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员工,永不落网!》 第1章 撬起墙角 “提问~昨天星期五~今天星期几~” 阴凉的地下室,窝在靠背椅里的青少年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看起来阳光开朗。 问问题的姿态做作得像个幼儿园老师。 他对面的男人就要丑陋可怖得多,被吊在半空中,蓬头垢面,挂着破布条一样的衬衫,胸膛上透出血色,有明显的拷打痕迹。 “咳、星期……六?” 长久的沉默后,沙哑虚弱的声音谨慎道。 死一般的寂静。 被挂在架子上的人心高高提起。 错了吗? 还是对了? 架子上的人对自己的揣测感到羞愧,但控制不住去思考。 他很清楚这是典型的逃避心态,会被问题带着走。 只要回答了任何一个问题就踏入了对方节奏,告诉对方,我接受了你的奖惩逻辑。 他固然可以暂时尝到甜头,比如减少的拷打、偶尔的绷带,但接下来呢? 比如他会说既然天气回答了,那告诉我你喜欢的食物吧? 从无关的天气转向与自己有关的事,很多人会不安,但自己个人的倾向性顶多泄露自己的情报。 在难以逃出生天的当下,自己出卖自己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事。 哪怕从食物分析出国籍也没关系,架子上的人努力说服自己。 他只知道我是官方卧底,是黄种人,不知道我的国家,哪怕知道了,也不一定分得清我是公安还是警察厅的。 ……可是喜欢的食物交代了,那这个在黑衣组织中以敏锐闻名的人会不会获得自己更详细的信息? 安摩拉多(Amaretto),意大利苦杏酒,黑衣组织成员。 他曾经发现一个自称是美国人的俄罗斯卧底居然不是用微波炉、凉水、茶包的方式泡茶而是先泡一壶浓浓的茶然后在茶杯里冲热水调整浓淡的方式喝茶。 这种方式其他地区的人自然觉得很奇怪,但可以说是个人自由。 美国什么种族都有,一个俄罗斯族裔也不奇怪啊!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很多其他国家的卧底就是从美国开始被招收的。 美国分部的头儿据说深受组织boss的喜爱,美国又是强国,组织很多高精尖技术人才都是从美国招揽的,组织大部分的高科技企业也是在美国。 资源集中,时间长了,美国的人才招揽几乎占到组织的一半以上,人事部就在那里安了家。 那边的人才什么种族都有,不同的生活习惯经常产生碰撞,偶尔也会你学我,我学你。 偏偏安摩拉多起了疑心,进行了跟踪。更糟糕的是,真的揪出了卧底和他的线人。 要知道,那个人只是外围成员,被派来进行安摩拉多某一次行动支援的后勤而已! 区区一面之缘就遇到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架子上的人不寒而栗,他带着安摩拉多都快半年了…… 不敢深想,只安慰自己,他这不是还没问呢嘛。 而且、而且…… 安摩拉多的大部分问题都有确切的答案,这只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判断他“识不识相”。 通过自己说真话和说假话的表现,判断自己的可操纵性。 所以他说不说都没有用。 甚至在一问一答中,他会一步步失去自己的底线。 而感受到安摩拉多良好的信用和日常从不动粗的行事风格,他会患上斯德哥尔摩。 他会吗? 很多斯德哥尔摩患者都认为自己不会。 斯德哥尔摩患者里不止有一派柔弱的受害者,还有意志坚定的战士。 那些患者里有被凶手天天殴打的、也有每天被要求割下血肉奉予凶手的。但他们都不觉得不正常,甚至如果有一天没有被伤害,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作用,惴惴不安。 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进行卧底课程中见到的前辈——或者说“案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毫无尊严、认知畸形。 非常可怜。 不能变成这样。 应该对这个发现他卧底身份的人不假辞色顽固抵抗的,他想。 但他的嘴里泛起了甜蜜的味道,那是刚下来的时候安摩拉多给他喂的蛋挞。 在问问题之前喂的。 热乎乎的,非常标准的味道,一吃就能吃出来是外面买的半成品蛋液。 他被调到意大利跟安摩拉多搭档后就很清楚他搭档的手残属性,加上少年也并不耐烦做饭,很爱囤一些半成品让他做饭。 蛋挞是正常的,没有吐真剂。 如果有吐真剂,不该这么早就询问他,要等药效发作、确认失去控制力,再审讯,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安摩拉多很喜欢直接上吐真剂,不耐烦一步步诱导破防。 而且“明天星期几”这个问题太日常了,像是他们平日里的问候。 几乎一下子就把他带到了他们日常情景中。 哪怕是问问1000-7是多少呢? 太软弱了。 他一阵无力,卧底不应该对这些组织成员施舍情感,他们不配! 可安摩拉多刚刚过十六岁生日,本应是个孩子,像自己侄女一样的孩子。 千佳现在在准备考试吧,可能计划好了考完试和朋友一起逛街,追一追星…… “啧。”安摩拉多有点烦了,对面这家伙的忠诚值在及格边缘岌岌可危,属于稍微打击一下都会忍不住泄露秘密的数字。 偏偏卧底审讯不是自己负责,按惯例毒打了一顿才送回来。 而那个时候他刚结束了一场单人任务,又被眼前这家伙连累进了审讯室,算起来不眠不休整整三天。 三天! 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安摩拉多压根没管地下室刚送来的卧底,先爬到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睡醒起来随便烤了点东西——明明喷了油但是鸡蛋还是下边糊底上面透明、蛋挞边不知道为什么碳化了、肉调料不对又苦又咸十分之柴。 对面的人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好,会做饭,会做他喜欢的饭,会任劳任怨做他喜欢的千奇百怪的饭。 “这样吧,maraschino,我甜蜜的黑樱桃酒前辈——” “我们打个赌。我给你一次机会,戴着这个,去见你的对接人。” 他拿出实验室出品的颈环炸弹。 “如果他要你活,我就要你死。如果他要你死,你就选择我吧。” “我赌你会选择我。” 架子上的人抬头,看到安摩拉多笃定的脸,还有白色衬衫上星星点点的油、黑点和油腻腻的指印。 不知道为什么就笑起来:“好。” 第2章 第一块砖 山上拓也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长袖长裤皮靴,在七月的意大利格格不入。 他戴着帽子遮住了脸,七拐八拐走进了一家没有招牌的地下酒吧。 “一杯绿色蚱蜢。”他选了一个不是很角落的沙发。 没一会儿,靠背沙发坐下一个人。 “你暴露了?为什么没有按时回话?” 瞧瞧这些人,居然要一个朝不保夕的卧底打卡上班一样按时回话? 不,不能预设立场。 “还没,不过快了,安摩拉多出单人任务就是开始不信任我了。”山上拓也,也就是黑樱桃酒,按照和安摩拉多的约定这样说。 “要求你取得的名单到手了吗?为什么没有按时间给我?” 山上拓也端起酒杯,看着倒影里自己凸起一圈的脖颈。 安摩拉多是对的,他们没有安排退路,否则听到安摩拉多怀疑我,就应该让我准备撤离的。 卧底就是这样的,是一个窃听器,一个摄像头,就不是一个人。 他的沉默惹来的不是怀疑而是抱怨:“一个十七八的小孩子不是很好糊弄吗?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不要因为没任务没完成找借口!” 是呀,他为这个事业奉献了这么多年,隐姓埋名。 “山上拓也”这个身份只有一个亲缘在世界上,那个亲缘——自己的侄女以为他已经死去。 他为此投入了那么多,真的要就此放弃吗? 可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背叛不背叛的真的很重要吗? “我拿到了,但是U盘嵌在我脖子上的炸弹颈环里,取出就会爆炸。”他平静地说出台词,整个人像是脱离了躯壳。 他以一种上帝视角看着自己撒谎。 “你被发现了!”靠背的人几乎要尖叫出声,但他还是忍耐住了,立刻就要站起来走。 “只要不取掉U盘,只要我完完整整的回去,安摩拉多就能暂时放过我。”他语速很快:“他们没有证据,只是以为我想拿这个卖给本土黑手党。” “只要我能完完整整的回去。”他重复了一遍。 那个人顿住了。 “我不是要苟且偷生。安摩拉多非常优秀,我是他的搭档,他信任我。哪怕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直接杀掉我。”他给自己加码。 他按照安摩拉多交给他的话术,一字一句:“他告诉我,我们有可能去总部,他要求我学日语了!别担心这个炸弹,它会在上飞机前拆掉——如果我有机会回去的话……日本!那是我们的地盘不是吗?” “如果有机会从这里到日本,我的经历会更加天衣无缝,不是没有机会触及核心!”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甚至萌生出一点感动——安摩拉多对我可真好,这个说法真是无懈可击。 对面的人显然被说动了:“我会跟上级报告。一切为了国家。” 山上拓也松了口气,挺直的脊背松弛下去:“一切为了国家。” 他们可能要见2、3次面,才能最终敲定结果。 在双方都在等待期间,安摩拉多允许他把手中的任务奖金通过彩票、奖券等等不同的方式留给自己的养女。 这样他不管是光荣牺牲,还是苟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不亏。 第二次见面很快,快到让山上拓也心生不祥。 这次的见面地点是一家餐厅,人很多,大家都在拼桌。 那个容貌普通到让人难以记忆的青年,冠冕堂皇说着为了国家的接头人,腰部鼓鼓囊囊地来了。 他一只手一直在腰部附近,戒备到连手枪都不肯松开一瞬。 这不是好的信号。 “上级指示,稍后周五找机会到这个医院找咽喉科的这个医生,我们会尝试为你取下颈环。” 撒谎。 这是组织的最新科技,他们之前还想要相关资料,怎么可能有技术拆掉?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可笑,空闲的一只手从装饰的鲜花旁掠过,一块小小的阴影掉进了花瓶里:“我们也认识有十来年了吧,拓也。” 这个称呼让他一愣,他快十几年没有听过自己真正的名字。 “千佳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她的偏差值很高,一定能上一个好学校。” 山上拓也跟着他的声音回想,他的养女,其实是姐姐的遗腹子,他的侄女。 她有一头好乖巧的黑色长发,学习很努力,偏差值很高,以后一定能有美好的未来。 小姑娘因为跟自己年龄差别不大,更像是养妹妹。 组织里活动经费都是安摩拉多经手的,安摩拉多对钱不敏感,一般都是五五开。 安摩拉多是个月光族,而他习惯性节俭,攒了很多很多。 他不怎么花,但也不敢直接给女儿。 如果不是这次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他也不会宁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把钱给她,而宁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把钱给她。 她被公安关注,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也是一种监控。 就算他想办法给千佳钱,公安就没有疑虑吗? 她守着一笔跟组织行动经费比起来十分微薄“抚恤金”过日子,以后要怎么办呢? 她是户籍上的养女,更是姐姐的女儿。 他和姐姐小时候相依为命,经历过惶惶不安怕被带到福利院、为了五百日元从天不亮就起来团团转到上班族都醉倒在路边才回家的日子。 后来因为姐姐被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欺骗,他一气之下断了来往。 等再次想要找到姐姐的讯息,居然只能通过福利院找到的幼女猜测姐姐最后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一个前途无亮,无父无母,只剩下一个女儿的人来说,给孩子未来比给自己生路更让他受到触动。 安摩拉多说是要帮自己打赌其实是在帮助他在世人面前维持一个宁死不屈的卧底、一个伟光正父亲的形象。 这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下定了决心。 过去的山上柘也,那个坚毅的卧底已经死了,以后也不应该有任何他活动的消息传来。 “我们都很喜欢这孩子,一直在关注她,你不用担心她日后会过得不好……” 对面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情听了。 说的再花团锦簇,不如把手从腰部放到桌面上,怎么?是生怕我不肯死吗?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把他吊起来晾了一天一夜的安摩拉多。 在定下赌约后,他笑道:“对啦!情报组查到公安把你养女的保护撤了,你卡里的钱我通过补发抚恤金的名义给她了,告诉她因为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请她不要外传。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应该做这种对比。 个人如何能和家国相比? 但他控制不住脑海的想法,他想,自己就活该去死吗? 复杂的心情让他比起炸弹爆炸的死亡威胁更觉五内俱焚心脏失序。 他怕死,不够高尚,做不到坚持正义,无法为人民奉献自己的生命。 但他只是想活着啊。 活着有什么错呢? 第3章 养一条狗 他动作自然地调整了一下颈环。 “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的。” 他先到,食物也先吃完,放下餐巾,数好小费。 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花瓶,扶起花瓶后甚至又摆弄了一下那枝花才走。 他对面的联络人看他走了以后,终于两只手都放到了桌面上。 他捧着一个手机,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发邮件,偶尔还看一眼山上拓也走到哪里了。 哦,他要出门。 那这件事就办好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勾。 人高马大络腮胡的服务员推着清洁车走向他,看样子是要清理桌面。 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清洁车停下了。 他稍微避让了一下,服务员却没有避让他,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脑袋。 “咔吧——”清脆的响声。 周围的客人居然一个都没有看向这里,而这里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服务员从餐车的下半部分掏出来一具尸体放在了山上拓也刚刚坐过的地方,尸体上也有个颈环。 仔细一看还怪像的,不管是身形还是发型。 服务员戴着手套拿起手机删掉邮件内容,又把手机塞回去。 他退到清洁车旁,餐厅的扩音喇叭里传出清亮的少年声音:“三,二,一——” “嘭嘭——” 一小一大两声爆炸混合着爆裂的火焰席卷了这个餐桌,脑袋、手机、花瓶和硬币被气浪掀飞。 “啊——!” 餐厅的男男女女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展现出了众生百态,各有各的任务。 镇定些的还记得拿上东西再跑,吓到的完全瘫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大汉服务员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已经走到门口的山上拓也脚步右拐,头也没回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安摩拉多就坐在那里。 他笑着说:“恭喜你,重获新生。” 山上拓也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他刚进组织就是他的搭档了,三个月就取得了代号,这半年里一起行动。 他们不只是普通的同事,他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照顾的孩子,看着自己可靠的朋友。 现在又多了恩情。 他真的很感激、很感激安摩拉多,这种激荡的情绪让他梗了梗,才压下喉咙间的热意。 他说:“任凭差遣。” 安摩拉多疑惑歪头:“啊,好吧。” 不要白不要,他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头顶最初始的【日本公安(动摇)】【黑樱桃酒(卧底)】【山上柘也(父亲)】逐渐消失,变成一个待输入的文本框。 “好吧,芳津奥陶。” 安摩拉多动念,输入了这四个字。 文本框彻底稳定下来,字体从白色变成了可以点击查看的黑色。 “是忠犬亦是狂犬,只有您给他立足之地。” 安摩拉多心里念叨:“狗派狂喜。但父亲这个词条消失后,男妈妈属性看不到了不会没了吧,安全屋清洁怎么办啊不会要我自己来吧?” 黑色的注释变成黑色的烟雾,扭曲一瞬,又多了一行字:“任凭差遣的犬会用尽一切办法完成主人的任何交代。” 就是还能用的意思。 安摩拉多没管他,自顾自离开了,门没关。 等芳津奥陶收拾好心情,从后门下楼,就在车辆驾驶座上听到副驾驶的安摩拉多在打电话:“……给我两个身份,详细信息已经发送。需要尽快,麻烦你了,拉姆斯(lambs)。” 安摩拉多挂断电话又接了另一个电话:“好久不见,gin。” “maraschino相关人员的控制到此为止吧。” 电话那头一定不是心平气和在说话,安摩拉多露出了嫌弃声音刺耳的表情,手机远离耳朵撇了一下。 “没关系的,条子的樱桃(outuo)入土了,组织的樱桃空置了,只剩下我的奥陶(outuo)。” 安摩拉多笑眯眯数着“樱桃”掰手指,一、二、三。 “不,我不担保,你尽可以关注他。”安摩拉多语气轻飘飘的。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安摩拉多脸阴着脸说:“好了,我不关心,到此为止。” 挂了电话,安摩拉多瘫在椅子上,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扭头看向坐在主驾的人:“芳津奥陶,你的新身份。稍后去拉姆斯那里挑一张跟我有三分像的脸。” 芳津奥陶点头,启动车辆,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芳津奥陶看了看时间,走进厨房。 等到香气和热气一起盈满屋子时,安摩拉多终于从负面情绪中平复下来,不再回忆。 安摩拉多穿着黑色背心和黑色练功裤,盘腿坐在高背椅上,看芳津奥陶把食物放到他面前。 他和芳津奥陶相对而坐,开始吃饭。 安摩拉多吃饭很认真,一粒米都不剩。 芳津奥陶洗碗时,安摩拉多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突然开口。 “对了,我们下周去日本。我会叫芳津见,资料记得背熟。” 安摩拉多说完就走。 回到房间,安摩拉多给拉姆斯发消息:“黑樱桃利口酒的代号可以重新流动了,不必再留。多谢,请你吃饭。” 拉姆斯朗姆酒是欧洲这边的后勤主管,是朗姆的下属,资历比朗姆久,一直不怎么服管。 拉姆斯做事带着欧洲人的慵懒,很看不得朗姆那副“Time is money”赶着投胎的急迫。 不过聊天倒是回应的很快:“代号流动这种事本来就在合理范围内。虽然你上次行动捞了一把我们的人,但你知道的,关系不大。” 安摩拉多是从小在组织的安排下长大的。 欧洲这边与其他地方不同,他从有记忆起就在组织资助的孤儿院长大,在私立学校拿组织设立的运动员奖学金。 孤儿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发展副业,但主业还是后勤。 他早就知道这些,并不反对。 黑衣组织的孤儿院自然不可能教真善美爱与正义。 所以他秉持着考察未来工作单位的想法,在身体素质跟上前跟后勤组的关系打得铁铁的。 但青春期飞速发育,身体素质太好、运动神经过分发达,被选到了行动组。 他是行动组少有的根正苗黑还会出手帮后勤忙的行动组代号成员。 上次执行任务,后勤组一个傻呆呆的新人为了扫干净尾巴滞留现场差点被带走,安摩拉多无视后勤组与行动组不走太近不互相帮助的潜规则,让搭档开枪打碎一条街的玻璃引开他人注意力一踩油门带走了她。 第4章 万事俱备 “马上去日本,那边有什么需要注意吗?”安摩拉多总能跟人聊起天。 拉姆斯的后勤部发的手机质量真不错,按键有力无声。 “……我们可不敢伸手管那边,钱袋子长什么嘴啊。万事小心,那边水浑。”拉姆斯听起来怨念深重。 组织总部在日本,那边的代号成员数量多权限高,总是嚣张一些。 之前日本来欧洲做任务的成员又是总统套房又是高科技装备,好歹来做任务的,比起总部要的钱就是毛毛雨,也就忍了。 可本部那边负责后勤的朗姆不但对同在日本挣钱的老成员要钱,还大薅海外羊毛。 大钱砸进实验室,连个响都听不见。 这肯定不是朗姆一个人敢干的,但他行事也太黑了。欧洲交一亿欧元,到他那里贬值成十亿日元! 要知道一欧元接近157日元了!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怕不是自己的钱,看着被风吹走也心疼啊。 拉姆斯看朗姆不爽很久了,账面稍微有点闲余就被搜刮干净也太过分了! 拉姆斯不是没有试图拒绝,可惜的是他跟boss的交流并不顺利,朗姆显然很得boss喜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账面上的钱会被搜刮? OK,加大福利,账面不就没钱了? 问就是我们欧洲自有国情在此。 问就是代号成员在草创欧洲部门时就把该吃的苦都吃完了! 什么?代号成员都换人了? 就问你代号换了吗?没有吧! 我们这叫秉承先辈遗志。 安摩拉多和拉姆斯身边都有本部派来的搭档,这次抓的卧底黑樱桃利口酒就是安摩拉多的本部搭档。 拉姆斯那边的搭档也来自本部日本,经过这件事后也终于不对拉姆斯的属下颐指气使了。 “OK。神秘主义安摩拉多堂堂登场!”这句话用了安摩拉多学了不久的日文。 本部那边都是能人,汇聚了七大洲八大洋的精华,卧底肯定很多。 如果想要保命,自己就要是一个很难确定的形象,未知会让卧底谨慎。 如果想要在组织自保,自己就要成为一个不是很顺手的工具,最后还要自带麻烦。 拉姆斯心领神会:“我会进行信息封锁。上次你救的那个小姑娘的母亲是曾经在本部活动过三年以上的代号成员,她母亲觉得她上次行动挺丢人的,给你送去当后勤磨练磨练吧。” 安摩拉多回想了一下,哦,是那个傻呆呆的小家伙。 代号成员能生儿育女属于少数。 后代在扫尾都不灵性的情况下还能得到拉姆斯的照拂,显然小姑娘的父母都不是一般人。 他记得之前好像有人提过,小姑娘的父亲是意大利一个历史比较悠久的黑手党家族。 意大利人普遍比较重视家庭,然而我们的Glenmorangie格兰摩兰吉女士却是一阵风,注定不可能停留。 当年欧洲部可是把这两位的你追我逃当成电视连续剧看的,带头转播的就是当时年轻的拉姆斯。 然后就被本部骂了。 本部那边氛围没有这么轻松,好像也看不得别人轻松。 安摩拉多知道那边牛鬼蛇神都有,拉姆斯封锁他这边的详细任务信息,只留一个根正苗黑的印象。 再有一个有后台的后勤和一个级别低的人一无所知级别高的人认为很危险似乎随时会反水的搭档,算得上一个麻烦。 应该不会有人招惹。 总不至于像上一任特吉拉(Tequlia)一样,刚提拔到本部,去做了几次任务,就在一次平平无奇的假期中被一个写小说的扒出来有身份。 慌乱之下,昏招迭出,最后为了保密被内部处决。 这已经是各地分部最出名的笑话,在下一个倒霉蛋出名前恐怕会一直在众人口中“活着”。 本部? 本部当然严厉批评了这种行为,并又掀起了一轮清洗。 安摩拉多对此并不了解,不过他猜想现在日本公安也在干这样的事。 哦,人家那个叫自查。 毕竟突然在鞭长莫及的欧洲死掉了一个卧底和一个联络员,卧底有暴露风险的前提下和联络员接头时在公开场合被炸弹袭击—— 这可真是哪儿哪儿都是疑点。 可惜没有时间看戏了,只能听听拉姆斯的转播。 一周后,日本机场。 16岁的少年有一张看起来就很听话的脸。 眉毛平直不突兀,眼角下垂,一双碧绿的眼睛剔透得毫无烦恼,平光镜一戴,在学生脸上添了乖巧的书卷气。 哪怕少年穿的无袖背心露出肌肉满满的胳膊也依旧让人升不起警惕。 “奥陶,快来!我看到娜娜了!”少年一只手转着行李箱,充满活力地伸出另一条胳膊摇晃。 哦,在找家人。 路人撇过一眼就脚步匆匆去办自己的事。 另一边芳津奥陶推着另一个行李箱朝少年走去。 他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组织高超的整容技术和拉姆斯的审美让他从普普通通的三十岁男人变成了一脸正气的三十岁男人。 那位“娜娜”也听到了声音,向这里投注目光。 少年也朝她打了招呼,招手要她过去。 女孩收起手里的耳机线,脚步一转,拉行李箱朝二人走来。 三人在出口坐上一辆出租,一起离去。 车上,组织成员暂代的出租车司机正在介绍:“我会把你们送到朗姆大人选的安全屋,朗姆大人准备的身份信息就在那里。” “好呀,那就谢谢朗姆大人了。”娜娜开口。 娜娜母亲最巅峰的那几年在本部活动,跟朗姆也算有交集,都是“二代”,显然会更有身份认同感。 娜娜又是“故事里的小孩”,行动任务并没有拉姆斯做掩饰,明明白白一个傻黑甜。 安全屋是朗姆准备的,只准备了一个,属于联络据点,他们当然不住那里。 拉姆斯从朗姆那里交换来了一批不动产,这批不动产又经过跟普通公司的种种交换、买卖变成了朗姆也不太清楚的存在。 那批不动产的最终演化地点之三才是他们的公共安全屋。 其他的不动产全部变成现金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拉姆斯自己都不清楚他们会选在哪里,更别提朗姆。 朗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目前即将抵达的这个安全屋。 其他的想知道?自己查去。 身份证明则靠地头蛇朗姆运作,拉姆斯没有权限。 这上面如果出了纰漏,锅一定扣得到朗姆身上。 双方都很放心。 第5章 萝卜开会 本该如此的。 但安摩拉多看着司机脑袋上的白色字体,又看了看他毫不掩饰的纯天然黄色皮肤,沉默了。 【DGSE精英探员】【费格斯·佩蒂特】 啊…… 啊? 哪怕是个黑人呢? 选个亚裔法国人当法国相关部门的卧底? 这确实很难看得出来。 日本,群英荟萃啊。 “你的代号?”娜娜看到安摩拉多有趣似的看了这个底层成员好几眼,于是十分贴心地意图打探。 “我暂时还没有代号。”出租车司机虽然相貌平平,但眼中的自信和野心一眼就看得到:“我叫杉口深作。” “杉口君,我也暂时没有代号,我叫芳津娜娜,以后会和你对接的人。”芳津娜娜一愣,笑着回答。 拉姆斯说这边的人都很勤奋,果然如此。 化名杉口深作的青年借着认人的机会,仔细打量了这三个人。 少女芳津娜娜有一双棕色的眼眸,白种人,头发染成了红色,但发根可以看出来是金棕。会选择红色的人一般都很自信、大胆、活泼外向。 身上有晒痕,耳环是名牌的联名新款,中产以上家庭,追赶潮流。 看体型应该经过了良好的教育。 中年男性芳津奥陶棕发棕眸,感觉更像是混血。头发质量不好,生活条件应该没有那么优越。 中指有戒痕但很浅,衣服领子内折,上面有油点,是单身吗? 少年少女和芳津奥陶都有几分相似,但少年和少女并不像。 可能是父女,女孩跟着母亲生活。 另一个少年,恐怕就是安摩拉多了。 安摩拉多红发绿眼,身体肌肉线条明显,没有明显伤疤…… 看了没几眼少年就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敏锐又大胆地回视,目光锋利。 他悻悻收回视线,脑海里警铃大作,下意识开始打腹稿要解释。 他要是问出来怎么办? 我能说是好奇吗? 可是单纯好奇肯定过不了关。 想要跟着代号成员获取功劳? 可以是可以,但太轻浮太急躁,不符合自己野心勃勃城府深的人设。 接了任务监视他? 不,还不到这种地步。 说出来很容易把他们推到对立面,也会激怒朗姆。 说也没用,会被认为是首鼠两端而被两边都讨厌。 等等,他可以不直接说,但可以隐晦表示。 他们看出来的关自己什么事? 监视这事只要不被抓就不存在。 而且琴酒天天抓老鼠,信息从哪里来? 还不是互相监视? 很好,只要自己足够“急功近利”,那破绽就没关系。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绝不是自己主动提出的机会,他打蛇随棍上。 他继续开车,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安摩拉多也一言不发。 五分钟、十分钟、到了。 安摩拉多一直没有反应,害得他的心一直提着。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直看你? 你不问我怎么发挥演技做人设? 安摩拉多他们走了,只有芳津娜娜打了招呼:“我们收拾好房间会联系你的,拜拜!” 车门被关上,“嘭”一声。 一群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杉口深作茫然坐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去。 进门的芳津奥陶问:“他有问题?卧底?叛徒?” 安摩拉多摇摇头:“这是朗姆和琴酒的工作,与我们无关。” 芳津娜娜身手不行,脑子还不错:朗姆负责本部人事,这位司机现在也在他手下。如果司机出问题,朗姆难辞其咎。 琴酒现在是行动组的组长,日常工作有一条是发出处决卧底、叛徒的指令,如果方便的话会直接解决,如果手头有任务就会发给其他代号成员。 他本人会拿“抓老鼠”作为一种消遣,如果同时有卧底和叛徒需要清理,他会倾向卧底。 所以,司机是卧底。 芳津奥陶也想到了,但他的身份有点尴尬,只能默不作声。 这个有把柄的卧底留着比换一个不了解的新人更合适。 朗姆把自己和芳津娜娜的学籍放在米花高中,修改年龄,落在工藤新一的班级。 他会是背景板路人,是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的NPC,是整个世界的旁观者。 对着镜子给自己下了定义,安摩拉多顶着【背景板】【安摩拉多】【海尔·特立多佳】看向自己翠绿的眼睛。 他敏锐察觉这个世界更加“宜居”了,风吹动的声音、树叶婆娑的光影、自己平稳的呼吸…… 哇,画质完全从720p变成了1080p。 这个世界可真是…… 天真无邪。 三个人决定收拾完,在这个地方住一晚,给朗姆一点面子。 第二天早上,昨天那个司机就又来了,说是根据上头的要求把他们送到B-058号基地进行测试。 欧洲那边的基地没有本部这边加载的新技术。 杉口深作没有被放进来,一直在车辆上等。 芳津奥陶做了三人份的简易餐,吃饱喝足后安摩拉多和娜娜才出门,芳津奥陶先行去到拉姆斯准备的安全屋查验。 测试结束直接由他把他们带到公共安全屋见一见这边有空的成员。 那是一家地下酒吧,物理意义上的地下。 地上部分是一家赌场,也是组织的产业。 杉口深作完美的扮演了司机的角色,不越雷池一步。 他们来的时候,地下酒吧里只有一位调酒师。 调酒师头顶【乌丸三七九】的名字,轻声细语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芳津娜娜点来点去最后选了一杯纯饮伏特加。 是的,她是个酒豪。 安摩拉多要了一杯热水。 没一会儿,大家就陆陆续续的到了。 安摩拉多一直坐在吧台上看调酒师调酒,背对着所有人。 等到琴酒带着伏特加风风火火进来,直接开腔做介绍才扭头:“这是安摩拉多,和这位情报组——” “娜娜。”芳津娜娜笑眯眯摆摆手。 安摩拉多旋转椅子,预计要笑着打招呼,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他看到眼前的场景,笑容更真实了—— 左边这个长沙发上从左到右依次坐着【日本公安】【波本(卧底)】【降谷零】这位金发黑皮日本人,标签银光闪闪。 中间是【日本警察厅】【苏格兰(卧底)】【诸伏景光】这位看资料是从美国招来的亚裔,标签银光闪闪。 右边是【FBI】【莱伊(卧底)】【赤井秀一】这位靠裙带关系从日本本部直升的美国人,标签银光闪闪。 右边坐着平平无奇的短发【基安蒂】和【CIA】【基尔(卧底)】【水无怜奈】,对面是【科恩】和【伏特加】,银光几乎连成一线。 这一片银光打得酒吧都亮了好几个度。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如果不是银发的【琴酒】【黑泽阵】,卧底甚至比正经组织成员更多。 至少现在4:4,打平了。 “日本还真是个群英荟萃的好地方啊。” 他真心实意的感叹。 第6章 坏蛋与好蛋 琴酒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警告地看他一眼:“她和安摩拉多自成一队,只受我以上的任务指派。A级以下的任务他主指挥,接受任意等级的任务扫尾。” 这是安摩拉多来之前就明确的。 黑衣组织内部会给任务分级,S级任务要么难度大要么人数多,一般由朗姆、贝尔摩德、琴酒指挥,这类任务安摩拉多不能拒绝。 其他人要他完成某个任务? 不好意思,你是个什么东西? 而A级以下的任务三位大佬随随便便指派手下人就能完成,非要与安摩拉多合作的话自然要付出代价,比如说指挥权。 同时,安摩拉多也能通过指挥任务给一些成员增加资历。 任意等级的扫尾任务最为险恶。 但安摩拉多不能拒绝。 第一条完全倾向于他,第二条互惠互利,只有第三条才是最重要的用处,要拿他排爆扫雷。 不然他还有什么用处? boss把他调到日本就是为了告诉本部的人,分部也有人才,来来来,给你们看一眼吗? 本部就像是动物的大脑,重金属富集也多在动物的大脑处。 卧底需要更有价值的情报,本部价值最高,本部卧底含量自然是很高的。 欧洲分部秘而不传的笑话:本部优秀的中坚力量拉出来隔一个枪毙一个,必然有遗漏。 这些人做任务一定会抱有别的心思,安摩拉多初来乍到,路数还没有被摸清楚,进行扫尾任务时比其他的成员要更安全。 他本人又非常敏锐,说不得真的能抓出一些行事不谨慎的。 这是boss对他来到本部以后的要求。 突出一个不把人当人。 安摩拉多缓缓呼吸,压下杀意。 一个迟早完蛋的人,一架日薄西山的马车,一个钻满蛆虫的奶酪,他何必出手? 他笑着介绍:“我可是超级有名!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要加钱!” 琴酒有任务,点着人头数了代号让安摩拉多记住就带着伏特加去做任务了—— “波本、苏格兰、莱伊、基安蒂、基尔、伊恩、伏特加。你自己接任务做,哼……至少在被老鼠咬死之前做点贡献。” 琴酒对他要求放过山上拓也很不满,可安摩拉多这家伙确实很会策反。 但琴酒认为策反后的卧底价值不高。 他们信任度不够能力却太超出,还不如一枪爆头。 “哦?原来欧洲那边对老鼠的处理方式更手软?”波本先开口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毕竟是分部,自然不如总部严格……不过!我能明白的!来了这里当然要入乡随俗!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安摩拉多一副琴酒走了终于放松下来,遇到“前辈询问”那种拘谨又热情的新手样子。 “哇哦,还真是热情呢。”高跟鞋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琴酒刚走,贝尔摩德就来了,她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语气很可惜:“这个工作狂,我真是好久没见过他了——来杯马丁尼。” 贝尔摩德对于策反的卧底是另一种态度,她有时需要变装潜入,多了解一些情况有助于隐藏自己的不协调之处。 一个警员可能会对匆匆忙忙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另一个警员有印象。 但如果他一边路过、一边主动给你打招呼、还说了自己上司或者同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警员的重点就绝对不会落在“这个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而是聚焦于所谓“不为人知的信息”。 哪怕被别人询问也不会说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有问题,道德水平普遍较高的警员会下意识的为“秘密”保密,为她描补。 人类的窥私欲就是这样不动声色的存在。 就比如此刻。 贝尔摩德的撒娇式的抱怨和一杯马丁尼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基安蒂真的受够这女人污名化自己的上司了,就算俩人真的有一腿,也没必要天天拿出来骑脸输出吧! 她冷哼一声,根本就无视了贝尔摩德,只对安摩拉多打了招呼:“有爆头的任务再找我和科恩。” 安摩拉多点头:“好哦。” 基安蒂心情好了一点,她讨厌贝尔摩德也有这死女人做威胁绑架任务也叫她的缘故,完全不能开枪,只能拿红点吓唬吓唬人。 她扭头刮了科恩一眼,科恩会意,二人一同离开了。 呜哇,现在卧底比例已经达到危险的4:1了。 危险危险危险—— 安摩拉多把杯子一放:“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任务再见。” “这么着急吗?安摩拉多。”贝尔摩德也放下杯子,美目流转间藏着探究:“刚来就接任务吗?朗姆可是跟我抱怨过欧洲的闲适呢。” 她权限高,看得到安摩拉多组的资料,几乎是立刻就被“米花高中”这四个字攫取了心智。 仔细一看甚至还是她的angle的班级! 江户川这个小鬼压根儿没有在认真隐藏自己!更别提他稀烂的演技! 现在又加上一个以敏锐闻名的组织成员…… 朗姆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她是今天临时接到通知,本不打算来,只是下意识对安摩拉多进行了解,但看到他假身份的资料后马不停蹄地来了。 她还没有时间和机会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去质问朗姆为什么做这样一个身份,只能先来探探安摩拉多的底。 安摩拉多感受到了淡淡的恶意。 他没有像个孩子一样强行辩白解释,反问:“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任务?内网上自己找啊,阿姨。” 对一个美女喊阿姨,完全称得上挑衅。 旁边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只不过有的还坐在原地看热闹,比如波本、莱伊。 有的人借口工作起身要离开,比如苏格兰、基尔。 苏格兰和莱伊是一起行动的狙击手,哪怕莱伊明显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还是跟着苏格兰走了,只不过临走前还挑拨了一下:“再见哦小弟弟,任务见。” 现在这家酒吧只剩下安摩拉多、娜娜、贝尔摩德和波本。 好了,现在算上自己,好人和坏蛋的比例变成1:3了。 他注视着贝尔摩德,金发女人有一张侬艳美丽的脸,像一把中世纪的匕首,顶着精致繁复的把手,每一条沟壑纹路里都流淌着着鲜红的血液。 女人头顶【莎朗·温亚德】【贝尔摩德】,配合她的神态看,简直像是什么贵重物品的标签。 贝尔摩德其实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她,她只是装作很在乎。 她会疲倦于浅薄无知者的赞美,也会厌恶自以为是者的评价。 但问题在于——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对一个三四十的女性自然可以称呼阿姨,可他称呼的“阿姨”是单纯因为年龄差还是指她的年龄“大”? 她想起那位先生的话。 第7章 猎人 “这孩子是现代丛林里的猎人。” 贝尔摩德没见到他之前以为是在称赞他的敏锐。 现在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倒不像是文明社会的人类,你会觉得他在亚马逊丛林里生活,理所当然是那里食物链的最顶端。 被他注视的人可能是一只兔子、一棵树或者其他什么可以被杀死的东西。 她年轻时恼怒于大众看她像看花瓶,或者演技好的花瓶,后来讥讽他人只能把她看做花瓶,或者有名气的花瓶。 此刻她怀念起那些眼神,揣测的、热烈的、嫉妒的、肮脏的、向往的…… 总之不要是这种看着死人一样的。 那当然是欣赏的眼神,但不像是看人的眼神。 他知道组织的目的? 不,还没到这个地步。 否则先生一定会不厌其烦地考验他的忠诚,而不是提醒:“莎朗,你可不要怕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光明的孩子。” 为什么那位先生如此笃定? 贝尔摩德悚然,她摸不准安摩拉多的路数,只能暂时退避。 “现在的小孩儿啊……”她凉凉撇过来一眼:“也不怕我不给你情报。” 一边旁听的波本把对安摩拉多的关注度提了又提。 能让贝尔摩德退避?这是他的能力还是他的功绩? 安摩拉多看到贝尔摩德异样的沉默,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抓到了! 我抓住了关键! 是年龄! 是长生不老还是青春不死,亦或者返老还童、状态固定? 虽然对方没有打消杀意,但退缩了。 安摩拉多不吝啬一个笑容:“情报关我什么事,我是行动组啦。这就要辛苦娜娜了。” 芳津娜娜在一边听得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戏份,天生善于调和的小姑娘瞪了刚来就讨人厌的上司:“既然知道辛苦我就不要给我增加工作!” 她举起手机:“叔叔说买好东西了,问要不要接我们。” 我们可快走吧! 贝尔摩德没有把气撒娜娜身上:“别担心,你出生时格兰摩兰吉还请我去照顾你呢,自然不会让你难做的。” 格兰摩兰吉? 波本没有在欧洲待过,他又是神秘主义,不被同事亲近,连着名的欧洲爱情故事都没有听过。 他只能进行揣测,男的?女的?欧洲那边命名怎么都不按照规矩来?! 总之是个二代。 他给“娜娜”——他猜这一定不是真名——也打上了关注标记。 朗姆要求他关注安摩拉多,如果跟着那个小姑娘有困难可以帮一把。 他没有提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娜娜”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说的。 回去在日本的户籍系统上想必也是查不到的,日本每年因为不想面对现实“消失的人数”都能达到10万,“娜娜”这个名字又不特别,除非她送到脸前,否则自己还真的很难找到。 她看起来还是挺重要的,可能主观知道的很少,但并非没有价值。 比起带刺的安摩拉多也更好欺负。 他因为欧洲那边失去的同僚对安摩拉多没有好印象,是摸清楚就要想抓他的级别。 公安那边因为他已经吵了好几架了—— 黑樱桃酒及其上线的牺牲作为警示被告诫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组织成员。 降谷零级别不够,只能看到最基础的资料。 比如黑樱桃酒被安摩拉多怀疑,戴上了炸弹项圈却又不限制他的活动。摆明了拿他钓鱼。 比如接头人果然行事不密被发现了,他们在见面餐馆每一张桌子下面都安装了炸弹,选择性地炸掉了黑樱桃酒的脑袋和他们所在的桌子。 比如事后调查人员去警局了解情况,被告知餐厅没有监控,一同就餐的其他顾客受到惊吓,什么都不清楚。现场也在当地警察勘察后清理一下继续开业了。 就连尸检结果都是调查人员潜入警局获得的。 上面大致写的是黑樱桃酒身上有审讯痕迹,两个人都是被炸死的,只是一个变成两部分,一个比较完整。 结案报告上写项圈和可能存在的手机、枪支被炸飞了,没找到,可能是混混捡走了。 降谷零看到的时候完全被气笑了。 这警察局是被贿赂了吗?这种报告都能结案? 挂在脖子上的项圈、揣身上的手枪能炸飞? 可不结案还能如何?两位死者都不是本国国民,他们的“亲属”也是事发几天后才匆匆忙忙从日本飞来。 意大利的警察当然心情很沉痛,毕竟死人了。 可也不那么愤怒,又不是本国人。 而且他们在其他桌子下收缴的炸弹经检测发现是警用炸弹,这能说给外人?这能写到报告上? 胡乱结案后不久他们就接收到餐厅老板的巨额捐赠这件小事就不大书特书了。 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先生——很多人叫他“教父”但警局要求警员们不要把电影带入现实——也请局长和前来调查炸弹的内政部官员一起吃了一顿饭。 大家皆大欢喜。 只有日本高层和他们讨论后被推出来“调查”的人不怎么欢喜。 不欢喜的他不敢对上“教父”,不敢硬抗“警局”,连当日的“群众”都找不到踪迹,于是把关注点放到安摩拉多身上。 安摩拉多在欧洲的地下世界比较有名,当然不是因为黑衣组织,他披了“杀手”的皮。 代号“猎人”,擅长追踪难杀的人,也敢接公众人物的单子。 秉承“顾客是上帝”的心态,只要钱够,服务态度极好。 唯一的缺陷是他杀死的人总有一部分肢体变成非常细碎的泥。 比如左手、右小臂、小腿、耳朵…… 调查员怀疑黑衣组织需要死掉的人就混在他杀的人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肉泥”也是他被发现的原因。 调查员知道不是所有的单子猎人都会在网上接,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要嚷嚷着自己要杀人。但黑衣组织需要死掉的人都那么恰好地、标志性地死掉了,想想也觉得不对。 他接的单子除了一开始是自己主动,后来都是客人主动上门。 张扬的客人会在暗网上发布任务,要求“猎人”接单,“猎人”也会很快接单,然后把证据晒出来。 沉默的客人会私聊,要求猎人尽可能低调,猎人就会悄悄杀人,根据客人的要求,把尸体摆在警局门口或者火化后处理。 “千面”就是他的出道成名之战。 第8章 体面人体面事 千面是有名的欺诈师,只偷主人最珍贵的东西,不管是珠宝、爱人、权利、地契还是秘密。 他有一个悬赏池,被骗的人都会往里投钱,表达一下希望TA快去死的美好祝愿。 很多被骗的人连“千面”的男女都不清楚,猎人杀掉他拿了悬赏才知道这是个男性。 悬赏任务接了是有时限的,“千面”不好抓,悬赏任务时间是半年,只要有一个人接,其他的人都只能等任务人死掉或者放弃。 当时的猎人顶着一串乱码接下这个任务。 千面对接自己悬赏的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大家都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 只知道千面会在三个月内解决这件事。要么是让任务人自己放弃,要么杀掉任务人,顶着任务人的脸用“千面”的账号录一个视频上传,告诉悬赏网站负责人,这人是任务人,死掉了。 三个月后,千面既没有顶着乱码愣头青的脸录视频,这愣头青也没有放弃任务。 大家这才看起热闹。 第五个月,乱码修改了自己的id,改为“猎人”,上传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猎人没有出镜,他开着电视,拍了一下正在播放的新闻。 这是在确定时间。 然后镜头转回室内的大厅,大厅正中躺着一具穿着裙子的女性尸体,旁边放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撬下来的保险箱。 他手持摄像头,对准尸体,在下巴附近摸索一下,揭掉了那张清秀的脸皮,露出一张男人的脸。 然后镜头上移,在微微的震动之后固定下来。 一把刀把他的脑袋完完整整取下来。 这是在证明他真的死了。 猎人伸手向下,过了一会儿,在摄像头之外拿出来两团硅胶,猎人把它们放在男人的脑袋旁边。 然后是一条裙子。 再然后是一条奇形怪状,可以隐藏男性特征的内裤。 镜头向下,在赤裸着上半身的尸体的心脏处暂停几秒,有狰狞的疤痕。 看视频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千面曾经被人击中过心脏,不知为何没死,大家猜心脏偏移的、心脏左侧的都有。但总之,千面心脏处应该有痕迹。 ——但还不够。 不够证明这个人就是千面。 接着镜头移动,对准保险箱。 猎人先晃一晃保险箱证实没有被打开,接着拿了一个专业工具切了一个圆润的洞。 猎人伸手,抓出一颗宝石。 只能抓一颗,因为这一颗重达1404.49克拉。 “亚当之星!” 这颗宝石上一次出现在拍卖市场的价格是三亿美元。后来买家承认被“千面”盗走了。 猎人把这颗宝石丢到地上,再次伸手。 看到视频的人屏住呼吸。 这次是一个玻璃古董香水瓶。 瓶身是贝壳状的乳白色磨砂玻璃,贝壳的纹路清晰细致,如海浪般起伏有致,如同少女的裙摆。瓶塞是一颗圆润的蛋白石玻璃珍珠。 “Tresor de la Mer!”/“海之宝藏!” 这个没有胸针贵,上次拍卖会价格在二十一万六千美元。 知名女星拍到了它,然后没多久就因失窃报警了。经过警察勘察,证实是“千面”偷走的。 猎人把它放在千面脑袋的另一端。 接着是一枚戒指,黄金戒圈紫水晶戒面。 这是渔夫戒指,也用作印鉴和信物,如果教宗去世,要在枢机院众枢机前,由教廷财务局局长枢机敲碎。 看上面的紫水晶,应当是还没有发现大规模紫水晶矿之前的戒指,这时间线就到中世纪了。 很显然这是没有被当众敲碎的漏网之鱼。 “天啊我的上帝……”有些人没认出来这是什么,而有些人不敢认。 他们相信这确实是“千面”的收藏了。 千面就喜欢拿知名的东西,如果不是知名的,那一定是主人非常喜爱又不敢示人的。 但猎人还没有停下! 他掏了掏,那只手很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抽出一件珠光宝气的内衣,然后塞回去。 “What?”/“какие?”/“Quel genre de chose?”/“Algo?” 但终究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他们国家国宝级模特第一次登维密的装扮嘛! 这位认出来的先生正是该模特的粉丝,他只有一个念头:千面!好死! 这不是那个哔哔哔——的千面还能是谁?怪不得他的女神前段时间突然在社交网站上发了伤痛文学。 猎人停止了证实行为,把保险箱放倒,洞朝上,掏出一桶汽油吨吨吨,然后掏出一个火柴盒。 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很清楚他要做些什么,心里放下一部分担心,发现千面的悬赏还没有确认,干脆又往里丢了点钱。 猎人是个体面人啊。 不管他是真的没有看,还是假的没有看,总之表达了对各位金主秘密的尊重。 保险箱里发出燃烧着的噼里啪啦这类奇奇怪怪的声音。 猎人又拿了几个土炸弹,围绕着尸体和保险箱放了一圈,把镜头固定在正对着电视机的沙发上。 过去的时间与拍摄时长一致。 脚步声逐渐远去。 “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破和剧烈的燃烧使镜头歪斜,最后被炸飞的裙子盖住了镜头,没过多久就黑屏了。 有人查询了当地的新闻,发现时间一点不差。 这下彻底放心的受害人又往池子里投了钱。 短短一个视频,悬赏池的金额就翻了一番。 猎人就此一战成名。 而猎人的“标志”是很久以后才被发现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猎人有自己悬赏池的第一天,就有仇家总结他的习惯。 那就是没有习惯。 他用热武器,也用冷兵器,投毒,也会用炸弹。 唯一不变的居然是受害者尸体的痕迹。 他杀的人,尸体总有一部分会变成泥,非常细腻的泥。 这个“部分”是按照器官分的。 “千面”失去了他的左脚,爆炸现场只有他脚踝以下被烧得焦黑的一个圆。 现场侦查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理解为什么是如此标准、如此细腻的一个形状。 难不成他以前是面粉厂工人? 还是冰淇淋店店长? 其实猎人本人也很头疼。 他并不想制造出一些“世界未解之谜”类型的死状。 但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只能尽力隐藏,想办法选择可以遮盖的死状。 比如在公共场合被枪击的企业家失去了他的左眼。 只要枪法准,刚好打中眼睛,根本发现不了是他干的。 除非牵强附会,拿着他的习惯生搬硬套,否则一定想不到他。 第9章 熟悉环境 来调查“卧底爆炸案”的调查人员不巧正是牵强附会的人。 有些人只觉得苹果砸下来脑壳疼,调查人员就是这种普通人。但他文章做的不错,摇动笔杆子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的角度过于新奇,根本没人信。但也因此,上层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和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好让这件事了结。 降谷零也看到了这份报告。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调查人员无中生有的文件成果,冥冥之中只觉得像一束光刺破了黑暗! 他当然不信什么“世界未解之谜”,他觉得这说明了安摩拉多的弱点,比如残暴、变态、强迫症、搞邪教。 他也察觉到猎人似乎有意遮掩这种情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更加值得关注了。 安摩拉多被波本看得如芒刺背,讪讪一笑:“好了好了,走吧。” 来到新的安全屋,安摩拉多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旁,脸色严肃。 他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投骰子。 1、1、1、1、1、2、1、1、1、1…… “见君,吃饭了!”芳津娜娜在熟悉自己的身份,喊芳津奥陶都是一口一个叔叔。 安摩拉多应声:“来了!” 今天运气不错,投了一千次,居然有一次“2”。 他快快乐乐下楼吃饭。 “三天后去上学,奥陶要记得准备好东西哦。” “好的。”芳津奥陶端出一盆奶油汤。 “还有两天空闲,我们接个任务,到时候通知你。你有空把家里菜式改成日式的。”他对芳津奥陶说。 然后扭头给芳津娜娜放假:“你好好熟悉自己的身份,学业对我们来说不困难,但不要在学校露破绽。” “这个国家盛产斯托卡,你们两个都要小心莫名其妙被盯上之后莫名其妙暴露。” “OK,保证不成为特吉拉!”芳津娜娜含糊道,她的心神已经被美食攫取走了。 芳津奥陶也太棒了吧!怪不得安摩拉多不想他死,我也不想! 芳津奥陶沉默地听着,他是安摩拉多保下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听从安摩拉多的话。安摩拉多出任务肯带他已经是对他非常信任的表现。 安摩拉多吃完饭回到房间开始查找任务。 灭口的很少,威胁勒索的很多。 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杀个人吧,熟悉之后再威胁勒索。 他挑挑捡捡,最后闭着眼睛滑动鼠标选了一个。 目标是湾海电子株式会社社长,桂生荣作。 组织内部有更详细的资料。 桂生荣作,原名石田荣作,57岁。 他白手起家,一开始是做电子产品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后来在老丈人桂生南丰的帮助下转向研发型会社。 这个老头子的相关记录里有关联项,分别是家人和任务。 家人里有第一任妻子桂生珍珠(55岁,已故)、大儿子桂生松里(32岁,未婚)、大女儿桂生樱雪(30岁,单身)、二儿子桂生枫里(27岁,未婚)、现任妻子桂生水乙(32岁)、小儿子桂生藤里(9岁)和小女儿桂生藤雪(9岁)。 任务则是威胁任务,看不到执行人,只知道任务要求是让桂生荣作同意会社与其他会社合并,几次威胁都没有成功。 执行人只好考虑杀掉他的方式。 如果桂生荣作死亡,根据他的遗嘱,会社和1/4股份由大儿子继承,不动产和资金交给桂生水乙,其他儿女分剩下的股份,未成年子女的股份在成年以前由母亲决定。 感谢这个刚愎自用的老头子,他的股份几乎占了九成,只要盯紧他的家人就行。 他的现任妻子和她生的一对未成年儿女比重很大,还很好欺负。 执行人发现了桂生水乙的把柄——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女父亲另有其人。 那个人正是桂生松里,这也是他的把柄。 这两个人加起来股份就超过一半了。 桂生松里手里还有桂生南丰活着时跳过他的父母直接留给他的其他会社股份,对父亲的会社并不在乎。 稍微“商量”一下他就愿意以合适的价格卖掉这个会社。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杀掉桂生荣作。 就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人愿意代劳背锅——管家关吉健人。 他是桂生珍珠结婚时带来的管家,一直觉得夫人当年的死有问题,收集了一堆有真有假的证据,还在给桂生荣作缓慢投毒。 桂生水乙和大少爷的不伦之恋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没有报告给老爷。 在小少爷和小小姐生下来之后,他甚至还偷偷的取了他们和大少爷的毛发信息进行了DNA对比。 这份报告就是执行人完成任务的关键。 执行人在后续调查中发现,在桂生家,唯一不知道这座公馆里已经三代同堂的人只有桂生荣作。 执行人做事可以,但脑子不活,或者说权限不够,总之,执行人把这件事上报了。 任务部的人下达了清除任务。 安摩拉多接了,对执行人提出了任务同行的命令。 执行人同意后,他就可以查看执行人的资料了。 江代直绪,女,25岁。父亲是当年震惊日本的连环杀手“玉藻前”,母亲没有记录。毕业于某个女子学院,现在在湾海电子株式会社当前台。 安摩拉多翻了翻,居然有代号测试。 代号测试是对某些任务量较大、任务完成率较高但能力不突出的成员开放的路径。 体能测试B,一般人。 机械测试C,在枪支使用和炸弹制作拆解上没有天分。 情报收集A,可以完成普通任务。 个人素质A,情绪稳定,没有背叛嫌疑,对杀人没有心理障碍。 社会关系A,父亲坐牢,长辈放弃,母亲也丢下她过新生活了,没有其他亲人。只在一个不要求真实姓名和住址的小圈子里是一个比较有名的画手。 如果前四项有两个S,只要社会关系不低于B,一定会取得代号。 三个A就卡在及格线上。欧洲部可能会通过,本部可能只有缺人时会给她代号。 “查清明后两天桂生荣作的行动轨迹。明天上午十点,天空酒吧见。” “收到。”那边很快给了回复。 他把任务传给芳津奥陶:“去找人要武器,多要点。” 芳津奥陶没有立刻回应。 安摩拉多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芳津奥陶睡了。 他也起身洗漱,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 第10章 众目睽睽 今天是周六,江代直绪没有工作。 或者说有另一份工作。 她喜欢这份工作以至于不想称呼它为冷冰冰的工作。 江代直绪带着好心情选择了一套熟女风的运动套装,把长长的黑色卷发扎成高马尾,在大厦的二楼健身,坐电梯到顶楼吃饭,最后慢悠悠下了两层楼到了酒吧。 行动轨迹自然又朴实无华,明明没有伪装,但就是通过打扮让人产生了极大的差异感。 就比如芳津奥陶明明看到了带照片的资料,一开始甚至没找到人,看安摩拉多大步向某个地方走去才发现。 “安摩拉多。”他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看江代直绪从包里掏出资料。 桂生荣作很忙,两天内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没有超过一个小时的非计划时间。 他看完后确定了两个合适的时间,一个是今天晚上九点的晚宴,一个是明天下午三点的棒球比赛。 他问江代直绪:“你认为哪个时间段比较合适?” 江代直绪恭敬道:“今晚九点、明天十点和明天下午三点。” “哦!?下午三点?” 安摩拉多想了一想:“他要去看棒球比赛的时候?” “是的,棒球球场不适合远距离狙杀,但环境最方便行动。”江代直绪不知道这位代号成员是哪个路数,说话比较保守。 芳津奥陶连忙一叠声地反对:“不行!” “现场都是人,变数太多,如果被发现很难全身而退。” “而且他看棒球赛是为了投资,体育司棒球联赛负责人也会陪同,在官员面前杀人也未免太大胆了!” 江代直绪没有觉得羞愧、丢脸,也不着急解释。 做决定的是安摩拉多,芳津奥陶费多少口舌都没有安摩拉多问出的一个问题重要。 “明天上午十点的建议,你是怎么想的呢?”安摩拉多曾经把这个时间点放在备选上,但想了想还是更喜欢下午这个时间段。 江代直绪察觉到了一种考较。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安摩拉多先询问了棒球比赛。 行动难度最高后勤压力最小,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并且有责任感。 明天上午十点相较于其他两个时间点并不得他喜欢。 为什么呢? 晚上九点的宴会是某个财团三公子的订婚宴,上午十点的祈福仪式是对桂生荣作家乡发生的地震的纪念,这两项活动都会有大批记者针对性地关注参与其中的人。 区别在哪儿? 桂生荣作本人的参与度吗? 还是说前者更具威慑? 她灵光一闪,找到安摩拉多最先询问的关键词棒球比赛进行对比—— 棒球比赛虽然全程直播,但关注点大多都在选手上。桂生荣作想要涉足棒球产业,以他身上老派商人的习性,绝对会限制记者关注,只有事情大概敲定后,才肯放出一丝风声。 但也只是记者和大众不知道,资本家们肯定都知道。 ——我知道你接下来的商业计划,并且会在此时杀掉你。无论你有多么宏伟的规划,都将中道崩殂。 是的!就是这样! 前两者消息灵通点的普通人都可以知道。 只有洞悉涉及企业发展方向的商业计划才会让人胆寒! 她此刻完全服从了安摩拉多,一个有行动能力、有责任感、更重要的是有脑子的上司在黑衣组织真的不多了。 尤其是现在中高层都把没有代号和背景的底层人员当炮灰来用。她的体能测试B就是因为做任务的时候被代号成员安装的炸弹波及,失去了一部分内脏导致的。 现在如何回答上司的问题呢? 她露出自信的笑容:“以威慑他人为目的,顺带清除目标的排序自然是棒球比赛、订婚宴、祈福仪式。如果以杀死为目的,表达安抚的话,就是祈福仪式为先了。” “以你之前提交的报告来看,桂生家下一任家主适合哪种呢?” 好家伙这就“下一任家主”了?! 还活着的桂生荣作老头子听到绝对会暴跳如雷吧。 她幸灾乐祸地回答:“桂生松里敢和桂生水乙生孩子就不是老实人,哪儿那么容易被吓到。更何况就算我们用棒球比赛的方案也不容易引起反感。” “我们可是帮他解决了他那个爹呀!自从我找上他,肯定等了很久了。” 安摩拉多点头:“你稍后和芳津娜娜一起总结情报,以你为主。” 芳津奥陶见安摩拉多做了决定,只好服从:“所以这次用什么?” 安摩拉多很强,完全不像一个还在发育期的少年,所以,要相信他。 红发青少年沉吟了一会儿:“现场一定很吵,一把手枪就行。零件拆了塞应援物里,现场组装,拆完把枪支塞包里留下,防止警方找不到凶器,方便结案。” 芳津奥陶已经习惯安摩拉多的思维方式,江代直绪还是第一次听。 她的内心充满了疑问,小问号这么多,全是我的朋友啊! 老板你不是做杀人任务吗? 为什么还要“防止警方找不到凶器”? 您虽然杀人混黑干坏事但您还是个会给警方减少麻烦的好孩子? 或者我听错了? 她不理解并大为震撼。 芳津奥陶接受现实后是一个非常棒的执行者,他问:“需要准备手套吗?” 他没问需要几颗子弹,安摩拉多任务从不失手,一颗足矣。 需要额外准备给自己那枚子弹的都是普通的用枪人,远远称不上神射手。这是安摩拉多被当时的黑樱桃酒询问时的解释。 其实芳津奥陶觉得安摩拉多出于节省的可能性更大。 “不用。让警察数据库留着指纹,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打个招呼什么的。” 安摩拉多不喜欢戴着手套开枪的感觉,反正日本的信息库又查不到他。 而芳津奥陶整容时把指纹、趾纹、牙齿、瞳孔、声带、耳朵这类会被人认出身份的信息都进行了更改或遮盖,信息库也没有他的信息。 两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幽灵人出于怜悯决定不要让警察一无所获,他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旁的江代直绪只有一个念头:两个贱人。 第11章 事了不肯去 明治神宫棒球场,位于新宿区明治神宫附近,是商业运作比较成功的某个棒球队主场,由宗教法人明治神宫所管理。 整体是折扇的形状,扇面是外野区,扇子根部是内野。 足够容纳近4万人的场地快坐满了一半人,外野的观众最多,而且热情满满,基本上都站着。 桂生荣作则在该棒球队投资人和体育部官员的陪伴下坐在内野三垒视野更宽广的位置观看这场比赛。 安摩拉多也坐在内野。 他顶着黑色半长发,戴着有客场球队标志的口罩。 “走。”耳机里芳津奥陶开口。 芳津奥陶观察了一下直播镜头的运转规律,确定接下来五分钟内镜头都不会扫到这里,通知安摩拉多开始行动。 安摩拉多提着装着黑市流出的警用手枪的背包,起身往后走。 一边走一边手慢吞吞的塞进包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快走到桂生荣作那一排才掏出一瓶水,刚拧开盖子就不小心撞到了椅背上,盖子脱手而出,飞到保镖面前不远的空座位上。 桂生荣作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在桂生荣作和其他人谈兴正浓时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管家站在后面一排。 左边的保镖盯着这个冒失的少年缓缓走过来捡盖子,他一只手抓半开不合的包,一只手举没有盖子的瓶子,看起来就很忙的样子。 少年换了左手举瓶子,放下包伸手捡起盖子前十分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一下,突然就用左手对着他泼来一瓶液体。 保镖觉得制服一个小孩子还不简单吗?又没有绑着炸弹。 可能最具威胁力的就是他手里的液体,是硫酸吗?还是什么? 他不敢硬接,闪躲了一下。 就是这小小的空隙,安摩拉多抽出手枪给压根儿没反应过来的桂生荣作来了一下。 一枪爆头,子弹打烂了他的整个耳朵,穿过了头骨。 幸运的投资人坐得靠后,几乎填满了整张座椅,不像桂生荣作保持着只坐一半的礼仪。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突然看到眼前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那枚子弹没入另一个保镖的膝盖。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管家悲痛的声音:“老爷!” 被击中的保镖立刻就跪下了,但他强行拖着一条腿过来查看桂生荣作的生死,同时按住耳麦汇报了什么。 闪躲了一下就被找到机会的保镖一看到枪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立刻要去制服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敢开枪的暴徒。 安摩拉多开完枪立刻把枪砸向保镖。 保镖愣住了,只愣住了一瞬。 紧接着他大喜过望,连忙接住枪。 耳麦传来另一个保镖的声音:“死了,透透的。其余人守住出口,二号去追。” 他一边检查枪支,一边听从命令去追袭击者。 管家这个时候已经呜呜地哭起来了,他一边哭一边问保镖:“报警电话打了吗?” 管家此时内心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他甚至是惊讶茫然更多。 桂生荣作死了他杀谁啊? 他甚至都还没有审问出来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珍珠小姐怀着孕出门后流产了! 他怎么能现在死? 接着是后怕,太近了,万一歪了一下,那自己不就完蛋了? 然后是心虚,这种案子警察如果做尸检,会不会查出他下的毒? 接着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给桂生松里打了电话:“大少爷,老爷出事了!” 这边一团乱的时候安摩拉多并没有着急出门,他找了一个员工更衣室,摘了假发、卸掉眼妆、抽掉鞋垫,出门时把这些东西丢到公共垃圾桶里,换了工作服装,然后到了等待室。 江代直绪通过在这里打工的人了解到,球场的日常清洁和工作是通过招短工完成的,工资是按照事项而不是工作时长发的。 刚坐没一会儿就听到负责人叫他:“那个红头发的,还有带着绿耳坠的,你们两个去出口把要卖的商品摆好,这场比赛快结束了,把主队摆的显眼一点。” 安摩拉多起身和另一个人一起推着商品到出口。 出口果然站了两个保镖,看起来凶神恶煞,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来往的人。 安摩拉多一边摆主队那个长得像他们投资方卖的火腿的吉祥物,边听他们两个闲聊。 “二号没找到人?” “是啊,恐怕是躲到哪里或者伪装了一下。” “有没有可能人已经跑了?” “不太可能,我们本来就在前门,能一直看到情况。左门和右门也不到一分钟就到了,里面的人如果从正常通道走,根本不可能快过我们。我们可是连影子都没有看见,他一定还在场馆里。” “雇主死了我们要赔多少钱啊?” “如果非要我们赔,我们就在取得对方谅解的情况下赔。能不赔最好,你可别对着雇主的家人这样瞎问。” “哦哦。” 那个年长的保镖再次强调:“不要瞎问,让一号去解决,听到了吗?” “好的。不过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家的人买凶啊?”年轻人自以为狡猾地甩锅。 “这是警察的职责,跟你我没有关系。不过这种猜想暂时不要主动对警察说了,我们只负责保护雇主。” “那是当然,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吗?” “……如果警察来守住出入口,我们自然就先回车上,雇主死了,但管家可没死。” “好的。” 年长的保镖不放心,再次强调:“警察一会儿来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没问你,就不要多说。” 安摩拉多断断续续听了一耳朵,开始叠有队伍标志的棒球帽。 没过一会儿警车来了,警察们路过时没有关注他们,而且确实留了两个人在门口。 东西还没摆完,负责人急急忙忙的来了:“把东西收拾起来吧,今天卖不成了。” “你们两个收拾好东西后去前面,客人走了以后先把观众席能清洁的清洁了。” 安摩拉多回到了观众席。 内野后面几排被警方围了起来,他就按顺序从内野第一排清洁,擦掉了可能留下的痕迹。 第12章 寂寞沙洲冷 安摩拉多摆弄那个火腿玩偶的时候,江代直绪就坐在桂生家的桂花公馆里。 桂生松里和桂生水乙毫不避讳地坐在一起,他们拉着手,像一对默默等待审判的小情侣。 电话响了。 桂生水乙吓了一大跳,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桂生松里。 桂生松里的心中顿时充满了勇气,他甚至开了公放:“大少爷,老爷出事了!” “什么?”桂生松里大喜,这种好事让他镇定了许多:“怎么回事?” 管家的声音还有哭泣的痕迹:“是杀手!有枪!枪直接打了脑袋,射穿以后还击伤了保镖的腿。” 射穿?必死无疑了! “报警了吗?”他还记得提醒这位向着他的管家。 “已经报警了,知道您忙,您直接到警局吧,如果需要尸检,一定要家属签字。我会通知水乙夫人、枫里少爷和樱雪小姐的。” “我稍后到,尸检就不必了,让爸爸完完整整地走吧。”桂生松里心里门清,不光管家下了长期的慢性毒药,水乙也很难忍受这个老头子,每天晚上睡觉前的红酒里给他加了料。 尸检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代直绪心里大呼孝子,不能让父亲尸体被解剖,但是可以让父亲去死,太孝了,太好孝了。 她乐了一会,自从认识安摩拉多以后,发现身边全是安摩拉多。 她适时出声:“那我就不打搅了,稍后会有正经的商业人士和您商谈。” “好的,感谢您的帮助。”桂生水乙起身送客,脸上如释重负,甚至隐隐约约有了笑影。 江代直绪已经离职,这会儿就开了自己的Kawasaki Ninja,川崎忍者摩托车,荧光绿的涂装亮眼又大胆。 她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开始找下一份工作。 安摩拉多发来邮件。 【我接下来会把你调到我名下,不要接其他任务。】 江代直绪飞快回信。 【好的,老板。】 安摩拉多没有回应,邮件显示已读。 好耶!以后可以喊老板了! 江代直绪直接退出了找工作的网站。 黑衣组织里没有获得代号的成员给代号成员做任务打辅助是不需要“调到名下”的,“调到名下”基本就意味着看好或者庇护。 “不要接其他任务”这句话完全就是在提醒她了。 她进组织没几年,一直在中下层打转,安摩拉多担心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哇,这是什么绝世好老板! 江代直绪快乐地在床上翻滚。 她给同在组织的好友打电话:“明美美——” 宫野明美刚和男友分别,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却突然接到了朋友的报喜电话。 “今天有‘代号成员’对我说,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低沉道:“把你调到我手下,不要接其他任务。” 宫野明美心情沉重,根本不觉得这是好事,她看着好友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真的很伤心。 明明她和自己不一样,没有在组织长大,本不必踏入组织的泥潭。 她问过对方,对方对组织一无所知,只以为是什么黑帮,一天天地傻乐,被伤害了也不以为意。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敢劝她退出组织。 电话那头传来快乐的声音:“太好了,我以后也是有代号成员罩的人了!以后就和明美美你一样了!” 宫野明美指尖一颤。 她哑声道:“是啊,太好了。” 她史无前例地感觉到孤独。 听出宫野明美兴致不高,她也不再说自己的事,而是故意道:“怎么了?那个碰瓷男欺负你了?” 宫野明美无奈道:“没有,大君很好。” 自从她给朋友直绪讲述了她和大君的相遇,直绪就开始这么称呼他,有时还叫他软饭男、凤凰男,直到他取得代号才只叫他碰瓷男。 志保也不喜欢他。 宫野明美还在拷问内心,就听到对面问:“想让我不叫他碰瓷男也行,你问他没有?他同意了吗?” “我没问,他成为代号成员以后就问过我,我拒绝了。”宫野明美叹气。 好友哪儿哪儿都好,只有贪财、心宽这两点不好。 她成年以后挂在琴酒名下,志保取得代号后把她要了过去。 “挂在名下”指代号成员可以要求该成员24小时随时待命,对其有处决权。每个代号成员都有这样一个名额,相当于直属手下。 一些不能及时发布可不方便发布的任务代号成员会直接找挂在名下的成员。组织会给这些人挂在不同的公司,按月发放高额工资,甚至交养老金。 也可以选择叠加,父母都把名额给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拿的就是双份。 普通底层只有做任务才有钱拿。 当初她只是拿这话安慰一穷二白的直绪,想让她退出组织。 她讲的是“处决权”“控制权”,直绪听到的是“按月发放工资”“养老金”。 现在越陷越深,就是想走,组织也会灭她口的。 “嗯?他问你?他装的!我不信!” 她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真的,他有次问我,代号成员都有一个名额,如果我不想做任务的话,问我愿不愿意占据他的名额。” “你愿意?”对面听得投入,开始插话。 “我不愿意。”宫野明美有点头疼:“我说我在Sherry名下,志保是我妹妹嘛,不会让我做危险的事,所以不用。” “唔,话说得好听……”对面显然在绞尽脑汁地批判他:“最后不是还没给钱?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啦,结果!” 她被这么一胡闹心情好了不少,一边做家务一边和她聊天。 说得渴了起身接水的时候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她主动挂断电话,喝水去了。 明天上班,早睡早起。 “嘟——嘟——嘟——” 电话一挂断,江代直绪就失去了笑容。 宫野明美的潜台词她不是没听懂,是假装听不懂。 她是谋杀被发现了,被威胁进组织的。 威胁她的人已经死掉了,但证据还在。 可她问问自己的内心,就算证据消失,她难道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吗? 在家里她是女儿,在学校她是学生,在社会上她是一个未成年少女…… 只有力量在自己手中,她才能支配自己的命运,才会安心。 恰巧她有这方面的天分。 她不是宫野明美,宫野明美幸运得可以在心中产生善良,勇敢到可以挥洒这份善良。 她不行。 她能活到现在全靠她自己,她心中没有善良的土壤,开不出小白花来。 第13章 拒绝任务 后续企业的吞并与安摩拉多无关,他和芳津娜娜一起去上学了。 米花高中高二B班。 “欢迎新同学!”班主任带头鼓掌。 安摩拉多和娜娜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芳津娜娜,很高兴认识大家。” “芳津见,多多指教。” 芳津娜娜在黑板上写了名字,接着是芳津见,他省了事,在“娜娜(ナナ)”下面写了“见”。 两个人对普通人态度都不错,高中生们也比较单纯,有问题就直接问,气氛和谐。 “芳津君和芳津酱是兄妹吗?” “差不多吧,我的叔叔是她的舅舅。” “芳津君和芳津酱之前在哪里上学啊?” “在国外。叔叔近几年都会在日本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芳津酱的发色跟芳津君不太一样呢。” “哇你眼神真好!悄悄告诉你,这个是染的啦!我其实是金发哦。” “真的吗?” “真的啦你看看。” 芳津娜娜午休时就已经找到了一个小团体一起吃午餐了。 芳津见也被几个男生邀请一起去买饮料。 放学前他们两个就选好了社团。 芳津娜娜很符合日本人眼中外国人形象地选了运动社团,芳津见选了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有四五个的侦探推理类社团。 这个世界很奇怪,既喜欢网球又喜欢篮球、喜欢排球也爱足球、将棋就算了,麻将居然也有相当正规的赛事,各种运动一拉扯反而形成了均衡的局面。 娱乐业也是。 相较之下,侦探这个职业显而易见地根基薄弱却兴盛发达,各地的名侦探层出不穷。 他真的很感兴趣。 所以他刚选定了一个叫“推理小说部”的社团,就发现了视野的变化—— 他坐在最后一排,一抬头就看得到某位有角少女头顶的【毛利兰】从与他人截然不同的金色变成了和她的好友【铃木园子】一样的银色。 仿佛会传染一样,其他人头顶的标签也变成了灰色。 他尝试点击,标签岿然不动。 之前在意大利他还能调整标签,给山上拓也改名,要知道他对芳津奥陶这个名字认同度超高的诶! 甚至标签还能做一定的反馈。 到了日本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可以更改的白色标签。 现在好了,别说白色了,黑色标签都要没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为了求生念开得太早,导致念能力也太幼稚。 十万个为什么高配版之世界亲自告诉你答案? 因为这个能力他被一个有三星实力的大佬强行绑架带上了向黑暗大陆进发的船,最后被黑暗生物缠上差点死掉。 现在念能力要被世界意识强行规则掉了,他有点不舍。 变弱了,也变得更适合这个世界了。 他叹口气,和同学一起步行回家,间或告别一两个,然后自己成为告别的那个。 芳津奥陶在做饭,穿着围裙开了门。 “我回来了!”芳津娜娜第一天上这边的学,看什么都新鲜,兴奋地用同学教的“生活习惯”给在家的人打招呼。 “欢迎回来。”芳津奥陶下意识回答,然后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围裙。 安摩拉多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芳津奥陶站在门口等他进门,说了一件事:“皮斯科今天打电话来了。” “那是谁?” 芳津娜娜刚放下包,闻言水都顾不上喝:“我知道我知道!” “皮斯科是老人了,基本都在养老,不怎么出任务了。他负责的明面生意一直在亏损,一直被组织补贴。他有个养子爱尔兰,不在本部。” “不在本部?” “爱尔兰身手不错,但你知道的,代号成员关系密切的一般不在一个地方。” 安摩拉多点头,他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格兰摩兰吉女士要回意大利所以芳津娜娜要调出去这个缘故。 “他找我干什么?” 芳津奥陶抱歉道:“他没说,在等你回来。” 芳津娜娜往嘴里填了一块小饼干:“一个说话不怎么顶用的没用老头子不用给他脸,有的人越老越妖,有的人纯纯养老。” 安摩拉多大概有了对这位皮斯科的印象,晚饭后座机拨了电话,按了免提。 他对这位实在不了解,欧洲情报主管拉姆斯来之前给他的资料上根本没提皮斯科。 “皮斯科?”毕竟是老人,安摩拉多至少有基础的礼貌。 “哦,是安摩拉多啊。”一个听了就让人觉得与衰老这个词相关联的声音通过电波的修饰更加可怖。 “我看了你做的任务,很不错。桂生家息事宁人,既不追查也不反抗。清酒那个老家伙的收购很顺利。” 明明是夸赞,安摩拉多却哪里都不舒服。 倚老卖老,显示力量。 “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安摩拉多暗示对方,现在是你求我。 对面显然还要在绕一会儿圈子,安摩拉多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有个新兴的汽车公司,技术不错,很抗拒收购……” 芳津娜娜抽出手机啪啪打字,然后转给他看:他是一个老牌汽车公司的社长,那个公司快不行了。 哦,原来是私人恩怨。 他就说组织的任务中心里组织活动的重心在医疗和电子科技,汽车?好像不是那么着急。 安摩拉多故意困惑了一下:“一个车企也能评上S级任务?” 不知道我被动接任务直接S级的? 对面噎了一下,但坚强地继续说:“当然不是,只是个普通的小任务,比你接的那个还简单。” “我不做这种等级的任务啊。”安摩拉多声音满满的天真无知。 “安摩拉多,你可是刚完成一个!”对面有点恼怒。 “啊?这个啊,这个是我自己接的啊。”安摩拉多故意显出一点少年意气,咬重“自己”这个词。 “……”对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循循善诱:“这个任务组织内网也有,你也可以自己接了啊。我知道你要主导权,这没什么,我个人也有承诺,总之绝不会亏待你的。” 安摩拉多竖着耳朵听他怎么“不亏待”的,结果对面没声了。 芳津娜娜啪啪打字:“他骗人!他现在还不如爱尔兰呢!” 安摩拉多没说话,以口型问:“爱尔兰?” 爱尔兰不在本部,能力没有突出到“即使养父在日本他也可以到本部”,所以这又是一个盲区。 芳津娜娜啪啪打字:“听话,莽夫。” 显然评价不高。 芳津娜娜虽然能力不行,但眼界开阔。 安摩拉多心里有底:“不想做同类型的任务了,太简单了,挺无聊的。我接下来要好好上学,周末做自己选的任务。真不好意思。” 说完就挂了电话,对芳津奥陶说:“拉黑他!” 第14章 工藤侦探 皮斯科如何无能狂怒,如何默默记仇都是以后才要应对的。 安摩拉多现在困扰的是推理小说社团,他们一般情况下每周会选一本推理小说来进行讨论。 周一,做好准备的主持人把小说里的案件解析后总结成一条条信息,大家讨论后选出凶手。 周二周三大家读这本小说。 周四周五复盘,尝试小说里的手法、讨论自己的思路和“侦探”的思路。 一般推理爱好者都会从凶手或者侦探的角度考虑,安摩拉多则通过作者角度考虑。 他们纠结“这种手法能不能实现这种效果”和“为什么他会这么做”的问题,安摩拉多完全不在乎内容,他在看作者给的信息倾向于哪里。 狡猾的作者对凶手只进行最关键的描述,务实的作者不厌其烦地摆出所有的证据。 他们的镜头永远在主角配角上面。 所以安摩拉多指出凶手的原因是“作者要写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那么凶手只会是他。” 他这样很扫兴。 可安摩拉多真的不是很想炫耀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或者什么情感认知能力,一些小说的破绽也不好揭露,要怎么才能说尸体死状不应该是那样的?时间对不上除非凶手是超人? 他分不清作者是故意写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被推选为需要上帝视角且大家都不想当的主持人。 安摩拉多对此欣然接受。 因为同班同学工藤新一的父亲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靠着《绯色的搜查官》获得了奥斯卡剧本奖,这周他们选了《暗夜男爵》系列的第三本书。 安摩拉多下周正式上任,征求大家的意见,下周还选工藤优作的书。 说起他,安摩拉多问:“工藤新一我没见过,他请假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同学说:“是。” 另一个男生猜测道:“也太久了,是病了吗?” 今天的主持人也是个女生,她说:“我知道!是帮警方查案了!” 男生撇嘴:“真好啊,还能光明正大翘课。” 主持人很显然是工藤新一的迷妹,据理力争:“可能是要求保密了啦!小兰说的诶。” “小兰?毛利同学?”安摩拉多想起那个发型特别的少女、“他们也是兄妹吗?” “啊哈哈哈哈?” “姓氏不一样啦。” “姓氏不一样也可以是兄妹啊,堂兄妹表兄妹什么的。”突然有人发散思维 “但他们两个确实只是青梅竹马哦!” 众人七嘴八舌讲起来。 “工藤新一那个家伙真是好运。” “他们不是还没有在一起吗?” “迟早的事。” “小兰真是芳心错付了,那个家伙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让人火大!” 安摩拉多灌了一耳朵少年少女的恋爱物语。 毛利兰是金色,她会是“主角”吗? 但她对推理兴趣不大,反倒是她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既爱推理又是着名的高中生侦探。 日本漫画里拯救世界的不就是小学生、初中生和高中生吗? 高中生都有点太老了吧! 那她是……? 他摸着书皮,女主角? 不不不,先不要着急下结论。 如果主角是工藤优作呢? 儿子儿媳也是重要角色。 只是工藤优作常年在美国,很明显日本才是“故事发生地”。 他在日本看到的特殊颜色标签是他过去看到的几十倍。 他还记得他看到的第一个特殊颜色标签的人是琴酒,于是在黑衣组织孤儿院混日子的他才支棱起来。 说起来有没有可能这是一部黑帮恋爱类的小说? 女主毛利兰,男主是黑衣组织的某个谁? 那推理元素呢?她总不能经历一场惨烈的事故之后突然感兴趣吧? 还是说她的父亲母亲?家学渊源? 她血缘追溯是某个推理小说家的后代所以会被找上门来? 还是说她其实是被收养的,她的父母是有名的侦探,因为太聪明被怕别人发现他秘密的凶手杀掉了?故事主线就是探寻父母的死因结果发现了黑衣组织? 唉,信息不足。 推理小说团的各位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讨论。 以一种毛毛的眼神看向安摩拉多。 “——喂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毛利同学吧?”男生问。 安摩拉多对这种纯情问答丝毫不怵:“单论长相的话我更喜欢成熟的大姐姐啦!” “论性格呢?就会喜欢毛利同学吗?”有点咄咄逼人的是之前讲小兰芳心错付的女生。 “我也跟她不熟啊,性格的话我喜欢冷漠一点的,这样的特别才是特别吧。”安摩拉多语气憧憬地说起理想型。 “我喜欢长得帅气的暖男诶,冷酷性格总觉得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理想型这个话题简直就是万能钥匙,瞬间吸引了所有注意。 “我倒觉得长相不重要,但是性格要好。”男生摆出一副“你们没有我要求高级”的表情 “得了吧,是奈奈不好看还是十夕不好看?”立马有熟人戳破。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嘛,芳津君,你说,你的女朋友就是冷漠的成熟大姐姐吗?”男生招架不住,连忙祸水东引。 安摩拉多诚实道:“不。” “看吧!我就说呗!” 安摩拉多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给芳津娜娜发消息,调查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隐蔽一些。 接到消息的芳津娜娜还在社团活动,没有看到。 他背着书包先回家,在门口收到了之前测试的结果。 怎么形容这种行为呢? 复古。 明明内网上都能看到。 安摩拉多吐槽着把信箱的东西都带回去了。 他打开测试。 三大类,体能测试S,机械测试S,个人素质S。 综合评级S,权限等级A。 详细一些的他没怎么看。 相较于黑暗大陆的世界,他一个岛民自然很孱弱。 相较于这个和平的普通世界,他一个岛民强得可怕。 这还不快点削了?! 他就算再努力,他也只能达到这个世界上的最高值。 如果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射击最远距离是1800m,那他也只能保证在1800m的距离内的精度。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原住民,腕力可以推开两吨的门,那他的腕力也可以达到两吨。可以更持久,但不能超越。 是一个很宽松的世界了。 他有时进入一些守卫森严的地方甚至会被人要求封念戴枷。 喜欢这个世界。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第15章 策反任务 芳津娜娜很会办事,她把一整个班级的人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人。 他先看了毛利兰的资料。 父亲是私家侦探毛利小五郎,母亲是律政界女王妃英理。父母分居,跟着父亲生活,是全国高中空手道关东大赛的冠军。现居地是东京都米花町5丁目39番地1号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最近养了一个邻居家的小鬼江户川柯南。 一个比较能打的美少女。 她的父亲倒是一个侦探,以前是一名刑警,在13年前调入警视厅任职,先后隶属火灾二课和搜查一课,十年前引咎辞职。当侦探的名声一般,最近在侦探界以“沉睡的小五郎”闻名。 突然开窍这回事并不少见,但出现在女主角的父亲身上就一定值得关注。 他还没弄清这到底是个女主为主还是男主为主的世界。 毛利一家的资料都普普通通。 工藤新一一家倒很值得关注。 父亲是着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母亲是息影演员工藤有希子。工藤新一被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自3年前父母拿到绿卡到美国居住后后独自一人居住于东京都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社会上的消息是他已经失踪了很久。不过组织内部的消息是吃了APTX-4869,存在状态是“不明”。 就是还没有人检查他的状态的意思。 这一点资料上并无显现,是做湾海电子株式会社的任务时芳津娜娜根据他的要求查组织内部计算机和医药相关的后勤预备时附带的内容。 他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资料摆放在一起,一个翻到末尾失踪日期,一个翻到现今状况。 末尾失踪日期上还有他的一张监控截图,是在多罗碧加游乐园。 现今状况里有一个米花小学小学生的照片。 他同时抽出毛利小五郎声名鹊起的那一张。 工藤新一失踪不久,出现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所以一定有血缘关系的小学生。 这个小学生到毛利侦探事务所不久,毛利小五郎就从糊涂侦探变成了“沉睡的小五郎”。 工藤家怎么还批发侦探呢?这小学生也不姓工藤啊? 有蹊跷。 APTX4869不是组织内唯一一个实验药物,工藤新一也不是唯一一个试药人。 他打开电脑,在组织内网上查找相关任务。 确认“大石良雄”的生死。 OK,接了。 安摩拉多叫上芳津奥陶:“做任务去了。” 芳津奥陶温顺跟上。 大石良雄,一个会计,是黑衣组织之前吞并的某个医药公司的员工。他失踪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家属报了案,案情在警方系统可查询。 更多的人觉得他是畏罪潜逃。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摄像头下是在自杀树海附近。 组织内的资料显示他在自杀树海里把手里和一些政府官员相关的账目和某个任务人交换后离开,带着大量现金隐姓埋名到了一个岛上。 任务人跟随他来到岛上,这个会计胆子有时候小,有时候大,他到了岛上以后就直接吓得病倒了。 岛上的医生给他开了感冒药。 任务人直接把APTX-4869直接混在感冒药里,当地人发现他死掉后担心警察怀疑医生,就随便挖坑埋了。 他的任务就是为了确认任务人描述的正确与否。 安摩拉多带着芳津奥陶先从树海开始。 会计大石良雄有住房和退房的记录,日期正确,然后是船票,也确实有购买到岛上的船票。 安摩拉多和芳津奥陶到了岛上之后住了报告中大石良雄选定的民宿 芳津奥陶借口不舒服,见到了医生。 在无边无际的散漫谈话中确认那个会计确实来到了这个岛上。 接着是半夜三更,岛民和安摩拉多一样已经睡着了,芳津奥陶带着摄像机来到了没人的地方。 芳津奥陶曾经学过通过辨认人体骨骼分辨身份,资料中的这个会计大石良雄有过左腿受伤和修牙的记录。 芳津奥陶挖出之后通过骨骼辨认,发现这个人确实是大石。他关闭了摄像机,第二天早上起来把整段录像交给安摩拉多。 大石良雄,确认死亡。 这件事任务结束之后,他又上了几天学,打算在下一个周末接工藤新一的任务。 周四时被一件事打断了。 黑衣组织在警视厅的卧底获得了一份警视厅的卧底名单。 根据名单上已经确认死亡所以档案从日本公安转出到警视厅按照牺牲入档的卧底山上拓也——也就是在黑衣组织代号为马拉斯加(maraschino)的黑樱桃酒,黑衣组织确认了这份名单的真实性。 名单上还有一个代号成员,苏格兰,诸伏景光。 琴酒这个时候不在日本,正在美国做任务,于是朗姆下达了追杀令。 安摩拉多对苏格兰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日期又是周四,任务等级还没有到S,他是不打算参与其中的。 但贝尔摩德打来了电话。 “乖宝宝在老实上学不打算参与了?” “这不是S级任务。” “也可以是,毕竟是代号成员。这份卧底名单里可只有两个代号成员,有一个还被你策反了。” “boss需要我?” “是的,就像策反马拉斯加一样。” 她带来了boss的要求,要求他尝试策反苏格兰,就像策反芳津奥陶一样。 当然是允许失败的,一个相处很久的搭档和一个陌生人说服难度是不同的。 安摩拉多沉吟后答应了,要求莱伊和波本也知晓此事——他们三个才是经常在一起行动的。 贝尔摩德同意了:“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安摩拉多不咸不淡道:“以防万一,我很惜命的。” “怪不得你连同学都不放过。” 安摩拉多挑眉。 他饶有兴致地故意沉吟一会儿:“其实其中有几个还蛮有趣的,我都怀疑朗姆是故意的了。” 贝尔摩德心里一沉,她从那次见面后就找机会摸清了朗姆的想法——最近米花町死人很多,安摩拉多如果突然发疯也会被米花当地的情况掩盖。 贝尔摩德不认为安摩拉多冷酷嗜杀,她的资料里从没有一个莫名其妙撞上安摩拉多后死的人。 但他爱操弄人心,策反的卧底就是证据。 芳津娜娜来这里可不只是为了支援情报,还有监视芳津奥陶的缘故。 可芳津奥陶太老实了,他甚至主动在心脏处放了炸弹,遥控就在安摩拉多那里。 安摩拉多以为朗姆安排他到米花高中意有所指,其实是把他安排到米花町有所防备。 贝尔摩德想,也不算错…… 她问:“哦?” 音调拉长,饱含兴趣,意思是详细说说。 第16章 直播在逃卧底 “同学里比较容易注意到的当然是铃木园子,那个铃木的二小姐。” 对面不急不缓道:“那可是铃木,你小心点。” 安摩拉多给铃木园子打了“×”号,不是她。 “然后就是父母都很有名,他也很有名的工藤新一,说起来你的某个身份和他的母亲有点关系。” 他没提工藤新一被喂了APTX-4869的事。 贝尔摩德心里冷笑一声,她看到安摩拉多做了大石良雄的任务,安摩拉多既然会调查同班同学,为什么不会调查服用APTX-4869的名单呢? “哦?琴酒不是杀死他了吗?” 安摩拉多被刺了一下,很明显贝尔摩德在指责他隐瞒情报。 安摩拉多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还不够。 她的反应还不够。 能够让千面魔女主动联系他的人到底是哪个?这么在意?他的同学里面可没有黑衣组织的人。 再想一想,他是孤身一人,能够引起他人关注的事很少。 他思考着,嘴上认错道:“琴酒啊,那没事了。” 琴酒之所以是行动组说一不二的人,不只是因为他是boss选的,还因为他本人的强大,任务从不失败。 贝尔摩德知道安摩拉多只是因为琴酒的声誉暂时放下而已。 但暂时放下也不错了。 她目前还没有做好出现在angle眼前的准备,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才安全。 做多错多。 “哦,对了,还有一个。”安摩拉多想起那个金色标签毛利兰。 她对这个世界一定很重要,但不一定对贝尔摩德重要。 只是贝尔摩德目前的反应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工藤新一一定不是正确答案。 “哦?比铃木财团和知名社会人物更值得关注?”贝尔摩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倒没有。不过她的父亲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侦探。” 贝尔摩德屏住了呼吸,反应很快地回应:“侦探怎么了?” 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是……binggo! 安摩拉多有心问一句:“你怎么不问问她是谁?” 但还是忍住了,这种下意识的回避比对工藤新一的关注级别更高,他不想激怒贝尔摩德。 于是说:“他破的案都很有趣,比电视剧好看多了去了。” 贝尔摩德暂且放心,话题又回到任务上:“我通知了莱伊和波本,你看着办吧。” 安摩拉多不急不慢:“知道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追逐这个卧底了,代号成员和底层成员都有。 信息部一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成员到不了现场看热闹,那叫一个着急啊! 还好有无人机和摄像头。 他们放到了组织内网的论坛里,版主第一时间就加了精,标红置顶。 到不了现场的成员都很兴奋。 像一场狂欢。 安摩拉多叫上芳津奥陶开车,芳津娜娜在安全屋搜集情报。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看直播一边看他的资料。 诸伏景光,长野县出身,7岁时遭遇灭门惨案,和一个现在成为地方警察的哥哥诸伏高明幸存。后来被东京的亲戚收养,与留在长野的哥哥分离,中间有失语症的就医记录。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上学记录,一直到东大,这期间基本都有非常漂亮的成绩单。 接着是警视厅的内部资料,警校期间成绩优异,一毕业就被选择成为卧底。 还有社会新闻,关于他家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和前几年惨案告破。 只是主体用了“热心市民”这个词汇,看不出到底是凶手太蠢突然暴露还是热心市民太“热心”。 论坛倒是有人开始回忆他印象中的苏格兰,不外乎耐心、可靠、好相处什么的。 直播里的苏格兰看起来也并不像丧家之犬,哪怕他已经逃了五个小时没有合眼。 准确来讲,甚至很漂亮,在汗水与尘埃中熠熠生辉。 他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现在开着的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飙车的时候也很稳。 脑子很清楚,发现无人机后开车往监控少的街区去。 在烂尾楼区拿手枪点掉无人机。 枪法不错,看起来马上就要摆脱监视了。 此时的追捕主力是莱伊和无代号人员,波本刚结束一个任务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给莱伊打电话。 “别着急弄死,boss要试一试他的底色,等我去和他聊聊天。” 电话那边风声猎猎:“等你来?” 赤井秀一用了很反感的语气,每一个字都拉长了,含着“万一你慢了黄花菜都凉了我任务完不成怎么办”的不满。 “boss的要求总要试一试,不能什么都不做。” 赤井秀一一听这种“完成任务”的散漫语气就皱起眉头,他对安摩拉多没有什么了解。 唯一听闻的是他的搭档是个卧底,被他亲手处决了。 赤井秀一并不是一开始就收到追捕苏格兰的命令就开始搜寻他的下落,他和苏格兰搭档过,首先清理痕迹,然后需要向组织证明忠心。 追捕刚开始的几个小时,非代号成员找到了苏格兰,交手后发现抓不住,只好在内网泄露苏格兰的消息。 赤井秀一在忙着清理痕迹的同时,联系FBI,让他们做好准备。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被策反也没有泄露消息出去,他在几个小时后也不得不选择参与这场捕猎。 赤井秀一是在大部分成员都关注到内网直播后才加入其中的,后发先至,至少他目前是第一梯队。 一个代号成员在第一梯队,这使得其他成员望而却步,想必苏格兰的压力会小一些。 有的时候可怕的不是懂行的人,而是什么都不知道乱来的蠢货。 在对抗组织的过程中,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在组织内部待了这么久的代号成员。 ——他甚至是一个日本警视厅公安部卧底! 与其给死硬派的日本公安施压,不如通过美国官方渠道给警视厅施压。 给警视厅的压力更有力度,更实在,成功率更高,也更容易得到苏格兰。 说起来警视厅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吧,关于自己的卧底被发现了这回事。 除非日本公安也在组织里有人。 他完全可以从国家渠道告知日本警视厅,换来对消息的隐瞒和关于卧底的共同分享。要知道国家部门间的竞争可能比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还要无下限。 比异教徒更可恨的是异端嘛。 现在就差在追捕过程中找机会递信号给苏格兰了。 安摩拉多此时横插一脚,真的是要根据boss要求策反苏格兰吗?连他相处半年多的搭档他都可以杀死,为什么要相信他会对没见过几次的苏格兰心软呢? 总感觉他是想直接策反失败,杀掉苏格兰。 第17章 尝试救人的莱伊 赤井秀一沉默,他不相信安摩拉多。 任务是可以失败的,安摩拉多就算故意失败,只要说得过去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安摩拉多接了策反任务,为什么?他明明杀掉了自己的搭档。 安摩拉多的声音凉凉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莱伊。” “但你知道吗?马拉斯加可是日本公安,他是死后资料才转到警视厅,就为了节省那一点点抚恤金。”少年声音讥讽。 他好心科普:“日本公安和警视厅的公安部可完全不一样。前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组织没有什么两样,里面全是一群偏执狂,为达目的毫不罢休。后者可是警察,虽然有点儿天真,勉勉强强也算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 “越理想越好骗,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赤井秀一对此确实不了解,牺牲的马拉斯加是安摩拉多的搭档,当然是安摩拉多说了算。 而他讲的官方组织间的关系…… 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FBI和CIA的关系好像可以做一个佐证。 虽然不了解日本是否如此,不过稍后也可以查证,安摩拉多没有必要撒谎。 安摩拉多透露的口风不知道是为了安抚莱伊,还是真的这么想,总之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苦口婆心。 赤井秀一同意了。 谈话总比杀人耗费时间要长,他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做准备,并在此之前,争取到苏格兰。 他和苏格兰搭档过程中发现他确实非常有能力,而且是自己人。 能救的话,还是要救一下。 这其中自然是有几分私心——他和波本、苏格兰一起做任务的路上遇到了自己的妹妹世良真纯,苏格兰还安慰了她。 他不清楚苏格兰对于这件事的记忆还剩多少。 如果苏格兰被FBI接走,人都到自己手里了,他记不记得都不重要,无论如何都能保证自己妹妹的安全,也能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如果被安摩拉多策反,那这场相遇始终会存在苏格兰的记忆里,不管他印象深刻,还是快要忘却,对赤井秀一这个卧底而言都是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苏格兰,绝不能被策反! 赤井秀一用莱伊的语调笑道:“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安摩拉多翘起腿:“我还没有看到诸伏景光本人,不好说。但只要他不是那种偏执理想狂,就不难办。” 偏执理想狂……吗? 赤井秀一脑海中闪过苏格兰的笑脸,敲了敲方向盘:“好了,接下来不要随便联系我。” 安摩拉多会意:“要加油啊,莱伊。万一我还没到,你就被苏格兰俘虏了,那你就去死吧。” 莱伊是在组织内被认为与琴酒有一点相似的人,不仅仅指长发绿瞳,还有他的能力。 苏格兰的射击水平峰值不如莱伊,但稳定性很强,他的格斗水平比莱伊差。 不过他身高181cm体重79kg,比起莱伊188cm的身高和71.2kg的体重,再有“困兽犹斗”的精神加成,近身的话胜负未可知。 安摩拉多不喜欢“莱伊与琴酒相似”的说法,如果琴酒在,苏格兰绝对逃不了五个小时。 他想起不知道在哪儿的琴酒,长长叹气:“唉——” 开车的芳津奥陶以为他在发愁怎么策反一个不认识的卧底,挣扎犹豫了几秒:“要不我用‘山上拓也’的身份和他掀开聊一聊?” 安摩拉多立刻否决:“山上拓也已经是个死人了,没必要。” 芳津奥陶不再说话。 安摩拉多看着他,发现好像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芳津奥陶患得患失到了这个地步吗? “虽然你不是代号成员,但你的实力并没有消失,我还有依靠你的时候。”安摩拉多斟酌字句:“一个肯主动往心脏埋炸弹的家伙,谁能不相信呢?” “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更谨慎的使用你。你我都很清楚,你是我的人,组织都不能指挥你。” “娜娜是组织的,她有父母,江代直绪是组织的,她靠组织生活……更别提其他人了。” 安摩拉多一锤定音:“什么时候组织主动取掉你心脏的炸弹,我才能使用你。在此之前,保持缄默。” 芳津奥陶眼睛雾蒙蒙道:“是!” 他心中大定。 他选择了安摩拉多,但安摩拉多把他和娜娜放在一个水平使用,那他的意义在于什么? 他要为安摩拉多做出更多、更多、更多的贡献! 他也希望安摩拉多能更信任他——至少得知道安摩拉多的本名吧? 他们开车到了烂尾楼区域。 上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摇摇欲坠,房价在三年内跌了90%,几乎所有尚在修建的楼盘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烂尾楼,很多人背负贷款无力承担最后跳楼自杀。 这一片区域就是东京最大的烂尾楼区,很多网络上有名的鬼故事都是以这里为发生地,时间长了,这里似乎在人们印象中就变得鬼气森森。 就连飙车党都只在白天来这里,这里是他们的改装基地,也是小试牛刀的地方。 飙车党基本都是一群少年,开着自己偷偷摸摸改装的摩托驰骋在废墟中,获得短暂的刺激。 他们当然不会收拾街道,这导致街道上全是垃圾,有建筑在建时的钢筋水泥,也有改装摩托的残骸和零件,甚至还有他们偷偷摸摸搞来的酒瓶子和食物残余。 汽车勉勉强强、歪歪扭扭地在主干道上行进,安摩拉多被颠的面无表情,波本这个时候还打来了电话。 “好了,就在这里吧。”安摩拉多叫停。 内网上的直播已经被关闭,苏格兰解决掉了所有无人机后进入这片区域。 像是一个陷阱。 只有莱伊和很少几个不死心的成员跟了进来。 他下车根据痕迹往前追踪,接通了波本的电话。 “抓到人了吗?内网论坛上的直播已经关闭了。”波本声音着急:“去迟了,可连口汤都喝不上!” 第18章 逢魔之时 安摩拉多准备回答时听到了第一声枪响。 “喏,听到枪声了吗,还没抓到。” 波本那边发出车辆高速转弯会发出的刺耳声响:“都有谁在我们前面?” “莱伊和三个非代号成员进去了,我猜这一声枪响是一个非代号成员被解决掉啦。”他不禁感叹:“苏格兰,不,诸伏景光,他真稳呀,现在还沉得住气,怪不得boss想要挽留他。” “我要配合你做些什么?”波本aka降谷零aka诸伏景光的幼驯染转移话题问。 他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跳起来冷笑着对安摩拉多大声训斥“别来沾边”! 但他却不能。 日本公安那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回事,后来通过他知道了。 他提出救援申请,被告知还在准备当中。 降谷零很着急,准备什么? 他不清楚是“假死流程”的行动准备,还是“讨论是否伸出援手”的会议准备还是“尽快玉碎”的通知准备。 明明他们是幼驯染,是挚友,是同行者啊!他不能眼睁睁只是看着! 上层不清楚,或者说不在乎他们的关系,降谷零在乎。 在乎得不得了。 小时候他因为一头金发被大家排斥,他不服输,考入顶尖大学然后成为了警察,成为了大家都要依靠的秩序守护者——警察。 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超过了、赢过了、征服了对自己有偏见的人。 诸伏景光在其中是特别的存在,他无偏见有理想,是小时候的自己理想中的朋友。 长大以后呢?在长大后人人都会变的社会里依旧坚持自己原则的诸伏景光,热心帮助他人的诸伏景光,哪怕是仇人也会去救的诸伏景光……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民和理想警察。 诸伏景光不仅仅是挚友般的存在,还是他的理想。 他不能失去他。 他听对面的人询问他:“他基本没什么弱点啊,非要说的话,有一个从小分离的警察哥哥,他的分量够吗?” 不够。 谁都不够。 “从小分离的话可能不够啊,不过先试一试吧。”他用波本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来了一个挑拨:“话说为什么是你啊?” “因为你和苏格兰关系不好,而莱伊和苏格兰关系太好了?”安摩拉多随口扯一扯组织内部的小道消息。 对面的降谷零很不屑,这个未成年代号成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又不免感到悲凉,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接下来会是焦点人物,他手握权利。 “我注意到他是警视厅的诶。当初没有被分到日本公安,说明日本公安认为他不合适,可警视厅公安部选择了他。区别在哪?”安摩拉多自言自语。 言语间又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一连串听起来就很慌张的枪响,然后是第二声枪响。 “哦,这次失手了?还是两个一起解决了?”安摩拉多下意识判断。 那边的波本没有挂断电话。 他什么情报都缺,只能靠安摩拉多无意间泄露。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太阳开始逐渐减轻火力,光线不再热烈,天空堆着卫生纸这种易燃物一样的云朵。 波本一只手打方向盘一只手盲打邮件发给自己的联络人风见裕也。 【上级的要求是什么?】 他的态度很明确地表达过,救人。 但理由并非私心,而是希望由救下来的苏格兰成为黑衣组织一定会吞的饵,同时抓住警视厅里藏着的黑衣组织内奸。 不在乎卧底性命,不在乎黑衣组织,那总要在乎一下自己身边的安全吧! 【还在开会。】三五分钟后,风见裕也发出了这样的邮件。 降谷零叹气,并没有迁怒的意思。 他甚至可以想到风见裕也站在会议室门外,明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的邮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伴着会议室里模糊不清的嘈杂声响打了很多字,最后删剩下几个精确的字。 为了防止这几个字太冰冷,他会把自己的想法和交代给他的事编成第二条邮件。 【看起来要吵很久了。警视厅可能目前甚至还不知道这回事,我的同期今天依旧正常下班了。降谷先生,你让我准备的炸弹和尸体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运到哪里?】 降谷零为自己的准确猜测笑了一下,然后发送定位。 烂尾楼区。 耳机那边是安摩拉多的脚步声和喘息,太近了,他有些不适地调整了耳机的位置。 安摩拉多还在自问自答。 “因为他更有坚持,更自我,有一套自己认同的正义逻辑。日本公安的工作内容不能放在阳光下,做出那些事的成员一个个都心狠手黑,他做不到的,他不会听话。哦,我知道了,他吃过苦,所以没办法不去拯救他人。” 虽然他说日本公安的坏话,但他夸Hiro诶! 降谷零快到了,车速放慢。 “先说家人,八成不行,不过可以展示实力,尝试威胁,同时拉扯时间,有时间才能让他好好思考。然后是物质条件,肯定不行,但这是流程。最后用他的理想,这要看他的态度……希望他是一个热爱生活尊重生命的人。” 降谷零看到风见裕也发了一条动态位置,就知道在路上了。 准备做足的降谷零神采奕奕地下车。 Hiro当然是一个尊重生命热爱生活的人!安摩拉多懂什么诸伏景光啊! 他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好事。剩下的他来完成。 前面堵了安摩拉多的车,司机在车上老老实实等着,看起来完全是高颜值版伏特加。 此时已经黄昏,火烧云布满了大半个天空,太阳的光线被天空点燃,橘红色落在大地上。 降谷零路过时看了一眼司机,这种颜色照得司机看起来魔魅不已。 如果不是五官偏向于正气,完完全全就是暮色四合时出来透气的妖怪一只。 我想必更像妖怪,降谷零心想。 不过不披着妖怪的皮怎么进妖怪的巢穴,怎么找到妖怪的核心并且一击致死呢。 他没打招呼,跟着前面几人的痕迹跟上。 芳津奥陶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安室透不对,他对苏格兰太熟悉了。 第20章 风满楼 赤井秀一是三个卧底里唯一的外国人,和明牌卧底苏格兰关系不错,和波本关系很差。 他救苏格兰的能力是最强的,理由是最弱的,态度是最摇摆的,所以很难取得信任。 赤井秀一有机会一定会救人,但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 最重要的就是如果苏格兰反水,他会很危险,因此就算搭救也不能让他摸清自己的底细。 一个什么都不告诉的人想让别人付出非常大的信任是很困难的,施救方要坚定精明,被救的人要有相信他人的勇气。 安摩拉多对他先行追踪没有意见也是觉得短时间内在并非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他们不太可能作出决定。 赤井秀一恐怕只知道苏格兰这一个卧底,对他而言,就算他要奋不顾身救一个不是美国人的卧底,局势也是2VS2。 他一路卧底甚至不惜出卖色相,难不成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如果事情很难做成,赤井秀一绝对不会暴露自己,把枪口对准安摩拉多。 假使他知道波本也是卧底,那就不会要安摩拉多过来,至少也要把发布策反命令的贝尔摩德骗过来才对得起他卖别家卧底的价钱。 他安摩拉多现在的价值还不够。 波本aka日本公安aka降谷零呢? 波本对莱伊的讨厌是方方面面的,他之前的反应表明他很怕莱伊直接杀掉苏格兰,为此不惜和安摩拉多一直保持通话状态。 所以他不知道莱伊是卧底,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和可能是卧底的莱伊合作。 他知道苏格兰是卧底,却还是不想要他死,不然不会着急到伪装都差点暴露。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两个卧底都不打算暴露自己强行拯救苏格兰的情况下,愿意保证苏格兰存活的安摩拉多就很受欢迎了。 人活着才方便做文章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耍阴谋诡计的空间? 这个时候场上最安全的就是没打算杀人的安摩拉多了。 作为安摩拉多的任务对象,除非苏格兰自己作死,苏格兰就是第二安全的人。 谁杀苏格兰谁心虚,谁心虚谁就有问题。 安摩拉多脚步轻快。 如果波本和苏格兰关系足够好,那最危险的就是莱伊了。 人家两个知根知底,安摩拉多背靠大势绝对正确,就剩一个莱伊。 希望在四个人都到场前,莱伊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离天台还有一截楼梯时,敲了敲耳麦:“莱伊莱伊,开门啊。” 说着就三步并两步自己开了门。 莱伊早有预料,枪口还对着苏格兰,苏格兰反而下意识把枪口对着自己。 安摩拉多看到苏格兰这副刚烈不已的作死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波本你骗人,他怎么就热爱生活尊重生命了?!” 莱伊和苏格兰闻言都是一愣,气喘吁吁跑到楼下的波本更是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莱伊你对他说了什么啊?都说了不要关麦不要关麦!”安摩拉多瞪大眼睛,碧绿的瞳孔清澈得像是刚长出来的芽,看得莱伊下意识就想道歉。 但安摩拉多的话更快:“怎么你们还有小秘密要在我来之前说完吗?” 莱伊一噎。 是啊,他之前还在一边嘴上讲能不能等安摩拉多来了谈一谈,也不是一定要他去死的话。 另一边疯狂打手语暗示如果他愿意,他们可以来一场追逐战后让他假死,但没有说自己是哪一边的人。 苏格兰的情绪从被追捕的悲壮、看到莱伊“音画不同步”的疑惑到“你小子居然也是个卧底”的震惊,再到“万一你是骗我”的狐疑。 大量信息充斥着他的脑子,让他左右为难。 就在衡量之中,安摩拉多上来了。 诸伏景光不是非要寻死,只是他担心联络警视厅专用的手机被组织得到,手机中有家人朋友的信息和他在黑衣组织获得的一些情报。 如果他将手机遗落在组织成员的手里,黑衣组织一定会清除掉自己的家人、朋友和联络人,防止他们泄露消息。 他一定要保护他们! 他忍不住把枪口怼上胸口的手机。 安摩拉多眼神很利,几乎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苏格兰,或者说诸伏景光先生,为了表示组织的诚意,你的手机可以先被破坏。” 可是诸伏景光没有动作。 安摩拉多心想:该不会就剩一颗子弹了吧?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吗?这是什么命运大舞台,谁寸谁先来的场面啊! 诸伏景光听到有人叫破他的名字心里一片冰凉。 组织讲究隐蔽,它不会允许哥哥他们知道黑衣组织的存在的。 破坏手机又有什么用?浪费最后一颗子弹而已。 如果不是只剩一颗子弹,他也不会和莱伊在天台对峙。 “苏格兰,你肯定做过一些威胁任务,你看,不是所有人知道组织的存在后都会被清除的。” 我哥哥他们难道会是例外吗?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警察,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企业家。 “说起来,你的暴露根本不是你的错,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才被发现的,而是因为警视厅出了问题。你不觉得冤吗?”安摩拉多听到楼梯里波本的脚步声,思绪顿了顿。 “你在组织这么长时间,也知道组织的触手可以触及各处。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不对你的家人朋友下手,你就当诸伏景光今天光荣殉职不就好了?我们会把你安排到远离日本的地方,只要你还为组织服务,我们也不一定要清除你的家人朋友。” 诸伏景光不为所动。 他同意这种欺骗所有人的假死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自己苟且活着吗? 他从决定成为卧底开始接受训练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很难善终,大概率会死在卧底的路途上。 但他不怕,如果能清除笼罩在国民头上的阴影,死则死矣! 他活下来用处不大,警视厅营救困难,自己也传递不了新的情报。自己这个卧底完全失效没有价值,只剩下麻烦了。 至于家人,他心底苦笑。 组织没什么信用。 高明哥哥他们已经进入了组织的视野,以他们的敏锐迟早会察觉到组织的痕迹,组织到了那时一定不会手软。 只有自己在组织成员面前死掉,才能保全他们。 “哎呀,苏格兰,你不会以为警视厅会救你吧?”波本匆匆赶来。 波本和苏格兰对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 —————————— 看作话。 第19章 山雨欲来 芳津奥陶手指轻轻点着耳机。 安摩拉多和波本的耳机其实是耳麦,既可以收听也能说话。 他的耳机是真·耳机,只有单项收听的功能,这是安摩拉多给他的权力,要他便宜行事。 在安摩拉多一边前行一边自言自语地同时,坐在车上的他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安摩拉多要把这些告诉波本? 一个恐怖组织的成员怎么可能自言自语啊?这也太不谨慎了! 而且安摩拉多之前也没有这种喜欢给别人讲解的爱好啊? 安摩拉多怎么可能有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波本了! 他从波本下车就在借着后视镜观察他,波本看起来情绪高涨,可能是对抓捕苏格兰的兴奋吧。 那个金发黑皮的男人先看了周围的环境,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前面几个人留下的痕迹上,路过的时候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耳机里是安摩拉多的声音:“哦我看到了,苏格兰……” 波本攥紧了拳头,青筋都要爆绽,然后几乎是被电打了一样强行、立刻伸开。 芳津奥陶眯了眯眼,生气就生气,遮掩什么?明明这个时候也没人监视他啊,谨慎过头了。 更何况耳机里波本的声音可不是这个情绪:“不会这个时候告诉我看到了他的尸体吧?那我不是白来了?莱伊呢?” 安摩拉多赞叹的声音隔着电波显得高深莫测:“他这是一枪一个啊,中间的乱枪一个也没打到他。” “呵呵,放心吧波本,我跟着莱伊的定位快到了,他们上了一栋楼,你尽快,不然真的就赶不上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莱伊可是能跟琴酒相提并论的,我只是听从朗姆大人的指示来确保这个家伙绝对跑不掉而已。”降谷零每次使用波本的话术总能让人讨厌。 “……他也配?”安摩拉多反应直白。 降谷零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还以为安摩拉多在挑衅朗姆。 “你最好快一点,波本。”安摩拉多阴沉沉道:“等我和苏格兰说起话来,就是你和莱伊的背锅时间了。” “搭档那么久甚至住一起都没发现苏格兰的身份,你们不会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吧?” 降谷零的心脏重重一跳。 确实,黑衣组织只讲弱肉强食,不讲道理,没发现就是没发现。 莱伊要靠追捕苏格兰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又何尝不需要? 就算朗姆不要求,他也要参与其中,有机会就救人,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先把Hiro地性命保全。 朗姆要求他加入其中,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自己查过资料的人是个卧底这种事尽快解决,而不是被逃掉。丢人在其次,被boss处罚才是大事。 而他接受了最大上司那位先生的“辅助策反苏格兰”任务和顶头上司朗姆的“苏格兰不许逃脱”任务,不得不来。 莱伊难道就没有任务吗?他现在在琴酒手下,处境比自己更加恶劣,毕竟是那个琴酒。 一个靠着宫野明美上位的男人有什么担当? 自己还要防着他捣乱。 降谷零思及此,不禁加快了步伐。 芳津奥陶在车上犹豫许久,给安摩拉多提了醒:【波本好像对苏格兰过于关注了。】。 他本来想说他们两个可能认识,组织里虽然有他们关系不好的流言,恐怕事实恰巧相反。 但他证据不足,只是感觉而已。 安摩拉多回了消息:【。】 他此时正在爬楼梯,顺便往每个楼层都扔了一些炸弹。 局面看起来是黑衣组织三个穷凶极恶的代号成员追捕一个卧底,优势在我。 但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根正苗黑啊! 万一让他们三个人互相通了消息,那就是各方卧底联手反水,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未成年落入网中。 他一个人哪里享受得了三个人都来“伺候”他啊! 这不是他应得的待遇! 他受之有愧啊!这应当是朗姆或者琴酒或者贝尔摩德的待遇啊! 为了不让自己被抓,他只好做足准备了。 现在莱伊和苏格兰在天台对峙,莱伊可能会说自己的身份,也可能不会。 苏格兰可能信,也可能不信。 烂尾楼区这么大,道路虽然崎岖但也能够勉强通行,可以说是四通八达。 如果有FBI或者日本公安提前做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总之苏格兰的直属部门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至少卧底在警视厅的组织成员目前传出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不是自己部门,苏格兰的信任度会更小。 他告诉莱伊boss想要策反劝降苏格兰,莱伊说话就会更有保留,哪怕揭露身份也不会直接大喇喇地说:“我是FBI,来加入我们的证人保护计划吧!” 戴着耳麦的他只能暗示。 嘴上一定还是要配合自己工作。 而等到波本来了,局势对自己会更加友好。 水越浑,越安全。 除非苏格兰突然天真无邪地对波本说:“我们三个都是卧底,干脆把安摩拉多抓了算了。” 他就算这样说,也得波本和莱伊都相信,相信之后还能立刻合作才行。 站在安摩拉多的角度,他知道这三个人一个日本警视厅的、一个日本公安的、一个FBI的,都是官方。 美国对日本也非常有优势。 但对面的人不知道啊! 苏格兰顶天了知道莱伊是卧底,但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卧底,可能是黑帮,也可能是自己人,还可能是外国人。 这其中自己人的概率很小,不是自己人的概率很大。 真心实意帮助他的概率就更小了。 假使苏格兰和波本有关系,或者说关系非常好,好到知道波本的身份——那这局势对他更安全了。 关系一般的情况下,苏格兰模糊知道波本是卧底,但不确定具体身份,更不知道能否说服波本,他不会贸然开口;如果关系好到知道他是日本公安,并确信波本会配合他,那他绝对不会破坏波本的身份。 因为对面可是自称卧底的莱伊和想要策反他的安摩拉多。 苏格兰说不出来的。 那莱伊和波本呢? 第21章 可当面否 波本的胸膛还在不断起伏,金发被打湿,贴在额头上,紫灰色的眸子盛满讽刺。 安摩拉多忍不住看了看一脸悲壮的苏格兰,又看看似乎急着来“送”苏格兰一程的波本。 这何止是“关注过头”啊,这是在意的不得了呢。 芳津奥陶改名换姓之后不自信了很多,真可怜。 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波本气都没喘匀就继续开口:“暴露的卧底怎么会有人来救啊?” 警视厅没安排人来救你。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想想吧。” 我想要你活着,我需要你,你不要死,你想想我啊。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言辞恳切的幼驯染,讥诮的眸光下是一片赤诚,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属于“诸伏景光”的笑容。 “我想我的家人会理解的,他也是警察。”苏格兰开口说出了被堵到天台的第一句话,一句听起来就硬邦邦的话。 zero,你来了真好,最后还能看你一眼。 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我们都是警察,都是卧底,都愿意有朝一日为国家奉献自己的一切。 那一天就是今天了。 波本沉默了,他似乎在为苏格兰的油盐不进头疼。 安摩拉多啧了一声。 他对这场悲悲切切十分感人的大戏不是很关注,他感觉哪里不对。 本部抓到的卧底要么被琴酒杀死,要么进入实验室报废后被琴酒杀死。 boss给这个任务真的很奇怪,苏格兰能力不错,却并非不可或缺。 这个任务针对的是自己。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救了芳津奥陶? 他救当初的马拉斯加是因为这个人本身没有特别崇高的理想,哪怕用尽全力从泥泞中爬起,也会有一重重的盔甲,他的核心永远会是保护自己,必要时连家人都可以舍弃。 他的姐姐跟渣男结婚,他可是明知道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干脆利落跑出去打工赚学费上大学了;他找自己的侄女收养她也是在确认自己弱精症后才开始寻找的。 想要他抛弃道德和底线只当某个人的狗,就要从各个方面击溃他,砍烂他的盔甲,挖掘他的根须。 让他惶恐不安,掰开蚌类一样,让它柔软且毫无防备地暴露一切,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然后用情感和利益喂养他,让他习惯,让他无法逃脱。 诸伏景光是有理想的人——当然跟他们合作的人里也是有这种理想崇高的好人的,他发觉的是,诸伏景光是那种很纯粹的有理想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种一根筋的聪明人。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混沌,知道人心善变,可他们就是要站在光明之中,就是不肯绕远路。 所以这个任务是一个注定失败的任务。 可我根本对boss还没表露什么威胁吧?跟我有单方面“过节”的琴酒也不在日本啊? 另一边来得很早却毫无进展的赤井秀一盘算了当前的局势。 苏格兰救不下来了,FBI的准备也落空了,他刚才的举动苏格兰没说,但他不能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一个卧底。 必要时刻他连同事都卖更别提他国卧底。 所以苏格兰必须死,还要死在这里。 这并不难,苏格兰看起来就打算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要自杀来英勇就义。 何况…… 他看向波本,波本本来就跟苏格兰关系不好,恨屋及乌连自己都针对上了。 波本肯定想要苏格兰死的。 波本看起来真是对苏格兰恨之入骨啊,上来就告诉他没人救他,他孤立无援,接着反讽他死不死都会连累家人。 太恶毒了,波本。 怪不得连苏格兰都忍不住要回敬他一句“关你屁事,我们的境界你这种人理解不了的”。 组织成员果然都是一群作恶多端、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败类! 但他此时也不能声援苏格兰,他还要在组织潜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坏这场谈判,防止苏格兰被波本哄骗,苏格兰就算活下来,波本也肯定要报复他折磨他的! 对于同为卧底的苏格兰,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他尽可能减少痛苦地离开。 “哦?那这是谈判失败?”赤井秀一优哉游哉开口。 降谷零恶狠狠阴恻恻刮了莱伊一眼,把目光放在安摩拉多身上:“我们辅助人员当然要听指挥的话了。” 被阴阳的莱伊很显然没听懂他在阴阳,居然顺着波本的话问安摩拉多:“那指挥大人的想法是?” 安摩拉多叹气:“对这种人我是很尊重的啦,条件莱伊都说了他不同意嘛。” “我其实还蛮想把苏格兰转成合作者的,中间就算警视厅审查也不过三五年时间。可惜boss要求是让他改头换面后去代号期间没有活动过的地区。” 可惜警视厅已经有组织的人了,一个被策反的前卧底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很容易背叛,和安插的内奸太近也不安全。 “反正他两边的信任度的上限都比别人低,真可惜。” 诸伏景光抓紧枪支,语气坚定:“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安摩拉多决定最后努力一次,耳麦里搞不好贝尔摩德或者朗姆在听:“诸伏景光,你也许以为自己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我就不说关心你的家人朋友可能连你死了都不知道,也不说那个被钻成奶酪你回去也没用的警视厅了,你既然有理想、要救人,难道不应该卧薪尝胆吗?你能力这么强,活得久一点难道不对你更有利吗?” 诸伏景光冷笑:“我活得久一点?被你们当成饵料浪费警视厅的资源吗?” 莱伊笑嘻嘻道:“都活下来了自然要有代价,你既然是日本条子的卧底,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人啊?” 波本恨极了莱伊,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警视厅恐怕真的不能和组织对抗。 组织成员真是一群道德败坏、丧心病狂、刁滑尖钻、杀人诛心的垃圾! “组织迟早会覆灭,卧底难道只会有我一个吗?你们也会被抓住马脚,一个个暴露在阳光下被审判!”诸伏景光肃容叱责。 降谷零心生不妙:“等等!” 砰—— 火烧云落在了他的胸膛。 第22章 任务结束 火烧云燃尽了吗? 降谷零心想。 为什么天空中只有一团团的灰烬? 降谷零问自己。 那青灰色的、渐渐转黑的到底是什么呢? 降谷零在想自己真的看到了吗? 他胸膛中跳动的是心脏吗? 降谷零不敢触碰。 他紫灰色的眼睛有一瞬间停止了工作,视野只有一片黑暗。 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也似乎什么都看到了,然后他看到安摩拉多的红发在他眼前跃动、逐渐远去。 真是一颗好头,多适合爆掉。 他摸到冰冷的枪支,一种莫大的悲痛促使他抬起枪口。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可他听不清。 他听不清啊…… 有什么在发出悲鸣。 ——是心脏吗? 他听不清啊! 他的耳朵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声枪响。 “波本!你在发什么疯?” 手腕的疼痛唤醒了他。 耳朵在继眼睛短暂的罢工后也不甘不愿地恢复了正常。 莱伊一脸严肃——或者说一脸防备地把他的枪口指向地面:“人由安摩拉多检查,既然已经死了没必要还这么恨吧。” “死”这个字眼完完全全拉回了他的神智。 啊……对了,他现在是“波本”。 他不想是波本。 他现在只想抱着他的幼驯染哭一场,最好哭到一向温柔的hiro旦那一脸受不了地起来制裁他。 可他只能站在这里,用不得不息事宁人的语气厌烦地说:“便宜他了。” 然后把想要对准在场活人的枪收起来。 他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一脸不爽地问:“这算是任务失败吧,尸体怎么办?大家都是代号成员,收尸这种工作……” 莱伊已经收回手扭过头:“我行动前接到了琴酒的任务。” 这意思是他不干。 平时他们的任务很少有需要收尸的,组织没有给他们配备相关后勤人员。偶尔遇到需要收尸的三个人就看情况解决。 降谷零很讨厌莱伊,只要轮到他,苏格兰问要不要帮忙他都腆着脸答应。 明明hiro很讨厌这种事,近距离看着因自己而死的人,还要触碰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什么的。 他觉得莱伊又懒惰又没有眼色。 只有这次他松了一口气。 按惯例,指挥不干这事,那就只能是他了。 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带他回家,可也能给他一个安息之所。 “哎,完完全全、确确实实地死了。” 安摩拉多惋惜的声音在天台那一端远远传来:“他的能力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胜在稳定的高水平。明明组织里很多人也很喜欢他的。” 降谷零咬住齿根,他怕自己说出什么话。 “任务失败,卧底苏格兰确认死亡,行动执行人:安摩拉多,波本,莱伊。”安摩拉多按着耳麦做了总结。 三人的耳麦都传来了“滴滴滴”的三声提示。 他们都摘掉了耳麦。 这是任务用耳麦,任务结束由指挥汇报完后自动销毁内部芯片。 几秒后,降谷零感觉耳麦一烫,只留一个外部完整的壳子。 他收起来放口袋里,然后往那边走,看到安摩拉多拿着一个损坏的手机叹气:“修不好了——物理破坏,真是实用。” 他扭头对走到天台门口的莱伊说:“我在楼层里撒了炸弹,小心些不要碰到,我设置了两种引爆方式。” 莱伊回应:“真可怕啊,安摩拉多。” 这对安摩拉多似乎是一种赞美,他嘿嘿一笑:“抱歉抱歉,你们走了我就引爆。” 降谷零也起了一身冷汗,他上来时太紧张完全没注意到环境。 安摩拉多问降谷零:“要帮忙吗?我带了奥陶。” “不必了。”降谷零嘴比脑子快,然后他笑一笑,掩饰自己的急迫:“今天是周四,你明天还要上学吧。” 安摩拉多作罢:“是哦,我今天社团活动都早退了。” 只是他走到门口,又扭头:“我知道你和苏格兰关系不好,不过他这种人其实也很难得的,人都死了,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降谷零哭笑不得:“知道了。” 等到天台只剩下他们这对从小相识的挚友,他才委顿在地。 他居然连为他伤心的资格都只有在独处时拥有。 他给他简单整理了仪容,收起枪支和手机,抱住他逐渐失温的身体,心里默念:hiro。 波本很快就下来了,这让怀疑他们两个认识的安摩拉多很是狐疑。 要么他们关系一般,要么波本很能忍。 不过人都死了,关系如何也不重要了。 波本的车在芳津奥陶后面,等他下来,安摩拉多按下起爆键。 楼房砰砰砰闷响后一层层向内倒塌,街道上只有一些灰尘。 波本挑了挑眉:“手艺不错。” 他任务中一直在听安摩拉多那边的声音,他上楼速度不慢,但炸弹位置放的如此精准,是个难缠的人。 安摩拉多苦着脸:“可惜任务内容不是如何损失最小地炸一栋楼。” 他想起之前安摩拉多似乎对“莱伊与琴酒相似”的说法嗤之以鼻,看起来对琴酒好感很高,于是开玩笑道:“琴酒说不定喜欢这个。” 安摩拉多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是吗?那我们说不定有机会一起做任务。” 他很在乎琴酒。 “你很崇拜琴酒?那怎么不进行动组?” 是的,安摩拉多来这里其实被分到了后勤部门,严格来讲是朗姆的下属的下属。 “我不崇拜他啊。”安摩拉多疑惑:“只是总部我只对他熟悉,他是我的代号考官。” 哦,雏鸟心态? 降谷零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未成年。 他十七岁时还在为理想的大学奋斗呢。 他语气软和一些:“那我走了,稍后我会在内网上提交行动报告,注意签字。” “嗯嗯,拜拜。”安摩拉多乖巧。 真不愧是天生的卧底,遇到这么有冲击力的事情居然还能打探情报。 这三个人里他觉得波本能隐藏得最久。 说起琴酒,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跟他联络。 安摩拉多掏出手机:【Gin,苏格兰是卧底,任务失败了,死掉了。】 此时琴酒那边应该是凌晨,但他还醒着:【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很厉害吧。】 安摩拉多莫名其妙地被安慰了,琴酒也知道这个任务,这让他忍不住告小状:【这是贝尔摩德说boss要求的任务。】 琴酒不耐烦:【自己去内网上找任务发起人。】 安摩拉多好像已经构想出琴酒坐在车里皱着眉头叼着烟回复自己的样子。 看样子这任务没有问题,他放下心,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谈话:【。】 第23章 普普通通未成年 一个地下空间。 贝尔摩德站在纯白色的空间里,明明只有一个人,她还是微微低头,脊背微微弯曲。 一道苍老但并不衰老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任务中情况如何?” 贝尔摩德回答:“全程没有发现问题,事后三人的报告可以互相印证。” 那道声音沉吟了一下:“嗯……可能他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 贝尔摩德露出犹豫的表情。 “怎么了?”那道声音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的无所不知。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能操纵他人的能力吗?”贝尔摩德回想起boss给她的报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安摩拉多,本名海尔·特立多佳,十个月时被遗弃在组织在欧洲的孤儿院,年幼时资质一般。 十几岁时在孤儿院请神父做礼拜时被神父猥亵,后来找机会杀了神父,尸体埋在孤儿院后院的苹果树下。 这个神父察觉到了孤儿院的背景有问题,孤儿院请他做礼拜其实就是在找机会把他勒索的钱以合适的方式给他。 组织当然不受这个气,刚好琴酒在欧洲有其他任务,顺路就让他杀掉这个神父。 琴酒来得稍微迟了一点,人已经被埋了。 他一开始以为神父携款逃跑了,因为他银行的钱都不见了。 可是仔细一查,他房子里一些隐蔽的小金库都还在,这显然不是主观上的携款潜逃。 琴酒杀人很快,可是找人需要时间。 他来之前没想到事情这么麻烦,欧洲地广人稀,地方也偏僻,干脆住在了孤儿院。 然后就被这个孩子盯上了。 这个孩子推断出了琴酒的目标,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他拿着铲子找到了琴酒。 在苹果树下给琴酒表演了一个现场刨坟。 琴酒当时没有关注这具尸体,组织也没有。 后来海尔·特立多佳在发育期逐渐展示出了健壮的体格和冷漠的心性,组织让他开始做任务后才发现这孩子有点怪异。 他杀死的目标会缺失身体部位。 一开始是缺失身体部位,后来是身体部位还在,只会变成肉泥,分子料理的细腻度。 这很奇怪。 但这世界上是存在逐渐式微的魔法的,boss对此并不一无所知。 可这孩子倒像是一无所知。 boss见多识广,认为他杀的人的怪异之处只是一种“献祭”,那他的收获是什么? 强壮的身体?可那并没有超越人体极限。 敏锐的头脑?可这并不罕见。 单单只是这些的话,对boss来说海尔·特立多佳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员,并没有特别的用处。 直到马拉斯加樱桃酒的卧底身份暴露,安摩拉多突然申请要策反他,还申请了组织最先进的火药技术。 他同意了。 马拉斯加,或者说芳津奥陶,居然真的被安摩拉多收服,服服帖帖,像是被换了个脑子一样忠诚。 boss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魅惑天赋? 马拉斯加的资料确实显示他是一个有缝隙的人,但也不是所有有缝隙的人都能被组织说动的。 本部的卧底要么直接死,要么进入实验室后死。 可分部的卧底也没好多少,依旧是终身受限,常常有不老实的动作,一般还是杀了方便。 芳津奥陶,真的是那种,非常难得的忠犬。 如果没有特异能力,他是很难相信卧底会这么安分守己——他甚至会主动要求组织的医师整容时顺便给他心脏放上炸弹,否则他不可能获得足够追随安摩拉多的自由。 这种忠诚不像是人类认知里的情绪,偏偏安摩拉多做到了。 他不确定是安摩拉多“心操师”的能力还是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因素,所以在他有资历来到总部后,让他再次试图策反苏格兰。 任务失败了。 看起来芳津奥陶的成功确实有安摩拉多和他相处时间足够且芳津奥陶本人不坚定的缘故。 “可能存在,但看起来安摩拉多没有。”苍老的声音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可惜。 贝尔摩德听不出来,因为这就是一个电子合成的声线。 “我记得这孩子很喜欢琴酒,资历够了就把他分给琴酒吧。”声音以这句话作为结尾,整个房间的光都黯淡下去。 “是。”贝尔摩德点头,循着墙角的应急灯光离开了房间。 这个房间所在的这一层是地底“不存在的一层”。 贝尔摩德乘电梯到了地面建筑,是一个制药企业。 她到了一楼大厅,看到大厅的沙发上坐着抽烟沉思的莱伊。 一看到莱伊和这个制药企业她就想到宫野明美,一想到宫野明美就讨厌。 她无视跟她打招呼的莱伊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赤井秀一并不生气,他听宫野明美说过,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贝尔摩德似乎很不喜欢她们姐妹。 只是被迁怒而已。 赤井秀一现在想的事情还是之前的任务。 天台的门在中间,苏格兰在左侧的边缘。 他们四人对峙的时候,安摩拉多站在天台门左侧,三个人里离苏格兰最近,脸朝着苏格兰,没有看到波本的神色。 他站在离苏格兰最远的地方,天台门的右侧,位置离门最远。 波本站在门口,只是扭头在看苏格兰,他能看到他的大半张脸。 苏格兰自杀后,安摩拉多去查看苏格兰的死活。 他目光落在了波本脸上,因为他一直防着波本因为跟苏格兰关系不好突然发疯要杀他,就算死了也不肯放过苏格兰的这种情况。 然后他看到了波本空白的神色。 那不是一个看到仇人死亡应该有的表情,他可以高兴,可以惊喜,可以解恨,可以不满…… 唯独不该那么伤心,整个人似乎灵魂出窍一般,他甚至缓缓掏出枪对准安摩拉多。 他打赌,安摩拉多一定有感应。 几乎是他察觉不对,三步并作两步把他的枪口往下按的同时,安摩拉多就扭头看了波本一眼。 他只好赶紧圆场,劝说波本不要那么恨“苏格兰”。 接下来波本提到了收尸的话题。 安摩拉多刚来不懂,一般卧底的尸身组织是不管的。 运气不好落入水里、被野狗吃掉、露天慢慢腐烂都是常有的事,运气好被人发现可能会在报纸上看到警察局里刊登的“无名尸体”认领书。 波本那样急切,几乎是石锤了一件事,他们关系密切。 之前他们可没有表现出来。 苏格兰是卧底,波本呢? 第24章 今天开始当教官 苏格兰的真实身份是日本本地人,波本的资料身份可是墨西哥。 资料是假的,安室透这个人会是真的吗? 但总之,这暂时和他无关。 等到他需要的时候或者波本什么时候露出把柄,他再考虑这件事吧。 说起来如果波本也是卧底,那那天他们完全可以抓安摩拉多——不,可能还是不行。 安摩拉多分量不够,他的价值绝对不值三个卧底。 他们也不一定合作得起来,苏格兰是官方卧底,波本长相这么显眼,只可能是黑帮卧底。 就算他们从小认识也不妨碍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混混嘛。被波本针对的赤井秀一恶意腹诽。 而且安摩拉多居然还在楼房里放炸弹,缜密过头了。 就算他们想抓也不能抓啊。 唉,也不可惜。 正想着,明美看完妹妹下来了。 “大君,我工作的地方附近开了一家新店,咖喱鸡做的很棒,要一起试试吗?”长发披肩的女人推推眼镜,一派温柔,脸上还带着刚刚见过妹妹的兴奋。 “好啊,你说地方。”赤井秀一转起车钥匙,站起身和她一起离开。 安摩拉多也在过周末,他去了书店选购图书,买了工藤优作的所有作品。 他三四个小时能翻完一本书,花了一天大致翻完了一整个系列的书之后选定了社团没读过的一本。 芳津娜娜出去社交了,周末两天都不会在安全屋。 房子里只有芳津奥陶和安摩拉多。 安摩拉多第二天详细做笔记时接到了一个长期指定任务,培养杀手。 任务来源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清酒(saki)。 黑衣组织的要求之一是隐蔽,为了满足这个要求,自然要对可能会泄露的普通人进行清除行动。 代号成员是不干这种活的,他们就算杀人也是针对高官、名人、企业家、科学家等等。 普通人基本都交给黑衣组织豢养的杀手。 这些杀手都是在外面犯了错的人,有的是欠下巨额欠款还不起的、有的是警方的通缉犯,年龄都不算小,上限也只能当一当杀手了。 黑衣组织对他们进行训练,确认合格才能执行任务,不合格的就进实验室当素材。 以前是半隐退的行动组代号成员配合苏格兰在教导,苏格兰的手机里就藏着杀手培养的地点和人员的资料,可惜还没收集完毕就被发现了卧底身份。 性命和资料一同留在了烂尾楼区的天台。 他好歹是个有名有姓的杀手“猎人”,教一些小杀手绰绰有余。 组织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势力,但人活着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这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了。 当一个人是电影明星时,很少有人会觉得她还会是恐怖组织的高层,顶顶多多可能和黑帮有合作。 当一个人长得好看又在吃女朋友的软饭且没有工作,这种窝囊蛋绝对不可能和恐怖的组织有什么关联,也不想一个伟光正的官方人员,比如FBI。 安摩拉多也是,当一个人是知名人士“猎人”时,很少有人会觉得他还会是另一个暴力组织延伸的肢体。 被逼到走投无路开始胡编乱造的打工人除外。 安摩拉多同意了。 因为清酒告诉他,他之前失败的策反任务在内网上的任务发布人是boss,验收人却是贝尔摩德。 这意味着他安摩拉多不是不能被安排工作,只是需要让boss过目。 谁手头还没有几个特别重要、不容有失、对组织好处特别大的任务呢? “有一个长期任务,你就不会在任务发布的可选范围里。”清酒解释。 “想要你执行任务就需要和那位先生特别说明,说明他就是要使用你,而不是假惺惺地想要使用你又不肯给你足够的指挥权和任务金。”清酒上了年纪,又一直在做后勤,手段老辣,说话从容不迫。 他的遣词造句都很复古,口音非常“京都”,三言两语就能勾勒出一个穿着有大袖和羽织的和服坐在静室喝茶的男人,半开的门外一定是枯山水造景。 怪不得有传闻说清酒是boss的家臣。 他肯定听话啊,他甚至还微微抱怨道:“所以我这么好用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有笑声,那笑声也是克制的:“哪怕是你没有获得代号的时候,欧洲向本部求助的任务也少了九成。拉姆斯对你被调走很是不舍呢。” 安摩拉多发出了原来如此的声音:“哦——” 他其实并不意外,拉姆斯对他那么好难不成是因为他是拉姆斯的私生子吗? 当然是因为欧洲难度太高的任务都被他做成功了! 归根结底还是资金的问题。 欧洲不需要因为完不成的任务向本部低头求助,朗姆就没办法借故向欧洲要钱要物。 “所以不用担心,先生说话,我们执行,就是这样。”清酒语气坚定:“谁看不懂,我就让他看懂!” 安摩拉多声音里的激动和崇拜简直要溢出来:“是!” 芳津奥陶端了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站在电话旁边的安摩拉多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偏偏声音那么天真烂漫,他忍不住举起拇指,把安摩拉多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后,举了举手中的果盘。 安摩拉多点点头,嘴里说着:“那我就放心啦!组织安排我什么时候去啊?” 他皱眉,他不喜欢被破坏规律生活,所以要提前把话说了:“当然!我是遵从boss的命令才来日本的。别的都不重要,学校是伪装的身份而已,自然要以组织为先!” “诶?好吧,我老实去学校就是。不过我可以找机会退了社团,那不就有时间了吗?” 清酒这种传统的人肯定不同意。 “……对不起!” “……是!” “……好的,我一定会做到成绩优异的!” 安摩拉多轻轻松松挂断电话,朝沙发走去。 芳津奥陶坐在那里保养武器。 “苏格兰怎么样了?” “波本给他火化以后找了墓地。” “没别的了?” “暂时没有。”他顿了一下:“根据条例,是有三年或五年的保密期的。” “时间太久,也不能一直盯着。算了,就这样吧。”安摩拉多截止了这个任务。 波本不会真的老老实实按照要求吧?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人是“日本公安”这个概念的集合体吗? 男人,你的名字是无情。 为苏格兰感到悲哀。 也为找不到他弱点的自己感到悲哀。 第25章 教官生涯 当教官的第一天。 费解。 当教官的第二天。 尝试努力。 当教官的第三天。 放弃。 当教官的第四天。 躺平。 当教官的第五天。 安摩拉多对着面前的报告敲下了如上字符。 然后停住。 开始回想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可能要从他在上个世界说起。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念”这种特殊力量,他就不会想要这种特殊力量;如果不是他想要这股特殊力量,他就不会有“世界之心”这个念能力;如果不是有“世界之心”这个念能力,他就不会被金抓住带到黑暗大陆;如果不是他到了黑暗大陆,他就不会被黑暗生物缠上快死去;如果不是被黑暗生物快弄死了,他就不会想要强行自救;如果不是强行自救,他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能力就不会一步步失效;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失效,他就不会想着要背靠大山去当一个社畜;如果不是他想安安稳稳当一个打工人,他就不会为黑衣组织肝脑涂地;如果不是他老老实实工作,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不出现在这里,他就不用面对现在的局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份长期任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来之前安摩拉多对这群人完全没有了解,只有培训基地的教官进行了简单的介绍,知道他们的素质是参差不齐的。 但是这也太参差了吧! 他第一天完全处在震惊的状态中,这群人大致可以分为两批,一种是普通人,一种是有点儿天赋的人。 普通人的进步也是普普通通的,按照以前教官给的训练方式就能批量产出,像是工蚁。 稍微有点儿天赋的人都有比较突出的弱点——他们不同情境下的表现像是穿越到了两个底层规则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正常世界,一个是异常世界。 就比如这个沼渊己一郎,身手敏捷,有着野兽般的爆发力,在山林环境里简直就像一只天生天养的大猩猩,如鱼得水。 身体素质是非常标准的杀手好料子。 但是教他的所有技巧都像泥牛入海,沼渊己一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听没有懂。 他挥舞着匕首,就像人类第一次驯服四肢一样。 安摩拉多第一次见甚至还揉了揉眼睛,觉得他真的对不起头顶的标签【沼渊己一郎】。 这种人是怎么配有标签的啊?! 清酒都没有! 还有一个叫芳川晴花的女人,非常有个人魅力,四肢也很协调,很适合培养成为可以送到宴会上的刺客。 但可能是生活环境的驯化,她一旦做了什么事,或者准备做什么事,只要她有心理预期,事情就一定做不成。 她眼睛总是会不自主的往陷阱瞧,藏在怀里的枪支会被摸到包浆,走向假人目标的身躯永远紧绷僵硬。 要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可不是假人,就她这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别说杀人,办什么事都不会成功的。 第一天了解的情况让安摩拉多有了不妙的预感,但不尝试一下就退缩也不行。 第二天。 他尝试降低速度去攻击沼渊己一郎,让他条件反射下做出攻击。 他是这样想的,就算你的脑子不足以让你懂技巧,但你的身体总要趋利避害吧,养成身体的条件反射也可以。 怎么说呢…… 效果有,但是不多。 沼渊己一郎确实有了反击的条件反射,也只学会了一种,他双手攥着匕首往人家肚子上捅。 如果不是手里有匕首且做出了攻击动作,沼渊己一郎就是被人打了却只会抱头逃窜的懦弱初中生。 芳川晴花倒是不心虚了,她只适合“快闪”——干了一票就得走,设置完陷阱就要立刻离开,头也不回,连效果也不看。 完完全全的逃避型人格。 第三天。 安摩拉多选择把视线转向比较有天分的人里没有突出弱点的。 对于他们,安摩拉多没什么印象,非要总结,就只有两个字“弱鸡”。 看到了他们之后,再扭头去看沼渊己一郎和芳川晴花,安摩拉多开始反思自己。 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他们是不是一点儿也不能培养了? 安摩拉多刨除了自己,用芳津娜娜和江代直绪做对比后瞬间理直气壮。 我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 他们是真的朽木不可雕。 第四天。 安摩拉多把学校作业带来写了。 第五天。 安摩拉多抱来了一个笔记本,开始联网打游戏。 打着打着清酒给他发了邮件要求他做一份简短的报告。 安摩拉多打开文档。 一个小时后,安摩拉多删掉了开头的文字。 他决定向别人求助,问一问常驻教官田岛更堀之前的成员是怎么描述(胡诌)他的工作日常的。 常驻教官的脾气很好,带他来到了资料室,然后转身去给那些杀手预备役做日常训练。 他找了一个年份不远不近的档案打开——【第327期培训】。 常驻教官居然还是带他来的这一位田岛,给他们做提升训练的是目前处在半隐退状态中的清酒。 每一期培训都是20个人,第327期合格率是15%,也就是三个人。 验收人朗姆对此的评价是:A。 剩下17个人里,4个连出师都没有就死在了内部竞争里,还有13个被送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签收人是格兰伯奇(Glenburgie)威士忌,对这一批小白鼠的质量表示认可。 合格的三个人数据都是刚刚过了及格线。 清酒的报告写得非常有文化——一张纸提炼下来的意思可能就是一句话。 安摩拉多看了看,发现没有参考性。 于是又找了几个近期的,他先打开了档案【第418期培训】。 提升训练的代号成员是御鹿(hine)干邑,成功率10%,也就是只有两个人成为杀手。 验收人朗姆依旧是一个A,像一个无情的打A机器。 18个人里11个居然折在内部竞争里,剩下7个也没落得好,被送去了实验室。 这七个人不稳定,有破损,格兰伯奇不满意,但评价却不低。 安摩拉多翻看御鹿写的报告才发现,这并不是御鹿的问题。 这一届里有一个狠人啊! 第26章 御鹿的报告 这个狠人叫中村爱理,曾经是国家级的运动员,因伤退役后考取了知名大学的化学专业,一直读到博士。 遇到学术霸凌,又被同一个实验室的学长学姐造黄谣,家里听说以后给她找了一个比她大十三岁的二婚男人,意思是结婚包治百病。 中村爱理忍无可忍,在一次聚会上下毒毒死了自己的同门和师父,然后主动报警自首。 自首是可以减轻刑罚的,她的算盘打的很响亮。 她不知道她毒死的同门里有一个家庭非常富裕的独生子,他的家人联合其他受害者的家人找了厉害的律师,就算不执行死刑,也绝对不会让她轻轻判几年就出狱。 果然,在金钱和律师的努力下,法庭判决中村爱理终身监禁。 中村爱理不能接受这样的判决,进行上诉,上诉失败。 把她转移到监狱的那一天中村爱理逃跑了,警察挂了通缉令,只有刚开始认真追捕她将近一周。 她逃跑途中在黑市买炸弹和毒药,打算去一个个报复受害人的家庭。 反正人生也烂掉了。 她对自己逃跑后警方的反应猜想正确,也只猜对了警方的反应。 一个有钱且关爱孩子到了肯花大钱请厉害律师的家庭听说她逃跑会是什么反应呢? 对方大喜,飞快请人在暗网上挂了她的详细信息,只要死的。 她很努力地逃了几天,期间还有余力炸了几家受害者,只可惜有钱人的行程太光明磊落,反而不好下手。 组织负责选择预备杀手的成员发现了她,观察几天后她就被组织捕获,落到了组织的手里。 她来到这里后迅速摸清了情况。 因为不清楚合格标准,又知道总有一两个人要入选,担心自己过不了的中村爱理就想办法强行开启了“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死斗。 ——他们二十个人在这里训练,身上要么有案底要么会被高利贷打手找上门,组织也不允许他们离开训练基地。封闭环境有了。 ——杀手只需要前几名,其余都要送到实验室做可怕的实验,必死无疑。危机感有了。 ——教官只负责训练,其他一概不管,就算发生争斗也不会强行喝止。那么只要死的人足够多,自己的概率就会上升。理由也有了。 她在组织惯例的恐吓后找到一个精神状况最不稳定的人进行游说。 这个学生在第一天还天真地帮助了她,以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从此以后就要走向世界第一杀手的宝座的心态想要“收服”她,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生硬拒绝。 简而言之就是吊着他。 在这里一周还没有到,他就完全崩溃了,甚至想尝试逃出基地。 她以“你帮过我,我不想让你死”为借口,劝说他第一个杀人。 这个平时就怕打针的胆小鬼看了实验室小白鼠的下场后正惶惶不可终日,三言两语就灌输了“杀到最后他们只能选我”的思想。 胆小鬼胆子小体格不小,真的让他杀掉了一个只比他厉害一点点的预备杀手。 有心算无心,他的名次前进一位。 ——就连先行者也有了。 御鹿干邑是个喜欢血的变态,他不但没管,还在他们的训练场挂了一个内部排名榜单。 没有惩罚,中村爱理敏锐察觉到了机会,频频鼓动已经开了杀戒的人继续犯戒。 其他人在此时也回过味来,自以为发现了第二条“通关路线”,残酷的生死斗开始了。 御鹿对此乐见其成,他甚至加装了摄像头和收音器。 中村爱理成功存活到了十人时,她第一次挑拨的那个胆小鬼反而死在了围攻之下。 没人知道那个胆小鬼和她的关系。 在厮杀中他们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中村爱理就和这次的第一结了盟,成功成为了唯二的胜利者。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发现她穿梭在人群中挑拨的痕迹,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无法停下挥舞的武器和充满攻击欲望的恶意。 这场大逃杀最终还是完完整整地落下了帷幕——清酒在后期发现了这种“肮脏”的选拔方式,但还是默认了御鹿的方式。 安摩拉多看到这里露出笑容:看起来清酒不是掌控欲强的领导,也很尊重其他代号成员。 虽然之后的档案没有御鹿了——他后来被发配到欧洲,曾经和他做过搭档。 这就是老派人的作风吗? 爱了爱了。 安摩拉多打开御鹿的报告。 他之前和他一起做过任务,知道这位属于“快快乐乐,没有脑袋”的风格,这报告写得跟日记一样。 谁谁谁干了什么什么事,他觉得怎么怎么样。 安摩拉多艰难地挑出重点。 4月17日。 昨天做了基础测试,先根据实力给他们编号吧。 这个男人看起来能活很久,1号、这个学生虽然胆小但资料可不这么说,2号…… 这个小姑娘当过运动员,勉勉强强5号吧…… 4月21日。 5号胆大心狠。感觉可以往前提一提排名。 我告诉她没有固定名额,但有排名。 4月22日。 小姑娘有眼光啊,很会选人。 就是没看到全场,够劲儿,但是不爽。 他们进度也太慢了,挂个榜单加加速。 申请加装摄像头。 4月30日。 死了7个人。 5号终于被怀疑上了。 清酒明天要来。 5月2日。 她怎么做到的? 申请加装收音器。 5月7日。 开始消停了。 他们终于没精力了? 我看1号有点色令智昏,要不要弄掉他。 5月13日。 1号还挺能忍,但还是让5号跑了。 马上结束了,我看1号5号不错,其他的……前十都死得只剩俩了,没什么好说的。 结束了结束了,终于自由了,窝在地下基地一个月都要长毛了。 说起来也怪我,当初不该那么嚣张。 但我对处罚绝对没有意见。 5月14日。 成材率10%也不算低吧……? 5号的成绩不够,她这因伤退役真是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但我喜欢她,所以用了推荐资格捞了5号,从实验室把她提走了,格兰伯奇要气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以为自己是谁啊。 还要去告状? 小白鼠哪里不能抓?他根本就是在找我的茬! 理解不了那种nerd,去欧洲了好耶! …… 安摩拉多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也不错。 于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文档。 3月16日。 今天是我任务的第一天…… 等他胡诌完报告,立刻把这篇垃圾交给了清酒。 希望清酒原谅他,他毕竟还是一个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