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她,全师门都知道她柔弱但能打》 第1章 鬼城-阴时生人 白骨尸山之上,朝楚立身遥望鬼城。 师父说了,鬼城将出一位阴时生人,他的心头血能解师弟的紫藤毒。 一只枯槁的手,突然从尸山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腕。 朝楚僵直了身体。 下一秒,她额间一抹紫色忽然窜出来,整体呈翎羽魂状,它萦绕在朝楚的四周,似乎有些兴奋。 “主人,他长得好好看!” 朝楚这才缓缓低头,试探性地看了看脚下。 那抓着她的手因为被腐虫啃噬,大部分变成了白骨,零星的血肉挂在指骨上。 视线往右移,刚好看到那张可怖的脸。 他的脸满是伤疤,一眼过去根本看不清五官,那裸露的血肉上还有腐虫在蠕动啃噬,一双灰暗无神的眼睛没有焦距,上面附着一层墨绿薄翳。 似乎发觉有人在看他,他微微动了动头,那双眼睛刚好跟她对上。 像是被幽冷的毒蛇盯着,朝楚浑身一寒,凉意从脚底窜到脖颈。 她下意识往后退,脚下却被死死抓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虚扶了空气一把这才站住身。 还真是......长得好看。 正准备离开,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已昏了过去,朝楚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将那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抓这么紧......” 这时她才发现身上挂着的荧光球竟在发着光,像是为了证实什么,她将那荧光球离脚下男人靠近。 只是一瞬,那荧光更亮了。 他......是阴时生人! 她从身上胡乱抓了一把灵药,往那人嘴里塞,对着四周空荡的空气吩咐。 “将他带回去。” 话音一落,四位白衣女子忽现。 “是。” ...... ——青云宗 “大师姐。” 青云宗弟子见到朝楚皆是目露尊敬,不少人眼里还带着崇拜。 朝楚只是微微颔首,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身后四位白衣青卫,径直朝主峰走去。 只余下那人群继续沸腾。 “这就是修无情道的大师姐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呢,她长得好好看啊。” “她在内门常年第一,可是年轻一代里天赋最高的呢。” “是啊,我还听在内门当职的表哥说,宗主准备将少宗令传给她,近来一直在筹备这件事。” “可是她不是......” 众人皆是默契地闭上了嘴,没人敢继续议论什么。 前些年宗主失踪,整整三年才回到青云宗,回来时,手上抱着一个女婴,宗门上下流言四起,都猜测这女婴身份。 后来宗主大肆操办了百日宴,宴席当天亲口承认这女婴是他女儿,并起名为朝楚。 不仅如此,他还力排众议,让朝楚直接入内门当大师姐。 按照当时的排位,她本应该是六师妹,长老会一致觉得此事荒唐没同意,可后来不知宗主说了什么,长老会默认了此决定。 自此朝楚越了内门弟子选拔大会,越了排名,直接成了青云宗大师姐。 因为这事,宗主夫人还跟宗主闹了好几年,到现在关系也没能缓和。 真正算起来,大师姐只是个私生女,按理来说这少宗令,该给宗主夫人膝下独女朝若柳才是。 人群中一素衣女子,将这一切看入眼中,此刻她眼神晦暗不明。 旁边的紫衣少女连忙开口安慰,“若柳,他们都是乱嚼舌根的,别听,少宗令是你的。” 朝若柳藏着袖口的手微微握紧。 是,这少宗令本该就是她的! 可父亲确实是要将少宗令给朝楚,在内门大比之后就会宣告众人,这是三日前她不小心在父亲书房门口听见的。 但,她当天夜里她还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她紧握的手一松,对着烟辛露出一个的笑容,“嗯,我知道,这些蠢货被那女人骗了这么久,眼神不好很正常。” 什么被骗了? 烟辛觉得朝若柳的话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开口问。 ...... 青云宗主峰·清禾院 朝楚正给后院的南瓜苗浇水,她颇有些欣慰的看着这绿苗长势颇好,心道过几日再起几个架子,种点丝瓜。 这时一个白衣女子凭空出现,她站在朝楚身侧,声音淡淡。 “阿楚,人醒了。” 朝楚差点被青秋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魂飞,面上却是镇定万分。 “带我去。” ——清禾院偏房 那被救了的男子手在空气中乱抓,似乎是很着急的寻找什么。 “长命锁......长命锁。” 朝楚走进房间,待听清他话里意思,她将长命锁从储物戒拿出,翻转至背面,上面赫然刻着“鬼无命”三个字。 银饰相撞的声音让男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朝楚忽然开口,“你叫鬼无命?”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他似乎有些愣住了,空洞的眼神却还是能依稀看出,那眸子深处里的无措和怔然。 这声音......为什么这么像,她。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 朝楚只当他是默认,她轻抚那长命锁上的刻字,眼里意味不明。 “你名叫无命,却带着长命锁,真是有趣。” 继而她的声音渐趋于平淡,听着甚至带着冷意,“你若想活,便跟我签祭灵契约,认我为主。” “我救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 等了许久,朝楚还是没等到他表态,她眼神示意旁边的青秋。 青秋了然般拿出个盒子,她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是被玄冰封着的两颗丹药,房间温度霎那间下降,同时一股好闻的药香充斥众人鼻尖。 “这是还春丹和固神丹,服下后,你的血肉将重新生长,内伤外伤皆在半个时辰内恢复,若你跟我签......”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鬼无命忽然出声。 “好。” 青秋掌心微动灵力,玄冰瞬间融化,两颗丹药静静躺在盒子内。 朝楚接过那两颗丹药。 “张嘴。” 鬼无命没有犹豫,当两颗丹药接连在他唇齿化开,手上白骨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生出血肉,脸上伤疤也逐渐减淡。 但那附着在他眼瞳上的墨绿薄翳却是仍旧。 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咋呼的男音,随即房间内响起脚步声。 “夫人!听说你又带了个男人回来,我们特地来瞧瞧。” 听着这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鬼无命垂眼,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微不可闻的低喃了句,“夫人么。” 第2章 怎么还是个瞎子 以李拂衣为首的四个男人一涌而上,似乎都很好奇这新来的样貌。 待看清,四周顿时响起吸气声,末了众人皆是闭嘴。 这人受如此重的伤,脸上都是疤,哪里还能看出相貌,若真要形容,只能说是丑得很别致。 李拂衣最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刻薄。 “怎么还是个瞎子。” 朝楚微微皱眉,她扫了他们几眼,语气带着毋庸置疑,“都出去。” 李拂衣却将她的话当空气,自顾自继续,“夫人打算把他也收了吗?”顿了顿,他笑得温和,“可是,他已经跟别人签订了祭灵契约,是有主的哦。” 有主? 朝楚闻言将鬼无命的身体翻转,在后颈那斑驳交错的伤痕里,看见了祭灵印戳,后将他翻回来,她这才开口。 “你有主?” “是。” 朝楚眸子危险的眯起,“你戏耍我。” 她的药很贵的。 见鬼无命不说话,朝楚这话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回应也没有。 可她从来不做善事,骗不骗的跟她无关,末了,她撂下一句:“我管你有主也好,无主也罢。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 “喂,小瞎子,过来上课了。” 鬼无命经过简单的调养已经能下榻走动了,他摸索着榻边的拐杖,一点一点起身。 他现在要去上的课,是教授夫纲和恋爱小知识的。 整个青云宗皆知,朝楚修的是无情道,可宗主希望她能无情转有情。 所以常年让她四处云游,救下濒死之人,以祭灵契约绑定并送回主峰跟她成亲,自此这些人的首要任务,就是让朝楚爱上他们。 若转不了有情道,他们将有极大几率,被用来杀夫证道。 见鬼无命磨磨唧唧,李拂衣直接三两步上前,用灵力将人连拐杖跑得飞快。 “小瞎子,我之前跟你谈的交易,你觉得如何?” “不好。” “不好?我探查过你的身体,你体内虽无灵力波动,身体却有极强的治愈力,就算那女魔头没救你,你也能自己恢复,她对你根本谈不上救命之恩。” “她用此由头囚禁你,说不定哪天她运功走火入魔,还要杀你证道,只要你砍下她左臂,将我的祭灵契解开,到时我必带家族的人来救你,让你重获自由。” 李拂衣越说越激动,看向鬼无命的神情诚恳至极。 他签了祭灵契,便不能对契主动手,可他不想一生都被朝楚牵制。 只听鬼无命忽然开口, “她不是你夫人吗?你为何叫她魔头?” 李拂衣被这话问得一愣,他有些不懂眼前这人的脑回路。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修竹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生得极好,五官精致如画,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若春水荡漾,明明是灰沉沉的粗衣却被他穿得矜贵无比,朝楚所收的夫君虽各有各的好,但若单论相貌,他为首。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夫子说了今日内门大比,课时取消了,让我们去看夫人大比。” 李拂衣奇怪的问,“内门大比不是不对外开放的吗?” “谁知道那些长老怎么想的,今日是大比决赛了,听说这次君月祈败给了朝若柳,如今是她跟夫人争第一。” 听到君月祈的名字时,李拂衣眼里总算是有了些波澜,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鬼无命,心下替他默哀一秒。 君月祈,朝楚的同门师弟,就是他身上中了紫藤毒需要阴时生人的心头血解。 过几日等鬼无命的身体养好了些,估计就要取血了。 他颇有些无所谓的开口,“那个万年老二?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了,这次竟然还输给了朝若柳。” 修竹眸子里闪过一丝别的情绪,“如今夫人的对手换了人,也不知道......” “管他换谁,这年轻一辈的人里,有打得过那女魔头的吗?” 李拂衣正准备说修竹实在杞人忧天,袖子忽然被鬼无命拉住。 “带我去,我想去。” 下一秒,却见李拂衣和修竹忽然脸色惨白,身体一倾跪倒在地,内腑翻涌,猛地朝空中吐出一口血来。 “噗——”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暗道不妙。 与此同时,跟他们相同症状的,还有其他两位朝楚收来的夫君。 鬼无命也注意到身旁人的不对劲,空气中忽然出现的血腥味,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他忙问,“你们怎么了?” 李拂衣却是没有时间解释,“快,快去内门大比。” 这女人在搞什么?不会真的要死了吧,要死也先解开他们的祭灵契约啊! 半个时辰前·内门大比 比武台上,君月祈半跪在地上,手紧紧握住佩剑,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倒下去。 他嘴角和身上皆有血迹。 “师兄,你还是认输吧,强撑没有意义。” 朝若柳站立在他对面,身上虽也有些伤,但只是轻擦破了点皮。 君月祈轻拭嘴角的血,余光却落在那高台之上一抹青影上,眸子逐渐变得坚定。 不行,他不能输!输了师姐怎么办。 他强撑着站起来,冰系灵力不停灌注手上佩剑,随即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些许鲜血来,这动静引得四周温度骤减,那看台上的弟子不少人收拢衣裳,觉得有些发凉。 原本一直风轻云淡的朝若柳面上总算是有了些波澜,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你疯了!” 他竟然强行开冰境四层。 说着,她动作也没停,她手上若残影,迅速结印。 “帝印三决!破!” 她得在冰境结成前打断君月祈,否则,她这用秘术强行提段的身体,是决计受不住的。 巨大的金印迅速朝君月祈的身体袭去。 这情况让高台之上的朝楚心下一紧,她手微握,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 君月祈一只手继续灌注灵力,另一只手腾出来以气化盾,高速流逝的灵力,让他嘴角的鲜血溢出更多,脸色愈加惨白。 可这冰盾太薄根本挡不住,几息之间,便有了裂缝。 眼瞧着那金印即将破盾,朝若柳眼底得意之色遮掩不住。 她年年都挑战君月祈却从未赢过,在以往大比排名中,最多也就第三,今日她便要让整个青云宗看看,究竟是谁才是年轻一代最强的。 当冰盾最后一块也碎裂。 君月祈顾不了什么,只能执剑一斩,将这还未有五成威力的冰境四层挥出。 凌厉的剑气一时化作纷纷雪花,一时化作冰锥跟那金印相撞,只是片刻,那金印便被穿透,消散得无影无踪。 朝若柳微微皱眉,却见四周景象骤变,原本脚下的比武台变成了一块浮冰,抬眼是一望无际的冰川,下一秒,数千冰锥飞速朝她袭来。 冰境是幻术,前三层讲究以虚化实,从第四层起便是凭空创幻境。 她现在就是进了君月祈以剑意化出的幻境,只是他灵力还不够支撑完整的冰境四层,但她深知不可轻敌,手上微动,执剑抵抗这些源源不断的冰锥。 朝若柳低咒一声,“该死,这些冰锥怎么好像永远都打不完。” 若再这么下去,她必然耗得灵力枯竭,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天空有一道裂缝,不,不止一道!就连她脚下的冰川也破绽百出。 “君月祈,你输定了。” 第3章 我认输 她双手结印,金色的光圈顿时将她包围。 找了最近的裂缝,她飞速前进,而冰锥仍旧四面八方朝她身上袭来,只是几息间,她的金光便变得暗淡下去。 好像离裂缝越近,那些冰锥威力越大。 就在她即将到达裂缝,准备挥剑劈开闯出去之时,她用大半灵力释放出来的金光盾碎了,数千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朝她身体刺去。 她顾不了什么,挥剑朝那裂缝一劈。 巨大的光亮让她有些看不清,冰川寒谷的幻境被破,她的身体也被冰锥刺入。 “噗——” 她勉强站稳,却见君月祈此刻已经灵力枯竭,昏倒在了比武台上,旁边的裁决弟子在念着秒数,当最后一秒落下,君月祈仍旧没能起来。 “朝若柳,胜!” 虽赢了,可她心下却是惊涛骇浪翻滚。 只有她知道,她此局不过是侥幸,而君月祈竟能做到越级打她,也不输半分。 余光一瞟,却见朝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君月祈身边,她将身上的所有大补灵药全部掏出来,此刻正一股脑全都塞到君月祈嘴里。 朝若柳默默走到她身旁。 “他如今还死不了,倒是你,待会跟我的比武,可要小心了。” 朝楚抬眸,“你很想得第一?” 见她明明秘密快要被揭穿,还一副淡然若水的神情,朝若柳只觉得厌恶,她冷哼一声便下了台。 而君月祈因为灵药的原因,此刻已经恢复了些神志,他缓缓睁眼,在看到是朝楚,他声音有些低,“师姐,抱歉......” “不必跟我道歉,下次不要做这种傻事。” ...... 很快决赛开始。 台下弟子皆是兴奋至极,内门大比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看了太多精彩的对决,但最让他们激动的,还是能见识大师姐亲自出手。 比武台上 朝若柳一跃而上,很快便稳稳落于台上,反观朝楚,却是从旁边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朝若柳见此眼底不屑更甚。 没人能想到,所谓的内门大师姐不过是个没有灵力的废人,之前内门大比都是君月祈用幻境蒙蔽了所有人的眼。为了这个维持这个谎言,维持朝楚这个年轻一代最强者的谎言,君月祈便永远只能是第二。 只是可惜,这次是她第二。 比试开始。 朝若柳正准备出手,却见朝楚抢先一步,她高举左手。 “我认输!” 台上台下众人的脸色皆是五颜六色,没人想过大师姐会打都没打都认输,尤其是朝若柳,她的脸更是难看至极。 “你!” 末了,朝楚像是解释一般,开口,“我打不过你。” “你打都没打,就说打不过?” 朝楚摆手,“我以为姐姐心知肚明。” 被打和丢脸,她选择丢脸。 毕竟就算选被打一顿最后还得丢脸,她认输还能免去被打的步骤。 说完,朝楚就准备从台阶下去默默退场,却见她刚踏下第一个台阶,变故陡生,朝若柳手上微动,精纯的灵力便凝聚成火球砸向朝楚背后。 这是青云宗最低价的法术。 台上长老虽觉得朝若柳此番偷袭不太道德,却也没出手,毕竟只是个低阶法术,外门专门负责洒扫的弟子都能随意化解。 可朝楚却像是丝毫都感受不到背后灵力波动一般。 当火球迅速灼烧她的后背,火辣的痛感袭来,这才让她发觉自己中了火球。 她没穿鲛海纱,无法挡御法术攻击,为了保证比试的公平性,在入比武台前,戒律堂已经将她所有能影响比试的作弊法宝全都收走了。 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保命,她一个箭步,重新抬脚踏上比武台。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球一样,在比武台上来回滚,直到背后的火势被扑灭,她这才灰头土脸的站起身,眼底满是庆幸。 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出奇。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狼狈,全然没有平日半分高冷的大师姐。 朝若柳先是愣住,后更是毫不犹豫的嗤笑出声,“这便是内门第一的本事吗?一个毫无灵力的废物?”话毕,她便抬头望向那高台之上的长老席位,“徐长老,我现在状告君月祈跟朝楚合伙在大比作弊欺骗长老会,还请长老会彻查,青云宗万不能被这种人玷污了名声。” 众人哗然。 外门也有排行榜,排名越前所获资源越多,内门相比于外门更是资源丰厚,若是拿到内门第一,可想而知是受了宗门多大的培养和资源倾斜。 徐长老亦是没想过会发生这般局面。 他传音,苍老的声音传至众人耳畔,自然也落在了朝楚耳边。 “朝楚丫头,你可是因身体生病而失了灵力?” 朝楚此刻灰头土脸,她身上能释放灵力威压的骨石被戒律堂的弟子收走,现在随便拉一个人在她身上一探,就知道她毫无灵力。 如今欺骗毫无意义。 “不是。” 朝若柳显得有些兴奋,她没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说着,她原本空着的右手,忽现一根九节神髓鞭。 “按照青云宗宗规,要么你自请离宗,要么便受三十神髓鞭。”她特地停顿,语气像是劝解什么,“我说朝楚妹妹,凭你这凡人之躯,可受不住。” “长老都没发话,你,” 朝楚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妹妹莫忘了,我也是戒律堂的弟子。” 说着,朝若柳素手一挥,那十数张她近日来收罗的证据全都从比武台飞出,最后落到高台几个长老面前。 以徐长老为首的几个长老,看完上面内容后皆是脸色不好。 朝楚这下没再说话了,她跟朝若柳自小长大,自是知道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那些证据定是足够让她彻底翻不了身,更何况她确实是欺骗了青云宗,如今谎言被拆穿,她没什么资格反驳什么。 她朝着高台长老方向,盈盈一拜,“弟子甘愿受罚,但此事跟月祈师弟无关,还请长老明鉴。” ...... 第4章 受罚 待李拂衣和修竹互相搀扶着总算来到大比现场时,朝楚已经被神髓鞭打得浑身是血,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女人不是来比试的吗,怎么在受罚?” 李拂衣一眼看出那比武台上的不对劲,可他也看出,比武台被结界保护,除了长老亲解根本无人能上前。 修竹苍白的脸色愈加不好看,“这要是再打下去,人会没命的!” 跟他们一样着急的,还有朝楚身边的四个白衣青卫。 这时,李拂衣忽然发现,一直跟着他的鬼无命不见了踪影,正四处找时,忽见那鬼无命竟正往比武台的方向走。 “喂,小瞎子,你跑过去做什么?!” 鬼无命却充耳不闻,他感受到了朱雀使的气息。 而此刻比武台上。 朝楚强行压制体内的波动,她额间的紫色翎羽蠢蠢欲动,若隐若现。 不准出来,阿昭,你若出来,便闯大祸了! 下一秒,神髓鞭划破空气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鞭子接触瞬间,上面细密的勾刺将她血肉撕裂,鲜血浸透衣衫,鞭上的罡气在她经脉乱窜,她脸色更是惨白半分。 “噗——” 此刻她眼前有些模糊起来,意识也逐渐涣散。 朝若柳见此情况,手上的神髓鞭稍稍握紧,她眸子微微变化,里面闪过一丝别的情绪。 她开口,“若你现在自请离宗,剩下的十四鞭便不用受。” 如今朝楚身上毫无灵力,再打下去一定会死的。 她只是想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离开宗门,彻底退出跟她的少宗主之争中,没想过闹出人命。 朝楚勉强睁眼,她微微抬头,“我.......不离开!” 朝若柳一怔,但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既是你真心找死,也别怪姐姐不顾情面了。” 手下却是悄然卸了些力。 当那鞭子即将落在朝楚身上时,变故却是突生,只瞧她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那光束将她包围,同时也将那神髓鞭弹开。 朝若柳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才站稳没有摔倒,手腕已经震麻,鞭子差点拿不稳,她略带震惊的看向那红光。 那......是什么? 在昏迷倒下时,朝楚低喃了句,“你闯祸了,阿昭。” 身体倒地接触地面时,她被一只骨瘦嶙峋的手陡然接住。 朝若柳不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一个瞎子,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皱眉,“你是什么人?” 竟能轻易破了长老所设的结界。 鬼无命抱着朝楚身体的手紧了紧,他毫无焦距的眸子此刻却准确无误的看向朝若柳,森冷的声音响起,“是你。” 离这台上越近,他便觉得朱雀使的气息更重,但就在刚才,他已确认朱雀使的气息源自这救下他的女人。 可,明明当年朱雀使,已经魂飞死在了那场八荒之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若柳警惕的后退两步,她发现自己竟看不透眼前这瞎子的境界,若他不是毫无灵力,就是境界远在她之上。 几个长老也是注意到这变故,几息间便瞬移到比武台之上。 而人群中一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男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方才那红光明明就是....... 旁边的男子亦是震惊,“这......是朱雀?朱雀使不是自八荒一战中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有?” “应该只是朱雀的一缕精魂化形而来,青云宗有个灵泉,是八荒主凿天工渠亲自引来的,想必是上百年的灵气灌溉,让它生了实体。” “不可能!我当年亲眼见过八荒主将精魂丢到灵泉,那精魂弱若丝,若想化实体,就算放置于圣泉中也需要上万年,更何况它还是成年形态。” “难不成这灵泉比圣泉的灵力还要充沛?” “若真是如此,那这小小的青云宗,还真是易修炼的洞天福地。”黑袍人的眸子闪烁着什么。 “主子还是不要打它主意了,青云宗虽只是中七门之一,可门派建立至今已数百年,底蕴深厚,加上八荒主亲设的护宗阵法,整个青州没人敢动。” “在青州自然无人敢动,可整个苍北大陆,可并非只有青州。” 这是朱雀,虽只是精魂所化,可整个苍北大陆唯有这么一只,当年在八荒可是被封为朱雀使的神兽! 而此时长老们相视一眼,正准备对那鬼无命动手,下一秒。 浑厚的男音响彻所有人耳侧。 “是谁允许你们擅自对本宗主门下弟子用刑的?!” 朝山河身形化作一道蓝光,瞬间便到了朝楚身边,他只是扫了一眼鬼无命,便从他怀里将人夺回。 “徐林,你这老不死的竟敢对小楚下这么狠的手!” 他不过是外出了几日,他们竟敢趁他不在,如此欺负小楚! 看着朝楚那气若游丝的样子,朝山河便狠狠瞪了徐长老一眼。 徐林眼睛微眯,“你还好意思说,你的好弟子好女儿,在大比上伙同月祈作弊,靠着耍手段年年稳坐内门第一,她可将青云宗宗规放在眼里?!” 就算不说,但他心中也清楚,两个小娃娃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凭一些小伎俩就将长老会玩得团团转,这些年恐怕朝山河这个宗主没少帮忙。 “朝宗主,这件事你得给我们长老会一个合理的解释。” ...... 当朝楚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在宗主院落。 “醒了?” 朝山河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正好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一见到朝山河,朝楚便马上挣扎着起身,“师父,阿昭在上次比武台上现身了,它.......” “先喝药。” 朝楚将药端过来,一口气喝完,口腔顿时满是苦涩的药味。 “你没控制住吗?” “是,当时我被打得奄奄一息,实在没有气力去管阿昭。” “长老会一致商定,要将你逐出青云宗,我虽是宗主,但长老会在青云宗地位很高,他们的决定我有时候也得考虑,小楚,你.......” 见朝山河如此为难,朝楚手微微紧了紧。 “师父是想让我离开青云宗吗?” 第5章 逐出宗门 “我自是不想,可除了长老会,你身上还有朱雀残魂,如今残魂现世,总会有有心人对青云宗下手,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你走兴许是最好的结果。” “我会让四个青卫继续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那阿昭呢,它好不容易聚魂成了实体,若跟着我离开青云宗,离开了灵泉,它会怎么样?” “拿着这个去找八荒主吧,她不会让阿昭死的。” 说着,朝山河将一封信塞到了她怀里。 “走吧,如今你既醒了,便离开青云宗,这里原本也不是你待的地方。” 朝楚手捏着那封信,心下却有些怅然。 八荒主?什么八荒主,她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怎么可能接触得到八荒主,那可是整个苍北大陆传奇般的人物,也许这封信上根本什么字都没有。 只是师父给了她一个理由离开罢了。 “师父......”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朝山海打断。 “你的东西,我已经让青秋帮你收拾好了,至于你那几个夫君,你若想带着便带着,若觉得是拖累,可以解了祭灵契约。” 说着朝山河就准备离开。 可还没走两步,他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 “师父,可我不想离开,我想继续留在青云宗,我还差十四神髓鞭,只要能留下来无论什么罚我都能挨,什么罚都可以......” 朝山河一怔,不由生出恻隐之心。 可她不能留下来。 上午他才收到中州好友的来信,若她继续留在青云宗,只有死路一条。 他心一横,声音变冷,“你觉得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我这些年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力你不是不清楚,可到现在你还是连灵脉都开不了,你的资质太差,如今大比的事情被揭穿,就算你愿意留下来,可我朝山河,堂堂青云宗宗主却不能有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女儿,你懂吗?” 朝楚一愣,后意识到什么,渐渐将手松开。 “原来,师父是觉得阿楚给你丢脸了。” “是。” ...... 刚从宗主院落出来,朝楚就见到了四个青卫。 “阿楚。” 见只有她们四个,朝楚开口便问,“李拂衣他们呢,这都日上三竿了,总不至于还在睡觉吧。” 说曹操曹操到。 这话落没一会,朝楚视线便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李拂衣几个拿着大包小包的行囊,紧赶慢赶的正朝这边小跑而来。 大老远,李拂衣就跟她打招呼。 “夫人!” 原还不觉得她身边人太多,如今全都挤在一起,一眼望去竟是乌央乌央的。 修竹扶着鬼无命帮他看路,所以来得最慢。 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鬼无命,她可没忘自己之前去鬼城救这瞎子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她被赶出去了,但月祈师弟的紫藤毒还需要他的心头血。 却听李拂衣一来,便聒噪个不停。 “夫人,听说你因为内门大比作假被赶出青云宗了?”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夫人的修为不是......” 李拂衣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却不想下一秒,他无论如何张嘴都发不出什么声音,顿时脸色微黑。 这女魔头,又给他禁言了。 朝楚倒是没什么反应,侧头对着青秋问,“月祈怎么样了,他的伤可还好。” “从昨日大比之后,便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未醒。” 还没醒吗?那这鬼无命,她便只能带在身边了。 “夫人,我们之后去哪?” 这话是修竹说的,他这会儿正拉着鬼无命到了朝楚面前。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朝楚若有所思的回头,远远看了一眼主峰那金顶院落,眼底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看完她对着众人开口,“先下山。” 一路上,宗内弟子对她们一行人指指点点,他们的话或难听或激愤,听来听去没一句是好话,朝楚自是理解他们的心情,左不过只是说些话,对她没有什么实际伤害。 朝楚也知道这些人不敢动手找她麻烦的原因,她虽不是青云宗的人了,但还是朝山河的女儿,光只是宗主女儿这一层,便没人敢动手。 几人刚到山脚,准备出青云宗时。 却被长老会的几个青卫拦下,“站住!” 其中为首的男子,朝楚恰好认识,她记得他是徐长老身边的人,她问,“青溪,你这是做什么?” “奉长老会之命,搜查。” 搜查什么? 下一秒,那几个青卫便上前将他们的包裹全都拿走,里面的东西被一样样倒在地上,他们仔细甄别着,所有关于青云宗的丹药器鼎,包括佩剑全都搜走。 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些衣裳,但大多也已经沾了泥灰。 李拂衣曾想上前争论什么,却发现自己还在禁言,就算想说什么也说不了。 待一切做完,青溪指着青秋四人,“你们四个是青云宗的人,不能跟着一个外人,跟我回去。” 朝楚原本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却是上前。 “她们只受宗主调令,你不过是一个三阶青卫,有何资格让她们回去?” “若我有宗主调令呢?” 说着,青溪便拿出调令,声音渐冷,“现在,你们该跟我回去了。” 当青溪带人准备走时,却被朝楚忽然叫住。 “青溪,你站住。” 青溪转头看向朝楚,似乎耐心有限,眉目微皱,脸上似乎写着“你还有事?”四个大字。 “那些灵石.......”被他用那种眼神盯着,朝楚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也小了些,“不全是青云宗的吧,里面有些是师父给我的。” 好歹给她留几块吧,全拿走,让她饿死街头吗? 青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然后极其淡漠的道了句,“你身上的灵石都有青云宗刻标。” 有刻标就代表是宗门所有。 “就.......”就不能通融通融? 朝楚话还没说完,青溪边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余她跟剩下几个白捡来的夫君面面相觑。 狼狈,真是狼狈。 第6章 断绝关系 天色渐黑,山下长街上却是人来人往。 小摊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各种食物混杂,朝楚只是找个了角落蹲着,眼巴巴的盯着口水都要掉下来。 李拂衣此时的禁言已解,他看着朝楚那嘴馋的样子,不由挖苦,“怎么,夫人想吃?” 朝楚也懒得装了,一改往日生人勿进的高冷形象。 “你平日行事鬼祟龌龊,身上有没有藏灵石?” “我行事龌龊?” 李拂衣脸色一黑,他小声低喃了句,“整个青云宗恐怕都没人比你朝楚更行事龌龊了。” 他摇头,摆手,“我没有。” “那你们呢,身上可有灵石?” 几人皆是摇头,修竹更是直接道,“我们是不能私自存灵石的,这是夫人你所列夫君纲要的条例。” 朝楚闻言有些失望,只好继续眼巴巴的盯着那些小摊。 过了好久,她忽然开口。 “李拂衣。” “嗯?” “你也算生得好看,不若我将你卖去青倌楼,换些灵石做路费如何?” 她这话说得淡然,但李拂衣却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脸色一黑,声音骤然放大,“夫人这是将我当做什么了!能随便交易的一个货物吗?”后他话音一转,指了指旁边看戏的修竹,“若论美貌,我自是比不过修竹弟弟,让他去吧,我想吃肉烧饼了。” 这下,脸黑的就变成了修竹了。 听到肉烧饼三个字,朝楚眼睛亮了亮,像是想到什么还咽了咽口水。 “那个修竹.......” 夜色下,借着不远处摊贩灯笼的昏暗灯光,她转头有些犹豫的看向修竹,也许是光烛朦胧,照得他那张脸竟有些不太真实,精致的五官被蒙上一层金辉。 真好看。 待缓过神来,她心中不由感叹,这种极品若是卖去青倌楼应该能换不少灵石吧,但很快她便将这想法掐断。 她重新开始打量身边的几个男人,最后视线落在鬼无命身上。 无论是她还是她收来的几个夫君,日常吃穿用度都是青云宗负担的,下山前青溪特地将他们身上所有首饰配饰一同收走了,如今只剩下几件不值钱的训练服,换不了什么钱。 那只剩下...... “小命,你能将你的长命锁借给我吗。”像是解释什么,她马上道,“放心,我先换了灵石周转一下,之后我再赎回来还给你。” 上次见他对自己这长命锁如此宝贝,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鬼无命毫无焦距的眼睛忽然扫向她。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在场的有长命锁的,可不就只有他吗,不是跟他说话难道跟鬼吗。 虽是如此想,但朝楚还是耐下性子,就连语气都比以往要柔和不少,“是,你愿意吗。” 鬼无命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挂着的长命锁,手微微收紧。 在场的人都是静静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一个结果。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长命锁虽有些年头了,材质也只是粗银,可这是被炼器人专门炼制过的,看品质应该是个低阶法器。 法器对于修士来说是很尊贵之物,就算是青云宗,也只有几个内门的弟子能有专属法器,还大多都是低阶。 “不愿意。” 这三字一出,其他几个人显然有些失落,从前在青云宗他们借朝楚的光,也算是过得富足,养尊处优这么久,他们还从未饿过这般久。 对于鬼无命的答案,朝楚倒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似乎将这锁,看得跟他命一样重。 “那你们几个,可会什么杂耍剑舞之类的?” 李拂衣马上炸毛,“你要我们当街卖艺?这跟乞讨有什么区别!我不要脸面的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世家公子哥吗,我们现在别说找个能避风雨的屋子住了,连吃喝都成了问题,这种时候要什么脸?” “丢脸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 这时候,修竹默默开口,“我会剑舞。” “但我没剑。” 朝楚眼睛放光,“没剑也没关系。” 顶着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借个剑想必轻易。 说完,朝楚指向李拂衣,“你嗓门大,就你来吆喝了,记住,要带动氛围,你不是想吃肉烧饼吗,卖力些。” “小书,小琴,你们扶着小命跟我到街角坐着,他身体还没好,动作轻些。” 李拂衣急得瞪眼,“你就带着他们在旁边看戏?” “嗯。”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人手两个热乎的烧饼,蹲在街角毫无形象的吃着。 朝楚一口咬了烧饼的三分之二,口齿不清道,“这些人也太抠了,也不知道多给些。” 不过好在,这些灵石除了够买烧饼外,还能勉强在客栈开两间房间。 正将烧饼最后一块丢入口中时,她的视线出现了一双鞋,对方颀长的影子将她笼罩,抬头,顿时对上朝若柳那双带着几分嘲弄的杏眸。 “爹爹也真是,就算妹妹再怎么犯了错,也不该放任你在大街上乞讨才是,要不姐姐给你几块灵石,去上房挑个浴室好好洗洗,这不过半日,”说着,朝若柳退后两步,掩了掩鼻,“你身上都臭了。” 朝楚伸手,“好啊。” 朝若柳一愣,她没想过朝楚会如此直接。 “姐姐该不会连几块灵石都没有吧,方才你还说请我去浴室洗洗的,莫不是后悔了?” 她穷得很,朝若柳如此上赶着给她送钱,她不收才是有病。 朝若柳笑了,她微微摆手。 旁边的青卫便上前给朝楚递了三块中品灵石,做完后,重新退回到朝若柳身后。 朝楚看着掌心的那三颗中品灵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朝若柳,如今她被赶出青云宗,她不过来踩上几脚落井下石就算了,还给她送灵石? 这可是中品灵石!一块能换一千来块低品灵石。 “我今日来,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朝若柳也没有废话,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卷轴,“这是爹爹给你的断绝关系证明书,此书在你离开青云宗后,便已昭告全宗门。” 她并没等朝楚来接,而是先行开口,一字一顿。 “朝楚,从此你跟爹爹再无关系。” 说完,她将卷轴随意的丢到朝楚身上,带着身后青卫扬长而去。 第7章 青州七怪 旁边的李拂衣见她不拿,便伸手将那卷轴夺了去,待粗略看完,他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我说夫人,你真的在内门大比时作弊了吗?” “是。” 见她承认,李拂衣更是不解了。 “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需要作弊?别说青云宗那几个小辈了,我看长老会都没几个是你对手。” 他原本以为朝楚只是闹着玩的,包括离宗也是。 可当他看完这卷轴,心下便觉着这事不一般了,朝山河是真的跟她断绝关系了,可这怎么可能...... 那老家伙对这厮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他有时候觉得,她就算将青云宗炸了,朝山河也能面不改色擦屁股。 “你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个没有灵脉,无法修炼的普通人罢了。” 李拂衣几乎下一瞬间便惊诧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过你出手,当初我在雾灵森林遇见三阶妖兽,生命垂危,不是你救下的我吗?” 他还记得当初,她随手一掌,三阶妖兽便化为血雾了,那般纯厚的灵力波动,她怎么可能是没有灵脉的普通人。 “我什么时候......” 朝楚一顿,她清晰的记得,当时她确实去了雾灵森林,也确实是救下了李拂衣,但她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妖兽,而李拂衣则是浑身是伤的昏倒在地上。 李拂衣皱眉,“你不信?” 说着,他双手迅速结印,朝前一挥,当初他昏迷前的景象便浮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一种高阶法术,能提取自身记忆,生成虚像,但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所以一直被他家族的人所嫌弃,他无意间得到觉得有趣便练了。 虚像之中,那一掌将三阶妖兽击成血雾的确实是朝楚,无论是相貌还是动作都几乎跟她一模一样。 朝楚手微握,她虽面上不显,但心下却是惊愕万分。 因为虚像之中,天还大亮,日光照耀。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见到李拂衣的时候,天色暗沉,已经快要黑了,而白日里她一直待在长音阁立听曲,那这虚像之中的人......是谁?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青云宗的长老?” 朝楚被这声音拉回思绪,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李拂衣的手。 “你现在就跟我上山,将这段虚像放给长老会的人看。” 虚像之中的她,修为高深,有了这么个证明,那朝若柳的证据便站不住脚了,至于她如今失了灵力,她大可随便乱编个她受伤的理由。 李拂衣默默将手抽离。 “夫人现在是觉得我有用了么?” 听着他这略显奇怪的话,朝楚也冷静了些,所以他明明有证据能反驳长老会,却一直不拿出来,如今借此机会说出,又是想跟她换些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 “解开我的祭灵契约。” 原来他到现在还一直想着这件事。 “你不觉得这是一桩不太公平的交易吗?” “既然夫人不愿,那我也尊重。” 李拂衣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就在朝楚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去长老会时,变故突生。 原本喧闹的街道忽然寂静一片,四周景象瞬间发生变化,众人脚下地面变成一块一块悬在空中的石板,往下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朝楚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情愿相信现在她看见的都是假的,是幻术,不然的话那这找她麻烦的,恐怕只能是青州那几个老妖怪了。 “你们谁是朝楚?” 苍老的声音刚落,朝楚脸上更是难看。 李拂衣也知道情况不凡,他往后退一步,然后指了指朝楚的方向,眼神异常坚定,“她。” 朝楚:谢邀,这几个里就她一个女人,还需要他来指吗? 下一瞬,一个腰间挂着酒壶,紫发白袍的老者在她们面前腾空而立。 她勉强挂起笑容,“不知前辈找我何事呢?” “杀你。” 这两字一出,在场的人的脸色都大变。 若朝楚死了,他们之中除了鬼无命都要陪葬,同生的祭灵契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下李拂衣没再往后躲了,他抱拳上前,“敢问前辈是?” 修竹再次先一步开口,“青州七怪之一,紫桑。” 他没意识到,自己平日里温和的嗓音,此刻却冷下了几分。 紫桑? 李拂衣手上动作一顿,那岂不是跟他还有些关系,他眼睛一亮,“紫桑前辈,还请手下留......” 他张嘴的动作因为看见的画面,骤然停止。 只瞧紫桑随手一指,一道水刃便破空朝朝楚方向袭去,那速度极快,带着极其精纯的水系灵力。 “阿楚姑娘!” 离朝楚最近的周小琴眼睛陡然睁大,他迅速赶到她面前,此刻水刃已近根本躲不开,他只好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 水刃瞬间穿透他的身体,胸口赫然出现一个血洞,鲜血喷涌。 暴虐的水系灵力在他灵脉乱窜,最后灵脉爆裂,他猛地朝空中吐一口鲜血,朝身后地面倒去。 “哥哥——” 周小书双眼瞬间被猩红侵染,他不可置信的跑向小琴,待到了位置,他双手颤抖的想将人扶起来,可却在触碰那满身血时,面上变得无措起来。 “哥哥.......” “哥哥.......” 因为推得太用力,当朝楚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时,见到的却是倒在地上,已气绝死不瞑目的周小琴。 她先是一愣,一股难言的寒意席卷全身,紧接着她双手紧握,眼里的怒火几乎将她烧烬,身体的血液也抑制不住的发颤。 抬眸看向紫桑,她一字一顿,“你杀错人了。” 紫桑觉得朝楚的反应有些有趣,他竟是没继续动手,而是破天荒开了口,“杀错了又如何?” 杀错了......又如何。 好一句杀错了又如何! “你是想要我身上的朱雀是吗?” 紫桑也没否认,“是。” 灵兽认主跟祭灵契约不一样,像朱雀这种一旦认主,除非主人身死,不然不会易主。 第8章 怀璧其罪 “前辈可知,夺走朱雀会如何?” 紫桑看着她没说话,似乎是有些好奇她能说什么。 “朱雀精魂是八荒主亲自送往青云宗灵泉的,被你夺走了,前辈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住八荒主的怒火吗?” 紫桑轻蔑的一笑,“没人会知道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浪费的口舌太多了,紫桑没再废话,心念一动,那原本悬在半空中的水刃开始蠢蠢欲动。 “前辈怕是忘记了,怀璧其罪这四个字!” 闹得这般声势宏大,这下就算鬼无命眼盲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捏着拐杖的手一紧,靠朝楚发声源在脑海里绘制位置,用拐杖一点点试探的走去。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那老者不动,只有鬼无命满不在乎的走动。 李拂衣小声提醒,“小瞎子,别过去。” 他却是充耳不闻,也不知是眼盲分不清局势还是别的。 这下,他的身形相貌总算是让紫桑分出了些注意力,当余光看清那五官时,紫桑先是有些惊诧,但很快便充斥着恐惧之色。 就连那水刃也跟着一抖。 下一秒,众人脚下石板凭空消失,所有景象回复正常,四周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而原本踏空而立的紫桑竟是也不见了踪影。 几人神色还紧绷着,似乎一时还没缓和回来。 “哥哥!”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周小书,他看着怀中周小琴不知何时竟化成了一滩水,眼里悲愤交加,很快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滴落,最后融进那滩水中。 因为这声音,所有人都开始回过神。 这紫桑......就这么走了? 而朝楚默默走到周小书身旁,她蹲下身,“小书,抱歉。” “你哥哥是因为我,抱歉........” 朝楚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好像除了抱歉,什么也做不了,若她有灵脉能修炼,那她便能说帮小琴报仇的话来,无论多么不切实际,总归是有个念头。 可她修炼不了,现在又被赶出青云宗,凭她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她低眉,“实在抱歉。” “我帮你解了祭灵契,往后不用受我牵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说着,朝楚咬破舌尖,心念一动。 只见她跟周小书的胸前同时闪过一道荧光,随即瞬间熄灭。 周小书没有说话,他只是呆呆地低头看着地面的一滩水,眼神有些麻木,好似什么都听不见。 朝楚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肩膀轻拍,却在快要碰上时顿住,末了她还是收回手。 总归是她害的。 若周小书继续待在她身边,怕是这性命也会不保,不若让他离开。 思及此处,朝楚从怀里拿出一块中品灵石,也不管周小书愿不愿意,硬塞到他手上,“这块灵石够你找处好宅子,衣食无忧数年,只希望往后你们不要再遇见我了。” 做完这一切,她将视线放在李拂衣和修竹身上。 见朝楚看他,李拂衣眼神殷切,那样子似乎是在说:快帮我也解了祭灵契约! “你们想离开吗?” 话落片刻,修竹便表态。 “夫人救过我,我的命是夫人的,修竹会永远待在夫人身边。” 李拂衣忍了很久这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瞪修竹。 就你会做人是吧,倒是显着你了。 不过他脸皮厚,不在意这些,他马上也紧接着开口,“我想走。” 朝楚对李拂衣的态度倒是意料之中,只是......这修竹,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是个人自方才事情发生后,都知道跟着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却明知是死路,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她转头看向李拂衣,“好。” 李拂衣从未在这女魔头口中听过如此动听的话,他面上的笑掩饰不住,激动开口,“你此话当真?!” “当真,但在我解开你的祭灵契之前,你需要随我去青云宗,让长老会看见这虚像。” “你还想回青云宗?”李拂衣诧异道。 “是。” 可,她惹了这么多的麻烦,现在回青云宗,不是拖整个青云宗下水吗?他本以为她经过今日之事后会四处逃亡,也许她会离开青州,也许她会找个荒地躲起来永远像个过街老鼠。 不过这些不是他要想的,他只需要将事情做完,功成身退就好了。 ....... ——青云宗 “我要见宗主。” “朝楚姑娘,你还是别费劲了,如今你早已不是青云宗弟子了,非宗门弟子不能进山,这规矩不需要我来跟你强调吧。” “我说我要见宗主。” 见朝楚几人实在不识相,守在宗门门口的弟子也失去了耐心,他们将手中剑拔出,剑刃直指他们,“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们不顾往年同门情谊!” “撇去别的不管,我只是见我的父亲,这也不行吗?” “朝楚姑娘,宗主大人早就在你下山后亲自书写了断绝关系书卷,此事宗门上下皆知,姑娘若还要脸面,就赶紧走吧,不要让我们难做。” 也许是这边声音闹得太大,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宗门弟子。 “哎呦,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姐吗?” “什么大师姐,她都被逐出宗门了,不过是个常年行骗,不要脸的骗子罢了,还敢在我们山下闹。” “是我说错了,平日里见她总是摆着一张臭脸,拽得要死,我原以为她是什么修为高深的,结果就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真是会装得很。” “还修无情道呢,连灵脉都没有,倒是知道娶一大堆夫君。” “如今想来她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无情道转有情,找什么理由,给自己院里找那么多男人,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人越聚越多,四周闹哄哄的,那守门的弟子也开始附和起来。 推搡间,朝楚身上莫名被人用棍子打了好几下,各种污言秽语如同雨滴一下接着一下,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可修竹和鬼无命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就连李拂衣也微微皱眉。 “这些人没有脑子的吗?长着嘴是拿来喷粪的?” 李拂衣这声音有些大,但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可离得最近的朝楚却是听得清楚,她不着痕迹地笑了。 第9章 什么罚我都能受 而此时正躺在榻上静养的君月祈,忽然激动坐起身。 “师姐她,真的回来了?” 那过来汇报的青卫点头,“是的,据守门的弟子来报,动静闹得有些大。” 君月祈根本不在乎动静大不大,他艰难起身,然后迅速取了件以上,连鞋都没穿就飞奔出去。 见他竟没穿鞋,那青卫大喊,“鞋,鞋子!你鞋子没穿!” 可只是他拿个鞋子的功夫,人便不见了。 而此时的山门口 “你爹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舔着脸来这?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师姐吗?” “跟她费什么口舌,赶出去就好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不知道是谁朝她这边丢了块碎石。 这行为就像是投石入了湖面,掀起一阵阵涟漪,引得不少人纷纷效仿,也开始朝她身上扔石子。 若只是一颗两颗,她也还能靠身法躲开。 可如今这碎石多了,她毫无灵力,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她皱眉轻喝,“李拂衣,你若还在看戏,我就要被砸成筛子了。” 李拂衣闻言上前,灵力灌输于掌心,随手一挥,一座不大不小的灵力罩子便将几人完全笼罩。 与此同时,众人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蓝光。 那蓝光径直朝那光罩飞去,只瞧两方触碰瞬间,那灵力罩子便化为虚无,待蓝光散去,众人这才看清,那蓝光中竟站着个人。 众人惊呼,“月祈师兄!” 君月祈恍若未闻,他的目光落在朝楚身上。 她此刻显得有些风尘仆仆,身上衣裙沾了不少泥点,但让他在意的是,她额头上那一块破皮正流血的伤口。 被师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朝楚有些尴尬,她往后退两步,最后还是有些不自然开口,“那个月祈师弟,我想进宗门一趟,你能带我去吗?” 君月祈眸子微闪,他抓住朝楚的手。 下一秒,众人眼前再次蓝光一闪,只是瞬息间,原本众人眼前的君月祈和朝楚便凭空消失,不见身影。 李拂衣站在原地一愣,后反应过来,他朝着长空大喊,“哎,带我一个啊!” 让他留在这算个什么事?他还要将虚像给长老会的。 而朝楚则是被君月祈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当周身狂风消散,悬空的脚总算踩在实地上时,她这才敢睁开眼。 咽了咽口水,她默默开口,“月祈师弟,下次你慢些。” 你会飞,我不会啊喂。 突然拉着她就狂飞,她都没有心理准备的好吗。 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君月祈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他这时才发问,“师姐,你这次回来是?” “你怎么不穿鞋?” “嗯?” 君月祈听得她话,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道,“忘了。” “忘了?都说了让你行事稳重些,连鞋都不穿就出来,你前两天才受的伤。”朝楚话里有一丝不可查觉的责怪。 君月祈心念一动,在储物戒指里选了双鞋,素手一挥,原本光着的脚便已穿上鞋。 “师姐还没说,你这次来宗门是有什么事。” 半响 待朝楚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君月祈的脸色便变得有些凝重。 “青州七怪么。” 这时朝楚似乎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李拂衣,“对了,李拂衣!” “我会帮师姐。” 说完这话,朝楚眼前蓝光一闪,原本还站在面前的人又忽然不见,待再回来时,他已经将李拂衣也带到。 ...... 长老会 徐林重重一拍桌面,“胡闹!” 台下众人皆是默默低头,就连朝楚本人也是垂眉,一幅挨骂的鹌鹑模样。 “朝楚,我记得上次在比武台上,我问过你,你自己也承认了,现在你又换了个说辞,你将长老会,将青云宗当成什么了?!” “你的说辞是一日便变换一次,你真当我们几个老家伙管不了你了!如此任性妄为,胡闹也该有个度!” 朝楚将头低得更下,“此事是我的错。” “你还知道?” 徐林眉头皱得都快要夹死一只苍蝇,他揉了揉眉心。 “我可不是朝山河,不会惯着你,让你在青云宗肆无忌惮,无论你说辞如何变,你大比作弊的事情已板上钉钉,你是有证据证明自己从前有灵力,可我这边也有你作弊的实证。” 见情况跟自己想象得有些不一样,朝楚连忙抬头,“徐长老,我因为生了病,灵脉受损,为了面子这才在内门大比作假,可我真的只有这一次。” “作假一事按照宗规我理应受神髓鞭,如今刑罚我还差十四鞭,该我受的罚我定不会想着逃避,只是等罚我都受了,还请长老让我重回青云宗,就算只是当个外门弟子从头开始,我也丝毫无怨言。” “你就这么想留下?” “是,徐长老若不满意,可以再加,什么罚我都能受,只要我能留下。” 只要能留下。 徐林这下停了话头,这件事之所以,长老会一致决定让朝楚离开宗门,除了她此举实在影响宗门名声外,最主要的是,一个没有灵力无法修炼的普通人,是根本够不上入宗条件的。 可若她只是生病了,那便不一样了。 况且在李拂衣的虚像之中,她的修为身手竟如此恐怖,虚像无法作假,可若真存在,那这朝楚可就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他跟其他几个长老互相交换视线,最后他拍板决定,“好。” 听到这话后,朝楚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 “只是,你此次性质实在恶劣,对宗门影响重大,所以外门弟子你也进不了,你先去当几年负责洒扫的学徒沉淀下性子吧。” 君月祈听到这话站不住了,他忙开口,“长老,这是不是有些对师姐太苛刻了?” “你怎么还叫她师姐?她如今已在青云宗除名。” 徐林面上满是不赞同。 “好,只要长老愿意让我继续留在青云宗。” 扫地的就扫地的吧,总归还是留下了。 徐林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他点头,“你自行去戒律堂领罚吧,剩下的十四鞭神髓鞭,总要受了才能服众。” “多谢长老。” 第10章 那你呢 李拂衣在长老面前施展虚像后便离开了,而鬼无命和修竹则是在得知朝楚留在青云宗后,也获得了上山资格。 青云宗外门西院 这里是专门给外门负责洒扫的学徒居住的,一眼望去一排排灰扑扑的,房子的间隔很近,且大多是男子,而朝楚因为身份特殊,加上受罚后身上有伤,就特批了单独一间房间居住。 而鬼无命格修竹则是跟其他两个洒扫学徒一起住一间。 “哎呦.......” 君月祈刚站在朝楚房门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 他眉头微皱,敲了敲门。 “师姐,我来给你送药。” 哀嚎声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里屋的朝楚好不容易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进。” “你来了。” 君月祈手上捧着好几种灵药,他刚一进屋,一股好闻的药香在屋内扩散。 “师姐,你这是何苦,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凡人之躯,怎么受得了那神髓鞭。” 骗别人也就算了。 他可是最清楚,朝楚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成功修灵力过,她的灵脉到现在都没开,又怎么可能随手一掌就将那三阶妖兽打死。 “徐长老有句话说得不错,我若不受些苦,怎么服众?” 她是能看得出来的,徐林在帮她,起码这次她受了十四神髓鞭,还能全须全尾从戒律堂爬回外门西院,就代表那些人没下重手,甚至是放了水的。 “这是你平日里常用的灵药。” 见她完全不在意,君月祈也只好没再说什么,他将带来的灵药一股脑全都塞到她面前。 “青灵。” 随着君月祈的声音落下,房间里走进来一个女子。 “帮她上药,动作轻些。” “是。” 交代完后,君月祈自觉的走出房门,在走至门口时,他还特地将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口等着。 在等着的时间里,修竹来了。 朝楚收的几个夫君,他见过面的没有几个,更没有什么接触,但他早些年就看过这些人的画像,如今见面,自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身份。 据说修竹是她当年在北妄海钓鱼时捡到的,这个名字还是朝楚起的。 “不知月祈师弟站在这是?” 在听到月祈师弟四个字时,君月祈的脸色莫名变了变,“你,” 却见修竹抢先一步开口解释,“我是见夫人如此唤你,便跟着她这般叫你,月祈师弟应该不会唐突吧。” “确实唐突,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如此唤我。” “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唤我二师兄,或者月祈师兄。” 修竹倒是面色不改,“好。” 说着,他便准备推开房门进去,却在抬手抬到一半时被君月祈拦住,“师姐在换药,你还是在外面的好。” “原来你是来送药的。” 这话是肯定句。 君月祈不置可否,手却还是拦着,没有放下。 修竹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掌心摩挲着琉璃制的药瓶,眼里情绪意味不明,“我也是来送药的,可惜,看来是被捷足先登了。” 二人之后陷入一种奇怪沉默。 当门被从里面打开,二人的视线同时朝里望去,这门是青灵开的,她开门刚见到君月祈,便淡淡开口,“药上好了,若无事我便退下了。” “好。” 他们说话间,修竹已经先一步踏入屋内。 “夫人,你可觉得身体哪里有不舒服的?” 刚涂完药,朝楚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药涂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倒是没那么痛了。 “没有,我的伤估计养个两三天便好了,不过我那洒扫的活计......” “夫人不用担心,你好生躺着养身体便好,你的活我会做。” 朝楚说这么多就是想听修竹这话,如今目的达到,心情莫名好上了不少,她抬手拉住修竹的手,“那便多谢你了。” 君月祈刚进来便见到她二人拉扯,他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暗。 “师姐,你好好休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这声音一出,朝楚这才发现君月祈还没走,竟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不用了,你的伤也还没好全,如此来回太麻烦,你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养伤吧。” 这话她是很认真的在说。 可君月祈却是将她的话当做空气,甩下一句,“我明日还会来的。” 便看也不看的直接离开了房间。 朝楚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她本以为他来是要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只是来送药,但她也没多想什么。 只是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鬼无命。 “小命怎么样了?他的眼睛可能视物了?” 修竹摇头,“他的眼疾着实奇怪,怕不是用普通灵药能治愈的。”知道朝楚不仅仅只是想问他的眼睛,他接着开口,“他的身体渐渐好了些,但没有灵药,好得有些慢,怕是需要半年才能养好。” 半年吗?她能等这么久,可月祈师弟能等吗,他的紫藤毒已经越来越深了。 “若用些好的灵药应该快些吧。” 修竹本就会些医术,问他,她也能基本了解些。 “嗯。” 得到肯定,朝楚便将方才君月祈给的灵药全部拿出来,除去给她涂的药膏,还剩下不少珍惜灵药,从前这些药她也是能随手一抓当糖豆吃,可现在不行了,她只能靠君月祈。 “这种药可以吗?” 修竹将那些灵药挑拣了挑拣,似乎是在研究什么,最后点头。 “可以。” 闻言,朝楚便将这些灵药全都推给修竹。 “你跟小命住在一起,他又看不见,你好好照顾照顾他,这些药也都给他吃了,对他的身体好。” 修竹几乎下一瞬便开口,“那你呢?” 这些药都给了鬼无命,那她自己呢,靠她的身体硬挨吗?这将有损身体根源,往后就算再有多少灵药,根源坏了,也是无济于事。 “我没事的,我好歹也在灵泉泡了十数年,虽然无法吸收,但身体却被淬炼得比普通人强健不少,你不用担心。” 第11章 你就这么在乎他 “你就这么在乎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他说的自然不可能是鬼无命,他一个刚来的,就算朝楚再怎么博爱,也不至于博爱到连自己身体都不顾,有灵药全给他一人。 况且,他认识的朝楚确实是个十分合格的修无情道的修士,任何事情对她而言只有利弊,至于感情确实稀薄得可怜。 所以让她这般在乎的,只能是君月祈了。 她想尽快取鬼无命的血解了他的紫藤毒。 就在朝楚准备开口时,门口忽然传来重重的几声砸门声,那声音急促刺耳,听得人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谁?” “都什么时辰了,陈哥那边催了,别想着偷懒!” 朝楚了然,她默默看了一眼修竹,见他也正看她,便指了指自己的身体,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辛苦你了。 被催了这么多句,修竹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临走时,他的手被朝楚拉住。 “这些灵药你拿去给小命,我实在动不了身。” 修竹想拒绝,可门外的催促声字字句句入耳,他也没时间跟朝楚说话,便只好点头,将药全都收好,急急出去。 刚推开门,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衫的男子正瞪着他,那眼神实在说不上客气,“快走!也不知道在里面磨叽个什么劲。” 话落一个笤帚便朝他面门扫过来,若非他眼疾手快,怕是那扫帚就要将他那张俊脸,砸出一整条红印。 修竹默不作声只是跟上。 边走,那弟子似乎还觉得不够,便自顾自说教起来。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娇贵的公子了,来了这西苑,就好好扫你的地,听懂了吗?!” “李兄说得是。” 似乎是很满意修竹的态度,那男人面上神情好看了许多。 一路上不少弟子都在观望他们这边,其中大多为女弟子,自从修竹入了这西苑后,做什么事都时刻受众注目。 而李志也借着这光,连带着享受了一把被人注目的瘾。 他低淬,“切,不就是个扫地的小白脸。” 但却默默将背脊挺直,看修竹的女人中其中有不少还是外门弟子,若是得了外门弟子一番指教,说不定他哪天也能出了西苑,真正的在青云宗学些法术。 李志将修竹带到负责洒扫的位置后,便躺在树下乘阴。 “喂!这里,这里还有叶子你没看到吗,眼睛瞎了吗!长了眼睛也不知道看。” ...... “这里没擦干净,还有水!你是想外门的弟子一脚踩滑,然后告到我们西苑,让全院的人跟着受罚吗?” ...... “灰,有灰,重擦!” ....... 似乎是骂累了,李志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他语气难得平淡了些,可那眼神里却满是得意,“动作麻利些,若太阳下山还没做完,就没你的饭。” 修竹扫地的手一顿,眼底阴鸷一闪而过,但抬眼面上表情则恢复了温和,他甚至连语气都没变,举手投足都矜贵自持。 “李兄说的是,是我做得不好。” 李志对此只是冷哼一声,然后继续玩弄着方才随手采来的狗尾巴草,他百无聊赖地将那尾端打结,来回摆弄那细密的绒毛。 ...... 当修竹忙完所有,天色已经尽黑了,待将扫帚全都归位他这才急匆匆地前往西苑伙房,却发现米桶内只剩下桶壁沾着的零星米粒,桌上的菜仅剩的也只有两三根青菜和一小碟咸菜。 他不死心地朝那放置馒头的蒸笼里翻找,在最底下一层看到了半个白面馒头,只是不知是被谁咬了一口,上面酱油沾的牙印清晰可见。 修竹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眼睛微闪。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默默将那半个白面馒头上沾有牙印的一部分掰掉,然后将咸菜碟拿走,在桌面上扒拉了扒拉,总算找出两三根能吃的青菜,一同摞在咸菜碟上。 然后径直走向朝楚所在的房间内。 在走到门口,他没有立刻敲门进去,而是先看了看自己忙碌了一天的衣裳,待将灰尘和褶皱抚平,他这才开始敲门。 当他敲到第二声的时候,里面有人答应了。 “谁?” “夫人,是我。” “进来吧。” 得到允许,他这才小心推开门。 “夫人这么久还没吃晚膳,想必是饿了,我刚好从伙房回来,带了些吃食。” 说着,修竹便带着那半块馒头和咸菜上前。 “你们晚膳就吃这些吗?” 他不知那些人晚膳吃了些什么,因为他来时,不少盘子连油水都没了,干净得像洗过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菜品。 “我没吃,去得晚了,便只有这了。” 修竹伸手,将馒头和咸菜往前一递,那视角刚好能让朝楚看见。 末了他还加了句,“这还是我仔细翻找,费劲扒拉才得来的,你瞧,这青云宗的伙食比我们下山时还差。” 朝楚扫了那馒头一眼,只一眼便消了想吃的欲望。 “有人欺负你?” 她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语气难得有些认真。 “嗯。” 听到他承认,朝楚先是一愣,后又发出一句感慨,“竟然有人能欺负得了你,凭你的修为,不该是这样才对。” “夫人想留在青云宗,今时又是如此境地,我不能生事。” 他不能生事,所以被欺负了忍着了吗? 听了这话,朝楚心下莫名有些生气,但她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你吃吧,这馒头咸菜我便不吃了。” “你才受伤身体还没好,你吃。我特地拿来便是给你吃的。” 这时,朝楚才抬眼看他,眼里满是不解。 “我收来五个夫君,就你让我觉得奇怪,也最看不透,我不知我身边有什么值得你一直惦记的,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跟着我。” 修竹沉默,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是转移话题,“夫人还是吃点吧,身体为重。” “我以为你会同以往一样。” 跟以往一样,对她说:我的命是夫人救的,我永远不会离开夫人。 可这次他没说了,这点让朝楚很是奇怪,也许是她方才的话戳中了他吧。 “什么?” 修竹似乎没理解朝楚话里的意思。 第12章 为了活命 “没什么,这馒头咸菜也没什么营养,吃与不吃都是一样的,若你实在不想一个人吃,便跟小命一起分了吧。” “我有些累,先睡了,你出去时将门帮我带上。” 说着,朝楚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阖眼似乎真的要入睡。 ...... 夜里,朝楚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她想起身出去走走,却发现自己练起身都痛楚难忍,根本动不了,更别提出去走动了,她侧头,将视线落在窗台外的夜色上。 自从来了青云宗,她便没有再受到陌生人的追杀了,但她也明白,这只是一时的,青云宗只能护她短短时日,想要长久断了那些人的念头,留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不知道这清静日子还能过多久,也许是三天、七天亦或者是半个月,但若再多恐怕也不会有了。 “师父,原来你赶我走是这个意思......” 只是师父,我除了躲在青云宗,还能有什么其他选项可选? 七日后 朝楚的身体已经勉强恢复得差不多,她开始跟修竹一起打扫外门。 这天,她正认真扫地。 弯腰挥动扫帚的动作一气呵成,手臂重复这挥扫的动作,忽觉眼前光亮被遮挡,她这才抬头,刚好对上那正站在她对面的女子。 朝若柳,她的姐姐。 二人相视良久,最后还是朝若柳先开口。 “爹爹让你去一趟。” “师父找我吗?”朝楚面上一喜,这是她近几日来表情最丰富的一次。 尽管朝若柳不想回答这近乎愚蠢的问题,但她还是点头,点完头,她还刻薄地开口,“你现在可不该叫爹爹师父,爹爹跟你可半分关系也没有。” 从小到大,她这个妹妹便从不喊爹爹,成日里师父师父地喊。 她到现在也不知是为何,但也从未深究过理由,今日听着,不知怎的,朝若柳忽然好奇了起来。 但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个。 “你为什么要回来?中品灵石够你在外面活好几年了,你回来就是想当个洒扫婆子的吗?” 还不惜,继续受十四神髓鞭也要回来。 可不管她如何辩驳,她现在就是连灵脉都没了,没了灵脉就无法修炼,按照青云宗的宗规,像她这种,只能在宗门里扫一辈子的地,直到老死。 “难道你还指望爹爹会帮你吗,你自己不争气无法修炼,爹爹又帮不了你。” “为了活命。” 朝楚说这四字时表情认真,语气铿锵有力。 活命? 朝若柳嗤笑一声,“朝楚,你就算想胡乱编个理由,也用脑子好好想想吧,你不过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谁会想害你?我看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朝楚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也没过多解释,反正她也没指望自己这个从小到大,事事跟她作对的姐姐会相信她。 “能带我去见师......宗主吗。” “自然,原本爹爹就特地嘱咐我,让我切记亲自带你去见他。” “那便辛苦了。” 朝若柳回之以冷哼,面上眼底满是不耐烦。 ...... ——宗主院落 “爹爹,人我给你带来了!” 刚一进房间内,朝若柳便变换了一副脸色,原本不耐烦的表情转变为笑眼盈盈,好似那想要得到夸奖的小猫。 “若柳,你先下去,我跟小楚有点话要谈。” 朝若柳虽有些失望,但却也没表露什么,她很快便离开房间。 而在她离开的瞬间,朝山河随手一挥,那房间大门便随之关上,整个房间内便只余下了他跟朝楚两个人。 空气中安静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朝山河先一步打破这寂静。 “你不该回来的。” “师父,我在下山路上遇见了青州七绝之一的紫桑,若非运气好,我恐怕已经死了。” “所以你便回来?回到青云宗?” 朝楚沉默,她能看得出来,师父对她回来很是不悦。 “你知不知道,你回来对青云宗而言,是件天大的祸事!你待的时间越久,青云宗情势便越糟糕,你可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 “你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只想着你自己,如今朱雀现世,若被有心人惦记,整个青云宗都不够你连累的!” 朝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手也下意识握紧。 而那边朝山河还在说,“现在,你收拾好东西赶紧离开青云宗,上次我难道没跟你说清楚吗,你赶紧走,在没给青云宗惹出更大的祸事来之前,赶紧离开!” 见朝楚一直不说话,他紧紧皱眉。 “怎么,一直杵着不说话做什么,长老会是不知道也不了解事实,这才心软放你入山门,可他们不知道,你遇袭后难道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危急吗,还回来青云宗,你将我放在何地,将整个青云宗数千师兄弟的性命放在何地?” 朝楚这下脸色更难看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朝山河,眼底还多了一丝不解,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师父跟以前那笑呵呵,日日关切她的师父相联系起来。 难道她做错了?可她只是想活命,想要活命就这么难么。 她确实不该拖累整个青云宗,可她没得选,也选不了,她只能如此。 “如今说到底一切祸事都因朱雀而起,可是师父,原本这朱雀就是青云宗的,我不过是恰好成了个引箭的木舟。 这祸事不是我惹下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似是我成了祸端,实则只是恰好从宗门祸端转成我一人了罢了。” 若她当初没在灵泉里遇见朱雀,那今日这些人的枪口对着的就是青云宗了,毕竟朱雀是青云宗的。 “你胡说些什么!” 朝山河似乎极其生气,整张脸都气得有些红,面目扭曲甚至眼神里还闪过一丝怨毒。 朝楚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这般神情,她下意识后退两步。 奇怪,好奇怪,师父明明性格沉稳温和,仅仅因为她两三句话就气恼成这样,实在是不同寻常。 “师父,你......”朝楚试探着开口。 第13章 不对劲 “你是跟师娘吵架了吗?” 朝山河的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不要跟我扯其他的,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选,那便是离开青云宗,别以为我不知你留在这里,究竟是存着个什么心思。” 朝楚低眉,小声低喃了句,“太麻烦了。” “什么?” 朝山河皱眉瞧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太麻烦了。”朝楚说完抬眸直视着他,“师父乃是宗主,而我如今不过是个负责洒扫的外门学徒,连弟子都算不上。” “所以呢?” “师父想赶我走不需要这么麻烦,你是宗主,随口一句吩咐我自是会被赶下山去,所以你师父你今日叫我来究竟是想要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绕弯子。” 朝山河眼底闪烁着什么,他有些迫不及待开口,似乎很早就等着这话了一般,“将朱雀留下,既然你觉得朱雀给你招了祸事,干脆跟朱雀解了灵契。” “留下?留在青云宗?” “是。” 朝楚皱眉,“师父你不是知道,我解不开灵契的吗?况且若将朱雀留下,青云宗怎么办?” 后意识到什么,朝楚往后退了两步。 她像是总算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警惕的视线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我师父呢,他将他怎么样了!” 眼前人说话自相矛盾,前脚还说她留在青云宗会给宗门招惹祸事,后脚却说让她将朱雀留下来。 如此看来,他似乎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朱雀。 若她离开青云宗,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之人自是会上前撕咬,将她啃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到时朱雀定会落与他人之手。 “你胡说什么?” 虽是如此说着,那朝山河却是一瞬间变换了脸色,原本和善的目光骤然变得阴狠起来,他开始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朝楚一步步退,嘴里却是冷声开口,“方才我来时,宗门不少弟子可都看见了,况且我还是朝若柳带来的,你说,若我见了你后忽然不见了,青云宗的人会怎么想?” “你竟敢入青云宗假冒宗主,你可知被人发现后,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一字一句开口,表面上平淡内衫背后却是早被冷汗浸湿。 藏着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没有灵力无法修炼的无力感,这些年她为什么一直救濒死之人,跟那些人结祭灵契,表面上是因为师父要她无情转有情,这种无稽之谈她为何会做得如此认真。 因为,她需要这些人给自己保命,只有跟她同命相连,那些人才会无条件相护。 “朝山河”似乎总算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颇有些嘲讽的开口,“你们青云宗的弟子连最普通的障眼法术都看不出来,你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做什么?” “不过我此行也不算没有什么收获,你既没跟朱雀签灵契,那一切便好说了。” “朝山河”心念一动,掌心忽现一把泛着寒光的佩剑。 “直接杀了就好。” 若是朝楚跟朱雀签了灵契,那在不解开契约的情况下杀了她,朱雀的本命之火会将他这杀主的仇人烧成灰烬。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瞬间,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随机,君月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父,月祈有事前来禀告。” 朝楚眼前一亮,她正准备大喊,却在开口时被瞬移过来的“朝山河”捂住嘴巴,她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自己脖颈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 那锋利且带着寒气的触感,让朝楚马上停止了动作。 只瞧“朝山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当他话音停止,那冰凉的触感随即消失,而朝楚则是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进来吧。” 听到答应,君月祈这才推门而入,在开门瞬间,他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朝楚。 他有些惊讶,“师姐,你怎么在这?” 朝楚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 君月祈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他马上开口,“师姐?” 半响总算回过神来,她这才脸色不好的勉强道,“我来找师父要些灵药,现在拿到了,也该回去了。” 说着,朝楚便作势要出去。 却在走到门口时,被那“朝山河”叫住,“小楚你先留下,晚上陪我用用膳,这才几日没见你的身体都消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才是。” “好。” 朝楚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重新走了回来,没再有所动作。 听了好一会,君月祈总算是说完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马上要开办的外门大比的一些琐事。 以往的外门大比都是君月祈作为主裁席,今年也是一样。 临走时君月祈似乎也觉得朝楚有些心不在焉,他特地先走到她身边,“你身体还未好全,用完晚膳记得早些回去休息。” “好。” 见朝楚点头,君月祈这才离开。 君月祈一走,“朝山河”大手一挥,房门便重新被关上。 “怎么样,方才我说的你可有考虑清楚?” “你实在是威胁错了人,师父虽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也还不到我要赔命相救的地步。” “我给你一晚上时间,今夜你便收拾东西离开青云宗,若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那你的师父会如何,便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朝山河”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杀她,起码在青云宗内他不会动手,尤其是方才还被君月祈看见他们在一起,他更是不敢的。 所以只能让她离开青云宗,再找机会下手。 “我说了,给你一夜时间考虑。” ...... 当朝楚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就算那假冒师父的男人没说,她也知道一旦她离开青云宗,没了宗门的庇护,外头一定有不少人要取她的命。 可,若她不离开,师父....... “也许我出去也不会死呢。” 第14章 鬼影 夜色如墨倾染,宗门不少人都休息了,四周都静悄悄的。 远远的,借着月色朝楚便看见一个人影。 待走近,她这才看清那人的相貌,是鬼无命,他站直着身体一直没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放轻脚步,正准备悄悄从他身边绕过时,忽然被他叫住。 “你回来了。” 其实她对这个新救回来的,还未成过亲的备选夫君是有一些惧怕在身上的,也许是因为他的样子太过......不太能让人接受,又或许是因为他那双若毒蛇一般的眼睛。 每次见他,总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还是修竹养眼啊,她在心中默默感叹。 “哎呀,是小命呐,方才夜色太黑有些没看清,不过你没事站在外头不进去睡觉是作甚?” “赏月。” 赏......赏什么?赏月?他眼睛都瞎了赏什么月。 其实有时候她还是有些佩服李拂衣没心没肺的大咧,他竟能跟这鬼无命相处得如此好,甚至还敢叫他小瞎子,这话要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嗯,那你继续赏,太晚了我有些困乏,先回去睡了哈。” 说着朝楚就准备往自己房间走,还没走两步,她便听见身后一下接着一下的脚步声,她故意停下,便听身后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她走,身后脚步声便响。 这下就算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了,她转头,果然看见了离她仅有一步之遥的鬼无命。 “你为何跟着我,不赏月了?” 而且,他不是瞎了吗,怎么如今好像重新生了眼睛一样,竟能跟着她。 鬼无命没说话。 朝楚忽然有些尴尬,这人总是不接话的毛病实在该改改,后实在是觉得不自在,她只能将身后的人当做空气,脚下步子却是默默加快。 待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思考盘算下午那假师父所说的话,究竟该不该走,离开青云宗她又有没有活下去的几率。 而鬼无命则是停在了朝楚房间外不远处。 他跟着,是因为他发现青云宗有古怪,尤其是她身边暗处总有些人跟着,且大多蠢蠢欲动带着恶意。 前几日他已经解决了好几个了,可今日下午她一出去便是大半天不回来,他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加上不了解青云宗布局,便只能站在她归来必经之路上守着。 好在,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 朝楚顶着黑眼圈,眼底还是有些犹豫,她摩擦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被褥。 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坐直身体。 “现在就走!” 她起身穿鞋,准备去修竹和鬼无命的房间将人叫起来,连夜离开青云宗。 可刚打开门,出了房间还不过两三米,她的视线里便出现了鬼无命站得笔直的身影,她以为是自己思虑过多加上一直熬夜没睡,眼睛出了幻觉。 她不由揉了揉眼睛,当再次仔细朝那不远处的角落看去,那人影依旧在。 他,一直站在那里杵着做什么?难道又是赏月,可他不用睡觉的吗。 正好奇间,鬼无命似乎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他转头,恰好跟她眼神对上,他那无焦距的眼瞳在月色下泛着幽绿的妖冶光芒。 朝楚差点被吓得脚下一绊。 她忍住大叫的冲动,最后回过神她这才冷静下来朝鬼无命走去。 “你每日夜里都是不睡觉,出来赏月的吗?” 鬼无命没有回她这话,反而反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罢了。” 朝楚在心底默默叹气,也许是后遗症,这鬼无命说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还总是抓不到重点,她总不能因此就怪他,这原也不是他的错。 “你去房间将修竹叫起来,我们现在就离开青云宗。” 反正醒了也好,她也就不用亲自去叫修竹了,去住着三四个男人的房间里,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实在不太好。 鬼无命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离开青云宗后,他们之后去哪里。 他开始移动脚步,停顿了片刻,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努力辨认方向,最后他才径直朝西侧的一处房间走去。 朝楚原本见他这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他最后走的方向没错这才安心地站在原地等着。 半响 鬼无命便跟一脸困意还在打哈欠的修竹一同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你大晚上不睡觉,叫我们出来做什么?” “离开。” 离开二字刚从朝楚嘴里说出来,修竹原本困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清醒起来,“离开?离开青云宗吗?可你不是......” 好不容易费尽心力,才重新回的青云宗,她怎么忽然又变了。 这实在是让修竹费解。 “别说那么多了,趁着夜色大家还都在熟睡,先离开宗门吧。” 朝楚觉得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拉着修竹和鬼无命就要往外走。 “哎,我的行李......行李还没拿呢......” 修竹不知道朝楚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竟是一时挣脱不开,就如此连拽带走的,几人很快就到了青云宗门门口。 门口此时站着几个守门的青卫,跟白日里的守门弟子不同,他们各个身手不凡,到了夜里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白日里虽不现身却也是在暗处巡视观察。 修竹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却被朝楚先一步拦住。 “你不是青云宗的弟子,不要擅自上前。” 说着朝楚便拿出之前从长老会拿回来的弟子玉牌,弟子玉牌是定制的,每个人只有一块,外门是蓝色内门是金色,而外门负责洒扫的学徒是没有玉牌的,她掌心这块从原本的金色降成了灰色。 灰色代表停用,但玉牌本身就代表她是青云宗的弟子。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先跟守门的青卫说明缘由。” 不说清楚,她是下不了山的。 朝楚刚上前了没几步就被人喊住。 “站住。” ...... 一番交涉后,朝楚转头朝修竹二人的方向招手,“快过来。” 她不敢将声音放得太大,但又怕他们听不见,好在修竹是个机灵的一下便看懂她的意思,很快带着鬼无命就上前。 第15章 好意 三人近乎是狂奔着下山,朝楚实在受不了体力不支时才停了下来,她脚底发软,不停地大喘气。 修竹抢先一步扶住她,继而不解开口, “夫人,我们为何半夜离开青云宗?” “说来话长......如今......我们已经离了青云宗的地界,那些人......定是会来追。” 修竹眸子微闪,他知道朝楚说的是那些想要她身上朱雀的人。 朝楚还在大喘气,反观修竹和鬼无命倒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见只有自己狼狈,朝楚再一次感叹:若是她能有灵脉修炼就好了。 待喘匀了气息,她便开口,“继续走,我们往云州的方向走,青州......我们不能待了。” 趁着夜色,大家都还在休息睡觉的时间里赶路是最佳方案。 可还没等朝楚三人跑多久,一群穿着玄衣带着斗笠的男人正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糟糕!” 虽不知那些是什么人,但一看就是朝她们来的。 朝楚左手拉着修竹右手拉着鬼无命,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跑,但很快,她便停止了步子,因为就这几息之间,四周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些玄衣斗笠男人,呈包围的形式。 她转头看向左边的修竹,“修竹,我从前一直没问过你,你的灵力修为到什么地步了。” “说实话,不要骗我。” 如今可不是什么撒谎的时候,这可是事关生死! “练气七层。” 练气? “你没骗我吧?” 修竹似乎也听出来她话音里的质疑,不由道,“这事我骗你作甚?” 朝楚闻言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离她们越来越近的人,心道:看来是打不过。 她最后死马当活马医的问了问右边的鬼无命,“小命你呢,你的修为.......” 鬼无命只是说了句,“我受了伤。” 朝楚本也没指望鬼无命的修为能有多高,他本就受了伤,加上眼睛还是瞎的,自是不可能靠他一个重伤之人。 分析完一切,朝楚直接躺地。 修竹见她直接倒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随即便迅速蹲下,他探查了探查她的鼻息,在发现她有生命体征时。 面上微微有些不解,“夫人你这是?” 朝楚面不改色,“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躺着等死。” 后她还顺势说出提议,“不若你也躺躺,反正都是一个死字。” “你不是有朱雀吗,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在内门大比之中你还使用了它。” 朝楚阖上眼,“休眠了,说到底我手上的朱雀只不过是个灵魂体罢了,亏得这些人还如此大费周章,偏要过来抢。” 就在这时,那些玄衣男人已经到了三人面前,四周气氛忽然变得凝滞了起来。 修竹顾不住同朝楚说话,只是默默上前,以身形挡在了她面前,以一人跟那数位玄衣男人对峙。 等了一会,那人群中走出一位男子。 他随手指了指朝楚三人,声音有些冷,“都杀了。” 朝楚始终是没睁眼,她继续躺着。 心下思绪却是飘远。 看来她今日就能解开疑惑了数年的难题:人死后会去哪了。 对了,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站起来。 “修竹,要不我给你的祭灵契给解了吧,然后你赶紧跑,省得我先死了连累你。” 修竹这边正源源不断地输灵力,维持光罩。 他因为大量消耗灵力,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腾出些空转头看向朝楚,“这话你若是早点说了,我兴许还会信你不想连累我。” 这时朝楚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紫色光圈之中,光圈内除了她还有鬼无命和修竹。 “你骗我,你不是说自己是练气七层的呢?” 这光罩的灵力动静她看着倒是比月祈师弟的筑基五层还要高。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眼瞧着那紫色光圈越来越薄弱,朝楚的面上也有些慌了,原本她都视死如归地躺地上等死了。 果然,人还是改不了贪生怕死。 紫色光圈出现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修竹顾不上什么一边加大灵力输送一边大喊,“小命,过来帮我!” 此刻他的脸色赫然已经有些白。 鬼无命原本还跟着朝楚一起站在原地发呆,茫然无神的眼神里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听到这话,他的眼睛忽然动了动。 三两下便到了修竹身边。 在鬼无命的手搭在修竹肩膀上瞬间,紫色光罩以容肉眼的速度开始变亮,这时变故也随之发生,只是几息之间,紫色光罩上突然便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蛛丝,最后紫色彻底化为黑色,外圈还在不断地蔓延黑气。 朝楚以为自己眼瞎了,但似乎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鬼无命所赐。 而那为首的玄衣男子见此,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之后惊恐着快速抬手,“都退后!” 人群迅速散开来,很快四周便没了人影。 修竹疑惑地收了手,光罩也随之消失,待发现那些穿着玄衣带着斗笠的人全都不见时,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狐疑的表情看向身旁还是呆呆站着的鬼无命,他有些迟疑的开口,“小命,你,究竟是什么人?” “鬼无命。” “我不是在问你名字,我是在问你是什么人。” 鬼无命像是思索了什么,后重复道,“鬼无命。” 这时朝楚走到鬼无命身边,然后动作麻利的一屁股将修竹挤走。 也许是见识到了他的厉害,朝楚觉得这张满是骇人伤疤的脸竟是无端变得好看顺眼了许多,她一把拉住他的手,也没顾上害怕。 “小命啊,你上次用了我的灵药,说好了答应跟我签祭灵契约的,你可不要反悔哈,等我找到你的主人给你解了契后,你可一定要跟我签啊。” 第16章 虚劳病症 朝楚觉得自己激动得快要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是块好宝,好宝,她不敢想要是有这么一位高修为的强者相护,她的人生该过得多滋润,而且他还是重伤了的情况下。 那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就这么被吓跑了,可见其修为高深程度。 朝楚眼睛发亮的盯着鬼无命看,她知道这人反应慢,所以格外耐心的等着答案。 兴许是受伤将他的脑子损伤了些,不过这样.......就更好坑了。 而一旁的修竹见自己被挤到一边,冷不丁的开口。 “夫人别忘了,你救他时他是如何模样,他修为如此高都被伤成这样,想来他的仇家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夫人觉得,能跟小命这种人签订祭灵契约的,会是什么普通人吗?”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原本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朝楚。 却不想这时鬼无命开口了,他说:“好。” 朝楚准备抽开的手还是没动,后在他手背拍了一下,“那便如此说定了。” 不是所有人跟她一样到处捡濒死的男人,以救命之恩让他们签祭灵契约的。 祭灵契约原本就是由中州一些贵族独创的,用来豢养人的契约,此契约能让人同灵宠一样护主,听说中州有些世家子弟,会专门找些长相好看的男女建契,常常用来贵家聚会之时互相攀比,渐渐成了一种他们解乏的乐趣。 也许,这鬼无命的契主便是中州某些贵家子弟。 朝楚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走,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有鬼无命在身边,那些人恐怕不会轻易得手。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下,等明日再赶路。” 既短时间没有性命之忧,那她也就不用如此慌忙赶路了。 修竹:“去哪?还是云州吗?” “嗯。” “对了修竹,你知道八荒主吗?” 修竹听到八荒主三字时,他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变得古怪起来,“当然知道了,如此传奇人物,我小时候可是听过不少她的事迹。”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是八荒主自是在八荒,只是这八荒离青州太远,我们应该是见不着她的。” 朝楚本就是想着找客栈的路上有些无聊,闲来扯的一个话题,她没想过修竹会真正知道这八荒主的行踪。 可见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似乎还真的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八荒的具体位置?” 朝楚站定,当初师父将信给她后,她便一直贴身保管。 修竹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空,“母亲同我说过,八荒建于玄天之上,那里只有黑夜和无休止的战争。” “战争?” “嗯,战争。八荒之战你没听说过吗,当年八荒之战就是因为玄天之上有东西要为祸天下,三界各位大能全都出山,最后还是神孤大人以身祭阵封印才堪堪阻止,只是可惜,此战后只有八荒主活着,但也因同僚身死后愧疚不已,一直守在八荒。” “据说她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八荒。” “可不是封印住了吗,怎么还会有战争?” “这我便不清楚了,也许只有亲自去见过,才知道此事的真假。”顿了顿,修竹看了一眼朝楚,“不过每年各州大小宗门,都需要送一些天赋强的年轻弟子前往八荒,若你还是内门大师姐,估计你兴许还能去到八荒见八荒主一面。” 听到这话,朝楚原本还感兴趣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果然,她就说师父是唬她的,什么去见八荒主只是为了给她离开宗门找的一个借口。 “对了。” “你身上的朱雀当年也参与过八荒之战,若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死了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在你身上。” 见他问到自己知道的事上,朝楚也没隐瞒,反正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朱雀是神鸟,大战之后被八荒主护着留下了一缕精魂,放在青云宗温养数百年,只是到了现在也仅仅只是个灵魂体。”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什么传闻。” “传闻八荒主跟你们青云宗关系匪浅,敢将朱雀精魂放在青州的一个小宗门里,也不知八荒主如何想的,就不怕此举会给你们宗门带来祸端吗?” 如今的朝楚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朝楚闻言若有所思的开口,“恐怕,八荒主自己都没想过,那微弱若发丝的精魂真的能让朱雀重新现世吧。” 这边正聊着,只听身后一阵闷重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发现原本还正常走路的鬼无命,竟是直愣愣的倒地。 几乎是同时到他身边,只听鬼无命那微弱的声音传来,“糖......糖......” 说完他便昏过去了。 “糖?” 修竹点头,“嗯,是糖。” “先将他扶到我背上。” 朝楚忙开始动作,好在她一直躺着身体力气还算足够,动作麻利的将人扶到了修竹背上。 ...... 次日中午时 送了医馆之后,她这才知道世间还有一种叫“虚劳”的病,大概是由气血阴阳亏虚导致的,那医者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她只记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鬼无命很容易气虚,需要随时带糖,不然就会像昨夜那样昏倒。 知道这件事后,她特地去集市上买了个布袋,装满了各色果糖和蜜饯,因为不知他喜欢什么便什么都买了些。 刚回客栈,就见修竹正在大堂等她。 他对面坐着鬼无命,桌上摆着一些菜肴,看起来还冒着热气只是已经被用过一些了。 朝楚上前,坐在了修竹身旁。 可视线却是落在对面的鬼无命,“你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说着,她便将那才买来的藕粉色布袋拿到桌面,倒出些蜜糖,“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便都买了些,放心昨夜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修竹见此,只是默默让人加了一副碗筷。 然后开始在那碗里盛饭夹菜,待那菜几乎一斤快要堆成小山,这才推到朝楚面前。 “先用些饭吧。” 朝楚点头,将旁边的筷子拿起,扒拉了两口。 她还是停下吃饭的动作,指了指那桌上的糖,“你尝尝,我特意在彩云阁买的,那儿的糖做得极好。” 修竹忍不了了。 他从旁边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饭,又在上面夹了菜。 然后递到朝楚嘴边,“你狗腿得过分了,夫人。” 第17章 复杂的情况 朝楚下意识张嘴嚼了嚼,后反应过来修竹似乎在骂她,将饭菜吞咽。 她指了指那桌上的三荤两素,“你还好意思说我,就你二人吃饭用得着点好几盘菜吗,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思。” “我那是给你点的。”修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 “别拿我当筏子,还给我点的。” 朝楚继续夹菜吃着,还给她点的,她吃时明显感受到这桌上菜已经快凉了,这分明是他们吃剩的。 吃的时候不等她,现在倒好意思说是给她点的。 修竹见她完全不信,也没再说什么了。 又扒拉了两口饭,朝楚忽然抬头,果然对上了两道视线,她便说自己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这还让她怎么吃? 她不由开口,“你们若是吃好了,可以先回客栈休息,这般看着我吃......”很不自在。 修竹借此询问, “你当真不打算回青云宗了?” “当然要回,只是现在暂时不能回,总得等事情消停些,我再回去比较好,不然便是平白给青云宗招了祸事。” 修竹不客气道,“我看你之前可没这么高的觉悟。” 但他也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以夫人你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你抛弃好不容易回的青云宗,连夜下山。” “你为何总是盯着这一个事情问来问去,你不烦吗?” “夫人若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 这时原本默不作声的鬼无命开口。 “她去见了宗主。” “所以是你师父将你赶下山的?”修竹面上有些吃惊,似乎是有些想不到,“他跟你这么多年的父女情意,就这么完全不顾了吗?” 整个青云宗,他所能想到的逼迫朝楚下山的人有很多,但唯独他没想过会是朝山河。 而朝楚此刻却是放下碗筷,她的目光转向鬼无命。 “你跟踪我?” 可他不是看不见的吗,如何知道她所见的人是师父,又究竟是如何跟踪的。 后她又加上一句,“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眼盲。” 竟能做到这些。 “我确实看不见。” “那你如何.......” “我眼盲了很多年,五感比旁人更敏锐些,尤其是对气味和声音。” 原来是这样。 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朝楚忽然发现自己被鬼无命绕进去了,她要问的可不是他怎么跟踪的。 “可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这才是重点。 这下修竹也以审视的目光看向鬼无命,二人都在等他说出答案。 鬼无命有些犹豫,但似乎是感受到空气气氛的变化,他最后还是开口,“不止我,青云宗有不少人都在暗处跟着你。” 他来帮她解决这些眼睛的,至于跟踪,他在不了解青云宗布局地势的情况下,想要不被人发现实在困难,所以他那天其实并没有跟上去。 他只是听见了她跟朝若柳的谈话罢了。 朝楚闻言脸色变了变,原本藏着袖子的手微微握紧。 看来青云宗已经被混进去不少人,此次阿昭现世,将他们全都引了出来,这下情况倒是变得更复杂了。 “还有,我建议你还是赶紧修炼为好,不要再虚度时日了。” 朝楚皱眉,她下意识便开口,“我还没有开灵脉,修炼不了。” 她这些年明里暗里试了很多次了,她似乎注定跟修炼无缘,每次运灵力她还没引至周天,刚入体就散了,而且还是散得七零八落的。 “你跟他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人家都有灵脉,就她没有。 她敷衍着应声,“嗯。” “你不需要灵脉,人妖两族修炼靠灵脉储存灵气,可你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你的身体无论是发肤还是脏器都能吸收灵力,你不需要灵脉这种媒介,换句话来说,你全身都是灵脉。” “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的吧。” “你说我不是人?” 等等,她好像也抓错重点了。 “你若不信,大可尝试汇集灵力于掌心,试试看我说的准确与否。” 朝楚虽不知道鬼无命这是从哪来听来的歪门邪说,但她还是心下隐隐抱着一丝期待,尽管很微弱,但她还是尝试了。 她从很久之前就能感受到灵力,但就是无法汇集到周天灵脉之中,她想这应该是她没有灵脉所导致的。 她集中精神,很快她便感受到店内稀薄的灵力。 这次她没再将灵力往周天引,而是听鬼无命的往掌心汇集,奇怪的是,这次灵力汇集得很快且顺利,迅速钻入她的掌心没了踪影。 “你看吧,灵力不见了,我都说了没有灵脉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鬼无命便开口,他的声音极为平淡,“你现在往我身上挥。” 朝楚闻言朝鬼无命的方向,隔空挥了一掌。 只瞧下一秒,那原本钻入她体内的灵力竟是自觉凝聚成掌,径直朝鬼无命的胸口飞去。 鬼无命轻轻一挥,那灵力化成的掌便迅速消散开来。 朝楚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底被惊喜充斥,她面上喜色遮掩不住。 “竟被你说对了!” 而修竹则是在旁边微微皱起眉来。 后他警惕的看向鬼无命,“夫人在青云宗数年,若她不是人,不靠灵脉修炼那她是什么,而你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甚至连她的修炼方法都如此清楚。” “我见过她。”像是解释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应该是我听过她的声音。” “她跟我从前应该是认识的,否则我不会知道这些,只是我的记忆受损,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但她绝对不是人。” 说着,他摸了摸胸膛前的长命锁,无焦距的眼睛忽然看向朝楚,“而且,似乎这锁是你送的。” 朝楚也反应了过来,虽说心下还是因为得知自己能修炼了而开心不已,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恐怕是认错人了,我没送过人长命锁,也不曾见过你。” 鬼无命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更没有反驳,只是道:“也许吧。” 第18章 深巷的白衣女人 此事实在是疑云过多,且仔细想想处处带着些诡异。 她若是真的认识鬼无命的话,他知道她修炼方法自是能解释了,可她从有记忆开始便从未见过他,当初在鬼城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而且,她不是人......那是什么。 “还有,若你想尽快涨修为的话,最好先锻炼锻炼你那孱弱的身体,不然,过多灵力堆积,你会爆体而亡。” 朝楚明白鬼无命说的很对,可她现在只有一块多中品灵石,最多买两颗回春丹,淬体的药材难寻,加上制法繁琐利润很低,所以很少有炼丹师会炼制,好一点的淬体丹药只能说是有价无市。 ...... 用完午膳之后,朝楚便拉着修竹二人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云州了。 她去云州除了躲避青州的那些人的追杀之外,最主要的是,云州有一处灵泉,虽然可能比不上青云宗总内的,但她私心里还是想让阿昭快一点苏醒,不要继续在她神识里睡觉了。 她这些年已经习惯了阿昭的陪伴了,若是有可能自然是想快些帮它。 云州·金城 自从上一批玄衣斗笠的男人出现后,一直没再有人动手,也许是,她身边有高手的消息已经传至各路人耳中,这才没人敢动手。 因为没了这些人的打扰,三人很快就到了云州地界。 云州盛产矿石,不少妖族都在此立足,所以在街上时常能见到妖族在贩卖矿石。 “先吃些东西吧,这些日子为了赶路一直吃的干饼,实在是对消化不好。” 这话是朝楚说的。 她在青云宗养尊处优数年,有危险会有青卫上,各种灵药她跟糖豆子一样随便吃,让她一直吃干饼实在是难为她的胃了。 “就先吃点馄饨垫垫肚子吧,待会再找个最近的酒楼吃点好的。” 在各式摊贩之中,朝楚一眼就看上了那还冒着热气,数米馄饨飘香的小摊。 “来三碗馄饨,一碗不要葱,其他的正常放。” 朝楚说完便先一步找了个位置坐下,眼巴巴的看着那摊贩细数馄饨数量,然后麻利下锅。 很快,馄饨被端上桌。 “馄饨来咯,这是不要葱的那碗。” “给他给他。”朝楚指了指鬼无命的方向,然后抬头看着那小二,等着他将剩下的馄饨从托盘端给她。 小二先将不放葱的端到鬼无命面前,他倒是没因为鬼无命脸上交错的疤痕而有什么歧视的反应。 他麻利的继续将馄饨端到修竹面前,在最后一碗即将端到朝楚面前时,他恰好抬眼,视线对上她的脸,在看清那相貌后。 那小二大惊失色,眼底瞬间满是惊恐,连带着那馄饨都因为手抖,而全都泼撒在了身上。 刚出锅的滚烫馄饨全都倾洒在他自己身上,离得最近的手更是直接被烫得通红,可他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一般。 朝楚站起身想关切几句,却见他颤抖着身体往后撤,似乎是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那嘴里还不停的大喊: “别过来,你别过来!”说着,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开始磕头,“冥妖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千万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 朝楚想上前将人扶起来,可见他那害怕的模样,知道自己上前他定是反应会更激动。 她连忙道,“什么冥妖,什么大人,我不是你说的那位,你认错人了。” 同时心下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怎么最近总有人将她认错,无论是鬼无命还是眼前的小二。 而因为这边动静闹得太大,馄饨摊上几个正吃着馄饨的顾客也开始注意起来,但当他们看清朝楚那相貌后,全部都吓得将碗筷放下,胆子大的已经拔腿就跑,而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吓晕在位置上。 修竹扫了一眼四周,只瞧原本临近馄饨摊的好几个摊子已经全都人去楼在,街道甚至瞬间都空了一半。 他先是舀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嚼了嚼,然后低声道: “这么夸张的吗?” 而那小二还像是个鹌鹑一样,跪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害怕得浑身战栗。 朝楚满脸黑线。 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了啊。 她可不是什么大魔头,这种场面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真是何德何能。 这时修竹起身,将自己的馄饨端了过来。 他凑近朝楚,“夫人,不若你先吃点馄饨垫垫,待会我去街上给你买个斗笠,看来这次的云州之行,夫人得带着斗笠度日了。” “修竹,如今你这风凉话倒是张口便来。” 修竹嘴角口气一抹浅笑,不置可否。 半个时辰后 朝楚三人走在街角深巷之中,而朝楚带着斗笠,手中拿着的正是方才修竹买来的灵泉地图。 深巷里常年照不到阳光,走过的道都是阴暗潮湿的,也不知是因为人烟稀少的原因还是光线原因,周围显得有些阴森。 就比如现在,原本还大步流星直往目的地走的朝楚,步子渐渐慢下来。 “若不是那劳什子冥妖大人,我肯定走在阳光大道上,也不至于走这么脏的破巷子。”她不由低声吐槽。 声音虽小,但四周空挡,很快这声音便回荡在深巷四周,来回了好几次。 朝楚闭嘴了,这声音显得这巷子愈加诡异了起来。 下一秒,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素白,面容被头发遮盖的女子。 这情景差点将她吓得站不住脚,她立刻停下脚步,咽了咽口水,然后有些颤颤巍巍的开口,“修竹......你看见了吗。” 修竹和鬼无命也随之停在原地。 不仅朝楚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修竹也被吓得脸色白了白,甚至都没心思回话。 见修竹不回应,朝楚也不敢继续开口,她现在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恨不得直接连气都不喘。 三人耳边忽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越来越大。 朝楚连忙闭上眼睛,心下默念:听不见,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第19章 怎么,你不愿意? “吵死了。” 这话像是从很远处飘过来的,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戾气。 只见下一秒,那白衣女人竟是动了。 她素手一挥,原本三人耳边凄厉的女子哭声陡然停止,随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这时修竹忽觉头上有什么液体滴下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脸,彼时他还只觉得那黏腻冰冷的触感有些奇怪,待收回手,只看见他掌心满是鲜血。 他吓得花容失色,眼睛瞪得老大。 “啊——” 他大叫着,一下子钻到朝楚身后,手紧紧扯着她的衣袖不放。 朝楚没被那白衣女子吓死,倒先一步被这怪叫的修竹吓得七魂丢了三魂,在修竹拉住她的瞬间,她也吓得一抖。 好半响她这才反应过来,心脏却是扑通扑通不停。 她猜自己是被吓出心悸了。 “怎么了?” 这时鬼无命也开口。 修竹紧紧闭着眼,始终拽着朝楚不松手,语气带着颤音,“抬......抬头,我们头上有东西。” 朝楚听了这话更是不敢抬头了,她虽睁着眼,却也是战术性低头看着地面,末了才艰难开口,“那个.......小命你,要不......你去看看。” 说完,她也不知道鬼无命有没有去看,毕竟她连头都不敢抬。 却透过斗笠,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看见了一双白绣鞋。 她整个人都僵住在了原地。 白.......白绣鞋,若她没记错她们三人之中可没有一个穿着这种鞋的。 那便只有一个了:是那白衣女鬼! 修竹因为一直没睁眼,自是不知道眼下情况,可在抬头看完一切的鬼无命,却注意到了那白衣女人的长相。 下一秒,他身形若影,瞬间便到了朝楚身边。 后上前一步,伸手挡在了她面前。 “你,就是冥妖?” 是了,那白衣女人的样貌跟朝楚几乎一个模子生出来的,只一眼,他便明白眼前这女人想必就是那些街道摊贩百姓所害怕的对象。 那白衣女人则是面无表情的道了句:“吵死了。” 下一秒,她素手有一挥。 只是瞬间,朝楚便觉得眼前一片白雾,空气中满是白色的一种粉末,她不可抑制的吸了些入鼻息。 很快,她便觉得脑袋很重,身体四肢疲软不堪。 最后昏倒在地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间,她微睁着眼睛总算是透过斗笠,透过迷糊的粉雾之中,看见了那女人的长相。 还,真的跟她长得一样啊。 好像声音也有点像。 在倒下瞬间,她还在想:师父,当年我母亲生的是不是双胞胎啊? 只是如今她没有办法去找朝山河问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 当朝楚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衣裳不见了,此刻正光溜溜不着寸缕地躺在一间上锁的房间里。 她脸色一变,然后迅速将被褥拉上盖住身体,然后四处打量周围摆置。 什么都没有,这件房间只有一张床。 “没有衣裳的吗?不是这,也太变态了吧。” 不知在这房间等了多久,她期间都打盹睡着三次,肚子饿得发慌,这房间内外仍旧没有人要来的样子。 她不是没试过开门逃出去,但这房间被灵力法阵封印了。 对方的修为远在她之上,这种程度的法阵,她甚至都没见过,她也曾在心中对比过,估计青云宗几个长老加上师父使全力也破不开。 “也许,这冥妖就是当初救下李拂衣的人。” 只是短短几年,她的修为似乎涨得也太快了。 又是等了漫长的时间。 因为太饿,朝楚眼前已经渐渐出现幻觉,在她第三次阻止自己啃被子充饥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木门被推开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嘎吱声。 朝楚一下子来了精神,手上却是将被褥往身上盖得更紧,来人便是她在巷子里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子。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跟另一个“自己”相见的心情。 她们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样的,就连声音也是一样的,甚至有些动作也如出一辙。 在朝楚想别的事情的当头,冥妖此刻已经到了她面前。 木门随着她的进入,自动关上。 原本的灵力法阵,在她进入后闪了一下后重新恢复平静,一切似乎还是跟原来一样,只是朝楚面前多了一个女人,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女人。 “别杀我,我会种菜、炒菜、抹桌子打扫卫生,所有杂活我都能干,只要你留我一命,给我口饭菜。”说着,朝楚像是怕她不信,拍着自己的胸口强调,“我什么都能干!真的!” 虽然她还有些想不通,眼前女人扒她衣服做什么,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姑娘你长得跟我一样,说不定咱们祖上还有些亲戚关系,都是姐妹,还请手下留情,我往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你。” 冥妖的眉头微皱,眼神里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 “聒噪。” 朝楚马上识相的闭上嘴,可那眼底的恳切还是仍旧。 “去烧锅热汤,锅选大些,要能装得下人。” 朝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意识到她此举似乎是要煮的食物是人,脸色腾的就白了。 冥妖似乎觉得她的表情很有趣,竟比平日里多了些话。 “你方才不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只是烧锅热汤罢了,这都不愿?” 她说话时声音极轻,每次如同柳絮挠扰人心,可若是仔细听来,只会觉得这声音冷得骇人。 就像是现在,朝楚只觉得有股寒意升腾。 人妖魔三界从很久之前就井水不犯河水了,甚至有越来越开放的趋势,不少人界修士会前往魔界和妖界宗门求学,妖族和魔族亦然,所以街道上有妖族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 毕竟人妖魔三界合约摆在那,谁敢放肆。 可她想来想去,喜欢吃人的只有妖了,且这冥妖修为如此高深,在这云州为祸多年仍旧没被抓,胆子早就大得没边了。 见朝楚不说话,冥妖眼神一闪,“怎么,你不愿意?” 第20章 死道友不死贫僧 跟李拂衣相处多年,她早就知道出门在外,人设切换要及时,若能活命狗腿些也无伤大雅。 她忙开口,“愿意愿意,能为大人效劳,是小黑的荣幸。” “你叫小黑?” “嗯。” “名字太土,之后你跟我姓,叫冥小五。” 朝楚毫不犹豫点头,“好。” 似乎是很满意朝楚的态度,她大手一挥,将房间里的法阵撤下,就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朝楚叫住了。 “大人!小五还请大人赐件衣服,我衣不遮体的没事,可若是污了大人你的眼,就便不好了。” “你别耍花招。” 这话落下瞬间,她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 而朝楚正烦恼于讨要失败,自己该如何用被褥做出件衣裳的时候,下一秒,却见自己不知何时竟是重新穿好了衣裳。 衣料还是上乘的云锦绸缎,她在青云宗当内门大师姐的时候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她不由起身,手抚摸在绸缎之上,那细腻丝滑的触感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欣赏新衣服的时候吗?” 朝楚清醒过来,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咂舌,“不过这做厉害的大妖,还真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出手便是如此阔绰。” 云锦绸之所以贵,不仅是因为材料稀有,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能抵御初级法器的灵力伤害,就算是大宗门,也只是用云锦做贴身内衣,根本不会有人舍得用如此大面积来造衣裙。 将衣裳整理好,朝楚便出了屋外。 刚出门外,她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停在了原地。 入目是一望无尽的桃花林,明明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里却是朵朵开得烂漫,大片大片的粉色夺目绝美。 而她所在的房间,刚好建于山上。 而紧挨着的,还有好几件相似的房间,细数来大概有五六间的样子,最中央的是柴房和伙房。 她没再继续墨迹下去,而是迅速赶往伙房,捡了些柴火便开始用大火炖煮热汤。 伙房里的锅有三个,但尺寸大得吓人,按照那冥妖所说,用来放两三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 在她认真熬煮热汤的时候,她的眼睛可没停止观察四周。 修竹和鬼无命究竟被关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找借口到处走的时候,她背后忽然想起一道女音。 “去柴房将今天的伙食带来。” 朝楚有些疑惑,“伙,食?” 伙食为什么会在柴房,伙房里不是有些蔬菜和米面吗。 冥妖可没心思解释什么,她随手丢给了朝楚一个东西。 “这是钥匙。” 朝楚稳稳接过钥匙,也没敢继续多问什么,心下带着疑惑去了柴房,她原本也以为这冥妖是吃人的,可她见伙房里的食物全是些常见的蔬菜米面水果,便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可当她用钥匙将柴房的门打开时,看见了修竹和鬼无命二人,眼皮便抽了抽。 所以,伙食是他们两个? 她这还这么下手? 她轻声唤着,“修竹,小命,你们醒醒,快醒醒!” 再不行就要被这女妖怪吃了啊,这种时候他们是怎么睡得下去的啊。 朝楚实在是着急,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所以叫喊声都是极为小心且有些低的,后眼见着这两人靠她喊是喊不醒的。 她往柴房里面走,拿了块顺手的木棒,毫不手软的就朝二人身上打去。 好在在她打第二下后,两人毫无列外的全都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修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他捂着有些疼的腹部,一脸诧异的看着朝楚手上的木棒,“夫人你为什么打我?” “我们被那女妖怪抓到山上了,现在我们若再不跑,就要成为那大妖的盘中餐了!” 说着,朝楚便开始给两人松绑。 可无论她如何做,那绳子的结就是打不开,如此反复着,她脸上已经紧张得全是冷汗了。 外头忽然传来冥妖的声音。 “小五,你若再慢些,我不介意将你也丢到锅里去。” 这声音回荡在柴房里,几个人的脸色全都微变,尤其是朝楚,她手上结绳子的动作更是直接停了下来。 她咬牙,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后直接松开绳子不解了,她满脸沉痛的开口,说出的话却犹如冬日彻骨寒风。 “罢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僧。” “放心,我会记住今天的日子的,待我往后若有幸离开此地,定会在每年这个日子给你们上坟烧纸。” 说着,她捂着胸口,满脸深沉:“你们将永远活在我心中。” 将这话说完,朝楚脸上还是一脸沉痛,眼底带着一丝悲意。 修竹一愣,后开口,“夫人这话着实令人寒心。” 朝楚如今也管不得什么寒心不寒心的事了,她左手拉着鬼无命身上绳子,右手拉着修竹身上绳子。 就这么连拽带拖的,总算是将两人带到了伙房的那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锅旁边。 而冥妖早就在此候了很久,她的目光开始扫视着鬼无命和修竹,那眼神不加掩饰的闪烁着贪婪。 她舔了舔嘴角,后才看向朝楚。 “中午我要减肥,两个人太多了,切一个半,另外半个晚上当夜宵。” “切......切一个半?”朝楚差点哆嗦得说不清楚话来。 你当是切瓜呢,还半个留着晚上吃。 “嗯。” 得到冥妖的肯定,朝楚只能一边哆嗦一边应声开口,“那.......那好,大人想如何便如何。” 下一秒,冥妖素手一挥。 一把诺大的大砍刀忽然落在朝楚脚边。 “记得处理他们之前先拿布捂着嘴,那叫声太吵,另外用这刀会更容易处理些,半个时辰后,我要喝上新鲜的热汤。” 说着,冥妖便离开了伙房。 不知道是不是朝楚看错了,她觉得那冥妖这次离开时,脚步都轻快雀跃了不少,似乎是心情很好。 修竹现在明白,方才朝楚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了。 尤其是身边那还烧着的大锅,柴火的热度传到他身上,此刻他的内衬都已被汗水浸透。 第21章 贪生怕死 朝楚待冥妖走后,视线便落在那立起来,快到她肩头高的砍刀,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夫人,你莫不是真的要将我们丢到那热锅。”这下修竹再也淡定不起来,他着急开口。 “不然呢,你难道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对抗那大妖吗?” 说着,朝楚指了指鬼无命的方向。 “你也看到了,就连小命都对这女妖束手无措,甚至被绑来这柴房等着下锅,你难不成还指望我?” 朝楚这话说得正气凛然。 修竹哑言,后似乎觉得身旁人态度实在太过无所谓,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他不由开口,“小命,你不怕那妖怪吃你吗?一直不说话。” 倒显得他贪生怕死了。 “此地乃灵力聚集之处,很适合修炼,若是你能杀了那冥妖,将此地占为己有,在此修炼上数年对你很有帮助。” “杀谁?”朝楚脸都要扭曲了,“你说杀谁?” 她先是往四周看了看在发现,并没有冥妖的踪迹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说小命你还是别说话了,万一这种话被那女妖听见了,怕是我也得进那热锅。” “无碍,我的身体特殊,无论什么样的伤过些时日都能自愈,你不用担心我。” 朝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末了,她只是道了句,“小命,你若是不喜说话,往后就好好待着吧。” 反正今日之后他们说不定是没命开口继续说了。 就连修竹听了这一番话都是眼睛瞪大,似乎这鬼无命的每一句都让人难以预料。 不过他倒是抓到了一个重点。 “小命,你方才的意思是,你不怕这热锅?因为你能自愈?” “是。” 修竹:好好好,一个个都有bug是吧,一个不用下热锅,一个不怕下热锅,就只有他会进这滚烫的热锅里献祭是吧。 “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免得冥妖大人嫌弃我动作太慢,到时候将我也炖了,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说着,朝楚煞有其事的将那一米多高的大砍刀艰难抱起。 就在她抱着刀摇摇晃晃准备开始动手的时候,她眼前白影一闪,只是瞬息间,她的眼前便出现了冥妖的身影。 以为她是来催她的,还不等冥妖说明来意朝楚便先一步道,“大人可是等不及了?都怪小五的动作太慢,大人还请先行稍等,我马上便将他们处理好。” 说着,朝楚便将抱着那砍刀做出要切人的动作。 可下一秒,冥妖却是伸出手将她的砍刀按下,她似乎是在紧张,原本没有感情的脸色也有些波澜。 “有人来了,你先将他们重新丢到柴房里,记住你也要藏好,待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切记不要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冥妖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尽管这抹情绪退下得很快,但还是被朝楚捕捉到了。 什么人会来,她又在害怕谁? 她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老老实实点头,“好的,大人。” 心下却是有些庆幸,要是真要她动手去杀修竹和鬼无命的话,她可做不到跟表面一样波澜不惊,甚至是根本下不去手。 “快些,你若是动作慢了,我可保不住你。” 说着,下一秒冥妖便瞬间消失。 而原本还风和日丽的桃花林,忽然之间狂风骤起,竟是瞬间便将那正燃烧的火焰吹灭。 朝楚也顾不上思考那冥妖话里含的深意,直接两手一手一个拎着人就跑,也不知道是她忽然激发了天赋,还是危险来时身体自动会激发潜能。 她竟不用将人拖在地上,一点一点拉回柴房,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将两个人拎了起来。 脚下步子也是飞快。 在四周天色全部暗下去的最后一分,她踩点将两人丢到柴房,并手脚麻利的迅速关好了柴房的大门。 只听外头狂风呼啸,噼里啪啦的东西到处吹,不少东西已经倒塌。 好在柴房算是结实,只是晃动了几下,并没有什么被吹毁,屋顶也没被狂风掀掉。 只是天色太黑,柴房四周无光,三人只能在这黑暗之中静静坐着。 柴房内的三人无一人开口。 因为就算是说话,也会淹没在剧烈的刮风声响之中。 朝楚随便找了处位置,直接席地而坐,她其实是很想去看看,那外头究竟有什么牛鬼蛇神,出场竟是如此炫酷,随手便能天云变化,引风蔽日。 她可明明记得,那天色明明正午时,午时的日头可是最大的。 也不知这狂风吹了多久,久到朝楚的肚子再次饿了起来,她原本在伙房里已经偷吃了好几个野果了,也算是充了饥。 当乌云退去,原本漆黑无光的柴房也隐隐透过门缝,照了些日光进来,而风声不知何时也已经没了。 此时柴房内除了鬼无命,剩余二人皆是因为困乏而昏睡了过去。 只瞧,鬼无命悄然起身。 他单薄唇瓣无声上下闭合,似乎是在念什么咒,很快,那原本捆住他四肢和身体的绳子竟是直接掉落在地。 他伸手开始活动了手腕和身体,后直接推门而出。 在离开时,他先是看了一眼柴房之中还在熟睡的两个人,后小心将门从外门关上,便没再有所留恋的离开。 ...... 不知睡了多久,最先起来的是朝楚,她先是伸了个懒腰。 但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鬼无命呢。 而且那绳子怎么掉了,他是被抓走了吗? 她心下虽有很多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后怕,她觉得一定是,有怪物在她们熟睡的时候将鬼无命带走了。 这下,她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修竹!修竹你别睡了!再睡被抓走了你都不知道。” 又多喊了两声,那修竹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有些懵的看向面前的找出。 看着有些陌生的场景,某些记忆忽然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忙问,“怎么了?” “小命,小命他,被抓走了。” 第22章 逃离 “什么?” 这下修竹更是清醒了,他记得,自己被一个女妖怪抓走要当伙食煮了,这情况实在是严峻,他自是不可能还迷糊。 朝楚点头,她指了指那不远处的散落在地上的绳子。 “你看,这便是绑着小命的绳子,说不定小命,他......” 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还没取他的心头血给师弟治病呢,如今人便已经不知所踪,生死不明了。 修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今鬼无命还不见了,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打斗痕迹,后又注意到外头的天气。 “等等,这外头怎么亮了,也不刮风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亮的,想来是我们二人熟睡时变的。” “冥妖可有来找过你吗?” 朝楚摇头,“没有,不过看样子,她应该已经解决完事情了。”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这话是修竹提议的,但朝楚却是犹豫了起来,她说,“那女妖怪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如今虽不在刮风,可她没出来提醒我,便代表危险还存在。” 顿了顿,她继续道,“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我们还是继续躲一会儿。” 万一碰上了那个,连冥妖都害怕顾忌的人物,那她岂不是会死得很惨,而且冥妖已经提醒过她了,不能出去。 “而且我觉得若是外头安全了,冥妖一定会来找我。”她像是强调什么,开口,“她已经饿了很久了。” “你若不出去,那我便出去探探了。” 修竹此刻却是有些坚持。 说着,他便一蹦一蹦的朝门外走,他如今浑身被绑得跟粽子一样,想要走只能勉强蹦跳,好在平衡力好,这才没摔倒。 朝楚却是先一步拦住了他,“你别去。” 修竹原本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说,“你能在这里等冥妖告诉你情况安全了,可我不能,若那女妖怪来了,我也是个死,如今鬼无命不见踪影,在这桃花林里我便成了唯一的食材。” “横竖都是死,我为何不能出去闯一闯?” 听到食材二字时,朝楚的眸子闪了闪,那女妖怪减肥都要吃一个半人,那她饿这么久定是要两个人才能饱腹,可如今鬼无命没了,那这冥妖便很有可能将她也当做食材丢到锅里。 那她还等什么? 她毫不犹豫道,“我跟你一起走!” 修竹似乎没想到朝楚会说这种话,他的目光变得柔情,看着朝楚的眼神都快溢出水来,像是有些感动,“夫人,没想过到了如今关头,你竟是愿意跟我生死与共,这份情意我修竹定不会相负。” 朝楚:啊??? 他脑子没事吧,怎么越发像那鬼无命了,每句话都能分外出乎人的意料。 她揉了揉眉心。 然后将柴房的门推开,刚准备一脚踏出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最后收回。 她默默走到修竹身边,连扶带拉的,总算是让他弹跳的速度快了些。 刚一出柴房,二人目光所及便是一片狼藉。 而原本还鲜艳开着花的桃花林,此刻一大半都被风吹得只剩下秃秃的树枝,桃花花瓣落了满地。 而且,最奇怪的是。 除了她们身后的柴房,山上所有建筑全都倒塌,零零散散的只剩下了木块。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柴房完好无损。” 修竹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皱眉,“难道这柴房被那女妖怪,设置了什么抵御法阵。” “你有见过谁家会独独在柴房设法阵的吗?而且你方才也应该瞧见了,柴房里只有些干柴,况且她若真要设什么防御法阵,不该给自己的房间设吗。” 修竹点头,“你说得对,那如此说来便更奇怪了。”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朝楚转头又看了一眼那柴房,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走吧,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只能说是我们命大,那柴房昨夜经过那么大的狂风,都没坍塌。” 半个时辰后 朝楚二人已经到了桃花林,其实冥妖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一座桃花山,她在山顶上建了房子,其余整座山全都种满了桃花。 如今她们正往山下走。 一路畅通无阻,无论是冥妖还是什么别的,都没遇见。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后 二人满头是汗的到了山脚下,原本一直紧张的精神总算是松了些许。 “这就下山了?也太顺利了吧。” “我说修竹你就别乌鸦嘴了,我们爬了三个半小时这才逃出来,怎么就顺利了?我可快要累死了。” 若只有她一个人下山那还好说,主要她还要扶着修竹,如今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那小命他......” 朝楚听到这个名字时,面上表情顿时收敛,虽然跟这大佬没相处几天,但如今人不见了,是生是死皆不知,她心下还有些不是滋味。 她感叹,“如今看来,我得开始找下一个阴时生人了。” “夫人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君月祈?” “我不想着他想着谁,月祈师弟自小便跟我认识,且不说自小相识的情分,光是这些年来每一次的内门大比他帮我作弊,我都理应对他多费些心,如今他身患重毒,我好不容易寻来的生机,突然断了,自是得继续找。” “他都病了这么多年,何尝不能再多等等,况且如今你自身都难保,还去管别人,如今没了你,青云宗自会将他当做宝贝疙瘩,那寻人的事情他们定是会揽了去,用得着你来操心吗?” “怎么,你好像对月祈师弟很是不满?” 他也太明显了,她只不过说了一句,他恨不得说个千百句来回怼。 “我只不过是说了些事实罢了。” “我管你是不是事实,我不爱听,下次你别说了。” 修竹正准备说什么,却低头看到了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这绳子若是一日不解,我是不是得一辈子蹦着走路?” “很明显,是的。” 末了,朝楚又加了一句,“而且,我解不了,我劝你还是安分些,别再说些我不爱听的,否则我便将你丢到路边去。” 修竹咬牙,“你幼稚!” 第23章 问路 “你这话怕是说错了人。” 修竹这下住了嘴,他确实也怕朝楚就这么丢下他,毕竟如今他被绳子绑着,根本走不快,她只需要快步走开一会儿,便能将他甩下。 又是半个时辰,这会儿他们已经离那满是桃花树的山有些距离了。 二人继续往前进发,修竹身上的绳子却在这时忽然就自己松开,掉落在地,修竹先是站着没动,后像是验证什么一样,将那绳子踢了踢,见没有反应便直接一脚踢得老远。 “我自由了!”他的声音激动而带着欣喜。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解开呢?” “要么是这东西是范围性,离那山太远所以失效了,要么就是那冥妖死了,她死了身上灵力消失,这绳子自然也就消失了。”修竹眸子一闪,“反正无论哪一种,我都自由了。” 说完,他眼带深意的朝身后那还隐隐能看见山峰的某处。 “若她死了,又会是谁动的手呢。” “总算是不用扶着你了。”朝楚感叹一声。 现在修竹没了这绳子影响,她们的行走速度将成倍的翻。 “现在我们去哪?” “先找个有人的地方,问问路吧。” 说着朝楚的眉头有些担忧的皱起来,从山上到现在,她们走了很远的路了,可期间竟是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她甚至连这个地方是哪都不知道,如何继续去寻这云州的灵泉。 “嗯好。” 从白日走到深夜,二人这一路不仅没见到人,甚至连个建筑都没瞧见。 修竹原本在路上还会时不时跟朝楚搭个话,聊聊闲事,可到后来,二人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了。 没有水和食物,虽然他们是修士,能靠吸取灵力勉强保障身体继续行走,但饿和渴这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忍。 朝楚手指摩挲着掌心的中品灵石。 灵石准备好了,她就差等找个店铺落脚喝点热茶吃个饱饭休息了,可一路上什么都没有。 “要不先别走了吧,这天已经黑了。” 说着修竹便伸手将朝楚的手拉住,迫使后者停下了脚步。 “可万一前方有客栈呢?” “若有,我们走了这一路定是早就见到了。”修竹沉默了一会,后将自己在路上想到的猜想告知,“兴许,我们根本就没下山,如今我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境,所以我们永远也出不去,永远也找不到客栈落脚。”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一路走来的景色几乎差不多吗?成片成片的植被,和一望无际的山野小路。” 幻境? 月祈师弟很久之前得了一本秘籍,就是制造幻境的,大成之后甚至能让幻境成为实体。 所以她也跟着对这种幻术有些了解。 “你是说,我们被困在幻境里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毕竟这体感太真了,若真是如此,那情况便太糟糕了。” 是,若真是如此,那她们就危险了。 能创造如此真实且大的幻境,就她们一个刚学会灵力修炼方法,另一个大概筑基修为,根本出得去。 “听你的,无论我们是不是在幻境中,先还是原地休息一下吧,这里确实有些诡异了。” “好。” 得到朝楚的肯定,修竹便开始四处观望起来,他在找适合休息的位置。 可下一秒,他的衣袖被人拉住。 “修竹,你往那边看,哪儿是不是有亮光?” 朝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亮光很明显是油灯,远远望去,甚至好像还有房屋的轮廓。 “我看那亮光的方向,应该离我们不算远,今日我们都走了这般久了,也不差这几步路,若那真是户人家,那我们便有落脚的地方了!” 修竹朝着朝楚指着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之处还真的隐隐有一处暖色的亮光。 “走吧。” “嗯嗯。” 二人此刻都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如果那亮光真是户人家的话,不仅代表有落脚和吃饭饮水的地方了,还代表他们所处的地方不是幻境。 毕竟再高深的幻境,也造不出有思想的人,会根据所有行为变化的人。 走了好一会儿,二人这才走到了这亮光的源头,这是一个小木屋,那暖色的亮光就是房间里燃着的油灯,借着窗纸,她们还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正伏案台提笔写着什么的人影。 小木屋的房门是关着的。 朝楚先是犹豫了一下,她眼神示意修竹,意思很是明显。 其实虽然看见了人,但朝楚刚走到这木屋门口的时候,却觉得有些阴森森的,也许是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她背后有些发凉所以才造成的错觉。 修竹知道她这是让他去敲门,也没有推阻。 他上前两步,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屈,然后几声清晰的敲门声开始回荡。 敲了整整三下,就在他准备敲第四下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一道有些扭曲沙哑的声音,“谁?你们是谁?” 这声音出现的瞬间,让朝楚更觉得头皮发麻。 仔细辩驳才能听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但那声音像是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难以辨认且有些渗人,在这无人的黑夜之中倒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但朝楚还是壮着胆子开口,“姑娘,我们是不小心迷路的修士,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可以吗?”后她连忙又加了句,“我会付钱的,姑娘不用担心,只是借宿一晚。”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看着那窗纸处映衬的人影,她甚至连动作都没变,继续伏案写着什么。 见半天没有回应。 修竹转头看向朝楚,“看来她并不欢迎我们,继续待在门口也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说着,修竹三两步便到了朝楚身边,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他想尽快将朝楚带走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耐心低,不想继续在那门口等着,而是他在门缝边缘之处闻到一股血腥味。 那味道是从里面传来的,为了不让朝楚被吓到,他没将实情告知而是直接想着带人离开。 第24章 那你的家人呢 他在青云宗算是陪了朝楚五六年,她虽在那些青云宗弟子面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进,一天都不会说几句话的高冷模样。 但实在她胆子小得很,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比较好。 “走吧。” 说着修竹就要拉着朝楚往外走。 朝楚也没拒绝,她光听那里面女子传来的声音,就觉得那木屋变得阴森古怪了,她早就不想继续待了,自然也没阻拦反而顺着直接走了。 可下一秒,那木屋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也不知是常年没有修缮,还是这木门年头还是太久,在打开时,巨大的嘎吱声回荡在二人的耳边,让她们不得不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吧,我的客人们。” 这声音虽然相比于之前要正常得多,但她话音出声的瞬间,朝楚还是浑身一抖。 修竹牵着她的手,稍微紧了紧。 朝楚侧目看了一眼修竹,掌心感受到身旁人的暖意,最后那恐惧竟是消散了大半,她点点头。 得到朝楚的肯定,他牵着她转头。 借着屋内照出的微弱光亮,二人勉强看清了那女人的样貌,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没有想象中的浑身是血,面目狰狞。 她眉目柔和,身上穿着的是最简单不过的粗布衣裙,皮肤也很好,甚至比在青云宗养尊处优十数年的朝楚还要白嫩几分。 朝楚没想到看见的,会是这么个有亲和力的女子,她先修竹一步,到了那女子面前。 “我们兄妹二人不小心迷了路,想要在你家借住一晚,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女子这次没有犹豫,更没有长时间的不回复。 她点头,声音还是一贯的沙哑扭曲,“自是可以,我在这住了好几年,一直没见过人,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这住下,多住几天都可以。” 修竹却是见着那女子,微微皱起了眉。 方才那血腥味极为浓厚,这屋内定是有问题,而这满脸柔和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会知道。 很快,他也到了木屋门口,悄然站在朝楚身旁,看向那女主人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只是很快他便将情绪掩饰。 不对,血腥味怎么不见了,难道是他闻错了?可那味道实在浓郁得让人作呕,他现在回想起都觉得刺鼻。 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心下对这眼前的女人更是心生怀疑。 “姑娘没见过人?那你的家人呢?” 那姑娘这下从看朝楚的目光视线转向了修竹。 “死了,我没见过他们,我从有记忆起便待在这里了,你们是我这些年来唯一见过的活人。” 见修竹话似乎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朝楚马上满脸歉意的开口,“姑娘,实在抱歉我们不知道你......我哥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实在抱歉。” 说完,她便瞪了一眼身旁人。 如今是她们有求于人,还非要往别人伤心处问,问这么多做什么。 “唯一见过的活人?姑娘的意思是,你见过很多死人咯。”修竹眼神直视着那女子,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朝楚站在旁边都要翻白眼了,她真想给这修竹一脚。 他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谢谢。 “嗯,我屋里就有很多。”顿了顿,那女人面不改色继续道,“都是些骨头,有些年头了,我今日见到你们着实有些开心,我很久很久都没见过除了骨头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人了。” “我还特地点了香,这香能遮盖他们的味道。” 说着那女人便怪异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血红牙齿。 “就是怕你们觉得难闻。” 这下朝楚笑不出来了,喜欢收集人骨,她就说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人有些奇怪了,原来是她每一句都奇奇怪怪,有着让人细思极恐的深意。 修竹也是变了脸色。 “打扰了,我跟我家妹妹,实在无福在姑娘你家住宿。” 说着,他便拉着朝楚开始狂奔起来。 好在那女人没有追出来,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修竹这才拉着朝楚停了下来。 “好在我们没进去,如今也算悬崖勒马。” 朝楚也有些气喘呼呼的,她先是将气喘匀了这才开口,“那女人是变态吧,喜欢收集死人的骨头。” 修竹颇为平静的接了一句,“你猜那些骨头为什么会是死人身上的,今日我们若是真的住进了那疯婆子的家,明日一早,我们也就成为挂在她屋子里的死人骨头了。” 朝楚脸色一白,后才煞有其事的拍了拍修竹的肩头,“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你现在倒是看出我的好来了。” “什么现在,我从见你第一面,便知道你的好了。” 修竹只当她在拍马屁,并未接话,而是开始观察四周,就在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那女人熟悉的沙哑扭曲声音陡然响起。 “我不叫疯婆子哦,我有名字的,我叫西西。” 这声音清晰程度就像有人凑在她们耳边说的一样。 在听到瞬间,二人皆是吓得一抖,可是看了半天,四周分明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你听.......听到了吧。”朝楚咽了咽口水。 “这家伙怕是要阴魂不散了。” “你别乌鸦嘴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就算有灵力支撑,我们的身体也没办法再如此消耗了,况且我觉得兴许那个疯婆子......”顿了顿,修竹马上改了称呼,“哦不,是那西西,知道如何出去,撇去其他不管,她生活在这里多年,对此地定是比我们了解。” “那我问你,你对上她,有几分赢的可能。” 修竹这下沉默了起来,他知道朝楚的意思,他仔细思忱了一会,最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灵力波动,她也许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信这还不如信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山中姑娘呢。 “你觉得一个普通人,能做到千里传音?还如此准确的定位到我们所处位置?” 第25章 幻境 “如今我是越发觉得此地古怪了。” 朝楚很是赞同修竹所说的话,她们兴许已经入了更大的圈套里面了,只是凭现在的她们还根本找不出破局的办法。 “前半夜我守着,你安心睡,后半夜你守着,一旦有危险你叫醒我。” “好。” 二人简单的找了处树丛空地,用外衣铺垫直接睡在上面。 一夜相安无事,天渐渐放亮,整个树林都静悄悄的。 好饿,朝楚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四周一成不变的林间景象,什么时候这种日子才是个头...... 好怀念之前在青云宗作威作福的日子。 忽然意识到什么,朝楚的目光朝着四周望去,可整个林子间还是静悄悄的。 “不对,如今天刚放亮,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子,这林子安静得也太古怪了,竟没有鸟叫?” 她到处捡人的时候,也算是去了不少地方,林子里的清晨可不会如此安静。 蝉鸣鸟叫声,她竟是一个也没听到。 思及此处,她摸了摸最靠近手边的青草,却发现上面竟是干燥的,没有半分水露。 幻境!这一切都是幻境! 这修竹的乌鸦嘴还真是说对了...... “修竹,修竹你醒醒,别睡了快起来。” 修竹好一会儿才揉着眼睛起身,他整个人还有些懵,也许是因为睡得不好,眼睛里满是血丝,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 “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做了个噩梦,没怎么睡好。” 没睡好,她还叫了半天才叫醒,她看他明明睡得很沉。 “这林子有古怪,或者说我们所见的一切全都有问题,这里是人为制造的幻境。” “幻境?” “可我们方才见到了人,那女人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幻境能创造的。” “这里太过安静,按常理来说林子里鸟虫众多,在清晨之时必会有鸟鸣。确实有些被瘴气弥漫的林子不会有鸟鸣,但此地并无瘴气,而且这里的植物叶子上竟连晨露都没有,清晨的雾气潮湿,无论是什么林子植物叶脉上都会有露珠。” 修竹原本还有些困意的神志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看来我们还真的在幻境之中。” “我仔细想了想,从我们下山到现在,只有那个女人是唯一的变量。” 修竹的眸子一闪,“你是说破解这幻境的关键在她身上。” 朝楚默认,“走吧,我们先再去看看那木屋,你可还记得方位?” 她昨夜被修竹拉着狂奔,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更别提方位了,现在她连木屋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 “我记得。” 朝楚闻言眼前一亮,“那我们快去,我倒确实很好奇那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 二人看着那已经空空如也,完全不见木屋踪影的空地,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朝楚先犹豫的开口,“你确实是这里?” “是。” 其实朝楚也看出来修竹带的地方并没有错,这四周的布景她也算是熟悉。 可......那木屋呢,人又去哪了? “你们是在找我吗?” 这突然的声音让朝楚重着实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下一秒西西闪身瞬移到了二人面前,跟昨夜一样,她还穿着那件粗布衣衫,此时眉眼微微笑着,白皙的皮肤在微暖的阳光下像是仙子,整个人显得温柔十分。 只要她不露出那血盆大口,这长相还是很迷人的。 “可以陪我下下棋吗?好久好久,小西都没跟人下过棋了。” 说着,她眉头低垂,言语间满是恳求。 如今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多次,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朝楚竟不再觉得她说话奇怪,甚至变得好听柔和了许多。 “你不是说,你从有记忆开始便没见过活人吗,那你的棋是跟谁学的?又是跟谁下的?” 修竹的连环两问,让朝楚马上清醒了半分。 方才听着西西姑娘恳求的语气,她竟然差点就要开口答应了。 西西似乎是被问住了,她蹲下身子捂着自己的头,像是忽然头痛欲裂,强忍着什么痛楚一般,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颤音和痛苦,“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下棋,我为什么会下棋.......不记得了,西西不记得了。” 后她抬眼,两只眼睛只是瞬间便侵染成血红色。 “下棋,我要下棋。” 她的声音渐冷,然后重新站起身来,眼眸直直盯着朝楚和修竹二人,“你们得陪我下棋,若输了,你死,赢了我死。” 朝楚先是拧眉,像是思考着什么。 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果断起来,“好,我们陪你。” 修竹一把拉住了她,眼里满是不赞同,“你这样只是落入了她给你选的圈套。” 朝楚却是侧目看向他,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修竹,她是阵眼。” “你的意思是?” “阵眼破了,这幻术阵法也会随之烟消云散,你听明白了吗,所以接下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赢她。” “你如何能确定?” “她自己说的。” 下一秒,四周景象骤然发生变化,原本的一望无际的树丛和山中小路全都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黑暗。 视野突然变黑,朝楚一下子慌了起来。 “修竹,修竹你在哪?” 没人回应她,四周只剩下黑暗,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在这情景之下她的五感似乎都变得敏锐了起来,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在发现自己无论喊多少声也无人回复之时,朝楚干脆沉默了起来。 忽然,一束光忽然打在了她身上,将她的周围也照亮了些许,借着这光亮,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张巨大的棋盘之上。 她尝试着开口,“西西姑娘,是你吗?” 没人回应她。 而此时的修竹所经历的情况跟朝楚一样,他所在之处也是一片黑暗的棋盘。 “请客人准备就绪,棋局将在半刻钟后开始。” 熟悉的女音让朝楚原本百无聊赖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这是西西的声音,看来棋局比试已经要开始了,等等,她还没说是什么棋类,时下棋类众多,五目棋、围棋、八卦棋等等,每种棋规则都不同。 第26章 连规则都不知道 “西西姑娘,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棋呢,棋类规则是什么?” 她没怎么研究过棋,会的也只有五目棋这种简单的,其他的她一概不通。 依旧没人回话。 朝楚顿时哑然,心中默默祈祷。 修竹啊修竹,这次只能靠你了。 她这时兀的想起跟修竹的第一次见面,她是在中州一品酒馆门口见到他的,他那时连重伤摔倒在地都如此优雅,想必出身必是尊贵,既是贵家出来的公子定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当时间一到,她耳边重新响起西西的声音。 “棋局开始。” 眼前景象再次变化,她此刻站在一把木椅旁边,而木椅前的则是一个木桌,桌上摆着着一幅空的棋牌。 “请入座。” 随着这话一落,她被一股引力托举着身体,下一瞬她便已经落座,奇怪的是她的对面什么人也没有。 当她落座完毕,那西西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单数你先手,双数我先手。” 话落,一颗骰子悬浮在她面前,就在她伸手准备投掷的时候,那骰子自己转动了起来,那转速极其快,最后骰子停止,上面的数字赫然是“4”。 西西是先手。 可朝楚却觉得根本就不公平,无论是骰子的转速还是此地乃西西隔空创立的空间,无论哪一点,都代表她可以想让那骰子点数是几便是几。 但如今种种迹象表示,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乖乖入局。 很快,棋盘上,黑子已经落下第一步。 她下在棋盘正中央,在围棋中是天元位置,只要有点脑子的人下围棋都不会第一步下在天元,除非她是不懂围棋的新手。 所以,这不是围棋,那......难道是五目? “五、四、三.......” 随着冰冷的倒计时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不由细想,只能紧挨着她的位置,下在了左边。 她对面的椅子上是没人的。 这代表,西西姑娘是隔空跟她对决,又或者,她是隔空跟我跟修竹两个人进行对决。 棋局在紧密进行中。 朝楚每一步都下得极为谨慎,就在前一步,按照五目棋的规则,她已经做到五子连线,可棋局没有结束。 “不是五目也不是围棋,那.......是什么。” 现在她也无所谓是什么了,反正她只会五目,其他的甚至连棋局规则都不知道,接下来她只能随便乱下了。 也不知下了多久,只听耳边忽然想起西西的声音。 “棋局结束,你输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她的四周骤然发生变化,忽觉身体急速下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朝楚有些窒息,周围又重新变成了无边的黑暗,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失重感消失,她缓了好久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竟是重新回到了那消失的木屋前,而旁边躺着的正是修竹,他似乎还在棋局之中,并未出来。 朝楚松了一口气,然后默默蹲在修竹旁边守着,嘴上念叨:“还好你还在,你挺住啊,千万要赢。” 要是输了,她们可是要死的,她如今可不觉得这西西姑娘是吓唬她们的。 没等一会儿,原本昏迷不知陷入了何等梦境的修竹忽然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来。 见他醒了,朝楚忙开口,“怎么样,你赢了吗?” 在朝楚那期待的目光下,修竹却是面色凝重的微微摇头,“没有,她棋艺很高。” 朝楚的嘴忍不住颤抖起来,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你,你,你说什么?” “对了,你赢了吗?” 朝楚忽然觉得天都要塌了,都输了,都输了好啊,她起码赴黄泉的路上还能有个人陪着。 她一脸苦笑,“赢?我连她下的什么棋都不知道。” 这下轮到修竹惊讶了,“不是五目吗?我记得你是会的。” “什么!五目?” “她跟我下的绝对不是什么五目,若真是五目我早便赢了她了,她在过程中不停吃我的子,可见她不是在跟我玩五目。” 好啊,好啊,这西西姑娘,区别对待是吗? 跟修竹下的就是简单的五目,跟她下就是不知规则别的棋。 “现在不是纠结棋类的时候,我们都输了,都输了我们会死的。”说着,朝楚满脸沉痛,哭丧着一张脸,“我才十几岁,还没活够就要死,实在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不过那西西姑娘怎么还不出现?” “要不我们先跑?说不定跑远了她就不知道我们在哪了。” “你觉得自己的话可信吗,她能做到隔空创空间,我们再躲,也是在这幻术阵法里,逃不掉的。” 这下修竹的眉眼也垂了下来,看起来格外幽怨。 “好好好,那等死吧。” 说着,朝楚也没再动了,她直接躺下,再次跟上次被穿着玄衣斗笠的男人们包围的情况一样,躺着等死。 这次修竹也一样,他跟着作势躺下,微阖上眼。 “夫人你说,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吗?” “也许吧。” 修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下辈子,夫人你不要再招这么多个夫君了,夫君多了后院会闹,管人实在麻烦。” 朝楚敷衍,“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就在二人坦然赴死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极近的男音。 “我赢了。” 你们不用死了。 这三字出来的瞬间,朝楚还以为自己听错的,因为这声音分明来自那早就不见踪影的鬼无命。 她跟修竹同时睁眼,然后动作相同的从地上爬起来。 “真的是你?!” 不知是默契还是别的,二人竟是异口同声道。 “你刚刚说什么,你也参加了那西西姑娘的棋局吗,还有赢了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吗?!” 朝楚有些激动,她上前一把抓住了鬼无命的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开始一句两句的询问。 而修竹也不甘示弱,他也抓住了鬼无命空的另一只手。 “小命,你真的赢了西西姑娘吗?” 第27章 你是踩到狗屎了吗 还没等到鬼无命的回话,三人眼前景象骤然发生变化,周围的一切全都变成灰色,继而迅速开始碎裂消失,当最后一片碎片消散。 原本的山林全都消失不见,景象转变成熟悉的桃花山。 而她们此刻正站在柴房门口。 “原来,我们只是出了个门。” 搞了半天,结果才刚出了个门,从踏出柴房后全都是幻境。 不过,修竹身上绳子消失不是幻境,他如今是真的回复了自由身,如今看来,小命离开了柴房,比她们先一步进入了幻境。 只是他身上的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实在是好奇,朝楚不由开口询问,“小命,你是怎么从柴房里出去的,又为何会进入到幻境之中?” “你们跟我来。” 鬼无命并未解释太多,说完便开始自顾自开始往前走。 朝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后这才侧头看向修竹,“修竹你说,他真的眼睛看不见吗?” “青云宗的医师说过,他确实有眼疾。” “你看他矫健的身形,哪里像什么眼盲之人。” “你这般在人背后说闲话,可是不好。” 说着,修竹便抬脚朝那鬼无命追去,“小命,你等等我。” 好好好,就你会抱大腿是吧。 朝楚一脸便秘般的神情,但她也加快了脚步,朝二人紧赶慢赶追去。 鬼无命带她们去了一个甬道,甬道窄小昏暗,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且十分隐秘,看四周岩石块的年份有些久了。 “你们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说着,鬼无命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只余下朝楚和修竹站在外头面面相觑,二人神色皆是有些犹豫。 “这么黑的甬道,里面不会有蛇吧。” 朝楚其实方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会儿她已经想清楚了,甬道前后都不安全,只有在中间才最安全。 趁着修竹还是犹豫,她抢先一步开口,“我先去,你殿后。” 说完,她便也一头钻进了那甬道,甬道过道狭窄,她只能半蹲着一点点往里爬,里面有些潮湿,还有股难闻的腥味。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些许水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甬道里回响。 “小命,小命你还在吗?” 她不过是在外头稍微犹豫了一小会,该不会人已经没了踪影吧。 “小命.......” 见没人应她,她又唤了个人喊,“修竹,修竹你进来了吗?” 依旧是没有回应,这下她总算是有些慌张了,早知就不逞强先爬进来,就在她听停止步子思考该前进还是撤回的时候,前头不远处总算是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回应。 “我在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朝楚面色一喜,原本迟缓的爬甬道的动作也加快了。 她爬的动作很快,不知是爬到了甬道的何处,她明显感受到前面有人,朝楚停下来小声问了句,“是小命吗?” 前面无人应声。 不应该啊,她虽说的声音有些小,但按照她跟他的距离来看,他应该是听到了才是,难道是他反应慢了,现在还没开口? 她可等不了她慢慢反应了,好不容易遇见了,两人距离又如此近,她必然是要抱大腿的,她不仅如此想,还如此做了。 也不知是鬼无命的裤腿因为甬道潮湿沾了些什么液体,还是别的,她抱着那条腿的瞬间便觉得手有些黏黏的。 “小命,你是踩到狗屎了吗,怎么还粘手?” 说着,朝楚便作势收回手,准备拿出帕子擦擦,不然这触感实在太恶心了。 可下一秒,鬼无命的声音朝远处传来,还带着回音。 “我在的,姑娘不用总是唤我。” 朝楚收回的手一下子僵在了甬道的半空中,如果说鬼......鬼无命在离她有些远的前方甬道,那她碰到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朝楚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第一次,她体会到寒意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通透是个什么感觉。 就在她僵在原地的时候,那东西也开始动了。 黑夜中她看不清它的样子,却能感受到它动作时,一股难闻的腥味由此散发,她这才明白,原来她在甬道里闻到的臭味全是这东西身上散发的。 她像是忽然被人解除了定穴,开始毫不犹豫的朝反方向狂奔,她没再考虑行速慢的蹲着走,而是直接双膝跪地,以膝盖代替脚快速行动。 可她快,那东西更快,最后还是慢了一步,腿忽然被抓住,那是一双极其尖锐的手,只是解除瞬间,皮肉撕裂的痛楚让她疼得脸都扭曲了。 不是,你有病啊!疼死了。 朝楚这下也不管他是人是鬼,下意识手中汇集灵力。 桃花林原本就灵力充沛,被她这一吸,大量浓郁的灵力开始源源不断的汇集到她掌心,而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待汇集完毕,她一边咬牙骂骂咧咧,一边用尽全力朝她小腿的方向击去。 “碰——”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那东西炸开了。 霎那间,她的四周像是下了一场瓢泼粘液雨,将她浑身全都淋了个遍,好在甬道还算结实并未被击裂开来,她什么伤都没受。 一股窒息,像是要钻进她皮肤的腥臭味让她差点原地被熏死。 她捏紧鼻子,也顾不上什么。 如今她只想赶紧离开这甬道,然后找条清凉干净的湖里洗涮一下,这实在是太埋汰了。 也不知爬了多久,甬道总算是有了光亮。 像是总算是找到了救赎,她又加快了脚下动作,很快,她便从甬道口爬了出来。 因为长时间待在黑暗处,忽然见光,她的眼睛下意识紧闭,开始畏光了起来,站着待了一会眼睛总算是适应了。 她这才发现,眼前是一处温泉,而温泉不远处,冥妖正靠着一棵桃花树双眼紧闭,她满身都是血似乎是昏过去了。 “你总算是,”鬼无命的话陡然停住,他原本正是往朝楚的方向走的,此刻却是往后退了两步,他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迅速开始掩鼻。 “你好臭。” 朝楚脸色黑了黑,后想起他之前说过自己因为眼盲,五感比常人敏感,尽管别扭但还是真诚开口,“抱歉,臭到你了。” 第28章 温泉 “你在甬道遇到什么东西了?” 就在朝楚准备说出自己的经历时,身后响起了修竹的声音,他也从甬道出来了,此刻正开口吐槽。 “不知是谁在那甬道里屙了,臭死了,还全黏黏糊糊的,好恶心,我差点在里面没被熏死。” 可这话落下瞬间,他原本以为出来能重新呼吸新鲜空气,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味再次钻入他的鼻子。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臭味发源地。 然后默默捏住鼻子,脚下动作也是飞快,只是几瞬间便离得朝楚远了好几米开外。 眼瞧着修竹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朝楚脸色更黑,她咬牙,“不是我!” “是是是......不是夫人,我们都知道,毕竟这甬道太长,空间又狭窄,没地方方便也是正常。” 朝楚:....... “都说了不是我,我在那甬道半途中,遇到了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那东西将我脚都抓破了,我一时情急便运灵力的量大了些,这才将它炸了,我身上全是那东西身上的粘液,臭味便是由此而来。” 说着,朝楚将自己衣裙往上拉了拉,指了指那小腿的伤。 那伤其实是有些严重的,抓痕很深,如今血色已经将她的裤腿全都浸湿,只是方才一直被她的衣裙挡着,血腥味又被腥臭味遮盖。 这才没人发现。 二人皆是放下掩鼻的手,而修竹因为离得近,加上眼睛看得见,所以比鬼无命快了一步。 他担忧的看向朝楚,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心疼。 “怎么搞成这样。” “它都被我炸了个尸骨无存,也算是两清了。” 在甬道又矮又窄她又看不见,加上当时只想着赶紧出去,倒是没注意血竟然流了这么多。 她蹲下身,随手撕了条布条,开始给自己包扎起来。 “等下山后,我买了药,再重新包扎吧。” 她动作又快又麻利,一旁的修竹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他原本想着给用手帕给她包扎的,没想到她自己先一步包好了。 包扎完,朝楚便转头问向鬼无命,“不过小命,你将我们带到这是想做什么?” 鬼无命这次没再慢吞,“这里很适合修炼,尤其是这处温泉。” “怪不得这冥妖会昏倒在这,看来她是想在温泉恢复身上的伤,可她若是醒了,见我们在此,不会说什么吗?” “她已经死了。” 这话是鬼无命和修竹二人同时说的,就连语气也是一样。 “你还记得我的绳子松开的时候,若我没猜错,那时她便已经死了。”说着,修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鬼无命,“只是不知,小命你的绳子是如何解的。” “我能解,自然就解了。” “那你为何当初在柴房时,在夫人面前还要装出一副解不开的样子。” 鬼无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没装。” 朝楚可没管他们之间的争吵,她走到冥妖身边,看着那紧闭双眼,像是陷入沉睡的冥妖,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此刻苍白如纸,面上毫无生机。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便伸出手去。 好神奇。 当她的手触碰冥妖脸上皮肤瞬间,有什么好像一下子钻进了她体内,原本毫无生机的冥妖忽然睁开眼睛,眼睛亮光一闪。 朝楚吓了一跳,这情况简直跟她在甬道里冷不丁遇见鬼一样。 可冥妖还是没能活下来,她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只是看了一眼朝楚,她那眼神里似乎含着什么情绪,其他的她都没看懂,但唯独那丝悲伤她看懂了。 仅仅只是一丝,她却好像整个人都被带入到了千年寒潭,绝望和悲凉的情绪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随后,冥妖的整个身体便化作点点荧光,可这荧光没有像其他修仙之人一般散去,而是尽数全都归于朝楚体内。 “夫人!” 修竹以为是冥妖死前要对朝楚做些什么,可她明明早就死了,如今这情况又是什么。 朝楚并未感觉到什么,非要说有什么,她只觉得好像身体变轻了些,心道:难道这东西是冥妖临时前送给她的减肥丹药? 鬼无命看不见周围发生了什么情况,可他却明显的感受到朝楚所在方位,某些能量剧烈的波动了一下,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修竹很快便到了朝楚身边,他微微皱眉,“你为何要去碰一个已死之人,方才你......” 他可是记得,某些妖族自绝之时,也会有这些荧光散开,一旦与之接触,就会爆体而亡,一般是某些走投无路的妖族以命换对敌人的一记绝杀。 方才见她跟那些荧光接触,他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了。 “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朝楚摇头,“没什么感觉。” “若你接下来无事,可以在此地修炼,我方才试过,这温泉对内伤有好处,对外伤也有一定疗愈效果,你的腿伤可以泡在温泉缓解。” “你说得当真。” 鬼无命点头,就在刚刚她跟修竹聊天的时候,他便去了温泉,用刀割自己的掌心试过了,泡过温泉的掌心伤虽没有完全愈合,但也对外伤有助益。 “好,那我之后便待在这里。” 这个时候下山,重新回来还需要上山和再次爬甬道,爬过一次后她便不想再爬了,最起码今日不想爬了,因为那味道还未散。 见朝楚要泡温泉,修竹便走到鬼无命面前,“小命,我们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夫人要泡温泉,我们就先到别处逛逛吧,别打扰她了。” 鬼无命点头,“嗯。” 朝楚见这两人离开了,心下对他们的识相很是肯定。 直到在温泉里泡了好一会,朝楚这才意识到了某个问题,她看向那温泉边的自己褪去的衣衫。 “不过这衣裳都脏了,到时用什么换?” 她默默游到温泉边,用手舀水将衣裳简单清洗了一下,待将那味道洗走,她的手已经酸了。 第29章 我不知道 然后汇集灵力于手心,她这次没直接击出去,而是转化成了火系灵力,开始手动烘烤衣衫,很快所有衣裳全都被烘干。 前两天她就发现,她收集的灵力没有属性,准确的来说是可以随意转属性。 将衣裳全部穿好后,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我该不会是五行灵根吧。” 灵脉是灵力传输的通道,而灵根则是核心,像月祈师弟就是极品冰系灵根,朝若柳则是罕见的金暗双系灵根。 看来想知道她是什么灵根,还是得用过青云宗的测试球才能知道。 之前测试的时候,她用了师父给她准备的灵力袋,青云宗上下都以为她是水系灵根。 泡过温泉后,她确实觉得身体变得更轻盈了,原本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也已清除,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打算往林子深处寻寻人。 还没走一会儿,朝楚忽觉识海一阵剧痛袭来,她差点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去,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勉强站稳。 其实有一点她没说,她触碰冥妖的尸身后,有一团被封印的光球进入了她的识海,她曾试过去尝试触碰那光球,但那上面的封印不是现在的她能打得开的。 只是隐约感知到,这光球里包裹着的,可能是冥妖临死前的执念意识,也可能是某段连冥妖都解不开封印的记忆球。 这时,鬼无命跟修竹恰巧正往她这边来。 朝楚下意识松开了扶着树的手,然后若无其事的问,“你们去哪了?” “挖了点红薯,我刚刚跟小命在这桃花林里找到了一处菜地,也不知是谁种的。” “这里可是桃花林,是这冥妖的地盘,你说会是谁种的呢?” 修竹下意识开口,“她看起来不像是会种菜的样子......”后像是斟酌着说什么一般,思考一会他继续道,“应该说是种菜跟她的气质不太符。” 朝楚只是笑笑,这冥妖品位倒是不错,还知道种菜,怪不得那伙房里会有新鲜的瓜果,只是她不是吃人的吗? 半个时辰后 三人围着篝火,借着火光开始各自吃着红薯。 “夫人你之后打算在这桃花林待多久?” 这里确实是个修炼圣地,他在这里修炼估计会事半功倍,多待些时日修为应该能增进不少。 见她不回答,修竹以为她想一直留着,“难道夫人准备待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了?” “不,之后我们遇见的人肯定会更加难以对付,若我没有自保的能力,我去了也只是拖后腿,我总不能将小命绑在我身边,他总有保护不到我的地方,所以暂时我还不知要在这待多久。” “也许是半个月、两个月或者半年,反正一年之内我必回离开桃花林,前往云州灵泉让阿昭苏醒过来。” “阿昭?阿昭是谁?” “就是那些人想要的朱雀。” 阿昭这个名字不是她起的,也不是师父起的,是阿昭自己告诉她的。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鬼无命将红薯放下,转头对着朝楚开口。 “什么?” “我记得它应该只有一缕游魂,连意识都没有,为何在你们青云宗的灵泉内短短百年时日,就成了成年形态,据我了解,这世间没有一处灵泉能做到这般地步,”顿了顿,他继续道,“是不是你对它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八荒主当年得到朱雀魂后,不选中州也不选八荒,单单选择了青云宗的灵泉,想来这灵泉应该有其特殊之处,其中缘由应该只有八荒主自己清楚。” 朝楚将这一切全都推到了八荒主身上。 但只有她清楚,除了灵泉,阿昭的苏醒还有一个必要条件,这也是后来她能跟阿昭相识的重要原因。 ...... 半个月后 “小命,为什么我在此地修炼了这么久,一点要突破的感觉都没有。” 她现在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修为都不知道。 修竹这个时候凑了过来,“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其实不瞒你说,我这半个月林林总总探查你的修为数十次,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没在你身上感受到过灵力波动。” “换句话来说,你是个毫无灵力修为的凡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毕竟他可是真实看到过她动用灵力时的波动,她明明是能使用灵力的。 说着,修竹奇怪的看了一眼鬼无命,“这件事,我觉得你找鬼无命是对的,他跟你情况一样,他刚来青云宗的时候浑身是伤,身上却毫无灵力波动,但你也看出来了,他修为高得很。” “我的长命锁有隐藏修为的能力。” 所以探查不出来是正常的。 “那我呢?”朝楚很快出来接茬。 那她呢,她没有灵脉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还看不出修为,难道她这半个月的修炼全是空气? 鬼无命没说话了,他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最后在朝楚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淡淡说了句,“我不知道。” 好好好,不知道的好。 “那走吧,我们先下山吧,不能再拖了,拖久了我怕阿昭醒不过来。” 从前阿昭可没陷入昏迷这么久过,看来那比武台时的光罩,让她消耗了不少。 三人的动作很快。 ——云州·金城 冥妖这半月一直没再出现,让金城的百姓欢喜了好久,大家都觉得是那大妖换了个地方祸祸去了。 朝楚先见之明的带上了斗笠,这才没有引起金城的恐慌。 有了冥妖那前车之鉴,这次他们走的大路,没再敢踏入那黑暗恐怖的深巷,走大路不需要绕,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云州之中,就属金城的灵泉最为有名,只是前些年被金山宗所占,她们想要去灵泉只能偷偷溜进去。 金城·茶楼 “小二,你可知那金山宗怎么走?” 说着,朝楚十分识相的丢了几块下品灵石给他。 果然灵石一到手,那小二便活络了起来,他指着不远处那金色的塔尖,“姑娘看见那塔尖了吗,那边就是金山宗的位置。” 第30章 师父过世 朝楚得到答案正准备从茶楼离开,却听见隔壁桌讨论的声音传来。 “听说了吗,青州的青云宗宗主死了。” “什么青云宗?没听说过,死了便死了呗。” “哎呀,难道你最近没听说那朱雀现世的事情吗,这朱雀就是青云宗的,传闻说那宗主就是因为被那想夺走朱雀的贼人偷袭了,这才死了。” “朱雀?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青云宗啊,我记得当初八荒主还是青云宗的弟子呢。” “怪不得,原来是有这一层关系,我就说一个青州的小宗门,怎么可能会有朱雀,想来是八荒主做主的。” “啧啧啧,有些人没命享这福气咯......” 隔壁座是一男一女,此刻两人都是一脸唏嘘。 朝楚在他们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她想上前问个清楚,但却被旁边修竹拦住了。 “夫人,如今你正处于传言的风口浪尖上,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沉住气知道吗。” 沉住气? 她沉不住。 眼瞧着修竹就要拦不住,他最后先一步起身,走到隔壁座的一男一女面前。 “两位,你们方才说青云宗的宗主过世了?此话可当真,还是只是传言?” “什么传言?我家哥哥在青州,刚好在青云宗当外门弟子,他前两天跟我传信说的,这还能有假?” 宗门弟子怎么可能胡说这种传言。 这下朝楚更是坐不住了,她猛地起身,付过灵石后便迅速离开了茶楼。 修竹和鬼无命也随着一起出去了,还是修竹先一步追上了她。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青云宗,我师父过世了,我难道不能回去看看吗!” “若这是个陷阱呢,是那些觊觎你身上朱雀的人,亲自设下的陷阱呢?若你去了,便亲自踏进了这专门为你而设的圈套。” 朝楚一把将手挣脱开来,“修竹,如今这是不是陷阱,我都要回去。难道就因为是个陷阱,我就要不管几十年师父的养育的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说着说着,朝楚情绪逐渐有些失控。 “什么朱雀使王八使的,他们想要就冲我来,为什么要对我师父下手!” “那灵泉呢,你方才不是说要去金山宗的灵泉,唤醒朱雀的吗?” “事情总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修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我去意已定,况且这世间没有一处灵泉有青云宗的对唤醒阿昭更有效。” “算了,你死便是我死,我这条命挡在你面前,兴许也能帮到你一些。” 这还是朝楚第一次听到修竹说这样的话。 实在是有些悲观。 她不由劝道,“也许在我死前,善心大发先一步解了你的祭灵契,那你便不用死了。” 三日后 朝楚三人已经到了青云宗,远远望去,宗门还挂着白幡,就连守门的弟子身上都佩戴着白花,穿着也是变得素净了许多。 看见此情景,朝楚的手下意识握紧。 难道......是真的吗,师父真的死了...... 来时,她还抱有期待,也许是那两人看错了消息,搞错了情况,其实青云宗里没人死,或者是那些想要朱雀的人故意放出假消息,为的就是引她前来。 可,这情况分明是宗门有人死了。 思及此处,朝楚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那门口却愣是没有动脚一下。 不,也许不是师父,也许只是青云宗某个重要的长老,长老会在青云宗地位颇高,身亡后受到这般待遇也不稀奇。 “走吧,我们去看看。” 就在她准备上前将弟子令牌给守门弟子,让他们放行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音。 那是朝若柳的声音。 “你还敢回来!爹爹死前一直在等你,他直到死都没阖眼,坚持要等到你。”说着,朝若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圈也开始微微泛红。 “可你呢,你一句话也不说的就离开了宗门,爹爹四处找你,后来得到消息听说你去了云州,也是连夜赶去就怕没寻到你,可你呢,你一声不吭,什么也不交代,让爹爹临死前还在为你担忧!朝楚,你究竟有没有心!” “你知不知道,师父的死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朝若柳像是气急,三两下直冲到朝楚面前,挥动手臂作势就是要给她一巴掌。 而听到这一切的朝楚,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满脑子都是朝若柳方才的话,一字一句的,像是尖锐的针,扎在了她的心脏。 就在那巴掌快要落在她脸上之时,鬼无命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朝若柳的手腕。 后像是总算反应过来,朝楚无神的眼睛里忽然闪烁着什么。 她抓住朝若柳的另一只手,开始问,“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师父的死是因为我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师父修为如此高深,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你说的是肯定假的,都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你现在装成这么无辜的样子给谁看?!爹爹已经死了,他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 “早知道当初你来青云宗的时候,我便应该心硬些,直接将你丢到井里淹死,如今也不会到如此境地,爹爹死了......他死了!” 朝若柳情绪波动太大,此刻她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下。 因为这边动静太大,已经引得不少弟子围观,朝若柳隐下情绪,又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语气变得冷冽起来,她看向那守门的弟子,吩咐,“不准他们三人进来,往后青云宗,不欢迎害了爹爹的凶手踏进门一步!” 说着,她便拿着从山下采的白色野花,头也不回的进了青云宗。 朝若柳走后,虽然不少弟子还在窃窃私语,但因为无瓜可吃,很快人群便散去了大半,只留朝楚三人还站在原地不动。 朝楚想要进去,却被守门的弟子拦住。 “少宗主说了,不许你们进来,若不想我叫人来赶,你们还是先离开吧,好歹也是同门,我们可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第31章 三件事情 朝楚还是没走,但却退离了宗门数步,守门的弟子见此也不好为难,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后她似乎是等不及了,转头看向鬼无命。 “小命,你能不能偷偷带我进去,最好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被他们几个守门的弟子察觉。” 鬼无命摇头,“我不了解青云宗的布局,想要越过这些守卫不被察觉很简单,但除了大门,我不知什么地方可以进。” 就在朝楚准备说自己熟悉青云宗路线,她可以带路的时候。 从宗门内走出个熟悉的人来。 “你竟真的敢来!柳儿同我说起时,我还当她是搞错了,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真的敢出现在这青云宗门口,怎么,当我们这青云宗是你一个弃徒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你当青云宗是什么?!” 见到是戚玥,朝楚还以为她是来接她进宗门的,忙上前。 “玥夫人,师父他真的......” “你还敢叫他师父?你哪里来的脸!” 戚玥的眉头紧皱,像是气急声音都有些抖,她整张脸有些憔悴,比起之前要清瘦了很多。 见她情绪激动,朝楚默默后退两步,怕自己凑上前惹她心烦。 戚玥从小便不待见她,每次相处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看她,她知,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她跟师傅原本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有了裂缝。 她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女,一声不响的出现,自是会惹得原配生气。 “玥夫人,师父他究竟是被何人所害,查出真凶了吗?” 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实在不好,但此事重要,她得问清楚才是。 连玥夫人都身穿素衣佩戴白花,想来,师父他真的没了...... “这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他去云州寻你,回来便只剩下一口气,在青云宗吊着一口气就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说凶手是谁!” 什么? “那师父可有曾提过云州一行,他遭遇了什么。” 戚玥冷讥,“他遭遇了什么?” “若不是月祈一直逼问,他怕是倒死也不肯透露半句,可就算是说,也根本半句不提你持刀砍他的事。” “还是长老会用了记忆镜,才看见了当时的情景。” 朝楚双手紧握,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我从未持刀砍过师父,我在云州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何来伤他一说,玥夫人你可是看错了?” “当时我跟几个长老都在场,你是想说我们几个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在云州真的没见过师父,他们两个都可以作证的,不信你问。”说着,朝楚有些慌乱的将鬼无命和修竹拉到面前。 戚玥冷哼,“他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你的契人,你觉得是他们的话可信,还是我跟长老们数十双眼睛眼看为实可信?” 朝楚一下子站在原地没再动作。 云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明明没见过师父,玥夫人和长老们却在记忆镜里看见她伤人。 她相信玥夫人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难道....... “是冥妖,冥妖!对,她跟我长得一样,她也在云州,师父遇见的一定是她!” 戚玥只当她在胡言乱语。 如今在外头废了那么多话,她也没再客气,“来人,将这个杀害宗主的凶手抓起来,送到戒律堂,等明日我跟几个长老一起亲自审问!” “是。” 很快,好几个青卫现身。 鬼无命感受到四周动静,马上踏上前一步,挡在朝楚面前。 他虽没说话,周身却带着骇人的杀意。 朝楚在他动手前及时拦住,“小命,只是去戒律堂罢了,他们如今还没确凿证据,不会伤我,再说了,我没做过的事,任凭旁人如何污蔑也无法泼脏水。” 戚玥听了这话,作势就要上前。 原本准备挥动的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她甩袖,“最好不是你。” 没了阻拦,几个青卫就要上前将她扣押,可这时,她却是忽然变卦,“小命,帮我拖些时间,我还有点事要交代。” “好。” 得到鬼无命的答应,朝楚这才开始运转体内祭灵契。 她若是现在就进了戒律堂,虽然能很快了解到师父死亡的细节,但同样的,她也会失去自由,只能待着无法亲自调查真相。 祭灵契很快生效,只瞧原本在自家院子里躺在藤椅上赏花的李拂衣,忽然被传送到青云宗门口。 李拂衣传送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串滴着水的葡萄。 他有些蒙圈的看着,四周很是热闹的青云宗宗门口,他先是拍了怕自己的脸,就当他以为是自己晒太阳太久出现了幻觉时。 朝楚忽然开口,“让你的人调查三个月前,从青云宗下山的人的去向,三日后我会再次传你来我身边,记得那个时候,将我要的结果给我。” 李拂衣像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他几乎快要气得跳脚。 “我靠,你这个毒妇,竟然骗我!” 能如此快速将他传送来,只有祭灵契能做到了,可他的契几月前明明已经解了!而如今真相只有一个。 “你不得好死,骗人要下地狱的!尤其是骗我这种单纯少年!” 李拂衣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刚回去享受没几天,现在告诉一切都是假的,若不是契人不能杀契主,他现在恨不得将朝楚碎尸万段。 “我可是救过你的命,你觉得我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你吗?生命无价,你难道还妄想帮我一次,就以一次人情换你的命?李拂衣,是你太天真还是你把我想得太过愚蠢了。” 李拂衣抓狂,他便说上次解契解得太容易了。 “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话不算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朝楚,“该不会,小书的祭灵契约你也没解吧。” 毒妇啊......毒妇...... “他的我自然解了,”朝楚一字一顿道,“而你,没有。” “李拂衣,别以为我不知道,三月前我深夜下山之时,是你的人偷袭的我,当时若非有小命在,我必死无疑。” 她的声音渐冷,“不过你也该庆幸,我没死,否则你也没命在这吃葡萄。” 第32章 调查 李拂衣原本暴躁的神情忽然安静了起来,他眼底闪过一丝别的情绪。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他都是后来回去的时候,家中长辈告知后才知道。 “所以呢?” “帮我做三件事,这次算一件,剩下的我还会提,待你做完我会真正放你自由。” “你说得太笼统,万一你让我去杀八荒主,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再何况,退一万步来说,我就算做完了你所说的三件事,可你不承认,那我岂不是更上次一样白忙活。” “李拂衣!你应该知道,我愿意给你跟我谈条件的机会,已经让步了。”朝楚皱眉。 “我又没说不答应,我只是想要个保证,这不过分吧。”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立个生死誓。” 朝楚这次没有犹豫,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好。” 她咬破手指,快速打着手决,很快,她的面前很快就悬浮着一张血色卷轴,上面黑字红底密密麻麻写着字。 最后她用沾了血的手,盖上手印,那卷轴瞬间便隐入她的额间。 生死誓立完,李拂衣总算是脸色变得好看了很多,他撇嘴,“早知你这么阴险,我倒是情愿当初被别人救。” “誓约已定,你现在可以走了。” 就在朝楚准备让鬼无命收手,然后跟青卫走时,她忽然被李拂衣叫住。 “等等,你方才说得太模糊,你得多说些细节,不然我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找。”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这些信息足够了,你们能查到的。” “你什么意思?万一我查不到呢。” “查不到就去问你们家的人,他们会知道的。” 这话实在内含的意思有很多,李拂衣有些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变,然后匆匆离开。 修竹一直在旁边没说话,鬼无命则是因为要维持灵力光罩加上原本就不爱说话,所有也没说话。 “小命,收手吧。” 鬼无命默默收回灵力光罩。 几个青卫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有些警惕的看着朝楚三人,却是一时没有直接上前,还是朝楚自己走进了宗门。 “走吧,带我们去戒律堂。” ...... 直到三人被丢到了戒律堂,修竹这才像是总算忍不住了。 “夫人你早就知道,当初那些玄衣人是李拂衣的人?” 他其实想问,他跟李拂衣相处这么多年,都发觉他背后势力是什么,只知道他可能是某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是小命跟我说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为何我没听到。” 明明他记得当时,他们三个一直形影不离,根本就没分开过,他怎么没听到鬼无命说过这种话。 朝楚并不觉得这件事需要隐瞒,便开始娓娓道来。 当初鬼无命刚入清禾院的时候,李拂衣曾找过他,要他帮忙砍掉她的手,以解祭灵契约,当时虽没有透露很多信息。 但鬼无命去亲自调查了,他眼盲,可身手不错。 在李拂衣周围发现了几位身手不错的暗影,他夜里挑了一位试探,最后一番调查,虽得到的消息不多,但却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那些暗影的衣衫上用金线绣了梅花,位置在肩头,这似乎是哪些势力的独特标志。 当时深夜偷袭她们的那群人,虽然全都带着斗笠,可动作过程中她看见了那金丝梅花,如此才确信是李拂衣的人。 所以,她才直接躺地上,那其实不算等死。 挣扎无用,若是实在遇到了危险,她直接将李拂衣传送过来,她便不信,有他在这些人还真的敢对她动手。 只是......没想到这个鬼无命会如此厉害。 修竹听完这才恍然大悟般开口,“原来是这样。” 半夜 牢房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当脚步声渐近,朝楚坐起身来,她的视线盯着那门口,像是好奇会是什么人会在深夜来此。 师父之死还没着落,今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根本无心睡觉,只想着这天快些放亮,戚玥夫人和几个长老快些来审她,让她好得知些消息。 当君月祈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之内时,她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 只听牢门的锁头响动了几声,大门忽然开了。 而君月祈径直走向她的面前。 “师姐,你怎么回青云宗了,你不该回来的......” 见是熟人,想来她能提前写时辰知道些细节,她连忙开口,“月祈师弟,你可知道师父究竟因何而死的吗,真的是......” 顿了顿,她这才开口,“是因为我动刀重伤,他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才身亡的吗?” “什么动刀?你动刀了?” 君月祈像是有些惊讶,他一把抓住朝楚的手。 “师姐,你不能继续待在青云宗了,我这边带你离开,他们将师父之死算在你头上,加上......” 君月祈像是有些纠结,又像是有些痛苦道,“加上当时误会太多,你洗不清那些嫌疑的,我知道你不可能对师父不利,也不可能让他在青云宗等你这么久,可只有我相信没用,现在青云宗上下对你都恨之入骨,尤其是戚玥夫人和长老会他们。” 朝楚心下了然。 看来记忆镜的事情,只有几个长老个戚玥夫人知道,反应最大,他们自然是最恨她入骨,且这件事还没在青云宗传开,所以君月祈和朝若柳才以如此态度同她说话。 她手心紧了又紧,最后松开。 她还是没将今日玥夫人同她说的事情讲出,也许是怕君月祈也会觉得她是那个凶手,亦或者私心来看,不想让君月祈太早知道。 “月祈师弟,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这件事我必须要调查清楚,我没害师父,更不可能害她,可我要留下,也必须留下,因为只有留下才能了解事情原委。” “所以,我不会走的。” 君月祈见她执着,先是沉默半响,后开始运灵力于掌心。 “既然师姐不愿意走,那便不要怪师弟逾矩了。” 第33章 你不要逼我 说着,君月祈便要作势动手将她打晕,这次鬼无命还没动手,作为当事人的朝楚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彼时君月祈掌心已经汇集灵力,眼瞧着躲不过朝楚也是迅速运灵力。 二人对掌,两股灵力相击。 最后君月祈捂着胸口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朝楚,后那眼神又转变成欣喜。 “师姐,你开了灵脉吗!” 他虽没怎么用力,可也不是好对付的,她竟能将他打得后退数步。 如此可见师姐天赋异禀。 朝楚却是关切的上前两步,看着他稍微有些难看的脸色,面上后悔中带着歉意,“方才事发紧急,我有些没控制住力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君月祈摇头,他眼底欣喜之意未散,“师姐可是开了灵脉能够修炼了?我便说,以师姐这般体质怎么可能修炼不了。” 一个普通无法修炼的凡人能收了朱雀吗,这些暂且不谈。 他是没见过有那个凡人,吃了青云宗那么多的灵药丹药,没有爆体身亡反而生龙活虎的。 朝楚摇摇头,“我没开灵脉.......”后她停住嘴,她实在无法解释自己的体质,毕竟像鬼无命所说的,她浑身都是灵脉这件事也太扯了。 “不信你可以探查,我确实没有。” 不仅没有,还没有灵力波动痕迹,像修竹说的那样,在旁人眼里她还是那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君月祈皱眉,他按照朝楚所言仔细探查,却发现她说的竟是真的。 “师姐那你......” 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特殊,说这些只是浪费时间,他便停住了嘴。 “师姐,无论如何,你还是得跟我离开,方才我只是想打晕你,所以没用多少灵力,我不知你究竟如何修炼的,但想来你是打不过我的。 我不想同你动手,所以师姐,别执拗了,听我的先离开这里保住性命才是首要。” “我不会离开的。” “师姐,你不要逼我。” 这时坐在角落的修竹开口了,“跟他说如此多作甚。”他扫了一眼鬼无命。 下一秒,君月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他便什么感觉都没了,身体直愣愣的倒下。 在场没人看清鬼无命究竟做了些什么。 只是几息之间,他便已经将人重新丢出了牢门,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还重新将牢门的锁给锁上了。 朝楚眼前一亮,“小命,想必以你的身手,这小小的戒律堂关不住你吧。” 这时修竹默默开口,“冥妖的束缚绳都绑不住他。” 他像是对这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一般,语气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 次日, 朝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待醒来时,阳光已经从天窗口透进来了,只有一小块,但却格外亮。 也许是因为昨夜君月祈的叨扰,让修竹没有休息好,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可当她四处寻找鬼无命的身影都没看到时,她心下咯噔一跳。 该不会......又跑了吧。 这人走也不知道大声招呼,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她跟修竹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修竹也醒了,还没清醒几秒,他便注意到了牢房里少了一个人。 “小命呢?难道是你派他去完成什么事了?” 不怪他如此想,他以为朝楚昨日故意问那句话,就是有事想要鬼无命帮忙,所以起来时发现人不见了,便下意识觉得她叫走的。 朝楚摇头,“他又不告而别了,他身份神秘得很,也许这次后他不会再回来。” “又走了?” 修竹小声低喃了句,“看来下次得让他记得走时要留个口信。”后像是安慰般开口,“放心,他会回来的。” 朝楚有些好奇,“你为何如此笃定。” “你不觉得他对你很感兴趣吗,我不知他有何目的,也许是因为想从你身上找回过去记忆,又也许只是因为单纯的......” 说着,修竹还特地停顿了下。 见他一直不说,吊着她的胃口,朝楚不由道,“单纯的什么?” “单纯的因为那个长命锁,他虽失去了记忆,但对那个长命锁可是很稀罕的。” 就在二人聊天的当头,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杂,听起来像是一群人来了,朝楚顿时收了八卦的嘴脸,想来是长老会的人来了,他们来了就代表她要被带出去审问了。 果然,当二人视线总算出现人影时,朝楚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青卫。 她甚至还跟她打起招呼来了。 “青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可还好?” 青秋是想回话的,但被她旁边的青卫按住,知道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便只好对着朝楚扯出一抹笑容,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将人带走!” 他们最后只将朝楚带走了,而修竹则是依旧留在牢房之中。 ——戒律堂正厅 戚玥正坐主位,旁边是几个有名的长老,奇怪的是,平时里最喜欢找她茬的徐长老却没在。 “朝楚,谋害宗主的事情你可认罪?” 戚玥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她整张脸都瘦得快要脱相了,像是一直愁着没睡觉一般,除了那双如鹰般的眼睛依旧锐利,其他五官尽显疲意。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青卫,得了眼神示意。 几个青卫马上一脚踢在朝楚的后腿,后强压着一般,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朝楚想要反抗,但最后还是无用功。 最后,她只能抬头看着那居高临下的戚玥,“我自离开青云宗后,便再没见过师父一面,回来后才得知他的噩耗,玥夫人觉得我连面都没见过,又如何害的人?”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戚玥便抬手,“让人将记忆镜抬出来。” “是。” 很快,记忆镜便摆在了众人面前。 朝楚有些激动,总算是进了正题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镜子上,生怕自己若是眨眼就错过了什么图像。 可上面还是空的,戚玥还没开启。 第34章 杀人总归是要偿命的 “这是我跟几个长老,在山河临死前用记忆镜,照出的景象。” 其实无论是提取记忆的法术也好,或者法器也好,想要将记忆成像,必须要原主人的同意并有这个意愿才可以。 而之所以记忆镜只照出了片段,是因为朝山河临死前执念太深,意识飘离,脑海里只剩下这个片段,记忆镜便将画面映射了下来。 戚玥说完,也没再废话而是直接开启记忆镜,很快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段图像。 图像中,朝楚持剑毫不留情的朝朝山河的胸膛刺去,而朝山河因为根本对她没有设防,所以没有及时挡下。 虽说他反应很快,在发现朝楚身上凌厉的杀意后,便急切往旁边撤,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长剑最后偏了些许,将他的左肩穿透。 鲜血迅速将他的衣衫染红。 这时画面急切一转,最后一幕便是朝山河那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 四周顿时传来窃窃私语,戒律堂内是只有几个长老和戚玥,但外头却围着不少青云宗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全都来了。 “真的是她!她还真的刺伤了宗主。” “她到底有没有心,宗主在世时,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她怎么敢的啊!” 而人群之中的朝若柳,听到这话和记忆镜的画面,差点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她不顾旁边的人阻拦,拼命想要往戒律堂正厅里冲,“朝楚!你是不是有病!你伤爹爹做什么?你伤他做什么?你有本事杀我啊,杀了我算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冲我来啊,是我让你在内门大比之上出丑的。” “你冲我来......你,冲我来.....” 此刻,朝若柳泣不成声。 她的声音在一众弟子窃窃私语中,显得最为大声,所以就连在大厅中的朝楚都听见了。 朝楚此刻双手紧握,指甲深陷血肉里也浑然不知。 她看清楚了,那件衣服是冥妖的,她还曾见她穿着那件衣裳,让她去烧锅热汤。 “玥夫人,我想你也看到了,记忆镜里的那个人身上灵力深厚,还持有佩剑,可我不仅没有灵力,就连佩剑也早就被青云宗收回,那个人根本不是我!还请长老会们明察。” 朝楚的声音隐隐带着些沙哑。 后,她斟酌着还是开口,“而且,大家也看到了,那剑并不未伤到要害,师父躲过去了,只要好好用药,不会到死亡的程度。” “你还敢叫他师父?!山河他没有你这样的弟子,更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女儿!” 戚玥气急,随手在旁边的茶桌上便拿盏茶杯,朝她身上砸去。 朝楚因为被青卫按住身体不能动弹,所以并没有能躲过去,那茶杯落在她的额头,很快碎裂开来。 幸而则茶盏中茶水并不滚烫,她只是被茶水淋了满头,茶叶粘在她的脸和衣裳上,原本被撞的额头,很快开始渗出血。 没人敢上前给她擦干净,她只能任由额头鲜血流淌。 “玥夫人,若你仅仅想靠这记忆镜里的一点点记忆,便要定我为杀害师父的凶手,那也太可笑了。” 说着,朝楚似冷嘲般开口,“你不去查清楚这记忆镜中的疑点,却抓着我不放,非要认定我就是那真凶,我若是那背后真凶,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玥夫人就这么想给那真凶找替死鬼?” 这下,四周变得安静起来,连针落地都能清晰听见。 戚玥在青云宗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尤其是朝山河死了后,更是性格变得古怪了很多,平常连长老会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这时,人群之中一个男音忽然出现。 “朝楚,你别在这钻空子,谁知道那佩剑是不是你的,而你没有灵力一说更是荒谬,你自己都说了只是暂时失了灵力,也许那时你正好恢复了呢?” “况且,谁知道你刺伤宗主的佩剑上,有没有涂抹上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 朝楚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可当她转头看是谁说的时候,只能看见乌泱泱的弟子人群,根本找不到是谁。 “是啊,是啊。” “我觉得他说的也是一种可能。” 很快,周围开始渐渐传来附和声,而原本得知真相后的朝若柳,眼里的泪水已经擦干,此刻她并没有附和,而是微微皱眉,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最后她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将视线扫向朝楚身上。 其实,冷静下来,她也不太相信朝楚会动手,这一切也太奇怪了。 “够了!都闭嘴!” 戚玥此刻的眼尾已经泛红,她指着朝楚,“我倒没想过,你的心思竟是如此歹毒!今日我便替你娘和山河,管教你一番。” 她的声音渐冷,眼底浮现杀意,“杀人总归是要偿命的!” 说着,戚玥掌心忽现出一根九节鞭,几息之间,她便从主位上下来。 此刻已经到了朝楚面前。 她知道这次没有鬼无命来帮她了,毕竟他若是在,恐怕第一次那茶盏砸向她脑袋时,他就会先一步挡住。 她闭上眼睛,心想: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真的将我打死吧,只是这鞭子的滋味恐怕不会很好受,也不知,跟戒律堂的神髓鞭比那个更疼。 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那鞭子并未落在她身上。 朝楚疑惑的睁眼,却发现,那九节鞭竟然是被徐林攥住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戚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这件事跟小楚没有多大关系,你将怨恨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可是有些不太好?” “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是真将她杀了,你的气、你的怨恨就能消除吗?” 戚玥没有松手,她如今似乎只靠着执拗活着,连面目都有些狰狞,“徐林,你别给我在这装好人,当初你为何不拦着山河去云州,若你拦住了,他也就不会死!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这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闹剧了。 玥夫人因为夫君身亡而性情大变,连带着行为举止都有些疯癫了。 第35章 心有灵犀 最后朝楚还是被保下来了,徐林不仅及时将那九节鞭拦下,还当众将朝山河临死前说的遗愿说了出来。他希望青云宗将朝楚重新找回来,并给予外门弟子的身份,让她无论是否有修为都能在青云宗待着。 这件事自然是引得戚玥强烈的反对,而长老会在徐林的示意下一致同意了此建议。 朝楚也因此,有了个外门弟子的名分。 两天后 这两天朝楚一直在等李拂衣的消息,可今天都是最后期限了,他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要不你直接将他传送过来,否则,你光在这等也没用。” 朝楚却是摇头,“不,传送只能将他一个人传来,我要的,不只是消息。” 她让李拂衣调查的,就是那个假扮师父的男人。 想要彻底搞清楚师父这几日做了些什么,才能将那背后谋害的人揪出来。 直到等到夜色降临,青云宗宗门口还是没有李拂衣的身影,而眼瞧着就要到外门弟子宵禁的时间了。 到那时她就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外门弟子是青云宗正式弟子,自然也需要遵循宗门规矩。 “你们两个,站在这门口一天了,还不回去?” 夜里守门的人就变更成了青卫,青卫一向按照宗门规矩行事,从不逾矩也不容情。 “快到宵禁时间了,现在快回去!” “我们在等人,人马上就来了,我们就在这再等一会,无论人来不来,等到了宵禁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回去了。” 那几个守门的青卫没再说话了。 “现在就算李拂衣来了,我们也没时间聊了。” 朝楚点头,“我知道。” 但她起码要先等到人,然后将情况告知他让他明日再来。 好在,就在宵禁快到之时,李拂衣匆匆而来。 朝楚见他身边没带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好看的眉头顿时皱起,“你没查到?” 李拂衣喘着气,摇头,“一两句说不清楚,人我是查到了,原本也是带来了的,可半路遇上人被劫走了。” 就在朝楚准备问清楚的时候,原本不说话的青卫开口了,“二位,宵禁时间到了,请速回。” 见她们不走还一副依依不舍还要继续说话的样子,两个青卫上前,动作利索一左一右,将人直接拖走。 朝楚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李拂衣的方向大喊,可还没等说出声来,她的嘴就被那拖着她的青卫捂住了嘴。 “很吵,大家都在休息。” 朝楚一下子就闭了嘴,反正她自由办法,跟李拂衣联系,等她回去就将人传送进来。 ...... 朝楚在回自己房间前,先去了修竹那。 推开房门,她便问到一股茶香,后视线落在那刚刚泡好还冒着热气的三杯茶,眼底欣慰一闪而过。 “修竹,你还真是跟我心有灵犀。” 竟是知道她要来他这里,甚至知道李拂衣也会来,给他也泡了杯。 “夜里青云宗守卫森严,李拂衣根本下山不了,一旦他进了青云宗,定是要过夜的,而你不将他传送来我房,难道是想他在你房里留宿?” 朝楚哑然,他的分析是对的,每一条都跟她想的一样。 她默默走到桌前,选了一杯茶香浓郁的,然后心念一动,将李拂衣隔空召了过来。 李拂衣像是早就预料一般,毕竟都经历过一次了,也没再大惊小怪,只是他看着这满五的茶香,颇有些嫌弃的开口。 “你们这泡的是什么劣质茶,闻着都难喝。” 没人注意到,朝楚的脸色因为将人隔空传送,有些变得苍白了起来,此法子虽然便利有效,但她的身体还是经不住一个月内频繁传送两次。 “你这三日可查到什么线索了,还有你方才在门口所说的被劫走了是什么意思。” 李拂衣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件事麻烦得很,那劫走孟镜的背后之人势力很大,怕不是你我能调查得了的。” “那这件事你暂且不管,将你现有的查到的消息告诉我。” “我当初根据你所说的时间,一共排查出十二个人,其中有三人最为可疑,我派手下跟踪,最后将三人全都抓了回来......” 后来经过李拂衣的排查和审问,最后将人锁定在孟镜身上。 原本是一直在说他三天来查的消息,却见李拂衣说到孟镜时,忽然停住嘴,继而看了一眼朝楚。 他说,“在我的调查中,孟镜只是个散修,最近接了个神域的任务,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查不到。” “你跟他有仇吗?虽然我查不到他的在神域接的任务,可他没有参与杀你夺朱雀的事情当中,你非让我调查他做什么?” 朝楚冷哼,“没有参与?” “他假扮并绑走我师父,后又以师父的的命威胁我,让我下山半夜离开青云宗。”顿了顿,她看向李拂衣,“而好巧不巧,我刚下山,你的人便来刺杀了。” “而且,偏偏只有你们来了。” 李拂衣见她那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骇人,他马上撇清关系,站起身后退两步。 “你别张口闭口我的人,你应该知道,刺杀你的那群人根本不是我的授意,那时的我还在回家的路上。” “知道。” “方才我见你说,劫走孟镜的势力很大,怎么,你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李拂衣又是后退两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就在他准备说时间不早了他要走的时候,却听朝楚有些轻的声音陡然响起,那语气不是激动愤怒,而是异常的平淡。 “我师父死了。” “李拂衣,若是被我发现,关于我师父的死,你家也掺和了一脚。”顿了顿,朝楚眼底杀意一闪,“那我便将你的尸体丢到你家大门口,如此也算是还礼了。” 李拂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像是喉咙忽然有些干。 拿起那桌上的茶,他就哐哐喝了几大口,最后他像是才冷静下来。 “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我家的人只对朱雀感兴趣,至于青云宗宗主的命,他们应该是没有兴趣。” 第36章 你心虚了? “真的吗?” 这话朝楚是笑着说的,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在那张有些白的脸上显得有些骇人。 最后,李拂衣有些结结巴巴道,“那......那要不我回家问问?” “方才我说我师父死了,你好像没有表现得很吃惊,怎么,在你的计划算计当中,我的师父是不是就该死。” 李拂衣觉得朝楚越来越疯了,她这话也太不讲理了。 还他的计划算计,他算计谁又哪里来的计划,都说了,他压根不知道家中长老做的那些事,况且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如何,他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无人在意问津的挂名少主罢了。 “朝楚,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我想我实在没有理由继续帮你查下去了。” 若对盟友之间没有信任,那无论他查出什么,都是无用的,只要她不信一切都可以随时推翻。 “怎么,你心虚了?” 这下修竹也觉得朝楚有些过分了。 他出声,“夫人你好好说话,李拂衣他是来帮忙的。” 想要调查朝山河的死,她如今只能靠李拂衣,也只有这一个渠道了,她若是一张嘴给搅黄了,那岂不是永远也查不了了。 说着,他看向李拂衣,“她是因为师父之死,一时之间太过伤心悲愤,现在说话不过脑子,你......体谅一下吧。” 朝楚安静了,她的视线开始转向那桌上的茶盏,盯着那最近的一个发呆,眼神似乎有一瞬间恍惚起来,手却仍旧紧紧攥着。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过来。 “不好意思,我方才态度不好。” “我们继续吧。” ...... 待李拂衣彻底将事情原委说完,他话音一停,房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朝楚打破这平静。 “明日你下山后,根据线索继续查下去,那孟镜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次若你没查到有用的消息,不用来青云宗见我。” 李拂衣面上有些为难,在朝楚那眼神注视下,他开口,“这件事查不了,孟镜背后牵扯的势力,不是我能说查就查的。” “那你这辈子的命,都将跟我绑在一起,永远不得自由。” 朝楚的话轻飘飘的,但却让李拂衣兀地觉得有些背脊发凉,他知道这话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这下也破罐子破摔了,“绑在一起就绑在一起,都说了,这件事我查不到就是查不到!” “是查不到还是你根本不敢查。” “我说朝楚,你都几岁了,还在异想天开空口说梦话,你当那些人是你青云宗的长老和师父吗,随便你胡闹最后也还是不会对你下死手。” “我不敢查也不可能去查,你换件事让我做,此事别再问我了,该说的我都说给你听了,我最多就是帮你盯着些,要是见到了孟镜帮你抓来,其他的我做不到。” 朝楚听完微微皱眉,“我记得你并非胆小之人,也不知这背后之人是何来头,竟让你如此畏缩。” “反正不是你这青云宗能动的。” 顿了顿,李拂衣又道,“我也不妨就跟你说了,你最好是祈祷那些人的目标只有你师父,不然你们整个青云宗都将大祸临头。” 修竹知道这李拂衣说话总是喜欢夸大事实,将一件小事特地说得很大。 他以为他这次还是一样,不由道,“青云宗好歹也是中州创立百年的宗门,虽不是什么大宗门,但在青州中宗门中还算名声不错,你这话莫不是太夸张了。” 李拂衣不置可否,“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近些日子小心些便是了,谁知道那些人的目标究竟是朝山河,”说着,他看向了朝楚,“还是你。” 他甚至没说是朱雀,而是单指她自己。 朝楚一怔,后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下。 可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除了朱雀,所以这个结论是个笑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休息,我也要回去了。” 说着,朝楚便蹑手蹑脚的开门,在四下观察并没有青卫巡视后,迅速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一早 朝楚穿好衣裳就准备去长老会找徐林问问,师父在云州遇难和回来青云宗的细节,上次她只在记忆镜里看到一点相关片段,剩下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不能只靠李拂衣去查,她也该有所动作才是。 事实上,她再次被人拦在了长老会外面。 自从被安排到外门弟子后,她每天都会去长老会找徐林,可没有一次成功的,这次也是一样。 “师姐?你怎么在这?” 君月祈声音响起的瞬间,朝楚原本颓废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她这两天不仅去长老会找徐林了,还去了君月祈的住处,但这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她一个都见不到。 就连朝若柳也是不见了踪影,说是内门后山最近开了个秘境,她去那闭关了。 “你这两日去哪了,我怎么每次去找你,你都不在?” 君月祈并没解释,而是反问,“师姐,你来长老会是要找人吗?” 朝楚连连点头,果然是自小帮她的好师弟,都不用她说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是,我是来找徐长老的,但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个外门弟子,连.......”顿了顿,她这才继续道,“连个门都进不了。” “师弟你来此也是来找长老的吧,不如你将我也带进去,刚好我找徐长老有事要问。” 君月祈和徐林,无论怎么看都是徐林知道的消息会更多,相比她自然是选徐长老。 “师姐可是想问师父的事?” 朝楚点头如捣蒜,“是。” “那还请师姐回去吧,整个长老会没人会愿意见你的,你来再多次也进不去。” “可是师弟你可以带......” 朝楚话还未说完,就被君月祈打断,“你还不懂吗,就算我将师姐你带进入,你也不会见到任何一位长老。” 虽说朝山河之死跟朝楚没有关系,但长老会上下,包括徐林都将他的死算在了她头上。 第37章 闲言碎语 就在朝楚正欲说些什么,一个女弟子正匆匆朝她的方向跑来。 “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手上抱着几叠资料,跑到朝楚面前站定,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开口,“登记册上没有写你的灵根属性,你现在得去测试球那儿,测完灵根我好给你登记信息。” “我现在还有点事,待会我再去行吗。” 那女弟子不由分说直接拉住朝楚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只有今天最后一天了,前些天我每次找你都根本见不着你的人影,这登记册上的信息是要填全的,你也别墨迹了,快走吧。” “哎,哎.......” 朝楚被强制拉走,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那君月祈越来越远。 最后她也知道今天也还是见不到长老会了,也没再挣扎了,“好了好了,不用拉我了,我自己走。” 那女弟子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朝楚,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最后也还是没有松手。 “不行,你还是跟我先去将灵根测了再说吧。” 许是他们动静有些大,过路的一些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不就是那个骗子大师姐吗,我听说她可是连灵脉都没有的,她去测什么灵根?” “走个过场罢了,谁不知道她不能修炼,有什么灵根。” “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还能继续留在青云宗的。” “人家命好呗,生来就是宗主的女儿,只是可惜她害......”后面他的话被旁人打断,那人后知后觉闭上了嘴。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朝楚和那女弟子听清。 女弟子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道,“你别在意哈,他们都是乱说的,人传人你也知道的。” 朝楚没想到她不仅没跟着冷嘲暗讽,甚至还开口安慰,倒是有些没预料到。 “没事的,”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改如何称呼,“师姐。” “师姐?”那女弟子一愣。 “我跟你都是外门弟子,也没拜入同门,你不用叫我师姐,我叫姜玉,你可以叫我小玉或者姜姜。” 朝楚点头,“嗯......好。” 很快,二人便到了外门的万相武场,武场中央正围着一大群人,很是热闹。 姜玉指着那人群中央,“就是那,咱们快些去吧,一年之中就这三天是测试灵根的日子,现在有不少新来的弟子正在排队测呢,去晚了怕就要等到明年了。” 说着,姜玉一边捧着资料,一边拉着朝楚就往中央狂奔。 半晌,二人看着那长得近乎要从万相武场绕一圈的队伍,陷入了沉思。 按照这个速度,她们得排到晚上才能排到她们。 “今年的新生怎么这么多,往年我也没见有这么积极。”姜玉扶额,“你先帮我拿着资料,我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插个队。” 朝楚能等,她可等不了了,这资料上面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她就等将朝楚的资料填完上交了。 还不等朝楚说话,姜玉将资料交递她后,火急火燎的就往队伍的最前面跑去,很快就没了人影。朝楚自然也不可能在这光等着的,她紧跟着姜玉的方向走试图跟上。 “哎,小楚,这边这边!快过来!” 她还没跑几步,就听前方姜玉探头探脑的站在队伍前方,对着她大喊。 这下,队伍中的新生皆是转头看她,四周传来窃窃私语。 “这什么人啊,光明正大的插队?真没素质。” “你看她手上捧着些弟子资料,该不会是上面有关系吧。” “最服这种靠关系插队的人了,真没品。” “你那是关系不是你的,你嫉妒了吧,哈哈。” 朝楚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当年当大师姐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过,直接找人插队,可姜玉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只能加快脚上速度。 为了尽快结束这万众瞩目的局面,她特地用了灵力,她脚下生风,身形若影子噌的一下便从人群的注视中消失。 “这谁啊,新生里有灵力这么强的人吗,为什么她的灵力这么乖顺说飞就飞,我的就那么叛逆。” 那说话的弟子,下意识盯着自己的手,又默默加了句,“上次就差点将我家房子烧了。” 吐槽声随着疾风消散,很快朝楚便到了姜玉身边。 彼时姜玉还在大喊,正当她疑惑人怎么不见人影了的时候,耳边响起熟悉的女音。 “小玉,我在这。” 姜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眼底神色转变成了震惊。 “你,你怎么来的?” 这速度,可不会是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能做到的。 “走来的。” 走?她说她飞来的,她都能相信,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她看向朝楚解释,“前面还有十几个,测试球灵根测试很快的,你先等等。” “好。”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弟子的惊呼声。 随即众人看见一道黑光直冲云霄,仔细看那光芒中还带着细碎的金色。 朝楚盯着那光芒,眼底也带着些许惊讶,后小声呢喃,“变异暗属性灵根,看来内门那几个老头要兴奋了。” 姜玉有些震惊,“这是什么灵根?” 竟是让测试球有如此大的动静。 “变异暗属性灵根,”顿了顿,朝楚加了句,“很稀罕的灵根,跟朝若柳那个差不多。” 听到她提起朝若柳,姜玉满眼放光,因为过于崇拜变成了星星眼,“之前你在内门待过,你跟若柳师姐肯定很熟吧,她好厉害的!就是因为她我才入的青云宗。” 姜玉越说越兴奋,“你跟她关系好吗,如果有机会你能带我见一见她吗,在青云宗三年我一次都没见过她,上次内门大比我被派出去做任务了没看到。” “嗯......”朝楚像是仔细思考自己跟这个同父异母之间的关系,最后道,“不太熟,她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我的。” 姜玉顿时有些失望。 而前方的测试球再没发出耀眼到直冲云霄的光,不过朝楚特地看了,那被测出是变异暗属性灵根的是个男弟子,测试完后就被青卫带走了。 她特地看了看那人的相貌,五官只能说是有些标志,但跟修竹不能比。 不过那皮肤倒是很白。 第38章 我给你机会 朝楚在心底再次感叹:还是我家修竹最好看。 又等了一小会,前方的弟子越来越少,很快就到了朝楚。 而姜玉也做好准备般,拿起纸笔就准备即时记录下来,传言都说这个朝楚是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可她今日一看,此传言简直胡说八道。 普通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窜到她身边,她还察觉不到。 她肯定是有灵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隐藏了。 朝楚站在测试球前,面上平静,心下却是波澜四起,她有些紧张,明明之前在内门大比她当着长老和弟子的面跟君月祈打配合,骗人都不觉得紧张。 可今日心脏却跳得有些快。 她一步一步按照旁边教导员的话,汇集灵力于手心,后将手放在测试球上。 当灵力接触到测试球后,她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球,生怕有什么被她错过了,而她一样的还有站在后边的姜玉。 开始测试球什么反应都没有,旁边的教导员不耐烦的出声,“让你输灵力,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朝楚也是皱眉,她尝试的加大了灵力输送。 只听,测试球发出一道细碎的裂开声,这声音虽然很轻,但离得最近的朝楚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她的脑子只有一个声音。 完了,完蛋了,测试球裂了...... 可,一道耀眼的白光忽然从那测试球发出,那光束将整个万相武场笼罩,光束直冲云霄,所有弟子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白,其他的所有景象都看不见了。 光束中央的姜玉眼睛都要被亮瞎了。 “什,么,鬼?” 而朝楚更是慌乱至极,因为测试球碎裂的声音又响了,她下意识将整个测试球抱着,试图用身体支撑那球不再碎裂。 完了,完了。 测试球碎了,万宝阁的那几个老头肯定要抽死她。 怪不得这平时那几个老头对着测试球如此宝贝,这碎开后,阵仗闹得还挺大,她快要被这测试球的光闪瞎了。 这动静太大,引得整个内门和长老会的齐齐注目。 当光芒散去,四周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而朝楚还是抱着那测试球不敢动弹,倒不是别的,因为她不仅看见了万宝阁的那几个老头,长老会上下除了戚玥都来了。 他们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 这她哪敢动啊。 “为什么测试球上没有显示?” 一般来说,测试球动静越大,光芒越亮越闪就代表灵根越罕见越厉害,而光束散出的时候,测试球上还会显示测试者的灵根属性。 可,当光束散去了,球上都没有显示。 所以几个长老都是皱眉盯着那球和朝楚看,但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字。 朝楚自是不会说话的。 当然没有显示了,测试球都裂了,坏了显示什么显示。 而旁边的教导员则是开口,“我也不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般情况,不过也许是这位新生抱着球,将球上的字挡住了。” 徐林皱眉,他对着朝楚道,“你松手,让我们好好看看。” 朝楚想说:她能不能不松手。 但如今死到临头,无论松不松手都只有一个下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松开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远离现场,生怕那球碎裂后碎片落在她身上。 可球没裂,上面也没显示字。 朝楚见此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个石头落地,她还有心思转头看向姜玉,“你说,这你该怎么写?是写没有灵根,测不出来吗?” 姜玉马上开口反驳,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在此刻安静的万相武场上,显得格外瞩目。 “不可能,若没有灵根,测试球根本就不会有反应,你这反应分明是有。” 而且反应还特别强烈,那亮度快将她闪瞎了。 说完,她才发现现场好多弟子和长老在看她,她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 这时,指导员也是对着徐林开口,“会不会是测试球坏了?” “你,去试试。” 徐林指着的人,正是方才开口说话的姜玉。 姜玉有些意料不到,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我吗?”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一个外门弟子,竟然能有机会跟长老会主事的徐长老说话。 徐林简单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姜玉将手上资料麻利的全都摞给了朝楚,然后径直朝那测试球走去,因为测过一次,她这次的手法显得很熟练。 很快,测试球被棕黄色的光芒笼罩,随即上面便浮现出“土系灵根”四个字。 当棕黄色光芒散去,那四个字也没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散去。 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测试球没问题了,可方才朝楚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 “小楚,你再去试试。” 朝楚疯狂摇头,“不,不了。” 刚才没裂开是她走运,她可不敢再碰那测试球了,到时当场裂开在众人面前,那她便说不清了。 徐林顿时板着一张脸,那脸上表情似乎在说,你拒绝一个试试。 见朝楚没动,他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语气带着些不容拒绝,“去再试一次。” 所有人的视线重新集中在她身上。 “你不是这两天找我有事吗,去再试一次,我给你机会。” 朝楚眼睛一亮,“说好了,徐长老不要反悔。” “嗯。”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承诺,朝楚自是不怕他后悔。 她咬牙,算了,能早些知道师父的消息,测试球若是坏了算在她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顿打。 她再次走到测试球面前,将手放在那球上,这次她灵力运送的速度更快了。 只是瞬间,那测试球再次发出白色光束,光束瞬间扩散,刺激的白光让大部分弟子全都紧闭双眼。 但徐林及一众长老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中央的测试球。 第39章 无灵根 当光束散去,测试球上仍旧是什么字也没有。 这下徐林的眉头皱得更深。 而朝楚见测试球不亮了,便将手收了回来,然后三步跨两步的迅速到了徐林身边,“徐长老,现在该您兑现承诺了。” “我们是去长老院还是灵泉?我正好有点事情想求长老。” 青云宗的灵泉可不是外门弟子能说进就进的,没有内门分发的通行证根本进不了,且令牌是定制的上都记载着信息,所以不能外借,自然到了现在她也没能靠近灵泉一步。 见她提起灵泉,徐林有些奇怪的开口,“灵泉?” 朝楚正欲解释什么,却见徐林先一步将手已经搭在她的肩头,随即她便感觉到身体有一道柔和温暖的灵力在游走。 “你没有灵脉?” 最后徐林收手,他面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来......朝山河说的没有错,也许她真的是那个人。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这怎么可能。 朝楚摆手,“长老不是早就知道我没了灵脉吗?” 这时,人群中姜玉的声音默默响起,“那......我该记什么......” “无灵根。” 这话是徐林说的,下一秒,他大手一挥,他人和朝楚便全都消失不见,刹那时,整个万相武场开始传来弟子激烈的探讨声。 而朝楚自己也没想到,只是扎眼的功夫,自己就被带到了灵泉。 直到脚重新落在实地上,她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多谢徐长老。” “你让我带你来灵泉,是因为朱雀的事情吧。” “我就知道徐长老能知道我的意思。” 朝楚笑笑,直接跳进了灵泉,找了块暖和的石板坐了下来,灵泉其实并不深,下面铺垫得还有石板。 “你若是想快些让朱雀恢复,便到第九层去,那里的灵力最为深厚,想来......”顿了顿,他又看了眼朝楚,“对你的修为还有益处。” “什么第九层?” 朝楚觉得徐长老跟她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她自小便混迹这灵泉,早就将这灵泉的构造摸得通透。 “朝山河没让你下去过?” “什么下去?徐长老,你确定说的是灵泉吗,灵泉拢共就一米多深,还能有几层,长老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将别的地方跟这弄混了?” 后徐林像是意识到什么,只是轻声说了句,“也许,以你现在的情况,下去了恐怕也只是会被这灵泉的水给淹死。” 虽然他说得声音小,但朝楚还是听见了。 “两个时辰后,我会再来此地见你。” 说着,徐林也不解释什么,又是一个呼吸间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这......是瞬移?” 她想起来了,徐长老是空间灵根,在闪现这个方面尤其擅长,如此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也许是这灵泉的温度太舒服,又也许是她太久没来了,竟是没过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 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四肢又变得轻盈了许多,而天色依旧还是亮着的,徐林也没来叫醒她,说明时间还早。 “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阿昭怎么样了。” 她开始尝试着在识海里叫喊它的名字,可喊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回应声,她只能聚精会神,让整个人放松起来。 很快,原本空荡的识海,忽然凝聚了一小团透明的灵魂体,她飘在广阔的识海之中,开始寻找阿昭的身影。 最后停在一团紫红色的火苗前。 她知道这就是阿昭的本命精魂,这次她没再开口唤它。 灵力不够,或者说远远不过,虽然现在这簇火苗比之前体积大了些许,但整体看着还很虚,如果现在有人在旁边吹一口气,火苗便会灭了。 该怎么办,如今时间不多了,徐林那边说只给两个时辰,她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又有什么资格跟他一个长老谈加时间。 脑子里忽然闪过,徐林走时跟她说的什么第九层的话来。 难道这灵泉,真的有好几层吗。 她刚准备将灵魂体收回,回到现实去探查一下灵泉,可下一秒,她的视线内忽然看见了一团被白色包裹住的记忆云。 只是一眼,她便认出那东西是之前冥妖身上的记忆团,可之前还只是团雾形状,现在好像体积变大了,渐渐雾气也化了实体,成了一小团记忆云。 “真是将这里当你自己家了,竟敢吞我的识海!” 朝楚知道,这东西是吸收了她的识海,所以才能长得这么大,她正欲往那边去抓住记忆团,却发现那记忆团好像收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一直往她这个方向飘。 如今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都不用她去找,那记忆云就飘到她眼前了。 “好啊,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说着,她的灵魂体便一把抓出了那记忆团,在抓住的瞬间,那记忆云从里面飘出来一丝白雾,一丝接着一丝,很快那白雾就将她包裹。 就算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朝楚也知道这云团是在攻击她。 她开始不停的扑腾,可越扑腾那白雾就缠绕得她越深,渐渐的识海周围一切她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无边的白雾,和总也驱不走的白雾。 后来,朝楚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耳边忽然传来男女的对话声。 “这长命锁是我亲自做的,你往后可要好好戴着,不要辜负我的心意。” “大人,这锁......好丑。” 那女子沉默了,好半响也在没传来什么声音。 就在朝楚以为是自己听错的时候,又是一道尖锐的女子惨叫声传来。 “啊——” “息凰,你不得好死!啊......啊!!!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永生永世,永远困于这一方天地,再也踏不出去半步!” “永远!” 前面两句她还只觉得声音有些大,但后面两句那声音几乎直击她的灵魂,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了。 不知是因为那撕裂的痛楚太大,加上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导致她竟是直接从识海弹了出来。 此刻,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借着灵泉水面,她看见自己的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 她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劫后余生般拼命的大吸了两口空气,这才缓过来。 第40章 你就不要缠着我了 那冥妖的记忆团里面都是些什么鬼,大喊大叫的一点素质也没有。 而且,若是别人的声音也就算了,偏偏这冥妖的声音跟她一样,害得她差点沉浸在那无边的记忆云团里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这也太吓人了。 不过她抓到了一个关键词,长命锁。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企图将有些干的嗓子恢复一下。 看来,她这次又是蹭了别人的光,李拂衣那次她蹭了个救命之恩,鬼无命这次她又是蹭了个熟人情谊。 “鬼无命啊鬼无命,下次你还是长点心眼吧,连给你做长命锁的人都能认错。” 还阴差阳错的,帮了她这么多次。 也不知等他后面知道真相,会是个什么反应。 后像是想到什么,朝楚双手合十,一幅虔诚模样。 “冥妖大人,我以后定然会给你多烧点纸,你可不要纠缠我,我没杀你啊.......我不是那什么息凰,也许咱是姐妹也不一定,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缠着我了......” 下次她一定不会再碰那记忆云了。 做完一切的朝楚,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对了,灵泉,阿昭还等着她来唤醒呢。 想到这里,朝楚将冥妖的事情一头抛到脑后。 然后一猛子扎进了灵泉,憋气游了好一会,她这才发现,这灵泉底下除了暖和的石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要将石板砸碎?” 现在没人,她用灵力砸出个坑也没人看见,到时候她再重新填好就行了。 思及此处,朝楚开始汇集灵力,这次她特地控制了力度,开始朝那石板击打过去,随着一声闷响。 石板倒是丝毫没有任何碎裂的情况,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反倒是她的手被撞得有些泛红,朝楚吃痛,下意识将手抽出,然后朝着空中甩了甩。 不行,那就再用多些灵力试试。 朝楚没有放弃,就这样一点点灵力增加,一次次击打着那灵泉底部的石板,可无论她是多少次都那石板都是纹丝不动,连划痕都没有,光滑温暖如新。 “你在干什么?” 徐林出声的时候,朝楚还在轮着拳头,朝那泉底用灵力砸去。 她轮着的胳膊一下子停在半空中。 转头,见真是徐林来了,她讪笑两声,“泡久了,手撑着有些酸了,所以做做运动活动一下。” 徐林挑眉,“只是活动一下?我方才见你那阵仗,还以为你要抡拳将灵泉的暖炎石砸碎。” 朝楚哈哈两声,她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会呢,徐长老误会了。” “走吧,不是说想听关于你师父的事吗。” 朝楚准备从灵泉出来,但她踏出的脚最后还是收回,然后道,“长老,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她虽然是穿着衣服泡的温泉,但这样湿身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还没等她继续说,她忽然觉得一道引力将她从灵泉拽起。 下一秒,她便光着脚落在了灵泉外的石子路上,而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竟是全干,而她面前还摆置了一双崭新的鞋。 “穿好,跟我来雅言亭。” 青云宗在灵泉这边还设立了一个亭子,亭子内有供弟子休息的石凳和石桌。 往年她也常常来此地休息。 ——雅言亭 朝楚拘谨的站在亭子内没有落座。 她没有废话,而是选择直切正题,。 “徐长老,我师父当初为什么非要去云州,是为了寻我?可当初是他说让我离开青云宗,越远越好,我认为以他的秉性应当不会来寻。” 起码不会是在选择这个时机来寻。 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一定是发生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他是为了寻你。” “他为什么要去云州?换句话来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云州的。” 自从到了云州后,她便没遇到要找她夺朱雀的人了,云州遇见冥妖只能说是个意外,况且谁会知道她的行踪。 徐林顿了顿,他像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回话,空气中忽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朝楚几次话要开口,最后话到口中还是咽了下去。 “因为有人送了封信到青云宗。” 朝楚忙问,“是什么信,谁送的,信上内容是什么?除了信可还有别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送的,事情到了现在,我们都还没查出来背后之人,至于信的内容,”徐林停顿了一会,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只有山河看了那封信,我后来问了他好几次,他一直缄口不语,出了这件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找那封信,可什么都没有。” “许是,山河他看完后早就销毁了。” “那除了信,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一起送来?” “有,” “是什么?” 朝楚觉得自己要急死了,这徐林总是说着说着便不说了,一会停一会儿又卖关子不说。 只瞧徐林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最后他还是道,“一根断指。” “当时山河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嘴里不停喊着你的名字,那表情神情,随便一联想,我们便都觉得是你的。” 说着,徐林还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朝楚的手指。 朝楚觉得有些荒谬,“师父能这么简单的就被人骗了?” 旁人被骗也就算了,可师父那样谨慎性格的人,怎么会如此容易被骗到,她的手指正安然无恙的在她手上。 听到朝楚说这话,徐林却是皱眉,“不,就算不是你的,那些人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你年纪轻,还不懂为人父母是如何想的。” 这话像是一下子点醒了朝楚,好像所有事情一下子变得合理起来。 可她心下隐隐的还是觉得不信,为什么,为什么要选这个时机,这并不像是师父能做出来的事情。 “之后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接到信件和断指后,你师父便日夜寝食难安,在青云宗待了三天后,便执意要去云州,那时我极力阻拦,告诉他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他去了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难。” 第41章 你不是练气期哦 “最后他还是走了对吗?” “是,后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山河他被你重伤回宗门,之后不治身亡。” 朝楚沉默半响,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是那肩膀的剑伤导致的吗?” 徐林摇头,“不是,反而那剑伤回来时便已经包扎了,那时我看过伤口,伤口已经治愈没有大碍。” “那师父究竟是何原因.......” “他回来时,身体灵力便一点点消失,我跟几个长老当时轮流输也没用,他灵力消失的速度太快,我们输灵力也只是杯水车薪,后来只不过半日,他的灵脉也开始枯竭。”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林表情还带着些愧意,“早知云州之行,我就该阻止他。” 其实,那戚玥所说的又何尝不对呢,他当初若是拦住了,事情也不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像是想到什么,徐林心念一动,手心忽然现出一个小盒子。 “山河死前一直在等你,当时他嘴里一直念叨你,说你一定会回来找他,后来他知道自己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也算是接受了自己等不到你的结果。” 顿了顿,徐林将那盒子递给朝楚,“便将这个盒子交给我,说是等你回来的时候给你,又屏退所有人,让我一定要护住你。” 其实徐林并没有将实话全盘托出,当初朝山河将人都屏退,并不只是因为要交给他这个盒子,他说了一些陈年旧事。 那些都是关于朝楚的。 只不过那时的他,还以为朝山河重症脑子不太正常,开始说胡话了,便压根没信过。,但现在他却有一点相信了。 朝楚将那盒子接过,道了声谢,“多谢徐长老。” “只是长老,为什么前几天我找你问师父的事,你一直避而不见,今日却对愿意对我全盘托出呢?” 徐林被问愣住了,他没想过自己会被问这么一句。 后他才开口,“今日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听见看见我答应你告诉你事情原委,现在不过是在守承诺罢了。” 朝楚却是有些狐疑的看了徐林一眼,“徐长老,你会这么好心吗?” 她跟这位徐林,从小时候起便一直关系不好,他不逮着机会找她茬就很好了,现在怎么会如此好心的将一切真相告诉她。 徐林皱眉,“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从未说过长老您在骗我,我只是有些好奇长老你对师父这件事态度的转变如此快的原因是什么?”说着,朝楚做出思忱模样,最后她盯着徐林的脸,很是认真道,“徐长老,您在万象武场是不是看出来我的灵根是什么了,见我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所以才......” 徐林这辈子只会对天赋极佳的弟子有好脸色,她这么猜也是有原因的。 却见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林打断,他那语气里是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你连灵脉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是天赋异禀,朝楚,我看你是这些年在青云宗当大师姐装惯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了。” 朝楚顿时收了怀疑的嘴脸,她马上弯腰,“徐长老说得是,您就当弟子方才的话都是胡说的,不要在意。” 说着,她抱着那盒子就准备跑,像是生怕徐林反悔将她的盒子夺走一般,速度飞快。 下一秒,原本已经离灵泉数百米远,正准备歇口气的朝楚。 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起来,等反应过来后,自己又站在了徐林的对面,而灵泉也是离她只是咫尺之遥。 “长,长老这是?” 她将手上的盒子抱得越发紧了起来,眼睛也是警惕的盯着徐林。 “我方才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朱雀的气息,想来是泡的时间不够。” 嗯,当然不够,所以呢。 朝楚虽没说话,但那表情脸色却是很明显。 徐林也没再废话,他指了指灵泉的方向,“三天,你还可以在灵泉待三天,之后若你想再来灵泉,就只有你亲自当上内门弟子后才能来。” 说完,徐林又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次朝楚没有惊讶,而是沉浸于三天这个数字,灵泉的灵力太盛,很多内门弟子身体无法承受强度这么高的灵力,所以来的人很少。 从前,她便只见到几个内门排名前十的弟子来过,她们也只是几个月来一次,只有她是没事就来灵泉泡。 ...... 两天后。 这两天她除了泡灵泉之外,还尝试着去吸收泉内的灵力,很快她便发现,这里比桃花林的灵力还要浓郁。只是她这幅身体好像灵力吸收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她坐在灵泉里吸了两天都没有要饱和的程度。 等她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哪怕是小段位也行啊,她也没想过两天就从练气到筑基,起码到练气二层吧,她自从发现能吸收灵力后,就一直在努力修炼了。 “主人,你不是练气期哦。”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朝楚便感觉额头有一股暖意,后眉心直接窜出来一道紫红色流光,她这才知道是阿昭醒了。 “阿昭,你总算是醒了!” 只是她也发现,这流光比之前的要暗淡很多,甚至连朱雀的虚身都没形成,只是一道极暗的光点。 不过,什么叫做她不是练气期。 “那我是什么期?” 不是说,人类修士从开了灵脉和灵根后,起始段位都是练气一层吗,难道她连练气层不都算? 这个时候阿昭却没说话了,见它不回应,朝楚以为它没听清。 便又重复了一句,“我若不是炼气期,那我是什么期?” 朱雀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模模糊糊的开口,“主人你的身体很奇怪,按照我的认知来看,你是渡劫期,或者是半步渡劫,但很显然你又不是。” 朝楚差点一头扎进灵泉里面。 渡劫? “阿昭,我知道你再怎么会说人话也只是只鸟,你们鸟类哪里懂人类修士修为的划分,你知道什么是渡劫期吗,就乱说。” 第42章 这都没死 像是想起什么,朝楚一幅原来如此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将修为表看反了吧,渡劫期不是最开始的修为。”后她科普般开口,“迄今为止,还没人能修炼成仙的,所以,除仙人之外,人类修为依次是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虚、合体、大乘、渡劫。” 末了,她还加了句,“你懂了吗。” 阿昭没说话了,它似懂非懂,“嗯嗯,阿昭知道了。” 一听它那蒙圈的语气,朝楚就知道它肯定没认真听,就算认真听了,它现在刚恢复神识也听不懂。 如今阿昭已经醒了,她再留在灵泉也没有什么大作用。 就在朝楚准备穿衣服走人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脚下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以为这次跟上回在测试球一样,只是她最近因为师父的事情,精神一直紧绷这才导致幻觉。 所以她并不以为然。 可下一秒,她便觉得脚下碎裂声音变大,那真实的感觉让她明白这不是幻觉,还没来得及一脚跳出灵泉。 她便扑通一声,直接掉落沉了下去。 水面很快将她整个人淹没,她接触那底下泉水的瞬间,只觉得寒意袭体而来,那刺骨的冷意钻进她的所有血肉,像是要将她撕裂。 这灵泉下面怎么是冷的。 在昏倒之前,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 等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朝楚发觉自己还在水里,只是她是悬浮在中间的,脚下没有石板,更没有什么支撑的东西,她就是悬在水中了。 这都没死? 这时她耳边传来阿昭有些兴奋的声音,“主人,这里灵力好浓郁,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朝楚在识海同它对话。 “阿昭,现在你就算让我走,我也动不了啊,这水有古怪,我感觉有人在抓我的四肢和脚,让我固定在这。” 这不是假话,她连嘴巴都动不了,而且奇怪的是,她在水下能呼吸,原本窒息的感觉消失不见,就连那冷意她也没感觉到了。 “主人,你等我些时间,我到时候带你出去。” 将这话撂下后,无论朝楚在识海如何唤,它都没再有什么回应了。朝楚明白,这厮是去专心吸灵力了,泉底的灵力浓郁,此地能让它更快恢复。 好好好,那她在这泉底躺尸算了。 她原本也曾尝试吸收这里的灵力,可她不仅人动不了,连灵力都无法吸收,因为无聊她开始四处观察周围。 四周只是无边的深水,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和头顶很有问题。 她曾努力的想看清楚脚底的样子,最后也做到了,但只看到了一眼,那是深不见的黑色深渊,也就是说她底下还有很深很深的水。 有了看脚下环境的经验,她抬头看头顶就更加顺利了,仔细观察了许久,她这才看清那漂浮在她头顶上的白色透明块状,是徐林所说的暖炎石。 只是那些原本坚硬厚重的石头变薄了,薄了之后承重便差,这才导致她一脚踩空掉了下来。 “你的怀疑是对的。” 就在朝楚陷入沉思的时候,阿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它的声音比起之前更有活力了些。 “主人你在灵泉里的两天,无差别吸收灵力,不仅吸了灵泉的灵力还吸走暖炎石的,这才导致石体变脆变薄。” “我是什么吸灵妖怪吗,连石头的灵力都能吸?” 朝楚觉得它是在胡说八道。 她到现在还没见过有人能吸收石料里的灵气的,除了灵石,其他的无论是药材还是石料,都需要炼丹师或者炼器师,将其炼制提纯后才能得到能被人体吸收的灵药,或者能伤人防御的法器。 “主人,其实我早些年第一次见你时,就以为你是吸灵妖怪了。” 这话是有依据的,当年要不是它躲得快,它的灵魂体也要被她吸了。 朝楚:...... 不知在这泉里待了多久,久到朝楚觉得自己身体都要被泡成巨人观了,那阿昭这才有了动静。 “主人,让你久等了。” 随机,她只觉得身体被一道暖光包围,几息之间,她便被传送到了灵泉外的地面上,而当暖光消失,她的面前赫然是成年形态的朱雀灵魂体。 见到久违的朱雀形态,朝楚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激动,她上前就是一把抱住那灵魂体,眼底也掩饰不住的兴奋。 “阿昭,你总算是恢复了!” 可尽管是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形态,阿昭也只是个灵魂体,没有实体是抱不住的,朝楚一下子扑了个空。 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高兴的情绪。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开口,“阿昭,你先回我的识海。” 话落片刻,朱雀便化为一道紫红色的流光,瞬间隐入朝楚的眉间。 来人是徐林,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朝楚觉得他好像面色变得憔悴了很多,眼底都是疲态。 在见到朝楚后,他先是有些惊讶,在仔细确认眼前人是真真切切的人后,表情转变成兴奋。 “你总算是出现了,这些日子你去那了?失去音讯如此久,也不知道派人回青云宗报个信。” 这些日子? 什么叫这些日子,朝楚敏锐的察觉到徐林的不对劲,她马上询问,“徐长老,是青云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有,我......” 顿了顿,朝楚这才开口,“我失踪了几天了?” 还不等徐林开口,朝楚便听见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发聩,差点将她耳朵当场震聋,但她现在关切的不是这个。 而是这声巨响,离灵泉很近,若她没猜错的话,是青云宗内传来的。 “发生什么了?” 不知为何,朝楚心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你失踪的第三个月,宗们被青州六大宗门联手围攻,”说着,徐林面上扯出一抹嘲讽般的笑容,“就连中州的帝天宗都来凑热闹了,倒是真给青云宗面子。” “他们......”朝楚眼底微闪,声音骤然变冷,“是冲我来的吗?” 第43章 管好你自己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头,那轰炸般的巨响再次出现,这次的距离更近了。 徐林意识到了什么,他上前抓住朝楚的手,就准备将人带离。 “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却不想他还是低估了那些人速度,灵泉外围乌央乌央的围着人。 其中一个穿着红枫道服的老者站在最前方,他的右手正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云宗弟子,那人被打得血肉模糊,似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这小子嘴真硬。” 说着,那老者便像是丢垃圾一般将那男弟子扔到地上,后随手从旁边弟子身侧取了长剑,毫不手软的直接插在了那弟子的心脏。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四溅撒落在那老者的红枫道服上。 随着一声闷哼,那弟子只是挣扎了片刻,最后便没了气息。 “小午!” 徐林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弟子,正是他前两个月刚收的弟子。 原本因为血污遮挡了那人的面容,朝楚还认不清那弟子是谁,可当他倒下时,她总算是想起来了。 那是当初在万相武场测出变异暗属性灵根的弟子。 若他没有来青云宗,无论在什么地方,那都是一个天赋极佳的奇才,可偏偏...... 朝楚正准备上前,却发现身旁的徐林先他一步动了手,他瞬息间便到了那老者面前,手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剑。 “你们真是该死。” 说着,徐林运转内力,手中的劈空剑瞬间变蓝,剑身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那老者原本平淡的表情顿时转变,眼底闪过一丝兴致。 “小子,你倒是有点手段。” 这时朝楚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一道道熟悉弟子声音响起。 “长老!我们来助你。” 她虽没回头,但也听出来这是那群内门弟子的声音。 看来徐林来这里不是巧合,灵泉是八荒主亲自引来的,为了安全起见,青云宗初代宗主在这边设立了一个暗道,暗道内有大阵相护,轻易不会被破。 他是来护送弟子转移到安全暗道里的。 那红枫道袍老者身后的人群也开始嘈杂起来,他们眼底闪烁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光,“都愣着做什么,人都到齐了,现在是咱们该发挥的时候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开始了激烈的对战。 而朝楚自然而言的加入了,她本来是来跑泡灵泉的,来时习惯性的没带武器,就随取随用的灵力,一拳一掌的打。 不过半刻钟,她身边的人倒得倒,死得死,到处都是鲜血和倒地不起的弟子。 那些人太多了,若只是一对一那青云宗这边的人,也许还能勉强取胜,可来的人并不是什么普通弟子,他们来自青州各大宗门,身手和修为都很高。 朝楚打了半天,身上也因为不小心受了几道剑伤。 这个时候,她这才恍惚想起来,修竹好像不见了,也不知道她这失踪了两个月里,他还在不在青云宗。 此刻,她倒是希望他离开青云宗了,如此也不用卷进这场劫难。 也就是她这一刻的慌神,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几乎逼近她脖颈的长剑,带感受到剑气时,她明白已是为时已晚。 她只能迅速闪身,希望如此能让那原本刺向她脖颈的剑能偏点,只要不死就好。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有的只是那近乎在她耳边响起的怒吼声。 “你愣什么神!” 她侧头望去,正好看见左肩受伤的朝若柳,知道方才那一剑若不是她,她必然是要重伤,她连忙开口,“你没事吧。” “管好你自己!” 朝若柳语气有些不好,尽管她左肩的血已经将她肩头浸,但她拿剑的手还是很稳。 朝楚这下没再空手运灵力杀人了,她一边闪身躲过那些剑招,一边在地上搜索着,在总算找到一把可以用的长剑后,她随手拿起。 开始用剑伤人,开始她还下手还找不准一招直击的命脉,后来她越发熟练,持剑杀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死在她剑下的人有多少,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周围到处都是人和鲜血。 到了最后,青云宗内门的弟子只剩下十数人了。 可那些围攻的弟子却像仿佛越杀越多,一个都未减少,此刻他们一步一步逼近,围攻的途中所有内门弟子活动的区域变小,直到最后彻底只剩下一个圈。 圈内是熟悉的面容,圈外是密密麻麻的青州六大宗门弟子。 巧的是,离朝楚最近的朝若柳,在这急迫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是一幅肃穆的表情,有些眼里甚至还带着些视死如归。 只有朝楚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在找到机会后,她总算是对着朝若柳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其他人呢,那些外门弟子呢,为什么我没见到?还有其他长老呢,他们在哪。” 在她看来,徐林虽然固执,但对青云宗的弟子应当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出现只保护内门弟子让他们进安全暗道的事情。 那么,那些外门弟子呢。 朝若柳半天扯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来,“他们?他们速度快了些,比我们先一步下了黄泉,你不要着急,再等等,再等些时间我们自然也会一起去了。” “你什么意思?” 朝楚的面色总算是变了,那里面多了一丝慌乱和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朝楚,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没看清现实吧,现实是什么,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脸不就知道了,再不济你低头看看。” “看看那地上的我们同门师兄弟,他们死了,死了!” 连内门弟子都死了大半,那外门弟子岂不是......真的。 朝楚这一刻更喜欢自己在做梦,也许这是她困于灵泉底下,不小心睡着了生出了梦魇,可鼻尖那飘散的浓郁的血腥味,却似乎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她上前几步,站在了内门弟子的最前面。 “你们不是要我的命吗,来拿,你们来拿!” 但这行为,却是引得那些包围她们的弟子一阵嘲笑和起哄。 “这女人脑子有病吧,她以为自己是谁?” 第44章 护宗大阵 就在朝楚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她的左手忽然被人拉住,随着猛烈的一拽,她很快就回到了队伍当中。 “你疯了?!” 这是君月祈的声音,不只是因为这两个月的变故还是因为别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沉稳阴鸷,就连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 “你以为他们只是冲你来的吗。” 说着君月祈指了指那不远处的灵泉,“灵泉,哦不,整个青云宗他们都想要,一个能让朱雀起死回生的宝地,自然是人人都想占有。” 朝楚双手紧握,眼底的愤怒快要将她烧成灰烬。 怪不得,怪不得。 这时她这才注意到,人群中徐林好像不见了,可跟他对打的红枫道袍老者还在,那他去哪了? 她忙问旁边的君月祈,“徐长老呢,他去哪了?” 君月祈摇头,“方才情况太乱,我也没怎么注意过长老的踪迹。” 就在下一秒,变故陡生。 众人脚下的地板忽然发生了轻微的震动,随着灵泉中央的一道巨大光束的亮起,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宗门罩住,仔细看去,那光罩上是密密麻麻的金色密纹。 随即,天空开始落下如细雨般的剑光。 那剑光锋利无比,那些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没有防备,一夕之间,无数弟子被这剑光穿透身体,很快那包围着朝楚他们的弟子全都开始慌乱自保起来,一下子队伍就撑冲散了开来,原本呈包围的队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裂。 “这是......” “护宗大阵?!” 朝楚见了此情况也是惊讶,“这怎么可能?” 青云宗哪里来的这么强的护宗大阵?可无论是从哪里来的,想要开这样的阵,消耗一定是巨大的。 而君月祈更是反应大到直接从冲出队伍,他朝着某个方向直冲而去。 后似乎嫌弃太慢了,甚至不惜耗费大量灵力,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朝楚觉得不对劲,她暗自运灵力也跟了上去。 说起来这护宗大阵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只攻击那些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她看见时便觉得有些不对,这大阵一定是有人控制,若她能帮上忙,说不定能让青云宗度过此劫难。 君月祈去的地方离灵泉不远,那是宗门的摘星阁。 在见到摘星阁的瞬间,朝楚一下子便明白了那大阵的来源,传言是真的,八荒主确实是青云宗弟子,她功成后也没忘记青云宗,不仅引来灵泉帮助宗门弟子修炼,还亲自设立了护宗大阵。 像她那样修为的大能,护宗大阵自然是实力非凡,可想要开启,那也比普通大阵难上千百倍。 不然,为何宗门在遭遇青州六大宗门联手围攻的时候不用,偏偏等到现在。 当朝楚跟着君月祈,在摘星楼见到满头白发,佝偻着背,容颜一夕便老的男人时,她一下子明白了,若不是那熟悉的穿着打扮,她怕是也忍不住眼前几乎一道风就能将人吹倒的老人,会是徐林。 “徐长老,你还是开了宗门大阵。” 这话是君月祈说的,他的话里平白多了些悲意,“可是长老,就算你倾尽所有,也只能让着大阵开那么一会。” 徐林似乎说不了话,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水晶底座,当他将手从那底座上放下时,他已经彻底没了生机。 没人回复君月祈方才的那句,而随着徐林的撒手,那护宗大阵也随之消散,徐林的坚持仅仅只是维持了一小段时间。 见徐林倒下,君月祈没去扶,更没有悲伤的大喊大叫,他只是愣在了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月祈师弟,你......” 朝楚想要安慰什么,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徐林就这么没了。 他可是整个青云宗除了朝山河外,修为最高的,连他都死了,还是如此死法,如今的青云宗就像是飘在水面,被暴雨雷电击打的一叶扁舟,马上就要沉入水底永陷黑暗。 “是你......都怪你,”君月祈先是小声嘟囔,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崩溃,“你为什么要将朱雀唤醒,为什么!” “如果没有你,青云宗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当初你走了便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被君月祈这么一句一句的质问,朝楚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起来。 “师父的死是因为你,青云宗遭灭门也是你,”君月祈一步一步朝着朝楚逼近,他手上的长剑还在滴血,“也许玥夫人说的是对的,你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师父不该带你回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夺下玥夫人手上的那把刀,你说,那把刀若是真将你心脏穿透,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朝楚一步一步往后退,她面上从原先的无措继而转变成了茫然。 好像......他说的是对的。 如果没有她,好像事情真的会改变,是她错了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声场缠绕,一度让她有些窒息喘不过来气。 “你们在干什么!” 最后还是朝若柳的声音让她从幻觉中惊醒,此刻她的脸色惨白异常。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吵架?”朝若柳下意识冷嘲了句,“平常我见你们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说着,她走向君月祈,然后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那声音在整个安静的摘星楼,显得十分清晰。 这下不仅朝楚有些错愕,就连君月祈也是被打得有些发蒙,“你干什么?” “我看你被那红枫老道的迷魂术,迷了心智,这才好心将你打醒。” 后朝若柳一字一顿道,“青云宗遭此难,跟朝楚没有半分关系,就算你要怪,也只能是怪那些贪得无厌的青州六大宗门的人,一切都是他们。” “杀虐宗门上下的,是他们,爹爹和长老们的死也是被他们所害,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 “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是被迷了心智是什么?” 第45章 我们没有退路了 朝楚没想过这话会是从朝若柳口中说出来的,明明素日里,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她。 君月祈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面善闪过一丝愧意。 “抱歉师姐,方才是我脑热,一时说错了话。” 朝楚只是毫不在意的摇头。 “如今青云宗都成了这般模样,你们还有心思聊天道歉?” 朝若柳一脸恨铁不成钢,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毫不犹豫的从摘星阁的楼梯下去,君月祈见此,也没继续在这待着,更没再看那躺在地上的徐林,而是跟着下了摘星阁。 只有朝楚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视线落在那沾满了徐林鲜血的水晶底座,久久不能离开。 若开了这护宗大阵能不能给青云宗创造一丝生机呢? 这想法若藤蔓开始在她的脑海里疯长,直到她看见摘星台下方,围着君月祈和朝若柳的数百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时。 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向那底座,聚精会神,她薄唇上下开合。 随着她的血祭咒开始生效,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围绕着那暗红色雾气。 她自是不可能知道开阵方法的,但她知道血祭阵,这东西以燃烧生命为代价,能提升修为且源源不断的汇集灵力。 感觉身体被某股能量充盈,她毫不犹豫的将手紧握那底座,开始不断的运送灵力。 而摘星阁下的朝若柳和君月祈此刻已经被打成重伤,眼看着就要双双殒命于此,却见下一秒变故陡生。 巨大的金色光束瞬间将他们包围,同时宗门重新被密文光罩笼罩,紧接着,一道道泛着寒意的剑光落下。 只是瞬间,便改变了局势。 君月祈见此,强撑着身体拉着朝若柳就要杀出一条路冲出去。 而摘星阁上的朝楚,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她这次用的是六成生命,除了寿数外她还献祭了命数。 虽外观面容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可她此刻却是虚弱至极。 她松开手,余光看着摘星阁下朝若柳两人成功获救,眼底难得染上一丝笑意,只是这抹笑意极淡,更多是悲凉。 她知道,这次自己肯定活不了了。 她扶着那摘星阁的栏杆开始往下走,开始她的步子还有些慢,到了后来似乎是适应了血祭阵那刺骨的痛楚,她的脚步快了些。 在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她没看清脚下的路,被某个东西绊住了脚。 她控制不住的直接摔倒下去,脸和身体因此受了不少擦伤,在强撑着起身时,她这才低头看清那绊住她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姜玉的头。 一个截断了的头,她不知道剩余的四肢和身体去哪了,在看清瞬间她整个人都是一震,甚至差点又摔了过去。 好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碌抵挡那护宗大阵落下的剑光雨,没人去注意她。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她眼睛满是血丝,里面渐渐被某种情绪侵染。 不知是因为被刺激了,还是她忽然感受不到疼痛了,她运转灵力加快了脚下步子,很快就赶上了君月祈和朝若柳。 在追二人的路上,她没有看到除他们三人外的任何一个长老或者弟子。 君月祈在看见她时,显然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去哪了?方才应该是有长老又开了大阵,这才给我们拖了些时间。” 说着,君月祈见她似乎脸色有些不好,以为她也受了重伤,便下意识伸手也将她挽住,三人就这般一起朝外冲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护宗大阵最终还是停了,当漫天的剑光消失。 那些弟子也开始重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师姐,你扶好若柳,她受了重伤一个人走不了,我待会会尽量杀出一条路,你什么都不要管,用尽全力跑,拼命往前跑就好了,不要回头。” “听到了吗。” 说着,君月祈抽离二人的手,然后将朝若柳扶到朝楚肩头。 后他又加了一句,那话像是说给她听的,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说,“我们没有退路了。” 朝楚接过朝若柳,却是转头看向君月祈,“那你呢。” 君月祈没有说话,他拿起那已经快要断裂的长剑,挡在二人面前开始疯狂运转灵力,锋利的剑招直指青州六大宗门弟子,可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么顺利,他的身体因为过度消耗灵力,早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还没开出一条血路,他便被一剑直中心脏。 他瞪大双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鲜血撒了一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随着一身沉闷的落地声,他便彻底没了气息,但那眼睛还死死的睁着,那眼底情绪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浓烈的恨意。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嗤笑声。 “就他还想英雄救美,可笑,不过是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此话引得一众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哈哈大笑起来。 朝楚和朝若柳怔在原地没有动作,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一切全都静止了,耳边风声停止,就连那些弟子的嘲笑声也仿佛如天外传来的一样。 朝若柳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抖了起来,她眼眶一瞬间便红了起来,眼底有些茫然。 “师,师兄他......是死了吗,是死了吧......” 朝楚被这声音一下子拉回思绪,她拍了拍朝若柳的背,“没有,是你看错了。” 随即她将朝若柳轻轻扶到地上。 她嘴里低喃着,“都死了好啊,都死了好......” 与此同时,她识海中朱雀的声音响起,“主人,主人你做什么?!” 朝楚并没有理它,而是自顾自开始运转血祭咒,很快她全身开始被暗红色雾气包围。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她听出这声音里面的隐忍,原本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头看向身后的朝若柳。 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方才她运转血祭咒的时候,不知是谁朝她背后,凝聚了一把冰刃,千钧一发之迹,是朝若柳以身挡住那冰刃。 “姐姐——” 第46章 你拿什么还 在她近乎呲裂的目光下,朝若柳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朝楚慌乱的将她要倒下的身体扶正,手不自觉有些颤抖,她无措的想要捂住朝若柳腹部那不断溢出血液的血洞。 只瞧朝若柳面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那脸上甚至是笑着的。 她拉着朝楚的手,微不可闻的开口,“你说......” “若......若是,我当......初,没有在内......门大......比的时候,拆......拆穿你,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都怪我,是.......是我的......” 朝若柳话音戛然停止,原本拉着朝楚的手,陡然落下,显然是彻底没了气息。 朝楚慌乱地抓住那垂落的手,她近乎疯狂般不停开口。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怪你,不是你,是我,是我啊......” “姐姐,姐姐你醒醒,我错了,你醒醒啊!!!” 可无论她如何说,朝若柳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她原本涓涓流血的血洞,忽然开始被冰凝结,从腹部开始结冰,直到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冰块这才堪堪结束。 像是明白什么,朝楚没再开口说话,她轻轻将那已经结成冰块地朝若柳放下,视线继而转向周围地面上,那是一张张往日里熟悉的面孔,他们此刻全都面色灰白,空洞的瞳孔早已失去了焦距。 这分明是死亡多时的样貌。 她藏着袖口的手紧握,肩头的伤口早已经鲜血淋漓,血一滴滴顺着指尖落在地面。 忽然,她将视线转向面前青州六大宗门弟子身上。 她的猩红的瞳孔此刻被杀意和戾气充斥,被冷不丁这么一瞧的青州六大宗门弟子,竟是一时之间没人敢吭声,原本嚣张的神色如今开始躲躲闪闪起来。 “那,就都去死吧。” 她这声音冷到了极点,眼底是近乎疯狂的杀意。 只瞧下一秒,她身上忽然升腾起浓郁的红色雾气,这次比之前两次加起来都要浓厚,她整个人像是要被血雾吞噬。 与此同时,护宗大阵被瞬间被唤起。 一夕之间,那灵泉中央升腾起巨大的暗红色光束,瞬息间光罩将整个青云宗包裹,原本金色的密文全部转变成赤红色。 铺天盖地的剑光雨,密密麻麻的朝那些弟子袭来。 这次的剑光不比之前,这些剑光像是能无视灵力护罩,能瞬间穿透他们的血肉,很快,朝楚身边便密密麻麻的躺下了数百弟子。 四周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这些剑光此刻像是那地狱的钩锁,瞬间便能将人性命夺走。 而血雾中的朝楚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是诡异的勾起了一抹笑,身体不停被消耗,她整个人也开始越来越虚弱起来。 后来实在连支撑着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她直接跌倒在地上。 她并没有完全将寿命全都献祭,她留了一丝,因为她还需要看着,亲眼看着那些人死去,也许她还有一天、两天、七天或者十天的寿命。 但一定不会超过半月。 而这时,在青云宗外将一切看入眼底的修竹,在看清那护宗大阵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尤其是看清那开阵之人是朝楚时,他更是震惊得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 半响,他这才似呢喃般说了句,“原来,真是你。” 而远在八荒的处理事务的墨烟,忽然站起身来,她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 “是谁碰了我的大阵?” 意识到青云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笔,心念一动便离开了八荒。 ...... 短短时间内,青云宗到处都是横尸,血腥味几乎直冲朝楚鼻尖。 可她却丝毫不在乎,她只是一个一个数着死去的人,死得越多,她嘴角的笑容便越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而此刻,墨烟已经悬立在了青云宗半空之上。 她素手一挥,朝楚近乎耗尽所有所开的大阵便轻松化解,这下那些死里逃生的青州六大宗门弟子皆是抬头看向墨烟。 而朝楚也是一样,她同样在看那随手破了大阵的不速之客。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了那位仙气飘飘的忽然出现的女子,一道惊呼响起。 “是八荒主,八荒主来了!” 紧接着,所有人全都跪下身去,嘴里感激涕零的大喊,“多谢八荒主相救。” 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响起,“多谢八荒主相救。” 墨烟一个闪身,瞬间便转移到了朝楚面前,她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开口便是问罪,“你是何人,为何要利用大阵伤人?” 朝楚冷笑,“伤人?你何不问问他们,他们为何要屠杀我青云宗上下满门?” 墨烟一愣,自从她当上八荒主之后,便从未有人敢这般跟她说话了。 她转头,随手指了一个弟子相问。 待了解事情原委后,墨烟转头看向朝楚,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看来是小昭现世惹出来的祸端,既是如此,那我便收回吧。” 说着,也不管朝楚愿不愿意,素手朝她身上一点。 只是瞬间,她便觉得识海被一股力量撕扯,巨大的疼痛瞬间将她淹没,跟身体所伤的疼痛不同,这是来自灵魂的撕扯,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此阶段持续了很久,待那抹紫红色魂魄彻底被抽走,她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体,原本不好看的脸色更是如同死人一般。 墨烟这才后知后觉般,觉得有些亏欠。 她看向朝楚,“此事是我做得欠妥,我不该将朱雀使放于青云宗,害得你们宗门上下遭遇此祸事。” 顿了顿,她指了指自己,“若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去八荒,我来做你师父,重新给你个师门如何?” 朝楚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可听到这话,她却是只觉得好笑。 她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跟那墨烟平视对话,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瘫在地上仰头看向那高高在上,如同仙子般的女人。 “你给我一个师门?若没有你突然跑出来阻拦我的大阵,这仇我早就报了,你如何偿还?你又拿什么还我?!” 第47章 怪不得 墨烟听完这话,下意识垂眸看向那瘫在地上的女子。 还没有人敢如此跟她这般说话。 知道眼前人是因为才亲眼见到宗门上下被屠,情绪激动是正常的,她这才放缓了语气,“那你想去哪个宗门,整个苍北大陆,无论那个州,只要你想,我便替你做主。” 不会有宗门不愿意卖她八荒主一个人情的。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男音,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落在了每个人的耳际。 “她选中州,帝天宗。” 而朝楚听得这熟悉的声音,不由猛地抬头,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这声音的主人。 很快,她面前弟子忽然让出一条道路来,入目而来的,正是那穿着红枫道袍的老者,而他却只是在引路,动作恭敬又谦卑,他背后隐约还站着一个男子。 最后,当修竹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时,朝楚还有些不确定。 直到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 朝楚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她藏着袖口的手微微颤着,眼底最后一丝震惊也悄然消失。 紧接着,只听她耳边响起一道道恭敬的声音。 “宗主大人。” 她微微垂眉,隐去眼底的杀意,后目光平静的抬头对上修竹的视线。 她笑,“倒是没想到,你是帝天宗的宗主。” 修竹没有回话,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 “来,夫人,我们起来。” 说着,他不顾周围弟子奇怪的眼神,动作轻柔的伸手想要将人扶起,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朝楚躲了过去。 修竹并未因此而生气,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墨烟面前。 重复了那句,“她选帝天宗。” 墨烟也没再去问朝楚是否愿意,在她看来,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她只是颔首道了句,“好,今日便算我承了你们帝天宗的情,他日有事可来八荒寻我,只要不太麻烦,我都会应下。” “那便多谢八荒主了。” 墨烟没有回话,她素日里繁忙得紧,只是瞬息间便消失,没了人影。 修竹盯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发了会儿呆,眼底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还是身后的朝楚开口,他这才将乱飞的思绪收回。 “怪不得。” 他立马转头看向她,疑惑地开口,“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这青云宗上下这么多人,偏偏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 因为她死了,修竹也活不了。 所以她自然......会是整个青云宗最幸运的一个。 修竹眼睛微眯,“你什么意思?” 朝楚面色还是一如平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是那声音却格外的冷,“只是可惜,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做了什么!” 修竹这下有些慌张了,他来时便觉得朝楚脸色难看至极,那模样跟要死了一样,他原以为是她太过悲伤这才导致的脸色难看。 如今想来,她定是也受了极重的伤。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那红枫老者,他虽没说话,但那眼神里却带着质问。 “宗主,我确实交代了让他们不要碰朝楚姑娘,可刀剑无眼,这也是......” 无可奈何四个字他还没说出口,在被修竹那骇人的眼神盯着看后,他立马住了嘴,没再继续说。 朝楚看着这两人熟稔的交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 “你图什么?我问你,你图什么!”朝楚忽然之间情绪有些激动,“如今一切都如你所愿了,青云宗上下只剩下我一......” 她的话音忽然一断,只觉自己胸腔一阵翻涌,最后实在没忍住,她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噗——” 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其中大部分都被离她最近的修竹挡住。 他原本洁白不染尘的袍子,瞬间染上了血渍,尤其是裤脚处全都沾上了血点,看起来有些狼狈。 修竹低头看了眼袍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和嫌弃。 最后只是开口吩咐,“来人,将她带回帝天宗。” ...... 床榻上躺着的正是朝楚,此刻她的额头全是冷汗,手死死抓着被褥,像是陷入梦魇一般,整个人脸色难看至极。 忽的,她猛地从榻上坐起,眼底的惊恐还未褪去。 待看清四周陌生的摆置后,她忽觉得喉咙有些渴,她先是擦了擦头上的汗,扶着床沿勉强起身。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穿鞋,眼睛盯着那不远处桌上的茶壶。 很快,她总算摸索着到了那桌上,抬手准备将茶壶拿起,可那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控制了好就这才稳住了手,将茶壶递到了嘴边。 当涓涓流下的凉茶入喉,她那干涸的嗓子瞬间缓解了不少,整个人也开始清醒了过来。 当茶壶里最后一滴水落下,她这才将茶壶放回原位。 视线里开始打量四周的摆置,这里不是青云宗,更不是她所住的院子。 “我......这是在哪?”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些弟子的谈话声,也许是离得太远,她有些听不清,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当跨越木制门槛,她总算是看清这外头的景象。 而不远处的弟子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所有人皆是默契的住嘴,而其中有一位,更是慌张的跑远了去。 当看清那些弟子的穿着后,朝楚的步子停了下来。 红枫道袍,跟青云宗那个老者穿得一样,只是比起那老者穿的,似乎他们的要简陋不少,脑子里某些记忆突然窜出。 各种记忆碎片开始在她的识海里乱窜,她的头像是要炸裂了一般,疼得要命。 她蹲下身体,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将里面的记忆全都倒出来,这动作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听到了一道男音。 “你在做什么?” 朝楚抬头,她眼底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无措。 “你......是谁?” 此刻,她的头裂般的剧痛也缓解了很多,她紧皱的眉头舒缓开口,后像是感叹般看着那男人的脸。 说了句,“你好好看啊。” 第48章 别装了 修竹一愣,他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最后还是开口,“你别装了,如此低劣的把戏下次就不要同我用了。” 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她竟是光着脚跑出来的,他脸色兀的一沉,“医师都跟我说了,你的性命不足半月。”顿了顿,他近乎咬牙切齿般开口,“朝楚,你还真是好样的。” “连鞋也不穿就跑出来。” 这话他说得极轻,但比起方才的话却多了一丝关切的意味。 下一秒,他随手一挥,朝楚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双崭新的绣鞋,那鞋子鞋面还绣着大朵的牡丹,看起来格外红艳。 “穿上。” 他的话音带着毋庸置疑,语气不自觉增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可朝楚却没有那么听话,她一脚将那绣鞋踹出了两米远,然后手抓住他的衣袖不放,“你这鞋子好丑,我不穿,你快带我回青云宗,我看见有坏人要杀他们。” 顿了顿,她扯着他身上的衣袖上绣着的红枫图案,大喊,“就是这个!他们全都穿着这种衣服,你快带我回去,再晚些,师父和师弟们就要死了!” 说着,朝楚像是疯癫了一般,开始疯狂摇晃脑袋,手下却丝毫不手软的撕扯着修竹的衣服,不过一小会,他的袖口就被扯得破烂不堪。 他盯着那几乎快要垂落在地上的布料,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最后他像是受不了,对着朝楚便是冷声开口。 “去什么青云宗,你的师父师弟早都死了,全部都死光了,你去那做什么?” “什么死了?” 朝楚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也松开了修竹的衣衣袖,眼底满是迷茫。 “你说什么死了?” 她开始重复的小声念叨,“死了吗?没死吧,他们明明都在的呀。” 后,脑袋剧痛忽然袭来,她又重新蹲下身子,这次她没有晃脑袋,而是双手抓着自己的头,疯狂的撕扯起来。 “好疼,我的脑袋好疼!好疼......” 修竹站在一旁,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冷眼旁观般看着这近乎有些疯癫的朝楚。 他甚至还在心底盘算着,她此刻的行为究竟是真是假。 直到,看到朝楚朝着那门框,径直想要撞过去时,修竹眼底这才闪过一丝慌张,他先一步挡住了她朝门狠狠撞去的头。 他没想过,她的力气这么大。 这一撞差点将他也撞晕过去,待疼痛过去,他这才将那不安分还想继续撞别的地方的朝楚一把捞起。 “你干什么!别抓我,我要回去......我要回青云宗,这里全是坏人,我不要在这里!” 修竹被她吵得头也有些发疼,后来干脆直接将人打晕,然后丢到床榻上,四周的所有一切这才安静下来。 在细细给朝楚掖好被褥后,他在床榻前站定。 “你究竟是装的,还是在跟我演戏......” 无论她装得再像,他都不会相信她真的会发疯。 戏演得再像也不过都是假的。 只是他不太明白,她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后站在原地想了半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在临走时,他还不忘将门关好。 在走到那院子门口,那些弟子所站的地方时,他特地停顿了下来。 几个弟子见他站着不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行礼,“宗主大人。” 见半响修竹都没有回话,几个弟子的头低的更下了,此刻几人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就在这时,修竹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往后不要穿帝天宗的衣服了,我会派人给你们送,”说着,修竹顿了顿,后加了一句,“好好守着她,别让她跑了,若发生了什么事,跟我汇报。” “是。” 几个弟子老老实实点头,在目送那修竹彻底离开后,众人这才敢抬头说话。 其中一个弟子,悄然指了指那里面的院子。 意有所指的开口,“该不会里面的那位,真的是我们未来的宗主夫人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这不是传言啊,前些日子我有个兄弟跟着一起去青云宗夺朱雀,他亲口跟我说,宗主称这个女人为夫人呢,那语气暧昧得哦。” “什么?” “可是宗主不是要娶中州胡家的大小姐吗,他们可是有婚约的啊!” “谁知道呢,你也知道只是有婚约,还未成亲就代表婚约可退,万一这最后的宗主夫人,真是里面的那一位也不一定呢。” 其中一个弟子显然有些不相信,“就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且不说她真疯假疯,你看她那个样子,风一吹人就要倒了,你没听之前来的医师说吗。” “她活不过半月了。” 这下剩下的弟子全都一幅惊讶的表情,“啊?” 众人皆是一幅唏嘘的模样,其中更是有人感叹,“我原还想宗主消失数年,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定是未来的宗主夫人呢,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 次日 修竹这次带了一盒糕点,糕点样式精巧,此外他还带了一小袋糖。 但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正奇怪时,他下意识直接推开房门,在里面找了许久,也没见到朝楚的丝毫踪迹。 他有些着急,直接将糕点盒子放在桌子上,便直接踏出房门开始满院子找人,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正蹲着捏泥巴的朝楚。 在看清那满脸脏污的女人正是朝楚后,修竹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朝楚没有回话,也没有抬头,她只是继续低头研究着地上的泥巴。 “下午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治病。” 朝楚仍旧没回话。 见她似乎完全将自己的话当做没听见,修竹也没气恼,他自顾自般开口,“你知道我今日在中州看到谁了吗?” “鬼无命。” “他倒是神清气爽,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 见朝楚还是没有反应,他又加了一句,“我还看见他身侧跟着一位姑娘,我瞧着两人举止熟稔,也许她就是他的那个契主也不一定。” 第49章 你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所以到了最后,你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这话冷嘲的意味更多。 这个时候,朝楚忽然抬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她的手还沾着泥,这一抓,瞬间将那洁白的衣袖弄得全是泥印。 “我饿了。” 修竹刚准备呵斥,视线却对上她满脸无辜。 他最后只是皱眉将手抽回,然后将朝楚从地上一把拽起来,“我带了些糕点,先垫垫肚子。” 后生怕她又不安分的到处乱跑,这次他直接下了束缚术,然后直接拉到房间里。 待将人带到房间内,他这才解了束缚术。 “我去让人传膳,你若饿了先吃几块糕点。” 说着,修竹便利用传音术,让那几个守着院子外的弟子去准备饭菜。 半响。 门口传来两个弟子的声音。 “宗主大人,膳食已经准备好。” “拿进来吧。”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各自都拎了两盒,待将所有菜全都摆在桌上时,已是琳琅满目,若非朝楚房间里的桌足够大,怕是根本就放不下。 这下就连修竹都觉得有些夸张,他指了指这上十道不重样的菜,“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三四道家常菜即可。” 那两个弟子应声,“是。” 随即两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余光在看到朝楚那张满是泥点的脸时,顿了顿,但很快他们便退了下去。 可两人一脚刚跨出门槛,就被修竹叫住。 “等等。” 两个人弟子马上收回跨出去的脚,恭敬的转头看向修竹,“请问宗主还有何吩咐。” “让人准备些菜种。” 菜种? 修竹思索了片刻,后觉得没说清楚,便又加了一句,“多找些品种,市面上所有都要涵盖,最好再找些特别的,明日一早送来这里。” 那两个弟子相视一眼,眼底都是不解,但他们自是不可能去问修竹原因,只是点头应,“好的,宗主大人。” 待那两个弟子彻底走远,修竹这才将目光转向正在用膳的朝楚。 “你还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见她不说话,修竹忽然伸手,将她那拿着筷子的手腕扼住,他眼里带着质问,“你方才是在松土,挖地。” “你想种菜。” 这话带着某种笃定。 “你青云宗满门都被我杀了,你还有心思掘地种菜?朝楚,要我说,无情道确实很适合你。”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原就是个无心无情,冷血至极的怪物。” 手腕被抓住,朝楚除了刚开始还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后来发现挣脱不开,她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修竹刚准备松手。 耳边却忽然想起了她那有些平淡的声音,这语气不似这两日故意装出来的痴傻模样,反而正常得不能太正常。 “你又骗我,你根本就不是筑基。” 修竹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话一说出来却满是嘲讽,“怎么,不装了?” “上次,你是在试鬼无命吧。”顿了顿,朝楚面上带着些许好奇,她转头看向修竹,“所以,他又是什么修为呢?” “你回中州既然碰见过他,想必回来定是让人查了他的身份。” “怎么,你好奇?” 朝楚点头,毫不犹豫点头,“自然好奇。” 她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我在想,你们的修为孰高孰低,他又是否能杀得了你。” 修竹一下子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只是冷哼,“你不会指望他来杀我吧,你别忘了,如今我是帝天宗宗主。” 中州三大宗门一手遮天,而帝天宗便是这三大宗门之一。 朝楚不置可否,更是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治病的吗。” “我原以为你前两天闹成那个样子,是不想活了。”最后几个字,修竹特地加重了声音。 见她沉默,他先一步开口。 “可是方才我寻你时,见你在院子里找了快最肥沃的地,表面看似你只是在玩泥,实则这是你挑好的地。” 朝楚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所以呢?” “这代表你生出了新的生意,你想活着,我说得对吗。一个连半月寿数都不到的人,会有心思去挑选泥地吗。” “是你告诉我,无论什么蔬菜从播种到成熟采摘,最短都需要18天的。” 而18天已经超过半月了。 朝楚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她从未想过,原来他早已经熟知她到这种程度。 “宗主大人好像很了解我。” 修竹语气淡然,“若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白白在你身边潜伏十数年之久。” 这话像是一下子戳中了朝楚的某个点。 她忽然就转变了眼色,原本平静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些许波澜。 这也是她一直不理解的点,她从救下修竹到将人收入夫君的时间里,朱雀还在灵泉,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将朱雀引入神识,最多只能说是跟朱雀相熟,此事就连师父都不知道。 所以,修竹潜伏在她身边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朱雀,也不可能是灵泉。 因为身份原因,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待在她的院子里,别说是灵泉了,连内门有几个弟子他都不知道。 “你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都到了现在这个情势了,她自然是不可能傻到,一个中州帝天宗的宗主会被她一个没有灵力的人救下。 不过是,她亲自一步一步踩进了他的陷阱罢了。 修竹却是笑,“你装疯卖傻,就是想从知道这个?那你也应该多装几日才是,如此快就暴露,实在是太没诚意。” 朝楚觉得他这话实在有病。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都知道她是装的了,她还装什么,她如此行径,在他眼里左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多装几天便是让他看戏多一天。 “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青云宗被屠一事,是不是你主导的。” 修竹却是挑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无论真话假话,我都自会分辨,如今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答案,一个你亲口说出的答案。” 至于她会不会信,是她的事。 第50章 去了也只有送死 “不是。” 他仅仅只是说了两个字,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像是在平淡的讲述着某个事实。 朝楚原本还等着他继续说,却见他根本就没有要接下句的意思,顿时了然。 她没再说话,而是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吃了好一会,她这才站起身来。 “走吧。” 修竹一时没明白她要去哪。 “不是说,要带我去治病的吗,宗主大人?” ...... 朝楚还是没能踏出这院子一步,她原本以为修竹所说的意思是,带她出去找医师。 而事实的结果的。 一整个下午,她所处的院子医师不停的进进出出,他们来自各地,不仅有人族还有妖族,她快到傍晚的时候,甚至还见到了魔族的医师。 可惜,她用的是血祭阵。 消耗的是寿数和命数,这东西不是能用药或者丹药来恢复的,所以整整一下午,她看见的,便是不停摇头的各年龄段医师。 直到天色全黑,她的院子来了一个熟人。 彼时朝楚正打着哈欠,准备叫醒旁边已经趴着桌上熟睡的修竹,让他叫人送点饭菜来,她饿了。 可她刚准备开口,就听房间里响起脚步声。 当她跟那人对视时,哦不,应该是跟那两人对视时,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 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朝楚是认识的,也就是之前不告而别消失了的鬼无命,他的眼睛还是看不见,面容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明显穿着比在青州的时候要矜贵很多,好生拾掇了一番,若非那双盲眼,还差点没将眼前那俨然贵公子般的男人,跟鬼无命联想在一起。 而站在他旁边,熟稔的牵着他手的女子,则是打扮得很朴素,她只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面上未施粉黛,整个人一幅清清冷冷的样子。 可就是这般清冷的人儿,扶着鬼无命的手却是格外温柔细致。 这应该就是修竹所说之前在街上所见的人了。 还是她最先打破沉寂, “小命,你怎么来了。” 而一旁熟睡的修竹完全没注意到眼前这个情况,他似乎是极累了,睡得有些沉。 听到朝楚的声音,鬼无命原本绷着的脸总算是松了松。 他说,“我在中州无意间听人提起你的名字,我请人将那告示念了一遍,这才知道你已经寿数不多。” 朝楚静静的听着。 而站在鬼无命旁边的君颜音却是感受到了身旁人情绪的起伏,她下意识收紧了握着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什么。 这小动作,自然是被一直观察两人的朝楚看在眼里。 此刻她还在想:这两人好像关系还真的很不错,该不会,真的跟修竹说的那样,这女人是他的契主吧。 那看起来,她从前说的那话,实在是有些不好,就她还妄想取代这位女子,做鬼无命的契主。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跟鬼无命就这件事说清楚些,免得让他误会自己想要伤害他的契主。 这边朝楚正思绪飘远。 而修竹似乎是被鬼无命的声音吵到了,他皱着眉,刚准备呵责,可当他的目光在看清眼前来人是鬼无命时。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眼重新睁开。 在确定是鬼无命后,他便皱眉看向君颜音,“颜音,你不是说了,不会让他出现在......”刚准备说朝楚的名字时。 修竹忽然意识到旁边正主正坐着,他马上改了口,“在我面前的吗,你这是做什么?” 君颜音却是挑眉,语气丝毫没有客气,“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修竹哑然。 “你,你上次明明跟我说好了的。” 这声音让朝楚一下子回了神,她这才发现修竹竟然醒了,而且见他跟那鬼无命契主聊天的架势,似乎两人认识很久了。 “你们在说什么?” 修竹马上住了嘴,“没什么,只是我曾经跟这位姑娘做过一件交易,我已经将我的诚意献上,可似乎,她想要毁约。” 他的声音有些冷,就连看向君颜音的眼神里也带着些威胁。 君颜音丝毫没有退弱,她反而直视修竹。 “是吗,只是我忽然发现这桩交易,对我实在不公平,便毁约了,怎么,宗主大人你难不成还敢直接来我幻水宗算账吗。” 她那一幅嚣张的样子,看得修竹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是不敢的,中州三大宗门,为首的就是幻水宗了,他的帝天宗在三大宗门里只能算是吊车尾的存在,位置岌岌可危,很可能过几年,三大宗门里就不会有他的帝天宗了。 尽管这种事他不愿意承认,但这便是事实。 二人这边针锋相对的途中,鬼无命忽然插话,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就连语气也跟几个月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能看看你的脉象吗?” 朝楚点头,“自然可以。” 鬼无命虽然不是什么医师,但自从遇见他后,朝楚总觉得,似乎他比她更加了解她的身体。 不然他如何会一言就指出她的修炼方法。 所以,隐隐的她还是有些期待。期待鬼无命真的能帮她延长生命。 她还有事情要做,还要亲手给青云宗报仇,还要找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算账,更要将她身边这位一直潜伏的修竹调查清楚。 她还需要很多时间。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便剧痛传来。 只是霎那间,某些回忆便开始在脑海里乱窜。 ...... “你选吧,杀夫证道还是转有情道。” 看到师父那认真的神情,那句你疯了还是没能说出口,朝楚默默发问,“师父,我没夫,如何证道?” 说着,朝山河伸手便要将人拽离,“我现在就带你去水牢,在死囚犯里挑个最俊的,也算能配得上你。” 朝楚下意识后退两步,“这不是害人吗?” “他们本就是死刑犯,不管如何都是要死。”朝山河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守八荒的名单上有你,如今只剩下三年了,就你现在这点修为,会不会给青云宗丢脸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怕的是你没有自保能力,去了也只有送死。” 第51章 画像上的女子 “可是师父,你为何笃定我就是修无情道的呢?” 她如今没有灵脉,修炼更是连路都没上,她甚至不知何为无情道,师父为什么如此坚持,坚持她就是修无情道的。 从前她还以为,无情道是师父帮她在青云宗众弟子面前立稳大师姐名号,而随口胡说的一个幌子。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你本来修的就是无情道,没有什么是不是。” “好,师父说是,”顿了顿,朝楚语气变得坚定,“便就是。” 彼时的朝楚,无情道是师父给她挑选的,最适合也是最好的一条道。 ....... “朝楚姑娘。” ....... “朝楚姑娘?” 思绪被耳边鬼无命的轻唤拉回。 朝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晃神了,此刻她离得鬼无命极近,甚至她只需要稍微侧一侧身,便能一头撞到他身上。 鼻尖这时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飘着的一股香气。 不知怎的,她忽然脑袋一抽,话还没经脑子思考便已经说了出来。 “你好香啊,是用了什么香粉。” 鬼无命马上后退两步,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她太近。 而这时,那君颜音却是先一步开口,她说话间平淡如常,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她说,“是我身上的,也许是他离我太近,不小心沾上了。” 听了这话,修竹便是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一眼君颜音,后又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鬼无命身上。 朝楚本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出来有些不妥,如今听了这话,只能迅速转移话题,想要将方才的尴尬行径掩盖过去。 “小命,你方才把我的脉象,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吗。” “你的命数已尽,最多半月,你这幅身体必死无疑。” 他并没有像之前来的那些医师一样,看着她就疯狂摇头,但说出的话却比他们要更直接,甚至当着她这个病人面就直接说她马上要死了。 真是一点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啊。 “好,那我知道了。” 虽是极力想要表现出正常的神情,但听到彻底没了希望,朝楚还是忍不住垂眉。 死了也好,反正她死了还能带走一个,杀害他们青云宗的罪魁祸首,也不算亏。 “你一幅自己要死的模样是做什么?无命说了,是你这幅身份必死无疑,又不是你会死。” 朝楚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君颜音。 她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这幅身体就是她,身体死了她难道还能活? 旁边的修竹也觉得君颜音说话有问题,他最先开口,“这有什么区别?她的身体死了不就代表她死了。” 顿了顿,“难不成,她还能换个身体?” “她当然换不了。” 君颜音每次一到跟修竹说话,话语见便带着些许不耐烦,此次眼神里更是带着嫌弃。 不过她还是解释了,“十年前,无命不辞而别,临走时留了张画像给我,希望我在苍北大陆利用幻水宗的人脉情报网,找到画像上女子的下落。” 说到画像时,君颜音将目光看向了朝楚。 “苍北大陆人海茫茫,想光凭一个画像寻人实在是困难,但两月前我在魔界得到了消息,便特地将无命唤了回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倒是没想到,我今日又见到了一个。” 朝楚觉得她说话云里雾里的,好像说了什么,有好像什么没说。 这个时候鬼无命也开口了,“朝楚姑娘,你还记得,我在青州饭馆里同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话虽少,但也不至于只说一句。 朝楚面上不解,“哪一句?” “你不是人也不是妖。” “这句话从我被颜音召回后,才搞清楚,你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亦或者说你只是四散在苍北大陆的一抹元神,而你这幅身体不过是分身中的其中一具,也许像你这样的存在,苍北大陆,还有三具四具,十具乃至更多。” 分身? 不知怎的,听到这番话,朝楚更多的是背脊发凉。 她只是一抹元神......所化的一具分身。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发问,“冥妖她是不是也......” 鬼无命点头,“是。” “而且,现在的你已经将她的元神吞并,如果你想让自己活下去,获得更多寿数,就需要不停吞并其他元神。” “怎么吞并?” “杀了她,还记得你在冥妖死后,从她身上吸走的东西吗,那就是元神。” 朝楚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自从上次离开桃花林后,就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好像变强了些,就连吸灵力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而且,她的识海到现在还有冥妖的记忆团。 不过,等等...... “你为何知道得这么多?”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若非他今日说这样一番话,她是决计不会相信自己会只是一个分身,那主体,她是分身那主体是谁。 “我说了,我认识你,只是你我都不记得了。” 朝楚却是纠正,“你认识的不是我,我只是你所认识的那位姑娘的其中一丝元神罢了。”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没有分别?这分别大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她也没那么矫情,在这整件事中她是既得利者,只要她能活下去,那一切都不重要。 ...... 魔界·长仙村 人妖魔三界已经和平相处多年,谁都能在三界中来去自如,但魔修和人修锁修炼的方式完全不一样,这是环境所导致的,人修无法吸收魔界的魔气,而魔修也无法吸收人界的灵气,这导致两界之中都鲜少有对方族人出没。 所以刚来魔界时,朝楚几人就像是猴子一般,被魔族的人好奇的打量观赏。 “就是这里,根据幻水宗查到的消息,这个村落有跟你长得一样的人出没。” 君颜音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这个村落的样貌。 虽说是村子,可这里也太奢靡豪气了些,她这一路看来,竟是瞧见了不少纯金做的三层小楼。 第52章 长仙村 几人的存在,很快就被几个村民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 君颜音早就调查过这个村落,如今被人询问,自然熟稔的答话,“我们是人界来的几个修士,在魔界听闻你们村里的长仙丹,能让人增长寿命,便想着来见识一下。” 听到是来打探长仙丹的,几个村民脸色顿时好了些。 说起这长仙丹,他们面上显得有些倨傲起来,“我瞧着你们也几个也不像是见过世面的,长仙丹可不仅能增寿命,还可用来治病,称之为神药也无不可,在魔界,我们这的长仙丹可是万金难求的宝物。” “这么厉害?” 修竹说着便是上前,“不若我们去参看参看,若真有那么神奇,我们也好带些回人界,疗效好的话,我还可以拓展人界市场,到时那么长仙丹的名气岂不更盛?” 村民一听,眼里顿时泛光。 不过他也还是没有直接将人带进去,而是客气道,“你们四位请先稍候,我这就去同村长说说,若他同意,一切便都好说。” 朝楚四人则是便被晾在原地。 “为何不直接说寻人呢?” “这个村子有些奇怪,他们的守卫有些过于森严了,我们方才来一小会,便被人问东问西的调查了一遍,若不找个借口,怕是连进都进不去。” 这话是修竹说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君颜音开口,“他说的是对的,我自从发现画像女子踪迹后,便派了几个魔界的熟人前来打探,但无一都是没有任何消息,甚至......” 君颜音顿了顿,声音也悄然放低,“我派来调查这个村子的人,全都死了,死因不明,有些甚至直接失踪,直到宗内玉牌碎了,我们才知道人已经遭遇不测。” 朝楚低喃,“看来这长仙丹......很有问题。” 此话一落,村庄忽然刮起一道冷风,那风瞬间将她带着的斗笠吹开一角,好在朝楚及时将那斗笠扯回,这才没将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她可不想跟上次在云州一样,万一这次的分身跟上回的冥妖一样,她又因为脸被错认,那很容易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可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三人都没发现,村庄某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朝楚。 似乎是感觉到有什么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朝楚到处瞟,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只落在屋檐上的一只鸟。 “麻雀?” 修竹也是注意到了朝楚的目光,他不解,“你没事看一只鸟做什么?” “我总感觉那只鸟一直在看我,那视线......看得我有些不太舒服。” “看你?你如今整张脸都被斗笠挡住了,它看不见你的,许是错觉,你别太敏感了。” 朝楚点头,“希望是如此吧。” 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自从那君颜音说,她派去的人里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后,她便觉得眼前这座村庄更加诡异了。 半响,那几个村民带来了一个年长的老者。 “你们是人界来的?” “是,长仙丹颇负盛名,我们这次来魔界,便是想看看这传说的丹药。” “实在不好意思,长仙丹原本就供不应求,实在没有多余的让你们买去,这次怕是会让四位扫兴了。” “余二,送客。” “好的村长。” 说着,那老者身边的几个年轻村民就要上前。 君颜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出口,就听不远处一个男音响起,“父亲,让他们进来看看吧,他们也是大老远辛苦来的。” 那老者听得这话,像是有些犹豫。 这时朝楚马上开口,她一把拉住鬼无命,语气间满是诚恳,“村长,我哥哥眼盲多年,在人界治了好久也没有效果,这不听说魔界有一长仙丹,我便想着来试试。” 村长这才抬眼看向鬼无命,在看见他那双被碧色附着的眼睛,一下子变明白了她所说并非假话。 “你这兄长的眼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朝楚顿时垂头低眉,“是啊,就这最后一个办法了,我们来魔界也是想碰碰运气。” 村长迟疑了片刻,最后点头。 “既然香儿都发话了,你们便随我进来吧。” 香儿? 朝楚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在叫那个忽然出现男人。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那人的长相,借着层层叠叠的斗笠,她无法做到看得真切,只是隐约看出,那人还算是整个村子里生得不错的。 在跟着村长走时,朝楚耳边忽然想起修竹给他的传音。 他的传音,旁人是听不到的。 他说,“那个叫香儿的男人一直在看你,眼神不太友善,小心些他,若他单独找你或者跟你见面,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朝楚没有回话,她只是继续跟着,余光却是开始注意起那个村长的儿子。 很快,几人被带到了一座纯金打造的院落。 比起那些三层小楼,这里虽是金子打造,但却显得有格调很多,无论是布景还是摆置都很有讲究,就连假山旁边的花卉,随便一株都是价值不菲。 “这是我家,你们先暂时住在这,长仙丹的制作过程繁琐,需要人时刻盯着,现在也没有做好的成品,我还有事要忙。” 说着,那村长便转头看向他的儿子。 “香儿,你好好招待一下客人,我先去处理些事。” 余香点头,“父亲放心。” 那村长撂下这话,便急匆匆的跟几个村民走了。 很快,整个院子里,大批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全都离开,只剩下那余香。 他先是开口解释,“父亲是村长,平日里很忙,无法招待几位,还请海涵。” 他说话时温文尔雅,跟这个村子里其他男人很是不一样。 修竹摇头,“是我们叨扰了。” “不会不会。”余香笑着,“我在村里也没什么事,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些客人,我很开心,怎么会觉得叨扰呢。” “你们跟我进来坐吧,站在外面说话像什么样子,到时父亲回来见你们如此,怕是要说我招待不周。” 第53章 分身 这时朝楚忽然开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余香,姑娘叫我小余就好。” “这怎么行,我还是叫你余公子吧,公子是自小就生活在这村里吗?” 这时几人已被余香带入正厅落座。 余香一边点头一边给众人泡茶,“是,我从未出去过,说来惭愧,我在这村中十数年还未踏出去见过别的世面。” 说着,余香忽然放下手中的茶壶,抬眼看向朝楚几人。 “我看几位的装束,定是大宗门门下的弟子,你们人界的修士最喜欢四处历练,想必已然遨游三界,比我见过的世面要多。” 这次,君颜音却是抢先一步开口。 “我们只是几个散修罢了,三界辽阔,我们未曾见过的甚多,也不算见过什么世面。” “散修?” 这下余香倒是有些惊讶了,“我之前听柳哥说,你们是来谈生意的,原以为你们会大宗门的弟子,到没想到是我猜错了。” 修竹马上开口圆话,他打着哈哈,“我们虽是散修,但外出历练时也结交了不少宗门好友,若是长仙丹正如传言那般神奇,这生意之事我们定会竭力牵线,促成交易,如此也算是促进了人魔两界的友好关系不是吗。” 余香却似乎并不在意。 “家中茶盒茶叶见了底,我先去那些上好的茶叶,几位先在此坐着休息,我马上来。” “好,那便麻烦余公子了。” 修竹待目送那余香离开,人走远了,这才转头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看向君颜音。 “你为什么说我们是散修,你如此说,跟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来此地是骗人的且别有目的吗?” 君颜音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了,她沉声道,“事实是,他们明知道我们有问题,还是请我们进来了。” “此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那村长明眼看就是不想让我们进来,且根本就对我们不感兴趣,可是这个余公子却帮我们说话。” 而且他的话,对村长和村民来说似乎很受用,他随口说了两句,就让他们如愿进来了。 想来他在村庄的地位也不小。 修竹却是皱眉,“那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就算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有别的目的,该做的面子也该做好。” “做好了,他们就不会对付我们吗?”君颜音冷哼,“你也不看看,咱门的借口多烂。” 朝楚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既来之则安之,方才来时,我便观察过这村里的村民,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修为,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你们都是什么修为,我想像你们这种高手,对付区区几个村民,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吧。” 不然,君颜音为何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暴露,连装都懒得装。 “你倒是仔细,我来时也看过了,他们之中,修为最高也就是那个年长的村长了,按照人界的修为来算,”君颜音像是在思考什么,后开口,“算是筑基三层,其他的最多也就是个炼气期,有很多甚至连修为都没有。” 她虽话音平淡,但朝楚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嘲讽意味。 嗯,高手便是高手,她花了十几年都还只是刚入门,筑基更是连门都没摸着,估计在君颜音心中,她连个渣灰都算不上吧。 “可是,你们别忘了,那些村民里可不包括我们要找的那位。”说着,修竹转头看向鬼无命,“小命,你应该还记得吧,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分身,修为起码到了元婴。” 他指的应该是冥妖。 “谁知道,这次这个分身又是什么样的修为。” 朝楚觉得他在杞人忧天,“分身的修为也不一样的,你看看我呢,万一她跟我一样不知道如何修炼,那跟普通人没差。” 她对她身边这几人还是颇为有信心了,鬼无命就先撇去不谈,他厉害是众所周知的,而作为他的契主的君颜音,想必修为更是上乘。 至于修竹,她虽不知道他真实修为如何,但能当帝天宗的宗主,修为又怎么可能低得了,在场的也就她一个比较垃后退。 “朝楚姑娘说得并无道理,能被这种修为低下的村民控制得无法自由行动,想来修为不会很高。” “控制?” 她正准备问清楚,却听一直没说话的鬼无命忽然开了口。 “别小觑他们了,阿音,你还记得你派遣来村子里打探消息的宗内高手,无一人生还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这座院子里关了人,我闻见血腥味了,有些浓。” 这下,几人全都是噤声。 而此时的另一边 余香并没有去取茶叶,他是直接走了密道,进入了一个暗牢里。 刚入密道的走廊,他便问见了那浓烈的血腥味,那腥味混合着木质腐烂的味道,味道有些难以忍受。 他下意识捏了捏鼻子,然后脚下加紧了步伐。 待走到那迷倒深处,昏弱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一处用精铁焊制的囚牢,那囚牢设计得极小,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 而其中,一个瘦小的女人正瑟缩在角落,她身上脏污不堪。 那浓烈的臭味便是从她身上传来。 “娘亲,今日我见到了一个同你长得一样的人,你说巧不巧。” 那囚牢被关着的女人,一直没睁眼,她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就静静的瑟缩的角落里似乎在沉睡。 “娘亲放心,我知你在这精铁牢中受苦良久,我今日就会动手,将那跟你一样的女人抓来替你。” 这时,余香已经被这四周的臭味熏得实在受不了了,甚至连捏着鼻子也无法阻挡那些臭味的侵袭。 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要离远些,如此也好消散些臭味。 可还是没用,那味道只冲他的鼻尖,让他实在难以忍受。 顿时他加快了话语的速度,“娘亲,我一定会让你逃离这个吃人村庄的,你相信我,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4章 囚牢 可那精铁牢中的女人却还是没有回应。 余香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别的情绪,他忍住空气那浓烈的臭味,上前了几步,将手从那精铁制作的铁栏的空隙处,穿了进去。 原本这精铁牢就小,他这么一伸手,很快就抓住了那里面女人的手。 “娘亲,我是小香啊,你的儿子小香,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那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拼命抽开手,整个人变得有些狂躁起来,见挣脱不开,她便开始疯狂乱抓。 混乱间,余香的手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他一下吃痛,很快便将手收回,此刻他目光落在那已经在滴血的手臂,眼底怒火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敛下。 “娘亲,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用这些年苦心收罗来的钱,给你找个风景好的院子,此后你便不用再担心了。” 说完,见那女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垂下眉,最后说了一句,“有件事我还需要调查清楚,但最慢也就今夜了,娘亲你先再委屈一会儿,我会来接你出去的。” 然后头也没抬回,很快就从密道中离开了。 而当密道里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一只麻雀却是忽然从外头钻了进来。 它在密道横冲直撞的,似乎是很着急,飞得极快,最后它径直钻进那囚牢之中,轻轻落在那脏污不堪的女人肩头。 而当那麻雀出现的瞬间,原本一直闭眼不肯说话的女人,陡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她幽兰的眼瞳闪烁着诡异光芒。 她抬手,轻轻抚摸了那麻雀的额头。 麻雀也很乖觉,像是很享受般摇晃着脑袋,但它也没忘记正事,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鸟语输出,那女人的神情变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 她张开嘴,咿咿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声音像是嘶吼一般,没人听得懂。 昏弱的灯光此刻也油尽,彻底熄灭。 ...... 余香回来时,手上提着一包崭新的茶叶。 朝楚见他去拿茶叶的时间太久,便不由开问,“公子似乎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是拿茶叶的时候出了什么事,竟是耽搁了这般久。” 他的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只是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 余香点头,“嗯,来时不小心被村中的野猫抓了,破了皮,我就先去房间上了药,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这时,鬼无命冷不丁开口。 “你身上血腥味这般重,只是寻常野猫抓伤不会有这般重的味,你就算拿香茶熏了,也还是遮不住。” 余香被他这般直白的话,说得一愣,竟是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朝楚自然明白,现在可不是什么扯破脸皮的时候,她马上圆话,“我家哥哥眼盲多年,其他四感变得敏锐了许多,所以对这血腥味格外敏感,余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余香这才缓了缓神色,他轻轻摇头。 后他介绍起手中的茶包,“这是我们长仙村特有的白瑶茶,味甜,回味却是清苦,别有一番风味,说起来,在魔界我们这茶叶是千金难求的稀罕物。” 朝楚应和,“那便多谢余公子了。” “不用客气。” 说话间,他已经倒好五杯茶,一一递给朝楚四人后,自己也端起一盏,开始细细品尝起来。 其实,在余香喝下这茶前,所有人都没有要喝的动作。 但当余香已经喝了两三口,却发现四人皆是没动口时,他眼底闪过什么,但很快他便将这情绪敛下,他半开玩笑般开口,“可是这茶不合那么胃口?怎的光看我喝呢,难道看别人喝会让茶更好喝吗?” 朝楚几人相视一眼,后只是笑笑,当着余香的面将那茶一饮而尽。 在亲眼见这四人全喝下茶后,余香的表情的再也掩饰不住,他直勾勾的盯着朝楚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朝楚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哪怕是隔着斗笠,她都能感受到这人不善的目光,可下一秒,变故发生了。 最先倒下的是她身侧的鬼无命和修竹,后君颜音也是随即倒下。 朝楚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在喝下这茶前,她已经通过修竹的传音得知,他们几个修为高深,世间早已经没有什么毒能让他们中招了。 他传音来,便是让她别喝这茶。 她确实也没喝,可她在方才就注意过他们的动作,君颜音她们几个为了保险起见明明也没喝下那茶,那......是为何会中毒倒下。 她转头看向那余香,话语间满是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而余香却似乎很兴奋,尤其是在见到朝楚并没有倒下时,更是毫不掩饰。 后朝楚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皱眉,“是那茶香,那茶香有问题!” 所有根本就不用喝,他们也会因为茶香而倒下。 可为什么她和余香都没倒下,余香是下毒之人,有解药很正常,可她呢......在她的影响力,自己并不是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究竟是为什么? “果然,你果然是我娘亲最完美的替身,早些年我便怀疑过,为什么娘亲活了几十年,容颜都未曾老过一丝。” 余香狂笑,“如今想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只要长得跟他娘亲一样,便都是一样的体质,一样的能为村子所用。 说着,余香便一步一步上前,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短刀,那刀刃泛着寒光。 朝楚面上却丝毫没有慌乱,她反而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语间的某个重点,“你娘亲,你娘亲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样?” 余香拿着短刀就要朝她这边冲过来。 嘴里还疯狂的念叨,“有了你,我娘亲便能自由了......” 虽是发问,但朝楚心下已经有了定论,想来她要找的另一个分身,就是这余香口中的娘亲了。 她开始吸收四周灵力,刚准备运转于掌心的时候。 忽然发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这不是灵力,她在人间吸收的灵力温和若水,可此刻她吸收的力量暴虐且有些不可控。 第55章 她不是坏人 对了,她想起来了,君颜音曾同她说过,魔界没有灵力只有魔气,人界的修士在这里我无法修炼的。 那......她刚刚吸的,是魔气? 眼瞧着余香越来越近,朝楚也顾不上什么,她开始加速吸收,很快她便觉得掌心充盈,一股微热的气息在里面流转。 在余香持刀靠近她的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挥掌。 下一秒,就见余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最后径直撞在那刻有浮雕的金色钱墙壁上。 “噗——” 朝楚三两下瞬移到他面前,毫不犹豫的扼住他的脖颈,手上微微用力。 只瞧那原本就因为撞击吐血,而脸色发白的余香此刻直接整张脸慢慢变红,他的手和脖子开始抑制不住的青筋暴起。 她的声音极冷,“解药。” 此刻,余香死死的盯着朝楚的脸看,却是扯出了一抹笑。 果然是一样的,一样的脸,他在村口并没有看错。 见他还有心思看她的脸,朝楚兀的加重了力气, 是了,她的斗笠,早就在她动手时,因为觉得碍事就随手丢到了一边,所以她现在是以原貌示人。 “解药。” 朝楚的动作丝毫没有手软,她再次加重力道,很快余香整张脸都变成酱紫色,窒息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见她似乎真的起了杀意,余香再也淡定不起来。 “饶......饶命......解药.......在,” 下一秒,朝楚将掐住他脖子的手松开。 没了禁锢,余香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呼吸起来。 “咳咳......咳咳咳——” 待脸色缓转了些许,余香还是心有余悸,尤其是当他抬头发现朝楚在看他时,竟是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他从记事起,便一直在那暗无天日,臭气熏天的地方见这张脸,他对这张脸是厌恶的嫌弃的,但从未想过今日他会对这张脸生出惧怕之意。 他小声低喃,“你们还真是不一样。” 朝楚可没有心思去问人小声嘟囔什么,她将方才余香掉落在地上的短刀拾起。 “解药在哪?” 说着,她便把玩着手上的短刀,“记住,我可没有什么耐心在这跟你耗。” 余香将思绪拉回,见此情形他马上开口,“我没下毒,这茶是用娘亲的血炒制的,无论是人妖魔,接触了就会昏倒,而想要清醒过来,”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只,只需要喂点血。” “什么血?” “你的血。”后似乎是怕朝楚误会什么,他近乎是解释道,“你跟娘亲一样,你们的血也一样,想要他们情形过来就需要你的血。” 见朝楚半响不说话。 余香以为她是怕疼不愿意割血,他思忱片刻,开口,“若姑娘你不愿,我可以去取些娘亲的血来,只是中了这白瑶茶,需要新鲜的血才能解,姑娘若不着急,我可以现在去见娘亲,割伤取些血来。” “好。” ...... 朝楚一直跟着余香,为了避免他耍花招,她特地走在后面一直盯着。 待一路到了密室。 还未见到人,她在密室甬道处便已闻见了那浓郁的血腥味,若只是单纯的血味倒还能忍受,但这其中夹杂了许多怪味,她才走两三步便开始掩鼻。 心下却是思量。 怪不得鬼无命会说血腥味很浓郁。 只是,这种程度的出血量会死的吧,且不说别的,常年待在这种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就算出血量勉强死不了,伤口也会感染的吧。 她忽然意识到了为何这密室还会有别的怪味,这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了两三声这才停止。 “既是你的娘亲,那怎么说也是村长夫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余香停顿了片刻,最后道,“此事我并不知道,姑娘恐怕是问错了人。” 朝楚听出来他似乎不想多说,也没继续追问,现下最重要的是确认那被关在这密室里的女人,是她要找的分身。 走了好一会,那血腥味愈加浓郁,她下意识减慢了些速度。 最后当二人停在那窄小得只能容纳一人的囚牢时,因为四周昏暗,加上里面的女子一直缩在角落里,凌乱的头发遮盖了些面容,导致朝楚还无法看清她的相貌。 “娘亲,我带人来看你了。” 朝楚却是先一步打断余香这单方面的叙旧,“去将密室的灯都点了。” 余香自是不敢反驳,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一个个将密室角落的灯盏全都点燃,很快四周开始变得亮堂了许多。 朝楚这时却是凑上前去,她在那牢狱前站定。 “你能抬起头,让我看看你吗?”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语气柔和了些许。 那被关在里面的女人此刻显得很安静,她并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缩在原地不动。 余香见此马上来献殷勤。 “娘亲你睁睁眼,她不是坏人,你好好看看,她跟你生得一样呢。”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 这下余香显得有些尴尬,他三两步上前,然后将手熟稔的从铁栏杆缝隙里伸进去,因为那囚牢本就小,他随手一抓就能触碰到那角落的女人。 “娘亲,你不要总是缩在那里不动。” 说着,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强制性的将她往前拉了拉,后他邀功般将额前黏腻的碎发拨开,将她的那张脸彻底显露出来。 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没反抗,也没有挣扎。 昏黄的灯光下,朝楚抬眼刚好对上那双幽兰色的瞳孔。 不一样的,竟然是不一样的眼睛,只是除了这双眼睛,其他的都是一样。 可很快她便发现了这句分身的不对劲之处,她的四肢以扭曲诡异的姿势摆在一起,像是错位后又重新生了血肉,后又硬生生的扭开再次错位,如此反复,这才变成了眼前这般恐怖的模样。 “你们打断了她的手脚?” 余香原本正兴冲冲的准备用刀取血,忽听到这声音,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只是风轻云淡的解释了句,“父亲觉得她抓磨铁笼的声音太吵,便着人打断了。” 第56章 你们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 朝楚却是冷哼,“究竟是觉得太吵,还是怕她逃跑。” 这时密室里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麻雀。 那麻雀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在囚牢里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女人忽然狂躁了起来,她开始长着嘴,啊啊呀呀的怪叫起来。 而她嘴巴发声的瞬间,朝楚却是被她所看见的情景吓一跳。 她......没有舌头。 余香却是迅速上前,他威慑一般狠狠拍了拍那铁笼子,“吵什么吵!” “每次见着这只怪鸟,你就发疯怪叫,你再叫一次信不信我立刻将它杀了炖汤!” 那边余香似乎正对着牢笼里的女人生气。 而那只麻雀却是径直飞到了朝楚面前,它的嘴上叼着一小截纸,像是很着急一般在她面前挥震着翅膀。 朝楚明白,这纸是专门给她的。 她有些疑惑的从那麻雀嘴里将那半截纸取下,她先是端详了一会儿,这东西像是从什么书籍上撕落下的。 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她忽然便将视线转向那牢笼里的女人身上。 恰巧,那女人也在看她,亦或者自从麻雀来后,她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朝楚有些纠结,她觉得此次交易似乎对她有些不太公平。 准确的来说,万一她赌输了,她将彻底失去了这幅身体的掌控权,到时候活下来的是她还是那牢笼里的可怜女人,都还是未知数。 因为那张纸上所写的,正是借魂之术。 这被困于长仙村的可怜女人,想跟她借用一下身体。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她,在看清那女人的眼神后,彻底下了决断,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幽深的瞳孔犹如深水沉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吸进去。 但仔细看就会看见那隐藏在深处那浓烈的恨意,像是地狱深处盛开的一朵幽兰,璀璨夺目却又致命。 朝楚垂眉低喃,“确实划算。” 她素手一挥,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余香便被打晕过去,随即她走向那牢狱面前。 她眼角弯弯,笑得灿烂,“在此,提前祝姑娘得偿所愿。” 说着,朝楚便咬破手指,体内迅速寻转还魂咒,最后在她晕倒前,将那带血的手指轻轻朝那女人额头一点,便彻底没了意识。 下一秒,原本倒地的“朝楚”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眼眸一闪,后撑着手臂缓缓站起。 待起身,她下意识伸出双手,仔细端详了这细嫩完整,没有任何伤口的手。 朱凝忽然也笑了,低喃了句,“谢谢。” 这时,那麻雀也兴冲冲的飞过来,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也谢谢你了,这些年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那麻雀像是有感应一般,上前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臂,显然也有些兴奋。 朱凝冷笑,“走吧,这场长达十数年的戏,也该落幕了。” 临走时,她将被朝楚一掌打晕的余香也捡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长仙村哀嚎遍地,四处都是没了气息的尸体,鲜血将村庄的石子路都染成了红色。 朱颜此刻浑身被黑色的魔气缭绕。 “饶命啊,饶命啊......” 余乾不停的磕头,“夫人,此事是我错了,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村子好了,村子好了,你我才能过上好日子啊,我这都是万不得已......” 朱颜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而每靠近一步,余乾的脸色便白上一分,他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在他不远处还躺着几具尸体,他因为靠得太近,衣衫也被沾染了些许。 “饶命啊!夫人......都是这些村民蛊惑我的,我若不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我这个村长便当不下去,没有村长之位我便护不住你,到头来你还是会被他们绑去取血,我都是被猪油蒙了心......” “蒙了心啊......” 朱颜只句未说,待走到他面前,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余乾惊恐万分的目光下,她轻轻一挥,他整个人便被魔气缭绕,很快就没了动静,彻底昏厥过去。 ...... 当余乾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旁竟正躺着自己的儿子。 以为总算是死里逃生,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发现他还有呼吸的时候,余乾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儿子,儿子......儿子快醒醒!” 他又接连叫了几声,那昏迷的余香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有些迷茫的看向身侧的自家父亲,疑惑道,“父亲,你怎么在这?”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娘亲疯了,将村里的人都杀了个精光,现在就剩下我们了,趁那疯娘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余乾便庆幸道,“还好我有随身带银票的习惯,虽然不多,但也够我们在外生活些时日了,待村里风平浪静后,我们再回来。” 他还存了些长仙丹,等回村的时候取来,全部转卖定能富甲一方,到时候后半生便不用愁了。 余香点头。 可就在两人刚走没两步的时候,朱凝忽然出现。 “夫,夫......人......” 余乾甚至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满脸惊恐。 而旁边的余香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开口,“父亲,这不是娘亲,你忘了吗,娘亲的手脚早就被我们敲断了,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跟娘亲长得一样的女人罢了。” “那个姑娘......” 余香强忍惧意,试图跟眼前女人商量,“我知道你来只是想要长仙丹,我可以帮你,方才我也带你去密室看过我娘亲了,只有她还活着,长仙丹便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到时所得你七我三。”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姑娘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有我和父亲制作,你便只用回去等信,我们父子一言九鼎,一旦卖出去了就会亲自献......”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朱凝打断。 她还笑着,但话语却带着彻骨的冷意,“还记得,二十五年前我同你们说过什么吗。” 她一字一顿,眼底杀意不再掩饰,带着滔天的戾气。 “你们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 第57章 这怎么可能 余香的表情顿时凝固,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后紧接着,他连爬带滚的上前一把抱住朱凝的脚,他先是擦了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后抬头,“娘亲,娘亲......真的是你吗......” “我是阿香啊,你的儿子阿香啊,娘亲如今我们总算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凝一脚踹了数米开远,直到撞到墙上这才堪堪停下,忍着疼痛,他却是努力抬眼看向朱凝,像是试图重新唤起他们的母子情分。 “娘......娘亲你怎么了。” “闭嘴,你若再说一句,我先便先一步送你去下地狱。” 余香马上便住了嘴。 余乾则在站在旁边,他不知眼前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若要杀,她有那么多机会杀,为何偏偏要等待现在。 难道...... 他眼睛一亮,女人家总归是心软的,也许她不杀他们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 就在他开口准备解释自己当年的行为,认错求同情的时候,只瞧朱凝忽然有了动作,还未反应过来,余乾面前便摆置了两坛酒缸。 他认出了这酒缸的来处,是村里专做酿酒生意的余六一家的,村里每次都来他家买酒,为了多蓄些酒,余六特地找人定制了一批半人高的酒缸。 余乾盯着那两坛酒缸,忽然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跟余香便双双悬浮在空中。 “你要做什么!” 余乾紧绷着脸,双脚悬空的恐惧感让他说话忍不住有些颤音。 朱凝没有跟他废话,她开始双手结印快速汇集魔气,而余乾和余香两人的四肢则被魔气凝聚的绳子缠绕,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密文。 彼时余乾和余香两人还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朱凝薄唇亲启,“收。” 余乾二人身上的绳子陡然收紧。 “啊——” 随着两声直冲云霄的惨叫声,二人被绳子截断的四肢全都掉落在酒缸之中,那溅起的烈酒不少落在他们血淋淋的伤口上。 余乾疼得要晕倒,在失去最后意识前,他嗓子努力发音,却是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毒,毒妇......你.......” 只听扑通两声,他们剩下的身子也全都掉落。 朱凝面色始终没变,见事情到了尾声,她一步一步靠近那两个酒坛。 那被血色侵染的酒坛之中,她看着那脸色惨白已然昏倒的两个男人,像是欣赏什么美好的艺术品,血腥味混合着酒精散发出一股迷醉的味道。 她轻嗅,后素手一挥。 两道魔气化作的短刀,很快朝二人的嘴飞去。 只听两道扑通声音响起,朱凝总算是满意的勾唇一笑。 末了,她再次将目光扫向自己细嫩白皙的手,低声说了句,“就差最后一步了,就让我额外送你一个礼物吧。” ...... 当朝楚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正躺着修竹等人,而他们似乎还在陷入昏迷,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喊了几声,发现叫喊无用后,便停了嘴。 看来,他们毒还未解。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着急动手救人,而是打量着四周景象。 这里不是长仙村,她被带出来了。 那那个密道里的女人呢,她将身体还给她了,人又在何处。 若她没看错,以那个女人的伤势,就算借她的手将牢狱的锁解开了,也没办法走出来,她怕是连爬着走都很困难。 就在她疑惑的当头,识海深处忽然响起一道女音。 “就让我最后送你一个礼物吧,朝楚姑娘。” 她心下咯噔一跳,脸色有些不好看,后凝神开始进入识海,可找了半天却是没探查到这声音的发源。 “为什么没有?” 她的灵识很快回归,可也就是她在识海探查的时间里,不远处某个地方忽然发出耀眼的红光,那红光似火焰又似血色,诡异至极。 待她凝神看清,却被自己看见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红光并非是火焰,而是血雾,是一具具身体爆裂迅速炸开形成的雾气,奇怪的是,血雾全都开始朝一个方向汇集,所以才有了这冲天的红光。 “等等.......”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朝楚的眼睛猛地一跳。 那血雾中央若隐若现的金色建筑,让朝楚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发生红光巨观的是长仙村。 她像是总算是明白了什么,一时没站稳,差点被脚边的石子绊倒。 惊喝,“她是疯了吗!” 就在她马上要摔倒的瞬间,她的腰际忽然被人搂住,鼻尖重新萦绕着那熟悉的香气,后只瞧那人轻轻一抬手,便让她重新站稳。 朝楚头也不抬的便开口,“小命,你先在这里待着,看好他们,我要去长仙村看看。” 她也没顾上搞清楚鬼无命是用何手段醒的,现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话落,她便是要往那长仙村的方向冲。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鬼无命的声音。 “没用的,已经晚了。” 什么? 她转头看向身后,此时鬼无命指了指,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集来的血雾。 朝楚皱眉,“怎么还有?” 只瞧鬼无命收回手,他毫无焦点的眼睛,此刻却转向那长仙村核心的那道红光,低喃了句,“东西要成了。” ...... 而此时的长仙村 朱凝此刻悬在半空中,她一身血迹斑斑脏乱不堪,黏腻凌乱的头发将她的五官遮挡,只能隐约看见那双幽兰的眸子。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下半身早已化为了血雾,跟那中央的红光相呼应。 还差最后一点了。 狂风中一只麻雀不停朝红光中央奋力飞去,中途它被吹得倒下了几次,狂风将它的翅膀撞得鲜血淋漓,可它依旧不顾风阻,朝着一个方向飞。 当它总算飞到朱凝面前。 像是有感应一般,它在她面前拼命挥动着翅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可这次朱凝没有回应它。 这时,一道汇集而来的血雾忽然击中了它,它被这萦绕着魔气的血雾瞬间缠绕,整个身体也控制不住朝地面撞去。 就在它即将撞击地面之际,它的身体忽然被一道魔气温柔拖起。 第58章 记忆团 可那缠绕在它身上的血雾却是越来越紧,它的翅膀开始不停渗血,鸟喙也隐约有血迹出现。 不可以,还不行,现在还不能死。 主人还在等它。 就在即将窒息身亡之际,那只麻雀的身体隐隐开始泛光,淡白色的妖气将那魔气渐渐吞噬化解,它的伤口也在瞬息间愈合。 它开始重新有了力气。 这次,它没有跌跌撞撞,而是迎风而上重新到了朱凝面前。 可,朱凝此时上半身也消失了大半。 “主人,你这是何苦,我们明明已经自由了。” 这次,它说话不再是叽叽喳喳的鸟语。 这变故总算引得朱凝注目,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相望却又仿佛胜似千言万语。 半响,朱凝忽然扯出一抹笑来。 那笑容纯粹,不掺杂任何恨意和戾气,像是发自内心,幽兰的眸子微弯,内里隐隐闪烁着光亮。 那麻雀似乎想说很多,但千言万语最后只留下一句,“恭喜。” 它眼底有晶莹闪烁。 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萦绕在朱凝身边。 这最后一程,我跟你一起。 ...... 当那冲天的红光彻底消散,长仙村的正上方悬着一把弓箭。 鬼无命感受到长仙村上方的气息动静,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这......是血魔弓。” 这种程度的波动,定是血魔弓无疑了。 可,想要制成血魔弓,可是需要上万魔族以血肉性命献祭的。 所谓:万魔窟,血魔出。 说的就是血魔弓,此物戾气极重,使用者若心智不坚定,很容易被戾气缠身,最后成为只知杀戮的机械。 朝楚听见了他的话,正好奇准备相问。 却见,那长仙村上方忽然有点点白色荧光飘起。 朝楚亦是看见了这白色荧光,她眼睛一亮,这东西不就是冥妖死后身上的东西吗,她正准备前往长仙村收集,却见下一秒,那些荧光全都围绕在那把血魔弓上。 “这是.......” 那点点荧光像是生了眼睛一般,集中汇集在血魔弓的底部,后随着荧光的托举,血魔弓也开始移动了起来。 最后血魔弓被带到了朝楚面前。 朝楚对那弓箭并不感兴趣,她抬手朝那些荧光点触碰而去,还没等她触碰到,所有白色荧光便一股脑的钻入了她的体内。 朝楚正感叹这次竟然这么巧,捡了个大漏时,那血魔弓竟然跟那些荧光一起钻入了她体内。 “哎,哎,不是,你钻什么钻!” 当那血魔弓彻底钻入额间,她也两眼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 好在鬼无命及时接住了她的身体,这才没导致摔倒地上,但她仍旧没有清醒。 ...... 当朝楚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客栈里。 此刻她头疼欲裂,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以此想让自己清醒些。 不过她脑袋虽疼,但该记得的事情还是一件未忘,若之前在长仙村前所接受的荧光是那牢中女子的,那是不是代表,她的识海里也会有关于她的记忆团。 为了确认自己已经吸收了第二个分身,朝楚开始凝神进入识海。 识海中少了朱雀,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无边的黑暗让她有些看不清路,不知走了多久,她总算找到了第一个记忆团。 她素手触碰,只不过瞬间变松开手。 是冥妖的。 她刚接触这记忆团,便再次听见冥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极其凄厉,她差点魂魄都要被震散了。 似乎......又是跟那个叫息凰的女人有关联。 将方才所听到的声音抛开,她又开始在识海中寻找,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识海的西北角落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鹅黄色的记忆团。 这时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每个人的记忆团被她吸收后,颜色会不一样。 尽管明白自己看到记忆团便已经代表她吸收成功,根本就不必去触碰,观察那另一个分身的记忆。 可她还是有些好奇。 当手触碰到那鹅黄色记忆团时,她眼前瞬间便出现了各种画面,朱凝跟冥妖不同,她没有正统的修炼过,也没对自己的记忆封印防止被人窥探。 ...... “乾哥哥,这就是你的家乡吗?” 余乾一把拉住朱凝的手,眼底情深意切,“阿凝,你这次愿意跟我回家见父母,实在是让我太欢喜了。” 朱凝看着虽然破旧但很温馨的村落,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乾哥哥在哪,阿凝便在哪。” 余乾揽住她,“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阿凝。” 彼时的朱凝还满脸幸福,眼底满是对未来的向往,丝毫还没意识到往后会经历什么。 ...... “朱凝!饭菜好了没,都这么晚了,想饿死我跟娘吗?” 正在切菜的朱凝被这声音一惊,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那血液混合在青菜之中。 她正用水冲洗着伤口,又听前厅传来余乾不耐烦的声音。 “你磨磨唧唧,绣花呢,娘劳作了一天,回了家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快点啊!” 朱凝被这一催,也没管那青菜上沾染的血。 丢锅热油开始爆炒起来。 很快,几道热菜便端上餐桌,三人围坐分食。 素炒青菜是余乾娘亲最爱的一道,加上她刚下田劳作回来,正是饿的时候,往碗里赶了些菜,就着窝窝头就开始吃。 吃到第二口时,她满嘴塞着菜,还忍不住侧头笑着看向朱凝。 “阿凝丫头,你今日炒的青菜好好吃。” 可,这话在说完下一秒,她便直接昏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朱凝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她连忙开口,“快送到村里张医师那边看看。” 余乾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父亲早些年便因劳作过度去世。 所以是余乾和朱凝两个人一起抬着她去村口张医师那边的,在经过整整半个时辰的看诊,那张医师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只好询问二人。 “余婆婆今天可有吃过什么东西吗?也许是食物相克了。” 余乾马上目光如炬的看向朱凝,“是不是你给娘吃了什么,朱凝!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娘疼惜你身子弱,不让你去田间劳作,你却给她下毒!” 第59章 道歉 记忆到这里忽然截止了,下一秒,她便被弹出了记忆团中,摔了个结实。 她马上爬起来,小声道了句,“只不过是些寻常记忆,还不让人看了,小气鬼。” 半响,原本躺在床榻上似乎陷入沉睡的朝楚,一下子睁开眼睛。 刚从榻上坐起,她便听见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鬼无命的声音。 朝楚先是整理了整理衣衫,在确定自己衣衫穿戴整齐后,她便出声,“请进。” 话落,门便从外面推开。 “你醒了。” 朝楚觉得他在说废话,她若没醒怎么开口让他进来的。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反问,“修竹他们两个呢。” “跟我来。” 鬼无命做出带路的架势,朝楚随即快步跟上。 没走两步,她便在隔壁的房间里见到修竹和君颜音,在看到他们两个躺在一张床的时候,她眼皮狠狠的跳了跳,面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你怎么将他们两个放在一张床上了?” 鬼无命像是不解,“不行吗?” 见他说话如此无辜,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停顿片刻,道,“嗯......不太行,男女有别,如此行为若被旁人看去,恐怕会有损你家阿音的名声。” 鬼无命皱眉,他很认真的解释,“阿音不是我家的,她是幻水宗的人。” 朝楚被这话说得一噎。 心道:没关系,他脑袋坏了,该多包容......多包容。 这时朝楚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看,最后目光落在那桌上的新鲜水果上,她走近,在准备抬手拿东西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手。 她转头看向鬼无命,“小命,你先出去,我在此还有点事。” 鬼无命向来不是多语之人,并没有问缘由便转身离开,在走时还特地将门给关上。 待那门被关上。 朝楚的手这才从那桌上水果的方向,转向旁边开了刃的水果刀,她将那刀拿起,小心把玩着。 此刻正值中午,窗外的太阳照耀进屋内。 刀刃在照耀下反光。 她走向修竹所在的床榻,在他面前站定,水果刀被她静静的握在手上,后她将那刀刃对准修竹的胸口。 在下手时,她犹豫了。 脑子里青云宗满门被屠的那日记忆碎片瞬间涌入,她的头再次剧痛来袭,忍着疼痛,她的整张脸都变得惨白起来,唇色也渐渐失去颜色。 她拿着那水果刀的一紧,眼底满是杀意。 “你以为,凭你简单的三两语,我就会相信吗?” 朝楚的声音冷得骇人,此刻她的杀意不再隐藏,可她的刀刃却往他胸口下移了寸缕。 现在,他还不能死。 但如今时机恰好,她虽不能杀他,但却也能让他吃些苦头。 仔细计算着,下刀该落在何位置,待确认。 她忽然抬手,用全力持刀朝他心脏下三寸刺去,这力道没有丝毫手软,她知道他实力斐然,若不用尽全力怕是伤不了他分毫。 下一秒,她的手被刀刃震得发麻,可那床榻上的修竹却是丝毫未损。 “难道他穿了护甲?” 就在她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手背一暖,拿着水果刀的手被人握住。 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鬼无命的脸。 正惊讶时,鬼无命握着她的手忽然用力,她的手连带着那水果刀,瞬间下沉,这次她并没有被力道反弹。 刀刃刺入皮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声音极细,可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洒到她脸上,不少还溅到了她的衣衫。 当鬼无命松手时,朝楚整个人还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愣,她怔然的看向那已经被捅了个大窟窿的修竹。 直到感受到,有人在用手帕擦她脸上的血。 她这才反应过来。 修竹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像是仍旧陷入昏迷,而鬼无命则是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方手帕,他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按照记忆开始仔细擦起她的脸。 朝楚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 鬼无命停下手,他拿着手帕,面上神情未变。 “你若想杀他,位置错了。” 说着,他反手将朝楚的手握住,然后将她的手放在修竹的胸口心脏处,他认真开口,“这里才是。” “我知道。”朝楚将手抽回,她掩下心中震惊,若有所思的看向鬼无命,“我还需要他帮我找分身,延长我的性命,今日我不过是让他也疼一疼。” 鬼无命笑了。 这还是朝楚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笑容,不知为何,无论用多少灵药,就算以君颜音的本事都无法将他脸上的伤疤去除。 可,尽管是满脸可怖的伤疤,但也掩不住他笑得如沐清风,极具感染力,让人竟有些跟着开心起来。 他道,“你这样很好,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朝楚觉得这人的价值观可能有些扭曲,起码是有些不分是非的,她如此手段可算不得什么很好,反而阴险恶毒。 这时,她忽然想要将他认错人了,其实给他做长命锁的人是冥妖的事情告知他。 可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此事,你不要告知其他人,”顿了顿,她指了指躺在修竹旁边的君颜音,“包括她,可以吗?” 鬼无命点头,“好。” 见他点头,朝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做点坏事还被人发现了,这鬼无命走路是用飘的吗,她甚至连他来了都没察觉到,连开门声也没有。 他究竟是什么人?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诸脑后,她起身走到那茶盏旁,开始倒茶。 在倒完两杯她这才停止。 这时鬼无命忽然开口,他像是犹豫了很久,此时才说。 “上次......抱歉,若我没有去幻水宗见阿音,也许青云宗我能帮你救下。” 起码不会到满门被屠,只剩她一人的结局。 朝楚听见他说这话,握着茶杯的手忽然一紧,她半响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开口,最后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 “此事无论如何算,也不该是你来给我道歉。” 第60章 我不会认错 她倒是没想过,第一个跟她说抱歉的,会是他。 也许,他那时来了结局会不一样,或者说会很不一样,可,如今灭宗已成事实,她就算再怨再恨,也不该怨恨到鬼无命头上。 况且,她还记得,当时他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君颜音找到分身下落,直接将他传送到了幻水宗。 她忽然好奇的开口,“小命,若有一天你记忆恢复,发现我不是你想所保所护之人,一切不过是你认错了,你会如何?杀了我吗?” 鬼无命这次回话很快,他话音带着笃定,“我不会认错。” “可若你认错了呢。” 而且,她总归是要将分身全都收集的,就算朱凝不是,冥要不是,但总有一个分身是他所认识的。 见鬼无命没有说话,朝楚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 正想找机会找补,就听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 有了方才的教训,朝楚没再多问,而是点头应和道,“嗯,你不会认错的。” 二人说话间,朝楚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流逝了不少,若此刻不赶紧给修竹二人解毒清醒归来,修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身亡。 她忙拿起已经沾血的水果刀,犹豫思考着该如何下手才能伤口小些。 最后她轻轻划破手指,将血滴落在那两杯茶盏之中,便迅速撕了块布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小命,我的衣衫脏了,你将这两杯茶给她们喝下,我先去街上买件衣裳换一换。” 她现在满身是血,到时候修竹醒了,保不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刚好可以借着买衣裳先远离他的视线。 “好。” ...... 半个时辰后 朝楚此刻已经换好衣裳走在大街上,正往客栈方向走时,忽见前方围着一大堆魔族,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时间还早,并不着急,她也上前去凑了这热闹。 “听说了吗,前天一夜之间,各世家都有魔族爆体身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个,人群中一女子便是忍不住开口。 “你别说,我当时正在那街头买葱,修罗族那个二世子正乘马车经过我的面前,我亲眼看见,他直接爆体化为血雾朝天迹飞去了。” “真的啊,这也太邪门了,这可是上万魔族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知情的神神秘秘开口。 “我家兄长就是查这件事的,他给我的消息是跟长仙丹有关,那一夜之间消失的上万魔修,全都在长仙村买过长仙丹,这不,丹药出了问题全都爆体而亡了。” 说着,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那长仙村也邪门得很,竟然也一夜之间成了废墟,所有村民全都不翼而飞,应该也都爆体而亡了,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众人一阵唏嘘,“长仙丹?那东西不是说能增加魔族寿命吗,还好太贵重我买不起。” “是啊是啊,还好买不起,谁知道这救人丹药最后竟成了夺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 朝楚听了几句便从人群中退下。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朱凝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做出这种事来,就算能够报仇雪恨,她的命也没了。 她搭进自己的所有,让数以万计的魔族消失,真的值得了,可没了命什么就都没了。 若易地而处,她会不会也选择这种方法呢。 答案她永远无法知道了,但如今仔细想来,当初就算没有她跟她互换身体,朱凝也能让这些村民乃至所有买了长仙丹的魔族付出代价。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朱凝确实是个狠角色,蛰伏多年,一招制敌。 竟然能想出以命为祭,引爆自己血肉的事情来,那所有用她的血制作的长仙丹,自然也就跟着一起爆炸了。 她思绪乱飞,满脑子都在想方才听到的有关长仙村的事,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回到了客栈门口。 此时,恰好跟出来的修竹三人撞上。 她忙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关切开口,“你们总算是醒了。” “你怎么样,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这话是修竹说的,他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受伤过重导致的。 朝楚摇头,“我倒是没事,只是你,也不知被谁伤了,现在伤口如何?” “小伤而已,不会妨碍什么。” 听到他说小伤时,朝楚眼眸微闪,但此情绪很快就被她敛下。 修竹并未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而是进入正题,“那长仙村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有找到那个分身?” 朝楚摇头,“说到这事,我也正奇怪,当时我们明明就在长仙村喝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都昏过去了,我醒来时便已经到了这客栈,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吧,但目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修竹微微皱眉,“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再去长仙村一次为好。” 说着他不顾才受的伤走到朝楚面前,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开始去往长仙村的方向,还没走两步。 朝楚便将手抽离。 修竹正不解她为何不走,下一秒便听她开口讲述了那震惊的消息。 她说,“不必去了,长仙村已经没了,我方才在街道上闲逛时,听见不少魔族正在讨论此事,好像是长仙丹爆炸了,如今的长仙村早已成了一片荒芜。” “什么?” 君颜音也是一幅吃惊的神情。 “那,那个我们要找的分身呢?” 朝楚轻轻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她也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了,又也许她此刻人早已离开了长仙村不见了踪迹。” 修竹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不知是方才受了重伤导致的,还是听到这不好的消息导致的。 “回去吧,如今无论是什么情况,长仙村都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了。” 君颜音也是点头,“事已至此,再继续待在魔界也没有意义,我到时派人在魔界多打听打听,也许之后会有其他线索。” 第61章 还等什么 中州·帝天宗 朝楚一行人此刻刚到宗门门口。 忽然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来,那人浑身狼狈,脸上身上全是黑褐泥点,浑然像是刚从泥潭里滚出来一般。 那黑影朝着朝楚直奔而去。 上来便是大吼,“你总算是回来了,你知道我在这等你多久了吗!” 这声音虽然沙哑但实在熟悉,朝楚原本退后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李,拂衣?” 她话语间带着试探和犹豫,虽然声音像,但她记得李拂衣似乎不是个邋遢的人,她实在无法将眼前泥球一般的人,跟他联想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 “你便就是那个帝天宗宗主身边,一直跟着的朝楚姑娘吧。” 众人随着这声音望去,只瞧帝天宗宗门口刚好走出两位姑娘,一主一仆,装扮虽然华丽,但看起来并不是帝天宗的人。 见连朝楚的视线都被那女人吸引了去,李拂衣近乎咬牙,他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一字一顿,“我在这等你了近半月!” 朝楚马上收回目光,现在她可以肯定眼前人就是李拂衣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看你记性不太好。”李拂衣显然气得吐血,“上次你不是说让我继续查,有消息了就来见你吗,我好不容易查到你在帝天宗,结果一连数日你都不在!” 朝楚见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李拂衣那脏手捏出了个泥印子,顿时垮了脸色,她悄然将自己的衣袖扯回,这才道,“你查到什么消息了?” “我已经找到当初冒充你师父的人了。” “什么?!现在他人在哪?” 这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此刻,那从帝天宗走出来的姑娘,却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最后停在了君颜音面前。 胡香开口,“你就是朝楚吧,看着模样也不过如此,就这副容颜也配跟在我修竹哥哥身边,我劝你趁早离开帝天宗吧,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君颜音脸色一黑,她原本清冷平淡的表情也微微一变。 空气中好似温度都低了不少,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修竹见此心道不妙,他很快上前走到君颜音面前,将她遮挡了个完全。 “胡小姐,你怎么来帝天宗了?” 胡香一见是修竹,马上便变换了脸色,她笑意盈盈,全然不似方才的跋扈模样,后熟稔地一把抱住修竹的手腕,撒娇般开口,“修竹哥哥,你回中州这般久,为何不差人到家中告诉我一声,不然我定是会早一点来看你。” 修竹见此,马上将人往旁边带了带。 他可得带人离这君颜音远一点,免得下一秒他也要被波及。 “胡小姐,我想你来帝天宗也有些时日了,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免得你家中长辈担忧。” 胡香笑得更开心了,“修竹哥哥可是在关心我?没关系的,我早已经写书信告知族中了,我要在你这待上几日,他们也同意了。” 同意了? 他记得胡家对他这个未来女婿很不喜欢的,从前更是不允许她来他的帝天宗,今日怎的会如此...... “这外头风大,你身子不好,我让你送你进去,我还有些事马上就来看你。” 说着,修竹便要开口吩咐那几个守门弟子。 胡香却是抢先他一步开口说话,“修竹哥哥多虑了,几年前我的病就好多了,我今日本也是冲着那朝楚姑娘来的,你别想支走我。” 说着,胡香便又朝着君颜音的方向走。 好在修竹及时拦住,他指了指正在跟那泥人聊得火热的朝楚,无奈解释,“这位才是你要找的朝楚姑娘,方才你认错人了,那是幻水宗的弟子。” 胡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朝楚。 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就那个病秧子?看她那模样,感觉没三天就要断气了吧,修竹哥哥,你让一个病秧子待在你身边,不觉得晦气吗。” “帝天宗可是福泽之地,她万一哪天死在这了,岂不是有损宗门气运。” 胡家以术数和风水机关闻名苍北大陆,人妖魔三界每年不少修士花大价钱便就是为了算上一卦,其中预言球更是神秘莫测,只要是胡家算出的卦便没有不准的,所以迄今为止,家族中财富颇丰。 “帝天宗每年死的人这么多,你凭什么觉得,她死了就会有损宗门气运?” 这话是君颜音说的。 她一开口,修竹便暗道不妙,她此番出口定然是还对方才胡香的话耿耿于怀。 “我是术士,在观人面相上虽不过是小成,但她,”胡香停顿了一下,遥指了指朝楚的方向,“是很典型的七杀面相,她若死在帝天宗,必会对宗门气运有巨大的影响。” “有她在的地方,必招来厄运,就比如......她的宗门。” 青云宗被屠一事,她早在调查朝楚的时候便查到了,当天她便算了她的生辰八字,今日又观她面相,她虽看不清但隐隐也能察觉到此人命格不简单。 这话落在朝楚耳朵里,她顿时便变换了脸色。 她先是看向李拂衣,“待会你带我去找那人,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暂且先等等。” 李拂衣皱眉,“还等?还等什么。” 可就在他说话间隙,眼前的女人便不见了踪影,待他四下观望时,便见她此刻竟悄无声息的到了修竹那边。 哦不,准确的来说是胡香对面。 “胡姑娘,按照我的理解,你方才话的意思是,青云宗满门被灭都是因为我害得?因为的命格不好,所以导致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厄运?” 被她这么一盯着,胡香竟是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 但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她不屑道,“是,所以我劝你还是今早离开帝天宗,别等我找人来赶你,到时候你面子可不太好看。” 朝楚冷笑,“青云宗满门被杀,明明是人性贪婪欲望所致,他们为了得到朱雀、为了利益闯入青云宗大肆杀人。” “可你却说是我害的,是我的命格不好害了青云宗上下。” 胡香也不甘示弱,“难道不是吗?” 第62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只觉得你说话着实好笑。” “若有一天,我闲来无事也屠了你满门,到时候随便在你家找个命格不好的人,将罪责全怪在他头上,你那时再来同我说此事的对与错。” “你......你!”胡香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你放肆!敢这般跟说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胡香那边气得要命,朝楚却头也不回的,转头就朝李拂衣的方向走去。 边走她还边说。 “走吧,我们先去见人,此事要紧,我们速度快些。” 李拂衣见她总算是要跟着走了,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但那语气还是有些不好,“见你一面还真是难的,大忙人。” 就在二人走了还没两三米时,修竹抬手一挥,一道灵力凝聚的墙便挡在了两人面前。 “站住,我有说过让你走吗,夫人。” 这话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 胡香原本以为他拦下朝楚是为了给她出气,面上刚刚浮现的得意之色,顿时被他一句“夫人”,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她一把拉住修竹的衣袖,语气有些幽怨,“修竹哥哥,你为什么叫她夫人,你的夫人明明是我......” “修竹哥哥......” 却见此刻的修竹并未理她,他的视线一直落于朝楚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朝楚见走是走不了的,在他面前,她又不能真的动手,万一实力被他看穿往后她便是真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马上转头,眼底带着质问。 “你做什么?” “只要我在,你便不能踏出帝天宗半步。” 朝楚只想翻白眼,但她忍住了,“当初八荒主只是让你收留我,让我能在帝天宗有个落脚的位置罢了,你这般可是拘禁!” “我便就是拘禁你,你又当如何,夫人,你好好看看此地是什么地方,你觉得自己走得了吗?” 君颜音听了这话,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两人,后若有所思的皱眉,她转头看向鬼无命,“阿命,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病?” 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演话本? 鬼无命这时竟煞有其事地点头,“嗯。” 君颜音也是点头,不过此刻她似乎心情变好了些,没再在意方才那位胡姑娘的无礼之言。 最后的最后。 朝楚还是没能从帝天宗出去,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李拂衣也被请入了宗内,他好好的洗了个澡,最后在修竹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 院子外守着好几个弟子。 见修竹来了,那几个弟子便恭敬行礼,“宗主。” 修竹只是微微颔首,径直带着李拂衣便往院子里面走。 可李拂衣却因为这几位弟子的称呼而呆愣了几秒,意识到什么,他马上加快步子,又跟上了那修竹的步子。 “你是帝天宗的宗主?” 这话里震惊很是明显,李拂衣从未想过,这个跟他在青云宗的院子里生活了好几年的人,身份来头竟是如此大。 修竹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是。” 得到他的肯定,李拂衣除了震惊外,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解。 若他真的帝天宗的宗主,那岂不是,就是他害得青云宗满门...... 怪不得,他看今日朝楚两人气氛有些奇怪,往日里朝楚几个夫君里面,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修竹了。 不过,他圈禁她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堂堂一个中州三大宗门的宗主,竟然会在一个青州小宗门里待这么久。 李拂衣这边正思绪乱飞,忽听耳旁传来修竹的声音。 “到了,进去吧,她想来这两日最想见的就是你了。” 这声音将他从乱飞的思绪中拉回,他这才恍然,此刻他人已经到院子里面了。 见修竹站在门口,他疑惑,“你不进来吗?” 修竹眼神微微变化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淡淡道,“我若进去,会被茶盏砸死。” 李拂衣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就算修竹如今是宗主,朝楚也根本不给他半分面子。 在进到房间里时,朝楚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她这才不耐烦地开口,“我说过了,你下次来,我砸的地方可就不是腿,而是你的脸了。” 说着,她便熟练地拿起旁边案台上的茶盏。 刚准备扔,就听李拂衣及时开口。 “是我。” 朝楚听到是李拂衣的声音,便马上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走到他面前。 见他变得干净了很多,她下意识开口,“你没被那个王八蛋为难吧。” 李拂衣随便一猜,便知道她口中的王八蛋指的是谁。 “你就不怕被他听见了吗?” 也许修竹此刻就站在门口偷听,自然也包括她口中骂的王八蛋。 “他?”朝楚冷哼,“他当然听得见。” 说着,她指了指那房间四个角落安置的小型香炉,“在我房间安了四个窃听炉子,他听不见才怪。” 四,四个? 李拂衣忍不住开口,“他是不是疯了。” “随便他,如今我是他契主,反正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如此也算是给青云宗报仇了。” 李拂衣有些惊讶,“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查了很久,之前绑走假扮你师父的人,是帝天宗,而且当初除了围了你们青云宗的人里,除了青州六大宗门的人外,还有帝天宗。” 顿了顿,李拂衣继续道,“我如今怀疑,青云宗被屠,帝天宗是主使。” “我知道。” “你知道?” 朝楚却是皱眉,“这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吗?难道你查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跟我说这个?” 亏她还以为是查到了多么了得的事。 李拂衣哑然,就在她沉默的当头,朝楚还加了一句。 “我不仅知道青云宗灭门一案,帝天宗是主使,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修竹算计的。” ...... 此刻院子外,修竹正认真听着里面的谈话,却听耳边一道女音响起。 “将她让给我们幻水宗吧,阿命将她看得很重,若她能跟我回幻水宗,想来阿命能心安些。” 修竹想也不想便拒绝,“这不可能。” “还有你一个幻水宗的人,在我帝天宗晃荡算什么事,君姑娘不打算回去吗?” 第63章 赶紧去通知宗主 “既然你不同意,那便各凭本事吧。” “你什么意思?” 君颜音将他的话当做空气,见事情并未办成也没继续留在此地,当着修竹的面便径直离开了院子。 在经过那守院的弟子面前,她特地停下了脚步。 此刻,那些弟子全都昏倒在地上,显然像是中了什么迷药。 君颜音随手一挥,白烟瞬间弥散。 而当白烟彻底消散之时,君颜音早已不见了踪影,而那些原本躺在地上昏迷的弟子,此刻却睁开了眼睛,相互搀扶着起身。 其中一个男弟子扶有些疼的头,缓缓起身,“奇怪,我刚刚这是怎么了?” 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所有弟子相互对视。 “糟了,那位姑娘。” “赶紧去通知宗主。” 几人匆匆准备进到院子里将有人闯进来的消息告知,却见下一秒,他们耳边便传来修竹的传音。 “好好守着院子,下次再见到那个女人,不用拦。” 不用拦谁?哪个女人? 众人相视对目,后来皆是了然宗主所说的女人指的是谁。 ...... “胡香姑娘,胡香姑娘!你不能进去啊,宗主大人吩咐过了,没有他的手令谁也不准进。” “胡香姑娘......” 院子外,几名弟子为难的看着那几乎想冲进去的胡香。 “放肆!我可是你们宗主大人未来的夫人,你们这般拦着我,信不信我马上让修竹哥哥治你们罪!” “苹儿,给我拦住他们,我今日还非要进去不可!” “好的小姐。” 在几人纠缠的声音,传进了院内正在睡午觉的朝楚耳朵里。 她不堪其扰,好几次她都妄图忽略这些声音重新入睡,但无论如何做,她美好的午睡曙光都被这外头吵闹的人毁了。 在最后一次堵耳朵也无法忽略那些声音后,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随手套了件外衣,她便顶着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出了这院子。 “谁啊,有没有素质啊!” “大白天在院外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原本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于朝楚身上,她身上衣衫有些松垮,还在穿了件外衣将内里遮挡,但头上那几乎冲天的炸开的鸟窝,却是吸足了众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你哪位啊?” 胡香冷哼,“朝楚姑娘,我看你记性可有些不好,我们前两天还见过的。” 朝楚皱眉,她的目光落在胡香身上几秒,然后便移开了。 “所以呢,你哪位?在我院子门口大吵大闹什么,不知道想踏进这院子,要得我夫君的允许吗?” 胡香顿时炸了,“谁是你夫君,你说清楚,谁是你夫君!修竹哥哥是我的,你这恬不知耻的女人,别在这里乱说!” 朝楚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恬不知耻?” “是你又怎样?!” 朝楚点头,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么,谢谢夸赞咯。”后皱眉看向那些发愣的弟子,“你们宗主大人怎么跟你们说的,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将她丢出去!” 几个弟子闻言顿时陷入为难。 “那个朝姑娘,她怎么说也是宗主大人的未婚妻,如此......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她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便转头准备回屋子。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像是忽然被什么绊住了一般,后扯出一条腰带,背对着众人朝着天空晃了晃,故作苦恼开口,“哎呀,方才起得匆忙,竟是拿错了腰带,真真是生了病眼神都不太好了,这不是夫君昨夜落下的腰带嘛,他还真是粗心,连这都忘了。” 听了这话,那胡香脸色涨红,她彻底像是忍不了。 “你......你......不要脸!” 说完,她便更加用力挣扎着想要进去这院落,却不想那些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压根没给她一丝机会闯进去。 胡香气急,她眸色一闪,“你们若是再拦我,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朝楚快要走近屋的时候,变故陡生。 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她的后背,她揉了揉眉心,就在那剑刃离她后背只有半寸之距时,她竟是侧身,看看躲过这一剑招。 朝楚极快转过身来,视线内,胡香跟她的侍女已经进了院内,且距她不过两三米。 她下意识朝那院外望去,此刻地上晕倒了一片弟子。 “胡姑娘不愧是胡家人,这身手果真是让人敬佩。”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今日我便替修竹哥哥,好好给你个教训!” “小苹,给我将她好好揍一顿,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病秧子,还敢如此出言挑衅我这帝天宗未来的女主人!” “是。” 半刻钟后。 “哎,哎,哎呀.......哎你轻点啊,我还生着病呢!” 朝楚此刻双手被绑,整个人一副犯人被羁押的姿势。 胡香特地搬来一把藤椅,此刻正悠哉的喝茶,躺着看着被小苹押着的朝楚。 “现在知道讨饶了?真不知修竹哥哥为何会看上你这,貌丑又身材扁平的病秧子。” 你才身材扁平,你才貌丑。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可能现在说出口的,如今情势如何她还是看得很是清楚。 “不说话?方才我见你牙尖嘴利的,可甚是会找话题扎我心呢。” “不知胡姑娘此番来是想要找我做什么?” 胡香低头抿了抿茶,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笑着看向朝楚。 “也没什么,就是来找你麻烦。” 好一个找她麻烦。 “小苹,我方才在这院子闲逛,看见一个半人高的水缸,如今天气寒凉,不知她若是泡在那缸里,骨头会不会软些呢。” 朝楚瞪眼,“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是个病人!快死的病人,你这也下得去手?” “朝姑娘方才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对。” 说着,胡想特地停顿了一下,“你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将你杀了,你信不信修竹哥哥也不会怪我。” “反正我观你面相,不像是能有几日能活的,死了就死了吧。” 胡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小苹,快动手,我见着她这张脸就来气!” 第64章 有意护着 “是。” 很快,那水缸就被移到胡香面前。 “将她的头给我按进去,记住,算着点时间,别让她真死了。” 如今这天气,她此番就算死不了也会受大寒,加上她又是这样的身体,死也就是最近这两天了。 “好的小姐。” 说完,小苹便丝毫不手软的直接将朝楚的头朝那水缸按下去。 在朝楚的脸即将贴近那冰冷的水面时,她不禁大喊,手脚也开始不停挣扎,试图想要抬起头来。 “等等......我还有事,有事......跟你说!” 胡香却是不为所动,她冷言继续,“加大些力气,她的声音难听死了,我耳朵难受。” “跟修竹有关!” 见胡香还是不为所动,她又紧接着开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他要不告而别离开中州吗?!” 胡香原本喝茶的手一顿。 “放手吧,小苹,我倒要看看这位朝姑娘,知道些什么内情。” 见总算是没了禁锢,朝楚由于挣扎过度,脸上满是细密的汗水,此刻被冷风一吹,她便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胡香见她如此,面色开始不耐烦起来,“小苹,你去......” 她的话音却因接下来所见的一幕,戛然而止。 “噗——” 朝楚一把抓住那水缸的边沿,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栽倒过去,此刻她身上满是喷洒的血液。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 嘴巴一张一合,声音细若蚊蚋。 胡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也完全听不清那朝楚究竟在说什么,她拿着自己温热的茶杯就走了过去。 “你......你怎么了?” 胡香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她虽也想过这女人身体不太好,但没想过这么差。 她还没让小苹将她压进那水里,就吐血了,那若她真让小苹做了,这女人岂不是直接就当场挂掉了。 朝楚见她离近,嘴唇上下合动。 胡香以为她要说什么,下意识凑近,“你说什么?” 下一秒,胡香和小苹还未察觉,背颈便受到重击,随机眼前一黑便直直栽倒,好在朝楚及时将两人一抓,这才没让她们跌进那半人高的水缸里。 待气喘呼呼的将两人扶到里面房间的床榻上,朝楚此刻已经是满头细汗。 她低喃,“我这幅身体......还真是弱啊。” 她方才吐血不是装的。 看来,就算是融合了朱凝,她的身子也依旧没好到哪去,也不知道朱凝这具分身给她加了多少寿命。 随即,她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又在房间里找了件厚一点的狐裘套在身上,这才关了门从房间出去。 这一次,没人拦住她。 毕竟那些弟子,胡香已经出手解决了。 当出了院子数十米远后,朝楚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帝天宗的地势地图,如此随便乱走,到时候再被修竹抓了,那岂不是白演了这么一场。 这时,一队巡逻的弟子恰好从她的方向走来。 她下意识找了处假山躲住了身形,好在她及时躲开,这才没被那巡逻的弟子发现。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该如何寻找出帝天宗的路线时。 一道女音忽然响起。 “跟我来。” 她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后四处观望,想要朝楚那女音的发源处,却发现周围都没有什么女子的身影,甚至连人影都没。 “难道我已经病重到,大白天出现幻觉了?” 别是什么大白天闹鬼...... 她加快步子打算离开这假山,可下一秒,她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她顿时停下了步子,背后冷汗淋漓。 “我带你离开这。” 后来,她只觉得身体忽然被什么东西托起,整个人悬空起来,周围她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白雾。 这种别人带飞的感觉,她分外熟悉。 待脚下重新踏着实地,四周也开始变成了实景,不再是白雾。 她侧头,视线内不再是空无一人,她所看见的,是君颜音的脸,在发现是熟人后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是小命让你来帮我吗?” “朝姑娘猜对了。” “那我们......” “去幻水宗。” “好。”朝楚想也不想便答应。 如今情况,她也没有拒绝的可能,在他人手中,又怎会有选择权。 ...... 半个时辰后 朝楚看着那将她们团团围住的一大群黑衣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们是来接应你的吗,君姑娘?” “你觉得呢?” 朝楚想说:她怎么知道。 但很明显,看这些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友军。 “上!” 那黑衣人齐齐出击,迅速朝两人的方向攻来。 一边打,朝楚还不忘分出一丝心神来,问出她一直想问的话来。 “君姑娘,你是不是在外仇家很多啊。” “也不算很多。”君颜音在徒手拧断一个黑衣人脖子后,云淡风轻道,“也就中州七大世家和两个小宗门罢了。” “七,七大世家,你全惹了?” 朝楚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中州一共七大世家,她竟是直接惹了个遍。 那七个世家若是联起手,就算来十个青云宗,都能轻轻松松给灭了。 君颜音点头,“嗯。” 见她就算面对如此多人,也依旧风轻云淡。 朝楚心下生出一丝敬佩之意来,但这也不妨碍她好奇的开口,“你这么做,就不怕幻水宗因你被针对吗?” “这有什么,有本事他们便来幻水宗找我报仇,一群没胆的废物,也就会使些偷袭的腌臜手段。” 君颜音话语间满是的嫌弃和不屑。 半个时辰后 朝楚和君颜音全都倒在地上大喘气,两人皆是有些狼狈,身上泥土和血液混合,看起来有些像那街边的乞丐。 “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这话是君颜音说的,说这话时,她看向朝楚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审视。 朝楚实在太累,索性直接躺下闭上眼睛。 “君姑娘说笑了,我能活下来,不过是姑娘你有意护着罢了。” 第65章 坠崖 原本躺着的朝楚,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陡然睁开眼睛,眼里闪烁着什么。 她双手紧握。 竟是......还有人。 君颜音亦是冷眼看向四周空旷之处,那些人就藏身于不远。 “起来罢,如今还不是你躺下的时候。” 朝楚半撑着身体,脸色有些难看,她如今不剩多少力气了,“君姑娘,你有把握吗。” 君颜音摇头,“没有。” 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竟能如此精准来此地截杀。 顿了顿,她忽然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落在朝楚身上,道,“也许,他们不会伤你。” 朝楚马上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你是说,他们是修竹派来的?” 二人说话间,原本空旷的四周,一道道人影忽然出现,他们全都带着斗笠背着弩箭,看不清面容。 漫天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二人的方向射去。 “看来不是了。” 君颜音落下这句话,徒手唤出一柄墨色长剑,利落的开始挥剑斩那乱飞的箭矢,她的速度极快,一眼看去甚至只能看见几道虚影。 而朝楚则还是半撑着坐在地上,她身体早就没有多少力气可以使了。 也许是箭矢带动了风沙,她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想,若只有君颜音一人,以她的实力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不可能还留在此地挡箭。 这时,一道箭矢径直朝她飞来。 她侧头看向那已经自顾不暇的君颜音,心道,这次她当真是倒霉到家了。 朝楚强行运转灵力,忽然想起之前跟随那朱凝一起入体的弓箭。 心念一动。 一把赤红色的弓箭瞬间落入她掌心,她没有法器更没有什么长剑,打架只靠赤手,灵力招式将削弱很多,但若有了这弓箭便不一样了,如今她也顾不上怀疑这弓箭的来历,开始疯狂运灵力灌输进那弓上。 当那箭矢离她不过三米远时。 血魔弓总算是亮了起来,她以灵力化箭,迅速拉弓,只瞧那灵箭瞬间被魔气缭绕,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咻——” 两道箭矢相撞,那飞来的箭矢瞬间化为齑粉。 而她拿到缠绕魔气的灵箭却是径直飞远,最后正中那拉弓之人的咽喉,只是瞬间,那人便倒地气绝殒命。 此景象落于朝楚眼里,她忍不住有些惊讶的看向那掌心的血魔弓。 这东西......好厉害,竟然让她的灵力增强了数倍。 不过,下一秒。 她肺腑翻涌,嗓子一甜,后猛地朝地面吐了一大口鲜血。 “噗——” 强行运灵力的后果便是:她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这边动静太大,总算是被君颜音察觉,她几个瞬息便到了朝楚身边,轻柔的将人扶起,她的语气关切,“没事吧,你还能坚持吗?” 朝楚觉得头有些晕,此刻她脸色煞白,却是强忍着开口。 “没,没事。” 君颜音皱眉,原本平淡的神色总算是有了一丝波澜,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抱歉,让你卷进了这些事中。” 朝楚想扯出一抹笑来,可她实在没有这个力气。 “你,不,不也卷进了我的事吗。” ...... 半个时辰后 君颜音搀扶着浑身是血的朝楚,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二人这才发现,此地竟是悬崖峭壁,往后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和雾气。 君颜音身上也中了好几箭,脸上也是血迹斑斑。 在看清眼前情景后,她双手微微握紧。 “今日之仇,往后我君颜音,必找诸位清算!” 这话冷得骇人。 下一秒,君颜音一把揽住朝楚,随即毫不犹豫的朝那万丈深渊跳下。 两人急速下坠,耳边狂风呼啸。 朝楚觉得她疯了,她要跳,为什么还要带上她,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 当朝楚再次睁开眼睛。 视线起初是一片模糊,后视线逐渐清明,她也看清了四周景象。 这是一个破乱的小茅屋,她身侧躺着的正是昏迷的君颜音。 她想要开口将人喊醒,可她刚动身,便觉得浑身骨头像是被人硬生生拆卸了一般,那钻心的疼痛让她下一秒冷汗淋漓。 知道现在情况算是安全了,她也没再挣扎,而是闭眼试图缓和身上剧痛。 此时,她耳边响起几道杂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后停下,随即两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们怎么样了?” “村里的郎中看过了,说是伤势太重,若是能熬过这两天醒来还好说,若熬不过去,那.......”说到这里,那人便住了嘴。 “那便趁现在还有气,直接送到吴家去。” “啊?这样可是不好吧......” “不将她们送去,你难道真的想让小妹和二姐入吴家当妾吗,那吴老儿都六十多岁了,她们若嫁去,一生不就被毁了吗!” 王四顿时沉默。 王三亦是轻叹一声,他看了一眼那躺在踏上的两个女人,“听说吴家有个郎中,她们去了那,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况且吴家富硕,在那起码吃穿不愁。” 王四被他的话说动,“那我这就去将嫁衣拿来,让小妹给她们换上,今晚那抬婚的轿子就来了,我们动作得快些好。” “嗯,你做事最是细心,此事交于你最稳妥。” 王四转头马上变离开了这草屋。 只余王三留在原地,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将视线落于那躺在踏上的两位姑娘。 “实在抱歉了,两位姑娘。” 他是昨天跟四弟弟一起在溪边捡到的她们,如今看来,是上天都不愿意小妹和二姐嫁给吴家,这才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希望你们此行能顺利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草屋。 而朝楚则是将两人的谈话和谋划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耳朵里,但就算听到了,就凭现在的她和昏迷的君颜音,完全是没有丝毫逃脱的胜算。 她只能任由被人穿戴了婚服。 王七正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将她衣衫脱落,可那中箭的伤口早就跟衣衫粘连,就算再轻柔,那也是生生的在撕扯她的血肉。 朝楚疼得冷汗淋漓。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能跟那君颜音一样昏迷着,这样起码她能感受不到疼痛。 第66章 早知道就不逃了 “斯......” 这声音一出,王七马上便停住了手上动作,她惊愕中又带着一丝慌张的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朝楚。 醒了,这位姑娘竟然醒来了。 后意识到什么,她这才磕磕巴巴道,“是我弄疼了你吗?” 见朝楚半响没有回话,王七看了看外头那即将日头即将落山的时间,心一横,便继续帮她开始褪去衣衫。 只不过动作更加小心轻柔了些,她便一边利落的给朝楚换衣,一边不由小声开口,“姑娘,村里郎中说了只要这两天你能醒来,就说明你的病能好。” “如今你已醒,便好生放宽心。” 顿了顿,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吴家,她自是不愿意嫁的,如今有人能代替她,她自然是欢喜,可她也知道此事实在不太磊落。 朝楚疼得要命,如今可没有什么心力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后 她跟君颜音一前一后的被抬上轿子,轿子一共两顶,随着一路喜庆的唢呐声,两人便被送往了吴家。 在轿子里坐着的时间里,朝楚只觉得外头声音吵闹,有些烦人。 待耳边总算没了那些声音,轿子也落下了。 吴家走出两个年长的婆子。 “王家姑娘,请落轿吧。” 里面没有什么回应。 那婆子又唤了好几声,见轿子里什么回应也没有,顿时脸色微变,该不会是跑了吧。 她们各自将轿子的红帘掀开。 在看到里面坐着的朝楚和君颜音两人,悄然松了一口气,往年里也有姑娘听说吴家名声后,逃婚的例子,她们怕这次也是一样。 “姑娘,请落轿。” 见里面的人依旧不回应,那婆子也懒得再唤了,直接上手想将人拉下来,可就是这个动作,让朝楚直接瘫倒在那轿子上。 喜帕随着此动作落下,显露一张白得骇人的脸。 “竟是睡着了?” 那婆子以为是妆化的时候,粉扑多了,并没有将这惨白当做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皱眉她竟然在喜轿里睡觉。 “来人,将十三、十四夫人抬到房间里去,她们来时太累此刻正睡着了。” 此话一出,几个壮实的男丁便出来。 半响,几人总算是将朝楚和君颜音一起扶到了贴着喜字的两处婚房,两间房间是临近紧挨着的。 ...... 红烛摇曳,房间里烧着炭火,倒是比草屋里暖和不少。 朝楚刚从昏迷中醒来。 她的视线被喜帕遮挡,只能低头看出自己这是在喜房中,满目的红色让她一下子明白眼前的情况。 看来,她现在是已经到了吴家。 只是君颜音她......此刻也不知道如何了。 也许是屋内暖和,让她也有了些力气,她开始用尽全力起身,好不容易起来了片刻,后又结实的重新跌坐回原地。 此时,她耳尖的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推门声和扑鼻而来的酒气一起袭来。 她微微皱眉,心下却是在想,她该如何做才能破了此局,还是说就凭现在的她,便只能任由这不知长什么样的老头为所欲为。 早知道......就不逃了。 在帝天宗就算被禁锢了自由,也好过如今跟这一个老头洞房花烛吧...... 朝楚暗自用力,试图重新运转灵力对那老头动手,可什么都没用,她无伤势过重,此刻什么都做不到。 心一横,她试图无视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当她的喜帕即将揭开,她看见了一只枯槁,满是皱纹的手。 就在那喜帕即将被揭开的瞬间,只听房间里一声短暂的闷哼,随即,她从喜帕下,看见了倒下的一个老头。 是谁? 难道是君颜音?她醒了后过来救她了! 在她满眼期待中,那喜帕被揭开来。 在揭开时,她听见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音,你怎么样?!” 那语气满是关切和急迫。 是鬼无命,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这。 不过此刻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努力出声,话语间虚弱磕巴,“她应......该在某......个喜房里,你快......去救她,她,她受了极,重的伤。” 听出眼前人是朝楚,鬼无命脸色微变。 “你怎么会跟阿音......” 朝楚正准备解释什么,就见鬼无命的人影一下子消失不见,她甚至连他的残影都没看到。 看来,他是去找君颜音了。 鬼无命走时,门没关,萧瑟的冷风顿时灌进来。 原本暖和的房间,温度骤然下降。 朝楚也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不知咳了多久,她忽觉嗓子一甜,鲜血随着咳嗽一起喷溅,她只觉眼前一黑,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此刻,外头大雪纷飞,落得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 ....... 朝楚是在一个山洞里醒来的。 耳边是噼里啪啦火柴燃烧发出的声响,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上却是落下一件狐裘。 “你别动了,再折腾下去,你怕是更活不久了。” 这是君颜音的声音。 朝楚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眼底闪过一丝庆幸,“还好,还好。” 也许是说得太着急,她又猛地咳了两声。 这时,君颜音递来用竹筒呈的热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朝楚抱住那竹筒,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慢慢缓和过来。 “小命呢,他去哪了?” 君颜音先是朝山洞外看了一小会,后才道,“他去找药草了,算算时间,应该马上要回来了。” “他眼睛都看不见,怎么找?”朝楚有些怀疑。 “与其关心旁人,你还不如好好看看你自己。” 君颜音虽然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比起那近乎跟死人一样脸色的朝楚,看要好上很多。 朝楚又喝了几口竹筒的热水,她下意识朝那火堆靠得更近些。 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她忽然看向君颜音,“小命怎么会知道你在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她可是记得,当初在那喜房内,鬼无命喊着的是君颜音的名字,那么他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第67章 藏得深 “我跟他在早些年便签订了祭灵契,许是这次我受伤过重,他感应到了。” 要仔细说为什么能如此准备的找到她的方位,君颜音也不太清楚,毕竟当年她跟鬼无命,也只是误打误撞,不小心签了这祭灵契。 果然是祭灵契吗。 只是她只记得,契主可以将契人随时召唤到身边,却是没想过契人还能反追踪契主的位置的。 也许是契约签订的时间比她长吧。 半个时辰后 鬼无命便带着一箩筐的药草回到山洞内。 他一声不响的回来,也没打招呼就开始处理那些药草,很快山洞内弥散的全是草药味。 “阿命,你没受伤吧。” 鬼无命听见君颜音在说话,他这才放下捣药的手,将头转向那发声处。 “没有。” 好一会,他将捣好的药汁用竹筒装好,便走到君颜音身边。 “阿音,这药你拿去涂,对你们的伤有好处。” 说完,他便自觉的走出山洞,在山洞口坐下背对着守着。 朝楚见他又是起身往外走,还以为他又去采药了,不由道,“他怎么走了?” 君颜音却是笑,“从前也没见他如此避讳,如今竟是知道男女有别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朝楚:“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将山洞让给我们互相涂药,他是男子,自然要出去回避了。” 朝楚恍然大悟,怪不得。 “我先给你涂药吧,你身子本就弱,上药怕是不能耽搁。” 说着,君颜音便走到她身边,开始细细涂药。 好在山洞内的火柴颇多,烧了良久,火苗也还甚旺,将整个山洞照得暖和。 二人在简单的相互上药后,外头夜色已经降临,君颜音将鬼无命重新唤了进来,三人靠着火堆静静睡去。 睡到半夜,朝楚只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飘来飘去的昏沉感让她一直无法醒来。 此情况被半夜醒来的君颜音察觉。 她看着旁边脸色微红,唇色却异常苍白的朝楚,将手搭在了她额头。 好烫,这是发热了。 鬼无命原本也只是小憩,这山里夜间猛兽颇多,他自是要打起精神守夜的,如今听到君颜音的动静,不由关切开口。 “怎么了?” “朝楚姑娘她头很烫,看起来烧得厉害,若是继续烧下去恐怕......” 君颜音也是有些着急,早知这次出来她便带些灵药了,从前仗着没人能伤得了她,所以身上从不带伤药,倒是没想过她有一日也会落得如此境地。 其实,她若是身边没有朝楚要顾,那些人也不会得手,此次还是失算了。 这时二人耳边响起朝楚小声的呓语。 “别走......” “别走,修竹......” 原本山洞内便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音,所以朝楚的呓语在此刻就显得更为清晰。 后,朝楚像是梦到了什么,她手开始在空中乱转。 连声音都变大,“别走!” 君颜音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此刻正发着烧嘴里却喊着修竹名字的朝楚,这可是脑子都烧得发昏最是糊涂的时候。 “没想到,她倒是藏得深。” 她还当朝楚经过青云宗那件事,早就对修竹没有半分感情,明明她余光望向修竹的眼神里透着的都是恨意,倒是没想到,她竟是埋藏得如此深,若非这次巧合,她的情意怕是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这时,鬼无命忽然出声。 “我去打些水,你先在这守着她。” 说完,他腾的一下身影便消失了,山洞里只剩下君颜音两人。 忙活了大半夜,鬼无命将自己的衣衫撕出一小块来,不停沾冷水敷在朝楚头上,这样一来一回,这烧总算是在天亮之时退下了。 二人长吁一口气。 “总算是退烧了。” 说完这话,君颜音困意来袭,竟是没几秒便沉沉睡去。 而鬼无命也差不多,他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过,此刻更是困顿,很快也熟睡过去。 ...... 朝楚是最先醒来的。 她看着身旁两人沉睡的模样,强撑着站起身来准备外出去寻些野果子来,到时回来山洞,刚好这两人醒来,她们便可以吃些野果充饥。 半个时辰后 君颜音和鬼无命陆续醒来。 君颜音看着身侧悄然消失的朝楚,眉头下意识猛地一跳,“人呢?!” 该不会被抓走了吧。 鬼无命被这声音吵醒,忙问,“怎么了?” “朝楚姑娘她不见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就听山洞外朝楚的声音响起,“我没不见,我去找了些果子。” “你饿了?” 这话是鬼无命说的,他脸上的担忧还没来得及撤下,此刻眉头还有些微皱。 “嗯,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方才见你们正睡着,就没打扰。” 鬼无命这时从衣裳口袋里掏着什么,最后他拿出几颗被五色糖纸包着的糖来,伸手递向她。 “你可以吃这个。” 朝楚觉得这糖有些眼熟,看了半响她总算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惊讶道,“这是上次在云州我给你买的糖吗?你还没吃完?” 后她将那糖推了回去,“那是给你的,万一你在路上发病,吃了这能缓和些。” 除了她说的这原因外,她其实更想说的是,这糖都过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质,能不能吃都是个问题。 但她总不能用这种原因推拒吧。 “发病?” 君颜音却是敏锐的发觉到了某个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忙关切道,“你生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朝楚替他解释开口,“医师说他这是虚劳之症,若是涉糖不足会晕倒,当时医师嘱咐说让他,多备些糖免得突发晕倒时,病发严重。” 鬼无命点头,“嗯。” 朝楚将自己采来的寒莓分给两人,一边吃一边开口询问。 “不过君姑娘之后是打算回幻水宗吗?” “不是我要回幻水宗,是我们三个要回。”君颜音纠正道。 朝楚拿寒莓的手一顿,“姑娘很着急吗?” “你放心,我跟修竹不一样,我不会将你囚禁在一个小破院子里,你可以在幻水宗里跟着宗门弟子修炼,也可以外出赏游,但你出去时得命人告诉我一声,我叫人陪你去,或者我亲自跟你去。” 末了,君颜音还加了句,“不然阿命会担心你的,更何况好不容易将你带离了帝天宗,我可不想你外出时被修竹截胡了去。” “可我现在想回一趟青云宗。” “我就知道你鬼鬼祟祟的在帝天宗,只能是要逃跑,原来是想去青云宗。” 君颜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拖着如此重的伤去青云宗,”她看向朝楚,“我不答应。” “我们先回幻水宗,将你的病治好了,养好身体我再让阿命陪你去。” 第68章 提醒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朝楚马上拒绝。 “怎么,你难不成现在就想去青云宗?就凭你现在这走两步就要晕倒的身体,你是真不要命了?” 朝楚被这话一噎,明白她说得在理。 况且如今她早就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了,她不知道君颜音和眼前这个鬼无命,是不是也想在她身上获得些什么,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反正,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利益二字。 半个月后·青州 君颜音因为有事并没有跟着她一起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让鬼无命跟着来了。 在幻水宗的半月里,她被照料得很好,身上伤也早就因为用过灵药而好了。 ——青州街道 重新回到故地,朝楚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尤其是站在青云宗山下时,那种酸涩感觉更甚,若非是因为鬼无命在她身边,她在旁人面前需要自持,她早就泪流满面,大哭出来了。 此时的青云宗被围了起来,看守的正是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 旁人是进不去的。 还不等她开口,鬼无命便出声,“要我带你进去吗?” “能做到不被他们发现吗。” 鬼无命只是点头。 “好。” 下一秒,她的腰际便被搂住,脚下忽的腾空,随即两人如同一道白影,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待脚下重新踩着实地,朝楚抬头发现,自己跟鬼无命竟是已经到了青云宗的灵泉内。 她惊诧般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来此。” 不是青云宗的任何地方,而单单只选择了这灵泉。 他究竟是如何知晓她想来的,就是此地的,此事让她实在惊讶。 正等着鬼无命回答。 “嘘。” 下一秒,她便被鬼无命拉到了一个假山旁边,巧的是,不远处正好有一批弟子朝着这边走来。 朝楚顿时明白他的用意。 两人静静的站在假山后面没动,只听那队伍里为首的男人开口。 “此地灵力颇深厚,你们抓紧修炼,枫老说了,三日后就是修竹的生辰,在青州献礼的弟子会被半路替换成我们,此等刺杀机会只有一次,听明白了吗!” 所有弟子皆是齐声开口,“是!” 之后便是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安静,就在朝楚准备让鬼无命先行带她离开,等下次人不在时她再来灵泉一探究竟时。 一道脚步声传来。 借着假山的缝隙,朝楚也看清了那朝着人群中走来的男人,他虽没穿帝天宗的衣裳,但只是一眼,她便认出来了这人。 若她没记错,这人是帝天宗的副宗主,她也听过守在院子外几个弟子讨论过,他就是在修竹不声不响离开中州数年里,担任代宗主的人。 “云信大人,你怎么来了?” 云信扫了一眼那正运气修炼的众弟子,眼底闪烁着什么。 “啪——” 他一巴掌直接打到那为首的男人脸上,瞬间便红肿了一片。 云信轻嗤,“这就是你们准备好的精锐?” 那男人慌忙中马上跪下身来,“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当初若不是我让帝天宗的人暗中相助于你们,你们青州这些废物宗门,能夺下这么一处宝地吗?” 说着,云信便猛地踢了那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脚,那一脚虽没用全力,但也算是结结实实落在那人身上。 只听闷哼一声,那男人吐了好一大口血,这才缓和了过来。 “就拿这几个没用的废物来充数,”云信冷哼一声,“我看你们也想落得跟青云宗一样的下场。” 男人抬头,他轻擦嘴角的血渍,面色带着惶恐,“大人息怒,他们已是我们青州六大宗门里最为精锐的弟子了。” “废物!” “就凭你们,能不能伤那修竹半分毫毛都难说!” 云信说着便要再踢过来,却听那男人慌忙开口,“大人,除了这些弟子外,我们六大宗门还花重金请来了暗夜榜排名第七的杀手,此人最擅用弓,暗杀更是不再话下,有他在,我们此行必能成功。” 顿了顿,他继续道,“况且按照约定,大人已在他茶盏中下了毒,彼时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局,此番多重保障,请大人放心。” 云信这才收回了脚,许是方才他话中某些语句让他听得十分舒畅,他脸色也缓和了些,甚至有些笑意。 他抬手,“既然如此,那云某便仰仗诸位了。” 男人头低的更甚,“还请云大人放心,我们必帮您达成所愿,届时云大人荣登帝天宗宗主之位,我们必献上厚礼来祝贺。” 云信只是笑,随后挥了挥衣袖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待那云信离开后,男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 他怒斥那些将一切看入眼里的弟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多加修炼,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们知道云大人的手段的!” 听到云大人手段时,众人眼底皆是闪烁着惶恐和恐惧,全都开始更加刻苦的修炼起来。 “是。” 而那假山后的朝楚,听完这一切却是变换了脸色。 如此说来......那修竹当初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似乎还真的没有参与青云宗灭门一事来,可,事情当真如此吗,当时在现场,她分明看见修竹在场,且跟那穿着红枫道袍的老者相互攀谈。 好像这一切他是知晓的,知晓青云宗灭门一事,在此事中他,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半夜·客栈 几声敲门声响起,原本一直未睡的朝楚起身便去开了门。 看见是鬼无命,她也没有惊讶,而是将人请了进来,还给他倒了杯茶。 “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 “从青州赶往帝天宗,凭我们如今的脚程,需要两天半。” 朝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提这个做什么?” “若你想去帝天宗救人,最迟明天中午就得动身了。” 他这是在提醒她。 “我又没说要去救人,再说了,他遭此境地都是他活该,死了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鬼无命面上神情没变,他只是点头。 “既是如此,你早些休息吧,我们明日还要再去灵泉。” “嗯,我原本就是为了青云宗而来,至于那个修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她重复着,像是仔细确认什么一般。 鬼无命见她如此,刚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就听身后朝楚的声音响起。 “你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鬼无命的脚步一顿,他转身反问,“朝楚姑娘难道不是因为担忧修竹而睡不着吗,而我这么晚不睡......”他藏着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不过是在担忧你。” 她若真去了帝天宗,那必然会被牵连,到时万一受伤....... 所以他才特地来问她的选择,好做打算。 朝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谁担忧他了!” 鬼无命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还不是担忧吗。 朝楚,你敢说,听完今日那些人所说的话后,你没有半分开心和欣喜吗,如今你们中间不再隔着宗门上下数百条枉死的性命了。 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最多也就在心里想想。 思及此处,他头也不回的从房间出去,末了,在离开时,还重重的将客栈的门一关。 那声音几乎是震天响。 将客栈其他客人都吵醒了不少。 朝楚耳边顿时响起了不少客人的抱怨声。 “谁啊!” “半夜声音这么大,有病吧!”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朝楚下意识将灯烛吹灭,意图营造自己早就熟睡,那关门声不是她房间里传来的情势,同时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 次日 朝楚顶着两个黑眼圈被鬼无命拉起来。 “小命,我们再睡会吧,反正这日头还早着呢。” “你昨日说好了,要去青云宗的灵泉的,难道不想去了?” 朝楚坐起身来,她揉着脸颊,眼里还是一片迷茫,“不是还早吗?” 鬼无命指着外头正中的大太阳,“如今都晌午了,还早吗?姑娘莫不是想要等夜色浓时,带着我潜伏去青云宗?” 朝楚听到他一句晌午,马上瞪大眼睛,精神也来了。 “都晌午了?!” “嗯。” 第69章 灵泉深处的秘密 时间都这么晚了吗,只是......这时间未免也掐得太准了些吧。 朝楚忽然狐疑的看向鬼无命。 “小命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鬼无命没有回应。 朝楚自顾自道,“你就是故意的吧,早不叫晚不叫,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你不想让我去帝天宗对吗。” 这话虽是疑问句,但她却说得极其笃定。 鬼无命先是一愣,后也没遮掩,直接道,“你不能去帝天宗,会受伤。”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顿了顿,朝楚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也是这样想的,再说了我可从未说过要去那帝天宗。” “至于那修竹,就看他有没有命活着过完生辰宴咯。” 说着朝楚迅速起床,简单的梳洗完,便跟着鬼无命再去探了一次青云宗。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人轻车熟路的就到了灵泉边沿。 许是因为要赶往修竹的生辰宴,这次那些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并未出现,没了这些碍事的人看着,两人更是速度加快。 此刻二人,正盯着那灵泉发呆。 还是朝楚最先打破沉默。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此地灵力颇为深厚,你是想在此修炼?” 朝楚却是摇头,“不是,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当初她在灵泉被一股力量拖着一直出不去,她如今想来觉得甚是蹊跷,那时若她及时出了灵泉,一定会跟那些青州六大宗门的人正面对上,就凭她那时的力量,出去定然是只有一个死路。 若不是阿昭将她带离,她怕是会在那个灵泉里一直待下去,而如此自然也就会完美错过青云宗的灭门之灾。 那股力量将她拖起的时机也太巧了些,好似就是想帮她躲过这场劫难一般。 加上她对徐林之前同她说过的,灵泉有数层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她才想再次回来这里,一探究竟。 “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一起下去吧,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你我也好相互扶持。” 什么相互扶持,她是怕灵泉底下有什么不可控的危险,有鬼无命在身边,她也好多一份生机。 只是这话她自是不能直接讲的。 鬼无命也没有推辞,“嗯。” 不知为何,朝楚总觉得今日的鬼无命,似乎心情很好,对她的答应也是有求必应,如此倒显得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总是如此利用他。 两人双双跳入灵泉,还没游到五米深,朝楚便觉得那灵力浓郁程度已经快让她窒息了,她有种身体充血的感觉,十分不爽利。 鬼无命也察觉到她的变化,后直接将她的手牵住,这动作熟稔无比。 在被牵住的瞬间,朝楚便觉得那股充血的窒息感缓解了许多,意识到牵手有用,她将那手抓得更紧。 大概是游到十几米的深度时,两人面前出现熟悉的石板屏障。 想要继续往下深入就需要将那些石板去除,朝楚正苦恼间,只瞧鬼无命腾出另一只手,五指轻触那玉质石板,黑气瞬间将那石板缭绕。 只听细微的碎裂声音响起,石板很快被击碎,刚好留出一个可通人的洞。 鬼无命示意朝楚跟着他一起钻洞。 两人轻松钻过洞,游如灵泉更深处,此刻水温开始变冷,两人游的速度也明显有所下降。 不知游了多久,朝楚即将被冻得昏过去时。 幽深的灵泉有一处亮光,那光是蓝色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有人在点灯。 待游近,二人这才发现此地已经到了灵泉底部。 泉底到处都是锁链,锁链中央绑着一个女人,而方才她二人所看见的蓝光,便是那女人脸上的面具发出来的。 朝楚原本即将昏厥的身体,似乎也被这眼前所见一幕所刺激到,竟是有了些精神。 这是......什么人啊? 竟被绑在灵泉深处,灵泉自从被八荒主引来青云宗,仔细算来起码有上百年之久了,她难道就这样泡在泉底上百年了吗。 只是这尸身竟还如此完整,一点都没有腐败的痕迹。 耳边忽然传来鬼无命的传音。 他说,“这灵泉的灵力全都源自这锁链中央,你能告诉我,这锁链中央所绑着的是什么东西吗?那东西身上的力量,我觉得好熟悉......” 是了,他看不见,所以也看不见那被锁链绑住的女子尸身。 但比起这个,朝楚更加震惊的是,灵泉的灵力竟是源自这具尸身,可不是说,这灵泉是八荒主引凿而来的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传音跟鬼无命对话。 “是个女子,哦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女子尸身。” 一具尸体竟能维持青云宗上百年的灵泉灵力不散,而且百年来,灵气浓郁至此,那此人活着时该是多么高深的修为啊。 鬼无命听到是女子尸身,他下意识朝那泛着蓝光的锁链中央游去。 朝楚一直是死死攥着他的手不放,此刻他猝不及防的游走,她因为惯性也被拉着往那女子尸身飞去。 待走近,借着那泛着蓝光的面具。 朝楚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见,那女子胸口竟是带着一条长命锁,无论是款式还是样貌都跟鬼无命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 她将手覆到那泛着蓝光的面具之上,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那面具揭开了。 在看清瞬间,朝楚忽觉头皮发麻,整个人脚都软了,若非有鬼无命的手所支撑着,她想她定然是连站都站不稳。 那是一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而此刻鬼无命也没闲着,他并没有注意到朝楚此刻的变化,他的手此刻落在那女子身上的长命锁上。 他将那长命锁翻转过来,仔细摩挲着上面的刻痕纹路。 南浅...... 南浅......南浅...... 好熟悉的名字,鬼无忽然觉得头一阵剧痛来袭,他竟是直接松开抽离了朝楚的手,下一秒,他抱着头,面上是一片痛苦之色,他的脸腾的一下变得煞白。 第70章 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朝楚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松手,身体抑制不住的往上浮,好在她及时抓住了那女子尸身的脚,这才没有直接飘走。 可就是因为这一触碰,那原本紧闭双眼的尸身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尸身也开始发着莹莹蓝光。 这情况自然是落在了朝楚视线内。 她在看见那尸体忽然睁眼的时候,便脸色煞白,吓得差点没抓稳腿。 后干脆直接紧闭双眼,心下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不是我。 后觉得四周太过安静,她闭着的眼睛按捺不住,开始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缝。 啊啊啊啊!!! 她的眼前赫然出现那张惨白的脸,两人此刻贴得很近,眼睛相望。 甚至都能看清那透彻明亮的瞳孔,而她一直紧紧攥着的腿,也不知道何时变成了锁链。 朝楚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好奇心,这是贴脸杀啊。 此刻的朝楚已然七魂被吓走了六魂,就在她即将晕厥过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也开始泛蓝光了。 而那具女尸身上的光泽竟是逐渐暗淡。 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夺舍身体吗...... 后来,朝楚只觉得四肢无力,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云层之上,四周什么都看不清了,在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她分明看见了那具女尸嘴角浮起了一丝渗人又诡异的笑。 ...... 当朝楚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泉底,只是那锁链里的女尸消失不见了,脚边是已经昏迷晕厥过去的鬼无命。 而她的脖子上则是不知被谁挂上一条长命锁。 她下意识将那长命锁放入掌心,待翻转过来时,果真在那锁背后看见了刻字。 “果然跟鬼无命那款是一样的,背后都有性命。” 那上面赫然写着:南浅。 南浅......南浅?! 好熟悉的名字,她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后像是总算想起什么,她的脸色大变, “这不就是那个,以身封印了八荒的神孤大人名字吗!” 那便怪不得了,听说她在死前,修为已经到了渡劫,就差一丝契机就能入传说中的仙人修为了。 也只有她的尸身能让着灵泉百年来灵力不断了。 真相越来越近了。 如今想来,当初阿昭同她说的话,似乎早有预兆,甚至于整个青云宗只有她能唤醒它,也都蹊跷万分。 若她没记错的话,朱雀使当年就是神孤大人的坐骑,只是当初自八荒一战后只余了一丝魂魄在世。 朝楚心中感叹,“该不会,我真的是那位传说中人物的分身吧。” 那可是渡劫啊。 只是这个八荒主,看来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大义,她竟然能做出将神孤的尸身做灵泉的事,最起码行事并不磊落,甚至说是有些恶毒,好似跟她有很大的仇怨一般,也许当年只有八荒主一人活下来,是事有隐情。 将心中乱飞的思绪收回,朝楚这才发现自己丝毫没有被灵泉的浓郁灵气所扰。 她不由仔细探查了一番周围水源。 竟是,没有一点灵力了...... 灵泉没了灵力,便最多只能算是个可以观赏的小池塘。 探查明白后,她一把将旁边昏迷不醒的鬼无命捞起,瞬间便从泉底出来,当她脚踩上实地后,心下这才像是有什么石头落了地。 若她没猜错的话,那消失的女尸已经跟她融合在一起了。 此刻她通体充盈,只觉得无比畅快,但也隐隐的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改变,以及修为的变化。 后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捞起来的鬼无命。 心下不由感叹,“从前都是你救我,如今总算是让我救了你一次。” 说着,她身形若影,一个闪身便到了客栈。 而此刻客栈某处房间里,正静静躺着,眉头微皱的鬼无命,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境。 ...... 学堂外,不少宗门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去。 而鬼无命却是侧头半依在朱木栏杆上,四处观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无命公子,你是在等我吗?” 就在鬼无命抬眼瞬间,一大束芍药便落于他视线内。 大红的芍药将他的视线全部遮挡,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正准备将那花拿走,下一秒,那花瞬间移动。 一张明艳动人的少女面容便落于眼前。 南浅淡笑,眼眸微弯,她将那一大束芍药直接塞到他怀里,“喜欢吗,送你了。” 鬼无命先是一愣,脸颊微微一红,抱着那芍药的手却是微微收紧。 “你前两日怎么没来。” 南浅觉得他的反应有趣,笑得更开心。 “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你,你......我.......” “这招叫做欲擒故纵,我若是不吊着你几天,我送再多好看的花,你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 ....... 灯火璀璨的街道 鬼无命和南浅携手相伴同行。 “我觉得你的名字不好。” “嗯?为什么。” “无命无命,不太吉利,我的阿命应该长命百岁才是。” ...... “这是我给你做的长命锁,我做了一对,你一个我一个。” “丑是丑了点,但好歹是我亲手所制,你可要一直戴着,能保你平安的。” “好。” ...... “阿命,待八荒战事结束,你娶我吧。” “好。” ...... 鬼无命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他猛地坐直身子,嘴里大喊:“浅浅,别走!” 彼时朝楚恰好在他房间里看他身体如何了,正沏茶间忽然听到他的一声大喊,差点茶水都抖了出来。 不过比起这个,她却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她也没顾上方才倒好的茶,立刻走到鬼无命眼前。 她言语间满是激动,“小命,小命你的眼睛.......好了!” 是了,她在鬼无命发声的时候,便转头去看了他一眼,就是这转头一眼,她忽然发现,原本附着在他眼睛上的碧色眼翳竟是消失不见了。 鬼无命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能看清周围事物了。 他抬眼,刚好对上朝楚关切的眼神。 浅浅...... 朝楚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忽然被他一把拉入怀里。 他拥着她的动作很紧,像是生怕一放手,人就会消失一般。 第71章 我带你去看好戏 “浅浅......” 他靠近,头轻轻靠在她肩上,手却是紧紧抱住她,缱绻的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凄。 朝楚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抱,先是一愣。 后,心下却是生出一丝疑惑。 浅浅......浅浅,是南浅?! 是了,那长命锁也挂在南浅的身上,是不是代表,鬼无命所认识的根本不是什么冥妖,而是南浅! 可,她曾在冥妖的记忆团里看到过长命锁这段记忆啊。 难道她看到的不是冥妖的,而是南浅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心下思绪乱飞,但朝楚还是知道,眼下她们的动作实在不太妥当,她手下用了力,很快将鬼无命推开。 “小命,你这样若是被君姑娘看见了,她怕是要伤心。” 她早已默认了这两人情侣的关系,只是他们双方都没有宣之于口罢了,她反正是没见过普通男女能有如此深厚的情谊的。 只是这个南浅,对鬼无命来说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恩人亦或者好友,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她为何要伤心?” 朝楚难得面色肃穆了起来,她很认真的对鬼无命开口。 “小命,你既然跟君姑娘情投意合,以后万不可对旁的女子搂搂抱抱,你今日这事欠妥当。” 有了心爱之人,还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那岂不是妥妥的负心汉? 当然了,她也知道鬼无命自不会是那种人,但他也该避嫌,不能因为不懂就行事随便。 听到这话,鬼无命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朝楚的意思。 他马几乎是下意识便解释道,“我跟阿音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朝楚只当他可能是因为被她说中了心思,有些害羞。 毕竟,他对所有女子都是以名字相称,比如她,他就经常以朝楚姑娘为称呼,可偏偏到了君颜音,就变成了亲昵的阿音了。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偏爱吗。 鬼无命见她不信,后又加了一句,“我跟阿音虽无血缘关系,但这些年的相处,我早将她当做是亲生阿姊。” 啊? 啊?啊? 朝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似乎方才所听到的一字一句,都并非是幻觉。 她轻咳两声,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她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和权力多加过问,毕竟都是隐私。 她马上转开话题,“你身体如何,在灵泉里我见你突然昏倒,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鬼无命摇头,“没有。” 是了,她见他面色红润,就连眼睛都好了,哪里有半分受伤难受的样子,她只不过是岔开话题,再引入正题罢了。 得到他没事的答案,朝楚忽然一把挽住他的手, “那,我带你去看好戏。” 她原本是想抓住他的手腕的,但想着男女有别,便隔着衣袖直接挽住。 彼时鬼无命还在疑惑看什么好戏。 下一秒,只瞧朝楚将另一只空出的手伸出,她只是轻轻朝面前划了一下,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便陡然生成。 她拽住鬼无命,直接跳进那裂缝。 待二人重新站在实地上,眼前景象已经大变,原本安静的客栈房间变成了帝天宗的露天习武场。 朝楚面露欣喜,她下意识瞧了瞧自己的手。 她竟真的做到了撕裂空间瞬移,看来那具女尸,让她的修为达到了质的飞跃,如今的她起码到了化神。 露天习武场中央围着一大群人。 “我就知道,他会在这。” 宗主生辰宴排场自然不会小,她逃出帝天宗的时候曾观察过地形,只有这个习武场最适合扮宴。 鬼无命只是侧头看向她,眼底是意味不明。 “你还是来这了。” 朝楚点头,“如此好戏,我自然是要来的,走吧,我们也去瞧瞧,这修竹能办出个什么样的生辰宴。” 说着,朝楚就准备朝人群里走,可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鬼无命拽住衣角。 “你明知道,今日来此必然危险重重,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 “我只是来看戏。” 鬼无命却是不信,“你确定你待会只是看戏吗?” 朝楚沉默了一会,也没再隐瞒,而是老实开口,“当然不是,若情况有变,我会动手帮他。” 鬼无命听她这番话,心下了然。 “既然你执意如此,”顿了顿,他继续道,“那我会帮你,走吧,我们选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如此视野也好些。” 朝楚以为他会骂她不知好歹,最起码也会像之前那样责备她几句,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说辞。 “好。” 两人悄然挤到了人群的前排位置,刚好能将所有尽收眼底,原本她们是想找个高处,高处佳位,早就被帝天宗的一众长老所占,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这等了半个时辰 那今日生辰宴的主角修竹才被众人簇拥着走入席位,他面色红润,走起路来也是甚是闻见,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看来,他还没被下毒。” 这话里看戏的成分偏多。 鬼无命也是搭话,“许是毒都下在了那食物酒水里了。” 两人旁若无人仔细研讨那些人下毒的手法,倒确实像是个看客,丝毫不关心那主角会如何。 因为周围喧闹,加上今日是修竹归宗的第一个生辰宴,那些没见过宗主样貌的弟子自然是激动万分,没人注意到朝楚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时,云信忽然站起身来,他手上端举着酒杯。 “宗主,今日是你生辰,我再此敬你一杯,愿宗主心想事成。” 修竹含笑,他也端起酒杯。 对着那云信遥遥一举,随后便一饮而尽,许是这老酒醇香无比,加上今日开心,他便又多倒上了两杯。 很快,他的面上便红润一片,看起来竟是有了醉意。 而在他喝下第一杯的时候,鬼无命便是开口,他话语里待着笃定,“这酒有毒。” 朝楚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蠢货,还没开始就已经中计了,如今毒已下,小命你说,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便要看,青州那边送来的刺客实力如何了。” 第72章 就凭你们? 听得他这样提醒,一下子勾起了朝楚的记忆,她不由低喃,“听说是暗夜榜上的高手,会使弓。” 鬼无命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排名第七,不可小觑。” 说曹操曹操到,几乎是在他们话落瞬间,一道箭矢便破空而来。 看那架势和方向,是朝着修竹来的。 “你不准备动手吗?” 朝楚却是摇头,“若他被这种程度的箭伤到,那便代表他不过是个废物,既是无用之人,我救他做什么?” 鬼无命下意识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说得认真,不似作假,便收回了目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修竹的身旁忽然出现了数位影卫。 “宗主!” 几位影卫合力相抵,这才让那箭矢没有直接射到修竹的脑袋。 也就是因为这一道箭矢,不少弟子皆是惊愕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是何人引导,人群开始吵闹混乱了起来。 这时,云信猛地站起身来,他的用术法扩大了自己的音量。 “所有宗门弟子听令,快后撤数米,有刺客来袭,都速速到长玉堂里去!无令不可出来!” 此命令落入所有弟子的耳朵里,原本混乱的弟子开始有序的退离,很快习武场便没剩了多少人。 朝楚和鬼无命躲在人群之中,跟随人流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却在中途停下了脚步,转而找了个藏身之地躲了起来。 “没想到他还养了影卫。” “不过看起来......似乎实力不怎么样,就靠他们,修竹此番是活不了的。” 且弟子中很明显有人推波助澜,引动声势,竟是将所有弟子都带偏了。 在帝天宗弟子撤退的途中,一道又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紧密相连,若非修竹身边有好几分影卫相助,恐怕也是应接不暇。 只是很快,情势就扭转了。 因为影卫被杀得只有一个了,且那唯一的一个也是身负重伤,只有一口气罢了。 “咻——” 当那道夺命的箭矢再次朝修竹的胸口袭来。 那最后一个影卫,毫不犹豫挡在他的面前,以身体誓死挡住了那道箭矢。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修竹的脸上也被喷溅了些鲜血。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最后滑入脖颈,此刻的修竹怔然的站在原地,眼底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死死的瞪着那不远处,冷眼相看,面上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云信。 心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云信......是你!” “你想杀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 这个本事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修竹便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撕裂的痛楚袭来,他的脸色腾得变得煞白起来。 “噗——” 连吐了两口黑血,他甚至连身体都站不稳。 只能半跪着身体,手死死的撑着那摆放着几碟精致糕点的案台,他眼睛死死的盯着云信,里面恨意丛生。 “你......你竟......给我下毒!” 云信见事情如此顺利,脸上笑容更甚。 “宗主大人,你修为不济被刺客杀死一事,我会跟众弟子交代清楚的,像宗主你这般尊贵的身份,这葬礼我会亲自主持。” 葬礼?连葬礼都想好了。 修竹准备运转体内灵力,可下一秒,体内剧毒加快扩散,他又是猛地吐了一口血。 “就你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想运功杀我不成。” 云信嗤笑,下一秒,他目光看向某个暗处,随手一挥。 他冷声道,“这场好戏也该落幕了。” 下一秒,一道急速破空而来的箭矢,径直朝修竹的心脏飞去。 像是已经看到了修竹那具被射穿的冰冷尸体,云信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可事与愿违。 就在那箭矢即将射穿修竹身体的瞬间,一道青影忽然出现,她手持一把血色弓箭,此刻挡在修竹面前。 灵箭上弓,只是瞬息间,一道暗红色的灵箭划破天际,径直跟那箭矢相撞。 “碰——” 那箭矢摧拉枯朽般,瞬间化为了齑粉。 朝楚正全神贯注前方,却忽觉身后有什么灵力波动。 她下意识转头,视线内,一道箭矢在她眼前放大。 竟然是双箭夹击! 这道箭矢朝着修竹的后背心脏处飞来,此刻她早已没有时间拉弓,她丝毫没有犹豫,伸手抓住修竹的手臂,就这么一转,二人瞬间更换了位置。 而那原本朝着修竹后背射来的箭矢,也变成射向她。 修竹瞪大双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没有想过会在今日见到朝楚,更没想过她会为他挡箭。 在他几乎呲裂的目光中,那道箭矢飞速朝朝楚的后背袭来,此刻距离太近,他甚至连重新转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碰——” 只听箭矢被击落的声音响起,鬼无命从暗处走出,瞬息间便到了朝楚身边。 他脸色铁青,“你疯了吗?!” 竟然以身挡箭,不要命了吗,就为区区一个修竹? 朝楚也没想到那道箭矢竟是没落在她身上,她已经飞快的运灵为盾,在自己身上布了一厚厚的一层。 不过,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会死的。 可现在显然不是解释这种话的时候,因为就在鬼无命来的瞬间,他们的四周已经围满了青州六大宗门的弟子。 云信咬牙,嘴上却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掉。”后他的目光扫向朝楚,冷嗤,“堂堂一个帝天宗的宗主,到头来竟然还要靠一个女人,修竹,你还真真是不要脸!” “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随着云信一声令下,那些弟子皆是上前。 朝楚盯着那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的弟子,其中不少她还在青云宗见过,像是勾起了她什么久远的记忆一般,她的眼神陡然变了,里面恨意和杀意交织。 “就凭你们?” 下一秒,她运转体内灵力,却是什么招式都没出,一缕缕蓝色丝线瞬间在她的瞳孔交织,最后她的眼睛竟变成了幽兰色。 “归元!” 此刻远在八荒的某处冰泉之中,一把通体蓝光的长剑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冰泉外的结界也开始发光。 而原本正坐在案台处理事务的墨烟却是忽然脸色一变,她瞬移到了冰泉边的结界。 “这是......” 第73章 难道是她回来了 难道是她回来了? 可......这怎么可能。 墨烟双手结印,试图加固封印,可下一秒,那结界内的归元剑忽然发出耀眼的蓝光,结界瞬间碎裂。 而墨烟也被这蓝光波及,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待她起身时,冰泉之中的归元剑早已不见踪影,她盯着那空空如也的冰泉,眼睛微闪。 归元剑乃是那人的伴生剑,如今却如此异动。 “小师叔......是你要回来了吗。” 过去某些记忆开始浮现 苍北大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开始出现一个巨大黑洞,内里能量涌动,这股能量不可控,由此天地间也衍生了不少黑虚兽。 为了抵抗黑洞,苍北大陆开启了青年培养计划。 每年各门派都需要拟定一份名单上报,名单上的人将前往中州参加培训,由各大宗门强者亲自授课。 当年她还只是个女扮男装,好不容易进了青云宗的普通外门弟子。 ...... “她,就是那个修无情道的小师叔?” “修无情道,无心无情,不就是怪物吗,修炼只想走捷径,我呸。” “若是真的修成了宗门强者就罢了,你看她那个样子,一个炼气期三层,还被宗主写进了拟定名单中,那可是青年培养计划啊,多少宗门高天赋弟子都会去,让她去?岂不是给我们青云宗丢脸吗?这往后我们还怎么在其他宗门抬起头来!” “别说了别说了,人来了......” 其实不怪他们对无情道大惊小怪,最初无情道在这个世界还是很吃香的,但因为黑洞的影响,大部分修无情道的人,一旦道心不稳就会被黑虚兽吞噬,成为载体。 旁边的弟子见正往这边走,马上住了嘴,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仍在继续。 那黑衣少年便是墨烟。 彼时的她,心高气傲,觉得此事不公,什么都没顾及,便开口继续,“她仗着自己小师叔的身份,在宗派里横行霸道,常常下山抢东西,这臭名整个青州无人不知,偏偏掌门还袒护她,在她身上砸了不少好东西,这几年新弟子一年比一年少,她若还在宗门,青云宗怕是永远也挤不进青州上三门!” “别说了。”旁边的弟子扯了扯。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讨厌我?” 南浅这时恰好走了过来,她笑,“正好,方才掌门还说让我选一个夫婿,说是让我转有情道来着,你说......我要不要选你?” 墨烟听得小脸一白,忙后退几步,生怕跟她扯上关系, “我家中已给我定了亲,怕是承不了小师叔好意。” 只瞧,南浅从怀里拿出一只玉哨,对着空中轻轻一吹。 很快,太空之上忽飞来一只火红的赤鸟,众人头上顿时落下大片阴影。 此刻那赤鸟正盘旋上空,忽然疾冲而下,通体火红如霞,额头一小撮紫红色火焰跳跃。 它稳稳落于南浅面前,头微微蹭着她的脸,火红的羽毛将她的身体包裹了一半,似乎极其开心。 “小毛乖。”南浅给它顺了顺毛,然后拍了拍翻身爬了上去。 她指了指那离她不远的,一身男子装扮的墨烟,“将他也带上。” 小毛闻言,用爪子勾住了她的腿,就这样疾冲而上,狂风吹得南浅青丝微散。 “啊——啊——啊——” 墨烟被吓得大叫,差点晕过去。 乘着朱雀于上空,南浅取出一个琉璃千里音,对着下方轻喊,“掌门师兄,我先行一步,水牢等你!” ——水牢 潮湿昏暗的水牢里,掌门和南浅一前一后正往里走。 “你将那小子抓来作甚?” “吓吓罢了,他说我坏话。” “又是嘲笑你修为低的吧,”掌门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过去记忆,半响才感叹道,“若非你道心不稳,跌了境界,现在想必修为比我还要高吧,当年我们凌云峰一脉中,就属你天赋最高,修炼速度最快。” 不是什么人都能上青年培养计划名单的,他心中早有考量。 说着,他忽然伸手拍上她的肩,在触碰的瞬间,眼里惊诧一闪,声音更是拔高了一截,“你的灵脉呢?!” 人类修真者靠灵脉汇灵力修炼,若没有灵脉,便永远无法修炼。 “没有了。” 南浅的语气有些无所谓。 “你........你!”半天,掌门也没能说出什么,最后他只是看着南浅,“当年你出宗门历练的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浅眸子微闪,里面情绪意味不明。 “跟人打架去了,后来碰见只难缠的死鸟,天天追着我打,我受不了,便回来了。”提到那死鸟,南浅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问的是你的修为。” 顿了顿,南浅摇头,“我不知道。” 掌门忽然有些疑惑,“为何你道心不稳,只是修为有损,人却没事?” 修无情道的一旦道心不稳,是会被黑虚兽侵体的。 南浅眸子忽然陷入了某种迷茫,变得空洞起来,“我.......不记得了。” 掌门的眸子变得深暗起来,“我方才探你灵脉时,发现你身上被人下了封印,对方修为太高,阻隔了我的探查术,而且我一靠近,身上灵力就被他吸食。” “你修为全散,灵脉消失,也许是这封印的原因。” 两人皆没注意到,原本被丢到外面的墨烟,此刻却是不声不响的躲在暗处,将一切都听了去。 她心下一沉,没有灵脉么? 一个没有灵脉的人竟能上青年培养计划的名单?凭什么?就凭她是掌门的师妹吗...... ...... 而此时的帝天宗 一柄长剑破空飞来,众人被这景象看的瞠目结舌。 后这时人群中一道惊呼声响起,“这,这不就是当初开了青云宗大阵,差点将我们全部杀光的那个女人吗?”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落在青州六大弟子的心间。 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两步,脑子里那段记忆也随之浮现,众人面色皆是青白相接,有些难看。 云信见此眉头狠狠皱起。 “都愣着做什么?!” 还没打,就被一个女人吓破了胆。 就在云信说话间,那柄通体透蓝的长剑已经落入朝楚手中,她盯着众人,随即运转灵力,剑身顿时发出轻微的轰鸣声。 不少弟子眼睛微微瞪眼,这剑还未挥,阵仗便如此大。 “这是什么剑意?” 第74章 你眼瞎了吗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声。 “这剑意充满生机,她......难道修的是同生道。” “你胡说什么?她的剑身周围分明黑红煞气缭绕,这分明是杀戮剑意。” “可我见她剑身周围开满花,怎么可能是杀戮道。” 几人争执了起来,这时人群中一个男音响起。 “她不是修的无情道吗?我也曾在青云宗待过两三年,她可是内门第一弟子,修的无情道啊。” 这怎么可能? 而在朝楚身旁,近在咫尺的鬼无命却是眸子微闪。 一剑万相生,万相归虚无。 他们所看见的,是自己心中的剑道,自然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朝楚的剑意之所以能做到万人万相。 只是因为,她修的根本不是什么无情道。 而是虚无道。 ...... 最后双方呈一边倒的局势,朝楚几乎没废多少力气,便将修竹和鬼无命一起带离了帝天宗。 在离开前,她甚至从帝天宗里顺手劫走了一辆马车。 如今修竹身中剧毒,无法正常行走逃命,自是只能坐上马车。 此刻马车内,朝楚坐在最里面,也许是方才打架打累了,她正阖眼休憩,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些。 但修竹可没有这么好的心境,他的五脏六腑皆是传来撕裂的痛感,整张脸都白得吓人。 “我知道你没睡。” 车内只坐着修竹和朝楚两人,他如此开口,自然是说给朝楚听的。 他目光盯着朝楚的脸看,似乎是想从里面看出什么别的情绪来,可惜她一直闭着眼,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末了,他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 “你为什么救我?” 虽只是一两句话,但朝楚还是觉得此人太过聒噪了,明明中着毒,见他在帝天宗那个样子就算不是要死了,也不应该如此有活力才是。 她睁开眼睛。 “那云信为何不给你下个更狠的毒,竟是让你还有力气,同我在这攀扯。” “你,为什么......救我?”修竹重复道。 这次显然他的声音变得虚弱了许多,说话也断断续续了起来。 朝楚面不改色,语气却是分外认真,“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凭什么被别人抢了先。 那个云信也是够狠辣的,不过好在她及时将人救下了。 修竹咳嗽了两声,脸色顿时愈加发白。 “这,这.......算什么理.......由?” “怎么,你如今命在我手中,还指望我跟你长篇大论的解释,修竹,你脑子没病吧?” 非要纠结这个做什么。 “你,”修竹看向朝楚的眸子变得幽深了起来,“是不是心悦我?” 朝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而车帘外,正持着缰绳的鬼无命,听了此话,手上动作也是下意识一顿。 但朝楚却是沉默,她并没有直面回答这句话。 此时的沉默像是印证了什么一般,鬼无命牵着那缰绳的手微微一紧。 浅浅,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 这一刻,鬼无命心下不免生出一丝难言的情绪,酸涩不已。 也许,浅浅永远回不来了,朝楚是朝楚,南浅是南浅,她们不过只是生了一张一样的脸罢了,终归是不一样的。 这时,两道破空而来的箭矢,朝着那马车内射来。 箭矢瞬间穿透马车左侧的帘子,直逼修竹的咽喉,那箭矢速度极快,但朝楚的动作更快,她素手一捞,将修竹往自己这边一带。 因为距离极近,两人的身子几乎算是贴在一起了。 不知是因为太近,修竹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他稍稍抬眼一瞧,便看见了朝楚那白皙的脖颈,和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马上将视线往旁边扫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但此情况,朝楚自是不知道的。 她皱眉,有些生气的大喝,“一群找死的蠢货!” 说着,她便将修竹往旁边一甩,血魔弓瞬间落于掌心,眼睛微微眯住,三道灵箭齐发,灵箭破空朝车外飞去。 三道灵箭,直中三人眉心,在灵箭入体的瞬间,那三位躲在暗处的男子全部爆体而亡。 同时,她的声音随之响起,“小命,加快些速度!” “好。” 随着鬼无命的回应,马车行驶的速度加快,同时也变得颠簸起来。 被晃荡了好几次的修竹,期间还吐了两次血。 “你这没用的身体,比我还差。” 朝楚忍不住吐槽。 “你......” “要不我将你打晕了,如此你也不用受这颠簸之苦了。” 修竹没有力气回话,朝楚便只当他的默认。一掌便将人劈晕了过去,后她才长须一口气,似解脱般开口,“总算是没人在我耳边聒噪了。” 他吐血的时候,那血溅的到处都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他一直在那闷哼,虽声音也不算大,但她总觉得吵。 当修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山洞。 他挣扎着起身,扶着有些昏涨的头,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是哪?” “你眼瞎了吗?” 朝楚指了指这山洞,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这里是山洞吧。 修竹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 “你为何带我来此?是想将我杀了,曝尸于荒野山洞?” 朝楚的眉头猛地一跳,她皱眉,“云信给你吃了什么毒药,竟让你变成了个长舌妇,你若再聒噪,我便真的将你杀了。” “我说了,青云宗的事情我不知情,你不该将此仇恨算在我头上。” “你说什么,我便要信什么吗?”朝楚冷哼。 修竹变得严肃起来,“我没有必要骗你,你也知道,我行事磊落,不会在这种事情骗你。” “万一你是想活命,随口骗我的呢?” “我没有骗你,青云宗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待我发现有端倪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我还想着寻你将事实告知,可你不见了。” 第75章 他还有多久能活 朝楚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全都是真的,这不是基于对他的信任,而是当初这些事情她早就在青云宗的灵泉假山后亲耳听见了。 但有一点他说错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青云宗一事你根本就没想过阻止。” 他只是乐见其成罢了,什么想要阻止但无能为力,不过是说辞。况且就算青云宗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那也不代表他在她身边没有别的目的。 修竹皱眉,“无论你如此揣测我,你自己也清楚,青云宗的事跟我无关。” “是,青云宗是跟你无关。”朝楚一把揪住修竹的领子,声音渐冷,“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别有目的?” 揪着他领子的手逐渐收紧,后猛地一甩。 修竹的身体朝那山洞岩壁飞去,只听一声闷哼,他便从那岩壁上滑落,嘴角还溢着鲜血。 “你在我身边这般久,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神孤吧,能让你一个帝天宗宗主如此惦记的,自不可能是我这个没有灵脉的小宗门弟子。” 鬼无命也没想到朝楚会这个时候出手,她下手更是丝毫没有手软。 这时,他这才生出了一丝疑惑。 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不管你出自什么目的,又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那些心思和计划,你最好都藏好了,别让我发现。” 这会儿,修竹刚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嘴里堆积的瘀血一口吐掉,仔细看去,其中还有两小颗碎牙,吐完连嘴角溢出来的血都没擦掉,便看向朝楚,咒骂了句,“真是个疯子!” 朝楚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动手似乎没有控制,打得有些重了。 “小命,帮我看看他还有多久能活。” 鬼无命上前就要将人扶起来,可修竹却是躲开那手。 “你是不是还想再挨一下?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下手不知轻重,若只是将你打昏了还好说,万一一不小心将你打死了,你说,”说着朝楚特地停顿了片刻,“你冤不冤?” 此刻鬼无命已经先一步将他的手抓住,在手腕上把完脉象后。 面无表情开口,“若没有解药,最多七日,他必死。” “七日?”朝楚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那也差不多够了。” 鬼无命:“你是想回帝天宗取解药?” 朝楚摇头,“取什么取,我又不是他娘,凭什么无故帮他。” 此刻,山洞外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之间变黑了,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原本借着透进来的光,山洞里还算勉强有点亮度,这下直接完全黑了起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亮也没有。 这......是怎么了? 朝楚马上汇集灵力于掌心,很快一小簇火苗升腾起来,将山洞总算是照亮了些。 借着山洞的光亮,她这才发现鬼无命也站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往山洞外面走出。 外面几乎跟山洞一样,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但四周却多了些某种野兽嚎叫的声音,仔细听来,又不似野兽,这奇怪的叫声铺天盖地。 而站在朝楚旁边的鬼无命,却是一下子脸色大变。 “是黑虚兽。” 这些东西又重新卷土重来了,可不是八荒多年来一直看守结界,怎么可能会让那些黑虚兽出现? 还是说....... 鬼无命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朝楚。 由于浅浅重新回归,将不少力量都收回了,结界原本就是她封的,会不会是因为她收回了力量,让结界变弱了。 “什么黑虚兽?” 朝楚起先听这个名字还觉得有些陌生,后仔细回想了些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你说的百年前为祸苍北大陆的黑虚兽?他们不是都被封印到八荒外了吗。” 如今各大宗门还会送不少弟子去守八荒呢,难道那么多人,都没守住一个封印吗。 原本待在山洞内的修竹,在听到黑虚兽的瞬间,也是脸色大变。 他作为帝天宗宗主,从前每年他都会亲自参与弟子挑选,送一些高修为弟子前往八荒,自是知道黑虚兽是什么,如今出世又代表什么。 若是如此的话......他的计划该加快进程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鬼无命正准备开口的时候。 却见修竹不知何时竟是已经站在两人身后,他一把抓住朝楚的衣袖,他的语气严肃且急迫,“你找分身的事情,得加快些进程了。” 朝楚两人顿时齐齐转身,看向这忽然出现的修竹。 “现在是说分身的事情吗?”鬼无命皱眉。 修竹没有理鬼无命,而是自顾自看向朝楚,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其他分身以最快速度,出现在你面前,你难道不想增长寿命了吗?朝楚!”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可是自身都难保。” “我自然是做不到,但我们可以借旁人之手。” 朝楚倒是来了兴致,她问,“怎么借?” “你还记得,当初青云宗灭门那日,八荒主答应过我什么。”修竹咳嗽了两句,也没管她究竟记不记得,他苍白着脸继续,“她虽明面上只是八荒主,但早已掌握人妖魔三界实权,有她号令,你的分身必然以最快速度集齐。” 朝楚却是不信,“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帮你?” 当初在青云宗,八荒主确实许诺了他一个条件,但若想用这个条件来换这个,实在不可能。 修竹眼底却满是笃定,“她会帮的。” 如今想要三界众生重新回归平静,就必须更快些才行。 朝楚一下子就看出他话里的意思。 如今她是神孤大人的分身已是事实,哪怕是看在她这个身份上,那八荒主也不会拒绝,更何况如今黑虚兽重新入世,正是三界大劫之际。 “那你去通知吧,我便等你好消息。” “你同意了?” “嗯。” ...... 三日后 人妖魔三界的天空就这么黑了三日,太阳似乎也被黑暗吞噬,三界各处人心惶惶,加上每日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员死亡,让事件发酵到了最顶峰。 第76章 背后的真相 原本在八荒的三界各宗门弟子也全都从八荒下来。 由八荒主带头,开始四处斩杀各地出现的黑虚兽,好在这次黑虚兽虽然声势宏大,但数量并不多。 在杀了整整五日后,三界总算是迎来了第一道曙光,人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但只有看守八荒的那些弟子和墨烟才知道,这只是刚开始,麻烦马上就要来了,这将是一场影响三界的重大劫难。 彼时的墨烟因为对抗黑虚兽的时候受了伤,正在主殿内涂药,外面却传来了弟子来报的声音。 “大人,帝天宗的宗主求见。” 他来做什么? 墨烟将药膏放下,后将胳膊上因涂药而挽起的袖子拉下,处理完一切,她这才开口,“让人进来吧。” 修竹踏入这内殿瞬间,便闻到了一个浓厚的药膏味。 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开口道,“大人可是受伤了?伤势严重吗?” 若非墨烟扫了他一眼,修竹那连环问怕是要更多。 “不知宗主来此寻我有何事?” “神孤大人现世了。” 墨烟一听这话,马上从坐榻上站了起来。 “什么?!” ...... 自从修竹去了八荒见了墨烟一面后,八荒主便在三界颁令,命三界众人大力搜寻那画像上的女子,一旦找到其踪迹便迅速上报。 画像两天内便贴满了三界各大街头,如今没有人不知道这画像。 人妖魔三界原本就感谢八荒主前几天,将黑虚兽全都,自是全力搜查,只用了短短十天,便找到了十三名跟画像上长得一样的女子。 她们来自各界,有的是卖豆腐的,有的是只兔子精,还有在人间皇室中当了宫女。 就在找齐这十三位姑娘的当天。 修竹便来找朝楚了,彼时的她还在客栈里睡觉。 是那几声敲门声将她吵醒的,当打开门,看见那几乎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迹象的修竹时,朝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烟眼睛,在看清眼前人确实是修竹无疑,下意识道了句,“你还没死啊。” 她可记得已经过了七日了,按照小命的话来,这修竹早应该死了。 “如今已经找到十三位分身了,八荒主让我带你去八荒相见。” “十三位?” 这么多吗?加上冥妖,朱凝和她,那岂不是一共有十六位。 “嗯。” “都找齐了吗?” “现在还不清楚,也许过几日,还能搜寻到几位也不一定。” 这南浅死前究竟做什么了,竟是分裂了如此多的分身,散落在三界各地,若她一个一个找,怕是一辈子都找不齐。 “那等我洗漱一下,我待会带上小命一起去。” 鬼无命?大人似乎没说能带人一起去吧。 修竹强调道,“八荒主只邀请了你一个。” “她不会介意的。” “你......” “你什么你,出去,我要换衣裳了。” 朝楚没等他继续说,便将人从房间推了出去。 最后朝楚还是带了鬼无命一起去了八荒,倒不是别的,她怕八荒有人要害她,至于为何要带上小命。 他不是跟南浅关系很好吗,南浅作为抵抗黑虚兽的主将自然是经常出没八荒,而小命自然跟着也了解颇多。 ...... 八荒压根不是什么空中宫殿,朝楚原本还以为此地就算不是什么华丽城堡,也定是奢靡无比,各种金楼玉宇层层叠叠。 但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荒芜,就连空气都是灰蒙蒙的,还有各种乱飞的黑气缭绕,她曾好奇的抓了那黑气一把。 就听得那在山洞外熟悉的野兽嚎叫声在脑子里回荡,差点没将她识海震聋。 好在她及时松手了。 一路上她看见了不少修炼的弟子,也受了不少打量审视的眼光,毕竟她是个生面孔,如此也是正常。 走了许久,她被修竹带到了一个灰蒙蒙的大殿内,这大殿倒是看起来比别的建筑要完整得多,起码没有破破烂烂,但也只是用石头简单堆砌的。 殿外有两个守卫,他们刚想进去就被拦下。 “大人还在休息,你们在外稍等会,待大人休憩结束,会让你们进来的。” 修竹马上道,“好,那麻烦两位了。” 那两个守卫并没有回话,态度甚是冰冷。 “还要等她睡醒?” 朝楚皱眉刚开口,就被修竹一下子捂住嘴,他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到一边,“小声点,别打扰到大人休息了。” 见修竹如此反常,朝楚狐疑的看了一眼他。 “你跟她很熟吗,如此关心她,还是说你就喜欢当人家的狗腿子?”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还狗腿子。 “如今好歹你有事相求于人家八荒主,她花费如此心力帮你收集分身,等等又如何?你也不想想,若没有她,集齐这些分身你需要多久!” “你没资格教训我。” 尽管如此说,但朝楚还是站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等了好半响,就在她站着腿都要软了的时候,那两个守卫走了过来。 “三位,大人有请。” “好。” 刚进这大殿内,朝楚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受伤了? 想来应该是前些天收拾那些黑虚兽受的。 修竹最先开口,“大人,朝楚姑娘已经来了。” 墨烟这才将手上的卷轴放下,她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却是落在鬼无命身上,她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无命,是你?你回来了。” 说着,墨烟便径直从主位上下来,直到走到鬼无命面前才停下脚步。 她眼里萦绕这某种情绪。 “息凰,好久不见了。” 谁? 朝楚原本只当这两人是旧人相见,自是一番寒暄。 可听到这息凰二字,却是马上变了脸色,她瞬间将目光转向鬼无命,顺着他看着的方向,她的目光最后停在墨烟身上。 她......是息凰? 此刻,她的脑海里似乎重新回荡起,那冥妖记忆团里的凄厉惨叫声,还有那充满恨意的息凰二字。 如果说冥妖的记忆就是南浅的记忆,那是不是代表,当年神孤大人以身祭阵抵挡黑虚兽的事情,还隐藏着别的真相呢....... 墨烟却是一脸的感叹,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般,“好久没人如此唤我了。” 第77章 别连累了我 说完,她便转头看向朝楚。 “上次我们在青云宗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朝楚姑娘。” “自是记得。” 墨烟眼里含笑,后走到她面前,将她手拉起。 “我听修宗主所言,是你在找分身,如今我已经替你寻到十三位,想着也该见见你,便让你来了。” 墨烟的手有些发凉。 朝楚想将那手抽离,后委婉开口,“八荒主可是身体不好,这手这么这般凉?要找医师好好看看才是。” 墨烟一愣,很快便收了手。 她道,“正事要紧,先随我去看看那十三位姑娘吧。” ...... 加上朝楚一共十四个长得一样的女人,此刻正面面相觑。 她们彼此都未曾见过面,今日一见着实大吃一惊,就连朝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么多张一样的脸,也是不由心下震撼。 “听修宗主说,只有她们死了,分身才能画作荧点,归位于你的身体是吗?” 死? 那十三位女子听完,皆是大惊失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朝楚下意识朝修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修竹并未在意这眼神,反而提前开口,“是的,还请大人你下令处决了这些女人,夜长梦多,还是让分身早一些归位的好。” 这话更是证实了什么,那十三个女人,面上煞白一片,其中有些已经修为高的已经开始反抗想要离开。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四周的守卫团团围住,丝毫不给她们逃出去的机会。 朝楚大喝,“不可,她们都是无辜之人,若是杀了,岂不是......” 岂不是跟那些为了利益,就屠杀了青云宗满门的那些弟子一样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修竹反驳,“你当初同意我来,不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你现在又装什么淳善!” “还请大人加紧动手。” 墨烟并没有听他的,而是转头看向朝楚,她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此事还得看朝楚姑娘的意愿才是,我做这些,原就是为了她一人。” 朝楚藏着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 无论是冥妖还是朱凝的死,都跟她没有关系,前者是捡漏,后者是自己不想活了,她似乎永远都不用直面于如今这个选项。 那就是杀人。 其实修竹说的没错,别说是今日了,当初在长仙村的时候,她要找朱凝何尝不是抱着杀她夺命的想法去的,只不过当时太巧,正好碰上人家自杀。 “朝楚姑娘,你怎么了,好像脸色有些难看呢,要不要我找个医师给你瞧瞧。” 朝楚的思绪被墨烟的声音拉回。 却发现,自己的手此刻竟是被鬼无命抓住,那温热将她掌心包围。 她说白了,也只是南浅的一个分身罢了,也许当南浅回归之际,她的命运也会跟这些女人一样,消失死亡,或者直接灰飞烟灭只剩下点点荧光。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将手从鬼无命掌心抽离。 你不过,也只是因为想守护南浅罢了。 那些真正关心她,真正在意朝楚的人,早就随着青云宗的覆灭全都消失殆尽了,如今她身边留下的,所看重在乎的不过是......南浅,那个传说中的神孤大人。 “大人说可以按照我的心意做选择,此事可当真?” 墨烟没有丝毫犹豫,她点头,“自然。” “那,” “放了她们吧。” 都是些无辜之人,若不是她运气好,今日那十三位女子里也会有她一个。 反正她如今吸收了冥妖和朱凝,也增了不少寿命,如此也够了,除了这点外,她做出此选择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 她忽然有些怕了,怕真正的南浅回来后,她也会消失。 若是一口气吸收了这么多人,保不齐南浅真的会回归,到时她又该何去何从,青云宗的仇还没报,她怎么能死,又怎么敢死! 修竹听了她的选择,脸色气得都铁青了起来。 在离开八荒的必经之道上,修竹忍了许久,总算是爆发。 “你是不是有病,我好不容易让八荒主帮忙,才将那些女子找来,你一句放了,我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们本就无辜,凭何被我牵扯落个死局。” 朝楚继续走着,面上倒是显得十分平淡。 “什么无辜不无辜的?你这话真是可笑,可笑至极!你若真是那心慈手软之人,当初你根本都不会去长仙村吗,在我提出让八荒主找人的时候,更是连应允都不会应允,朝楚,你此番如此戏耍于我,很好玩吗?” “你走什么走,如今事情还有转圜之地,跟我去见八荒主,改了你的决定。” 见那朝楚还在往前走,修竹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被迫停下。 “你做什么?” 朝楚皱眉,瞬间便将手抽离。 而旁边的鬼无命也是随之停下脚步,此刻两人的视线全都落于修竹身上。 “是你聋了还是我聋了,我说让你跟我去见八荒主,改了你那愚蠢至极的决定!” 修竹面上仍旧是气恼,说罢更是想上手去抓。 可这次手还没抓到就先一步被鬼无命扼住,鬼无命只是抓着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虽什么话都没说,但那身上气势却是压人。 他挣脱不得,只好怒目看向鬼无命,二人大眼瞪小眼。 “小命,你先松手吧,此地是八荒,闹得如此难看不好。” 还是朝楚出声,这才解了两人时间的僵局。 这时修竹似乎也知道,无论他再说多少都是徒劳,朝楚已经不会再改选择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后悔?” “既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结局好坏,我都受得,用不着你来关心。” “你!” “况且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什么?” “你这些日子并非白忙活,你的毒已解,这难道不算所得?修宗主还是不要太贪心得好,免得一不小心撑死。” 修竹没管她话里的讽刺。 “你还剩多少寿数自己心里清楚,此次你拒绝了八荒主,下次便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你想死我管不着,但别连累我。” 第78章 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 “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不连累你?修宗主未免想得也太美了,我偏偏要带你一起下地狱,否则如何对得起修宗主的一番好算计呢。” “你......你!” 修竹见今日话不投机,甩袖直接扬长而去。 只是几息间,修竹便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远远的最后在她的视线化作一个黑点。 朝楚盯着那黑点。 一句话不禁说出口,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说出,收不回了。 “小命,如今黑虚兽再次入世,你们都很希望南浅回来吧。” 忽然不想听到什么答案,她运灵力于脚下,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原地,而鬼无命正准备开口,眼前人早已经消失了踪影,连一个背影都不曾留下。 ...... 朝楚回到人界后,就开始拼命修炼。 这天,她也正拿着归元开始练剑,远远的,却见点点白色荧光,朝她身体这边飞来。 那光点,她再熟悉不可。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脸色大变。 是那些分身! 那光点源源不断,只是几息瞬间,她的周身的光点已经将她整个身体包围,远远望去,就像是个光球,那光球越滚越大。 其中不少白色英荧光钻入朝楚体内,可入体的速度没有汇集的速度快,那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而朝楚竟是直接被托起,整个人半悬浮在空中。 待那白色荧光散去,朝楚全身皮肤都浮着一层白色微光,那光圣洁却不耀眼,待微光散去,朝楚身上似乎多了一丝别的气息。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瞳蓝光一闪,很快便重新归于黑漆。 此时外出采买的鬼无命,刚好回院子,见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那归元剑就这样落在地上,也不见她去捡起。 平日里她可是很爱惜这柄剑的。 鬼无命将装置蔬菜瓜果的篮子放在院外的木桌上,后将那长剑捡起,又用衣裳擦了擦上面沾染的灰。 “你怎么了,怎么将剑丢到地上也不捡。” 说着,他便将归元剑递给朝楚,见她不接,鬼无命总算是察觉到她面色似乎有些不对,他马上收好剑。 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后熟稔的给她搭脉。 刚搭上脉,鬼无命便脸色一变,这精纯的灵力和充满生机的脉象...... 之前就算她已经吸收了朱凝,给自己添了不少寿命,可脉象依旧是死脉,他从来没在她身上,感受过如此生机勃勃的脉象。 这下,就连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 “早上我去集市采买时,发现有人将你是神孤的事传播于了市井,如今街上人尽皆知,那些分身......” 后面的话鬼无命没说,但朝楚却是了然。 是修竹,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鬼无命和她自不用多说,不会说出去,八荒主更是不会,她若想杀那些分身早就动手了,根本就不用问她的选择。 如今,便只有修竹了。 思及此处,朝楚的眼神微微变化,心下运转体内的祭灵契。 下一秒,修竹便隔空被传送到了两人面前。 修竹从未被传送过,这会儿看见朝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手上甚至还抱着一包才买来的花生。 后才发现自己看见的是真的,他这才开口。 “有什么事?” “那十三位姑娘,是你做的。” 修竹见她是来说这件事的,也没否认,但心下却是有些惊讶于那些人的速度,他坦然开口。 “是也非也,我并没有动手,那些人不过是被传言所累。 至于杀害她们的人,我不清楚,也许是她们的亲戚朋友,也许只是些自持正义想要造福天下的修道者,又也许是被流言所累而自杀的自己。 你去看看街头的那些人,也许他们每一个都是凶手哦。” 见他丝毫不觉自己有错,朝楚脸色更是难看。 “你如此行事,跟那些杀人行凶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哦不,你比他们还要令人恶心不耻!” “你凭什么骂我,这件事受益者是谁你心里清楚,你是既得利益者,最没资格骂我的就是你!你这既要又要的样子,究竟你我谁跟恶心不要脸?” 修竹皱眉,“端着碗骂娘,你还真是好得很,什么好事名声都让你得了去。” “什么既得利益者,你敢说你做这些,不是为了你自己?还好意思将这些全都冠在我头上。” “那你说,我能得到什么,得你一阵臭骂?我说过了,那些人本也不是我杀的,就算你要替那些分身报仇,也不该找我。不去找杀人的人,却来怪起我了,我一心只想你好好活着,这有错吗?” “是,你没杀人,你不过是利用设计了人心,你是操局者,自是不用沾半分血。” 修竹勾唇,只是那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那我便只当你夸我了。” “从前我只知你下棋厉害,倒是没想过,你不仅下棋厉害,算计起人更是刀刀见血。” 朝楚心下隐隐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他如此会算计人心,当年青云宗的事情,他会不会也是那背后的操局者,表面上看他什么都没做,但若灭门一案是他故意挑起的呢。 若真是如此,那......便好好玩玩吧,看这最后谁会是胜者,得偿所愿。 只瞧朝楚忽然将目光转向那袋花生,“你这袋花生买来,想送给谁的?” 他从来不吃花生,既买了,那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息凰爱吃,前几日我便见他,常常出入八荒,满脸笑意的似乎是见什么人。” 这话是鬼无命说的,只有他会称呼墨烟为息凰,也只有他敢直呼她的姓名。 修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几乎是下一秒便反驳,“这花生只是我今日闲来无事,买来当零嘴的,跟八荒主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乱说。” “你心悦息凰,上次我在八荒,见你跟她单独见面,她走时,你还盯着她的背影一直未移开视线,那眼神含情带意。” 朝楚觉得鬼无命自从眼睛好了以后,连嘴都便厉害了,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迟钝,反倒是字句一击必中,从不说废话。 “你胡说八道!” 第79章 记住,你是我的 “我胡说与否,你自己心里清楚。” 跟修竹的情绪激动相比而来,鬼无命则是更显平静。 朝楚站在旁边,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却是暗暗运灵力,那藏着袖下的手指微动,下一秒,原本被修竹抱着的花生便瞬间落在她手上。 她抱着那花生,眼里意味不明,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你从来不吃花生,怎么,如今换口味了?” 修竹见东西被抢,也没着急夺回来。 他点头,“我只是在街头碰巧见这花生看起来新鲜干脆,便想着买点来尝尝。” “只是尝尝?” 只是尝尝用得着买这么一大袋吗,修竹身材在男子上都算是很高的了,就连他都要抱着才能拿稳那花生,可见这量很大。 加上那欲盖弥彰和错漏百出的蹩脚理由,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在说谎。 修竹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伸出手。 “还我。” 朝楚却是将那袋花生直接往地上一扔,里面的花生零零落落的散落一地,很快就被灰尘和泥土沾染变脏。 “你做什么?” 修竹下意识弯腰去捡,他蹲下身子,手在接触那花生的下一秒,就被朝楚踩住。 “你!” 他想要起身,可身体却被某股力量压住,让他完全动弹不得,这种完全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太好,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便涨得通红。 不知是因为那被踩住的手太疼,还是别的。 “记住,你是我的,你要利用也只能利用我一个,懂了吗?” 说着,朝楚将那踩着他的脚收回。 可修竹还是动弹不得,那股禁锢他的力量并未散去。 只瞧朝楚缓缓蹲下身来,她侧头靠近他的耳际,“所以到了最后,你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修竹听到这话,脸色猛地一变。 这话他再熟悉不过,当初青云宗覆灭时,他将她带入帝天宗,便是如此同她说的,彼时的朝楚确实身边无人。 说完这话,朝楚便解了修竹的禁锢。 后她甩袖一挥,她跟鬼无命两人便在这院子内凭空消失了。 只留修竹一人在原地,他拍了拍手背的灰,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他盯着那原本朝楚所站的方位。 她的修为竟是增涨得如此快....... 如今他二人若是对上,怕是再没一分胜算,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么快让那些分身去死,万一她对帝天宗动手,或者对墨烟动手,按照她如今疯魔般的心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得赶紧去八荒见墨烟一面才行。 思及此处,修竹的视线不由落入那些已经落在地上,沾了泥巴的花生,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而此时的鬼无命,已然被朝楚一挥手传送到了中州阵法第一,跟幻水宗和帝天宗合称中州三大宗门的灵霄宗。 守门的弟子刚见到朝楚和鬼无命,上前便是拦住两人。 “你们是何人,来灵霄宗有何事?” “借个东西。” 那弟子正准备呵斥。 下一秒,只瞧朝楚素手一挥,那守门的数位弟子全都昏倒在地,见总归是没人打扰阻挠,朝楚便带着鬼无命堂而皇之进了宗门。 鬼无命不由发问,“你想借什么?” “听说他们的藏书阁里,有不少稀罕的阵法图,我想借来看看。” 朝楚几乎是单方面吊打灵霄宗上下弟子,只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弟子,最后全都被打昏在地,她一路直上藏书阁。 在打趴下最后一位守阁长老,朝楚轻而易举的上了藏书阁的最后一层。 她在里面找了许久,最后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本“杀戮十九阵图”,这书上记载着十九个杀阵,十九杀阵单独列杀伤力都无比强悍,若是合在一起,那将变成杀戮炼狱,据说创立此阵法的,正是当年魔族的魔尊。 当年人魔两族对立,他带兵攻打人族时就用了这十九阵,开阵时景象如同人间炼狱,无数人族都丧生于此,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听闻阵法结束后,还凝了一颗血红的珠子,就悬浮在阵心。 那珠子便叫杀戮之泪。 拿到那阵图后,朝楚便转身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等她的鬼无命,“走吧,有些事也该清算了。” 在没有那十三个分身入体时,她还想着再努力修炼些,每日多努力些,待修为长进后再去青州清算往事,可如今修竹已让她的分身归位,她如今力量非往日所能比拟。 如此......她也该去青州了。 鬼无命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头跟了上去。 ...... 二人刚下灵霄宗,朝楚便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脸色微微变化,她马上便停下了脚步。 鬼无命关切的望向她,“怎么了?” 朝楚并未隐瞒,而是如实道,“当初我上八荒时,在八荒主的大殿内贴了千里音。” 所谓千里音,就是一种高级窃听符箓。 这东西是她在帝天宗顺来的一张符箓,她将那贴在了墨烟处理事务的大殿内。 在贴上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声音的,最多就是写纸张翻页和毛笔写字的唰唰声,可今天不一样了,有说话声音,而且那声音她还熟悉得很。 “我们一起听。” 说着,朝楚便拉着鬼无命到了个僻静的小树林,素手一挥,那两人对话声便同声传到两人耳际。 “修宗主怎么又来了?” “我前些天见大人爱吃花生,便特地去百味堂买了些带来。” 是修竹和墨烟的声音。 一听这话,朝楚的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鬼无命听到这两人声音的瞬间,便侧头看向朝楚,他在观察她的表情和眼神,她的眼底八卦之意藏也藏不住,好奇和八卦皆有,但独独没有一丝嫉妒和醋意。 果然......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心爱的玩具么。 鬼无命嘴角下意识微微勾起,可听到这两人后面的话,他的笑意便凝固了。 第80章 真有意思 “花生八荒也有,我还不至于连买个花生的银钱都没有,至于修宗主你平日里应该也有诸多事情要处理,只是一包花生罢了,不必如此特地送来八荒。” 他的心思都快要写在脸上了。 墨烟倒是没多惊讶,这些年跟他一样的男子,一茬接着一茬轮番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她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习惯了。 “若没什么事的话,修宗主还请回吧。” 说着,墨烟头也不太的继续处理着八荒事宜,她每日在八荒都忙得要死,哪里有什么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事,虽然这个男人长得确实有那么一点姿色,但也仅此而已,最多她就是多看两眼欣赏一下。 修竹见她这话外意思是赶人,他马上开口,“大人,今日我来,其实是有大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墨烟依旧在处理事务,话语间皆是无所谓。 “朝楚她已经吸收了其他十三个分身的力量了,如今的她已然修为高深莫测。” “嗯,知道了。” 只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罢了,这有什么,再说了当初她替她寻人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她还是没有回忆起过去记忆,看来是还有分身没有找到。” “嗯,你就是来特地说这个的?” 墨烟突然抬起头来,手上仍旧拿着笔,但神色却是已经有些不耐。 南浅是不可能回归的,因为分身确实不只十三位,而是有十四位,她将最后一位藏起来了,就算她再如何找,也寻不了。 只要那最后一个分身还活着,神孤便永远回不来,但这话她自是不可能同旁人说的。 “修宗主请,”回吧。 这后面话还没说完,就听修竹抢先一步道。 “当年胡家算出了一个惊天预言,胡家前家主就是因此卦气绝而死,死前他命胡家上下不可将此事说出去,我当时在旁边,恰好听见了。” “卦象上说,黑虚兽会卷土重来,到时三界颠覆,生灵灭亡,而你也会身死祭阵。” 墨烟一下子住了嘴,也是因为这一愣,手中笔尖落墨,卷轴瞬间被侵染出一个墨团。 她匆匆将毛笔搁置,后才开口,“可是那精通术数的胡家?” “是。” 也就是因为他碰巧知道了此天机,胡家为了让预言彻底保密,这才定下了他跟胡香的婚约。 “那你为何同我说?” “大人也许不知,我从百年前就见过你,当时你无心救了我一命,我一直记到现在,而我自从得知预言后便寝食难安,一直在想破局方法。” 他抬头看向墨烟,眼睛里泛着光泽,“十几年前,我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时机。” 这下连墨烟都好奇了起来,“什么时机?” “我遇见了神孤大人的主魂凝聚的一个分身,也就是如今的朝楚,若当年神孤大人能以身祭阵封印了黑虚兽,若她重归自然也能重新再祭阵一次,到那时,大人你便不用身死祭阵,而她就是我送给大人您的一个盾甲。” 盾甲? 这话倒是有趣。 “不过,你凭何确定她就是神孤的分身?神孤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连我也不曾见过她的真容,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起先我也只是怀疑罢了。” 可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个可能,他也会紧紧抓住不放。 “可后来我以青云宗做了试验,我知道大人你给青云宗所设下的护宗大阵,是当年青年培养计划中学来的,但那些跟大人您一起参与计划的修士,早就死在了那场八荒之战中,她朝楚却能熟练的控制大阵,这其中代表什么大人应该明白。” 百年前就一直有个传闻,神孤大人乃不死之身,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如今加之于联想,某个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墨烟来了兴致,“可,修宗主,她已经祭阵过一次,你凭什么觉得她这一次还会为了百姓,以命封印那些黑虚兽。” 修竹笑,“因为我跟她签订了祭灵契。” 祭灵契? 墨烟在脑子里仔细寻找相关记忆,最后想起后,她也只是皱眉,“若我没记错,此契只能绑定你二人的命,她生你生,她死你死,她能决你生死你却动不了她的。” “普通的祭灵契当然不可能,我在跟她签订契约时,悄悄加了傀儡咒。” “待她彻底成为神孤后,便是大人你的最强盾甲,如此苍生和你,都将平安无事。” 墨烟挑眉,“可祭灵契便是祭灵契,她若是以命封了黑虚兽,身死后你也会死的,如此你也愿意吗?” “我这条命原本就是大人你救下的,为了您死,本就天经地义。” 哦?那可真有意思。 墨烟没有回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修竹。 ...... 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全都落于鬼无命和朝楚的耳际。 朝楚原本也只是以吃瓜的心态对待这场窃听,却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还盾甲?真是可笑的盾甲。 原来,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如今总算是知道了真相,朝楚倒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倒是旁边的鬼无命情绪有些激动。 “我去帮你杀了他。” 说着,他便要往前走。 可还没走一步,他的手就被朝楚拉住,“杀?对他来说岂不是太痛快了?” 肉身折磨和精神折磨,哪一个会更痛呢...... “可是,难道就看着他如此对你吗?” “没关系,暂时让他痛快痛快,我自有自己的办法。” 说着,朝楚便远远的指了某个方向,她笑,可眼底却是彻骨的冷意,“现在,我们先去报个仇,至于那个狗男人,暂且稍后稍后。” 鬼无命见她遥指的方向,正是青州,他也明白了什么,便没再提修竹的事。 ...... 青州·紫雀宗 “你们是何人,来此做什么?” 守门的弟子刚呵斥,其中就有人认出了朝楚。 “她,她不就是街上贴的画像上的神孤大人?” 几个守门弟子态度顿时好了许多,甚至带了一丝恭敬,“神孤大人,你来我们宗门可是有什么事?” 是了,靠那修竹的福,他们还以为她是神孤呢。 第81章 你选哪一个 朝楚没有回答,她素手一挥,那守门弟子便齐齐倒地,这情景被一个路过的女弟子看在眼里,她吓得愣在原地没动。 后反应过来,准备跑远点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悬空了起来。 随着一股强大拉力,竟是瞬间被拉到了朝楚面前。 “去叫你们的宗主来一趟,我有点事要跟他谈。” 此话刚落。 那女弟子便觉得身上禁锢忽然消失,脚下也重新踩上了实地。 她脸色大变,慌乱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凉风吹过。 朝楚侧头看向鬼无命,正好瞧见他两侧青丝正被风吹得飘散了几缕,细细的落在肩头。 她忽然间,不想让他留在这里了。 “小命,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好。” 鬼无命这次没有点头。 “不好。” “是你非要留下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其实不太想让鬼无命看见,她因仇恨满身沾血的样子,因为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会给青云宗报仇,血洗青州六大宗门,一个不剩。 “嗯。” ...... 包括紫雀宗在内的其他青州六大宗门,此刻宗门头顶上都悬着血色杀阵,暗红色的符文在上面流动,隐隐将天光都遮蔽,宗门内是一望无际的昏暗。 而朝楚就悬在半空中,她很认真的在翻动着书卷,一边翻动一边挥手改动阵法。 “错了,又错了。” 朝楚一念收回阵法图,手上却快速结印。 只瞧那原本暗红色的法阵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光,那符文蕴含的力量更甚,空气又凝结了一分,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将阵法改动完,朝楚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宗门弟子。 她对着其中一个老头开口,“怎么样,你可考虑清楚了,是将当初参与青云宗灭门一案的弟子交出来,还是宗门上下一起共赴黄泉?” 见那老头不说话,朝楚随手朝着那人群中一指。 一个弟子便飘在了半空中,他正发蒙时,下一秒,只瞧朝楚手微微一握。 “碰——” 众目睽睽之下,那弟子整个身体忽然炸开,在半空化为了一团血雾。 四周顿时响起弟子惊恐的大叫声,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弟子,他们更有甚者已经吓得瘫在地上。 “阿余,阿余!” 在一群人惊恐的大叫的声浪中,只有几个弟子半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如今,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你一刻不作出选择,我便杀一刻钟的人,你说,你们紫雀宗的弟子够我杀到几时?” 朝楚笑,神色却是冷漠,她用灵力化了把贵妃榻,此刻正侧躺在那榻上,手托着下巴,以一种居高者的姿态,看着下方众人。 她手腕抬起,很快就又有两位弟子被悬浮在半空中。 紫雀宗掌门赤红着双眼,此刻他的手已经紧紧攥拳,他看着那两个弟子,眼里闪过一丝纠结。 就在那两个弟子化为血雾的瞬间,他呲裂着目光,近乎是大吼着般开口。 “我选!我选!” “哦?那你选哪一个。” “我会将参与了青云宗灭门一案的弟子,交出来,请你放过我们宗门其他弟子吧,他们都是无辜的,无辜的......” 那老者面色近乎崩溃,他甚至直接跪下身来。 “他们都是无辜的,还请您高抬......贵手。” “宗主.......宗主!” “宗主,你别这样.......” 四周传来弟子此起彼伏的弟子声音。 那老者后来被临近的一个弟子扶起来,他此刻面色好像苍老了很多,说话也有些颤颤巍巍的,他转头看向身后众位弟子。 “你们,你们......自己站出来吧。” 人群之中所有弟子全都安静下来,却是没有一人上前,谁都知道,若是站出来,就只有一个死字。 可面对死亡,谁人又能不恐惧。 见一直没人站出来,朝楚忽然坐直了身子,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紫雀宗没有一个参与灭门之案的人咯。” “不,不,不是.......”那老者连忙开口。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将人给您找出来。” 说着,那老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也确实是说话算话,很快,上百名面如死灰的弟子全都被推了出来,他们站在众人最前方,像是即将受刑的犯人。 见那排列整齐的队伍,朝楚神色不明,她开口。 “人都齐了吗?” “到齐了,这便是您要的人。” “都齐了便好。” 下一秒,那原本悬浮在空中的杀阵开始有了动静,一道道带着暗色符文的箭矢落下,它们显示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径直朝那些排列在最前面的弟子飞去。 而朝楚手上微动,一把原本落在地上的飞剑陡然悬空而起。 她飞速结印,在那飞剑上贴了符文。 只瞧那飞剑剑身陡然一亮,就开始动了起来,它的速度极快,只是几息间,那些没参与青云宗灭门一案的弟子,也惨遭抹脖。 “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者气急,他眼底的愤怒像是要将朝楚烧成灰烬。 “你不是说了,交出那些人,你就能放过他们吗!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一边说,那老者冲上前,开始疯狂运转灵力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去抵抗那把乱飞的剑,可他跟朝楚两人的差距太大了。 哪怕朝楚只是注入了点灵力,也不是他一个元婴修士能抵抗的。 “朝楚,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临死前,那老者还拼尽全力的大骂了句。 这话在整个紫雀宗回荡,久久都不散,最后当整个紫雀宗全都被血色侵染,四周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咒骂声。 只有随着凤吹来的浓厚血腥味,那味道在整个紫雀宗内萦绕着。 在离开时,朝楚默默的看了眼那些死亡的尸体,淡淡的说了句,“我不会蠢傻到,会给自己留下威胁。” 斩草要除根,青云宗就是因为没有完全死光,才会有今日之事。 所以说,谁让你们留下我的呢...... 第82章 杀戮之泪 落下此话,朝楚便前往了下一个宗门。 手段照常,很快,青州六大宗门的人一夕之间,全都覆灭,那临近所住的居民,被那惨叫声吓得全都闭门不出,生怕因此也惹上什么祸事。 六个宗门,朝楚每一个都设下了三个杀阵,一共十八杀阵,算起来如今阵图里还剩一个没试过。 思及此处,朝楚的眸子一闪。 不如,就用在......帝天宗吧。 不亏是中州三大宗门之一,帝天宗的实力不是青州那些小宗门能比拟的,就算她用了十九杀阵,最后身上也还是受了点轻伤,这才将一切圆满。 正准备离开,她却忽然看见那,阵法中央竟然闪烁着什么红光,这光芒跟那些暗红色符文不太一眼,有些太亮了。 她心念一动,便到了那中央。 却见,那发着红色光泽的,竟是一颗剔透的红色珠子。 “杀戮之泪?” 竟是杀戮之泪,原来传说是假的,凝成此珠根本不需要上万人类修士。 还是说,她不知不觉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吗...... 朝楚下意识将那珠子握紧。 后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将掌心展开,她看着那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红光的珠子,嘴角微勾,下一秒,她心念一动,那珠子便被红线串了起来。 这时,鬼无命也到了她身边。 他看了那珠子,也不由感叹了句,“很好看的珠子。” “跟我去一趟八荒吧。” “去那做什么?”鬼无命有些不解。 朝楚只是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这珠子跟他很相称。” 她虽没指明话里的他是谁,但鬼无命却是明白她说的是谁。 忽然的,朝楚抬头跟他对视,“我身上是不是有很多血?” 她不仅身上有,连脸上额头都沾了不少,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跟她的头发粘连,如今的她样子可谓是狼狈至极。 也是她如此一说,鬼无命这才发现她的左臂形状奇怪,像是被扭伤了。 “先别说这个了,你的手受伤了,我先帮你看看。” 说着鬼无命就准备拉住她的手,仔细看那手臂的伤口。 却被她一下子躲开。 “等会吧,我还有事,等你陪我去完八荒,再谈这些。”末了,她又加了句,“最后一件了,我有点急,若你不愿意陪我去,可以在这等我回来。” 说着,朝楚也没再管鬼无命,就往那八荒的方向踏空飞去。 好在鬼无命反应快,加上他速度也是极快,几息间便追上了朝楚。 ...... 两人走在八荒那条极长的甬道上,一前一后。 “你没必要一直跟着的。” “你受了伤,若是在八荒跟人对上,我怕你吃亏。” 朝楚觉得这人说话实在好笑,整个帝天宗的弟子和长老加起来,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人,这么多人加上护宗大阵,她也只是受了轻伤。 谁能给她亏吃? 那个息凰吗?可此时的她们,并无任何仇怨,就算有也只是跟南浅,这跟她一个区区分身有什么关系。 二人走路的途中,忽间前方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待走近,她们才确认自己并未认错。 那是墨烟和修竹。 修竹此刻正背对着她们,手上不知道抱着什么,跟墨烟聊着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藏也藏不住的雀跃。 “大人就送到这里吧,你事务繁忙,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从墨烟这个角度,其实是看见了朝楚两人的,但她并未谈起,只是点头,“那我便不送修宗主了。” “好,好。” 直到目送那墨烟转身,最后视线里一丝影子也看不到后,他这才抱着一捧花束,满脸笑意的转头。 他笑意一凝。 在转头看见朝楚两人时,他几乎下意识的便将那捧花束藏在身后,笑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这样尴尬的挂在脸上。 “你,你们怎么来了?” 朝楚盯着他背后因为花束太大没藏住,而露出的两朵鲜红的花上。 “怎么,你很喜欢花?” 朝楚一步一步上前。 修竹却是一步一步后退。 就在他继续后退时,朝楚却是快他一步,她素手一捞,便从他背后将那花束夺了过来,她看着那大团大团的花簇,先是低头轻轻嗅了嗅。 “挺好闻的。” “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几枝,但这束你先还我。” 说着修竹便伸手想要将花束拿回,可他伸手瞬间,就被朝楚抓住手腕。 他正皱眉,手腕上便被她套上了一根红绳,绳上串着一颗剔透的红珠,这红珠似乎带着什么魅力,只是一眼,他便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 听他问起,朝楚面上却是浮上一抹笑,那笑容有些恶劣。 “杀戮之泪,是今日我在你的帝天宗得来的。” “什么?” 他怎么不记得帝天宗有什么杀戮之泪。 等等...... “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句话吗。”像是提醒他什么,朝楚第二次重复了那句,“如今,你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说着,她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所以说,不要惹我,好好待在我身边不好么?” 尽管脸色憋得涨红,他还是怒视着朝楚,“你......说清楚,这杀戮之泪,你是怎......么得来的?” 她忽然送开那拿着花束的手。 下一秒,原本还鲜艳欲滴的花束,被大团的火焰包围,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她一字一顿, “我,杀了你帝天宗满门,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这话落到最后一字时,那花束也彻底成灰,被凉风吹散殆尽。 “你.......你......” 不知是因为被扼住了喉咙,还是因为听到了朝楚的答案,他的眼睛满是血丝,里面通红一片。 后来,朝楚放开了手。 松开瞬间,因为没了禁锢,修竹直接瘫软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气。 眼睛却是死死的看向朝楚的方向。 “傀儡咒,你是在我身上下了这么个东西吧。” 听到傀儡咒的瞬间,修竹脸色大变。 朝楚并未停止话头,她的声音冰冷至极,“青云宗的事情也有你一份,所以,你听清楚,帝天宗落得如此结果,都是因为你,懂了吗。” 第83章 胡说八道 “十天后是个吉日,我会去帝天宗迎娶你,到时我会邀请中州各氏族宗门前来观礼,你别忘了,好好准备。” 好好准备四个字,朝楚特地加重了话音。 成婚? 鬼无命听了这话,马上侧头看向朝楚。 却见下一秒,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她的速度太快,这次鬼无命也没能及时赶上,他追了半响,看着早已没了踪影的天边,一下子脸色微变,眼底满是担忧,双手握紧。 她,去哪了....... 如今看来,她这分明是故意甩开他。 而此时八荒通往下界的甬道上,修竹仍旧瘫坐在地上,他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尖血肉模糊,血液在地面划出鲜红的痕迹。 后,他挥拳猛地砸了那地面一下。 碰—— 他拳头关节处血肉模糊,上面还沾着石子碎块,鲜血从顺下流到手腕,最后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可修竹却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般,他眼底猩红一片,“她怎么敢的!” 这个疯子!!!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早知帝天宗会受牵连,他便不帮着那疯女人将分身归体了。 还不如当初死了,一了百了来得好! 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下一秒,他只觉得身体被某个阴影笼罩,面前出现一双白鹤绣鞋。 他微微抬头,便看见了墨烟的脸。 恰好她也正在看他,二人对上视线。 她说,“何苦呢,不过是伤了自己。” “大人。” 墨烟伸手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 “这是伤药,你回去涂上,不会留疤。” 说完,她便要走,还没走两步,她的衣袖忽然被拉住。 “大人......” 墨烟面上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修竹捏着那瓷瓶的手紧了紧,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眼底甚至闪过一丝晶莹,可最后,他只说了句,“谢谢。” “不用。” 之后墨烟转身便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而修竹盯着那背影,直至消失了这才收回视线,他将瓷瓶收好便重新站了起来。 朝楚已经知道了傀儡术,她又屠杀了帝天宗满门以报复。 如今,他们两个已经算是彻底摊牌了,以往的所有情分全都没了,只剩下仇恨和相互报复。 他手微微收紧,将那还带着温热的瓷瓶收好,视线却被手腕处那颗闪着红光的杀戮之泪吸引。 脸色陡然大变,他伸手便是想将这红绳串扯掉,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算用了灵力灌注,那红绳也还是紧紧贴在他的手腕上。 竟是扯不掉!定是那疯女人做了手脚。 这是帝天宗上下弟子血肉熔炼的血珠,现在却套在他手上,给他当了手链,这是多么讽刺,她如此做便是为了嘲弄他,让他时时刻刻记得这份耻辱。 ...... 而此时的朝楚,独自一人来了青云宗。 此刻天色已经全黑,夜幕降临,她手上提着两壶酒,脚步虚浮,一摇一晃的到了清禾院,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旁边的菜地长时间没有照料,已是杂草横生。 明明,也只是过了几个月罢了。 可朝楚却觉得好像过了千百年之久,几个月前她还是个无法修炼的大师姐,现在她却能凭一己之力,灭了七个宗门。 方才她买酒时,还听见街边百姓阔谈此事。 短短半日,她便已经从救世的神孤大人,变成了人人得以诛之的妖女,甚至到了谈她色变的程度。 “师父,你其实也只是将我当做了南浅对吧。” 什么无情道,那是南浅所修习的道吧。 怪不得,你这般笃定我一定是无情道,可是师父,马上南浅就要回来了,你所盼望的神孤,她要回来了。 朝楚搬来一个藤椅,抱着酒坛,猛地大喝一口。 “你怎么也不知道多等一会,也许,你们还有机会见面呢......” 她其实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朝山河亲生,只是从前她将此事深埋心底,埋着埋着,后来就忘了,亦或者她从来都不承认这件事,也不相信。 可是,如今一切都了然了。 这时,朝楚脑子里忽然闪过,今日在帝天宗跟鬼无命一起的画面。 那时杀阵已开,整个帝天宗浑然炼狱,嘶喊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站在半空中,而鬼无命就在她身旁不远处。 她凑近,忽然发问。 “小命,你觉得那些人该死吗?” 鬼无命一愣,后摇头,“不该。”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无辜之人罢了,参与青云宗灭门一案的,只有那个红枫老者和跟青州六大宗门一起谋划的云信,嗯,还得算上修竹,整个帝天宗唯有这三人参与了。 “那你是觉得我做错了?” 鬼无命没有回答。 朝楚了然,她正准备回到杀阵中央,却听他又加了一句。 “况且,百年前若没有你,这些人早就死了。” 朝楚脚下动作一顿,后嘴上微勾。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暂且不论这话对错与否。 百年前那位以身祭阵,救下千万苍生的,是南浅,又不是她。 她不过是个影子,是个借用了南浅的修为和名声,以一己之私杀了上千修士的小偷。 无论是鬼无命也好,师父也好。 这些无凭无故对她好的人,全是因为南浅。 无论她用什么样契约,就算是同命相连也绑不住那些人,而那些真正对她好的人,又全都死了。 “如今大仇得报,可当真是......欢喜呢。” 朝楚抱着那酒坛又是喝了一口。 也许是酒精恍惚了她的神志,让她没有办法集中注意,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一道脚步声正靠近。 直到那人走到她眼前,她这才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脸。 “李,李拂衣?” 他手上抱着一大簇花,只是那花都是些菊花和百合,看起来是想要祭奠什么人。 李拂衣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人。 清禾院虽在青云宗主峰,但地势隐秘,若非熟知青云宗山势的人,是不可能寻到这个地方的。 因为隐秘加上院子没被青州六大宗门的人发现,他便常常来此,还在里屋设了个灵堂,每次来时就送些花祭奠一下,也算是告慰那些死人之灵。 第84章 你还真是了解我 “你怎么在这?” 这话是李拂衣说的,同时他也闻到一股极浓的酒味,顿时眉头皱起,“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万一撒起酒疯怎么办,他可打不过现在的她,到时被揍一顿那可就糟了。 “你来这做什么?是想让我将你的祭灵契解了?” 朝楚坐直身体。 都追到这来了,当真是用心。 “那你愿意吗?” “自是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李拂衣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个毒妇,不拿这个将我便宜占尽,会收手吗?” 后他自答,“不会。” “我好歹也在青云宗生活了几年,虽没多少感情,但托你的福受了不少照拂,最起码没有饿死,我既承了情,青云宗受此难,我自然是要来祭拜祭拜。” 朝楚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 “自然是我,也好在你这清禾院偏僻,这才没被那些青州宗门弟子占用。”李拂衣似感叹般说了一句。 “不过你还清醒着吧,别酒喝多,朝我发酒疯。” 说着,李拂衣还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波及。 “你难道不知道,青州六大宗门的人,全都被我灭了吗?” 李拂衣咽了咽口水,以为她说这话是威胁,随即后退得更远了。 “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祭拜的。” 他本想着在祭台上将这件事告诉青云宗上下弟子长老的,毕竟大仇得报,那些人已经下地狱了。 朝楚一怔,她自然知道李拂衣话里的意思。 她面上带着一丝不解,“你不怕我?如今外面那些修士,光听了我的名头,可都是吓得不敢出现。” 他竟然还敢来青云宗。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魔,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报仇吗,他们不懂其中缘由,自然如此说。”顿了顿,他以为她是在意那些骂名所以才来借酒消愁,不由出声,“你不要在意那些人骂你的话,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生气,不值当。” “况且你本来就是个恶人,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谁管你,要怪就怪他们,非要惹你做什么。” 最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 “不过你还真的是百年前,那个救世的神孤大人吗?你唉,你唉,我怎么想都没办法将你这个毒妇,跟那传闻中为苍生而死的神孤大人联想在一起。” 他眼里八卦之火燃烧,“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朝楚放下酒坛,此刻凉风一吹,将她的神志吹得清醒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着,这忽然出现的旧人。 “你再喊一句毒妇试试。” 李拂衣脸色一变,马上开口,“好,好......仙女,仙女可以吧。” “十日后,我会给你李家送去请柬,记得来赴婚宴。” “婚宴?谁的婚宴?” “我的。” 啊??? 都什么时候了,这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已经有不少修士自发组织起来,想要暗杀她了,她这个时候还要成婚? 李拂衣想要劝她几句,起码现在这个时局结婚不好,但转念想起,她做出的决定无人能左右,便将这些劝解的话吞了下去。 “这......你,你又看上谁了?” 见她没说话,李拂衣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满脸是疤的瞎子,好像也就他没有跟她举办大婚过了。 “是那个瞎子?” “是修竹。” 修竹? 李拂衣脸上震惊更甚,他若是没记错的,她今天才刚将修竹满门给杀了,若只有青州六大宗门,恐怕那些修士也不会如此群起激愤。 偏偏她还灭了中州三大宗门之一的帝天宗,这不犯众怒才有鬼。 他咽了咽口水,“你不是已经跟他成过婚了吗?” “从前在青云宗,我同你们几个,只不过是简单的举行了个仪式,并不算真正的大婚。” “你真的不是为了报复羞辱他吗?这个时候大婚。” 开口瞬间,李拂衣便后悔了。 他怎么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明明想着一定要忍住的。 “你还真是了解我。” 李拂衣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小心翼翼发问,“是他也参与了青云宗灭门一案?” 哦不,若只是参与了,恐怕朝楚也不会发疯至此。 该不会......他是主谋吧! 李拂衣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是凉风吹的,还是因为被自己的猜想所毛骨悚然。 若是如此,那这个修竹也太可怕了。 且不说他一个宗主,甘愿在朝楚一个青州小宗门弟子身边待上数年,究竟有什么目的,光是他算计青云宗,就足可见此人心思深沉。 这次朝楚没有回话,她指了指他手上捧着的花束。 “给我。” 李拂衣倒是爽快,三两步就靠近将花束交给了她。 “既然这里没我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嗯。” 朝楚拿着那捧花束,忽然问了句,“你将灵堂设在哪了?” “往里走,右侧第二间房间。” 李拂衣说完便转身离开,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后面朝楚的声音再次传来。 “十日后,记得来参加我的婚典。” 李拂衣并没有回头,他抬手摆了摆,“好,我会来的。” 在他走后,朝楚便拿着那花去灵堂祭拜了青云宗诸位弟子和长老,做完一切,她抬手摸了摸那祭桌的桌面。 却发现上面只有薄薄一层灰尘。 看来,他常来...... ....... 而此时的中州 ——幻水宗 君颜音一听说朝楚灭七大宗门的事后,便着急得四处寻人找她跟鬼无命的下落,但寻了半天都一直没打听到两人所在位置。 谁知道,这个朝楚说是去一趟青云宗处理个事,她本不以为意,可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早知会发生这些事,她就应该直接将人给锁在幻水宗。 跟那修竹一样,给她找个宽敞舒服的院子关起来。 宗门大殿内,一个弟子从外面匆匆进来。 “怎么样了,找到他们两个没有?” “回圣女的话,没有。” 还是没有吗? 君颜音紧紧攥着手,面色尽是担忧。 杀人的事虽然都是朝楚做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个男人一直跟着,现在中州因为帝天宗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第85章 只有一个办法了 而且已经有不少宗门私下相结盟,商谈如何杀朝楚的事情,誓要给枉死的上千修士报仇,此事呼声越来越大了。 到时候,阿命也会因此牵连,甚至说不定会死。 要她看着他死,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今之计,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朝楚用了十九杀阵屠杀的七个宗门,而鬼无命只是顺带手的,只要她这几天迅速跟他完婚,让他成为幻水宗的人。 那样其他宗门就算再愤愤不平,也会因为需要考量幻水宗而放过他。 毕竟他说到底也没有真正参与到那件事里面。 思及此处,君颜音看向那刚进来汇报情况的弟子,“你去药师堂以我的名号,要两包最好的迷药,要快,两个时辰内送到我面前。” “是。” 一个时辰后 君颜音将方才得来的药包,给下在了刚泡好的茶水中。 随即开始运转体内祭灵契,只瞧她身上忽然闪过一丝微光,很快,鬼无命便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阿命,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一见到人,君颜音便迫不及待上前两步,她仔细看了看他全身,在发现没有任何伤痕后,悬着的心总算的放下。 “阿音,你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今外头时局动荡,你只有在幻水宗才能安全,我将你传唤来,就是怕你受伤。” 说着,她便想握住他的手。 可这次跟平常不一样,他并没有乖乖被她拉住,而是躲开了。 “阿音,我不会留在幻水宗,朝楚不见了,我还要去寻她。” 君颜音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她先是有些发愣,心下隐隐觉得,眼前的鬼无命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他从来都不会抵触她的接近的。 “我才刚见你一面,你便要走吗,你可知我也寻了你很久。” 鬼无命一下子停住脚步。 “我知道你不会待在幻水宗,可聊聊天总可以吧,我们才刚见多久?不要着急走,我想知道你跟朝楚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将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鬼无命没再提要走的时候,他在殿内找了个位置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 谈论间,君颜音将那杯下了迷药的茶水递了来。 “来,喝点茶吧。” 原本他就因为一直在寻找朝楚和赶路,一整日都没怎么喝水,如今只是说了几句,便觉得口渴。 顺手就将那杯茶饮了去。 当那半杯入喉,鬼无命很快便觉得眼前迷雾一片,头有些发昏,待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药时,人已经彻底没了神志。 “阿命,你不要怪我。” 她原本还想,找他来将成婚这件事商量商量的,说不定他会答应。 可今日他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刚见她一面便只想走,想来也不可能会答应她,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来人!” “将他送到水牢,严加看管。” “是。” “另外,派人去准备一套婚服,尺寸按照我跟他的来做,款式怎么样都没关系,速度要快,最好今日就送来。” “是。” 将一切全都安排妥当,君颜音这才重新坐回原位。 “阿命,就算只是情形所迫,我也是愿意嫁你的,只是不知道你......” ...... 而此时的中州·胡家 ——商议大厅 “我早就跟修竹哥哥说了,那女人面相不好,留在帝天宗,只会带来不幸!” 胡香听完下面弟子汇报来的情况,一下子气极,猛地站起来。 那坐在上堂的一个老者见此,便是皱眉呵斥,“小香,长老前辈们都在此,你胡闹什么?” 胡香被吓得脖子一缩,她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 可一想到那朝楚做出来的事,她便气得不行。 “我看她已经是疯癫了,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今日她能灭了中州帝天宗和青州六大宗门,他日说不定抽风,将那刀刃指向我们怎么办?” 胡香这话虽带着主观意识,但却在某种方面来说,也确实是众人所担心的。 “爹爹,你快给个主意吧,灵霄宗那边已经派人来了。” “他们?”胡立德冷嗤一声,“他们当然着急,自己的宗门被盗走了十九杀阵图,想要收回,靠自己做不到,便合着中州几个世家一起,打着说什么铲除妖女的名号。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借旁人之力,夺回自己家的破阵图。” 胡香震惊,“啊?这么阴险。” “你以为其他几个世家不知道么,肯定是那老家伙给了不少好处,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想来那十九杀阵图,对灵霄宗来说是个极重要的宝贝。” “那爹爹是不打算参与了吗?”胡香有些着急的发问。 “这趟浑水,我们胡家自是不能蹚,到时候惹来一身麻烦可就不好了。” “可是爹爹,你不怕那妖女到时候对我们动手吗?” 胡立德沉默。 “此人修为深厚,若她是神孤的传言为真,别说是胡家了,就算中州所有世家和宗门联手,都不一定能杀得了她。” 顿了顿,胡立德像是感慨般开口,“若我没记错,神孤早已到了半步渡劫的修为,比八荒主更有甚之,她若真得了失心疯,那我们整个人界都将遭大劫。” “今日若跟那灵霄宗联合,便是上赶着送死。” 胡香却觉得爹爹是杞人忧天。 她满脸不屑,“只是传言而已,就她,她能是那位大人吗,神孤可是救世英雄,她一个妖女怎能相提并论。” 胡立德却是将目光看向外面,此刻外头正是晴空万里。 “听说八荒的归元剑不见了,旁人只知那剑是神孤的佩剑之一,但我却无意听到,那剑可是她的伴生剑。” 伴生剑? 一听到这个,胡香嘴微微张大,面上一幅极震惊的样子。 古往今来,出生时有伴生之物的,都自带祥瑞,且大多只出现在妖族和神兽身上,人族有伴生之物的,少之又少。 神孤大人,竟是有伴生剑。 不是晶石也不是灵火,而是一把剑。 怪不得能到传说中的渡劫修为,此人的命格想来是极好的。 “不过爹爹,归元剑怎么会不见呢。” “伴生剑,只有其主人能控制,它凭空消失,只能说明一件事。” 胡香吃惊般站起身来,“说明神孤大人回来了?!” 从小,她便听了不少神孤的事迹,她平生最佩服的女子,就是她了。 胡立德并没有停下话头,而是继续道,“而你口中的那个妖女,疯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大人。” “什么?” 这对于胡香来说,不亚于是一道晴天霹雳。 她知道,爹爹是不会胡乱瞎说的,他口中的可能,就代表几乎是九成九的确认了。 胡香猜得没错,胡立德确实已经几乎可以确认朝楚就是神孤,因为他之前安排在帝天宗的弟子,此前已经来报。 朝楚为救修竹,所持的,除了一把造型诡异的弓箭外,就是那把归元剑了。 胡香最后才将所有信息消化。 她磕磕巴巴的开口,“那爹爹还是不要出手了,若我们的对手是神孤,是没有胜算的。” ...... 三日后 朝楚用法术变化了容貌,这会儿正在茶楼吃瓜。 她这几日实在没事做,便来此地嗑瓜子听八卦,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关于她这个妖女的瓜,但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八卦的。 就比如,她方才听到。 明日,幻水宗的圣女君颜音就要跟人成婚了,虽不知她成婚的对象是谁,但出于从前的交情,加上近来无聊。 她便打算前去观礼悄悄,顺便蹭一顿喜酒。 “该包个什么礼好呢。” 朝楚抓了一把面前的瓜子,面上颇有些苦恼和纠结。 人家堂堂宗门圣女,应该不会缺什么金银吧。 忽然想起,之前三人在山洞,鬼无命拿出糖果时,她那望眼欲穿的眼神。 “送包糖吧,寓意也好。” ...... 朝楚在上山前,已经提前打晕了一个前来观礼的倒霉蛋,易容成那人的模样装扮,又拿走他的请帖。 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了幻水宗大门口。 “这个君颜音,在宗门地位看起来很高嘛。” 整个山门都挂着喜庆的红绸布,大大的喜联贴在山门两侧,格外醒目。 将请帖交了后,她随着众位宾客一起入了宗门。 远远的,朝楚便觉得身后有人在大喊。 “哎,徐兄,徐兄!” 说完,朝楚便觉得背后有人拍她,若非他提前开口说了话,她差点就运力一巴掌就要拍来了。 “徐兄,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都在后面喊你半天了。”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身后那几声徐兄是在喊她。 该死,她不记得那男人是什么声线了。 偏偏那男人又是开口,“徐兄你今日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你该不会还在为上次,我去东街花楼没叫你而生气吧。” 朝楚用灵力加粗了声线,变成了男人声音。 “没有没有,我只是今日有些感冒,嗓子有些难受。” 她特地加了些沙哑的声音。 “啊?你生病了啊。”那男人摸了摸头,“怪不得,我还以为你还在怪我呢。” 第86章 小白脸一个 “我怎会那么小气。”朝楚打着哈哈。 男人拍着胸脯,“徐兄放心,下次我去东街花楼一定叫你。” “啊?” “好......好。” “怎么感觉今日徐兄兴致缺缺啊,来,我们坐一桌。” 还不等朝楚反应,她人便被拉到了一个喜桌前,这两人跟幻水宗的关系似乎并不亲近,位置坐得很偏,她一眼望去全都是脑袋,根本看不到正戏。 朝楚心下叹气。 早知道就打晕个名气高的了,起码还能坐得近些,如此也好看清君颜音今日嫁的何方人物。 男人忽然侧头过来,他八卦道,“你见过那个新郎没有。” 朝楚眼前一亮,“你见过?” “小白脸一个,真不知道君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男人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你看这架势,分明是入赘。” “那你知道,那新郎是什么身份吗?” 一听到这话,男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一下子捂住朝楚的嘴,后四下看了一下,发现没人看他们之后,这才送了一口气,将手收回。 “这四周都是中州各大宗门氏族的人,你说话小心点,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再说了,他是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还问。” 她知道?她知道个屁。 不过他这个反应,倒是让朝楚更加好奇那人身份了。 她随口胡诌吧,“昨日酒喝多了,记性有些不好,忘了。” “你生病了还喝酒?!” 说着,那男人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她。 朝楚暗道一声糟糕,该不会被他看出来什么吧。 却见下一秒,男人笑骂,“还是你这家伙会,还喝酒呢,怕是又去哪家花楼里见娘子了吧,都生着病还想着那档子事,徐兄,克制些吧。” 说着,那男人的笑意更甚。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朝楚的脸色却是更黑。 她干笑两声,随手将桌上杯子拿起,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下时遮挡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无语眼神。 她借着酒,凑近那男人,声音特地压低,“那个新郎究竟是哪家的人,是中州哪个世家还是宗门子弟?” 男人同样也将音量降低,但话语间还是听出来他的鄙夷。 “不是什么宗门子弟更不是什么世家的人,听说是最近那个名声很盛的妖女,身边的一个狗腿子,没什么能耐,但却更那妖女总是出双入对的。” “就算君姑娘在中州的名声不好,脾气暴躁又喜欢惹事,但好歹也是幻水宗的圣女,也不知这眼睛怎么长的,竟是找了个这样的货色,就算是招赘婿也不该找这种吧。” 他话里的嫌弃丝毫没有掩饰。 什么狗腿子,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身边有什么狗腿子。 但总是跟她出双入对的......等等 不就是鬼无命吗? 如此说来,那倒也能解释了,这两人原本就两情相悦,今日成婚也确实很是合理,只是因为她的原因,让鬼无命的名声平白遭殃了。 如今更是得了个狗腿子的名号,原本这两人该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才是。 很快,婚宴便开始了,桌上的菜肴一盘一盘的上,没多少时间,已是全都上完。 “快快,徐兄此等宴会可少有,我早就听闻幻水宗的厨子做菜很好,原还想此生都没机会吃上呢。” 男人不仅给自己疯狂夹菜,还夹了好些放在朝楚面前的碟子上。 跟他一样的,还有整个桌上其他的宾客。 朝楚被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惊呆了,看来他们这些人,来此还真是吃席来了,这大快朵颐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也没管前厅那些人,婚典仪式究竟举行到哪一步了。 也开始夹菜大快朵颐了起来。 幻水宗的伙食确实是她吃过最好的,哪怕是中州某些饭馆都比不上,她好些日子没吃了,今日一吃更是跟她前些日子吃的伙食对比明显。 这一整桌的人都忙着吃饭。 却忽然发现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尤其是前面桌的,竟是全都站起来了。 这景象还是最先被朝楚身旁的男人发现的,他拿着肘子的手还沾着油水,此刻一把抓住了朝楚的胳膊。 “徐兄,徐兄,好像出事了,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朝楚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只油滋滋的手。 “啪——” 她一下子将他的手打落,看着袖子那被抓出来的油手印,忽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她正脸黑时,就听他继续咋呼。 被这么一打,男人先是痛呼一声,“徐兄,你打我做什么?!” 但很快他的注意就被前面的景象所吸引,“好像有人在打架,徐兄,咱们先溜吧,说不定是那妖女来抢婚了,我就知道那狗腿子肯定跟那妖女有点关系,君姑娘敢嫁他,怕不是要给幻水宗惹来祸事。 就我们这点修为,还不够......” 他正喋喋不休的说话,劝说朝楚跟他一起逃跑。 却见,他刚拉着的人,此刻一眨眼的功夫竟是不见了踪影。 “徐兄?” 这下男人着急了,他甚至连桌子底都找了,还是没找到人影。 徐兄这是去哪了? 而此时的朝楚,早就悄然混在人群中的最前面,前排宾客此刻全都站了起来,但大部分人都是往前涌,看这架势根本不是什么妖女或者有人捣乱婚典,而是全都上前凑热闹去了。 待好不容易找了个视野辽阔的好位置。 她这才看见前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君颜音和鬼无命一身婚服,他们正相对而立,两人的气氛却是有些奇怪,哦不,准确来说,是整个前厅的氛围都很奇怪。 但朝楚却是发现了另一点。 这两人脚步虚浮,虽是站着的,但脸色不太好看,好像随时都要摔倒了一般。 他们......这是中了迷药吗? 君颜音艰难转身看向高堂上那人。 朝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坐在高堂上的,赫然是幻水宗的宗主,这人她曾见过。 “宗主,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说话间,君颜音已经气息不稳,差点就要摔倒下去。 那宗主马上看向旁边的弟子,“还不快去扶着圣女大人!没看见她要摔了吗。” 第87章 你我也算同门 两侧来了两个女弟子,她们迅速上前,扶稳君颜音。 见人站稳,那宗主这才开口。 “颜音,此人乃妖女同党,你嫁不得。” “来人!将这妖女同党立刻诛杀,再派人告诉灵霄宗宗主,这就是我们送他的诚意。” “是。” 很快,一大群持剑的弟子团团将鬼无命围住。 “宗主......不可!” 君颜音伸手想要阻拦,“不可啊。” “颜音,这中州任何人你都嫁得,唯独他不行,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幻水宗立派数年,名声绝容不得被他玷污。” 说着,宗主眼神示意那些弟子。 很快,他们便有所动作起来,剑刃的寒光闪过鬼无命的衣衫,他却是动弹不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众人以为,这小白脸今日就要结果在这里的时候。 变故发生了。 一道灵力汇集的光罩,瞬间将鬼无命整个人笼罩。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这话落下瞬间,那光罩体积瞬间膨胀,速度太快,那些弟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全都被弹开了来。 而朝楚则是将自己易容换回,此刻人已经到了光罩中央,半托扶着鬼无命。 “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 鬼无命似乎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他在看清朝楚的脸时,嘴里不由低喃,“浅,浅浅......你来了。” “还能说话,看来是还没死。” 见他脚步虚浮,像是随时就要摔倒在地的样子,朝楚也不指望他能走动。 直接将人横打抱起。 她其实在女人堆里,个子还算高挑的,但不知道鬼无命,修竹他们怎么长的,站起来比她还高快一个头。 此景象就便变得有些滑稽了。 一个瘦弱女人抱着一个大高个,两人此刻造型浑像一个十字架,哦不,是一个中间那个横条颇长的十字架。 “来人,妖女现世,随我一起诛杀妖女!” 那宗主见朝楚来了,竟是直接起身,他从弟子手上拿起自己的佩剑,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冲锋。 朝楚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嘲弄味更多。 “想杀我?那便试试看。” 下一秒,天云大变,整个幻水宗都被黑暗笼罩,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密密麻麻的暗色符文在上空流转。 “十九杀阵!” 不少宾客全都脸色大变,就算没人认出那阵法图,也被那突然变暗的天色吓得面色惊恐,上百位宾客全都混乱了起来。 只是参加个婚典罢了,没人想过会将命丢在这。 就连那宗主在看见那上空密密麻麻的符文后,也是停下了脚步,他拿着佩剑的手微微收紧。 这阵法所蕴藏的能量太盛,就算是幻水宗的护宗大阵也没有这般强。 可她却能以一己之力运转如此强的大阵。 君颜音也是脸色大变,她的修为在整个中州都是排名很靠前的,从小到大她所见过的阵法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可如此骇人的杀阵,她连见都没见过,更是知道其中厉害程度。 她用尽全力朝着那人群中央大喊,“朝楚,你别伤他们!” 这话,朝楚听见了。 尽管四周的嘈杂的人声众多,但她还是听见了。 “撤出一条路来,我不想伤人,但若你们找死,可就不要怪我了。” 这话被朝楚灌注了灵力,她的话语声音直接响彻了整个幻水宗,落于每个人的耳际。 君颜音见她已经做出让步,马上拖着疲软的身体,朝幻水宗宗主那边奋力走去,加上有两个女弟子的搀扶,她的步子变得更快。 待到了宗主身旁,她马上开口,“宗主,让她走吧。” 见他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君颜音更是着急,“宗主!你今日闹也闹够了吧!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难道还想害了整个幻水宗的人吗?!” 后,她指了指那群宾客,似提醒般开口,“今日这些人可都是中州各大宗门和世家的重要人物。” “都后撤,给这妖女让出一条路来!” 君颜音听了这道命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走,如今想靠幻水宗保下阿命的计划彻底泡汤,但好歹没真正害他死。 ...... 当昏暗的天空重新变得晴空万里,那些宾客全都是瘫坐在地上,满脸庆幸。 这可当真是一次死里逃生...... 而原本在人群中央的鬼无命和朝楚却是早就没了踪影。 ...... 朝楚在抱着鬼无命逃跑的路上,一直听他在耳边喊浅浅。 后实在觉得自己耳朵都被他吵出茧子来,她这才忍无可忍道,“你要是再在我耳边念叨,信不信我给你丢下去。” 她正御剑飞行。 若是在这种高度丢人,那人就算不摔成肉饼,最起码也会断手断腿,运气差点头也给摔掉。 却见那鬼无命是充耳不闻。 “浅浅......” 朝楚低骂一声,“浅你的头,好歹也是我救下的你,你就算喊,也该喊我的吧。” 说罢,朝楚便停下御剑的动作,落在街头,随便找了个客栈就将人丢下不管了。 你去梦里找你的浅浅去吧。 而她自己则是转身就回了青云宗。 ——青云宗 朝楚在回青云宗前,还特地去街头买了点烧鸡和零嘴,又提了两壶果酒。 她已经用灵力,将青云宗用结界保护了起来,外人进不来,如今这世间能破得了她结界的,几乎没多少人。 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可,当她进入到了青云宗宗内的时候,却明显的感受到了这地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提着酒壶和零嘴的手顿住,视线却是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假山。 “是谁?你既然来了,便没必要躲躲藏藏吧。” 很快,一个女子从那假山走了出来。 待走近,朝楚这才看清那人面容,不过她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倒像是意料之中般。 “八荒主平日里事务繁忙,怎么有心思来我这破宗门了?” “朝楚姑娘别忘了,我也曾是青云宗弟子,你我也算是同门。” 第88章 小师叔 “按照辈分,我得唤你一句小师叔。” 啊? 朝楚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便像是明白了什么。 南浅她也是青云宗的? 这青云宗百年前优秀弟子还真是层出不穷,不仅出了一个八荒主,还出了个神孤大人。 见她一幅吃惊的样子,墨烟只是道,“你果然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 又或者,她根本也只是个分身罢了。 只要最后一个分身没融合,她便永远不是那个南浅。 “八荒主千里迢迢来此,便是同我说这个的?” “八荒的封印这些年已经削弱了不少,近日来更是异动频繁,我想,不久后黑虚兽便再次临世了。” “这话你同我说有用吗,你难不成想让我跟当初的南浅一样,以身祭阵,重新救世一次?” “我同她不一样,我不傻。” 见她如此说,墨烟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指了指青云宗的四周。 “你将这个地方锁起来有用吗?他们早就死了,逝者已逝,你身边还有人等着你,又何必沉迷过去。” “我沉迷不沉迷,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一个法术,能让死者复生,你若同我一起去加固八荒封印,我便告诉你此法术。” 朝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墨烟。 “我不愿意。” 墨烟面上顿时不解,她明明看起来对青云宗很是在乎,否则也不过一天内作出那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 “死而复生?你以为我相信你的话,这世间不可能真的有这种法术。” 墨烟没想到她能一下子发现她说的是谎话,她也没再隐瞒。 “是,确实没有,这法术说到底只是个幻术,所复生的人也只是灵力维持的一个木偶人,但若施法的人灵力足够强大,他们也是会笑会哭,有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能达成这种程度,跟活着有什么区别,你只要心中不觉得他们是木偶,便不是幻想了。” 朝楚沉默良久,面上表情也微微有所变化。 但最后她还是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墨烟反驳,“你来此,不也只是自欺欺人?” 八荒的封印已经薄弱不堪了,必须要灵力强大的人加固,她虽也算灵力强但光凭她一个,根本吃不消。 所以必须要借助朝楚的力量才行。 “所以,你愿不愿意?” 墨烟本想着,若是她不愿意以此作为交换,她便将修竹和鬼无命一起抓来,以他们的命相逼,若筹码还是不够,她便继续抓。 将她身边一切相关的人全都抓来,反正她在意的接触过的人,除了青云宗上下,也没有几个人了。 就在她准备出口威胁时,朝楚这时却是开口,“好,我跟你去。” 墨烟对她的答应,倒是有些愣怔。 最后她面带笑意,“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八荒。” 说着她一把搂住朝楚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意一挥,一个深不见底的时空裂缝便出现在二人变迁。 两人一脚踏进那裂缝,待从裂缝出来,人已经到了八荒的大阵封印处。 这里很黑,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呼啸的风里还夹杂着一些嘶吼声,朝楚刚站在实体上,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咬她的身体。 恰好这时,墨烟的声音传来。 “这里黑虚之气浓郁,你赶紧用灵力护体。” 她立马用灵力护体,虽不是很痛,但被黑暗中莫名被咬,总是有些奇怪。 “其实我看过南浅的记忆团。” 墨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提起她的记忆团做什么。 “这些事待会再说,我们先将封印加固了。” 说着,墨烟大手一挥,两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法则微弱蓝光的冰罩,那冰罩已经裂开了不少,不少黑虚气从裂缝间源源不断的冒出。 “跟我一起,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 封印修补了整整八个时辰,朝楚的嘴巴都干了,脸色更是有些白得难看,墨烟的状态也差不多,两人皆是用尽全力,在快要耗尽了身体灵力时,双双瘫倒在地。 睡了半个时辰后,还是墨烟最先醒来。 她盯着那仍旧满是裂缝的封印,轻叹一口气,后将视线放在那因灵力耗尽而昏倒的朝楚,“难不成,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还不够吗?” 是不是只有南浅归来,才能挽救这场灾祸。 可是...... 又等了半刻钟,朝楚从昏迷中醒来,此刻刚好对上墨烟的视线,她马上坐直身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以为你会趁机杀了我。” 若她想杀她的话,方才可是最好的机会,可她却没动手。 听了这话,墨烟的脸马上拉了下来,“我堂堂八荒主,为何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是吗?”朝楚挑眉,“可我分明亲眼看见,是你算计了南浅,她根本不是什么自愿祭阵的,是你害她身亡的。” “啊?你胡说什么?” 墨烟脸上满是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害她死了。 这女人胡说些什么。 “别装了,我在南浅的记忆团里已经都看见了。” “你确定那是南浅的记忆团?”墨烟皱眉,顿了顿这才开口,“我......我虽跟她确实不对付,但并没有到要杀人的地步,我劝你在不了解事实之前,不要胡乱攀咬人。” 见她反应似乎不像是在撒谎,朝楚顿时也心生怀疑起来。 息凰确实是她啊。 难道她听到的那段记忆,不是南浅临死前说的。 “好了,你既醒了,那我按照约定,便传输你关于那个术法的卷轴吧。” 墨烟素手朝着朝楚额头一指。 一个光点随着墨烟的指尖,很快从额头进入,融入了她的体内。 朝楚不觉身体有异,脑海里却多了一张卷轴。 “那便多谢八荒主了。” 谢过后,朝楚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八荒,因为身体疲累,加上方才灵力耗尽,她无法使用什么高级灵力法术,便只能一点点走了回去。 待到了青云宗时,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而青州的某个客栈内。 鬼无命已经清醒过来,他坐直身体,在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但随机脑子里闪过了朝楚救他的画面。 第89章 只有五日了 “朝楚姑娘?朝楚姑娘......” 连叫了两声,都没有人回应,他正准备起身到房间外面找。 门此刻却是恰好从外面开了。 “朝楚姑娘!” 可当那人彻底出现在鬼无命视线内时,他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失望。 来人不是朝楚,而是君颜音。 是了,朝楚虽然真的将鬼无命随便扔到了一个客栈内,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让他能解毒,便暗中跟君颜音传音。 此事原本就是君颜音做错了,她自然飞快赴约,来了这客栈还带来了解药。 “阿命,你总算是醒了。” 君颜音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他的失望。 “你还在为我迷晕你的事情生气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我没有生气,只是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君颜音垂下眉来,“我知道了。” 她这幅模样倒是平添一丝委屈来。 “你知道朝楚去哪了吗,我记得不是她救下我的吗,为何会是你在我身旁。” 君颜音摇头,“我也不知,但是她让我来此的,想来她应当是有事去了吧,没时间照料你。” 这下归鬼无命垂眉了。 见鬼无命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君颜音马上开口,“不过我知道在哪一定能见到她。” “哪?” 他自上次一别后,只在幻水宗大婚那日见过她,还是匆匆一见,连话都没说上。 “五日后的帝天宗,她不是已经给宗门各派发了请帖吗,那时她一定会出现的。” 鬼无命沉默。 君颜音以为他是觉得时间太长了,便不由道。 “只有五日了,到那时你的身体也好了,五日很快的。” “嗯。” 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若不想让人找到,就算他将整个中州都翻过来都找不到。 君颜音眼前一亮,“你身子刚好,不如我们去街头走走,也好晒晒太阳。” “好。” ...... 而此时的朝楚却在仔细研究墨烟传给她的法术。 待搞清楚后,已经是两天后了。 ....... 朝楚是被四周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师姐,你怎么在地上就睡着了,这地凉。”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青云宗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最前面同她说话的便是君月祈。 而站在他旁边的还有朝若柳等内门弟子。 “你,你们......” 朝楚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先是揉了揉眼睛,后发现这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的时候,眼里竟是蓄满了泪水,她忍着没将泪流下,那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人死的时候,她没哭。 可如今,在看到这些真切得如同真人般的木偶,她却是眼睛发酸。 “师姐,你怎么哭了。” 这时君月祈从口袋里逃出来一张手帕,连帕子都跟她之前见的一样,那帕子擦拭着她的眼角。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朝楚忽然一把抓住君月祈的手。 “师父呢,师父他去哪了。” 所有人都回来了,那师父呢,她为什么没看见。 “宗门事情繁多,他在大堂里处理事务呢。” “带我去,带我去看!” “师姐,你怎么了?” 朝楚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朝某个方向狂奔而去,宗门其他人没有一个能跟上,只能在她身后狂喊。 “慢点,你慢点啊,师姐!” 刚到宗门议事堂,她人就被拦下了。 “宗主还在跟各位长老议事,你不能进去。” “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朝楚却是一溜烟直接到了议事大堂,刚一进来,堂上朝山河和一众长老全都侧目看向她。 被所有视线这么盯着,朝楚面上却是激动万分。 都,都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阿楚,我现在要跟长老们议事,你先下去,待会我去找你。” 听到朝山河声音的一瞬间,朝楚都要热泪盈眶了,她下意识便点头。 “好。” 很快两侧的弟子便将她带了下去。 在青云宗的石子小道上,朝楚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以为毕竟是幻想,最多只能做到容貌相像,可如今的她们却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样子。 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一道女音。 “怎么样,我就说了,你跟我做这个交易不会后悔的吧。” 她马上转头,视线内赫然出现了一位女子。 “你怎么又来了。” “我见青州这边有异动,便来看看,如今看来,你很成功嘛。” “只是因为这个?” “自然,此外,我来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明日就是你昭告天下的成婚之日了,我看你如今这个情况,怕是连婚服都没做吧,更别说布置喜房了。” 朝楚这才意识到,十天之期确实要到了。 她没想过时间过得这么快,她还什么都没做好准备呢,就如墨烟所说,她连婚服都没买,更别说操办婚宴和喜房了。 到时候来的人都是三界有头有脸的人,若是场面寒酸了,也有损她的名声。 “那便多谢八荒主特地来提醒了。” “好了,我每日事情够我忙活到深夜的,我可不比你这清闲人。” 说完,墨烟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巧的是,这一幕被旁边路过的弟子瞧见了,他吓得脸色发白。 “师姐,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在青云宗没见过?腾地一下就失踪了,莫不是白日里见鬼了?” “可能你看花了眼吧。” 落下这话,朝楚便去集市采买去了。 ....... 她只是在集市买东西,偏偏还没走两步,就遇见了两位熟人。 是鬼无命和君颜音。 他们怎么还在青州,还有她是什么运气,她数日都没出门,一出门就碰上他们两个。 鬼无命二人自然也看见了朝楚。 他们相视一眼,便朝着她的方向径直走来。 见躲不过,而且就算躲了,明日跟修竹大婚的时候还得见面,朝楚也没有藏,而是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好巧,你们也来集市买东西啊。” 第90章 你到底在躲着我什么 鬼无命抢先一步开口,“你这些天去哪了?” 她就算说了,就凭如今的鬼无命也进不去,所以她并未隐瞒,答:“青云宗。” 鬼无命皱眉,“我前两天去看过,并未见到你。”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真正的青云宗被她用结界隔断了,他所见到的不过是幻象。 “可能我那时外出采买了吧。” “你胡说。” 鬼无命这时一把抓住朝楚的手,“你到底在躲着我什么?” “我没躲着你。” “明日就是你跟修竹的大婚了,现在才出现,是怕我抢婚?还是怕我出现将你的大婚搅乱?” 啊? 朝楚:??? 为什么她有种自己跟鬼无命聊的不是同一个天的感觉。 “你胡说什么?” 说着,朝楚便将自己的手抽离。 鬼无命定定的看向朝楚,“若这就是你这些日子躲着我的原因,那我告诉你,我会的。” “什么你会的?” “你的担忧是对的,我会搅乱你的大婚。” 搅乱就搅乱吧,反正她明日也没想过能正经办好,闹得越大她越喜欢。 见朝楚面上的无所谓。 鬼无命忽然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里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心下不太爽利。 “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也不待在这让你碍眼了,”说着,鬼无命侧头看向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君颜音,“阿音,我们走。” “啊?啊,哦。” 君颜音最后还是跟着他走了,但临走时,她还是同朝楚说了第一句话。 “明日大婚你小心些,他最近脑子有点疯,也不知道怎么了。” 说完,她便给了朝楚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跟着鬼无命扬长而去。 朝楚一脸莫名,最后也没多想,继续在挑选明日大婚的东西,因为和事情赶得太急,她就随便买了两件红色的衣裳当婚服。 喜糖买了两大袋,喜字窗贴两张,加上店家送给她的两根红烛,她便扛着这些东西飞去了中州帝天宗。 在昨夜她就已经来帝天宗探查过了,没人。 为了不被人打扰,她在确认没人后还特地设了结界,也正是因为这结界,帮她省了不少事。 她将宗门能用的桌子全都拖了出来,简单的布置了一个喜堂和婚房。 每桌都放了几颗糖。 她是没有钱开什么豪宴的,两袋糖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 至于她发给三界各势力的请帖,是她用灵力化的,飞到正主面前,没过多久就会消散。 ......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日之约。 朝楚是被帝天宗山头的鸟叫吵醒的,待简单洗漱后,她看着外头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浅浅一笑。 “也该主角到场了。” 她默默运转属于修竹跟她的那份祭领契,很快,她的面前便站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修竹,他似乎早就醒了,但脸色却是不太好。 “今日是你我大婚,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说着,朝楚就要伸手去指他的脸,可还没触碰到,就被他躲开。 他死死盯着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我要跟你成亲。” 朝楚这话说的丝毫没有犹豫,果断至极。 修竹手微微握紧,“你这分明是想羞辱我!” “啊?啊,哦,被你猜对的,我的修竹还真是聪明。” “你!” 修竹愤然,他挥手正要给朝楚一个巴掌,却在动手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下次记得偷袭。” 说完,朝楚便任由这人站在外头,自己回了房间睡回笼觉去了。 待朝楚睡得浑身清爽,彻底睡够了,她这才慢悠悠起来。 她还是记得自己要做什么的,更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所以在她起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拿她昨日采买的婚服。 说是婚服,其实也不过是件红色的袍子。 拿着那红袍,她便径直走到门外,最后步子停在修竹面前,将那红袍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便随便买了件,怎么样,你可喜欢?” 修竹脸色微黑,但他此刻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喜欢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朝楚笑。 笑完,她便动作麻利的开始扒修竹的衣服。 很快,修竹的身上便只剩下一件白色单衣,那单衣很薄,在太阳下,单衣下的身体轮廓若隐若现。 这个时候,朝楚余光里才发现修竹的脸色黑得更甚。 “我们不是成婚过吗,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修竹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害羞?害你的头! 朝楚趁机摸了一把他的胸,摸完还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这幅身体也就脸能看,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边说,她边开始给他换上她买的红袍。 这红袍质量不好,就只有薄薄一层,穿在修竹身上,更显单薄,加上今日天气寒冷,很快他的脸和耳朵都冻得有些发红。 将他的婚服换完,朝楚便看了看天色。 现在时间还早,那些宾客定然还要再晚些才能来,她现在换衣裳还太早,不如先去垫点东西吃吃,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都还没吃东西。 半刻钟后 朝楚拿着热气腾腾的干烧饼,特地在修竹眼前晃了晃。 果然,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的修竹,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上的烧饼,那眼神简直望眼欲穿,不知是太冷还是想多闻闻那烧饼的味道,他一直在吸鼻子。 “想吃吗?” “想吃就眨眨眼。” 修竹起先还硬气的瞪大眼睛,鼻子却是在不停吸气,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这才对着朝楚拼命扎眼,企图吸引注意。 “饿着吧,我听闻民间的娘子,为了大婚可是一整日都不能吃东西的。” 娘子? 修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更黑。 知道自己吃不到,他直接闭了眼,索性眼不看为净,再也没给朝楚一个眼神。 见他闭了眼睛,朝楚也没了要继续逗玩的意思,她拿着烧饼,到帝天宗门口上空,看着外头的动静。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帝天宗门口此刻早就挤满了人,其中不少她还认识,都是中州各大势力的头目。 第91章 大喊大叫的疯女人 “这么快都来了?” 因为结界的原因,他们都进不来,此刻正相互攀谈,像是正聊得起劲,四周都是人声喧闹之景。 她在人群中央还看见了鬼无命和君颜音。 他们两个提着两个礼篮,因为绑着的束带,她看不清那里面带的贺礼。 这时,她才发现,几乎人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拿着礼盒,看那模样,前来贺礼的样子倒是做足了。 朝楚眼里发光,“还带礼,这么客气做什么。” 她先是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貌,最后又用灵力化了灵镜,在发现自己今日很端庄后,这才大手一挥。 结界瞬间消散。 众人喧闹的声音因为这结界的消失,而戛然而止。 朝楚从空中下落,最后落于众人面前,她清了清嗓子,灵力传音,手指着帝天宗里面,“各位这边请。”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敢直接上前。 最后人群里只有两个人往前走,很快他们便从人群中央走到了最前面。 是鬼无命和君颜音。 君颜音将鬼无命手上的篮子也拿过来,最后一起递到朝楚面前。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扫向朝楚身上,他们的眼神或审视或带着仇视,或看戏,却都一瞬不瞬的盯着,生怕错过些什么。 “人来便是了,还带什么礼。” 朝楚笑着,却是直接将那两个篮子接过,道:“你们往里走就行。” “好。” 有了鬼无命和君颜音的开头,越来越多的人进了这帝天宗,在面见朝楚时,众人都是笑脸盈盈的。 可背头一转,脸色便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千人千面,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朝楚可不管这些人心怀什么鬼胎。 今日越热闹越好。 她在外面迎客不知迎了多久,最后甚至都觉得眼睛有些困乏了,可下一秒,她的视线便被某团金光闪闪吸引。 待那人走近,她这才看清那人相貌。 这人她在百生簿里见过,是妖族的少主,听说真身是貔貅,特招财,他本人也很喜欢穿戴些金银,恨不得将宝贝全都穿身上。 若非她眼神好,甚至都看不清,那埋藏在金银宝贝之中的脸。 “神孤大人,别来无恙。” 难道认识她? 她只是点头附和,“嗯嗯,我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 那妖族少主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打招呼方式,他最后将戴在头上,流苏遮挡了他半张脸的金头帘给了朝楚。 “这是我送给大人的贺礼。” 朝楚特地用双手捧着接过来。 知道纯金做的很重,但没想到这么重,她差点一个没注意连人带头帘一起摔地上,好在她暗暗用了灵力。 否则,她便要在当着妖族少主,可数十宾客面前出丑了。 不过说起出丑,修竹现在应该正被众人围观吧,她出没出丑还未可知,但他一定是丢脸丢到家了。 见朝楚愣神,那妖族少主开口轻唤,“神孤大人?” 被这声音拉回了思绪,朝楚这才对上那妖族少主的脸,因为少了遮挡物,她这才彻底看清他的五官。 他脸很白净,身上一股书生气,就算浑身穿戴金银也遮不住。 “少主,这边请。” 天禄微微扬眉,“神孤大人为何如此客气,我记得父亲说过,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他生了这样一张脸,此刻却一脸天真的说她曾抱过他。 这话让朝楚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来。 “啊,啊......是吗,我不太记得,你也知道的,我的记性不太好。” 天禄垂眉,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之意,“大人原来不记得了,可我却是对大人,记得很是真切呢。” 后来,朝楚又跟他多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入了帝天宗。 在天禄走时,朝楚还不由感叹。 不愧是神孤大人,这人脉确实是广,她其实没想过妖族会派少主这样的人物来的,实在是太给她面子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 这中州和妖族魔族都接连来了不少,其他十二州也有不少宗门势力来了人。 可朝楚始终没见到李拂衣和胡家来人。 这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她马上要去大厅招呼客人,今日来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就算是真正的神孤,也不能随便敷衍。 自是不可能随便耽误吉时。 就在她准备先去大堂,她的视线内忽然出现了李拂衣和胡香的身影,他们两个竟是一起来的。 快到宗门口,两人还在拉扯。 “你这个臭乞丐,叫你给我道歉听见没有!” “谁是臭乞丐,你爷爷我玉树临风,英姿飒爽,跟那臭乞丐哪一个字挨边?” “你别以为你换了身装扮,我便不认得你,就你这种人,再好的衣裳穿在你身上,也遮挡不住你身上那肮脏熏天的臭气!” “你胡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李拂衣连说两句,正准备威胁时,就被那胡香打断。 “信你的头,你踩我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日你若不道歉,我让人将你打成猪头!” 猪头?! 李拂衣气急,“你真该庆幸,我李拂衣从来不打女人,否则你现在已经......” 胡香正等着他的后文, 却听朝楚来到两人面前。 “吵什么呢,你们。” 李拂衣一听到朝楚的声音,马上便变了脸,从原本气势汹汹变得温和甚至温顺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就拌两句嘴。” 胡香听到朝楚的声音,也是马上收了嚣张的嘴脸。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乖巧,“神孤大人,这是我贺礼,祝你跟修竹哥哥百年好合。” 别说朝楚了,这下就连李拂衣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方才那个跟他大喊大叫的疯女人? 朝楚就更不用说了,之前她就曾在帝天宗见识过这人的厉害。 她知道胡家肯定会派人来,但从未想过会是胡香亲自来,她不是爱慕修竹的吗,现在怎么还祝福起她了。 在她印象中,这女人喜色形于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