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世界,我以肉身镇万物》 第1章 逃荒 大乾安乐五年,青州大旱,岁饥,人相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茫茫天地间,只余枯黄二色,万物都早已沉寂下去。 莫说鸟兽,哪怕蛇虫鼠蚁也没有半只。 然而在这一片荒凉的景象中,却有一个又一个枯瘦的身影,神色麻木,蹒跚而行。 他们是人,逃荒的人。 不时有人栽倒在地,再也没机会起来。 陈墨神色呆滞麻木,身形枯槁,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为了御寒,他身上套着一层又一层,不知从何人身上扒下来的衣物。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究竟多少天,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饿,要吃东西。 入目望去,天地间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就连枯木上的树皮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只是麻木的向前迈步。 他不清楚向前走是否真的有活路,可停下来一定会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座低矮的茅草棚屋。 陈墨顿住脚步,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有一个与他相差不大的枯瘦身形,一样浑身污泥,一样套着层层叠叠的破衣裳。 只是相较于他,对方更加低矮瘦小些。 陈墨不知道他的名字,年龄,性别,事实上两人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但在逃难的这些天里,双方已经结成事实性的同盟。 一个人逃荒太危险,可能会被当成菜人捉了去。 两人守望相助,多少安全些。 落单的难民有的是,何必要冒风险对两个人下手。 更不要提若是不小心栽倒,有人帮忙或许还有机会站起来,靠自己就只能等死。 或是早上一睡不起,有人喊还有机会醒来,没人喊便会慢慢在睡梦中死去。 对方不是他的 更多的则是一觉睡下后,便再也喊不起来。 身后的同伴神色麻木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太饿了,任何多余的思考和表情都没有力气去做。 陈墨见他还在跟来,当下放心,继续向草棚行走。 他脚步很慢,说是行走,不如说是一点一点的挪动。 逐渐靠近草棚,陈墨望见一道明显比他强壮些的灰黑人影,那人见到他竟也不避,相反主动向他走来。 陈墨心中立刻警觉,逃难这么久,大多数情况下碰见其他难民,双方都会先主动保持距离。 因为谁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将自己当成食物。 而这次他们有两个人,对方竟然敢先靠过来! “你要做什么?”随着对方逐渐靠近,陈墨调集力气,低声喝问! 那人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一番陈墨,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伙伴。 似乎是在对比两人之间的高矮胖瘦,实力强弱。 然而望向两人的眼神中,竟不自觉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兄弟,我看你饿了这么久,我有些食物,不如咱们一起吃点。” 他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好啊!”陈墨露出笑容,没有急着拒绝。 “那行,你跟着我一起。”听到陈墨答应,他眼中不由流露出喜色。 匆忙转身要离开,陈墨咬牙提气迈了两个大步,伸出手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 他身上倒是有匕首,可对方和他一样穿着一层又一层衣裳,根本没法下刀。 被他勒住脖子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反抗,陈墨脚下不稳,重重栽倒在地。 他仍死死勒住对方,无论如何绝不放手。 眼下的世道都是怕人来夺自己的食物,哪有人会愿意将食物与旁人分享。 对方肯定没安好心,多半是把他和同伴当成粮食! 同伴虽不知发生何事,可仍踉踉跄跄的追上来,抽出随身携带的铁片,瞄住对方的眼睛猛然扎了进去。 “啊!”那人吃痛却没有多大力气,根本喊不出声来,只能低声呜咽。 同伴还想扎得更深,他又哪有力气,无奈之下只能将自身重量全部压在匕首上,一点一点慢慢刺进去。 陈墨见同伴前来,心头松了口气。 还好有他帮忙,否则凭自己现在的气力,还真没法勒死对方。 随着匕首完全没入头颅,那人不再挣扎。 同伴拄着拐棍艰难起身,又慢悠悠挪开那人的尸体,帮陈墨从地上站起。 平日做起来无比简单的事情,对于灯枯油尽的两人而言,却如同去了半条性命。 越过地上的尸体,两人相互搀扶挪动脚步,继续向前行走。 他们很饿,可他们尚没有突破为人的底线。 正因这点相同,两人才能结成同盟。 来到茅草棚前,陈墨眼神顿时发直,看到一锅黑乎乎的粥。 忙走上前去,搅了搅锅内的马勺。 汤内什么都有,不知是何物的根茎,还有些麦子和野菜,甚至还有两只鼠头和鼠肉。 见到鼠头陈墨放了心,这说明锅里的肉肯定是老鼠肉,至于有没有其他东西的肉,他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再顾不得其他,陈墨舀起一勺向嘴中送去。 甜,沁人心脾的甜! 他无法形容这味道,这粥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道珍馐都要美味! 拿起锅旁的破瓷碗,陈墨忙盛了一碗递给同伴。 粥很重要,可他不想与同伴起冲突,接下来还不知有多远的路,两人得一起走。 一锅熟肉麦粥,被两人风卷残云分食而净,就连锅和碗都被舔得锃光瓦亮。 吃了些食物,陈墨总算有力气去思考问题。 眼下是走,还是留在窝棚里过夜? 窝棚简陋,可好歹有不少茅草御寒。 向前走,未必能在天黑前找到下一个庇护所。 而在外过夜,两人明天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可留下来,明天有没有力气继续走,也是个未知数。 陈墨不想思考太久,果断下了决定,用找来的棍子支撑身体向外走去。 同伴无言,只是默默跟上。 两人结伴而行,每次都是陈墨做决定,他早已习惯听从对方。 用着比先前快上一些的速度,陈墨不停向远方挪动。 随着两人逐渐远离,窝棚外的人影猛然坐起,眼中匕首消失,更无半点伤势留下。 他站起身来走入窝棚内,见到锃光瓦亮的锅底,眼中透露出无限对食物的渴望。 搜寻面前的一切,想要找到半点可吃的食物。 最终他将目光望向自己的手指,这不就是一块肉吗! 第2章 卖身为奴 清晨,天色微亮。 陈墨早早就被饿醒,他有些庆幸,自己还能醒来。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更没多余的力气去思考。 叫醒同伴,两人没有多言,默默向前赶路。 不知走了多远,天地仍是荒凉一片,脚下的黄土地上却有车马留下的足迹。 见到这些痕迹,陈墨心神不由振奋,这说明向前走一定有人烟,牲口没被吃掉,说明那里不缺粮食那里有活路! 陈墨拼尽全力加快脚步,然而这幅临近灯枯油尽的身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也快不了多少。 肉眼可见周围的灾民逐渐多了起来,不再像先前走上一日都见不到一个人。 显然他们也看到附近的车辙,知道这里有活路,都在往此处聚拢。 路上不时有些灾民倒下,没有人去多管,都只是低头赶路。 陈墨找了棵向阳大树,靠在上面休歇,他不敢坐更不敢躺,生怕一坐下就起不来。 陈墨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饼子,一分为二递给同伴一块。 就连掰开饼子时掉下的饼渣都被他收集在手心,仔细舔个干净。 这是他们两人现在唯一的存粮,吃完若是还不能走到有活路的地方,那他们就和路上倒下的其他灾民一个下场。 吃完饼子,陈墨没敢多做停留,沿着脚下的道路继续前行。 许是吃了饼子,又或许是看到希望,两人的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等到天上的日头偏移,城镇的轮廓缓慢浮现。 陈墨麻木呆滞了许多天的大脑,终于有了些属于人的情绪。 虽然离镇子仍有很远,可他却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愈发接近城镇,镇内的灾民数量反倒并不多,这说明镇上多半真的有活路。 哪怕是卖身为奴,也比活活饿死要强。 陈墨在自己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里翻找,他记得自己有钱。 一次在他扒下死尸的衣服时,曾运气不错的找到十七枚大钱,相较于其他身无分文的难民,他情况还算好些。 十七文钱不多不多,可应该能买些食物。 走入镇内,镇上居民见到他们二人没有任何惊讶,看来已见惯了灾民。 最初时他们还会救助灾民,可随着灾民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也只能视若无睹。 毕竟这个世道,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面多少钱一碗。”走到一处露天面摊前,陈墨询问道。 “汤面七文钱一碗,饼子三文钱一个。”虽说陈墨是灾民,可老板没流露出任何看不起的意思,仍笑着招呼道。 “两碗汤面,一个饼。”陈墨笑道。 能吃上饭,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先给钱。”老板道,看来之前有不少灾民吃过白食。 陈墨取出铜板,老板顿时热情许多。 “好嘞,客官您先坐。” 陈墨挑了处距离其他客人较远的位置落座。 他几个月以来都在逃荒,自己倒是能适应身上的味道,可别人未必能适应。 陈墨向同伴招手示意,没吃到东西,他现在还是不想多说话。 “我没钱。”同伴挪到陈墨身旁,扯着沙哑的嗓子开口。 两人先前一同结伴而行,更以性命相托。 那是逃难时的无奈之举。 如今有了生路,先前不得已的同盟自然该解散。 虽说镇上有活路,可终归还没见到。 而食物珍贵,能多吃一口,就代表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没事,先吃再说。”陈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两人现在都已濒临崩溃,能来到镇上全凭意志强撑,再不吃些东西,都撑不到能找到活路的时候。 自己与同伴接下来就算卖身为奴,如果能卖进同一个主家里,日后必然还会有联系。 就算不能,两人好歹同路许久,相互救过对方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机会,陈墨不可能看着他死。 “多谢。”同伴露出笑意道谢,这才敢在陈墨对面坐下。 两碗热汤面,很快端了上来。 面是最简单的白煮面,除了盐之外没有任何调料。 陈墨无法形容它的味道,于他而言,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陈墨终于感觉自己像个活人。 又向老板讨了碗面汤,拿过刚烙好的饼子,陈墨掰了一块分给同伴,他却不愿意要。 陈墨也没和他客气,就着面汤吃了半块饼,剩下半块则随身藏好。 “老哥,这镇上哪有活路没,给口饭就成。”陈墨把面碗递还给老板,笑呵呵问道。 “镇东边,有北和县内的几家大户收奴仆,你还能去试试。往东走六十里到青木集,朝廷在那征兵,实在不行也能去。”老板略作思忖,开口道。 陈墨他们来的太晚,但凡好一些的活路和生计,早就被先来的灾民抢完。 只剩下卖身为奴和投军入伍,这两条实在逼不得已才会去选的路。 “多谢老哥了!”陈墨认真道谢。 大乾将治下百姓,按所从事的行业身份划分出无数籍贯,最贵者莫乎于士。 而为奴则是最为低贱的籍贯,至于军户,虽说籍贯上不是最贱。 可所遭受的待遇,恐怕比奴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光一分饷银拿不到,还得替长官耕地,忍受老兵打骂,真打起仗来还会被当炮灰。 大乾俗语,宁做奴仆,不为兵丁。 做他人奴仆,起码不会被强征上战场。 何况投军还得再走六十里,自己未必能活着走到地方。 “镇东头有大户收奴仆,咱们去看看吧。”陈墨低声向同伴开口,压根没提投军的事。 “好。”同伴苦笑,吃了食物,总算是有了些活人气息。 但凡有的选,没人愿意做他人奴仆。可他们没得选,为奴为婢又如何,好歹能活下去。 两人挪着步子,慢慢走到镇东。 这里有人搭了几间茅草窝棚,有十几名难民蹲坐在里面休息。 “你们是来卖身的?”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用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二人。 “是。”陈墨沉声开口,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洪亮些。 “男的女的?”矮胖男子冷声询问。 能逃到这的灾民,无论男女都是蓬头垢面,身材枯瘦,嗓音微弱沙哑。 别说不仔细瞧,就是仔细瞧也分辨不出来。 “男。”陈墨吐出一个字。 “男的不要。”矮胖男子略带嫌弃的摆了摆手。 同伴见状忙走上前一步轻声呼喊“我是女的。” “孙婆子,来验货!”矮胖男子闻言向窝棚旁的一架马车吆喝道。 马车内跳出一个身穿灰布袍,皮肤黝黑,身材瘦高的中年婆子。 “哪个是女人?”孙婆子风风火火走到两人身前,扯着有些尖细的嗓子问道。 “我。”同伴缓缓向前挪步。 孙婆子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略带嫌弃,伸出手在她身上仔细摸了摸,这才点头道,“成,跟我走吧。” 看着身旁的同伴,陈墨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想开口恭喜对方,却不知该如何说。 什么世道啊!卖身为奴都成了件好事! “我不是自卖,我是他卖!”同伴有气无力的开口。 “你卖她?”孙婆子撇陈墨一眼。 陈墨沉默,穿越到这方世界这么久,别的东西他未必不清楚,可自卖与旁卖之间的差距,他一清二楚。 自卖就是自己卖自己,没机会赎身,一辈子都是他人奴仆,就算有子女后代也是奴仆的命。 他卖与自卖没有太大差距,只有一点,能被赎身,还有机会脱奴籍。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卖过自己。 穿越之初,为了活命,他跟着几个灾民把自己卖给了一户地主。 后来灾民越来越多,地主被抢的一干二净,他才开始继续逃难。 “伱跟我来。”同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陈墨见状紧随其后。 挪动到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前,同伴这才停住脚步。 “我不想自卖为奴,你卖我,钱给你怎么样。”同伴低声道。 陈墨没着急说话,他与对方虽是生死之交,可那是迫于无奈之举。 他可不认为,对方会无缘无故把卖身钱给自己。 人只要活着就会用钱,哪怕卖身为奴也一样,有钱在身,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可你拿了银子得答应我件事,以后你得想办法赎我。”她不想一辈子都做别人的奴仆。 实际上如果有的选,没人愿意屈身为奴。 她知道自己就算把银子都给陈墨,他未来恐怕也很难给自己赎身。 不是她不信陈墨,是因为她知道,灾民活下去都难,何况还要积攒足够的银钱给自己赎身。 可她仍愿这样做,有个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说完,就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陈墨。 哪怕陈墨不答应此事,她回头还是决定分些银钱给他,对方愿意请她吃饭,让自己活下去,她也会帮一把对方。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以后不死,一定想办法帮你赎身!”陈墨思量许久,开口承诺道。 他很少做出承诺,但只要有,就一定会尽力去完成。 见陈墨答应,同伴竭力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对方想了这么久,这说明对方真的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不是为了银钱,毫不思索的答应下来。 赎身,或许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叫赵瑜,你呢?”同伴道。 “陈墨。” 两人认识良久,直到此刻才互通了姓名。 二人又小声做了番商讨,这才又去找孙婆子卖身。 未多时,陈墨拿到一份卖身文书,孙婆子做中人,他以赵瑜丈夫的身份将赵瑜卖给北和县刘家为奴,得银五钱。 这是两人先前就商量好的事情,他若和赵瑜没有半分瓜葛,也卖不了她。 “拿好。”孙婆子数出五百文钱甩给陈墨。 他接过钱,一枚又一枚地数了数。 一个大活人,灾年就只能卖五钱银子。 “放心吧,少不了你一文。”孙婆子笑意盈盈,旁卖可比自卖给的银子低了不少,她能从中揩不少油。 至于赎身? 陈墨不赎她就赚,赎身她赚的更多! “这文书收好,你要真能凑齐二十两赎身银,就去北和县东市找我。”孙婆子说完,拽着赵瑜就要离开。 “麻烦等会,让我们俩再说会话。”陈墨陪笑请求道。 “成吧,不过我就在一边看着,你们俩别想跑。”孙婆子倒还算好说话。 虽说不担心两个两个快要走不动路的灾民能跑过自己,可仍习惯威胁道。 “这钱你拿些。”陈墨把五串钱分出三串塞给赵瑜,他卖过身,知道哪怕是卖身,也最好有些钱在身上。 “我用不了这么多,你多拿些。”赵瑜只取了一串钱。 她虽说卖身为奴,可接下来起码不会被饿死,没钱最多苦些。 可陈墨要是没钱,真的可能会被饿死。 “成。”陈墨没再继续推辞,将剩下的钱分成三份贴身藏好。 “这个我用不到了,你拿着吧。”赵瑜取过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陈墨,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好。”陈墨没有拒绝。 接过水囊,两人相顾无言。 “走吧。”赵瑜咧起嘴冲他一笑,慢悠悠转身向孙婆子走去。 陈墨也挤出一个笑容, 无论是活下去,还是想办法为赵瑜赎身,他现在都只剩下一条路。 投军! 第3章 投军入伍 陈墨咀嚼着从镇上买来的干粮,慢挪步子向前移动。 六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吃些东西,他可到不了。 干硬的死面大饼被吞进腹,消化为身体的养分。 陈墨之所以敢去投军,除却本身实在是走投无路外,也是因为他身有倚仗。 只是这个倚仗,现在没法动用。 那是一颗珠子,存于自身腹部丹田处,随自身一同穿越进这方世界。 珠子名曰蜕凡珠,作用也很简单,那就是帮人脱胎换骨,提升肉身力量。 而想要脱胎换骨,就需要积累到足够的气血力量。 陈墨穿越到现在数月之久,不是在逃难就是在逃难的路上,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多余的气血之力积攒下来,所以直到如今蜕凡珠内仍是空空如也。 可只要去投军,哪怕再苦也要比逃难好些,肯定能慢慢积攒下气血之力。 等积累出足够的气血,就能用蜕凡珠脱胎换骨。 陈墨吃下小半张死面大饼,又取出赵瑜先前给自己的水囊,灌上两口水,迈步向前走去。 黄昏落日,他的身影被拉的极长。 找了颗背风的枯树,陈墨休息一夜,次日接着赶路。 官道上,除他以外还有不少灾民,显然都是去投军。 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投军又如何,总归能有口饭吃。 临近中午,日头的太阳晒得人浑身酥软,陈墨终于望见了远处低垂的黑色旌(jing)旗。 他不由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旗杆下有几张破旧木桌,几个兵丁正闲坐喝茶,他们身旁还围着三四个灾民。 “你也是来投军的?”一名长相白胖的兵丁,望向陈墨问道。 “是。”陈墨点头回答。 白胖兵丁起身活动一番筋骨,冲另一名兵丁问道,“老柳,我记得咱们招够人了吧?”而后再将目光投向陈墨,搓了搓手指,意思颇为明显。 灾民实在太多,平日里得靠强拉壮丁或是用罪囚充数的兵丁,如今竟也成了香饽饽。 他们这些负责募兵的兵丁,也能趁机揩油。 就算逃难过来的灾民身上没有多少钱,可蚊子腿上的二两肉,他们也绝不错过。 陈墨面色平静,没多说话,一双手在身上不断翻腾。 他能直接拿出来不少钱,但若直接拿出来,对方说不得会把他当成冤大头,狠狠宰上一笔。 在身上翻找许久,陈墨凑了三十八个铜板,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白胖兵丁笑眯眯的接过铜板,在桌上一字排开仔细数了一遍。 “这些不是很够啊!”白胖兵丁弥勒佛般笑道。 逮住蛤蟆攥出尿,甭管陈墨还有没有钱,他都得再盘剥盘剥。 陈墨眉眼一沉,急忙摇头摆手。 “大人,小人身上就这么多钱,剩下的钱都买吃的了。” 他又取出吃剩的半张大饼,为自己先前所说的话佐证。 白胖兵丁见状顿时有些不耐烦,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问道。 “说吧,叫什么名。” “陈墨。” 闻言,被称作老柳的兵丁取出一块木牌,飞快刻上陈墨的姓名。 “拿好你的木牌,去左边营帐里找老何。”白胖兵丁把木牌甩给陈墨,伸手指向一侧营帐。 末了又笑着补充一句,“别看军爷收了一点钱,你放心,这钱不白拿伱。” 陈墨接过木牌,越过几名因没钱当不了兵却又不肯走的灾民,走向不远处的营帐。 营帐内躺着一位年龄稍大,皮肤黝黑的老兵。 见有人前来,神色毫无变化,拿过木牌看了一眼,伸手指向另一处营帐。 “去那等着吧。” 另一处营帐内有不少逃难过来的灾民,此时都坐在地上没人说话。 他们千辛万苦逃到这里,虽说还没饿死,却也是灯枯油尽,不想浪费力气多说话。 陈墨找了处空地坐下,同样不发一言地默默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内又走来几名灾民。 其中竟还有两人是先前拿不出银子,所以只能在外苦等的灾民,也不知他们是因何才能进来。 “你,你,你,你们几个跟我走。”白胖兵丁冷着脸走进营帐,挥手点了几个人。 陈墨也在其中之列,当下起身随对方一同离开。 “别说我白拿你们的钱,这衣服你们几个先挑。”白胖兵丁带他们走入一处营帐。 帐内是许多制式统一的灰旧兵服,与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完全一致。 至于铠甲兵器,那和他们这些灾民没什么关系,能领一套兵服已是不错。 陈墨看了一眼这些兵服,大多数都磨损相当严重,只有寥寥几件还算完好。 先拿还能挑几件好的,后面的人就只能拿破衣裳。 这么一看自己来参军的时间应该还算早,后面再来人就算还能先挑,恐怕也找不出几件好衣裳。 挑了套与自己身高相符,还算完好干净的衣裳,陈墨拿在手中,没着急去换。 “去搓洗干净,换上衣裳,回头再送你们走。”白胖兵丁开口。 这些招来的新兵自然不可能留在这里,而是要送往各处军营。 至于到了军营是种地还是养牲口,亦或是做家仆去伺候某位将军的家眷,那就只能看运气。 反正训练是和他们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来当兵,其实与卖身为奴没有太大差距。 营帐外的水井旁,摆放着七八个大木盆。 里面是晒得温热的水,其实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多么寒冷。 灾民之所以都穿的厚,主要是太饿,所以才感到冷。 陈墨解开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开始仔细擦洗身体。 人多水少,不趁现在抓紧洗,回头再想洗干净就不可能。 且现在日头正旺,又没有风,洗了不算冷,若是再等一会就不好说。 其他几个灾民也有样学样,都开始仔细搓洗起自己的身体。 等他们搓洗干净,清水已然变成了浑黑色的泥水。 陈墨又讨来剪刀,修剪自己那枯黄干涩犹如野草般的头发,让它尽量规整一些。 最后换上粗布兵服,陈墨虽仍是瘦骨嶙峋,可看上去终于有了些人样。 走到自己先前脱下的衣服堆前,他先将大饼和水囊收好,又小心将剩下的几钱银子取回。 在剩下的破衣中挑出三套还算完好的,用另一件破衣小心打了个包袱,将这几件衣裳包好。 虽说这几套衣服又脏又臭,可只要洗干净,亦能做换洗之用,不必费钱再买。 其他灾民与他也是一样,都仔细挑选几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收好。 白胖兵丁见他们都搓洗干净,这才去带其他灾民挑选兵服清洗身子。 后来的灾民就不得不穿破兵服,用他们洗过的泥水清洗身子。 “收了你们的钱,别说我没照顾你们,回头你们几个去军营,至于到那干什么,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白胖兵丁又来到几人身前。 相较于其他直接送去屯田种地的灾民,去军营多少要好上一些。 陈墨嚼着自己剩下的那半个饼子,原本内心被盘剥的恶感早已消散。 虽说对方有些贪得无厌,可起码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拿了钱真办事,如此就算不错。 陈墨几人跟在白胖兵丁身后,来到营地外的一颗大槐树下。 槐树阴凉处,一个缺牙黑汉正悠哉坐着。 见陈墨几人前来起身将它们仔细打量一番,而后抱怨道,“怎么都是灾民,就没别人了。” “但凡有其他活路,谁他娘愿意当兵啊,这几个就算好的了。”白胖兵丁回道。 缺牙黑汉无奈叹气,起身招呼几人,“跟我走,带你们去军营。” 说完,佝偻着身子走在前方,陈墨紧随其后。 这两日他吃了不少东西,身上多少有了些力气,现在走路不必再拄棍。 走到日头偏西时,几排土筑营房以及一座颇为宽广的校场出现在眼前。 不同于之前的募兵营帐,这里才是真正的军营。 “人来了?”一个穿着布马褂,面上满是沟壑的老者走过来问道。 “就这些,您老先挑,您看您要哪个。”缺牙黑汉语气恭敬,看来老者在军营中有些地位。 老者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几人看了个遍。 “你跟我走。”他伸手指向陈墨,相较于其他几人,陈墨的身量明显更高,看着也要更年轻健壮些。 “去吧,跟何马官好好喂马。”缺牙黑汉摆手道。 其余几名灾民,闻言不禁向陈墨投来艳羡的目光。 喂马无疑是个好活计,因为可以偷吃饲料。 第4章 安稳 新鲜的马粪散发出热烘烘的臭气,混合着新鲜草料的味道,不断窜入陈墨鼻腔。 两名兵丁正相互配合,一人推车,一人拿锹,将马粪一一铲走。 马槽内十余匹战马膘肥体壮,皮毛溜光水滑,一看就知喂养者颇为用心。 头马见何马官前来,欢快的打了个响鼻,尾巴一扫又甩下两坨马粪。 “唉,好好好!”何马官见状走上前去,亲昵的拍了拍头马的脖颈。 “看你这样也铲不了粪,跟我走,我带你去做饲料。”何马官看了看陈墨皮包骨头的身子道。 两名铲粪的兵丁闻声皆向陈墨望去,目光流露出淡淡提防。 “师父,这是又来人帮忙了。”一名铲粪的健壮兵丁笑问道。 “对。”何马官随口回了一声,带陈墨来到马棚旁的一处窝棚。 窝棚内,炉灶柴火一应俱全,俨然是一处小厨房。 “会做窝窝头吗?”何马官提来两袋面粉问道。 “会。”陈墨连连点头,不禁吞了吞口水。 能做窝窝头,意味着他有机会偷吃窝窝头。 “二十斤白面配七斤玉米面,加三两盐,两勺油,十五个鸡蛋。”何马官讲出饲料的大概配方。 战马可比人金贵得多,吃的自然也比人好。 陈墨则直接上手忙活起来,先前卖过身,这些杂活他倒是都会做。 和面要的力气不少,何马官便直接上手帮他。 “你是从哪逃来的?”何马官熟练捏出一个窝头摆到屉上。 “青州和安县。”陈墨报出自己唯一知道的地名。 “那是从北边,想当年我也是从北边逃来的,那时也就和伱差不多大。” 许是见到境遇相同之人,何马官话多了起来,谈及许多过往之事。 陈墨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心神大多都放在手中的窝头上。 要不是何马官一直在,他都想先吃两个生的垫垫肚子。 五大笼屉窝头很快被端上灶火,何马官扶着腰,从凳子上缓缓站起。 “这窝头还得蒸一会,等熟了拿出来晾凉就成。”他交代完就要向外走去,只是脚步却又突然停住。 “别偷吃太多,小心撑死。”他逃过荒,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他现在之所以特意离开,就是要给陈墨一个偷吃的机会,让他先垫垫肚子。 但他也明白,饿过头的人 “多谢何师父,我有分寸。”陈墨认真道谢,内心大为感动,他知道对方是在照顾自己。 一口吃食,或许不算珍贵,可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十分重要。 何马官没再言语,背手离开窝棚。 炉灶烟气蒸腾,飘扬出一片又一片白色浓雾。 陈墨在一旁焦急等待,只感觉时间过得极慢。 良久,窝头总算蒸了七八成熟。 陈墨顾不得其他,先用筷子夹出两个来,放到盆里的井水中降温,而后囫囵个吞了下去。 窝头真好吃啊! 陈墨又夹出两个来,如法炮制吞进肚子。 四个窝头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陈墨好似再度活了过来,脑中思维更加灵泛,心神也终于能集中起来。 扬起两瓢水把炉火熄灭,陈墨一一掀开笼屉静等窝头晾凉。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自是少不得偷吃,一个窝头二两多重。 陈墨一连又吃了十二三个,直到肚子滚圆,方才停下。 他虽还能再吃,却怕撑死自己,不敢再吃。 他能感应到随着这些食物被自身消化,丝丝缕缕的气血之力也在缓慢流入蜕凡珠内。 “等这些窝头凉了,你跟我一起去喂马。”何马官推着个喂马的独轮车走了过来,见陈墨没有继续吃窝头,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许赞赏之色。 长时间挨饿受饥后,面对吃食仍能保持自制力,这份心性倒算是颇为难得。 “好。”陈墨应声,趁着晾窝头的时间打扫规整窝棚。 何马官悠哉的点燃旱烟,望向陈墨的神色颇为满意,眼里有活手脚勤快的人,甭管到哪都不会让人烦。 窝棚打扫好,窝头也已晾凉,陆续倒入独轮车中,陈墨又主动推起车向马棚走去。 “这样的精粮,平时每天要喂两顿,以后都由你负责。”走入马棚内,何马官仔细交代,又吩咐陈墨分别把窝头倒进食槽。 “倒的时候数量千万别差太多,不然它们可急眼。”何马官笑着拍了拍其中一匹马的脑袋。 喂完马,何马官又给陈墨安排了住处。 与另一名马夫同住马棚左侧的一间营房,虽说味道有些难闻,可也比其他兵丁几十人住一间大通铺要强些。 床铺被褥都是现成的,虽不知何人所留,可浆洗还算干净。 陈墨除了几身衣裳外,再没什么随身之物,何马官送了他一张洗漱所用的毛巾,两块束发巾和一个吃饭喝水所用的粗瓷碗。 他便算是暂且安顿下来。 ………… ………… 半月时间一转而过,陈墨身上总算多了些肉,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过会再干,先来吃饭。”马财端着一盆杂烩菜与二十个杂面窝头吆喝道。 陈墨听到声音,忙在饮马槽中涮了涮手。 “今天吃啥?”他望向马财问道。 这段时间两人同住一屋,关系处的尚算不错。 “萝卜熬白菜。”马财略显无奈。 “怎么又他妈是这个,都吃四五天了!”另一名马夫丁宝忍不住抱怨。 “校尉大人家的菜地种了不少,就把菜卖给了伙房。”马财压低声音。 “咱们这个校尉,什么时候能干点人事!”丁宝怒声喝骂。 喝兵血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们这些大头兵也只能私下里抱怨两句。 “别说了,再让人听了去。”陈墨一脸谨慎的小心提醒。 他们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主要是没什么好争的东西。 马财体格健壮,又在军中有些门路,来养马只是暂且过渡,他早晚都会调走。 陈墨只管吃饭,只要能吃饱饭,什么都好说。 丁宝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但不是坏人。 加上三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陈墨与他们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食物摆上桌分别盛好,三人一同等着何马官前来。 “都吃吧。”何马官端着一碗用鸡蛋冲好的茶水,又往里加了不少,这才坐在桌上招呼三人吃饭。 这是他的习惯,每日必食一碗鸡蛋水,这份待遇,哪怕是许多小地主也未必能享受到。 陈墨则早已开吃,说实话,这饭菜和窝头的味道还不如马粮。 但每多吃一口饭,自己就能多积蓄一缕气血,随着他的身体情况愈发好转,每日能积攒的气血也多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饿的太久身体需要营养,还是因为蜕凡珠的原因,他现在要比穿越前能吃许多。 “你如今体格也算健壮些,明天跟着丁宝他们一起去铲马粪。”何马官吩咐道。 喂马最为辛苦的活,无异于是铲马粪,一匹马每天要拉二三十斤十几匹马就是近四百斤马粪。 要将它们一一铲起运走,这可不是件轻省事。 陈墨刚来时太过瘦弱,没法去干。 如今养了半个月,再不去干就不合适了。 “好。”陈墨吞下有些拉嗓子眼的窝窝头道。 丁宝与马财两人对视一眼,显然心中有事,只是现在不好开口。 第5章 办法 陈墨铲起一锹混合着马尿的马粪,小心倒入独轮车内。 丁宝则在一旁仔细教他如何铲粪最为轻巧省力,避免让屎尿溅到身上。 他当马夫已有两年半之久,对于铲粪颇有心得。 一车马粪很快铲满,马财推车离开,临走时冲丁宝使了个眼色。 见两人都离开,陈墨抓起一旁用来喂马的苹果,狠狠咬上两口。 那马见自己的果子被偷吃,竟颇为愤怒的嘶嚎两声,只是可惜它不会说话。 陈墨把一枚苹果飞快啃了大半,剩余小半丢给那匹嘶吼的马匹,再度铲起粪来。 丁宝马财两人没有离开太久,就又推着一辆空的小车回来。 “我说吧。”马财看了丁宝一眼。 陈墨没多言语,明白这两人肯定有些隐秘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之前你不铲粪我们也就没告诉你,现在既然你也来铲粪,这事伱得知道。” 马财没敢大声开口,声音压的很低。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偷卖马粪,每天能卖四五十文钱。” 马粪是个好东西,尤其战马还吃不少精粮,粪价就更高。 虽说这些粪都要送到校尉田里,可他们少少偷着卖些,绝没人能看出来。 之前两人商论,也是考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陈墨,因为他若是知道便多上一个人分钱。 可要是不说,又怕他哪天知道了再检举揭发,所以反倒不如趁现在把他也拉下水。 “这事何师父清楚不?”陈墨问向二人。 若是这件事何师父也清楚,那自己分些钱也无妨,不分反倒不合适。 只是听得他的询问,两人一时沉默。 他们当然也明白,这件事最好带上何马官一起,可一开始没给说,越往后两人就越不敢说。 “那你们这么干,就不怕哪天被发现!”陈墨一脸愕然。 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大胆。 何师父要是也分了钱,那么就算事情暴露,为了自己不被罚太狠,多少也会保下他们。 可何马官不知道这件事,那万一事情败露,他们被军法打死都算是轻的。 “咱们小心些,应该不会被发现吧。”马财这话声音越说越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既然干了这件事情,那么败露只是早晚的事情。 “万一呢?”陈墨反问。 马财低头,他家确实在军中有些关系,但并不算多强,否则他也不至于还要在这喂马。 这事倘若真败露,他就算能保住性命,也肯定会被打上几十军棍赶出军营。 “你们说的话我没听到,我也不会跟何马官讲,我只铲粪,往外送粪的事我不问。”陈墨主动开口,与这件事情划清界限。 有蜕凡珠在身,他只要慢慢积攒气血,等待脱胎换骨即可。 他不想掺和进这件可能影响自身安稳的事情。 但这段时间两人也帮过自己许多,虽只是借他用下皂荚或是借用水桶一类的小事,可因此他也绝不会去检举揭发二人。 “好歹咱们也是同袍,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说这事咋办?我们俩都听你的!”马财语气焦急,内心慌张。 他家走了不少关系,才安排好他进军营后的事情,他要是因此被赶出去,那一切可都白费了。 他与陈墨在一间屋子里住了半月,知道陈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灾民。 因为他居然认识字,哪怕只是几个,在一群兵丁中却也很难得。 所以此时,望着陈墨多少能帮忙出个主意。 而陈墨之所以识字,一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文字与他穿越前所处的世界较为相像。 二来是因为当初卖身时,因他长相还算周正,在伙房干了半个月的杂活后,就被调去做书童,耳濡目染下学了几个字。 “要么再也不干,要是还想再干,就把之前挣的钱都拿出来交给何师父,把这事也全告诉他老人家。” 看在之前相处时两人帮过自己的份上,陈墨给他们出了主意。 至于听不听,那就看他们自己。 铲好满满当当两车马粪,涮了涮手,就再去给马蒸窝头。 自己一人又吃了二斤多窝头,陈墨还额外留下八个。 军营只有午晚二餐,早上没得吃东西,所以下午蒸窝头时要留下八个,明天早上每人都能吃两个对付肚子。 陈墨蒸好窝头喂完马,外出送粪的两人也臭气哄哄的赶了回来。 “墨哥。”马财语气亲昵,脸上堆满笑容。 明明年齿比陈墨还要大上一岁,可此时腆着脸称呼他为哥,明显是有事相求。 “怎么了?”陈墨内心警觉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没什么,这不是一天到头只有萝卜白菜吗,我买了只鸡,给你打打牙祭。” 马财拎出一只用荷叶包裹散发着油香的卤鸡。 送粪的路上,他越想这件事越害怕,一日二十多文的收入,与自己万一被发现后要付出的代价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 他想要收手,但丁宝有些不舍,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同进退。 且就算不再干,以后这件事也未必不会败露。 两人商议许久,思前想后,决定用陈墨说的 “到底有什么事,你们说吧。”陈墨虽是询问,可内心隐约已能猜到三分。 “我们俩人打算听您的,把这事全告诉何师父,只是我们俩去了,非得挨抽不成,所以想托墨哥您帮忙。”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们两人所做的事情,就算把钱全都交出去,也绝对值得上一顿毒打。 因此他们两人不敢去说。 这事陈墨还没参与,由他先去说,何师父收下钱,气也就消了三分,回头最多训斥他们几句,应该不会抽他们。 就算挨抽,也绝对比他们直接往枪口上撞,抽的要轻一些。 他一旦受伤,必然影响气力,就算家里给他铺了路,可他自己也得争点气才行。 “这事你们自己去不就行了,我去又有什么用。”陈墨摇头推辞,本身他就不太想掺和进这件事里。 “墨哥,您就帮我们这一回。您要是帮我们,我们回头一人再给您一钱银子。”马财一咬牙道。 “这……”陈墨略显迟疑,两钱银子可不少了,能买不少肉,让自己更快积攒气血。 “墨哥,你要是帮我,咱们以后就是兄弟,兄弟告诉你一个你绝对不知道的好事。”马财一脸郑重之色。 这事本不该随意告诉别人,可他现在也顾不得太多。 陈墨要愿意帮他,那么这事可以告诉他,要不愿意那就拉倒。 何况他明白,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再过两个月这事大家也都知道。 “什么事?”陈墨颇感兴趣。 马财家中多少有些门路,他说的好事应该不是假话。 第6章 招募亲兵 “这……”马财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不愿再继续多说。 若陈墨这次帮他,那他自会将此事告知。若不帮他,那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将这件事说出来。 “你们俩去把银子拿来,我去跟何师父说这件事。”陈墨略作思忖,松口答应道。 他对那件好事颇为感兴趣,马财家中有些门路,他说的好事应该不是假话。 “早都准备好了,我们这段时间弄的银子都在这。”马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灰黑布包,一看便知里面装了不少铜板。 陈墨入手接过布包,又拎起荷叶鸡,这才起身向何马官所居住的营房走去。 马财丁宝两人见状,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后。 何马官所居住的营房相对而言要更宽敞些,内部摆设陈列也要更加齐全。 他此时正坐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旱烟。 见陈墨拎着荷叶鸡前来,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怎么,你小子今天要请我吃鸡?” “没有,这鸡是丁宝马财他们俩买来孝敬您老的。”陈墨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把鸡解开摆在桌上。 何马官面色一变,目光望向门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墨眉眼一抬,内心有了七八分猜测。 “您老,知道他们俩背着您偷卖马粪的事?” 何马官冷哼一声,扯下一只鸡腿,看向门外道,“他们俩瞒得了一天两天,还瞒得了我一个月两个月吗!” 他在这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门道不清楚。 这件事情他早几日就有察觉,之所以让陈墨去铲粪,也是想看他知不知道此事,知道后又会不会一起瞒着自己。 要真是三人合起伙来瞒自己,那么哪怕一次性换掉三人比较费劲,他也得换。 门外,马财与丁宝两人面色发白,身似筛糠,心中不由一阵庆幸。 得亏听了陈墨的劝,主动将此事全交代给何马官。 不然等待他们两人的,就只有军法处置。 “你老别太生气,他们两人已经知错了,这段时间弄的钱全都在这。”陈墨取过钱包递给何马官。 他入手掂量一番,面上怒气顿时少了三四分。 他生气,不是气两人偷卖马粪,而是气两人竟一直瞒着自己,不与自己分钱。 眼中简直半点没有自己这个马官! “这件事他们两人也不是故意的,您老也别太生气,再气坏了身子。”陈墨连声劝慰道。 “都给我滚进来!”何马官怒声向门外喝斥。 马财与丁宝两人战战兢兢,低头挪进屋内。 “今日看在陈墨为伱们俩求情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你们的错!”何马官面色严肃。 他其实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得太大,若让旁人知道他管的马厩就出了这般事,他也得跟着丢面子。 先前他就想过,若是三人都瞒自己,那么自己就只能全换人。 要只有两人瞒自己,那么狠狠揍上一顿,再以观后效就行,不必闹得太大。 而现在既然两人主动把贪的钱都交了出来,那他也不是不能放两人一马。 “多谢何师父!”两人满头大汗,此时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何马官没多言语,只是看向丁宝的目光中仍充满厌烦与失望。 马财瞒他还则罢了,可丁宝跟着自己两年多,竟与外人一同瞒自己,这才是最让他生气的点! “你们两人以后都给我老实些,别再起不该起的心思!”他低声呵斥。 二人自是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分言语。 “从今往后再有这般事情,钱我分一半,剩下一半你们三个分。”何马官没打算停下这件事。 纵然他在这营中有些地位,可军饷也是时发时不发,能有些外快,自是最好不过。 丁宝神色一喜,原本他以为何师父既然已经提前知道这件事,那么以后恐怕再也没法捞钱。 现在看来还有希望,虽说要捞的少些,可总比一分没有要强。 更不要提有何马官参与,这件事能更加保险些。 “成了,都滚蛋吧。”何马官摆了摆手。 马财丁宝二人如蒙大赦,步伐不大,速度却颇快 陈墨当下起身也要离开,又被何马官搭手拦住。 “私下偷卖粪这件事,你回头多看顾些,尤其是那马财,别让他再裹什么乱。 他家中有些门路,早晚都得调走,你们还得跟我在这继续喂马呢。”何马官语气稍缓,出言交代。 “明白。”陈墨当然知道,哪怕一点门路也是门路,马财不会像他们这些大头兵一样,继续在这苦熬太久。 他现在只想在安稳积蓄气血,也不愿去招惹其他事。 “这鸡你拎回去吃吧,这些钱你私下也收好。”何马官仔细从布包中数出百十枚铜板递给陈墨。 “哎!”他对此没有拒绝,小心把钱收入怀,拎着鸡回到自己的营地。 马财正带着浑身臭气躺在床上休息,陈墨早已习惯周围空气中的味道,撕下一只肥厚的鸡腿,大快朵颐吃起来。 “墨哥回来了。”马财见他回来,忙从床上坐起。 “这鸡何师父也让你带回来了!”说这话时,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马夫的待遇要比普通兵丁好上许多,但也少有肉吃,平日最多也就是偷吃两个鸡蛋。 “一起吃吧,刚好和我说说你那有什么好事。”陈墨热情招呼,扯下一只鸡翅递给他。 “你知道孙守仁孙将军不?”马财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陈墨轻轻摇头,他来的时间太短,他现在甚至连军营内的情况都没全摸清楚。 “再过一两个月,孙将军就要来咱们这招亲兵。”他一脸郑重之色,显然认为自己所言非虚。 “这是真事吗?还从没听说哪个将军会从军营里招亲兵。” 陈墨语气略显不信,想要再套套马财的话。 所谓亲兵亦称部曲,对于一位将军而言是最为重要的部队。 很多时候能否打赢一场仗,就看手下的亲兵数量实力够不够。 而亲兵,最重要的是与将军要亲。 一般而言,要么是同族要么就是同乡,与将军本人基本都沾亲带故。 至于从军营里直接招亲兵,少有将军这么干。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据我所知孙将军前段时间打了个大胜仗,但手下亲兵折损太多。因此特向陛下请求,调回咱们兴远府镇守练兵。 且孙将军也是咱们兴远府人,所以才会从咱们这选亲兵。”马财凑的离陈墨很近,声音压的更低。 同族同乡的青壮都是有数的,一时折损太多,很难再补充回来。 再想招募亲兵,就只能扩大范围招募,然后更长的时间去练兵。 “这件事这么重要,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墨略表狐疑。 部队调动,将军任命都可以说是朝廷机密,马财怎能轻易得知这等隐秘。 “我一个远房表姐,嫁给了孙将军的亲兵,朝廷前段时间给她送了抚恤。我家中多番打听,这才得知此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马财之所以只将此事告诉陈墨而没告诉旁人,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识文断字,哪怕只是几个,在一众大头兵中也算是少见。 陈墨凭借认识字这点说不定也能入选亲兵营,到时候两人抱团,总比自己一个人进去要强。 就算陈墨没能选上亲兵,凭借识字这点,他也不大可能会一直在底层苦熬。 与他交好,对自己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帮助,而自己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个早晚都会有人知道的消息而已,绝对算得上是稳赚不赔。 陈墨内心默默记下此事,若真能当上亲兵,不光待遇会变好,能更好积攒气血,最重要的是身份地位也会有所上升。 自己到时候就可以琢磨该如何给赵瑜赎身,这件事陈墨一直记得。 如果不是他把卖身钱给了自己,那自己现在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自己当初去答应对方要帮她赎身,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要做。 第7章 时日 一个体格健壮,皮肤微黑的青年正推起一辆满载马粪的粪车向兵营外走去。 陈墨这一个月来又吃了不少东西,且有了私卖马粪的分润,隔三差五都能买些肉吃。 所以他的体格明显要比刚开始铲粪时强壮许多,两百多斤重的独轮粪车,在他手中进退自如,未有半分吃力。 “快走吧,今天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去集上看看。”陈墨向着同推粪车的丁宝吆喝道。 铲粪送粪是件辛苦活,所以自打陈墨能推动粪车后,三人便开始轮换休息。 负责守门的兵丁对他们早已习惯,掩着鼻子挥手示意他们快些离开。 推着小车一路走了十余里,道路旁出现一位麻衣老者,手拿秤杆,身背箩筐。 对方便是收粪人,他们这段时间私卖的马粪,都是卖给对方。 “老爷子,快些吧。”陈墨停下小车,见老者的慢悠悠的动作,不由催促道。 老者点头答应,只是动作没快多少。 “四十四斤七两,就给你们算四十五斤,五十文钱如何”老者举起秤杆,仔细看过方才开口。 “成。”陈墨满意点头,对这个价格没有异议。 虽说再走十几里直接把这些份卖给种地的农户价格会更高些,但那样他们被发现的几率就太大。 而与对方交易,图的的就是安全省心。 老者也不可能去出卖他们,因为有着稳定的马粪来源,他每月也能从中多赚不少钱。 接过老者递来的铜板,陈墨当着对方的面数了一遍,这才收进自己的钱包。 交易完双方点头示意,陈墨继续推车沿着大路行走。 “墨哥,你说到时候孙将军选亲兵,咱们能不能进去。”推着小车,丁宝主动和陈墨攀谈起来。 自从一月前陈墨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将此卖粪之事主动交代给何马官后,两人对陈墨虽不是心悦诚服,但也颇加尊敬,有什么事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至于亲兵之事,则是陈墨与马财商谈过后,才决定告诉他。 两人一直瞒他,未必一直能瞒住。 到时候若丁宝知道两人瞒他,反而伤了大家的和气。 马财有门路,陈墨可没有,到时候他选上亲兵离开,自己还得接着和丁宝相处。 “谁知道呢,这事没个章程,咱们好好喂马吧。”陈墨随口回应。 他腹中的蜕凡珠已经积攒了近七成气血,他现在只希望选拔亲兵的时间能再晚些。 虽不知选择亲兵的具体标准,可只要能完成 两人推着离开大路,穿过一条乡野小道,来到一处军营前。 这里说是军营,其实更像是一所庄园。 校尉家中的三百亩地,都由驻扎在这里的兵丁耕种。 收获的粮食自然是全归校尉大人,耕地的兵丁能混口饱饭已然算是不错,这个待遇和卖身为奴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把两车马粪倒在粪堆旁,两人推起粪车离开。 又走了三四里,两人来到快要散场的集市上。 上一文钱,让人帮忙看住小推车,两人当下闲逛起来。 陈墨目标明确,就是吃肉。 一斤多重死面烙饼,再裹上大半斤酱肉,陈墨不过三五口就吃了大半。 本身喂马铲粪就是颇耗体力的事情,何况还要给蜕凡珠补充气血,陈墨的食量要比普通人大上太多。 从怀中取出铜板付给摊主,吃着剩下的半张卷饼,又去给何马官买上一斤白与半斤猪头肉。 这是来时他就交代好的事情,并且早将钱给了自己。 买完这些东西,取回独轮车,又过片刻,丁宝这才红着脸回来。 “走吧。”陈墨对此毫不意外,知道对方又去了小酒摊。 待到两人回营时,已然日头偏西。 走到蒸窝头的窝棚里,陈墨一掀锅,里面是十三四个还冒着热气的窝头。 这马粮不光他偷吃,其实大家都吃,只不过别人没他吃的多。 陈墨先吃了两个垫肚,剩下的准备留着当宵夜。 回头还有伙房放饭,现在吃太多不好。 他们这些马夫,每顿是五个粗粮窝头加一大碗素菜,其余兵丁就只有三个。 而校尉大人的几名亲兵,不光每天能吃细粮,不必干军营中的粗活杂活,就连衣服都有人洗,每月能拿饷银。 且每十日一休沐,给酒半斤,肉一斤。 这还只是校尉亲兵的待遇,可想而知,孙将军的亲兵待遇一定更好。 “墨哥。”马财从伙房端着饭菜回来,见到他忙高声招呼。 “咋了?”陈墨擦了擦桌子问道。 “你看见营中张贴的告示没?再过一个月,孙将军就在咱们营内招亲兵。”马财一张粗犷的脸上写满高兴。 他之所以进军营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现在终于等到。 “那有没有说具体怎么选?”陈墨追问。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不出意外,自己定然能积攒够充足的气血进行 “那倒是没说,不过我估计八成就是举石比力气。”马财语气笃定。 要从一群只干过杂活,基本没怎么训练过的大头兵中选亲兵,绝不可能考核骑射一类的军事技能。 应该就是测试气力看看身体底子,只要身体底子够好,其他的都能慢慢训练。 “到时候看吧,也不知道咱们兄弟能不能选上一个。”陈墨回道。 一个月后的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吃饱饭多积攒些气血最重要。 “我感觉我能行。”马财笑容自信,他之所以敢来投军,体格绝对算健壮,三人中也属他力气最大。 陈墨一笑,没有再多说,用筷子穿起四个窝头,带上买来的白和猪头肉给何马官送去。 “何师父。”陈墨推门走入营房。 何马官正在收拾刷马用的刷子,战马隔三差五或是七情过后就得经常刷洗。 大多不用水,只用刷子搓去尘土泥灰。 刷马同样是颇费气力且需要经验的活计,战马性烈,马夫中只有何师父能刷。 “这是肉和,晚饭的窝头也给您拿来了。” 陈墨把要买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三文钱。 “猪头肉卖到最后,价贱了些,剩下三文钱。” 交代完这笔钱的来历,他再取出二十六文钱摆到桌上。 “粪卖了五十文钱,这份是您的。” 何马官扫了一遍桌上的铜板,不禁露出笑来。 他先前也不是没托其他人帮忙买过东西,只是要么偶尔错漏或者忘买,要么就是缺斤短两。 唯有陈墨不光从来没缺斤短两,甚至就连货物价格有变动的钱,他也绝不贪一文。 “孙将军要招亲兵的事伱也知道了吧?”他慢悠悠收起桌上铜板,开口问道。 第8章 气血圆满,脱胎换骨 “知道,马财跟我说了。”陈墨对此没有否认。 “你有什么打算?”何马官望向陈墨。 一个多月的时间虽不足以看透一个人,可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陈墨不同于其他随波逐流的兵丁,做事更有想法,脑子也更活泛。 且守规矩知大小,手脚也算勤快麻利,为人更是本分可靠。 他这段时间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陈墨可以说是相当满意。 可以说除了能吃贪吃些,陈墨没什么毛病。 “没什么想法,回头去试试呗,又不亏什么。”实际上不只是陈墨,营内大多数兵丁都是这么个想法。 无论成不成,反正去试试都不亏。 “那要是没选上,回来接着跟我喂马怎么样?”何马官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陈墨也没多想,笑着答道,“那肯定回来跟您老喂马呀,不然我又能去干啥。” “行,去吃饭吧。”何马官轻轻点头,望着陈墨的身影消失在屋内。 他已经老了,一辈子在军中,又无妻儿子女,他需要一个徒弟把一身手艺传下去,帮自己养老送终。 原本他打算是让丁宝来,只是丁宝先前与马财一起瞒着他私卖马粪的事,让他太过于失望,这才动了换人的心思。 而现在来看陈墨还算不错,就是还得再熬熬,起码得知其心性。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只能知人知面,却很难知其心。 陈墨坐会窝棚前的饭桌,排出剩下的二十四文钱,给俩人各自数了八文。 一天分的钱固然不多,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颇为可观的数目。 吃了近一个月,校尉地里的萝卜,总算是吃干净,所以今天吃的是土豆熬白菜。 虽说没有一星油水,但盐味还算足。 就算眼前的食物难以下咽,陈墨依旧吃的很快,难吃又如何,却也比他当灾民时强多了。 晚上则慢慢吃下之前剩的窝头当做夜宵,给马匹添夜料时,又找机会偷了个梨吃。 为了多积攒些气血,他从不放过每一次能多吃一口食物的机会。 接下来的每一天,陈墨都在进行差不多的重复,送粪卖钱,找机会偷吃马粮,去集上弄些肉吃。 在家中休息就是给马蒸窝头喂细粮,找机会偷吃马粮。 直到距离开始招募亲兵的日子还有五天时,蜕凡珠终于积攒够气血! 陈墨仔细感应处于自己腹部的蜕凡珠,它已变得通体血红,内部充满气血之力。 收起还没吃完的六个窝头,陈墨没着急立刻进行脱胎换骨。 他不确定脱胎换骨时会发生什么,万一会有较大的变动那自身必然会被人注意到异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等晚上四下寂静,偷偷找机会进行脱胎换骨。 将其他晾凉的窝头倒进送料的小车,陈墨推车走入马厩。 一匹匹马见到他来,不由欢快的打了个响鼻。 给这些马倒完窝头,又收拾了一番马厩和窝棚,干了些杂活。 待到放饭时,拿起盛菜用的木盆走向伙房。 今日伙房难得改善了伙食,吃白菜炖豆腐,味道比清水炖白菜土豆强太多。 陈墨打好饭菜走回马厩旁,马财两人也刚好送粪归来。 “哟,今天吃豆腐呀!”丁宝颇为诧异,哪怕是他当了好几年的兵丁,不年不节时,在军营中吃到豆腐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今日吃的不错,几人心情都颇好。 “墨哥,我看集上的浴堂开了,回头咱们瞅机会去洗洗呗。”吃罢饭,丁宝提议道。 前段时间暖和时,中午晒晒水还能用于洗漱沐浴,最近这个月天气开始冷起来,他们就再也没有洗过澡。 “别去,再过几天就是孙将军招募亲兵的日子,去洗澡再把身子洗酥了。”马财出言制止。 他虽不清楚招募亲兵的具体条件,可对此事却打起十万分心思,力求能够通过选拔成为亲兵。 他家中虽有关系,可这关系也得他自己争气才能用,他自己若是不争气,那就什么都没有。 “再等几天吧,反正就这几天的事。”陈墨笑着附和。 吃完饭,用凉水洗了洗手脚,几人各自回屋休息。 待到深夜,陈墨虽无比困乏,却咬牙从床上起身。 军营中亦有宵禁,一旦到了宵禁时分,除去夜晚值守的哨兵外,所有人必须待在自己的营房,哪怕拉屎撒尿,也得在营房内解决。 马厩位置偏远,且为了不惊扰战马,因此少有哨兵巡逻,自己趁夜色找个僻静地方,就能完成脱胎换骨。 陈墨悄然摸出屋门,来到马厩旁的干草堆,这里堆满了一垛垛战马平日所吃的干草粗料。 找了处绝不可能被哨兵发现的视觉死角,陈墨躺坐进去,双目微闭,内视在自己腹部的蜕凡珠。 原本透明无色的蜕凡珠,如今已是通体赤红。 “脱胎换骨。”陈墨心念一动,蜕凡珠内积攒的气血尽数爆发,从他腹部不断涌出,流向四肢百骸血肉筋骨。 炽热躁动的气血在他体内涌动,对他的血肉筋骨提升强化,使之产生蜕变。 一股又一股气血由腹部不断涌入身体各处,他能够极为清晰的感知到自身变化。 原本因为长久操劳变得略显坚韧的肌肉,如今却松软柔韧起来。 陈墨知道自己的肌肉之所以长久紧绷,是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而产生炎症,如今这些炎症消失,肌肉又变得富有活性起来。 看来脱胎换骨不只是能让自身气力提升,若身有伤势似乎也能通过这种方式治愈。 蜕变的过程并不漫长,蜕凡珠内的气血逐渐消耗干净,再想要进行脱胎换骨,就必须积攒更多的气血。 每一次脱胎换骨都比上一次更难,因为每进行一次蜕变,自身就会强大一次。 蜕变结束,紧接着袭来阵阵饥饿感,陈墨拿出随身携带的窝头,才不过三两口就吞吃干净。 腹中饥饿之感,这才算稍稍缓解。 他现在只感觉浑身轻盈舒泰,血肉筋骨,明显要比之前强上不止一筹。 至于自身力气究竟有多少提升,现在他也没有做测试的条件,只能回头再看。 起身走出草垛,陈墨面色猛地一变。 第9章 灰雾,血猴子? 眼前不再是马厩军营,一排排营房早已消失不见,浮现在他眼前的唯有一团又一团灰色雾气。 陈墨心中警觉,伸手向后摸去,干草堆依旧在。 就算自己脱胎换骨,浪费的时间比自己估算的要长许多,也不可能毫无迹象突然起这么大的雾。 入目可及的一切都被遮蔽,除了灰白雾气和身后的干草垛,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与草垛相邻的马厩都消失不见。 退一万步说,就算起雾,可他还从没听说过哪里的雾气会是灰色。 陈墨伸手在面前挥舞,些许雾气因他的扰动有了变化,可绝大多数仍毫无波动。 他没有开口直接呼唤他人,在军营中,夜晚外出或是大声呼喊,都是重罪。 一旦被发现,少说要挨上八十军棍,若是没人塞钱求情,那基本上和死刑没太大差别。 陈墨一只手搭在草垛上,另一只手摸向原本应该存在的马厩。 然而触手可及之处,除了灰色雾气,什么都没有。 陈墨深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身冷静下来,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清晰明了的痛感瞬间传递至大脑。 他实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可能自己脱胎换骨,脱出个精神错乱吧! 他吞了口唾沫,从身后的草垛中扯下几根干草迅速揉搓起来。 未多时,一根长两丈有余的细草绳出现在他手里,这根绳子确实简陋,不过也足以使用。 他不清楚眼前的灰雾究竟是何情况,究竟是雾气太大遮盖了天地万物,还是发生了其他变故。 如果不是干草堆仍在,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毕竟穿越这种事情能出现一次,就完全有可能出现 把草绳一头系在草垛上,另一头紧紧拿在手中,他小心向前探去。 如果刚刚因为距离过短,可能没有摸到马厩,那么现在这个距离绝对足够,只要马厩还存在,自己一定能碰到。 然而直到他看不见草垛的存在,草绳绷的笔直,他所能触碰到的地方仍是一片虚无。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除却灰雾,别无存在。 甚至就连地面都只有灰雾,陈墨能踩在地上,却无法用手摸到任何一粒泥土。 处于灰雾中,他触碰到的地面平整光滑且坚固,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钢。 陈墨不死心的围绕草垛走了整整一圈,可他仍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除了自己与草垛,整座军营仿佛都被灰雾吞噬淹没,什么都没剩下。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军营仍旧在,自己和草垛进入了灰雾世界。 无可论哪一种,对于自己的现状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必须想办法脱离这里,不然过不了多久就得考虑吃干草活下去。 “呜哈!”一声突如其来的嘶吼,打破了灰雾世界的沉静。 这声音似乎是某种动物,尖利沙哑,好似两块粗糙的铁皮缓慢摩擦,只听的人牙齿发酸。 陈墨循着声音望去,一只高不过三尺,尖牙利齿低矮瘦小的人形生物映入眼帘。 无论怎么看,这只生物都非常像一只猴子。 独有一点不同,它没有皮毛。 猴皮像是被人活生生扒了下来,赤红且带着鲜血的肌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只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吼呼!”血猴子凄厉的尖叫,两只泛白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陈墨脚步慢慢向后滑去,眼前这只血猴子,实在是太过诡异可怖,如无必要,他不想与其产生接触。 它却扭动头颅,直勾勾盯着陈墨,下一刻猛然向他扑来。 血猴子动作极快,好似一道血色残风,且带着一股腐烂腥臭的气息。 陈墨匆忙架起双拳格挡,谁料那血猴子力气大的出奇,纵然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却只是能勉强与其相抗。 “呜啊!”血猴子一击不成,再度嘶吼一声,远远跳开。 陈墨眉头紧锁,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双臂。 这血猴子浑身上下坚硬宛若精铁,他力气虽与其相差不大,可仍是肉体凡胎。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次,自己早晚得死在这个畜生手上。 那血猴子极为聪明,似乎是看出陈墨的弱势,呲牙咧嘴示威,身子不停围着陈墨打转。 陈墨内心一阵懊悔,自打来了军营后,日子虽说辛苦,可总算是安稳下来。 过惯安稳的生活,自己这次竟没想到要带件兵器在身上 此时若有兵刃在身,自己好歹还能与这畜生斗上一斗。 可现在凭一双肉掌,想要斗过这只铜肉铁骨的血猴子实在太难。 实则这也不能怪他,现在所遭遇的情况,出现的景象,实在是超过常人预料。 他从来没想过或是考虑过,会突如其来发生这种情况。 若是这次能侥幸逃生,陈墨打定主意,自己以后哪怕睡觉,怀里都得别着匕首。 “唔哈!”血猴子又是一阵凄厉惨叫,脊背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弓起,而后猛然弹射,扑向陈墨下身。 陈墨没有闪避,全力向前一踢,直震的左腿发麻,方才把血猴子堪堪止住。 血猴子却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大腿,露出血盆大口便要撕咬。 陈墨毫不迟疑双腿一跪,死死将血猴子压在身下,膝盖抵住这畜生的胸腹。 “哈!”血猴子不甘嘶吼,腐烂恶臭,又夹杂着无数血气的腥风,直扑陈墨面门。 它竭力挣脱,张牙舞爪,陈墨不管其他,一只手死死摁住猴头,另一只拳头不断锤击这猴子的脖颈。 这血猴子浑身上下如同精铁浇筑,才不过七八拳,陈墨指骨上便露出森森血迹。 他仍咬牙一拳一拳夯击着血猴子,如今情况,他和血猴子之间必然要死一个。 陈墨不想死,那就只有送这畜生去死。 不知全力砸了多少拳,陈墨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失去知觉,这头血猴子也不再挣扎,逐渐化为一具瘫软的尸体。 陈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席地而坐,看着眼前没了动静的血猴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这具尸体在羽化溃散,才不过瞬息,就如同一道烟气彻底消散。 留在原地的,唯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外表粗糙遍布沟壑的的赤红血石。 第10章 脱离 陈墨抓起那块赤血石,石头非常之透亮,宛若一块宝石。 然而不过是瞬息,整块石头却又迅速黯淡阴沉下去,不复先前那般颜色。 陈墨搞不清楚这块石头的变化,不过还是将它暂且收起。 “铛!”一道由近及远的清脆锣声响起,紧接着又是连敲两下。 陈墨记得清楚,这时军营中的更夫正在敲锣报时。 锣声响三下,代表现在已是三更天。 陈墨虽说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军营中还要安排人敲锣报时,可此时听见这锣声,却感觉无比安心。 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不对,如果自己能在军营内,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必然能吵醒很多人,为什么没人出来查看情况! 只是随着锣声响起,眼前的灰雾飞速消散,才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整座军营又再度出现在眼前。 而他正身处草垛中,就是刚刚自己躲避隐藏的草垛。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实在有些恍惚,若非身上的伤口与怀中那颗赤血石仍旧存在。 陈墨甚至会怀疑自己刚刚的经历并不存在,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无论是身上血淋淋,还在传递痛意的伤口,还是那块黯淡的赤血石,都证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陈墨透过草垛之间的缝隙望向外界,灰雾消失的一干二净,整座军营仍旧静静待在那里。 粗略扫了扫自己身上破碎的衣物,陈墨直接将其脱下,暂且包扎好身上的伤口,用于止血。 左手除了大拇指外,其他四根手指皆有不同损伤,但他能大概感觉到,都是皮肉伤,并不伤及骨骼。 至于双腿则是被那血猴子抽了不少爪,有衣服隔挡倒没流血,只是留下数十道青紫色掌印,需要时间慢慢养好。 脱胎换骨不光气力有所提升,看来自身抗击打能力也要提升许多。 这些伤势看起来颇为严重,但只是伤及皮肉,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好。 只是突如其来受伤,恐怕会影响接下来的亲兵考核。 军营中自是缺医少药,但那是对于普通兵丁而言,马匹并不缺少良药,等明日自己偷着用一些,伤势好的速度会更快。 只是自己得想办法做些遮掩,不然没法解释伤口的来历。 简略包扎完伤口,陈墨咬牙从草堆站起,趁着夜色小心向营房挪动。 原本他还是打算脱胎换骨后,就在草垛里将就一夜,省得被哨兵发现。 现在就算被哨兵发现,他也不敢在草垛里将就。 被哨兵发现不一定死,可要是再陷入灰雾中,碰见其他诡异生物,自己恐怕真的会死。 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营房,马财呼噜打的震天响,睡的极香。 陈墨早已习惯这点,绷着身子躺回自己床上,他才敢松懈下来。 终于有心力去思考,先前所经历的一切。 从听到了锣声这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从来没离开过军营,甚至可能一直都待在草垛内。 但自己在灰雾中所遭遇的一切,也绝对做不了假。 自己可能因为某种缘故被灰雾吞噬或者说带走,草垛因为与他距离较近,同样也被带走。 在这一过程中,他并没有被灰雾完全吞噬或者说带走,只是一部分进入到灰雾中。 又随着锣声响起,想要将自己带走的灰雾被驱散,自己又出现在现实世界。 而之所以要在军营中要敲锣,是因为有人知道这雾气会出现,所以要安排人每天敲锣,防止有人被雾气吞噬。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并不清楚。 灰雾究竟是这方世界会出现的自然现象,还是因为自身脱胎换骨的原因,才导致被自身被灰雾所吞噬。 而敲锣也并不能驱散雾气,只是刚好巧合,雾气要褪去时自己听见了锣声。 是否是这些情况他没法确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他的猜测,他缺少太多信息。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白天,以及夜晚自己躺在屋子里与他人待在一起时,绝不会陷入灰雾中。 不然之前夜间起夜时,自己早就该进入灰雾之中,而绝不会在来到这方世界后这么久,才 不过虽能确定这点,可他仍取来自身唯一拥有的兵器,一件长不过五寸的匕首,随身放在怀中,如此敢安稳睡去。 一夜安稳,次日天蒙蒙亮,陈墨如往日般早早醒来。 脱胎换骨,确实有奇效,手上伤口,不过一夜时间便结痂。 按如此速度,恐怕在亲兵选拔前,自己的伤口就能愈合。 陈墨趁天色较黑,找了套袖口较长的衣服套在身上,遮盖住自己手上的伤口。 这样看起来虽说也有些怪异,但总比直接让人看到伤口要强。 他们这些马夫平时没有太多人关注,只要能瞒过身边几个就行。 反正按照这伤口愈合的速度,估计明后两天就能脱痂。 至于腿上的青紫,一夜时间也是消了大半,最多明天就能好,穿上裤子也不担心会被人看到。 “你说咱们军营又不是县里,哪个毛贼不开眼敢偷咱们这。校尉早上安排人敲锣喊咱们起床就算了,晚上干嘛还安排人报时,连个安稳觉也不让人睡。” 陈墨好似不经意的抱怨一句,如果灰雾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现象,那么马财这个原住民或许会知道更多。 “谁知道呢,这是历来已久的规矩,谁敢动它。”马财摇头。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有明暗哨兵的情况下,晚上还要在军营中敲锣报时。 城镇内安排打更人敲锣报时,主要目的是预防震慑贼匪。 连带着提醒百姓小心火烛,若晚上哪里突然失火,打更人亦会敲响铜锣提醒睡梦中的百姓醒来。 而军营中有明暗哨兵执守,早晚安排人报时还属正常,可夜晚却还要再安排打更人就显得有些多余。 只不过这规矩历来已久,且定的很死,所以也没人敢改。 陈墨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内心却有了猜测,锣声多半就是驱散灰雾的一种手段。 不然这件事情,不可能被执行的这么好。 他们不是边军,军纪是一团乱糟,校尉大人除了喝兵血吃空饷,对于管理军营操练士兵,显然没有太多热情。 在这种情况下,这条规矩仍被执行的很好,那么就说明这条规矩有存在的必要性,不执行可能会出问题。 看来灰雾可能在这个世界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情况,而锣鼓声确实能够驱散灰雾。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接触到更为详细的情况。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来几天安安稳稳呆着,等待亲兵选拔的到来。 第11章 亲兵选拔 校场上沙尘飞扬,却难掩人声鼎沸喧嚣,校尉手下所统领的兵丁,今日皆早早被召唤至此列队听命。 陈墨也随其他几名马夫一同站在队列中,队列自然不怎么规整,窃窃私语,胡乱走动者皆有。 这还已是校尉手下亲兵规整过数遍,否则只怕更乱。 “墨哥,我估摸着再过一会负责考校咱们的人就来了。”马财声音虽低,语气却难掩兴奋。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如今终于到来。 “嗯。”陈墨点头回应,没多浪费口舌。 他如今身上伤势早已尽数恢复,前段时间他还偷偷测试过自身气力,千斤之力或许没有,但五六百斤的气力绝对有,甚至可能更多。 没办法,他平日没机会接触到测试自身气力的器具,目前对自身所作出的判断,也只是大致估量,并不准确。 即使如此,他的气力也要远胜绝大多数人,说一句天生神力都不为过。 两人话音落下没过多久,滚滚烟尘自北方而来,三名身穿皮甲腰配长刀的军士驾马直入校场。 “都是好马!”何马官见到那几匹骏马,不禁低声赞叹。 莫虎勒住马匹,眼神轻蔑扫视下方众多士卒。 按理来说,一名九品校尉手下兵丁至少应该有四百五十人,可眼前不管怎么看也至多不超过三百人。 地方厢军终归是不同边军,吃空饷,吃的太过严重。 “敢问前来者,可是孙将军帐下?”王校尉带着手下亲兵,主动前去相迎。 前来几人虽说并没有具体官职品级,可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 能前来选拔亲兵之人,必然颇得孙将军看中。 真仔细论起地位来,未必比自己这个校尉差。 现在自己要是慢待他们,他们万一回去在孙将军面前抱怨几句,那这个校尉自己就算是干到头了。 “正是,我等奉将军之命,前来此处军营考校。”莫虎冷着脸回答道。 “我已提前令人召集手下人马,考校随时可以开始。酒菜也已备好,几位远道而来,不如先略作休歇如何。”王校尉一张发福的脸上堆满笑容,看来很是高兴。 哪怕孙将军直接从他手下抽人,算是挖他的墙角,且是挖比较精锐的那些。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孙将军比他大了不止一级。 因此哪怕内心再不愿,他面上仍要装作绝无任何意见的样子。 何况孙将军也挖不走自己手下亲兵,毕竟自己侄子不可能放着自己这个族叔不跟,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外人。 所以他对此也只是心底有些许不快而已,并无太大意见。 “不必,我等还是先完成将军命令。”莫虎好似油盐不进。 “另外我在帐中为孙将军与都准备了些礼物,不如几位先去看看如何。”王校尉笑着提议道。 早在他得知孙将军调来一事,就在琢磨该如何找机会送礼,如今正是好机会。 这个礼自己送了未必能升迁,孙将军也未必能记住自己,但若是不送,那孙将军肯定能记住自己。 为了能坐稳位置,继续喝兵血,吃空饷,这个礼说什么都得送! “哦!那咱们先去看看!”莫虎顿时来了兴趣,面上颜色为之一改。 “好好好,请随我来。”王校尉笑得极为高兴。 原本他以为对方刚正不阿油盐不进,那就实在难办。可现在看来,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一行人谈笑间走入营房内,把集结起来的兵士晾在原地。 本身这些兵士就没接触过什么训练,如今在此干等,人心迅速浮躁起来。 不过倒还是顾忌那几名校尉亲兵,所以队伍勉强没有散开。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王校尉方才与几名孙将军的亲兵笑呵呵走出营房。 “禁声!”王校尉见到这般嘈杂景象,面上笑容戛然而止。 他知道自己手下士卒没什么军纪,可此时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还是让他心中生怒,只是当着外人,不好直接发作。 “操tnd,给老子老实点!”几名亲兵厉声呵斥,对几名普通士卒抬手就是一鞭子。 有了这般震慑,队伍很快安静,在一片混乱中慢慢规整。 莫虎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中倒不是很意外。 一路从边关赶回兴远府,他对地方厢军的军纪早有了解,对于眼前这般情况,已是毫无意外。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些人中最好别有太多能满足选拔标准,不然光训练他们都是最为头疼的事情。 “今日,我代孙将军而来,从尔等中选拔亲兵。”莫虎声音很是洪亮高昂,一听便知他气力极足。 “凡举石二百斤者,可入孙将军帐下兵营训练,训练合格者便可入亲兵营。能举石三百斤者,可直入亲兵营。” 他向众人宣讲这次考核选拔的标准,只要能举起二百斤的石轮就能入选,但接下来还要进行其他训练,才有机会成为亲兵。 而能举石三百斤,则不再需要任何考核,可直接进入亲兵营。 二百斤重的石轮,许多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都能将其停举起,并不算特别难。 满足这个标准,说明体格没有太大问题,将其收入军营中做下一步训练不算浪费。 而三百斤重的石轮,就不是普通人轻易能举起,要么天生体格强壮,气力优于常人,要么就是练过武。 这样的人才哪怕其他方面有不足之处,也得先将其吸纳入亲兵营再说。 他的话音落下,有人推出军营中尘封已久的石轮。 所谓石轮其实与杠铃相差不大,无非是铁片换成了石头。 随着石轮被推出,一名又一名士卒上前试力,大多数连两百斤的石轮都没法举起。 许多士卒平日连饭都吃不饱,更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现在哪有力气举起这两百斤的石轮。 一个个去试,一个个垂头丧气离开。 他们都知道,只要能选上孙将军的新兵,对他们这些底层的大头兵来说,是改天换命,翻身做主。 可两百斤的石头,不是他们现在咬咬牙努努力就能举起。 但仍有一部分平日出力较多的士卒,平日可能也吃不饱饭,却还有点苦力在身,能举起这两百斤的石头。 陈墨也在思量,自己该举起多重的石轮,没有迟疑太久,他就下了决定。 那就是直接举起三百斤的石轮! 第12章 举石 “墨哥,我先去试试。”马财神色轻松自信,三百斤的石轮他肯定举不起,可两百斤绝对没问题。 他说完兴冲冲的走向石轮前开始排队,在皮鞭的震慑下,大多数兵卒倒都很老实。 “墨哥,你说我该不该去试试?”丁宝略显迟疑。 他家中没有关系,他力气确实不比马财差多少,可也只能举起两百斤石头。有一个去选拔的机会,但不敢说一定能成亲兵。 而喂马是个好活,在军营中好歹能吃饱饭,卖马粪自己还能分些钱。 这对于大多数大头兵来说,已经是颇为难得的待遇。 且喂马也是门手艺,真要是能学会,安身立命绝不是难事。 若是去另一处军营训练,自己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待遇,就算是烟消云散。 “这看你自己,无论怎么选,自己别后悔就成。”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情他没法给出建议,选哪一个都不敢说是正确,只能看自己。 丁宝低下头,内心陷入无止境的纠结。 “我还是不去了,我爹身体不好,我妹也老大不小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得给她存点嫁妆钱。” 丁宝长长叹了口气,最终下了决定。 马财家中有关系,而陈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他们两人都敢去博,而自己不行。 自己现在每天偷卖马粪,一个月能弄两钱多银子,军营中还管吃住,这些钱几乎都可以存下来。 单单这份待遇,已经超越不知多少人。 更不用提他家中离此处军营不远,隔三差五他还能顺些马粮回家,看看家中情况。 当下若走了,这些可都没了。 陈墨没再说什么,人各有志,这事强求不得。 如果自己没有蜕凡珠在身,对自身气力有足够信心,那他的选择估计和丁宝相差不大。 陈墨迈步走到三百斤的石轮前,众多兵卒中少有人尝试这个重量,所以倒不必排队。 他先前就决定既然要展示气体,那么直接从三百斤开始。 与其浪费时间进行其他训练,不如一步到位,直接被提拔为亲兵。 这样自身所得的待遇肯定会更好,能更好积攒气血,提升自身实力。 自从先前遇见血猴子,陈墨就明白,这个世界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固然自己现在比较安全,但以后万一再陷入迷雾中怎么办。 对此他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只有一点,那就是尽量提升自身气力。 只要自己够强,哪怕再遇见几只血猴子,也能从容将其制服,不会如先前那般狼狈。 所以适当展露自身就很有必要,如此能为自身迎来更多资源投入。 他现在每天要想吃肉吃饱,那一天少说得二三钱银子,一个月就是近十两。 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地主老财也禁不住这么吃。 尽量展露自身,能得来些多吃肉的机会,这样蜕凡珠才能更快积累气血。 此外自身气力也远不止三百斤,现在展露出来,就算回头爆发出四五百斤的气力,也可以说是天生神力,只是今日没有完全展现。 可若是不展露出来,等以后提升太快时,反倒会引得人怀疑。 见陈墨走到三百斤的石轮前,场中气氛为之一凝。 先前也有人尝试过想要举起这三百斤的石轮,可直到如今还没有一人能举起。 见一直没人举起,后来者也不敢随便去尝试。 再看陈墨虽说体格要略见壮些,可怎么看也不像能举起三百斤石轮的样子。 尤其是刚刚举起两百斤石轮,却没能举起三百斤的几人,望向陈墨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淡淡不屑与轻视。 觉得他根本不知所谓,根本不知道三百斤有多重。 其他大多数人虽是看热闹的心态,但显然也不相信陈墨能举起三百斤石轮。 唯独何马官还有马财丁宝三人,他们对陈墨了解较多,知道他绝不是哗众取宠,冒失自信之人。 他既然敢去试,那么便代表他八成有可能将其举起。 莫虎随意瞟了一眼陈墨,没有多看。 放在孙将军帐下亲兵中,三百斤石轮不算重,很多人都能举起。 而在这处军营,显然没有几人能办到这点,陈墨的体格举两百斤还有希望,三百斤根本不可能 天生神力者确实有,但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哪有这么好找。 陈墨看着眼前石轮,他没有着急立刻去举,先提上一口气来,这才缓缓伸出双臂。 石轮比他想象中要轻,亦可以说自身气力比自身推算中要大。 骤然发力一提,将其架至胸前,双腿腰腹发力,轻松将其举过至头顶,他甚至还有余力环视眼前众人。 此刻不少人已对此已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陈墨竟真能将其举起。 刚刚举起两百斤石轮的那几人,眼中充满错愕与惊讶,更是再也不敢流露任何轻视鄙夷的目光,生怕被陈墨关注到。 他们还不是亲兵,接下来还得再训练,而陈墨能举起三百斤的石轮,就能直接成为亲兵。 无论怎么看,得罪他都不是明智之举。 而这几人面对陈墨投来的目光,则是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成了,快放下吧。”莫虎走到陈墨身前,语气非常谨慎。 他倒是真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墨真能将其举起,看他的体格不算特别健壮,没想到竟有这般气力,看来也是天生大力之人。 天生大力之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一座县里总能找到四五个,只不过若有其他路子能走,这些人肯定不愿投军。 如今刚好有一个天生大力且投了军伍之人让自己遇到,看来今天自己运气不错。 见陈墨把石轮缓缓放下,莫虎这才松了口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一眼就看出,陈墨先前没怎么练过力气,动作相当之生疏。 若是再好好练练,肯定还能有不少提升。 “你既能举起三百斤石轮,那么照规矩可直入亲兵营,伱回去好生准备一番,后天我带你去亲兵营。”莫虎面上带笑,语气和蔼,与对待军营内其他兵卒时截然不同。 陈墨现在既然通过考核,那么就是孙将军帐下亲兵,与他是同袍。 对待自己人,他的态度当然是完全不同。 第13章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多谢大人,小人明白。”陈墨拱手道谢,内心不禁欣喜起来。 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归没有白费,通过选拔成为孙将军的亲兵,不说是一步登天,却也是极为难得的机遇。 “不必称呼我为大人,你我今后便是袍泽,我名莫虎,你跟其他弟兄喊我一声五哥就成。”莫虎满面笑意,态度和善。 陈墨以后也是亲兵,地位与他相差不大,且有这般气力,肯定能闯出些名堂。 自己现在对他示好,又不用付出什么,何必要冷着脸,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小弟陈墨拜见五哥。”陈墨拱手施礼道。 “来前将军交代过,凡是能直接成为亲兵的士卒,每人先发五两银子安家费,这钱你收好。” 莫虎从怀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大银,塞进陈墨手中。 “这钱别乱,去买两身好些的衣服和鞋子,亲兵营虽说发兵服,但也不能总穿兵服。”莫虎看了一眼陈墨的打扮,仔细交代道。 衣服鞋子的价格都不便宜,陈墨有点闲钱都用来吃饭了,所以身上仍是旧衣破鞋。 “小弟明白。”陈墨笑容有些局促,要是有的选,他当然也想穿的好些,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没钱。 好在有了这五两银子,自己明日也能置办两身衣服鞋子,天气越来越冷,自己也确实该买些厚实衣裳。 “成,先去歇着吧。”莫虎挥了挥手。 陈墨走到一旁休歇,先前举起二百斤石轮的几人见他走来,纷纷闪身避让,为他腾出一片空地。 马财则远远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对陈墨竟能举起三百斤重的石轮,他心中确实相当诧异,毕竟先前可从来不知道陈墨竟还有这一手。 但陈墨能成为亲兵,他也感到高兴。 一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二则是陈墨也成了亲兵,两人回头在亲兵营中还能抱团,这当然是好事。 又有几名士卒尝试举起两百斤重的石轮,只是大都以失败告终,一人又一人离去,很快轮到马财。 他虽说有自信能举起,可此时心中也难掩紧张,但最终还是熟练举起二百斤重的石轮。 他没怎么正经学过武艺,好在天生体格不差,又打熬过一段时间的气力,所以这对他而言并不难。 举起两百斤的石轮后,他迈步走向三百斤的石轮前,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举不起来,可他还是想试试。 他能感受到,很多人已经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只是举不起来就是举不起来,哪怕他再咬牙也没用。 他也不敢强行去试,没举起来也就罢了,万一强用力伤了自身,那才是吃大亏。 见马财没能举起来,众人兴致缺缺,不再看他。 莫虎见状不禁轻轻叹气,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这次运气这么好,竟能遇见两个天生大力之人。 看来是自己太异想天开,能遇见一个已是走运,又怎么可能连续遇见两个。 “墨哥。”马财倒是没有什么失落,本来他就清楚自己不大可能举起来。 之所以去举,主意是抱着试试也不亏的心思。 其余几人听得他对陈墨如此熟悉的称呼,眼中不由流露出好奇与羡慕的目光。 陈墨已经是孙将军的亲兵,而他们还需要经过重重选拔考核。 毫无疑问,能认识一位亲兵,对接下来他们所要进行的选拔肯定会有所帮助。 只是他们和陈墨实在不熟,现在就算想攀关系也没那么容易。 一些先前见过陈墨几面的人有些后悔,早知他有这般能力,先前就应该多与其来往,而不是现在想巴结讨好对方都没法开口。 校场上考核仍在进行,最终除去陈墨外,另有十七人通过考核。 只是在这些人中,又有几人能顺利通过其他考核,直到真正成为亲兵,这就不好说。 就连马财也不敢打保票,说自己一定能成,只能说同等条件下,他比别人被选上去的概率更高。 “尔等尽数在此处军营扎驻,后日辰时由陈墨带领在校场集结,凡有失期者不候。”莫虎看向通过选拔的兵丁,冷着脸高声命令道。 众人齐齐称是,自不敢有他言。 “五哥我还有些事要做,伱先在这歇一天,等后日我再带你去亲兵营。” 莫虎对陈墨说话时,态度就显得和气许多。 除却陈墨和他一样都是亲兵外,最重要的是他回头还要负责训练马财等人,所以现在肯定不能给他们好脸看。 “兄长放心前去,小弟明白。”陈墨拱手,恭送莫虎与其他两名亲兵驾马离开。 “诸位若有事各自前去处理即可,要带走的东西也一并收拾好,后日卯时来此处集合。” 陈墨看向其余兵丁,他就没打算约束或是管这些人。 这些人既然愿意参加选拔,那么肯定都想成为孙将军的亲兵,如今通过选拔,后日肯定会来,他不必多管。 真要有人遇见意外没能来成,那也是自己倒霉,怪不得旁人。 不过他仍要求这些人提前到来,原因无他,他们提前来可以等莫虎。 而莫虎若是提前到了,显然不可能去等他们。 “我等明白。”众人三三两两应声,对此没有异议。 人群散去,陈墨与马财一同走向马厩。 马厩内,丁宝与何马官正在哼哧哼哧的忙活,见他们两人前来,神色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不复先前那般熟悉,而是陌生中带着一抹局促。 “干活吧。”陈墨吆喝一声,从一旁拿来铁锹。 “这些活交给我们就成,你们现在是孙将军的部下,哪能叫你们干活。”何马官连忙阻拦道。 按理来说,从陈墨举起三百斤的石轮后,他就已是孙将军的亲兵,这活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干。 “您老这话说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现在还没走呢,总不能看着您老忙活。”陈墨开口道。 自打他来到这座军营,何马官一直待他不算,对他多有照顾。 陈墨还不至于稍微混好些,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他绝不是那般知恩不图报之人。 马财见陈墨去干活,就算心里想回去休息,可也不敢说,只能也走到一旁忙活起来。 何马官轻轻叹了口气,内心对陈墨愈发满意,就算如今已是孙将军亲兵,仍对自己这个老马官恭敬有加。 这样的人若施恩于他,必能得其回报。 只是可惜,他明白陈墨不可能继承自己的手艺了,自己得想办法再找个弟子。 第14章 地位 “这事我来就成,墨哥你去忙别的吧。”马财主动接过陈墨手里的粪车。 “行,快去快回吧。”陈墨倒没有过多推辞。 马财推起小车,一路向着军营外赶去。 陈墨则如往日般去窝棚里蒸窝头,这对他来说已是很熟练的事情。 待到他把往日下午要做的杂活都处理干净,马财与丁宝两人这才归来。 “陈大人,王校尉设下宴席请您和马财一齐赴宴。”一名兵士走到陈墨走居住的营房外,轻声呼喊道。 陈墨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品级在身,可若论身份地位,肯定比他要高。 毕竟孙将军的亲兵,可是能与校尉大人平等论交。 他不敢直呼陈墨姓名,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陈墨,思来想去只能用大人二字。 用这个称呼或许不对,但绝对没什么错。 “好,我等这就前去。”陈墨走出营房回答道。 他和校尉大人不熟,可现在对方差人来请,自己不能不去。 马财老实跟在陈墨身后,他知道校尉大人主要请的是陈墨,自己前去只是做个陪衬。 一路走至校尉所居住的营房内,八仙桌上已摆好两荤两素四个凉菜与四道热炒还有红烧肘子与焖羊肉两道硬菜。 不算酒水,单单只是置办一桌这样的席面,少说都得七八钱银子。 “陈墨来了啊!快点来入席!”王校尉语气热情亲近,若是不知道之人,恐怕还以为他和陈墨很熟。 他今日之所以请陈墨前来,还真是没有太多心思,只是想单纯结识交好陈墨一番。 陈墨天生气力远超常人,且成了孙将军的亲兵,日后若有成就,那么自己今天交好他就是血赚。 不需要多好的关系,只要认识就够了,这样万一哪天求到陈墨身上,自己好能去上门送礼。 就算陈墨没有成就甚至就此销声匿迹也无妨,因为现在他结交陈墨,也不需要付出太多。 “校尉大人。”陈墨拱手行礼,这才入席。 除却他和马财外,王校尉还带了一名亲兵陪同,几人之间不甚相熟,刚开始只是聊了一些小事,随着几杯水酒下肚,气氛这才算热闹融洽起来。 ………… ………… 陈墨面红耳赤带着满身酒气走出校尉营房,马财跟在他身后,身形有些左右摇晃。 “呕!”马财刚走出营房没几步,就扒住一棵大树止不住呕吐起来。 陈墨虽说带着酒气,可眼神仍是清明,他敢没喝太多,现在有醉意,但至多不过五分。 这次他可是吃了不少肉,食物被他转化为一丝一缕的气血,除先供给自身的一部分,其余流入蜕凡珠内储存起来。 如今他的体魄经历过一次脱胎换骨,再想要进行 且他的肉身强壮,每日所消耗的气血也是更多。 单靠吃些普通的窝头粗粮,想要积累出足够的气血,需要很长时间。 只有吃到更多有营养的食物,比如说肉很多肉,才能加快这一过程。 今天不过吃了一顿肉,他就能明显感知到,气血积攒的速度加快。 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肉,哪怕不是很多,速度却要比天天吃粮食快太多。 “走吧,再不走马上宵禁了。”陈墨走到马财身旁,只手将他拎起。 他现在打死也不想在外过夜,趁宵禁之前抓紧回屋,安稳呆着才是正道。 马财充满茫然的抬头,陈墨拎着他飞步走回营房把他往床上一丢,自己也坐回自己的床上。 他从怀中取出两锭五两的银子,一枚是莫虎先前给他,是孙将军交代的安家费。 若有家人者,陈墨可先用这五两银子安置他们。 五两银子放在如今年景,已经能买一亩地了。当然这五两银子只能买到中田,上田和水田是肯定买不起。 不过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至于另外五两银子,则是王校尉先前塞给他,并无什么所求,只说陈墨既是从他军营中出去,给些银子,让他到孙将军帐下好做打点安顿。 陈墨知道王校尉的意思,所以对这笔钱并未拒绝。 以后自己若真能混出头来,王校尉登门请他帮忙,看在银子的份上,只要不是太难的问题,他都会顺手帮一把。 摸了摸手里的银子,陈墨不禁心生感叹,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灾民,每天都在担忧自己会饿死。 谁能料到短短不过数月时间,自己竟成了孙将军的亲兵,怀中也有了足足十两银子。 这些钱,陈墨没打算存下来,十两银还不够为赵瑜赎身,还差整整十两。 想要再凑齐十两银子,那可不是件容易事。 与其存在手里一分不动,还要担心会丢失,倒不如掉,尽可能转化为自身实力。 只要再进行一次脱胎换骨,自身气力必然会再度增长,届时在亲兵营中闯出名堂,或是谋个一官半职,那么再去给赵瑜赎身都会轻松许多。 甚至可能一两银子都不用,就能直接把赵瑜赎出来。 而且他也没法不钱,再不买东西,他连今年冬天都过不去。 再不买鞋子,他马上走路就得打赤脚。 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要钱,人只要还喘气,那就得钱! 至于不喘气了要的钱,那就只有看子孙了。 将两锭银两收入怀,陈墨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天光微亮,锣鼓声再度于军营中响起,催促士卒起床。 陈墨随身揣着银子,简约洗漱一番,便见到两个生脸士卒老老实实待在马厩外。 “你们干什么的?”陈墨疑惑问道。 “回大人话,校尉大人说,您和马财马上要离开,命我们二人来接替您养马。”听到他的询问,一名士卒连忙答道。 喂马是个技术活,但也是个辛苦活,陈墨他们走了,得立刻有人补上,帮忙出苦力。 “墨哥,这两人交给我就成。”丁宝凑过来道。 陈墨轻轻点头,没有再去多管此事。 “墨哥,既然不用咱们忙活了,那咱们今日去白桥镇转转咋样?”马财笑着提议道。 有人前来接替他们二人的职位,他们两人自是空闲下来。 “好。”陈墨点头,就算马财不说,他也打算今天抽时间去镇上买些东西。 见他答应此事,马财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来到军营这么久,平日最多去集上看看,还是快要散场的集会。 而今日终于能去镇上一趟,这让他格外高兴。 两人知会何马官一声,便一同离开军营。 第15章 白桥镇 白桥镇,依水而建,一栋栋青石房屋掺杂着茅草土房错落交织,道路上铺筑的青石板历经多年人走马踏,早已被磨得逐渐圆滑。 镇上有人口数千,在方圆数十里内都算得上是一座大镇。 因到达此处要跨过一道汉白玉石桥,故此得名。 陈墨与马财赶到镇上时,正是朝阳初升,镇子上百姓往来,车水马龙,颇为热闹。 “今天是镇子十五大集,所以人格外多。”马财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感叹。 白桥镇方圆数十座村落的百姓,与许多走村赶集的小摊贩,今日皆纷纷赶到此处。 “墨哥,咱们先找个浴堂洗澡吧。”马财提议道。 “成。”陈墨点头,一个多月都没洗过澡,他现在确实想好好洗漱一番。 马财对镇上情况倒颇为熟悉,拉着陈墨很快来到一座浴堂前。 “大池十文,隔间五十文。”浴堂老板抽了口旱烟道。 大池就是所有人都脱光进一起洗,而隔间则是有木板屏风遮挡,一人一个单独浴桶。 冬日炭贵,柴火也不便宜,洗澡绝对称得上是略带奢侈的享受。 普通百姓就算一月洗一次,基本也是洗大池,不会有人舍得洗隔间。 “两个隔间。”马财开口,主动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收下钱,浴堂老板顿时热情起来。 他也是没想到,这两人身着粗布麻衣,出手却这么大方。 “墨哥,这次我请你。”马财嘿嘿笑着,似是有话想说。 “说吧,有什么事。”陈墨看出他的意思,直接问道。 “你回头能不能借我二两银子,我家离镇子不远,我回头想回家看看。”马财搓了搓手,笑容有些局促。 向人借钱,终归是有些不好开口,陈墨若是不主动问,他还不知何时能把这话说出来。 “行,不过我现在身上没碎银子,回头破开再给你。”陈墨笑着答应,没有拒绝此事。 他相信马财不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 况且他接下来也要入亲兵营,不用担心他拿了钱后会直接失踪。 “好,两个月内我肯定还伱。”马财见他答应,内心顿时松了口气。 浴堂老板从身后取下两块木牌,分别递给陈墨与马财。 两人只要拿着木牌,就能让浴堂伙计把热水送进隔间。 浴堂内四处点燃炉火,颇为暖和。 陈墨洗漱的很是仔细,太清楚,这次洗完下次再想洗,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得好好洗。 又用浴堂提供的剪刀和剃刀,修了修头发,刮干净脸上胡须。 蓄须这件事,还不是陈墨这个年岁的人要做的事,在大乾只有三十岁以上的中年男子才会蓄须。 至于头发,他也没敢剪太短,大乾虽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说,但兴远府地界少有人留短发。 因为冬天太冷,长发可以保暖。 陈墨之所以留长发,除却保暖外,也是因为他以后若要戴头盔,那么长发会比短发好受些。 先前他没机会接触到甲胄,可如今成了孙将军的亲兵,那么就肯定接触到。 不经武装的亲兵,和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三五百名精锐甲士,放在这个时代,已经能够左右一场万人战争的胜负。 而作为孙将军苦心训练出来的亲兵,他肯定会尽可能给手下亲兵配甲,如此才能最大化发挥他们的作用。 修剪完须发,将浑身上下收拾干净,陈墨这才换上先前带来的干净衣裳。 虽说仍是件粗布麻衣,可总比身上穿的要干净许多。 “走,找间成衣铺子,我买两身衣服,把手上的银子换开给你。”陈墨走出隔间,向在一旁歇着的马财低声道。 他现在确实有些钱,可俗话说财不露白,这事不能高声宣扬。 镇上成衣铺子足有三家,马财对其中一家还算熟悉。 衣服料子丝绸最贵,布次之麻布再次之。 陈墨买了两身布里衣,配两套厚实的麻布外衣,还要两双耐磨千层布鞋四双袜,老板又饶他两张边角料所做的方布头巾与一个荷包。 这些东西加起来,共计二两七钱银子。 这还是陈墨没全买布衣裳,不然价格还得再贵上一两多。 换上新买来的衣裳,旧衣与之前换下的脏衣服则被他一同收入装衣服的包裹中,这些衣裳虽不好,但也能穿,丢弃太过浪费。 至于快要磨穿鞋底的旧鞋子,则可以直接丢掉。 陈墨换好衣服,取出银两付钱。 他对于这个价格并无异议,这都是公道价。 这类铺子开在本地一开就是几十年,两三代人,做的都是本地生意,要有坑人的事情传出来,早就该开不下去了。 他虽不是本地人,可身旁还跟着个本地人呢,老板不会坑他。 接过老板找来的碎银子,陈墨数出二两递给马财。 “多谢墨哥,我估计得晚些才能回军营,你先回去就成。”马财没邀请陈墨去家中做客,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远没到这一步。 “行,反正明天天亮前你回营就成。”陈墨随口交代一句,两人各自分别。 带着剩下的五两多银子,陈墨先找了间饭馆美美吃一顿,又从大集上称了两斤白两斤点心与一斤上好烟叶。 他买这些东西,主要是为了送给何马官。 来到军营时,他老人家送了自己不少东西给自己,甚至就连他现在盖的被,都有一床是何马官借给他。 更不要提对自己多有照顾,哪怕自己偷吃许多马粮,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陈墨不敢说自己能做到。 可既得人恩惠,那就该记在心,心中找机会回报。 自己这次一走,估摸着很难再回这军营,自己没有仇要报,临走前把恩报了就成。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手上银两迅速缩水只剩下四两五钱多。 将一半银子放在先前买来的荷包中携带,另一半则用一张头巾小心包好放在贴身处。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样就算是遭扒手,银钱也不会全被偷走。 做完这些,他才迈步离开这方小镇,向着三十里外的军营走去。 途中了两文钱搭了段驴车,陈墨要走的路就只剩下两三里。 他拎着大包小果回到军营时,丁宝正指挥着另外两名新来的兵丁在铲粪。 陈墨和马财一走,经验较多的马夫就剩下他一人。 粗活自然不可能让何马官来,所以只能让他带另外两名兵丁干活。 陈墨没管他们,放下装满衣物的包裹,拎着礼物便去找何马官。 第16章 离去 陈墨拎着谢礼推开屋门,何马官正在屋里惬意地抽着旱烟,见进来陈墨本能起身相迎。 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不会这样,只是现在陈墨已是孙将军的亲兵,论身份地位要远比他高的多。 虽说陈墨对他仍颇为尊敬,可他却不敢不把陈墨放在心上。 “何师父您坐着就成,我来了又不是外人。”陈墨见他起身,忙招呼他坐下。 “我在咱们军营这段时间多托您照顾,知道您老爱吃甜,给您买了些白点心。” 他把带着的礼物一一摆在桌上,最后解开那装着一斤烟丝的纸包。 “还给您老还买了一斤上好烟丝,我不懂好坏,您尝尝味道如何。” 何马官点了点头,敲掉烟杆中的烟灰,又给自己续上一锅。 “味道不错。”他神色满意,内心又有些可惜。 他怎么看陈墨怎么觉得好,独有一点可惜,做不了自己的弟子。 “我这次一走,估摸着很难再回来看您老。其实丁宝挺不错,就是性子太直,做事不过脑子。 他先前瞒着您老卖马粪这事你也别怪他,以他的脑子,实在是想不到这点上。”陈墨劝说道。 他其实看得出来,自打何马官知道丁宝瞒着他和马财私卖马粪后,对丁宝心里就一直有些火。 这其实也正常,马财瞒他也就罢了,毕竟马才来的时间也不长,而丁宝跟了他两年多却也瞒他,这才是让他生气的点。 自己和马财走了,丁宝还得留下来喂马,看在丁宝好歹帮过自己的份上,陈墨打算劝劝何马官,让他别老把这事放心上。 何马官长长抽了一口旱烟,没有多说话。 他其实也知道,陈墨说的是实话,丁宝性子憨直,他一个人根本都想不到卖马粪这件事。 “您老以后多管管他,他一个人生不出什么乱来。”陈墨劝说道。 “你说的事我知道,我以后再多管管他吧。”何马官思量良久,缓缓开口。 原本他打算让陈墨接自己的班,只是现在已不可能。 新来的那两个兵丁,他先前就曾见过,知道什么货色。 干些苦力杂活还行,指望他们学喂马给自己养老送终,那根本不可能。 丁宝虽说先前有错,可好歹也跟了自己快三年,自己的手艺,他多少偷着学到些。 且为人尚可,性子直总比性子坏要强。 “丁宝呢!给我滚进来!”何马官吐出一口烟气,起身站在窗前,向屋外吆喝道。 丁宝脚步很快,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缩着脑袋走进屋。 “今天看在陈墨给你求情的份,伱先前瞒着我和马财偷卖马粪的事,我就不和你追究了。”何马官绷着一张老脸开口。 丁宝则满脸不解与疑惑,这件事不是早都过去了吗!今天师父怎么还因为这事训自己。 “跪下磕头,我今天收你为徒!”何马官又道。 丁宝虽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训斥,可听了这话还是急忙下跪。 要真能拜何马官为师,那自己就能学会他的养马手艺,以后也能在军营中做个马官。 做马官可是个俏活,每月收入颇丰。 单凭何马官每天一碗白水的待遇,就可见一斑。 “你今日帮忙做个见证,我收了这个弟子。”何马官看向陈墨道。 他之所以要突然收丁宝为弟子,图的便是这点。 陈墨为人处事颇佳,且知恩图报,自己让他帮忙做这个收徒见证人,以后自己这个弟子若有忤逆不孝,他能请陈墨帮忙清理门户。 “好。”陈墨点头答应,没有拒绝此事。 拜师仪式并不复杂,当着陈墨的面,丁宝给何马官磕头奉茶,何马官喝了茶,就算是收下这名弟子。 “回头收拾收拾马刷,明天我教你刷马。”何马官开口,既然他收下这名弟子那么多少要开始传些真东西。 至于怎么教,教多少,那就看丁宝接下来的表现了。 “哎!”丁宝语气难掩激动,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滚吧。”何马官有些恨铁不成钢挥手驱他离开。 “我也先回去收拾些东西。”陈墨亦开口道。 说完他走出营房,便见到丁宝站在门外。 “墨哥,这次真是多谢你,只是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丁宝一脸认真的道谢,他是不怎么聪明,可他不傻。 他知道何马官愿意收自己为徒,肯定有陈墨的原因。 他确实想谢陈墨,但他实在没法谢,他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谢陈墨。 “你要是想谢我,回头就买斤猪头肉请我吃,另外别忘了给你师父补一份拜师礼。”陈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好,我回头就去。”丁宝答应下来,准备按陈墨的吩咐去做。 交代完他,陈墨走回自己的营房开始简略收拾起来。 他的东西并不多,床铺被褥并不属于他,他要带走的只有几身衣服和一些零碎。 待到傍晚,马财这才匆匆赶回军营内。 丁宝则趁着外出卖粪的空挡,给陈墨带回来两斤猪头肉和一份给何马官的拜师礼。 收下拜师礼,何马官再看向自己这个刚收下的弟子时,明显顺眼许多。 送礼的多寡贵重无所谓,他要的就是丁宝这个心。 在军营中安歇一夜,陈墨次日早早醒来梳洗一番,走出营房,开始活动筋骨。 如今天色蒙蒙亮,才不过刚刚卯时,换算成自己穿越前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五点左右。 但这个时间夜间又没什么娱乐,大多数人都睡得极早,所以醒的也极早。 校场上已有几名通过选拔的兵丁正在等待,又过两三刻其余几名兵丁也陆续到来。 他们既然愿意去选拔,那么多少都是想脱离现状,起码有上进之心,所以都将此事看的极为重要。 “大家干站着也不是事,找个地方歇着等吧。”陈墨吆喝一声,自己找得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待到临近辰时,远远便能望见马匹飞奔溅起的沙尘。 率先莫虎骑马赶来,当初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两名亲兵,正跟在他身后,带领其他士卒缓慢前行。 “五哥。”见他前来,陈墨主动上前招呼道。 “你回头跟我走,其他人跟着后面的队伍走。”莫虎下马交代道。 第17章 亲兵营 一排排青砖绿瓦构筑的营房,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平原上,营房前是夯过土的校场,众多训练所用的军械,如长枪弓箭练力气所用的石锁石轮等,都被规整的摆放在校场上。 泥土与稻草筑成的围墙一丈余高,有近六尺厚,将整座军营都镶括起来,只留东西两个大门得以进出。 两侧大门内沿着围墙都修筑了数座塔楼,若突发战争可观察敌情亦可用弓箭袭扰敌军。 营门两侧更是安放拒马,防止有骑兵突袭。 这里说是一座军营,其实更像一座军寨,若突发战事,能于此处固守。 敌人想要拔下此处,就必须费时间运来攻城器械,或是以数倍兵力强攻。 若是绕过此处,那么军营中的兵丁就能借机袭扰敌人的后勤粮草。 此处离官道不远,敌人运粮不可能绕过这里。 但这些布置准备在平日里确实没什么大用,尤其是兴远府地界,几乎不可能有战事。 但从塔楼上驻守的兵丁,还有负责巡逻执守的兵丁足以看出,孙将军治军之严格,做事之严谨。 哪怕兴远府绝不可能有战事,他以及他手下亲兵却从未松懈过。 不愧为常年在边军中厮杀的老将。 “五哥,咱们亲兵营伙食如何,有肉吗?细粮能吃饱吗?”陈墨一脸好奇之色,问向莫虎。 这话他早就想问,只是一路赶来莫虎骑马而他坐马车,所以一直没能得到询问的机会。 如今终于有机会,当然得抓紧问。 亲兵营内别的情况,他都不是特别关心,独有一点重要,那就是伙食如何。 自己得吃饱吃好,才能更快积攒气血力量。 “哈,这你放心,咱们亲兵营,顿顿吃白面,每天不缺肉。” 莫虎听到陈墨的问题,不禁失笑回答。 他曾经也带过不少人进入亲兵营,有人问过他亲兵的饷银多寡,能不能按时发。 也有人问他孙将军的官职品级,想知道跟着他老人家能不能建功立业,博个封妻萌子。 也有人关心亲兵营如何训练,有何要学习考校的东西。 唯独只有陈墨,如此认真质朴的关注伙食待遇如何。 不过他对陈墨这个问题倒是观感很不错,只关注的吃饭老实人好啊。说明只要让他吃饱饭,那就什么都好办。 “五哥回来了。”见莫虎前来,许多在营门值守的亲兵,见他都笑着问好,显然他在亲兵营中也有一定地位。 “嗯。带了个新人过来。”莫虎点头回应,领着陈墨走入军营内。 “你是新入营的亲兵,前三月不用管其他事情,专心训练即可。等三月后再把你编入伙中,给伱安排事务。”莫虎边走边向陈墨介绍情况。 大乾军队编制,五人一伍,设一伍长,两伍一什,设一什长,三什为一伙,设一伙长,五伙为一队,设一队正。 以上这些官职均属不入流之列,有级无品。 再往后三队为一营,设一校尉。 陈墨先前所见到的王校尉便是这一层次,属于大乾军队中最低的九品武官。 如今亲兵营内没有多少人,所以未设队正,都是以伙划分人马,伙长直受孙将军统帅调遣。 陈墨听着极为仔细,他接下来就要在亲兵营待许久,这些事情当然重要。 像他这样刚刚入营的亲兵,每月给饷银一两,十日一休沐,休沐日除去正常饭食外,额外给肉两斤酒一斤。 平日细粮能吃饱,一日三餐,每顿有菜,每日中午还会有肉吃。 这份待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奢侈。 而孙将军能给手下亲兵如此丰厚的待遇,也是因为他权位够高。 正五品兴远府镇守,总督府内一切军事。 这是能直接掌兵的武官极限。 再往上固然能升,可平日里就没法直接掌握军权。 大乾制度分为县府州,朝廷不会让人执掌一州兵权,一府就是极限。 各府的镇守将军,平日只受朝廷督统,不受任何人辖制。 孙将军执掌一府兵权,每年吃下的空饷不知多少,用来养自己手下的亲兵,当然是绰绰有余。 不过孙将军还不在营内,陈墨要想见到他,起码还得再等上月余功夫。 当然见不到孙将军,并不影响他在新兵营内的其他情况,他这类刚刚入营的亲兵,先慢慢训练就成。 以后在军营的时间还有很长,早晚能见到孙将军。 一路听着莫虎介绍军营内的情况,陈墨已然来到一排营房前。 “现在咱们营内人不多,地方还有许多空余你自己选,不过床铺什么的都没有,回头我陪你去领。” 莫虎指着面前空荡荡的青砖营房道。 原本亲兵营连带着他,共有四百余人,而几个月前在边关一战,折损到只剩下百余人。 因此孙将军才请求回到兴远府练兵,又因折损实在太多,同族同乡一时无法补充,这才扩大了募兵范围。 “就这间吧。”陈墨打量眼前的房屋,内心颇为满意。 这间屋子通体由青石修建,就连地上都严丝合缝地铺了青石板,比之自己之前住的营房不知好了多少。 占地也颇为宽广,一丈余长,一丈余宽,住两三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这间屋子除了门外竟然还有窗户。 比之自己先前所住的营房,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莫虎的帮助下,陈墨找后勤官领来木床木桌与两把长条凳,还有床铺被褥和两套亲兵军服。 再简略收拾规整一番屋子,时间也已抵至傍晚。 “走,五哥带你吃饭去,让你看看咱们军营中的伙食!”临近饭点,莫虎主动来喊陈墨。 他所居住的营房,离陈墨所住的营房并不远,中间也就只隔着三间营房。 “哎!”陈墨放下手中用茅草编织的扫把,忙跟上他的脚步。 营房门外除却莫虎,还有一人身量极高,少说也得有六尺半,紧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这是我哥,我亲哥莫刀,你喊四哥就成。”莫虎向他介绍道。 “四哥。”陈墨笑着喊了一声。 “嗯。”莫刀微微颔首,仍没多说话。 “我哥就是这个性子,外冷内热,不喜欢多说话,你回头和他接触多了知道了。”莫虎倒颇为熟络,勾住陈墨的肩膀。 伙房内没有太多人在吃饭,不少亲兵都和莫虎一样,代孙将军四处去选拔新的亲兵,直到如今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没回来。 若不是莫虎要先把陈墨送回来,他现在也未必能回到军营。 有几名与莫虎相熟之人向其问好,更多人则带着好奇目光打量陈墨。 没有多管那些好奇的目光,陈墨拿过一旁的海碗,盛上一大碗豆腐熬白菜,又拿起八个白面馒头,若无旁人的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亲兵营的伙食确确实比养马时不知好了多少倍,且不限数量,保证能吃饱。 吃罢饭回到屋中休息,次日陈墨开始在莫虎的带领下,跟着其他新入营的亲兵一同训练。 能举起三百斤石头的人不多,可放眼整个兴远府兵营,加起来倒也有十一二人。 另外还有一些孙将军的同族同乡,也有五六十人同样补充进亲兵营。 陈墨便和他们一同训练,一转眼便是两月时间过去。 第18章 考校 “陈墨举石五百斤,甲上。”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在绢纸上写下陈墨的成绩。 陈墨闻声缓缓将举过头顶的石轮放下,他现在正在与众多亲兵一起,进行亲兵营每月一次例行考核。 亲兵营所有亲兵每月都要考核一次,考核等级大致分为甲乙丙丁四级。 甲乙两级受赏,丙级无功无过,而丁级就要受罚。 陈墨上次所取得的考核成绩便是甲级,这次他自然还想要。 甲级除了给一两银子的赏赐,还能得宴席犒赏,不仅能美美饱餐一顿,得来的银子也能去买更多肉。 这两个月来陈墨体内的蜕凡珠已经又积攒了近五成气血,按照这般速度,再有两个多月他就能进行下一次脱胎换骨。 放下手中石轮,陈墨走向校场开始进行射艺考校。 只有所有考校都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最后才能得到甲级评价。 不过说是考射艺,其实真正考的是拉弓,并不需要真的把箭射出去。 当然弓弦空放会伤弓,所以他们拉开弓后,还得小心翼翼,再把弓弦收回去。 不让他们真正射箭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箭太贵,一根上好羽箭的造价不会低于一钱银子,哪怕是孙将军,也不敢让手下亲兵随意射,实在是烧不起这个钱。 只有平日里练习时,他们才有机会亲自动手射上几箭,并且射完后还得把箭收回来。 由此也可见穷文富武,绝非虚言。 这还只是步射,若是想要练骑射,那还得再配马,那销可就上了天了。 所以每月的考校射艺,其实只看拉弓动作是否标准,以及能拉开几石强弓。 陈墨气力够大,哪怕因为练习射艺时间较短,但每次所取得的评价也不算低。 射艺考校结束,陈墨所得评价亦是甲下,比之上次的乙中有明显进步。 脱胎换骨,除却自身气力增高,陈墨对自身的操控力也增强很多,说的简单些,就是他能够更好的控制自身气力发挥运转。 因此他学什么东西都不算慢,进步速度也比之常人要快。 射艺考校完,紧接着便是旗语。 战场之上,情况复杂多变,不是每时每刻都能依靠声音传递消息,他们这些亲兵必须要能看懂旗语。 这个更为简单,除去一些天生脑子笨记不住东西的蠢人,大多数亲兵一两个月时间都能把学的不错。 考校完这两项,最后便是枪术。 他们这些亲兵,大多数学的都是枪,只有少部分有家传武学善使其他兵器的人例外。 枪术,易学难精。 哪怕是个蠢货,给杆长枪练上十天半个月也能学会向前刺击杀人。 可想要将其融会贯通,掌握至纯熟,那就需要很长时间。 陈墨学了两个月的枪法,刺拨挑扎扫这几个基础招式都练习的还算不错,但和那些入营已久的老兵相比,他就要相差很多。 最终只是拿了个乙下。 不过四项综合在一起,他仍是甲评。 不光是他,一名又一名亲兵都在进行考核,成绩自然也高低不一。 取得甲乙考评,自是高兴,丙级无功无过,还好今天剩下的时间可以休息。 而丁级,不光接下来得去训练,下个月还会被罚没掉两天的休沐。 本来一月就只休沐三天,现在对他们而言就只剩下一天了。 他们这些亲兵,所享受的待遇不敢说整个大乾最好,可放眼整个兴远府,绝对首屈一指。 因此训练也是最为严苛。 领完甲评所得的一两赏银,陈墨走回自己的营房,等着吃中午犒劳他们的宴席。 他的营房内如今还是只有他一人,并没住进其他人。 如今营房多亲兵少,老兵大都抱团居住在一起,他们这几十个新来的亲兵,哪怕一人住一间,剩下的都是绰绰有余。 陈墨还特意托莫虎帮忙,让他回头不要再往这间屋子里安排人。 而用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自己还有一名好友正在训练,若是他也成为亲兵,两个人回头可以住在一起。 要是再安排其他人进来,那回头不好请人出去。 而他之所以想要一人住,也是因为自身有些隐秘,不好被旁人看到。 至于回头马财通要住进来该怎么办,那就等到时候再想办法。 莫虎他的请求倒是直接答应下来,他在亲兵营中也有些权力。 陈墨这段时间虽说一心扑在吃饭和训练上,亲兵营中其他事情他基本不问,除却和莫虎关系稍好,认识几名和他一起训练的新兵外。 对于亲兵营中其他人,他并不是很熟悉。 但人一多就有派系划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整个亲兵营大致分为三派,同族派,同乡派以及中立派。 同族便是孙将军的亲族,与他都是一姓之人,为首者是孙将军的亲侄子。 而同乡派与孙将军的关系,也同样非常紧密。 因为孙将军不只有父族,还有母族妻族,这一派的为首者是孙将军的亲外甥。 这两大派系内,又分诸多小派系,相互之间有争斗也有合作,不过这些就不是陈墨这个外人现在所能了解到的东西。 除了两大派系外,还有三十多人的中间派,这一派人以莫刀莫虎为首。 一部分是不想参与其他两大派系争斗之人,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加入亲兵营之人。 陈墨与莫虎接触较多,如今也被归入这一派系。 没办法,他一不是同族,二不是同乡,除了这一派系,其他派系也不会接纳他。 站队这种事不是他想不站就能不站,想要绝对中立,除非实力够强。 而他现在还远远不够,找个派加入,总归是大树下面好乘凉。 躺在屋中休息,陈墨又从怀中取出那块赤血石,自从他得到这块石头,就不时拿出来把玩。 然而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发现这块石头任何的作用或是异常。 “快走,去吃饭,今天义父也来了。”莫虎敲响屋门,扯着嗓子喊道。 陈墨这段时间与他接触较多,也大概了解到他与孙将军之间的关系。 莫虎和莫刀都是孙将军的义子,而莫虎之所以被称为五哥,则是因为他在众多义子中排行老五。 他前面几人能喊他五弟,可其他亲兵大多是喊他五哥。 军营中收义子是常见的手段,主要是为了加深关系。 另外也只有收了义子,将军才会放心对其进行培养。 亲兵背主或是转投他人,和义子背刺义父,两者所受到的唾弃,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尤其是莫虎这般本身和孙将军就没有太多关系的亲兵,若是转投他人,更没人会多说什么闲话。 所以在要提拔培养他之前,往往会先收其为义子。 自己以后若是想要得到孙将军的重用,多半也得拜其为义父。 “来了。”陈墨噌的一下从床上站起,向屋外走去。 今日中午能吃到的饭食要比往日丰盛数倍,吃肉绝对能到吃饱,有多余的说不定还能再顺些回来当夜宵。 对于孙将军今日也来这点,他反倒不是很关心。 第19章 孙将军 伙房内,数桌宴席已然摆好,各色凉菜热炒与鸡鸭鱼肉正陆续端入桌上。 主桌上早已落座一名膀大腰圆宽眉阔眼浑身散发悍勇之气的中年武将,此人便是兴远府镇守孙守仁孙将军! “将军!”众多亲兵走入伙房内,无一不鞠身下拜行礼。 孙将军皆微笑点头回应,他如今刚刚调回兴远府,无论是官场亦或是自家都有太多人想要找他拜访他,他也需要去拜访一些人。 所以这两个月多数时间都在应酬,或是在应酬的路上,出现在军营的时间不多。 许多招募的亲兵,对他甚至不是很熟悉,这是战场大忌。 真打起仗来,他只能指望着手下的亲兵,而若是兵不识将,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他这次回来也是打定主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练兵,毕竟自己还年轻,才不过四十五岁。 只要练好兵,以后还能再出征立功。 “将军。”陈墨走入伙房,先向孙将军鞠躬行礼,随即就准备找个地方坐。 他不准备坐在孙将军那桌上,因为跟对方在一起吃饭,难免有些拘谨。 然而他却没能料到,一脸肃杀悍勇之气的孙将军,竟和颜悦色的笑着招呼他。 “陈墨是吧,坐。” 孙守仁还记得这个年轻人,进入亲兵营刚刚不过两个月,然而两次考评都是甲评,这确实相当难得。 且陈墨还不像其他人有家传武学,或在家中就已拜武师为徒修行武艺。 他从来没有练过武,能取得甲评完全是靠本身的天赋和努力。 也是因此,孙守仁才能记住他,不然这次加入亲兵营的亲兵,足有五六十人。 其中还有不少是他的同族,陈墨若无些本事,他又怎能记住。 “啊!”陈墨一愣,但将军吩咐,他也不能不听,只得在主桌上找个位置坐下。 莫虎倒是颇为轻松自然,直接在孙将军旁边坐下,甚至先抓了把生米吃着。 “我说你他娘的注意点,这还没开席呢,都快让你小子给吃完了!”孙守仁眉眼一横,佯怒训斥道。 “唉!”莫虎大声答应,又伸手抓一把。 随着其他通过考核的新兵陆续到齐,孙守仁起身简单夸赞了一番众多亲兵这段时间的表现,而后便宣布开席。 几名火头兵端来一个又一个大酒坛,众多亲兵举起粗瓷碗开怀畅饮。 陈墨对酒不是很感兴趣,一心只关注桌上的肉,只是偶尔众人碰杯时,他才举杯饮下。 这酒其实并不是很烈,是伙房自酿的米酒,但正因为不是很烈,所以不自觉间可能会喝太多。 众人一时间推杯换盏,氛围好不热闹,陈墨面前鸡鸭骨头则飞速多了起来。 与孙将军同桌一桌,不光他紧张,他们这一桌除了莫虎和老兵外,其余像他这样的新兵都有些紧张。 一开始都有些放不开,不过随着几碗米酒下肚,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 陈墨这才敢放开手脚解开腰带,享受这一月一次的盛宴。 一块块肉食下肚,丝丝缕缕的血气之力也在不断被转化出来。 “你小子怎么也不敬我一杯!”孙将军面红耳赤,眼神略有迷离的望向陈墨道。 “属下敬将军!”陈墨端起酒碗,满饮而尽。 孙将军这才颇为高兴的笑起来,他清楚想和这帮杀才拉近关系,舞文弄墨喝茶吟诗,那纯属对牛弹琴。 一起喝两次酒,酩酊大醉两次,效果才最好不过。 至于想让他们为自己在战场上效命出力,愿做先锋御敌。 那除去平日要让他们对自己这个主将信服外,临阵之时还得许下利益,让他们愿意全力拼杀。 至于想让他们为自己效死命,那极难,这样的心腹连他也不多。 随着宴席接近尾声,桌上地上尽是一个个瘫倒的亲兵,还有人虽醉,可口中仍是念念有词。 陈墨趁此机会行动起来,他桌上早已杯盘狼藉,可还是有些菜保存比较完好。 抓紧带一些回去当做夜宵,气血积累的进度又能更快些。 再说了,又不是只能顺自己桌上的菜,旁边几桌他也能顺手拿走。 陈墨现在是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尽可能提升自身气血积累的速度。 一来是为了更快脱胎换骨,拥有更强的实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把赵瑜救出来。 二来,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再撞到先前的灰雾,固然锣声可能有驱散灰雾的效果,可上次自己在军营中不还是照样陷进去。 这说明锣鼓有驱散灰雾的效果,却不敢说绝对安全。 所以现在他无论在哪里,内心都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全感。 而能对抗这股不安的,就是提升实力,更快的提升实力。 只要自己够强,哪怕陷入灰雾中,也照样能保证自身安全。 所以他现在会尽可能的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加快气血的积攒进度,只为更快提升自身。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也想打听关于灰雾的事,只不过在军营中,以他的身份所能接触到的人,没人清楚这件事。 而想要阅读典籍去查看,那更不可能,书籍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珍贵的东西,轻易不可能示人。 陈墨当书童的时候偷学了几个字,就这在众多军汉中已算是不错。 就算在这亲兵营中,大多数亲兵也是目不识丁。 所以直到如今,陈墨对于灰雾是一知半解,未知代表危险,因此他才要穷尽手段提升自身 取来平日里用来盛饭的海碗,陈墨轻松顺走一个半肘子,一大碗红烧羊肉与一大碗红烧肉还有半只卤鹅大半只烧鸡。 这些算是桌上卖相较好的肉食,陈墨一一将其收走,不光今天晚上能吃,明天还能再吃一顿。 把这几大海碗肉陆续放回自己的营房,陈墨又走回火房内扛起莫虎。 莫刀亦在此时走来,他与一部分亲兵没有参加今日的宴席,而是负责巡逻警戒。 实际上这些负责在今日巡逻警戒的亲兵都是亲兵中的佼佼者,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当然也会得到犒赏,只不过犒赏他们的宴席,则要等到明日有人接替他们进行巡逻警戒后再进行。 “伱把小虎送回去吧,我把义父送回去。”莫刀语气毫无波动,难得说了句较长的话。 陈墨对此早已习惯,莫虎说的没错,莫刀确实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自己拉弓的姿势,平日里就受到他不少指点,若非如此,自己也未必能进步如此之快。 莫刀只是平日闲话不多,不太愿意与人交流,做起事来可从不含糊。 把莫虎送回房,陈墨又去洗漱一番,这才躺回屋中休息。 次日,陈墨正准备如往常一样进行训练,一名传令兵却送来消息,孙将军要亲自见他。 第20章 军中武学,贪狼七杀拳 “将军。”陈墨向着面前的孙将军,鞠身行礼拜道。 “嗯。”孙将军挥手示意让他起身。 陈墨直起身来,他所处的这间营房面积相当宽阔,地上严丝合缝的铺住好一块又一块的方整青石。 营房内并没有过多装饰摆设,只是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尊兵器架,显然这是一处演武厅。 随着他的到来,陆续又有两名亲兵被传令兵带来此处。 这两人陈墨也都认识,新入营的亲兵中,能取得甲级考评的本就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他们三人之前还从未练过武,这就更加难得,这说明他们的天赋异于常人。 这两人虽不如自己 “你们三人,如今气力都还算不错,又无家传武学。” 孙守仁目光扫过眼前几人,缓缓开口道。 “今日,我授你们一套军中武学,让你们得以修行强身。 若能修之大成,以后随我奔赴沙场时,建功立业绝不在话下。” 陈墨眼神一亮,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武道的存在。 武道修行者,可凝练气血,修行有成者,得以身负数千斤之力于战阵冲杀。 他听莫虎说过,孙将军本身也是一位修行有成的武者,实力不说冠绝三军,放眼兴远府内绝无敌手。 “谢将军!”陈墨再度鞠身拜谢。 武道功法不是地里的白菜,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比书籍更为珍贵隐秘的东西。 固然军中武学的流传范围可能较广,在军中得到一门武学功法的概率要比民间高很多。 可就算这样,这功法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修炼。 固然可能是为了提升手下精兵的实力,让其作战时能更加勇猛。 可无论原因如何,孙将军既然肯教自己,那自己就得承这份恩情。 其余两人见状也反应过来,纷纷鞠身拜谢。 “我传伱们的这套武学,名曰贪狼七杀拳,你们三人如今皆能举起四五百斤重的石轮,倒也足以修行这一功法。” 孙守仁摆开架势,向三人仔细介绍这功法。 军中功法的优点是简单好练提升快,杀伤性够强,只要满足基础修炼标准,那么再往后练就没有太高的资质和悟性要求。 哪怕目不识丁是头蠢猪,只要满足修炼标准,练上一段时间也能会。 缺点就是杀伤性太强,根基不足,气血不旺盛者修行,未伤敌先伤己。 初练时只是气血亏空,好生调养几日就行,不是大问题。 可要是再继续强练,那便是先伤筋骨皮肉,再伤五脏六腑,最后病入膏肓(huang)一命呜呼。 功法没练成,自己反而先练死了。 若非有如此隐患,他早就将这功法他给所有亲兵修炼,尽可能增强手下士兵的实力。 因为这本军中功法本就不算多么隐秘,一直在军中广为流传。 对于普通百姓士卒来说,确实难得,可只要在军中稍微有些权力者,哪怕只是个校尉,想要得到这功法都不算难事。 陈墨几人如今都有四五百斤的气力在身,满足这功法的基本修行标准,所以他才敢将这功法传授给别人。 “但切记切记,修行时如果气血运转受阻,那就不要再继续强行修炼,来找本将军,我亲自出手为你们调理。” 孙将军一脸严谨认真之色,语气近乎是严厉的叮嘱。 他并没有告诉三人修行时气血受阻,其实就代表自身无法承受这功法的继续提升,再修行会损伤自身。 如果要想再继续修行,就必须耗费时间修行其他内家功法慢慢修养体魄。 而内家功法,太慢太弱,本身就偏向修身养性,练上十年为武者带来的提升,未必抵得过这军道功法一年。 自己如果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们,那么可能就会有人怀着侥幸心理,不告诉他气血运行受阻这件事,而是继续强练。 因为这门军道功法能给人带来的提升实在太大也太快,轻易很难让人舍弃。 每年总有心怀侥幸之人,明明气血运行受阻,却还想再修炼一段时。 因为最初时的气血亏空,只是休养几天的事,要是能在这一步忍住,不再去修行。 那么就能以很低的代价享受到功法,进一步提升带来的好处。 可大多数人根本忍不住,只会逐渐越陷越深,最后彻底损及自身。 运气好了,休养一两年还能恢复过来,运气不好,练得一命呜呼者也大有人在。 而只告诉他们修行出问题是直接来找自己,那么只要有人出了问题,就一定会来找自己,自己就能直接了解这一情况,督促其不要再修行。 他所培养的每一个亲兵都是耗费心血,费众多资源。 每折损一个,他都心疼无比。 先前边关一战一次折损了三百余名亲兵,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缓过劲来,只不过他从未向手下人表露过这点。 身为一军主将他绝不能垮,他要是垮了,那所有人就会跟着自己一起垮。 战场上有折损,是无奈之举。 现在,他绝不想再折损任何一人! “你们修行的功法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或问营内其他修行这功法之人。”孙守仁仔细交代道。 亲兵营中除却少量有家传武学,或是曾随其他武者修行过武道功法的人外,余者基本都是修行这门军道功法。 但即使如此,现在亲兵营中掌握这门功法的也不足二十人。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次亲兵折损太多,更重要的则是,这门功法虽说修行时没有任何资质要求。 可想要满足修行的门槛,本身不是一件易事。 四五百斤气力,不是谁人都能达到,除却少部分天生大力或天生神力之人,大多数普通人即使苦练,也未必能达到这个要求。 “你们绝不许将这功法传授给他人,敢有私下传授者,让我知道了,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孙将军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一股肃杀悍勇之气,随着他的话语也不自觉外放。 陈墨本能脖子一缩,浑身上下迅速紧绷。 而其余两人固然有些畏惧的点头称是,可身形仍比较放松。 孙将军眉眼一挑,内心略微惊讶,他没有想到陈墨竟能感应到自己的杀气。 杀气说来玄虚,可实则真正存在,可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轻易能感知到。 没被别人拿刀追着砍过,没长久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是很难感应到这种东西的存在。 就比如那另外两人,就算有人露出杀气想杀他们,除非真拿刀追,不然他们未必能反应过来。 不过对于这点,他没打算当面问,而是准备回头再看。 如果陈墨接下来表现不错,自己打算重用他,那无论是查他还是直接问他曾经所经历的事情都可以。 用人不说要知人知面知心,可多少也得知根知底。 而如果他接下来表现一般,那就没必要再对他浪费太多精力。 “来,你们三人跟我演练。”孙守仁正声,开始传授这三人这门贪狼七杀拳。 出门在外忘了更新,今日更新晚一点,望谅解。 第21章 你们杀过人吗? 陈墨身形好似顽石横卧,风吹不动,雨打不移。 常言道练武先练桩,贪狼七杀拳也是一样,有着一套与之匹配的桩功。 或者说这门武学就是纯粹的站桩功夫,真正用于攻杀的拳法,一共也没有几招。 军中武学,不侧重拳脚搏杀。 因为真上了战场,肯定没人会空手去,都是拿兵器。 贪狼七杀拳,只是一门用于凝练气血,增长武者气力的功法。 陈墨修行这门功法,如今不过半月时间,气力却足足提升上百斤。 当然主要是因为自己才刚刚开始修行这门功法,最初的进步必然很大,随着时间推移,进步的速度会逐渐减缓。 越到后面,再想要提升一点都会变得极难。 陈墨在进入亲兵营后,私下里仔细对自己的气力做过测试,自己全力爆发下能举起六百斤重的石轮。 这不是极限,但七百斤的石轮他举不起来。 由此可见,他的气力也就在六七百斤之间,与自己原先预想的水平出入不大。 在军营中又经过一些训练后,他倒也能举起七百斤重的石轮。 可陈墨明白,这并非是自己的气力突然有所提升。 而是因为自己经过练习,在举石轮时,能更好发挥出自身气力,所以才将其举起。 而修行贪狼七杀拳自身气力才是真正得到提升,这种效果确实非常之迅捷,让人欲罢不能。 修行这门功法,当然也有缺点,那就是修行时会不断消耗气血,会拖慢蜕凡珠积攒气血的进度。 但自从开始修行这门拳法,陈墨最大的感触就是自身更能吃,要远比之前能吃的多。 本来自己之前一顿最多吃一大碗菜,十个馒头。 现在一顿要吃十五个馒头,再加一海碗冒尖的菜蔬,并且自己的饭量有着日益攀升的情况。 吃的更多,自己每日摄取到的血气之力总量就会增多。 孙将军还让人给他们送来汤药用于补充气血,保证修行进度。 武道修行功法固然重要,可用于补身的汤药更珍贵。 不然练武练着练着就可能出现肉身亏空。 就算最后能练成,可一旦过了当打之年,气血下滑衰败所带来的后遗症会极为严重。 每日一碗养身汤药,能为自己增补不少气血,再加上吃的更多。 所以哪怕现在练武,陈墨积累气血的进度,不光没被拉下,甚至还有些许提升。 原本预想可能需要两月有余的时间,现在看来两月足矣,可能还会更快些。 随着贪狼七杀拳的架势,不断被陈墨演练,他已然能感应到一股气血力量在体内凝聚。 这便是武者修行桩功所凝练的气血,每一次修行都能凝练一缕。 当修行结束,这些气血将会散开,对武者的肉身进行提升。 贪狼七杀拳,固然有弊端,却不妨碍这门功法是一门最顶级的外家硬功。 修行一年所得的提升,胜得过内家功法十年苦修。 除了越往后越伤身,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毛病。 所以修行这门功法的武者,在达到一定境界后,都会转修内家功法以求养身。 一套拳法演练完毕,陈墨缓缓收功,他能感应到在自己的腹部有一团气血之力,正在逐渐散开。 贪狼七杀拳,共分七层, 以此类推,修成七层共可提升九千六百斤气血之力,加上武者本身拥有的气力,说一句身负万斤之力,绝不为过。 不过哪怕这门功法简单,想要修行到 易学难精,就如同军中枪法一般。 练会是肯定能练会,能练到 陈墨如今才不过是初入 其他营中亲兵最高也只是 演练结束,虽说如今已是冬日,陈墨身上却仍出了一层薄汗。 “陈墨。”莫虎轻轻叩响屋门呼喊。 为了修炼贪狼七杀拳时,不被那些没有修行的亲兵看到,陈墨修行时要么去演武厅,要么就在自己屋内。 “怎么了?五哥。”陈墨打开屋门笑声问道。 “将军喊你,有好事。”莫虎挤眉弄眼,似乎马上要看到一出好戏会发生。 陈墨眼神一亮,将军要见自己,那八成是真的有好事。 “去哪?”他走出屋门问道。 “先去伙房,喊上你们所有新兵。”莫虎交代完这句就去通知其他新兵。 陈墨当下也行动起来,喊上几个还算相熟的新兵一起去通知其他人。 未过片刻,数十名新兵齐聚伙房。 桌上摆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的肉食,其丰盛程度不亚于每月一次的犒劳宴席。 虽说现在离年节还有老远,不知道将军为何突然准备这么一桌好饭,可这并不妨碍陈墨打算大吃一顿。 除却他本身就要多吃些积累气血外,也是因为他刚刚修行过贪狼七杀拳,现在确实很饿。 “都先坐,先吃饭,不过回头还要做事,不许饮酒。”孙将军笑着望向众人。 这些新兵如今已经训练两月半,单打独斗倒还算不错,只是配合欠缺。 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没杀过人,没见过血肉横飞的场景,要是现在直接拉上战场,他们恐怕连兵器都未必能握紧。 身旁同僚稍微死上两个,这些新兵大多就会控制不住的溃败。 对于这点,没什么好解决的方法,只能先找机会让这些亲兵杀人练胆。 为了这件事,这几个月来。他费了不少力气打理关系,才让兴远府内部分秋后问斩的犯人留到今天,好给手下亲兵练练手。 先让他们砍犯人练练手,再等过年开春,把他们拉出去围剿兴远府内的流窜盗匪。 当然围剿盗匪的过程中难保不会死人,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自己身为主帅,只能多训练多给装备,尽量保证他们少死些。 如此练上一两年,只要再补充够四百人,自己就能再请求前去边关征战。 虽说还不知道要做何事,可众多饥肠辘辘新兵哪管得了这个,一个个都放开手脚,大快朵颐美美饱餐一顿。 陈墨面前的骨头,则是以一个飞快而又稳定的速度不断攀升。 只是可惜这次不喝酒,回头还要去做事,自己没法顺些菜回去,晚上慢慢吃。 直到桌上杯盘狼藉,众多亲兵陆陆续续停筷,陈墨吐出两根羊骨,便也不再去吃。 哪怕他还能再吃些,可众人都停了,自己再接着吃,难免有些不合适。 看到众人都停下,孙将军轻轻一笑,起身扫视众多新兵,幽声开口问道,“你们杀过人吗?” 第22章 坦诚 伙房内,寂静无声,沉默的甚至有些嘈杂。 莫虎与老兵脸上都浮起神秘的微笑,看来他们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众多新兵集体摇头,他们要么是良家子,要么就是从其他军营中选出来的气力较强者。 打架是肯定经常有,可杀人,他们一来没这个机会,二来没这个胆子。 杀人这种事可不是喝水吃饭说杀就杀, 且杀死一个活生生,甚至还会向自己求饶的同类,也确实有一定心理压力。 血肉横飞,脑浆四溅,缩在肚子里不断向外流淌的肠子,被活生生刨出来时还在收缩的心肺。 这些场景,会给初见之人带来极大的震撼和压力。 现在他们可以慢慢去适应这些事,可到了战场上若是一个不留神,那就会丢了性命。 当然肯定有人会对这种事情毫无反应,可大多数人终归是要适应的时间。 所以必须要让手下亲兵,在上战场前先见见血,习惯这类情况。 众多新兵摇头,唯有陈墨略作思量,缓缓点了点头。 自己过去的经历没法隐瞒,他是一路逃灾来到此处,杀人对灾民来说虽不常见,却也不算是稀奇事。 尤其是逃难到这里的灾民,不用想也知道多少都杀过人,因为不杀人就可能会被杀。 与其继续隐瞒,等回头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这点上骗他们,那么反倒显得自己在此事上有些心虚。 不如现在大大方方承认,反正没人会因此治他的罪。 当时是那些人先对他出手,自己是自卫。 大乾律,自卫杀人无错。 况且灾区里发生的事情,也没人会去做过多追究。 相反自己要是一直遮掩,难保会有人不多想。 毕竟能逃到这里的灾民可不一定是被迫杀人,也有可能是主动杀人。 见他点头,所有人都齐齐将目光望向他。 孙将军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从前段时间发现陈墨就能感知到自己的杀气时,他就有些诧异,只不过还没仔细去调查他。 现在他又主动承认自己杀过人,莫非他是个江洋大盗,为逃罪才混入军伍之中? 可这不应该呀,要真是这样,他又何必要承认自己杀过人。 “你什么时候杀的人?杀了几个?”孙将军眯着眼询问。 “我不是本地人,前段时间逃灾才来到咱们这。杀的人都是路上想杀我,抢我粮食的人,有十七八个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陈墨斯条慢理,说出心中腹稿。 实际上他确实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过多少人,可能是十七八个也可能更多。 逃难时每一天他都非常饥饿,只想着要吃东西,那有多余精力去记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杀人,对这些之前好歹能吃上饭的新兵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 但对当时的陈墨而言,实在是不值得去多考虑的事情。 孙将军闻言一愣,先前看过陈墨的籍贯,一直以为他是本地人。 陈墨投军入伍,户籍自然也落到先前的军营内。 他在投军前的籍贯上,明明写的是青木县人士,现在看来是当初募兵的兵丁图省劲一刀切。 这件事情实属正常,并不值得让人太过意外,只不过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点。 这么一看,陈墨能感应到自己的杀气属于正常。 青州闹的灾太大,他一路能逃荒过来,若是感知不敏锐,早就死在路上了。 莫虎则一脸愕然与不敢相信,一直紧紧盯着陈墨。 杀人对他实在不算难事,十七八个人对他来说也不算多,他早砍死过比这多得多的人。 就连陈墨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说出自己杀了十七八个人,这点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也只有那些还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会为此感到吃惊和震撼。 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卒,谈论杀人也就是日常琐事,不值得太过在意。 让他惊诧又万分意外的是,他实在是没想到,陈墨这样一个平日看起来憨厚质朴,满脑子都是吃饭,只关心伙房伙食如何。 就算休沐出去,洗完澡后一不去酒馆喝酒,二不去找暗娼半掩门,三不去赌档耍钱。 一门心思不是去卤肉摊就是去小饭馆,整天就琢磨去多吃两口肉,无论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的家伙。 竟然杀过十七八个人! 原本以为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猫,结果却发现对方是择人而噬的猛虎! 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他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实际上不光是他不能接受,桌上众多新兵,知道这个消息都无不惊讶。 还有两名坐在陈墨身旁的新兵,略显局促的吞了口唾沫,都不动声色的齐齐向外挪了些。 杀人对于军营中久经战争的老兵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些老兵平日里很少去谈论这些事。 许多新兵其实都知道老兵肯定杀过人,并且杀过不少人。 但陈墨不一样,大家同是新兵,平日里接触还算比较多,因为都在一起训练。 哪怕不刻意去结交,两个多月下来,多少也都算熟悉。 陈墨给众多新兵营的观感一直是朴实憨厚,与他交流时也总是带着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颇为和气之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杀过十七八个人,再看其语气姿态,好像这似乎不是一件比喝水吃饭更难的事情。 这给这些新兵带来的冲击,确实是有点大。 “嗯。既然如此,这次你跟着过去看看就行。”孙守仁仍颇为沉稳,作出决定。 对于陈墨并非是本地人这点,他不是很在意。 因为接下来再补充入营的亲兵,与他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勉强是同乡,算是都出身兴远府。 其实真要论说起来,根本不算他们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也和陈墨相差不大。 他若是介意这点,那从一开始就不会扩大募兵范围。 况且就算是那百十名老兵中,也有一些与自己不是同族,甚至不是同乡。 这人能不能用,最终要看自己。 “明白。”陈墨点头答应。 众多亲兵列队,一路小跑向营外赶去。 孙守仁身为一府镇守,可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也最多只能调动五百人出营。 且不能着铁甲,最多能拿五十副弓。 至于皮甲或是刀枪一类的普通兵刃,则没有太多限制。 不过这规定是规定,只要他没被发现,那他就没有违法。 当然孙将军也不会没事就要调大量精兵部曲离营,因为人马奔袭不仅钱,更会荒废训练。 众多亲兵一路赶到军营数里之外一座乱葬岗附近,数十名从各县运来的死囚犯,早已押送至此。 众多亲兵,现在再傻也能猜到后面的事情,大多面上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之色。 而陈墨与莫虎还有少部分老兵,则是一脸淡漠,对此毫不在意。 “动身吧。”孙将军下令,一柄柄钢刀,被陆续分发给众多亲兵。 第23章 拳法突破 “走你。”陈墨推着满满当当一独轮车雪,往面前早已干枯的河沟倾倒。 他如今来到亲兵营内已有三月时间,按理来说该是时候将他编入伙内。 但如今刚好临近年节,兴远府又无战事,许多亲兵还是本地人。 孙将军便给手下众多兵丁准假休沐,让他们得以回家与亲人团聚。 所以一切事情都耽搁下来,连这个月底的考评都取消。 除非是有天大的事情,不然其他事都等过完节再说。 如今亲兵营内,只剩下三十多个无家可归,或是家不在兴远府的亲兵与少量干杂活的辅兵值守。 许多平日里由辅兵做的事情,他们这些亲兵现在都得上手帮忙。 就比如铲雪,要是只指望那些辅兵,那铲半个月也铲不干净。 不过临近过年倒也有一件好事,那就是军营中的伙食标准明显上升。 今天杀猪,明天宰羊,前日孙将军家里摔死一头牛,还给他们这些留守的亲兵送了二百多斤牛肉。 至于各种各样的点心瓜果干果与各色酒水,甚至是烟叶一类的年货,孙将军也让人送了不少。 陈墨不抽烟不饮酒,所以就把这些东西与其他亲兵交换,全都换成点心干果。 现在他的房里摆满各种零食,每日吃完饭他就会抓来几把去吃。 如此能让自身气血更快积攒,哪怕只是一丝一缕的增长,可日积月累下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此外训练也完全停下,除了每天要干一些必要的杂活,其他时间完全由他们自由支配。 这倒是颇对陈墨心思,伙食标准明显上升,并且不出意外的话会延续到正月十五之后。 如果能这样,那么过完正月十五自己应该就能进行下一次脱胎换骨,即使可能会晚,也晚不了几天。 在此之前,自己的贪狼七杀拳说不定还能修成 推着独轮车再度走回营内,陈墨拿起铁锹,再度开始铲雪。 前两日下的雪很厚,足到人小腿深,得趁现在抓紧铲净,不然回头更难铲。 堆雪的小河沟就离军营不远,里面早已干涸,可以放心地把雪都倒进里面。 如今留在军营中的亲兵,哪怕没有练武,一身气力也得有两三百斤,绝对是壮汉。 所以动作都极快,呼啦啦一车又一车雪被送出军营。 干涸的小河沟堆的冒尖,这么多雪堆在一起,哪怕是开春也不一定能化完。 “诸位兄弟,今天中午伙房包饺子,咱们中午先对付一顿,晚上再吃好的。”一名伙头兵走过来笑声吆喝道。 今日已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 今天哪怕放在普通百姓家中,也要尽可能准备一桌较好的菜色过年。 亲兵营中的火头兵手艺虽不是很好,可今天仍是穷尽手段,尽可能多准备些菜。 “好嘞!”陈墨 兴远府规矩,除夕要吃饺子,但却不是晚上吃而是中午吃。 饺子有两种馅,牛肉萝卜和猪肉韭菜。 军伍之中一切以实用粗犷为标准,所以这饺子包的也不小,一个个都有两三枚铜钱那么大。 陈墨先端来四大盘,每一盘都有十七八个饺子,两盘子先吃两盘子晾凉。 又抓了几个蒜瓣,倒上一碗老陈醋。 待上其他亲兵陆续来到,陈墨已然干掉两盘子。 而负责煮饺子的伙头兵,仍在一盘盘的把饺子端出来。 能在这亲兵营内干活的辅兵,同样是个好活计,亲兵过得好,他们这些辅兵日子也要比外面的普通兵丁好许多。 尤其是能在这伙房帮忙的伙头兵,亲兵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一个个日子比外面的小地主都滋润。 陈墨先吃了五盘饺子,又解开腰带再吃了两盘,稍稍坐了一会消消食。 他又端起两盘饺子,准备回去当下午茶。 众人对这一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在这军营中能吃的人有很多,可像陈墨这般能吃的,确实也是独一份。 对此大家刚开始或许还有诧异,但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在不知道陈墨不声不响,杀了十七八个人之前,大家只以为他憨厚朴实。 在知道这点后,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陈墨都树立起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形象。 一路逃难乞活从青州走到定州兴远府,路上还杀了十七八个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 哪怕是一些老兵,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办到这件事。 陈墨既能做到这点,那么足以证明,他绝不是如从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厚朴实之人,起码绝对不好招惹。 把饺子放回屋里,下午仍是继续铲雪,又干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积雪才算是基本清理干净。 铲完雪陈墨回到自己的营房,吃掉那两盘尚有些温热的饺子。 他们余下的这些亲兵,如今都住在同一排营房,营房内点燃数个暖炉,比之外界简直温暖如春。 且这暖炉用一根上好铁管直接连通外界,直接把烟气排出,不用担心会中炭毒。 年夜饭前所未有的好,根本吃不完,接下来几天可以吃剩菜,吃很多的剩菜。 次日大年初一,孙将军架马从城中归来,给他们这些没能回家过年的亲兵一一发了红包,又说了会闲话,便动身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墨的生活与往日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吃的好了些,他每日的修炼和训练也都没有放下。 主要是他实在没什么事情好做,他又不和其他亲兵一起饮酒耍钱,整日无事可做,便只能做些训练消磨时间。 时间转眼过去十余日,这一日陈墨正在修行时,明显感觉到肉身一阵悸动。 这是贪狼七杀拳要突破的征兆,作为一门非常简单的外家硬功贪狼七杀拳的突破,没有什么契机缘法一说。 只要埋头苦练,水到渠成自能突破。 陈墨双腿犹如老树盘根深深扎入地下,在他的感知中原本只出现了一个气血团,现在逐渐化为两个。 接下来他每一次修炼,效果会是之前的两倍。 不仅如此,陈墨很明显能感觉到,在 自己接下来每一次修行所得的效果,将是之前的两倍。 这门武学突破时不会给武者带来任何提升,所有提升均来自于日常修炼。 突破只是一种打破桎梏的手段,当达到瓶颈后武者再继续修行,气血会开始不断积累,逐渐在武者体内凝形成新的气血团。 只有当气血团凝成,武者才算打破了下一层的关隘,能在接下来的继续修行中获得提升。 仔细感受自身突破完在体内不断涌动的气血,陈墨再将心神集中于蜕凡珠。 原本透明无色的蜕凡珠,已经快要完全赤红,下一次脱胎换骨,想来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第24章 再度脱胎换骨 夜晚寂静无声,陈墨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次脱胎换骨,自己的情况比上次要好些。 起码能在屋内,且这间屋子也只有自己一人。 在他的手中还摆着一面铜锣,这是他先前从军营库房中偷偷顺来。 这锣鼓每天晚上负责巡夜的亲兵都要敲,哪怕如今只有他们几十个人,天天晚上还是会敲锣报时。 之前人多时安排数队人巡逻值夜,所以同时会用到两三个甚至更多锣鼓,而如今只用一个,所以就有多余的剩下。 陈墨就悄悄将其顺了出来,如果这次脱胎换骨,他陷入灰雾内中,他就准备自己敲锣试试看。 除此之外,他平时所练的钢枪还有一只随身携带的短刃,现在都放在手边,保证绝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空手的窘境。 确定这些东西都在,陈墨起身盘坐,心神集中一点激活蜕凡珠。 蜕凡珠内,他这段时间所积累的气血之力不断扩散,开始再度对他进行脱胎换骨。 这次所进行的脱胎换骨,不再是简单的提升他的肌肉筋骨。 气血之力最先融入五脏六腑,此处乃人体肉身之根基,只有五脏六腑够强,才能承受得住够强的肉身。 不然肉身气力强,五脏六腑虚弱,反而会造成极其严重的负担。 如果五脏六腑一旦承受不住肉身,那么就会开始崩溃,人自然也难逃一命呜呼。 气血融入五脏六腑内,陈墨心脏每一次跃动,都愈发有力坚实。 一呼一吸之间能容纳汲取更多空气,这些还只是最直观的提升变化。 其余像肝肾胃等一类的变化,他现在还不能完全体会得到。 尤其是胃部和肠道经过强化后,必然能吃下更多食物,消化更多食物。 如此一来,自己能从食物中汲取到的血气也更多。 接下来除了食物外,自己也可以尝试许多用于增补气血的汤药。 只不过这汤药的价格,可比吃食贵的多。 一根上好人参,少说得十数两银子,用来增补气血撑不住三天。 可是十几两银子要用来吃饭,哪怕天天吃肉,也能吃上一个月有余。 喝汤药当然是件好事,能加快自己提升气血的速度。 可想要喝汤药,就得先解决一个问题,钱。 陈墨现在不能说家徒四壁吧,只能说是一无所有。 之前之所以能喝上汤药,完全是孙将军差人送来。 不然凭他的财力,那基本不可能喝得起汤药。 气血融入五脏六腑,另一部分气血则开始汇入皮肉筋骨之间,陈墨这段时间修行贪狼七杀拳,难免会留下暗伤隐疾。 哪怕有养生汤药喝,这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然这门功法何以能做到,在一年之内抵得过内家真功十年苦修。 靠的就是对武者肉身潜力的挖掘和消耗,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带来最大的提升。 此刻在自身气血的滋润下,这些暗伤隐疾尽数被抹去抚平,他的肉身再度回归为圆满状态,不留任何缺陷。 这是脱胎换骨所带来的好处,无论带来的提升大小,脱胎换骨都会使他的肉身从内而外的蜕变。 随着暗伤被治愈,余下气血才开始真正提升起陈墨的肉身气力。 五脏六腑所带来的提升,可以说是延长了陈墨的耐力,增加了他肉身承载力量的潜力,可以让他一次性爆发出更强的气力而不受影响,更不会给自身带来隐患。 但对他肉身的直接气力提升,其实并不是很大,而现在气血力量开始滋润肉身筋骨,这才是对他肉身气力的直接提升。 陈墨仔细感受这次脱胎换骨,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温暖且散发生机的感觉包围,整个人的精神只剩下清晰振奋,对世界的感知是前所未有的明了。 随着脱胎换骨结束,陈墨还没睁开双眼就确定,自己这次绝对没有陷入迷雾中。 因为这次他刚好听到锣鼓声敲响,清脆嘹亮的声音回荡在军营内。 就算可能有灰雾,现在也肯定被驱散。 他躺在床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身旁的锣鼓是自己偷偷顺来,明日想办法还回去就成。 这锣鼓的管理相当严格,甚至比许多常见的军械还要严。 如果不是现在军营内大多数亲兵都不在,自己想要弄到这锣鼓绝没那么容易。 可再过几日他们就都该回来了。 正月二十是所有亲兵回营的最晚时间,大多数人肯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回来,十八十九应该就能有人陆续归来。 自己这次拿到锣鼓容易,下次再想拿到可就没那么简单。 将钢枪从床上挪下,锣鼓也小心先藏进床底,准备回头再还回去。 陈墨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敢松懈下来,再躺回床上。 然而他才刚刚闭眼,双目却又猛然睁开,整个人如同弹射一般从床上坐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陈墨眉头紧皱,心神再度集中于蜕凡珠。 蜕凡珠没什么异常,刚刚进行过脱胎换骨,内部积攒的气血之力被消耗一空,再度变为透明无色。 然而蜕凡珠,陈墨却能够感知到有一缕气息的存在。 这缕气息无比微弱,但却显得极其坚韧厚重,似乎还无比锐利能破开一切。 最为关键的是这缕气息属于自身,陈墨甚至能通过这缕气息,看到蜕凡珠所处的空间。 当然这里的看到并不是真正的看到,只是另一种感知的方式。 之前他能感知到蜕凡珠处于自己腹部,但却无法确定其在自己腹部的准确位置,以及究竟处于哪一处空间。 但现在通过这一缕气息,他能大致感应到蜕凡珠处于自己的脐下三寸之所。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里似乎是人体丹田所在,对于这点他不意外,早在先前他就有这个猜测。 蜕凡珠在自己腹部,那么大概率就是在丹田内盘踞。 进入这一缕内气,他能大致视察到,蜕凡珠所处的丹田灰蒙一片,没有任何颜色,似乎万物都是沉寂。 只有这一缕气息散发微弱的亮光,自己的意念也只能感知到这一缕气息,而并不能感知到整个丹田。 他之所以能看到丹田的大致情况,完全是依靠这一缕气息在自己体内进行视察。 那么这一缕突然出现在自己丹田的气息,究竟是什么! 莫非是内气? 陈墨内心出现一个猜想。 第25章 内气? 陈墨操控着那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在自己丹田内游走。 按理来说能留存在自己丹田内的气息,那么不用多想,必然是属于武者的内气。 可自己体内为何会有内气,这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内气是属于内家武者的东西,需得修炼静功,长期打坐参禅调养身体,使肉身与精神都达到圆满契合,方能凝聚出内气。 这内气能助武者调理肉身,延年益寿,但对武者本身实力的提升并不大。 内气滋养肉身,确实能从根本上增加武者的实力,甚至内气还能发挥出疗伤御敌等诸多奇妙功效。 可想要做到这一步,不光需要极多的内气,且需要相对漫长的时间。 对于外功修行者来说,十年甚至只要五年,就足以将一门外功修行到较为高深的层次。 而对内功武者而言,十年可能只是刚刚打好根基,开始正式修行而已。 除非是童子功,从十一二岁就开始修行,不然内气武者想要练出些名堂来极为困难。 像陈墨他们这般半路出家的武者,练外功是最好的选择,修炼简单,见效还快。 内功养气,外功练身。 自己修行的贪狼七杀拳是绝对的外功硬功,怎么可能修行出内气,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陈墨在穿越前的世界,倒是听说过一些外功的顶级修行者可以由外而内练出内气。 可他在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外功修行者和内功修行者虽然都是练武,可修炼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起码军营内同样和他修行这门贪狼七杀拳的武者中,他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修行出内气。 甚至于可以说整个军营内如今都没有一个亲兵练出内气,就算是那些有家传武艺或是拜过其他武师学武的武者,练的也都是外功。 原因无他,练武太费钱。 哪怕是内功也一样,修行内功者不光要费大量时间修炼,还需要保证充足的营养,肉绝对不能少,补身汤药也要时常喝。 这种费可不只有一两年的功夫,而是要十数年如一日。 并且和很快就能看到成效的外功不同,内功修行者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提升。 军营内的亲兵,就算进来之前小有家财,可最多也就是小地主或富农。 练外功一两年好歹费得起,并且有成效后,马上就能转化为收益。 可练内功,那就不是一般家庭练得起,要么是世家子弟,最低也得是个大豪商大富户才成。 他们这些大多百姓出身,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亲兵,根本没有资格去练内功。 陈墨心有所想,从床上站起,于寂静无光的黑暗中开始演练贪狼七杀拳。 他要确定自己一缕内气是从何而来,是纯粹因为脱胎换骨的蜕变而诞生。 还是因为自己修行贪狼七杀拳,与这次脱胎换骨产生的气血结合才产生的内气。 想要验证这一点,并不需要多么费劲的功夫,他只要修行贪狼七杀拳,看自己丹田内气是否会有所变化即可。 随着他摆开架势,站起桩功,奔腾的气血之力再度于体内积蓄。 陈墨这次感触很不同,他再度进行脱胎换骨,五脏六腑,乃至于气血筋骨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最重要的还是五脏六腑,它们的提升为陈墨带来一种厚重坚实感。 之前的他修行贪狼七杀拳,进步很快,但总有一种漂浮虚实之感。 体内气血似乎总是在躁动与不躁动的边缘,随着他的修行,如果这躁动的气血无法完全控制,那么再修行反而会伤身。 然而五脏六腑经历过蜕变,再运转体内气血时,那股躁动的感觉完全消失,只剩下坚持厚重的气血不断流淌在体内。 这次脱胎换骨,自己的气力他不清楚具体提升多少,这点他还没去做测试,无法进行确定。 独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自己的肉身根基乃至于五脏六腑,必然有极大提升。 如此自己在修行贪狼七杀拳时提升会更快,突破瓶颈也会更加容易。 一套拳法逐渐演练完毕,陈墨明显能感知到,在自己体内逐渐浮现三个气血团,且 这表明自己的贪狼七杀拳已经修炼到 这显然不是脱胎换骨前自己的修行进度,看来是脱胎换骨导致贪狼七杀拳这门外功的进度,直接从初入 这并不值得意外,外功本就是修行肉身,尤其是贪狼七杀拳,这门最顶尖,且算得上是最简单的外功。 只要肉身根基够强,修行起来可以说是一马平川,进步神速 自己肉身产生蜕变,自然带动这功法的一同进步。 凝聚而成的气血再度缓缓散开,融入最后那一个快要成型的气血团中,不过看其进度,自己要想将这门功法突破 此外最重要的是,在自己演练完一整套拳法后,气血蜕变于自己,丹田处还凝练出一缕内气。 数量极少,极其微弱,想要依靠这种方式填满整个丹田,至少需要三五年苦工。 然而这却已经能证明一点,自己丹田内的那一缕内气,确实是因为修行这门外功才诞生。 可修行外功,为何会有内气呢。 这实在令陈墨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因为自己脱胎换骨体质特殊的缘故。 不然亲兵营内这么多亲兵都修行,这门外功为何都没练出内气,只有自己练了出来。 还是说是因为他们修炼的进度太低,所以没法练出内气。 不过要搞清楚这点,倒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回头找机会问一问孙将军。 他的贪狼七杀拳造诣肯定在三层以上,能询问他他是否通过这门功法练出内气。 至于自己通过贪狼七杀拳练出内气这点,暂时还是不要告知他人。 他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外功修行到较为高深的层次,是否也能练出内气。 如果别人都没练出来就自己练出来了,那么难免会引人怀疑。 自己的丹田内可是还有蜕凡珠盘踞,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练出内气,想要查看自己的丹田,那么这个隐秘也会随之暴露。 自己即使要询问孙将军有关内气的事情,也得小心谨慎的旁敲侧击,试探询问。 第26章 自己等得起,她可等不起 “将军。”陈墨走入书房内,鞠身下拜,向孙将军行礼。 此处书房陈设杂乱而又简单,净显武人气息,桌案上摆着几封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公文账目。 孙守仁见他进来,随手拿过一旁的书籍盖住账目,这才和气问道,“怎么了,有何事?” 营内亲兵想见他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通报一声,他自然会见。 “将军,属下在武学一道上有一不解之惑,还望将军解答。”陈墨起身老实道。 “你修行修行贪狼七杀拳出问题了?”孙守仁眉头微皱,内心却不由生起疑惑。 按理来说陈墨修行这门拳法,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功夫。 就算他进步比别人都要快上一截,现在也最多只能修炼到 以他的体格起码要修炼到二层圆满甚至 “回将军并不是,而是其他问题。”陈墨摇头道。 “哦!”孙守仁闻言对此更加好奇,不是这门拳法的问题,那陈墨又有什么武学问题想要请教自己,他莫非还会其他武学不成。 “你坐下慢慢说。”他抬手示意,让陈墨在一旁落座。 “将军,属下先前曾听闻过一些传言,说外功修行到极致,也能练出内气。您说贪狼七杀拳这门拳法,修行到最后能不能练出内气?” 陈墨语气恳实一脸不解之色的询问。 如果修行贪狼七杀拳能练出内气,那自己体内诞生的这一缕内气就没什么特殊之处 如果不能,那就只可能是因为自己进行两次脱胎换骨后体质有些特殊,又与所修行的武学结合,所以才诞生内气。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营内其他武者?”孙守仁先抛出两个问题。 不过没有等陈墨回答,他先压低声音说道,“伱听到的传闻没错,外功修行到极致,确实能由外而内修行出独属于内家武者的内气。 又因为修行外功的缘故,通过这种方式修行出来的内气,其质量要远胜普通内家武者。” “但是……”孙守仁语气一顿,陈墨眉眼一抬,说话最怕但是,这表明后面一定有极为重要的转折。 “这种方式极其艰难,一百名修行外功的武者中,也不见得能有一位凭借外功行出内气。 而贪狼七杀拳,这门外功更不可能修行出内气,因为没人能将这门武学修行至修炼出内气的地步。” 内家武者打坐参禅,调养肉身,肉身与精神达到圆满,如此方能于丹田中凝聚内气。 而顶级的外功武者将一门外家武学修炼到极致,肉身就算会留下暗伤,可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达成圆满,所以能由外而内生出内气。 当然这种情况极其罕见,修行者需要足够的天赋,更要付出充沛的努力。 最为重要的是必须要早,修行外功本就伤身,一旦人过中年,就算保养再好,气血还是会缓慢下滑。 肉身无法处于巅峰状态,那么再也不可能由外而内凝聚出内气。 所以古往今来能由外而内修成内气的武者,无不是天资绝顶之辈。 “为什么别的外功能由外而内练出内气,贪狼七杀拳不行呢?”陈墨满脸疑惑,内心对于这一情况却有大概猜测。 “本来没打算现在告诉你,但既然你问了,我便与你说,不过你不得告诉其他人。” 孙守仁神情略带一丝严厉,见陈墨连连点头这才放缓语气,继续开口。 “如果说由外而内修成内气,对于普通外功修行者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那对于修行贪狼七杀拳的武者而言,就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 这门武学修行需要极强的肉身根基,且越往上需要的肉身根基越强。 就算你是天生神力也最多只能把这门功法练到初入三层,再往后需要的肉身根基,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达到。” 贪狼七杀拳,每一层所得的提升都是前面层数的总和,这门功法的效果,可以说是外功中的最顶级。 同样越往后练,对武者的肉身根基要求越高,到后面几层所需要的肉身根基之强壮雄厚,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 要是非想靠这门功法练出内气,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内气没练出来,人先练死了 因此自打这门功法被开创出来,就没听说过有人用这门功法练出过内气,就连这门功法的开创者恐怕也没做到。 听完他的话,陈墨心中的疑惑,这才算终于得到解答。 看来自己丹田中的内气确实是来自于贪狼七杀拳,原本修炼这门武学不可能凝聚出内气。 只不过自己脱胎换骨,而且是连续两次,血肉筋骨乃至于五脏六腑所带来的提及生都要远胜常人不知多少。 哪怕是天生神力者,也未必比得过他,所以别人修不出内气,但他可以。 “那这门功法莫非只能修炼到 得到孙将军的解答,陈墨却又有了其他疑惑。 “我确实将这门功法修炼到了 所以只得转修内家功夫调身养性,修出内气调养肉身后方能继续修炼这门功法。” 孙守仁轻轻摇头,实际上这不光是他一人,绝大多数修行这门功法的武者走的都是这条路。 先练贪狼七杀拳快速增强实力,等有一定实力后,再去修行内功调养身体,以求这门功法的再进步。 只不过他的天赋较高,仅用三年就成功修出 正是因为拥有如此实力,他才能在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不过,若真有人能用贪狼七杀拳修行出内气,那他所修行的内气,其质量恐怕要超过绝大多数武者。”孙守仁末了感叹道。 当然这也只是一句感叹,他修行过这门功法,明白这种事根本不是人能办到。 感受着自己丹田内那丝丝缕缕的内气,陈墨没多说话,古往今来,大概也只有他修行贪狼七杀拳能修炼出内气。 “多谢将军解惑。”陈墨起身下拜行礼。 这些东西对于孙将军而言,或许不值一提,可确实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切记绝没人能修行贪狼七杀拳练出内气,就算你和我一样天生神力也不行。 如果你修行这门拳法时气血运行有阻,那么千万不要继续修行。到时候来找我,我授你一门内气修行法,让你调养肉身。” 孙守仁语重心长,极为严肃的叮嘱道。 像陈墨这一类天生气力优于常人的新兵,本就难以招募。 何况这几个月来为了培养他,自己已经耗费不少银钱,陈墨要是出了意外,他先前的一切投入可都算石沉大海。 “您放心,我明白。”陈墨一笑,心里却在琢磨,要不要将自己贪狼七杀拳的修行进度透露出一部分。 这样自己就能拿到内气修行法门,知道该如何使用内气。 他现在已经凝聚出内气,并且通过日常修行拳法,能让这些内气在自己丹田内不断壮大。 但他不知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最多只是能操控内气,在丹田内围着蜕凡珠转圈。 其他诸如用内气调养肉身,亦或是用于疗伤,乃至于御敌的种种神奇之效,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去用。 现在的他就好像守着一座金库,手里也有金库的钥匙,只是不知该如何拧钥匙,才能拿出里面的金子。 而其他内家功法哪怕自己不修行,只是拿来看看,也能知道该如何拧钥匙,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都办不到。 另外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修为突破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气力增长,脱胎换骨都使得他每天消耗的血气数量更多。 故此他现在的食量,比之前还要高上近七成。 每顿二十五个馒头打底,一天要吃三顿。 这份食量放眼整个亲兵营,他也是独一份,不像之前他固然吃的多,可还是有不少人能与他媲美。 修为能瞒,他的食量没法瞒呀,瞎子都能看出来,陈墨明显比先前要能吃的多。 而能吃,是最能主观表明武者气力增长的因素。 因为只有筋骨气血够强,才能将吃下去的食物消化干净,不会积食。 除非陈墨主动饿肚子,不然这点根本不可能瞒的住。 另外他现在每天修炼所需的养身汤药,也得从先前的一碗变成两碗,否则也无法满足他日常修行所用。 除此之外,陈墨也早在先前就考虑过,要把自己脱胎换骨后的实力一步步暴露出来。 因为自己并非孤家寡人,赵瑜卖身为奴,还在等着自己给她去赎身。 卖身为奴,不说极端危险,可终归有太多不确定性。 身为奴仆哪怕被主家活活打死,官府都不会管。 自己得尽快想办法为她赎身,这是先前自己就许下的诺。 隐瞒修为,过上三五个月再逐渐向外吐露自己修为突破一事,若自己只有一人,这不算什么大事。 无非是多等几个月而已,等久等了。 可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等得起,赵瑜可未必等得起。 越早暴露修为身份地位得到提升,自己就越早能把她赎出来。 不过须臾片刻,陈墨已然有了决断,综合这些原因,自己最好暴露出一部分实力,当然只能是一部分,不能太多。 后日亲营内要进行上次没能完成的考校,自己届时展现部分实力即可。 第27章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陈墨看着眼前的八百斤石轮,这个重量放在亲兵营内,也只有寥寥八九人能举起。 像他这般的新兵中,更没有一个人能举起。 就算是另外两个和自己考评一样是甲等的亲兵,现在也最多就六百斤,或许还能再多些,但绝不举不起七百斤。 看他走到如此沉重的石轮前,与他一同进行考核的众人,不禁纷纷侧目。 “你能举起来吗?别闪了身子。”莫虎眉头微皱,略带关切的问道。 陈墨没多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紧握石轮,双臂发力轻松,将其托举而起。 现在他的气力可远不止这八百斤,进行考校的石轮最重是一千二百斤。 陈墨昨日私下里试过,他能够轻松举起,还拥有一定余力。 这么看自己的气力最低也要有一千五百斤有余,大概率只会更高。 “嘶!”见他举起八百斤重的石轮,莫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与陈墨相处较多,知道对方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可他还是没想到,陈墨竟真能举起这八百斤重的石轮。 要知道连自己如今也只是能堪堪举起千斤石轮,陈墨这才入营多久,竟然就能举起八百斤石轮,这份气力的提升速度可以说相当之快。 不只是他吃惊,其余见到这一幕的兵丁也无不侧目惊诧。 八百斤重量,寻常亲兵可没法举起,而放在几十名新兵中,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陈墨举石八百斤,甲上!”负责记录考校成绩的老者高声呼喊,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 陈墨闻声这才缓缓放下石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的贪狼七杀拳最近突破了?”莫虎立刻凑了过来问道。 “对。”陈墨对此没有否认,这本就是他要的结果。 莫虎若有所思,笑着点了点头,“成,你接着进行其他考校。” 说完他没有在此多待,飞步动身离开。 陈墨神色淡然,走到靶场开始准备进行其他考校。 望见他先前举起八百斤石轮的几名老兵,此时皆笑着向他问好。 他们明白陈墨能举起八百斤石轮,这放在亲兵营中也是凤毛麟角。 不出意外的话,陈墨必得孙将军看重,现在与他们一样还都是大头兵,再过一段时间可就不好说。 只有那些刚入营没多久的新兵,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有几人该琢磨如何才能超越陈墨。 却不知,八百斤石轮,不是简单的努力就能办到,更需要天赋。 其他考校毫无意外,只有枪术一门是乙上,其余皆是甲。 最后一综合,他仍是甲级考评。 “跟我走,义父要见伱。”莫虎亦在此时走了过来。 他没有称呼孙将军的官职,而是用了义父这一称谓,看来接下来的事必然是私事,不是公事。 “将军找我何事?”陈墨紧跟上他,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次可是入了义父的眼,绝对是件大好事。”莫虎笑容神秘,显得格外高兴。 陈墨与他关系相当不错,更为重要的是和他是同一派系。 相较于同族派,同乡派,他们中间派在这亲兵营的份量,实在可以说是相当之弱。 能多上陈墨这样一个实力颇佳的亲兵,对他们而言是绝对的好事。 这也是他看到陈墨表现出实力后,就立刻前去通报孙将军的原因,若是换成旁人,他才懒得管。 陈墨当下也不再问,跟着他一同来到演武场内,未过多时,孙将军亦来到演武场内。 “你的贪狼七杀拳修行到哪一层了?”孙守仁开门见山,没有多余废话。 “回将军,已修行至二层圆满,准备突破三层。”陈墨说出想好的腹稿。 他没修炼前能举起五百斤石轮,修炼至二层圆满,刚好举起八百斤。 且这样说也能为他以后突破 “那你天赋倒是相当不错,就算不是天生神力,相差倒也不远。”孙守仁点头称赞,陈墨这修行的速度比之他当年亦是相差不大。 “不过贪狼七杀拳不可能修炼出内气,哪怕你天赋好也不行,这点你切记。”孙守仁转念又想到陈墨前两日向他问询的事情,再三开口叮嘱道。 在他看来陈墨可能就是因为天赋还算不错,所以才会来问这个问题。 只不过他天赋再好又如何,用贪狼七杀拳修行出内气,那根本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属下明白。”陈墨点头道。 “你既有如此天赋,可曾想过以后如何?”孙守仁话锋一转,忽得开口问道。 陈墨有天赋,当然该大力培养。 只是培养一个人,所需要耗费的钱财精力,甚至说不定还要搭上人情,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培养陈墨,培养些同族的子弟不是更好。 哪怕那些子弟没有陈墨这样的天赋,可对他来说总归是关系更亲近。 “回将军,属下只想在将军帐下听命,日后若能在疆场上建功立业,能混个官当当就最好不过。”陈墨老实回答道。 “你小子倒是不作假,说的都是实话,”孙守仁连连大笑。 陈墨这番话说的颇合他心意,他要是只说想跟着自己建功立业,不说其他,孙守仁反而觉得他这番话有些假。 相反,陈墨说自己建功立业后想混个官当,这才表明他说的是实话。 “嘿嘿。”陈墨咧嘴露出笑容,在亲兵营中与他人相处,真诚才是必杀技。 因为在战场上谎报军情,真的会害死所有人,所以喜欢说谎话的人,在亲兵中就会受到排斥,根本待不下去。 实际上不只是整个亲兵营,哪怕放眼天下,也没人喜欢满嘴空话之人。 不说每一句都要说实话,但在大多数时候说实话起到的效果,比说假话好得多。 “杀场上建功立业说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何况如今我在兴远府的练兵,短时间内恐怕无法重回边军。” 孙守仁缓声开口。 陈墨没有插话,一直静静听着,孙将军既然给自己说了难点,那么就证明他肯定有其他路给自己选,不然他不会说这话。 “你若是想在战场上立功做官,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不过倒是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孙将军故意卖了个关子。 “还请将军示下!”陈墨鞠身行礼问道。 “那就是去考武举,以你现在的气力举人不敢说,秀才肯定没问题。”孙守仁倒也没继续吊人胃口,笑呵呵说道。 “不过去考功名,得有人愿意去保举你,你可认识其他官员或是有功名在身之人?” 大乾有科举,可功名也不是随便一个泥腿子都能考。 若无官员或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保举,那连考场都甭想进去。 “你若是没有认识的人,我倒也能帮你,只是非亲非故,本将军为何要帮你?”孙守仁开口,提出一个颇为现实的问题。 他与陈墨相处的时间可没有多长,两人只能算认识,甚至不算熟悉,平白无故,他凭什么要为陈墨做这个保举人。 “还不快拜见义父!”莫虎拽了一下陈墨的衣袖,低声开口道。 孙守仁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之所以把莫虎也喊来,就是为了到时候好能有人提醒陈墨。 毕竟这件事他不好主动开口,得有人替他开这个口。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有人提醒,陈墨就算是再憨厚朴实,现在也知道该如何做。 他对此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以自己的身份来历,在军营中要想混出头,拜孙将军为义父,这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何况拜孙将军的义父绝对不亏,这代表他要真正开始用心培养自己。 第28章 道贺 “从今往后,陈墨便是我 众多老兵对此毫不意外,早在先前看到陈墨举起八百斤石轮时,他们就猜到这一点。 皆笑着向孙将军和陈墨道贺,祝贺他们两人一人收了义子,一人拜了义父。 还有不少人同陈墨攀关系,他们和孙将军是同族,陈墨现在拜了孙将军为义父,与他们也算是有些关系。 至于那几名新兵,对此则是有些懵,完全不知道陈墨为何会突然被孙将军收为义子。 但他们也明白,从这一刻开始,陈墨与他们不同了。 能拜孙将军为义父,说明他得孙将军看重,以后要走的路和他们这些普通亲兵肯定不同。 陈墨端着酒碗一一回敬向自己祝贺的众人,另一只手也从未停过,酒要喝,饭当然也要吃。 虽然刚刚过正月十五没多久,可他现在也确实馋肉。 气血消耗大代表着他更能吃,更能吃,就是更容易饿。 肘子烧鸡肥嫩多汁的羊排,拳头大小的四喜丸子与米酒混合着一起送入他的肚中。 陈墨胃部与肠道已经气血滋养发生蜕变,这些食物会被他消化的非常干净。 若非如此,他现在恐怕除了吃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茅房。 “来干。”陈墨一碗米酒下肚,灌倒面前最后一人。 这人亦是孙将军的义子,算是自己七哥,名叫赵云成。 孙将军收了不少义子,除了自己以外,在军营中的只有莫刀莫虎和赵云成三人。 其余人要么是立下功劳成为其他地方的武官,要么就是死在沙场上。 看着其他或瘫或趴,倒在桌上或是地下的亲兵,陈墨抓起桌上还剩小半个的肘子,放肆的啃了起来。 他也确实喝了不少酒,心神有些迷离,不过仍没忘记要吃饭。 这些饮下去的米酒,在他强大的五脏六腑下,短时间内就会被消化吸收。 单凭这些米酒,想让他彻底喝醉,确实有一定难度。 没有其他人打扰,陈墨这才放开手脚,继续大快朵颐。 待他吃到肚子滚圆,身上酒意也已散尽。 “我说义父,您是不是没喝醉?”陈墨正准备顺菜时,突然想到这点,压低声音问道。 以他的实力喝这些米酒都没能喝,孙将军实力远胜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喝醉呢。 “我说你小子,我醉了你不扶我回屋,尽想着顺点菜回去吃,我真是想不开,怎么收你这么个义子!” 见自己被点破,孙守仁也不再继续装,起身笑骂道。 他面红耳赤浑身满是酒气,但双目神志仍算清醒。 其实陈墨之前每次顺菜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对此从未放在心上。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能吃的人心眼少。 要是整天琢磨这个算计那个的人,也不会有心思天天傻乐的去吃饭。 “那我扶您老回去休息?”陈墨说话间就要上手。 “罢了,我自己回去就成。”孙守仁摆了摆手,随即又交代道,“明日卯时伱来找我,我有事交代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义父慢走,孩儿明白。”陈墨鞠身行礼,目送孙将军离开。 他也有事情要请孙将军帮忙,明日去见他,刚好可以开口。 他想请孙将军帮忙,先替赵瑜赎身,把她弄出来。 只不过今日自己还没找到机会私下里开口请他帮忙,等明日无论如何得找到这个机会。 看着他离开,陈墨抄起海碗从几张桌上挑挑拣拣,很快就挑出两大海碗满满当当的肉菜。 回到自己的营房,陈墨拿起一旁的桃酥和桂,又随便吃了点溜溜缝。 ………… 次日仍如往常一般,他醒的极早,先打了两遍拳法活动身子,又去伙房吃了二十个包子,8个馒头,喝了几碗粥。 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这才动身去拜见孙将军。 “义父。”陈墨走入书房,鞠身下拜。 “起来吧,咱们之间不必动不动就行礼。”话如此说,可他显然对陈墨这般姿态相当满意。 “你既想要考武举,那你可识字,认识多少?” 就算考武举,考生也得识字,会读写兵书策论,只懂武艺是不可能考上的。 “回义父,认识一些字,但不是很多。”陈墨回答道。 “哦!”孙守仁略显诧异,他是真没想到陈墨居然还能识字,这放在一群大头兵中,确实相当难得。 就连他手下的亲兵中也不敢说人人都识字,只有一些出身较好的认识几个。 “看看这本书,你认识多少个字。”他从桌上抽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陈墨双手捧过拿来细细翻开,从上面的文字来看,这应该是一本简单的兵书,不算太难,基本上五成以上的字他都认识,剩下的就只能去猜。 “其余的我都认识,这些字就只能靠猜。”陈墨翻开一页,把自己不认识的字一一指了出来。 “倒还不错,回头去和赵先生学上一段时间,看看简单的兵书倒也足矣。” 孙守仁满意点头,所谓一样通百样通,陈墨既然已经认识不少字,接下来的学习自然要比不认字的亲兵容易许多。 “除却读书写字,各种兵书要看,要考武功名,你还得学会骑马。回头你找你五哥一起,让他带你去练马。他有武秀才功名在身,你也可以问问他秀才该如何考。”孙守仁交代道。 “五哥也有功名吗?”陈墨略显诧异,他可从来没听莫虎提过这件事。 “当然有,他当年若不是有功名临时被征召到我手下,他恐怕也成不了我的义子。”孙守仁解惑道。 一旦朝廷起战事,有武秀才功名在身者,无论是否有官职,都会被朝廷征召入军。 “你要是能考下武秀才,我就走进门路,把你编入我手下厢军,若起战事,你便随我一同出征,到边关后我让你独领一军。” 孙守仁开口许诺,他手下可用之人还是太少,本来有很多,只是上次折损太大,折损的不只是亲兵,还有许多精锐。 他作为一名五品武官,放到边关上,最少能统领万人,大多数时候都会更多。 想要控制好手下军队,他就不能只依靠普通亲兵,还需要能够担当校尉的亲兵,只有靠他们自己才能完整统领手下军队。 若是手下校尉和他都不一条心,并且没有足够的默契,那真打起仗来,恐怕他就只能控制自己手上亲兵,最多再加上两三个校尉。 其他的一打起来,各自为营必然会乱。 相较于普通亲兵,这一类校尉才最难培养。 校尉已有官品,按大乾制,想要担当者必须要有正经功名在身,起码得是秀才。 确实他可以通过一些方式,让没有功名之人暂时担当这一职位。 可那样没有用,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校尉,而是有能力担当校尉的人。 既有能力,那么考个秀才功名自然不算难,如果连秀才都考不下,有本事也多半是吹牛。 他手下现在能担任此职者最多不超过十人,自己最少也得再培养出十一二个才勉强够用。 况且以陈墨的资质,其武道修为绝对不会差,自己要下功夫好生培养一番,说不定等上了战场能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别的不说,就凭他这份气力,配副重铠做个先锋绝对不差。 第29章 请求 “多谢义父。”陈墨鞠身拜谢。 自己考上秀才之后的事情暂且不提,单单只是现在让自己读书和学习骑马这两点,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已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秀才一年一试,由我做保,你不必再去考童生。待到今年五月,直接去府城参考即可。”孙将军交代道。 按大乾例,秀才一年一选,举人两年,进士则是三年。 至于童生,那并不算是正式的朝廷功名只能算是一个资格,乃是由各个县挑选出来的人,可以正式去考秀才功名。 陈墨由他做保,就不必再去考童生,能直接去考秀才,省去一些来回折腾的功夫。 “多谢义父。”陈墨再度道谢。 “除了读书识字和骑术,你从明日起正式练射艺,用箭来练,待到五月先去府里看能不能考上。 虽然匆忙,但以你之天赋,只要努力,说不定今年也能考上,若是不能就等明年。”孙守仁继续开口安排。 他并不觉得陈墨今年就能考上功名,哪怕他武道天赋不错,可考功名也不是单单,只看是否能打。 况且就算天赋不错,可他修炼的时间还是太短,未必能竞争得过府内众多老童生。 不过他还是打算让陈墨先去试试,就算今年不成,也能先积累一些经验。 “全听义父吩咐。”陈墨对此自无意见,不过他在心中还是暗暗下决定,尽量在今年就把功名拿到手。 有了功名,自己就能谋个官职所得的待遇会好很多。 寻常武秀才想要递补官位,可不是件容易事,要么走门路有关系,要么先从有级无品的杂品官员做起,慢慢向上熬。 这还因为是武秀才数量相对于文秀才较少的原因,文秀才连苦熬的机会都没有。 以陈墨的身份,只要能考上功名,在孙将军帐下谋个校尉的官职问题不大。 这个校尉谁干不是干,让他这个义子来做,肯定要比别人来做好些。 只要当上校尉,自己就也能开始吃空饷,有了那些收入,自己就不光能吃饭,还能额外喝些汤药来加快蜕凡珠积累气血的速度。 陈墨如今修为突破,并且再度脱胎换骨,每天所要消耗的气血数量是先前的两倍有余。 并且下一次脱胎换骨所需要的气血数量,也是大大增多。 所以哪怕他现在吃的东西比之前要多,可在除去自身消耗之外,能积攒下来的气血数量很少。 按照这种速度,他估摸着最快也得再等上一年半载,自己才能进行下一次脱胎换骨。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自己的贪狼七杀拳突破,那么所需要的时间甚至会更长。 想要加快这一过程,只有吃的更好,与服用增补血气的汤药来解决。 无论是哪一点,都需要足够多的钱,亲兵营现在给的待遇不错,对于绝大多数亲兵来说都够用。 他们现在的伙食,绝对要比许多只有几百亩地的中小地主要好。 但对陈墨而言,还是有些欠缺,若能取得功名,这些就不再是问题。 “伱接下来好好修行,莫要懈怠,如果修行贪狼七杀拳气血运行受阻,那么就来找我,我传你一门内家功法助你调养肉身。”孙守仁最后仍不忘叮嘱。 “义父,我有一件事想要求您帮忙。”陈墨鞠身行礼,认真开口道。 早在先前他就琢磨过这件事,只是之前他不是孙将军的义子,不好开口,只能靠自己去想办法。 原本他打算暴露出自己的实力,展现出价值,以此来获得地位提升,然后去做这件事。 而如今自己既拜孙将军为义父,那么这件事情自己可以请他帮忙。 诚然这样会欠下一笔颇大的人情,可他欠孙将军的已经颇多,再多一笔也无妨,自己回头慢慢还就是。 义子终归是义子,不是亲生儿子。 孙将军帮他不是平白无故,是看中他以后能带来的回报。 纵然如此陈墨心里也相当感谢孙将军,人家又不是自己亲爹亲娘,帮自己求回报是天经地义。 无论因何原因,只要肯帮自己,那自己就得记下这份情。 “什么事?说来听听。”孙守仁扬手示意,让陈墨继续说下去。 “回义父,我当年逃难而来,并非是孤身一人。家妻随我一同逃来此处,为求活命不得已卖身他人。我也正是有这笔卖身钱才能活下来,走入军营投军。” 陈墨没有向孙将军透露赵瑜与自己之间的真实关系,这件事还不能说。 他要替赵瑜赎身,那么与她必须要有关系,如果没关系,当初他卖不了赵瑜。 如果他否认这段关系,再去给赵瑜赎身,就算看在孙将军的面子上能把人赎回来,无疑也会麻烦许多,说不定还得多耗费些孙将军的人情。 而现在保持这个关系,自己手上又有契书,去给她赎身,绝对没什么难事。 请人帮忙已是很难,就不要再让帮自己的人太过麻烦。 “既有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孙守仁语气略带诧异,这好像还有三分责怪。 “回义父,我先前不敢同您说此事,今日斗胆还请义父帮忙,为我那愚妻赎身。”陈墨鞠身下拜,言语恳求。 孙守仁眼神流露欣赏之色,陈墨如今已是他的义子,未来考取功名就是朝廷官员。 然而就算如此,却仍不愿放弃先前的糟糠之妻,这点属实颇为难得。 贫贱之交不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说来容易,做起来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 自从他传授陈墨贪狼七杀拳,发现他的修为进度明显要比其余几人快上一截后,他就暗中差人大致调查了一番陈墨。 知道他当初还在喂马时,就受过马官恩惠,被选进亲兵营后,他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再和那位马官有交集。 然而他在临行前却还是买来礼物,感谢那位老马官的关照,由此可见,他这个人确实是知恩图报。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这么轻松就收陈墨为义子,还不是看中他知恩图报这点。 再看今日之事,他则更加确定这点。 陈墨不仅知恩图报,且看重情义。 这样的人自己帮了他以后必得回报,且哪怕他身居高位,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对他的恩情。 “当初那卖身契约可在?”孙守仁询问道。 陈墨既是旁卖,那么卖身契约肯定在他手上,只要有这契约文书,带上钱就能去赎人。 “回义父,卖身契约在此。”陈墨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双手捧起递到桌案上。 第30章 动身 “北和县的县尉与我有些交情,我修书一封,你回头喊上你四哥陪你一起,去找他帮忙即可。”孙守仁拿过卖身契,扫视一遍上面简短的文字。 他本就出身兴远府,多年来虽在边军征战,但在兴远府内也有不少熟人。 何况如今他官至五品,督掌兴远府内一切军事。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有的是人想攀他这个关系。 就连先前认识,可多年未曾联系过的熟人故交,前段时间也纷纷前来拜访他。 “多谢义父。”陈墨内心大为感动,忙鞠身谢道。 哪怕这事对他来说或许只算一件小事,可确实是帮了自己大忙。 孙守仁拿过桌案上的纸笔,泼墨挥毫,不过片刻就写成一封书信,再用蜜蜡封严,信封外盖上自己的印信,这才递给陈墨。 “既是去赎身,伱就拿些银子带在身上。”孙守仁又从怀中取出三张十两面额的银票。 这些银票都是小面额,无论是谁,只要拿着对应的银票去钱庄都能取来银子。 而更大额的银票,一般会有对应的密文,有些甚至必须要存银人到当时存钱的票号才能取出银两。 “这……”陈墨看着这银票一时没敢接,就算他要去给人赎身,也至多需要不过二十两,而眼前这些明显多了。 “你如今房无半间地无半垅,自己一个人住在军营吃在军营也就罢了,总不能让我儿媳陪你一起吧。 这些银子拿在手上,回头也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再者虽说有我的书信,可你找人帮忙,总不能空着手去,多少要带些拜门礼。” 孙守仁仔细交代,若他去找北和县尉,那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要准备,且北河县尉乃至于县令还得出城相迎。 可陈墨作为自己的义子,既要去拜访,空着手去,多少算失了礼数。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会记下。 “孩儿明白!”陈墨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先前虽拜了义父,可他还是一直拿义父当做将军看待。 现在对方帮了他这么多,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可能不知感激,内心对他自然也更亲近些。 “快去吧,别忘了喊上你四哥一起。”孙守仁闻言笑道。 陈墨再度行礼,而后一路小跑离开。 莫刀并不难找,他负责整个军营的职守巡逻,平日里常背着一副七石强弓待在塔楼上。 “四哥。”陈墨一路登上塔楼最高处,这里只有莫刀一人,其余亲兵都在更下面一层。 那里更加宽敞,也更加暖和。 莫刀见他前来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当初不是一人从青州逃难而来,还有我妻子随我一从逃荒来到兴远府,为了让我活命,她把自己卖给北和县刘家为奴。 我刚刚求义父帮忙,他老人家给北和县尉手书一封,还让您陪我走一遭。” 陈墨了解莫刀不喜欢听废话,所以简短截说,将整件事情讲了个大概。 莫刀神情一如既往没有太大波动,这件事情似乎不足以让他有任何惊诧。 “好,你先去做些其他准备,两刻钟后营门口等我。”他点头答应起身走下塔楼。 陈墨紧随其后走下塔楼后直奔自己营房,营房装饰布局都很简单,除了有些点心外,没有太多东西。 陈墨略作思索,拿上两盒点心一身干净衣裳,还有甲评的赏赐和义父给的红包,加起来是二两银子。 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内,伙食很不错,这些钱他就没来得及去,如今刚好也带在身上。 义父确实给了自己三十两银子,可这钱能不破开就尽量别破开。 义父终归是义父,不是亲爹。 这钱能不动用,就尽量先别动用,若是没能用完,剩下的好再归还给义父。 陈墨清楚,这些银子可不是给自己的,是用来帮自己给赵瑜赎身所用。 如果有剩下的,那么自己还得再还给义父。 带着这些东西,陈墨再度赶往军营大门。 莫刀已经套好一辆马车,而他自己则驾马跟在一旁。 不同于莫虎,负责值守营门的亲兵见莫刀前来,只是默默开门,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陈墨小心翼翼赶着马车,他喂过一段时间的马,如今虽不会骑马,可赶车不算难。 老马识途,路上的坑洞沟壑,它会自己避开。 他们走的又是官道,陈墨只要偶尔调整方向,跟上莫刀即可。 “北和县离咱们军营有近百里,今天到不了,前面有处大车店,咱们去那。”临近傍晚,莫刀交代道。 “好。”陈墨点头答应,让人一同赶向不远处的大车店。 这类大车店并不是城内的客栈,这是给赶路之人或者商队镖局歇脚所用。 舒适性当然完全不能和客栈相比,优点就是价格便宜。 店内也没有什么可点的菜,只有一些固定餐食。 “两间单房,拉车马喂中料,不拉车的喂上料,店内今日有什么餐食就多拿一些。”莫刀驾马走入店内,向着迎来的小二交代道。 “好嘞客官,咱们店内今日蒸的包子,还有羊肉汤和咸菜。”小二颇为热情,用手里的茅草在马缰上打结。 回头看茅草打结的数量,就能知道这马该喂什么料子。 大车店内人并不多,如今还是正月时节,虽说已出了十五,可活动的商队镖局,相较往日仍是不多。 两大海碗放了不少椒粉的羊汤,连带着满满登登两大碟羊肉包子和一小份咸菜被端上桌。 “这家是老店,不用担心。”莫刀压低声音开口。 这店能开在官道附近,并且多年没怎么出过问题,那么这家店里的餐蔬自然可以放心吃。 陈墨没敢完全放开吃,最终只吃了三十三个包子喝了两碗羊汤,莫刀稍少一些,但也吃了二十五个。 两人这般食量,不由看呆店内众人,好食量就有好力气,这说明他们两人的实力够强。 待到两人吃饱喝足,店铺掌柜拨动算盘走了过来。 这类店铺都是吃完饭睡前就结账,明日客人直接离开即可,为的就是防止明早有人趁机溜走。 “两位客官,一共是二百一十二文钱,您给两钱银子就行。”掌柜算仔细价格似乎也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倒也正常。 他们店里的羊肉包子,一个比成年人拳头还要大一圈,普通人最多吃五六个,能吃的八九个就已是不得了。 而陈墨与莫刀两人吃了十人份的食物,有这个价格也算正常。 “成。”陈墨说着便要取银子,这次莫刀外出是帮他,吃饭的钱自然不可能让他掏。 莫刀见状却伸手制住他,从怀中另掏出银子付账 “你既喊我一声四哥,出来吃饭怎能让你钱。” 说这话时,他脸上少有的多了些笑意。 第31章 北和县 北和县,据传原本是有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原名北河县。 后河道南移,这才更名为北和县。 县城内有人口七万有余,在兴元府十三县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县。 这七万有余还是仅仅记录在册的数量,若算上隐户奴仆,哪怕没有十万人,估计也相差不远。 远远望去,北和县的城墙显得陈旧,甚至略带破败。 青石所筑的方砖历经数百年时光,风吹雨打下,已是斑驳点点。 城墙头上许多青砖,早已腐朽脱落,却也没人去管。 兴远府不是边关,没有蛮人来攻城叩关,此地官员自然也不会浪费银钱去修缮城墙。 城门外有几名昏昏欲睡的官差值守,向往来行人商贩,征收城门税。 普通进出城池的百姓不收,可牛马一类的大牲口与带着货物的商贩入城就需要缴纳城门税后才能进城。 莫刀亮出随身携带的路引证明身份,两人这才入城。 城池内外往来百姓匆匆,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咱们先去买些东西,这才好去县尉府上拜访。”莫刀开口。 陈墨找了个集市,买上些点心干果茶叶纸墨等礼物,加在一起约莫了三两多银子。 陈墨他们这次去拜访,是代表孙将军的面子,礼物不说多么贵重,但也绝不能太轻。 向卖点心的商家,问清县尉府的大致方位,陈墨他们这才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敢问二位是?”县尉家的门房见两人身高体壮,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招呼询问。 “我们两人皆是兴元府镇守,孙守仁孙将军义子,今日特来拜访李县尉。”莫刀报出两人身份,说明来意。 “那二位快请进,我们家老爷如今在县衙,还请两位稍候片刻。” 门房闻言忙请二人进院,陈墨手上的礼物也自有仆人接下。 县尉所住的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青石大院,院落内还修筑着几座亭台。 跨过前院来到主院正厅,厅内摆放着半新不旧的红木家具,还挂着几幅不知从何处淘换来的名家字画。 见有客人前来,两名丫鬟这才点燃厅内暖炉。 县尉不在,县尉夫人便先出来招待二人,命人奉上茶水点心。 未待多时,只听到一声爽朗的大笑,李县尉身着官服匆匆赶来。 他看面相不过四十许,一张白胖的圆脸上尽是笑意。 早年他应当也有武艺在身,只是这几年逐渐稀疏,所以才会发胖。 “县尉大人。”陈墨鞠身拜见。 “李县尉。”莫刀拱手行礼,他亦有八品官职在身,李县尉不过与他同级,他还不必向其鞠身下拜。 “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既是守仁兄的义子,喊我一声李叔便是。”李县尉神色随和,语气中尽显亲近之意。 “这是义父给您的信。”陈墨从怀中取过信件,双手递了过去。 礼多人不怪,接下来还要求人帮忙,恭敬些总没大错。 李县尉接过信件打开来回看了两遍,这才望向陈墨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契书可在手中?” 陈墨从怀中取出一只携带的契书递给李县尉,他拿过又看了看,扭头吩咐一旁仆役道,“去东市把孙婆子给我喊来。” 县尉与县丞等同,都是县令属官,主管县内治安辑盗等一系列事务,若是较小规模的山贼土匪,县尉也会去围剿,不会直接通知地方厢军。 孙婆子既是商人,尤其还是贩卖奴仆的人牙子,那就必须打点好他这个县尉的关系,不然生意做不下去。 吩咐完此事,他又拉着两人饮茶闲谈,问了些孙将军的近况。 “老爷,人带来了!”仆人在门外高声呼喊。 孙婆子穿着一身布灰袄,战战兢兢走入厅内。 一路上她都琢磨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然县尉大人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她显然不认识陈墨,这实在正常,现在的陈墨跟半年前刚刚逃到兴远府时差距实在太大。 “你可记得半年前,伱曾手中买下一位叫赵瑜的灾民卖给城西刘家。”李县尉拿过契书,随手递给孙婆子。 她拿过这份契约仔细看了看,脑海不断陷入回想,半年前灾民太多,她每天都要卖好多人,买好多人,哪里会记得如此之清。 不过这份契书肯定是自己所写,上面的字迹她记得清楚。 “回大人,确有此事。”哪怕一时没想起来,可看着这份契书,她也不敢否认。 “这人是我这位义侄的发妻,我现在随你去趟刘家,把人赎出来。”李县尉起身道。 倘若只有陈墨一人前来,那他固然会帮这忙,可最多就是差人去办。 但莫刀也跟着,那他就得亲自陪同。 一行也没乘马坐轿,就径直向刘家走去。 途中孙婆子显然回想起赵瑜,不由频频侧目望向陈墨。 她实在是不敢把面前这个龙行虎步身高体壮的壮汉,与逃难而来身形枯瘦,差点饿死的灾民当成一个人。 可她明白,无论自己愿不愿意,这两人就是一个人,现在她只能在心里面祈祷,那赵瑜最好别有事,最好还活着。 不然刘家会是什么下场她不清楚,但自己是绝对别想活了! 谁能料到啊,当初一个逃难差点饿死的灾民,如今短短不过半年,转眼竟和县尉大人搭上了关系! 刘家不算什么世家,但却是这北和内数一数二的殷实富户。 “今日县尉大人怎么突然造访,也不提前知会小老儿一声,好让我早做准备。” 头发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刘旺时得知县尉亲自前来,一路小跑从屋内走出相迎,言语中带着几许谄媚与畏惧。 他们刘家发家,也就是在自己父亲与自己这两代人,家中有不少钱,可时至今日还没出个有功名之人。 要不是平日里给县衙几位老爷送了不少孝敬,他家的家财根本保不到现在。 今日他实在是想不到,县尉大人为何要突然拜访。 孙婆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声解释此时情况。 短短不过数语,刘旺时便了解来龙去脉,他心中一时也不安起来。 他家中仆人少说有五六十个,他最多认识几个常在身边服侍的,这个名字他确实没听说过。 他家中的底层奴仆被打死或是染病而死,并不算常事,可一年到头也有那么七八个。。 他现在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赵瑜最好还活着,不然自己最好的结果都是散尽家财苟全性命。 他的钱有不少人盯着,没理由的时候都能巧取豪夺,更何况有了这下手的理由。 “老爷,有这人,负责给几位小姐太太浆洗衣物。”一旁管家闻言忙道。 “那快去把人给我请过来。”刘旺时,当下如释重负。 这人还活着就成,这人要死了,那他也别活了。 “我跟你一起。”陈墨说完紧随在那名管家身后。 感谢04014书友的五百点打赏! 感谢来自嫣的小可爱书友的一百点打赏! 第32章 赎身 低矮昏暗的浣衣房内,几张水盆一字排开,四名负责浆洗衣物的丫鬟,正在其中劳碌。 大户人家穿衣有许多讲究,刘家有钱无权,家里更没读书人,所以更是格外讲究。 衣服不仅一日一换,有时外出一趟或是去会客访友一次,就要再换衣服。 如今还没出正月,打来的井水初时温热,可不过片刻就会变得刺骨冰寒。 刘家再有钱,也不可能让这些浆洗衣物的丫鬟用热水洗衣 许多浆洗丫鬟的手早已泡的发白,有些甚至生了冻疮,可仍在一刻不停的洗衣。 甚至听到有人走进洗衣房内,也没敢抬头。 他们这些丫鬟说是负责浆洗,实则什么杂活都干,刘家养她们自然不可能白养。 在众多丫鬟中,他们算是最低一档,甚至还不如洒扫丫鬟。 想往上升就只有慢慢熬,三五年下来,主家对他们略有信任,才能去做其他事。 “赵瑜。”陈墨一眼便认出当年一同逃荒的同伴,她比之当年变化多少,身形仍是皮包骨头。 最多是从当年的快要饿死,变成暂且饿不死。 由此可见,她在刘家过的是何种日子,还不如当初自己喂马时。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眼神中充满麻木,抬头仰望明显认不出陈墨。 “是我,你夫君陈墨,我来给你赎身了。”陈墨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囊,这是当年赵瑜留给他的东西。 “是你?”她先是一愣,旋即飞速反应过来,眼神中充满不敢相信。 她曾想过陈墨会来赎自己,毕竟只是半年,她还没失掉希望。 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才短短不过半年,陈墨居然就能凑齐银子,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实际上自打她进入刘宅,有时她也后悔过自己为何要旁卖,而不是自卖。 旁卖能赎身,主家很难信她,她就只能终日在这里洗衣。 她也幻想过,陈墨会来给他赎身,让她从奴仆变为普通百姓。 可其他奴仆的遭遇,有时也会动摇这种想法。 有人被丈夫或者兄弟卖入刘家,当初也说一定会给她赎身,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未曾有人来过。 有些开始还口信传来,可渐渐人就不知所踪。 可她仍不愿意放弃这一念想,她相信陈墨当初与自己同生共死,肯定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她必须相信这点,不然撑不到现在。 只是她没想过这么快,这就能成为现实,陈墨竟真来赎自己。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明了的痛感传入脑海,这才让她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余下几名浆洗丫鬟,此时皆纷纷用艳羡还略带嫉妒的目光望向赵瑜。 都是奴仆丫鬟,凭什么她能被丈夫赎回,而自己还是只能在这里一日又一日的做活。 “快去收拾收拾,跟我走。”陈墨交代道。 “好。”赵瑜点头答应,内心充满欣喜。 出去甭管过什么日子,也比现在为他人奴仆要好。 两人没有过多叙旧,赵瑜匆匆离开前去收拾东西。 他们其实不算很熟,虽然两人同生共死过,可加起来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两月,话更没说过超百句。 不过若说相互之间的信任,起码现在他们都对对方抱有充足的信任。 赵瑜当初能把卖身的钱几乎毫无保留的交给陈墨,正因有了这笔钱,陈墨才能活下去投军。 而陈墨也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想尽办法早点为她赎身。 两人不是夫妻,可许多夫妻之间的信任,未必比得过他们两人。 赵瑜收拾的很快,她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两身衣物和一些小心积攒下的钱。 她们浆洗衣物,有时也会有一些零碎钱币,送衣物的丫鬟会搜上一遍,可有时多少会有些遗漏。 所以这么多长时间下来,她手上的钱不仅没少,甚至还多了,加起来都快要有三钱银子。 这些都被她小心存好,为的就是哪天如果能联系上陈墨,有这些钱也能减轻他的压力,让他更好为自己赎身。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钱未必能用到。 不过她在收拾好一切,还是找了个机会悄然将全钱塞给陈墨。 陈墨能在半年内为自己赎身,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可她更明白这绝非易事。 自己这些钱拿给他,如果接下来还有用钱的地方,也不用束手束脚。 至于自己离开后手上没有钱该怎么办,这点她不是很担心。 因为她相信陈墨,如果对方真是贪财之人,那么就不可能会来赎自己。 陈墨拿过钱没多说话,轻轻挥手示意赵瑜跟在自己身后。 一路来到前厅,李县尉正与刘旺时攀谈的相当热切。 “这卖身契伱收好,回头好带她去换籍。”莫刀将另一份卖身契约递给陈墨,而后看了一眼身形枯瘦的赵瑜,不禁微微皱眉。 “那赎身银?”陈墨轻声询问。 莫刀微微摇头,刘家不过是一个土财主,他们义父要赎人。 那刘旺时就算是吃了老虎鞭,也不敢向他们讨要赎身银。 “李叔,既然此间事了,我等就先回军营,不在此处多呆。”莫刀拱手行礼,当场请辞。 “贤侄何必如此着急,怎么也得留下来吃顿饭才是。”李县尉出言挽留,只是看见赵瑜的那一刻,心下顿时明白一切。 赵瑜很瘦,都不能说是风一吹就倒的瘦弱,而是接近于常年操劳的枯瘦。 要是陈墨再不来,估计再过一年半载,赵瑜都得活活累死在刘家。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苛责奴仆而已,几乎家家都是这么做,这是小事。 可那得看苛责到谁头上,要是普通人自是无所谓,死了也没人问。 但偏偏不巧,苛责到赵瑜头上。 固然赵瑜是因为刘家的原因,才能勉强活得性命 可自己发妻被如此对待,陈墨就算不怪罪刘家,恐怕也不再可能和那刘旺时坐在一个桌上相谈甚欢。 而莫刀显然是想到这点,所以现在主动请辞。 “那我送送贤侄!”李县尉起身,走时深深撇了刘旺时一眼。 “刘二,你给老子滚过来!”刘旺时爆喝一声。 管家刘二一路低头小跑来到正厅。 “我平时不是告诉你吗?给下面吃好一些,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干的!”刘旺时拍桌子瞪眼,似乎在发泄心底的愤怒。 刘二一直没说话,心里却在暗自嘀咕,院内仆役每日吃喝多少钱,这些都是对方亲自定下。 就一个窝头的钱,就是用出来也变不出两个窝头,心里骂归骂,嘴上他可不敢多说一句,只是老实低头听训。 “回头给下人的伙食钱每月翻一倍,另外给我备一驾马车再去恒远镖局请几个好手,多备些银票黄金,还有咱们家在城外那三百亩上好水田的地契也给我拿来。” 刘旺时眼中一发狠,咬牙吩咐道。 他不确定今天的事情那位孙将军会不会知道,又会不会因为此事怪罪自己。 可他能确定他们刘家现在是一块肥肉,无论是谁都想咬两口。 要想不被吃干抹净,就只有先拿出去一部分肉。 兴元府镇守是绝对的高官,之前一直没这个机会搭上这条关系,如今机会来了。 带着这些东西,自己就说是登门道歉以求原谅。 只要能搭上这条关系,自己不光不用再看县官的脸色,连带着生意说不定还能再翻上两番。 至于这样去登门送礼硬拉关系,会不会有些不要脸,他但凡要脸,就干不了这么大的生意。 第33章 安顿 “咱们回头先找个大车店休息一夜,然后先不回军营先去小袍镇,你在那把弟妹安顿下来,再回军营即可。”莫刀架马跟在马车旁,沉声安排道。 他们离开刘府后,在李县尉热情相邀下,最终还是在他家中吃了顿午饭,李县尉这才放几人离开。 “都听四哥的。”陈墨对此自无意见,这件事情早在之前他们就商谈过。 赵瑜身为女子显然不可能进军营,只能让她在军营附近的镇上安顿下来。 交代完事情,莫刀架马走向前方引路,亦是给陈墨两人留些私密空间。 “包裹里有点心,你要没吃饱可以再吃些,还有一身我的干净衣服,要是冷你就先裹在身上。”陈墨冲着车厢轻声开口。 听得马车内传来回应,他也没再多管,小心驾马向前赶去。 大车店并非先前那座,不过只要是官道上的大车店,其实每一家都没有太大差距。 吩咐小二喂马,简单对付一顿晚饭,几人便都进屋休息。 “伱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墨饮了一口茶,低声询问坐在一旁的赵瑜。 他们两人是夫妻,所以自然该睡一间屋,没必要浪费钱再开一间。 赵瑜沉默,之前她只琢磨过该脱离奴籍,以后的事情从来没多考虑过。 她和陈墨看似是夫妻,实则并不是,对方能替她赎身便已完成当年的约定,她不可能再去赖着对方。 接下来的日子,得自己想办法过。 “我家中在宁业府应该还有一处亲戚,我想去投奔他们。”她思忖良久,这才开口道。 “宁业府离这最少要有一两千里,何况你过去也不好说能不能找到人。” 陈墨微微摇头,他不知道宁业府在哪,可他清楚与兴远府相邻的几个州府中并没有宁业府。 这说明宁业府距离此地很远,以赵瑜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活着到地方都是问题,就算到了地方也未必能找到人。 “我帮你赎身并非是我一人之力,乃是求我的义父兴远府镇守孙将军帮忙。 我当初说你是我的发妻,他这才出手帮忙。如今你虽是自由身,但你我之间的关系现在还不能直接告诉他。 你如今情况也没法去宁业府,不如先安顿下来再说。等过段时间养好身子,你留下我可帮你安家置业,你走我能帮你去远寻亲朋。” 陈墨能为赵瑜赎身是托义父帮忙,不可能现在人刚赎出来,就直接将人送走,说她不是自己的发妻。 还有就是以赵瑜现在的状态,让她一个人去宁业府,和让她去死没什么两样。 陈墨费心用劲把她赎出来不是为了让她去死,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活。 “我都听你的。”赵瑜表现的颇为顺从,她现在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回头我先送你去军营旁的小袍镇安顿下来,其他事情等安顿下来再慢慢思量。”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陈墨如今又讲了出来。 赵瑜点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一夜无话,次日早早动身临近午时,他们便赶到小袍镇。 小袍镇人口只有数千,然而因为邻近官道,其繁华程度与商业氛围,哪怕比之较小的县城也不差。 加之亲兵营在附近驻扎,更是让镇上一些产业得到蓬勃发展。 但即使如此,镇上也少有向外租赁的房屋,想要安顿只能先买下一栋房屋。 陈墨先带赵瑜去换籍落户,把奴籍换成民籍,以自己妻子的身份落入自己户下。 这本不是容易事,可他是孙将军的义子,那么这件事情就很容易。 莫刀则帮忙找了个中人买下镇东一套独门独院的茅草房,还连带着房前的一小片空地。 这一整院子倒是不贵,只要三两银子。 毕竟这里只是一座小镇,房子也只是一座尚算结实的茅草屋,不是青砖灰瓦的木石房。 “你先带弟妹在这安顿,马车也给你留下,忙完别忘回营。”莫刀叮嘱陈墨一句,这才驾马离开。 “你先收拾收拾,我去给你买些东西。” 屋内基本的家具都有,就连炉灶也已砌好,只需要再购入一些米面锅碗一类的生活必需品,便可入住。 陈墨说完架起马车向镇中集市走去,大致走了一圈,东西便都买齐。 十五斤白面配十五斤玉米面,锅碗瓢勺生活零碎并一套床铺被褥,还割了五斤猪肉买了些萝卜白菜。 回到茅草院前,赵瑜正在忙着收拾。 这套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厅卧房厨房茅屋皆有。 距离茅屋不远,还有一座附近人家都吃水的水井,打水来用也较为轻松。 陈墨将马车上的重物都搬下来,又给厨房的水缸打满水。 赵瑜则将一些零碎都归整好,又把肉菜拿进厨房忙活。 待到下午时分,两人才算吃上这顿午饭。 “这些钱你收好,家中若有什么要添置的就去买,等过上几日我休沐时再来看你。” 吃罢饭,陈墨取出五钱多零碎银子和铜板。 “太多了,我用不完。”赵瑜摇头拒绝。 陈墨已帮了自己许多,再拿这钱她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有备无患。”陈墨把钱放到桌上,当下起身离开。 他得抓紧走,再不走回营时就该宵禁了。 “你路上慢些。”赵瑜叮嘱道。 驾着马车赶回军营,已是日头西沉。 先去马厩还了马车,陈墨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直奔书房。 “义父。”走入书房内,陈墨鞠身下拜。 孙守仁见他倒是略有诧异,“人言小别胜新婚,你小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这是剩下的银钱。”陈墨没多做回答,从怀中取出剩下的银子。 孙守仁并没仔细看,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钱不掉。 自己要赎人,一个县里土财主,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敢要他的赎金。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个土财主这么上道,先前急匆匆赶来给自己送金银田契,想要借此机会搭上自己这个关系。 孙守仁对此自然是不会拒绝,他练兵的钱很多,接下来亲兵营数量继续扩张,他需要更多钱。 只靠朝廷给,绝不可能够,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给出去的钱也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这钱你拿着吧。”孙守仁挥了挥手。 见陈墨仍不为所动,眉头微皱出言催促道,“快收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亲自递给你。” “多谢义父。”陈墨当下也不好再推迟,只能收下这笔银两。 再度鞠身行礼,他这才离开书房。 感谢原则的500点打赏! 感谢梦已死未落的500点打赏! 第34章 转瞬 肥厚丰腴的肘子肉被刚刚烙好的油饼裹住,为防油腻,还放了些青椒和大蒜制成的剁椒酱,光是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陈墨一口咬下,略带汤水的肘子肉渗出肉汁,缓缓流到他的手上,令他的手指变得有些微微发黏。 有个家还是有好处的,陈墨今日休沐,不必再钱去小饭馆,买些肉回家让赵瑜帮忙烹煮,销的钱无疑要比之前少许多。 之前他只能去饭馆,而饭馆是肯定要挣钱,现在自家做同样的钱能吃到更多肉。 “你慢些吃,锅里还有。”赵瑜微笑,又端来满满登登一小盆红烧排骨。 至于锅里,则还炖着两大块羊肉。 陈墨犹如风卷残云,很快将桌上食物扫荡个七七八八,就连啃掉的骨头都在桌子上堆出个小山丘。 赵瑜吃的并不多,不过这段时间她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身形仍极瘦,可面色总归是红润起来。 “你手上还有钱吗?能借我些吗?”见陈墨吃完饭,她才壮着胆子,有些扭捏的开口。 “怎么,之前给你的钱用光了?”陈墨心生疑惑问道。 “没有,我想在这镇上支个摊子卖些吃食,我手艺还行,应该能赚些银子,只是现在还差本钱。”她讲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一直在家中呆着,什么都不做,只是吃干饭难免会惹人厌烦。 找些事做,哪怕苦些累些,可终归是有份收入,能自己养活自己。 “还差多少钱?”陈墨凝声询问,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从怀中取出荷包。 他手上现在确实有不少钱,但并没都带在身上。 “再有一两二钱应该就够。”赵瑜报出一个明确的数目,看来在此前她就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不是一时冲动。 “行。”陈墨数出一两五钱银子递给她。 “小本生意也要多些本钱,这钱算是我入伱的股。”他笑着把这钱递了过去。 赵瑜的手艺确实不错,这点陈墨对此颇为认可。不说比那些城里的大酒楼大师傅,但味道确实要比镇内诸多小饭馆好上许多。 她若是去卖些吃食,就算赚不到大钱,也肯定不会赔。 “多谢。”赵瑜微笑道谢。 她知道陈墨这是在照顾自己,借钱要还,而入股干生意就算赔光也不必还。 哪怕是为他这份信任,自己也得做好生意。 陈墨在家中吃了两顿饭,仍赶在宵禁之前回军营。 陈墨如今已和其他新兵一样编入伙内,他在莫刀手下听命,负责营内巡防治安。 这相对而言是个轻巧活,因为负责巡防的人很多,每日轮到他去巡防的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因此他能有更多时间去做更多训练,既要考武举,那么读书识字兵书策论,不光要通读,且要会写,更要根据情况作出变通。 得亏武举只考策论,只要能根据问题拿出相对合理的应对方式即可,不需要像文举一般破题点题扣题。 不然陈墨就算再学三年,也未必能过得了这武举试。 步射骑射枪术,都需要他慢慢去练去学。 贪狼七杀拳也在不断进步,不过就算以陈墨的资质,想要从 按照他的估量,起码也得要两三个月功夫。 转瞬间,一个多月的日子飘忽而过。 陈墨在军营校场内纵马疾驰,不断尝试驯服身下马匹。 马厩中有二三十匹马,他都能随便骑,只有这一匹烈性难驯。 目前除了孙将军谁都不服,他几次尝试驯服这匹马,始终都以失败告终。 孙将军放下话来,无论是谁只要能驯服这匹马,那这马就赐予他。 其他人也有尝试,只不过目前还在继续尝试的只有陈墨一人。 他对驯马不是很熟练,但他力气大,耐力更是远超常人,只要能消磨完这马的性子,早晚能骑上它。 “十三弟!”一声嘹亮的呼喊从远处传来,陈墨入目望去,远远就看到莫虎向自己招手。 当下也不再驯马,找了机会从马上翻身跃下。 “怎么了五哥?”陈墨走到他身旁,笑着询问。 “我去镇上遇见弟妹了,说现在天暖和起来,给你做了两身单薄衣裳,托我给你送过来。”莫虎甩过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两身新袍,一看裁剪线口就知,做衣裳的人了大心思。 陈墨略显诧异,这两身袍可不便宜,少说得五六钱银子。 不过他面上仍是神色淡然,毕竟自己的发妻给自己做身衣服,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你小子可真是好命,能娶这么好一个媳妇。”他说这话时语气略有艳羡。 陈墨是他的十三弟,可他都娶妻了,自己到现在还打光棍呢! “你回头向义父请假,回趟老家就是,要不然在兴远府让义父帮你找一个也行啊。”陈墨笑着给他出了个主意。 以莫虎的身份,想娶妻绝对不难,不说娶个世家嫡女,娶个普通财主家的女儿绝非难事。 “等我考上举人再说吧。”莫虎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微笑,今年他就要考举人,显然他觉得自己有很大概率考上。 到那时能找的姑娘,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五哥,十三哥,将军找你们有事,让你们速去见他。”一名亲兵在匆匆来报。 陈墨是孙将军的 “出了何事?”莫虎忙追问,那传令亲兵摇头,对此丝毫不知。 “先去见义父吧。”陈墨拉着他动身。 平日里若无事情,义父不会突然要见他们,今日想来是出了事情,且可能是比较急的事情。 两人一同赶至书房内,这才发现除了他们俩外莫刀与赵云成还有孙将军的两名侄子亦在此听命。 陈墨小声向他们几人打了招呼,几人微微颔首回应,都没多说话。 “你是从青州逃难而来,那是否经过这里?” 孙守仁向陈墨招了招手,在他面前正摆放着一幅地图,其中一小块区域已然被标记起来。 “我确实是从这一片地方逃来,怎么了义父,这里出什么事了吗?”陈墨扫了一眼地图道。 他当时确实不清楚自己是从何处逃来,但有地图上的青木县和当初吃热汤面的镇子做标记,再结合自己当初逃难而来的方向做估算。 自己必然是从这块区域逃来,不然他到不了那处镇子。 第35章 重返青州 “朝廷来信,说在此地有不明盗匪流窜,勒令我与安阳府镇守派遣精锐人马对这处区域仔细查探。” 孙守仁在地图上不断的圈点,语气也实在疑惑。 他清楚这块地方的情况,按理来说连活人都没有几个,怎么可能会有盗匪流窜。 就算有灾民真形成匪患,也应该是往兴远府或是安阳府地域流窜。 因为那处区域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可抢的东西,什么贼匪想不开,非要待在那。 但凡想要去抢个东西,来回都得走上一二百里。 孙守仁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贼匪要在那里。 当然按照他的估量,更大的可能是确实有贼匪在那一地域流窜,但现在可能已经走了,而朝廷所给的情报延迟相当严重。 可朝廷给的情报就算错,他也得派人去查探一番,且要表现出足够的重视。 因为这是上面下来的命令,不是请求。 “你们几人做些准备,各带五名兵丁,轻装简行进入此处探查,若遇贼匪或是行迹诡异之人,可就地斩杀。”说到此处,孙守仁语气严肃起来。 如果情报没错,那里有盗匪流窜,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流传进兴远府境内。 自己身为一方镇守,马上就得调兵剿匪。 各处镇守的厢军自然指望不上,只能依靠手下亲兵和这段时间练出的部分精兵。 “明白。”莫刀点头听命,陈墨几人亦是相同。 “营内其他亲兵,我就不调拨给你们,明日有新入营的新兵,你们各自去挑选五名。”孙守仁交代道。 侦查这件事情作用并不大,可能他们过去走个过场,最后只会扑一场空。 可又不能不去,这是朝廷直接下发的命令,哪怕是做无用功,他也得拿出足够郑重的态度。 身为一方镇守,对朝廷忠心,对陛下忠心最重要。 只要能做到这点,哪怕其他方面差一点,也照样能官运亨通。 可要是做不到这点,哪怕再有能力,也绝不可能得到提拔重用。 让自己的几个义子和侄子前去,既可以历练新兵又能表示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更多的亲兵还能用于防备接下来的盗匪,属实是一举三得。 陈墨几人各自领命前去准备,倒也没什么好带的,陈墨备了些额外的干粮和一身干净衣裳。 至于赵瑜给他做的新衣,这次长途跋涉,还是别穿为好。 莫要把刚做的新衣,弄脏弄破穿成旧衣。 次日一百五十余名通过选拔考校的新兵陆续补充进亲兵营,这些新兵正是先前从各个军营中筛选出来。 其中成绩最优异者进入亲兵营,稍次一点者也能继续留在孙将军帐下训练,真打起仗来,亦可当作老卒精兵使用。 而最次一等者,就是从哪来回哪去。 “墨哥!”马财远远就望见陈墨,极为高兴的向他招手示意。 “行,伱跟在我后面,回头跟我去走一遭。”陈墨直接一把拉他过来。 陈墨对旁人都不熟,刚好这有个熟人自然要拉他的壮丁。 况且昨日莫刀也和他们大概分析过情况,那伙盗匪先前可能在那里流传,但现在更大概率已经进入兴远府。 而义父之所以让他们探查,主要是为了表现出重视,让朝廷知道自己对朝廷的命令无比看重。 所以与其留在军营内正面对抗盗匪,外出探查,相对而言反倒更安全些。 就算真遭遇贼匪,他们人少跑得快,那群人也追不上。 “行。”马财点头答应没有多问,看来前面几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 面对命令,他已经知道去执行,而不是去多问。 “这次进来的亲兵里可还有其他好手,你再去给我挑四个。”陈墨对马财命令道。 他对这些新兵并不熟悉,这些人的训练他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但马财与他们一同受训,那么多少该熟悉些。 “是。”马财听命,飞快点了四人跟在自己身后。 莫刀几人也各自喊上几名新兵,对于此事他们倒都没放在心上,因为这件事重要,但不危险。 “墨哥,这是还你的钱。”马财跟在陈墨身后,趁机递过去几块散碎银子。 这段时间他手上有钱,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陈墨,所以一直没能还上。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当然要快点把钱还了,了却自己一件心事。 陈墨掂了掂斤两,塞进怀中荷包。 “咱们先乘马车走驿站到达青木县,在那里略作休歇打探情况,然后轻装简行进入这块区域查探。” 莫刀向众人吩咐道,陈墨几人对此无意见。 早在之前孙将军就交代过,这次外出一切以莫刀为首。 自军营离开一路向南而去,这次他们是公事,不必再住大车店,可在沿途驿站歇脚休歇。 三日后抵达青木县内,莫刀前去找当地县令县尉,了解最近是否有盗匪流窜入境的信息。 陈墨等人则在当地县官的安排下,找地方好生休养,以解舟车劳顿。 坐马车虽然比走路轻松,可一路颠簸下来,陈墨几人还好,那些新兵却略有乏力。 “我问过县尊和县尉,青木县内很是安稳,没有任何盗匪的踪迹。”莫刀询问完情况,便将此事告知陈墨几人。 “这说明要么那伙贼匪还没进来,要么就是他们直奔安阳府去了。”莫虎开口,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陈墨不言,只是在他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 那就是这伙贼匪已经进入青木县,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劫掠,而是分散隐藏下来。 不过这种可能应该不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伙贼匪不光足够精锐,且所图之事绝对甚大。 “无论具体情况如何,咱们都得去看一看,到那里先做探查,遇少量盗匪直接斩杀。 如遇大批盗匪,那么暂且躲避,不要与其正面交锋。”莫刀向几人仔细交代。 对于自己的猜测,陈墨没说,因为这种概率实在太低。 大乾立国至今三百一十七载,如今确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吏治昏暗,贪官污吏横行。 青州更是遭了大灾,不知道饿死多少人。 时至今日,民变确实有,可有精锐蛰伏,准备打出旗号造反者,还真是没有。 陈墨也绝不想发生这种情况,他的日子还算安稳,只要再等几月前去府试,自己就算是能混个功名,从此脱离兵籍成为士籍。 几人接下来又商谈好其余情况,便也各自安歇。 次日,正式踏足青州境内。 第36章 胆寒 “我说四哥,咱们就这样去,是不是有些太过怪异。”孙云成看着眼前的马车问道。 这几架马车现在看似都装满货物,实则装的是都是干粮和他们的兵器与弓箭。 按照莫刀的计划,他们要装成行商一路进入青州,探查那伙盗匪的迹象。 如果这个法子在兴远府地界用,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一直在经历旱灾的青州,那里现在别说鸟不拉屎,甚至连鸟都没有。 而他们现在要去那里行商,怎么看他们都怎么不对劲。 除非是和自己的钱有仇,不然谁会干这种注定赔本的生意。 “咱们又不是去找那群盗匪,只是去找他们的痕迹。如果那群盗匪看咱们异常避开咱们,那咱们就更安全。 如果他们不避开咱们,反而想劫咱们,人少拿出兵器跟他们打,人多咱们就跑。” 莫虎给出莫刀如此安排的解释。 他们要找的是那伙盗匪的痕迹,不是要把那伙人围剿干净。 而在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人只要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们只要进去仔细视察一圈就成,遇没遇到那群盗匪并不重要,没遇见反而更安全。 莫刀微笑着点头,自己的弟弟没说错,这确实是他的想法布置。 “咱们快些走吧,车上水都带足了吧?”陈墨看着前方荒凉死寂,仍显得较为干枯的大地缓缓开口。 看来自己逃到定州兴远府这么久,青州的干旱仍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唯独有些异常的是,干旱似乎只停留在青州这一块区域,与之相隔不到二十里的小井镇,雨水仍是充沛,麦田里的麦苗长势喜人。 这种泾渭分明的旱灾,实在看上去有些异常。 “准备好了,都是烧开放凉的热水,水囊封死保证不会坏,份量足够咱们人马喝半个月。”马财汇报道。 众人当下一同前行,先走了三十余里,然后各驾一辆马车手持地图陆续分开。 他们要做的是探查,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目标太大,效率也太慢。 各自散开效率更高,且风险并没有增大。 遇见少量盗匪就打,多的他们直接就跑。 那伙盗匪绝对没有他们跑得快,他们就算有马,也最多只有两三匹。 这里根本找不到供马吃的东西,陈墨他们这一车货物给人吃的干粮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马粮。 那伙盗匪既然在这处地方流窜,就注定不可能有太多马,甚至可能一匹都没有。 所以除非那群盗匪里,有和莫刀这般百步之外开七石强弓,十发十中的神射手,不然他们没有太大危险。 要真是有那样的盗匪,遇上也就只能怪自己倒霉。 众人当下各自分散而行,按照既定方向前去。 陈墨所走的路最为轻松,大体还算平整,这也是莫刀照顾他。 毕竟在这次领兵的几人当中,陈墨资历最浅,实力虽够,但经验不足。 因此让他走一条最为轻省方便的道路,省得他迷路,也能让他更快的查探完自己所需查探的区域。 陈墨对这条道路其实不算很熟悉,他觉得自己应该走过这条路,可那时的他显然没有心情去记这些东西。 道路两侧有许多棵早已干枯的大树,春日来临,它们却仍是往日景象。 越往深处前行,陈墨脑海对于眼前这块区域的熟悉感就越强,大半年时间过去,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仍是枯黄死寂,看不到半点生气。 陈墨驾着马车,缓缓向前行走,马财等几名兵丁则一路快走跟在马车后。 他们所要负责查探的区域,其实并不多,只有临近兴远府这一部分,并且这一部分也被莫刀划分为数个小区域。 陈墨主要负责的只是其中一小片区域而已,大致走上一遭,无论有没有发现都能离开。 至于安阳府那边的情况,自有安阳府镇守负责探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盗匪的踪迹出现在那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准备去劫掠安阳府,二则是他们刚刚劫掠完安阳府回来。 前者和他们仍是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必多管。 而后者安阳府镇守定会传来情报,他们必能得知那伙盗匪的动向。 陈墨虽然在赶着马车,可眼神仍在观察四周地面动向,这里的道路虽是长久失修的官道,可仍比乡间土路好上太多。 如果这里短时间内有盗匪经过,那么必然会留下痕迹。 马财等人亦在紧张的四处搜索,他们没上过战场,更没杀过人。 这次哪怕只是寻找盗贼的踪迹,也让他们有些既紧张又兴奋。 斩杀盗匪,所得的奖赏虽不比在战场上斩杀蛮夷,可杀贼一人也能得赏银三两。 若杀贼三人,更有机会从普通亲兵变成伍长。 他们心中现在还都琢磨着立功。 驾着马车接连走了两日,一座低矮熟悉的茅草窝棚,逐渐浮现于眼前。 陈墨对周围的环境仅是感到熟悉,但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可他对这些茅草窝棚,却记得非常之深。 因为他在这间茅草窝棚里吃了东西,他逃荒的时间很久,记不清具体杀了多少人走了多少路,但他记得每一次自己吃东西的情况。 因为相较于其他事情,吃饭在逃荒时无疑少见,更值得让他记住。 “咱们快些赶路,今日中午便在那草棚休息。”陈墨向几名兵丁吩咐一声,扬起缰绳催促马匹。 又走数十丈,陈墨急忙勒住马匹,他看清的草棚里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身上套着一层又一层衣服似乎像是灾民。 可据陈墨所知,自打过完年后,青州就再也没有任何灾民逃出来。 并不是因为旱灾得到缓解,而是因为人都死光了,没人能再逃出来。 可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贼匪,莫非真还有没逃出来的灾民? 陈墨心生疑惑,缓缓走下马匹取出兵器,那是一杆近七尺长的钢枪。 “怎么了墨哥?”见他勒住马匹,马财忙跟了上来。 “前面有人,你拿上兵器跟我去看看。”陈墨谨慎交代,向窝棚缓缓走去。 虽然对方仅是一人,且看样子瘦弱无比,可狮子搏兔,尚需用尽全力。 谨慎小心一些,绝对没什么错。 愈发接近窝棚,陈墨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霎时间通体生寒,浑身汗毛竖立。 陈墨自认为胆子不算小,一路逃难,同类相食他都见过,最初感到畏惧恶心,可看多了其实也就那样。 后来落入灰雾中,血猴子这类十分诡异的生物他亦见过。 这些东西让他畏惧过,可从未达到过今天这样的程度,他感到胆寒,就连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颤抖。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张脸,那个人明明在之前被赵瑜杀了。 匕首扎进眼中深入三寸,却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可对方现在竟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 甚至在冲自己笑,一边流口水一边笑! 第37章 死而复生 “墨哥,墨哥你怎么了?”马财低声呼唤,拍了拍陈墨的身子。 “没什么!”陈墨吞了口唾沫,强行压下去内心的不安。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有些惊悚,让人难以接受。 一个在大半年前被杀死的人,如今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这种事情完全违背常理。 虽说自从遭遇到灰雾后,陈墨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可是眼前的景象也确实有些太诡异。 陈墨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他对这一点记得很清楚,对方就是当初他和赵瑜联手杀死的那人。 就算对方当初中了一刀没死,并且能在这毫无生机的青州,又不知道什么办法活了大半年。 可还是有一点解释不清楚,那就是对方的双眼依旧完好,没有任何损伤。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拥有一种死而复生的能力,要么对方拥有某种超速恢复自身伤势的能力。 后者应该不可能,如果有,那么当初自己对他动手时,就应该发现。 那么就是只有可能是前者了。 “老乡,你还认识我吗?”陈墨走上前去露出一个微笑,远远呼喊道。 “俺没见过你,咱们以前认识吗?”那人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好奇问道。 “伱在这儿多久了,为什么不去找活路?”陈墨远远询问,没有贸然接近对方。 他能够极其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那是将自己当做食物的眼神。 “对呀,为什么呢?”他听完陈墨的话,自己也陷入了思索。 不过并没有彷徨多久,他就不再去思考这一问题,眼神中充满食欲兴冲冲向陈墨跑来。 只不过,他这奔跑的速度,最多算快些走路。 “别过来!”马财大声呵斥,握紧手中兵刃。 对方虽然看起来是个瘦弱无比的灾民,可在青州千里赤地,所有灾民要么死光,要么逃光的情况下,还能出现在这里。 怎么看都怎么有些诡异。 对方就算不是他们要找的盗匪,却也绝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嗬嗬!”对方喉咙里传来一阵极其怪异,沙哑的嘶吼,如同野兽,不似人声。 其余几名亲兵也纷纷手持兵器围了上来,陈墨全神戒备,紧紧盯着对方。 对方看似很弱,当初他和赵瑜联手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没多强,就是个普通灾民。 可对方能死而复生,再度出现在眼前,本身就证明其很诡异。 所以只要有一丝不对,陈墨就会毫不迟疑的逃离。 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给其余几名新兵留出施展的空间。 那人实力很弱,移动的速度堪称缓慢。 “动手。”陈墨毫不迟疑的开口。 就算对方现在死而复生,他也要再尝试着杀对方一次,看看对方会不会再复活。 另外也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以何种手段复活,为何复活后会不认识自己。 马财力贯全身,手中长枪猛然向前一扎。 对方看起来确实不是盗匪,但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呵斥后不退,仍要袭击他们,那么自当该杀。 “嗤!”马财手持长枪,一击贯穿其胸腹,无数血液顺着枪尖向外涌动。 其余几名新兵亦出手刺击,这一招他们在新兵营中练习了成千上万遍,如今用出来自然是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不过几个呼吸,那人身上瞬间多了数个血洞。 “嗤!”几名新兵齐齐抽出长枪,又是一阵血肉飞溅。 那人浑身染血身形逐渐瘫软,眼中带着不安与渴望缓缓倒下。 马财呼吸很粗,眼中神色很是复杂,慌乱紧张有之,兴奋,焦虑亦有之。 看着地上残破的内脏,无数血腥气窜入鼻腔,他们也能感受到阵阵恶心的感觉涌来。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眼前的景象确实残酷了一些,可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也曾有机会见过死囚斩首的样子。 只不过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和冷静,现在有的是时间适应,到了战场上可未必有。 到了战场上,他们所见的情况会比眼前的酷烈十倍乃至于百倍。 如果连现在的这些都不能适应,那也没必要去战场。 现在兴奋紧张恶心都没关系,可若是上了战场太过兴奋紧张,那不光会丢自己的命,还会害不少同袍。 兵败如山倒,冲阵之势只要一个点出了问题,那么很快就会扩大为面。 看着眼前倒下的灾民,陈墨招呼几人去赶来马车,他自己则后退几步,远远观望对方。 马财几人很快将马车牵来,几人则各自待在窝棚里休息。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瘫倒在地上的那人开始缓缓坐起,地上的鲜血腑脏仍旧存在,可他身上完好无损。 他眼中充满茫然,直挺挺从地上站起身。 固然心中早有预料,真见到这幅景象时,陈墨内心也不由一阵骇然。 马财等几名新兵更是脸色煞白,就连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刚刚亲手杀死的人,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又活生生的站了起来,这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 “这这……”一名新兵连连张口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们现在甚至在心中怀疑,是这人冤魂来找他们索命。 陈墨没多说话,走上前去再度一枪将其扎死。 从当前情况来看,对方很容易杀,实力还不如普通百姓,只是一个瘦弱灾民。 但独有一点,那就是对方杀不死,起码常规手段杀不死。 “去赶马车,咱们走。”陈墨拖着对方的尸体来到窝棚内。 几个月的训练终归起了效果,马财几人怕归怕,可在命令下好歹能动起来,没有吓得瘫软在地上。 把对方的尸体丢进窝棚里,陈墨又把窝棚茅草扯下部分,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整座窝棚连带着尸体与尸体身上的衣服迅速燃烧起来。 青州干燥,这些茅草连带着支撑起茅草的木柱。更是没有半分水气,如今干柴遇烈火,才不过瞬息就付之一炬。 那五名新兵身形仍是颤抖,他们实在不理解眼前的一切为何会发生。 死而复生,他们往常只听说书先生讲过,还从来没真正见过。 陈墨没有架马立刻离开,几名新兵确实想走,可陈墨没走,他们也只能等。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倒塌的窝棚,化为飞灰的茅草逐渐消失,因火焰变焦黑的土地也恢复如先前模样。 整座窝棚恢复为先前模样,完全没有任何燃烧的痕迹,先前被连续杀死两次的那人,此时仍坐在窝棚内,就连身上没有任何燃烧过的痕迹。 第38章 青衣道人 陈墨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肯确定自己点了火,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马财呆愣愣看着眼前情况,整个人好似吓傻了一般。 实则他的表现已是算好,其余几名新兵中有人吓得瘫软在地,还有一人怪叫连连,似乎快要吓疯。 “墨哥,咱们咋办?”马财语气略带颤抖,内心固然害怕,可现在他还能强压着恐惧去做事。 “走!”陈墨下令,他倒不怪这些新兵会吓成这样。 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实在是有些冲击人的想象力。 就算他提前知道这个世界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必然有一些诡异的东西存在。 可面对这一情况时,依旧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更何况这些全然没有准备的新兵。 一群人匆忙离开,不过恍惚便走出去数十丈之远。 虽还能勉强看见窝棚的影子,可众人已然不在乎先前那般惊恐,只是仍心有余悸。 “墨哥,你说刚刚那是什么?咱们是不是撞到妖精了?”马财面色发白,一脸疑惑。 他倒是听说说书先生讲过,山野之中有妖精鬼魅善害人性命,可时至今日还是 那妖鬼实力不强,可展现出来的东西实在有些太让人惊恐。 “别想太多,咱们走。”陈墨严肃交代道。 既然那东西真弄不死,他也没心思去再做研究。 抓紧糊弄完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尽可能快些离开这里。 青州已经没有什么活人,显然在没有活人的地方,容易出一些比较诡异的事情。 这是陈墨的猜测,他不知道对不对,但他心中有这样的预感。 众人急又匆匆连走数十丈,陈墨这才下令休息,取出饮水干粮分食。 惊恐归惊恐,可见陈墨表现的如此从容,他们的心绪也逐渐镇定下来。 “墨哥,有人来了!”众人休息不过两三刻钟,一名新兵突得高声呼喊。 马财如此称呼陈墨,所以他们也都有样学样。 “什么?”陈墨眉头微皱,起身向远处张望,果真见一青衣道人踏步而来。 “警惕。”陈墨高声提醒众人,从马车内取出自己的五石强弓搭上羽箭。 青州现在连活人都没有几个,而他们刚刚碰到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 现在又突然出现一个青衣道人,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小心谨慎绝没大错。 只要对方有一丝反常,陈墨绝对搭弓就射。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可是从来不会错。 马财等几名新兵也各自取出长枪,如临大敌般戒备。 那青衣道人于坦荡平原望见他们这一行手持兵器之人,竟避也不避,径直向他们走来。 随着距离越近,陈墨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对方面白无须,约莫三四十岁,身着一套崭新绸缎面青衣,手拿拂尘,倒有三分出尘避世之感。 “止步,来者何人!”陈墨高声呵斥,尝试震慑对方。 同时拉弓便射,对方见到他们眼中居没有任何畏惧,这就足以说明对方有问题。 甭管什么问题,哪怕不弄死,也得先打到半死再问。 至于万一死了要是怎么办,那不用考虑,宁愿让别人死也不要让自己死。 一箭未中,陈墨并不意外。 莫刀教他射箭时说过,射箭最重要的是射,哪怕不中也能唬一下对方。 果不其然,那道人见陈墨二话不说就射,当下脚下一滑闪身躲过。 紧接着道人伸手一抓自己的左臂,整条手臂被他直接卸了下来。 手臂与身体连接处光滑平整,只有一层皮肤,不见半分血迹。 道人掐了个诀,便将手臂向陈墨掷来。 那手臂好似青色残影,转瞬抵至身前,他就势一个地滚身躲过。 那手臂擦着左腰掠过,直接将衣物撕开,刮去一大片血肉。 而后直接贯穿身后一名新兵的胸口,无数鲜血得了释放,喷洒如雨,染红干枯死寂的大地。 陈墨内心骇然,实在没想到这道人手段竟如此诡异,得亏自己心中警觉,先抢先下手,不然他要偷袭自己可未必能反应的过来。 眼见一击不中,那道人当下便要御使手臂再度出击。 陈墨翻身跃起,抓紧钢枪直向道人冲去。 他看的仔细,对方在用自己手臂当做兵器时,无法随意移动。 他如今气力何止千斤,全力爆发下,十数丈距离不过瞬息。 那道人连忙御使手臂,从后再度袭向陈墨。 陈墨不躲不避,对方手段诡异,自己趁机必须杀他。 若躲闪,恐怕再也难找到机会。 所以哪怕重伤,甚至赌上性命也得先弄死他再说。 随着两者距离越来越近,道人心中暗叫一声苦也,原本只以为这些人最多比之常人略强,没想到居然碰见个硬茬。 自己不过初入练气,远程偷袭尚可,近身搏杀哪里是这等武人对手。 当下连手臂也不管,扭身又掐了个法决全力奔逃。 至于被丢下的手臂,这就先不管了,回头找人再砍下一条给自己装上去就行。 陈墨见他欲逃,手中长枪猛然向前一掷,直刺对方右腰。 这一击虽未彻底刺中,却还是扯下好一块血肉 “啊!”那道人吃痛,仍不敢回头,继续全速奔逃。 陈墨紧追不舍,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已经得罪对方,与其接下来还要提防,不如趁现在抓紧将其解决。 何况对方现在出现在这里,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说不定就是那伙盗匪。 收回兵器一路追赶,不过片刻功夫,陈墨竟又走回那处窝棚附近。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随着接近这处窝棚,那道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既然你主动来此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道人停住脚步气喘吁吁,显然刚刚掐起的法决,对他消耗亦是不小。 “你若是现在走,本尊可留伱一条生路,不然莫要怪我。”道人色厉内荏,看来有些心虚。 陈墨自然不可能因为对方一两句威胁就退却,只是到了这里,对方突然有了些底气。 看来这里的诡异情况就算不是其一手造成,与他也绝对有所联系。 第39章 区区不过皮肉伤 陈墨双手持枪腰身一转,钢枪骤然向前刺去。 他能猜到对方与这里的诡异情况一定有所联系,如果有机会逼问对方,或许能够得到更多情况,甚至可能让自己搞清灰雾。 可是一切都要建立在一个标准下,那就是自己能活下来。 如果自己不能活下来,那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并不重要。 所以他目前的选择只有一个,先弄死对方。 狮子博兔尚需用尽全力,现在可不敢有丝毫留手,如果对方能重伤不死活下来那是幸运。 自己能好好逼问对方。 假若对方活不下来,那只能怪自己倒霉。 那道人见陈墨仍不放弃,心下一个发狠,就直接向长枪迎来,喉咙里则发出极为沙哑低沉的怪叫。 钢枪穿腹而过,带起无数鲜血。 道人伸手从怀中取了一张符箓捏碎,陈墨想要将其挑起甩飞,以他的气力想要做到这点极为简单。 可对方的身子好像在转瞬间沉重数十上百倍,任他如何施为,却难以撼动半分。 “你既是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青衣道人语气狠厉,胸腹被刺穿可他却好似没有知觉,只手沾染自己的鲜血,迅速掐起个法决。 “都天道,阿爷传,十方鬼神来助拳!” 丝丝缕缕血气从他体内涌出,原本躺在窝棚里的诡异灾民,犹如一道黑风迅速扑向陈墨。 “铛!”陈墨长枪一荡,砸在那灾民身上。 却好似敲击到一块坚硬无比的顽石,反震之力差点让他连手中兵器都握不住。 青衣道人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似乎动用了某种秘法,腹部伤口不再流血。 不过面色略显苍白,艰难的席地而坐,看来动用这一类秘法,对他亦是不小的负担。 陈墨身形一跃,直接向他扑去,所谓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对方,一切问题就算不能迎刃而解,起码也要比现在好。 那诡异灾民骤然向陈墨袭来,他没有兵器,张开嘴便向陈墨咬去。 陈墨全然不管,直逼青衣道人。 “撕拉……”陈墨脊背上的衣物连带着血肉被撕下一大块,潺潺鲜血涌出,后背残存的衣物瞬间与皮肤贴合。 青衣道人见陈墨不管不顾,仍向自己袭来,内心骇然却无可奈何。 他对这只鬼怪的操控仅是勉强,能让其攻击陈墨已是不错,完全不能仔细操控。 只是现在他也顾不得其他,仅剩的一只手伸入腹部伤口,硬生生开始抓取自己的内脏,阵阵清气与浊气在他身上不断交织。 长枪已抵至他的喉间,陈墨毫不留手,全力向前一刺。 那诡异灾民也趁此机会趴到他的背上,再度撕咬下一块血肉。 长枪穿喉而过,青衣道人想要施展的手段,终究是慢了一步。 青衣道人一死,那诡异灾民虽还活着,实力却远不及刚刚。 陈墨扭身一枪直接将其抽死,扒下上身衣服,开始给伤口止血。 他后背伤口极其骇人,两道伤口每一道都要有近半尺长,一寸余深,血肉直接被生生撕咬下来,能够看清里面露出的骨骼。 若不是脱胎换骨后,对自己的恢复力有信心,陈墨在这个时代留下这种伤口。 运气好休养两三个月,运气不好,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勉强包扎止血,陈墨当下不再去管脊背上的伤口。 走到青衣道人身旁,陈墨强忍着背部伤口被撕裂的痛感,开始摸索对方的尸体。 他刚刚可是看得清楚,那青衣道人拿来一张符箓,使用过后身体竟沉重了不知多少倍。 不止如此,运用过这符箓后,他完全没有被腹部伤口影响,痛感反复消失。 且腹部伤口迅速止血,如果不是他再度将自己的手伸入腹腔,这伤口甚至都有开始逐渐愈合的迹象。 由此可见这符箓绝对不一般,自己拿到手,不管能不能用,都算有所价值。 陈墨将对方身上仔细搜了一遍,一个瓷瓶,晃了晃里面应该几枚丹丸。 还有两张符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样,陈墨没敢贸然使用。 这符箓上的文字并不是大乾通行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 另外还有一小袋银钱,里面有七八块黄金和几块散碎银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乾官方汇率,一两黄金可折八两白银。 但这是官府定价,民间黄金价格相对而言要更高。 一两黄金大概能换十一二两白银,但只是这几块金子,换成白银少说得有三四十两。 也难怪这青衣道人如此有钱,毕竟这一身绸缎衣服都得值个几两银子。 最后在他心口处,陈墨还找到一本书,这本书并不是纸浆印刷而成,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革制作。 材质入手颇为细腻,触感十分之独特。 陈墨没有心力去看这本书,拖起这道人的尸体离开。 他不确定死在这处区域的人,会不会如同那窝棚里的灾民一样不断的复活。 艰难行走十数丈有余,陈墨这才看见马财的身影。 他全力爆发速度太快,那些新兵根本不可能追上。 更不要提,先前还有一名同袍直接被青衣道人的手臂穿胸而杀,这对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 马财现在没人愣在原地或是四散逃离,而是还能想到支援自己,就已经出乎陈墨的预料了。 “墨哥,你没事吧墨哥!”马财脸色苍白,一路连滚带爬赶了过来。 “带伤药没?”陈墨问道。 他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带了包金疮粉。”看来刚刚先前的一连串遭遇,给他带来的冲击确实不小。 “快点给我用上。”陈墨扯开后背伤口,顺势趴在地上。 “那个青衣道人死了!”马财取出药粉,紧接着便看到不远处的尸体。 内心不由得惊诧万分,那青衣妖人如此恐怖,墨哥却仍能将其斩杀,足以可见其实力非凡。 “对,别废话,赶紧给我上药!”陈墨催促道。 马财看到陈墨脊背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口确实可恐。 “墨哥你没什么大事吧?”把药粉撒上去,他斟酌着语气询问。 “放心,我练过武,区区不过皮肉伤,没什么大事。”陈墨话语仍是中气十足。 这伤放在他身上,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 药粉撒在身上,哪怕对他也能起到效果,陈墨这次受的伤也比当初与血猴子交手时要严重的多。 哪怕他现在又经历一次脱胎换骨,这伤口想要愈合,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别管其他了,咱们先走。”陈墨招呼一句。 马财却呆在原地,一张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的神情,陈墨当下随着他的目光向后望去。 第40章 哈哈,道爷我成了! 茅草窝棚内,一个又一个灾民逐渐冒了出来,并且在以一种极其稳定的速度增长。 他们服饰相同,相貌相同,所有的一切都相同。 并且他们将身旁出现的一一个自己当成了敌人,开始相互厮杀吞噬。 只不过,他们似乎无法离开窝棚附近五六丈的范围。 厮杀奔逃永远限制在这一范围之内,无法脱离这处区域。 “别管这么多,咱们走。”陈墨猛然拍了他一巴掌,让他回过神来。 这里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常人理解,并且发生了更为诡异的事情。 先走再说,走出去再琢磨这些问题。 青州境内发生这种事情,还有类似于青衣道人这种十分诡异的妖人。 朝廷对此不可能不管,等回头自己通报上去即可。 马财背着陈墨一路走回马车前,途中碰见了另外两名先去寻陈墨的新兵。 他们回过神来的速度虽比马财差些,但终归是勉强先反应过来。 之前所遭受的一系列情况,对他们带来的冲击不要太大,他们现在能反应过来,强压住内心恐惧去做事已是不错。 还有一人到现在都瘫坐在马车,早已吓破肝胆什么都办不到。 “挖个坑先把他埋了,简单立个碑让他入土为安,以后若还有机会来此,再想办法取回他的尸骨送回乡安葬。” 走回马车旁,陈墨向几人命令道。 他们不可能带着一具尸体走接下来的路,所以得先将其安葬。 以后还有机会来此,再考虑将其尸骨迁回家乡。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极为严肃认真的一件事。 几人得了吩咐,当下各寻工具就地挖坑。 陈墨则慢悠悠席地而坐,从怀中取出先前所得的皮革书籍,这才有心思翻阅起来。 打开封面,扉页上先映入眼帘的是都天大道功五个大字,这应当就是这本书,或者说这本功法的名字。 还好这本书上的文字是大乾通行的文字,自己看得懂。 在这本功法的下方,还有着另外几行小字,想来多半是修行者的批注。 “哈哈,道爷我成了!” 入目可及的 “苦修七年终得引气入体,踏入练气之境,自此脱离凡尘,长生有望,大道有望啊!” 看来这门功法确实是一门修炼功法,似乎还是一门修仙功法,能够让人踏入炼气之境。 只是结合那青衣道人所表现出来的迹象,这本功法虽然名字不错,可显然绝对不是什么正道功法。 先前青衣道人把手臂当做武器来用,怎么看也不像个正道人士。 除非这个世界的修仙者都和对方一样,用的都是这等诡异法门,不然这本都天大道经,绝对是邪道功法。 翻看下一页,上面才开始正式记录修行法。 “都天道,阿爷传,此道真,莫妄言,得妙法,心欢喜…………” 陈墨突兀间只觉这本书上的文字流动起来,像是一个又一个游动的飞虫,正在试图强行钻入自己的脑海。 “轰!”陈墨体内气血鼓荡,五脏六腑震动,似虎啸似雷鸣。 血气如狼烟,将这些文字尽数阻挡于外,陈墨骤然回过神来,忙将书本合上。 自己手上绝对是一本邪道功法,如果那些飞虫一样的蚊子钻进自己脑海里,很难说会导致怎样的情况。 若非自己身为武者,气血之力远胜常人,多半会着了这功法的道。 这功法不能看,起码现在不能看,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价值。 从青衣道人,还有这功法上的一些表述,都天道极有可能是个势力。 这个势力绝不止一人,青州境内所流传的盗匪,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手笔。 以青衣道人的实力愿意蛰伏在这处,目标绝不可能是单纯的银钱,必然还有更大的图谋。 “收拾整齐,咱们快点走去找其他人。”陈墨小心收好都天大道经,登上马车,向一旁掩埋尸体的新兵催促道。 几名新兵这才手忙脚乱的又忙活起来,先前陈墨体内传出阵阵犹如虎豹雷音般的声响,实在将他们吓了一跳。 可陈墨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得继续老老实实干活。 掩埋好同袍尸体,立木为碑算是做了个标记。 陈墨这才驾起马车,穿过官道向另一条乡间野路走去。 青州的道路还算好走,长期干旱,让这里的土地颇为坚实,没有半分泥泞。 陈墨手持地图确认方位,他所要探查的区域,距离赵云成很近。 只要去找,最多一两日时间一定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找到他后,两人就可以顺势前去寻找莫虎。 再之后就可以考虑退出青州境内,没必要再去找其他人,因为那不顺路,要走的路程会多上很多。 就算要去找其他人,也得先派人去通知义父,告诉他都天道以及青州境内发生的事情。 甚至于可能他们现在通知可能都已经晚了,都天道的人说不定已经动手。 陈墨现在也没法加快速度,就算他一人能驾马前行,可没有补给在青州地界根本走不出去多远。 更别提接下来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能遭遇类似于青衣道人这种修行者。 找人抱团更加安全,自己独身行动风险太大。 走了约莫大半日时间,前方逐渐出现几道人影,陈墨心下立刻警惕起来。 直到看清来人方才松了口气,赵云成正驾着马车,与几名新兵一同前来。 陈墨当下也不管其他新兵,抽动缰绳,快速迎上赵云成。 他也已然发现了陈墨,不过须臾片刻,两人终于会面。 “七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陈墨见状急忙开口询问。 赵云成的右臂此时空荡荡,只是简略做了下包扎,整个身子半靠在马车上,气色极为虚弱。 “别提了,走到路上碰见个妖人,见了我们二话没说直接就动手。”赵云成语气愤慨。 “那妖人手段诡异,能吐舌做兵,我一时不备,被他斩下一臂。但他也中了我一枪,我还将他舌头夺过来。” 赵云成取过一方木盒,打开里面正是一只血红鲜艳的舌头。 “于是我们双方都不敢再追对方,各自错开逃离。” 他的语气惊恐中掺杂着心悸,那神秘妖人手段,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 陈墨对他能重创那妖人倒不是很意外,一来他们碰见的妖人不是同一个,实力未必相同。 二来若不是那青衣道人,借助那诡异灾民的力量,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杀对方,不说容易,却也并不会多么困难。 况且他们碰到的妖人都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远程攻杀手段够强,近身搏杀没比常人强多少。 哪怕七哥的实力远不及自己,可只要能抓住机会近身伤到那妖人,将其逼退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碰见了一个,侥幸将其杀了,那人会用手臂伤人。” 陈墨同样从马车中取出自己的战利品,这手臂他也做过测试。 触感构造都与人手一般无二,独有一点就是相当结实,内部骨骼堪比精铁。 陈墨没法用这手臂,只能先将其暂时收起。 “那你没出什么事吧?”赵云城开口询问,目光在陈墨身上来回打量。 他可清楚那妖人的实力,强倒不是很强,照样是肉体凡胎,一枪下去照样能捅个对穿,近身搏杀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关键是手段诡异,任谁 不过陈墨竟能将那妖人杀了,还是让他颇感意外。 “运气好,侥幸杀了。背上受了些伤,不过情况还好。”陈墨解释道。 相较于赵云成直接断了一臂,自己的伤势实在是算轻。 此外他那边的新兵也整整折损三人,如今只剩下两名新兵。 “接下来咱们先去找五哥,看他有没有受伤,到了那也快离开青州了,先想办法安排人送你去青木县疗伤。”陈墨同他讲出接下来的规划。 赵云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以他现在的状况,确实是什么都办不到。 他之所以来找陈墨,也是因为陈墨离他最近,与他合归一处,若是再遭遇先前那名妖人,多少还能有些自保之力。 且从陈墨能斩杀那种妖人来看,他现在的实力绝不会弱。 就算那妖人近身搏杀极弱又如何!绝不是谁都有实力接近对方,能与对方开始近身搏杀! 陈墨能办到这点,就已然证明他的实力多半要比自己强。 对于这点,赵云成心中其实早有预料,陈墨天赋远比自己好,武道修行比自己快。 贪狼七杀拳本就是进境极快的武学,早几年就达到瓶颈,需要修行内家功法才能继续提升。 反正这内家功法修行之缓慢,他练了三年到现在都没练出来一缕内气。 所以哪怕陈墨修行时间没多久,可凭借天赋,气力与自己相差也不是很大。 原本他以为自己仗着经验,应该还能压陈墨一头。 只是现在看来,陈墨的实力已然比自己要强了。 不过这些事,以后和他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他对陈墨没有半分嫉妒之意,甚至还希望对方能更强些。 自己被斩下一臂,他再难留在军中听命,只望义父能替他疏通关系,帮他回老家附近谋个职位。 陈墨若是混得好了,自己身为他的义兄,多少也能得些照拂。 有了决断商量,两路人马当下合归一路,直奔莫虎所要探查的区域而去。 第41章 都天道门 “五哥。”陈墨驾马而行,向着远方的莫虎呼喊招手。 自打与赵云成汇合,他们有了两架马车,两匹马。 其中一匹由他骑乘先在前方探路,赵云成与其他新兵则带着补给跟随在后。 莫虎见到他亦是颇为高兴,忙跳下马车向陈墨飞奔而来。 “你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他走至陈墨身前,立刻开口询问。 毫无疑问,他那边定然也是遭遇了一些比较意外的情况。 “没错。你那边也遇到一些手段诡异的妖人了?”陈墨翻身下马问道。 “嗯,确实遇到一个妖人,气力不比我差不说,关键是刀枪不入,任何兵器都没法奈何他,哪怕是那些修行横练硬功的武者,也绝没有这般金刚不坏之体。” 莫虎眉头微皱,显然对付这等刀枪不入之人,让他颇感棘手。 “得亏我们人多,又带了些绳子,这才勉强将对方擒获。”他伸手指向正在向他们驶来的马车,马车上层层叠叠的麻绳,将一人死死绑缚住。 那人固然刀枪不入,可终归还是人,不是怪物。 绑他的绳结打的很死,且很难挣脱,强行挣扎,甚至会扯断骨骼。 “那你遇见的情况,倒真是比我和七哥好了许多。”陈墨轻轻叹气,简略讲述自己与赵云成所碰见的情况。 莫虎在一旁听的极为仔细,神色也愈发惊愕,虽只是听叙述,可他也能想象到那种情况究竟有多么可恐。 自己所碰见的对手相较于陈墨他们,实在是太弱。 他的对手固然有些怪异,可还在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内。 陈墨他们所碰见的东西,显然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 “哈哈,知道仙师的厉害了吧,快点把我放了,我向仙师求情,还能给伱们留个全尸。”被莫虎绑住的那人,此时忽地大笑起来,语气相当之猖狂。 “他们碰见的是仙师,那你是什么?”莫虎笑着看向对方,尝试进行套话。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堵住对方的嘴,就是想从对方手中多套得一些信息,了解些具体情况。 “我当然是都天教内……”那人想要开口,可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忙闭口不言。 “你没逼问他吗?”陈墨压低声音询问。 “没招,这人刀枪不入,且怎么打都没感觉,我琢磨实在不行,出去想办法整点黑狗血童子尿试试。”莫虎摇了摇头,低声回答。 民间有传闻,童子尿黑狗血可破邪法,现在是没法用,只能先出去再想办法去找。 “我曾听闻武者气血远胜常人,亦可破邪法,不知可否有用?”陈墨望向那人开口。 他体内气血鼓荡,能击退那些想要钻进他脑海的文字,或许也能破开这人身上的刀枪不入之法。 “这能行吗?”莫虎语气略有疑惑,陈墨却已划开掌心。 就算不行,自己也不过是失点血而已,以自己的恢复速度,恐怕今夜没过这伤口就能好。 鲜血淋洒,那人先前不觉如何,然而随着陈墨血洒在他身上。 如同水滴淋到滚烫的铁板上,发出呲呲声响。 那人原本健壮的身形,此时正在缓慢消退,体表因气血流动而呈现的血红色,现在正转变为正常人的皮肤颜色。 他面上笑容戛然而止,终于露出慌乱的神情。 “说,你姓甚名谁?为何要来到此地?跟那些妖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陈墨厉声逼问道。 那人仍嘴硬不肯开口,莫虎见状毫不迟疑,直接将其从车上拖下甩到地上。 “tmd说不说!”话音落下,他化枪为棍,直接向这人手掌砸去。 不过一下,整只手掌瞬间扭曲,折碎了不知几根指骨。 十指连心,那人纵然被死死绑住,却仍是控制不住的嘶嚎挣扎。 好在他的气力远不及之前,所以不必担心他会挣断自己的骨头。 莫虎逼问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多余的废话不说,一个字就是打。 未过多时,那人双掌已然变成一滩烂肉。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确实有效,严刑拷打下,莫虎不过用了两刻钟便已得到陈墨想知道的大部分信息。 这伙妖人均来自于都天道门,门内像他施术后气力颇大刀枪不入者被称之为力士,而那些能运用舌头和手臂伤人者被称之为仙师。 并且他们将舌头和手臂称之为飞剑,仙师都是御剑杀敌。 他们并不是兴远府人士,而是从安阳府来到此地,之所以要来,是那几位仙师说这里有些东西成熟,他们要来取。 而他之所以与那些先师分开,是因为他没有资格接触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在原地等待,莫虎也是因此才能擒获他。 据他所说,这一次随他前来的还有足足五名仙师,皆去的地方不同。 这就是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除此之外他便一无所知。 他在都天道门内,地位十分之低,仅比普通信众要稍好,算得上是门内人。 不过据他所叫嚣,陈墨他们敢对仙师出手,他们都天道门一定不会放过陈墨几人。 对于这点威胁,陈墨自然不可能放在心上。 当时自己不杀对方,对方就要杀自己。 所谓宁见县令,不见仵作。 以后的危险那是以后的事情,之前如果不杀对方,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带着他,乘两匹马,快点回去将这里的事情通报给义父。我去找其他弟兄,先找到他们,我们再一起走。”莫虎解下自己马上的缰绳吩咐道。 虽然他们暂时不清楚,都天道门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可有一点现在足以明确。 那就是在这块区域还活着四个妖人,就算其中有一人重伤,其他三人也不容小觑。 在这种情况下,谁先脱离这块区域无疑更加安全,留在此地难免会有风险。 “你们几个推一辆车护送七哥先去青木县,你们几个跟我走去找其他人。” 莫虎内心略作思量,很快下了命令。 陈墨年龄小,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得照顾他,所以让他去做求援这一相对安全的事。 而七弟赵云成,现在断了一臂,留下来只是累赘,安排人先送他去青木县修养。 至于他自己,得找到其他人,让他们抓紧离开。 从那些妖人面对赵云成时,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可以看出来,他们绝不是好相与之辈,自己得通知其他人快走。 “五哥,你千万小心。”陈墨仔细向莫虎叮嘱道。 他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去寻莫刀。 陈墨亦是飞快驾马离开,前去军营求援。 第42章 墟怪墟境 “换马,我有紧急军情要传。”陈墨亮出信函,交给驿站驿丞。 他们这次外出乃是军令,自有军函在身,以供他们在紧急时刻调用驿站马匹传递军情。 驿丞不敢怠慢,急忙牵来一匹马,陈墨翻身换马,又将马后捆绑之人拎起放在马鞍后。 他这一路走来,已经换了数匹马,按照这般速度,大半日时间他就能赶到军营内。 这速度当然算慢,没办法,兴远府驿站内的马匹,不是专门用来传递军情的快马。 大多只是一些劣马,速度跑不了多快。 再度驾马奔行,途中又换了一匹马后,这才看见军营。 起码从目前来看,兴远府内还没有出事,都天道门人似乎大多在安阳府,这次只是巧合才来兴远府附近。 但这只是陈墨的推测,他们逼问出来的信息太少,那名力士在都天道门内更是底层,知道的东西很少。 就算有大事要做,肯定也会先瞒着他。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先把这个消息通禀上去。 这样无论都天道门之人要做什么,他们好歹有个准备。 负责值守的亲兵见他一路奔行而来,不由面露疑惑。 “我有急事要见将军。”陈墨扬声呼喊,驾马奔入军营。 飞赶至书房前翻身下马,来不及等人通传,陈墨拎着那力士就径直闯进书房。 “义父,出大事了。”陈墨随手将力士丢在一边,急忙开口道。 “嗯!”孙守仁猛然站起,面上神色既惊讶又略有疑惑,但毕竟是沙场宿将,临危不惧,已成习惯。 挥手屏退左右,以防有不可控消息泄露出去,这才询问陈墨,“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义父,孩儿与众多兄长一同前往青州探查盗匪踪迹,不料途中却遭遇了自称是都天道门的妖人。 那些妖人手段诡异,能用手臂人舌化作兵器伤人,并且相当敌视我等,见人就杀。五哥还擒获都天道门内一名力士,如今也被我带来。”陈墨简短截说,叙述一番事情大致经过。 孙守仁越听面色越发阴沉,许多东西陈墨不清楚,他却知道一些。 “你碰到的那些人不是妖人,他们是炼气士。”孙守仁语气略显凝重,幽声开口。 “炼气士?”陈墨出言询问,虽然早在之前浏览那本都天大道经时,他就知道那些所谓的仙师能够炼气修行。 但他所得知的仅是皮毛,因为他没法继续阅读那本功法。 “所谓炼气士,与我等武者不同,武者打熬肉身修行内气,而炼气士则是接引天地之气入体,运用天地之气施展诸多手段。 他们的手段诡异非常变化多端,祭炼自己的躯体,以作飞剑杀敌,便是其中一种用法。 但这些炼气士若论近身搏杀,那还远不是我等武人对手。” 孙守仁缓缓开口为陈墨解释,讲出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五品官员,放在皇都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个六部侍郎。 可五品镇守将军,放在地方绝对称得上是一方大员。 许多隐秘对他而言都不算是隐秘,他所能了解接触到的东西,远超陈墨这等亲兵不知多少。 就如内家功法,他之所以敢说让陈墨修行有成后,可以向他讨要一本内家功法。 就是因为以他的身份权位,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难搞到。 “那这些都天道门的炼气士,为何非得用舌头手臂作兵器,若用精心打制的钢针不是更隐蔽且效果更好。” 陈墨提出自己的疑问,与斗战时还要拿下手臂来看,用钢针暗算无疑更加隐秘。 “寻常钢针没有灵性,而人之躯体天生便带有灵性,尤其是那些炼气师本身的躯体,受天地之气冲刷,祭炼后威力更大。 那都天道门的炼气士,之所以对你们出手,多半也是看上了你们的躯体。 我等武人的躯干虽不比他们自己的躯干,可也比普通人强壮太多,用于祭炼,不光更加方便,威力也要更强。” 孙守仁缓缓开口为陈墨解答疑惑,这些事情若论起来,其实并不算多么隐秘。 只不过陈墨的身份地位不够,接触不到这些东西罢了。 陈墨原本以为都天道门的人。可能是修行邪道,所以才用躯干做兵刃。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炼气士,就算不是全部,大多数也都是这样干。 “那义父可知我等还遭遇了一个杀不死的人。”陈墨再度开口,今日既然能有人解答疑问,那就抓住机会多问一些。 当下将自己进入青州境内,遭遇那诡异灾民的前后事情,大致讲个清楚。 听闻陈墨的叙述,孙守仁脸色一下变得极度难看,示意陈墨紧闭门窗,防止有隔墙之耳后,他这才开口。 “伱所遇到的那东西,被称之为墟(xu)怪,无论杀他们多少次,他们都不会死。 墟怪所居住的地方被称之为墟境,你所遇到的墟境倒还好,虽有一杀不死的人,但并不算多么诡异。 墟境会随着时间不断慢慢扩张,我等武者对其束手无策,所以在我大乾炼气士地位崇高。” 孙守仁说的并不算很详细,陈墨却能从这段话中咂摸出更多信息。 那就是墟境并不止一个,自己碰到的那个并不算多么诡异,还有更多以及更诡异的墟境存在。 “那孩儿为何从来没在咱们兴远府听说过这样的事,莫非这墟怪只有在青州有?”陈墨好奇询问,对于这一点,他确实是颇感疑惑。 听义父话语中的意思,墟境不止一个,且只有炼气士能镇压。 如果在兴远府曾出现过墟境,那么自己多少该听说过一点传闻。 “这当然不是,青州有,兴远府当然也有。我对其了解不多,只是听几位监天司的高功谈过。 墟境墟怪都是虚幻的真实,人之心神会对其产生影响。 越多人知道一处墟境,哪怕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到传闻或是只言片语,那么那处墟境就会越强。 已经布下的封印,甚至有可能会被冲开,而再想要将其封印,所付出的代价就会大很多。” 孙守仁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讲了个大概,他毕竟只是武者,不是炼气士。 若非曾协助过几位炼气士处理这类事情,他恐怕也没机会得知这些东西。 这些事情平日里他也不会向外去说,只不过陈墨既然已经遇见过墟境,那么就得告诉他此中利害。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向外传一样任何一丝消息,除你以外还有几人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孙守仁询问道。 陈墨则一一报出那几名新兵的名字,除了他们和自己一同见过外,陈墨与其他人进行接触时,并没有特意提及这件事。 并且他也特意告诫过几人,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当时只是不想去多管这个闲事,没想到也算是歪打正着,保证此事不会大幅度传播开来。 孙守仁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墟境的可怕,相较于其他,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引来的后果才最严重。 只是紧接着他又想到一点,都天道门之人,为何不偏不倚,偏偏出现在墟境附近。 更为重要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人能够借助墟怪之力,显然这群人绝不是一般的炼气士。 他们这时前往青州地域,虽不知其具体目的何为,但多半没安好心。 “你拿我手令,带一伙人马全速奔袭青州,不要与那都天道门人接触,先将你四哥他们带出青州。”孙守仁取出印信当下书写调令。 他不确定都天道门人有何图谋,但他清楚自己得先把自己的义子和侄子都弄出来。 这些人是自己手下的亲信,每一个放出去都能独领一营人马,若是没了他们,那自己这辈子就再也别想上战场了。 现在折损一个赵云成,已经够让他心疼,千万可不能再有其他折损。 “孩儿领命!”陈墨接过军令,匆匆点起一伙精锐人马,迅速赶往青州。 第43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如遇身着道袍之人,就地格杀勿论,莫要迟疑。只要找到四哥他们其中一人就立刻与其抱团,前往青木县。” 陈墨神色平静,向着面前众多亲兵下令。 相较于那些新兵,这些亲兵才是真正的精锐,一个个都弓马娴熟。 最主要的是上过战场,无论面对什么情况,哪怕再诡异,他们也会本能先杀了敌人,再去琢磨这些事。 不像那些新兵,遇到一些稍微反常的事情就会吓住。 其余两名什长听命各领一什人马离开,陈墨则带着剩下的人于茫茫天际间开始搜寻。 人多他们找的当然也快,不过大半日时间,陈墨就发现了地上残留的血迹。 沿着血迹又搜寻了约莫半个时辰时间,不远处一棵枯黄死寂的大树下,正有一灰袍道人靠树休息。 见有人前来,不由匆匆起身想要逃窜。 陈墨内心了然,这人必然就是赵云成先前所碰见的道人。 对方不仅身受重伤,更重要的是没了攻杀手段,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他毫不迟疑催动胯下马匹追逐,同时搭弓便射。 这些炼气士不同于力士,手段太过诡异,就算没了最重要的攻杀手段,他们身上携带的符箓,亦可能爆发出其他作用。 所以陈墨并不打算留活口,还是先弄死比较放心。 那道人没法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纸捏碎,周身出现一层土黄色光幕。 陈墨一箭打在那光幕上,光幕肉眼可及的暗淡。 其余亲兵也陆续追来,皆搭弓便射。 才不过瞬息,土黄色光幕应声而破,数根羽箭瞬间将那道人贯穿。 陈墨翻身向马手持长枪又补了两枪,确定让对方死透。 又翻了翻对方的尸体,相较于自己先前杀死的炼气士,这人实在可以算是一个穷鬼。 没有丹药,浑身上下就还剩一张符箓,还有一本纸质书籍。 就连钱袋子里也只有二十多两银子,银子陈墨拿了十两,剩下的给其余亲兵各自分了。 陈墨他们这次皆是一人双马,有足够的马匹可以带足物资。 这名炼气士的尸体也被绑在一匹马上,先行带走,回头再做处置。 一群人又搜索小半日,陈墨终于找到了莫虎一行人。 “五哥。”陈墨高声招呼一句,策动马匹奔行至他身前。 莫虎神情麻木呆滞,看不出悲伤与高兴。 “怎么了?”陈墨下马询问,旋即神色也迅速阴郁低沉起来。 莫刀的尸体正静静躺在马车上,胸腹部留下一道两寸多宽近一尺长贯穿整个身体的伤口。 无论是谁,留下如此伤口,显然都不可能活下来。 “那群都天道门人干的!”陈墨面色阴沉如水,语气满含愤怒。 莫刀不喜欢说话,但对自己一向颇为照顾。 自陈墨入亲兵营来,射箭枪术,再到后来修行贪狼七杀拳时的不解之处。 只要去找他问,陈墨就一定能得到言简意赅的指点。 更不要提自己能完成承诺赎回赵瑜,他更是陪自己来来回回跑了一趟。 他与自己虽不是亲兄长,但对自己却一直是尽力照顾。 可他现在死了,被人杀了! 陈墨只感觉内心压了块石头,憋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们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紫袍道人,实力很强,我哥为了救我,这才丢了性命!”莫虎双眼麻木,唯有谈到此事时,才流露出愤恨之意。 “那紫衣道人呢?还活着吗?”陈墨追问。 “他逃了,已经整整一日的时间,现在追不上了。”莫虎明白陈墨的意思,他是想要去给自己兄长报仇。 可他更清楚,现在绝不可能追上那紫衣道人,即使追上又如何,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也未必是其对手。 “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莫虎带着极其强烈的愤恨与杀意说道。 莫刀身死,陈墨尚且悲愤,更何况他们两人是亲兄弟,莫刀还是为救他而死。 他内心之恨意,自然远甚陈墨不知多少。 之前是还没有从自己兄长生死这一事情上回过神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兄长已经死了。 如今逐渐反应过来,内心就只剩下滔天恨意与报仇二字。 “我帮你。”陈墨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迟疑。 莫刀是他的义兄,平日待他更是不错,于情于理自己都得帮他报仇。 “那紫衣道人竟然敢袭杀朝廷命官,咱们回头将这件事情通禀上去,请朝廷发海捕文书。” 陈墨继续开口补充,仇当然要报,却不一定非得是亲手。 他们的目的是让那紫衣道人死,要是能自己动手,自然更快意,不能自己动手也无妨。 按莫虎所描述,那道人实力不俗,只靠他们两人想报仇并不容易。 且天下太大,要是那紫袍道人藏起来,凭借他们两人的力量想找,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而朝廷必然会追查此事,不可能放任不管。 袭杀朝廷命官,无论原因如何,都是死罪中的死罪。 若那道人有度牒是出家之人,那么便只诛其所属的道观。 若如果没有度牒,那么就诛其全族。 哪怕这人是一位实力高强的炼气士又如何,都天道门并不受朝廷管辖。 在这种情况下,那名炼气士杀了朝廷命官,那他实力越强死得越快。 朝廷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继续活着,不然人人皆效仿,这天下就是还没乱也得乱。 莫虎轻轻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他当然想报仇,可他又不是蠢货,报仇重要,自己的命当然也重要。 “那现在先走再说,等出去再想办法为四哥收殓尸身。”陈墨说话间取出一身自己的衣服,先替莫刀遮盖尸身。 “嗯。”莫虎点头,见陈墨举动,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感激。 一行人当下各自飞速离开,回途中还带回先前那名新兵的尸体。 身为袍泽,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会尽量让同袍落叶归根。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希望有一天自己马革裹尸时,同胞能带自己的尸骨回家乡安葬。 一路安稳离开青州境内,陈墨先前所派出去的两批人马也已归来。 这两队人马分别去寻孙将军的侄子,其中一队人马全部安然无恙,他们没有遭遇任何妖人。 甚至他们还发现了盗匪的踪迹,他们所探查的那处区域有部分人马经过的迹象,粗略估计至少是百人队。 在这些人马的过境的踪迹附近,刚好出现了都天教的炼气士。 很难说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而另一队人马被带回来的只有尸体,所有人全部被一击封喉,并且孙将军那名侄子的双掌还被人取走。 “先回青木县休整,到那里再想办法把弟兄们的尸体送回乡安葬。”陈墨向众人下令,他既得了孙将军吩咐,那么现在他便是在场唯一主事者。 众人纷纷听命,驾马乘车直奔青木县前去。 第44章 剿匪 “棺材已经准备好了,一层棺一层椁,夹层之间我已让人用上好精盐填充,保证四哥尸身不会轻易腐朽。”青木县最大的棺材铺内,陈墨缓缓交代道。 按照莫虎的想法,他准备送莫刀回家乡守仁府土龙县安葬,这一去千里之遥。 莫刀的尸身至少要暴露在外半月之久,必须做好防腐,不然运送回乡时,情况会很糟糕。 “这次真是多谢了,我回头再把钱给你。”莫虎语气感激,极为郑重的道谢。 他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买棺材加买盐还有一些其他奉送尸身所用的东西,加起来快二十两银子,都是陈墨帮忙拿的钱。 锦上添易,雪中送炭难,现在对他无疑就是在雪中送炭。 “四哥也是我的兄长,咱们兄弟莫说这外道的话。”陈墨开口。 他现在的钱也并非自己一点点积攒,乃是之前从那道人身上弄来,起来自然不心疼。 况且莫刀是他的四哥,他生前对自己有恩,自己还未来得及回报。 如今他既身死,自己为他奉送尸身,再多钱也应该。 “先让四哥入棺吧。”陈墨见棺材铺伙计,端来一盆掺杂着药材的红色汤药这才开口道。 这汤药是棺材铺掌柜的秘方,用其擦洗尸身,据说可以让尸身保存更为长久。 莫虎没多说话,用力抹了一下略显赤红的双目。 “先出去吧。”陈墨挥手示意,自己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未过多时,屋内传出低声呜咽。 陈墨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屋内才传出呼喊。 莫刀浑身上下已被擦洗干净,缺失的那一块,被用一块上好绸缎裹着填补上。 穿上衣服后,基本看不出来有何缺失。 莫虎已经帮他套上一层里衣,按他们家乡的风俗,以莫刀的年岁要穿上四下三,合七件衣裳。 陈墨又走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给莫刀穿上另外五件衣裳。 “青木县县尉帮忙送了块璞玉过来,给四哥用做口含。” 陈墨从怀中取出一块上好羊脂白玉,单看其成色,少说也要六七两银子。 大乾风俗,死者入殓,须得有口含。 天子含珠,诸侯含玉,士大夫含碧,而平民百姓只得含普通银钱。 按莫刀身份,原本只是能含碧。 所谓碧,也就是青玉。 但本朝太祖登基后传诏天下,凡婚丧嫁娶者皆可逾越一等用礼。 故此莫刀如今可含白玉入葬。 “回头还麻烦十三弟你帮我谢他。”莫虎开口。 若没有县尉送来这块羊脂白玉,他们现在去买要多银子不说,还真不一定能买到。 青木县不算是什么大县,这等成色的白玉在这县内不好找。 两人合力将莫刀入殓,再抬起棺盖合上,等到正式入土时再钉死。 陈墨又喊来几名亲兵帮忙抬棺,马车早已备好,两马同拉,运一口棺材不是难事。 “你这边放心走,义父那边我去说。” 有了陈墨这句话,莫虎再走也放心许多。 “两位将军,我家主人让我送来十两纹银,给这位将军做盘缠使用。” 一名身穿灰布衣的小厮,拿着荷包,一路小跑过来。 “伱家主人是?”莫虎没有着急借钱,反问道。 “青木县县令,王守正。”仆役通报姓名。 “替我谢过你家主人。”莫虎这才收下银两。 莫刀身死,县令与县尉与他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僚,虽然葬仪不在此处举办,可两人还是差仆人送了些东西。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陈墨最后叮嘱一句。 莫虎轻轻点头,驾马拉棺,一路远去。 陈墨则走回城内带着其他人原地休整,一路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现在他们没必要立刻赶回军营。 之所以留在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防备那伙过境盗匪。 那伙盗匪只要想继续深入兴远府,就必须通过青木县地域。 陈墨他们在此,可以提前探查防备,以防突发情况。 这件事情只能陈墨他们来,指望地方厢军,恐怕得等盗匪打上门来,他们才能有所反应。 当然陈墨也没忘了派出几名亲兵,先将其余同袍的尸体送回军营,还让他们把探查到盗匪踪迹的消息传递给孙将军。 这件事才是最开始他们要做的事情,现在既有了情况,当然要传递出去。 接下来两日倒是颇为安稳,城内各处小食摊,陈墨去了不少。 他们在此修整的两日,吃住当然要都由县衙负责,伙食虽不错,陈墨不时出去吃小食摊,只能算得上是加餐。 喝完两碗青木县特产的滑肉汤,浑身上下出了些汗,陈墨这才从食摊上起身准备回营。 他们所临时驻扎的营地,在县城北部,是一座略显陈旧的大院。 而剩下的马匹则暂时养在另一座院内,有几名亲兵专门负责短暂看顾。 陈墨走入此间没有立刻回营,而是在诸多小巷内穿行。 这附近环境,他在刚刚落脚的 哪怕在诸多小巷里穿行,亦不可能迷路。 “你是在找我吗?”陈墨悄然来到一人身后,微笑开口。 那人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蓝布衣,闻声竟没有逃,而是一脸惊恐的转身。 紧接着便望见一只拳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陈墨一招将其撂倒,拎着人走进临时驻扎的营房。 此人实力并不是很强,气力尚可,但搏杀经验不足。 若是一名有充分搏杀经验的武者,发现陈墨能绕到自己身后。 要么乖乖束手就擒,要么拼力一搏想要向前奔逃。 无论如何也不会浪费时间转身回头。 见陈墨拎着一人走入营房,几名正在休歇的亲兵立刻围了上来。 “拿几盆凉水把他弄醒,随便准备点刑具,我要审问他。”陈墨随手将其甩在地上,吩咐道。 几名亲兵得令立刻忙活起来,先找张结实的木椅,将此人绑在椅上。 再用清水泼醒对方,找来刑具准备审问。 “说吧,姓甚名谁,为何要跟着我?你的同伙在哪里?城内还是城外?” 高大有才刚睁开眼,便听到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询问。 见他不回答,陈墨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动刑。 严刑拷打之下,对方很快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行上百人,确实是和都天道的炼气士有所联系。 按此人所说,他们是受仙师之命来此处蛰伏,至于要做什么,并没有告诉他们。 他们只要在此等候,过段时间自会有仙师前来。 然而他们在外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有人前来。 他之所以跟踪陈墨,是因为前些日子陈墨一行人驾马进城,动静太大,被他们所关注到。 他进来主要是想探听陈墨等人的动向,看他们何日会离开县城。 得到这些情况,再加上之前所得的信息在陈墨脑海中汇总。 所有事情瞬间都变得明了起来,盗匪先进入青木县内蛰伏,然后都天道门人行动,准备先去青州境内收割某些东西,再到此处与其会合。 然而朝廷提前得知了有盗匪过境,这才通知义父差人去探查这里的具体情况。 陈墨他们刚好遭遇了那些仙师,与其展开厮杀。 五名仙师,两死一重伤逃遁,剩下的两人就算没受伤,短时间内也绝不敢踏入兴远境内。 而提前被派遣过来的这一部分人,就成了弃子,只能继续在此苦苦等待。 “你们看管好他,从现在开始,除我以外所有人许进不许出,就算是死也给我死这间院子里。” 陈墨肃声向众人下令,既然真的有上百名盗匪盘踞在城外,那他们就得前去围剿。 这上百名盗匪,还不是普通的山匪流寇,据高大友所说,这百余人皆是与他一样的青壮,没练过武,但也都基本打熬过气力,且每人都手持兵器。 陈墨他们现在仅有不到三十名亲兵,想要将其全部剿灭也实在是有些难度。 只得想办法快去求援,让义父派精锐前来围剿。 而在此前这个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不然等他们赶过去,绝对会扑上一场空。 两日后,孙守仁亲率手下精锐剿匪,陈墨策马冲阵,阵斩贼首数十。 第45章 记功 “你这次立下的功劳,就先不给你算了,等你考上秀才,我走些关系给伱一同算。”孙守仁手上拿着一卷录功册,正在一一核算。 军功核算的极为仔细,每一具首级都要有精准出处。 这还只是剿匪,若是战时,还会有督战队一同计算军功。 “全听义父吩咐。”陈墨对此没有意见。 他现在没有功名士籍在身,立下的功劳最多能让他领上些银子,升上一两级官职,不可能得到有品级的官位。 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些功劳暂且寄存下来,等他拿到功名后再做打算。 “这些剩下的匪徒都带好,仔细看押,绝不能让他们死了。都天道调动这么多青壮,绝对是想要造反,我回去就奏请陛下,请旨彻查此事。” 孙守仁语气严厉,一个从未听闻过的道门势力,能在不声不响间调动上百名手持兵刃的青壮。 哪怕都天道门说自己不想造反,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为公,他身为一方镇守食朝廷俸禄,此事当然该管。 为私,都天道门之人杀他子侄,这仇必须要报。 不然他对自己,对族中,对手下亲兵都没有个交代。 “五哥他先带着四哥灵枢归乡,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如果有了其他意外延误,他就直接去府城考举人试,就先不回军营。” 陈墨低声开口,将莫虎临走前交代自己的事情一一说出。 孙守仁未多言语,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悲伤。 他当初收这些义子,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量,指望他们与自己同上战阵厮杀。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一个物件跟自己久了,也会有情感,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莫刀身死,他自是难免心伤,只不过为将者,不能轻易表露出这些情绪。 “那紫衣道人敢截杀朝廷官员,我已通禀监天司,不日便会有朝廷强者彻查此事。”孙守仁继续开口。 都天道蓄养青壮与与紫衣道人劫杀朝廷官员,这其实可以算作一件事,两者都是造反。 这两件事无论在不在一起处理,那紫衣道人都难逃一死。 陈墨轻轻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轮不到他管,自会有其余朝廷强者解决。 等整件事情彻查的差不多,朝廷真正准备对都天道门动手时,他才有机会参与其中。 带着首级,还有几名活着的盗匪,陈墨一行人这才陆续返回军营。 接下来几天,陈墨整日忙碌起来,莫刀身死,莫虎也走了。 许多原本属于莫刀的事务,如今全部压给陈墨,所幸都不算太过繁杂,无非就是军营执守巡逻之事。 只消用两三日时间定下规章制度,基本就能得到安稳执行。 接下来他只要每日抽出时间巡视一遍即可,这么算下来,他每天反倒要比之前轻松些。 他将更多时间投入到练武修行上,贪狼七杀拳的进度喜人,按这般进度,突破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 又过数日,终于轮得他休沐,安排好营内防务,陈墨这才有时间前往小袍镇。 这场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仍如往日般热闹。 赵瑜的食摊在镇中一条青石板道旁,她请人做了辆木推车,桌椅板凳炉灶原料等都规整在车上,每日推车来此摆摊。 因为有宵禁的缘故,所以食摊只做早上和中午的生意,一到申时便不再迎客,准备收摊。 只有上档次的酒馆客栈,才会做晚上的生意。 “呀,你回来了!”赵瑜原本正在摊前忙活,见陈墨前来神情略显意外,却又带着三分欣喜。 她这段时间总算能吃饱饭,不像之前饥寒交迫,面色红润,身子也逐渐丰盈起来。 身上有了肉,原本的五官面貌也逐渐被撑起,不再像之前那般皮包骨头。 虽说现在每天仍有许多劳作,可为自己的生意忙活,与之前卖身为奴时完全不一样。 内心更有盼头,整个人神态与往日更是大为不同。 平心而论,赵瑜长得不算丑,但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只能说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 “你先坐,我给你弄些东西吃。”她面上带笑,忙让陈墨坐下。 又取下小推车竹竿上挂着的粗布幌子,这表明食摊自现在起不再迎客。 “怎么了,赵家阿姐,男人回来生意都不做了!”一位与赵瑜还算相熟的女摊主见状调笑道。 赵瑜浅露笑容,没多做解释,飞快先给陈墨上了两碟小菜,又给他盛了一碟腌辣椒和一盘十二个热馒头。 “早上没准备什么好菜,你先对付吃一口,我这就收摊回家,去给你割肉买肘子。” 赵瑜凑到陈墨身旁,低声开口。 她的食摊主要是针对往来客商小贩,或是替人运送货物的车把式。 这些人手里大多没钱,舍不得吃太多肉,除非提前定,不然她这等小食摊不会准备太多肉食,尤其是现在天气暖和起来,要是做出来卖不掉,放不出两天就会坏。 “行。”陈墨微微颔首,几乎是一口一个很快扫净桌上的馒头,当下也帮赵瑜一起收摊。 不过片刻所有杂物都归置整齐,层层叠叠装上推车。 “我来吧。”陈墨轻声开口,推起车子向茅屋走去。 这推车对他来说自是十分轻省,不过片刻便推着一车东西走回茅屋。 “你先在家里歇着喝会茶,我这就去买肉。” 赵瑜打开屋门,先给陈墨沏了壶茶,又去自己屋里拿了些银子,就匆匆离开。 若是去肉摊去晚了,她未必能买得上好肉。 陈墨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院内景象,与自己上次前来有不少差距。 赵瑜不仅将整间院落打理得井井有条,颇为干净整洁。 院墙外还系上两条新的晾衣绳,不过因为她气力太小,所以并不是很结实。 系着绳子的木柱,只是松松垮垮的插入地中。 陈墨当下取来铁锹又重新挖了坑,把几根木柱埋的更深,柱上的绳子也又紧了紧,不至于之前一样太过松垮。 等他做完这些,赵瑜也拎着买来的肉,风风火火的走入厨房。 第46章 突破 陈墨夹起两块肥厚丰腴的红烧肉,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里一夹。 红烧肉的汁水浸润到发面馒头里,仅是看着就令人吞口水,陈墨不过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 “中午先简单吃些,我买了两个后肘,待会都给你炖上。” 赵瑜笑着又端来一大碗清炖羊排,还有一小碟用香油和盐拌过的生蒜苔。 陈墨点点头,先吃了一口蒜苔,清新爽口,又带着些许蒜的辛辣味道在口中释放,最是解腻不过。 “别忙活了,一起快吃吧。”吞下口中食物,陈墨招呼道。 “锅里还有一个汤,我得去看着。”赵瑜没有落座,扭身走回厨房。 未多时端来一个瓦罐,里面是一碗奶白色的鸡汤,汤上还飘着一层黄色的鸡油,一看便知这鸡是老母鸡。 “今个街上刚好有人在卖老母鸡,我就买了一只,这汤炖出来可鲜了。”赵瑜神色骄傲,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 她先用筷子把已经彻底炖的烂乎的老母鸡撕开,再拿来粗瓷碗和木勺分别盛上两碗汤。 “给,你多吃些。”她将一碗肉比汤多的鸡汤递给陈墨。 “你也吃。”他微笑接过,仔细尝了尝味道,鸡汤入口醇厚,颇为鲜美。 陈墨松开腰带大快朵颐,先吃大碗红烧肉再配十六个馒头。 又啃光一小盆羊排,最后喝下几碗鸡汤溜缝,吃完这顿饭,他只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向外冒油。 丹田内丝丝缕缕气血之力不断转化,涌入蜕凡珠内。 吃罢饭,赵瑜沏了壶茶水又洒了些白,茶叶白都是刚刚买来,看来平日里她自己舍不得用这些。 “我这段时间做生意挣了不少,这份是给伱的分红。”赵瑜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钱。 她可没忘当初做生意时,陈墨这些钱不是借给自己,而是算做入股。 何况如果没有陈墨,她的生意恐怕也没这么好开起来。 “这么多。”陈墨略显诧异,赵瑜所拿出的这一小包钱中大多都是铜板,但还是有几块散碎银两,加起来恐怕得有一两多。 要知道她才做多长时间的生意,如今满打满算还不到两月,期间还给自己做了两身衣裳,哪怕这衣服是她亲手所做,可单买布料也得要四钱银子。 自己后来两次休沐来吃的饭食,光算成本也得要三四钱银子。 在如此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多分红,那这么看这段时间里,赵瑜至少赚了三两以上的银子,这份收入可以说是颇为丰厚。 “嗯,跟你一个军营的弟兄照顾,常来我的摊上吃饭,且看在你的面子上,镇上也没人敢来招惹我。” 赵瑜微微一笑,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军营内不少亲兵都知道陈墨的媳妇在镇上开了家小食摊,于是只要吃饭,便都愿意来照顾生意。 赵瑜也会给他们额外送些小菜,或是炒菜时多放些油。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营内大多亲兵出营,很少会去吃饭,酒馆赌场半掩门才是最多的去处。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是陈墨的妻子,而陈墨是孙将军的义子。 有这层关系在,无论是镇中捕头差役,亦或是闲汉泼皮,哪个敢来找她打秋风。 旁人不得不银钱上下打点才能安稳做下生意,辛苦挣上一两银子,大半都要被层层盘剥走。 而她挣多挣少都能留在自己手里,没有哪个人敢来打她的主意。 正因如此她作为一个外来人,才能在镇上把摊子撑起,不然一个外来户不打点关系就想在这做生意,恐怕 “这钱你先收着吧,以后我回来吃饭,总归还是要钱。”陈墨微笑道。 有个家的感觉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来镇上他都是急匆匆吃饭,吃完就离开。 如今有的地方能停顿歇脚不说,赵瑜还能帮自己浆洗衣物,省得自己去浪费时间。 更别提随着她的生意做起来,自己连吃饭都不必钱。 这样自己能更快的积攒气血,多余的银钱则可以用于购置汤药。 陈墨这次之回镇上,也是打算找家生药铺子,买些补气血的汤药加快气血积攒进度。 他如今还算有些钱,杀完那青衣道人,陈墨弄到手不少银钱,加上之前给赵瑜赎身时义父所给的银子。 他现在手头上足足有近五十两纹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已经够喝一段时间的养身汤药。 “行,那我就先收着。”赵瑜对此倒是没有推辞,又微笑着交代道,“我还给你做了身新里衣,你回头换上试试。” “我回头再试,你可知镇上哪家生药铺子比较可靠,我练武要用到一些汤药。” 相较于自己,赵瑜在镇上呆的时间更长,对这里也更加熟悉,这件事问问她不会错。 “嗯。那你去镇西刘三和刘大夫的药铺拿药,他家是镇上的坐地户,不会坑人。” 赵瑜对此倒是很熟悉,因为有些药材不止是药材,还是炖肉时要用的香料。 得了店铺名字,陈墨当下动身,片刻后嚼着红参片,略有肉痛之色走出药铺。 无他,这药材实在太贵,陈墨配了三副以何首乌为主药的补血汤药,每一副合一两银子。 还买下一整颗炮制好的红参,单是这一颗红参就要足足十两。 这些东西节省些用,大概能支持他修行一个月。 若是放开了用,那最多支撑十天。 由此可见,穷文富武,不无道理。 随着用红炮制过的参片被他吞下,陈墨能够极为清晰的感应到,红参所转化的气血之力在不断涌入蜕凡珠。 按如此进度,即使考秀才之前不能进行脱胎换骨,那到考举人试定然也可以。 带着买来的汤药回家,那三副汤药交给赵瑜,这些汤药少说要熬制一两个时辰。 等自己每次休沐时,再回家来喝这汤药。 至于那红参片,无论直接吃还是泡水都有效果,自己可以带到军营每天吃上两片。 效果虽不及汤药,可胜在方便便宜。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半月时光一转而过,陈墨的贪狼七杀拳顺理成章迎来突破。 拳法突破后又过了三五日,陈墨这才去找义父,准备向他老人家讨要一本内气修行法。 他丹田内气如今已积蓄不少,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内气修行法的缘故,他对自己这些丹田内的内气只能干看着。 只有得到一本真正的内气修行法进行参阅详解,他才能开始尝试运用这些力量。 更新晚了,实在抱歉。 第47章 内家功法,五行蕴元功 “义父。”陈墨走入书房,鞠身下拜。 “何事啊?”孙守仁放下手中案卷,微笑询问道。 对于陈墨这个义子,他现在可谓是相当器重。 没办法,他现在他众多义子中还在军营内的也就剩下陈墨一个,他就是不器重也不行。 “孩儿如今修行贪狼七杀拳,已快要修行至 陈墨起身开口,眼神中满是不解与疑惑。 “哦!”孙守仁目光略有诧异,不急不慢的捋了捋胡子。 “你跟我来。”他快步离开书桌,直奔另一处院落的演武厅而去。 陈墨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走入演武厅内,孙守仁屏退厅内其他人。 偌大的演武厅内,只剩下他与陈墨。 “来,先看看你现在有多少斤气力。”他伸手指向一旁的石轮。 演武厅内的石轮,不再是只有石制,有些在左右两侧已经换成分量更加重,但体积却更小的熟铁。 这样能让石轮的重量更精细,好能让武者对自身气力有更准确的估量。 陈墨笑着点头,走到九百斤重的石轮前,轻松将其举起。 这对他而言并不难,而后是一千斤,一千一百斤。 三层的贪狼七杀拳,能为他带来六百斤气力的增幅,加上他本身便拥有的五百斤余气力,便是整整一千一百斤之多。 所以这些对他而言都不算太难,来到一千两百斤的石轮前,陈墨略作尝试,最终艰难将其举起。 孙守仁见状悄然走到陈墨身前,一只手虚搭在石轮上,只要发现一丝不对,他就会接住这石轮。 不过最终,陈墨还是整整将这石轮举过头顶十五息之久。 “不错,你有这般气力,虽不及当年的我,但考个秀才功名绝对信手拈来,再过两年考个举人功名也不算难。” 孙守仁神色相当高兴,看向陈墨的眼神愈发满意。 自己这个义子刚开始修行贪狼七杀拳,就能达到这一境界,虽不及自己,却也要远胜许多人。 这表明他的天赋绝对不差,只要好生培养,必然是战阵冲杀的一员猛将。 “全仰仗义父培养。”陈墨笑道。 虽然他的气力可能要比许多考举人士的考生还要强,但科举不是只有莽力就行。 举石,射艺,骑术,兵书策论,兵刃技击,都是要考的范围。 不是一项达标就能通过,而是要项项都达标准。 因为连续两次脱胎换骨,自己的天赋确实还算可以,可自己练的时间还是太短。 自入亲兵营内,就算自己一直练到科举前,满打满算也才半年。 而同样参加科举的考生,至少都是数年甚至十数年练习,陈墨就算天赋不错,气力上佳,也很难竞争过他们。 “伱如今修炼贪狼七杀拳,既然已经感到气血运行有阻,那么便不能再继续修炼,否则只会损伤自身,想要继续修行就必须修行内家功法。”孙守仁缓缓开口道。 “还请义父教我!”陈墨忙鞠身下拜。 “吾儿快起!”孙守仁放声大笑,搭手将陈墨扶起。 “先坐,我教你静心运气,明悟气感。”孙守仁当下盘腿而坐。 内家功夫的修行,静坐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首先要静坐明心,以察气感。 只有找到气感才能凝聚内气,正式开始修行。 想要走到这一步,有天赋悟性者三五月就能成,而没有天赋者,三五年也未必有所得。 正因如此,如今天下间纯正的内气修行者越来越少,除却因为银钱限制,更重要的是太过蹉跎时间。 内外兼修或者是纯粹修行外功的武者才是主流,天下间九成九的武者都是如此。 但纯粹的内气修行者往往是越老越强,更为重要的是寿命够长,只要修行有成,寿至百岁,并非难事。 而外功修行者,即使以后转修内家功法养身,大多也很难活到八十。 “我传授你的这门内家功法名叫五行蕴元功,意在调养五脏,使人体内五行均衡,方可修出内息。”孙守仁语重心长,一字一句讲的颇为细致。 五行蕴元功,亦是有与之配套的练法,只不过相较于贪狼七杀拳的大开大合,这门功法的练法就要温和许多。 且每日还需打坐至少半个时辰,使心平气和,神思灵敏。 这还只是初练者的标准,随着修行时间增长,打坐静心的时间也会逐渐增长。 孙守仁几乎是手把手将这门功法交给陈墨,生怕他哪一点出了问题。 “你从今以后只要专心修行这门功法即可,什么时候练出内气,便代表你五脏调和,才能继续修行贪狼七杀拳,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再练。” 孙守仁语气略显严厉,再三叮嘱道。 “孩儿明白,只是这五行蕴元功莫非只有这一层,只要感悟出内气,就算修成了吗?”陈墨面上神情略有疑惑,他缺的不是内气修行法,缺少的是使用方法。 “这当然不是,不同于咱们外功武者,不打起来很难分个高低上下。 内家修行者,虽然也是不打起来不知真正差距,但本身之间亦个大致划分。”孙守仁轻轻摇头道。 外家硬功,本质是在提升武者的气力,并没有什么严格的境界划分。两名外家武者碰面,除非真正交手,不然很难分出高低。 就算是内家武者,有高低境界划分,可只要是肉体凡胎,一枪下去能戳出个血窟窿,那高低境界的差距就没有那么大。 只要失手或者是被偷袭,哪怕境界高者,也照样会饮恨。 “内家武者 感气境界后便是内息,武者于丹田处积蓄内气,直到将丹田内气彻底积满,便算是完成这一境界的修行。 这一境界的武者虽有内气,但往往是用一分少一分,想要再积蓄出来,就需要更多时间修炼。 而 至于再之后的境界,距离你现在太遥远,你还没必要知道。 你现在才刚刚开始修行,先感气,再修出内息,才能开始通脉,修行下一层功法。” 孙守仁一口气说了许多,陈墨在一旁听的颇为认真。 “那敢问义父,若孩儿修出内气又该如何用它们。”陈墨继续追问。 “这个说来复杂,等明日你去我书房,我将这五行蕴元功的功法给你,你慢慢看便知道了。”孙守仁起身笑道。 他对陈墨没有打算藏私,况且现在让他看看后续的修行法,也对他未来修行有所帮助。 内家功夫繁琐复杂,远胜外家功夫数倍有余,出身大宗派大世家的武者,往往从六七岁开蒙时就开始参悟功法。 即使不能修炼,也要提前开始参悟省得修行时出问题。 陈墨起步已经晚了,自己若再给他藏私,恐怕他这辈子就算修出内气来,也不会有太大成就。 虽说法不可轻传,可陈墨是自己的义子不说,更为重要的是这功法又不是只传给他一个人。 自己手下的义子,还有几名亲近侄儿,修行的都是这功法。 一个人知道算珍贵,可二三十个人都知道,那么这功法就不算是多么珍贵了。 就像是许多大宗门大世家的基础功法,修行的人多,自然不可避免的在江湖上流传下来。 只不过为了不得罪那些功法背后的宗门世家,这些功法的修行者一般不会轻易言说此事罢了。 “多谢义父!”陈墨鞠身再谢。 如果说外功行法,普通人努努力,还有办法得到机会修行。 那么这内功修行法就不是寻常人努力所能得到,每一本都颇为珍惜。 第48章 内气妙用? 陈墨看着手上的五行蕴元功,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难怪江湖上内家功法的修行者很少,单是想要看懂这内家功法,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提本身的一些玄虚的用词和用语,关于这点,他有义父所赠的批注,所有东西都讲的很详细,他能够毫不费力的看懂。 但批注上所记录的东西,他都得全部学会,甚至要融会贯通。 丹田经脉窍穴都存于人体内气之中,武者修成内气虽能内视,可经脉窍穴上又不会写着名字。 武者想要打通经脉窍穴,就必须对人体有一定了解。 所谓医武不分家,便是如此。 内家武者为了修行或多或少都要去研习医术,不然打通经脉时出了问题,修为停滞不前还是小事。 要是强行打通经脉,导致自身受内伤,那才是大事。 陈墨如今要学的就是这些,他从现在就要去记去学这些东西,不能真等到要去突破时再现学。 义父不光给了他五行蕴元功的法门,还给了他一副人体经络图。 只要想调用丹田内气发挥作用,这些东西他都要记下来。 如此好能让丹田内气游走于经脉窍穴,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人体经脉窍穴,绝大多数都是通畅的,只有少量会封闭。 若是百脉堵塞之人,那就算能出生,也必然会夭折。 而百脉俱通之人,是指这人的经脉,天生就要比常人的更加宽阔坚韧。 通脉境,要使经脉更加通畅,能够承受得住足量内气的流转传递。 不然丹田内空有再多内气,能发挥出来的也只有极少一部分。 如果说常人的经脉如同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最多能让人步行通过。 那么通脉境便是要修建一条三丈三尺宽的官道,能让三驾马车并列奔驰。 想要做到这一步,没有十数年苦功,难得其效。 陈墨一字一句仔细浏览五行蕴元功,搭配义父所给的批注与那副人体经络图,不自觉间外界天色已深。 待他回过神来时,只觉腹中饥肠辘辘,陈墨起身直奔伙房。 “墨哥,你今天怎么才来!”负责打饭的火头兵,语气略显诧异。 要知道往日开饭时他们还没有把菜盛出锅,陈墨就已经先在伙房等着了,怎地今日偏偏来这么晚。 “去做了些闲事,还有饭吗?”陈墨没有多做回答,他现在只关心还有没有吃的。 “当然还有见您没来,一早就给你准备上了!”伙头兵闻言笑道。 这般待遇可不是每一个亲兵都能享受,若是旁人错过饭点,那就只能饿着。 而陈墨是孙将军的义子,且现在属于中立派系的那一部分新兵,基本都以他为主。 所以他在这军营中,或多或少能享受到许多不同于一般亲兵的特权。 “快端上来吧。”陈墨坐到桌上催促。 伙头兵飞快端来两大海碗猪肉豆腐丸子烩菜,小半笼屉馒头,还有一盘清炒菠菜。 陈墨一手拿起三个馒头,夹起几块肥猪肉,毫不在意的狼吞虎咽。 未多时,桌上食物一扫而空。 一旁的伙头兵对他这般速度并不惊讶,这种事 “多谢。”陈墨吃干抹净道了声谢,急匆匆再度走回自己屋内。 他现在仍是一人独居,为的就是不让人打搅到自己修炼。 回到屋中紧闭门窗,陈墨点亮油灯把火挑亮。 他现在虽然用得起蜡烛,但没必要,灯油能从伙房顺点回来,买蜡烛还得自己掏钱。 一只蜡烛少说十几文,有这钱不如买半斤猪肉。 要是买排骨都能买小二斤,毕竟排骨不肥还有骨头,价格相对要便宜许多。 陈墨盘腿而坐,地上是一张三尺见方的人体经络图。 他深吸一口气,感应自己在丹田内气,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勤修贪狼七杀拳,并且随着上次突破,他现在每日修炼时积攒内气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增加起来。 若将丹田比作瓦罐,那么现在这座瓦罐里已经有了半成水。 而想要进入通脉境界,丹田内必须要积蓄七成内气,才能尝试突破这一境界。 通脉境界,内气流转于经脉内,温养经脉,开拓经脉,使之能够承受更多内气。 想要突破这一境界,并不是说必须要将丹田内气积攒满,有个七八成内气就可以开始进行尝试。 未必要非等到内气积满,再进行尝试突破,若天生经脉相较于常人更强健些,那么便不用在这一境界蹉跎太多时间。 陈墨引导丝丝缕缕的内气,涌出丹田抵达关元穴,这是距离丹田最近的窍穴之一。 沿着关元穴一路向上走,陈墨对自己体内的经络窍穴,倒是颇为满意。 两次脱胎换骨,他的经络强度远胜常人,如今哪怕所有内气都从丹田内涌出,亦是畅通无阻,没有半分艰难阻塞。 陈墨分化出一缕内气,投入蜕凡珠内,情况与之前他做的许多次的测试完全一样。 内气直接穿过蜕凡珠,仿佛没有感应到它的存在。 想来自己现在掌握的内气太弱,甚至没法让蜕凡珠产生任何反应。 没有停顿,他继续操控内气,在体内游走,在经过心口时,陈墨却突然间察觉到自身内气好似在被牵引。 这感觉极其微弱,但却一直存在。 将内气转移到其他区域,立刻又察觉不到这股吸引力。 陈墨缓缓睁开双目,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荷包。 里面是几张他从诸天道门人手中得来的符箓,以及当初猎杀血猴子时所得的赤血石,还有一张五两面额的银票和一小块金子。 这些是他身上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随身携带。 至于那本都天大道经,一来是太大不好带,二来与其接触还是有一定风险,所以他都是严密封存。 先将钱包内的东西陆续取出,旋即开始一一测试。 金子银票还有那几张符箓,对自己的内气都没有任何反应。 唯独当初猎杀血猴子所得的赤血石,对自己的内气产生了反应。 陈墨紧握赤血石,内心却在沉思,要不要用内气激发这块石头。 他现在能够调用内气流走于经脉之间,虽没法将内气离体外放,可流转于体内却毫无问题。 只要能接触到赤血石,那么就能将内气输入其中。 略作沉思,没有多过迟疑,陈墨当下便决定试一试。 得到这块赤血石已经许久,他至今还没发现过有任何作用。 如今自己内气竟有反应,那么当然要尝试一番,看看其具体有何效果。 第49章 赤血石作用 清晨,日头东出,阳光顺着窗挤进屋内。 陈墨迈步走入屋内,先视察一番自身,做好准备后,这才取出赤血石。 昨日他并没有贸然将内气输入到其中,这赤血石是从灰雾中得来,如果出了意外,再把自己拉入灰雾,那风险太大。 而白日里应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可做尝试。 最主要的是白日里有锣鼓,陈墨刚出去顺了张锣鼓回来,如果输入内气时遭遇问题,他还能敲锣自救。 诚然现在自己的准备可能比较多余,大概率空做折腾。 可这种东西要么用不到,真用到时就会救了自己性命。 与多浪费的时间和精力相比,陈墨还是更珍惜自己的命。 做足一切准备,他从丹田内引导出一丝内气,输入进右手掌心的赤血石。 霎时间,原本早已暗淡下来的赤血石再度变得透亮,阵阵血色光芒释放,赤血石瞬间化为齑粉。 而一团血气则顺着陈墨的手臂不断涌入他体内,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陈墨面色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急剧发烫,整个身子都变得赤红。 这短时间内涌入的血气数量实在是太多,哪怕以他现在的实力,消化汲取起来也颇为费劲。 陈墨果断解开身上所有衣物,赤条条站在屋内,拿起一旁的毛巾蘸清水,在自己身上来回擦拭。 清水在他体表温度的作用下,不断转化为烟气,那一团血气涌入体内,蜕凡珠立刻发挥作用,开始迅速汲取这些多余的血气。 陈墨心中有感当下开始修炼起贪狼七杀拳,体内血气充沛,甚至到了快要溢出来的状态。 所以这一次修行效果无比之好,仅是一遍拳法,便抵得上往日数十遍。 只不过随着一套拳法演练完毕,陈墨体内血气也尽数被他汲取转化干净。 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都被蜕凡珠所汲取,原本只有三成气血的蜕凡珠,如今内部所累积的气血已经接近六成。 这次所提升的气血数量,抵得上自己两个月积累。 要是再有两三块这样的石头,那自己现在就可以进行 此外内气的提升并不多,最多只能抵自己六七天苦修。 这也正常,毕竟绝大多数的血气都被蜕凡珠所汲取,陈墨没有将它们转化为内气。 如果将它们全部转化为内气,那么自己丹田内气,必然也有长足进步。 只不过相较于内气修行,脱胎换骨会为自身带来更大的提升。 所以陈墨优先提升的方面还是肉身,内气修行,目前只是起一个锦上添的作用。 如果能再有两三块这样的赤血石,那么自身现在就能够积攒出充足的气血,不必再耗费时间苦等。 但陈墨清楚,想要获取这样的赤血石,绝不是一件易事。 灰雾内情况太过复杂,他现在确实能够很轻易的战胜血猴子,甚至哪怕来两三只,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可谁敢保证灰雾内除了血猴子以外,没有其他更加强大诡异的生灵。 且上次自己运气较好,陷入灰雾时,没有立刻遭遇血猴子。 陈墨不敢去赌,自己下一次运气还会好。 何况直到现在,他对灰雾的了解实在太少,敲响锣鼓能驱散灰雾,这是他所做的猜测,至今为止还没有得到一次真正验证。 若是在灰雾内敲响锣鼓,能否驱散灰雾,他其实不敢确定这点。 即使以上的这些问题都不做太多考虑,陈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题要去解决。 那就是怎么进入灰雾! 考虑怎么出去,那就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自己该怎么进去。 相较于如何脱离灰雾,陈墨更加不清楚的是如何进去,以及进去后该如何在其中保证自身安全。 实际上直到现在,以他的身份地位所能了解到的信息,对于灰雾都没有任何描述,甚至可以说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还曾经旁敲侧击的询问过义父,想要知道为什么在军营中还非得安排人敲锣报时,要去做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就算要报时,清晨日暮各报一次完全足够,其他时间没必要浪费人力去做这件事。 然而义父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这是军令,没有理由,必须要执行。 朝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他老老实实跟着做就行了,不要耍什么小聪明,并且再三告诫他以后若独领一军,别的事情都能松懈,这件事情绝不能松懈。 不说为何,但又严厉告诫他,绝对要去做这件事,便已经能够暴露出很多东西。 要么他对此也是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件事情极其严重,不能不去做。 要么则是他清楚,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告诉陈墨,也绝不能告诉任何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再结合这个世界有墟境这种东西存在,那么许多事情就已经很明了。 灰雾极有可能是一个覆盖整个世界的墟境,而一座墟境知道的人越多,那么这座墟境就会越诡异,也会越强。 所以朝廷在竭力压制这个消息,尽量不让任何人得知灰雾的存在。 当然这也只是陈墨的猜测,又或许是灰雾这个墟境比较特殊。 不然按照越多人知道墟境越强的情况,自己当初显然不可能从灰雾中活下来。 无论是哪一种,陈墨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再去灰雾中探寻,自己实力不足,现在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但去灰雾中探寻,收获确实相当之高,若有机会能对灰雾有更多了解,那么可以考虑再去其中探索一番。 毕竟这般所得的收获,比自己靠时间慢慢积累要快得多。 将赤血石所化的粉末小心收起,陈墨穿上衣服先去还了锣鼓,又急匆匆赶去伙房吃早饭。 今天他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伙房内已有许多亲兵聚集。 陈墨先拿了八大盘包子,端上两碟咸菜吃着,吃饱后又喝了五碗小米粥。 这一顿简单质朴的早饭,就算是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仍是无休止的训练和修炼,时间一晃又过近月,陈墨终于要动身前往府城,去考秀才功名。 第50章 路途 “这是我准备好的一些路菜,你带着吃。还有一身新做的衣裳,你考试时再穿。”赵瑜柔声细语,仔细交代。 “好。”陈墨点头答应,接下她递过来的包裹,还有用草纸包好的四个瓦罐。 这次先去考秀才功名之人,不止陈墨一个,所有人在去之前都有一日休沐时间,能回家中将这个消息告知亲朋。 赵瑜得知后,便急忙为他准备了些路菜。 所谓路菜,乃是赶路时所吃用,每一道都重油重盐,故此能保存较长时间。 陈墨这路前去虽有大车店休息,可大车店内提供的食物,大多只能做果腹之用。 有这些路菜,路上也算是能改善几顿伙食。 “我这是一走至少半个月,你不用担心其他,继续安稳做生意就行。如遇难事,去军营报我的名字找马财,他会带人帮忙。”陈墨临别时开口嘱托道。 “嗯,伱路上小心些。”赵瑜最后叮嘱一句,望着陈墨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一路策马赶回军营,时间已接近宵禁,安稳休歇一夜,次日陈墨早早起身准备。 他要带的东西并不多,这次他不是一人前去。 除他这个义子,还有孙将军的远房侄子和亲外甥。 此外,孙将军本人亦会陪他们一同前去。 虽说陈墨他们三人参加考试,按照规矩他要避嫌。 可避嫌归避嫌,他只是不能做考官而已。 他陪同陈墨几人前去,也是表明出一个态度。 让那些做考官的官员知道,这几人是他的人,并且他比较看重,才会陪同前来。 如此在一些比较主观的考评上,例如舞刀,又例如策论,陈墨他们所得的成绩相对而言要会好一些。 毕竟孙将军亲自前来,负责考评的官员,只要不想得罪他,都会酌情把陈墨几人的成绩写得更好看些。 当然文无 武举不是文举,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有孙将军帮忙,陈墨他们也最多只能在一两项考评上占到便宜,真想要拿到功名,自身也必须要有硬实力。 “墨哥。”徐大宝坐在马车上,见陈墨前来忙向他招手。 “咱们何时动身?”陈墨拎着东西登上马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询问道。 徐大宝就是孙将军的亲外甥,这次和他一起去参加武举。 “不知道,等我舅来吧。”徐大宝摇了摇头,他年齿比陈墨还小上一岁,但有家传刀法,从小就开始练武。 他这次去考武举,能考上的概率很大。 未过多时,孙守仁迈步走来,同样登上马车同他们说着闲话。 兴远府距离军营足有五百多里,骑马固然更快,可赶到那里,难免舟车劳顿状态不好。 陈墨几人既是要考试,那在此前当然要尽量好生休息,不要劳顿。 不仅是他们,他们平日所骑乘的马匹,这个时候也要跟着一起去。 武举时虽说提供马匹,但与临时提供的马匹相比,自己日常骑乘的自然是配合更好。 所以他们这些人队伍颇为浩大,光马车就有四架,还有三匹高头大马随行。 悠悠前行走了一日,找了处大车店休歇,陈墨取出赵瑜先前让自己带的路菜与几人分食。 这菜重油重盐,他们都是武人,又赶了一日路,吃起来味道自然颇好。 次日仍赶路,直到五日后巳时,陈墨一群人终于望见府城。 兴元城,兴远府首府之地,有人口近三十万,乃是整个府内最为繁华之所。 往来客商繁多,将远在其他府,甚至其他州的商货贩卖至此,再购买兴远府特产贩售往他处,以赚取大量利润。 府城的城墙总算不再像其他县城那般,有太多腐朽破损之处。 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旧城墙,虽然留下无数斑驳,可一眼望去,整体还算坚固。 兴远城正门修建的无比宽阔,恐怕要有六七丈之宽,纵是往来车马无数,亦不觉拥挤。 城内四处皆铺设青石板道,每一处青石板都颇为平整,没有半处坑洞破裂之处。 由此可见,这兴远府的知府,多半是一个还算廉洁的官员。 起码这用来修路的款项,他就算贪墨,应该也没有贪墨太多。 “我在这城内有一处府邸,咱们先去那落脚。”孙守仁向着自己的义子侄儿等人吩咐道。 他平时虽不住在这里,甚至连家眷都不在这里居住。 可这城内的宅子连带着宅子内用的丫鬟仆役,还有城外的庄园田产佃户,却早有人给他送过。 在朝廷调令宣布他调往兴远府任镇守一职的时,就已经有人在琢磨门路,要登门给他送礼。 他还没上任,各处礼物祝贺就已经一一送来,每人都生怕自己送的比旁人慢。 给他送礼的人,他不敢说能记住,但要是不给他送,那他一定能记得很清楚。 车夫驾马,赶至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前,这府邸五进五出,占地面积足有两三亩之大。 府邸内仆人倒不是很多,只有几十名,孙守仁当下吩咐人收拾房屋,准备膳食。 而他则没有在此处多待,自打他的车马一进城门,就有人送来拜帖邀他前去赴宴。 兴远知府亲自相邀,他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何况今科府内武举还是他主考。 陈墨几人各自找了干净厢房暂做居住,仆役则纷纷送来各色菜蔬。 “墨哥,咱们要不要过过手?”吃罢饭徐大宝来了兴趣,取过兵器道。 “算了吧,我不全力出手,不是你的对手,我全力出手,你再受伤可就不好了。” 陈墨轻轻摇头拒绝,他们之间的相互切磋,显然不可能出全力。 在只凭借技巧的情况下,陈墨远不及徐大宝,他练枪的时间太短,只有半年。 而徐大宝已经练了整整十二年刀法,陈墨就算有些天赋,也抵不过他这十二年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而陈墨若出全力,以他的气力一枪抽过去,徐大宝连兵器都拿不稳,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还手之力。 技巧固然重要,可在速度气力都远胜不止一筹的情况下,技巧就算再精妙,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有道理。”徐大宝略作沉思,点头认同道。 他可是知道陈墨有一千二百斤气力,去考举人试都绰绰有余。 而自己才不过七百斤,和他相比,确实有一定差距。 这不是百十斤的差距,而是差了将近一倍。 这实在是太大,大到远不是技巧所能弥补。 “我来和你打吧。”孙将军的远房侄子开口,他们两人气力倒是相差不大。 接下来几日里,陈墨等人便一直在这座宅邸中修养,直到三日后,才终于到了今科武举开考之日。 51 52章已经放了出来,如翻页后仍看不到,刷新后重试即可。 因为某些原因,51 52章阅读暂时出了问题,大家可以先行阅读53章,谢谢 第51章 武举考校 青石所铺筑的校场上,各色石轮弓箭兵刃摆放整齐,在这些器具后侧早搭起一座高台。 兴远府知府身着红色马袍坐于正中,通判,学正,巡检,等府衙属官,亦于左右两侧一一落座。 各品级官员官袍的衣服用料乃至于刺绣样式,皆大为不同,所以只要一看穿的是什么衣服,就能明白其具体品级。 这等官袍皆是由朝廷绣工缝制,民间裁缝胆敢私制官服者,斩立决。 “看来今日前来的童生,要比往年多些呀!”兴远知府夏武起,捋着胡子笑道。 童生不像秀才有名额限制,府内各县连带着兴远城内所有武生,只要满足标准有人保举者,皆可前来考武秀才。 “今科武举之人,确实比前两年要多了不少。”一旁的通判附和。 高台下,三百余名童生各自划分抱团,不发一言者有之,窃窃私语者亦有之。 “传令开考吧,让考生入场举石测力。”夏武起挥手吩咐,立刻有差役得令,敲响锣鼓。 “考试开始!”原本待在考生旁的差役,也迅速动作起来。 府试前后共分三天,合计考校六项。 只有综合评价在众多考生中达到前三十名者,才能取得秀才身份,其余人只能等来年再考。 陈墨看着自己刚刚领取到的木牌,上面刻着乙七十三。 这表明在自己前面还有一百七十多人,还得等上好一会才能轮到他。 今日所考校的项目为举石骑术射艺,明日考舞兵较技,最后一日才考策论。 一排排武童生走入校场内举石测力,开始考校。 “墨哥,孙哥,我先去一步。”徐大宝是甲七十三名,要早陈墨他们一步入场。 向两人打完招呼,他没有多过停留,急匆匆跑入校场内。 一轮轮考生入场又退场,良久,终于轮到陈墨。 他与其余几名考生一同走入校场内,进行举石测力。 校场内有各色石轮摆放,其中最轻者都是四百斤,这是取得童生身份的标准之一,必须举起四百斤的石轮才有资格前来考试。 依靠天生气力,想要举起四百斤石轮确实难,但在这个有着武道的世界,绝大多数武人苦心修炼几年后,在壮年都能达到这个标准。 陈墨直接将目光移到场中最重的石轮上,那是最重的千斤石轮,考校至此还从未有人举起过。 甚至就连八百斤的石轮,也是只有两三人能够勉强举起。 陈墨扭转目光,直接看向教场上最重的那方石轮。 本次考校直到现在,还未有人能够将其举起。 先前上百人能举起八百斤石轮者都是寥寥,成绩最好者也不过是堪堪九百斤。 然而陈墨却清楚,千斤石轮是本次考校的极限,却远不是他气力的极限。 走至千斤石轮前,调节自身气息,力从地起脚下成根。 猛然一抓,毫不费力,将千斤石轮举起。 望见这一幕,原本喧嚣的校场,如震耳欲聋般沉寂。 从考校的童生,到负责监考的官员,每一人无不是神色愕然,呆愣愣望着这一幕。 能举起千斤石轮者,兴远府内并不是没有,甚至连能举起两千斤,三千斤的都有。 可这样的人,无一都是修行有所成的武者,早早有功名在身,不是举人便是进士。 他们能举起千斤石轮,是在取得秀才功名后,又经多年苦修苦练,武道有成。 可像陈墨这般年齿能直接举起千斤石轮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双臂举过千斤石轮十五息,陈墨这才轻松将其放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校场上如平湖般的沉寂,由此才被打破。 “这人是谁?哪个县的考生?”夏武起表情惊诧,凝声询问左右。 “回府尊,是孙将军的义子。”一旁有人递来名册,则上详细记录的陈墨的信息身高以及大致长相。 “嗯。我曾听孙将军讲过此人,如今一看确实不错。”夏武起轻轻点头合上名册,却没有再多说话。 “咱们府内上次府试能举起千斤石轮者,我记得好像也还是孙将军。若不出意外的话,我看这陈墨就算不是今科 “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吧,孙将军的义子,应当不差。”夏武起笑道。 其余几名官员闻弦知雅意,纷纷开口附和。 前面也有几名表现不错的考生,可府尊从没单独提及过,如今却单单提起陈墨,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科举舞弊确实是大罪,可大罪,那也得查出来才是罪。 更何况陈墨表现本就不错,他们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卖孙将军个面子。 “乙七十三陈墨,举石千斤,甲上评!”负责举石项的考官给出成绩,再由一旁的差役高声呼喊。 测试完气力,紧接着便是骑术。 陈墨骑术不算多么好,但好在用的是经常骑乘的马匹,配合还算熟悉。 最终得了个乙中的考评。 按照他内心估量,这多半还是看在自己义父面子上,不然就凭他这才练了几个月的骑术,很难拿到这个评价。 骑术考完便是射艺,除去射靶外还要看拉弓姿势,以及究竟能拉开几石强弓。 陈墨步射尚可,骑射稍差,但作为众多考生中唯一一个能拉开十石强弓之人。 他还是取得了甲下的评价。 连续三场考评结束,便已是傍晚时分,陈墨乘着马车回府休歇。 “回来了。”孙守仁笑着向陈墨招了招手。 “义父。”陈墨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问好。 “你今日的考评成绩我都已知道,以你之成绩,前三甲不难。想取得魁首,有一定难度。”孙守仁缓缓开口道。 武举虽说有一个武字,可也不是只看能不能打,陈墨气力上佳,实战也绝对够强,这两项考教他都能拔得头筹。 但其他几项,在众多考生中不算多么优异。 取得功名不难,难的是能考到 “前几日给你的兵书好好看。”孙守仁仔细叮嘱道。 “孩儿明白。”陈墨拱手行礼。 他也能猜到,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策论的考题便是从那本武韬上去出。 只是具体考哪一段没有详细标注,这也没有办法详细标注。 考策论时,会有数十道完全不同的考题,供考生随机抽取,抽到哪道就考哪道。 诚然,即使是这样,依旧留有充足的作弊空间。 但一般没人会这么干,因为这样做被查出来的风险太大。 相反泄露一下大致的题目,风险无疑就要小了许多,因为这种事情很难去查清。 府邸中休息一日,次日仍是继续考校。 第52章 武魁首 “乙七十三,陈墨,舞兵,乙中!”负责报出成绩的差役,高声呼喊道。 收起兵刃离开校场,待到下午时分,较技考正式开始。 说是较技,其实就是切磋搏杀,考此试之前还得签下生死契约,较技过程中生死伤残自负。 当然大多数考生都会留三分手,不会刻意去打死人。 虽说签了生死状,生死伤残自负,可若是有哪位考生刻意出手杀人,那也绝不是没有任何追究。 穷文富武,一般百姓是练不起武的,前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多少会有些家资,大多数背后还有师门。 考生失手杀人,那么按规矩,没人会去追究此事。 可若是故意杀人,那么哪怕朝廷不追究,被杀的考生背后势力亦会追究此事。 所以像这等较技,伤残有,但死人的事情极少发生。 待到下午时分,较技正式开始。 较技共分七轮,每场胜者得两分,平者各得一分,败者零分。 七轮结束后,所得分最多者可取甲上评。 不仅如此,在武举考校中较技这一项占的分量颇重。 谁若是能在这一项考试中夺得头名,那么其他项目只要不是太差,基本就可以说是今科武魁首。 秀才功名,文秀才称案首,武秀才则称魁首。 文无 想要取得武功名,只是能打不够,但这并不代表能打不重要。 得了武功名,那么他们早晚要上战场,故本身战力在考校中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清保县,刘水木。” 陈墨登上擂台,与他对阵的武者拱手行礼报出姓名。 陈墨亦是与对方相同,互通姓名拱手一礼,双方也没废话。 当下各自手持木头兵刃厮杀。 陈墨所用的木枪乃是上好硬木特制,足够结实,承受得住他的气力。 他的厮杀方法没有什么技巧,或者说不需要任何技巧。 按照他自己的估量,现在自己全力爆发下,真实气力恐怕不下两千斤。 而他的对手连七百斤的石轮都举不起来,在这种绝对碾压性的优势下,任何技巧都没有必要。 一枪挑飞对手兵器,对手为了避免受伤自会认输。 毕竟要连比七轮,要是 陈墨一连七轮,都是用这种再简单不过的方式获胜,以力压人,除非对方和自己气力相差不大,不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他也发现,自己所抽到的对手确实是有些弱。 那几个能举起八百斤轮甚至九百斤石轮的人,他根本没有抽到。 不用多想,这定然又是义父的面子起了作用,为的就是能让他稳赢下这七轮比试。 陈墨赢下最后一场比试,走下擂台,便只见一名十六七岁身着锦袍的少年向自己走来。 “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和我一样连胜七场,看来接下来我们两人就是对手了!” 少年语气不屑,神色傲然,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不由引得其他武生纷纷侧目。 看得出来,他十分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哦。”陈墨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内心却在回想这人究竟是谁。 他这次前来武举,除了随他一同前来的徐大宝与孙礼两人外,其他人陈墨是真的不认识。 这些人实在太弱,不值得他浪费时间过多关注。 有这心思,陈墨更愿意去找找这府城内的特色小吃,或是去找那位府城有名的医师,请他帮自己配一副健胃消食的药方。 “你!”那少年见陈墨根本不搭理自己,好似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当下不由羞怒。 “墨哥,这人叫武开,安宁县人士,能举九百斤石轮。 他们武家五代为官,最高有人官至六品,他算是世家子弟。”徐大宝走到陈墨身旁,低声介绍道。 他是本地人士,家中也有些势力,对于这些事倒算是如数家珍。 没办法,他的实力不比陈墨,对于本次考校中的几名强手,他不得不格外给些关注。 如果倒霉抽到与这些人校技,那他要么直接认输,要么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所以在此前对于这些人的底细,他早已大致打探过一遍。 陈墨轻轻点头,五代为官,最高不过官至六品,放眼整个大乾,当然不算什么大世家。 可若放在一县之地,那便是相当难得,绝对是当地一霸的存在。 跟随差役指引,陈墨再度登上擂台,他与那武开是唯二七轮皆胜之人。 所以他们两人要再比一场,角逐出最后的胜者。 “你先前能赢,只不过没碰到我罢了,伱的气力也只不过比我略强些,论兵器技艺你远不如我。” 武开确实年轻气盛,说话不怎么过脑子。 登上擂台陈墨还没开口,他就把自己的优势劣势都分析的一清二楚,且没有任何保留的讲了出来。 陈墨对此全然不在意,如果自己的气力真的只有一千斤,那对方说的没错。 可武开不清楚,一千斤是这次考校的极限,并不是陈墨气力的极限。 武开见陈墨仍不为所动,当下还想再开口,台下差役却敲响锣鼓,宣布较量开始。 陈墨双足踏地,身形如风,抵至武开身前,手中长枪猛然向上一挑。 这次较技他一直用的都是这招,一招鲜吃遍天,招式不怕老,好用就行。 武开见他仍用这招,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喜色,他早早就关注到陈墨,并将其视为自己这场较技中唯一的对手。 他知道对方就爱用这一招,若是旁人,那么肯定拿他没办法,力量差距太大,不是技巧能轻易弥补。 可面对自己竟还用这一招,那实在是有些太过自负。 他手中兵刃一晃,欲要凭技巧卸掉这股力量。 然而短兵相接之下,他只觉双拳虎口真震的发麻,再回过神来,手中兵器已被挑飞。 “你的气力怎么可能比我强这么多!”武开满面愕然,他清楚自己输了。 陈墨既能一枪把自己的兵器打的脱手,那么顺手杀了自己,也不会多么困难。 只不过对方给自己留了面子,没有再出手罢了。 可他想不明白,陈墨的气力怎么这么大,按理来说他举起千斤石论自己举起九百斤,是有差距,却绝不会大到这种程度呀! 陈墨没去回答他的话,他现在在琢磨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吃肉固然很好,天天吃肉当然更好,但想要吃得更好些,就得想办法多变些样,不能总吃那几个菜式。 “你能举起九百斤,是因为你只能举起九百斤,我们墨哥能举起一千斤,是因为这校场内的石轮只有一千斤。”徐大宝高声开口,替武开解答疑惑 刚刚他就输在对方手下,早就看不惯他那股嚣张的姿态,如今陈墨赢了,也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次日,策论考校开始。 众多童生评验明正身后,走入考场作答。 考题果不其然,是武韬上的一篇,陈墨对此不说是胸有成竹,但也算能摸得着头脑,知道该如何应对。 仔细写好回答,查验无误,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有差役陆续将所有考卷收走。 三日后,府衙放榜,陈墨高居榜首,为今科武魁首! 第53章 拜会 “你如今既得了头名,为今科武魁首,接下来可还有其他打算。” 孙守仁面上带笑,得知陈墨得了头名,他心情也颇为不错。 陈墨是他的义子,这次考试也是由他保举,他能拿头名也是为自己脸上增光。 固然这其中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但不可否认,陈墨本身也是实力够强,才能拔得头筹。 “孩儿想再等上两年时间,到时再去考那举人试。”陈墨略作思忖给出回答。 以他现在所展现的实力,去考举人试,优势不是很大。 一千两百斤气力放在秀才试中算少,一次府试或许一个都没有。 可放在举人试中,只能算得上优秀,绝对不算多么稀有。 因为去考举人试者,不仅有今科的新秀才,历年积攒下来的老秀才同样也会去考。 陈墨除非不做任何遮掩,全部爆发自身实力,那么才能在气力和较技这两项取得和现在一样的优势。 就算是这样,他也未必能考上举人,因为他短板实在是太短,而他现在所拥有的优势没法补全这些短板。 没办法,科举要考的几项技艺,他满打满算才学了半年,其中骑术策论最多也就算是练了几个月。 他就算再有天赋,这几项也绝比不过,那些学了十几年二十年的老秀才。 与其继续浪费时间去考,不如安稳沉淀两年,等两年后做足准备再去考举人。 “嗯。不错,以你之实力技艺,现在贸然去考,确实很难考上。 安稳练上两年再去,以你的天赋一鼓作气,说不定能考上进士。”孙守仁轻轻点头做出评价。 陈墨骑术策论等几项,在众多前来考校的童生中,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层次。 再去考举人,考上的希望固然有,但很是渺茫。 反倒不如安稳再练上两年,反正以他的年齿,再过两年照样还是壮年。 到时一鼓作气,说不定能直取进士功名。 当然他特意这么说是为了激励陈墨,进士哪是那么好考。 三年只取五十人,陈墨就算有些天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 “孩儿明白。”陈墨点头称是,孙守仁继续交代道 “伱们三人如今既都得了秀才功名,那今科主考官夏武起便是你们三人的座师。我已提前给你们准备好礼物,你们带上礼物前去拜访他即可。” 这是历来已久的规矩,考生取得功名后,需得带礼物去拜访座师。 礼物贵重多寡都无妨,重要的是得去,不去会被人看作失礼。 “明白,我这就喊上他们一起前去。”陈墨拱手行礼,转身退出书房。 喊上徐大宝孙礼两人,问管家讨来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三人拥簇而行直奔夏府。 夏府院门大敞,不时就有武秀才拎着礼物上门拜访,见陈墨几人前来,许多秀才还纷纷笑着向他们打招呼,主要是笑着同陈墨这个今科魁首打招呼。 陈墨没记住他们,他们可是对陈墨这个难得一见的武魁首,印象相当之深。 他们既是一同科举,那么就是同年,陈墨有孙将军做义父,本身天赋还很不错,以后肯定有所成就。 现在与他混个脸熟,那肯定没错,更有心思机灵活泛者,琢磨先搭上陈墨的关系,再由他搭上孙将军的关系,或许不用等考上举人就能先混个武官职位。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同年态度如此热情,陈墨也不可能冷着脸,亦是面带笑意回应众人。 一路走入夏府,在仆人引领下走入正厅。 “弟子拜见老师。”陈墨几人鞠身下拜行礼,至于礼物早已被仆人取走。 夏武起是他们的座师,照规矩称一句老师即可,当然也有厚脸皮之人称呼会其为恩师。 夏武起命人奉茶,勉励三人几句,说了些闲话,让几人代他向孙将军问好,说若有机会一定去亲自拜访。 闲谈片刻,陈墨几人起身拜别,走出夏宅。 “陈兄可还记得我?”一道嘹亮呼喊传来。 陈墨望去,只见武开身着锦衣满面春风踏步而来,走至自己身前拱手施礼问好。 “武兄。”陈墨拱手还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自打之前击败对方,他们之间就再也没见过,怎么今日一见,对方就对自己如此热情。 “哈哈,我就知道兄长能还记得我。”武开神色相当之高兴。 世家中固然有些纨绔子弟,但数量并不会很多。 原因倒也简单,因为一代中若有太多纨绔子弟,那么一个世家就会不可控制的衰败下去,要不了两三代,这个世家就会烟消云散。 而武开能有这般武艺修行,就表明他绝不是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 “我与兄长既是同年,自该好好结识一番,我以在东齐楼设下酒宴,不知兄长可否赏光。” 武开态度相当诚恳,言语间始终奉陈墨为兄长。 他年少志得意满,颇有几分自傲,觉得此次府试自己定将拔得头筹。 然而陈墨半路杀出,轻而易举的击败他,他虽自傲,但绝不是输不起之人。 陈墨既能赢他,那他对陈墨便服气。 “好。”陈墨对此并没拒绝,同年相邀,吃顿饭不算大事。 况且他也能猜到,这顿饭说是武开来邀请自己,实则多半是武开的家族长辈让他邀请自己。 至于目的,多半是想要为武开,或是他们家中其他有武功名之人谋个官位,想要让自己帮忙牵线搭桥。 这件事自己当然可以去走一遭,不过能不能成,就要看他们开出的诚意以及自己义父的态度。 “那兄长权且等我片刻,我先去拜会夏座师!”听得陈墨答应,武开似是松了口气,拎着礼物急匆匆走入夏府。 未多时便又急匆匆走了出来,拉着陈墨直奔东齐楼。 徐大宝与孙礼两人则陪陈墨一同而去。 东齐楼,可以说是整个兴远城,甚至是整个兴远府最为豪奢的酒楼。 门楼共有三层,一楼是大厅,二三楼则是则是独立的包厢。 武开在此早有预定,报了姓名便有小二引路。 走入三楼一处名曰春雨阁的包厢,里面已有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落座。 “叔父。”武开拱手行礼道。 “在下武明,是小开的族叔,不知这几位是?”武明起身望向陈墨三人。 几人当下各自通了姓名,武明面上笑容更盛,当即吩咐小二传菜上酒。 各色珍馐美味,走兽飞禽一一上桌,不得不说,这东齐楼的厨子手艺确实相当之好。 陈墨亦是有机会大饱口福,各色菜蔬飞快被他吞入腹中消化汲取,转化为自身气血。 武人能吃实属正常,可 武开终于意识到自己与陈墨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对于武人而言,能吃代表着能打。 陈墨比自己能吃太多,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难怪当日自己会输的这么彻底。 待到桌上杯盘狼藉,众人都喝的微醺,武明挥手屏退在一旁伺候的小二。 陈墨也缓缓停下筷子,他清楚,接下来武明就要谈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了。 第54章 拜帖 “孙将军上任咱们兴远府镇守良久,我们武家一直想去登门拜见,只是始终未能有机会。”武明缓缓开口。 听得他说这话,徐大宝与孙礼两人目光也逐渐清醒过来。 只有武开一人,实心眼子端杯就干,如今早已喝的躺在椅上不省人事。 “不知孙大人后日可有时间,我等想登门拜会一番。”武明压低声音开口。 他们想要去拜访孙将军不可能直接拎着礼物登门,那对方绝不会收。 就算提前递上名帖想要拜会,可若无其他关系,孙将军大概率不会见他们。 之所以让自己的侄儿请陈墨几人前来,就是想借此机会搭桥牵线,找一个能给孙将军送礼的名头。 “这件事,我回去帮忙问问义父看他有无时间,到时候再知会武叔。”陈墨笑着答应,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是让自己做个中间人,礼物银钱全部从自己过一遍手,如此就算出了事也查不到自己义父头上。 武家不愧是家中世代有人为官,纵然行贿,亦是做得非常小心。 “那就麻烦贤侄了,这里有些茶水钱,权请几位贤侄收下吃茶。” 武明笑着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绣荷包,悄然递给陈墨。 收下银钱,几人举杯再饮,当下宾主尽欢好不快活。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临近傍晚方才散场,武明安排车马送他们三人回府。 陈墨倒仍是神志清醒,他确定喝了不少酒,但他的五脏六腑之强远胜常人,这些酒还不至于让他醉。 徐大宝与孙礼两人则是满脸赤红,虽然早已神志不清,可两人依旧在坚持闲聊,一直含糊不清说着醉话。 回到宅邸内,将两人交由仆人,走回自己屋内,陈墨这才有心思打开之前的荷包。 不得不说,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锦绣荷包材质上佳,刺绣也相当精美。 单单这一个荷包,恐怕就得值小一两银子。 荷包内是三锭黄澄澄的金元宝,元宝下方印着足五两三个小字。 这一小块金元宝,若拿去换银子,至少能换五十两,大概率会更多。 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看来武家接下来能给出的诚意,也一定相当之足。 先把元宝揣进怀中,陈墨问了仆人自己义父所在何处,当下急匆匆去寻。 “义父。”陈墨走入一座小院内鞠身下拜。 孙守仁正在舞刀,虽然麾(hui)下众多亲兵都练习枪法,但他最擅长的还是大刀。 一柄七尺余长,通体精铁所铸的偃月长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这刀光重量就近百斤,放眼整个兴远府恐怕也只有孙守仁能将其当做兵器来用。 一整套刀法耍完,孙守仁收刀站立,缓缓泄开自身气力。 “何事?”他将兵刃收回兵器架上,开口询问道。 “安宁县武家今日请我们兄弟三人吃酒,说后日想要先来拜访义父,想要问您有没有时间。” 陈墨缓缓开口,同时将怀中所得的金元宝取出。 “那武家武明还给了我们兄弟三人十五两黄金,说是茶水钱,让我们兄弟三人买些茶吃。” 陈墨讲的颇为细致,将整件事情叙述出来。 孙守仁闻言轻轻点头,他虽是武将,可沉浸官场多年,亦是老油条,不过转瞬就猜到武家的意思。 “大宝和小礼他们两人呢?”孙守仁问道。 “呃。他们俩多喝了几杯,如今应该正在休息。”陈墨老实回答道。 听到这话,孙守仁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在看向陈墨时,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好,你去告诉武家,我后日有时间见他们,让他们提前递上拜帖。” 孙守仁略作思忖做出回答,当官图的就是钱,有人要给自己送钱,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当然也要看对方能给多少,值不值自己要去为他们办的事。 自己这次好不容易从边军调来后方,当然要趁机多捞几把,有了钱才好练兵再去疆场建功。 “这件事情由你解决,不必再让他人插手。”孙守仁出言叮嘱。 原本他其实没打算将这件事情交由陈墨去办,陈墨虽是自己的义子,并且品性不错,天赋上佳。 但认自己这个义父的时间终归还是太短,许多事情孙守仁对他仍不是完全放心。 可徐大宝与孙礼实在是太不靠谱,明明知道此事,却还喝的酩酊大醉。 若不是陈墨来告知自己,那自己等明天也未必能知道这事,毕竟酒喝多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陈墨来办,交给徐大宝他们,孙守仁更不放心。 “孩儿明白。”陈墨拱手施礼,缓缓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陈墨先喊来徐大宝与孙礼,这件事接下来由自己办,可先给的这一部分钱是交给三人喝茶,他们两人自然也有份。 两人昨夜宿醉,如今都是有些神志不清,孙礼还勉强记得有这茬子事,徐大宝就是彻底迷茫,还是听陈墨讲了讲,才回想起好像有这件事。 三锭金元宝,一人分了一枚,陈墨将那锦绣荷包留下自用。 分完金子,陈墨出了府邸一路向武家而去。 这倒不难找,武明昨日就提过他们武家,在这兴远内也有一处宅子专供要考学的族内子弟落脚居住。 只有寒门子弟来到城内考学才会住客栈,但凡有些势力的小世家,哪怕平日不住,都会在这城内买下一处宅院。 走至宅邸前,陈墨向门房通了姓名,当下被请到较为僻静的后院,有丫鬟奉茶敬点。 未过多时,武明踏步而来,望见陈墨,一张中年发福的脸上写满笑意。 “哈哈,不知贤侄突然来访,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还请谅解。”武明态度相当之热情。 两人先是聊了些没用的场面话,见武明挥手屏退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陈墨这才开口。 “我义父明日有时间,武叔若想拜访,还请及时前去。另外去之前,别忘了提前准备好拜帖。” 陈墨开口,特意在拜帖两字上加重语气。 所谓拜贴就是看武家要准备多少诚意,又想要用这些诚意做什么事情。 诚意够就收下,诚意不够就不见,拜帖也退回去。 “放心,我武家世代为官,这些规矩都懂,回头贤侄就将这拜帖带走,呈给孙将军看。” 武明会意一笑,他虽没有资质考学为官,平日只是负责家族琐事。 但家中有人做官,这官场上的道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说完最重要的事,两人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武明留陈墨吃了顿便饭,这才让人备好车马送陈墨回府。 至于拜帖,一老早就放在车厢内。 除去一封信件外,还有一个半尺见方做工颇为精美的红木箱。 陈墨并没有查看信件和箱子里的东西,直接带着它们直接找到义父,尽数呈了上去。 第55章 牵线搭桥 孙守仁一字一一句浏览手上信件,半晌终于看完,轻轻点头收起信函,翻开眼前的木箱。 箱内是部分银票与金票,都是小面额的朝廷官票,拿来就能用。 但这些只能算得上陪衬,最重要的是那五百亩良田的地契。 虽不是水田,却也是颇为难得的上田,单这五百亩良田就得值三千两银子。 孙守仁对这份礼物相当满意,身为武人,他欣赏不来什么古玩字画,直接给他银钱良田他更满意。 “你这次也出了不少力,照规矩,这些钱是你的。来趟兴远城不容易,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些。” 孙守仁从红木箱中数出一百两银票,微笑递给陈墨。 “谢义父。”陈墨拱手行礼,对此并未拒绝。 他作为中间人,那这钱无论如何都应该要收。 收下银票,他转身退了出去。 牵线搭桥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自己该多管了。 如今有了钱,倒也真的可以在这城中逛上一逛。 兴远城很大,也极为繁华,不说卧虎藏龙,可确实有不少奇人异事。 别的不说,就说那位神医给自己配的消食开胃汤,效果确实相当可以。 陈墨用了后,如今每顿还能多吃仨馒头,且这汤药内单纯的药材并不多,大多材料都既是药材又是食物。 例如山楂,例如甘草,药食同源,莫过于如此。 陈墨准备再去配上几副,最好把药方记下来,回头能继续配着喝。 除此之外,若有合眼缘的东西也可以买些。 简单在城中逛了一逛,除去几副汤药外,他还买了一匹上好的绸缎。 单只是这一匹绸缎,价格就足足要八两银,这还是在兴远城的价格,若是运往他处会更贵。 这绸缎名叫云水绸,兴元府根本不产,只能从外运来。 兴远城有水路,运送货物的成本相对较低。 所以这水云绸在兴远城价格更便宜,要是送到府内其他县城内,一匹少说卖十两银子。 陈墨之所以买这布匹,还是准备回头让赵瑜帮忙做几身衣裳。 一匹布少说能做三身衣裳自己穿两身,另一身可以给她。 次日,武明亲自登门拜访与孙守仁密谈。 又过两日,陈墨一行人这才动身离开回返军营内。 夏武起带着府衙内众多官员一路相送,出城十里方才止步。 回城时仍居住大车店,一连走了数日,人困马乏,他们才算回到军营内。 孙守仁先招来亲兵,让他们好生照顾马匹,又吩咐这次前去者一人赏银三两,休沐三天。 听得手下亲兵欢呼,孙守仁这才挥手召陈墨随他前去议事。 “你们如今既考下功名,等过段时间改换士籍,官府文碟就发放下来了。” 孙守仁走入书房内落座,目光看向陈墨几人。 陈墨几人如今都是军籍,考上功名就能从军籍改换到士籍,以后他们几人便可称士人。 至于文碟,则是士人用来证明身份的凭证,相貌身材籍贯,何时考上,又具体考上 以此凭证,在无官职在身的情况,陈墨他们能从当地县衙内领取到廪(lin)米。 当然由于他出身军籍,所以这份米按理会由当地厢军出。 “只要拿到那文碟,伱们就算是士人,可以授官位。”孙守仁微笑道。 若是旁的武秀才,想要就凭一个秀才功名拿到官位,那几乎不可能。 就算走运当地厢军刚好缺人,大多也就是能混个有级无品的官职,或是在县尉手下混个都头职位。 这对大多数武秀才而言,已算是相当不错。 可陈墨几人要不是他的义子,要么就是他的侄子外甥,有他帮忙,做个有品级的小官绝对不难。 正九品做不了,做个从九品也不错,起步就已经超越不知多少人。 有这个起点,哪怕他们以后什么都不做,苦熬个十几年也能混个八品官。 甚至七品官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就是极限,秀才出身最多只能做到七品官。 朝中有人,好做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们几人接下来可有具体打算?”孙守仁目光缓缓扫过几人询问道。 陈墨没着急说话,先看了看徐大宝与孙礼,见他们两人都不出声,这才开口道。 “一切全听义父安排。” 有了他的话,余下两人打蛇随棍上。 “一切都听三舅(三叔)安排。” “行,那你们先都去休沐三日,等文碟下来我再做安排。”孙守仁缓缓点头。 八九品的官位,在他手下还是有不少空缺,需要有人去填补。 把陈墨他们放出去为官,也是先练练他们,让他们能打起仗来,好歹能指挥一镇人马。 孙守仁挥了挥手,陈墨一一行礼退去。 先带着买来的东西回到自己的营房,屋内倒是不脏,只是因为许久没居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简略扫视一圈,看着自己留在四处的东西,确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没人开锁进过这间屋。 陈墨这才取来扫帚抹布打来清水,开始整理清扫。 把整间屋子大致打扫干净,陈墨浑身上下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好好休歇。 按理来说,休沐自己应该离开军营才是。 只是他们今日赶回来时,就已是下午时分,自己又收拾了一番屋子,时间便已临近傍晚。 现在离开军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到宵禁时分。 陈墨可不想走夜路,一来那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二来也说不定会遭遇什么东西。 先去伙房吃了晚饭,不少亲兵见他前来都纷纷笑着恭贺。 陈墨几人考上秀才功名,孙将军高兴,先前特意发了赏。 营内所有士卒无论是不是亲兵,一人赏银一两,所有人轮换额外休沐一日。 并且就连今晚的吃食都好上许多,虽只是匆忙准备,比不上考校后犒赏的席面,但也要比平时好上许多。 众人得了喜赏,自然颇为高兴,见到陈墨也纷纷笑着向他祝贺。 陈墨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从怀中取出不少红包向众人发放。 每个红包里包了五枚大钱,不算多,只能说是讨个喜气。 他听孙礼说过此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他们得了功名,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来讨红包,之前在兴远城没有,是因为他们在城内没有熟人。 如今回到亲兵营内,自有无数相熟之人,向他们讨要红包。 受完众人道贺,吃下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陈墨早早洗漱,躺在床上好生休歇,以缓解这段时间的舟车劳顿。 次日,他早早就向小袍镇赶去。 第56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 “呀,你回来了。”赵瑜仍如往日在镇中青石板路旁摆摊,望见陈墨的身影,心下又惊又喜。 忙想开口问他这次科举如何,有没有考上功名。 不过赵瑜内心预测,陈墨多半是考上了。 因为陈墨面上始终带着笑,若是没考上功名,他不会这么高兴。 “先回家再说。”陈墨冲她一笑,走到小推车前搭手把粗布幌子摘下。 他的身量要比赵瑜高些,这事他做起来更轻松些。 “行。”赵瑜微笑点头,之前陈墨每次休沐他们都是这样。 自己收摊歇上一日,回去帮陈墨做些饭,替他熬煮练武要用的养生汤药,再让他把自己洗干净,叠好的衣物带去军营。 至于他带回来的脏衣裳,赵瑜则会抽出时间洗净晾干,等陈墨下次休沐再回来拿。 早上来小饭摊吃饭的客人本就不多,赵瑜简单收拾一下碗筷桌椅,又给陈墨端上两摞馅饼。 “你先吃着对付一口,昨个听说葛家庄有头牛摔断腿没法治了,今天菜市说不定有牛肉,回头我买些来给你吃。”赵瑜嘴角带笑,凑到陈墨身旁轻声开口。 牛是耕地的重要劳力,按朝廷律法私自杀牛是重罪。 死个人衙门未必会在乎,可无缘无故死了头牛,若没合适的理由,衙门定会查。 所以市面上少有牛肉出现,但凡有些要么是老牛,要么就是因为各种意外救不回来,只能杀掉的牛。 陈墨点头,拿起个馅饼叠了叠,直接塞进口中。 馅饼是韭菜粉条馅,老话说的好,春日的韭菜,掐不完。 所以这馅饼的馅料也是韭菜多,粉条少,入口带着极其清新鲜明的韭菜香气。 春日韭,吃的就是这么一口鲜活劲。 待陈墨将两大摞馅饼吃完,食摊上其他几名客人也陆续离开,收起最后两副桌椅,陈墨推着车直奔自家。 茅草屋仍如先前那般,只不过房顶上赵瑜又新铺了一层茅草。 夏季雨水重,不能等到那时再铺,所以她就提前新铺上一层。 “赶紧给我找身干净衣裳,我得先去洗个澡。”刚把车推进小院,陈墨就急忙催促道。 这一路风尘仆仆,他始终没有机会好好洗漱。 何况现在天气还比之前要热些,他现在只觉浑身上下仿佛多了一层污泥做的枷锁,哪里都不舒服。 “好,伱等一下。”赵瑜一路小跑进屋,未多时拿来身干净的衣裳,以及一张装着毛巾与皂角的木盆。 “你别用那浴堂的毛巾,不干净,用咱们自家的。”赵瑜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陈墨,仔细叮嘱道。 浴堂会向前去洗浴的客人提供毛巾,但那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过,还是用自家的更干净些。 陈墨拿着东西直奔浴堂,浴堂老板对他倒是颇为熟悉。 一来因为他是孙将军的义子,二则是能每隔十天就钱洗一次隔间的人并不多。 有些人倒也不是差钱,只是不讲究这些,随便在大池子就对付了,不会去洗隔间。 从上到下仔细洗漱干净,陈墨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爽通透,浑身上下都轻盈三分。 换上赵瑜提前给自己准备的干净衣裳,陈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迈开大步向自家走去。 尚未走进家门,他就已闻到飘散香味,那是香料掺杂着牛肉的香气。 陈墨爱吃牛肉,主要是因为平日里很难吃到。 “我给你买了二十斤牛肉,十斤酱,十斤卤,你吃不完带回营中慢慢吃。” 赵瑜听到开门声,从厨房中探出身来,一张脸上写满明媚的笑意。 摔死的牛主人家为了快些卖出去,价格要比羊肉便宜,所以她趁机买了不少。 倒也不用担心吃不完会坏,二十斤牛肉,做熟最多剩十一二斤,以陈墨的食量,两天就能吃干净。 “我这次去兴远城带了匹布回来,回头你拿去给我做两身衣裳,你自己也做一身。” 陈墨边交代此事,边走到炉灶前帮忙烧火拉风。 “行,那我回头抽空就给你做出来。”赵瑜微笑点头答应,陈墨带回来的那匹绸缎,她其实早就看过。 虽不清楚具体什么料子,可不用想也明白,绸缎一定比麻布和布贵得多。 用那绸缎做一身衣裳,单成本恐怕就得二两银子 只不过她对此并未拒绝,就如同先前她给陈墨做衣裳,帮陈墨浆洗做饭,他也是从未客气拒绝过。 两人如今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可在许多事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寻常夫妻并无两样。 甚至说绝大多数夫妻之间的关系,未必比得过他们。 毕竟这世间又有几对夫妻曾历经生死考验,并且完全相信过对方,就算有,恐怕也是少之又少。 而他们两人做到过这点。 “我这次去府城考功名,得了头名,为今科武魁首。”陈墨面上带笑,向她叙述这件事。 赵瑜神色先是一愣,旋即忙笑着向陈墨道贺,恭喜他考上功名。 这对于升斗小民而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从泥地里翻出身来,从此不再是民籍,而是成了士人。 士人作为贵籍能够享有的明暗特权,实在是不要太多。 别的不说,秀才去报官都不要先挨杀威棒,而普通百姓去报官,无论对错还是有没有理,都得先打二十杀威棒。 “来,这是给你的红包。”陈墨从怀里取出两个红封,塞进她手心。 “道贺从来只给外人红包,哪有给自家人红包的。”赵瑜嗔怒,全然没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 随着炉灶上的卤汤烧开,陈墨又添了几根柴,这才停下拉动风箱。 接下来就不必多管,要的就是小火慢卤,牛肉味道才透。 赵瑜见状又将炉灶的出风口弄得小了些,她很会用火,不然何以能做得一手好菜。 除了牛肉,她还买了不少排骨和一大尾鲜鱼,准备中午做来吃。 至于肘子?想要做好比较费时间,既有牛肉就没必要再买。 “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你刚洗完澡,快去歇着,省得再出一身汗。” 眼见接下来自己一个人忙活也能轻松自如,赵瑜便笑着将陈墨赶出厨房。 走回厅屋,陈墨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果不其然壶里是泡好的茶水,还额外撒了些。 之所以要额外撒,是让这茶水入口更润些。 不出苦力的人可以喝清茶,而像陈墨这等每日要训练的士卒,或是拉车扛大包,给人盖房子打土坯的力工,就更偏爱这加了些的茶水。 独自喝了小半壶茶,陈墨起身走到一旁按部就班修炼起来。 如今他丹田内气已经积蓄近两成,蜕凡珠累积的气血则是快要达到圆满。 按照他的估量,大概也就是这三五天的功夫,自己就能进行下一次蜕变 “今天中午就先随便吃些,等晚上我再切牛肉,炒几个好菜给你。” 陈墨还没修炼多久,赵瑜就从厨房内陆续端出做好的菜蔬。 一大盆红烧排骨,配一小盆鲜鱼豆腐汤,还是几斤刚烙好的死面葱油饼,和面时她还往面里多放了好几个鸡蛋,所以这饼很是筋道。 另配一盘素炒豆芽,算是有个素菜能够清口。 “行。”陈墨闻声缓缓停下修行,连迈两步走到椅上坐下,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在自家吃饭没什么拘束,什么风度礼仪,全然不需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直在自家歇到下午,帮赵瑜干了些平日她不好干的活。 陈墨就又要赶在宵禁前离开,军营中不年不节时休沐,士卒只是不用训练,在宵禁前仍要回到军营报道,不然就要挨军棍。 以陈墨的身份,其实就算不回去,也会有人帮忙遮掩。 只不过轻易他不想坏了这个规矩。 他现在管的是军营防备,这件事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如果他自己都不守这个规矩,又哪来的脸面让别人守。 由于明天还会休沐,赵瑜做好的牛肉他倒是没带太多,只是拿了两斤卤牛肉与酱牛肉。 这肉他倒不是打算自己吃,主要是准备送给义父让他尝尝,算是打个牙祭 牛肉少见,义父家也不是经常摔死牛。 赶回军营时,不过刚刚傍晚,陈墨,向其他亲兵问了义父所在,当下拎起牛肉直奔书房。 “义父,今日休沐,没曾想昨日葛家庄竟有头牛摔死,菜市有牛肉卖,于是我那愚妻就买了许多来给我吃。 牛肉少见,我那愚妻手艺尚可,我便想着拿来些给义父您尝尝。” 陈墨拱手行礼,将装着四斤牛肉的油皮纸递了上去。 他做这事倒真没其他想法,就是义父平日对自己颇为不错,这牛肉吃着味道尚可,于是就拿了些让他也尝尝。 “哦!”孙守仁闻言略显诧异,却又不禁露出微笑 四斤牛肉对他而言不算啥,可陈墨能亲自送来,仍让他相当高兴。 陈墨能想到给自己送牛肉,这说明他心里有自己这个义父,起码把自己当成比较亲近的人,也不枉费自己对他这么好。 当下吩咐左右送来好酒,拉着陈墨共饮,而这四斤牛肉就当成下酒菜。 ………… 又过两日,陈墨几人的文碟终于下发,孙守仁也写好了关于他们三人的任命。 身为五品镇守将军,兴远府厢军内七品以下的武职他可以自主任免,不必通禀朝廷。 而七品及其以上的武职,他只有举荐权,不能随意任免。 当然只要是他举荐的人,朝廷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同意。 陈墨作为今科武举头名,加上之前斩首匪徒所立的功劳,不同于其他两人,他得了个正九品官职。 这一张是3000字,所以发的晚了一些。本来我想把1000字留到下一章发的,但想想还是一口气看完比较顺畅,所以都发出来了。 第57章 正九品官,祝牛集都司盐运使 陈墨看着自己手中的任命书,这任命书是义父孙守仁亲发,任命自己为祝牛集都司盐运使。 正九品官职,手下有兵员五百人。 当然写是有五百人,具体有多少不好说,真实情况得等自己去看。 不得不说,这个官位是个绝对的肥差,虽只是九品,但论权利好处,恐怕许多八品官职也比不过。 都司盐运使,负责护送朝廷开采的食盐,以及控制私盐流出,打击私盐贩子。 食盐一直是被朝廷所把控,任何人想要贩售食盐开采盐矿,都必须有朝廷所发放的盐引。 私自贩售私盐者,受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而私开采盐矿者,主谋斩立决,余者抄家。 然而就算是这样,私盐生意一直是屡禁不绝,因为利润太大。 一斤盐开采出来的成本只要十五文,而拿出去售卖至少能卖一百文以上,且不会愁销路,因为官盐一斤,少说要一百三十文。 售卖私盐犯法,但买私盐又不犯法,因为没有哪个私盐贩子会说自己的盐来路不明,况且这种事也没法去查。 陈墨坐上这个职位,不光能吃手下兵丁的空饷,亦能吃到贩售私盐的一部分利润。 原因倒也简单,固然那些私盐贩子和其他朝廷官员可能亦有所关系。 但县官不如现管,陈墨就算没法送他们进大狱,稍稍用些力气也能让这些私盐贩子没法安稳贩盐。 何况他身后亦有背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些私盐贩子的关系没法把他换掉。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那些盐贩子聪明,就会先给陈墨送来足够的银票,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完任命书,陈墨又看了看自己的秀才文碟,这份碟相当于一张通行整个大乾的路引。 有它在,自己无论走到哪都不算犯法。 若是普通百姓,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籍贯所在百里就算是犯法。 所以绝大多数百姓终其一生,都几乎没有机会离开自己所住的县,甚至有些连自己所住的乡镇都没离开过。 收好任命书和文碟,陈墨起身前去寻义父。 这些东西是义父手下亲兵送来,并且交代了让自己拿到后去见他。 一路走至书房内,徐大宝与孙礼两人显然也收到任命书,如今都在此地。 “你们俩人到了任上好好干,修行也莫要懈怠,但也要学会管好手下人。”见陈墨前来,孙守仁最后交代两人一句,便挥手让他们离开,显然是有些私密的话要同陈墨说。 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他明白陈墨这个义子,比自己的侄儿和外甥可靠的多。 并且他心里有自己这个义父,这点就很不错,连他亲外甥也未必能办到。 所以有许多事情,他现在愿意交给陈墨来做。 “都司盐运使,官位虽不高,但却极为重要,能查私盐贩卖开采。 但你上面还有都司盐运总使,更有盐运司司主,那位司主刘明桥是咱们定州州丞的远房亲戚。 可自我上任以来,他还没来拜访过我。”话说到这,孙守仁语气一沉。 贩售私盐利润颇高,最主要的是还稳定,按理来说,他作为兴远府镇守,多少应该有一笔分润。 可他上任至今,那位盐运司司主还没来拜访过他,看来就是没将自己放在眼中! “那敢问义父,孩儿过去该如何做?”陈墨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次过去安稳上任,管辖的范围,若有私盐贩子给伱送钱,你也放心收下,别的你不要多管。 如果那刘明桥聪明,自然会来找我。他要是不聪明,你再等我的消息。” 孙守仁缓缓开口,既是对陈墨,那么许多话,就没必要说这么隐晦。 他又不是外人,与其让他去猜,反倒不如自己直接给他讲清楚,让他知道该如何办。 他派陈墨过去不是为了让他做什么事,只是给那刘明桥一个提醒。 若对方聪明,那么自然会登门赔礼,到那时他也不会再去追究此事。 州丞好歹也与自己一样都是五品官,孙守仁还不想随意就和对方交恶。 当然若那刘明桥或者说他背后的州丞给脸不要,他就得想办法整治一番对方。 届时就算得罪州丞也无所谓,既然对方都不怕得罪自己,那自己又何必担心要得罪对方。 身为一方镇守,州丞固然是辅佐知州总理一州政事,可还管不到他这个直受朝廷任免的镇守头上。 “孩儿明白。”陈墨拱手听命。 自己义父说的这么清楚,他就算再愚钝也能琢磨明白这件事。 反正自己到那安稳上任就成,一切情况都看义父这边接下来的安排。 “行,回去收拾收拾,三日后动身上任,祝牛镇军营离咱们这可有三百多里,路上不好走。 另外营里那匹你经常骑的马,你回头别忘了牵走。”孙守仁仔细叮嘱道。 又向陈墨特意交代些祝牛集内的详细情况,让他到那有所准备。 陈墨这才拱手施礼缓缓退了出去,他并没有问自己义父要人帮忙。 要是马上准备打仗,那么他当然要带几个亲兵离开,这样凭着几名精锐亲兵,自己就能较好指挥手下士卒。 然而兴远府没有战事,自己就算带几个人走,也是毫无用武之力。 因为真到时候要去边关作战,他手下士卒也是从边关征召,兴远府厢军不可能随他同赴边关。 在这种情况下,找几名亲兵训练约束手下新兵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等到了边关,一切还是要从头再来。 相反,真要几个人走那几个亲兵吃喝拉撒日常训练要耗费的响银等,还得自己出钱。 有这钱,自己都不如留着吃两顿肉,买几包汤药喝。 至于培养手下亲兵,对现在的他而言是没有必要的费。 有这银钱,不如请人给自己量身打造一套重铠,外加一件足够结实有分量的兵器。 寻常铠甲最多重一二十斤,毕竟战场上要奔袭攻杀,铠甲太重根本跑不了多远。 而以陈墨的气力以及耐力恢复速度,哪怕穿五十斤的重铠厮杀也不是大问题。 甚至随着他的气力提升,可以打造更重的铠甲,把银钱在这上面,要比培养两个亲兵费少,并且在战场上发挥的效果只会更强。 回转自己营房,陈墨倒没有太多东西要收拾,只是几件衣服和一些杂用品。 他也没着急收,这些等明天再做也来得及。 取出两片丹参,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陈墨内视自己的蜕凡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气血积攒圆满,只等夜深人静即可进行下一次蜕变。 第三次脱胎换骨(求追读) 陈墨心神沉于一体,尽数归于腹中丹田处,丹田内丝丝缕缕的内气流转,犹如水波荡漾。 蜕凡珠居于丹田之中,内部气血圆满,呈现极其通透的赤红色。 他心念一动,积攒已久的气血不断从中涌出,融入自己血肉筋骨内。 蜕凡珠为他所带来的脱胎换骨,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独有一点,每一次蜕变都会解决自己身上留下的所有暗伤隐疾。 气血游走全身,陈墨肉身因为修行所导致些许小问题,不过瞬息便已然愈合。 紧接着更多的气血涌向陈墨的丹田经脉,陈墨只感觉自身陷入一种极为奇特的状态,浑身上下仿佛不挂一丝在原野上奔跑。 周身风声呼啸而过,但更多劲风却穿透自己的血肉筋骨,涌入丹田经脉之中。 陈墨仔细感悟自身变化,这些由外而引来的气,似乎是真实的,又似乎像自己的错觉。 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的血肉筋骨再进一步强大。 气血提升,随之带动贪狼七杀拳产生进一步变化。 四层贪狼七杀拳,如今开始进一步产生变化。 体内气血蒸腾搬运,陈墨浑身上下冒出缕缕白雾,气血在体内不断运转变化。 与脱胎换骨所涌动的气血一同滋养肉身,陈墨摆开架势,感应自身贪狼七杀拳的修行进度。 果不其然,拳法已从 即使如此,按陈墨大致估量,现在这门功法为自己带来的气力加持,绝对也要在一千六百斤以上。 加上连续三次脱胎换骨,自己现在的气力,恐怕要突破三千斤大关。 如此气力,放眼整个兴远府内都算是罕有敌手。 然而这次脱胎换骨并没有到此为止,余下气血力量顺着四肢百骸不断向上涌去。 霎时间,陈墨只感觉双目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东西。 好似浑身泡在浴缸中,却又没有任何准备的睁开眼,双目被温热赤红的血水所包围。 这种感觉极其奇妙,但并不难受,陈墨没法估量究竟持续了多久。 只是当这股感觉逐渐消退,他再看向眼前厢房,只感觉一切无比清晰,仿佛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而是犹如白昼般。 但这种感觉,不过几息就消散,陈墨如本能般调动自身气血集中于双目。 黝黑的眸子几乎在瞬息间变得血红,气血流转下,眼前一切事物都无比清晰。 陈墨起身向外望去,窗户虽说仍是紧闭,可仅透过那一丝缝隙,他还是能望见外界景象。 夜晚的军营无比幽静,只有少量亲兵负责守卫警戒,陈墨甚至看到了自己安排的暗哨。 顺手掀开窗户一角,再仔细看了一眼军营,陈墨却不由吞了口唾沫,一颗心迅速提了起来。 他看到一张人脸,那是一张约莫一米见方漂浮在空中的惨白人脸。 那人脸不像是一张皮,而是好似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五官惨白扭曲,看起来极其怪异。 可那人脸的双目却无比明亮,好像深夜中的两盏灯火。 灯笼人脸似是注意到陈墨的视线,拖拽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轨迹,缓慢向他飘来。 陈墨轻退一步,随手抄起自身兵器,虽然不清楚那人脸究竟是什么,可只要对方敢来,不管捅不捅得到,都得先捅一枪再说。 人脸灯笼飘动的速度极慢,陈墨收敛起激发双目的气血,明亮的人脸灯笼随之消散,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再度凝聚起气血,陈墨只见那人脸灯笼正在左右转圈,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方向。 发现自己的目光后,再度慢悠悠向自己飘来。 陈墨接连试了几次,终于确定在自己没有看见的人脸灯笼的情况下,对方无法找到自己。 但自己之所以能看到那人脸灯笼,是因为气血蜕变后,自己可以运用气血加持于双目。 不仅能夜间视物,且似乎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如果自己是因为气血强大到一定程度能做到这点,那这方世界的武者多半也能做到。 就比如自己义父,他的气血力量绝不会弱于自己。 如果外家气血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内家内气,必然也能做到这一步。 内家武者修行真气打通窍穴,内气加持窍穴之上可发挥诸多妙用。 这是五行蕴元功上所记载的内气运用方法,只不过自己现在还没能打通体内经脉窍穴,让内气自由在周身游走,所以他办不到这一步。 “铛!”一道脆亮的锣鼓声响起,传遍军营内外。 陈墨借此机会再度打开气血之眼,先前的人皮灯笼却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没存在过。 它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这锣鼓声响起,便将它驱逐回它原本所要居住的世界。 看来锣鼓所能发挥的作用,要比自己想象中多。 待到回头上任都司盐运使,便能够更好的接触锣鼓,到时候才有机会好好研究一番。 即使研究不出来什么,亦可凭借锣鼓本身能够驱离这些怪异的特性,尝试用较为安全的方法猎杀他们。 血猴子当初能为自己提供赤血石,这些极其诡异的生灵,说不定也能。 当然虽说要去探寻,可自身安全仍是首位,得先活下来,才能去探寻其他东西。 若是探寻后有所得,或可以此想办法再探一探自己义父的口风。 至于现在还是不要急着说,一来是自己义父未必会告诉自己。 二来以自己现在所展现的实力,还远没达到能看到这些东西的境界。 贸然说出去未必是一件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倒不如再等一段时间。 陈墨虽想探寻灰雾以及这些诡异生灵,并且要从中得到一些收获。 但他对此事还没有这么着急,不必主动去冒风险。 缓缓将窗户合上,走回自己的床榻。 心神再度集中于丹田内,这次贪狼七杀拳突破,除去气血增加外,自身内气同样增加许多。 陈墨如今丹田内气已达六成有余,随时可以考虑开始贯通经脉。 只要经脉一贯通,自身内气恢复速度就会快上许多,随着经脉窍穴能够承受内气力量,内气也终于能够开始发挥效果。 只有到了这一境界,内家武者在面对外家武者时才有一战之力。 但除了陈墨,绝大多数内家武者想要修行到这一境界,起码需要十年苦功。 陈墨是将贪狼七杀拳练出内气,且气血旺盛能够更快提升七杀拳,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一境界。 换成旁人,这是绝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始贯通自身经脉,六成有余只是可以考虑而已,未必敢说能成功,若失败,又要多耗费时间恢复内气。 等自己回头上任,安稳住上月余时间,再去贯通经脉,踏入通脉境也不急。 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次日略做收拾,陈墨动身离开军营。 虽然要等三日再去动身上任,但他不可能自己独自离开,还得带上赵瑜一起,所以得先去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