些妇人,可还记得昔日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的笑脸。 今日这些妇人,居然还来挑拨她与孇氏的关系,这让莺氏如何能忍。 “求你?噗嗤~子淮都不在人世,还有什么需要求到你们家的?子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雾曾经在楚国,见到子卢了,不过是一个看门的门吏,听说还是上门婿!这地位啊~……” 听到莺氏的话,几个妇人全都笑开了,看着莺氏怒气冲冲,想要动手撒泼的模样,也知道莺氏若是真吵起来的嘴脸,故而纷纷对视一眼,继续朝着河边方向走去,不再理会莺氏。 “好了好了!” 孇氏连忙拦住莺氏,劝慰莺氏别生气,身体本来就虚,消一消气。 “好,尔等日后,可莫要忘记,今日之嘴脸!!!” 莺氏看着孇氏,原本怒气目视的脸上,突然间,火气一消,神情满是得意起来,对着已经离开的那些妇人,尖酸的喊道,声音很大很大,就是远处田野内忙碌的村民,都看过来。 “好了好了,消消气!日后子卢有出息,她们那些人,定会后悔的!” 孇氏安慰道。 岑晴站在莺氏身旁,看着白衍的母亲孇氏,岑晴冰冷的脸上,眼中露出少许和善。 对于岑晴而言,这辈子活得最开心,最自在的日子,便是在雁门善无,遇到白衍之后的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白衍让她留在酒楼,嘱咐掌柜照顾她的事情。 如今听着孇氏安慰莺氏的话,岑晴清楚,莺氏说那番话的底气,并非是因为子卢。 片刻后。 看着孇氏带着水寿离开,岑晴听到身旁莺氏一边咒骂那些妇人,一边满是冷笑,似乎期待等白衍回水村,看那些妇人,可还笑得出来。 “晴,这两日你要多打听一番,问问村里去临淄的人,可有听到白衍回临淄的消息!” 莺氏对着岑晴嘱咐道,此时莺氏也满是着急,若非这两日举办丧事,莺氏恨不得方才便跟着孇氏一同回去,直接在孇氏那里住下。 “嗯!” 岑晴一边搀扶莺氏,一边低头应道。 水村。 方才回到水村的孇氏与水寿,进入院子,便见到筠寒带着熟睡的孩儿,束儿也在不远处玩土,不过让母子诧异的是,筠寒的妹妹娉也在。 “长姐不去便罢,娉过几日,再来与你说说!” 娉看着长姐筠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此时看着水寿还有长姐家母回来,娉也只能先离开。 这次是不知道水寿他们不在家中,若是知晓水寿祖父家办丧事,她今日便带良人,以及良人的好友一起过来,让长姐好好看看,比起水寿这个瘸子,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衣物,到底好多少,随便一件,便是水寿一辈子都穿不起的衣物。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特别是好不容易听闻良人有一好友,想要纳妾,并且良人与那些好友,早已对长姐感兴趣,想要见一见。 如此,不如过几日,便带他们一起过来。 先看看再说,娉就不相信,水寿这一家就是知道来意又能如何,良人与那些好友,这一家人谁能得罪得起。 “长姐,娉先行告辞!” 娉说道,随后看向水寿以及水寿母亲一眼,看着打招呼的二人,娉随便点点头,便带着一个年纪比孇氏还大的妇人,离开院子。 “娉儿怎会匆匆来此?” 水寿看着妻妹匆匆离去的模样,有些好奇的看向妻子。 随后在筠寒的诉说下,水寿与孇氏这才得知,原来是听说秦国武烈君出使齐国,似乎快要抵达临淄,齐国的百官,还有无数名门望族,以及城内百姓,都在城内,十分热闹。 娉前来,便是邀请她一同去看看! “原来如此!” 水寿闻言点点头,这才恍然大悟,然而孇氏看着筠寒那无奈的目光,眉头微皱。 那秦国武烈君到来,关筠寒什么事情,娉为何不惜亲自来到这山里,叫筠寒前去? ………………………… 临淄城外。 伴随着络绎不绝的铁蹄声,在官道内响起,少许的尘土飞扬间,一辆又一辆马车,在骑卒的保护下,不断行驶着。 与诸多精美并且插有齐国旗帜的马车不同,两辆插有秦国旗帜的马车,格外显眼。 其中一辆秦国马车内。 白衍抬起手,掀开一旁的侧脸,当看到远处那条熟悉的河流,思乡多年的白衍,眼中再也忍不住泛红起来,少许泪光,浮现在眼中。 “若想回去,再过几日!待铁骑南下,兵临城外,再回家中!” 魏老在马车内,看着爱徒模样,也有些惆怅的说道,然而语气之中,却不复昔日那般严厉。 这两日,察觉到白衍的异常,魏老也从赵秋那里,得知很多昔日不曾知晓的隐情。 也是如此,当看到白衍的模样,魏老方才会语气如此之轻。 “昔日在薄菇城,虽说糊弄这些齐国宗亲,但这些宗亲之人,显然是不打算罢休,不仅亲自随同前来临淄,更打算一同面见齐王,显然都已经打定主意劝说齐王发兵攻秦!若是让他们得知你的家人在何处,难免不会,生出诸多麻烦!” 魏老劝慰道。 看着白衍那红着的双眼,已经有些泪水,那想要回家见亲人的念头,已经抑制不住,魏老只能实话实说,让白衍冷静下来,再忍一忍。 家就在那里,若是眼下立即回去,只会后患无穷。 “老师放心,弟子知晓!” 白衍看着河畔远处,看着那遥远的地方,那棵巨树之下,多年之前,他便是在那里藏钱,也是在那里 放下布帘,看着徐师那关心的目光,白衍点点头,当看到赵秋那挪开的眼神,白衍心中满是暖意。 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河畔距离临淄,乘坐马车,要远比走路要快上数倍。 没多久,一路护送马车的齐国骑卒,便纷纷离开,不在马车四周,听着逐渐远去的铁骑声,一直闭目养神的白衍慢慢睁开眼睛,知道已经抵达临淄城。 随着马车速度逐渐放慢下来,愈发靠近,没多久,便突然听到隐约传来人山人海的声音。 “来了~秦国武烈君来了!~你们看啊!真的是秦国马车……”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并且随着马车靠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白衍转头与魏老对视一眼,都清楚抵达临淄城后,能否让齐王早日归降秦国,就看接下来去齐国王宫,面见齐王后要如何劝说。 马车缓缓停下,知道齐国负责迎接的官员在外面。 白衍看着魏老点点头,便起身,独自朝着马车外走去。 第668章 进入临淄城,持剑救美 临淄城外。 白衍方才走出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十来名齐国官员,穿戴齐国官服站在不远处,而城外诸多来往的百姓,也纷纷围聚在城门外,在一名名手持长戈的齐卒身后观望。 顺着城门,往城内看去,一眼便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随意看去一眼,便能清楚的见到,无数士人在城内挤在一起,不停的交谈观望,热闹的气氛,让白衍都有些恍惚。 五年前,离开这座城门之时,送他离开的,只有田非烟、外祖母、大舅母,彼时的他就是在城门内,给外祖母磕头后独自离开。 而五年后的今日,回到这座城门,却是满城百姓涌动,无数士人来到城门这里。 因为自己是齐人吗? 伴随着这个念头,白衍走下马车。 “齐大夫田燮,见过武烈君!” 迎接的齐国官员中,为首之人,名叫田燮,是齐国大夫。 而在田燮身旁,另一个齐国大夫便是后胜之子后尧,昔日在秦国,白衍与其关系,还十分不错,格外亲近。 “白衍出使齐国,有劳诸位!” 白衍看着田燮,对着田燮拱手还礼,随后看向后尧。 见到后尧那心领神会的眼神,丝毫不拿自己的当外人,白衍表面虽是露出笑意,但心中却浮现出,昔日在黑夜里,那个教导自己剑术的恩师。 此前在秦国,白衍与后尧亲近,是不知晓恩师之死背后的隐情,故而方才与后尧走近。 如今已经知晓恩师殷碑的死因,白衍心中,已经对后尧没有丝毫旧情。 “都是齐人,无需客套!武烈君一路辛劳,王上已在王宫等候!” 田燮一脸笑意的对白衍说道。 田燮的面相,是标准的儒士,就连言语举动,也处处彰显着儒士之风。 “有劳!” 白衍听到田燮的话,没有多做回答,而是抬手还礼。 在来之前,魏老便已经与白衍说过这个田燮,田燮,齐国大夫,也是稷下学宫走出的名士,在田鼎离开后,田燮便迅速的接替田鼎昔日的位置。 而之前,当田鼎辞官隐退之后,不在齐国朝堂,得知消息的临淄士人,其实全都在猜测,顶替田鼎职位的,很可能是同样出身齐国宗亲的田横。 毕竟不管是身份,还是出于对齐国的帮助,田横都接替田鼎的最佳人选。 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终顶替田鼎的,居然是田燮。 “请!” “请!!” 田燮、后尧纷纷对着白衍笑道,示意白衍入城。 齐王还在王宫内等着白衍!他们之所以亲自前来城门迎接,也是为了彰显齐王对白衍归齐的重视。 “请!” 白衍点头,示意二人先走,随后便转身,返回马车。 临淄城内。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混乱的交谈声中,随处都是士人的惊叹。 “看到了嘛!那白衍,当真年轻!” “可不是,没想到传言当真不假!” 在人群内,满是百姓的惊呼声,当看着城门外,那身穿秦国官服的男子,转身返回马车,议论之声更甚。 其中便有几个男子,垫着脚,遥望城外的马车,转头与同行的男子,激动的交谈起来。 “方才看清白衍的模样没有?” “看清了!也不知道可否有机会,能够拜访白衍一番!” 娉看着身旁良人与其好友一脸兴奋的模样,俏脸满是失落,因为身高原因,在这人群中,她并未看清那白衍的模样。 想到这里,娉满是着急,可无论她如何起身,最终都无济于事,反而是感觉到身后碰撞,立即转头警惕的看向身后,当见到男子收敛时,并且装作不小心的模样,这才作罢。 然而当回头,娉在一个个人影中,已经看到,一辆又一辆马车,在齐卒的看护下,径直从前方宽阔的街道行驶而过。 在临淄城的主干道上。 作为富商之都,也是齐国都城最宽广的街道上,与街道一样,从天空往下看,从城门通往齐国王宫的沿途街道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若非一路都有齐卒看守,恐怕整条街道早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来了!来了!!!” 一对夫妇也挤在人群中,以往作为小摊贩,把摊铺视作命一样的夫妇二人,此刻却站在小摊铺上,在人群中遥望着一个个齐卒看守的街道上,一辆辆马车行驶而过。 “全都是宫中护卫,你们看,那几辆马车!大夫田燮,以及丞相之子,当真都去迎接白衍了!好多官员啊!” “老夫在齐国活了大半辈子,能让王上如此迎接一人,老夫还是 “你们看,那些不是宗亲的马车吗?王氏宗亲全都聚集在一起,随着白衍来到临淄……嘶!” 孇俣与妻子站在摊铺上,看着远处那一辆辆精致的马车,作为从未乘坐过马车的人,别说那些马车,就是马车内乘坐的那些齐国官员,都是他们夫妇二人,一辈子都无法接触的大人物。 在往日,一个巡城的齐国小官吏,心情不好,一脸阴沉的路过时,都会让夫妇二人满是忐忑,生怕被官吏刁难。 如今看着那么多齐国大人物,甚至那些往日难得一见的齐国宗亲,都有那么多人,跟着一同来到临淄城。 别说孇俣,就是白衍的舅母,此刻都面色恍惚,神情满是不敢置信。 “良人,这些,都是陪同衍儿,迎衍儿回临淄之人?” 舅母转过头,恍恍惚惚的看向自己的良人,一想到马车内乘坐的是衍儿。 即便明知道衍儿如今是大名鼎鼎的白衍。 可一想到,五年前她送衍儿离开临淄城,看着衍儿的模样,她实在难以相信,那辆秦国马车中,乘坐的是昔日她眼前,喊她舅母的少年。 而如今,无数她高攀不起,也是整个齐国高官权贵的大人物,全都因为那少年的回齐,而聚集在一起迎接,陪同。 “应当……” 看着妻子的模样,别说妻子懵,就是孇俣自己,也满脸茫然。 曾经所有念头,当以为有心中准备,然而真的看到这一幕,亲眼所见后带来的冲击感,依旧让孇俣那难以回神。 齐国王宫。 齐国的文武百官,依旧并未下朝,齐王建跪坐在大殿上的木桌后,一边听着百官的朝议,一边拿着竹简看着。 终于,一名宫卫急匆匆的进入大殿。 见状,别说齐王建,就是大殿下的齐国文武百官,此刻也纷纷忍不住对视一眼,小声的喧嚷起来。 “王上!武烈君白衍,在宫外求见!” 宫卫在大殿下,对着齐王建禀报道。 “宣!” 齐王建听到宫卫的话,神情满是激动,不顾手中的竹简,整个人都为之一震,那摆动催促的手势,似乎恨不得要立即见到白衍。 齐国王宫外。 白衍正在马车旁,看着魏老等人乘坐马车,前往驻使府,便继续与后尧、田濉、田儋、田燮等人交谈。 虽然从小便是在临淄城外的水村长大,但对于这齐国王宫,白衍也是 对于白衍而言,小时候能来临淄的机会本来就少,无非就是那固定的几个位置,固定的街道、小巷。 “尚不知公子升,何日归来!此前武烈君与公子升多有接触,若是公子升得知武烈君回临淄,定然激动万分,喜不自禁!” “可惜,如今公子升,尚与那着书老者在一起,敢问武烈君,对于那位老者,可否耳闻?” 田燮看向白衍,突然提及公子升,而一旁的田儋,听到田燮的话后,目光一亮,也立即附和的说道,并且询问白衍。 把话题扯到那着书老者身上,也是田燮故意为之,毕竟不仅仅是身为宗亲的田儋、田荣等人,就是顶替田鼎位置的田燮,此时也渴望着,白衍能回齐国效命。 方才在临淄城门外之时,看到田儋等宗亲到来,田燮便立即意识到,田儋等人此前在薄菇城,显然并未说动白衍。 随即田燮便分析田儋等人会如何劝说白衍,而自己,又要如何劝说白衍。 于是田燮,便想到此前与白衍见过的公子升,想到如今公子升不在临淄的原因,立即意识到,或许可以谈及那老者。 毕竟是要劝说白衍归齐,那么与白衍说齐国的种种之好,自然就是重中之重,并且那神秘的老者,也能给白衍信心。 “白衍,略有耳闻!” 白衍看着田儋、田燮,点点头。 看着二人松口气的模样,白衍与田濉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田儋、田燮的目的。 “此前田燮曾有幸,在齐国王宫内,见过竹简,并且与祭酒一统,统筹其藏于竹简之才,着书于稷下学宫,若是武烈君不弃,不如择日,一同前去稷下学宫品阅,如何?” 田燮对着白衍,面容满是淡然的笑道,眼中满是自信。 虽然有不少竹简流传出去,但不管如何流传,世间所有竹简都绝对比不上,在稷下学宫的竹简完整,这可是齐王亲自命他与祭酒,亲手抄录。 田燮甚至可以拿性命担保,天下仅此一份,而为防泄密,见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嘶~!抄录出来了?” “这!吾等居然未曾知晓!” 听到田燮的话,别说田儋,就是田横,也有些惊愕的与田荣对视一眼,若是此前都明白田燮之意,故而有心附和,那么眼下,他们的确是有些吃惊。 他们都没想到,那些藏于齐国王宫的竹简,齐王居然暗地里,已经命田燮与学宫祭酒摘抄。 “昔日齐王有命,不得外传,如今见到武烈君到此,田燮这才擅自做主!” 田燮看着田儋、田荣、田横等宗亲的模样,甚至就是后尧、田濉都吃惊的表情,眼中笑意更甚,表情也忍不住有些得意。 一句擅自做,也是言外寓意,此前齐王便已经把极大的权力,托付于他。 能顶替田鼎的位置,不仅仅是有田鼎的帮忙、引荐,更重要的是,往日齐王也对他格外器重,并且委以重任。 “这!看来倒是吾等,要去请求王上……” 田儋苦笑一声,对着其他族人摇摇头,感叹一句。 田横、田荣等人也纷纷点头,得知消息,平复下来后,看着白衍,众人也趁热打铁,当着白衍的面,如数家珍一般,不断夸赞着那神秘老人的厉害。 后尧站在一旁听着,眼中的神情,似乎十分感兴趣,似乎对于那老者也有念头。 而田濉与白衍站在一起,早已经得知公子升去寻的老人,大概率是假冒的,眼中满是冷笑,不过却也不说出来。 “多谢!不日,白衍定会冒昧拜访学宫!” 白衍听着田横等人的话,看着一个个说完后,看向他露出羡慕的眼神,有些尴尬,抬起手,对着田燮打礼,约定择日定去稷下学宫拜访。 当然,白衍想要去稷下学宫的原因,并非那些竹简,而是想去看一看,这个闻名天下之地。 年少之时,爹娘为了让他识字,求了大伯多少次,受了多少气。 而这稷下学宫,更是娘在他小时候,做梦都想着有一日,他能去的地方。 “好好好!” 田燮满是笑意的点点头。 看到白衍的举动,别说田燮,就是田儋、田荣等人,也眼中一亮,看着白衍想要去学宫看竹简,就是田横都有些诧异的看向田燮。 而就在这时候。 不远处,再次缓缓行驶过来一辆精致宽大的马车,马车更是有六匹马,这是田儋、田荣等宗亲,都不敢乘坐的马车。 白衍有些疑惑,倒是田儋、田荣等人,率先回过神。 “应当是备受王上宠爱的涵子!” 田燮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告诉白衍,妫涵子是齐王最宠爱的女儿,很早之前,齐王便已经准许妫涵子乘坐齐王的马车出游。 “杀!!!” “杀!!” 正当白衍听着田燮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在远处街道密集的房屋内,突然跳出数十个人影,手持利剑,全部都朝着白衍这里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王宫外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别说田儋、田荣等人被吓一跳,就是田濉、田燮、田横,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王宫前行刺。 这些人是疯了吗? “有刺客,快!” 站在王宫外看守的护卫,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连忙纷纷拔出手里的佩剑,从白衍、田燮、田儋等人身旁,朝着那些刺客杀去。 王宫内自然也有护卫,毕竟身为齐国王宫,若是数十人必能威胁到王宫,那也太过儿戏。 不过那些宫卫出来,也需要不少时间,而没有齐王的准许,这时候白衍自然不会进入王宫,就连田儋、田燮等人,也不例外。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田儋一脸阴沉,在齐国王宫外行刺,哪怕那些刺客的目的是白衍,但这举动,无异于是一巴掌打在齐国脸上,让齐国颜面荡然无存。 “应当是楚魏人士!” 田横看向身旁的田儋说道。 田荣与田衡等齐国宗亲,这时候也一脸怒容,听着田衡的话,所有人都不由得想到,此前在薄菇城时,也是楚魏士族在暗地里,唆使族人刺杀白衍,幸好田横发现及时,这才阻拦下来。 “不好!” 突然间,不管是田燮,还是田儋等人,都突然看到,由于宫内的护卫尚未驰援过来,而街道上的护卫,以及宫门的护卫,一时间无法完全阻拦刺客。 数名刺客这时候,已经冲过来,为首之人更是喊着,横竖一死,不放过任何一人。 见状,田儋等人都并不是很担心自己,毕竟他们这里就有不少人,不管是田荣还是田儋,就是田横,都素有习武,更别说身旁,还有领兵的田濉、白衍在。 真正让他们担心的,还是前方妫涵子乘坐的马车。 “这……” 田濉有心上去营救,然而这时候方才发现,因为要随同去王宫内复命,故而已经把佩剑,交给亲信。 “当心!” 当田濉看着白衍拔剑,朝着那马车冲去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开口,不过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对于白衍的武艺,田濉还是深有体会。 有白衍在,妫涵子应当不会出事。 “杀!!!” 手持利剑的男子,也看到白衍拔剑杀来,纷纷怒吼着,朝着白衍杀去。 在田儋、田燮,以及田荣、田横等一众宗亲担忧的目光下,白衍手持湛卢,在 常年领兵的白衍,面对这几个刺客,几乎游刃有余,哪怕是穿着秦国官服,白衍的剑术,都不是几个刺客能比的。 自从在云中,在大雨下与匈奴头曼单于死战,剑术再次增进的白衍,如今除非好几个大剑师联合行刺,否则想要刺杀白衍,根本没那么容易。 “好强!” “这般剑术……!!” 田儋、田荣等练过武的人,远远望着白衍与刺客交手,看着一个个刺客无论如何挥刺、劈砍白衍,都会白衍挡住、躲避,全都有些吃惊。 特别是看着白衍居然贴身,与那些刺客搏杀,这种持剑交手的方式,更是让田荣、田横等人,闻所未闻。 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如今,众人终于见识到白衍的剑术。 田儋与田横更是对视一眼,心里都感觉到,怕是族中供奉的门客中,最厉害的剑师,怕也未必单独是白衍的对手。 “死!” 一名刺客看着白衍背对自己,一脸兴奋,双手拿着利剑,面目狰狞的快步上去,全力朝着白衍的头劈砍下去。 然而预料之中,利剑劈中头颅的顿感,并没有出现,持剑男子便惊恐的看到,原本背对自己的白衍,突然在前面转剑反手而持,随后突然高举后靠。 男子全力一劈,不仅劈了个空,腹部更是传来剧烈的痛楚,全身力气逐渐消失,眼前的一切,也慢慢模糊起来。 扑~! 白衍用力拔出佩剑,看到面前利剑插在泥土,慢慢的倒下去,感受着背后的男子,也顺着肩膀慢慢倒地。 “啊!!!” 突然马车内,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白衍看去,就见到一名持剑男子,已经跨上马车,揣了两脚马车木门后,便用力朝外扯开。 见状,白衍连忙快步上前,直接拿着湛卢,也跳上马车。 随着掀开的木制车门打开,还未来得及,刺杀马车内女子的刺客,已经见到白衍接近,故而在白衍跳上马车之际,此刻便已经手持利剑,反手扫向白衍。 白衍见状手持湛卢,以剑身为壁,挡住男子的挥砍后,便用手肘全力反击,由上往下打向男子。 男子本能的抬手挡住,可巨大的力道下,依旧让脸部被狠狠打了一下,靠在木门上,吃痛的男子回过神,便看到白衍已经不知何时,双手高举利剑,一剑劈下。 男子持剑再次格挡,这连续的贴身进攻让男子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全力抵抗,很快肩膀便被利剑砍中。 疼痛的男子,此时已经察觉到,自己不是白衍的对手,死前的疯狂让男子看向马车内,那穿着精美齐服的女子,心中一横,连忙忍痛扑去。 然而男子方才发力,便感觉到脚似乎被绊住。 倒在地上后,男子心中满是绝望,随后突然本能的嗯哼一声,嘴里突然冒出鲜血,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 “啊啊啊!!!” 在女子惶恐不安的尖叫声中,男子睁着眼睛,慢慢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等女子面色惨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时,颤颤巍巍之中,这才看到,眼前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穿秦国官服,反手持剑,另一只手朝着她伸手过来。 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男子,想到方才的一幕,女子哪里还敢呆在这里,连忙把纤手,伸给方才救自己的男子。 马车外。 白衍把妫涵子带下马车之后,看着已经杀死所有刺客,上前保护妫涵子的护卫,望着宫门内姗姗来迟的宫卫,便松开妫涵子的手,抬起手,朝着田濉等人走去时,一手拿着湛卢,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用湛卢在衣袖上擦拭血迹,反复几下后,这才放入剑鞘。 “可有受伤?” 田濉望着走来的白衍,询问道。 看到白衍身后,妫涵子不顾其他护卫,一脸苍白,满是害怕的跟着白衍跑来,忍不住苦笑起来。 此前小妹便与妫涵子不对付,更是在齐王有意把妫涵子许配给白衍后,私下骗了妫涵子。 如今白衍却在刺客手中,救下妫涵子。 想到这里。 田濉忍不住摇摇头,日后妫涵子怕是要恨死小妹。 “无碍!” 白衍看着田濉,见到田儋、田荣、田燮等人关心的眼神,笑了笑,示意没事。 当看到田儋、田燮等人松口气后,对着妫涵子打礼,白衍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方才救下的这名少女。 白衍看向妫涵子,妫涵子也目不转睛的看向白衍。 方才经历的事情依旧让妫涵子瑟瑟发抖,方才有多绝望,白衍的出现,在妫涵子心里就有多深刻。 “白衍!见过齐涵子公主!” 白衍见到妫涵子双眼直勾勾,满是闪烁害怕的目光看向自己,出于利益,在田儋、田濉等人打礼后,也抬手,算是自我介绍,也是打礼。 “白……衍!汝便是……白衍。” 妫涵子看着打礼的男子,望着这方才救了自己的恩人。 此刻,得知眼前的恩人,便是白衍后,妫涵子脑海里嗡嗡响,不断浮现昔日田非烟的话。 “他呀!又黑又丑,脾气还一点都不好,十分凶横,那满脸粗像,跟头牛一样,还有一道道疤,而且其为人特别嗜杀……” 妫涵子懵了,彻底懵了,看着眼前的白衍年纪轻轻,面色清秀,一脸儒雅随和的模样。 再想到田非烟的话! 曾经,父亲想把她许配给眼前的男子,这个领兵灭魏破楚的白衍,结果她因为田非烟的话,而祈求父亲拒绝这门婚亲,眼下,看着眼前这男子,已经是田非烟的良人。 妫涵子终于明白,她被田非烟骗了,骗得彻彻底底!!! “呜呜呜呜!!!骗子!骗子!!骗子!!!!” 妫涵子那害怕的双眼,突然流下泪水,闭上眼睛哭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更是绝望的嘶喊起来,一口一个骗子,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宫刺杀背后的主导之人,并非是魏国、楚国人世,是魏老一手策划,田鼎在暗中帮助。 很多年前,魏老便为白衍在暗地中圈养死士,这些此刻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这也是武艺不高强的原因。 刺杀是挑起齐国与魏楚士族的矛盾,挑拨关系,算计齐王宠爱的女儿妫涵子,这些都是魏老在背后设计,一开始不打算在书中写出来。 薄菇城被阻止的刺杀,也有魏老的影子。 第669章 见齐王,深夜下回到五年前的小巷 “有人在王宫外行刺?” 齐国王宫大殿内,听到护卫匆匆前来禀报后,别说其他文武百官,就是站在文官前面的大夫田琮,以及丞相后胜,都一脸吃惊,皱眉起来。 后胜转头看向大殿上,已经无比暴怒的齐王建,脑海里不由得思索,到底是魏国士族,还是楚国士族,居然在宫门外谋划刺杀白衍。 想到魏、楚,皆亡在白衍之手,思索片刻,后胜还是感觉,楚国士族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在楚地之时,白衍与楚军交战,楚人死伤无数,不管是景骐,还是昌平君、昌文君,甚至是屈景昭三家、还有黄氏、项氏等士族,都有无数族人,惨死白衍之手。 如今楚国虽灭,但楚地大部分士族,皆已来到齐地,其数量之中,要远比魏、韩更多。 “王上,此事有关齐国颜面,必须严查!” “臣等附议!” 文武百官中,寥寥无几的齐国官员,从行列内站出来,对着大殿上的齐王建谏言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这几个官员外,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对于如此严重的事件,居然全都超乎想象的平静,似乎都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站出来请求齐王严查。 “查,必须给寡人查出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刺客,在王宫外行刺!” 大殿上的齐王建,来回渡步,急促的呼吸中,看向大殿内的官员,眼中满是怒火。 “诺!” 负责王宫护卫的守将瞿骋,听到齐王建的话,连忙磕头,满头汗水的起身,飞快的朝着宫外跑去。 “父王!!!呜呜呜~父王!!!” 忽然间,宫外传来哭泣之声,随后齐王建便看到妫涵子,一脸哭泣的从大殿外跑进来。 见到爱女哭泣的模样,齐王建也是松口气,此番刺杀没有出事便好。 想到以往妫涵子听话懂事的模样,再想到妫涵子差点被刺杀而亡,齐王建叹口气,示意宦官把妫涵子带上大殿。 等到妫涵子上来后,齐王建听着妫涵子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着宫外的事情,老脸上尽是怒火。 好在这时候,田燮、田儋、田濉,还有后尧,也来到大殿之中。 齐王建站在大殿上,转头看去,目光一眼便看到,在田燮身后,一个进入大殿,身穿秦国官服的年轻男子。 “父王,方才便是武烈君,救下涵子,否则涵子便再也见不到父王了!呜呜呜~!” 齐王建听到身旁妫涵子的话,看着爱女哭泣的模样,见到不远处的丽妃,便开口让妫涵子,先跟着丽妃去后宫,有话待退朝后再说。 “秦臣白衍,叩见齐王!” 白衍在田濉、后尧几人打礼后,便抬起手,对着大殿上的齐王行礼。 因为刺杀的事情,方才一同来到宫外的齐国宗室,并没有全部进入王宫,而是让为首的田儋进来。 此时站在齐国大殿内,低头打礼间,白衍也不知道,等会齐王是否会为难自己,毕竟传言昔日张仪入秦为相后,出使魏国,一见面便被魏王棍责。 当然那是传言,具体真假,白衍也不知晓。 不过眼下,来到齐国王宫见齐王,白衍倒是相信,齐王绝不会在这时候,命人抓住他,动以棍责。 毕竟这时候齐国面临的,可是已经灭楚后的秦国。 “汝便是白衍!齐人?” 大殿上传来齐王建的声音,白衍听到后,放下手,抬头看向大殿上的齐王建。 “回齐王,是齐人!” 白衍站在大殿中央,当着齐国文武百官的面,对着齐王建说道,不过这一次,白衍并没有再抬手打礼,而是微微点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大殿上的齐王。 “既然身为齐人!如今怎会帮助秦国领兵,威胁齐国?更见了齐王,断不下跪辑礼!” 突然齐国文官之中,一名官员开口,便在白衍侧身不远处,对着白衍怒斥道。 白衍微微侧头,双眼看向那名齐国官员一眼。 “白衍是齐人!亦是秦臣,若白衍并无秦国爵位,以齐人之身面见齐王,自然叩首行礼,然如今白衍前来面见齐王,是以秦臣之身,若是叩首行礼,未免有失这一身秦国官服!” 白衍轻声说道,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看向大殿上的齐王。 这言外之意便是再任由齐国官员刁难,那么无论是因为白衍个人,亦或者是这一身衣物,都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齐国朝堂一开口,便让身穿秦国官服的白衍,叩首行礼,未免有失礼仪! 听到白衍的话。 方才开口的齐国官员,还想驳斥,突然看到其他官员,乃至齐王的目光,面色一变,这才忍下来,有些不甘心的看向白衍。 此前这名官员便有好友,在雁门时,死在白衍手中。 “听闻此前,汝被田鼎赶出齐国?可有此事?” 大殿上,齐王建不知是否听懂白衍言外之意,突然把话题,扯到田鼎与白衍的传言身上。 “回齐王,确有此事!” 白衍看向齐王,拱手说道。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齐国大殿内,不少官员纷纷对视一眼,小声议论起来。 “寡人很好奇,白衍!汝可否怨恨田鼎?昔日若非田鼎,汝无需离开齐国!” 齐王建询问道。 此刻齐王建那已经有少许褶皱的面容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向白衍,似乎想要亲眼看清,白衍是否憎恨田鼎。 在齐王建心中,这事关白衍可否回齐国效力。 大殿下。 听到齐王建的询问,齐国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忍不住看向白衍,想要亲眼看到白衍的回答,就是田琮、田濉也不例外,毕竟传言是传言,但白衍对于父亲田鼎的态度到底如何,田琮、田濉都想知道。 毕竟哪怕是回答一句‘不恨’,同样的话,在不同的表情下,往往代表的意思,也会有诸多不同。 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中,白衍站在大殿内,听着齐王的话,也清楚这看似是一句简单的询问之言,但自己如何回答,却十分重要。 想到田鼎,想到田非烟,看到田濉以及田琮,都投来目光,最终,白衍看向大殿上的齐王建,一脸认真的抬起手。 “曾有怨,而无恨!” 白衍轻声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回答五年前,被田鼎赶出齐国时,心中的感受,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初田鼎的举动,让白衍没有怨气,那定然是不可能,但若是恨,还不至于,在白衍心里,就算没有田鼎,自己终有一日,也会离开齐国,前往秦国寻找机会。 “有怨而无恨!” 已经回到王座上跪坐的齐王建,听到白衍的回答,细细品味后,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 白衍的回答,让齐王建看到修复田瑾一事的可能! 这是得知白衍要来临淄后,齐王建一直都忐忑的事情,白衍是田瑾的学生,若是白衍一直记恨田瑾之死,怪罪他这个齐王,那么白衍回齐效命一事,根本毫无可能。 而眼下,亲眼看到白衍说,不恨当初田鼎把他赶出齐国的事情,这让齐王建心中满是欣喜,连田鼎那般举动,白衍都不计较。 日后他这个齐王拉下脸,赦免田瑾一族,为田瑾挖掘陵墓,正其名,白衍定然能放下芥蒂。 “善!” 想到这里,齐王建恨不得立即下朝,私下里见白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令史去找到埋葬田瑾之人。 在得到白衍的答复前,看着眼前大殿下的朝中文武百官,齐王建还不想让所有人都知晓,田瑾是白衍恩师之事。 大殿内。 齐国的文武百官听到白衍的话,纷纷对视一眼,绝大部分人的都点点头,田濉与田琮也是如此。 在文武百官眼里,想到田鼎五年前的举动,众人都清楚,有怨气实属正常,若是没有怨气,那才有假,毕竟被赶出齐国,这换做一般人,估计都记恨一辈子。 田濉与兄长田琮对视一眼,清楚真实发生何事的兄弟二人,此时都松口气,只要白衍心里不恨父亲昔日的举动就好。 兄弟二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许在这句话背后,也有不少小妹的原因。 “方才有刺客行刺,妫涵子身陷险境,幸得汝相救,来人,传寡人之命,备黄金五百,府邸一栋,赠与白衍!” 齐王建的声音传来,田濉与田琮纷纷转头看去,当听到齐王建的赏赐,田濉与田琮,也如同朝堂文武百官一般,纷纷看向白衍。 “多谢齐王好意,宫门外,不过白衍顺手之举,今,白衍乃是秦臣,齐王封赏,恕白衍无法收受齐王好意。” 白衍拱手对着齐王说道,看着齐王一脸意外,眉宇间微微皱眉起来的模样,白衍不等齐王开口,便说起此行前来齐国的目的。 “此番白衍前来齐国,便是想询问齐王!今秦王,承天意愿,顺天下人心,平天下战乱,息周始八百年烽火,数年以来,先收韩赵,又平魏楚,秦国与齐国历来盟好,秦齐数十年无战乱,今秦王有心止戈,为秦齐百姓谋安定,不知齐王可愿天下再无兵戈交战?” 白衍看向齐王,拱手说道,话语并不直白,毕竟这里是临淄,四周都是齐国的文武百官,大殿上的是齐王,一国之君。 说太直白,无异于扫人颜面! 彼此心里清楚,看破不说破,方是最好。 “好一个顺天下人心!强秦攻灭诸国,吞诸国疆土,行杀戮之事,此乃世人亲眼所见,武烈君如今之言语,怕不是引人耻笑!” “为秦齐谋安定!可是秦王决意与齐王平分天下,重修往日秦齐之盟,东西各自称帝?” 听到白衍的话,几乎瞬间,便有不少齐国大臣一脸嘲笑的反讽起来。 白衍见状,并未生气。 这些都是齐国官员,他们的利益都是与齐国绑定在一起,齐国灭,他们的权利、地位,便不复存在,故而反讽,乃是人之常情。 但白衍来到这里,并非是与这些官员争论而来,其目的,只是作为主导之人,开个口而已。 “倒也是如此!秦齐向来盟好,如今秦王有意相谈,对齐国而言,是一件好事!” “吾亦以为如此,武烈君之言不无道理,自周朝以来,天下战乱数百年,若是日后能止兵戈,天下安定,何乐而不为!” 王宫大殿内,除去嘲讽白衍的官员外,很多赞同白衍之言的官员,也开始议论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见状。 方才那些讽刺白衍的齐国官员,满脸怒意的怒视那些官员,听着那些官员那的话,很难让人不怀疑,那些官员私下到底收受秦国多少好处。 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是他们怀疑,此时谁都不敢随意开口指责。 大殿上。 齐王建跪坐在王座内,听着白衍的话,眉头微皱,看着嘈杂不休的文武百官,随后看向白衍,询问白衍是何意。 半个时辰后…… 齐国王宫,白衍跟着田儋,一同离开齐国王宫。 “武烈君何故忠于暴秦?” 田儋忍不住,再次看向白衍询问道。 对于方才王宫大殿内的争论,白衍那些巧舌劝解齐王朝见秦王之言,对此田儋早已经有心理准备,故而并不意外,毕竟一开始,白衍来齐国的目的,便是为此。 只是田儋依旧不甘心,想要从白衍这里知道,到底要如何,白衍才能离开秦国,为齐国效力。 “提拔之恩,厚信之恩,封赏之恩……!田君之暴秦,白衍之明君!出身、际遇不同而已!” 白衍对着田儋说道,来到王宫外,看着乔装打扮的将士,已经驾驭马车过来,白衍便拱手,对着田儋告辞,待田儋还礼后,转身走上马车。 临淄城内。 田横正在府邸之中,与族兄田荣,享受侍女的揉捏,交谈之际,见到田儋回来,纷纷起身。 当看到田儋叹气摇头的模样,田横忍不住与田荣对视一眼。 “朝堂上,王上曾有意,以封赏试探白衍,可白衍仕秦之心,十分坚定……对了,可否查出是何人命人行刺?” 田儋对着田荣、田横把朝堂的事情说出来,知道劝说白衍回齐效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故而说完后,便询问二人,可有查出行刺之人是谁。 “应当是楚国士族!那些刺客虽尚未查到来历,但露出的蛛丝马迹,都指向楚国!” 田横皱眉说道,方才回来后,他便已经暗地里派人去查探,不过他们的人终究不是齐技击,加之在临淄城,想要彻底查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薄菇可有消息?” 田儋听到田横的话,也是眉头紧锁,随后想了想,看向田荣。 “有,不过皆是无用!” 田荣说话间,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方才送来的两卷竹简,上面详细记录着,那个薄菇门吏的出身、来历,家中有何人。 为了防止遗漏,所有事情,都被详细的记录在竹帛内。 “继续查!” 田儋看着竹简,看着上面记载着,那个门吏,以及家中之人,不过看着看着,看到 “曾经帮过一个门吏,托人带过口信?” 田儋看着竹帛,有些好奇的看向田荣。 田荣闻言,对着田儋点点头,示意的确如同竹简内记载的那般。 “昔日田假曾途径薄菇,因一个门吏冒犯田假宠妾,最后被打个半死不活,后这门吏念及旧情,看着还剩下一口气,便寻人带口信给其家人。” 田荣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田荣不以为意,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门吏帮助的,是另一个门吏,与白衍根本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白衍的来历,但从白衍那领兵才能,就能推断出,出身定然不低。 “可有命人去查探?” 田儋皱着眉头,看着竹简想了想,询问道。 当看到田荣摇了摇头,田儋便看向田横,让田横书信一封,让薄菇那里的族人,派人查出那得罪田假的门吏,如今是死是活,并且查清其来历。 交代过后,看着田横点点头,田儋便收起竹简,与田荣、田横继续商量,接下来要如何劝说白衍。 对于那门吏,其实不仅仅是田荣,就是田儋与田横,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眼下只是田儋想着顺手调查的心思,方才特地嘱咐一句。 ………………………… 夜色下。 临淄城内,即便是天黑,昏暗的街道内,也是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若论商贸之繁荣,商人之多,当属临淄,特别是在诸国皆被秦国攻灭后,昔日诸国士族纷纷迁徙到齐地,随同而来的人口,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而人多,需求就多,有需求,在临淄城内,便会不断催生出供应需求的地方。 酒楼便是如此。 不过与往日不同,在这一夜,最热闹的,并非是昔日临淄最有名气的那些酒楼,而是另一个地方。 秦国驻使府。 从傍晚一直到夜幕,随后直至深夜,驻使府内的热闹气氛,方才稍有锐减。 府邸门外,在深夜之下,一个个醉醺醺的齐国官员、士族之人,全都摇摇晃晃的走出府邸,一边攀谈,一边笑着谈论终于喝倒白衍。 回想方才与白衍饮酒,这些离开府邸的人中,无论年纪、身份,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由得说声痛快,对于白衍的酒量也满是佩服。 毕竟今晚在府邸内,那么多人敬白衍一人,都不记得多少壶酒入白衍腹中,单是白衍一人便吐了数次,期间白衍也未曾离开酒宴,跪坐在木桌后,直到彻底醉的不省人事,方才罢休。 今日的酒宴,连秦国上卿茅焦,都喝得需要侍女搀扶,方才能离开。 “告辞!” “告辞!!!” 一个个醉醺醺的齐国士人,互相笑着道别,在扈从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马车。 田濉与好友同僚道别后,也来到一个树荫下,随后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期间府邸外很多人见状,都不由得笑起来,随后乘坐马车离开。 “你酒量……呕~!!!” 田濉正准备与身旁的扈从说话,然而方才开口,便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身穿布衣的白衍,忍不住笑着拍拍田濉的后背,想到方才田濉非要暗中与自己拼酒,便有些想笑。 等田濉缓过神,白衍这才搀扶腿脚无力的田濉,艰难的去到马车旁。 因为田濉并没有乘坐马车前来,故而饮酒后,乘坐离开的马车,乃是驻使府的马车,白衍带着田濉去到马车后,上了马车,便见到一直躲在马车内的赵秋与徐师。 田濉已经彻底喝瘫,躺在马车内,别说赵秋一脸嫌弃的挪开身子,就是徐师,都忍不住用纤手,挡住鼻子。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离开,身穿布衣的白衍,在昏暗的马车内,一言不发的掀开车窗,看向窗外。 安静之中。 赵秋与徐师,谁都没有出声打扰白衍。 也不知道过去许久,随着马车一路行驶在街道上,从酒楼林立的热闹,一直到偏僻幽静的地方。 “停下!” 白衍轻声开口。 随着白衍的嘱咐,马车缓缓停在一个小巷口旁,而马车尚未停稳,白衍便已经从马车上跳下。 嘱咐其他四个跟随而来的亲信,还有驾驭马车的亲信在这里等候,白衍看着赵秋与徐师走下马车,不等亲信准备火把,便带着二女,朝着漆黑的小巷子内走去。 夜色当头,皓月之下。 漆黑的街道中,因为顾忌赵秋与徐师,白衍走路的速度很慢,然而当来到小巷子深处,一股熟悉的香味,隐约传来。 片刻后,当看到一个并未关门的小院,看着隐约的光亮从小院内传来,白衍双眼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在眼中打转,随后顺着脸颊流落。 “娘,都深夜了!衍儿今日可能不回来了!娘不是说衍儿不会回来那么快,衍儿还有要事,需要等很久……” “娘!别等了!哎,娘都知道衍儿不会回来那么快,非要做粟饼,娘,这粟饼明日热一热……” “你们不懂,衍儿若是回来,可喜欢吃这粟饼了!小时候每次回家,都缠着要……” 一步步靠近小院,白衍听着小院内熟悉的声音,满是泪水的脸颊上,不断抽泣,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五年! 五年前离开,白衍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日回来,回来见外祖母。 小时候,外祖母护在他面前。 如今,终是功成名就,得以归来。 十步,五步,三步…… 当白衍走到小院门前,泪眼朦胧下,便看到院子内的房屋中,在破旧的房门内,烛灯下忙碌的外祖母,大舅父站在外祖母身后,大舅母从门前抱着什么走过。 赵秋与徐师站在白衍身旁,看着身边的白衍,怔怔的看向木屋那里,脸上满是喜极而泣的笑容。 此刻,不管是赵秋还是徐师,回想方才听到老妇人的话,看着面前的白衍,双眸都情不自禁的泛红起来,看向院子中的木屋内,为白衍而感到高兴。 此时的赵秋,也终于理解,为何白衍如此执着,即便是深夜,也要迫不及待的回到这里。 那老妇人也在等他! 赵秋感慨之际,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而在这时候,赵秋便见到似乎房屋内的中年男子,也感觉到什么,站在老妇人身后,不经意间,也转头看向大门这里一眼。 这几天带刀和媳妇都已经做好早产的准备,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带刀媳妇身体不好,天气冷,又少吃多餐,抱歉,更新实在无法固定。 带刀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先把归家篇写完!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月票! 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送的推荐票!谢谢!!! 更谢谢每一位书友大大的订阅!感恩! 第670章 见面 谁? 孇俣看到院子外的人影,皱眉起来,呢喃一句。 而外祖母听到长子的话,有些疑惑,也不由得回头看向长子一眼,见到长子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想到什么,外祖母也连忙起身,转身望向门外。 随后。 即便是已经年迈,即便是在月色下,并未看清那三个人影,但从小看着外孙长大的外祖母,又怎会察觉不出,其中一个人影,无比熟悉。 “衍儿~?” 外祖母红了眼睛,激动颤抖的喊道。 似乎生怕这一刻是自己老眼昏,外祖母语气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漆黑的小院子内,听到外祖母的声音,在外祖母的目光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迅速走来。 “衍儿!!!” 日思夜想,年复一年的盼着、想着,担忧着,如今外祖母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托着年迈不便的身躯,一步步激动的走向门外。 衍儿? 忙碌的小舅母在屋内见状,也连忙朝着房门走去,心里满是紧张。 随后,小舅母方才来到房门,便看到小院子中,五年前,从临淄城门离开的少年,如今再次回来,如同五年前那般,跪在老妇人面前。 “衍儿!!!” 小舅母凭借着隐约的烛灯,以及少许月光,目光仔细打量着那少年轮廓。 五年的时间,那记忆中熟悉的少年模样,远比当初更为成熟几分,那清澈的眼神已经变得坚毅,稚嫩的脸庞也被成熟取代,但这一切,都并未改变少年的脸颊。 离开五年。 少年依旧是当初的少年,不过比起五年前那个离开城门,倔强的背影,如今跪在地上的少年,已经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岁月之感。 封卿拜将! 脑海里再次浮现,五年前家母曾一次又一次说过的话,这一次,小舅母心头间,忍不住一颤。 五年前的小舅母不明白那句话的分量,而如今,当这少年归来,再次出现在小舅母眼前。 出现在小舅母心中的,是秦国武烈君,更是……秦国高爵,大上造。 秦国,大良造!!! 想到这个称呼,随着脑海浮现的念头,小舅母再次看着那身穿布衣的少年,一时间,整个人都忐忑不安起来,连忙与身旁的良人孇俣对视一眼,发现孇俣此刻也面色不安,目光满是犹豫、彷徨的看过来。 夫妇二人心中都清楚,大良造,这可是秦国少有的爵位高官,别说秦国,就是放眼整个天下诸国,都无人不敢不敬。 而眼下,小外甥已经真的成了秦国大良造,那他们二人做长辈的,到底是跪拜,还是不跪拜? 就在夫妇二人犹豫不定之间。 “衍,拜见外祖母!” 白衍跪在地上,给外祖母磕头行礼道。 昔日庇护,护身之恩,五年不归,心中之愧,思念之情,让白衍磕头间,泪水不住的流落。 从小到大,外祖母处处护着他,而五年前,白衍没能力,只能让外祖母住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这件事,是白衍心中这辈子,都将难以释怀的经历。 “傻孩儿!起来!” 外祖母说道,一脸笑着上前搀扶白衍,然而本是想笑,不想看着外孙哭,可说话间,却抑制不住的带上哭腔。 外祖母的双眼之中,早已泪眼滂沱,那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满是年迈,当一行泪水流落之时,让抬头的白衍看到,心中一阵刺痛。 “衍儿不孝!” 白衍剧烈的抽泣一下,满含泪水的脸上,再次对着外祖母磕头。 这一幕。 让赵秋与徐师二女,都忍不住红了眼睛,看着这祖孙重逢的场景,鼻尖都有些发酸。 世间善恶多少事,人间苦难多少情。 比起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唯有见过太多勾心斗角,经历过人间险恶,方才能体会到这祖孙之间,那份真挚感情的珍贵。 “起来,衍儿,让外祖母好好看看!瘦了没有~!” 外祖母拿着粗布衣的袖子,擦拭眼睛后,连忙搀扶外孙起身。 当看到小外孙抬头后,脸庞的泪水,外祖母满是心疼,如同小时候那般,抬起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擦掉其泪痕,随后安抚着白衍的头。 看着小时候不管受什么委屈,无论如何被别人嘲笑,都从未哭过的白衍,此刻满脸泪水的模样,外祖母的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外祖母这辈子都没出过齐国,连临淄外的地方,都没有去过。 但外祖母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一无所有的小外孙,独自离开齐国后,去秦国的路途,并不好走,在秦国寄人篱下日子,也并不好受。 世人皆不曾问白衍与白氏之事,多言白氏之幸,唯有外祖母闻言清楚,这是小外孙给白氏还的人情。 如同从小到大,那在村子中,孤僻的小孩,再是落魄,再是被人嘲笑,也从不曾亏欠外人半分,也从不为家中添乱。 “看看,几年不见,比外祖母都要高出那么多了!” 外祖母一脸欣慰的上下打量外孙,而说话的口气,如同小时候,久久不见的小孩到来, 每当高出一点,外祖母似乎比少年都要开心,笑容比任何人都要欣慰。 “听说衍儿,可是封君了?是那武烈君?” 外祖母望着白衍,一脸激动,神情不可置信的问道。 “嗯!” 白衍点点头,看着外祖母那夸张的模样,抬手用手掌,揉了揉眼睛的泪水,一脸自豪的看着外祖母。 “外孙如今是武烈君!在秦国,有封地了!哪里叫洛阴!封地之内,所有人都要给衍儿纳税,衍儿就是什么都不做,每年的税收,便比所有官员都多,多很多很多!秦国丞相,宗亲,都比不得衍儿。” 白衍笑着说道。 想要告诉外祖母,日后再也不用愁吃喝,再也不用担心冬天御寒的衣物,在洛阴,有府邸、仆从、侍女。 谈及封地洛阴,此刻白衍心中比任何时候都要得意,就是当初,当着白氏的面得到封地赏赐,以及无数秦国官员投来羡慕的眼神,白衍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心中雀跃间,恨不得想要立刻带外祖母去封地洛阴享福。 毕竟眼前的人,是从小便照顾自己,疼爱自己的外祖母。 “嘶~如此厉害!!那岂不是那些人,都要羡慕我外孙?” 外祖母听到白衍的话,笑得睁不开眼一般,语气尽是惊叹。 随后,外祖母似乎想到什么,一脸‘得势’的模样。 “封君归来!哼!如今衍儿回村子里,老妇倒要看看,还有何人,再敢笑我外孙!!!当初那些一个个老头,还好都没断气,迈入黄土,衍儿下次回去,吓吓他们,看他们可否还能像当初,笑得那么开心!” 外祖母年迈的老脸上,满是怨言的说道。 似乎如今小外孙功成名就,外祖母一想到从小到大小外孙所受的委屈,便满是不爽,也终于能扬眉吐气。 再回到村子,看一看当初那些嘲笑小外孙的人,可还敢抬头? 当初村中那些妇孺老儿,日后见到外孙,看看谁还能笑得出来? “嗯!” 外祖母的一句话,让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看着外祖母的模样,白衍却知道,外祖母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在外面对待百姓,白衍便是因为外祖母的敦谆教诲,方才能一直守着本心。 吓吓,也就真的只是吓吓。 外祖母并非是想真的让那些老头埋入黄土。 “这次回去,衍儿也不会再让人,笑话外祖母!” 白衍看着外祖母,轻声说道,也是在心中,暗暗立誓。 “好!” 外祖母一脸思念的看着外孙,两只布满老茧的手,不断的抓着白衍的手,打量一番,确定安然无恙,方才松口气,正想着让衍儿进屋。 这时候,外祖母方才注意到,跟在自己外孙身旁,一同到来的两个女子。 这一看过去,就是外祖母,都被吓一跳。 “这是?” 外祖母忍不住看向二女,打量一眼后,转头开口询问白衍。 “衍儿,拜见大舅父,大舅母!” 白衍抬起手,对着大舅父孇俣,还有舅母打礼,看着神情明显局促的两位长辈,白衍心中无奈,不过也知道,五年不见,对于大舅父、舅母而言,自己的改变,让他们感到有些陌生。 毕竟大舅父与舅母,一辈子接触过最大的官员,便是临淄城内,巡城的官吏长。 如今自己突然成为秦国大良造,出现在舅父与舅母面前,一时间难以适应很正常,白衍眼下都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穿着秦国官服,带着爵弁归来。 眼下自己穿着的这一身,更让大舅父与舅母,容易接受一些。 “诶诶!!” 孇俣笑着对白衍点头,看着习惯打礼的白衍,孇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笑容也十分僵硬。 看着不知所措的大舅父与舅母,白衍听到身旁外祖母的询问,这才转过头,看着外祖母,把徐师与赵秋介绍给外祖母。 对于徐师。 如同当年白衍告诉徐师,他绝不会把徐师毒师的身份,告知任何人,故而眼下,即便是外祖母询问,白衍也把徐师说是医师,医术十分高超。 在徐师的目光下,白衍详细的告诉外祖母,当年秦国的白裕将军中毒,咸阳太医属都毫无办法,白氏用尽人脉,也未解其毒,最终还是全靠徐师一人,独自为白裕解毒,救下白裕一命。 如今徐师去白氏,白氏都会尊徐师为贵宾上客,更是白裕的救命恩人,白氏一族的贵人。 “嘶~!如此厉害!” “医师!!!” 孇俣看着小外甥,努力让自己适应时,突然听到小外甥的话,一脸吃惊。 与妻子对视一眼,二人都一脸失神,没想到面前这面容俏美,神情动人的女子,居然这般厉害。 随后,更让孇俣夫妇二人吃惊的是,白衍说在雁门,所有铁骑将士与边骑将士,都十分尊敬徐师。 孇俣吸口凉气,心中暗暗震惊。 一直以来,在临淄城内贩卖粟饼之时,孇俣听过无数人谈及铁骑与边骑,而这两支秦军,也是无数人心中,公认的北方最骁勇的大军。 天下无二。 而眼下,这个徐师姑娘,居然让所有悍勇的将士,都十分尊敬,这如何不让孇俣意外,毕竟这徐姑娘,是一女子。 “徐师,拜见老夫人!” 徐师听着白衍的吹捧,昏暗的夜色下,俏脸红彤彤的,最后连徐师实在有些受不了白衍的吹捧,在白衍说完后,担心白衍继续说下去,连忙带着羞意,对着外祖母行礼。 “好好好!!!” 外祖母笑吟吟的看着徐师,一脸笑意的点点头。 白衍看着徐师,见到徐师那不好意思的模样,这才没有说下去,不过当介绍赵秋的时候,白衍方才说出一个‘申’字,便被赵秋打断。 “赵秋,拜见老夫人!” 赵秋对着外祖母行礼,一脸乖巧的模样。 在白衍诧异的目光下,此时赵秋那往日妖娆抚媚,神情魅惑的模样,尽数不在,整个人一反常态,无论言行举止,都十分端庄。 白衍此时看着赵秋的模样,一脸疑惑,怎么感觉今晚的赵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更想不通的是,赵秋居然主动当着外祖母的面,把她的真名说出来。 “好好好,进屋,快进屋!!” 外祖母一脸笑意,转身让儿媳带着两位姑娘进屋内。 白衍似乎察觉到外祖母有话要说,于是没有着急进屋内。 看着二女乖巧的与儿媳进入屋子内,外祖母这才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小外孙,用很轻很轻的语气说道。 “衍儿!日后不管身边有多少女子,万不可辜负烟儿,没有烟儿这几年的照顾,老妇我这把老骨头,早已经埋入黄土,也等不到今日衍儿回来!这份恩情,衍儿要切记!不管日后身边出现多少女子,不管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衍儿都要记住,烟儿,都将是相伴一生之妻!” 外祖母小声的嘱咐道,但语气并没有责怪白衍。 身为过来人,外祖母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如今小外孙的名望、权力、地位,会引来多少女子的倾慕、惦记,又会有多少士族之人,会想尽一切办法,与白衍攀上关系。 日后会有更多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在白衍的眼前。 外祖母知道坚守本心到底多难,也不敢说,在人世间,烟儿便是最好的女子。 但对于小外孙的正妻,在外祖母眼里,她这老妇人只认烟儿,其他任何女子,不管是谁,她都不认。 此前是这般,日后也是这般,哪怕有一日埋入黄土,黄泉之下,她老妇人的魂,也只认田非烟这一个外孙媳。 如此执着,并非是出自田非烟,在这数年间的照顾,而是曾经在鲁伯府邸做过侍女的外祖母,见过世态炎凉,见过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年田非烟出身显贵,却不弃白衍出身寒微,这便是外祖母眼中的外孙媳。 在外祖母心里,有烟儿在,即便有一日自己埋入黄土,不在人世间,也需再要担心外孙可会冷着、饿着、冻着,若是落魄,可会有人会陪在身旁。 “外祖母宽心!衍儿知晓!” 白衍看着外祖母的模样,听着外祖母的嘱咐,一脸认真的说道。 随后白衍便把在咸阳,已经娶烟儿为妻的事情,告知外祖母,让外祖母安心。 木屋内。 以往都是住在府邸之中的赵秋与徐师,还是 “坐!” 舅母连忙招呼赵秋与徐师入坐,从屋外来到屋内,在烛灯之下,舅母终于彻底看清这二位姑娘的模样。 若是看着徐师有些吃惊,那么当看到赵秋时,即便是身为女子,舅母都不禁被赵秋的美貌给震惊到,好美的女子。 对比昔日见过的田府田非烟,田非烟的美貌,是让人心生惭愧,倾城容颜,不敢接触,那么如今见到的赵秋,则是动人心弦,即便是不言不语,那俏脸美眸间,就足以魅惑人心。 连舅母这个女人,都满是感慨。 “娘!” 看着娘与小外甥进入屋子,舅母连忙拿过可以坐的东西。 “衍儿,你何时回家?” 舅母这时候也端来水,示意赵秋、徐师不必客气,随后看着良人拿过粟饼给两位姑娘,转头询问小外甥。 看着小外甥身着普普通通的衣物,舅母心中不断摒弃秦国大良造的念头,把白衍当做五年前的小外甥,这才敢开口。 更为关键的是,舅母也感觉到方才小外甥的举动,依旧如五年前那般,把她当做长辈,并未生分,这无疑让舅母放下心。 否则的话,一想到秦国大良造几个字,即便小外甥穿着普通粗布衣,舅母也不敢开口。 “吃慢点,知道喜欢粟饼,给你留着!” 外祖母一脸慈爱的看向白衍,看着白衍拿起粟饼狼吞虎咽的模样,满脸笑意的说道。 转头看向徐师与赵秋,当在烛灯下,看清赵秋的模样,别说舅母,就是外祖母眼中,都不仅浮现一抹惊叹。 不过回想昔日便有听闻,在秦国平阳,白氏有一个才女,美貌双全,是秦国有名的美人,而外孙又借白氏之名,想想便知道定会与那女子有接触,而眼下,见到随小外孙一同前来的女子,如此貌美动人。 而这女子,居然并非是那白氏女子!!! 外祖母心中一时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幸好小外孙已经娶烟儿为妻,不然外祖母还真担心,烟儿年纪轻,比不过其他女子善解人意,担心烟儿只有被欺负的份。 “好吃!还是外祖母坐的薯饼好吃~!……” 白衍对着外祖母点点头,听到舅母的询问,笑容逐渐退去,好在随后依旧露出笑意,看向舅母。 “等衍儿废了田假的两条腿两只手,再回去见爹娘,还有兄长、兄嫂!” 白衍一边咀嚼着香喷喷的粟饼,一边说道。 话虽轻,连虽笑,但白衍语气中的恨意,别说赵秋与徐师,就是外祖母与舅父舅母,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不过此时,连外祖母都叹口气,无奈摇摇头,没有劝自己的小外孙。 两个外孙之间的感情,外祖母比谁都清楚,如今大外孙被人打断腿,幸好捡回一条命,但也因此日后只能成为废人,这个仇小外孙不报,或许这辈子小外孙都不会原谅自己。 木屋内。 孇俣与妻子听到白衍的话,都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夫妇二人听闻,当初伤害寿儿之人,是齐国的一个权贵,地位在齐国很高很高。 “寿儿,还有小妹,他们可想念衍儿你了!此前衍父隔三差五的来临淄,报官府寻觅你的消息!等见了衍儿,他们定会开心!” 舅母看着白衍,轻声说道,而就在话音落下,身旁坐着的孇俣,也点点头。 “是啊!等衍儿你回去,你爹娘见到,怕是不敢相信!” 孇俣这时候也跟着附和道,随后便笑着把如今白衍家中的情况,告诉白衍,其中还有白衍当亲叔的事情。 一旁。 赵秋与徐师都安静的听着孇俣的话,二女每当看到白衍外祖母投来的目光时,都本能的有些闪躲,耳根泛红。 不仅仅是徐师如此,就是赵秋也是如此,不过看着热情的外祖母,询问自己的事情,二女都毫不隐瞒的如实说出来。 白衍听着大舅父的话,脑海里浮现娘的模样,还有很多年都没见到的兄长,眼中也尽是思念,得知父亲曾经一次次,独自从水村赶来临淄,去官府询问消息,想到父亲的模样…… 白衍满是愧疚,可白衍清楚,眼下白衍还不能回水村。 白衍忍住心中的念想,在大舅父、舅母的目光下,把见到表兄孇由的事情,轻声说出来,并且告诉舅母,如今表兄孇由已经娶钟离氏之女,而钟离氏乃钟吾城的名门望族。 看着大舅父与舅母一脸激动,整个人都十分兴奋的模样,白衍看向外祖母。 小舅父的事情,白衍想给外祖母一个惊喜,故而眼下便先不说。 看着与外祖母交谈的徐师,白衍目光与赵秋对视一眼。 望着俏脸泪痣的美眸下,以往高傲的赵秋,此刻两支纤手拿着粟饼,默默用薄唇吃着的模样,白衍眼中满是意外, 察觉到白衍的目光,赵秋转头,与白衍对视一眼,随即美眸有些不自然,转头继续看向外祖母,似乎没有见到白衍的眼神。 “对了,大舅父!这几日,先带外祖母与舅母,离开临淄城,回村子居住一段时日!” 白衍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兴奋的大舅父,开口嘱咐道。 “回村子?” 孇俣听到白衍的话,兴奋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过既然是白衍开口,孇俣自然不会拒绝。 下一次,白衍便是穿着秦国官服了。 这两天媳妇检查,等结果出来,如果情况不好的话,可能要住院几天,太小可能不给生,带刀这几天真的忙过来,抱歉! 第671章 五年前,吾的确颇为赏识此人! “大半夜的看人,谁会大半夜的出去啊!” “可不是!昨天去拜访的人,一个个都醉不成人样,那白衍估计早已经不省人事!” “得了,你们别说那么多,当心被大人听到!” 昏暗的夜色下,不少人都在黑夜里,站在街道拐角,远远的观望着驻使府,不过这一整晚看过来,基本都是一辆辆马车送客归来,根本没有看到府邸内,有谁带着扈从离开。 “这是最后一辆马车了吧?” 突然不远处传来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夜色下两名男子转头看去。 伴随着马车在四个扈从的保护下,朝着驻使府行驶而去,见状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放在心上,就连为首的男子拿着竹简,清数一下后,也点点头,告知其他人,昨夜离开的马车已经全都回来,这辆马车归来的时间算,很可能是此前送田濉将军回去的马车。 驻使府内。 白衍回到房间,见过外祖母之后,白衍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不久后铁骑便会南下,白衍已经叮嘱大舅父带着外祖母,离开临淄城,先回村子里村子里一段时间。 躺在床榻上,白衍并没有着急洗漱,而是需要等到 毕竟昨晚的‘饮酒过度’,早起洗漱才不会让人怀疑,也让府邸内的人知道,一整晚白衍都因为醉酒,而不省人事。 “让开!” 白衍美美的躺着,然而赵秋却不乐意,看着白衍似乎一脸‘不动于衷’的模样,皱起眉头,但最终还是直接从白衍身上爬过去。 也不知道赵秋是不是故意的,斜长的黑发轻轻拂过白衍的脸颊,让白衍感觉痒痒,女子独特的香味,让已经经历过男女一事的白衍,有些口干舌燥。 本想让开的白衍,看着赵秋从自己身上跨过去,也是一脸意外。 毕竟比起其他举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却更容易让人产生熟悉与信任的感觉。 看着赵秋睡到里面后,白衍便起身把烛灯熄灭。 再次回到床榻上,这一次,白衍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赵秋熟睡起来。 “这件裸裤不舒服!” 正当白衍舒服的躺着,即将睡着,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伴随着赵秋的声音,白衍还没转头,就突然感觉到身后赵秋似乎扔什么。 然而似乎力道不够,或者是黑影太过轻薄,最终没有落在床榻外,反而掉在白衍脖子上。 闻着女子香味,感觉到上面少许的体温,白衍一脸意外,随后哭笑不得的拿起脖子上的黑影,心中忍不住吐槽赵秋是不是故意的。 裸裤!!! 这件裤子若是被其他男子得知是赵秋的,估计都到后,都会忍不住拿来做一些坏事。 赵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感觉心中年纪所带来的燥热,脑海里浮现赵秋的模样,白衍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秋若不是故意的,白衍打死都不信。 暗骂一声妖精后,白衍再次凭借着定力,把裸裤放好,闭上眼睛。 白衍心中发誓,待明日离开驻使府,找到地方居住,说什么都要与赵秋分房睡,今晚由于刚到驻使府,而且装作醉酒的事情要瞒过其他人,也需要赵秋在同一间房内帮忙,种种原因,这才不得不与赵秋再次睡在同一个房间。 一开始,白衍本以为会与之前在雁门善无一样,赵秋与他各睡各的,谁都不会打扰对方。 不曾想…… “去帮我拿我穿的裸裤给我!”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白衍,突然再次感觉一个脚,在被窝内,轻轻踢了自己一下背后。 察觉到这个举动,白衍几欲抓狂,经历过男女之事,知道其中味道的白衍,早已经不复昔日定力,特别是赵秋这些动作,本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早点睡!” 白衍强撑着定力,在夜色下,把赵秋挂起来的裸裤拿给赵秋。 昏暗的之中,安静的床榻上,赵秋抬起纤手,接过裤子后,察觉到白衍呼吸有些急促,语气有些慌张,一时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认识白衍以来,美眸少有露出得意的模样。 “睡吧!一身酒味,离我远点!” 赵秋在被褥里穿好裸裤后,便翻身面朝里面,几息后,感觉到身后的男子也躺下,呼吸逐渐稳定下来,赵秋嘴角愈发上扬。 随着四周一片安静。 躺着的赵秋突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一个小布袋,很小很小,布料也很粗糙,里面仅有两枚钱。 换作以往,别说两枚钱,就是两百钱赵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此时,赵秋的纤手,却在抚摸过后,紧紧抓着这个小钱袋,将其放在枕旁,眼中浮现的,全都是今晚见到的场景,白衍,还有那个老妇人。 赵秋很好奇,田非烟到底长什么模样。 白衍早早起床,看着床榻内还在熟睡的赵秋,白衍让府邸内的侍女准备好洗漱的东西。 穿上秦国官服的白衍,方才来到书房内,便见到茅焦与魏老、尸埕、申老,都已经在书房内交谈着。 “茅上卿!魏老、尸老、申老!” 白衍来到书房内,依次对着几人拱手打礼。 除去魏老外,茅焦、尸埕等人,都对着白衍拱手还礼,看到白衍,茅焦心中满是感慨,此前茅焦一直都没想到,嬴政一直都想要寻找的魏老,居然在白衍身边。 想到田鼎已经是白衍丈人,如今白衍在嬴政心中的位置,加之魏老昨日之言,茅焦已经没有告知嬴政的念头。 如今年迈,从秦国那个忙碌不停,各种律令约束的地方,再次回到母国齐国,在齐国的这段时间,茅焦已经逐渐放弃再回咸阳的念头。 哪怕如今,随着秦国吞并诸国,逐渐成为整个天下权力的中心! 咸阳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咸阳,秦国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秦国,这是茅焦在齐国观望天下后,最大的感触。 当年的咸阳,君臣一心,图东出,当年的嬴政,面对秦国内乱,诸国林立,需要无数才士。 “大人,丽妃与公主妫涵子,在府邸外求见!” 书房内,白衍看着竹简,茅焦给白衍介绍着,上面全都是想要拜访的宾客,每一位宾客的来历、背景,还有士族的联姻人脉,哪些人要见,哪些人可以搁置,然而茅焦还没说多久,就看到下人急匆匆的前来禀报。 “丽妃?妫涵子?看来是来感激,昨日拔剑相救一事!” 茅焦听到丽妃与妫涵子前来拜见,有些意外,随后看向白衍,笑起来。 “听闻当初齐王,本有意将妫涵子许配于你,可不知为何,后面妫涵子反悔,苦苦哀求齐王打消念头!否则的话,如今与你联姻的,恐怕并非田鼎之女,而是齐王之女!” 茅焦笑着说道。 魏老与尸埕说着话,商量着什么事情,听着茅焦的话,目光饶有深意的看向白衍,神情有些得意,也有些松口气,似乎很笃定什么事情一样。 “将丽妃、齐公主请入府邸!” 茅焦对着仆从吩咐道。 白衍看着仆从出去,无意间,看到老师的目光。 “老夫不便为外人所知!” 魏老轻声说道。 毕竟魏老在齐国,多有人脉与声望,若是被齐国宗亲,以及其他士族,甚至稷下学宫的那些老头知道,少不了找上门。 到时候不仅仅多有麻烦,就是白衍的事情,最终所有人都会牵连到魏老身上。 魏老可不想惹麻烦,安安静静的多好,特别是之前秦王嬴政,也招揽过他在秦国朝堂效力。 “弟子出去见丽妃与齐公主!” 白衍抬起手,对着魏老打礼,随后在魏老点头之后,对着茅焦几人打礼,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书房。 片刻后。 在仆人的带领下,昨日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的妫涵子,便跟在一个容雍华贵的美妇身后,整个人似乎都精心打扮过一样,逐渐来到白衍面前。 “白衍,见过丽妃,见过齐公主!” 白衍在凉亭下,对着丽妃、妫涵子打礼道。 对于丽妃,白衍很早便有所耳闻,是齐王最为宠爱的妃子,可自从齐王后难产不在人世,丽妃便是齐国王宫后宫之主,虽无其名,但有其实。 “丽妃,见过武烈君!” 丽妃对着白衍回礼,看着白衍这张脸,说实话,在齐国,白衍的模样只能算清秀一般,丽妃见过太多美男子,也在稷下学宫,见过太多身怀才学,浑身充斥孤傲气质的年轻人。 想到妫涵子昨日对白衍再三赞誉,夸其年轻,俊美,气质远超他人,就是那些美男子与稷下学宫的学士,都不能相比,似乎妫涵子眼中除了白衍,再无其他人。 一直好奇白衍是何等男子的丽妃,如今见面,说实话,很是失望。 颜面的白衍,的确只能算得上清秀,至于气质,丽妃还真看不出来。 “妫涵子,见过武烈君,多谢武烈君昨日相救!” 妫涵子对着白衍还礼,小小的脸颊上,红彤彤的,眼神看向白衍,如同惊兔一般,连忙移开。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衍轻声点头,随意的说道。 丽妃倒是看着身旁妫涵子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想不通,除去身份外,以及名声外,妫涵子昨日夸眼前白衍的那些话,从哪里看得出来。 望着精心打扮方才过来的妫涵子,丽妃苦笑,随后也懒得再理会妫涵子,丽妃此番过来,也是齐王授意,看能不能旁敲侧击一番,打听到白衍的来历,以及能否劝说白衍回齐国效力。 “何足挂齿!武烈君此言,让人佩服武烈君的心胸豁达!” 丽妃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笑容,随后笑容散去,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妫涵子。 “可惜此前,王上本有意将涵子许配给武烈君,不曾想涵子年幼,不谙世事,被族人蒙蔽,最终唉……” 丽妃说道,看着一提起这件事情,妫涵子便一脸委屈,眼神泛红的模样,这才转头看向白衍。 “如今武烈君回齐国,又救下涵子,若是武烈君不弃,不如过几日,让涵子带武烈君去狩猎郊游,前些时日公子升离开临淄,想必那时候也刚好返回临淄,公子升素来敬仰武烈君,有公子升在,莒城、东阳、琅琊、泰山,这些地方都可以去,淳于、渊临美色亦是让人称道!” 丽妃看似满怀笑容的说道,但话音落下后,双眸之中,一抹意外、诧异转瞬即逝。 常年侍奉齐王,丽妃除去娇柔的面容外,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懂齐王心意,而眼色,便是重中之重,方才提及的地方,是齐国各个方向。 按道理,白衍不管是在哪个方向,只要提及那些方向最有名的地方,白衍的眼神都会本能的有丝毫波动才是。 就算再隐晦,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深处后宫多年的丽妃,可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白衍但凡心中有一丝波动,她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奇怪!!! 丽妃心想,十分疑惑不解。 “此番前来齐国,是奉秦王之令,不忍秦齐兵戈相指,故而白衍不敢大意,韩魏楚灭国后,无数达官权贵都来到齐国,就连北边的燕国,亦是如此,白衍担忧,这些势力人脉盘根错节,士族林立,一旦与齐地的士族勾结起来,到时候就算是齐王有意止戈,也无能为力!” 白衍抬手打礼,婉拒丽妃的邀请,随后对着妫涵子打礼,示意要事在身。 “武烈君多虑,齐国以商富国,常年与驻地来往,士族到齐,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齐国有齐王在,无需担忧贼人作乱。” 丽妃笑着解释道,示意白衍多想。 然而丽妃那眉宇间,转瞬即逝的皱眉,方才已经被白衍察觉到。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一年前,白衍自当不会怀疑,可如今齐国境内……” 白衍说着说着,突然叹口气,不再说下去,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丽妃皱眉,不过此时白衍似乎已经不想再谈及这些事情。 “也罢!白衍只希望,日后秦齐之间,不再行兵戈之时,白衍虽仕秦,但白衍亦是齐人,白衍不想再看到齐国再如同数十年前那般,疆土被瓜分,齐人哀痛,诸国奏乐,齐人无衣,诸国痛饮。” 白衍说到这里,转过头,看向凉亭外。 而听到白衍的话,别说丽妃,就是一脸难受的妫涵子,听到白衍的话,都不由得看向白衍。 眼前的白衍是齐人! 而白衍的担忧,是来自诸国士族,也就是韩魏楚燕的士族。 听着白衍的话后,妫涵子都不由得在潜意识想起,当年齐国灭国的时候,的确都是韩魏楚燕诸国瓜分齐国的土地,或者说,是如今来到齐国的士族,那些士族的父辈、祖辈,在这片土地上抢夺。 而如今,昔日那些在齐地抢夺财富,奸淫掳掠的士族,他们的后人,再一次来到齐国。 但想到这里,连妫涵子脑海里都不由得浮现一个念头,如今的情况,怎么感觉那些韩魏燕楚的士族,用另一种手段,再次占领齐国的疆土。 ………………………………………… “大人,就在前面!” 在白衍与丽妃、妫涵子交谈的时候,在一条山道内,一个穿着齐国官服的官员,在十来名小吏的跟随下,一路朝着前面走去。 看着前面带路的小吏,齐国官员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四周这茂林,感慨这路是真不好走。 “令史,到了,就在前面!” 又走了片刻,伴随着小吏的话,年迈的令史,终于看到一个村子。 因为有熟悉的小吏带路,故而令史一行人,很快便找到村子里的老者询问,这村子中,可否有一个叫衍的少年。 说起这个名字。 别说其他小吏,就是令史都满是感慨,谁能想到,当年一个毫不起眼,根本都不足以让他们记住名字的耕农之子,居然会在今日,让他们大费周章的前来寻找,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个命令,还是出自齐王。 令史也庆幸又一个属下,隐约记住那个耕农之子,是来自临淄城外的一个村子,否者单凭衍一个字,想要在人山人海的临淄一地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找到同名同姓之人,估计也很多很多,毕竟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耕农之子,单有一个名,太容易重复,打听起来都麻烦。 村之内。 在小吏的询问下,村子里这个人年迈,叫做噜的老者,看到令史一行人,满是惶恐的弯腰,本来年迈的身子,都走快许多,带着令史一行人,朝着孇氏家中走去。 水村内,很多村民见到如此多的官吏,顿时全都议论起来,越来越多的村民,都跟在后面。 看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毕竟事不关己,看别人不管出什么事情,以后都能与别人吹嘘闲聊,故而看到如此多的官吏去到孇氏家中。 别说村子里得到消息的人,纷纷都带着孩子去观望,就是田野间的忙碌男子,也纷纷放下手头中的事情,走去孇氏家。 孇氏的小院内。 衍父、孇氏、水寿等人,看着令史一行人,站在院子中满是惶恐不安,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这些人都是来询问衍儿的,孇氏心中满是不安,生怕是衍儿不好的消息,没见过那么大官的孇氏,也不明白眼前这个官员是什么职位,多大的官,面对询问,只能把衍儿的事情说出来。 幸好此前在隔壁村,寿儿祖父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叫雾的人,曾经见过白衍,似乎白衍出现在阳夏,跟着一个申姓男子。 “五年前就离开了?如今不在齐国?阳夏、雾?” 令史听到孇氏的话,看着老实本分的衍父,望着孇氏,皱眉起来。 这可是齐王的命令,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耕农之子,找到田瑾的墓,对于那个雾,令史倒是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已经跟着湛氏,去寻那神秘的着书老人。 “那额等可曾听闻,那衍,平常都将尸体,埋葬在郊野何处?” 令史一脸严肃的询问道,事关田瑾,令史不敢有半分马虎,特别是令史隐约听到一些风声,这很可能与武烈君白衍有关。 毕竟白衍方才回到齐国,齐王便着急搜寻田瑾的尸骨。 “……” 衍父与孇氏听着令史的话,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令史,摇摇头。 埋尸体,本就是一个忌讳的事情,他们当初,并没有问过衍儿,更别说询问详细。 “大人,可是衍儿犯了什么事?” 孇氏看着愈发皱眉,甚至叹息的令史,壮着胆子,红着眼睛询问道。 听着院子外,无数为官的村民,不断窃窃私语,说着衍儿定是犯下什么大事,可能要被通缉,听着那些话,孇氏心里也害怕得发慌,双眼之中,满含泪水。 此时孇氏心里尽是心酸,满是担心自己的次子,从小他就被村子里的人看不起,如今听着院子外那些村民的话,孇氏真的害怕。 害怕次子真的出什么事。 “吾乃齐国令史,此番是因五年前的一些事,需要亲自询问汝子一番,若是有消息,切记去临淄告知与吾!” 令史看着紧张得流泪的孇氏,也听到四周村民的议论声,本来烦躁之余,有些可怜孇氏,这才解释一下。 想到很可能要派人去阳夏寻找,令史知道这件事情必须立即回临淄,禀告齐王,于是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是大人,有消息,民妇定去告知大人!” 听着身后的感激声,令史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突然就听到院子外,一些村民惊呼起来。 “啊!令史?” “令史,就是此前衍骗家人说,得到令史赏识,跟着去翼城的大人?” 听到村民的话,令史有些疑惑,不明白村民这些话是何意,什么骗家人? 想了想,令史还是命一个官吏,去问清楚。 很快,在令史的目光下,一个村民被带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身后那夫妇二人,把当初那个衍,骗夫妇二人的事情说出来。 “五年前,被吾带去翼城?” 令史听着村民的话,得知事情经过后,眼中满是诧异,转过头,看着身后那满脸泪水的妇人,突然明白那妇人为何方才如此着急,想要得知那少年的消息。 那少年,虽是出身卑微,倒也是一个极为孝顺之人。 “虽未曾带其去翼城,但五年前,在临淄,吾的确颇为赏识此人,此事不假!村中若有消息,便去临淄寻吾!” 令史轻声说道,或许出于善意,或许是出于感慨。 随后,在院子外无数村民的注视下,令史径直朝着院子外走去,而见状,一个个小吏连忙跟在左右,一同朝着外面走去。 篱笆外,听到令史的话,为官的村民顿时沸腾起来,这可是令史大人,亲口说当初赏识那衍,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想到这里。 一时间,所有村民,不管男女老幼,特别是那些妇人,都忍不住对视一眼,满是羡慕的看向孇氏、衍父。 这可是令史大人啊!别说他们,就是村里主事的老人,一辈子都没接触过,更别提能说上两句话。 而衍,居然能得到令史的赏识,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日后若是衍回来,有一个如此地位的大人赏识,怕是到老,都不会再愁吃穿。 院子外。 一个个村民越想越是羡慕,特别是一些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原本他们还想着孇氏这里是不是出事,过来看个热闹,没醒到结果却让他们眼红起来。 不过也有一些妇人满是酸味的说,谁知道那衍如今是死是活,衍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甚至都不一定还回来。 第672章 田横 田燮等人的错愕。 齐国王宫。 伴随着齐王建听到令史的消息,顿时一脸着急的起身,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一刻齐王建真的是急了,此前一直考虑是否赦免田瑾的罪行,为田瑾正名,万万没想到,曾经那安葬田瑾的耕农之子,居然已经离开齐国。 这让齐王建如何能不惊慌,毕竟这事关劝说白衍回齐效力一事。 “五年前?” 同在精致、宽广的书房内,站在齐王建身旁的丽妃,听到令史的消息,俏眉微皱,轻声低喃一声。 五年前离开齐国! 这不禁让丽妃联想到,白衍,也是在五年前,离开的齐国。 随着这个念头,丽妃微微转过俏脸,视线从齐王建身上,看向令史,在齐国,令史作为当地掌管尸体安葬事宜的官员,是没有资格来到齐国王宫的,眼下若非要寻找田瑾尸骨一事,齐王也不会召见令史。 “这如何是好啊!!!不行,寡人要立即派人去阳夏,务必要尽早,询问到此人下落!” “而田鼎,昔日之举如此辱人,白衍却不怪罪,定是因田鼎与田瑾的关系,妾妃有预感,那申姓之人,一定与白衍,有着不浅的关系,甚至白衍背后的家族,与申姓之人,或者是那田瑾生前,认识的申姓之人……” 若是不带那耕农子弟回来,也就意味着田瑾的尸骨根本找不到,白衍本就因为田鼎一事,与齐国心存芥蒂,如今若是恩师不能正名,甚至连尸骨都不能寻到…… 丽妃见到齐王建的心急如焚,最终轻声开口询问令史。 令史听到丽妃的询问,连忙弯下腰,对着丽妃拱手打礼,把五年前在那村子发生的事情,告知丽妃,特别是在五年前,那少年离开之时,是以他为借口离开临淄的事情。 书房内。 齐王建一脸无奈,神色着急的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紧锁的眉头下,脸颊满是急促不安。 不过听着丽妃的询问,齐王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一个耕农子弟,为何会在五年前,突然离开临淄,离开父母身边? 听着令史的述说,别说丽妃,就是神色忙慌的齐王建,都停下脚步,有些诧异,没想到那耕农子弟离开齐国背后,居然还有这般事情。 齐王建想想,便感觉,是个人都很介意,这如何能有可能,劝说白衍为齐效力。 丽妃见到齐王建的眼神,犹豫几番,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方才着急,没有多想,如今回想起来,这实在是有些令人不解。 “可曾询问,是因何事离开临淄?一个耕农之子,怎会贸然离开临淄城!” 齐王建面露沉思,随后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丽妃。 丽妃解释道,随后在齐王建、令史,以及一旁妫涵子的注视中,看向书房外,美眸露出思索。 这与一开始想到的情况,完全不同,秦国已经灭掉楚国,天下唯有秦齐二国并立,眼下齐王建也没有把握,能在三个月内,就寻找到那耕农子弟的下落,并且将其带回来。 在丽妃眼里,把田瑾、白衍、田鼎以及那个耕农子弟的事情,全都联系起来,那么曾经一件件事情,便全都能浮出水面。 丽妃说道。 “王上,妾妃猜测,那耕农之子之所以离开齐国,很可能……” “与白衍有关!” “回丽妃!此事下官曾询问其生父母,然无人能答,五年前……” “王上,五年前,白衍在被田鼎驱逐出齐国时,很可能前去见过那耕农之子,并且为隐瞒恩师墓地一事,故而便将那耕农之子带出齐国,安置在阳夏一地!这也能解释为何那耕农之子离开齐国后,以其低微之身,却能在短时间内,给家中带来不少钱财,让其衣食无忧!” 丽妃说到这里,看向齐王建。 而齐王建听到丽妃的话,缓缓点头,的确,实在太过巧合,都是五年前一同离开,并且一个是田瑾的弟子,一个是埋葬田瑾尸体之人。 细细想来,这两者之间若是不认识,这绝不可能。 “也就是说,白衍一直都知晓,田瑾安葬在何处!” 齐王建想通后,立即看向丽妃。 丽妃点点头,这也是为何她在听闻齐王建想命人离开齐国,前往阳夏寻人后,立即询问那令史。 “王上或许召见白衍,便能知晓田瑾尸骨在何处安葬!身为田瑾弟子,想必白衍,定然也渴望能让老师洗脱罪名,风风光光的下葬。” 丽妃看向齐王建。 ……………………………… 稷下学宫。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身处稷下学宫之内,如今白衍也算如了愿,望着辔夫子与卢老等夫子交谈,白衍基本也只做交谈,不做辩解。 好在荀州与田燮,以及田横等人都在,加之一众夫子看着白衍没有争论之念,也没有为难白衍。 拿着竹简。 看着上面曾经在故事内,隐约透露出来的事迹,白衍都没想到,田燮等人,居然能抽丝剥茧,最终弄出来那么多。 “武烈君以为如何?事以为念,虽仅有毫末,却不难窥探其中门道,书中之言,后世,当以儒,治理天下,百姓所念,乃言行随心,如此方为仁、德,天下人心所想,天下人心所想!非是以法束其身,视天下之人为囚徒,自夏商,便有正天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苦天下百姓者,终失天下!” 卢老见着白衍放下竹简,轻声说道。 这一卷的内容不多,但却是最能证明天下,该是以儒家治理天下,而非秦国法家,那记载中的言行举止,皆是齐国王宫书房内无数竹简中,分别从只言片语中抽取出来的内容,最终整理得到的理论。 而其中正义、慷慨、谦让、宽容等等,更是让所有人耳目一新,昔日整个稷下学宫,便召集所有大才之士,共同推演其中盛世之法。 而其结果,更是让无数人为之振奋。 这也让他们愈发敬仰、好奇,那素未露面的老人,其眼光执之卓绝,对盛世之见解。 毕竟他们是整个稷下学宫,无数才士共同推演出结果,而那神秘的老人,却是一人之所见,一人之所解,畅谈天下何为盛世。 “秦得天下,非天下之所幸!” 卢老说完,与一旁的田燮,对视一眼。 此番邀请白衍前来几下学宫,给白衍看这些整理过后的竹简,也是想要让白衍知道,秦国以法治国,实行耕战,对天下所有人而言,都并非是一件好事。 反而是竹简中隐约透露出来的场景,才是盛世之道。 白衍即是齐人,也是天下之人,如此情况下,何必还要执着于,效力秦国。 “夫子以为,秦能变否?” 白衍看向卢老,想了想,轻声询问一句。 而就在白衍的话音落下后,不仅仅是卢老,就是田燮与其他夫子,全都大笑起来,卢老更是满脸嘲讽的摇摇头。 “百年间,不乏儒家之人前往秦国纳谏,然结果如何,秦,可有变否?” 卢老直言不讳的说道,随后突然看到门外,一名学子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 白衍叹口气,与荀州对视一眼,看见荀州对着自己摇摇头,白衍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嬴政可否有命人这般整理竹简,但白衍隐约有预感,嬴政如此着急的寻找着书之人,定是也察觉到,在后世,比起法家束缚其身,用儒家束缚其心,方才是良策。 比起强迫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远远比不上让一个人渴望主动去做一件事的好。 严法,该用于惩恶,思想,才是御民之道,这在后世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已经被一个又一个朝代证实出来,并且也是一个朝代是否稳定的基础。 嬴政应当便是察觉到这点,这才如此着急。 此时白衍也希望,在劝降齐王后,见过家人,他日回到咸阳,能通过另一个身份,在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尝试让嬴政做出一些改变。 外儒内法,而白衍需要告诉嬴政,此儒非儒。 “夫子,齐王召见武烈君!” 学子对着辔夫子禀报道。 听到学子的话,辔夫子、卢老,乃至田横等人,全都没有意外,白衍昨日来到临淄,只在朝堂上见过面,私下里并未近距离接触过,自然是要召见白衍。 想到这里,看到起身告辞的白衍,辔夫子、田横等人,都没有挽留,而是目送白衍与荀州离去。 “听闻王上一早便召见令史!” 田燮见到白衍离开,转头对着田横说道。 “……” 田横正准备回答,这时候一名扈从,便急匆匆的从门外走来,把一卷竹简,交给田横。 “什么,白衍乃是田瑾弟子!!!” 田横看着消息,一脸诧异的皱眉起来,随即看向田燮,以及夫子等人。 辔夫子等好几个老者听到田横的话,全都露出意外的神情,互相对视一眼,蔓延错愕。 田瑾? 田燮也一脸震惊,在齐国多年,田燮怎会不知道田瑾是何人,更别说,当初田瑾死的时候,田燮还去田鼎府邸那里为田瑾鸣不平。 如今听到田横的话,这让田燮如何能不错愕。 方才离开的白衍,是田瑾的弟子??? 这怎么可能!!! 这…… “此事如何得知?” 田燮看向夫子几人一眼后,发现其他人也是一脸惊骇,或神情凝重的模样,随后转头看向田横,一脸认真的询问道。 若白衍真的是田瑾的弟子,那么在田燮心里,白衍就绝非一个简简单单的武烈君,那般简单。 此刻。 书房内,与田燮有着同样心思的,还有辔夫子、卢老等人,毕竟对于田瑾,他们这些老人,可有着比田燮更深的交情。 田横见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此刻田横也好不到哪里去,带着一脸疑惑,再次拿起竹简认真看一遍后,确定没错,这才把齐王命令史去临淄城外寻人的事情说出来,还有齐国王宫内传出的消息。 而田燮与卢老等人听完田横的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满脸恍惚。 所有人都感觉怎么事情变得再次复杂起来,白衍,居然是田瑾的弟子! 想到这里。 一个个年迈的夫子,联想到齐王的召见,目光纷纷看向大门外,那里已经没有白衍的影子。 第673章 嬴政的彷徨,提前回家的决定 秦国咸阳。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看着一卷卷从楚地送来的竹简,与意料之中的一样,比起曾经韩地多年动荡不安,随着疆域辽阔的楚国灭亡,在楚地,无数大小势力,依旧在暗地中对抗着秦国。 不过一月,从一开始秦吏到任楚地后,被当地势力杀死的情况,数不过来,如今楚地绝大部分地方,秦吏被杀死的事情,已经少之又少。 是当地局势已经趋于平静?还是那些势力都已经消失? 可秦国朝堂,在这一个月内,根本没有颁布过任何治理当地的诏令! 嬴政放下竹简,眼中浮现一抹担忧,看着安静的书房,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白衍当初说过的那些话。 攻灭楚国易,治理楚地难。 “王上,此乃黔中郡守景祜呈送竹简!” 蒙毅穿着秦国官服,拿着一卷竹简,呈交到嬴政面前。 嬴政闻言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随后眉头微皱。 更何况,蒙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嬴政,有些话不敢说,例如,当初周武王得尽天下人心,都做不到统领天下疆域,故而分封给各大诸侯统领,由诸侯为周朝统领,而眼下,秦国得到的疆域,要远比周武王时期要大得多,并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秦国,可没有周朝建立时那般,得到天下的认同。 至少蒙毅无法想象,天下只有一个朝堂管理,便能有条不紊的场景。 白衍对着齐王建拱手回答道。 故而,当得知不少老将军、武将都参与此事,嬴政便不打算在关中决定此事。 …………………………… 嬴政问道。 这就导致当地即便是郡级的官员亲自带人去调查时,当地所有楚地的百姓,都向着那些势力,为那些势力隐瞒,就连当地的官员与秦吏也是如此,害怕降罪,或者被当地势力报复,故而与那些势力同流合污。 “蒙毅,汝以为,秦得天下,当行分封,或以郡县?” 想到这里,嬴政已经意识到,在这景祜竹简之内,不仅仅是景祜借楚地一事,提及分封一事,背后更是有楚系、宗亲、军功士族在其中。 “回齐王,白衍确是瑾公之徒!” 虽说齐地远离咸阳王宫,更远离秦人,在最遥远的东边,可在那里,会让嬴政少很多压力,很多麻烦,很多事端。 至于在齐地会不会有危险…… 嬴政相信赵高统领的中车府卫!更何况,在临淄,比起秦国那些统领蓝田、黔中、河西等秦军大营的老将、武将,齐地之中,还有一个比起一众秦国老将、武将,更让嬴政安心的人在。 嬴政转头对着蒙毅嘱咐道。 “蒙毅,去告知常奉与少府,若是齐国传来消息,齐王愿意归降,寡人便要带着秦国的文武百官,立即动身,前往泰山封禅!” 王宫之内,白衍跪坐在木桌后,看着木桌对面的妫涵子,目光时不时看过来,听到齐王建的话,连忙拿起酒爵,对着一旁正上方的齐王建,举杯示意。 在蒙毅眼里,纵观如今天下局势,若只有秦国一个朝堂,由咸阳这一个地方管理天下,管理曾经韩、赵、魏、楚、燕等地的所有事情,实在太过艰难。 不管是田税还是人口税,当地势力都会在秦国的税收基础上,多收好几成,甚至好几倍,这就导致当地百姓的税收,已经让战后的楚地百姓,无法承担,甚至远比楚国在时,更为无力,甚至是绝望。 两息后,把竹简放置在一旁,楚地那里的事情嬴政已经意识到,真正的问题不是那些势力,而在秦国朝堂背后,那些都在等着分封之人,想要彻底解决楚地的动乱,前提定是先决定,是分封还是郡县。 嬴政听着蒙毅的话,面色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沉默下来,再次看向竹简。 蒙毅看着嬴政,想了想,轻声低头说道。 “听闻武烈君,乃是田瑾之徒?” 书房内。 齐国临淄。 看着齐王建,一脸感慨的说起有关瑾公的事情,白衍默不作声的听着,时不时面对瑾公的询问,也跟着回答两句。 齐王建看着酒过三巡,闲聊也差不多,再喝下去估计就要忘记正事,于是看到丽妃倒好美酒后,便借着酒意,笑着看向白衍。 看着黔中郡守景祜在竹简内,言明楚地的隐患,以及当地势力横行,官员与秦吏害怕当地势力,很多事情视作不见,秦国很多命令,以及秦律都无法普及,更令人害怕的是,就连税收,也是当地势力说了算。 齐国归降,嬴政必须要前往泰山一趟,不仅仅是因为祭祀封禅,昭告天下,歌颂秦国功德,也是想要把这个问题,带去稷下学宫,也把朝中的文武大臣,带离咸阳。 “回王上,毅以为,当行分封!行周制,封分宗室,由宗室亲自领兵抵达各地,天下方能安定!若是郡县,各地皆有贼患!” 对朝中那些老将军,军功显赫的武将,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人的威望、能力、人脉,毕竟一路走来,都是那些人辅佐嬴政。 分封! “整个秦国朝堂,是否所有人,都是在盼着分封?” 饮酒之后,看着丽妃给齐王建倒酒,白衍见到侍女给自己倒酒。 毕竟当初是多个朝堂,方才能管理住的疆域,如今全部由秦国独自统辖,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 而得到横征赋税后的钱财,掌控当地官吏,楚地隐藏的势力,不断在壮大,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其势,已经在当地根深蒂固,甚至远超那些迁徙齐国的旧族。 而由于当地官员与秦吏的不作为,就导致当地的百姓,把所有怨恨都怪罪在秦国朝堂,憎恨秦国。 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此前的打算,嬴政都迫不及待的去见一见,那些养育少年之人。 短短两个字背后,有太多太多的牵连,秦国与其他诸侯国不同,作为军功世家最多的国家,嬴政清楚,一旦选择分封,那么除去赢氏宗亲外,军功氏族也定然要在其中,就如同周朝之时。 不过看着齐王建谈及瑾公时,还能笑得出来的模样,白衍暗暗为瑾公鸣不值。 嬴政心中想道。 提及瑾公,白衍心中也满是沉重,当初瑾公的教导,白衍记得那份恩情,说好的美酒,白衍回到临淄后,也一直没有带去。 “今日,寡人曾命令史前去寻找安葬田瑾之人,闻那人五年前,便突然离开齐国,想必应当与武烈君有关!” 齐王建回忆田瑾的事情过后,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摇头说道,似乎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齐王建的眼神,一直都在看着白衍。 齐王建说这番话的目的,也是想告诉白衍,他已经知道,田瑾埋葬在何处,白衍定然知晓。 “可惜啊……” 齐王建老脸上,满是感慨的说道一句,随后看向白衍。 “寡人好奇,武烈君可否怪寡人,昔日,处死田瑾?” 齐王建问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王建脸上的笑容散去,心中也有些不安,但好在身为齐王数十年,心中所想,齐王建并没有表露出来。 “是否也是因为此事,武烈君方才不愿归齐效力?” 齐王建叹口气,说完后,看着沉默的白衍,转头与丽妃对视一眼。 “只要武烈君愿意归齐,为齐国效力,寡人愿意,亲自为田瑾正名,昭告世人,免田瑾之罪,将其以大夫之身,隆重厚葬!” 齐王建再次看向白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都说君无戏言,作为一个齐国君王,要亲自否认数年前自己下的命令,这已经完全彰显出,齐王建对白衍的期中之情。 而看着白衍,齐王建也不知道,白衍是否会愿意,因为这番举动,而释怀田瑾之死一事。 “齐王!” 白衍对着齐王建抬手打礼,随后在妫涵子的注视下,一边与齐王建说话,一边抬一只手,对着丽妃。 “丽妃可否说过,白衍心中之忧?” 白衍抬手问道,没有回答齐王的话,而是提及丽妃与他之前的交谈。 当看到齐王建眉头微皱,面色明显有些不喜的模样,白衍并没有紧张,而后听着齐王建说着‘齐国无需担忧外人’时,白衍似乎已经预料到这般结果,故而也没有做过多的争论。 随后,在丽妃与齐王建面色不解的目光中,白衍从袖袋内,取出一卷竹简。 “若是齐王不担忧外人,那若是齐人,齐王可否会担忧?” 白衍双手捧着竹简,随后把竹简交给身旁的侍女,让侍女拿去给齐王建。 此前在见过丈人田鼎后,田鼎知道白衍是打算劝说齐王,故而便把很多隐秘的事情,告知白衍,其中便有以田儋、田荣等人为首的宗亲,暗地里与楚国、魏国氏族,乃至齐地的士族,共同辅佐公子升一事,轻声说出来。 而这竹简,便是便是很多足以证明此事的证据。 “齐人?” 齐王建听到白衍的话,面色十分不解,但看到侍女拿着竹简过来,还是接过来,打开后,与丽妃一同看向其中的内容。 白衍清楚的看到,齐王建的面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再到震惊,随后便是愤怒,一脸铁青,就是丽妃,也不可置信的模样。 丽妃十分不解的看向白衍,没想到白衍手中,居然有这些隐秘的消息,此前在驻使府,居然没有拿出来。 “齐王宗室之人,与楚、魏人士,暗中接触!齐王之女,秦之使臣,在王宫门前突逢刺杀,参与之人,却毫无消息!” 白衍对着齐王建说道,随后看向对面的妫涵子。 “即便是刺杀白衍,可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此番是在王宫外杀人,下次……” 白衍剩下的话没有说,不过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已经有足够多的证据能证明田儋、田荣等一脉之人,在齐地广交楚、魏之士族,而偏偏刺杀的事情,却查不出是谁主使。 遥想齐国的官员,昔日在朝堂上,也全都沉默! “这些消息,汝是从何得知?” 齐王建老迈的脸颊上,不复方才的淡定,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问道,神色之中,已经有些不安。 看完竹简的齐王建,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立刻派人,抓住田儋等人,调查出这件事情,然而当即将开口的时候,齐王建却反应过来。 别说田儋一脉的人,在齐国各地的人脉势力,就是竹简内说的这些魏、楚的士族,也全都根基甚广。 加上朝堂的齐国官员,想要贸然动田儋等人,恐怕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要找到丞相后胜,以及田燮等人好好商议才行。 可齐王建不理解的是,这些如此隐秘的消息,白衍是从何得知? “回齐王,楚魏人士,皆能令齐国朝堂百官哑然,秦国,亦有手段!” 白衍没有具体回答齐王建,此前田鼎是因为担忧齐国局势,并且田儋一脉并没有壮大,故而没有告知齐王建,而后得知秦国二世而亡,决意让齐国名亡实存,潜伏起来,伺机复辟,故而便离开齐国。 这些事情瞒不住田鼎,而田鼎离开齐国后,犹豫之中,最终把这件事交给白衍,或许也是希望田儋等人,不要再做反抗。 “齐王,今日之事,还望齐王勿要再让他人得知,否则定会生出事端,还请齐王相信白衍一言,比起齐人,秦王更希望齐王安好!” 白衍缓缓起身,对着齐王拱手告辞。 来到这里的原因便是送这卷竹简,很多话白衍本想试一试,可方才齐王的话让白衍已经知晓,今日令史已经去过水村,见过父母。 想到外祖母也已经离开城内,把这卷竹简交给齐王后,白衍便让齐王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至于恩师瑾公正名? 礼毕后的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齐王建一眼,一个亡国之君,正名何用?天下有谁能比白衍更清楚,齐王建日后的下场。 或许恩师不被齐王建正名,反而会被后世惋惜。 “来人,送武烈君出宫!” 丽妃让侍女带着白衍离开。 齐王建此时因为白衍的话,脸色十分不好看,从见到白衍时的从容,再到如今得知田儋一众人在背后的举动,加之白衍方才那句‘秦国的手段’。 成为齐王数十年,齐王建还是 “告辞!” 白衍看向丽妃一眼,打礼感激,随后看向妫涵子,见到年纪轻轻的妫涵子,双眼满是担忧的模样,便转身跟着侍女离开王宫。 临淄王宫外。 白衍走出王宫大殿,便见到亲信急匆匆的上前,把一卷竹简取出。 接过竹简后,白衍打开看起来,随后这才知道,李信已经命人送来消息,大军很快便要南下突袭齐地。 白衍收起竹简微微皱眉,算一算,这两日之内,必须要离开临淄城。 “将军,那后胜之子后尧,今日已经数次拜访,想要宴请将军!” 亲信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对于后尧找他的消息并不意外,那后胜,定然也想见他,谋划着出路。 “先回府!” 白衍看着时辰还来得及,便上马车,进入马车之前,白衍回头看了一眼齐国王宫。 此时,白衍有预感,或许下次再来齐国王宫,便是齐国灭亡,或者归降之时。 亲信翻身上马,看着白衍进入马车后,与其他乔装打扮的将士一同保护马车往府邸赶去。 黄昏下。 驻使府邸内,魏老等人得知李信的消息后,在书房中,与尸埕、申老、茅焦一同商量,最终决定,魏老与白衍先离开临淄,申老、尸埕与赵秋、徐师留在临淄城内,前往准备好的府邸安顿下来,茅焦继续在驻使府。 “老师,可是要北上?” 白衍听到魏老说离开,倒是不意外,毕竟白衍也清楚,作为铁骑与边骑的主将,若是齐国得知边骑与铁骑突袭,定会抓自己起来,强迫边骑与铁骑撤离。 “为何北上,就不能先去你家之中居住?” 魏老没好气的看向白衍。 白衍一脸懵,没想到老师居然想要去水村,不过一想,这倒也是一个好方法,水村就在城外,对于临淄的消息能很快便知道,并且能迅速应对,更何况自己本就是水村的人,只要身穿布衣,谁都不会多想。 只是…… “老夫已经让人收买田假身旁之人,待铁骑南下的消息传到临淄,田假定会仓皇而逃,如此便是最佳良机,带着你兄长前去报仇!” 知徒莫若师,魏老看着白衍那犹豫皱眉的模样,便知道白衍心中所想,没好气的说道。 田假在齐国临淄,身为王室宗亲,田假身旁皆有护卫,白衍若想暗地里偷偷报仇,唯有让田假仓促逃命,不敢大张声势之时。 “多谢老师!”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一脸意外,随后满脸欣喜的看向魏老。 第674章 归家 夜色下。 临淄城内,来到齐相府邸的白衍,跪坐在木桌后,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正堂内的女乐歌舞。 “武烈君~!” 身旁传来美妇娇滴滴的声音,白衍抬起手,将其搂在怀中,看着美妇纤手举起酒爵,笑着将其饮尽。 看得出,此番为了报答白衍昔日在秦国的照顾,后尧也是下足心思,不提这佳肴盛宴,女乐歌舞,就是白衍怀中的美妇,都颇为不俗。 一顿酒宴,白衍也是吃好喝好,直到女乐退下之时,已经满身酒味。 而后,面对后尧以及正堂内,诸多齐国官员的敬酒,交谈共饮,侍女送酒到白衍面前的次数,都明显逐渐频繁。 一杯杯美酒入喉,在众多齐国官员的欢声笑语中,白衍神情逐渐有些醉意,与后尧说话的次数,也从一开始的稀少,变得多起来。 “听闻武烈君,乃是昔日齐大夫田瑾之徒?” 正堂内,与所有饮酒作乐的男子不同,因为年岁,饮酒不多的齐相后胜,一直少言寡语,就是交谈,也是多闻秦国之事。 “回齐相,白衍确是田瑾之徒!” 白衍慢慢诉说着,把心中的担忧,全都说出来。 白衍哪里听不出赵秋言语中,那阴阳怪气的意思,不过白衍懒得与赵秋计较,故意抬起手,左手闻闻手臂,右手闻闻,一副没闻到,是不是你鼻子有问题的模样。 “既然武烈君乃是田瑾之徒,日后若有需要,大可与老夫开口!听闻昔日后尧在咸阳,得武烈君招待,武烈君若有需求,亦可吩咐后尧!” 或许是饮酒过后,以往不会失礼的人,如今得知这隐秘之事,一时间全都忘记礼仪。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已经有些醉态的白衍,不顾怀中的美妇,直接拿起酒爵,将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 “好臭的女子味!” “臭?” 后胜跪坐在木桌后,数十盏烛灯照亮整个房屋,闭上眼睛的后胜,摇头惋惜一句。 白衍放下手,醉意的脸上,摇了摇头,似在自嘲,然而身为齐相的后胜,又怎会听不出这句话里面的不满, “什么?武烈君白衍,是田瑾之徒!” 后胜说话间,当睁开眼睛,看到白衍的面色不好,这才连忙止声,没有再说下去。 震惊之后的议论声,在正堂内不断响起,齐国官员耿营、鞠段、范隐、章皓等人纷纷看向彼此,小声交谈着。 白衍不想再与赵秋斗嘴下去,于是转头看向徐师。 “那田瑾数年前,全族……” “此番白衍前来齐国,目的想必诸位都清楚,白衍乃是齐人,不忍看到齐国与秦国,兵戈相见,自古忠孝两难全,秦王于白衍,有伯乐之恩,齐国乃是白衍之母国……” 听到后胜的话后,跪坐在木桌后,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士族男子,以及其他齐国官员,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白衍,朦胧恍惚的双眼,尽是震惊。 看着身穿布衣回来的白衍,赵秋那令人难以挪眼的俏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似乎一眼就看出,在酒宴上,给白衍倒酒的女子,不是什么‘好女子’。 “徐师,东西可准备好?” 闻言,茅焦并没有起身,而是对着仆人点点头,随后让仆人下去。 “武烈君可有碰到难事?” 临淄城内,另一边,同在夜色下,却距离驻使府很远,也较为偏僻的一个院子里。 而突然间的开口,却让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去。 比起仆人,茅焦清楚,白衍如今绝对没有回到驻使府,回来的不过是一辆马车,以及趁着夜色,带着白衍木牌进入府邸的替身。 后尧见到父亲的眼神,心神领会,于是连忙看向白衍。 “在齐国,恩师田瑾,乃是一个罪人!” “老夫与田瑾,也算是相识多年,虽不是多年至交好友,却也是朝堂同僚,昔日共事,辅佐齐王!可惜啊……” 后胜对着白衍说道。 驻使府邸,年迈的茅焦在书房内,当听到下人禀报,白衍已经乘坐马车,回到驻使府。 “还不如带上一小袋金子!” “怪不得不愿回齐国效力……” 对于后胜,正堂内的一个个齐国官员,或多或少都是后胜提拔,或者深受后胜恩惠,加之后胜的身份,以及与齐王的关系,故而所有人都十分敬重后胜。 白衍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满是醉意,以及是有些失神的脸颊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后胜打礼,示意无妨。 放下酒爵后,白衍这才慢慢看向后尧,随后看向后胜。 “田瑾之罪,而非其过!更罪不……倒是老夫唐突,提及旧事!” 田瑾是武烈君,白衍的恩师? 看着白衍面色犹豫为难的模样,后胜与一旁的长子后尧对视一眼。 白衍听到后胜的话,原本略微摇晃的身子,突然僵硬下来,随后笑了笑,转头看向后胜拱手道。 田瑾!!! 徐师点点头,随后带着白衍,来到房间内,把一大瓶酒,一个大布裹,以及几块上等的布料拿出来,这些都是白衍在天亮后,要带回家的东西。 白衍见状,沉默不语。 深夜。 赵秋似乎很介意白衍回村子,回家见父母,居然只带那么一点点东西。 白衍看向赵秋一眼,赵秋不知为何,看见白衍的目光,美眸之中,隐晦有一丝丝不满。 “那我娘晚上,怕是不用再睡觉,天亮也不敢离开家门半步!” 白衍看着赵秋说道,随后没有再理会赵秋,抱起包裹以及布料,放在木桌上,整理起来,看明日回家中,还需要什么。 “哼!” 赵秋哪里听不出白衍的意思。 明明是担心齐国局势尚未稳定之前,会给父母带去麻烦,赵秋美眸看着白衍,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莺氏的一举一动,白衍都清楚,在那个村子里一定有白衍的人,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 心中有些怨念。 一想到白衍明日回家,不能跟着去,赵秋就有些闷闷不乐。 可眼下赵秋也清楚,她若是跟着白衍去,怕白衍隐藏消息再好,也会闹出不小动静。 “这几日,你们在这里,要当心,有尸老与申老在,若有事情,便立即联系吾与魏老。” 白衍看向徐师、赵秋交代道。 见到二女兴致都不高的模样,白衍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十分忐忑,毕竟五年前离开,五年多都没有归家。 明日就要回去,说不紧张是假。 ……………………………………………… 天色方才朦胧未亮,在大院之内,白衍便已经与魏老收拾妥当,二人乔装打扮后,便带着东西,离开府邸。 两个时辰后,随着天亮。 “什么?白衍已经离开临淄,往东边而行?” 听到白衍离开临淄的消息,别说齐国王宫内的齐王建、丽妃等人,就是稷下学宫的辔夫子与卢老等人,也都面面相觑。 “白衍为何要去东边?” 田燮也有些疑惑不解,随后看向卢老等人。 天亮后,白衍便乘坐马车,带着所有扈从,一同离开临淄,朝着东边赶去,这举动实在太让人费解。 “卢老!!” “辔夫子!!!” 卢老尚未回答田燮的话,这时候房间外,便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随后便看到五六个人,依次来到房间内。 这五六个人中,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多岁,年纪大一些的,已经六十多岁。 “田老!邾老!……” 田燮见到几人,连忙起身,对着为首的三个老者打礼。 “白衍当真是田瑾之徒?” 邾老与其他人,尚未向田燮还礼,田老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或许这也不能怪一把年纪,年迈的田老如此。 而是这件事情不得不让田老激动,当初他一把老骨头,都还与朱老、卫老几人,千里迢迢的前往秦国,势要揭穿白衍假鼎冒充真的九州鼎一事,结果…… 白衍送到咸阳,呈送嬴政的鼎,是真的九州鼎。 不仅如此,随着秦国灭魏,白衍奉秦王嬴政之命,领兵攻打魏国,期间居然传出,白衍是齐人的消息。 田老每当想起这件事情,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昔日在咸阳城内,在人山人海中,亲眼见到的九州鼎,消失数十年的九州鼎。 如今,还没从那件事情缓过来,卢老却告诉他,白衍不仅仅是齐人,还是田瑾的弟子! “回田老,此事应当无假!” 田燮看着田老,轻轻点头。 虽说田瑾在齐国,并非宗亲,但田瑾在齐国也有人脉,甚至楚、魏、韩、赵、燕,都有威望,以及相识之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件事情在这几日内,定会让整个临淄城轰动,甚至齐国朝堂也不例外,昔日那些与田瑾交好的齐国官员,都会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白衍人在何处?老夫要见他!” 田老褶皱的老脸上,呼吸急促起来,听着田燮的话,此刻田老恨不得立即见到白衍。 “已经离开临淄!” 田燮说道。 田老几人闻言,纷纷一脸错愕,他们几个人得到消息立马赶来,结果告诉他们,白衍此时不在临淄。 辔夫子、卢老看到田老等人的模样,也对视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昨日得知这件事情后,他们也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见到白衍询问。 可偏偏后胜之子后尧,宴请白衍,好不容易胡思乱想,熬到今日,结果却得到消息,白衍已经出城。 临淄城外。 在一条河畔旁,从官道岔入小路,一直前往大山。 白衍背着包裹与布料,一边与魏老走着路,一边把昨天晚上,后胜的试探,以及透露亲近之意的事情,告知魏老。 昨晚在后胜府邸的酒宴中,前面都是饮酒作乐,听曲观舞,后面都是互相试探,彼此暗示。 许久。 走了一个个蜿蜒起伏的小道,绕过一个个山峰,在山林之间,一直走着,伴随着熟悉的小路,当远的村子映入眼帘之际,白衍眼中满是激动、兴奋。 “老师,前面那里,便是弟子从小居住的村子!” 白衍对着魏老说道,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上扬。 第675章 见兄长 村之内,村子山腰处的房屋门前,在一个土坪上,几个妇人正在一起唠嗑闲聊,更有两个妇人抱着孩童。 春耕过后,本就有一段时日空闲着,而本就闲得慌的妇人,自然喜欢聚集在一起,聊东聊西,一起打发时间。 这不,这段时日最让这些妇人喜欢闲聊的,就是那寿父、孇氏一家,当看到这几日隔壁村莺氏,隔三差五的来到孇氏家,帮忙这那的,所有人都疑惑,那莺氏吃错药了?还是脑袋糊了? 以前的莺氏,可最不喜寿父,更别说孇氏。 如今这热情的模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感觉,莺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时候对孇氏这般亲近…… 没道理啊! “筠寒啊!今日怎么不见莺氏过来?” 名叫餸的妇人,突然看向走来的少妇,笑着问道。 其他妇人也一脸好奇的看着筠寒,作为水寿的妻子,以往筠寒都不怎么喜欢与她们接触,就是其子束儿,都是大部分时间待在家中,若非前两日莺氏带着束儿过来,与让她们的孩子一起玩,筠寒都不会过来这里。 而心里抵触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筠寒那数位谋面的小叔子,就是不提良人的嘱咐,就是家母,也不喜欢这些妇人,因为当初,这些妇人便是嘲笑小叔子最厉害的人,那音讯全无的小叔子,小时候,便是被这些妇人嘲笑到大。 突然,一名眼尖,抱着婴儿的妇人,忍不住轻声皱眉起来,望向远处,神情有些疑惑。 “是水衍,水衍居然回来了!快告诉其他人!” 叫做曷的妇人,面色枯黄,语气尖锐的对着筠寒说道,一副过来人,实在看不下去的语气。 “呜呜呜~娘,不想回去,束儿要当白衍将军!束儿要当白衍将军!!!” “我当初也看出来,那莺氏啊,迟早会病倒!” 随着曷的话音落下,其他妇人看着筠寒,眼中也闪过一抹嘲笑。 筠寒看着那些妇人的举动,意识到真的是小叔子回家,连忙抱着孩子,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正小声说话间,当看到远处进村的小路上,出现两道身影,见状,几个妇人纷纷议论起来。 如果筠寒没有记错的话,那数位谋面的小叔子,便是名叫衍! 筠寒听着妇人的话,赶忙笑着说道,不过笑容有些僵硬。 “对,快去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旬老,之前令史大人,不是说水衍回村子,便去临淄城内告知与他……” 餸听到筠寒的话,明白过来后,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与其他妇人对视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莺氏,突然身体便瘫软无力,喘气都费劲,已经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听其他人说,是伤心过度。 在其他妇人点头赞同的举动下,三人心中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而看着一旁要带着束儿回去的筠寒,几人都没打算挽留。 “伯母身体有恙,前两日照顾束儿,孩子贪玩,筠寒终归还是要带着束儿,去探望一番!” 毕竟私下里她们也没少说过筠寒,仗着年轻,有些模样,没少与村子里的男人,眉来眼去,听说就连村头那老猎户,都亲口说过,筠寒私下里常常路过时,会偷偷看他几眼。 餸与其他两个妇人,一个叫文禾、一个叫曷,三人不断感慨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原来是病了!怪不得!” 水衍? “筠寒啊!孩子还小,不能这样教的!” 她们如此着急的要把水衍的消息,告知村子里的人,也是因为有令史的嘱咐,担心她们若是不说,日后令史得知,定会怪罪他们村子。 “真的是水衍!!!” “也是苦了那莺氏了,听说啊!自从得知良人死后,那莺氏一路从魏地,哭回齐国,那日在家中,所有村民听到那莺氏的哭声,都止不住的心酸,你说那子淮,好端端的怎会……唉!” 筠寒抱着哭泣的孩子,对着曷妇人解释道,随后点头示意,便转身就走。 “怎么有点像水衍啊!” 筠寒看着孩子又哭又闹的模样,没好气的打了一下屁股,看着彻底哭起来的孩子,筠寒鼻尖也有些酸楚,但还是忍住,看着只哭不闹的孩子,抱起来便要离开。 “哦,餸婶,伯母身体有恙,今日不过来了!” 水村内。 就连抱着束儿的筠寒,听到身后妇人的话,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村口。 小院子中,衍父正在牛栏外,将老牛带出木棚,从院子中的角落,把一辆木拖车拉过来,将绳子与木架,安置在老牛身上。 她们可不敢得罪令史大人,那可是她们这辈子,都难以接触的大人物,更是临淄城内的官员。 文禾与餸这两个夫人,看清远处那人影,真的是水衍之后,顿时起身。 “可不是,此前我便说过,莺氏那模样,一看就是悲伤过度,会垮了身子,你们看,这不是……” “诶?那人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 “束儿不哭!叔父回家了!” 虽然生活在水村,但筠寒这几年,基本都没怎么与这些妇人接触,若非束儿哭得眼睛都肿了,非要过来与其他孩童玩,筠寒也不会来到这里,见这些妇人。 孇氏看着衍父,弯腰搬着一个小袋子,心里想着带的东西,够不够去寿儿祖父家。 听到夫人的话,其他妇人闻言,也纷纷愣住了,随即匆忙的望向那进村的人影。 其他妇人对视一眼,看着筠寒的背影,小声的议论起来,时不时看向筠寒的眼神,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平日素有不合,但这几日莺氏的举动,也把孇氏这二十年来受的气,磨得差不多。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便是孇氏这种人,别看常常受委屈,但其他人对她半点好,便能消气。 “良人,等会……” 孇氏搬着东西,朝着木拖车那里走去,正准备说话,突然间,目光看到,院子外,突然有两道身影。 还在疑惑是何人的孇氏,慕然间,便看到篱笆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衍儿!!!!!” 孇氏瞪大眼睛,当看清那进入院子的男子时,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手中的东西掉落地上。 看到数年不见的身影,看到日思夜想的儿子,孇氏红着眼睛,生怕是错觉,连忙哭起来,不要命的跑向那水衍。 “衍儿?” 衍父绑着粗绳,当听到妻子的话,连忙转过身,当真的看到,离开多年的次子水衍,已经回家时。 衍父都愣住了,沧桑的老脸上,那已经有少许白发之下的双眼,也激动得泛红起来。 “娘!爹!” 白衍看着快步跑过来的娘亲,看向发呆的父亲,当喊出这一声爹娘的时候,白衍也红了眼睛,白衍都不记得,多少次在夜深人静时,想着见到爹娘,喊一声爹娘。 如今回家,喊出这一声时,白衍感觉整个人,甚至灵魂都在颤抖。 “孩子!你去哪里了?” 孇氏语气颤抖,满是哭咽的嗓音,上下打量白衍,眼中满是责备,更多的,还是心疼,那是一种责怪白衍音讯全无,更责怪自己作娘的,没有做好的那种心疼。 “衍儿!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娘好担心啊!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孇氏满是慌张的手,不断抚摸白衍的脸颊,泪水模糊了双眼,顺着满是岁月痕迹的脸颊上流露,然而那目光,却是一个母亲,看到游子归家的思念,是这么多年的担心,在这一刻的宣泄。 “娘!衍儿离开齐国,出去闯荡去了!” 白衍从小到大,少有看到母亲落泪,更别说眼下这般。 为人子,说不心疼是假。 “衍弟!!!” 突然间,白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目光从面前母亲的脸上移开,抬头看去,便看到木屋门前,一个瘸了腿的男子,满是喜色的看着他,随后一瘸一拐的走来。 白衍看着兄长,脑海里浮现小时候,兄长的照顾,兄长入伍后,还不忘担忧他有没有衣物穿,有没有被冷着。 如今,当亲眼看着兄长一瘸一拐的模样,白衍脑海里一片空白。 若是见到母亲,让白衍红了眼,眼睛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那么当看到兄长的模样。 这一刻。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让白衍双眼之中,布满血丝。 田假!!! 白衍咬牙切齿,一脸狰狞起来,额头青筋凸起,那愤恨与自责的情绪,让白衍神情有些崩溃,此时的白衍,恨不得亲手将田假剐了。 “兄~长!” 白衍在母亲孇氏的注视下,连忙朝着兄长水寿走去。 看到兄长一瘸一拐的走来,每一步,都会让白衍的心,不受控制的痛一下,简单的说出兄长二字,差点让白衍喘不过气,大口喘息。 “如此大了!怎么还不如小时候那般!这般模样,可不能让被人看见!特别是村子里的人!” 水寿擦拭着泪眼,那木讷老实的脸上,有泪水的湿迹,更有看见多年不见的亲弟,归来的笑容。 看着亲弟那狰狞、心疼的模样,水寿哪里不知道,亲弟是看到自己的腿。 可这件事情! 水寿已经决定,打死都不能让亲弟知道,水寿也相信爹娘也不会告知衍儿,否则若是让衍儿知道,那指不定,会闯下大祸。 毕竟伤他之人,是他们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就是那日让所有村民、老者,甚至是巡吏、屯里毕恭毕敬对待的令史,在那个人面前,都不敢抬头直腰,不敢贸然开口。 或许也能说,整个齐国,都不可能有人,能让那个大人物如何。 “兄长,可还疼?” 白衍泥土的院子内,在兄长面前,单膝跪地,在爹娘、老师的面前,一边落泪,一边心疼的抬起手,慢慢触碰兄长已经瘸了的腿。 “不疼!衍儿起来,那么多年到底去哪里了,可知爹娘多担心!” 水寿双手想要扶起白衍,可瘸了腿,一只脚根本难以使劲。 好在白衍担心水寿,急忙起身,生怕水寿受伤。 “衍儿,这位是?” 这时候,孇氏还有水寿,衍父,这才注意到,跟着水衍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 “爹娘,兄长,这是衍儿恩师!衍儿此前一直在老师身旁,学雕刻!” 白衍忍住心里的愤怒,急促的大口喘息后,把一丝笑容挂在脸上,为家人介绍魏老。 雕刻! 这并非白衍说假话,魏老一手雕刻手艺,可是十分精湛,更有弟子在邯郸郡,以雕刻成名,若非魏老担心消息被嬴政以及其他士族得知,白衍恐怕早已经见到那数位谋面的师兄几人。 虽说那些师兄并非学权谋、兵法,但在魏老门下,那自然是白衍师兄。 “啊!雕刻!!!快,快快,衍儿,还不请老师如屋内,寿儿,快去备茶,那木板上还有一些,快去快去!!” 听到白衍的话,别说孇氏急匆匆的吩咐水寿,水寿也满是心急的要去备茶。 就是衍父,也一脸严肃起来。 从小到大他们几人,最担心的便是衍儿日后没出息,体弱而无法自力更生,更难以成家,娶妻生子。 如今看到衍儿居然拜了老师,而且还是雕刻,这如何不然衍父、孇氏、水寿激动。 “无妨无妨!” 魏老一脸感慨的看着孇氏,让水寿不要操劳。 亲自来到这里,亲眼看到弟子白衍的家,还有其家人,魏老这才感慨,白衍能在功成名就后,在酒色权利之中并未迷失心性,到底多不容易。 很多人别说一朝显贵,就是从平穷都稍微富裕,都很难控制住心性,似乎对一切满足自己的东西,都像是报复一般,不断享受,想要弥补回来。 而白衍,不管是当初将爵、郡尉,还是如今封君镇守北疆,一直都从未忘记初心。 魏老者一把年纪,都忍不住感慨。 换做是魏老自己,在弟子白衍的这般年纪,如此出身,恐怕都无法做到弟子那般。 “良人!” 身后传来孩童的哭泣声,随后魏老转身,便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童来到院子。 “衍儿,这时汝兄嫂,筠寒!筠寒,这是吾弟,衍!” 水寿见到妻子回来,满是笑意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闻言,目光本能的打量兄嫂一眼,随后满是认真的对着兄嫂打礼,这个礼,并非拱手而行,而是白衍跪在地上,向兄嫂辑礼。 “衍,拜见兄嫂!” 白衍说道。 虽然 在兄长落下残疾后,这个兄嫂能不离不弃,一直照顾兄长,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白衍,认认真真的行大礼。 “啊!” 筠寒一脸吃惊,有些手无足措的看着白衍,这搀扶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看着 便是跪在地上。 “衍儿,起来!” 水寿看着妻子的模样,看着亲弟的举动,妻子不明白,但作为兄长的水寿,又怎会不明白,亲弟为何这般。 一时间,水寿再次浮现泪水,抽泣两下,连忙擦拭,让亲弟起身。 孇氏也又心疼,又欣慰的上前,来到白衍身边,让白衍起来。 随着白衍起身。 院子内一个个人都看向白衍,安静之中,这时候,原本跟在筠寒身后的孩童,看着这数位谋面的男子,看着父亲、祖父、祖母都在家,似乎想到不能去玩,又委屈的哭起来。 “呜呜呜呜~娘,束儿要当白衍将军!束儿不想回家!!!” 孩童的哭闹声,打破院子的平静。 白衍起身,听到身旁娘亲的话,笑着上前,途径兄嫂身旁,来到孩童面前轻轻蹲下。 “呜呜呜~!” 年幼的束儿,虽然不懂事,但哭着哭着,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亲善的男子,不仅没有害怕,甚至哭泣都小起来。 “束儿要当白衍将军?” 白衍泛红的目光中,脸上笑起来,抬手轻轻的抚摸孩童头发。 束儿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不敢说话,但一想到小伙伴刚才都争抢着当白衍将军,他当了那么多次败将,还不容易到他当白衍将军,结果就被娘亲带回来。 越想越委屈,束儿便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娘亲一眼,似乎害怕又被打屁股。 院子内。 水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然知道孩子想去玩,与妻子对视一眼,看着妻子无奈的模样,笑了笑。 作为祖父、祖母的衍父、孇氏,看着次子衍儿,十分喜欢束儿的模样,笑着之余,也满心祈祷,日后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再也不分开。 等过几日,拿着存下的一些积蓄,也是时候,给衍儿寻一门亲事,毕竟与之前不同,如今的衍儿,已经拜师学艺。 只要好好找找,定能找到一门不错的女子为妻,孇氏甚至已经盘算着,之前听到村民议论其他村子的貌美待嫁女子,有那几个合适。 此时。 站在小苑中,唯有魏老,看着抚摸孩童的白衍,看着这幕场景,老脸忍不住笑了笑。 第676章 白衍的诧异 “水衍真的回村了?” “是啊!千真万确,都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很多人都过去看了!” “嘶,走,去看看!” 水村内,随着白衍归来的消息,在村子里逐渐传开,越来越多的村民,纷纷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相约一同朝着衍父家走去。 而在衍父家中,早早来到的村民,已经在院子内交谈起来。 对于归来的水衍,所有村民都很好奇,离开那么多年的水衍,如今成什么模样,是不是与之前雾说的那般,已经混出个人样,算是有了出息。 而等真的看到水衍的模样后,一个个村民全都松口气,笑了起来。 似乎与他们想象中的‘出息’有点不一样,身穿布衣的水衍,对比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似乎,雾的话,并不是真的…… “叔父,日后真能带束儿去见白衍将军?” 在孇氏眼里,如今次子有出息了,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嘲笑衍儿没出息,娶不到妻子。 餸妇人想到什么,对着白衍询问道。 “衍学雕刻了!怪不得,哈哈!” “哈哈,衍有出息了!好事好事!” “令史亲口说?” 孇氏与衍父对视一眼,当看到就是长子,也一脸着急的使眼色,最终狠下心,转头对着次子嘱咐道。 “哎,行,等令史来了,衍儿你便偷偷给令史带去,顺便送令史回临淄,去买两壶好酒!” 令史很赏识他?白衍有些哭笑不得,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令史根本不认识他。 少有的成年男子,如同长辈一般,互相笑着说道,恭维几句。 那么自家的孩子行不行? 白衍抱着小束儿,听到村民的话,有些诧异令史昔日来到这里,对父母之言。 这日后自家孩子想要找出路,想进入哪个府邸为仆,指不定还需要水衍帮忙。 雕刻,谁都不知道日后,他们看不起的水衍,会不会有机会,给城内的贵人雕刻木桌之类的。 房屋内。 毕竟都是大人,谁听不出孇氏的意思,什么叫做她这个住在村里的人,那院子里哪一个不是住在村子里的人。 “是啊!雕刻这些,我这老妇人也不懂,毕竟我这样住在村里的人,也用不起,更没见过,日后能讨得衍儿一张木桌吃个饭,也就满足了!” 听到水衍与束儿的话,看着一脸激动的束儿,若是从前,院子那么多村民,少不得嘲讽水衍几句,然而当得知水衍拜师,已经学雕刻之后,村民虽然心里嘲笑,但至少嘴里,要安静许多,至少不会再当面嘲笑水衍。 白衍看着侄儿稚嫩的脸蛋,满是向往的神情,笑着说道。 “雕刻?嘶,衍,那位老人家,便是你老师?” 孇氏话是自嘲,然而目光扫视院子内一个个看热闹的村民,脸上的笑意,在所有村民眼里,都觉得格外的刺眼,这一下那些村民笑意不是,不笑也不是。 许是骨子里的血亲,许是天生的亲近,反正小束儿格外亲近白衍,别说孇氏、衍父,还有水寿,就是筠寒,都一脸错愕,怎么小叔子刚刚回家,看着叔侄二人的模样,怎么感觉比她这个做孩子娘的还亲。 “对了,衍!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之前令史来找过你!” 想到这里,一个个妇人看向魏老的目光,那叫一个灼热,与方才判若两人,接下来的交谈中,时不时哄哄孩子,让孩子自己去玩,说话间让孩子走去的方向,完全都是魏老那里。 一旁其他妇人也纷纷附和,不断补充那日的经过。 对比当初那些嘲笑白衍尖酸刻薄的模样,如今餸这些妇人,似乎全都忘记了一样,就如同此时看着白衍,见到孇氏似乎没说的样子,餸妇人便把昔日发生的事情,告知白衍。 孇氏与衍父闻言,都有些犹豫,毕竟他们都打算,拿着家中积蓄,去给衍儿寻一门亲事,这若是拿出一半给令史,这说亲,怕是要麻烦许多。 “衍啊!等会把令史请来了!记得要好生招待令史,把家中钱财,或多或少取出一半以上,送给那令史大人,或者去买些好酒!” 这明显就是显摆,就是说日后衍儿雕刻的东西,是要送去城里给达官显贵用的。 就连远处与衍父一起交谈的村中老者,看着老实的衍父,听到谈及令史大人,也转头看向白衍,以德高望重的村老身份,对着白衍嘱咐,日后若有钱财,每当节日之时,多带些好酒好肉去令史那里拜访。 餸、曷等村中妇人,看着白衍的模样,一边与孇氏闲聊,一边私下偷偷对视一眼,满是笑意,不过很快,当‘无意间’听到孇氏透露,衍已经拜师,学雕刻之后,这些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愣了一下。 “去!过几日叔父便带束儿去见白衍将军!到时候再让束儿骑上真正的战马,可好?” 对于临淄城的令史,白衍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尚未离开齐国之前,做敛尸人的时候,碰到一些大案,也在人群中,远远见过令史那么一两次。 笑声之中,对比之前的热闹,明显过于安静,倒是原本忙着端茶倒水的孇氏,察觉到这清冷的一幕,不仅心里笑开了,就是脸上,也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而后虽然回过神,笑容依旧,但明显僵硬许多。 “嗯嗯嗯……” 小束儿被白衍抱在怀里,屁股坐在白衍的手臂上,嘴里奶声奶气的说道。 旬老这时候也站在其他老者身旁,突然一脸严肃的对着白衍说道,随后看向妇人那里的孇氏,以及身旁的衍父。 可一想到,那可是令史啊! 临淄城内的官员大人。 而院子内的一个个妇人,这时候看着远处沉默寡言的魏老,眼神就不由得变火热起来,衍儿都是跟他学雕刻。 院子内。 如今衍儿学会雕刻,摸一摸嘴皮,倒也有机会能忽悠其他村子的姑娘,可若是不舍得钱财,亲近令史的机会,可是求之不得,要好好珍惜才是。 “娘!” 白衍听到娘亲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别说一半积蓄,就是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舍得喝过两次酒,仅听到过的一次,还是小时候从娘亲那里得知。 大伯娶婶子的时候,从临淄城内带回来一壶,那而一次,大伯、叔父只给父亲喝一小杯,就是这一小杯,父亲没少受到那一家子的白眼,期间面对祖父的职责训斥,还有大伯、叔父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父亲默默的听着,再也没敢看 而白衍记事起,家中每有一些钱,父亲都会给家中添置衣物、米粟,虽说也有饿着、冷着的时候,但父亲一个人,结结实实撑起一个家,自始至终都不舍得把他与兄长,送去城内给有钱人家当奴仆。 听到娘亲想买两壶酒给令史,白衍叹口气,不提这些钱财,就是那两壶酒,放在临淄城,别说令史,就是一个小商都看不上。 “听话,这机会难得,令史赏识于你,你日后啊,要多去拜访令史,与他亲近亲近!” 孇氏斩钉截铁的嘱咐道,说话间,似乎根本看不出心疼钱的模样,这与往常抠抠搜搜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说孇氏啊!也大可不必,我看令史也就随意说那么一句,若是当初令史赏识衍,衍又何必离开临淄,是不是!” “就是啊!我看也是这样,上次不是说,那令史是询问衍当初一些事情,况且,又没有开口说要带衍去临淄!就是轻声提了一句!” 院子内,总有一些当初嘲笑白衍十分过分的人,如今看白衍比他们过得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郁闷之下,便忍不住‘随意’对着其他人说道,似乎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都点点头,虽然不少人没点头认同,但也都看向孇氏一眼,似乎有些忌惮这才没开口,其脸上的神情,显然也认同这些话。 而妇人则脸色更为精彩,看到孇氏那一脸变色的模样,对视一眼,一些直性子的妇人,纷纷露出笑意。 “那是令史亲口所说,你们这些人,莫不是还当没听到?” 孇氏见到村子里还有人诋毁自己儿子,这可忍不住,当初次子没出息就算了,如今次子有出息,比伱们这些村民过得好,你们就眼红。 孇氏哪里忍得住,直接大声问道,扫视院子内的人,一个个看过去,看谁敢否认。 “是不是真的赏识,还要看日后呢!若是赏识,当初何必离开临淄……” 院子外,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孇氏脸色铁青,不过那些中年的村民,说完便在院子外走了,气得孇氏有话说不出来。 “束儿,下来自己走一走!” 白衍没有理会娘亲与村民的争论,在村子都是这样,白衍早就已经习惯。 放侄儿下来后,白衍便走到一旁娘亲放的木盘上,拿起一个简陋的木杯,倒上水,两手拿着,一步步在其他村民的注视下,来到一个独眼老人面前。 “衍,请先生饮水!” 白衍看着面前的独眼老人,看着老人双手接过木杯后,一脸感激的点点头,白衍也后退一步,对着老人拱手打礼。 这一幕自然让其他村民纷纷不解,更有一些人,隐晦议论起来,说水衍臭显摆,不是读书人,还装作读书人的模样,还打礼,真以为是他堂兄、伯父、叔父啊! 声音再小,也容易被人听到,别说餸、曷那些妇人,就是疑惑的孇氏,都知道,今日之后,衍儿少不了又被村民在背后冷嘲热讽。 不过此刻。 孇氏更疑惑的,还是那生性孤僻的独眼老人,居然会来这里。 不仅仅是她,就是院子内其他村民,看到那老人,也在小声议论。 “日后老先生有需求,便与衍说!” 白衍看着瞎眼老人喝水过后,接回木杯,便对着瞎眼老人说道。 费棱。 曾经大名鼎鼎的剑师。 曾经白衍的恩师,也提过费棱这个名字,虽然仅有一两次,但也足以证明,费棱在昔日诸国剑师之中,都有名气。 看着费棱拱手打礼,白衍连忙上前搀扶。 如今田非烟,已经是他白衍妻子,想必费棱也是知道此事,方才过来。 “衍儿,怎么不让老先生坐一坐?” 孇氏有些不解的来到白衍身旁,看着转身独自离去的老人,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 在村子里,别说其他人,就是孇氏,都觉得这老人生性古怪,从不喜与人说话,每日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人说话。 今日还是她 “应当是不惜人多!” 白衍对着娘亲笑着说道。 …………………………………… 临淄城门。 令史正带着几个小吏,准备离开临淄城,不曾想在城门下,突然看到数十名齐骑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过来。 “是公子升!!!” “公子升回来了!不知道那着书的老人,是否被公子升请来!” 车水马龙的临淄城门下,不少士人与百姓,都认识公子升的马车,故而纷纷发出惊呼,更有甚至,神情都激动起来。 虽然对于那流传甚广的着书,他们这些士人都没有看过,但并不妨碍他们都知道,若是能请那着书老人到齐国效力,齐国未免不能强国,与秦国一战。 这是他们士人圈子,几乎已经公认的事情,这也让他们所有人,都十分期待那老者到临淄的消息。 “停!” 忽然间,驾驭马车的扈从,看到城门下,退到一边让路的令史,连忙惊呼一声。 在无数人的注视中,随着马车缓缓停下,气氛便安静下来,仅有少许士人激动的议论声。 “公子,是令史!” 扈从让马夫停下马车后,便回头对着马车内说道。 而就在扈从的话音落下,马车的精致小木门便打开,公子升的身影,便从马车内走下来。 “拜见长公子!” 令史见到公子升,连忙拱手打礼。 “可有找到田瑾之墓?” 公子升那年轻的面容上,因为一路奔波,略显一些疲惫,然而那紧锁的眉宇下,神情满是心切。 而话语之中田瑾,别说令史,就是附近的士人闻言,都顿时明白,公子升这是在想着白衍的事情,想知道白衍的情况。 如今整个临淄城都已经传遍,秦将白衍,秦武烈君乃是田瑾之徒。 无数人方才隐约恍然大悟,怪不得白衍始终不愿回齐国效力,怪不得公子升与田鼎亲自出面,不惜涉嫌,千里迢迢去战场见白衍,白衍都不愿意回齐国。 无数人都感觉,似乎他们都错怪田鼎,白衍都亲口说,并不怨恨田鼎,以前他们都觉得是假话,白衍怎么可能不怪田鼎,如今他们才感觉,白衍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之所以不回齐国效力母国,都是因为恩师田瑾的事情。 “回公子!” 令史听到公子升的询问,知道公子升多渴望白衍回齐国,于是连忙把事情经过,全部都告诉公子升。 看着公子升当得知昔日掩埋田瑾的人,早已经离开齐国,满脸担忧之际,令史连忙把好消息告诉公子升,那村子来人,说曾经掩埋田瑾的人,已经回到村子。 “还请令史,定要找到田瑾尸骨!他日,公子升亲自为田瑾迁墓入陵!” 公子升听到令史的话,疲惫、担忧的脸上,终是松口气。 不过当回头看向马车一眼后,公子升眼下只能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令史,担心秦国细作会行刺杀的他,眼下要立即把马车内的老人,送去王宫才行。 至于田瑾的尸骨,过两日,公子升会亲自去田瑾的墓前,为田瑾磕头迁墓,安置入陵。 昨日得知白衍是田瑾弟子之时,公子升满是复杂,田瑾啊!齐国少有忠义之臣,可惜当初父王被小人蒙蔽,也无碍田瑾被小人陷害。 白衍是田瑾的弟子! 每每想到这里,公子升就恨不得立即见到白衍。 “公子放心!卑臣,定会不失所望!” 令史连忙对着公子升拱手,看着公子升犹豫间,回头看向马车的举动,很快想到什么,心神一震。 “有劳!” 公子升抬手,对着令史打礼,随后这才转身,回到马车上,不敢多做耽搁。 令史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一行疾驰而去,满心感慨,齐国有公子升,当真是齐国的福分。 第677章 令史的到来 “令史来了!令史来了!!!” 小苑外,伴随着一个男子的呼喊声,所有村民纷纷转头看去,紧接着便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 在白衍的注视下,一个身穿齐国官服的年迈官员,带着数名齐吏,依次从百姓之中,来到小苑之内,伴随着停下脚步,便目光过来。 很显然,已经来过小苑的年迈官员,已经注意到,年纪轻轻,上次却又不曾见到过的水衍。 “衍,看到令史还不速速来拜见!” 噜老头不等令史与其他小吏说话,也不等孇氏、衍父等人起身,当看到白衍后,便抬起手,指着白衍怒斥道,一副动怒的模样。 作为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自从上一次亲自带着令史来到衍父家,噜老头便逢人吹嘘,见人之时,那灰白色的头发下,褶皱的脸颊上,都是一副高傲得意的模样。 似乎上次能够为令史领路,便是天大的福分,是他们村子,不,是周遭所有村子,都不曾得到过的待遇。 再形容贴切一点,那就是婉如能为令史领一次路,便有关系能说上话一般。 在令史眼里,眼前叫做衍的男子,不可能不知道埋葬尸骨的地方,因为这个衍,正是因为那些尸骨,方才被迫离开齐国。 对于昔日丽妃的话,令史也是深以为然。 想到这里,令史为了让眼前这个衍放心,便一脸严肃的深吸一口气。 白衍看着爹娘的模样,一步步来到爹娘身边,对着令史拱手说道。 “衍儿,快起来!” 随着话音落下,令史便满是期待的看着衍,希望衍能如实说出来,自从得知眼前这衍离开齐国时欺骗父母的举动,令史就对眼前这男子,有着不少的好感,甚至有一些欣赏。 如果这个衍说不记得,那只有一个可能,是衍已经知道,他想询问的尸骨是哪一具,故而不敢说出来。 白衍见到令史的询问,想了想,对着令史说道。 “拜见令史大人,大人还请屋内入坐!” 四周虽然没有人靠近,但安静的气氛中,令史见到所有人都望向这里,也知道接下来的话,难以隐瞒,故而令史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令史看着孇氏与衍父,点点头,并没有还礼,毕竟对于耕民,还从未有人会还礼,令史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此时令史的眼神,都在这夫妇二人身后,那年轻男子的身上。 从始至终,噜老头看不到自己弯腰,诚惶诚恐的模样,也看不到自己卑躬屈膝时,那讨好的笑容,到底有多卑微,在噜老头眼里,令史便是天,是他这辈子都足够吹嘘,甚至能让儿子、孙子都吹嘘的事情。 小苑内。 听到噜老头的怒斥,白衍还没反应过来,孇氏与衍父便一脸讨好的起身,快步弯腰的来到令史面前,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令史看向白衍询问道。 “此人便是汝子?” “草民,拜见令史大人!” 令史说道。 出路! “汝五年前,为何离开齐国?” 毕竟五年前这个耕农之子离开,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秦武烈君,将其带出齐国。 衍父与孇氏都是老实人,在令史这个大官面前,哪里有底气,弯腰的模样,生怕令史有一点点不满。 而看到令史的举动,早已经心领神会的齐吏,一个个连忙上前,把站在小苑角落围观村民,驱赶到其他地方,把地方腾出来,让给令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就有着主观推测的令史,在听到白衍的话后,更是坐实心中的猜测。 “衍,拜见令史!” 此刻,铁骑、边骑即将南下,白衍看着令史到来,自然不想多生事端,在父母身边,徒增变故,况且得知此前令史的言行之后,对于这个从未接触过的令史,白衍也有一些好感。 这一番话的目的,也是想让衍安心,暗示他已经知道衍背后的人是何人,而此番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没有恶意,反而是好事,更是奉齐王的命令前来,在齐地,齐王都能做主,就连身后的夫妇,也会被齐王保护。 想到这里,已经笃定内心猜测的令史,也不想问得太仔细,于是点点头后,看向其他村民一眼,紧接着便示意白衍跟他去一旁的小苑角落。 若是能说出来,日后有机会,他倒也能做主,让这年轻的衍,在临淄城内安排一个小差事。 至少这个年迈的令史,能与父母说那句话,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哪怕是随意之举,都足以让白衍感激。 看似不经意询问的一句话,背后是令史的试探,毕竟此前在齐国王宫,令史不仅仅有幸见到齐王,更有幸,亲耳听到丽妃的推测。 经历越多,白衍越能体会到,哪怕是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善意,在这世道之中,都十分难得,特别是没有关系,也不认识的人。 此刻令史只想尽快得知田瑾尸骨安葬在何处,随后便立即回去,禀报齐王,请求齐王定夺。 令史清楚,自己已经年迈,在所有人眼中,过了能挑大任的年纪,自己能不能再升一次官,全看这一次寻找田瑾尸骨一事,做得如何。 “五年前,汝行殓尸之事,可曾记得,安葬尸骨之地?” 令史没有对白衍回礼,而是看着白衍,皱眉询问五年前,为何突然离开的原因。 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之中,令史一步步带来角落,随后转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白衍。 “回大人,因缘际会,衍想离开齐地,前去谋求出路!” “此番吾奉齐王之令前来,齐王有心想要为田瑾平叛迁墓,汝为齐人,此乃齐地,汝父母皆在身后,无需顾虑!” 什么出路要离开齐国,为何要离开齐国去谋求出路,这其中最直观的原因,便是因为不离开,定然没有出路,或者是没有选择。 不过对此,似乎村民都没有暗地里嘲笑,甚至反而有些羡慕噜老头。 “天呐!齐王!!你听到了没有,令史是奉齐王之令前来!” “我也听到了,令史方才说,是奉齐王之令前来!” 小苑内,隐约听到令史话的村民,全都熙熙攘攘的小声议论起来。 而当看到与令史站在一起的水衍点点头后,所有村民都满是眼红的看着,心里都在嘀咕那衍真是好运。 半个时辰后。 在一片林间,在白衍的带领下,令史带着一众齐吏,走过密林,来到一片墓地。 白衍看着此前明显有除过草的痕迹,知道是碑姬之前带着仆从所为,故而没有意外,带着令史,一步步来到瑾公的墓前。 “在这里!” 白衍对着令史说道,看着瑾公的墓,眼中满是回忆。 可惜一眼看去,如今众多坟土,早已经寂静,再也听不到,昔日那些恩师的声音。 “田瑾!” 令史听到白衍的话,急切从白衍身旁,快步来到坟土前,当看着老旧的木牌上,写有田瑾的字迹,令史终于明白,为何方才白衍会说,他有办法证明,他没有隐瞒。 这块破旧的木牌,便是证据,令史没想到,当初身旁的少年,当初埋葬这些死者时,居然还会为其立碑。 有心了! 令史都不由得感慨一句。 “吾立即回临淄,面见齐王,汝好生待在家中,日后定少不了汝的好处,甚至有可能,齐王会召见汝去王宫!” 令史确定是田瑾的墓后,心里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似乎想到升官已经远,心情大好的令史,起身看向白衍,言语也是带上一些亲近。 说这番话,令史并没有夸赞,虽说已经得知田瑾的墓,但对于秦武烈君的来历,依旧是一个谜,无数人都不解。 而眼下为数不多知道的事情便是,因为田鼎而离开齐国,而离开齐国之前,又带着眼前的男子离开。 故而齐王很可能会想召见,询问一番,看能否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 “衍这几日都在家中!” 白衍对着令史说道。 令史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交代几句后,便急切的离开,想要在天黑前,能把这件事情,告知齐王。 白衍看着令史一行人离开,并没有着急跟着离去,而是回头看向瑾公的坟墓。 “老师!弟子回来了!” 白衍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瑾公的墓,慢慢抬起手,抚摸上面的木碑。 五年前,便是在这里,听着老师的教导。 即便过去五年,但白衍脑海里,依旧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晚上,这些教导他的老师,满是欣慰的说出‘出师’二字。 缓缓起身,白衍一步步回到五年前,给这些恩师磕头的地方,再次跪下来,轻轻磕头。 魏老还在家中等着白衍,酒也还在家中,等会白衍便会去把魏老带过来。 只是那时候,白衍不能再给除瑾公外,其他恩师的坟墓磕头。 ………………………… 黄昏下。 伴随着白衍与魏老回到村子,看到小苑居然还是站满村民,忍不住有些疑惑。 看热闹已经看够,这些村民怎么还没有离去?甚至比方才的人还多? “雾啊!可还记得你妩婶,你小时候,妩婶还抱你好几次,可还记得?” “听闻雾你现在跟着姐夫,带着长公子去寻人,可有此事?” 隐约传来的声音,白衍与魏老回到小苑,便看到村子中的妇人,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围在一个男子的身边,而那男子,便是此前白衍在阳夏,见到的雾。 “衍儿,是雾来了!雾来看你,快过来!” 孇氏见到白衍回来,满是激动的招呼白衍过去。 白衍闻言,与魏老对视一眼,先让魏老过去休息,紧接着便一步步来到人群后。 “衍!” 雾见到白衍,满是开心的笑起来,随后不顾其他妇人的攀亲近,直接来到白衍面前。 “衍!此前居然没有告诉我,是因何事离开齐国!” 雾一见到白衍,便不由分说的抬起手,给白衍一下。 此刻雾满是得意,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雾笑了笑,看向白衍。 “临淄城内,都已经传开了,那田瑾,可是秦武烈君,白衍的恩师啊!” 雾说道,随后满脸感慨的摇摇头。 话虽然是对着白衍说的,但雾说话时的眼神,却不着痕迹的看向四周一眼,果然,当见到四周村民听到他的话后,不管男女老幼,全都一脸变色,满是惊叹的与身旁之人议论。 雾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甚至似乎担心四周的村民,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分量,于是雾还特地把临淄城的一些事情说出来,特别是齐王与公子升,乃至一个个齐国大臣,都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劝说亲武烈君的事情。 而那些官员,随便一个,地位都是方才令史都遥不可及,不可攀比的人。 随着诉说。 听着四周村民接连不断感叹、震惊之声,雾心中满是冷笑,似乎嘲笑四周那些村民,这些水村的村民,消息不灵通,目光之低。 心中满是高傲的雾,再次看向白衍,笑了起来。 “方才!我随长公子入城之时,便已经见到令史出城,得知令史是得知你回来,要询问你田瑾埋葬在何处!起初,得知事关秦武烈君,秦国大良造白衍一事,我本想一同与令史来到这里,可奈何,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难以脱身!” 雾说到这里,一脸惋惜。 听到雾的话,四周所有村民,就连水村德高望着的旬老、噜等老人,还有餸、曷那些妇人,全都一脸错愕。 更重要的事情? 此时,就是水寿都不由得看向雾,满是好奇。 秦国大良造,白衍,对于这名将的事情,就是他们这些居住在水村的村民,都已经熟知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迹,可雾却说…… “莫非是临淄城内,那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秘着书老人,已经回到临淄?”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之际,水村的村民之中,不知是哪个年轻之人,似乎想到此前雾离开齐国的原因,听到雾的话后,突然惊呼道。 而随着这句话在院子内响起,刹那间,所有村民,全都瞪大眼睛,彼此间,满是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着书老人?” 白衍听着四周的惊呼,看着雾一脸得意的模样,显然已经变相的承认。 一时间,白衍眼中有些诧异。 “可还记得,此前在阳夏相见,伱我而言饮酒时,我曾说过的事情!” 雾见到白衍的模样,笑起来,随后便把那神秘老人的事情,告诉白衍,特别是他与姐夫湛诏,可是亲自陪同长公子,日复一日,最终感动那老人的经过。 “齐得圣贤,秦国,何惧之有!就是那秦大良造白衍,又有何惧!” 雾一脸高傲的说道。 虽然雾没读过那传言中的竹简,毕竟传言竹简都在齐国王宫之内,那根本是雾这辈子都难以接触的地方,雾更没有见过那老人的能力。 但这并不妨碍,雾从姐夫湛诏那里得知,那老人的厉害,毕竟临淄无数士人都曾言过,齐得那老人,如同周王得太公。 重现八百年前之景,复周灭暴商之举! “这些事,非是你我能想,那些都是大人物的事情!” 雾看着四周村民的神情,虚荣心彻底得到满足,也不想再说下去,看着一脸木讷,不知在想什么的白衍。 “过几日,可能长公子与我姐夫,安置好那老人后,事情交给齐王,长公子便会抽身安置田瑾尸骨一事,姐夫让我来水村居住,这几日不让你随意离开!” 雾说到这里,一脸认真的看向白衍,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此刻雾心里是乐开了,感觉这段时日当真是事事顺心,先是跟着姐夫,一直陪着长公子,他也经常在长公子面前露脸,偶尔甚至能与长公子说话,而后等请到老者前来临淄,便被长公子与姐夫安排来这里。 方才他已经听说,子卢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那一家人如今十分落魄,关键是,岑晴已经回来! 想到这里,雾感受着袖袋内,满满当当的钱财,他就不相信,这两日他抽空去让岑晴当自己小妾,岑晴会不愿意。 “居住在水村!侄儿啊!婶娘哪里有地方睡,走,今日去婶娘那里住!” “雾侄!去老夫那里,老夫家中有床榻!” “你们争什么争,我与雾他娘是表亲,小时候我还给雾洗过澡,带过雾,要去也是去我哪里,侄儿,去姨娘哪里!” 小苑内,听到雾要在水村居住,村民争先恐后的邀请雾去自己家中居住,那热情的程度,似乎感觉要打起来一样。 不管老人还是妇人,都争论起来。 白衍看着孇氏上前,似乎想要说话,连忙拉了拉孇氏的衣角,见到孇氏疑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 夜色下。 当小苑恢复安静,吃过晚膳后,伴随着房屋内的烛灯,魏老去休息后,水寿一瘸一拐的来到房屋外,看着儿子在亲弟怀中睡着的模样,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衍弟,这次回来,便不要再出去了!” 水寿来到木阶旁,木屋在院子内,为了防止雨水淋进屋,都会把毛草建得长处木屋,做成屋檐,而为了防止雨水流入屋内,都会把屋子建高一些,在屋檐下形成三两层木阶梯。 小时候白衍便在屋檐下,费力的把一把把毛草,递给兄长,再由兄长递给父亲盖起来。 这简陋的木屋,承载着一家人的回忆,为一家人遮风避雨。 “兄长!过几日,衍可能要去临淄!” 白衍抱着侄儿,听着兄长的话,看了兄长的腿一眼,哪里不知道兄长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 “为兄是说日后!” 水寿看向白衍,笑着说道,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这些年你不在,爹担心你我兄弟二人,白了头,娘也老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水寿说到这里,老实憨厚的脸颊上,眼睛有些泛红、自责,转过头看向屋内,望着忙碌的爹,还有妻子抱着孩儿,看着娘亲这时候走过来,连忙压制鼻尖的酸楚,转过头看向白衍。 “娘也打算,为你寻一门亲事!” 水寿满脸笑容。 孇氏一步步走出来,来到白衍身旁,弯腰轻轻抱起孙儿。 “明日哪都不许去,跟着娘去看姑娘!” 孇氏确认孙儿睡着后,没好气的看向白衍,严厉的叮嘱道。 白衍看着兄长,没有回答兄长方才的话,而是看向娘亲孇氏笑起来。 “娘,衍儿已经娶妻了!” 白衍说道。 闻言,孇氏与水寿满脸错愕,月色下,看着白衍满是认真的模样。 “衍儿,她是哪家姑娘?多大?模样可好,家中还有几人?为何不带回来?” 孇氏一听到此子已经娶妻,整个人都有些懵,本能的询问道,满脸认真,孇氏不敢相信,父母不在身边,衍儿漂泊他乡,居然不知道何时已经娶妻。 孇氏的话,似乎也惊动房屋内的衍父,以及筠寒。 筠寒抱着孩儿,不方便,但衍父却是关心的走到门前,看向白衍。 “衍儿,何时娶的妻?” 衍父问道。 作为父亲,衍父没想到,此子居然已经在外娶妻。 白衍挠了挠头,看着爹娘紧张关心的模样,只能笑起来。 “爹,不久之前!娘,过段时日,衍儿便带娘去看看!” 白衍没有把田非烟的名字说出来,说出来,恐怕爹娘反而不相信,认为他是在骗人,担心家中钱财,如此一来,娘亲恐怕明天无论如何,都非要拉着他寻亲事。 只能等李信领兵到来,到时候再与爹娘说。 “过段时日?可不能骗娘啊!” 孇氏有些怀疑的看向小儿子,带着警告意味的说道。 白衍笑着点点头,让娘亲放心。 伴随着令史寻找白衍的事情,以及雾的到来,本来就不再安静的水村,再次迎来五六个男子,为首之人,甚至穿着绸衣,气势与眼神,也与普通人不同。 两个准备去田野忙碌的村民,被拦下来。 当得知这些人寻找水寿,有些害怕的村民,连忙带着这些人,前往水寿家中,寻找水寿。 第678章 震惊的水寿 “这头牛!” 田野旁的小溪沟,白衍牵着老牛,看着一坨坨牛屎落到地上,故作捏着鼻子起来,直接把牛背上的小束儿,逗得乐不可支。 小束儿一脸兴奋,挥舞一把木剑,奶里奶气的声音中,不断呼喊着‘湛卢’的名字。 此刻。 小束儿年纪虽小,但却并不妨碍,望着远处村子小道旁,那些站着的小孩,心里满是知足。 在这村子里,小束儿还从没见过那个小孩,能有谁能像他这般,可以骑着一匹高大壮硕的老牛,手里还握着一把威风凛凛的木剑。 满是崇拜的看向一旁小叔父,此时小束儿眼里,小叔父是那般的伟大,不仅仅带他‘骑马’,还给他一把‘宝剑’,甚至小叔父还答应他,带他去见真正的白衍将军。 想到这里,小束儿突然想到昨日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小眼睛有些泛红。 束儿清楚的记得,昨日村子里的其他小孩都嘲笑他,说村里的人,都说了他小叔父撒谎,他小叔父根本不可能带他去见白衍将军,让他别做梦,还嘲笑他是傻子。 水寿一脸无奈的看向白衍,叹口气,微微皱眉看向长子束儿。 “这便是吾仲弟!衍!” “此前在薄菇,汝可记得,疱曾经有恩惠于何人?” “唉,衍弟,你怎比爹娘,还要宠束儿!” 把老牛拴在一旁的木柱上,白衍牵着不断挥木剑砍杂草的侄儿,来到小苑内,随后便见到兄长、爹娘,似乎在与几个男子说着什么。 为首的绸衣男子,目光上下打量白衍一眼,不过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这名叫衍的男子,故而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转头看向水寿,询问有关疱的事情。 突然远处传来声音,水寿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村民,站在村子小道上,大声呼喊着。 有些伤心的时候,父亲的声音传来,小束儿闻言,转头看去,当看到父亲那皱眉的模样,小束儿有些害怕。 白衍也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继续逗着侄儿,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静惬意。 水寿看向仲弟抱起儿子走来,听到面前这个大人的话,一脸诧异,可思索许久,水寿都想不起,只能摇摇头。 一时间,小束儿不敢忤逆父亲的话,可心中又实在不舍得下去,于是,小束儿便看向小叔父。 这些人不是一般人!!! 不过许久后,一直没有见到兄长回来的白衍,逗着束儿,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于是便牵着老牛,带着束儿往家的方向走去。 “寿!快过来,有人找!” “兄长,再让束儿玩一玩!老牛也没吃饱,不急这一时!” “疱?” “嚯嚯嚯!” 见状,水寿有些不解,不明白何人会找自己,但依旧拿着棍子缓缓起身,与白衍对视一眼后,便一瘸一拐的朝家中走去。 此刻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害怕,水寿那木讷老实的脸颊上,有些胀红,看着男子微微皱眉,转身要离开,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大人,草民并不知晓,疱有恩何人!” 其实水寿心里,何尝不清楚,作为束儿父亲的他,待束儿有些亏欠,就如同骑老牛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却因为他的腿脚不便,很多时候都不敢让束儿上去太久,担心老牛若是突然走动,束儿掉下来,做父亲的他,不能接住。 水寿激动撑着拐棍,一瘸一拐快步的来到男子面前,随后松开拐棍,跪在地上,满是祈求的询问眼前男子。 此时男子已经确定,自己要调查的事情,与眼前这个名叫水寿的男子无关,毕竟看着眼前的小苑!老旧的木屋!还有住在这小苑的一家人! 只是…… 绸衣男子询问水寿。 做兄长的,水寿真的不愿意看到,方才回村的仲弟,因为自己儿子,又被村民在背后议论。 这一幕让白衍忍不住微微皱眉,特别是为首的男子身着绸衣,转头看过来时,那直勾勾的眼神,对于一般耕农而言,都会不自然的察觉到压力。 “衍?” 白衍看到侄儿那小眼神,忍不住笑了笑,看向兄长说道。 如今看着面前男子突然到来,询问有关疱的事情,水寿如何不紧张,若是疱真的出什么事,水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力去报恩,即使他瘸腿。 “寿儿!” 见到有几个村民在围观,白衍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昨日那般动静,这也让白衍放心下来,应当不是出什么事才对。 “大人,那疱,可是犯了何事?” 水寿看向自己的仲弟,仲弟好不容易回来,以前村子里的人便不喜仲弟,昨日为了哄束儿,仲弟说的那些话,如今又被村子里拿去背后说。 别看如今水寿瘸了一条腿,是一个身体残废的人,但对于当初在薄菇城,是谁帮了他,水寿不仅十分清楚,并且还一直铭记在心,只是苦于没有能力报恩而已。 水寿弯腰,对着男子说道。 没有朝堂的勾心斗角,没有战场的杀戮流血,没有死亡与威胁在身边,牵着老牛逗着侄儿,别提多享受。 水寿见到白衍回来,便一脸赔笑的向几名男子,介绍白衍。 “束儿,该下来了!” 小院子。 这与薄菇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有关联。 衍父与孇氏,看到长子拦路,全都被吓一跳,不过身为父母,他们夫妇二人,自然都清楚,长子为何这般冒失。 “娘!” 水寿给男子磕头,随后赶忙掏了掏布衣,却发现空空如也,匆忙之下,连忙看向娘亲。 孇氏见到长子望过来,哪里不明白何意,于是连忙布衣内,取出往日一个都舍不得的钱,总共十来个,全都上前交给长子。 筠寒也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艰难的把身上的钱拆取出来,拿去给水寿。 “大人,还请大人告知草民!那疱所犯何事?” 水寿看着手里二十多个钱,连忙跪在地上,满是祈求的看向绸衣男子,随后看向其他男子。 绸衣男子看着水寿一脸祈求的模样,望着其手里二十多个钱,这个钱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对于绸衣男子而言,可有可无,拿不拿都看心情。 不过,想到身旁其他人,都跟着忙一路,不管是茶水,还是去酒楼饮酒,这些钱倒也够。 想到这里,绸衣男子看向身旁其他早已双眼一亮的几名男子一眼,看着一名男子心神领会,上前接过水寿的钱。 “并非犯事……” 绸衣男子说道。 紧接着便把薄菇城发生的事情,疱得赏赐一事,还有他们这一行人来的目的,大致都告知水寿,不过由于亲武烈君的身份敏感,加之不能外传,故而便没有提及秦武烈君。 寥寥十多句话,说完绸衣男子便带人离开,其他男子得到钱拆后,方才一脸疲惫不耐的神情,早已经看不见,满是喜悦的几人,离开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嘶~!” 衍父与孇氏对视一眼,当听到长子的那个恩人疱,在薄菇城得到足以一辈子都衣食无忧的钱财赏赐时,全都吸口凉气。 金子!!! 还是一块块的!!! 想到这里,他们夫妇二人长那么大,这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金子呢! “兄长!起来吧!” 白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束儿,来到水寿身旁搀扶起一脸失神的兄长。 “当心!” 孇氏也急忙上前,捡起地上的木棍,拍了拍水寿跪地沾上泥土衣物,起身把木棍交给长子。 “寿儿啊!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好人有好报!” 孇氏轻声说道,看着一脸恍惚的水寿,也是露出笑意,由衷的为长子那恩人感到开心。 听方才那男子说,那疱不仅仅得到一块块金子,就是那一串串百钱的钱串,都数不过来,那疱别说一辈子的吃喝,就是日后穿的衣服,都要好看、厚实许多,再也冷不着。 “嗯……” 水寿一脸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回过神,看着身旁搀扶自己的仲弟,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听到娘亲的话,转头看向娘亲,也松口气。 虽然自己没有能力报恩,但如今听到这些有关恩人的事情,水寿也终于松口气。 不过一想到方才送出去的那些钱财,水寿便有些愧疚,看向娘一眼,随后便看向爹,继而便是身旁的仲弟。 “爹娘,仲弟!方才……” 水寿知道,那些钱,娘一直都不舍得,更是在未见过衍弟妻子前,一直准备给衍弟娶妻的钱。 如今,却被他这般挥霍出去! “兄长!不必多想!一家人,可曾说两家话!” 白衍似乎察觉到兄长的心思,忍不住笑着劝慰道,示意他们是一家人,别用外人的语气,与家人说话。 看着爹娘的笑容,还有兄长那憨厚的脸上,依旧有些愧疚的模样,白衍便不再理会兄长,见到早起便去溜达,一直不见人影的魏老,突然回到小苑外。 “老师!” 白衍察觉到魏老有话要说,于是看向院子后的家人一眼,便朝着魏老走去,在魏老的示意下,跟着魏老一同离开。 “叔父叔父!!” 小束儿的声音响起,孇氏、水寿等人,都以为魏老是要带白衍去学雕刻,故而便连忙把想要一同跟着去的小束儿拦住。 此刻别说水寿,就是水寿的妻子筠寒,都一脸无奈的看着长子,怎么年幼的长子,与小叔子那般亲。 另一边。 在田野边上,白衍看着魏老带回来的竹简,一封是有关临淄城内的事情,长公子升,带回着书老人后,如今临淄城内,全都是议论那老人的声音,稷下学宫,各个齐国士族,魏楚齐燕韩的士族,也纷纷聚集在一起,想要去拜访。 另一封,便是北边的消息,李信已经带着铁骑、边骑,奇袭而下,进入齐国疆域,速度之快,远远超出白衍与魏老的意料。 很显然,这般顺利的背后,恐怕是田濉、田琮,还有蔺安顺在帮忙,调走沿途城内的防御。 “田假那里,老夫已经命人帮你盯紧,若想报仇,这两日便是你最好的机会!” 魏老看着一片乡村田野啊,远处的高山,轻声说道。 铁骑不日就要抵达,田假听到风声后,一定会害怕,与临淄城内那些士族一样,提前离开临淄,匆忙逃命。 “弟子,多谢老师!”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满是感激的看向魏老,拱手打礼。 “哼!若是真有心感谢,日后便收起你对嬴政的愚忠!嬴政可不是一个心善之君!更何况秦国朝堂,你的政敌之多,都在盼着你死!” 魏老没好气的侧头,撇了白衍一眼,随后转身顺着小道走去,似乎要去逛逛村子。 白衍抬起手,起身看着魏老的背影,一脸哭笑不得,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明白眼前这布衣老者,到底对他多关心。 ……………………… 黄昏之下。 临淄城内,在一栋装修精致,特别宽阔的府邸内,一名名侍女、仆从,时不时来来往往。 而在一间书房之中,一名绸衣男子,跪在地上。 “大人,方才已经去查探过,那名叫做寿的男子,与疱并没有关联!” 若是水寿与白衍在这里,定然会察觉到,这名绸衣男子,赫然便是此前去他们家,询问有关疱之事的男子。 “唉!” 田儋与田荣二人,听到男子的话,无奈的对视一眼,虽然并没有抱有希望,但迟迟没有消息,一丝线索都没有,这不禁让人有些心累。 “为何那白衍,明明是齐人,但整个齐国,都寻不到其来历?” 田儋起身,走两步后,望着木窗外,院子的美景,皱眉说道。 “可有询问那个名叫寿的男子?” 田荣听着田儋的话,眉头紧锁,却是无法回答,只能看向绸衣男子,询问道。 闻言,绸衣男子便把方才的事情,详细完整的说出来,当然除去收下钱财一事。 “父母、妻子、仲弟,育有一男一女……!你说其仲弟,名叫衍?” 田横在一旁,听到绸衣男子的话,突然好奇起来,特别是无意间,听到男子说,那水寿的仲弟,名叫衍。 当看到族兄田儋、田荣的目光,田横这才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不提那名叫衍的男子,是水寿的亲弟,那水寿与那水衍,都居住在水村,男子都已经与村民证实,也亲眼所见。 “大人!大人!大人!!” 忽然间,一名扈从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向田儋、田荣、田横等人,禀报齐王与公子升,邀请老人,前去稷下学宫。 “什么!!!” 听到扈从的话,田儋心神一禀,就连田荣与田横都顿时起身,对视一眼,连忙与田儋一同朝着书房外走去。 白衍已经离开临淄城,在没有查清白衍的来历前,眼下对于齐国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公子升请回的那位老人,田儋、田荣、田横三人,从昨日便一直着急的等待着,想要亲自见一见那老人,求其助齐抗秦。 而田横就在离开书房前,方才跨出房门,想了想,犹豫间还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绸衣男子。 “汝把方才那名叫衍的男子,画出其画像!放在书房这里!” 田横嘱咐道。 “诺!” 绸衣男子起身,看着田横急匆匆的离开,连忙拱手。 看到一旁斥候的侍女,已经转身去拿笔和布,绸衣男子便来到木桌旁,拿起笔墨,想着方才在水村时,见到那名叫衍的少年,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认真的画起来,生怕模样有差别。 第679章 推恩? “诸侯灭,天下定,民风异,秦难平……” “郡县之忧,覆国之患,郡国并行,推恩万世!安民且生,苦民易亡,古有夏商,天下一统,亦有轮代……” 秦国咸阳,王宫之内,嬴政满是激动的在深夜里,赤脚来到书房内,急匆匆的从韩谒者手中,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书房内。 嬴政一步步来回走动,仔仔细细的看着竹简内,一个个字迹。 里面字迹详细的诉说着如今秦国面临的问题,并且每一个,都让嬴政感觉,完全有人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一般。 诸侯灭亡后,秦国面临的问题,给嬴政造成无数困扰。 而分封制与郡县制的选择上,更是让嬴政都感到难以喘息的压力,一边是秦国军功氏族、宗亲势力,一边是嬴政心底的念想。 这两者之间,稍有不慎,便会给秦国带来巨大的动荡。 韩谒者点点头,转身离开,随后一会,便带着一卷竹简,双手高举,呈到嬴政面前。 “回王上,昨晚姚贾大人的消息,也已经送到宫内!” 毕竟再有两个时辰,还要上朝。 烛灯下,伴随着少许微风摇晃,不少烛灯都微微摆动,不过幸好烛灯的数量够多,烛灯的摆动,并未让书房变暗。 “给寡人呈来!” “除了此消息,可还有其他消息?” 别说秦国国君的嬴政,恐怕就是任何一个身为国君之人,谁听到这些忌讳的话,都难免会心生不喜。 看看众人可否能领悟出这推恩二字。 拿着竹简,面露思索的嬴政,一步步走着,目光满是恍惚。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嬴政立即被吓一跳。 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姚贾的消息。 嬴政一脸难看的转过头,对着韩谒者嘱咐道,神色铁青,目露寒光。 再次看向竹简,嬴政确定竹简内,姚贾说齐公子升,已经把老人带去临淄后,嬴政整个人再也无法淡定。 韩谒者回答道。 从嬴政来到书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在这夜色下,这半个时辰嬴政都一言不发的来回走动,韩谒者看着天色不早,只能前来提醒嬴政要早去休息。 决不能让那老人,为齐国效力! 如今。 是楚地,还是魏地,亦或者日后的齐地?甚者是秦之外的所有疆域? 可若是如此,岂非事而行半?日后该乱的,岂不是还是要乱,各地林立,何来一统之说? 想到这里,嬴政再次拿起竹简,带着疑惑看着竹简的内容,当目光放在‘推恩万世’的时候,嬴政停了下来。 其他的不说,就是方才看到的竹简内,那老人一针见血的指出如今秦国面对的困境、难处,就足以证明这目光不是寻常人,更别说昔日着书竹简内,透露的只言片语,那让人为之一震的举贤制。 “姚贾?” 书房内。 嬴政拿起来打开看起来,不知道姚贾送来什么消息。 嬴政说道。 看着时隔许久,再次出现的老人竹简,并且还是亲自送来咸阳,言明送到他嬴政手里。 “立即书信,命白衍立即劝降齐王,齐王不降,举兵攻伐,破临淄!!!” 嬴政怎能不开心,毕竟对于那数位谋面的老者,嬴政早已敬仰许久,可是苦于不能亲自一见。 “王上!夜已深,该去入寝休息!” 安静的气氛之中,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嬴政想不通何为‘推恩万世’,或者说不理解何为‘推恩’,眼下嬴政只能等到明日早朝过后,再寻冯去疾、王绾、李斯等人一统商议。 “什么?齐国?” 更别说实行郡县! 而分封制,又涉及军功氏族与宗亲,嬴政也不敢轻易乱动,当眼下看着郡国并行四字,刹那间便让嬴政,忍不住皱眉起来。 自从灭亡诸国之后,如何治理昔日诸侯疆域,一直以来都是让嬴政头痛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单是贼寇之多,就足以让嬴政很难在短时间内,把各地治理妥善。 韩谒者从书房外进来,对着嬴政说道。 想到这里,即便是嬴政对那老人十分敬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阴郁。 至于竹简后面的嘱咐,那些话语嬴政早已经听过无数遍,都拿夏商来警示他。 嬴政很纳闷,他嬴政并非夏、商之天子,他的秦国,更为夏朝与商朝,为何一个个的,都要说他不顾及百姓,最后也会重蹈夏朝、商朝的覆辙。 何以郡国并行? 嬴政看着竹简内的字,脑海里不断回荡这个 嬴政瞪大眼睛,脸色大变,呼吸顿时急促不安起来。 嬴政听到姚贾送消息到,有些意外,毕竟嬴政询问韩谒者,是想知道,那老人送竹简给田鼎之子田贤,让田贤送消息来王宫这里,除了这竹简,老人可还有其他嘱咐,或者带了什么话。 “郡国并行!” “诺!” 韩谒者察觉到嬴政的愤怒,连忙点头,转身离开。 咸阳城内。 次日,就在秦国大良造的府邸中,田贤跟着仆人,一步步来到府邸内,在凉亭见到田非烟。 白衍的府邸很大,而见客的地方仅仅是在前院,后院乃是女眷居住,即便田贤是田非烟的兄长,白衍不在的情况下,田贤都不能踏足后院,白氏之人亦是如此。 故而每次田非烟见田贤的时候,都会在前院的凉亭内。 “小妹!竹简已经送去咸阳王宫,那妹夫,看来是铁了心想救秦国!” 田贤跪坐在木桌后,望着小妹田非烟,一想到昨晚半夜小妹把竹简交给他,让他送去王宫,便露出无奈的表情。 “父亲还要两日,便到咸阳!” 田非烟看到兄长的目光,似乎察觉到田贤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这句话似乎在解释为何昨晚那么着急,似乎又是在与兄长说父亲的事,而田贤听到后,脸色一僵,苦笑连连。 “父亲若是知晓妹夫便是那老人,怕是饶不了你!” 田贤嘴上说是提醒田非烟,但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 此前担心父亲留在齐国,为了让父亲能来秦国,田贤也是特地瞒住白衍的事情,没有在书信中告知父亲真相。 每每想到这里,田贤便忍不住心里打鼓,不知道父亲会如何训斥自己。 “那推恩!小妹可知晓妹夫是何意?” 田贤叹口气,仿佛认命一般,把话题转到昨晚竹简那里。 在送去咸阳的路上,田贤也好奇妹夫,又要以‘老人’的身份,给嬴政送什么去,故而直接看向其中的内容,也是如此,田贤敏锐的察觉到,整个竹简之内,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推恩二字。 昨晚一晚上,田贤都在琢磨,何为推恩,如何推恩! “谁知道他!” 田非烟身穿秦服,一脸怨气似的。 似乎对于白衍给嬴政的竹简,比给她的竹简,字还要多,心里耿耿于怀。 俏脸转而望向春日的院子,看着那些绿树,田非烟脑海里,浮现的是昔日白衍离开的模样。 “小主,这是楚地的齐技击,传来的消息!” 侍女禾,一步步来到田非烟面前,把一块布,交给田非烟。 田非烟听到禾口中的楚地,便立即想到此前被父亲派去保护湛氏的人,于是伸手从侍女手中,接过布,打开看起来。 “嬴政这下!怕是要急咯!” 田非烟看过后,嘴角忍不住上扬,随后让禾,拿布去给满是好奇的兄长看。 ……………………………………………… “快!快!!!” “驾!!” 临淄城外,二十名齐骑,飞快的在官道上飞驰,沿途所有马车,不管身份,不管何人,全都不予理会。 如此急于奔波的场景,自然也引得无数人驻足观望,特别是进入临淄城门时,这些齐骑连人山人海的百姓,都不予理会,飞快的朝着齐国王宫赶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如此着急,会不会是边境驻扎的大军,与秦军交战!” “嘶,不是吧!交战?” 无数齐国百姓、士人,看着齐骑的模样,纷纷议论起来。 而在城门下,娉正带着良人,以及四个男子,离开临淄城,四个男子中,其中三个,都是带着布束的士人,不过其精气神,倒也能看出与普通百姓,有明显的不同。 那是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底气。 临淄城外,连绵的山峰内的水村内,白衍家中。 这一日早早起来的白衍,与魏老站在小苑外,望着远处的田野。 “临淄传来消息,那被公子升带回临淄之人,去稷下学宫后,便被人下药!齐王与齐国大臣、王室宗亲,全都在其左右陪同!” 魏老说道,对于那神秘的老者,魏老有预感,那老人被人下药,很可能是自导自演。 在稷下学宫被下药,何人能有这般能耐,而有这般能耐的人,为何又没有将那老人毒死! “落日前!铁骑与边骑,应当便能抵达临淄!” 魏老望着遥远的山林,一脸感慨的说道。 眨眼间,便到齐国存亡之际,若是白衍能够顺利劝降齐王建,齐地便会纳入秦国疆域,而若是齐王建不降,恐怕以嬴政的生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定会命白衍发兵灭之。 无论哪一种结果,齐国最终都会灭亡,距离秦国一统天下,近在咫尺。 这时周朝之后,八百多年,天下再一次迎来巨大的改变。 想到这里,魏老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弟子,魏老恍惚回想起五年前, 看着一遍遍去捡酒壶的白衍,那时候的他,也没想到,他们师徒二人,会见证着世道即将出现的改变。 “临淄城内的守军不多,弟子此番便不打算,再留缺口!” 白衍对着魏老点点头。 围城讲究围住三个方向,特地留下一个出口,让城内的守军守将有逃离的念想,让其离开,如此方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城邑。 昔日灭燕的时候,便是如此,秦军方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蓟都,而燕王却一直弃都北逃。 而如今,既然决议灭齐,面对人山人海的临淄城,白衍就不打算留缺口,要么齐王降,要么白衍便攻城,拉拢城内的势力,攻破临淄。 “叔父!叔父!” 身后小苑内,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白衍转头便看到起床的束儿,跑着过来。 看着兄嫂筠寒那一脸无奈的模样,白衍与魏老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随后白衍转身蹲下来,把跑出小苑的侄儿抱起来。 “叔父,束儿今日还想去骑牛!” 小束儿满脸向往的看向白衍,提及老牛,束儿眼中尽是痴迷。 “束儿!莫要胡闹!” 筠寒在院子内,深深叹口气,拿着衣物准备等会与家母一同,去溪边洗,听到束儿的话,作为娘亲的她,立即呵斥一声。 看着小叔子,筠寒眼中有一抹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家中,小叔子比家母还要宠束儿。 “今日不去骑牛!” 白衍听到兄嫂的话,看了兄嫂一眼,见到兄嫂满意的模样,又看着束儿一脸失落,便笑起来。 “今日叔父带束儿去骑马!” 白衍说道。 小束儿听到叔父白衍的话,瞪大眼睛,一脸惊喜、意外,小眼睛满是兴奋。 “骑马,叔父要带束儿去骑马?喔!喔!喔!太好了,束儿能骑马了!束儿要骑马!” 束儿激动的在白衍怀里手舞足蹈起来,一边嚷嚷着。 “怎么了?” 小院子内,筠寒看着长子,随后望着小叔子,彻底不想再说什么,听到家母走出家门的询问,看着良人慢慢走出来,筠寒只能与良人无奈的对视一眼。 水寿望着院子外的仲弟,看着妻子的模样,于是忍不住笑起来,水寿其实比谁都清楚,妻子看到仲弟喜欢束儿,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这孩子!唉!” 唯有听到娘亲无奈的声音,水寿笑容方才散去,知道娘亲这是在责怪仲弟,又说大话,娘担心又像小时候那般,若是传出去,免不了被村子里的人嘲笑,甚至其他村子的人,也在背后,茶饭之间,把仲弟当交谈的笑柄。 第680章 震惊的令史 田儋 田横 公子升(二合 “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北边出现数万秦军南下,据消息,为首的秦将乃是李信!” 齐国王宫内。 齐王建、后胜、田燮、田儋、辔夫子等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看着端着汤药的丽妃,在侍女的陪同下进入房屋内,照顾那老先生,所有人都纷纷沉默下来,老先生中毒,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而突然一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向齐王建禀报北边传来的消息,刹那间,书房内一众人等,全都脸色大惊。 北边铁骑南下!!! “秦国要强攻齐国?” 此刻即便是后胜,都有些始料未及,随后看向田燮,还有公子升。 “不好!铁骑已经南下,恐怕日落前,就会抵达临淄城外!” 齐王建被吓得满脸惨白,回过神后,着急忙慌的上前拿过宦官手里的竹简,看完后,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一脸失神。 然而如此多人站出来,对着齐王建谏言,随后不约而同的看着齐王建,正当公子升、田荣等人,都以为齐王建定会命人去召集大军时,居然看到齐王建犹豫片刻,最终居然看向后胜。 齐王建震惊之余,有些疑惑,不过这转瞬之间的疑惑,很快便被恐惧所取代。 最终,田燮只能看向辔夫子,不明白方才为何辔夫子一直沉默。 齐相后胜本就看向公子升,听到田荣的话后,敏锐的察觉到,田荣看向公子升的目光,让齐王建的眼神有些变化,故而想了想,连忙对着齐王建说道。 “王上,臣以为,铁骑既然南下,齐国应立即命人调令莒城驻军,前来解临淄之围!并且调动高唐、陆平守军回师临淄!” 听到辔夫子的述说,别说田燮,就是公子升、田儋等人,全都一脸呆滞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彼此,万般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他们,让齐王建抗拒调兵回临淄,甚至已经怀疑他们。 “丞相,随寡人去房间内,看望老先生,请求老先生献策!” 田荣驳斥道,显然不敢想象,后胜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 五都之兵,若是公子升与朝中大臣、宗亲密谋,至少能调动三都,乃至四都的兵马,加上各地士族响应,齐王如何能不担忧。 而书房内,随着齐相后胜的话音落下,田荣顿时勃然大怒,面目狰狞的看向后胜。 思索间,见到齐王建居然还有片刻迟疑,带着担忧,田荣看向田儋与田横,随后忍不住不着痕迹的看向公子升一眼。 辔夫子见到田燮的目光,哪里不知道田燮心中所想,见到公子升与田荣等人全都看过来,无奈的摇摇头。 公子升与田儋、田横、田燮等人,一脸错愕的看着进入房间的齐王,随后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后胜,看了他们一眼,跟着齐王建进入房间之中。 “王上,臣附议公子之言!” 而听到辔夫子的话,田横与田荣也反应过来,为何此前齐王建非要抽调齐军回临淄,这完全是掉选信任之人,防备临淄。 田燮这时候,也站出来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这一刻,别说公子升与田荣等人,就是田燮都懵了,满是不解。 这摆明的事情,为何齐王还要犹豫,就算是那老人真能献出退秦军铁骑之策,那也并不妨碍调兵回防临淄才是。 显然这时候,比起优柔挂断的齐王建,田荣心里更倾向公子升能在这时候站出来,统领齐国的文武百官,抵御秦国大军。 站在田儋身旁的田荣,连忙对着齐王建拱手说道。 “王上!!” “为何北边驻地,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其次,齐王建之所以不调兵回防临淄,恐怕比起秦军,更害怕的是齐国权贵,与临淄城内的楚魏势力联合起来,之前在王宫外的刺杀,如同齐王建心中的刺,而公子升与朝堂大臣,以及宗亲走近,更让齐王建心生防备。 昨日在稷下学宫,他们这些夫子非要与那老人比试辩论,谈治世学说,孔孟之道,百家之学,不曾想那老者被下毒,齐王虽说嘴上不说,但已经暗地里,怀疑是他们学宫之人,下毒迫害‘圣贤’。 “父王,儿臣赞同族兄之言!秦军已经兵临城下,不管武烈君目的如何,都必须要派兵防备才是!” “父王!” 公子升这时候,皱着眉头,忍不住请求的询问道。 “祭酒!” “齐国,怕是要完了!” 公子升也是愤怒的看向后胜一眼,随后看向齐王建,拱手谏言。 “师出无名?不必惊慌?丞相!秦军铁骑,已经快要抵达临淄,丞相怎有此言?” 这是在羞辱他们没脑子,还是在羞辱齐王建没脑子? 方才开口,只会让齐王建心生抵触。 安静的书房内。 齐王建对着后胜说道,说完后看向其他人,让其他所有人在此等候,紧接着便朝着房间内走去。 秦国要攻打齐国? 曾经这个念头齐王建想过无数次,然而真的面临这件事之后,齐王建依旧不敢置信,扑面而来的恐慌,让齐王建甚至手脚都有些发软。 辔夫子闭上眼睛,叹口气,随后给田燮等人解释,方才为何他沉默不言。 “辔夫子,可有破解之法?” 田荣意识到铁骑一旦抵达临淄城外,单凭临淄城内的守军,根本无法与骁勇善战的秦军铁骑交战,秦国连年征战,士卒早已经是善战之伍,而北边的铁骑,更是秦军最精锐的善战之师,灭韩、灭赵、灭魏、灭燕、灭楚,皆有参与,面对如此一支精锐大军,想要解临淄之危,临淄必须要莒城驻军抵达,方可一试。 方才看到消息的齐王,疑惑北边为何没有消息传来之时,本能的看向田儋一眼,显然齐王已经怀疑,是田儋隐瞒消息,甚至故意让秦军南下…… “王上,臣以为,既然此前武烈君千里迢迢前来临淄,亲自面见王上,显然有着秦齐共存之念,铁骑虽是南下,但臣以为,秦军师出无名,王上大可不必惊慌!待见到武烈君,再行言谈!” 父王忌惮、防备他们,那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军得逞,或者除掉他们性命,让父王放心调兵。 “怕是难啊!如今齐王,心思全在那老者身上,所有事情都倚仗那老者!” 辔夫子无奈的看向书房一眼,想到齐王建居然让最宠爱的丽妃,亲自熬药,并且还把往日身为齐王酣睡的床榻,给那老人养病。 那老人胸腹之能耐,辔夫子还未领教,但是齐王建的宠信,辔夫子是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铁骑南下,虽是事关秦齐,但归根结底,还是与武烈君白衍有关,武烈君乃是嬴政宠臣,心腹之人,更是北方铁骑主将,只要白衍下令退兵,临淄之危可解!” 辔夫子看着满脸着急,眼神满是不甘、迷茫的公子升,还是给公子升出主意。 “公子,听闻武烈君乃是田瑾之徒,而田瑾之墓已经找到,不如公子立即命令史带人,将田瑾陵墓,迁入临淄城内,并以齐公子的名义,召集齐国百官,向天下昭告其无罪之身!其次,齐之临海,素有长生不死之所,白衍既是齐人,去往东边,很可能与此有关,公子不如亲自书信一封,送去秦国,呈与秦王嬴政,并且请齐国最好的术士,前往咸阳!示秦齐之盟好!” 辔夫子对着公子升说道。 如今秦国对齐国虎视眈眈,辔夫子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否解决齐国的困境,但在辔夫子眼里,若白衍真有心让齐国存国,那这两件事情,都足够让白衍有借口退兵。 如此一来,便能为齐国,争取到一些时间。 “长生不死?” 公子升听到辔夫子前面的话,倒是点点头,此前令史已经找到田瑾的墓地,只是父王见寻到着书老者,便一颗心都在老者这里,并没有下令,让令史去迁田瑾坟墓,为田瑾正名。 “公子,此事荣倒是略有耳闻,在临海一地,却有长生不死之说,天下无数术士,数十载都在苦寻其迹,而在众多术士之中,最有名的,便是一个叫做徐福的术士,此人乃是齐国琅琊人,传言此人博学多才,通晓医术、天像、出海等才学,在琅琊一地,名望颇高,人脉甚广,据说徐福还是鬼谷子先生的关门弟子。” 田荣看着辔夫子说完后,便对着公子升说道。 “或可让此人带其门徒,前往咸阳!” 田荣与田鼎对视一眼后,对着公子升建议道。 公子升想了想,对着田荣点点头,公子升也知道族兄田荣,喜广结江湖义士、游侠,对于民间很多事情,都比他们清楚。 “升,劳请族兄,前往琅琊一趟,请到此人!” 公子升对着田荣拱手说道。 田荣见状,连忙拱手还礼,表示今日他便动身离开。 …………………………………… 水村。 白衍与魏老回到村子,见到雾一脸怒容的模样,询问过后,这才知道雾在岑晴那里,吃了闭门羹。 看着雾一脸气愤的模样,不理解为何岑晴,宁愿照顾把她卖给人贩的那一家人,也不愿意跟着他去临淄,跟着他过日子。 白衍没有说话,不过这时候,突然有村民急匆匆的跑来,告诉白衍,说有人去他家里闹事,还打伤他兄长。 听到这话的白衍,顿时一愣,随后心血翻涌,一股怒意便充斥脑海,连忙朝着家中跑去。 见状的雾,还有魏老,全都意外的对视一眼,不明白谁会去白衍家中,打一个瘸了腿的人。 “嘶!听说这几人都是城里人,特别是那娉的良人,还在城中,认识巡吏!” “就是那些面相凶狠,魁梧强壮的巡吏?我听说很多城内犯事的人,都被那些人用棍棒,活生生打死!” “可不是!” 小苑外,所有闻讯而来的村民,全都站在外面,满是同情的看着小院内发生的事情,看着衍父不在家中,水寿被打倒在地上,满脸痛苦捂着腿,筠寒在一旁哭得梨带雨。 “姐,何苦留在这里,尹士人看中你,是你的福气,跟着小妹去临淄,吃香的不好吗?住在这破烂的地方,何苦呢!姐你也别怪妹夫他们,是水寿要赶人走,这才发生争执。” 娉儿一脸无奈的看向长姐筠寒,看着长姐哭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劝说道。 在其身后,五个男子气喘吁吁,显然方才的殴打,让他们也发泄不满出来,而一旦动起手,自然是要打到泄愤为止,故而喘息片刻后,一个男子不等娉儿说完,便上前再次抬起脚,一脚狠狠踢在水寿的背上。 “呜呜呜~别打了!” 筠寒哭着护住水寿,一旁束儿早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 幸好一名男子拉住踢水寿的男子,给了一个眼神,其他几人发泄过后,也让踢人的男子,不要动手,毕竟动手闹到官府也不好,虽说认识巡吏,能说得上话,但眼下终归人多,到时候不免让那些认识的巡吏不满,又要多给一些钱。 “长姐,别哭了,随小妹去临淄可好?” 娉儿一步步的来到筠寒身边,好声好气的就要伸手,扶起哭泣的长姐。 “碰她,我便砍断你的双手!”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娉儿与几名男子,全都愣住了,转头顺着声音看去,紧接着便听到村民惊呼‘水衍’的名字。 在其他几人的目光下,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男子,带着身后一老一少,一步步来到院子内。 “你们是何人?敢这般说话?” 娉的良人,一边喘息,一边脸色不善的对着白衍问道。 然而还不等白衍回话,雾已经快步上前,连忙拉住白衍。 “仲弟,别动手!仲弟~!!!” 水寿一脸痛苦,可看到白衍后,也顾不得疼痛,连忙喊白衍过去。 “衍,别打人,容易吃亏,等会等官府的人来,到时候有的是方法收拾他们!” 雾也对白衍说道。 或许是看着衍顺眼,或者是此前在异地相遇的经历,雾看到小苑的一幕,知道衍一家人都是普通的村民,没权没势,只有被欺负的份,于是决定站出来,替衍出头。 “你们是何人,居然胆敢在这里闹事,你们知道吾姐夫是何人否?” 雾拦住白衍后,直接一脸怒视的看向几人,大声呵斥道。 “告诉你们,吾姐夫,乃是湛氏湛诏!” 都说有身份,有背景的人,说话就是硬气,雾便是一个例子,此刻看着几人身穿布衣的模样,雾直接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而听说雾的姐夫是湛氏湛诏,几个男子刹那间,全都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住在临淄城内,他们这些士人,往日里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此时望着雾,几人彻底慌了。 “误会,误会!!!吾表堂兄,乃是在临淄城,跟着鞠驶的人!” 娉的良人,也是几人之中,面色最为红润,身体最胖的人,此刻听到雾的话,见到四周围观村民都看好戏的模样,已经猜测到不好。 于是连忙上前,一脸讨好的说出自己的背景,看到雾微微皱眉后,示意雾近一步说话。 察觉到雾并没有与这一家人,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娉的良人就小声的说道,今日的事情是误会,日后在临淄最好的酒楼摆一桌酒,一起不醉不归,多一个仇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日后大家便都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兄长!方才他们都打伱?” 白衍来到兄长水寿身旁,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兄长。 “没事!没事!” 水寿看着白衍红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愤怒,生怕仲弟闯祸,连忙忍着疼痛笑起来,示意自己不碍事,看着远处的雾,水寿满是庆幸,幸好雾为他们出头。 否则的话,听说对方认识城内的巡吏,所是那些魁梧强壮的人来这里,找他们一家人麻烦,水寿不敢想象后果,爹娘、妻子,怕是少不了麻烦。 此时,水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能解决此事,日后不会再有麻烦,自己被打一顿就被打一顿,忍忍就过去了。 “兄长,吾扶你去门前坐着!” 白衍看着水寿脸上的泥土,脸上与额头有些地方都有些泛起,绑起的头发尽是凌乱。 白衍哪里不知道,方才兄长被打得多厉害。 不再说什么的白衍小心翼翼的与兄嫂筠寒,搀扶兄长起身,朝着门前木阶哪里走去。 烈日之下,村子上空飞过一群群鸟儿,似乎被什么惊动,小院的百姓,全都好奇的看着小苑内,议论纷纷。 听着身后衍父与孇氏回来,村民全都看去。 而就在这时候。 就在水村外很远的地方,一个密林内,令史已经带着一群小吏、巡吏,还有农夫,带着工具,来到埋葬田瑾的地方。 然而方才来到,令史与其他齐吏,全都愣在原地,满是震惊的看着一个个小墓前,放置着的酒壶、瓷杯。 “大人,像是临轩酒楼的酒!” 巡吏长来到墓地前,闻了闻其中的一个杯子的美酒,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令史。 身为临淄的巡吏长,往日里士族子弟没少犯事,有求于他,这临轩酒楼的酒,是临淄城最贵,也是最有名的酒,号称酒中金,他不可能闻错。 可如此多的墓前,都放着这些酒,到底是谁如此阔绰?拿临轩酒楼的酒来祭拜? “临轩?” 令史此时也皱起眉头,满是不解的看着这些墓,这时候,天空飞过的鸟,一个接着一个,数量有多有少,从不间断。 这让令史隐约察觉到不对。 看着眼前的墓,令史也满是不解,这些尸体,明明都是那个水村,名叫衍的少年安葬在这里,为何会有人,拿临淄城内最名贵的酒来这荒野林间祭拜。 “大人!不好了,秦军铁骑!秦军铁骑!!!” 突然身后一名小吏,神色慌张的跑来,禀报令史,方才就在林子外,他方便的时候,看到数量众多的秦军铁骑,牵着战马,依次顺着小路,往山里走去。 “往山里走去?” 令史听到小吏的话,一脸懵。 秦军铁骑南下的消息令史在临淄城就已经知道,故而只是惊讶,铁骑为首的少数精锐,居然会如此快到来,而听到后面,得知秦军铁骑居然顺着小路,往山里走去,这就让令史错愕不解起来。 秦军铁骑为何要往山里走去,秦军不是要进攻临淄吗? 就算是去寻找那少年,最多也就三五伍卒才是。 为何?如此多铁骑…… 忽然间,令史看着眼前一众墓地,突然看到田瑾的墓,想到此前田瑾是秦大良造白衍的恩师,想到此前埋葬田瑾的少年,也是叫衍,而看着这些墓前名贵的酒,众多铁骑往山林走去。 一瞬间,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令史脑海里,让令史瞳孔瞬间睁大,眼中尽是惊骇,脸色也随着巨变。 同一时间。 在临淄城内,田儋、田横、公子升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书房。 得知齐王的忌惮不愿调兵回防,而是寻求那老人能出言,帮助齐国后,三人都已经失望,只能私下商议,等白衍从东边回来,要如何劝说白衍。 交谈期间,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从文武百官,一直到临淄士族,三人想尽能动用的势力。 而这时候,公子升突然注意到,远处处理事务的木桌上,除去众多竹简以及笔墨外,还有一块画着人像的布,虽是对着另一边,还有些距离,但公子升还是隐约看出画中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啊!那是此前……” 田横见到公子升的疑惑,于是便笑着把薄姑发生的事情,以及为何有这块布的来历,告知公子升。 “还有此事?” 公子升一脸诧异。 田横无奈的点点头,一边与公子升说着,他们动用所有人脉查探许久,都没有白衍来历的消息,一边起身去到木桌旁,拿起布。 而随着话音落下,当田横看到布上面的画像时,彻底愣在原地,一脸错愕。 田横的模样,瞬间让公子升与田儋皱眉起来。 不等二人开口询问,就看到田横一脸惊慌,急匆匆跑过来,似乎发生什么大事一般,直接把画像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这时候,田儋与公子升,方才看清楚,画像上的年轻男子,赫然便是白衍的模样。 一时间,三人全都一脸呆滞,不可置信的看向彼此,随后想到什么,全都露出震惊的神情。 田儋更是顿时站起身,惊讶骇然的望着公子升、田横二人。 “城外那埋葬田瑾的少年,便是白衍!!!” 田儋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终于明白,为何在薄姑,白衍回给那门吏如此重的赏赐。 原来昔日那门吏,救下的人,便是白衍的兄长!!! 第681章 将军?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才来?” 小苑内,当娉儿看到小苑篱笆外,父母带着密密麻麻的村民,手持篱笆木棍,来到院子内,瞬间底气便更足了,快步的来到父母面前。 “亲家,你们这是?” 孇氏泛红着眼睛,站在水寿身旁,当看到筠寒的父母带着一伙村民手持武器来,彻底慌了神,连忙起身,朝着筠寒的父母走去,似乎想问筠寒的父母带那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亲家?谁是你亲家?” 不曾想,孇氏方才起身,没走两步,筠寒的母亲篙,一脸嫌弃的嘲讽道。 都是耕农出身,篙的皮肤也是与孇氏一样,蜡黄而有少许皱纹,不过与孇氏的模样不同,孇氏至少好看,气质也好上一些,而篙的脸上鼻子嘴巴都有几颗痣,特别明显,模样与眼神,也不像是善茬。 “这……” 别看孇氏平常斗嘴可以,但从小到大,孇氏也是 小苑内的氛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水村的所有村民,不管男女老幼,全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谁都清楚,若是没有雾,恐怕就要打起来,稍有不慎,恐怕都会出人命。 “雾啊!那筠寒呢?” 木屋前,一直不说话,为人老实本分的衍父,这时候也悄然手里抓起一把耕具,一步步走到孇氏身前,那呼吸急促的模样,看似胆小,可眼神之中,却透露着决绝。 雾的话,让孇氏与衍父都松口气,然而接下来雾的话,却让衍父、孇氏,乃至整个小苑外,看热闹的村民,全都猝不及防。 “伯母,方才他们也看在吾的面子上,答应动手之事揭过,但筠寒,他们虽然也不再纳其为妾……” 至于哪一方会出人命,这想也知道,一边都是年轻壮硕的十来人,一边不过衍父、孇氏,水寿腿脚不便不说,水衍…… 然而话音落下,就看到那筠寒的母亲篙,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有少许钱币的布袋,不舍的看了一眼后,当看到身旁的小女儿娉的低语,这才忍痛,把钱袋丢到地上。 “还不过来!” “可之前,我们一家都是给过聘礼了的,你们也是同意筠寒嫁过来,如今怎么就昧着良心,说这番话!” “伯父,那人乃是跟着鞠驶的人,不好招惹,其他人也都认识城内的巡吏,伯父好生想想,今日若是动手,不提受伤不说,就是日后,这些人离开,等巡吏到来,伯父莫非还能拿着此物,打巡吏不成,想想伯母、想想水寿,水衍,伯父好好想想!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是误会,方才乃是水寿赶人不对,不如雾做主,过两日伯父筹些钱,去城内摆一桌酒宴,大家就此揭过!” 呼吸急促的衍父,双手紧紧抓着耕具,听到雾的话,紧绷的神情,这才有一丝丝放松,回过神后,衍父看着雾的眼神,也满是感激。 若非不得已,衍父宁愿跪下给那些士人磕头,被他们打一顿,也不愿意得罪对方。 今天为了壮声势,他们夫妇二人可是都把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都请过来,更许诺村中壮硕男子,事成之后,都给三个钱。 “筠寒……” 看到筠寒无动于衷,甚至摇头的模样,篙看到一旁那几名士人衣着的男子,想到小女儿说过,那些男子不仅读书识字,其父亲更是在城内开茶铺,还有开小舍的。 孇氏听到雾的话,也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匆忙的询问道,此刻在孇氏眼里,能救他们一家的,只有雾了。 嗯? 不少村民想到水衍,这才注意到,水衍看向筠寒父母一行人的眼神,格外吓人,那是他们从小看着水衍到大,都没见过的眼神。 篙训斥道。 那眼神似乎一丝情感都没有,婉如看着死人…… 显然今日衍父就是死,也不会让这些人抓走人。 雾说到这里,看向衍父。 而这时候。 嘶! 不少村民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都被吓一跳,倒也不怪他们,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谁居然会有这样一般眼神。 孇氏责问道。 孇氏看到那些年轻魁梧的村民,慌乱间,张开双手,要拦着这些人,不许这些人要抓走她大儿媳。 毕竟得罪对方,不仅仅是有数不尽的麻烦,更是一条绝路,日后必有殃及性命的祸事。 “你们干什么?” 关键时候,雾连忙走过来,指着这些男子。 “拿去,这些便是你们家给的聘礼钱,别说我们欺负你们,今日我们两清,筠寒我们要带走!” 幸好这时候娉的良人,也示意娉,让娉嘱咐她父母,别伤到雾。 众人就看到雾走到衍父面前,轻声说道。 毕竟身为耕农,苦了一辈子的衍父,比雾更清楚,别说城内那些持剑,体壮还凶神恶煞的巡吏,就是那些士人,他都得罪不起。 篙说道,随后看向一脸不可置信,满脸泪痕的大女儿筠寒。 他一个小小耕农,能有什么能耐去得罪那些人。 “你们要干什么?等会我就报官!” 别看衍父没去临淄城多少次,但是衍父也清楚,那些有钱的士人,往日常常请客宴酒,认识的人是他几十倍,甚至百倍之多。 “可也有一个要求,就是日后筠寒要去跟着那闫流君子,在其身旁斥候,日后筠寒还是水寿的妻子,每月也能回来看看,伯父伱看如何?” 雾听到孇氏的话,目光看向水寿身边的筠寒,叹口气,随后看向孇氏。 其实此刻雾也有些慌,虽说他姐夫乃是城中士族子弟,如今更是颇有名望,几乎在临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于这些村民莽夫,雾也害怕被这些村民打死,到时候就算对方偿命,也是他亏。 一想到这里,篙的眼神便灼热起来,最终与一旁的良人镬对视一眼,点点头,转头示意前来帮手的村民,一起上去抓筠寒走。 一时间。 雾轻声问道。 此刻雾也希望,衍父能答应下来,忍一忍就过去了,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恐怕难以善了,毕竟对方的表堂兄,是跟着鞠驶。 论亲近,雾的靠山是姐夫,自然要比娉的良人要亲,论地位名望,更是不用多说。 可对方终究是鞠驶的人,如今已经说出来,雾也不想与对方闹僵,毕竟对方也是有背景的人,为衍父这一家得罪那几个人,在雾眼里,这不值得。 所以这也是雾能帮到的地步,至于衍父一家同不同意,就看这一家人了,反正这话他不仅仅是对衍父说,也是在侧方告知筠寒。 若不想得罪对面那些人,日后麻烦不断,最好还是考虑一下。 “什么?去斥候那闫流君子,这岂非……” “是啊,虽然还是水寿的妻子,不过怕是过不了多久,水寿就又要当父亲了!” 随着雾的话,小苑外,往日村子里,与孇氏最不对付的两个妇人,便忍不住笑着说道,似乎还生怕别人听不到。 一时间。 小苑外所有为官的村民,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院子内,一脸错愕,脸色苍白的水寿,还有满是绝望的筠寒。 “这不成!” 孇氏几乎想都没想,便摇摇头。 然而看着皱眉的雾叹口气,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说着那他也管不了,这下孇氏慌张的看向良人。 水寿与筠寒,此刻也脑袋嗡嗡响,谁都知道雾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不管是水寿,还是筠寒,听到雾的话后,都本能的想到家中其他人。 一股绝望,让二人全都沉默下来。 “给个口信,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今日人,我们也要带走!” 娉的母亲篙看到孇氏不答应,雾摇头不再理会的模样,激动起来,生怕孇氏反悔,于是呵斥道。 篙与良人镬,二人对视一眼,比起伺候那闫流君子,他们夫妇二人,可是希望大女儿筠寒,成为那闫流君子的妾。 “他怎么来了?” “为何那瞎子手中,还带着剑?” 忽然身后传来惊呼声,镬与篙转头看去,一行人,以及娉,还有那几个士人,这才看到,一个瞎眼的老头,一手持剑,慢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到水衍面前。 这一幕,别说娉的父母一行人还有小苑外围观的村民,就是衍父、衍母,以及水寿、筠寒、雾,全都不解的看着那瞎眼老人。 随后。 所有人便见到,老头双手抱剑,单膝跪在地上,对着水衍打礼。 “费棱!愿为将军将军效力!” 费棱打礼后,灰白的头发下,苍老的脸缓缓抬起,一只眼睛看向白衍。 安静的院子内。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解、疑惑,迷茫、诧异、好奇……等等所有情绪,全都能从村民脸上看到,就是衍父、孇氏,也都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为何在村中居住的瞎眼老头,会突然来到这里,还对着次子衍儿下跪!说为衍儿效力,还称呼衍儿是将军? “费棱??” “费棱???” “费棱!!!!!!” 然而与所有村民不同,娉的良人,以及士人闫流几人,还有雾,呢喃着费棱二字,呢喃间呢喃间,总是觉得费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而当想起费棱是谁后,不管是娉的良人,以及那几个士人,还有雾,全都抬头,一脸惊骇的看向满头灰发,瞎了一只眼的费棱。 “瞎子费棱!他居然在这里!” 在娉的良人身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士人,更是惊呼一声,害怕的后退两步,腿脚发软,直接瘫坐地上,满是恐惧的看着费棱。 这一刻。 即便是消息不灵通,常年居住在深山村子的村民,还有娉的父母,望着这一幕,看着雾等人的模样,也逐渐意识到,那瞎了眼的老头,显然不是一般人。 可让众人都不解的是,既然不是一般人,为何那名叫费棱的老人,还要对着水衍下跪,还称呼水衍为将军? 将军? 什么将军? 疑惑间。 突然在小苑外,满脸诧异迷茫的村民,就注意到,远处密密麻麻的秦甲黑衣伍卒,快速的手持秦剑、长戈,朝着这里走来。 看到这一幕,村民哪里见过这阵仗,全都慌作一团。 而小苑内的人也注意到小苑外村民的动静,带着疑惑,很快便见到,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手持秦国旗帜,不仅仅把小苑外围的严严实实,就是小苑的木门,也被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看守起来。 “秦军!!!” “怎么会有秦军???” 雾与娉的良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看出,这些人不仅仅是秦军,而且其装备的利剑、长戈,还有手持的弓弩,都是秦国铁骑方才有的。 “秦国铁骑!!!” 几乎刹那间,雾便与闫流那些士人,意识到眼前这些秦军士卒,到底是什么来历,若是方才费棱的出现,让他们吓一大跳,他们眼下秦军铁骑的出现,则是彻底让几人,腿脚发软,口干舌燥,不敢乱动一丝一毫。 “让开!让开!!!” “让开!!” 面对一个个在战场上杀人的秦军士卒,平常只能在村子里呈呈威风,欺软怕硬的村民,哪里还敢有方才蛮横的模样,一个个都丢下手中的木棍,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的听着秦卒的话,退到院子一旁。 衍父、孇氏、水寿、筠寒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与雾等人一样,满是慌张,不知所措起来,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索性他们看到,似乎他们并非妨碍到这些秦军,故而没有被驱赶。 很快。 当看到几名身穿秦军衣甲,头上带着爵弁,满脸凶悍的秦军将领来到院子内,所有人都被吓一跳,特别是其中两人,一人脸上带着刀疤,一人满脸长须,那眼神让人对视一眼便心惊胆战。 刀疤! 秦军铁骑! “秦将宴茂!!!” 雾与闫流,当看到那脸上有刀疤的秦军将领,几乎 秦国大良造,秦武烈君麾下最有名的铁骑将领之一,便是脸上带疤的悍将宴茂。 可为何,名扬天下的秦将宴茂,亲武烈君的心腹,会来这小山村? “大人!” “草民拜见将军!” 衍父、孇氏看到宴茂、牤等人走来,全都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虽然不知道为何秦军会来到这里,但显然这些人,都不是他们这些耕民能够招惹的,更何况听雾方才说,这些人,都是秦军铁骑,这几年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北方铁骑。 “大人!” 水寿与筠寒,也连忙跪在地上,然而这时候,同样惊慌的水寿,突然看到,一旁的仲弟水衍,却一直站着。 这一幕让水寿眼神瞬间睁大,看着一步步从院子走来的那些秦军将领,看着仲弟,生怕仲弟吓傻,得罪那些秦军将领。 顾不得其他,水寿脑海一片空白,顾不得身体疼痛,顾不得腿脚不便,挣扎起来,便要去拉仲弟跪下。 然而水寿方才起身…… “末将宴茂!拜见将军!” “末将牤!拜见将军!!” “末将虞和!拜见将军!!!” …… 小苑内,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让他们所有人惊恐万分的秦军将领,一个个的全都对着水衍,拱手打礼,言行举止,满是敬重。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懵了,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那些秦军将领,向身着布衣的水衍打礼??? 将军? 恍惚间,再次听到这个称谓的村民,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那个瞎眼老人,方才那个名叫费棱的老人,似乎也叫水衍为将军! 这…… 然而还没等水村的村民们反应过来,还没等衍父、孇氏、水寿、筠寒从一脸懵逼中回过神,娉以及娉的父母,还有那些村民,全都看到,面对一个个秦军将领打礼的水衍,望着他们。 “把那些人全抓起来!” 白衍轻声吩咐道。 “诺!” 牤跟着白衍,几乎少有见过白衍的脸上,如此动怒,于是连忙转头,让将士们动手抓人。 听到白衍的命令,前来的铁骑将士,自然也察觉到这些人让将军动怒,于是在牤下令后,连忙上前,拔剑把一个个村民抓起来,过程也是丝毫不客气。 “大人,放过我们!!!” “大人!!求求大人,放过我们!!” 看到这一幕,望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秦军将士拔剑上前,方才在院子内耍横的一个个村民,全都焉了下来,满是惊慌祈求的看向水衍,眼中满是恐惧。 “他到底是谁?” 娉的良人一脸恐慌,面无血色,直到看向那些被抓起来的人,看到娉满是恐惧的尖叫起来,回过神后的他,这才本能的看向水衍,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为何这个身穿布衣的男子,居然能调动秦军。 为何那些秦军将领,都称呼这个男子为将军。 他们明明都是秦武烈君白衍的心腹之将,天底下除了白衍,还有谁都调令他们。 “衍……” 此刻别说娉的良人,就是雾都懵了,一脸呆滞的看着白衍。 但直到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把水衍,往白衍那里想,毕竟白衍是谁啊,秦国名将,秦国大良造,秦武烈君,天下何人不知白衍之言。 还有何人不晓,魏国灭于白衍之手,楚国为白衍领兵所破。 而反之,在雾眼里的水衍,不过是水村长大的男子,父母都是普通耕农,要出身没有出身,要背景没背景,连雾的条件,都比水衍好千百倍。 此刻看着衍,雾整个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一直以来,衍在雾的脑海里,都是一个在水村,从小到大,都被村民嘲笑的人。 是之前因缘际会,在异域他乡,名叫阳夏的城邑内,碰到的同乡。 看着眼下的场景,雾如同傻子一般,看着四周,看向水衍。 “将军!” 宴茂看着身后将领端着木盘,送来白衍的衣甲、爵弁,还有名剑湛卢,于是便抬手接过来,亲自端到白衍面前。 “将军,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李信将军便会领兵抵达临淄!” 宴茂对着白衍禀报道,看到一旁远处的魏老走来,连忙低头打礼示意。 魏老看着宴茂,点点头。 见到宴茂等人到来,魏老并没有意外,而转头看向小苑内,被将士押着,那些跪在地上痛哭祈求的村民,魏老眼中满是冷笑。 “快去穿上衣甲,铁骑到来,临淄随时有变!” 魏老目光看向白衍,轻声嘱咐道。 白衍点点头,不过去穿衣甲、戴爵弁之前, 有些话,白衍不必说出来,但有些仇,白衍一定要报! 兄长的担心,以后便不复存在。 五年前兄长辛辛苦苦存下积蓄,给他添衣裹身,五年后,兄长受的委屈,该是让他这个亲弟,去为兄长讨回来。 不管对方是何人,哪怕是齐国宗族! “爹娘!衍儿知道爹娘有很多话想问!来日方才,日后爹娘会知道的。” 白衍回头,看向一脸迷茫,不知如何开口的父母,笑着说道,随后转过身,朝着书房内走去。 小苑内。 娉、娉的母亲篙,还有父亲镬,全都跪在地上,看着肩膀旁,冰冷的长戈,只要轻轻用力便能割破自己的咽喉。 此刻所有人,都浑身冰冷。 “筠寒!筠寒!” “寒儿啊!女婿!!” “亲家!亲家!!!” 与其他村民满是哭泣,一脸绝望的模样不同,篙与镬,还有亲戚那些人,连忙把目光看向衍父、孇氏、水寿、筠寒几人。 他们虽不知道为何女婿水寿的仲弟,能调令秦军,但他们不傻,都清楚,眼下能救他们的,只有女婿与亲家他们。 以往他们看不起住在这破破烂烂木屋的一家人,但此时,生死关头,他们心中那叫一个悔恨。 早知如此,别说这次他们敢来此处抢人,就是上次过来时,他们都不敢说这木屋又破有烂。 第682章 武烈君? “快走!!!” 临淄城内,公子升、田儋等人,不断在马车内催促马夫赶路,可秦军攻来的消息,让此时城内一片混乱,来往拥挤的百姓,手持长戈、利剑要去城楼的齐国士卒,以及慌乱夺路的一个个士族马车等等…… 不管公子升等人如何着急,马车就是在城内,难以行进半分。 “公子,眼下怕是出城,也为时已晚!” 田横掀开布帘,看着眼前混乱的临淄街道,皱眉间,回头看向公子升。 “不如出城去见白衍一事,交由吾与堂兄,公子前去王宫,先将此事,禀明齐王,请齐王动身,前往城外面见白衍双亲!” 田横建议道。 公子升与田儋听到田横的话,对视一眼。 “秦军就要抵达临淄,此时让父王出城!若是秦军对父王不利,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升反问道。 田儋也在一旁点点头,田横的建议自然是好,若是齐王能够出城,亲自面见白衍的家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白衍当真出身寒微,不愁白衍家人见到齐王后,不劝说白衍效忠齐国,领兵撤离。 可……此时让齐王出城,这未免也太冒险了些。 “公子,昔日楚怀王被秦国诓骗,可楚国,不仅并未有亡国之危,反而秦国举动,引来天下众怒,诸国伐秦……” 田横看着公子升的疑惑,犹犹豫豫间,听着马车外的骚乱,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对公子升解释道。 一番话。 声音不大,可落在公子升与田儋耳里,却让二人面色惊变。 田横是什么意思?这是说,齐王若是被秦军抓去,对齐国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城内的齐人百姓,齐国士族,昔日诸国旧族,全都会万众一心,抵抗秦军,就连昔日亲秦的官员,见到秦国的举动,都不会再敢有言语阻拦。 “不行!此乃父王,升,绝不能行不义不孝之事!” 公子升贵为齐国公子,从小便与无数大人物在一起,可此时听到田横的话,公子升的脸上全都是慌乱,眼中满是害怕,最终摇头否决田横之言。 而一旁的田儋,反而听到田横的话后,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即与田横对视一眼,看着犹犹豫豫的公子升,二人都有些皱眉。 话已经如此直白,二人想到在齐国王宫内,辔夫子的话,想到齐王已经忌惮他们。 “也罢!是横失言,望公子莫怪!” 田横对着公子升打礼,言语之中还是歉意,似乎对于方才所说,都是他的无心之言,别往心里去。 见到堂兄田儋疑惑的眼神,田横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看向公子升。 “不过若齐王不出城,彰显其诚,恐公子与吾等三人,也难劝说白衍,眼下既然到处都是慌乱的百姓,难以出城,不如吾等先去学宫如何?请祭酒与诸老一同商议,寻破解之策!” 田横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一旁的田儋,给其一个放心的眼神。 “白衍乃是田瑾弟子,学宫田瑾故友众多,白衍定然念及旧情,如此一来,不管是祭酒带人去见白衍,亦或者祭酒跟随齐王出城,都无需担忧齐王安危,公子以为如何?” 田横看向公子升,再次说道。 公子升看着田横的目光,看了田儋一眼,随后想了想,点点头。 “好,先去稷下学宫,去见祭酒等人,把此事告知他们!” 公子升紧张的说道。 倒也不怪公子升紧张,而是方才田横的话,实在是让公子升吓一大跳,心有余悸间,能冷静下来,已经实属不错。 田横见状松口气,不着痕迹的与田儋对视一眼,二人眉宇下,眼神都闪过一抹阴狠。 齐国灭国在即,若是不想成为亡国之人,他们不能再顾及公子升的感受,他们就不相信,事后公子升真会杀了他们二人,杀了所有宗亲,杀了往日所有支持公子升的官员、士族。 ……………………………… 水村。 木屋门前,白衍一步步从屋内走出来时,已经身穿秦甲,头戴秦国大良造的爵弁,腰间佩戴着的,更是名剑湛卢。 别说村子长大的耕农百姓,就是那些士人,以及跟着湛氏多年的雾,看到白衍的模样,全都不敢吱声,而众多被抓起来的村民,脸颊上一片泪水,满是后悔。 很难想象,二十几岁、三十几岁、乃至四十多岁的健壮男子,一脸害怕的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手脚瑟瑟发抖,大腿间更有一股水迹蔓延。 “将军,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 牤对着白衍拱手询问道。 白衍本来看向爹娘满是笑容的脸上,听到牤的询问,目光看向那些方才要打父亲、抢兄嫂的人,眼中尽是冷漠。 不过还没等白衍回复牤,这时候一名将士,便上前禀报,说有一名自称是令史的齐国官员,想要求见将军。 “带人过来!”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想到此前那令史的举动,并没有拒绝。 “这些人全按秦国律令,私斗寻事,抢掠人口之罪处罚!” 白衍对着牤说道。 白衍没有让将士们直接杀死那些村民,而是按照秦律来处置,既然铁骑到来,那白衍,便不想在父母面前杀人。 白衍不想让父母害怕他。 当白衍转过头,望向一脸慌张,眼神看过来时,满是陌生的爹娘。 “爹!娘!兄长,衍儿这一身衣物如何?” 白衍故作笑意的问道,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与转头之前,判若两人。 可是不管白衍再是如何,在孇氏与衍父眼里,作为从小就是村民,除了临淄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的夫妇二人,突然看到自己的次子,穿着一身衣甲,腰间佩剑的模样,短时间,还是有些恍惚陌生。 特别是听到次子说话之时,一旁的院子内,二十多个村民,全都哭喊着,哀求着被秦卒押走。 “求求将军,放过我们!!!” “亲家,我们错了!亲家!!女儿、女婿,爹娘错了!!快救救爹娘!” 撕心裂肺的哀求声,传遍小苑的每一个角落。 一开始那些人有多蛮横,有多无理欺人,那么这一刻模样,就有多让人好笑。 然而不管是谁,胆敢挣扎反抗,铁骑将士直接就会拿起拳头,或者腿脚,全力一脚脚踩踏在其脑袋上。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有多凶狠,从尸山血海中活过来的将士力道有多重,看着那些村民男子不过挨两下,好一点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重直接伴随着声响,一动不动,从这一点便能看得出。 这一幕。 让小苑内外,所有看到的村民,全都随着秦军一脚脚,而一次次颤抖,露出惊恐万分的眼神,望向那些铁骑将士,目光满是恐惧害怕。 “衍儿!” 孇氏或许是不忍心,或许也是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在骨子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命关天的思想根深蒂固。 于是听到那些村民哀求、哭泣被拖走的模样,孇氏本能的回过头,看向白衍。 “娘,若是方才无人,可知兄嫂下场?可知兄长与父亲,会被如何?” 白衍看着善良的娘亲,沉默数息,笑容散去,随后轻声说道。 连白衍都不敢想象,若是无人倚仗,他们一家人会是什么结果,会是被人如何欺负。 白衍知道娘不忍心,看着父亲那陌生又熟悉的眼神望过来,白衍满含歉意的看向父亲一眼,只能希望父亲能理解。 “抓住那几人!” 白衍转头,没有再留情面,直接指着娉的良人,以及那四名士人。 “吾等皆乃齐人!吾等皆乃齐国之人,汝等秦人何来抓我?将军,放过我们!!” “将军,吾等错了!还请放过吾等!!!” 娉的良人看到秦卒过来,一脸恐惧,还想训斥几句,然而望着越来越近,眼神比临淄巡吏还要凶神恶煞无数倍的秦卒过来,这下彻底慌了,连忙跪在地上,对着白衍磕头。 而那名叫做闫流的士人,以及其他三人,早已经没有半句废话,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这一幕。 让小苑外的水村村民,全都安静的看着,回想方才他们都不敢招惹,只能讨好的几个士人,如今这般模样,这巨大的落差,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水衍,看着如今穿着秦军衣甲,命令秦军将士的水衍。 “将军!吾等错了!!!” 雾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看着身旁,被抓起来的几名士人,看着几人凄惨求饶的模样,雾浑身冰冷,转过头,面色苍白的看向水衍。 这时候,还不等雾听到,水衍要如何处置这几人,便看到小苑外,临淄城内的令史,身穿齐国官服的老官员,已经跟着秦卒,快步来到院子内。 “齐臣魏习,拜见武烈君!” 令史来到院子内,当亲眼看到昔日带路的那名男子,已经穿上秦军衣甲,头顶着秦国大良造的爵弁,令史连忙上前,对着白衍打礼。 在墓地时,意识到昔日带路名叫衍的男子,便是秦大良造白衍后,令史没有丝毫犹豫,便带人离开墓地,而离开墓地的令史,并非是选择立即回临淄,而是直接来到水村这里。 这几年之间,秦国吞并天下,而如今,秦军铁骑不久,就要抵达临淄城外,令史一大把年纪,怎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又怎会不知道,不管秦齐如何,这都是他的一次机会。 随着打礼,礼还没有行完的令史,还未抬头放手,便听到院子内外,到处响起的惊呼声。 “武烈君?” “武烈君?” “武烈君!!!!!” 小苑内外,不管是瑟瑟发抖的雾,还是被将士押着的闫流几名士人,亦或者是娉的良人,甚至是水村的村民。 当所有人听到令史的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武烈君?什么武烈君?那明明是水衍,不知为何当上将军,并且能调令秦军铁骑的水衍…… 衍? 武烈君? 武烈君,白衍!!! 刹那间,一个念头,缓缓从村民的脑海里响起。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全都脸色大变,瞪大瞳孔,一脸惊讶骇然的全都望向小苑内,那个身穿秦甲,带着爵弁的男子。 白衍! 水衍便是白衍!!! 水村的水衍,便是秦武烈君白衍,临淄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国大上造!!! 这一刻,别说雾与所有村民懵了,就是衍父、孇氏,也都微微张嘴,神情呆滞、木然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令史,随后看向身旁,穿着秦甲的次子。 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次子,便是这些年来,到处都在流传的秦国将军? 那个在秦国位高权重,不仅有封地,还是秦王嬴政心腹的白衍? 衍父那老实木讷的脸上,彻底懵了,孇氏也好不到那里去,而水寿更是如此,一脸迷茫的看向自己仲弟。 一旁,筠寒那依稀还能看到泪痕的脸颊上,此刻也面无表情,怔怔的看向自己的小叔子。 白衍? 她听过无数遍的秦国名将,她长子乃至村中孩童,争吵过无数次要当的秦国将军,居然…… 是自己的小叔子? 小苑外。 所有人都面露呆滞的看着水衍,看着水衍对着令史还礼的模样。 白衍说什么,小苑外的水村村民,此刻已经听不到,所有村民此刻脑袋都在嗡嗡嗡的响。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从小到大,被他们嘲笑的水衍,便是这几年,外边四处流传的秦将白衍,为秦国领兵灭魏,破楚的人,那个秦国将军! 所有水村的村民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对视一眼,随后便是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恐、害怕…… “完了!完了!完了!” 突然,一个妇人瘫软坐地,面色无神的模样。 村民纷纷转头看去,这才看到是餸妇人,一脸害怕的模样。 见状,村民都能理解,毕竟当初这个餸,往日里没少嘲笑水衍,更是经常当面嘲讽、欺负小时候的水衍,哪怕是面对护子的孇氏,餸也没客气,没少与孇氏吵架,言语之中也讽刺过孇氏。 如今。 看着小苑内,那个小时候被餸嘲笑的小孩,眼下已经身穿秦军衣甲,带着爵弁,命令一个个秦军铁骑士卒,再想到方才那些前来欺负衍父一家的其他村子村民。 别说餸,就是曷与其他村子的妇人,只要是那些与孇氏争吵,或者嘲笑欺负过水衍的人,此时全都腿脚发抖。 而往日与餸嘴巴一样厉害,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曷,更是腿脚颤抖间,一股水液,顺着裤子流落地面。 村中的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面色恐惧,看着四周,还有远处都有秦军士卒,手持长戈或者利剑、弓弩看守,望着那些目光凶狠的秦军士卒,谁都不敢乱动。 可一想到,若是水衍怪罪他们,那他们一直以来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再也不能自由的在家中田野来回,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 村里的男子,一个个的脸色,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六神无主的村民,此时全都慌乱的左看右看,希望能求助于村中的老者,或者与衍父一家关系还不错的人,希望他们能帮帮说说话。 小苑内。 白衍与令史还礼后,便转过头,在兄长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 “兄长,这下可否告诉仲弟,方才是何人,动手打的兄长?” 白衍停下脚步后,便直勾勾的看着兄长,望着兄长脸上的伤,看着兄长被打的模样,白衍再一次询问。 不过与之前询问不同,这一次,白衍身后,却是站在一个个骁勇善战的秦军将士,更有宴茂、牤等秦军将领。 “仲弟……” 水寿看着自己的仲弟,望着仲弟那熟悉的眼神,关心的语气,短短一句话,便让水寿陌生的情绪逐渐在心中消失,而听着仲弟的话,水寿哪里还不明白,仲弟这是要为自己做主。 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伤时,水寿没有哭,而眼下仲弟的一句询问,却让老实的水寿,眼中泛起水润。 看着仲弟穿着秦军衣甲的模样,威风凛凛的模样,水寿扬起欣慰的笑容,似乎在说,仲弟长大了! 可以为他这个兄长,出头了! 但对于仲弟的询问,水寿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水寿不知道,他这一开始口,方才打他的几人,会被如何仲弟如何对待。 “是他,方才是他,将军,武烈君!方才吾没有动手,是他们打的人,是他们!!!” “武烈君,是他们,方才是他们四人,打得最厉害!” 白衍看着兄长水寿,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与兄长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 这下,就是兄长不说,白衍也已经知道。 “仲弟!” 水寿看着仲弟水衍转身,犹豫间开口。 白衍回头,给水寿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转头朝着那几人走去。 看着求饶的几人,没人知道白衍对一名将士说了什么,只看到那几名士人,直接被秦军士卒拖走,离开院子。 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白衍来到雾的面前。 “方才多谢!” 白衍只说一句话,看了雾一眼,便转头离开,并没有行礼。 雾怔怔的看着白衍的背影,意外、惊喜、兴奋、失望、后悔等等情绪,让雾内心大起大落,此刻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方才他若是硬着头皮,不顾对方的身份,硬是给衍父一家撑腰,那该有多好。 如此一来,眼下白衍定会记得他的恩情。 如今的衍,可是秦国武烈君,秦王嬴政的心腹啊! 雾一脸颓废绝望的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整个人近乎崩溃,悔得心里发苦,方才真的是蒙了心,对方的身份,就是得罪了又能如何。 他姐夫可是临淄士族啊!如今无数士人都想巴结的人! 怎会怕一个与鞠驶没有密切关系的人,别说有密切关系,就是鞠驶本人,又能如何! “武烈君!” 雾实在不甘心,忍不住轻声开口。 当看到四周铁骑将士,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目光让人胆颤心惊的秦军将领,雾被吓一跳,当看到白衍停下脚步,雾方才松口气。 见到白衍回头看过来,雾壮起胆子。 “若是有机会,在临淄城内,雾可否在酒楼备酒,宴请武烈君?” 雾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此刻雾也只能祈求,白衍能看在他们从小便认识,又在机缘巧合下,在阳夏见过面,方才他也的确为白衍一家说话的情分上,给他一次机会。 雾一想到若是白衍答应,那在临淄城,别说临淄的士人如何,就是姐夫,怕也会一脸讨好的跟着他一同去。 雾清楚,只要一顿酒宴,在其他人眼里,他便也能算是秦武烈君的人。 安静的小苑内。 白衍没有回答雾,而是转过头,来到兄嫂身旁,看着满眼忐忑的小束儿面前,弯腰抱起自己的侄儿。 “叔父带束儿去骑马!” 白衍说道,与兄嫂对视一眼,随后转过头。 “爹、娘,铁骑已经南下,即将抵达临淄城外,衍儿要去山外边统领大军!” 白衍说道。 这里会有将士留下来看守,自己就在临淄城外领兵,若是爹娘想见他,随时都可以去。 看着本能点头的爹娘,白衍知道爹娘眼下需要时间冷静,白衍也不着急让非要让爹娘一下子适应过来。 “兄长,晚一点兄长再去接束儿!” 白衍离开前,看向兄长一眼,特地嘱咐兄长晚一点再去接束儿。 小苑外。 水村的一个个村民,看着走出来的水衍,身后跟着令史以及一个个秦军将领,秦军将士。 此刻,所有村民全都紧张害怕的吞了吞口水,谁都不敢抬头,似乎生怕水衍看过来,注意到他们。 安静的气氛中。 也不知道是哪个村民,突然呢喃一句。 “那老妇人说的,都是真的!” 若隐若现,恍恍惚惚的语气响起。 一时间,不少村民都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曾经一个老妇人说过的话,一句被他们所有人嘲笑过很多年的话。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 …… 与大大们解释一下,昨天媳妇不舒服,来回去医院,晚上十一点多发章节上去,没多久凌晨就又带着媳妇去急诊,不骗人。 今天一章写不了多少内容,白衍在秦国的经历太多,在秦国的收获,远远不是生活在村子,见识不多的衍父、孇氏,能短时间内接受的。 毕竟衍父、孇氏做梦都想不到,以前他们听到的秦国名将,是他们儿子。 归家篇也到末尾,不管是衍父、孇氏的反应,还是其他事情,剩下的便跟着剧情进展。 第683章 稷下老者求见 黄昏之下。 临淄城外十里之处,鸟兽惊散,隐约传来的轰鸣声,让一辆辆在官道上行驶的马车,全部停下来。 不管是马夫,还是马车内乘坐的人,听到动静,全都面色一变。 随后就看到一个个男子,满是慌乱的携带妻儿老小,离开马车,往一旁的密林躲藏而去,就连马车,也慌不择路的想办法,将马车赶往一些能够躲藏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 临淄城外,浩浩荡荡的秦军铁骑,伴随着一支支秦国旗帜,便集结在平野上,望着临淄城楼上的齐国守军。 李信牵着马绳,身穿秦甲,在人山人海的秦军前方,目光遥望着临淄城楼上,看着城楼内密密麻麻的齐国守军,与一旁的杨彦对视一眼,看到杨彦点头后,便抬手示意身后的众将士。 很快。 在李信的授意下,几名将领分别带着麾下部曲,前往临淄城其他城门外看守。 临淄城楼上。 此刻齐国士卒全都慌作一团,神色满是苍白与恐惧,手脚颤抖的人,比比皆是。 “铁骑!真是秦国铁骑!” “城外全都是秦武烈君麾下,秦国最精锐的铁骑!” 数不尽的齐国守军拥挤在城道内,此起彼伏的惊恐声,四处都在响起。 看着城外远处的平野上,满是秦国精锐之师,昔日中原以北最精锐的两支骑兵,莫说城道内的一个个齐国伍卒,就是以往凶神恶煞,身强体壮的齐卒将领,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齐国四十多年没有交战过,在平民物资并不富裕的世道,别说四十多年前,经历战乱的齐国男子,能否活到四十多年后的今日,就是活到今日的白发老卒,在四十年前也未必上过战场,拿剑杀过人。 如今要面对秦国最为精锐的铁骑,每当齐国守军将士的脑海里,一想到城外那些铁骑昔日的赫赫凶名,心中便满是惊慌。 让他们在往日里,欺负欺负百姓还可以,让他们上战场与秦军交战拼杀,他们谁都害怕。 此刻临淄城楼上,唯有一些出身显贵士族,从小便志在扬名的齐国将军,一边不断对着四周喊着,一边拔剑高举,示意所有齐国将士们别怕城外秦军。 但不管那些将领如何呐喊,效果微乎其微。 此时的临淄城,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伍卒没有经历过战火,更严重的问题是,城头上,根本没什么上过战场领兵的齐将。 这也导致两个致命的隐患,其一便是,领兵的齐将,缺乏统领守军交战的经验,其二便是缺乏足够的威望。 如同秦军将领,若是想振奋士气,何须大喊,人在,威望便在,士气便在,根本不需要大喊、干着急。 城门外。 骑马在平野上的李信,自然也注意到城楼上的动静,当目光看到,一枚并无多少力道的箭矢,从城楼上飞出,很快便落在地上,而箭矢从城楼上射出的距离,不过二十余步。 看到这一幕,李信驾马缓缓转身,往大军后面走去。 “叔父,你真的是白衍将军?” 战马之上,小束儿一脸天真,满是崇敬的仰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叔父。 曾经一次次的嚷嚷,如今知道,村子里所有人,不管小孩还是大人,往日里提及的大人物,那个威名赫赫,名传天下的将军,居然是自己的叔父,这对于小束儿来说,激动、兴奋、开心,或许便是全部情绪。 与大人不同,小束儿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村子里,那些往日凶神恶煞的大人,全都一脸害怕的不敢看向叔父,但在小束儿的眼里,小叔父便是那个名将,还带他骑马,这便足够他开心,足够他欢喜,足够他骄傲。 “开心否?” 白衍没有回答束儿的话,宠溺的看向束儿一眼,看着束儿兴奋的点点头,随后便骑马,带着束儿一步步来到铁骑大军后面。 在浩浩荡荡的秦军之中,看到白衍的到来,李信、杨彦,早已经等候,连忙翻身下马。 “李信,拜见武烈君!” “杨彦!拜见武烈君!” 李信、杨彦带领铁骑、边骑将士,纷纷对着骑马而来的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让束儿抓好马绳后,便翻身下马,抬手对着众将士还礼。 礼毕后。 白衍抬头,看向李信,李信这时候也看向白衍,二人相视一笑。 “有成兄!别来无恙!” 白衍看着李信的笑容中,有丝僵硬与愧疚,便开口说道,亦如当初在咸阳时,与李信、羌瘣饮酒,对李信的称呼。 不过与昔日一起饮酒时不同,如今李信的脸上,那意气风发的神态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似乎是疲惫,似乎是劳累,就连眼神,似乎也不再如昔日那般清澈有神。 “衍兄!” 李信听到白衍的话,也看向白衍,眼中除去感激,便是愧疚。 听着白衍的称谓,李信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当初他统领二十万秦军攻打楚地之时,尚未进入楚地,便收到白衍送来的消息。 在那卷竹简中,白衍曾提醒过他,让他提防郢陈一地之人,并且直言当年押送韩王安时,亲眼见到郢陈百姓仍有向楚之意,秦国攻楚,郢陈恐会生变……可惜那时候,他没有把白衍的话放在心上,最终导致二十万秦军将士全军覆没,数名都尉战亡。 如今,在秦国咸阳,李信不仅无颜面对那二十万战亡将士的家眷,更是不敢再见那些战亡都尉的族人。 “这是衍的侄儿,束儿,快叫有成伯父,彦伯父!” 白衍看着李信的模样,能察觉到李信心中,再无往日朝气,叹口气,没有再提,而是看向一旁的侄儿。 看着乖巧听话的侄儿向李信与杨彦打招呼,想到后世之中,秦国一统之后便再无李信的记载,白衍回头,看向李信一眼。 白衍也希望,在天下一统后,李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秦国铁骑大军中。 很快便有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跑来白衍面前禀报,说是临淄城门打开,几名年迈的齐国老者走出来,自称稷下学宫的辔祭酒等人,想要求见。 “祭酒?”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有些意外,在白衍心里,可能是田儋等齐国宗亲来见他,也有可能是公子升出城,田燮、齐相后胜,亦不例外。 但唯独没有料到,一个出城的人,居然是稷下学宫的那些老者。 想到这里,白衍不由得转过头,看向身后骑马的魏老,魏老在魏齐多年,以魏老的名望,那些学宫老者不可能不认识,若是见面,那些老者定然都会知道,魏老在他身边。 “老夫回避一番!” 魏老见到白衍的目光,哪里不知道白衍的担心。 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秦国铁骑大军,其实魏老也十分意外,居然是那些老不死的来见白衍,不过转念一想,很快魏老便猜测到,定然是因为田瑾一事。 如今的魏老,也还不想让咸阳的秦王嬴政,知晓自己在白衍身边。 不是魏老不想去秦国咸阳,帮助白衍,而是魏老太清楚自己弟子的心性,自己若是不在雁门,白衍很多事情,过于优柔寡断。 赵秋那丫头,若是方才之前,倒是能让魏老放心,毕竟有那丫头在,倒也不需要担心白衍如何,可如今那丫头对白衍…… 魏老无奈的摇摇头,骑马转身,朝着远处的平原,骑马走去。 “嗯?” 李信看到这一幕,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随后又看向那名素不相识的老者,心里有些好奇,那老者究竟是何人,为何看着白衍的模样,如此敬重那老者。 就连宴茂、牤那些骁勇悍将,看向那老者的目光,也是如此。 不过李信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没多久,就看到身后的铁骑大军中,几名年迈的士人,在几名将士的带领下,一边提着胯间齐服,一边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在杨彦、宴茂等人的注视中,白衍看着魏老离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走来的那些老者。 只要相隔远一些,以魏老昔日给人的印象,如今魏老的一身装着,根本不需要担心魏老会被人看出来。 ……………………………… 秦国咸阳。 吕氏的府邸内,在凉亭之下,田贤一脸忐忑不安的跪坐着,呼吸急促,看着一旁来回走动的吕奇,心中好受不少。 等会父亲便要来到咸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吕奇垫背,一想到这里,田贤便没那么害怕。 “非烟怎么还没来?” 吕奇看着田贤的目光,肥胖的脸上,那叫一个心慌。 若是田贤想拉吕奇垫背,那么吕奇也是在想着,面对姑丈的怒火,无论如何都要让非烟来挡着,自己这一身肉,可受不住姑丈的怒意。 别看这里是吕府,别看祖父是姑丈的丈人。 但吕奇可是知道姑丈若是真生气,会有什么后果…… 白衍不在。 非烟必须要要在,与他们一同面对姑丈才行。 “这才多久,就是骑马,都过来不了那么快,急也没用!” 田贤听着吕奇的催促,虽然自己也很着急,很心慌,但看着吕奇的模样,田贤就是舒服,自从吕奇回到咸阳后,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心惊胆战。 而之所以捉弄吕奇,便是田贤不满吕奇回来的路上,居然在颍川待了那么久。 咸阳城内。 正当田贤与吕奇在吕府,着急等候着田非烟到来时。 在城内,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上,田鼎乘坐着马车,感受着马车外嘈杂热闹的声音,满是威严的脸庞上,神情一直都紧绷着。 之所以没有跟随秦国官吏前来咸阳,而是隐瞒行踪,如此着急的来到咸阳城内,田鼎为的,便是能在去见嬴政前,先去吕府一趟。 第684章 田鼎的懵逼 “汝乃田瑾之徒?” “田瑾为何收汝为徒,何以佐证?” “汝若田瑾门生,为何领兵攻齐?是报恩师之仇,还是志在于秦!” “汝即是田瑾之徒,昔日寻九州鼎,可真乃苍天授意?夜里托梦?” 面对一众头发花白的老头,有些年岁都比祖父还大,白衍苦笑连连。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一群老头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争相开口的模样,让白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何人。 许久。 看着辔夫子终于让其他老者停下询问,白衍这才松口气,在一众老者的注视中,白衍便把昔日认识田瑾的来历,以及田瑾何时收他为弟子,何时授他学识之事,全部都说出来。 白衍的诉说中,绝大部分内容,都是谎话,然而白衍却说得无比详细,让田老、邾老等人,全都一脸惊讶的对视一眼,沉默下来,不再质疑白衍的身份。 这也多亏当初田瑾教导白衍之时,也给白衍留有一条后路,其目的便是白衍若有一日,真的走投无路,出人头地没有机会,便回齐国,私下去拜访田老、邾老等人,其名义,便是田瑾的弟子。 也是这些人,是田瑾为数不多,能够信任之人,其交情也足够让田瑾放心,把白衍托付给这几人。 可惜最后田瑾为白衍留下的后路,并没有用到,先是被田鼎亲自赶出齐国,再次回来之时,已经用不到,只能将其作为一份为数不多,能证明白衍是田瑾弟子身份的证据。 正如当初见到尸堰、田濉那般…… “昔日九州鼎一事,乃是真事,白衍确有所梦!至于为何攻齐……” 白衍目光看向田老、邾老,随后看向辔夫子等人,身着秦甲,抬手说道。 “就算没有白衍,今日统领秦军,攻打齐国之人,也会有其他秦国将军,王翦将军、蒙武将军、李瑶将军,冯劫将军!就是李信将军、杨彦将军、宴茂将军……” 白衍说话间,抬手示意李信等人。 因为得知白衍是田瑾弟子一事,李信与杨彦二人,还在暗暗愣神,看着白衍的举动,二人方才回过神。 “彼时,非是白衍齐人之身,如今临淄城外的秦军,便是兵指高唐、陆平二地,围灭此二地之齐军!” 白衍说到这里,再次对着几名老者打礼。 “白衍所言绝非夸张,诸老思量!白衍领兵,于齐国,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衍这番话,绝对没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经历百战的秦军,别说如今城外的铁骑将士,就是惠普统领的魏人秦军,都绝非齐军能够统领。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齐国与秦国僵持在边境,其一是嬴政师出无名,也记得曾经秦齐之盟,齐国多年从未出兵攻打过秦国,其二便是白衍没有下令,若是白衍下令,单是惠普麾下斗气昂扬的秦国大军,就足以顷刻间攻破高唐一地。 临淄城外。 看着言行举止,都尊敬有礼的白衍,可面对白衍如此直白的话,别说辔夫子等人,就是田老、邾老都不好受。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白衍的话绝非妄言,昔日天下间,正面战场上厮杀,交战互砍,能与秦军精锐相媲美的唯有李牧麾下的赵边骑,以及楚国项氏族兵,与楚国申息之师。 而在这几年间,白衍统领秦军铁骑,先是吞并李牧麾下完整的赵边骑,随后又统领秦军铁骑以及赵边骑,南下与项氏族兵、申息之师拼杀,最终灭掉楚国最后两支精锐。 至此。 整个天下间,仅存的骁勇之师,便只剩下白衍麾下的秦国铁骑、赵边骑,就连此前在楚地名声大噪的魏卒秦军,都在白衍麾下。 “既已兵临城下,何来好事一说?” 辔夫子与田老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白衍,无奈的询问道。 白衍的话再是有礼,但眼下看着四周秦国铁骑大军,全部都在临淄城外,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他们实在体会不到,对齐国有什么‘好’。 “秦王乃是天下共主,此乃天意,一千四百年前,天意在商,商逐灭夏,八百年前,天意在周,周而灭商,回望古人,纵身怀罕世之才,亦无违背天命之事,今齐国城内之人,与夏灭时的夏人,商灭时之商人,何其相似。” 白衍看向辔夫子说道,目光遥望着临淄城方向。 “周朝八百年,天下分裂,诸国交战,百姓战死之亡魂,可止百万?唯有天下定,方能止戈!唯有一统,方能止战!” 白衍说完,转头看向辔夫子、田老、邾老等人,再次抬起手。 “此番白衍是奉秦王之命,前来齐地……” 顿了顿,白衍说话间,打礼的手并未放下,而是缓缓抬头,眼神灼热的看向辔夫子等人。 “亦是秉承天命!” 白衍说道。 听到白衍的话,别说辔夫子、田老、邾老等一众老者,在出城前准备的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就是一旁的李信、杨彦、宴茂等人,也全被白衍这一番话,弄得血气上涌,呼吸沉重起来。 亦是秉承天命! 而天命,不可违! 若是此番领兵,前来齐地,所有人人,连同李信、杨彦、宴茂等一众秦军将领,都知道师出无名,不过是受嬴政之命,准备攻打齐国,平定齐地。 那么这一刻,听到白衍的话后,在所有秦国将军眼里,再无‘师出无名’一说,何言师出无名?比起秦王嬴政,苍天的分量,何其之重,白衍曾经便因为苍天授梦,不仅寻得埋藏巨树深根下的九州鼎,还得知秦王嬴政,乃是天下共主。 想到这里,别说李信等秦军将领,就是看守在附近的铁骑将士、边骑将士,眼中都露出一抹释然,随后坚毅的目光中,更为坚定。 “老夫不懂!秦王,何以承,上天之意?” 辔夫子等人自然感觉到李信等人,还有秦军伍卒神态,发生丝丝改变,看着四周秦卒的眼神,想到临淄城内守军士卒,惶恐不安的模样,辔夫子与田老等人,全都清楚的察觉到,难以逾越的差距,而身旁一名老者突然不解的低头自言,让辔夫子等人转头看去。 望着那叫做伍叶茂的老伙计,一脸不解,不断摇头的模样,辔夫子等人都清楚,这老伙计并非是在怀疑白衍的话,而是不明白,秦国,一个虎狼之国,为何会得到天意。 “嗯?” 叹息间,辔夫子突然看到,西边平野上,在数名秦军的守护中,一个人影站在战马旁,遥望着西边。 奇怪的是,虽然距离十分遥远,但那个背影,却给辔夫子一股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 田老、邾老注意到辔夫子的模样,也纷纷顺着视线看去。 “无事,只是那人,给老夫感觉,有些熟悉,武烈君可否告知,那人是何人?” 辔夫子摇摇头,转头把目光收回来,带着疑惑,开口询问白衍。 “那老者名叫吕公!其子名叫吕叔平!若是诸位想要见一见,白衍倒也可以派人,过去询问一番!” 白衍也被辔夫子的话吓一跳,没想到隔着那么远,辔夫子居然还能察觉到,好在白衍反应快,立即解释起来,并且还故作为难的模样。 这举动也是在告诉辔夫子几人,那名叫吕公的老者,不想见他们,故而方才特地离开。 “吕公?不必!” 看着白衍的模样,辔夫子摇摇头,叹口气,随即没有再纠结那背影,既然那人不想见他们,不管是否有过节,不想见那便不见。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白衍此行的目的,要如何才满意。 其实此刻,不管是辔夫子,还是田老、邾老等人,心里都很忐忑,方才白衍的一番话,不仅仅改变秦军将士的情绪,就是辔夫子等人,也被影响,甚至影响还要超过秦军将士。 年纪越大,对鬼神,对苍天,便是越敬畏。 而不管是对于白衍昔日得到九州鼎的事情,还是白衍的梦,他们都无法反驳,就连派遣一波又一波人去调查,都查不到丝毫作假嫌疑,反而不死心的他们,随着调查深入,越是惊恐、敬畏。 九州鼎埋藏的地方,方圆几十里的所有村子、老人,他们全都问遍,然而无一例外,就如同他们二三十年来,不断寻找齐国旧族、古族老人,询问九州鼎下落一样,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如今得知白衍是田瑾弟子一事,他们也更为坚信,的确是苍天授梦白衍,否则此前不管是白衍亦或者田瑾得知,九州鼎早已经在齐国,田瑾也不会全家被处死。 “齐王要给衍家人封赏,赐封地?” 白衍安静听着辔夫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若是放在五年前,不,甚至是四年前,尚未经历上郡高奴一事,如果得知回齐国效力,便能让家人全部获赏,让兄长与父亲为官,白衍都可能会真的心动,最终回到齐国。 可眼下,白衍却是毫不犹豫的对着辔夫子摇摇头,看着连辔夫子等人,都没有意外的模样,白衍便请几名老者回城内告知齐王。 白衍亦如当初所说那般,前来临淄,并非想要攻打城池,伤害齐王。 半个时辰后。白衍与田老、邾老约定,无论如何,日后都要一同为田瑾迁墓,随后站在原地,看着辔夫子、田老、邾老等人返回临淄。 “叔父,是父亲,祖父、祖母!!!” 白衍与李信、杨彦等人商议,让杨彦、李信、宴茂,分别各自镇守其他城门后,刚刚看着李信等人离开,便听到一旁的侄儿,咋咋呼呼的。 白衍转过身便看到,远处平野,爹娘还有兄长,的确骑着牛车赶来。 奇怪? 以白衍对爹娘的了解,还有离开时对兄长的嘱咐,无论如何,爹娘与兄长都不可能这时候过来才是,更别说这里还有如此多的秦国大军,稍不注意,便真的有可能与城内齐军交战。 思索间,白衍隐约有预感,兄长与爹娘到来,要么是因为兄嫂的妹妹以及父母,为他们求情,要么便是因为祖父祖母一家人。 毕竟若非铁骑到来,爹娘本就想让他这几日,寻个日子去探望祖父祖母。 而自己已经是秦国将军,并且还是秦武烈君的事情,已经被村民得知,按照白衍对村民的秉性了解,定会有村民迫不及待的跑去祖父那个村子,告知祖父母、叔父那一家人。 ………………………… “什么?是白衍???” 吕府内,凉亭下的田鼎,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吕奇、田贤二人,看着低头不敢抬头的二人,田鼎此刻脸颊上满是失神,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寻觅那着书的老者,让天下诸国,乃至嬴政,都苦寻而不得的人。 居然是白衍!!! 他如今的女婿。 “怪不得,怪不得……” 嘴唇动了动,田鼎得知这件事情后,终于反应过来,为何当初女儿提及那神秘老人时,会闭口不言,仅有只言片语。 为何那些学问,都是隐藏在竹简内的故事中。 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田鼎回过神,目光转而看向吕奇。 同在凉亭下的其他人,不管是吕奇的父亲,还是吕奇的祖父,看着田鼎真的生气动怒的模样,全都沉默不言,无奈的对视一眼。 “为何这么多年,不曾告知!” 田鼎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怪田鼎如此生气,按照田贤的诉说,在五年前,白衍离开齐国,便用非烟给的玉佩,通过吕氏送竹简去临淄田府。 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就连他,都在寻找那着书之人,而吕奇知道,却一直都没告诉他。 “姑父,吕奇那么多年来,也从未看过一眼竹简……” 吕奇听到姑父田鼎的话,整个胖胖的身躯,都浑身颤抖一下,害怕的脸庞上,满是苦笑的说道,说完后,还不忘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父亲、祖父。 “是啊!不仅是奇儿,吾等吕氏一族所有人,都从未看过,也从未询问过族中各地商铺,如今回想,唉,因为白衍有亡~玉佩,加之又在各地托人送往齐国,故而众人都不曾知晓!” 吕奇的父亲,见到吕奇的眼神,随后笑着对着田鼎解释道。 姜还是老的辣,吕奇的父亲不仅仅把吕府所有人,都从这件事情摘出去,还把原因归结于白衍托人送信的地方,都不一样,更主要的还有玉佩的原因,而那枚玉佩,还是田鼎亡妻,他们吕府…… “烟儿!” 田贤看到父亲想起母亲,眼中不再全都是怒意,注意到远处走廊下,小妹在侍女的陪同下走来,连忙开口,把父亲的目光,引去小妹那里。 “这段时日,白衍在府邸,可还留有竹简?” 田鼎看到女儿过来,不等女儿打招呼,便直接了当的询问道。 “没有,唯有一卷,还送去给嬴政……” 田非烟许久不见父亲,美眸本是喜色,然而看到父亲的模样,顿时便委屈起来。 田鼎看着田非烟的模样,眼神一软,不过听到田非烟的话,田鼎瞳孔一缩,想到此前在齐国时,看到的那些竹简,再想到嬴政。 不安的情绪下,田鼎一脸严肃,急忙询问田非烟,可知那卷竹简内,写有什么内容? 看到女儿田非烟,一脸不满的看向一旁的兄长田贤,田鼎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看向田贤。 “父亲,那竹简中写的是……” 田贤见到父亲那让人害怕的眼神,连忙把昔日看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幸好他送去咸阳王宫前,亲眼看过好几遍。 “孩儿也是看过,觉得并无不妥,想到父亲即将抵达咸阳,若是让嬴政知晓,那着书之人,与吾田府有联系。” 田贤把内容说出来后,还不忘与父亲解释,为何会把竹简送去咸阳王宫的原因。 “推恩?” “推恩???” 凉亭下,不管是吕奇,还是吕奇的父亲、祖父吕参等人,听到田贤的话,都敏锐的察觉到,竹简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字。 正当田贤说完,以为没有事,父亲定能松口气,不曾想,却看到父亲面露思索后,随即便脸色大变,慌张的摇摇头。 “糊涂啊!” 田鼎训斥道。 看着田贤,田鼎指了指田贤,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无奈的叹口气。 “白衍将竹简送与汝手,确有照顾田府之念!可白衍,仅有这一卷竹简?” 田鼎说道。 田贤听到父亲的话,一时间有些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这才张大嘴巴,一脸意外,后悔的模样。 “小妹,妹夫可还有其他竹简?” 田贤连忙看向一旁的小妹田非烟。 在田贤心里,若是白衍还有竹简,小妹一定会知道! “竹简?” 田非烟却撇了撇嘴,见到兄长的目光,随后在吕奇,还有外祖父吕参等人的注视下,不满的看向父亲。 “他想让父亲又责怪烟儿不成!” 田非烟一语两关的说道。 田鼎深深吸口气,无奈的脸庞上,看着女儿,哪里不知道女儿这是说自己又责怪她,提醒他,当初是他把白衍赶出齐国的。 在白衍这件事情上,明知道女儿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可田鼎都没有底气,去怪罪女儿。 想到这里。 田鼎闭上眼睛,努力消化着,着书之人,居然是女婿白衍的消息。 此刻田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因为是自己女婿而兴奋、狂喜!想到女婿与嬴政的君臣关系而担忧!等等…… 不过田鼎也清楚,得知这件事情后,心中再多疑惑,再多话想说,也都要等到自己的女婿白衍回到咸阳。 几息后,田鼎好不容易平静一丝,方才睁开眼睛,看向慌神无措的田贤。 “为父离开齐国时,曾见过白衍一面,为父若是没有猜错,有一卷竹简,恐怕在为父抵达咸阳之前,已经有人呈送到咸阳王宫,交给嬴政,而此人与白衍的关系,绝非一般人!” 田鼎说完,叹口气后,便向丈人吕参打礼告辞,要立即动身,前往咸阳王宫。 而此刻。 与田鼎猜测的一样,就在咸阳王宫内,一名宦官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置着一卷竹简,在走廊下,急匆匆的朝着嬴政的书房方向走去。 曾经吵得很厉害,与金刀计一起的推恩令,被誉为阳谋,千古阳谋,不过在史书中,的确是被记载下来。 第685章 嬴政的震惊,兄长的仇。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看着各地郡县呈送的竹简,眉头微皱。 “王上!宫门外,有一人自称受托,呈送‘推恩’之竹帛,献与王上!” 韩谒者来到木桌前,对着嬴政禀报道。 嬴政愁眉不展间,听到韩谒者的话,一脸意外,随后立即起身,赶忙来到韩谒者面前,拿起竹简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自从上次见到田鼎之子田贤,亲自送到王宫的竹简,这段时日内,嬴政不知召集李斯、尉缭、冯去疾、王绾等一众大臣多少次,一同商议何为推恩。 但最终,却是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谁都不明白为何那竹简之中如今笃定的说,推恩能够安定千秋万世。 如今听到韩谒者说宫外有人呈送竹简,事关推恩一事,这让嬴政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期待。 不管是何人送来,不管是真是假,都并不妨碍嬴政先看竹简的内容。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秦平天下,吞诸国之地,民风异而动荡,君忌诸侯战乱,复周始之乱……” “秦之获功者,数十过百,秦之宗亲者,关中驻地,老族皆在,君忌复周而不忌人,失其人心,人心失而天下乱……” “人,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性之贪婪!周乱兼并,其因诸侯吞并,数百年之积累,子弟或十数,而嫡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地之封,故而强之,是为祸也!当行推恩之举,以法割削之,愿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地,不削而弱矣,不乱而灭矣,不分,而天下定矣……” 书房内,嬴政拿着手里的竹简,嘴上轻声诵读着内容,越看到后面,嬴政的手,便越是激动得颤抖起来。 就在这一卷竹简之中,详细的诉说从周朝得到天下后,分封天下,再到诸侯变强,周朝灭亡的原因,并且指出嬴政的担心,以及强行颁布郡县制的后果。 嬴政看到里面详细说着,若是在他这一代,只顾忌重蹈周朝的后路,而不顾及朝堂官员,以及宗亲的支持,那么秦国,便会失去自身最强大的倚仗,也会失去治理天下最重要的人,如此一来,天下只会越来越乱,最终导致弱国,甚至更重要的隐患出现。 最后。 竹简内详细的从人性角度,指出人性的弱点,告诉嬴政,曾经周朝分封天下,是因为诸侯子女众多,而继承诸侯一切的,仅有嫡长子,并且也只有一个人,如此一来,诸侯国不断吞并,数百年来只会越来越强大,这才是最大的祸患。 若是依法推行君主恩惠,让得到分封的诸侯,都必须要在日后,把封地以及财富,自愿分给所有子嗣,如此一来,诸侯最大的隐患,便不复存在,若是诸侯不愿意,那么本就与长子有着不可调和矛盾的那些庶子,便会在诸侯那里埋下隐患,诸侯很多子嗣后人,都会为秦国朝堂对付自己的父亲、长兄,而秦国朝堂也可通过出兵平叛,最后奖赏的方式,施行德政,从而为封分后的下一任诸侯,得到人心,如此反复,这些得到封分的诸侯,也会将土地分封给诸多儿子,再由诸多儿子,分封给数倍的孙子。 两代无患、三代则弱,四代则名存实亡…… 周朝之乱,再也不复存在,朝堂有功之臣如此,宗亲也是如此,不管是谁阻拦推行这道命令,不仅仅君王可以出兵讨伐,强行实施,就是朝堂大臣以及宗亲族人的所有子嗣,都会站在秦国朝堂这一边,如此一来,秦国眼下面临最大的困境,便能解决。 “推恩!!!” 嬴政抬起头,面露呆滞的看向前方,眼神满是震惊、仿徨。 在此之前,嬴政从未想过,天下间,居然有如此之谋策! 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嬴政心中不敢想象,若是八百年前的周朝,得到这卷竹简,会是如何。 这天下,可还会有春秋,可还会有三晋七雄? 周朝,是否会延续到百年、千年、乃至万年之后…… “郡县并行,推恩万世!” 如今嬴政终于明白,昔日的竹简内,为何会出现这一句话,或许之前还略疑夸张,眼下嬴政却是满心惶恐,对那素未谋面的着书老人,更是敬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这样的谋策。 “呈送竹简之人,在何处?” 嬴政转过头,立即询问韩谒者。 看完竹简后嬴政已经确定,这卷竹简,一定是那神秘的老先生所写,不管是上面的字迹,还是内容,皆是如此。 看过这卷竹简后,嬴政一直以来最为头疼,最为忌惮的事情,终于得到缓解。 至于是否能够彻底解决,就要看嬴政召见李斯、冯去疾、尉缭等人后,一同商议的结果,毕竟这推恩令的背后,是郡国并行。 这四个字背后涉及到的东西,远非只言片语间就能决定。 不过,有这奇谋在,嬴政已经完全不再需要带过担心宗亲那里,以及朝堂内的军功士族,别看往日嫡长子是族中最有势力的人,完全继承族中的人脉。 可一步步走过来的嬴政比任何人都有体会,嫡子之外其他庶子,其实也有势力依附,小到小族,大到昔日长安君成??,亦是如此。 不管是族敌,亦或者不得志的门客、才士,在推恩令颁布后,他们会如何? “回王上,人就在王宫外!” 韩谒者听到嬴政的询问,连忙低头说道,听到嬴政迫不及待的要见呈简之人,韩谒者连忙领命,转身离开。 书房内。 嬴政看着韩谒者离开的背影,想到着书之人,尚在齐国, “无论如何,寡人定要见到此人!” 嬴政神情十分凝重,满是震惊的看着手中竹简,想到送去齐地给白衍的王召中,已经嘱咐白衍,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那老人带到秦国咸阳,嬴政心中方才没有那么忐忑。 “若是白衍请不到……” 嬴政叹口气,转过身看向窗外,负手而立,许久,神情中,似乎做出什么决定。 泰山,齐国,嬴政倒也不介意,尽早去一趟齐都临淄。 咸阳王宫外。 ??谷与??由,叔侄二人一脸忐忑的站在王宫外,昔日本想回临淄的二人,在见到白衍之后,得知田鼎已经离开临淄,询问白衍可否需要他们二人帮忙时,不曾想,白衍一脸凝重的让他们二人,亲自送一卷竹简到咸阳。 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不让其他人送,甚至亲信也不例外,但出于对白衍的信任,不管是??谷还是??由,都没有拒绝。 想到此前白衍的嘱咐,??谷看了看四周,再一次提醒侄儿。 随着时间过去,这时候,突然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谷与??由转头看去,等马车停下来后,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二位!王上召见二位入宫!” 疑惑间,突然韩谒者的声音,打断??谷、??由的注意,看到韩谒者,??谷连忙对着其打礼,随即与??由对视一眼,二人连忙跟着韩谒者进入王宫。 另一边。 田鼎自然也看到韩谒者,不是 此刻看到韩谒者居然亲自带着那两名男子,进入王宫,田鼎眉头微皱,眼中有些猜测。 ……………………… 黄昏下。 在一名名秦国士卒手持长戈的看护下,十余名百姓,满是害怕颤抖的靠在一起,慢慢的走在平野上。 很快。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远处秦军大营外,便看到白衍带着父母,还有兄长走出来。 “姐夫!” “亲家!亲家!!亲家!!” 见到白衍的时候,所有百姓无一例外,全都害怕得瑟瑟发抖,然而当看到白衍父母还有兄长之时,娉还有其父母篙、镬,全都激动的哀求喊道,满是泪痕的脸上,双眼尽是祈求。 其他百姓也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时候,不断跪在地上,给衍父、??氏一家磕头认错,在杀头或者成为囚徒劳役面前,一个个之前在水寿面前要动手的村民男子,全都面露恐惧的对着水寿磕头认错,把额头都磕破也不敢停下。 “衍儿,把人放了吧!” ??氏看着那些村民的模样,转头看向自己的次子水衍。 “……” 白衍看着娘亲的目光,随后望着被欺负的兄长,都看过来,神情都是希望他能放人。 想到是兄长,不希望兄嫂日后留下心病,故而特地带着父母,瞒着兄嫂前来求情。 白衍想到这里,只能转过头,冷漠的看着那些人。 见到白衍的目光,所有村民,以及娉等人,全都被吓一跳,瑟瑟发抖,一脸恐慌的跪在地上。 “你们三人,可以离开了!” 白衍看着娉,还有其父母,开口说道。 在白衍的授意下,将士们便把娉,还有娉的父母全部放走,至于其他村民,白衍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更何况娉的一家之前的举动,即便是父母,还有兄长不忍,加之兄嫂与这三人的关系,但白衍依旧不会让那一家好过。“即日起,你们三人胆敢借吾名讳,作威作福,欺辱他人,即便是兄长与兄嫂求情,白衍也不会放过汝等!” 白衍看着一脸喜色的娉一家人。 “不敢!将军,吾等不敢!!” “将军放心,吾等定然不敢!!!” 好不容易被放走,不管是年纪轻轻的娉,还是其父母,早已经被吓得魂飞变色,听到白衍的话,哪里还敢违背,连忙跪下来磕头保证。 当镬与篙这夫妇二人,看到女婿水寿,过来搀扶他们时,神情之中满是后悔,然而事情发生后,他们都已经不知如何再与水寿一家开口。 千言万语,似乎全都在悔恨交加的目光中。 “其余人,劳役一年!” 白衍没有再顾及娘亲??氏的眼神,只要父亲、兄长不开口就好,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白衍便让将士们把这些人压下去。 劳役一年,这个惩罚看似很轻,可以囚徒身份做过劳役的人都清楚,到底有多苦,不仅仅远非耕地可比。 甚至一个不好,都未必能活到 白衍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人记恨娉那一家,也要让这些人的家眷,全都憎恨那同在一个村子的娉与其父母,唯有如此,不仅仅娉的一家人,都会被村子之人不待见,日后再也没有人,会去帮这一家人。 而方才白衍的话,不仅仅是警告这一家人,也是与所有人表明态度。 黄昏下。 白衍与爹娘,还有兄长,看着离去,因为城外全是秦国大军,而不敢回临淄的娉与其父母。 “你这孩子!” ??氏目光看向那些被押送下去的村民,目光没好气的看向白衍,语气似乎是抱怨,可目光,却婉如一个娘亲的溺爱。 “说吧,为何要瞒着娘亲?” ??氏看着如今身穿秦国衣甲的,带着秦国爵弁的次子水衍。 世人都说秦将白衍威风凛凛,是秦国名将,深得嬴政信任器重,并且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可在??氏眼里,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 ??氏心疼得眼睛冒出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在水村。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氏一时间都脑袋发懵,整个人都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如今逐渐缓过来后,看着自己的儿子。 ??氏心里 一想到这里,??氏便不敢想象,在离家的这几年间,自己的小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经历过多少次危险。 “说出来,怕娘也不信!” 白衍看着??氏红眼流泪的模样,听着娘亲熟悉的语气,终于松口气。 见到娘亲没有怪他,更没有怪他要惩戒那些村民,白衍也放下心,看着天色已经快要变黑,白衍知道??氏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 但白衍还是安抚??氏,说等劝降齐王后,这几年的经历,他一定会慢慢告诉??氏,还有父亲。 说完,白衍便让父亲先带着母亲回去。 至于兄长…… 白衍看着疑惑的兄长,随后便让兄长先留下,明日再命人送兄长回去。 深夜下。 就在临淄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顺着河流一直往上走,在一间简陋的木棚下,田假浑身都被捆绑起来,与之一起被绑起来的的,还有一身绸衣薄纱的妖娆女子,以及几名仆人。 “呜呜呜~!” 田假不断挣扎,可全都无济于事,面色发福的脸颊上,田假满是惊恐的看着木棚四周,手持利剑的男子。 田假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居然胆敢在临淄一地,绑架他这个田氏宗亲。 更让田假疑惑的是,从绑起来到现在,这些人似乎并非为钱财而来,美色也不是,否则身旁的爱妾,恐怕早已经被侵犯。 那又是为何要绑架他?昔日仇人?不可能才是,也不像…… 看着几堆篝火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夏季的蚊虫,别说一旁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妾,就是田假,也都是满脸小包。 终于,远处传来动静,在田假的注视下,终于看到几个火把,缓缓靠近。 “呜呜呜呜~!” 看到有人到来,田假再次激动起来,不管对方是何目的,有何要求,田假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此刻田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临淄城内去享福。 伴随着脚步声靠近。 终于,田假看清一行人,不过当看到为首的,居然是个年轻的男子时,田假有些意外,似乎他并不认识这个为首的年轻男子。 而其他人…… 嗯?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当田假看到白衍身后,一瘸一拐的水寿时,瞬间感觉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随着看到水寿瘸腿的模样,望着水寿的脸庞。 顷刻间,想到什么的田假,整个发福的脸上,瞬间便苍白起来,眼中尽是慌张、恐惧、困惑。 同样,不仅仅是田假,此刻其他被捆起来的奴仆,见到田假的时候,也全都露出害怕惊惧的神情,不断挣扎起来,似乎想要逃跑,眼中满是绝望。 而田假的美妾,那个身着薄纱的妖娆女子,看着水寿,俏脸早已呆滞。 “将军!” “将军!!!” 木棚外的男子,见到白衍,纷纷起身,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这些人都是白衍以及魏老的亲信,也是这些人,在收到田假要逃离临淄的消息后,便埋伏在路上,把田假抓起来。 “嗯!” 白衍点点头,看着田假那些人的模样,转头看着同样一脸木讷的兄长,怔怔的站在原地。 知道兄长的秉性,白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步步走向田假,伸手把腰间的湛卢,慢慢拔出来。 “兄长!昔日,便是这人,让人伤兄长!” 白衍反手持剑,在田假惊恐万分的目光中,竖立在田假头上,说完后,看着不断挣扎,想要后退的田假,白衍一脸阴沉,直接全力一剑刺下。 “呜!!!!” 白衍察觉到湛卢传来剧烈的抖动力道,目光却死死看着眼前,满脸痛苦狰狞的田假。 “很痛?昔日兄长遭受,可远不止这些!” 看着田假额头上的青筋冒出来,望着田假的眼神,白衍毫不避讳的对视。 此刻,清楚昔日伤兄长的人,不仅仅是田假一人,还有其他人,想到这里,白衍起身,拔出湛卢,伴随着田假再次惨叫。 白衍目光看向满脸惊惧,一旁被绑起来的几人。 等兄长报仇后,不管兄长如何,白衍都不会让这些人能活着离开! 昨天带刀生日,更新晚了一些,因为生日只有媳妇一个人陪着带刀过,所以带刀是凌晨快早上才更新。 推恩令只是一个开始,带刀查了很多学者的资料,在嬴政时期,秦国是有能力推行,并且不担心会有剧烈反噬的。 白衍其他事情,在嬴政面前的建议,都会在后面展露。 秦功最后的结局十分特殊,带刀这两天也在反复斟酌。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临淄内乱 “啊!啊!!吾乃齐王……啊!亲弟,尔等……啊!!” 夜色下,在篝火旁,田假被一个个男子,全力拳打脚踢。 一个以剑为生的成年人,力道远非商贾、百姓可比,而更别说动手时的拳脚,会有多狠。 很快,昔日出身高贵,目中无人的田假,连说话的力气都慢慢微弱下来。 站在白衍旁边的水寿,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望着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的大人物,水寿脑海里浮现的,是昔日的屈辱,还有如今的残疾。 水寿永远忘不掉那一天,他是就是这般被一个个人拳脚殴打,被当众折磨成一个残废之人,甚至差点连命都没有保住。 想到妻子、父母,水寿往日里,无数次都在想着,若是自己腿脚还利索,那该多好。 “呜呜呜~!!!” “呜呜呜~!” 随即,就在水寿的注视下,一个个被绑起来的田假仆从,满脸恐惧的被提起来,跪在地上,随后一个个男子来到其身后,一手持剑,随后便是挥剑砍下。 随着一个个仆从被砍倒在地,好一点的当场毙命,浑身抽搐,最终没了动静,而运气差的,利剑砍偏后,就会有男子上前补刀,直接持剑从背后插入。 不过片刻。 几个人的性命,便这般死在水寿的面前。 从小到大都是老实本分的水寿,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当看到几个活生生的人,就这般惨死,瞳孔之中,满是惊慌,然而看向一旁仲弟那面色不惊的模样,水寿这才冷静下来。 “兄长,日后总归要保护兄嫂,保护爹娘,这份仇,可要亲手报?” 白衍看着奄奄一息的田假,把手里的湛卢,反手交给兄长。 安静的气氛中。 白衍望着眼前惶恐的兄长,看着兄长眼神中,看着湛卢满是犹豫,白衍没有强迫,看了看田假,准备转身自己去帮兄长报仇。 不过就在转身,放下湛卢的一刻,白衍突然感觉到,一双手放在湛卢的剑柄上,也抓住自己的手。 回头看着兄长的举动,白衍清秀的脸颊上,终于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从小与兄长一同长大,白衍当然希望兄长一辈子,都如同从小到大那般,老实本分,宠着他这个仲弟。 可世道在变,再好也是过去,兄长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那般。 白衍也做不到一辈子都在爹娘身边,在兄长兄嫂身边,兄长终归也要照顾家人,要面对日后的事物。 “吾乃齐王亲弟~!若敢杀~吾,齐王,绝不会放过尔等,若是尔等放了吾……” 田假奄奄一息,痛苦喘息间,看着手持利剑,一步步走来的水寿,眼中充满着恐惧与绝望,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田假又是恐吓,表明身份,又是许诺。 然而就在田假的注视中,水寿拿着湛卢,双眼满是惊慌,颤抖间,看向田假。 一息、两息、三息…… 四周一个个男子手持带血佩剑,还有很多手持火把的男子,也都看向水寿,安静的望着,白衍也不例外。 终于,夜色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水寿颤抖一番后,似乎做出决定,双手拿着湛卢上前,一剑剑砍在田假脸庞上。 田假最终没了声息,被抓来的所有人中,唯有一旁田假的宠妾,还活着,不过此刻其俏脸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半个时辰后。 溪水旁。 月色照在大地上,白衍看着兄长水寿在溪水中,清洗一身,抬起头,望着天空的皓月。 记忆中上一次与兄长这般在溪水旁,等着兄长洗漱干净,已经过去六七年,小时候家中没有什么,除去与小舅父掏鸟蛋,便是与兄长下河。 “衍弟,若是齐王不降,真要攻打临淄?” 思索间,听到兄长的声音,白衍回过神,看着站在溪水里的兄长,已经缓过来,看向自己。 白衍知道兄长是担心,一旦自己领兵攻打临淄,势必会为齐人所仇恨,沉默片刻。 “若是不打!衍便无法与秦国朝堂交代,也无法与麾下将士所交代,李信、杨彦、宴茂、惠普,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无故连累,就算秦国朝堂换将,攻下临淄,他们所有人,也都是将功补过!” 白衍解释道。 攻打临淄,势必会被齐人所怨恨,可若是不打,怠战之罪,不仅仅是白衍,就是麾下所有将领,都会被影响。 一方面是母国之义,一边是袍泽之情,白衍只能选择后者,不提是所有将士出生入死跟着他白衍,就是白衍也要为自己考虑,为妻子田非烟考虑。 “为何秦王嬴政,会让衍弟领兵前来临淄?” 水寿听到白衍的话,沉默了,却也更加疑惑,或许在水寿眼里,世人都说秦王嬴政恩宠衍弟,可若是恩宠,为何要把这般为难,且稍不注意,便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衍弟。 换另一个秦国将军领兵,岂不是更好。 “衍离开咸阳前,关中的赢氏宗亲,皆已聚集在咸阳城内,似乎都在上书,想要让秦王分封天下。不仅仅是朝堂大臣很微妙,就是赢氏宗亲与秦王之间,皆在互相试探。” 白衍解释道。 水寿从溪里走上岸,听到白衍的话,摇了摇头,感叹大人物之间的关系,真复杂。 虽不怎么完全明白仲弟之意,但水寿能察觉到,比起村民之间的勾心斗角,比起如今临淄城外,随时都会起战事的地方,秦国咸阳,方才是人心更为复杂的地方,到处都是权谋与算计,争夺各自的利益。 “将军,人已经埋好了!” 两名为首的男子,这时候在夜色下,来到溪边,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昏暗的夜色下,白衍闻言点点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钱,交给两名男子。 “带人回去善无,会善无后,让所有人好好放松一番!今日之事,绝不能传出去!” 白衍嘱咐道。 闻言,两名男子连忙点点头,对着白衍打礼,转身离开。 这些人都是白衍与魏老的亲信,白衍自然不可能把他们杀了灭口,更何况田假之死,不过是眼下不宜传出去,不代表日后还需这般提心吊胆。 齐王建、田儋、田荣、公子升等人,迟早都会得知自己的来历,到时候兄长与田假之间的事情,定然也瞒不住。 等一年半载,或者三五年都没有田假的消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猜到田假已经死了,不过没有证据而已。 “兄长,走吧!” 白衍转过身,对着兄长水寿说道。 水寿点点头,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跟在白衍身后,兄弟二人一同朝着秦军大营方向走去。 次日。 天色变亮,白衍早起之后,便与魏老、李信等人,商议接下来的部署。 而一卷竹简的到来,让白衍与魏老等人,满是意外。 “天助秦国!田儋、田横等人密谋齐王,事情泄密,齐王命人连夜捉拿二人!” 白衍说话间,把竹简送给魏老。 魏老看过竹简后也一脸意外,老脸有些哭笑不得,又似嘲讽,田儋、田横等人的野心。 “恐怕此事,也与此前汝与齐王所言有关!” 魏老感慨一句,把竹简交给一旁满是疑惑的李信等人,随即与白衍对视一眼。 师徒二人都清楚,齐王建能发现,并且防备着,很大概率与之前的提醒有关,田鼎离开前,给白衍的竹简,当真不可谓不重要。 “君臣猜忌,父子离心,距离齐王降秦,不会再有多久。” 魏老语气有些复杂。 曾经来到齐国,魏老年轻之时起,便常常感慨齐国的富饶,商贸的兴盛,齐人的文化,百家学说,君臣互敬。 可眼下,在看到齐国的场景,看着齐国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魏老也不得不感慨,或许齐国,注定都会亡国。 “弟子打算约齐王,在城门下相谈!” 白衍看向魏老说道。 之前在咸阳,秦王嬴政命他领兵南下,早日平定齐地,不过对于劝降齐王,嬴政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给齐王什么许诺,似乎一切都交给白衍做主。 换做其他事情,白衍或许还会犹豫,担心做得让嬴政不满意,让嬴政不喜。 但好在,对于劝降齐王的这件事情上,白衍却还是有信心。 五百里封地,这是后世史书上,详细记载的事情,这也代表嬴政是能接受这个要求。 白衍只需要在这五百里的基础上,减少两百五十里,不管齐王同不同意,白衍都有余地,能和嬴政交代,若是齐王觉得少,那白衍可以继续谈,至于咸阳那里,白衍可以暗地里派人送竹简去给右丞相冯老。 只要白衍不答应齐王五百里,冯老都能劝说嬴政,让嬴政亲自许诺齐王,封地五百里。 “经历宗亲密谋一事,恐怕此刻齐王也心神不定,何况城内到处都是为田儋、田横二人求情的齐国大臣,还有楚魏燕的士族势力。” 魏老点点头,倒也十分赞同白衍约见齐王。 秦军营地内。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很快五名士卒,便骑着战马,朝着临淄城赶去。 而就在秦军营地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两名身着绸衣的士人,看着骑马离去的秦骑,互相对视一眼。 “看样子,这些秦骑是去临淄!” 陈则说道。 夫尧点点头,随后二人一同来到营地门前,向看守营地的秦卒禀报来历,并求见白衍。 第六百八十四章 齐王建的要求,祖父一家的心境。 临淄城外。 午时的烈日,让人肤感发烫,别说城外数不尽的秦军旗帜下,一个个汗流浃背的秦卒,就是临淄城头上的齐卒,也好不到那里去。 若非此刻对方都为自己的国家而战,稍不留神便是生死存亡,或许谁都不愿意在这般气候下对峙。 而在城外。 在秦齐大军双方注视之中,数十名齐国王宫护卫,以及十来名秦卒,彼此警惕的看向对方。 而在中间,在巨大的遮阳棚下,齐王建与白衍,二人跪坐在木桌前交谈。 “两百五十里封地?” 齐王建听到白衍的许诺,叹口气,眉头微皱之下,双眼尽是不悦。 “寡人之齐国,疆域不下万里,人丁户籍不下三百万,寡人降秦,秦国仅给寡人不过二百五十里?” 齐王建眼神有些愠怒的看向白衍,若非不想把事情闹僵,齐王建恨不得立即起身离去。 二百五十里! 齐王建就是再惧怕秦国,也万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用齐国数百万人口,以及不下万里疆域,去换一个区区二百五十里封地。 “确是二百五十里!” 白衍自然也见到齐王神情中的不满。 不过白衍却丝毫不惊慌,如今被动的是齐王,并非是他白衍,今日见面,白衍也不求能一朝便能说服齐王。 “白衍乃是齐人,齐王言语中的疆域过万,在白衍眼里,却不觉得,齐以五都而治,五地又有驻地之军,名义上五都皆受命齐王,而实际上却大有不同,否则那田儋与田横,又何来底气,胆敢谋乱!” 白衍说道,随后看向齐王建身后的临淄城一眼。 “至于户籍三百万……” 说到这里,白衍看向齐王。 “齐地户籍三百万,白衍信!可齐王,又能调动多少?” 白衍这句话毫不客气的说出如今齐王的处境:“莫说齐地其他城邑,就是临淄一城,恐如今齐王想要抓到田儋、田横,都难如登天!” 白衍叹口气,似乎连白衍都觉得有些荒谬,在齐国都城内,田氏宗亲的田儋、田横想要谋反,结果齐王发觉后,居然连人影都抓不到。 这不禁让白衍清楚的感觉到,齐地在短时间内,容纳韩、赵、魏、燕、楚各地士族后,一个巨大的隐患开始呈现。 那便是如今连齐王,都无法再如同曾经那般,彻底掌控临淄。 或者说临淄城内,表面商贸繁荣,人口昌盛,但实际已经混乱无比,各地士族盘根错节,昔日七雄旧族,已经彻底腐蚀齐国官员,小到巡礼,大到齐国官员。 望着一把年纪的齐王建,神情十分愤怒的模样。 “齐王出城,与白衍交谈不过半个时辰,然这半个时辰中,齐王却始终心神不宁,眼中尽是忧虑,白衍敢问齐王,可是不放心临淄城内?担心有贼人会趁着齐王不在而趁机作乱?” 白衍轻声反问道。 “寡人自会抓到田儋、田横!” 齐王看着白衍,被说中内心的犹豫,可碍于颜面,也是为保证自己的利益,齐王建自然不会承认。 随后在在齐王建眼里,却看到白衍笑了笑,摇摇头。 “白衍可敢与齐王打赌,齐王定然擒拿不到田儋、田横!” 白衍说道,看着话音落下后,齐王建双眼怒容的模样,白衍抬手摸着桌子上的酒爵。 “昨日白衍已经收到消息,田儋、田横,已经在暗地里,联络临淄城内的各地士族,准备密谋叛乱……” 白衍提醒齐王。 “什么?” 齐王建本能的抬头,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似乎想要知道白衍这句话是真是假。 “武烈君怎会有田儋消息?” 齐王建呼吸急促的问道。 白衍摇摇头,没有开口,示意消息的来由,眼下不能告知齐王。 其实田儋密谋的消息,白衍是骗齐王,但白衍就赌齐王不敢不信。 此前宫门前刺杀的事情,还有给齐王的竹简,让齐王成功识破田儋、田横等人的谋划,以及这两日以来,迟迟没有抓到田儋、田横,这一件件事情,已经让齐王建神情一直紧绷着,这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齐王格外敏感。 这种情况下,不管白衍说什么,齐王建都不敢忽视。 齐王建从小养尊处优,更是继位齐王那么多年,如今年岁已高的齐王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木桌旁。 感受着伞棚下的阴凉,一阵微风拂过。 白衍看着瞳孔满是慌张,神情不安的齐王建,拿起酒爵,饮下里面的美酒。 “齐王!二百五十里,已经不少!齐虽不存,王位不在,然如此辽阔之封地,足够让齐王毕生衣食无忧,后代子嗣也尽享荣华富贵,如此一来,齐王何须如今日这般,城外有强秦虎视眈眈,城内有叛贼蓄谋作乱!” 白衍放下酒爵,看向齐王劝抬起手,一脸担忧的提醒道:“强秦尚有城墙阻挡,可城内乱贼,防不胜防!齐王可不信白衍麾下伍卒之精锐,但齐王应当清楚,若是楚魏燕之旧族,皆有意共同推翻齐王,以立新王,那后果……” 白衍叹口气,言尽于此,剩下的便看齐王如何。 “武烈君之言,未免太过!城内守军将领,皆乃寡人之臣,就算叛贼作乱,也无需担忧!反倒是秦王先与寡人曾有盟约,互不侵犯,然如今领兵到来,秦王失信之举,秦国之心,寡人可是深有体会!” 齐王建冷静下来后,看向白衍说道。 秦国之心,这句话中间省略虎狼二字,白衍哪里听不出来。 “若秦王不念旧情,齐王当真以为,能有二百五十里封地?看看卫国公,子南氏一族,如今尚有宗庙祭拜,可其不过居住野王,尚非封地!齐王想想,比起卫国卫鞅于秦国功劳,尚不存封地,而齐王,却又封地二百五十里,如此一来,齐王可还能说,秦王无义?” 白衍对着齐王说道,眉头微皱,拿着卫国作为一个对比,如此一来,相比较之下,秦国给齐王开出的条件,天地之差。 “若是武烈君效力齐国,寡人能赐三百里给武烈君!” 齐王一脸阴沉的看着白衍说道,并未放弃说服白衍为自己效力,反叛秦国。 不过说归说,白衍的一番话,还是让齐王好受不少,眼中的怒火,肉眼可见的消退。 “多谢齐王好意,然白衍已效力秦王,一臣难侍二主,还望齐王见谅!” 白衍抬手,满是感激的向齐王低头打礼,多谢齐王的好意与赏识。 “听闻武烈君双亲,皆在临淄城外,一个名叫水村的地方……” 齐王询问道。 没有再纠结封地一事,齐王与白衍之间,态度缓和不少,不过提及白衍家人一事,即便时至眼下,齐王建都不敢相信,武烈君白衍的出身,居然是临淄城外,一个丝毫不出名的小村子,其父母更是普通的耕农。 若非田横带着画像,以及其仆从,将所有事情经过说出来,齐王建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件事。 更没有想到,昔日令史提及水村的那个少年,便是白衍。 “确是如此,家父、家母,皆在山村生活多年!” 白衍点点头,没有与否认。 “封卿拜将!封卿拜将!” 齐王建一脸感慨的长长叹息道,随后年迈的老脸上,双眼打量着如今身穿秦甲,头顶大良造爵弁的白衍。 回想田儋、田横、公子升、田燮等人,在城内寻觅到水村的村民,打探到与白衍有关的事情,齐王心中实在有些不甘,如今白衍的经历,早已经在临淄城内,迅速流传。 听宫内的宦官说,白衍从小被村民欺负、辱骂的事情,让无数齐人,上至齐国官员、权贵士族子弟,下至百姓、小二,全都愤慨不平,为白衍的遭遇而鸣不公,而后面白衍其外祖母,被所有人嘲笑的那句话,更是让所有人都想到,如今白衍拥有的爵位、封地。 实现了!!! 当回过神来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从一开始的屈辱,为白衍鸣不公,而如今看着白衍已经当上秦国大良造,白衍的事迹,在城内让无数齐人为之沸腾,纷纷叫好,宛如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就连很多不喜白衍的官员、与齐国士族子弟,都在这件事情上,沉默下来。 这是宫内宦官与齐王建汇报的城内场景。 等出城时,齐王建能清楚的听到,沿途酒肆、茶铺之中,传出无数士人满腔热血的议论声。 然而白衍的事迹,这般足以名流千古的事,所有人口中,有一段都少有谈及,似乎所有人都本能的忽视掉,为白衍封君拜将的君王,是秦王嬴政。 一想到这里,齐王建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遗憾。 为何这般千古流传的美谈,一个是齐人的白衍,另一个,却不是他这个齐王? 心难平啊!!! “武烈君,若寡人同意降秦,可否再添一个要求?” 齐王建闭上眼睛,思索许久,田儋、田横尚未抓到,自己不宜留在城外太久,特别是听到方才白衍的话,齐王建心中实在不安,不过离开前,齐王建想要对白衍,说出一个自己的要求。 “齐王直言!” 白衍有些意外的看向齐王建,没想到齐王建会那么快,便出现松动的神情。 诧异之余,白衍也很好奇,齐王建除了封地外,还有什么要求,宗庙?这点白衍自然会去请求嬴政,毕竟白衍的丈人田鼎,也是田氏之后,自己也算是田氏的女婿,于公于私,白衍都不想看到田氏宗庙,再无祭祀。 “得知昔日武烈君的出身、事迹,寡人爱女涵子,哭着闹着想要成为武烈君之妻!” 齐王建看向白衍说道,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有些感慨。 这句话没有丝毫夸张说假。 昔日在得知白衍的事迹后,连田燮、公子升、田横等人都一脸震撼,心中满是悸动,更别说被白衍救过的爱女妫涵子。 就在当日,田燮、公子升等人离开后,就看到妫涵子哭得眼睛都红肿了,上来就一直哀求着他这个父王,直言这辈子她非武烈君不嫁。 看着跪在地上,一直痛哭说后悔了的爱女,齐王建也有些无奈。 对于妫涵子的念头,齐王建其实早就有,更已经打算向秦王嬴政,交谈此事,可惜后面妫涵子年幼,被族兄爱女田非烟欺骗,结果让田非烟捡了个便宜,成为白衍正妻。 如今虽说白衍已经明确拒绝再效力齐国,但在齐王建眼里,也并不介意把爱女许配给白衍。 白衍不仅仅在秦国封君,有自己的封地,更重要的是,白衍还手握秦国兵权,其麾下北疆之师,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妫涵子能成为白衍的妻子,他这个齐王,就是白衍的丈人,那么降秦一事,就彻底不需要再担忧。 这个齐王当了几十年,如今年老,看着诸国被秦国吞并灭掉,又经历田儋、田横等人的举动,齐王建对于这个王位的执着,早已经不复当初。 降秦,也未尝不可! 但前提是要有保障,就如同眼下,让白衍成为自己的女婿,至于族兄田鼎,齐王建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妫涵子是他的爱女,比起田鼎,齐王建更害怕降秦后,嬴政食言,也更需要白衍的联姻。 “这……” 白衍一脸懵逼,确认自己没听错齐王的话后,这才哭笑不得的抬手。 “白衍已娶妻,妻子乃是田鼎之女,田非烟,此乃秦王亲自赐婚,还望齐王谅解!” 白衍毫不犹豫的拒绝。 论年纪,妫涵子的确与田非烟一样,论性格,更是要比田非烟要和善一些,说话也十分温婉,可在白衍心里,却已经认定田非烟,白衍这辈子的妻子,只会是田非烟一人。 若不是田非烟,这辈子白衍便不会再有 “秦王那里,寡人会亲自书信,请秦王改口!再行赐婚!” 齐王建看出白衍的拒绝,眉头紧锁,眼中有些不满,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穷不忘志,富不弃妻!” 白衍看着齐王建,依旧摇摇头,满含歉意的低头打礼。 见状。 齐王深深的叹口气,就是再多不甘,也不可能再说下去,如今他尚还是齐王,齐国一国之君,妫涵子也是齐国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要求下去,婉如求着要把妫涵子嫁给白衍。 看着白衍不愿答应,齐王建也不想再提降秦一事,如今在齐王建心里,还有机会能退强秦,那便是请到王宫的老者。 有着书老者在,是他齐王建对付秦国,最大的底气。 烈日下。 齐王建缓缓起身,对着白衍点头后,看着白衍还礼,便转身离开,准备回临淄城内。 此刻齐王建一想到回王宫后,就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哭得眼睛都红肿的妫涵子,更不知该如何劝说。 “将军,齐王可愿降秦?” 牤见到齐王离开后,便来到白衍身旁,站在白衍身后看着齐王建离去的背影。 一旁的李信,也好奇的看向白衍,方才他们没有靠近,故而都不知道,白衍与齐王交谈什么。 不过一想到齐国如今兵马不下数十万,据消息,临淄城内的粮草足够齐军吃十年都吃不完,李信猜测齐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降秦,甚至秦齐免不了一场战事。 “快了,最多十天半月,齐王便会降秦!” 白衍轻声回道。 看着一旁满是意外的李信与牤,看着二人对视一眼,白衍转过身,朝着秦军方向走去。 …………………… 两日后。 白衍把军营交给魏老、杨彦后,便抽空回了一趟水村。 并非白衍想回村子偷闲,而是不得不回一趟,如今很多齐地的士族,都从各地把钱财与贺礼送来,带去水村白衍的家中,白衍自然要回一趟。 那些齐国士族也不是自作聪明,而是得到白衍的默许方才如此,在白衍与齐国士族之间,便是陈则与夫尧二人在奔波。 “孇氏家里,那么大的小苑,听说一箱箱财力,都堆满了,人都站不下!” “不可是,方才我偷偷去看一眼,看到很多人,都忙着一箱箱推起来!” “老夫这一把年纪,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财,这要几辈子才能花得完啊!” 水村之内,一个个水村的村民,看着来往不绝的人,挑着一箱箱木箱,身后都跟着一群群身穿绸衣的富贵之人,所有人村民都咽了咽碗口水。 在村子里,他们只有去临淄城时,方才能偶尔见一个两个权贵,穿着精美的绸衣,还有玉饰。 而眼下,穿着绸衣,带着玉饰的权贵大人,以往他们见面都不敢抬头,生怕惹麻烦的大人物,居然是一群一群的来到水村,这个小小的村子。 很多村里的老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更没听过这般场景。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切,都与村里孇氏一家有关,而这些一群一群的大人物,都是前来巴结孇氏与衍父一家的。 此刻。 水村的村子里,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眼中都露出后悔的目光。 明明衍父一家都是水村的人,按道理,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去衍父、孇氏一家帮忙,论亲近,也是他们长年累月与孇氏一家接触的村民,与孇氏一家更为亲近。 可偏偏…… “孩子他娘,要不去问问,孇氏要不要帮忙,要的话你去搭把手!” “我可不敢去,那日打水寿的几个人,听说都失去音讯,再无消息,很多人都说……,孇氏那家子没找我们麻烦就不错了,反正我不敢去!” …… 小苑内。 “寿兄!这是喻斗,是夫于城之人,这是桑公勉、詹懋绅、鲁回,是琅琊一地之人……” 在陈则与夫尧的介绍下,一瘸一拐的水寿,对着一个又一个绸衣男子打礼。 而往日对于水寿而言,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一个个士族男子,如今见到水寿,不仅仅没有歧视水寿残疾,反而一脸热情的与水寿回礼,交谈间,语气满是亲近。 “诸位喝水,这里可以坐!” 孇氏与衍父,也忙活个不停,一直都是农民的夫妇二人,哪里见过这般场景,特别是后面,还见到与这些大族之人前来的,还有一些名士,一些城邑的官员。 这让孇氏与衍父更不敢怠慢,不断招呼着众人,就连衍父,这时候都顾及不到小苑角落的父母,还有白衍的叔父。 “这位大人,喝水!” 此刻,看着忙里忙外的衍父、孇氏一家,别说子台坐立不安,就是白衍与水寿的祖母,都不好意思开口喊衍父,连往日动不动就训斥衍父的祖父,此刻也不敢开口,老实的在小苑的角落,看着人人来人往,又不敢直视那些身穿绸衣之人,一言不发的干坐着。 说到底,哪怕是子台读过书,但眼前这些人,随便挑一个,都不是一个士人,或者祖父一家,就能主动攀谈的。 对于那些亲自到来的官员,亦是如此。 “子台!你去帮帮仲兄与仲嫂,端端茶也好!” 祖母看着一旁的三子,轻声说道,看着那些以往高攀不起的大人物,对着孇氏一家和颜悦色的模样,祖母说不眼红是假。 仲子没读过什么书,孇氏一个妇道人家,还有水寿腿脚不便,认识这些人也没多大用处,还不如让子台认识。 认识这么多大人物,日后子台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事情,还何愁没有贵人相助。 还有。 祖母看向一旁那一个个大木箱,方才她可是亲眼看到那沉甸甸的分量,还亲耳听到,那两个俊美的男子,与水寿说,都是钱与布。 钱,那么沉,里面装有多少钱啊? 祖母心头尖满是火热,这随便一箱,这一辈子能花得完吗?若是让仲子把一箱,不,两箱,不,直接把一般搬去自己家里,那别说给大儿媳治病,就是把其余儿媳赎回来,加上这辈子,怕都花不完,日后穿的衣物啊!都也不是粗布衣。 “仲兄没开口,孩儿不敢!以前小侄儿……” 子台满脸无措的说道,此刻子台心里也是急躁得慌,母亲的意思,子台哪里不清楚,别说母亲,子台也想上前,跟着仲兄,或者侄儿水寿,认识一下那些大人物,哪怕认识一个也好啊! 苦读识字那么多年来,在临淄城内,倒也偶尔见过几次,像眼前这些士人、官员的大人物,可哪一次不是远远看着,不能上前。 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子台如何不着急。 可一想到小侄儿水衍,子台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害怕,此前,他便不怎么喜欢小侄儿,故而从小就不怎么相处,而今日来这里之前,他就听过,那小侄儿亲口训斥水寿娘家那一家人,不许那一家人作威作福。 一想到这里,子台眼下便不敢冒然去帮忙,谁知道会不会惹得小侄儿不喜。 要知道,如今山外面,全是秦国铁骑,而数万秦国铁骑,更是把兵力更多,拥有无数人口的齐国都城临淄给围起来,城内的齐国大军,硬是不敢出城交战。 而小侄儿,便是统领这支凶名赫赫的秦军铁骑主将。 这让他如何还敢让小侄儿不喜,甚至子台想到小侄儿,不免有些害怕。 “唉~!” 祖父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三子一眼。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与齐地士族的接触 白衍回到小苑内,便看到小苑中到处都是人。 一众士族男子见到白衍,起初还愣了愣,而看到白衍的爵弁后,连忙热情的对着白衍打礼。 “武烈君!这是桑公勉……” 陈则与夫尧二人,也连忙走到白衍身边,如同此前给水寿介绍众人那般,再次为白衍一一介绍到来的人。 随着陈则与夫尧的话,白衍热情的与众人回礼。 小苑内。 热闹的气氛之中,与之前的水寿不同,见到白衍后,白衍此刻的一言一行,众人都看在眼里,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衍儿,你招待好诸位大人!” 孇氏见到白衍回来,也是松口气,知道所有人都是为自己的次子而来,故而孇氏便不再掺和。 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孇氏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大人物,方才别说衍父与长子水寿,就是她自己,手心身背都是汗,不敢有丝毫疏忽。 “娘亲先去休息!” 白衍点点头。 “诸位今日到来白衍故居,故居简陋至极,还望诸位莫怪!” 白衍看着离开的娘亲,笑了笑,随后转头扫视站在院子内的士族男子,以及一些齐国官员,拱手说道。 看着一些年迈的老者摇头,表示不在意,白衍转头授意外边的将士,把准备好的酒菜、木桌端进来。 “虽是陋室,然白衍亦为诸位备有薄酒,诸位到此,若有机会,白衍他日若能入临淄城,定会在临淄城内,再备临淄最好的美酒,宴请诸位!弥补今日之失!” 白衍对着众人说道,目光看着一张张木桌被将士抬进来,后面的将士也把带来的美酒、好肉,全都放在木桌上。 虽然比起临淄城内的山珍海味,眼前的酒菜比不上,但这也足以表达心意,更何况白衍也亲口许诺,等进入临淄城,定还会宴请众人。 “多谢武烈君!” “多谢武烈君!!” 一个个士族之人,显然也没想到白衍会如此大费周折,还给他们备上酒肉,故而一个个纷纷对着白衍打礼,来到木桌后。 从山外一路走来,而来到这里又没有一个坐的地方,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士族男子,早有不少人腿脚酸楚,如今能得到休息后,肉眼可见不少人纷纷舒口气。 “武烈君有言,他日入城,再次设宴!徐镍想问,武烈君如今乃是秦国大良造,麾下更是秦国精锐,武烈君入城……” 木桌后,一名跪坐下来的男子,对着白衍说道,随后看了看四周其他人一眼,再次看向白衍。 “敢问武烈君!若是武烈君入城,是独自一人,还是秦军铁骑一同,若是秦军铁骑入城,临淄城内可还有齐国?如此……吾等齐人,又何有酒宴一说?” 徐镍询问道。 听到徐镍的话,不管是跪坐下来的士族男子,还是其他看着秦卒搬好桌椅,准备跪坐的男子,全都看向白衍。 显然众人都想看看,白衍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徐君说笑!” 白衍来到木屋前,屋檐外,为主位的一张木桌后,跪坐下来,听到徐镍的话,笑起来看向徐镍,随后抬起一只手,看向众人。 “诸位皆乃齐地有名有姓的名门望族,就算白衍统领铁骑进入临淄,又怎会有无诸位一席之说,若真如此,莫说白衍身为齐人,心中过意不去,无颜面见诸位,就是秦王得知,恐怕也会呵斥,或者惩戒白衍!” 白衍苦笑的对着众人说道,看着话音落下后,一个个士族男子,就是徐镍紧绷的神情上,都缓和一些,白衍见状笑起来。 “齐国,八百年传承,齐国酒酿,更是名誉天下,而临淄乃是齐都,酒香美色,天下何人不知!白衍入城,不过是秦王看看临淄之酒,是否与传言那般,令人神往。” 白衍说到这里突然摇摇头,叹口气,自顾自的拿起面前木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齐酒再美,秦王远居咸阳,不复日日品尝,临淄城内美色再香,亦与咸阳,相隔万里,天涯各自一方!白衍不解,此地乃是齐地,纵使万般变化,可诸位皆乃是齐人,这临淄美酒,何来不能入席之说!” 白衍倒好酒后,放下酒壶,不等众人说话,便看向众人笑道。 “白衍不过入城,安能久居,更何况,比起昔日迁徙城内的魏楚燕三地之士!众位想想,临淄城内所酿之酒,他们尽可痛饮,临淄城内的美色,也可一品其香,临淄城内的酒楼再少,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就是临淄城内的一栋栋府邸,他们也尽可久居,众位不担心魏楚燕三地士族,鸠占鹊巢,揽尽美酒,为何却防白衍一齐人!” 白衍不着痕迹的看向小苑内,一众齐地士族男子的脸色,随后笑起来,双手抬起酒爵,举起来对着众人。 “诸位看看,白衍身后,便是白衍父母,长兄与嫂!诸位纵眼四周,此乃白衍从小长大的故居!虽食秦禄,身处雁门边疆之地,然白衍亦是与诸位一样,都是饮着齐河之水长大的齐人!这杯酒,便是白衍以齐人之身,敬诸位!” 白衍看着一个个男子纷纷愣了愣的模样,随即回过神来后,士族男子一个个都忙着倒酒,举起酒爵。 等所有人纷纷都拿起酒爵后,白衍便示意一同饮下杯中美酒。 小苑内。 陈则与夫尧也跪坐在木桌后,抬起袖口,饮下美酒,随后放下酒爵,看着白衍的模样,想到白衍的话,随后扫视其他士族男子神情都逐渐放松下来,脸上缓缓露出笑颜,不住互相对视,点点头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陈则与夫尧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满意。 这一趟奔波说不劳累是假,而且很多士族此前没见过白衍,却都听闻白衍在雁门屠杀士族一事,心中都有顾虑。 秦军铁骑南下,众人是想见白衍,想打探白衍与秦国的态度,不过一开始所有人都只是打算,派族人前来求见白衍! 是他们二人不断游走,亲口许诺,并且以家族担保,方才让这人下决心,亲自前来见白衍。 陈则与夫尧都清楚,比起这些氏族的其他族人,眼前的这些人,方才是氏族之内,真正能做主的人,基本大事只有与他们交谈,他们决心下来,方才真正能事成。 “武烈君所言不虚!诸位想想,这数年来,外来之士族,长居临淄,不断发展,数年前的临淄城,乃是齐人之地,然今日,诸位可还有何人敢言,临淄乃是齐人之都?” 夫尧与陈则对视后,等众人放下酒爵,便主动说道。 陈则也跟着点点头。 “就则所闻,临淄城内,这数年来,被楚魏燕等外族,互相勾结迫害的临淄城内齐国旧族,便不下数十,小到私斗结怨,大到抢人夺宅,吞占楼铺,临淄早已非昔日之临淄,王而不管,齐臣苟合,齐族心寒呐!再这般下去,临淄之后,便是诸位所在之城邑,外族所侵便是诸位之住所,诸位可曾想过,鸠占鹊巢!” 陈则也跟着附和道。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听到夫尧与陈则的话,心里满是笑意,敌人内部有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就是爽。 看着一个个士族男子眉头不展,一脸担忧的模样,白衍知道自己与夫尧、陈则的话,说到这些士族的心坎之中。 由饮酒这件事,一直引到临淄与齐国,小苑内所有人都清楚,话已经说到这里,眼下有什么便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武烈君,若是秦人得到齐地,又与楚魏燕三地士族,有何不同?” 詹懋绅与喻斗对视一眼,主动看向白衍说道,直言秦人入临淄,或者说齐国覆灭,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是啊!武烈君,虽说楚魏燕之士族,占据临淄,但齐王,依旧乃是吾等齐人之王,再如何,也会倾向吾等齐人,若有一日,秦人……” 鲁回也跟着看向白衍,询问一番。 小苑内所有士族男子全都打起精神,看向彼此,随后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望向白衍。 陈则与夫尧这时候,也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他们都清楚,这个问题很关键,是否能够拉拢齐地其他城邑的士族,就看秦国给这些士族的许诺,能否让这些士族心动。 但偏偏,这个要求几乎有些无法回答,毕竟白衍并非秦王嬴政,自然不可能大肆许诺,就是大肆许诺,其他士族也万不敢相信。 这就陷入一个死循环,白衍许诺低,这些齐地的名门望族,自然不满意,若是许诺高,又不会相信。 “方才陈君子一言,诸位应当也有耳闻!” 白衍说道,与陈则对视一眼后,看着陈则与夫尧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白衍给二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目光扫视四周,看着一个个壮年男子,年迈老者点点头,都知道陈则方才的意思,白衍想了想。 “白衍请诸位再想想,楚魏燕三族为何前来齐地,便是害怕秦国,而齐王又为何纵容楚魏燕三地士族,也是害怕秦国!诸位试想,对于这三地士族,秦王又可会安心,让其继续留在齐地?诸位试想,领兵灭魏破楚的白衍,又可会坐视,那三地士族再次壮大?” 白衍这时候给自己倒上 “齐王不理,齐王与秦王,于诸位有何差别,反观比起齐王,不管是秦王,还是白衍,都不会坐视三地士族吞噬齐地,而再次成为隐患!” 白衍双手拿起酒杯,看向众人。 “诸位可记得,秦灭赵、魏,多用当地官员!” 白衍饶有深意的看向眼前这些人。 小苑内,随着白衍的话,不管是詹懋绅、喻斗等人,还是鲁回、陈则等人,全都眼神一亮,顺着白衍的话,想到日后的场景,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意思。 对啊!秦国若是灭齐,不仅仅白衍是他们齐人,会帮他们驱赶楚魏燕三地士族离开,就是他们齐地的官员,也会继续任用齐人,如此一来,没有临淄这个所谓的‘齐都’,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 一个个士族男子看向彼此,都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随即拿起酒杯,笑着与白衍饮酒。 另一边。 与小苑内的热闹气氛不同。 伴随几名秦军将士,把酒菜端入木屋内,衍父与水寿,便把祖父、祖母、叔父三人,带到屋内吃膳。 “衍儿如今当真气派!从小啊!老妇我就看出,衍儿能有出息!” 祖母看着孇氏安排秦军将士放置酒菜的模样,心中满是酸意,但想到屋外边的白衍,还是笑着对孇氏说道。 “放这,这放这……” 孇氏小心翼翼的把酒菜放好,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心里可心疼了,往日家里只有过节时,方才能有一碗肉,眼下这一桌子全都是肉菜,这得多少钱啊! 心疼之际,孇氏听到水寿祖母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看着一旁年迈的家母,差点忍不住开口反驳。 呵~!看出衍儿有出息? 衍儿打小就没被你这老妇待见过,每次去你家吃饭,你其他孙子,不管大小,吃的都是最好的,但凡菜羮里有油水,别说吃到一丁点肉沫,就是衍儿想多盛一口汤,都会被不待见,不是被你这祖母说,就是被你这祖母训斥。 一年到头,但凡有些积蓄,都拿去给子卢以及其他孙子买新衣,甚至还给钱傍身,反观衍儿从小到大,就没得过你这祖母一枚钱。 还看出衍儿能有出息!!! 真不嫌弃自己脸皮厚,说这句话不怕闪着舌头! 越想越气,孇氏都有些看不惯水寿祖母的厚脸皮,之前以为莺氏的脸皮厚,这才知道还有更厚脸皮的,不过知道衍父的孝顺,故而孇氏再不满,也没有与水寿的祖母争论。 “哼,出息?一个招呼都不打,妄为后人!如此德行,也不怕传出去……” 祖父冷哼一声。 此刻,年迈的祖父老脸上,言语之中尽是不满,不过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祖父的声音很小,屋子外与众人交谈的白衍,并未听到。 “今日人多,衍儿方才进来,想必是没有看到祖父祖母,有要事在身,故而忙着与众人打礼,商谈要事!” 衍父也笑着解释道。 子台看着水寿带着筠寒入座后,望着眼前一桌子好肉好菜,饥肠辘辘的情况下,不断吞咽口水,最后实在忍不住,顾不得父母,连忙拿起碗筷,着急忙慌的吃起来。 “你这孩子!” 祖母见到三子满嘴肉,嘴边都是油的模样,嘴上咕哝一句,但手脚也没慢,连忙拿起碗筷吃起来。 自从卖掉田地后,这些年来,祖母一家能吃上肉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眼前如此丰盛的肉。 “……” 孇氏看到祖母与子台二人不顾众人吃起来,心中无奈,好在也习惯这一家人的性子,没说什么,只是转头让筠寒也赶紧动筷。 祖父听着耳边娘俩吃肉糜的咀嚼声,那肉香扑面而来,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古板老脸上,最终也是没说什么,本想等着二子开口,请自己动筷,不曾想孇氏嘱咐二子去把束儿抱过来吃东西。 这下祖父感觉腹中空空,最终也忍不住,自己默不作声的拿起碗筷,开始吃桌子上的肉。 ……………… 黄昏下。 白衍与陈则站在小苑前,逐一相送男子离开,直到所有氏族之人都离开后,白衍方才回头看着小苑内,十余张木桌上尽是残羹。 “命人把这些钱财抬去大营!让杨彦将军安排人,送去临淄城内,交给齐相后胜!” 白衍看向小苑内,一箱箱钱财,对于齐国士族的富庶,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诺!” 一直守候在院子的亲信将士,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领命,随后便走出小苑,安排将士去大营调人过来。 “这么多全给后胜,未免也太便宜后胜!” 陈则一脸诧异,有些不舍的看向小苑内众多大木箱。 “有失有得!白衍这两日内,会约见后尧!” 白衍看着陈则肉痛的模样,笑着劝慰道。 钱财再多,后胜也要有命花!不过这句话,白衍自然不可能与陈则说。 “也罢!如今只要齐国驻地士族,心不在齐,不阻拦秦国灭齐,再由后胜劝降齐王,只要齐王降,这些倒也值得!” 陈则一脸无奈,看着洒脱的白衍,只能自我劝慰。 木屋前。 安定士族之后,白衍便不再有后顾之忧,这日后不管是对齐人,还是秦国,甚至是白衍一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还没进入屋子之内,白衍便听到屋子内传来祖父一家的声音。 “仲兄,我们也不要多,就几箱……” “是啊!仲儿啊!仲儿媳,我们都是一家人,何来钱财之分!况且也不拿多,这满小苑,就拿几箱而已……” “吾乃汝父,更乃衍儿祖父,衍儿所得钱财,莫非,吾拿不得?” 白衍听到屋子内传来的话,以及祖父的训斥声,叹口气,看着一旁满眼古怪的陈则,转头一步步进入屋内。 屋内。 木桌旁,酒足饭饱,还在咄咄逼人的祖父一家三人,突然看到白衍回来,顿时便安静下来。 白衍看向脸颊有些怒意的娘亲,随后看着父亲为难的模样,转过头,看向叔父、祖母,还有祖父。 安静的气氛中。 看到白衍的目光,不知为何,叔父还有祖母二人,都有些害怕,就是祖父,本来硬气的老脸上,也逐渐露出不安的神情。 毕竟得知水衍如今就是白衍后,谁都知道,曾经他们轻视看不起的少年,这几年间不仅杀过人,还杀过很多很多人。 “衍儿……” 衍父注意到白衍的目光,不过方才开口,就看到白衍对着祖父打礼。 “祖父,外边的钱,祖父还真拿不得!” 白衍轻声说道。 打礼之后,看着侧头看向一旁的祖父,望着祖父老脸上,尽是不满的模样,白衍并没有过多在意,而是看向一旁的叔父。 “那些钱财,都是用作劝降齐王之物,此前衍儿也有意,想要让叔父担任秦使,前去临淄王宫,劝降齐王!可顾虑到临淄城内,无数士族之人,与白衍有灭国之仇,杀亲之恨,故而白衍方才作罢,担心兄长重蹈大伯之事!” 白衍说话间,看着听到前半句,神情满是激动,双眼一亮的叔父,等说到后半句时,肉眼可见叔父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见状,白衍这才转而看向祖父、祖父。 “若是祖父祖母想要,白衍倒也能让叔父担任秦使,前去王宫劝降齐王!” 白衍好言好语的说道,不过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叔父,连忙摆摆手。 “齐王劝降,乃是大事,叔父怎能担任,若是误了大事,叔父心中有愧!” 叔父连忙摆摆手,看着白衍拒绝道,生怕白衍真的让他去临淄城。 祖父、祖母听到白衍的话,一想到长子已死,二子他们不喜,何况已经分家,仅剩三子,若是三子出事,那他们毕生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他们二人可不相信,等仲子不在世之后,仲子的两个子嗣,还会善待他们一家。 思索间,祖父、祖母对视一眼,脸上这才缓和下来。 不过祖母想到外边那么多钱,不拿一点,实在不甘,于是看向白衍。 “衍儿啊!拿一箱,不,半箱总行吧!毕竟那么多……” 祖母小声的询问道。 陈则站在白衍身旁,看着进屋的夫尧,对着一脸好奇的夫尧,微微摇头。 此刻看着屋内的一家人,陈则心中满是感慨,同是一家人,但差距是真的大,比起到来时,来回招呼他们二人的夫妇,还有水寿,再看着眼下尽是贪婪的一家三人,陈则都忍不住感慨。 也就是白衍,换做另一个人,估计早就翻脸赶人。 不过看着白衍的模样,显然白衍是在顾虑其父,不让其父为难。 “祖母不知,在秦国,若无功,此财所拿,便是触犯秦律,乃是重罪!白衍乃是秦臣,实在不敢,就连爹娘以及兄长,都不敢留有一钱!” 白衍对着祖母摇摇头。 “啊!一钱都不能留?” 祖母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错愕,一想到外面小苑,那么多箱钱财,白衍一个钱都不能留给家人。 想到这里,祖母看着白衍的爵弁,忍不住打量白衍一眼。 不能留下钱财给家人,那白衍这个秦国大良造,又有何用?还不是没用…… 不过祖母想到白衍还有封地,听说食邑都有数万户,而所收的税收,更是千金万金,祖母这才忍住心里话。 “子淮?” 祖父倒是没有再提钱的事情,不过听着方才白衍提及亡故的长子,祖父一开始以为,白衍的话,是担心他叔父与大伯一样,不在人世。 可后面想想,又觉得有些古怪! 突然,思索间,祖父隐约想起什么,有些恍惚。 祖父似乎记得,昔日在村子里就听说,秦将白衍领兵灭魏时,其族伯担任秦使,出使魏都大梁,劝降魏王,最终被魏王羞辱虐杀。 不对!不对! 莺氏亲口说,长子子淮,是在游离各地时,抵达大梁城,突生恶疾,最终病故! 可眼下水衍既是白衍,那昔日传言中的族伯,又是何人? 这几日,祖父得知水衍是白衍,被秦国奉为大良造,心中有些难以接受,没缓过来想起这件事,如今记起之后,祖父满是疑惑。 看着一旁的妻子,还有胆小的三子,再想到如今病重的长儿媳,祖父最终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白衍。 “昔日传言,汝在魏国大梁,曾命其族伯担任秦使,前去大梁城内劝降魏王,最终被魏王所杀,可有此事?” 第六百八十六章 莺氏之死!莺氏的亡魂! “啊!!!!” “莺氏骗老夫!莺氏骗老夫!莺氏骗了老夫啊!!!” 木屋内,祖父哀嚎的声音,声嘶力竭,悲痛以至于喘不上气的模样,让衍父与祖母赶忙害怕的上前扶着,生怕祖父一个背气,这辈子就走到了头。 水寿、子台此刻也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就连抱着孩童的束儿,也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莺氏居然撒了谎,而且还是弥天大谎。 大伯子淮,根本不是病逝! 并且听白衍说,在莺氏离开雁门时,白衍特地给莺氏准备钱财,并且岑晴自己也有很多钱财。 可…… 子台一脸恍惚,蓦然想到莺氏回家后,哭穷的模样,再听着白衍的话。 子台都懵了,家中已经穷成这样,锅都揭不开,就连自己的妻子,妾室都已经送去城内为奴婢,孩子都卖给别人,而莺氏有那么多钱,居然一钱都不拿出来,宁愿跟他们一起饿着。 不对,此前莺氏常常私下独自带着岑晴离开,本以为是去走动,如今回想,这一定有问题,很可能是离家后,独自去偷食。 想到这些,子台心中一股怒火,瞬间涌上脑门。 必须回去质问莺氏,钱到底还有多少! 还有,为何莺氏要欺瞒他们,长兄的死因,看侄儿的模样,明显不是侄儿让莺氏隐瞒。 “父亲!” 突然传来衍父的惊呼,子台转头看去,当看到父亲都被气晕过去,子台也有些惊慌。 仲兄向来孝顺父亲,若是父亲不在人世,那日后他有求于仲兄,有孇氏在,没有父亲帮衬的他可就没那么简单让仲兄开口。 “父亲,快歇歇!父亲莫要激动!” 子台连忙起身,让父亲躺下。 房屋内。 白衍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皱眉,白衍知道大伯与伯母生性贪婪,但没想到伯父死后,伯母能贪婪到这般地步。 与兄长对视一眼后,白衍转过头,看着陈则与夫尧。 “让二位见笑!” 白衍拱手说道,有些歉意。 陈则与夫尧连忙摆手,示意无碍,其实此刻二人也一脸同情的看向白衍,身边的亲戚居然都是这般人,本以为眼前这老夫妇以及其三子,已经够贪婪,没想到还有更贪婪的人。 怪不得此前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在魏国大梁时,白衍并未任命其族伯,知其伯才能不足,乃是令其他两名秦国将军,最后是其族伯,以至亲之身,诓骗两名秦国将军,代替两名将军出任秦使,白衍未免两名将军获罪,未免其族伯获罪,方才改命。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小道消息,陈则与夫尧都不以为意,觉得此言不实。 而眼下,看着眼前这一家人,陈则与夫尧都隐约察觉到,或许那些小道消息,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确有其事。 半个时辰后。 小苑内,随着秦军将士到来,白衍便与陈则、夫尧,看着秦军将士把一箱箱财物搬走。 还没等白衍把齐地士族的事情,托付给陈则与夫尧,就看到祖父在祖母的搀扶下,怒气冲冲的经过小苑,不顾衍父与孇氏的劝阻,在叔父小心翼翼的看护下,朝着小苑外走去。 看着祖父离去的背影,白衍能猜到,祖父这是要去找伯母莺氏的麻烦,对此白衍也不想理会那么多,在这件事情上,连白衍都没想到莺氏会做得如此过分。 两日后。 因为要忙碌军中事务,又要见后尧,故而白衍没有再回村子,一直都在军中忙碌,正以为祖父一家能够消停的时候,一个将士突然把村子里的消息,禀报给白衍。 莺氏死了! 得到消息的白衍,满是错愕,想了想,便放下手头的事情,与魏老告知一声后,便来到祖父一家居住的村子。 方才来到村子之内,白衍便见到村民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 “子淮的父亲,居然把莺氏打死了!” “可不是,都生着病呢,居然下那么重的手,听说直接打断气了!” “我听说岑晴哭着说,那一家人还想把莺氏头颅砍下来,拿去埋掉……” 几个村民议论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当看到白衍以及十来名秦军将士之时,全都一脸害怕的退到路旁,低头不敢拦路。 几年前,白衍逢年过节,都要跟随父母来到祖父家,这些村民自然都认识白衍。 但几年不见,再次看见白衍,所有人的神情之中,只有害怕与恐惧。 白衍看了这几个村民一眼,自然知道这些村民为何害怕自己,没有过多理会,白衍直奔祖父家走去。 小院外。 村民看到白衍到来,纷纷不敢阻挡,连忙后退,给白衍让出一条路。 白衍进入小院内,便看到叔父子台一脸怒意,拿着木棍,满是愤怒的指着岑晴,若非衍父阻拦,还有母亲护着,看着叔父的模样,似乎真会把岑晴打死。 “你这贱人,为何撒谎,早知……早知你是一个贱人,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屋,那人贩怎么不把你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让你这一个贱人活着……” 听着叔父一脸愤怒的话,白衍微微皱眉,带着亲信将士走上前。 小院子内所有村民,还有衍父、孇氏等人,看到白衍到来,全都安静下来,就连叔父子台,也放下木棍,不过急促的喘息声,以及一脸怒意的模样,显然子台的怒火,并未缓解。 “孙儿,好孙儿,你来了!快让人把那贱人抓起来,你祖父都快被那贱人气死了!快……” 祖母看到白衍到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前,满头白发之下,目光看向岑晴时,眼中满是怨恨。 或许这一刻,曾经最满意岑晴的祖母,眼下也是最后悔,当初让岑晴嫁到家中的人。 “侄儿!这贱人,诬蔑你祖父一家,打死你伯母!” 叔父看到白衍目光,喘气两下后,一脸无奈急迫的看向白衍,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岑晴,说岑晴诬蔑他们一家打死莺氏。 白衍这时候也看到,年迈的祖父,此刻躺在远处,虽有气息,但已经一动不动,而另一个屋门前,有妇人不断看向门内,显然莺氏的尸体,就在那屋子之中。 “将军!子卢一家,怨恨家母莺氏,藏钱不交,家母莺氏体虚,无力开口,他们竟然打死家母莺氏,就在晚上,叔父趁着莺氏、子卢不在,更是肆无忌惮,来到屋内强占民女,更是直言,日后他得将军扶持,定得富贵,让民女日后便在暗地里,跟着他,与他苟合,民女之身,尚有痕迹……” 岑晴见到白衍,双眼之内,尽是泪光,随后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跪在地上,缓缓给白衍磕头。 此刻。 别说白衍听到岑晴的话,眉头紧锁,看向叔父子台。 就是小院子内所有村民听到岑晴的话,全都一脸震惊,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看向子台,所有人都没想到,在白衍到来之后,亲口说子台一家打死莺氏的岑晴,居然亲口说出,更为让人目瞪口呆的事。 子台居然在打死莺氏后,侵犯岑晴!!! 这,岑晴可是子台侄儿,子卢的妻子啊!!! 院子内瞬间便响起村民议论纷纷的声音,随后对着子台指指点点。 “你!你!你!!!” 叔父一脸惨白。 他没想到,岑晴会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岑晴,岑晴是疯了吗?不要颜面?这传出去,日后岑晴要如何面对村民?这辈子,恐怕都毁于一旦! “是你这贱人,夜色下,主动来勾引于我!是你这贱人主动的!” 叔父惊慌之间,看着母亲也一脸呆滞的模样,不断摇摇头,随后一脸愤怒的指着岑晴,愤怒回下,作势就要拿着手里的木棍,打死岑晴。 “拦住他!” 白衍开口说道。 刹那间,听到白衍的话,两名秦军将士毫不犹豫的上前,抬起手让子台别动,另一只手放在剑柄上。 “侄儿,叔父真的是被这贱人勾引!叔父与汝祖父母,真的没有打死莺氏……” 叔父看到白衍居然不相信他,一脸慌张的解释道,此刻心中,说不出的后悔,反应过来后的叔父,想到什么,连忙指着岑晴。 “是她,是她打死的莺氏,然后夜里过来勾引叔父!一切都是她的算计!侄儿莫要相信她!” 叔父对着白衍急忙说道,一脸恍然大悟。 但这一刻。 别说小苑内众多的村民,甚至连衍父、孇氏,都不相信子台。 “将军,令史到了!” 一名将士,这时候也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 闻言,白衍便等到年迈的令史到来,将伯母莺氏的死,交给令史一行人,以及村里的老者一同调查,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白衍一是不方便去检查莺氏的尸体,二是白衍不管说什么,都较为容易被人说闲话。 其实白衍有些怀疑,叔父虽然有小聪明,但与大伯相比,还是胆小很多,有心没胆说的便是叔父,故而像叔父这样的人,打死莺氏,白衍还是有些不相信。 更何况,按照岑晴的话,在打死莺氏的当晚,叔父还去侵犯岑晴。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大! 不过白衍也不敢笃定,毕竟几年不见,人都会变,若是真是叔父打死的人,并且伪装起来,那白衍冒然信任叔父,这无疑是被叔父利用。 更何况前两日,不仅仅是他,就是陈则与夫尧都亲眼见到,祖父一家怒气冲冲的模样,估计两个村子的村民,都有人碰见。 还有,不管是不是岑晴勾引,眼下确定的是,叔父的确侵占岑晴! “将军,打死莺氏之物,乃是一根木棍,木棍扁圆,轮廓……” 令史回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而随着令史的话,村民几乎下意识的,便看向子台手中拿着的木棍。 “咣当~!” 叔父这一刻听到令史的话,也彻底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低头看着手中木棍,顿时将其丢掉,不敢再碰。 白衍叹口气,听着四周议论纷纷的话,转过身,亲自走到木屋内,看着已经盖上衣物的莺氏躺在地上,白衍开口让人把莺氏的尸体,搬去院子。 “仲儿,仲儿媳啊!真的不是为娘打死的莺氏啊!” 祖母一脸哭状的看向衍父、孇氏,听着四周村民的话,祖母这一刻,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娘,那是否是三弟……” 孇氏皱眉看向白衍的祖母,没有开口,衍父也皱起眉头,犹豫间,看向自己的娘,询问道。 祖母这一刻愣了愣,毕竟祖母并非一直与三子在一起,就连三子侵犯岑晴的事情,之前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屋子内。 白衍自然也听到外边的声音,不过比起外边的议论声,还有哭泣声,白衍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看向眼前,已经成为怨魂的伯母。 看着成为淡淡的怨魂,却一直咒骂着岑晴的伯母莺氏,白衍几乎在这一刻,已经完全知道,害死伯母莺氏的,真的是岑晴。 而叔父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岑晴下的圈套。 “毒?” 白衍本来打算转身离开,不过当听到身后伯母莺氏的话,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伯母。 莺氏的怨魂,本就很暗淡很暗淡,听到白衍的话,当看到白衍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目光,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侄儿,好侄儿,你能看到伯母?” 莺氏不敢相信,自己死后,自己的侄儿,居然还能看得到自己,这既让莺氏激动,又让莺氏恐惧。 “侄儿杀得人太多了!故而眼下,能看得到伯母!” 白衍故作寻找什么,看向四周,一步步来到怨魂的伯母身边,把身为怨魂的伯母,逼到角落,这才轻声说道。 看着被吓得愈发暗淡的伯母魂魄,白衍也不敢多吓,连忙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莺氏说,是岑晴亲手下的毒。 很快。 在白衍的目光中,莺氏一想到外边岑晴,还在装作无辜的模样,连忙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侄儿白衍,想要让侄儿去杀了岑晴。 在莺氏的诉说中,回到村里后的莺氏,便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起初莺氏还没觉得如何,直到最后痛得说不出话,整日浑浑噩噩,方才忍不住想找医师,可直到在夜里,活生生的被岑晴拿着木棍打死,成为怨魂的她才知道,原来岑晴不仅没有帮她找医师,更是岑晴亲自下的毒。 并且这个毒,还是在善无城的时候,就开始暗地里下的,等到了大梁,又换了一种毒,回到临淄,又是另一种毒。 三种毒药,每一样都是侵蚀筋骨,时间一长,都无药可救。 而家中被岑晴下毒的,不仅仅是莺氏,还有白衍的祖父、祖母,还有叔父。 这些都是岑晴看着莺氏死后,亲口说道,并且岑晴还提到一个名叫‘徐师’的人! “徐师!” 白衍听到莺氏的话,眉头微皱,这时候白衍终于相信,莺氏没有说假话,若毒药是从徐师那里得来,莺氏还有祖父等人,还真察觉不出来。 可徐师为何要给岑晴毒药,岑晴想要报仇的这件事,徐师到底知道不知道? 疑惑间,听着莺氏说着,那天夜里,她亲眼看见岑晴杀了她后,故意去勾引子台…… “叔父曾说过,兄长水寿残疾,他早晚也要暗地里占有兄嫂?” 白衍听着听着,突然听到有关兄长与兄嫂的事。 “是说过!彼时春风得意的子台,还说吾一身病,等日后吾病好了,迟早耐不住寂寞,自己会去与他苟合呢!” 莺氏听到侄儿的询问,一脸不满的说道,神情满是不舍,其实此刻对于莺氏而言,宁愿被小叔子侵占,也不愿被岑晴打死。 那岑晴真该死!还有那子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一直都在打她的主意。 院子内。 村民议论声此起彼伏,村民们一边私下议论,一边对着岑晴指指点点。 在令史以及衍父、孇氏等人的目光下,白衍一步步回到院子之中,随后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岑晴。 本就被村民指指点点的岑晴,一直低着头,而察觉到四周安静许多,抬起头,随后便看到白衍站在院子内,不知为何,当岑晴看到白衍望来的目光时,岑晴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心慌,看着白衍的眼神,似乎自己整个人都被白衍看穿了一般。 “眼下!尚不确认祖父祖母,可有参与动手杀人,然此人抢占侄媳、亲手杀人之事,已确凿无疑,将其抓住!” 白衍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还有祖母、爹娘的面,让将士直接把叔父抓起来。 看着不断哀嚎喊冤的叔父,白衍脸庞尽是冷漠。 “衍儿!” 孇氏看着次子衍儿,亲口命人把叔父抓起来,有些慌,不知道祖母要如何处置叔父。 “娘!杀人偿命,律令无情,日后若是祖父、祖母,愿去家中,我们便为祖父、祖母养老,若是不愿,便每月送来即可!” 白衍这一次没有心软,看着父亲看过来的目光,转头看向满脸哭泣的祖母,还有已经缓过来,一脸病恹恹的祖父。 “爹,孩儿在营内,尚有要事!” 白衍在所有村民的目光下,对着父亲打礼。 “唉!去吧!” 衍父脸色有些担忧,眼中尽是愧疚。 这一刻,在衍父心中,再是不忍三弟子台被治罪,再念及父母,念及与三弟从小到大之情,但考虑到次子衍儿的名声,最终衍父也只能狠下心。 这件事情本就是三弟的不是,万不能影响到次子衍儿的名声,孰轻孰重,衍父最终还是站在儿子这一边。 在衍父眼里,如今衍儿是秦国将军,位居大良造,若是徇私,不仅没有名声,日后在秦国朝堂会为同僚官员耻笑,更是知法犯法,为人留下话柄。 “娘!孩儿便先离开!” 白衍看向孇氏,见到孇氏点点头,随后便示意,岑晴跟他走。 小院内,围观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全都不敢说话,当听到白衍命人抓起自己的叔父,并且还与爹娘,亲口说杀人偿命这句话,所有人都被白衍的言行举动,给震撼到。 村子外。 白衍让将士们留意四周,随后一步步带着岑晴,来到田野旁,望着远处。 “徐师可否知道,你要下毒报仇?” 白衍轻声问道。 一路上,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岑晴,突然听到白衍的话,下一刻便蓦然抬头,满脸惊骇的看向身旁的白衍。 第六百八十七章 魏老之言,齐王归降! 临淄五月末,雷雨交加,天空电闪雷鸣,伴随着划破天际的闪电,巨大的轰隆声,刹那间传遍整个临淄内外,让所有人都感觉到那震耳欲聋的声响。 似乎苍天,在这一刻发出怒吼。 古人是信奉神灵的,虽说人类伴随着世道的变迁,已经废除人殉,但在占卜一事上,古人依旧保留了下来,并且其痴迷程度,让后世都无法理解。 而苍天发出狂风暴雨,在古人眼里,这一定是在预示着什么! 临淄城外。 秦军大营外,巨大的雨水下,身穿斗笠的秦军将士,不仅仅站在大营外执勤,更有一排排秦军将士,在大雨中巡视。 在北方出来的大军,戎边将士,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伴随着大雨,往往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故而在大雨下执勤巡逻值守,不会有任何一个秦军将士敢放松警惕。 这是铁骑、边骑的习惯,而这种习惯并非来自于军令,是一代又一代边疆伍卒,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驾!驾!!停!!!” 一辆疾驰的马车,在暴雨中赶路,马车四周还有几名男子骑马护送,而当看到不远处的秦军大营后,所有人都把速度缓缓放慢下来。 似乎秦军将士早已经有准备,看到这一支齐骑的时候,并没有意外,只是确定人数之后,让几名男子在大营外等候,单独放马车进入大营之中。 “报!将军,齐臣杜炬,已经到来!” 一名将士浑身湿淋淋的来到大营内,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而听到将士的话,白衍与魏老对视一眼,随即便让将士把齐臣杜炬带进营帐之中。 “杜炬?” 杨彦与李信,这时候看着布图旁的白衍,二人也很好奇,齐国官员杜炬,为何这时候来见白衍。 不多时。 随着脚步声,在杨彦与李信的注视中,一名身穿齐服的男子,在秦军将士的带领下,来到营帐之内。 见到白衍、魏老、杨彦、李信、牤等人,杜炬连忙对着白衍打礼。 “杜炬,拜见武烈君!” 杜炬身上并未穿着齐国官服,见到白衍等人后,语气神态,也没有丝毫高傲。 白衍见状,自然从李信、杨彦身旁走过,上前对着杜炬抬手还礼。 “可是临淄城内有消息?” 白衍礼毕后,便看着杜炬询问道。 李信与杨彦看到这一幕,方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的看向杜炬,随后看向白衍。 齐国官员杜炬是白衍的人? 虽说这杜炬不显名,看模样,在齐国的官职也不高,可杜炬是何时为白衍效力的?为何他们来到临淄至今,都从未见过这杜炬,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武烈君,此刻城内,经过丞相后胜,以及不少齐国大臣的劝说,齐王已经有意降秦,不过以田燮为首的官员,依旧在据理力争的劝说齐王,想让齐王下令抵抗秦国,并且联合昔日诸国旧族,让驻地旧族在天下各地起事!使秦国分身乏术,如此一来,秦军定然力疲!” 杜炬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与一旁的老师魏老对视一眼,二人没想到,田燮那些齐国大臣,目光如此敏锐,一眼便看出秦国此时的弱点。 特别是白衍,白衍清楚战略纵深一旦拉长,对秦军会是何等致命!在后世,不管项羽,还是其他旷世之战的记载,都是血淋淋的例子,一个个教训。 “那杜大人此行的目的是?” 白衍询问道。 既然杜炬冒着大雨出城,并且还来这里见面,那么杜炬,或者说城内的后胜,一定是需要帮助。 “武烈君,齐王得知齐国诸地皆有降秦之念,齐王本身也已倾向于降秦,之所以犹豫再三,不过是田燮以及宗亲等人之言,加之临淄城内三地士族之势!” 杜炬说到这里,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放下手后,沉思两息,看向白衍。 “若武烈君想要齐王早日降秦,炬与丞相等人商议后,都觉得尚需一人相助,只要此人愿意劝说齐王,齐王定然会下定决心!” 杜炬说道。 “何人?” 就在杜炬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衍便发出询问。 李信、杨彦等人看向杜炬,正当二人思索之时,一旁面露思索的魏老,联想到杜炬的话,突然开口。 “丽妃!” 魏老皱眉说道。 李信听到魏老的话,一脸诧异,然而当看到杜炬同样也满是意外的看向魏老时,李信更是懵逼,杜炬的神情显然是在说,旁边这位老先生猜对了! 身旁这老者!白衍的老师,到底是何人?李信脑海里满是疑问,可私下问过白衍,白衍并未告诉他。 “武烈君,这位是?” 杜炬有些好奇的看向白衍。 “家师!云中隐士!” 白衍看向魏老一眼,看向杜炬简单的解释一句。 听到白衍的话,杜炬也是一个明白人,自然不会追根问底,而是十分有礼的对着魏老打礼。 魏老也对着杜炬拱手还礼。 “可私下试探丽妃,对于降秦是何态度?” 白衍看着礼毕的杜炬,询问后胜等齐国官员,可否私下问过丽妃。 “丽妃乃是齐王宠妃,齐王一日不可没有丽妃在侧,吾等虽有机会与丽妃相处,但也不敢多留,生怕齐王心生芥蒂,到时,恐会弄巧成拙!并且田燮与齐国众多大臣,齐国诸多宗亲,也都对宫内留心戒备,齐王身边有任何举动,都瞒不过田燮等人!” 杜炬解释道,皱起眉头。 这才是棘手的事情,杜炬出来见白衍,除去把难处告知白衍外,也是想看看,白衍可否能找理由,见一见丽妃。 只要丽妃能在齐王建身边吹吹耳边风,要远比他们与田燮等人僵持下去的好。 “此番回去可告知丽妃,其族人颜予,其伯颜子平,皆可入秦为仕,白衍立即亲笔一封,命人送回咸阳,为二人请功任秦国客卿!颜氏一族皆可举族迁徙雁门,亦可前往咸阳、洛阴!后人皆受秦国庇护,在雁门任职!” 魏老看着弟子白衍,也有些皱眉,于是便主动开口,对着杜炬嘱咐道。 这一下。 本就好奇魏老身份的杜炬,彻底懵了,看了看白衍,又一脸迷糊的看向魏老,不明白魏老是什么来历。 不过看着白衍没有反对的意思,杜炬连忙对着魏老抬手打礼,示意他回去立即告知齐相后胜。 雷鸣声在营帐外响起,刷刷的磅礴大雨落在营帐上,发出声响。 “老夫的身份,怕是瞒不住后胜等人!” 魏老看着杜炬离去后,片刻,等李信、杨彦也与白衍商讨完离开,这才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魏老的话,没有着急回答魏老,看向一旁挂着的地图上,雁门的位置。 犹豫一番,白衍最终下定决心。 另一边。 在暴雨下,艰难回到城内的杜炬,直接来到后胜的府邸内,把见白衍的事情,详细的告知后胜。 而年迈的后胜听到杜炬的诉说后,突然站起身。 “魏辙!” 后胜一脸惊骇,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魏辙?” “魏辙??” 后胜的长子后尧,三子后庆,六子后仲思,听到父亲的话,全都一脸错愕的对视一眼,满脸古怪的看向父亲。 “父亲,怎么可能是魏辙,白衍如今仕秦,而魏辙乃是天下名士,此前便是因为不喜嬴政,言嬴政为残暴之君、天下祸患!如今魏辙怎会在白衍身边?并且还是白衍之师!” 后仲思一脸肥胖,又喜欢留着长长的胡须,模样比起后尧,也好不到那里去,二人都是贪婪之相。 而听到父亲的猜测,后仲思 因为十多岁时,他在街道上看到一妇人,便仗着家世上前欺负,没想到会碰到魏老,更没想到最后会被魏老训斥,那一次的他, 那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想看到魏老,每逢听到魏老的名讳,都巴不得绕路走,甚至连去都不想去。 “是啊!父亲,不可能是魏辙!魏辙更不可能助白衍,灭齐国!” 后尧也点点头,不认为对方是魏辙。 然而就在后尧、后庆、后仲思,以及杜炬的注视下,后胜叹息一声,神情满是笃定。 “除了魏辙,不会再有其他人!” 后胜说道。 两鬓斑白的头发下,后胜那褶皱的老脸中,此刻神情也满是恍惚,后胜也不敢相信,白衍身边的幕僚,居然是魏辙,并且白衍还是魏辙的弟子。 “老夫终于明白,为何齐王、田燮等人,一直苦等的莒城援兵,迟迟不到,亦没有丝毫音讯!” 后胜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看向窗外的暴雨:“有魏辙在!怕是这辈子,齐王与田燮等人,都别想等到莒城的援兵到来!” 书房内,清楚的看到窗外的大雨滂沱,更能看到一闪而逝的光亮。 听到齐相后胜的话,别说杜炬一脸呆滞,就是后尧、后庆三兄弟,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 “备马车,老夫立即进宫,求见齐王!” 后胜突然开口,随后看向长子后尧。 “汝与白衍关系匪浅,这段时日白衍送来的钱财,暗地里把一半钱财,私下命人送去善无城!切记,不能让他人知晓此事!” 后胜嘱咐道。 在确定白衍身边的老者,便是魏辙后,想到如今白衍在秦国,深得嬴政信任,爵至大良造,更手握北疆兵权,而在齐地,白衍不仅仅是田鼎女婿,其恩师更是魏辙,以田鼎与魏辙的人脉关系,后胜不敢想象,日后白衍的权势,到底有多滔天,整个天下间,攀附在白衍身上的人脉势力,到底有多广。 “父亲放心!孩儿这便去安排,此前出城见到白衍,见到白衍身旁毫无侍妾,孩儿这两日正寻思着,在城内寻一美人,带出城送给白衍!” 后尧点点头,示意父亲放心。 由于暴雨,昏暗的天色中,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就在后胜冒雨前往齐国王宫后,杜炬也随后离开府邸,并且后胜之子后尧,也开始忙碌起来,安排下人搬运财物,准备把一箱箱财物连夜送出城。 不知道过去多久。 府邸的炊房中,几名下人把刚送来的木材,放在灶火内烧着。 “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木材,这般熏人!” “木房漏雨,之前的柴都被雨水打湿,还能有柴烧就不错了,况且这柴虽是浓烟,却也不呛人,反倒有些清香!” 两名生火的仆人,一边举手挥开面前的烟雾,一边看着燃烧起来的炉灶,私下议论道,随后一人来到窗子旁,打开窗子,让浓烟往外飘出去。 而在暴雨下乘坐马车,好不容易回到府邸的杜炬,在大雨之中,奔波一整日,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还没等松口气,进入府邸后便感觉静悄悄的。 没有多想,杜炬很快便来到正堂,然而站在大门下,杜炬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杜炬赫然看到正堂内,昏暗之下,几具尸体躺在其中,顷刻间,杜炬一脸骇然。 死……死人! 府邸内的妻妾,全都被杀了? 伴随着天空的雷鸣闪电,转瞬即逝的光亮下,杜炬清楚的看到,地面上的尸体,血迹还在缓缓蔓延,显然方才被杀不久。 天空的光亮消失,几息后,伴随着天空的雷鸣声,整个人颤抖一下的杜炬,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惧的转过身,不顾一切的往府邸外跑去。 暴雨中。 小院子内,从上往下看去,清楚看到杜炬在暴雨中快速跑过的身影。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跑过小院的杜炬,突然再次出现,并且一步步后退,似乎手还放在脖子上,几息后,杜炬在雨水中直接后仰倒在地上,依稀还能看得见,在杜炬倒地的地方,满是雨水的地面上,瞬间有一个不一样的水色蔓延而开。 而顺着杜炬的尸体看去,从顺着屋檐不断流落的雨水中,这时候,方才看到,一个手持利剑的人影,方才从屋檐下缓缓走出,在其白发之下,年迈的老脸上,赫然瞎了一只眼睛。 不过当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躺在地面上的杜炬,颤抖几番后,已经一动不动,变成一具尸体,这才拿着满是血水的长剑,转身离开。 夜色下。 电闪雷鸣逐渐消失,然而不断落下的暴雨,却丝毫不止。 稷下学宫内,得到消息的众人,全部都聚在一起,商议着王宫内的事情,特别是当得知齐妃突然一改常态,似乎也有意劝说齐王降秦时,所有人都顿感不妙。 “到底会是何人?” 稷下学宫,辔夫子以及卢老等人,满是不可置信。 这段时日与后胜等主张降秦的官员,一直争论不休之际,齐王虽有意降秦,但也心存犹豫顾忌,为何今日后胜命人出城后,人回城,后胜进宫一趟,丽妃便主动改口,帮助后胜劝说齐王降秦。 这时候众人隐约意识到,城外秦军大营中,白衍身旁一定有高人在侧。 “可有查出后胜是命何人出城?” 辔夫子摸不着头绪,只能看向卢老问道。 “是杜炬,已经命人去杜炬府邸,请杜炬前来……” 卢老说话间,这时候突然门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转过头,随后便看到全身湿漉漉的一个学子,跪在地上,神色满是惊慌。 “夫子!死了!杜炬一家,全被杀了!” 二十六七模样的学子,脸色苍白的看着众人。 “什么?” “杜炬死了?” 听到学子的话,辔夫子还有卢老等人,全都懵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对方。 杜炬是齐国官员,更是后胜的人,这时候谁敢杀杜炬? “莫非是田儋?” 卢老看向辔夫子。 辔夫子也摇摇头,示意不知此事,随后望向田老,询问田老可知道此事。 “老夫也不曾知晓,可否要询问一番,得到消息后,田燮已经带着消息,告知田儋、田横等人,想必田儋、田横等人,应是与三地士族,聚在一起商量该如何劝说齐王!” 田老摇头解释道。 田老说完,卢老夫子便看向辔夫子。 “可否要派人去询问田儋?若真是田儋所为,那此举无疑糊涂至极,只会引起齐王……” 卢老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而辔夫子这时候也想到什么,瞳孔一缩。 “有人要陷害田儋、田横!” “不好!” 反应过来的辔夫子与卢老,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神情凝重起来。 同一时间。 在齐国丞相府邸,吃过晚膳的后胜一家,正在交谈,一名侍女端着茶水到来,在一个个护卫的注视中,茶水并非直接交给后胜一家几人饮用,而是由一名美人先饮下茶水,确认没有事之后,方才给后胜几人倒上。 像防止下毒这件事情上,不仅仅是后胜一家,就是很多宗亲,以及一些齐国大臣,都会格外注意,不仅仅是茶水,就是晚膳亦是如此,出行更是有扈从保护着。 防的,就是仇家下毒行刺,毕竟别说在王宫,得罪同朝官僚,有派系之敌,那些人都巴不得对方死。 就是往日里,家族子弟都喜欢欺负百姓,行欺男霸女之事,谁都害怕不知何时,会惹上一些侠客行刺。 “这天气,格外让人困倦!父亲,兄长,你们先谈,庆儿便先回去休息!” 后庆搂着自己的美妻,对着父亲后胜,还有后尧说道。 “吾也有稍许困倦,先回去休息!” 后仲思一想到美妾在等着自己,也满心火热的笑着说道,起身对着父亲与兄长打礼。 后尧看着后庆、后仲思离开后,与父亲聊了一会,也离开书房,回去休息。 夜色下。 后院门内,两名仆坐在地上,靠着墙,呼呼大睡,暴雨声下,掩盖住外面的动静,就连一名侍女缓缓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两名仆从都没有醒来。 看着外面大雨下,倒在地上的尸体,侍女便让瞎眼老者进入府邸之中。 后院的走廊下。 费棱反手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看着房檐下,连齐相府邸的恶犬都昏睡过去,仅有的一只眼睛中,目光闪过一抹诧异。 按照侍女交代的位置,费棱来到灶房,打开灶房门后,按照此前的吩咐,把一个小瓷器打开,把里面的粉末,撒在木材上,随后将灶房内的烛灯点燃木材,看着慢慢燃烧起来木材,把烛灯丢在其中,望着浓浓升起的烟雾。 这一刻,费棱感觉,比起自己,有些人,才是天生的刺客,杀人于无形! 比起那些人,自己不过是一个持剑杀人的工具而已! 费棱不知道武烈君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但费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只要遵照命令杀人就即可,有些事情他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怎么有股味道?” “不知道!不管那么多,太困了,我继续眯一会!” 两名魁梧的扈从,靠着走廊,一名扈从嗅到似乎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味道,努力睁开眼睛,迷糊的看了四周一眼,随后抬着无力的手,摇了摇另一名扈从,然而另一名扈从困得眼睛都懒得睁开,继续闭眼酣睡,不到两息,便睡得死沉。 见状,一直站着,却满脸困倦的扈从,也没多说,连他自己都顶不住,靠着木梁,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有一阵微风,扈从没有多想。 此刻这名扈从都已经懒得睁开眼睛,在扈从心里,就算把他扒皮,也要让他好好睡一觉再扒皮。 房间内。 后尧正浑身赤裸的趴在一个美人身上打着呼噜,显然房事不过一半,后尧便睡了过去,连同那剩下美人,也不例外。 此刻的后尧丝毫没有意识到,另外两间房间内,后仲思、后庆,都已经成为尸体,躺在床榻之上。 隐约察觉到脖子传来凉意,后尧感觉丝丝痒,本能的伸手挠,然而当碰到硬物,又摸了摸。 下一刻。 伴随着脖子传来剧烈的痛疼,后尧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昏暗的房间内,慢慢离去的身影,还想开口,嘴里却不断涌出鲜血,抽搐间,浑身冰冷的后尧,慢慢倒在身下的美人身上,睁着眼睛看着熟睡的爱妾,最终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 “咳咳咳~!” 后胜的房间内,年迈的后胜,不断咳嗽着,剧烈的疼痛,让后胜微微张开一丝眼睛。 朦胧间,后胜隐约察觉到房门被打开。 在齐国为官,见过大风大浪,一步步走来的后胜,自然察觉到不对劲,一抹慌乱,浮现在心中。 没有呼喊,侍女仆人,是不敢来到房间的。 为何会有人进来? 后胜不解,然而努力想开口的,却发现声音嘶哑,浑身乏力,就连想要用脚踢一踢,夜里给他暖脚的美人,都只能动动脚趾,一点力气都没有。 满是绝望的后胜,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脑海里想到的,不仅仅是给他暖脚的美人不过三十岁,是临淄城内的美人,还没成后胜妾室之时,受不少世人追捧。 后胜还想到,长姐在世时的模样,还有外甥齐王建,齐国即将灭亡,他就要搭上白衍,就要被秦王嬴政封赏…… “来人!” 后胜察觉到脖子传来的冰冷,拼尽全力,老脸上的双眼都露出狰狞的目光,然而这微乎其微的呼喊,在这昏暗的夜色内,根本不会后人应答。 后胜脚下的美人,没有醒来!府邸内,此刻也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后。 “失火了!!!快救火啊!!!” “失火了!” 齐国相府之内,一个个仆从侍女,慌忙的来回惊呼,然而比起府邸着火的,还有房间内,传来侍女以及一个个美人、妻妾的恐惧的尖叫。 ……………………………… 夜色下。 暴雨之中,一直没有睡觉的,还有跪坐在营帐内的白衍。 几盏烛灯已经被魁梧壮硕的牤,轻轻挑过几次灯芯,每当看着白衍闭目跪坐在木桌前,迟迟不去休息,似乎在等什么,牤虽然担忧,魁梧的脸上,也尽是困倦,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白衍。 “将军!城内传来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呼,让闭目就要倒下的牤,连忙睁开眼睛,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斥候将士,牤连忙打起精神,起身从将士手中接过一卷竹简,转身交给白衍。 “将军!” 牤把竹简交给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好奇,不知道这卷竹简到底有何重要,居然能让白衍一直苦苦等到深夜。 “牤!下去休息吧!” 白衍看过竹简后,脸色终于有些松懈,看着一脸困倦的牤,轻声说道。 “那将军?” 牤见状,点点头,却又不放心白衍,只能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五大三粗的脸庞配合神情,格外的憨。 “吾也睡了!” 白衍笑着说道,看着牤的模样,有些触动。 不管今日的事情可否顺利,会引起什么后果,两日内齐王不降,白衍便准备攻城! 趁着齐国大乱,趁着城内人心惶惶! “诺!” 牤松口气,起身对着白衍打礼,随后转头离开。 次日。 暴雨消散,伴随着天际浮现的晨光,大地都在不断浮现一团团不规则的白雾。 大雨过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初晨之阳,逐渐由远映射在山川之上。 秦军大营中,白衍看着早起操练的秦军将士,一边走,一边看着昨日暴雨,身体不适的将士人数。 嘱咐各营将领把生病的将士,安排妥当,命将士去其他村子、城邑购买草药后,白衍便看到在秦军将士的带领下,一名齐国官员,急匆匆的走来。 “武烈君!武烈君!齐王愿降秦国!齐王已经决意,归降秦国!” 齐国官员尚未靠近,就一边举手,一边走着喊道。 听到齐国官员的话,不管是操练的秦军将士,还是白衍身旁的众多秦军将领,全都一脸诧异,随即欣喜若狂的对视一眼。 什么? 齐王降了?要出城归降秦国? 也就是说,他们眼下不仅不需要强攻临淄城,就是日后,除了北边的匈奴、月氏、东胡,他们再也不必东奔西走,四处征战! 一想到这里,无数手持长戈、秦剑操练的秦军将士,全都怔怔的站在地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神情,满是欢喜、满是恍惚。 真正到来这一刻,真正听到那句话,所有人都有些脑袋发懵,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下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见到着书老人! 临淄城门,伴随着一道道布诏,所有齐国将军、将领,全都一脸懵逼的左看右看,纷纷不知所措起来。 齐王下令,齐国降秦! 这…… 一时间,很多年轻气盛的齐军将领,都心有不甘,但看着周边之人,却又不敢违背王命。 对于麾下伍卒可否敢与他一起高举利剑,行死守临淄一事,他们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就算有几个伍卒敢,那其他人呢?城楼上这密密麻麻的齐卒,他们可否都愿死守?会不会就在他们开口之际,所有人转头便把他们抓起来,交给齐王,齐王再把他们交给秦军? 想到这里,很多年轻的齐军将领,再有志气,也不由得面露颓废下来。 “卸甲归家!” 一名齐军将领,突然把手中的利剑丢弃掉,随后快速的脱下衣甲,扭头便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往城楼下走去。 见状。 数不清的齐军伍卒,也纷纷丢弃弯弓、利剑,一根根长戈东倒西歪的靠在城墙旁,有些滚落城道,也被一件件衣甲盖住,被脚踏过。 凝聚士气往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散掉士气,往往小到只需要一个人的举动。 面对城外闻名天下的秦军铁骑,在所有齐军伍卒眼里,都是不想拼命的,谁都想活下去,谁都不愿意死在战场上,回家娶妻生子,岂不是更有意义。 “走!” “回家咯!幸好不用上战场,与秦人厮杀!” “可不是,那日看到赵边骑与秦骑,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意料之中的情绪低迷,似乎并没有出现在整个齐军之中,随着卸掉衣甲,丢掉武器,此前一个个齐卒,如今更像是一个个齐国普通百姓,甚至绝大部分人,常年吃伍卒岁俸,手里老茧,还不如耕农的厚。 正午时分。 随着临淄城门打开,荒废的临淄城头上,只能看到杂乱的长戈,以及空荡荡的齐国旗帜飘荡。 齐王建赤裸上身,手捧王印,带着齐国的文武百官,以及所有女眷,一步步的走出临淄城门,当看到城外远处,骑着战马的众多秦军将领,看着人山人海一般的秦国铁骑大军,这一刻齐王建心中满是复杂。 走出城外十多步后,齐王建转过头,回头看向城楼上,那一支支齐国旗帜一眼,老迈的双眼中,微微泛红。 齐国! 这传承八百年的社稷,最终就要断送在他齐王建的手里,年迈的齐王建心中并不好受。 “天呐!” 苍老的嘴角张开,齐王建顺着齐国旗帜,仰望苍天,最终千言万语,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片刻后。 伴随着白衍统领一众秦军将领,缓缓来到齐王建不远处,以齐王建为首的齐国诸多官员、大儒、女眷、齐国宗亲,纷纷跪在地上,向代表秦国的白衍示以臣服。 “田建,率领齐国文武百官、宗庙祭祀,愿向秦国臣服,示意朝臣!至千秋万代……” 齐王建目光复杂的看向白衍,随后缓缓对着白衍磕头。 这时候。 一名秦军将领,一步步来到齐王建身旁,扫视眼前一众人后,弯腰拿起齐王建手中的王印,转过身一步步的回到白衍旁,双手捧着王印,交给白衍。 白衍看过之后,确认是齐国王印,便转交给李信,当看到象征齐国疆域的布图,也被秦军将士拿过来时,白衍翻身下马。 白衍一步步上前,看着磕头的齐王建,看到辔夫子、田老等人后,看到田燮、田琮、田濉等数十名官员,看到丽妃、妫涵子等诸多女眷。 来到跪在地上的齐王建面前,白衍弯腰双手搀扶齐王建起来,当手碰到齐王建赤裸的身躯时,看着眼前双眼泛红的老人褪下齐王服饰。 “方才白衍是秦臣!” 白衍对着齐王建说道,当搀扶齐王建起身后,白衍在辔夫子、田琮、田濉,以及丽妃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后退。 “此刻,白衍是齐人!” 白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齐国宗亲、齐国女眷、齐国百官乃至所有秦军将士的面,双腿跪在地上,满是认真的向齐王建磕头行礼。 “白衍,谢齐王之恩!齐王当政,齐国疆域数十年无战,百姓安居乐意,万民休养生息!今齐王为止兵戈,愿出城,此乃齐人毕生之幸!齐国不在,齐王事迹,当传颂千古,仁德之名,当万世敬仰!齐人白衍,愧之!” 白衍磕头后,抬起双手,一字一句对着齐王建说道,声音在安静的城门外,清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白衍,不管是田琮、田濉兄弟,还是李信、杨彦等一众将领,就连辔夫子、田老等人,听到白衍的话,心中都不由得有些触动。 特别是当亲眼看到身为武烈君,身为秦国大良造的白衍,亲口对齐王建说‘愧之’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颤,感觉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分量。 所有人看向齐王建的目光,都不由得有些改变。 “好!好!” 齐王建红着眼睛,满含泪光的上前,搀扶白衍起身。 当亲耳听到白衍,承认是他田建,是一个仁德之君,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终于缓缓消散。 看着面前起身的白衍,田建心中只是有些可惜,他一直等白衍以齐人的身份拜见他,如今如愿,可惜却是这般场景。 “城内伍卒皆降,武烈君,莫伤齐人!” 齐王建对着白衍说道,或许是听完白衍的一番话后,齐王建最后想再为齐国百姓做些什么,哪怕就只是说一句话。 人很复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却一直都不珍惜,这或许便是人的通病,而更可怕的是,在开始的时候人不明白,所以没有改,而等明白的时候,却又不自然的会忘记,再一次忽视。 “齐王放心!” 白衍点点头,随后示意牤把绸衣带来,为齐王披上。 “武烈君,齐相后胜一族,被田儋、田横等人,联合三地士族屠杀,武烈君入城后,定要抓住真凶!” 齐王建看向白衍,请求道。 这也是齐王建如此着急做主要的原因之一,不管是在宫门外的刺杀,苦寻无果,还是齐相后胜入宫没多久,回去后,当天夜里便一族被屠杀干净,这都让齐王建下定决心。 齐王建害怕,连后胜都被刺杀的情况下,过不了多久,田儋就会联合三地旧族,对其他齐国大臣动手,甚至连妫涵子与他这个齐王,也不例外。 丽妃的话,并不无道理。 “齐相后胜被杀?” 白衍听到齐王建的话,皱起眉头,目光瞬间便看向一旁的齐国文武百官,随后不着痕迹的打量辔夫子、田老、卢老等人一眼。 “带将士们入城,严防城门!” 白衍对着牤说道。 牤点点头,然而还不等牤转过身,便看到城门内,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过来禀报,当着齐王建与白衍的面,说田儋、田横等人,已经联合城内士族,近千人趁着城门没有看守,冲出东门。 “抓人!” 牤听到宦官的话,怒目圆睁,跑到战马旁,上马之后,便统领秦军铁骑,飞速的朝着城门内赶去。 这时候。 望着无数铁骑纷纷涌入城内,在诸多齐国官员的张望中,丽妃带着辔夫子、田老等人,在诸多官员中,一步步来到白衍、齐王建面前。 “颜丽,拜见武烈君!” 丽妃对着白衍行礼道,随着齐王建归降,齐国也随着城楼上一支支齐国旗帜那般,再无齐国,丽妃见到白衍,自然不会以丽妃自称。 白衍对着丽妃还礼,看着柔美的丽妃,二人对视,都明白对方亲近之意。 “此乃前齐国太傅!传遍天下的着书一事,乃是出自老先生之手!想必武烈君也有所耳闻!” 丽妃侧身,等白衍与辔夫子、田老等人打礼后,便把辔夫子身旁的一名老者,介绍给白衍。 听到丽妃的话,杨彦与李信等人,都一脸吃惊的看向那名老者。 此前名誉天下的神秘老者,居然就是这人。 “久闻太傅之名!此前在咸阳,白衍曾有幸得秦王厚恩,拜读过先生所着!” 白衍抬起手,看着满脸蜡黄,一脸清瘦的老者,抬手行礼道。 “不过随手一些,不足为道!听闻那小女娃,已经成武烈君之妻,不知如今可否安好?” 老者看到白衍似乎不知道他是假的,心中顿时安定不少,常年行骗的他,顿时便稳定心神下来,只要武烈君白衍的妻子,那传言中的田非烟不见到他,对于他而言,就不怕其他人还能认出他是假冒的。 这一辈子游历天下,靠着就是一张嘴巴混吃混喝,连齐王、丽妃,乃至齐国官员的暗地试探,都被一言带过,不管如何询问,他都有应对的办法。 只要白衍看不出他是假冒的,那剩下的,便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回老先生!家妻安好!就是成婚不过几日,白衍便离开咸阳,对于先生之事,白衍倒是所知不多,待老先生回到咸阳,白衍还想请老先生去府内,与家妻一叙!” 白衍看着神态孤傲的老者,神情满是谦虚的说道,态度十分恳切。 老者听到白衍的话,眼神一怔,随后是彻底放下心来。 “眨眼间过去多年,物是人非,怕是再见,人疏难识……” 摇摇头,在齐王建等人的目光下,老者叹口气,随后看向白衍:“听闻秦王嬴政,想要见老夫?” “是!秦王素来喜欢拜读老先生之作,曾诏令天下,为求先是入秦!” 白衍点点头,看向老先生,随后与一旁的齐王建、丽妃等人对视一眼。 此刻,白衍其实也很好奇,不明白这老者明明是假冒的,为何在临淄王宫内,留在齐王身边那么久,却不被齐王看破,就连公子升、丽妃以及田燮等齐国大臣,都无法识破这老者乃是冒充。 齐王建就是再昏庸,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试探,更何况还有田燮、辔夫子、丽妃等人,他们也不可能不问。 “今秦军铁骑进入临淄,也罢!也罢!老夫便去咸阳,见见秦王!若有机会,也见见那小女娃!噢,倒是尚未习惯,那小女娃,已是武烈君之妻!” 老者开口说道,随后笑起来,抬手摸了摸灰中带白的长须。 听到老者的话,不管是李信还是杨彦,全都皱了皱眉头,更别说其他秦军将领。 老者的态度,显然对白衍有些轻视,甚至有些无礼。 “家妻得知,定然欣喜!” 白衍似乎并不在意老者的态度,或者说,在齐王建、丽妃、辔夫子等人眼里,白衍更在乎的,是能把这着书的老先生,带去咸阳,带到嬴政面前。 “命人保护老先生,切不可让叛贼行刺!” 白衍转过头,对着杨彦嘱咐道。 其实白衍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到咸阳,这冒充的老者也不会见非烟,否则身份注定就会暴露,老者打什么主意,白衍已经大致猜到,但这并不妨碍,白衍依旧要派人保护这老者。 日后只要试探几番,确定这老者不会露出破绽,或者说有能力装扮下去,那么白衍比所有人,都乐得把这老者带去嬴政身边,甚至白衍还不介意,去咸阳前,暗地里送几卷竹简给这老者,让他成为一个半假半真的人。 秦国一统,郡县制、分封制注定会产生矛盾,看看后世中,嬴政死后,嬴政的子嗣后人,以及提出郡县制的李斯,所有人的下场! 白衍也想要让秦国再次出现一个‘商鞅’,一个不管事成、事败,都会不得善终的‘商鞅’。 “诺!” 杨彦对着白衍打礼接令,虽然杨彦也不喜欢老者的傲慢,但这并不影响杨彦也知道,这着书老者的重要,以及嬴政到底有多渴望,见到这老者。 ……………………………… 齐地,琅琊。 “你确定着书之人,是白衍?” 一座府邸内,一名身穿绸衣,术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五十多岁左右,一边走,一边询问身后的弟子。 “老师,弟子也不敢笃定!多年前在咸阳,一个名叫衍的齐人少年,曾暗地里通过吕氏商铺,送竹简到齐国临淄,并且也是送到田府,交给田鼎之女田非烟!” 刘盂面色有些犹豫,不敢乱说,只能把当初知道的事情,完整无误的再次重复一遍。 “也就是说,那少年,便是如今被封为大良造的白衍,而着书之人,很可能也是白衍!” 徐福来到凉亭内,感受着沿海的炽热。 微风拂过,吹起徐福肩膀上,少许灰白的发丝,然而术士打扮的徐福,脸色却一直都是思索着什么。 “若是白衍,为何白衍,不让世人所知?连嬴政……” 徐福呢喃间,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此刻徐福也不敢笃定,着书之人是不是白衍。 倘若不是白衍,弟子刘盂见到的竹简,又如何解释,这也实在太过巧合,更何况白衍年纪轻轻,功封武烈,爵至大良造,为秦国灭魏破楚,这番能力,也太过让人惊叹。 然而若是白衍,为何明明是一件好事,白衍却要隐瞒,就连昔日田鼎之女田非烟,也告知齐王及其父,乃是一老者? 可惜,除了那卷竹简,其他竹简就连吕氏,都从未看过。 “此事暂且不能告知他人!” 说话间,徐福似乎下定决心,转过头看向刘盂:“告知田荣,只要有办法让老夫见到嬴政,老夫便同意,亲自去一趟咸阳!” 第六百八十九章 孇氏见赵秋 六月初,距离齐王建降秦,仅仅过去几日,而就在这几日内,白衍整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若是形容的话,那就是早上鸡没叫,白衍就已经起来,晚上狗都睡觉了,白衍都还不敢休息。 作为数十年没有战乱的疆域,并且还是齐国的都城,临淄的富庶远非常人能够想象,对比当初灭韩后在新郑城内,白衍留在腾老将军身边见到的财富,全部加起来,都远远不足临淄的十分之一,并且距离十分之一,还要差还很多很多。 而这,还是昔日齐国各个阶层,各个官员、各个士族全都捞到钱财后,剩余的交给齐国府库。 齐国灭亡,齐国很多秩序都出现改变,随着齐国官员失去作用,昔日齐国所有阶层捞钱的流程,大部分都直接中断,而没有战乱的情况下,齐国每一日汇聚起来的财富,却并没有少多少。 “将军!昨日柏人李氏前来临淄,李信将军醉酒,并未醒来!” 牤来到书房内,对着白衍禀报,说完后,牤面色犹豫,最后还是看向白衍。 “昨日李氏曾来拜访,后闻将军在王宫统筹财库,这才离去!” 牤解释道。 作为白衍的亲信干将,牤知道柏人李氏,与将军关系匪浅。 “吾忘了!” 白衍听到牤的提醒,这才记起来,回想这件事情昨日牤提过,结果事情太多,一时间就忘记这茬。 想到这里,白衍撑着头,揉了揉眉宇。 “将军!荀朔大人、萧何大人,都已经到府邸外!” 一名亲信这时候前来禀报。 闻言,白衍连忙让亲信去人带进来。 片刻后,看到荀朔与萧何一边交谈,一边来到房内,白衍这才松口气。 “荀朔,拜见将军!” “萧何,拜见将军!!” 看到白衍,荀朔与萧何上前,抬手打礼。 “你们二人再不来,这临淄城,便要大乱!” 白衍起身,让二人来桌子前跪坐下来,随后去到一旁的木桌上,亲自拿起两个木杯,过来给荀朔与萧何倒茶。 “将军这是……” 别说萧何看到白衍的举动,一脸迷糊,就是一旁的荀朔,也饶有古怪的看向白衍,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衍亲自倒茶。 “齐国旧官虽然留下,但齐国灭亡,那些官员表面老实,但暗地里都是听从士族之言,临淄城内大小事务,税收、耕田,齐国土地统计,呈送过来的,白衍一字不信。” 白衍给萧何倒茶,一边倒茶,一边说道,随后给荀朔倒茶时,便把话题转到士族身上。 “临淄钱财酒色,繁华之地,白衍已经下令军中将士,不得入城烧杀抢夺,行奸淫掳掠之事!” 白衍倒好茶水后,看向荀朔。 “然,若非麾下将领都乃铁骑、边骑旧将,恐怕如今,城外营地内,都找不到一名将领!齐国旧族的利益不能贸然剥夺,否则士族定会想方设法引起秦军与齐人的骚乱。” 白衍解释道。 萧何与荀朔听到白衍的话,沉思两息,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对视一眼,这时候二人终于明白,为何白衍一看到他们,便说出方才之言。 萧何看着白衍拿过来的竹简,打开看起来,下一刻,顿时瞪大眼睛。 “这么多?” 萧何抬头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神情有些呆滞。 “这还是士族允许白衍知晓之数!” 白衍看着萧何的神情,没有意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随后望向一旁拿着竹简看的荀朔。 齐国,是诸国之中,唯一把士农工商,平等看待的诸侯国,而几十年没有战乱的齐国,在人口、土地、产业等等背后,都有一个个庞大的士族利益。 齐国灭亡,齐国士族或许会悲伤,但失去产业,那么士族一定会拼命。 看看赵地柏人的李氏之人,为何会来到临淄,就能看出,齐国士族,已经想方设法的拼尽人脉,保护家族财富。 “将军这几日,可有见过城内士族?” 荀朔放下竹简,看向白衍询问道。 “陈则、夫尧带来之人,白衍都已经见过,临淄城内有名有姓的士大族,也见过十余,不过并未坦言,能应允之事!” 白衍点点头,看向荀朔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无奈,这几日时不时都是饮酒到半夜,回来还要继续处理齐王宫之事,哪一边都不敢耽搁。 “不对!将军若并未有过应允……城内士族怎会如此安分?” 荀朔思索间,有些疑惑的问道。 在荀氏出生的荀朔眼里,白衍入城,一日不松口,便如同悬在城内士族头上的一把利剑,所有士族都会寝食难安才是,为何眼下临淄城如此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白衍也没有提。 荀朔可不相信临淄士族会没有手段! 虽说白衍麾下铁骑、边骑,都是跟着白衍出生入死之人,但面对城内士族的手段,出身不高的将士,基本很难顶得住诱惑,背叛白衍或许不敢,然而若是利用铁骑将士引起城内齐人百姓的愤恨,这并不难。 此前城内的齐国守军可都是降秦,并非死掉,只要再次动乱起来,白衍不可能没有压力,而调高唐、陆平的秦军过来,不仅仅无法为白衍解忧,反而会因为其他秦军的到来,更方便齐国士族。 不是每一支秦国大军,都像白衍麾下的铁骑、边骑这般,对白衍忠心耿耿,至死无悔。 “此前白衍把田儋、田横等宗亲,全部都放走!仅有三地士族要逃离城内,被将士所斩杀!” 白衍看着疑惑的荀朔,见到只有牤、萧何在书房内,便轻声解释道。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些钦佩的看向白衍,猜测白衍定是早就有预感,会面对如今的局势,故而才会放人。 放走田儋、田横等齐国宗亲,不仅仅是给田儋等齐国宗亲的人情,更是在给城内齐国士族看,告诉所有人,白衍不会赶尽杀绝,并且只是抓住三地士族。 这样一来,城内齐国旧族得到安抚之际,也都会独善其身,在白衍没有表态前,不会擅自与魏楚燕三地士族勾结。 “将军是何打算?” 荀朔看向白衍问道。 得知前因后果,荀朔看着眼前的白衍,感慨若是换其他秦国将军,或许如今临淄,早已大乱。 “事务太多,老师不方便出面,这几日,便劳烦荀朔兄替衍见见士族,告诉那些齐国旧族,白衍要的,是齐地安定,故而齐国旧族,绝不能再与楚魏燕三地士族有关联,白衍会上书咸阳,请求把三地旧族全部迁到咸阳,亦或者雁门,不会赶尽杀绝!” 白衍说到这里,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看向荀朔。 “其次,别再妄图复辟!” 白衍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与一旁的萧何看向彼此,都知道白衍的心思后,二人倒也能清楚,白衍的忧虑。 ……………… 临淄城内。 水寿带着外祖母,抱着束儿坐在马车上,看着大舅父与父亲一边走一边交谈,身后娘亲带着妻子筠寒,还有大舅母一边走,一边逛着街道旁的小摊贩,每当看到小商贩有好东西卖的时候,娘亲都会掏钱给妻子、大舅母买下来。 望着眼下这般场景,水寿心中满是感慨,曾几何时,就在半年前,莫说给大舅母买东西,就是娘亲想给妻子买东西,都没什么钱财,妻子说什么都舍不得。 “爹!束儿等会想要叔父带束儿去骑马……” 怀中长子奶声奶气的说道,然而语气显然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或许是骨子里子对父的那种害怕。 听到长子的话,水寿眉头一皱,随后施展开来。 “叔父要忙,束儿不可添乱!” 短短的一句话,语气更没有丝毫严厉,但却让束儿委屈得不敢再开口,只能失落的看着前方,小眼睛里泪水都在打转。 终于,在一栋巨大的府邸门前,牛车缓缓停下。 然而说好来找白衍的一家人,当真正站在府邸门前时,却都本能的停下脚步,直到看守府邸大门的将士觉得奇怪,这才上前询问。 得知衍父一行人的身份后,将士连忙把衍父等人请进府邸内。 “叔父!!!” 白衍从走廊下走出院子,随后便看到一个小人影飞快的跑过来。 蹲下抱起孩童后,白衍这才看向走来的一行人。 “爹、娘!外祖母,舅父……” 白衍看着家人,一脸笑意,随后让身后的侍女,通知后厨的仆从,准备午膳。 “这几日没睡?” 孇氏生平 “齐王归降,一直在牤!” 白衍看着娘亲心疼的模样,轻声笑着说道,看着外祖母一步步的走来。 “外祖母!” 白衍嘴角不住上扬,憨笑喊道。 孇氏还想心疼的说什么,然而一看到此子见到娘亲时的模样,最终还是酸溜溜的没说出口,好在十多年来,孇氏都已经习惯这外祖孙的亲近。 不过这时候,孇氏突然注意到,远处的走廊下,一个穿着齐服的女子,漫步走来。 伴随着女子走近,待看到那女子的面貌时,孇氏都被其容颜给惊叹到。 “娘、爹!这是赵姑娘!这是徐师!” 白衍正准备说在临淄城内另一边,已经买下两栋府邸,不过还没开口,就注意到娘亲孇氏、还有父亲、兄长、全都失神一般看向自己身后,白衍转过头,这才看到是赵秋与徐师走来,于是本能的给爹娘介绍道。 看到徐师身穿齐服,白衍并不意外,不过当看到赵秋不仅仅精心打扮过,而且身上还穿着齐国独有的服饰,这是白衍没想到的,瞬间看直了眼,十分惊讶。 “见过外祖母、见过伯母、伯父……” 赵秋并非 “衍儿,这赵姑娘是?” 孇氏回过神,语言有些结巴的问道,看了看让人惊艳挪不开眼的赵秋,随后看向自己的次子。 “娘,赵姑娘是衍儿在赵国之时,相识的女子,往日多有相助衍儿……” 白衍听到娘亲的询问,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介绍赵秋,毕竟赵秋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 “在赵国相识?” 随着白衍的话,别说孇氏,就是衍父、水寿,还有筠寒,瞬间便察觉到什么,特别是看到赵秋,身穿齐服的模样。 衍父几人都安静下来,目光一直在赵秋与白衍之间打量。 “外祖母!” 赵秋低着头,来到外祖母身边,慢慢抬起两只纤手。 “好!这一身服饰,当真合适……” 外祖母看着赵秋要搀扶自己,年迈的老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不住的夸赞赵秋美。 一旁,看着赵秋乖巧的上前,搀扶笑吟吟的娘亲,孇氏这下才意识到,前段时间自己说要给次子提亲,到底有多可笑,比起这赵姑娘,怕是孇氏这辈子都找不出,还能比这赵姑娘更美的女子。 想到这里,孇氏又觉得不对,突然记起来,这两日她怎么打听到的是,衍儿的妻子,是齐国临淄城内的田府之女,叫做非烟的女子。 可这赵姑娘? 妾? 孇氏突然瞪大眼睛,一脸目瞪口的看向身旁的次子,她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能娶到那么美的美人,更别说,这么美的美人,很可能只是次子的……妾室!!! 孇氏有些懵,脑海里有些转不过来,不过这时候,孇氏这才注意到,站在衍儿身旁的另一名女子。 “伯母!” 徐师默默站在白衍身旁,看到孇氏的目光看过来,徐师连忙毕恭毕敬的低头打招呼。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孇氏看着这名叫徐师的姑娘,惊叹也是一个伶伶可人的美人时,突然隐约记得,似乎见过一次。 “回伯母,此前徐师偶然到过水村,刚好碰见过伯母、伯父!不过那时候徐师并不知晓,伯父伯母乃是将军之父母!” 徐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低下头,方才见到白衍的父母时,徐师也是一愣,觉得眼熟,随后方才想起,当初她去水村时,便碰到过白衍的父母,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 “仲弟!” 白衍抱着侄儿,望着赵秋搀扶外祖母的背影,想着赵秋方才一脸娇羞的模样,白衍脸上满是迷糊,突然听到身旁兄长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看到兄长笑意的脸庞上,似乎是在说恭喜。 白衍也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很难解释。 注意到兄嫂有些恍惚失神,似乎在想什么,白衍便用目光示意兄长,看看兄嫂。 望着兄长转身去与兄嫂筠寒说话,白衍知道,兄嫂筠寒心里大概也清楚,日后在临淄的兄长,定会有士族把一个又一个美人,送到兄长身边,或许比不上方才的赵秋,但也绝对是美人。 不过…… 看着近乎讨好一般,笑着与嫂子筠寒说话的长兄,白衍隐约有预感,兄长似乎与封年一样,日后大概率,只有兄嫂一个人。 封年是最落魄的时候,碰到心仪的女子,兄长是最绝望的时候,兄嫂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同样是落魄,同样是不弃! “对比自己……” 白衍情不自禁的叹口气,生平 转头看着身旁徐师,白衍想到与徐师这些年的经历,很多事情再也回不去,心中逐渐释然,就像城外数万秦军将士,他们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莫非真能弃他们离去,任由日后他们被士族权贵所利用。 别人不说,自己一旦离开,魏老与尸老都定会在失去铁骑掌控前,势必利用铁骑做出一些事情。 白君竹背后代表的是咸阳士族、朝堂官员人脉。 赵秋背后不仅仅是赵国遗孤,更有北边的赵地旧族人脉、细作眼线。 徐师的身份,更是敏感。 唯一最容易舍弃的暴氏,恰恰是…… 苦笑一声,白衍看着与娘亲交谈的徐师,看着徐师怯生生的侧脸,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碌,徐师与岑晴的事情,都还没时间告诫徐师。 临淄城内。 正当雾跟着湛氏,想尽办法的想要与白衍接触,甚至不惜去寻找那带回临淄的老人,想让老人帮帮他们说说话时。 在一栋有着秦军将士严加看守的府邸之中,从前来探望父王的旧臣嘴里,得知今日白衍不见客,似乎是家人来到临淄城内,妫涵子便一直在凉亭下发着呆。 “王上!涵子这是想去见白衍,又不知如何开口,如何过去!便让颜丽,带着涵子去见白衍一面!” 丽妃在书房内,透过窗子看向窗外凉亭,看着曾经活泼开朗的妫涵子,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便对着齐王建说道。 “唉!” 齐王建,也就是如今失去齐王之位的田建,此刻看到爱女的模样,也满是心疼。 对于白衍,自从他放弃王位,归降秦国之后,白衍并未如同对待韩王那般,把他囚禁起来,不仅仅让他随意离开,甚至还允许旧臣来见他,这让齐王建也十分满意。 只可惜,白衍似乎对于妫涵子,并没有念想。 “去吧!不过切要当心,不乏有怨恨寡……吾之人!” 齐王建点点头,对着丽妃嘱咐道,言语中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这段时日,唯一让齐王建对白衍不解的地方,就是白衍送来竹简,告知昔日并未抓到田儋、田横等人,而且派人调查过后,似乎刺杀齐相后胜一族之人,乃是楚魏燕三地士族,齐国田儋等宗亲并未参与。 第六百九十章 刘盂的怨念 “法治天下,秦得一统,然秦非旧秦,疆域千里,户籍千万,律有旧异……” 白衍在府邸内,手持墨笔,一字一句的在竹简上书写文字。 嬴政命人送来的消息,白衍已经收到,随着韩国灭亡,变成秦国颍川郡,魏国变成秦国的东郡、砀郡,咸阳与临淄之间,不管是书信还是行商的商人,如今需要的时日,都极大的缩减。 书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两个要求,一个是灭齐,一个是比灭齐更重要的老人,嬴政叮嘱让白衍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老人送去咸阳。 看到嬴政的要求,白衍便清楚,那个冒充的老人,必须要尽快送去咸阳,没有多少时间耽搁。 而在送那老人去咸阳之前,白衍决心要给老人送份大礼,让老者坐实着书之人的身份。 那便是从秦律修改。 秦律好说,无非是秦国吞并天下后,疆域愈发辽阔,人口越来越多,随着齐国的灭亡,这也让秦国的敌人,仅剩下北边的游牧部落,以及南边的百越。 这时候若是再按照秦律来治理天下,就极为不恰当,最简单的便是兵役。 没有多少敌人,却要囤积数十倍的兵力,这无疑是对耕田的浪费,为户籍添加负担,这不仅仅不利于民活,更随着耕田劳动力的变少,对国家也是不利。 一旦百姓存活不下去,便会被有心的士族所利用。 故而,可以适当修改秦律。 书房内。 白衍放下墨笔,双手轻轻拿起手里的竹简。 秦律乃是秦国根基,虽然历代秦国君王,都对秦律有少许修改,但这一次白衍也不确定,嬴政是否愿意修改秦律。 不过既然嬴政那么着急想要见到这老者,那么只要让这老者亲手呈送这卷竹简,嬴政定然会考虑。 想到这里,白衍等竹简上面的笔墨干之后,便收起竹简,把此前抄写的推恩令一卷,一同拿起来,等会让人送到那老人身边。 “将军!府邸外,云阳君求见!” 牤来到书房内,看着白衍,抬手打礼道。 “云阳君?” 白衍听到牤的话,眉头微皱,在秦国之时,对于这个云阳君,白衍也有所耳闻,但却一直都没有见过,他们之间也从未有何交集。 为何眼下,云阳君会在临淄,并且还求见于自己。 “请入府邸,命侍女备好酒菜!” 白衍对着牤说道。 看着牤转身离开,白衍把竹简拿到木架上放着,这才朝着书房外走去。 院子内。 白衍方才到走廊,便已经看到牤带着几名身穿秦服的老者,来到跟前。 “武烈君!” 为首的云阳君,已经六十多岁,不过好在是练过武的人,头发半白,神情却还是精神奕奕。 而在云阳君嬴淡身后,还有三名老者,以及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老者之中有一人白衍还见过,那便是在白氏有过一面之缘的赢滁。 “赢回,拜见武烈君!” “赢辟,拜见武烈君!” “赢槐,拜见武烈君!” 随着老者赢滁打礼之后,其他两名老者,以及三十多岁名叫赢槐的男子,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全都是赢姓之人! 几乎刹那间,白衍心中一顿,立即猜测到这些人大致的来意。 “白衍,见过诸位!不曾知晓诸位到来,白衍有失远迎!” 白衍虽然内心中叹息,但面色依旧没有丝毫表露,反而一脸笑意的与众人还礼。 “非也!” 云阳君笑着摆摆手,随后告诉白衍,昔日白衍救下赢羲,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激白衍,是他们赢氏之人失礼才是。 随着众人笑着互相客套,牤在一旁守着,看着白衍与这些赢氏宗亲打交道。 正堂内。 随着白衍带着云阳君等人入座,客套之后,便是众人对白衍贺喜,恭贺白衍平定齐国,再立大功。 众人的一阵吹捧,直到酒菜都上来,方才停止。 “老夫以为,武烈君入秦为将,秦定天下,武烈君所立下之功,比较周朝,都不弱太公!” 云阳君说话间,话锋一转,顺着之前对白衍的赞誉,把话题扯到周朝与姜太公身上,看着眼前谦虚的白衍,云阳君笑了笑。 “白衍不敢,幸逢麾下部将,皆乃能征善战之人!白衍今日所立之功,下愧十以万计将士尸骨,上愧王上之厚信,言功,白衍愧,言秦,白衍更是无颜!” 白衍听到云阳君赢淡的话,收起笑容,抬手对着云阳君打礼,轻声说道。 “不瞒云阳君,昔日在楚地,被楚军项燕、景骐领兵所围时,白衍便已有归秦之日,辞官归隐的念想!” 白衍直白的说道。 “什么?” “辞官归隐?” 听到白衍的话,这一下,别说赢回、赢滁几人,就是云阳君赢淡,都一脸吃惊,错愕的转过头,与赢辟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望向白衍。 “自周始,分封天下八百年,如今天下归秦,武烈君身为功臣,为何想要归隐?” 云阳君皱起眉头,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根本无法理解白衍的话,在他眼里,要么白衍想不开,要么白衍就说假话,可看白衍的神情与语气,似乎没有一丝作假。 莫非是担心…… 想到这里,云阳君脑海里,本能的浮现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亨! 云阳君越想越觉得,已经大致猜到白衍的顾忌。 “白衍乃是齐地水村之人,此事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云阳君前来齐地,应当略有耳闻!” 白衍看向云阳君几人说道,见到几人都点点头,满是认同的模样,这才叹口气,继续解释:“若非昔日之辱,白衍亦不会入秦,如今幸得封卿,白衍已无遗憾,朝堂之争,非白衍所喜!” 白衍说完,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等徐师带着其他侍女到来后,看着徐师给自己倒酒,白衍便拿起酒爵,向云阳君几人敬酒。 白衍的一番话,明显超出云阳君几人的预料,看着白衍真的想要辞官,几人对视一眼,最终都决定,先不请求白衍上书分封一事。 有些话说出来还是要看场合,特别是白衍无论是爵位,还是在秦国的地位,以及手中拥有的权利,都举足轻重。 让一个已有离开秦国朝堂念想的人,上书请求嬴政行封分之事,别说嬴政,就是三岁小儿,都能看出不对劲。 “昔日听闻武烈君之事,赢槐怒不可遏,不曾想,名誉天下的齐地,居然还有如此陋民,其心之恶,当为不耻,宁杀之而后快……” 三十多岁的赢槐,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论杀人或许没杀过几个,但论上头,赢氏出生的赢槐,可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听到白衍提及传言中的事情,赢槐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 “赢槐!” 云阳君赢淡听到赢槐的话,微微侧头,呵斥一声。 赢槐看到族伯的模样,这才老实下来,但面色显然依旧不忿,似乎方才的话,他都已经隐忍许久。 “山村耕农,见识不多,虽有过,然每逢白衍心生泄愤之念,多有想起长者之教诲!双亲之情!” 白衍满是感激的看向赢槐一眼。 在说出对村民没有杀心之时,白衍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更没有说自己多正直,多有道德,而是把原因,归结到父母与外祖母身上。 “确实如此!” 云阳君赢淡听到白衍的话,笑着点点头,看到一旁的赢槐思索几息,也认同点头的模样,这才松口气。 想了想,云阳君故作记起什么的神情,突然看向白衍。 “听闻齐王已经寻得那着书老人!如今齐王归降,那老人,就在临淄城内?” 云阳君询问道,似乎对那着书老人,十分好奇。 “确是在城内!白衍已经命人将其保护起来,白衍方才收到王上急令,让白衍立即派人,将那老先生送往咸阳,若是云阳君想要见一见,白衍可带着云阳君前往!” 白衍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便把老人的事情,告知眼前几人。 云阳君赢淡以及赢滁几人,听到白衍的话,面色一喜,连忙抬手感激白衍一番。 两个时辰后。 临淄城内的一栋府邸中,白衍把赢淡、赢滁几人送到后,看着与那冒牌老者的交谈,便带着牤离开府邸。 “告诉珪,明日送老者前往咸阳后,到颍川郡,让勾则引开赢回,随后趁老者不注意,把竹简放到其房内!” 回到自己府邸书房的白衍,从书架上取下竹简,让牤拿去给珪。 昔日白衍与那冒充的老人接触过,知道那老人虽是冒充,却也有一些见识,更是学过名家的一些巧言舌辩,故而方才能短时间内,让齐王建与田燮等人,难以识破。 白衍也不清楚,云阳君几人与那老者交谈时,是否会识破那老人是假冒的。 但转念一想,不提那老者的确有几分巧言舌辩,就算是真被云阳君几人识破,云阳君几人大概率也不会揭穿,反而会以此要挟,帮助那老者继续装扮下去。 “诺!” 牤接过白衍手中的竹简,转身便朝着书房外走去。 这时候,刚好赵秋来到书房。 “今日怎么回来那么快?”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看到赵秋,有些诧异,自从把家人安置在城内府邸后,赵秋这十几日以来,没少往外祖母那里跑。 “魏老不在,不放心你,这才命人嘱咐我回来看看!”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那媚人的俏脸上,浮现少许不自然,解释一句后,便倒上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起来。 “真要对楚魏燕三地士族动手?” 赵秋神情恢复过来后,那独有泪痣的美眸,满是严肃的看向白衍。 荀朔、萧何的到来,让魏老放心至于,已经离开白衍身边,私下偷偷出现在临淄城内,去见辔夫子、卢老等人,也开始接触齐魏士族。 其目的就是帮白衍监控城内一举一动。 而得知白衍即将要动手,魏老便是不放心,这才让她回到白衍身边。 “至亲皆在临淄,若齐国旧族不与三地旧族翻脸,三地旧族不迁至咸阳,白衍可不敢贸然离开临淄!” 白衍解释道。 书房内,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知道白衍很重视亲人,故而没有再问下去,一边饮茶,一边默默的呆在白衍身旁。 白衍看着竹简,一想到嬴政不一定会修改一部分的秦律,特别是涉及到戎卒屯兵,便有些担心。 后世百代皆行秦法,但那也是有些地方修改过的秦法,而伍卒更是重中之重。 这时候方才吞并天下的秦国,面对赢氏宗亲与军功士族提出的分封,又没有杀尽六国旧族的情况,就像在悬崖边缘。 郡县制,郡国并行,推恩令这些,白衍都已经交给嬴政。 抬头看向窗外的院子,白衍心里盘算着,既然要送这假冒之人去咸阳,那么日后应当尽快找个时机,把郡县制的缺点,以及后世儒治的好处,一并交给嬴政才行。 云阳君赢淡几人都已经来到齐地! 不能让秦国再走周朝的老路,也绝不能让秦国如同后世记载中的那般,走向灭亡之路。 ………………………… “距离咸阳,还有几日?” 一条小溪旁,徐福翻身下马,转头看向弟子询问道。 连日奔波,徐福本就一把年纪,这颠簸来颠簸去,下马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徐福的神态,有些疲惫。 “弟子来过,此地距离咸阳,若是顺利,八日便能到,若是慢些,十日!” 刘盂背后背着布裹,牵着马儿喝水,转头对着恩师徐福说道。 回想昨日恩师说的话,刘盂看着四周没人,想到不久后就要抵达咸阳,最终还是忍不住看向恩师徐福,目光有些复杂。 恩师是想在见到秦王嬴政后,借机让他对嬴政说出,昔日在吕府偷看到的竹简内容,骗秦王嬴政说是他在齐国偶然间见过。 只要通过嬴政证实,白衍便是着书之人。 恩师便可以利用这件事情! 不管是继续调查白衍为何隐瞒,以此要挟白衍,还是去告知田儋、田横等人,这对于恩师徐福而言,都有好处。 可是,他这个做弟子的…… 随着这个念头,刘盂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恩师似乎从未想过,若有一日,秦王嬴政得知他在欺骗,嬴政定然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刘盂既是失落,又是不公,当初他就是因为偷看竹简,说好听点,是被吕氏送回齐国,说难听点,就是被赶出秦国。 那个叫衍的少年,还有吕氏!他们昔日的做法,如今随着逐渐靠近咸阳,随着距离咸阳的路程一日比一日近,曾经那不堪的经历,让令人羞耻的遭遇,宛如揭开刘盂的伤疤一般,让刘盂内心备受折磨,却又无可奈何。 更让刘盂难过的是,就在他不堪之际,如今连恩师,都不顾及他的性命。 刘盂越想越是不甘心,为何让他欺骗秦王嬴政?欺骗如今灭掉诸国,吞并天下的秦国国君。 若白衍真正是着书之人,那么真正欺骗嬴政,应该杀头的人,是白衍!还有赶他离开秦国的吕氏之人! 为何让他瞒着嬴政,为何杀头的事情让他担着,而好处……却让恩师的。 刘盂不傻,清楚一旦欺骗嬴政,日后被嬴政发觉,恩师一定会撇开干系!若是这样,还不如把这件事情…… 亲口告诉嬴政! 或许嬴政还会私下封赏他! 小溪旁。 刘盂看着马儿饮水的模样,目光有些恍惚,呼吸有些紊乱,直到恩师徐福的声音传来,刘盂这才回过神。 第六百九十一章 假冒之人,姚贾之言! 咸阳城的一栋府邸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随后在侍女的看护下,田非烟与白君竹,有说有笑的进入府邸之中。 片刻后,方才来到正堂,田非烟与白君竹,便见到正堂内已经坐满了人。 “父亲!” “父亲!祖父!” 田非烟对着田鼎打礼,而白君竹也对着父亲白岩,以及祖父白仲行礼。 这府邸乃是田鼎在咸阳居住的场所,作为齐国宗亲,不管是嬴政对田鼎的重视,还是田鼎在咸阳的人脉,想要得到一栋精美的府邸,并非难事。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如今在正堂之中,不仅仅有白氏的族人到来,更有诸多身穿秦服的老者与壮年,跪坐在木桌之后。 “这便是武烈君之妻?” 看到田非烟打礼完毕后,一些老者满是惊叹的看向田鼎,拱手问道。 吕奇也在正堂内,不过吕奇作为小辈,此刻没有位置坐,与田贤一般,各自都站在各自父亲后面。 “烟儿,这位乃是昭襄王之后,栎阳赢泉子!” 田鼎笑着点点头,随后给女儿田非烟介绍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 田非烟看着白君竹回到白岩身后,听到父亲的话,俏脸露出笑容,转过身,向那些老者行礼,当望着那些老者身后的男子,一个个目瞪口呆,目光呆滞的模样,田非烟并未觉得诧异,甚至已经习惯。 作为白衍的妻子,田非烟虽然来到咸阳不久,但却已经给白衍争足颜面。 礼毕后,听着老者的感叹,田非烟谦虚的回礼,清楚还有要事需要相商,故而转身一步步来到父亲身后。 “齐地已经传来消息,武烈君领兵包围临淄,亲自劝降齐王,如今齐王已经归降秦国,王上大喜!” 赢泉子对着田鼎说道。 说完,随后赢泉子目光看向正堂对面的白氏之人,以及与吕氏之人,看着那些人眼中满是喜色后,这才继续看向田鼎。 “天下归秦!秦人奋然!今吾等前来,便是想到武烈君!昔日,武烈君先随腾老将军灭韩,后为王翦副将而灭赵,得王上之厚信,遂亲自领兵灭魏,南下破强楚!今又劝降齐王而灭齐!如此大功,世间少有!” 赢泉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再次打量田鼎与白氏之人一眼,见到没有人露出不喜或皱眉的模样,方才继续说下去。 “吾等宗室都私下商议,武烈君之功,当是王上祭祀宗庙,禀明先王之灵,昭告苍天秦之壮举时,亦为武烈君请功!” 赢泉子见到田鼎看过来的目光,最终把这次前来登门的目的,说出来。 “八百年前周氏开朝,领诸多功臣祭天昭告!今秦代周,坐拥天下之疆土,吾等都以为,秦当效仿周氏之举,行,开国之名!” 赢泉子终于说完,老脸上也不由得松口气。 作为昭襄王之后的赢泉子,昔日因为母亲的关系,赢泉子没有争得过秦孝文王,而失去继承王位的资格后,赢泉子自然而言就成为赢氏宗亲,作为宗亲,赢泉子本该随着一代代秦国国君更替,与新的秦王疏远。 不过因为天意,秦孝文王虽然命短,但其后的秦庄襄王,也十分命短,留下的子嗣更是少,这也让昭襄王之后的赢泉子一脉,依旧与当代秦王嬴政十分亲近,委以重任。 如今年迈,赢泉子都没想到,秦国,居然在短短数年内,先后灭韩、赵、燕、魏、楚,最后就连齐国也归降秦国,至此天下所有疆域,全都成为秦国国土。 “效仿周氏开朝,行开国之名,当是好事,然武烈君之功虽有,但辈分、资历,皆不如朝中王翦、蒙武、李瑶等老将军,年岁更是在屠睢将军之后,若是请功,岩以为,当是先为朝中诸多老将军请功,如此,方为最好!” 白岩听完赢泉子的话后,看向父亲一眼,得到父亲的默许后,便看向赢泉子笑着商议道。 言外之意便是白岩知道赢氏宗亲前来的目的,而所谓‘请功’,不管是对白衍还是白氏,以及所有功臣、宗室,都有好处,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可要出这个头,在白岩眼里,比起让年纪轻轻的白衍,不如先让资历辈分老的将军在前面,这样白氏方才能答应。 “这……” 听到白岩的话,赢泉子与其他跪坐在木桌后的赢氏宗亲老者,全都对视一眼,而这些老者身后的壮年男子,全都意外的对视一眼,眉头微皱。 显然就连赢氏宗亲的壮年之人,都看得出,白氏不想让白衍出这个头。 “泉以为,资历辈分,不过虚名,武烈君领兵所立之功,世人皆有目共睹,王上更是对武烈君,厚信器重,为武烈君请功,百官无言、世人无议,成……君臣之美名!” 赢泉子看向白岩,抬手打礼解释道,看向白仲,随后目光看向正堂上的田鼎。 在赢泉子而言,只要效仿周朝,那么他们宗亲这里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劝说嬴政,把齐地,封给白衍做封地,这样一来,田鼎在齐地本就有根深蒂固的人脉势力,加之白衍丈人的身份,回到齐地后的田鼎,权势远非咸阳可比。 至于让白衍出头,他们给白氏的好处,便是如同白衍那般,白氏族人的后人在秦国为仕,都不会再有官员刁难,有的话,他们宗亲也会全都帮助白氏。 想到这里。 赢泉子回头看向沉默下来的白仲。 “敢问赢老!请功一事,可曾问过蒙氏、王氏、李氏三族?” 白岩跪坐在木桌后,抬起手,看向赢泉子询问道。 白岩的一番话,不仅仅迎来赢泉子等赢氏宗亲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旁的吕氏族人,也纷纷看向白岩,就连白仲,都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的次子。 白岩身后,白君竹看着父亲据理力争,就连祖父都意动的情况下,依旧不松口的模样,不由得脑海里,浮现昔日少年的身影。 那少年他可曾知道,父亲在此,为他与赢氏宗亲争论! “问过!” 赢泉子与一旁的赢昌对视一眼,看向白岩点点头,此刻赢泉子对白岩的举动,也有些无奈,身为老人,赢泉子哪里看不出,白岩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白衍出这个头。 “老夫曾亲自去求见过蒙武将军,蒙武将军亲口所言,蒙氏忠于秦王,皆从秦王之言!李瑶将军与李氏,则亲口赞同效仿周氏之举!至于王翦老将军……” 赢泉子对着白岩说道。 若是祭天请功,那么最有资格请功的,自然是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秦国将军,这也是为何在左丞相王绾赞同后,面对尚不着急表态的右丞相冯老,他们宗亲并不着急,反而心急火燎的来到田鼎这里,约见白氏与吕氏,更让其他宗亲的人,分别亲自前往其他各郡县,去见腾郡守、杨郡守那些老将军。 “王翦老将军年迈,已有归隐之心,老将军曾言于泉,王上可能想要统征百越之地!” 赢泉子解释道,随后看向正堂上的田鼎,看着田鼎身后,站在田贤身旁的田非烟。 “故而眼下,北边无患,最是应当,先为武烈君请功!” 赢泉子的举动,显然已经是直接请求到田非烟这里,毕竟田非烟是白衍的正妻,白衍不在秦国咸阳,不少事情田非烟便能代替白衍做。 “父亲,烟儿也想回齐地!昨日非烟得到消息,听闻北边月氏已经勾结东胡,意图侵灭匈奴,此事,不知会不会对良人有影响!” 田非烟有些担忧的看向面前的父亲,似乎很担心北边突然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为白衍请功,这样她就不能回齐地了! “什么?” 正堂内,别说赢泉子,就是其他赢氏宗亲的人,一开始听到田非烟的话,都满脸喜色,悬着的心,逐渐落下,不过听到后面,刹那间所有人都纷纷面露错愕起来。 北边又有战事? 白岩听着略微嘈杂的议论声,看着正堂上,在田鼎身旁的田非烟,眉头微皱,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想着私下无论如何都要让君竹,把这件事情的危害,告知田非烟。 这田非烟模样,的确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可这目光,却也太过短浅了些,也不知道白衍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到底是不是一件祸事。 思索间,白岩微微叹口气。 ………………………… 咸阳城,王宫之内。 嬴政一步步站在巨大的地图旁,看着面前这张崭新的布图,上面仅有一个大大的秦字。 而在布图之中,分布着密密麻麻成百上千个城邑名称,昔日诸国疆域,如今尽归秦国所有,他嬴政,终于完成历代秦君秦王的夙愿。 “王上,据微臣调查,被公子升请回临淄的老者,很可能是假扮之人!” 姚贾身穿秦国上卿的官服,跟在嬴政身后,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而沉浸在喜悦、激动之中的嬴政,突然听到姚贾的这番话,顿时转过身看向姚贾。 “假冒之人?” 嬴政皱眉,疑惑的双眼望着姚贾,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假冒,为何白衍送来的消息中,昔日齐王以及昔日齐国大臣、稷下学宫那些大儒,皆未看破?” 嬴政沉声询问道。 如今天下一统,即将面对的,便是着手治理整个天下的事情,而收到白衍消息的嬴政,好不容易终于盼到那神秘老者现身,还未等从激动的思绪中冷静袭来,姚贾如今却告诉他嬴政,在齐国临淄的那老者,很可能是假冒之人。 这让嬴政如何能够接受。 “王上!臣起初,也认为,那老者定是着书之人,可臣私下命人调查之后,方才慕然发现,那老者乃是一名常年行坑蒙拐骗之人,臣在楚地的门客中,便有一人,在五年前,被其收为弟子,家财被骗,百不存一!” 姚贾对着嬴政解释道。 随后在嬴政的目光中,姚贾告诉嬴政,昔日在楚地,为了找到那公子升与老者的踪迹,姚贾动用楚地所有门客、人脉,黄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苦等之中,其中刚好有一门客,见过公子升与那老者。 门客虽然不知道那老者,是如何行骗,但见到被公子升带走的老者模样,门客能用性命担保,那老者绝对是一个坑蒙拐骗的人,并非什么隐士高人,就连那老者的来历,以及骗人的经历,门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白衍已经见过那名老者,白衍曾见过竹简!” 嬴政听完姚贾的话,神情满是凝重。 既然有人亲眼见过那在临淄之人,并且敢用性命担保,那么很可能那老者真的是假冒之人,可一想到那些竹简,嬴政实在是不甘心。 眼下,嬴政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白衍。 毕竟白衍虽是年轻,但戎马出身的白衍,行事素来谨慎,若没有把握,白衍不会在书信内,言明那老者的身份。 “王上,臣亦不解!不知那人是如何欺瞒武烈君,然臣胆敢笃定,那老者既是假冒之人,待武烈君命人护送老者前来咸阳之后,定会想尽办法,不见武烈君之妻!” 姚贾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假的,那便永远真不了,姚贾也不知道那老人行骗的手段,到底多厉害,但只要来到咸阳,就绕不开一个人,白衍的妻子,天下间,唯一见过着书老者真面目的女子。 “嗯!”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认同的点点头,目光看着地图,回想那老人托人送来的一个个竹简,就连冯去疾、姚贾、李斯几人,看过竹简之后,都惊为天人。 举孝廉、郡国制、推恩令…… 一卷卷竹简背后,是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见识,嬴政太想太想,亲眼见一见,能写出如此治世之策的大贤。 身为秦国君王,如今坐拥整个天下的人,嬴政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秦国,面临的是内忧外患。 秦国几年来扩张太快,各地根深蒂固的士族势力,也就在暗地里抵抗,而秦国内部,也随着兼并诸国后,迎来巨大的争论。 “姚贾,汝回咸阳,可有宗亲之人,私下拜访?” 嬴政轻声询问道。 姚贾是秦国上卿,也是嬴政心腹之臣,在秦国吞并诸国的过程中,姚贾忙前忙后,东奔西走,功劳不可谓不大。 “回王上,确有人拜访过微臣!” 姚贾听到嬴政的询问,看着嬴政站在巨大布图旁的背影,不敢隐瞒,而就在姚贾打算把事情详细的告知嬴政时,韩谒者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王上!” 韩谒者看到姚贾在,便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嬴政,见到嬴政没有出言询问,知道嬴政不忌讳姚贾在,于是便继续说下去。 “细作传来消息,赢泉子带着十来名宗亲,如今正在田鼎的府邸内,与之一起的,还有白氏族人、吕氏之人!” 韩谒者禀报道。 姚贾听到韩谒者的话,神情一禀,满是害怕的看向嬴政,不敢大声喘气。 身为游走诸国的人,姚贾哪里看不出,赢泉子带着那些宗亲,前去田鼎府邸,与白氏等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 “那些人,意向如何?” 嬴政面色平淡的询问道。 随后,在姚贾的注视中,嬴政听到白氏传来消息,白氏白仲明显有些意动,扫视布图的目光,顷刻间停下。 “齐地若是传来消息,立即禀报寡人!” 嬴政不希望白衍参合进这件事情,不管是李斯的话,还是那老者送来的竹简,在众多选择之中,唯有分封,不在其内。 这也让嬴政彻底下定决心,秦国,不行周朝之举,不行分封之事。 而白衍,作为嬴政最为宠信的秦国将军,也最为倚重的少壮派臣子,嬴政最不希望白衍参合进这件事情之内,更不愿意见到,白衍站在宗亲,以及秦国军功士族那边。 这也是为何嬴政要把白衍调去北疆,而不是留在咸阳的原因。 可白氏府邸的细作,送来的消息,却让嬴政开始担心,日后在齐地的白衍,会被影响到,最终走向嬴政最不愿意看到的对立面。 想到这里,想到白衍麾下的秦国精锐,嬴政眉头微皱。 “诺!” 韩谒者点点头。 这时候,一名宦官急匆匆的来到韩谒者身边。 “王上!宫卫禀报,履大人已经带着方士徐福,来到王宫外求见!” 宦官对着嬴政禀报道。 姚贾听到徐福二字,面露沉思,昔日圈养门客无数的姚贾,对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 很快姚贾便想起,这个徐福乃是齐国一个十分有名的方士,相传是鬼谷弟子! “他居然来咸阳!” 第六百九十二章 竹简,五六年前便看过!刘盂的诉说。 “父亲!” 冯府内,冯劫送走白裕之后,便回到凉亭下,站在父亲冯去疾身后。 “父亲,白家与司马家,显然都赞同分封!眼下众人都在试探父亲的态度,若是父亲同意,恐怕诸多士族,便再也没有顾忌,一同上书呈于王上!” 冯劫看着父亲开口说道。 此刻冯劫看着父亲的背影,眼中有些疑惑,要知道朝堂内,除了廷尉李斯外,不管是左丞相王绾,还是其他朝堂大臣,绝大部分官员都赞同效仿周朝,行分封之事。 而如今唯有父亲,一直都未表露态度,这也让白氏、司马氏等诸多士族,乃至宗亲,都不明白父亲是赞同分封,是赞同郡县。 “分封郡县,其实王上早已下定决心!” 年迈的冯去疾,望着凉亭外的池水,轻声开口。 一句话,便让身后的冯劫,面露诧异,而冯去疾看着眼前这栋规模庞大的丞相府,眼神似乎在想什么。 “秦灭诸国,并吞天下,汝以为,朝堂中,论首功者,当为几人?” 冯去疾几息后,叹口气开口问道。 冯劫听到父亲的询问,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看着父亲,便按照脑海里的人,念出名字。 “论首功,军伍之中,论首功,当为大将军王翦、大良造白衍,朝堂官员中,当为尉缭、姚贾。” 冯劫说道,随后也给出自己的理由。 “韩虽诸侯,然一郡之地,非秦之大敌,秦之大敌有二,一曰赵,二曰楚,大将军王翦昔日领兵灭赵,攻破邯郸,副将白衍破井陉,大将军破都擒王,灭秦之大患,当为首功,其次便是楚,楚国疆域数千里,楚系官员在秦国朝野根深蒂固,昔日李信领兵二十万,昌平君反叛,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尽数战死,都尉战亡数人,是白衍在楚东独自面对楚国包围,逐破之,斩景骐、昌文君、昌平君、项燕四人!” 冯劫说完之后,眼中尽是憧憬,男儿在世,领兵之人,无一人不想如同这般,纵横沙场,立不世之功,传千秋之名。 可惜冯劫也清楚,这样的人,太少太少,天赋机遇运气,缺一不可。 任何一人能有三者之一,便是名将。 三者聚,世间罕有! 王翦领兵灭燕,白衍领兵灭魏的事情,冯劫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话放在尉缭、姚贾身上。 “朝堂内,尉缭统筹帷幄,军需调令,国库之存,朝野之粮,王上亲言,无尉缭,谋划天下而不安!姚贾奔波诸国,冒性命之忧,行拉拢、离间之事,军情探报!劫以为,姚贾者,秦灭天下之耳目、之利剑!” 冯劫一口气说完心里认为秦灭天下最重要的四个人,对于父亲以及自己,冯劫没有提及。 虽然冯劫也数次领兵立功,如今父亲更是官居秦国右丞相,但对比这四人,还是远远不如。 凉亭内。 冯去疾看着怡人的景色,听完身后长子的话,并没有意外。 “可知王上为何令尉缭,制定灭百越之事?” 冯去疾说道,转过身,看着面色思索的长子,继续说道:“王上此前便已有任白衍为中常侍之心,为何白衍立功归秦后,王上却要将白衍调离咸阳?” 冯去疾说到这里,慢步从长子身旁走过,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冯劫转头,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意外,此前冯劫也好奇,为何百越那种南蛮之地,王上方才吞并诸侯,就着急去攻打,不过冯劫也没多想,更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冯劫便反应过来,若是王翦老将军领兵攻打百越,那还能解释,可为何白衍,王上也要调离咸阳,并且把北疆驻军交给白衍,命其抵御北方之敌。 咸阳城。 咸阳王宫的大殿之中,在宦官的带领下,徐福与刘盂,一步步的来到大殿内,见到大殿上的嬴政,连忙跪在地上,向嬴政辑礼。 “方士徐福,拜见秦王!” “草民刘盂,拜见秦王!” 徐福、刘盂打礼后,听到大殿上传来嬴政,让二人起身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不由得打量大殿上的嬴政一眼。 “汝便是徐福?” 嬴政在大殿上,目光有些疑惑,抱着怀疑的态度,打量徐福一眼。 “回秦王,吾确乃徐福!” 徐福面对嬴政的目光,不仅没有露出丝毫害怕,反而露出十分从容的模样,向嬴政打礼。 在齐国之时,徐福便常常接触齐国的权贵、宗亲,就连齐王,徐福也是见过一次,故而如今见到秦王嬴政,虽说秦国灭掉诸国,吞并天下,如今嬴政已经是天下之主,但在徐福眼里,只要嬴政见他,那便是嬴政需要他。 只要嬴政需要他,他就不害怕! 在长生不老这件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有声望,而在长生不老面前,嬴政哪怕是秦王,天下之主,也不例外。 “便是汝上书,言海中,有仙岛?” 嬴政再次跪坐在王座后,开口询问道。 “回秦王,在海中,确有三座仙山,名为:蓬莱、方丈、瀛洲!” 徐福对着嬴政解释道,随后面对嬴政的询问,徐福详细告知嬴政,他曾经求仙的经历,所见所闻,以及得知仙岛的原因。 大殿内。 韩谒者与其他宦官,站在大殿上的角落四周,大殿之中的两旁,也有宦官、侍女在。 而姚贾此刻也好奇的听着这个方士徐福的话,作为常年游走诸国的人,不仅仅对徐福,姚贾有一些印象,就是对于长生不死的传说,姚贾听到的也不少。 在世间,求仙求药这件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炼丹之术,虽各有不同,却都已经在民间传承千年。 求仙药这件事,更是被世人所热衷,像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都曾使人入海寻仙求药。 此前,韩非也有着书,嘲笑过方士向荆王献药。 因为与韩非有怨恨,姚贾至今都还记得那篇原文: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问曰:“可食乎?”方士曰:“可”,中射之士夺而食之,王大怒…… 如今,姚贾看着徐福,这个在齐国沿海地区,十分有名的方士,还自称鬼谷弟子,姚贾倒要听听,徐福是否真的能求来仙药。 “只要三千童男童女,便可登岛需药?” “是!秦王如今乃天下共主,三千童男童女,不过易耳!能用三千童男童女,换取献药,幸也!” 半个时辰,听着徐福滔滔不绝的说着经历,随后面对嬴政的询问,说出要求。 姚贾看着始终坚持不能说出位置的徐福,微微皱眉,然而当看到嬴政明显有些意动的模样后,心中一顿,随即在心中无奈的叹息。 姚贾看得出来,嬴政对仙药的渴望,更能理解嬴政,如今天下尽归秦国,而成为天下共主的嬴政,年纪却已经三十多,再过几年,便是四十。 往嬴政上去几代秦王,除去秦昭襄王之外,绝大部分秦王受命都十分短暂。 三四十左右而殡的并非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嬴政不可能不着急,不可能不渴望得到仙药而求得长生。 别说嬴政,就是姚贾,何尝不想得到仙药,一直活下去。 “命人带徐福留住咸阳,寡人思索几日,备好三千童男童女后,便由徐福,带去仙山!” 嬴政看着徐福,最终犹豫过后,还是同意徐福的要求。 三千童男童女对于嬴政而言,对于秦国而言,并不多,而对于齐地传来仙山的消息,嬴政已经不是 很早很早之前,嬴政便听不少大儒学士说过,齐地靠海的百姓,不乏亲眼见到海中仙山者,而类似这样的记载,千百年来,不管是在齐地,还是秦国,都有很多很多。 徐福既然是齐国的名士,颇有声望,嬴政便决定相信其一次,毕竟除了徐福,眼下在寻找长生不老这件事情上,嬴政找不到 “徐福!谢秦王!徐福定不会辜负秦王厚信!” 徐福跪在地上,向嬴政磕头。 而在礼毕后,看着大殿上,似乎准备起身离去的嬴政,徐福连忙再次开口,说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秦王禀报。 说话间,在大殿上嬴政的目光中,徐福便让一旁的刘盂开口。 刘盂听到徐福的嘱咐,一直沉默的他,于是在嬴政好奇的目光中,以及在韩谒者,无数宦官、侍女,还有姚贾的目光中,把曾经碰到一个骑牛老人的事情,对着嬴政说出来。 “汝也曾碰到那老先生?” 大殿上,若是徐福的到来,让嬴政重视,那么本有些好奇徐福、刘盂还有何事的嬴政,听到刘盂的话后,脸色骤变,目光立即认真起来,甚至身子都不由得挺直,微微靠前,直勾勾的看向刘盂。 在嬴政的目光中,刘盂说也不敢确定,不过曾经碰到的时候,他曾有幸看过一卷竹简,隐约记得其中的内容。 在嬴政与姚贾的注视下,刘盂便把记忆中的内容,缓缓说出来。 听着听着,姚贾还没有什么,毕竟姚贾并没有怎么看过竹简,外加上这竹简原文,更多的是一个小故事。 但与姚贾不同。 长久以来,一直渴望见到那老者,想要请那老者入秦为仕的嬴政,对于那老者的竹简,可谓是看过无数次,几乎在听到刘盂前面的诉说时,嬴政便已经确定,刘盂见到的竹简,定是老者所着。 “在何处见到那老者?” 听完刘盂的诉说后,嬴政坐直身体,面色凝重的看向刘盂,开口询问道。 而刘盂与徐福见到嬴政的模样,对视一眼,几乎顷刻间便已经断定,刘盂所说的内容,真的与传言中的竹简一样,否则嬴政也不会如此急切的询问。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 白衍! 真的便是那着书之人! 一直以来世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骑牛老人,那神秘的着书之人,根本不存在,数年前,为诸侯王寻找,为天下士族苦寻之人,其实一直都是白衍! 在秦国为将的白衍!根本就没有什么骑牛老人! 想到这里,不管是徐福,还是刘盂,都心神一禀,既不清楚白衍为何隐瞒,也不知道白衍的目的,唯一确定的是,白衍似乎不想为世人所知。 “回秦王,在琅琊!” 刘盂对着嬴政解释道,随后按照恩师徐福的要求,告诉嬴政,昔日那老者离开前,便说要去海中仙山! 黄昏下。 秦国王宫的后宫外,在走廊之中,嬴政来到院子旁,看着四周的走廊,以及院子内精美的石雕,脑海里不断浮现今日那刘盂在大殿中所说的话。 “仙山!” 嬴政面露思索,看着黄昏下,夕阳逐渐落去。 如果那老者真的是去了仙山,那么这倒也好解释,为何世间无数人,都苦寻不到那老者踪迹,而齐国好不容易寻到一人,姚贾却能笃定,其是行骗之人。 叹口气,听着身旁的脚步声,侧头看着小步走来的齐妃。 “爱妃在齐国,可曾听闻仙山?” 嬴政回头看向天空,询问道。 齐妃示意侍女先退下,听到嬴政的话后,点点头。 “妾妃听过一些!不过却一直不曾亲眼所见!” 齐妃对着嬴政说道,似乎察觉嬴政的意思,回想侍女此前的禀报,也笑着告诉嬴政,她虽然听过,但从未见过,故而并不怎么了解。 “听闻王上,今日召见方士徐福?并且还从其弟子口中,得知那着书老人,居住在仙山之内?” 齐妃看着沉默的嬴政,好奇的问道。 因为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如今嬴政与芈王妃的关系,愈发疏远,齐妃并没有选择做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不过对于韩谒者,齐妃倒是亦如当初那般,保持良好的关系。 在察觉出嬴政默许后,齐妃这才敢主动说出来。 “王上!宫门外,刘盂求见,说是有老者下落,恳求王上无论如何,都要召见他!” 嬴政正准备回答齐妃的话,一名宦官便急匆匆的来到嬴政面前禀报。 闻言,别说嬴政与齐妃,就是一旁的韩谒者,都一脸疑惑的皱起眉头。 “传见!” 嬴政与齐妃对视一眼,随后想了想,事关乎老者,不想大意疏忽,于是嘱咐官员去把人带到书房后,也带着丽妃、韩谒者,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后。 嬴政站在巨大的地图旁,看着地图,听着刘盂跪在地上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很快,得知刘盂在大殿所说的话,是欺骗嬴政后,嬴政立即皱起眉头,齐妃与韩谒者也不例外,看着刘盂的目光,宛如一个死人。 “草民愚昧,秦王息怒,一切都是恩师逼迫草民行骗!” 刘盂看到嬴政转头望过来的目光时,简简单单的一瞬间,当看到嬴政那双眼的眼神,刘盂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不受控制的发冷颤抖起来。 “为何徐福,要欺骗寡人?” 嬴政目光死死的看着地图上,昔日齐地的位置,在沿海最角落的地方,清楚写有两个字:琅琊! 好不容易等到徐福从齐地,来到咸阳,方才坐拥天下疆土的嬴政,本以为能趁势寻得长生药,并且在大殿,听到徐福的诉说,嬴政也好不容易,升起期待之心。 结果眼下,徐福的弟子刘盂,亲口告诉他,徐福在骗他!!! 这让嬴政如何能不愤怒!!! “是因为有关武烈君!” 刘盂脸色苍白,竟有些后悔欺骗老师徐福说去吕氏,随后独自返回到王宫。 然而眼下,刘盂已经没有过多选择,只能把知道的说出来。 “武烈君?” 听到刘盂嘴里突然说出武烈君三个字,齐妃与韩谒者,全都惊讶的看向彼此,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何又牵扯到白衍。 就连嬴政,此刻都收起怒意,皱起眉头,满是疑惑的转头,目光死死的看向,面色尽是惊恐的刘盂。 莫非白衍也参与到徐福行骗一事?或者说,是白衍让徐福欺骗他? 思索间,嬴政突然想到白衍的确看到竹简,并且去到齐国临淄后,白衍也的确有机会,看到在齐国的竹简,如果说是白衍让徐福来咸阳行骗,倒也有这个能力。 可…… 白衍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白衍已经是秦国大良造,有封地,更已经封君,白衍完全没理由,并且在嬴政心里,白衍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 嬴政开口让刘盂把经过全都说出来。 而在嬴政、齐妃、韩谒者三人疑惑的目光中,接下来刘盂的一段话,彻底让三人愣在原地。 “回秦王,刘盂此前确有看过竹简,不过并非是在琅琊!而是……” 刘盂说到这里,神情小心翼翼的看向嬴政。 “在咸阳吕氏!” 刘盂解释道,随后把几年前,来到咸阳的原因,以及与吕庐的关系,直到得知吕氏吕奇在颍川,得到一个叫衍的少年的帮助,而那个少年,乃是秦军将领,也是来自齐国…… 书房内。 嬴政脸上的怒容不知何时,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迷茫。 与嬴政一样的,还有齐妃、韩谒者,当二人听着刘盂嘴里,把五六年前在咸阳吕氏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时候,二人睁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 等得知五六年前,刘盂偷看的竹简,便是后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着书时,齐妃与韩谒者都本能的升起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着书老者明明就是在两三年前,方才显世,为世人所知。 五六年前的刘盂,怎么可能偷看那衍的竹简,便已经看到……日后名传天下的竹简? 忽然间,想着想着,齐妃慕然想到,既然是那衍,送给齐国临淄,田府之女时,方才反应过来,想起一个念头。 会不会,那些竹简,都是那个名叫衍的少年,所着? 这一刻,浮现这个念头的瞬间,齐妃惊呆了,头顶如同闪过电流一般,头皮发麻,秦服之内,白皙的皮肤上,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从听到刘盂的诉说时,齐妃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那个衍,其实就是白衍。 可,齐妃从未想过,那些竹简,都是白衍所着! 齐妃怔怔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嬴政,发现嬴政脸上,阴郁之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也是满脸恍惚,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秦王,草民发誓,若有虚言,愿千刀万剐!秦王大可命人去各地吕氏商铺调查!此前恩师便是想确认此事,以此回到齐地后,要挟武烈君!” 刘盂害怕被嬴政怪罪,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给嬴政磕头,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 “阿欠!” 临淄城的一栋府邸书房内,白衍看着点燃烛灯的徐师,突然打了一个狠狠的喷嚏,差点把点燃的灯芯都给吹灭。 “将军这几日饮酒,切莫受染风寒!” 徐师有些担忧看向白衍,关心的说道。 看着揉揉鼻子的白衍,想到这段时间白衍一直都要安抚城内的士族,夜夜饮酒,徐师还真担心白衍的身体,于是便转身,朝着木架走去。 自从得知白衍已经知晓岑晴的事情后,徐师便对白衍有些愧疚,昔日她也是听到岑晴的话,一想到那莺氏曾经如何对待白衍,便有些不喜,而听到岑晴说日后莺氏,也必将给白衍带去数不清的麻烦,甚至连名声恐怕都要被毁时,徐师方才下定决心,没有询问白衍便给岑晴毒药。 那时候的徐师也没想到,岑晴那般心狠,想要的,不仅仅是莺氏一条命,就连白衍祖父祖母一家,都不放过。 想到如今白衍的祖父祖母虽然已经吃下解药,但昔日毒药已经侵入筋骨,日后白衍的祖父母不能再过多劳累折腾,徐师便心怀愧疚。 哪怕白衍训斥过,哪怕白衍并没有怪罪她,但徐师依旧忍不住自责。 “将军,将士已经回来禀报消息,珪已经护送车马,离开齐地!” 牤这时候走进来,看着徐师给白衍披上官服,便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嗯,好!” 白衍听到那假冒的老者已经离开齐地,点点头,两份竹简已经放在马车内,等过段时日,再抽个时间,把后世大名鼎鼎的儒治,大致写出来,送去咸阳。 想到如今的儒家,乃是想着恢复周制,说到底,是为士大夫阶层服务,而后世儒家,则是为君王,统御百姓思想! 白衍期望等那假冒的老者把后儒一书,交给嬴政,嬴政不会反对,以儒治民。 毕竟秦律只能统治天下百姓的言行,唯有儒家,才能引导天下百姓的思想! 这也是后世秦国,为何在六国旧族手中,难以取得优势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