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女讼师》 第1章 插队 “可知错?” 烈日当头,大靖朝津渡城的华庭书院之 林仲春此刻正双手举过头顶,端着一木盆。 在林仲春身旁有个跟她一样姿势怪异的男子,孙肇舟,一个被她连累的同学。 三个时辰前,学院正放学,她想着来这里快一月有余还没出去,便翻墙出去溜达了。 谁知去买糕点的途中,遇到个粗鲁无礼的壮汉要插队,她忍不住就上去说教。 然而,那壮汉不仅没意识到他的错误,还要与她动手。 若非她身旁的同学出手相助,她此刻怕是要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林仲春十分的不服气,她抬头看了看在对面的桦树阴影处,站着的看热闹的同学,心想着,这 脸都都没了,还待着干啥呢? 沉夫子拿着被刨的光滑长直的木棍在她们身前踱步,一副要与其耗到天黑的趋势。 林仲春道:“夫子,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错,那人本就不对,我与他理论何错之有?再说了,孙肇舟也是为了保护同学,何至于连他一起罚?” 宁死不屈,她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踱步的夫子停下,他笑:“你觉得,我是为了此事罚你们?” 他不排斥院中学子用在院里的知识去实践,他恼火的,是林仲春没有吵赢那壮汉。 一开始林仲春与壮汉争执的时候,他坐在对面的茶楼喝茶,听下方吵闹才注意到其中一个主角,居然是他院里的学子。 起初她说教时,倒是颇有几分气势,但壮汉一举手,她便噤声了。 怂,太怂了,实在是太怂了。 他沉鹤书岂能有如此怂包的学生? 气煞他也! 林仲春跟身旁的孙肇舟对视一眼,皆不明白夫子的意思。 不是因为这个事情,那能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沉夫子也不吝啬指点:“你将你翻出院墙后的事,复盘复盘。” 林仲春皱眉,虽然不懂沉夫子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的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起来。 三个时辰前 刚从沉夫子的课下出来,林仲春揉了揉饿了一下午的肚子。 她是一个月前被她父亲送进来的。 那时的她还不是她,是刚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林仲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喝一场庆功酒,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 原主的父亲是红林县的县长林协生,母亲是红林县 父亲因为寄心民生社稷,而母亲则是因为忙着经营业务,对原主也鲜少关心,两人唯一关心的便是女主的学业,以至于原主得了郁抑症也不知道。 后来,原主去县里的学堂上学的时候被同窗关起。 当时恰逢雨季,原主顿时就想起了幼时下雨父亲将她一人关在房里事情,记忆与之重合,最后原主被雷声吓死了。 林仲春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接触不一样的律法体系。 起初她刚到,心里满是迷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后来原主父亲带着她外出去农田的时候,遇到租地的农民被地主收多了三倍押金,与原先合同不符合的事情。 越听越生气,不顾原主父亲阻拦,她便上去理论,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那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去普及法律,让这个朝代的百姓能够从律法的角度与其他达官贵族得到平等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她感兴趣的,便是大靖朝的律法。 在原来的朝代,她是华夏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 虽然这里与她所处的地方不同,但都是由律法所维系的社会,有一套属于这个朝代的律法体系,美中不足的是,律法中还有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本来阶级地位在封建社会就有严重的等级划分,律法是百姓唯一的能和达官贵人画上等号的工具。 她希望,也期待自己可以用律法为百姓们服务。 重操旧业这事对于她来说,理应会得心顺手些。 而这里,华庭书院的 梦想是梦想,现实还是要顾一下的。 林仲春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女娘。 这会儿下课,学院里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看着与榕树靠近的矮墙,她顿时就有了主意。 这不,悄默默的摸到墙边,趁着没人注意,踩着树干凸起的部分爬到墙头,尔后跳下便顺利的离开了书院。 来津渡城那么久,她还是 翻出院墙后,她拦了位妇人询问揽香阁的位置,待她赶去之时,那地儿便已经排满了人。 她出来就为了这梅糕,本着吃不到心难受的想法,就去排队了。 谁曾想,她排了快两个时辰,倏然蹿出来一个壮汉,莫名排在她前面。 林仲春眼睛眯了眯,“喂大哥,你在插队知不知道?” 真没礼貌,狗都知道礼让行人,他一个壮汉不晓得插队是错误的做法吧? 林仲春朝穿着蓝色衣服的壮汉又说了一遍,道:“大哥,我记得您之前不站在这吧?” 壮汉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之前排在那边的前面的队伍的……” 说话间,又一黑衣男子插了进来。 壮汉继续道:“你看,我现在也让别人插进来啊。” 林仲春笑,“你插队,还让别人插进来是觉得自己伟大吗?公子,莫不是排队投胎去畜牲道之时,您排的是 壮汉讪讪回过头,充耳不闻。 他不愿意重新排队,家中小妹也馋这一口梅糕很久了,反正站在这里又不能做什么给他。 报官? 官老爷可不管这些。 “公子,是我说的不明白吗?你插队了。”对方的态度,让她将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壮汉嗤之以鼻:“要不你报官吧?” 第2章 吵架不能输 林仲春:“是,你的所作所为不足以报官,但公序良俗也是我们所要遵循的。汉代的恤刑且有年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跟八岁以下的幼童,以及怀孕未产的妇女、老师、侏儒等在有罪监禁期间,可给予不带刑具的优待。 我朝不仅从律法上讲究尊老爱幼,在社会上也遵从礼让老幼妇孺的规则。 你一个青壮年,可有我说的上诉情形之一?再说,你插队的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在这个前提里,你还让另外一名男子插入队伍,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光荣,我必须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履行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孙肇舟一开始看见林仲春翻墙,也跟着溜了出来,没想到他溜达了一圈,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孙肇舟走到林仲春旁边:“争执所为何事?” 林仲春定定的看向壮汉:“他插队了。” “你说话客气点,谁插队——?”壮汉话说到一半就抬手起来,他感觉自己腰窝好像被蚊子咬了一下,有点痒。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孙肇舟一拳头打了过去。 林仲春懵逼,孙肇舟也愣了一下,随即拉着林仲春就要离开现场。 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官差恰好巡逻到此处,最后被带去官府了。要不是沉夫子用赎金将他二人赎回来,现在还待在牢里吃牢饭呢。 林仲春仔细的复盘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沉夫子问道:“我且问,你开口与人说教,有错否?” 有错否? 林仲春摇头:“我并不认为我有错。我爹送我来书院,学的就是朝廷颁发的律法和为百姓服务的态度。他插队,我为何不能说!” 看不爽不能说,那张嘴干嘛? 沉夫子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林仲春摇头:“无怨无悔,心之所向,甘之如饴。” 【沉兄,我想要做一个好官。这世道有太多不公,像我们这样的寒窗子弟,若是想要帮扶同百姓,让其可以为其正身,必须要将事事做的好,做的完美。虽然有时确实很累,但我这里心里,十分喜悦。入此一行,心之所向。】 耳畔恍惚间响起了多年前同窗的话语,那坚定的话语和心志,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沉夫子眸光闪了闪,她倒是像她爹,认定了就不后悔。 他道:“最后一问,此事最不爽之处,在何?” 林仲春瘪嘴:“没能买到梅糕。” 这墙白翻了。 “不,是你吵架吵输了。”沉夫子面容严肃,“我 “我没输。”林仲春的语气弱了下来,“夫子不知道,壮汉挥手就要打我的模样着实可怕,我……” “可还记得你爹送你来书院时,你承诺我的话?”沉夫子背过身,目光落在远处。 林仲春看着莫名显得落寞的夫子,道:“我想跟着夫子学习,学习大周律法,学习怎么做好一个诉师,怎样帮老百姓把他们想要的公正讨回来,不落一人,不弃一事,不欺一语。” 站在林仲春身边的孙肇舟愣住,他是丞相府的老三,大哥从军七年,已是声明鹤立的大将军;二哥虽不从军,经商却是一把好手。而他,最是废材。来这里也是被父亲嫌弃,送来混日子的。 他也知道,能进入华庭书苑的 倒是小瞧这个女娘,还以为她跟自己是一样的游手好闲之辈,毕竟能翻墙溜出去的,也不是多么乖巧的孩子。 现如今看,这小女娘还有几分胆魄。 不落一人,不弃一事,不欺一语。 这句话,他孙肇舟记住了! 沉夫子转身看向林仲春,语气和缓:“今日回去将《洲律九章》抄一遍,明日课前放至我桌上。去吃饭吧。” 语毕,沉夫子离开。 林仲春一直注视着沉夫子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将手上举着的木桶放下,举半天,累死她了。 早前就听娘亲说过,沉夫子与爹爹曾经是同窗,两人想法南辕北辙,但她怎么在沉夫子身上看到了爹爹的影子,两人教育她的模样,还真的是如出一辙呢! 这惩罚不痛不痒的,沉夫子还是给爹爹面子的嘛。 《洲律九章》是全国和其他小国联合制定的律法,对这块大陆所有国家都适用。 抄律法罢了,当做温习咯。 林仲春上学期间就背东西极其厉害,大学时还被称作“法条姐”,别无其它原因,只因她背书是真的牛! “你爹是谁啊?”孙肇舟顺着林仲春的视线看了过去,“老沉早走了,你在看什么呢?” 现在的时辰,正好可以吃个午饭。 也不知道这书院什么毛病,还流行着“过午不食”的规矩,正中午后到次日黎明,都不允许吃东西。 林仲春将视线挪到孙肇舟身上:“今日之事,谢谢你。” 孙肇舟摆手笑了笑:“小事一桩,小爷我看不惯恃强凌弱之辈。对了,你还没有回答小爷,你爹是谁啊?小爷在这生活了那么久,还没有听说哪一家的孩子有你这样的想法,你不是本地人吧?” “?”林仲春心里缓缓打了一个问号,他问自己爹爹的信息,该不会是发现夫子和爹爹的关系了吧? 她只想好好学习,若是被人知道爹爹和夫子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指不定多生事端。 想至此,林仲春编造了一个说辞:“我就是一富商的孩子,钱买进来的,你不知道我,没什么好稀奇,你认识我才奇怪呢。我名为林仲春,你呢?” 娘亲家里有钱,她也不算是说谎。 “小爷我?孙肇舟。”孙肇舟笑道,“既然你有如此大的抱负,那日后小爷可就抱紧你的大腿了。爹爹常说小爷我没出息,若是他知道小爷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肯定会高看小爷几眼的。” “哈哈。”林仲春有几分尴尬,她是来华庭书院学习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况且孙肇舟的名字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看了看不断地朝着西边缓慢移动的太阳,“既然是吃饭时间,那就赶快去吃饭吧,我还要把《洲律九章》律法抄完交予夫子,就不与你一同前去了。再会!” “唉,小爷觉得……” 林仲春速度快,孙肇舟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她便跑的不见人影了。 第3章 外出找活 孙肇舟瘪嘴,略是委屈:“宵夜还想请你帮我也抄一份呢,跑的那么快做甚,小爷既不是沉夫子,更不是吃人的老虎。” 她跑了的话,就再找个人吧。 “陈二,陈二,陈二!!!” “少爷!!!”还在远处桦树等待的男子急忙跑来,“咋了?” 孙肇舟:“帮小爷抄一份……哦不,两份《洲律九章》,明天拿来放小爷桌上。” 两份?还是明天?! 陈二大叹气,又是疲惫的一天啊。 华庭书院分有十二院, 各分院有不同,却又有所同,皆为百姓民生社稷服务。 虽然华庭书院几乎每每三个分院归一个机构管辖,里头学的东西也大有不同,反正 林仲春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想着孙肇舟帮了自己,她顺带将他那一份的给抄了,可困死她了。 有道是鸡起我起,狗睡我不睡。 “你这是,一夜没睡呢?”孙肇舟一来就看到昏昏欲睡的林仲春,他拿着小弟陈二给他抄的《洲律九章》走到她身边,“喏,小爷让人也给你抄了一份。” “?”他也给自己抄了? “拿着啊!”孙肇舟以为她是太困,反应迟钝,蹲下就把纸张塞到她手里,“以后出去玩叫上小爷啊。” “还要出去?”沉夫子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他们二人身后,“《洲律九章》抄完了吗?” 冷不丁听见沉夫子的声音,林仲春困意顿时消散。她瞪大眼睛,想着要不要回头,最后还是起身朝着沉夫子鞠了一躬:“夫子早好。” 沉夫子微微颔首,“我昨日交代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余光撇到林仲春手里拿着的宣纸,他眉头皱了一下,这字看着还算是工整,规规矩矩的,不仅不像是她的性格,还没有遗传到她的父亲。她父亲的字可谓是一绝,笔画流畅,宛如游龙之姿态,颇有王羲之的风范。 沉夫子弯腰,想拿起来仔细看看。 林仲春意识到不对,立马把手背在身后:“夫子,我已经把抄写的置放于桌上。” 完蛋,被发现肯定又要被罚。 “是吗?”虽然他有三十五岁了,但是眼睛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 沉夫子直起腰身:“你这纸上写着内容分明是《洲律九章》里头的,难道……” 孙肇舟连忙遮掩:“夫子,这是我……” “字与人的脾性最是相通,我就说嘛,哈哈哈哈哈哈哈……”沉夫子十分欣慰的笑了起来,林仲春这小女娘若是肯学,定然会像她父亲一样大有所为的。 林仲春对沉夫子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候说多错多,还不如缄默不语。 眼看着沉夫子走向了讲台之处,她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孙肇舟压低声音:“既然你自己已经把《洲律九章》给抄完,那手里的便给小爷我吧,否则到时候否则发现,小爷和你可就糟了。” 林仲春不疑有他,把宣纸递给孙肇舟,等他拿着东西回到位置上坐好,晨读也结束,开始今日的 来到讲台,沉夫子率先低头看了看桌上放的纸上的字体,不似寻常女子字体的娟秀,反倒似是男郎字体硬朗,龙飞凤舞,透着一种不羁的飒然。不错,实在是不错。 “这是……” 伸手拿起,沉夫子眉头微沉,有两张纸。 他抬眸看了眼林仲春,没拆穿她。 这些戏码,他年少时没少做。 咳嗽两声,沉夫子继续昨日的讲课:“上堂课我们讲了婚姻……” 时间悄然流逝,随着下课铃声作响,同窗也尽数散去。 “在想什么呢?”孙肇舟一巴掌把还在发呆的林仲春给拍醒,夫子都走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她怎么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的。 眼下教室还剩下四、五个在整理书籍的同窗,大多数都奔着饭堂去了,就她傻呆呆的坐着。 林仲春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把玩毛笔。下课前夫子布置了作业,写一遍关于这堂课程的感想,她在构思怎么写。 把邀请自己去吃饭的同窗打发走,孙肇舟坐在了林仲春前面的桌子上:“明日有个西洋来的歌舞团,你跟小爷去瞧一瞧吗?小爷可是听说西洋人的乐器十分稀奇,想必声音也是与我们寻常听到的声音有所不同。”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将手中的毛笔挂起,林仲春合上书本。 比起西洋来的歌舞团,她对课本上的知识更感兴趣。 “林仲春,这是你拒绝小爷的 “我很忙。”林仲春对他微微笑了笑,“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玩乐不属于我,望周知。” 她深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故此,她不会局限于课本所知道的知识,还要自己去到处找找有没有可以实践的地方。 像官府那样严肃的地方,是不会招收她这样的学子的。 这几日她一直在城外徘徊,看看能不能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很巧,有位妇人马六娘,她父亲临终前留下遗嘱和手书,要与她哥哥分遗产,但她哥哥不愿意,所以马六娘希望自己能帮她写一份诉状书,起诉她的哥哥,拿回属于她自己的遗产份额。 虽说告亲会对马六娘造成很大的舆论压力,但她需要这笔钱让孩子上学。 此状,非告不可。 今日便是她与马六娘约好的日子,不能耽误时间。 想到这里,林仲春继续道:“孙同窗,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很感激你昨日帮了我,要是我有时间,一定会请你吃好吃的,至于今天,是真的不行。” 说完,也不等孙肇舟什么反应了,她转身就往外边跑。 有了前车之鉴,林仲春的这次出门是拿了沉夫子的手书出去的,算是光明正大。 孙肇舟心有不爽,“什么事情,比跟小爷吃饭更重要啊?” 第4章 遗嘱之诉:堂审(1) 城郊新荣村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在一片黄灿灿的油菜地,孩童拿着家长为其糊的纸风筝争相比试谁的风筝可以飞得更高,欢笑打闹,好一片快乐之景。 然在孩童欢笑之地,还有个满头大汗、面色发白,且一脸忧愁的妇人。 现在已经到了她和林仲春约定的时间,对方还没出现,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她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她要找官老爷告状,带着一群人带人来闹,把她家搞的鸡飞狗跳,橱柜里的碗碟都碎了好几个。 “六娘——” 林仲春撑着油纸伞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尽管说她上次来了一次,但还是对此地不甚熟悉,稍稍晚了些。 见林仲春赶来,等待许久的马六娘连忙迎上去:“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那日只是说说,幸好你没骗我。” “你这是……?”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血痕,林仲春眉头紧皱,“怎么受伤了?” 随着林仲春的动作,伤口处发出微微刺痛。马六娘这才意识到刚刚拦着橱柜的时候,摔下来的碗割到了自己。 她抿唇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已。林小姐答应帮我写的诉状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林仲春从袖兜里掏出昨日写好的诉状书。 虽说有夫子惩罚的法则也要抄写,但是马六娘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故此她是先把马六娘的诉状书先写完,才去完成沉夫子布置的抄写任务。 诉状书分为七个部分,为笔(语)、缘由与计由、期由、成败与得失、证由、截语以及结尾与事释。写诉状书要讲究语言规范、缜密;不可太文,亦不可太俗,最重要的是,要从弱者的角度出发。 虽然说法不容情,但在公序良俗上,大家会更偏向于弱势的一方,说白了,就是“卖惨”。 马六娘接过林仲春为她写的诉状书,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稍微松了一点:“起先我还担心林姑娘是拿我开玩笑,没想到林姑娘真的会写诉状书。也对,林姑娘是华庭书院的学子,定然不会拿我个大字不识的妇人开玩笑。林姑娘,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虽然说她担心林仲春会欺骗自己,但看在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华庭书院唯一的学子服的时候,也有了一半的信任。 华庭学院的学子不是富家子弟,就是达官贵人之后,但凡在其顺利的读到 有书院的声誉在前,自己的事情也就多了几分保障。 “告官。” 事情原委皆写于纸上,也有马六娘父亲留下的遗嘱,此事,马六娘在理。 津渡城乾阳县内 “威——武——” 马六娘家住在津渡城郊外,隶属于乾阳县的辖区,理应到乾阳县找县老爷裁判遗嘱事宜。 乾阳县的县衙郭富强原在后院书房处理公文,最近琐事繁多,需得好好处理。 郭县令看向双膝跪地的妇人:“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马六娘双手奉上林仲春为其写的诉状书,道:“民妇马珍珍,家中排行老六,也叫马六娘。” 还写好了东西带来。郭县令给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知晓,把马六娘手里的诉状书呈上。 诉状书,诉其兄长马四抢占遗产,希望通过这场诉讼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遗产份额,也就是六亩土地。 状书看完,郭县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要状告你的胞兄抢夺你应有的遗产份额?” 一母同胞,何至于为了遗产而落得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一般遇到这样的诉讼,他会采取息诉的法子,兄妹本有六个,由于意外事故,如今还剩他们二人,不同气连枝也罢了,还对簿公堂,荒诞至极。 视线看向一旁站着的衙役,郭县令道:“你去蒲草村把马四还有周里正给带来。” 衙役:“是。” 待衙役离去,郭县令又继续低头看诉状书:“马六娘,本官已阅汝呈上的诉状,马四为汝胞兄,其父为汝等留下一处房屋和九亩土地,按照你的说辞,九亩土地理应有六亩归你,你的诉讼目的是为了拿回属于你的六亩土地对吧。” 马六娘点头:“是。” 其实这个问题来击鼓前她与林仲春讨论过的,对方给出了她两个方案,一个是拿到六亩土地,另外一个方案就是拿到六百两银子。马六娘觉得拿到六百两银子马四会发狂,退而其次只要土地。有地可以租,也可以卖,怎么看都比六百两银子来的现实。 “你且稍等片刻,待马四过来,再继续堂审。”郭县令一边看一边点头,县里能写诉状的讼师他全都认识,但字迹没有一个对的上。 既然排除了县里的,便是县外的,加之如此文笔,应当是华庭书院学子了吧。 抬头,郭县令一眼就看到穿着华庭书院学服的林仲春,他会心一笑,果然是华庭书院的学子。 “他们带人还需要点时间,暂且到这,待人到了我们再继续吧。”郭县令把诉状递给衙役,“退堂。” 举起惊堂木,与木桌子碰撞发出一声“笃”,尔后便是衙役们敲打杀威棒的声音。 “威——武——” 郭县令从凳子上起来,直直的朝着林仲春走了过去,“马六娘的诉状是你写的?”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见他目光不曾移动,这才回答他的话:“是我。” “写的不错的。”郭县令朝她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后院书房走去,反正把人带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既然如此,抓紧处理公务。 马六娘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等现场没有了郭县令的身影,才捏着诉状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身。 林仲春走来,伸手扶住因为跪的太久,所以腿部没了力量的马六娘。 马六娘道:“林姑娘,我真的能从我四哥手里拿到我应该得到的遗产吗?”这县老爷看着凶神恶煞的,她慌的厉害。 林仲春笑着安慰她:“信我,应该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况且当时你爹请了里正做见证人,还入了卷书,遗产,必然会有你的份额。” 听林仲春这么说,马六娘心安不少,也不知道大人派去的衙役能不能把她哥哥带来,她哥哥可不是什么善茬。 第5章 遗嘱之诉:辩论(2) 如马六娘所想,郭县令派去的衙役们,一开始都进不去马四的院子。 马四提前知道马六娘报官的消息,还以为是要让官差抓他吃牢饭去,吓得他当即差小弟找了诸多带刺的植物,还安插了经过处理的锋利的竹片。 衙役们也是好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马四带到公堂上的。 法律是具有强制性的,由不得他不去! 等他们把人带来,这会儿太阳也快落山了。 重回公堂,郭县令让下属们把烛火点上,看来今晚也不能好好休息了。 “马四,你胞妹马六娘状告你侵吞马大强留下的给她的六亩土地,属实否?” 马四横眉冷眼看向马六娘,“侵吞?自古以来父亲的就是儿子继承,她一个外嫁女,配吗?” 周里正站在衙役旁边,听到马四的话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当时马老头去世前,特地差人来找他,为的就是防止马四把财产都占了,没想到马四这霸道性子尽管是知道了马老头立了遗嘱,还是占了所有的财产,连亲妹妹的财产份额一分都不留,这还是人吗他?! 马六娘也不是吃素的,为母则刚,更何况之前中场休息的时候,林仲春教了她一些话。 马六娘道:“虽然说我是外嫁女,但我与你同属一位父亲,且父亲立下遗嘱之时,有里正做见证,也得入卷书,是有记录的。为何我不能拿到我应该得到的遗产份额?小海不也是你侄子吗,当真是忍心啊你!” 抬头,马六娘拿着手里的诉状书看向郭县令:“县令大人,民妇知律法有规定,父死子承的制度,但也有说,要是立了遗嘱处分的,可以不用律法规定的。还望大人明察!” 郭县令在马六娘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定格在林仲春身上,这小女娘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以法制法。 马四一听马六娘反驳,顿时怒目而视:“我是你哥哥,也是家中唯一剩下的男丁,谁知道老头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你背地里有没有欺骗老头,这遗嘱我不认!” 周里正走出,朝郭县令鞠了一躬,道:“县令大人,卑职可以作证,证明马老头的遗嘱为他自愿写下,无任何强制、不愿意的意思在里面,一切都是按照流程走的,没有半分……” 马四急忙打断里正的话:“你向来看我不顺眼,指不定跟六娘暗地里谋算好了瓜分我应得财产,哪里能作数?” “本官允许你发言了吗?”郭县令拍下惊堂木,“是非曲直,本官有本官的判断,周里正比你年纪大,尊老爱幼的道理,你不知晓?再者马六娘孩子如今上学堂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作为其胞兄,不救济也就罢了,有遗嘱在,你还敢私自侵吞遗产,真是——胆大包天!” 有些事情是明晃晃的,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清楚这些是是非非。 郭县令把先前找出的已经入卷的关于马老头遗嘱的记录找了出来,此刻摊放在桌上:“时庆春二十四年,春,一月十九日。马大强请里正与村长至家中,立遗嘱。其财产有房屋一套,逝后归马四所有,其九亩田产,六亩归马六娘所有,余下三亩归马四。若有纠纷,按照遗嘱所言行事。马大强书。” 念完卷宗上记录的,郭县令把拓印的附卷让杂役拿到马四面前,保证能让他看到的距离。 马四扭过头,看都不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不识字,反正我不认识,也不懂里面写是什么,诓骗我也不一定呢。” 他心里头当然知道老头为什么会这样写,无非是听说六娘的丈夫是个没出息的,只会喝酒,把家中钱财都拿去买酒了,让得他外孙都不能去学堂。 他什么都知道的,但凭什么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头活着的时候天天骂六娘,也没见对六娘好到哪里去啊。 三姑姑说了,家中遗产都应该是男子继承,他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凭什么不可以继承全部的,还要分出一部分给六娘啊? 林仲春站在人群看着公堂上发生的事情,马四无非是仗着县令不能拿他怎么样,故此装模作样,佯装听不懂罢了。 郭县令之所以能成为县令,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拍下惊堂木,道:“这里是公堂,不是让你撒泼的地方!诓骗,你觉得本大人会诓骗你的话,就去本官的上司去告本官便是。马四,对于这个案件,你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冷不丁听到惊堂木的声音加上郭县令说的话,马四心神未定。 他去告郭县令?哪里敢啊! 难道真的要把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分给六娘吗?马四摇头,他是不愿意的。 马四还想再挣扎以下:“大人,六娘是外嫁女,我爹死前也没有在我爹跟前尽过孝道,她怎么有资格继承我爹的遗产呢?大人你说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郭县令没有回答马四的话,而是朝马六娘问道:“你觉得呢?” “凡是都要讲究证据,马四要是能拿出我没有资格继承遗产的证据,六娘便认。”林姑娘同她说了,只要要准证据,就能得到想要的,她不会输的,绝对不能输。 郭县令点头,“周里正,马四手中的田契是否作了转移登记?” 周里正摇头,村里的田产凡是要进行转移登记,都要经过他的手:“回大人的话,未曾。” 郭县令了然:“房产未经过转移登记,就意味着东西的所有权还归马大强。既如此,便按照马大强的遗嘱来,将马六娘应该得的份额给她。马六娘,你且跟着周里正去做转移登记,日后若马四寻你麻烦,来此告予本官即可。马四,你可有意见?按照大靖朝的律法,你可以反驳,但听不听,本官有本官自己的判断,还是说你想违抗本官啊?” 违抗?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可不得了啊! 马四摇头摆手,心中很是不满:“大人,六娘是外嫁……” 第6章 遗嘱之诉:判决(3) “大人。”六娘打断马四的话,“父亲留有遗嘱,按遗嘱来才是最符合律法的。” 林姑娘叮嘱过她,律法在前,马四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愿意,她只要咬准了遗嘱的事情,马四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郭县令是根老油条,他知道马四心里想的事情,也知道马四对这事情不服气。 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 郭县令拍下惊堂木,“此案就此判决,马六娘诉马四一案,限三日内马四将马大强遗产中所提到的四份田产过契予马六娘,公告一经张贴,即可生效。” 案子尘埃落定。 马四垂头丧气,到手的肥鸭就这么拱手相让,他极其不愿。 此案就此审理终结,林仲春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半步,围观全程。 待郭县令起身离开,她才走到马六娘身旁。 “谢谢林姑娘。”她朝着林仲春鞠了一躬,本就泛红的眼眶立马掉了眼泪。 她知道,要是没有林姑娘的帮忙,上了公堂,她定是被兄长吓得哑口无言。 她没读过多少书,没有勇气与自己的胞兄对上公堂,更不可能可以说出那些个道理,她就只知道干着急。 得亏遇上了林姑娘帮她处理这些事情,还帮她写了一纸诉状,这才能从胞兄那里拿到父亲留下的遗产给自己的孩子上学。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仲春对她笑了笑,伸手扶她直起腰身:“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林仲春想,她好像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也更确定未来的目标。 完善大靖的律法,她会让百姓们都能得到律法的优待的。 林仲春感觉自己这一趟收获颇多,不论是马六娘在公堂之上勇敢发言的举动,还是郭县令对于这个案子的处理方式,都让她有不一样的感想。 起初的时候,她以为马六娘的案子是十拿九稳,然而马四的泼皮态度让她大吃一惊,所幸最后事情没有偏离设想的方向,故此也算是个好的结局。 这场堂审虽然案情简单,审讯流畅,结束迅速,对于林仲春而言,却有很好的体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 虽然说在原先的朝代她也是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去帮助需要帮助的当事人,以接受委托的方式,但在这个社会的普遍对律法认知低下,更需要她的救济。 “你的案子怎么样了?”沉夫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林仲春身旁坐下,他今日饭菜吃的简单,是青菜豆腐,此外再无其他。 之前她受训后,还来找他请假,说是帮了一位妇女写诉状书,要去堂审。 虽是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虎父无犬子,她该像其父亲一样出色。 昨日晚归,应当是解决了吧。 林仲春对他点了点头,“沉夫子好。” 学院的食堂是老师与学生一起共享的,在这里看见沉夫子并没有什么奇怪。 “案子很顺利,我也有了很多收获。”林仲春将自己昨日看马六娘案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之前查阅过大靖律法,对于遗嘱方面规定还是有些漏洞。因为地方法规和大靖律法有些许不一致,地方法规规定更细,大靖律法规定更广,所以在应用法律法规对照案件,会面临这败诉的可能。” 沉夫子点了点头,勇于实践,敢于挑战,大胆细致,不错。 他放下筷子,说道:“比如呢?” 林仲春:“就拿我昨天的案子来说,马大强死之前立了遗嘱,请了里正去做公证,但马四还是理直气壮的。若不是马六娘告官,恐怕都拿不回属于她的应继份额。按照马四的泼皮程度,若他耍赖,郭县令能制住他吗?在大靖律法和津渡城地方法规的限制下,若是马四找了讼师,恐怕六娘会败诉。” 大靖律法规定有遗嘱按遗嘱,无遗嘱按长子继承制来实行。 而津渡城地方法规,沿用长子继承制,没有关于遗嘱继承的规定。 地方法规与大靖律法冲突,以大靖律法为准,可这并不代表地方法规就不能用在这个案子里,更别提这不是冲突规定。 所幸郭县令适用了遗嘱指定继承的制度,马六娘才能得到六亩土地的应继份额。 “为什么不能赢?”这小女娘看问题还是很全面的,昨日的案件其实他也去看了,但只看了前半场,后半场他没看。 就像林仲春所说,马四若是请讼师,在马六娘身无分文的时候,林仲春又还不是正式讼师,就只能干着急。 沉夫子仔细为林仲春分析:“如你所说,告官前为马六娘写了诉状书,而后还用官家的手段为其收集了证据,最后就是你教马六娘的说辞,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呢?” 林仲春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夫子,女子以讼师的身份上公堂真的不能吗?” “你觉得呢?”沉夫子把问题抛给林仲春,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色的豆腐送至口中,“不论我给你哪一个答案,你自己都有了回答,我的答案不重要,你的才重要,不是吗?况且,上不上公堂,与你能否参与案件的诉讼过程,有影响吗?马六娘的案子你不就处理的很好吗?” “可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女讼师,站在公堂的女讼师。” 是啊,她心里有答案的。 她觉得女子可以以讼师的身份站在公堂,就像男子一样,而不是只能写诉状书,站在公堂之外看男讼师在里边为当事人辩论。 女子的身份是限制,职业不是。 在现代,男女都有机会在法院参与庭审,为自己的当事人进行辩护,以得到法律上的公平。 而这虽然不是自己之前所处的时代,但不代表女子不能同男子一般。 林仲春明白了夫子说的话的意思,她脸上露出微笑:“夫子,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女讼师的,就像汤明源先生一样,成为最厉害的讼师,写最好的诉状书!” “会的。” 你会的,会像你父亲一样,挑战一切不可能,然后成为不可能。 第7章 登山吃瓜 九月初九重阳节,百官沐休,华庭书院的学子也能顺带放个假。 本来林仲春是打算在书房看书的,毕竟上次沉夫子布置的论文任务还没有完成,她需要去查阅一些资料,以此来支撑自己的观点,让观点不显得脆弱不堪。 但想到好不容易放天假,又恰好孙肇舟约去登高,便将看书转化为了爬山。 将登高所需的物件装在木质的镂空盒子中,林仲春将头发挽了起来,扎了一个清爽而又不累赘的丸子头。 山顶的风猛,丸子头最是合适。 拎着盒子走出院门,便看见约自己去登高的孙肇舟早已等候多时。 孙肇舟低着头把玩大拇指的扳指,余光隐约看见白色的裙摆,抬头,赫然是林仲春。他露出笑容,说道:“路上会有卖梅糕的糕点店,上次你不是没有吃成,待会儿就可以买些来试一试。” 林仲春对他点了点头,“我托人买了一些秋菊糕已经打包好了,至于梅糕,下次吧。” 古代的糕点口味最是细腻,她之前吃的都是粗糙的米糕,就算吃完一整块不喝水也没问题。 而这的糕点,需得慢慢的,一点点的吃,还要配以茶水,方可不会噎住。 受到孙肇舟邀请,她总不能空手去。 这不,特地托人买了秋菊糕。 不时不食,如今时节,秋菊糕正好。 岳华山是学院附近最高的山,海拔有两千多米,越往上,所见植物就越稀疏,空气也就越稀薄。 林仲春拎着盒子仰头看了一眼,“要不我们比试比试看谁能 孙肇舟笑:“必然是小爷” “扑通——” 还没等孙肇舟说完,隔壁忽然停下的马车发出了声响,随即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从马车摔下,脸朝地。 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的泪水沾染了尘土,很是狼狈。 林仲春与林仲春对视一眼,同时保持沉默。 这是有情况啊! “我再说一遍,带你来是为了给你娘亲面子,下次我还是会带你,至于带你到目的地之后,我可就不能保证你的人在哪里了。”马车帘子被掀开,穿着一袭淡绿色襦裙的女子走了下来。 本该是淡雅的年纪,她却涂了个朱砂色的唇脂,跟她本人可谓是格格不入。 被踢下来的女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而后跪在绿衣女子身前,“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若是姐姐不喜欢我,我让娘亲与我离开云府就是了。” 听这内容,像是鹅黄色裙子的女子在绿衣女子家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人都是喜欢吃瓜的,周围原是要登山的群众一听这边有热闹可以看,都在慢慢的挪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衣女子一点面子都不给鹅黄色衣服女子留:“陈淑仪,你以为这是你家吗?你怎么来的我云家你心里没点数吗,还要我当着众人的面给你点出来吗?” “姐姐我知道错了。”女子陈淑仪泪如雨下,看着好不可怜,“若不是我反抗云二公子,也不会让他受伤,更不会来到你们家去弥补我的过错,姐姐你能不能原谅我一回呢?” “反抗?哈哈哈哈哈,你还可真有脸呢陈淑仪,明明是……” “云胡锦你别欺人太甚!”还没等绿衣女子辩驳,人群便挤进来一男人。 林仲春认识他,此人名为郭子瑜,同是华庭书院的学子,不过他跟孙肇舟都是被塞进来混日子的富二代。 孙肇舟也认出来了,“小爷记得子瑜有个喜欢的小娘子的,他靠近这位女娘不怕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不悦吗?” 林仲春没接话,她总觉得鹅黄色衣服的女子怪怪的。 虽然说她是从马车里跌出来的,还是以极其狼狈的姿态,但后来说的话,总给人一种联想,联想造成这一切的事情的推手就是绿衣女子。 若她真有那么可怜,还能有意无意的把话引导到绿衣女子身上? 早就反击回去了。 绿衣女子云胡锦压根就不在意郭子瑜的态度:“欺人太甚?什么叫做欺人太甚?她带着她娘硬是来我云府,说我弟弟欺负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欺人太甚呢?亏你还和我家是世交,以你的眼界就能看到表面的东西。”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丫鬟,“羽生拿好东西,我们去登山。” 重阳节一年一回,不要让肮脏的东西污染了美丽的心情。 “站住!”郭子瑜伸手就想拦住云胡锦的去路,却被陈淑仪拉住了。 陈淑仪楚楚可怜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去怨恨姐姐。” 云胡锦懒得搭理他们演来演去,眼不见心不烦。等自家丫鬟拿好东西,她们就朝山顶的方向而去。 孙肇舟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小女娘打架的戏码他见得多了,就是这次的主人公之一有自己认识的同窗惊讶了点罢了。 他继续方才没有说完的话,“率先登顶的人能得到什么奖励?” 此次出行不仅仅是他和林仲春两人,还有 上官黎向来好美酒,“我听说业来酒馆有研究出了新酒名为红霓裳,不如以此为赌注?” 一坛名贵酒馆里的美酒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算不上什么钱财,重要的是这坛酒讲究数量,千金难求,只能早早的排队。 孙肇舟对这坛酒也感兴趣,他可以拿来讨好爱喝酒的老爹。 其他人没什么感觉,比赛也不是非得讨个彩头,出来玩而已。 林仲春亦无意见。 把东西让孙肇舟的小厮拿着后,五人同一时间出发,齐齐朝着山顶走去。 “是她……” 林仲春爬至半山腰,蓦然看见方才在山脚下发生争执的主角之一,云胡锦。 她这是在哭吗?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云胡锦的丫鬟跑去了哪里,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怪不得她会哭。 仔细想了想,她把手帕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擦擦吧。” “你也是来笑话我的?”云胡锦抬头,眼角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上的妆,看着像是大熊猫。 第8章 是难题也是机会 “我笑话你做什么?”林仲春也爬累了,她找了个位置,坐在云胡锦旁边,“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但你自己在这里很危险,既然身旁没人,早些下山回家吧。” “我才不要回去!”此刻的她完全没了在山脚下盛气凌人的模样,“娘亲说我多管闲事,爹爹嫌我斤斤计较,全家都劝我要息事宁人,我不愿意,就说把我嫁出去,凭什么啊?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把我丢掉啊?” 这是另有隐情? 不行不行,林仲春,你可是来爬山的,又不是来听八卦的! 林仲春想了想,终究是不忍心:“若你觉得人人厌你,恶你,不如同他们好好说,总得沟通不是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对云胡锦说的事情没有太大感触,沟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特别是面对家人的时候。 “我不要跟他们说话!”云胡锦一把抢过林仲春手里手帕,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我要报官,对,我要报官,都是她让我家不得安宁,定然是有意而为之!” “报官?”林仲春疑惑,“家庭纠纷报官?你要告什么?” “告……”云胡锦也没想明白告什么。 她定了定心神,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她说我弟弟毁了她,但我弟弟告诉我,这些事情他没有做,是她诬陷的,这个事情能告官吗?” 林仲春隐约有了猜测,又是“毁”,又是“诬陷”的,这事儿不简单。 所以是……名誉权? “可以。”林仲春握住云胡锦的手,“可你要想清楚,告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有证据证明她自毁清誉的目的,就是为了诬陷你弟弟吗?” “那我要怎么做?”云胡锦定定地看向林仲春,她问,“你能帮我吗?”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答应帮云胡锦的时候,林仲春已然走到了山顶。 她是爱管闲事没错,但收集证据这一方面,她又不是衙门的人,专业也不相符合啊。 “你是最后一个。”山顶风呼呼的往脸上打来,林仲春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吹掉。 刘琪琪视线一直在上山的两个通道流转,虽然上山有多条路,但只有两个通道是可以抵达山顶的。 这不,林仲春一出现她就捕捉到其身影所在。 孙肇舟与上官黎、孟岩三人正聊着下山后找个好的酒楼吃饭,听见刘琪琪的声音后,便齐齐的看了过去。 “你们还挺快。”林仲春苦笑,看来这坛酒,她非买不可了。 登山目的就是为了感受山顶不一样的景色,林仲春站在这里顿时有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津渡城所有楼房被她尽收眼底。 “小爷我每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恍惚。这里寂静无声,但是山下却是热闹无比,极为拥挤。”孙肇舟双手背于身后,闭眼仔细嗅着山顶的狂风。 每每到此处,总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把他一下拉到了小时候。 林仲春发现他和在学院的形象很不一样,起码现在不一样。 孙肇舟继续道:“幼时小爷我与阿娘来过这里,那时候的我,才到阿娘腰间。来时阿娘会给小爷我带风筝,风越大,风筝飞的越快,极难收回,容易打转;若风小,风筝飞得不快,却会容易拉回,也容易掉落。而山顶放风筝最好的办法,就是剪断风筝线,让其随风而飞。” 林仲春点头:“确实,选择什么样的风,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他睁开眼看向林仲春,“小爷我有同你说过吗,你与我阿娘很像。” “我不是你娘。”林仲春笑了笑。 她不知道孙肇舟跟自己说这番放风筝的言论是要做什么,但她清楚一点,来者定然有事所托。 孙肇舟笑,他自然明白林仲春不是他的娘亲,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让她选择站在哪一边罢了。 “其实小爷爬山的过程中看到你了,你和云胡锦的话,小爷我也全都听见了。”孙肇舟视线落在津渡城最高处的建筑,那是位于津渡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庆舫楼,由于庆舫楼位于津渡城中心,站于最高处,可一睹津渡城水系。 林仲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远远的看,庆舫楼就像是一座圆锥形的塔,尖尖的,大概也有避雷的作用? 他突然说出这些,不是让她帮云胡锦,就是让她帮云胡锦的对家——陈淑仪。 孙肇舟继续道:“云家是小爷母亲的主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小爷母亲的妹妹,云胡锦为小爷的表姐。小爷希望你可以让我参与进来,帮小爷的表弟洗清声誉。” “你与我都是华庭书院的学子,论起入学时间你还要比我早上一个月,怎么就觉得我定然能比你厉害,帮助你的表亲?”林仲春有些不舒服,她自愿帮助云胡锦是一回事儿,孙肇舟提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孙肇舟轻笑:“马六娘的诉状书,小爷看过。” 林仲春愣住。 孙肇舟居然也知道这件事,并且还看过了她为马六娘写的诉状书。 到底他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林仲春冷脸:“看过,所以呢?” 孙肇舟:“小爷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需要实践来提升你的能力,而小爷需要你帮表弟洗清声誉,互利共赢不好吗?”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云家帮他做些事,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我的实践也不是非云胡锦的案子不可。”感觉被利用了的林仲春冷哼一声,尔后转身就要朝离开。 孙肇舟拉住转头的林仲春:“若小爷说,能为你考一年后的实习讼师提供渠道呢?” 实习讼师 林仲春:“说说。” 从酒楼散去,林仲春满腹心事回到了 孙肇舟说三月皇帝会去狩猎,狩猎最多者,可以提一个条件。 林仲春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距离自己梦想更进一步的机会。 如今是九月初九,距离三月初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需要做的是参与到狩猎场,然后在狩猎场内夺得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去狩猎场的都是达官贵人,其中不乏公主皇子,她就算借着孙肇舟家里的身份进去,又怎么跟他们竞争呢?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届时自然会迎刃而解。 第9章 拜访云家 云家为津渡城赫赫有名的人家,在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问,就能很快的找到地址。 林仲春仰头看着云府牌匾,这玩意儿看着就很厚,掉下来,能砸死一头牛吧? “林姑娘,请。”收到奴仆的通报后,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迎接林仲春。 她对管家点了点头,而后跟随他入了云府。 云府家财万贯,外边看着豪放气派,里头看着却是诗情画意,小桥流水,似是隐居圣地,与外头的喧闹一点也不相关。 此刻孙肇舟早已同云府的长辈们坐在一块喝茶,凉亭时不时吹来阵凉风,夹杂着水池里的荷香,甚是惬意。 看老管家带林仲春走了过来,孙肇舟当即站起身,道:“小姨,姨父,这便是小爷我之前说的很厉害的朋友,林仲春。” 云府主人云磊为孙肇舟姨父,年少离家随商队去边缘地区打拼,后来到津渡城遇到异族少女玛丽·克塔拉雅,也就是孙肇舟小姨送母亲出嫁,两人一见钟情,再后来成了亲,在此定居。 云磊走过商,看人很准,嫌少有失误过。 他瞅着这女娃气质不俗,身上带着股干净利落的果敢。 侄子能与这样的女娃成为朋友,算是他八辈子讨来的福气了。 云磊老练的朝林仲春扬起微笑:“请入座。” 林仲春点头:“谢谢。” 为客者,须得主人自行开口说明托请。 入了座,她等待云磊说话。 孙肇舟的目光也落在云磊身上。 云磊道:“既然大家都来齐了,我也不耽搁大伙儿时间。林姑娘,我听小舟说,你在写诉状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是。”林仲春没否认,“云老爷有话直言便是。” 孙肇舟表哥云秦琼,坐在林仲春对面,他道:“林姑娘,我也不兜兜转转,我想要您帮我写诉状。” 他也请了讼师写诉状,但那些多多少少都输过一两个案子。 眼前的女娘不仅是华庭书院的学子,写的诉状还被县令支持过。有此女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他真的受不了被人冤枉的感觉了,特别是心上人冷落自己的日子,一点也不好受。 那一夜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摊上了那等儿事,真真的极其的不爽! 林仲春道:“我可以为你写诉状,但得付一千文钱。” 她也不能白干。 与孙肇州的约定,跟为云府写诉状,这是两码事。 “可以,只要你诉状写得好,黄金百两也不在话下。”云秦琼点头,一千文钱对于云府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他爱慕白府的小姐白嫣嫣,若不把此事解决,他与白嫣嫣的缘分也到尽头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反对自己的找讼师去堂审的爹娘一夜之间改变了主意,但有机会就要抓住,他可不想摊上来路不明的女子。 云胡锦是相信自己弟弟的,不管陈淑仪什么目的,她那样人尽可夫的人,就不能找弟弟接盘! 云秦琼道:“月前,八月十五那日。我约了白家小姐要去灯会,谁知半路……” 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佳节,食过团圆饭,云秦琼让身边奴仆阿泽给白府小姐白嫣嫣传信,约其至灯会游玩。 为不让佳人久等,他特地提前了一个时辰至目的地。 灯会人多,云秦琼寻了处惹眼的地儿待着,还未等白嫣嫣来,身旁忽然蹿出一女子。 女子神色慌张,似是遇到了坏事。 云秦琼揉了揉被撞疼得肩膀,自觉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虽然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显然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情。 然而,事情他不主动参与,也还是会被动拉进事端当中。 “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女子抓住云秦琼的衣袖,眼泪直流。 “父亲把我和娘卖给了月楼,如今娘亲助我逃离,可他们依旧穷追不舍,公子救救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公子救救我!”她话音说的令人动容,但云秦琼听了直皱眉头。 月楼是什么地方他略有耳闻,但让他平白无故帮助一个陌生的女子,他着实是做不到,特别是在他等待佳人赴约的时候。 “我……” 正当他要开口拒绝,让女子赶快逃离此地的时候,对面顿时就出现了一群拿着棍子的凶神恶煞的壮汉。 为首的壮汉是月楼的打手头头,“把你身后的人给我们,否则动手了别哭着喊疼!” 云秦琼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又看了看对面那群壮汉,最后还是于心不忍。 本想着让女子快逃,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确实是需要自己帮助的。 他也有姐姐,若他姐姐面临如此境地,他也会希望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想至此,云秦琼道:“她赎身钱是多少,我给了你们便放了她们吧。” 女子感恩戴德:“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 壮汉也不是不讲理,津渡城与皇城近的很,这里的富家子弟个个都大有来头。眼前之人穿着富贵,看着就是个来头大的。 反正娄妈妈让他们带人回去本身就是为了获利,赎身钱也可以大赚一笔。 壮汉道:“那你随我们去见娄妈妈吧。” 此事他做不得主,得娄妈妈说了才算。 云秦琼犹豫,“我这还有事,能等我……” 拖延时间?壮汉眸光微闪,唯恐有变:“你们把她抓来,我们尽快去交差。” “公子!”女子急了,“公子救我,今日中秋,他们定然是要我去接客,公子发发善心吧,淑仪日后当牛做马,定然会报答公子今日救命之恩的!” 云秦琼垫脚往白家的方向望去,佳人踪影未见,想来应是在路上。 女子根据云秦琼的状态,判断他的事情应该是等人。 她道:“公子,事有轻重缓急,况且月楼离这里也不远。待公子将赎身钱给了娄妈妈,再到这里等人也还来得及,不是吗?” 思索片刻,云秦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带路吧。” 事有轻重缓急,嫣嫣会理解他的。 云秦琼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去,就发生了很多始料未及的事。 第10章 清白之诉:商讨(1)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跟陈淑仪去月楼后,刚被引进房间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云秦琼说到这里的时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云秦琼想起了一个细节:“对了,我被引进房间之后,陈淑仪还让我喝了一杯茶。我当时因赶路口渴,便也没推辞,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杯茶水的缘故?” 林仲春思索,“是有这个可能性。” 茶水下药,这也是个惯用手段。 云秦琼继续道:“我晕过去之后再醒来,便发现陈淑仪躺在我旁边。她说我与她发生了关系,但我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再说了,若是真的有发生什么,我自己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林仲春脑子过了一遍云秦琼说的话,从他们在桥上相遇的那一刻起,恐怕云秦琼就入了陈淑仪的圈套。 桥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陈淑仪偏偏选中了他,而且那些壮汉还那么好言好语地与他说话,还把他引到了月楼。 再到后来,他并没有交完赎金之后就让他离开,而是让他进入房屋喝茶。 直到现在,她们母女还住在云家,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所有都是被计划好的。 林仲春道:“截止到目前,你可有发现什么对你有利的证据吗?” 云秦琼摇了摇头:“我本来 他不相信偌大的月楼里,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的。 他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要认下陈淑仪? 他喜欢的是白嫣嫣,也只会娶白嫣嫣。 林仲春点头,“你能想到的别人自然是也能想的到。诉状我会尽快写给你,让你去告官,就是陈淑仪她们,你得妥善处理,毕竟明面上你跟她们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磊也是如此想的。 一开始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做不出这种事情,可不论做没做,吃亏的都是陈淑仪,故此便想着纳陈淑仪做妾了却此事。 然而昨日他的侄子孙肇州来找他,说他相信秦琼没有做出这种事情,还让他和妻子支持秦琼向县令递交诉状,查清事实以证清白。 想到这里,云磊拍了拍孙肇州的肩膀:“昨日你对我说的,我不会忘记。女子有清白,男儿亦然。秦琼,你得谢谢你表兄,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想到要请专业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云秦琼知道是表兄在帮助自己,便对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先前也是表兄,他才弄清楚自己对白嫣嫣的心意,现在表兄又来帮助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云胡锦看了眼孙肇州,有点意外。那日在山脚下,他可是冷眼旁边,装作过路人的。 难不成是……她? 云胡锦看向林仲春:“谢谢。” 她没有食言。 林仲春懂她说的谢谢指的是哪一件事,但她参和进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孙肇州。 “我得先跟你们打个提醒,目前来说没有有利于云二公子的证据,这诉状就算是递交上去,也很难会有洗清名声的可能,甚至还会让云二公子陷入舆论当中,你们递交前,务必要调查一番,找到相关证据。” 上公堂为云秦琼辩论,她暂时是不能去的。 能上公堂的诉师,需得是有皇讼司的印章的任命公文才可,亦或者是华庭书院导师的推荐信及当事人的委托书。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只希望云秦琼请的讼师是为善于口舌之辩的。 孙肇州对林仲春露出赞赏的目光。 他果然没看错她,确实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伙伴。 离开云府,林仲春按照登山那日的赌约,准备去买酒。 “仲春。”孙肇州叫住林仲春,与她并肩而行,“你想好要朝着讼师这个方向努力了吗?” 林仲春心里打了个问号,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她道:“有事?” “问问。”若她真有那般决心,日后定然能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更添助力。 孙肇州笑了笑,拍了拍林仲春的肩膀,然后就兀自朝着孙府方向走去,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林仲春一脸懵逼的看着莫名其妙的孙肇州,最后无声的吐了两个字,“智障。” 业来酒馆的店主是对夫妻,因家乡遭遇洪水,无奈背井离乡。然至津渡城后,夫妻二人携手,从路边买酒干到了现在的大酒馆。 业来酒馆在津渡城也是个响当当的高端酒馆,这里的酒与别处有极大的不同,不论是懂酒的还是不懂酒的,只要尝过味道,就能分辨出差别。 林仲春不太喜欢喝酒,不是很懂这些传的玄乎的小道消息。愿赌服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买新出的酒——红霓裳。 此时已近晌午,业来酒馆依旧是门庭若市,长队从店内排到了巷尾,怕是轮到自己的时候,酒也要卖完了。 林仲春思考了一下,果断选择下一次再来。 她往里看了看,里头有个妇人一边倒酒一边眉头紧皱。 “嗤——” 她忍不住笑了笑,生意太好也会发愁吗? 既然酒买不成,她就去所谓的月楼探一探虚实吧。 月楼离业来酒馆很近,就一条卢林小巷的距离。 林仲春从成衣店买了套男装,用随身携带的碳条涂黑眉毛后,这才走近月楼。 月楼也不仅仅是风月场所,还是处吃饭的酒楼。不过,是有佳人陪吃陪喝的酒楼。 林仲春还想着能不能从月楼的小厮口中听些八卦,然而刚坐下,就发现隔壁包间的声音似曾相识,直到听见了某个人的名字,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淑仪,你就不能理我一下吗?”郭子瑜满面愁容,他绞尽脑汁还是讨不得佳人一笑,难道他就比不上云秦琼吗? 陈淑仪低着头,认真吃着桌上的美食。 她为什么要理他,要不是他瞎掺和,自己的任务早就完成了。现在好了,还得继续待在这里,烦死个人了。 第11章 清白之诉:线索(2) 林仲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包间的动静。 郭子瑜絮絮叨叨:“淑仪,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下次,不,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虽然他真的没有办法看到自己心疼的姑娘被人欺负的毫无动手之力,但是想到她以后不会再搭理自己,心里就更难受了。 “说完了吗?”陈淑仪用手帕擦拭嘴角的油渍,扭头看着郭子瑜,“我说过的话,十句有九句你是不当一回事儿的,所以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多少可信度呢?” 她最烦的就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的,郭子瑜就是那等人。 林仲春觉得有点不对劲,郭子瑜的态度很卑微,那日登山的时候,陈淑仪更像是弱势的一方,怎么现在反着来了? 郭子瑜并不觉得自己对陈淑仪低声下气有什么不对,他习惯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 陈淑仪却不想继续跟对方有什么接触,淡然的擦干净嘴边的污渍,她把手帕丢进了汤里。 汤水很快将绣着兰的手帕沾湿,尔后沉入汤底。 陈淑仪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以后会嫁进云家,你最好别再来纠缠我了。以后若是再见到,就当作不认识我们就是了。” 他对于她来说,倒是像个累赘一样。 “我怎么可以当做不认识你们呢?我们自己是有婚约的,若不是你爹被人诬陷,发配边疆,我们现在早已成亲。淑仪,我是真真切切要把你当做我未来的妻子看待的,你现在说这些话,莫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他眼角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喜欢有用吗?云家比你们家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你们郭家与云家是世家没错,但你敢武逆你娘的意思来娶我吗?你不敢,你什么都不敢,你就只愿意躲在你的乌龟壳里当个缩头乌龟。”越说,陈淑仪的愤怒也就越明显。 她不否认她对郭子瑜有特别的情感,但这一切对于现在的生活来说,微不足道。 娘亲前半辈子过的是富贵人家的生活,若非爹爹被发配边疆,她也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 可一切都变了,她需要人家的前世来为爹爹翻案,她必须要嫁入云家。 饭吃了,话也讲完了。陈淑仪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日后不必再相见”,便离开了包间,留下郁闷无比的郭子瑜待在原地。 林仲春看着离去的陈淑仪,发现了一个细节。 她是朝着楼上走的,而不是楼下。 难道她在月楼还有另外一场约? 更或者是……陈淑仪与月楼的老板,有关系。 看来这趟,也是有所收获的。 吃完饭,林仲春就立即回学院找孙肇州,把自己在月楼听到的事情和推断告诉他后,便写诉状了。 孙肇州对林仲春送来的消息很满意,犹如及时雨。 先前他就觉得郭子瑜与陈淑仪二人亲近的不太对,但怎么调查都得不到结果。 郭子瑜为人正直,而陈淑仪出身风月场所,尽管是酒楼,但也不会让家风严厉的郭子瑜上心。 两人青梅竹马,还有婚定之约的话,一切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我确实听说郭子瑜定过亲。” “能帮小爷我查查吗?”孙肇州将身前的盒子推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人戴着一青铜面具,把脸挡的严严实实。 来者打开盒子,里边放了十根金条,他点了点头:“明日三更,左边 孙肇舟对来者很放心,两人合作过很多次,就没有不愉快的经历。 看对方收下金条,孙肇舟只当今日是完成了任务,然而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忽然开口。 青铜面具男人道:“林仲春是你什么人?” 林仲春? 他也认识林仲春? 孙肇舟心里泛出一阵奇怪感,他是三年前认识的对方。彼时他正经历丧母之痛,想要调查凶手的时候,是对方找到了他,并向他索要财物,声称只要支付一定的佣金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当时他别无他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是这试一试,就跟对方联系了三年。 青铜面具男人见孙肇舟沉默,也没继续发问,而是拿起盒子,起身离开。 今日这一发问倒是显得他有点自乱阵脚,若是想知道,自己调查就是了。 可调查的总比不过当事人的回答,有些事情调查得到也不过是表面所得到的虚伪的、虚构的真相。孙肇舟眉头紧皱,直至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身影消失,眉头也不见舒展。 林仲春是三个月前来的华庭书院,而那男人是三年前与他接触,硬是把他跟林仲春联系起来,倒是显得自己多想。 孙肇舟是个谨慎的,特别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他会草木皆兵。 青铜面具男人说的话,让他后背发凉,林仲春的底细,也该是查询一二了。 林仲春并不知道因为一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人让孙肇舟对自己冒出了莫名其妙的疑心,若是知道了,也只会骂一句“憨憨”。 翌日一大早,林仲春就拿着写好的诉状书去了云府。 云府的人起了大早,等诉状书一到,就居家前去衙门告状。 陈淑仪昨日就被云府赶了出来,此刻就跟她的娘亲跪在云府门口,每见到有人路过,便开始哭诉云府对她如何如何,自己又如何如何,好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全世界都欠她的。 林仲春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跪在云府门前的陈淑仪母女,还是陈淑仪突然一嗓子,给她吓住了。 “姑娘!”陈淑仪站起身拉住林仲春的裙摆,但因为猛然起身,头脑昏的差点摔倒,但她还是稳住了步伐。 陈淑仪道:“姑娘帮帮忙,我是云府二公子的小妾,昨日不知为何二公子把我与娘亲赶了出来,求求姑娘让二公子见见我们吧,我娘亲还生着病呢!” 林仲春见识了昨日的陈淑仪,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她现在这副柔弱的模样代入,只觉得她好会伪装。 她扬了扬手里的诉状书的模板:“你若是想见云二公子,不如先去衙门等候?” 第12章 清白之诉:衙门(3) 事实如何暂且还不能盖棺定论,但林仲春明白了一个道理,站在哪里就是哪一边的人。她如今为云府写诉状,自然是不能对陈淑仪有怜悯之心,接触肯定也是不可以的。 反正她迟早会知道要与云家上公堂的事情,自己也不算是泄密。 陈淑仪顿住,她是知道云家要跟自己闹到公堂的,昨日跟郭子瑜吃完饭就知道了,就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找了个女人来写诉状。 她慢慢松开抓住林仲春的衣服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林仲春看见陈淑仪的动作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你要一直赖在云府,但人家现在要来告你。你还继续呆在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话。接下来的后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言尽于此,同为女性,希望你能想清楚。”说完这句话后,林仲春拍了拍她方才抓过的地方,这才走进云府。 在她走到门口的那一瞬间,门应声而开。 云府的人在门口等了很久,所以林仲春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过没有开门,为的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处理跟陈淑仪的关系的。 幸好,她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反而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信任错人。 孙肇州也在其中,他看向林仲春后,朝她点了点头,又目视前方。 昨日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的话,让他一直记在心里,挥之不去,连带着梦里都梦见林仲春背后给他捅刀子,吓得他一身冷汗,直到现在还余悸未定。 林仲春猛然看见门打开,云府的人走出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把诉状递了过去,“写完了,一千文钱记得给我。” 不信任她,林仲春不觉得奇怪。人之常情罢了,她也一样,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陈淑仪算是明白了云秦琼有多讨厌自己,她求的也不多,不过是云家的小妾的身份罢了。 她也没有要正妻的位置,何至于闹上公堂? “云秦琼。”陈淑仪扶起双膝跪地的母亲,大声叫住与她擦肩而过的云秦琼,“你当真要去公堂告我吗?” “是。”云秦琼坚决,“我不喜欢你,更没有与你有过任何关系,不去公堂把事情弄清楚,我不甘心。” 只有去了公堂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白嫣嫣的事情,他们的婚姻才能继续。 陈淑仪愣了良久,倏然就笑了出声:“要告你便去吧,结果不会更失望就行。” 既然如此,那她顺势要个正妻之位也不过分吧。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云秦琼,而后扶着娘亲去昨日匆忙休憩的客栈。 “淑仪,”在她转身的时候,娘亲拉住了她的手,“别去了。” 她明白女儿纠结的是什么,也懂她执着要嫁入云府的原因,事已至此,没必要把自己硬摁入浑水中,让旁人看轻自己。 她的女儿,也曾经是翱翔九天的鹰。 陈淑仪摇头,“娘亲,我认为你是支持我的。” 她摇了摇头,把娘亲的手拿开,步伐坚决。 她要去的,且这场官司,必须要赢。 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 这场官司来的突然,云府平日把陈淑仪的事藏的巧妙,知道的人除了云府和月楼,无人知晓。 故此云府二公子击了衙门的鼓之际,一传十,十传百,与云家有些许渊源的都聚集到了衙门看热闹。 也对,热闹嘛,谁不爱看呢? 云秦琼一家四口与陈淑仪分跪两旁,形成了明显的阵营。 “开堂——” 惊堂木拍下,杀威棒敲击地面。 “威——武——” 陈淑仪淡然自若,她目光直视公堂上所坐着的县令,至于旁人,算作是空气罢。 县令此刻已然拿到了云秦琼呈上的诉状,对案件事实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他道:“陈淑仪,对于云秦琼指控你的事由,可有话要说?” 说话间,县令让身边的衙役把诉状书的副本给了陈淑仪。 陈淑仪接过,低头仔细阅读。 蓦然,她看到诉状书上的一行字后,笑了出来:“要求陈淑仪当面致歉,并写公文贴于津渡城门口?”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林仲春,又扭头看向了县令。 陈淑仪继续道:“县令大人,案件事实民女有异议。时八月十五,云秦琼欲为民女赎身,然民女与他进房不过几刻钟,便对民女动手动脚。 后来交了赎身钱,他便要民女与身相许,民女不愿,他就霸王硬上弓。云秦琼,你何至于做委屈模样呢?不喜欢我就直言不愿负责便是,何至于此?” “信口雌黄!”云秦琼气的不轻,眉上青筋狂跳,“我没有对你霸王硬上弓,你这是诬陷!” 他心里只有白嫣嫣,怎么会背叛白嫣嫣呢?! “肃静!” 惊堂木拍响,县令道:“待本官发问,汝再开口。” 公堂上各执一词的当事人多的是,要是说的一样,那也没必要闹上公堂,让他来判定案件事实,对其下定论。 县令道:“陈淑仪,你说云秦琼对你做出侮辱的事情,可有证人?” 陈淑仪点头:“回大人,民女有证人,为月楼的老板,娄妈妈。” 娄妈妈!云秦琼一口气梗在喉咙,对于娄妈妈的存在,他确实是没有办法否认。 县令道:“传娄妈妈。” 月楼有两个老板,白日营业的老板,晚上营业的是娄妈妈。这会儿大清早,娄妈妈才躺下就被官差请了过来,哈欠连天,困倦无比。 她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县令微皱眉头,问道:“陈淑仪言汝可证明云秦琼对她有冒犯之举,汝且说汝所看到的事实为何。” 这是公堂,不是她家。 又是一个哈欠,娄妈妈道:“冒犯之举?月楼的女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云二公子对她动手动脚也不奇怪啊,怎么算得上是冒犯呢?” “啪——” 惊堂木倏然响起,给娄妈妈吓了一跳,睡意都退了。她咽了咽分泌过多的口水,缩着脖子道:“民妇……民妇确实是看见云二公子对小秦,有冒犯的举动。” 第13章 清白之诉:因果(4) 县令:“说。” 还是得拿出为官者的威严,否则堂下的人要觉得他把她们叫来,是为了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娄妈妈声音颤抖,道:“八月十五那天,小秦逃了出去,当时我立马就派人去追了。可半路被云二公子拦住,还把小秦带了回来,说是要给她赎身。大人也知道,我们月楼是做生意的,赎身钱也是钱,我就同意了。 收了钱,我离开了。没过多久,就有人跟我说云二公子去了小秦的房间。我觉得奇怪,就过去看了一眼,便瞅见他们二人在床上的身影。” “你胡说!”云秦琼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云秦琼请的诉状书是个上了年纪留着一把白胡子的老头,名为谢元道。 他拍了拍云秦琼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谢元道朝县令拱手作辑,道:“大人,我有疑问。” 诉状师是可以自请发言的。 县令点头,“问。” 谢元道看向娄妈妈:“你收到消息,是谁给你传的话?” 娄妈妈皱眉仔细回想:“是小红,她跟小秦是朋友,怕小……” “好的。”谢元道没听娄妈妈接下来的解释,“大人,我方申请小红现场作证。” “允。”县令点头,让衙役去请。 林仲春在人群观望,这些与她设想的轨道一样,没有差别。当时也是娄妈妈找云秦琼说她们发生关系,要云秦琼好好对待陈淑仪,也说了事情的大致进过。 现在,等的就是孙肇州的证据。 “仲春——”孙肇州取到了证据,当即就来了现场,“东西拿到了,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看来表弟是入了陈淑仪的局,她还真的是个疯子。 陈淑仪隐约觉得背后不舒服,回头就对上了孙肇州含笑的眼睛,更不自在了。 他们如此这般,是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吗? 陈淑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有漏洞,也要继续下去。 她要为父亲翻案,云府她一定要进去! 等待小红到来的期间,堂审也得继续。 县令朝云秦琼方问道:“云秦琼,你们可有证人?” “回大人,我们没有找到证人。”说来也玄乎,灯满城,人山人海,可一个能为他作证的人都没有。 喉头梗着一口气,云秦琼很害怕。 “该你了。”林仲春拍了拍站在她旁边的孙肇州,此刻不上,更待何时? 孙肇州笑了笑,捏着手里的东西高高举了起来:“大人,我这有一份与案件有关的证据。” 表哥! 云秦琼梗在喉咙的气顿时咽了下去。 表哥可算是来了! 临行前表哥让他沉稳些,不要害怕上公堂。他点了点头,只当是安慰。 现在表哥说拿了证据,想来是早就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就等着打脸陈淑仪的。 县令点头,衙役才让孙肇州拿着证据走进。 孙肇州双膝跪地,“陈淑仪,原名秦淑仪,籍贯自庆丰十二年,从枫叶城迁至津渡城,一个月前又从月楼转移到绿洲小巷。此份证据为其户籍转移登记公文,可以证明陈淑仪与月楼曾经是隶属关系,且陈淑仪是娄妈妈的侄女。亲亲包庇,证言做不得数。” 是谁背叛她? 陈淑仪心里打了个问号,想来想去,最近跟她接触的最多的,也对她的事情了解最多的,只有郭子瑜。 “怪不得你有恃无恐……” 原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陈淑仪知道现下的局面翻身是不可能的,于是朝县令磕了个头:“大人,民女自知配不上云二公子,明日便会张贴告示,自行离开云家,离开津渡城。” 输一时不是输一世,她记住了。 云秦琼动了动嘴巴,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 她已经承诺明日写书公告,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县令亦是如此想法:“云秦琼,汝可有异议?” “没有,我接受她的承诺。”得饶人处且饶人,云秦琼感觉此事这样便算是落了圆满的句号了。 县令点头,手拿惊堂木拍桌,此事定下:“进过堂审调查取证,本案就此终结。限令陈淑仪三日内手写歉意书,张贴于衙门门口的公告栏上,退堂——” “啪——” 又是一记惊堂木,县令起身,杀威棒响起。 “威——武——” 云秦琼起身,朝讼师鞠了一躬,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孙肇州,“表哥,谢谢你。” 幸好表哥来得及时,否则他就要背上这份冤屈娶了陈淑仪。 孙肇州摇头笑了笑,“你最应该谢的是仲春。” 他们请的讼师在这场官司里起的作用微乎甚微,大部分的工作还是林仲春做的。 孙肇州认为,要不是林仲春发现了陈淑仪与月楼的关系,恐怕也没有那么快结束这场官司。 人群散去,林仲春站在衙门门口甚是显眼,看云秦琼的目光挪到自己身上,林仲春对他微微一笑,再然后离开了衙门。 已经结案,她留下来做什么。 她跟孙肇州的约定达成,接下来等时机成熟便是。 案件终结的快,现在还是中午,回华庭书院的途中会经过业来酒馆,林仲春便顺路过去了。 跟上次来的模样不同,这次门口到时没有排着长长的队伍,反倒是大门紧闭。 林仲春随手拦住了一位路人,“请问业来酒馆是不营业了吗?” “营业?”路人摆了摆手,面露讥笑,“这门店怕是要拆了,你去别处寻好酒吧。” “要拆了?”林仲春满腹疑问,昨日来还好好的,今日就要关门大吉,不至于吧? 然而路人不想多说,冲她摇了摇头,就继续自己行程,他还赶着给女儿买她爱吃的冰葫芦呢,晚了指不定要大哭大闹,说自己不守信用了。 “关门吗……” 那她答应要买的红霓裳酒要怎么办啊? 明日就是上课的时间,下次来就是一个月后了。 林仲春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离开了。 终归是有机会的。 在她离开不久,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停在了她先前停留的位置,然后抬头看着牌匾,念念有词:“业来酒馆……” 第14章 婚姻之诉:闹事(1) 云家的事情至此终结,在县令张贴案件结论的公告的 “吾知与云秦琼无缘,故此借此书表达歉意。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愿君日后安好,有缘再见……?”孙肇舟看着公告榜念念有词,这陈淑仪可真是个话术高手,把话说成这样,倒像是自愿退出,一点吃了败诉的模样都没有展露于文字。 林仲春眸光微闪,“她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吧!” 陈淑仪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她与云秦琼的联系就此了断,便算是个圆满的结局,至少云秦琼可以求娶白嫣嫣了。 孙肇舟嗤笑,不以为然:“她要是知晓给自己留面子,起初也不会串通她亲戚,让表弟陷入舆论当中,最后还差点毁掉与白嫣嫣的姻缘。” “差不多得了。”林仲春用手臂撞了撞孙肇舟,“陈淑仪现在也离开了津渡城,这件事情就这样画上句号吧,不要再讨论了。说到底,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只是她用的方式不对,连累了其他人。” “哦。”孙肇舟没太大感觉,就事论事的话,他不太喜欢陈淑仪。 想到这里,他目光定格在了林仲春身上。 先前他委托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调查关于陈淑仪的事情时,曾向他提了一嘴林仲春的名字。 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林仲春感觉孙肇舟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孙肇舟摇头,朝她笑了笑,“事情办的不错,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会尽快落实的,你就放心吧。” “昂。”林仲春点头,这是她放假的最后一天,看到事情圆满结束,孙肇舟也允诺,她总算是放心了。 农历一月十八日,津渡城衙门内。 “堂下何人?” 衙门每日都有人击鼓,这次来人的仪容仪表却甚是凄楚。 县令落座后垂眸,定定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妇女。 堂下妇女衣衫褴褛,面容污秽,头发也乱的跟野草似的,看她双目乌青,想来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 县令语毕,妇女当即回话:“回大人的话,民妇郑欣宜,年三十有六,今日击鼓,为状告城西溧阳路烟雨巷华府的华冶!” “为何事?” 郑欣宜诉道:“十二年前,民妇与华冶结为夫妻,后家乡遭洪水,生活苦不堪言,无奈之下我与其背井离乡,来到了津渡城。与其结婚的十二年,我们从一无所有到了现在,成为津渡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然,两个月前,华冶以民妇犯七出中的无子休了民妇。 前汉朝律令中三不弃规定,前贫贱后富贵不可休妻,民妇心有不甘,故来状告华冶休妻一事于理不合,于法不符。望大人明察,让民妇得以继续留在华家。” 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关于婚姻的律法,只希望能排上些许用处。 县令仔细听完,眉头紧皱。 前汉朝律令确实是有七出和三不弃的规定,到现在,大靖朝也在沿用这个规定。 可有一难题,结婚十二年,婚内无所出,换做是他,定然也会想休妻,但其与华冶为三不弃中的前贫贱后富贵的情形,怎么解决,需要与军师好好商量。 “你的诉求,本官已了解清楚。然此事还需调查,待本官调查完毕,择日开堂定夺。” “大人,”妇女朝县令磕了三个响头,“民妇家中已无亲人,皆已故去,若被夫家休弃,便再无容身之处。望大人能合理判决,还民妇一个公道,让律法得以普惠民妇。” 县令缄默。 这户人家的事情他略知一二,该女子与她夫婿联手成为津渡城富商,也是此地的佳话之一,那业来酒馆他也是去过的。 县令想叹气,但他现在所坐着的位置,必须让他保持中立。 为官者,依法办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就算怜悯她,也不能被情感左右。 思衬再三,县令拍下惊堂木:“你的诉求本官已经了解,待本官了解事情之后,择日开堂为你主持公道。” 现在也不是说状告就必须将事情处理,得调查后才能处理,否则就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妇人还想再说话,县令却已经退堂离开,故此她也只能离开衙门。 县令不帮她,那她就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过几日便是朝节,林仲春想着上次登山之时答应给孙肇舟他们买的酒,直到现在还买不上就有点无奈。 这不,沉夫子正好交代她来县令这里取上个月的公告副本用来做授课的素材,就赶紧到业来酒馆排队了。 “别来这里买酒,他的酒都是偷来的,都是偷来的!” 一妇女蓬头垢面,带着哭腔从外头走了进来,抬手就把桌椅给推翻,周边的客人吓得连忙起身,生怕下一秒这无妄之灾烧到自己头上。 林仲春往妇女处看了一眼,尔后继续排队。 上次来,业来酒馆关了门。 这次来,业来酒馆被闹事。 看来酒馆的老板是惹上麻烦了。 若是这酒馆想要继续营业,必然会派人出来维护秩序,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林仲春把手里的钱币准备递过去的时候,妇女抬起一张椅子就往她这个方向丢了过来。 她只觉得后背一重,随即脚一轻,脑袋就磕到了前面的柜台。 妇女丢完凳子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等她想要走上前询问林仲春是否受伤时,一位衣着富贵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扫把。 “滚啊臭乞丐,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女人一边用扫把打邋遢妇女,一边骂骂咧咧,看着很是不爽。 林仲春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呲牙咧嘴看着挥动着扫帚的女人,看着三四十岁,但不是她上次看见的那个在柜台收钱的女人。 “该滚的是你!”邋遢妇女力气大的很,一抓就抓中了女人的扫把须须,“让我滚,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是我的酒馆,不是你的!” 第15章 婚姻之诉:悲剧(2) 听了邋遢妇女的话,围观的群众顿时了然她的身份,在周边议论起来。 “她就是被休弃的前老板娘郑欣宜啊,也是可怜,居然成了这副邋遢的模样。” “华老板的新媳妇儿长的也一般,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啊?” “没事吧,小三打正妻,华冶能不能行?” “郑老板你别闹了,待会儿要给官差抓了!” …… 好热闹的群众中不乏有关心郑欣宜的,但郑欣宜满腹怒火,也听不进劝导。 她紧紧地抓住扫帚,尔后用力一扯,衣着华丽的女人立即就被她拉得踉跄一步,险些就要摔下,得亏里屋走出了一个男人扶住她,要不然这张白嫩的小脸就要被摔坏了。 “闹够了没有?!”华冶本来在后院酿酒的,听到前边的动静后,便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了前面。 没想到一出来,他便看见了这疯女人在打自己的新妻子。 郑欣宜冷笑,把手里的扫把棍丢了过去:“闹?我这是为我自己讨公道。华冶,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这些年跟你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把酒馆发展到了现在的模样,你一句我没给你生过孩子就把我赶出家门,你还是个人吗?你连狗都不如!” 为了护住新妻子,华冶伸手挡住了扫把棍,他吃疼一声,然后瞪着郑欣宜:“你我结婚那么多年,你连一个孩子都没给我,我不把你休了,难道还要把你放在供台上供着吗?” 这些年与她一起打拼,看着街坊邻居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过着一家三口,甚至是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生活的时候,他便会觉得内心空虚。 为什么他拥有那么多的钱,却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郑欣宜没用,她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女人不把她休了,留着做什么呢? “女人难道就是为了生孩子的吗?是我不想生吗,我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我生不了好不是因为当年的洪水,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不仅是你想!”说着,郑欣宜大哭起来,心里装着的满满的都是委屈。 当年家乡发洪水,华冶被冲到的树给砸晕了过去,若不是她侵泡在水里拉着他,不让他被洪水冲走,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四天,她浸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四天。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她伤了身体,落了体寒之症,故此怀不了孩子,就算是有孩子,最后也会离她们远去。 缘由他也是知道的,凭什么要责怪她? 华冶才不管这些,他就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产,谁要管她郑欣宜有多少委屈。 他把女人护在身后,“我劝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要不然报了官抓你吃牢饭,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林仲春看了半天,对事情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大致就是个渣男找小三,然后抛弃原配的的故事。 仔细一看,郑欣宜的模样与她前几个月处理云家的案子的时候路过时,所看到的在柜台收钱的女人的模样一模一样。 死渣男! 林仲春看不下去,先前没出声是在观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弄清楚了,她也忍不了了。 走到郑欣宜旁边,林仲春开口道:“那你报官呗,看看官差来了,到底是谁去吃牢饭。” 郑欣宜歉意的看向林仲春,讪讪开口:“对不起啊,我……” “没事。”林仲春冲她摇了摇头,继续朝华冶道,“首先,你与我身旁的妇女曾经是夫妻关系,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缘由离婚,在处理婚姻财产的时候,应当一人一半来处理。据我了解,业来酒馆是你们二人所开办,故此业来酒馆也有她的一半。 其次,女者,有自由怀孕的权利,就算汉朝律法有规定七出三不去,那也是汉朝的,不是我大靖朝现行的律法。你贸然休了她,还不做补偿,于理不容,于法不合。 最后,没猜错的话你身边的女子是后居者吧?一个后居者,是谁给她的脸在我身旁的拥有一般业来酒馆财产权的人前耍横? 综上所述,先生觉得这官差来的好呢,还是不来的好?” 华冶被林仲春说的哑口无言。 他是做生意的,要是跟他谈论钱财合同等商事行为,还能争论一二。 但这女娘说的是他不擅长的领域,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找到依据,上嘴唇碰下嘴唇,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他身旁的富贵女人亦然,她就是个吃惯了软饭的,忽然有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女娘说了一大堆看起来很严肃的事情,自己生怕被抓去吃牢饭。 郑欣宜没想到她会这么帮自己,刚刚她还拿凳子砸她。瞅着她额头的印子越来越红,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发强烈。 华冶顿了半天,最后吐出了几个字:“业来酒馆不欢迎你,赶快离开吧。” “正好。”林仲春耸了耸肩,“有你这样的人当老板,我怕喝了酒,也变得跟你一样抛妻宠妾、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呢!若是老板换了,那我还能考虑一下是不是来买坛酒!” 说完,林仲春拉着郑欣宜离开了业来酒馆。 华冶气的够呛,这女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之前没见过,更没有听郑欣宜提起过关于这女娘的事情。 周边围观的人看了场热闹,也散的差不多了。 至于原先的买酒客? 多多少少是有被林仲春的话给影响到的。 毕竟大家都是好面子的,华冶的丑闻在前,再好的酒买下来与人共赏时,还是很煞风景的。 “谢谢。” 一处业来酒馆,郑欣宜当即给林仲春跪了下来。 距离她被华冶休弃,已然过了十日有余。 在这期间,她寻求过很多人的帮助,但是大家见了她这副落魄模样,通通避而远之,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只有眼前的这位女娘,她不仅帮助自己,还扬言不来此处买酒,这份恩情,她郑欣宜记下了。 林仲春双手扶起郑欣宜,“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跪吗?” 第16章 婚姻之诉:尝试(3) 身后就是业来酒馆,华冶和小三就在里头,她就这么跪下了,里头的人指不定要看热闹呢。 郑欣宜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提起早已脏乱破旧的裙摆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嗯。” 她不苛求别人报恩,但有那个心思,便证明她帮对了人。 林仲春点了点头,道:“我看你似乎遇到了些许麻烦,可需要我的帮助?若是你想要与他打官司,我可以帮你一二。” “啊?”郑欣宜不明所以,她确实是想要跟前夫辩于公堂,处理二人的所积攒下来的家产。 她问道:“姑娘说的是?” 帮助,她这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帮忙的。 郑欣宜很感激她,但自己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帮助。 “我为华庭书院 她也就只可以写诉状了。 林仲春很期待自己可以独立上公堂,成为讼师的时刻。 但她现在就是个没有资质的菜鸟,距离成为讼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华庭书院!郑欣宜听过这个书院的名字,这个书院里的学子个个都大有来头,十个有八个是有真本事的。 特别是 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华庭书院的学子啊! 先前还觉得是少女说来玩的,这会儿知道她的身份,郑欣宜感觉自己遇到了块大宝贝。 她双手握住林仲春的左手,“林姑娘,若能帮我,便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钱,但我会支付您报酬的。” 事情成,或不成,她都会支付报酬。 这是林姑娘应得的。 林仲春笑:“一文钱,给我一文钱即可。” 郑欣宜愣住,随即又跪了下来,给林仲春磕了三个响头。 得遇此女,命中幸事。 既然答应要帮郑欣宜写诉状,林仲春便早早的回了学院。 此刻她已然得知郑欣宜与华冶的全部过往,对华冶的所作所为越发嗤之以鼻。 为了小三肚子里不知性别的孩子,休弃救了他的性命,并且共创财富的糟糠之妻,也真的渣男行为。 这件事,她管定了。 “笃笃——” 桌子突然被敲了两声,林仲春回过神,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桌前的人。 “我的课,你走神?”沉夫子眉毛微挑,对林仲春今日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林仲春憨憨一笑,顿时想出个理由:“夫子,我这是在……” “课后留下。”他一边说,一边把林仲春试图掩盖的纸张抽出,等看轻纸上写着的东西的时候,便是一愣。 她又接活了啊。 将纸夹在书页当中,沉夫子继续讲授课程:“古语有言……” 完蛋了,不会又要被罚吧。林仲春哭着脸,低头看着课本上的知识,却是一点都没有入脑。 孙肇州与林仲春就隔了两个位置,看见她被罚,顿时幸灾乐祸。 他看了看,已经背过身走向讲台的陈夫子,又看了看低着头的林仲春,最后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个字后,就朝着林仲春丢了过去。 此刻不笑,更待何时? 恰在此刻,沉夫子忽然转身看到了孙肇州的动作。 沉夫子心里打了个问号,面上神色不显:“课后你也留下。” 孙肇州没有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刚刚是她想去嘲笑林仲春,这会儿自己倒也遭了殃。 耸了耸肩,他只能点头,应了声好的。 林仲春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再听见夫子说的话,便明白了。 她一脸郁闷,也不知道夫子会不会因为他上课走神这件事,从而不给她批假出校帮郑欣宜写诉状书。 弯腰,沉夫子把孙肇州写的字条拾起,尔后走向讲台。 钟声响起,该放学了。 “好了,文书的写作就上到这里。课后你们写一份诉状书,案例就从这里找,注意,不可抄袭,抄袭者记过。” 华庭书院实行学分制度,一开始每个人都有六十分,满分为一百。 若是低于六十分,就会面临开除的风险。 记过一次扣两分。 虽然大家平常有通过完成课后作业来提升自己的学分,但没有人会想。通过记过的方式来把自己的学分减少。 沉夫子说的这个话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学子们应声说是,尔后离开了学堂。 不过片刻,学堂就剩下沉夫子、林仲春和孙肇州。 林仲春连忙开口解释道:“沉夫子,我……” “你写得诉状不错。”沉夫子率先夸了她一波,还没等林仲春发出疑问,沉夫子便继续道。 沉夫子:“可是仲春啊,你是觉得凭借你现在学到的东西就可以,不用听课就能帮别人写诉讼书了吗?若是你当真这么认为,那我这学堂,你就别来了。” “夫子,我没有这么想。”林仲春低下头。 其实夫子的话确实是戳中了她的心。 本来她就是从几千年后的世界过来的,她也认为自己所学到的东西比这落后的地方早了好几千年。 就算在这里学的东西,也比不过之前在现代所学的知识。 况且,她本来就比这里没有基础的学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来此处只是想把这当成她登上讼师的官职的一个台阶。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她却说不能说出来。 林仲春道:“夫子,您之前上课的时候不是也告诫我们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吗?我现在学完了书本的知识,增强自己的实践能力是不对的吗?” 沉夫子略有怒气,但多年来的教书经历,让他不怒于色。 他缓了缓,继续道:“那你觉得你来这个学堂是为了什么呢?假使你是为了提高你的实践能力,你大可以在你原先的地方寻找诉苦无门的百姓,为他们提供你的帮助。可你选择了我们书院。仲春啊,难道就是为了换个地方继续你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做的事情吗?书院是学习的地方,若你始终抱着这样的想法,是不可能进步的。” 第17章 婚姻之诉:诉书(4) “我……”林仲春讪讪开口,“夫子,我不认同您说的话,尽管说……” 孙肇州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顿时打断林仲春的话。 他走到她旁边,看着夫子道:“夫子,仲春就是脑袋一下没绕过弯,她日后会明白的。我看着现在也快午时,不如我们去吃饭……” “吃饭?”沉夫子将视线转移到孙肇州身上,“你上课胡闹,我还没说你呢就要护着她了?孙肇州,你家人皆是荣誉加身,你是不是也该向家中长辈看齐啊?” 一个个的,没有让他省心的!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沉夫子从书本里抽出刚才上课的时候没收的林仲春写的诉状书的草稿。 他伸手把诉状书的草稿递了过去:“是,我是提倡你们要多多实践你的做法,你现在做的事情,确实是没错的。可知识并不仅仅是从实践里得到证实的,还需要理论的支撑。假若你一点理论都没有,那你的实践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一点头章都没有。” 林仲春接过,“夫子,我知道您是关心我的学业,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既然你有你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多管闲事了。可是我对你有一个要求。在我的课必须要好好听,能否做到?”沉夫子心里还是把林仲春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的。 林仲春是自己好友的孩子,好友把她放在自己这,也是对于自己的信任,他不能把这份信任丢掉。 “好。”林仲春点了点头,“日后我不会不听课了。” 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林仲春只当是体验吧。 相比于听课,她更倾向于自己看书。就是现在她迫切的需要通过实践来提升自己对案件的经验,故此也很久没有看过书了。 好像相对于刚来华庭书院那会儿的自己,她确实是懈怠许多了。 “华庭书院每一年都会安排实习生的岗位,你一直写诉状书,也比不过切身体会讼师这个职业。”沉夫子叹了口气,“要是真的想要实践,七日后会有学院时间,你可以体验体验实习讼师。” 她对于讼师这个职位是真的热爱,就是太青雉,不懂得里头规矩,就知道往胡同里钻,连胡同能否通畅都不知道。 既然这样,也该让这群孩子吃些苦头了。 林仲春没想到惊喜来的那么突然,她可以以实习讼师的名义,站在公堂为别人进行辩护了吗?! 真的是太棒了! 孙肇州也很意外,但他不感兴趣。 沉夫子看出了孙肇州的态度,“ 我天。 孙肇州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淦他娘的,他不想去实践,让他躺家里摆烂不好吗? “这个要与其他分院一起组成小组完成作业,是学院分配的,还是我们学生自主选择队友呢?”林仲春不太想跟别人合作,但如果是在合作的前提下,才能得到实习讼师的这个身份的话,与其他人合作也未尝不可。 但她希望,跟自己合作的人都是跟自己脾性相投的,这样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发生争执,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 沉夫子摇了摇头说道:“是学院分配的。可能在后天会组织一场抽签,届时你们就可以在盒子里抽到自己所要组队的成员,每一组不少于五个人。” 不少于五人…… 两个人她都嫌多了。 林仲春看向旁边与她一样愁眉苦脸的孙肇州,好像他也挺不错,至少是个认识的。 孙肇州也是这样想的,林仲春在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沉夫子也不浪费时间:“仲春啊,还是要好好听课的啊。” 沉夫子拍了拍林仲春的肩膀,尔后离开了学堂。 这孩子也没有林兄所说的那么省心啊! “你怎么想的?”孙肇州压低声音,沉夫子与他们距离近,声音小点好。 林仲春反问:“你觉得呢?” 现在对于组队的规则尚且有不清晰的地方,应该最少有两个分院的学生在同一个队伍,她和孙肇州能不能成为队友尚未可知,毕竟华庭书院总共有十二个分院,五大类别。 难不成是一个类别一个学生? 孙肇州可不管这些:“反正小爷是跟定你了。” 他才不想跟别的人接触,林仲春就挺好的,起码是个大佬级别的。 林仲春耸了耸肩,她也希望队伍里有孙肇州。 尽管他也是个菜鸟,但很多时候还是挺给力的,上次查陈淑仪的身份的时候,就很及时。 “这样吧,你去查一下组队的规则究竟是什么,等我处理好我现在手里的案子,你跟你再交流交流,你觉得怎么样?” 孙肇州听懂了:“合该着就让小爷我给大小姐您当苦力呗。得,您放心的处理您的事儿吧!” 他也想看看所谓的实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先前都没有关于实习的前例,难道是新制度? 管它呢,先干了再说! 孙肇州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同林仲春商讨完,便兀自离开学堂。 林仲春捏着打了草稿的诉状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先把郑阿姐的诉状书写好吧。” 若是来得及,她希望可以用讼师的身份去为阿姐辩论,渣男什么的最恶心了,不把财产拿来,她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抛弃与他共同成长的原配的男人,日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与郑欣宜的会面距离上次已然过了两日,林仲春还是来不及用实习讼师的身份参与到郑欣宜与华冶的案子,但她给郑欣宜送来了诉状。 相关的律法林仲春也跟郑欣宜商讨过了,从大靖朝的新律法,即《大靖民法典》来说,离婚后,财产也应该分开,故此郑欣宜对酒馆有一半的使用权和收益权。 华冶是有过错的一方,虽然大靖朝没有限制男人娶妻纳妾,但宠妾灭妻等行为,是不道德的,从公序良俗这方面说,郑欣宜也占了上风。 第18章 婚姻之诉:财产(5) 郑欣宜把华冶高上公堂那日,林仲春没去围观,而是在院里等待抽签。 今日华庭书院全部分院的学子汇聚于星河广场。 一颗硕大的蓝色的星辰前,穿着各个颜色学子服的学子按照分院的顺序,整齐的排列,远远看上去,像是五颜六色的彩虹,观赏性极强。 林仲春是班里唯二的女生,一米六三的身高,也是班里 孙肇州略高,站在了倒数四的位置,而 两人位置相差甚远,说话也说不了,加之林仲春和班里其他人没有太多的沟通,于是只能沉默的站在人群里。 沉夫子与林仲春距离最近,可他与旁边 什么抽签啊,就不能抽完就回去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仰头看着逐渐升起来的太阳,星辰光滑的表面被太阳光反射,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郑姐姐应该与华冶对簿公堂之上了吧? 如林仲春所预测的那般,此刻,郑欣宜已经把诉状书递给了县令,与华冶跪在公堂。 交诉状书前,她看了看人群,待她没看见那位帮助自己的女娘林仲春时,心里慌了一下,随即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交代她的说辞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县令都眼熟林仲春的字了,有一说一,那女娘写的诉状格式规整,字体规范,简单阅读就能对案情和诉求有清晰的了解。 若是那些讼师也能写的通俗易懂,不那么文邹邹的兜圈子就好了。 他看了眼人群,这才把视线挪到郑欣宜身上:“汝诉求与华冶平分家产,,要业来酒馆的归属权,且要求他签署夫妻和离书对吧?” “是。”郑欣宜声音略抖,“据《大靖民法典》 华冶与奴家十二年共患难,同甘共苦,符合此条情形,望大人能在分割奴家与华冶婚后共同财产时,按照此条律法规定,秉公处理。” 县令对郑欣宜投以赞赏的眼光,上次她来,用汉朝七出三不弃的规定来找他,想让他用法律的强制性助她重新与华冶继续做夫妻。 而此刻,她运用了《大靖民法典》,求的是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他敬佩的不是她求的事情的转变,而是她的心态。 女子不一定要依附男子才可得到好的生活,若是有人抛弃自己,自然也不用低声下气的求复合。 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 华冶听了郑欣宜话,大吃一惊:“酒馆是我的,华府里的所有钱财也是我的,你受了那贱人的蛊惑就要抢我东西,门都没有!” “蛊惑?”郑欣宜大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坟头草三米高了,更别坐拥荣华富贵。华冶,别给脸不要脸!” 她不后悔因为善心救了华冶,她反感的是善心救了毒蛇,犯恶心现在。 “公堂之上莫要争吵!”县令拍下惊堂木,“华冶,吾且问汝,是否抛弃糟糠之妻?” 华冶一脸委屈:“大人,郑欣宜她嫁给我十二年有余,母鸡一年蛋都生了几百个,何况是十二年,她连个子嗣都不给我留,不休了她,我还要供着她吗?”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县令道:“人非畜牲,岂能比较?华冶,本官且问你,是否抛弃糟糠之妻,另寻新欢?” 华冶不是傻子,他能看得出县令在恼火自己,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可大人问的话,他也没有可以否认的余地,便讪讪的说了句:“是。” “郑氏,汝可有证据证明财产属于汝等二人婚后共同所有?” “有。”郑欣宜点头,掏出先前从户籍处,以及房产登记的拓本,“奴家十二年前与华冶一起落户津渡城,后卖酒起家。七年前,还是奴家亲自去找人签订店铺租赁的合同,直到现在,那合同还在奴家这里。” 虽然后面他们买下了业来酒馆现在所处的位置,但旧合同也有效力,起码能够证明她参与过的痕迹。 凡事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有痕迹。 林姑娘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衙役将拓本呈上,县令仔细查看后,道:“华冶,汝可有辩词?” “有的!”华冶点头,“她那拓本是假的,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她接触过,不能证明什么。她嫁给我的时候可是一点彩礼都没有,哪里有本钱去租店铺,跟我一起发家致富?” 县令:“郑氏,可有辩词?” 郑欣宜笑:“大人,奴家有证人。” 她这些年来,在津渡城也是有认识的人的,经过林仲春上次在业来酒馆一闹,许多酒客都愿意帮她作证。 郑欣宜嘴角微微上扬,华冶,你可要惨咯。 华冶心跳的飞快,毕竟他也心虚。 证人,谁会是证人? 县令:“证人在何处?” “我是证人!” “这!” “我可作证!” …… 还没等郑欣宜开口,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了好几道声音。 华冶定睛一看,这些不就是从他们卖酒开始,就一直支持他们的酒客吗? 郑欣宜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为什么他一点察觉也没有? 真的没有察觉吗? 也不全是。 这几天业来酒馆生意惨淡,门客越发稀少,连秃头的老大爷都比他家的门客多。 可他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为什么呢? 还不是觉得郑欣宜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大意了! 县令对郑欣宜的准备也有些惊讶,扪心自问,他更希望女方胜诉。 现在大家对于被休弃的妇女更多报以敌意,总觉得这样的行为该唾弃的是女方。 然而没人思考过,男方的行为是否更不恰当。 因为女方没有子嗣便将其休弃,所以多年的陪伴就能视若无睹吗? 这是个什么道理呢? 法律科普小知识: 我国《民法典》 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一)重婚;(二)与他人同居;(三)实施家庭暴力;(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五)有其他重大过错。 第19章 婚姻之诉:拿捏(6) 证人说辞各有不同,却又能证明郑欣宜确实是陪伴着一无所有的华冶到如今坐拥富贵的地位。 事实胜于雄辩,华冶没有可以还嘴的余地。 “啪——” 县令拍下惊堂木,此案也有了结论:“通过案件的调查与论证,本案就此终结,判决如下:判令华冶将其名下财产尽数与郑欣宜分割,业来酒馆为郑欣宜所置办,故此业来酒馆被判给郑欣宜,若有异议,可写诉状告于皇城司。退堂——” “啪——” 惊堂木拍响,杀威棒敲击地面,县令退堂。 华冶也不知怎么的,上了公堂后心里慌的不行,大抵心虚的成分更大,总之他愣是说不出辩驳的言语。 或许,也有夫妻多年的情分在? 他不知道,就感觉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郑欣宜不知道华冶他想什么,她自己却是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华冶,业来酒馆开得起来,是因为我用了我家的祖传酿酒秘方,所以我请求县令判给了我。华府家产是我与你共同打拼,要一半也不过分,至于以后,你好自为之吧。”她稳稳的站了起来,云淡风轻的弹了弹裙摆上的肉眼看不见的灰尘。 现在的她,一身轻松。 华冶叫住她:“郑欣宜,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喜欢他,为什么不像之前一样乞求她让她回来呢? 难道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他的注意力? 她回头对华冶笑了一下,尔后朝着衙门门口走去,步伐坚定,洒脱极了:“曾经是。” 华冶愣住,她不一样了,跟以前很不一样。 曾经,所以她现在不喜欢自己了吗? 华冶的心抽了一下,身体像是陷入流沙一样,无力的很,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失去了业来酒馆这处谋生的地方,还是失去了照顾他衣食起居的免费“仆人”。 离开衙门回府,华冶才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与旁人聊天说笑的新妇王冰。 王冰没注意到华冶回来,此刻还在跟别人炫耀前天为了安抚她,华冶给她买的金步摇,足足了十两银子呢! “你丈夫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家死鬼,买个镯子都嫌贵!” “是啊,我家那位天天让我省吃俭用,搞得我想要漂亮的衣裙参加宴会都买不起。” “对呀,我家的也是!” …… 身边的妇人都在诉说家中的地位,让王冰顿时得到了极大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她得意的摸了摸发髻上的金步摇,道:“所以啊,男人就是女人的 华冶就站在她们身后的木桥底下,听着她们的言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眼前的这些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摇摆了。 可他本意就只是想要个继承人而已啊…… 郑欣宜案件终结,林仲春那边才开始按分院进行抽签。 规则在开始抽签前告知过,最少会出现两类分院学子的组合,最多则是五类,自由选择不存在,一切看随机分配。 林仲春还想着能跟孙肇州,然而随机分配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林仲春是 她低头看了看,就要捏碎,却被旁边监督抽签的长者给阻止了。 长者:“今日抽签,待分院的夫子登记时,方可打开。” 原因有二,一是为了防止学生得知结果后骚乱,二则提防有人换字条。 林仲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老者,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泥丸,最后朝老者点了点头,离开了抽签台。 她还说看看里头是什么玩意儿,现在居然不给捏,那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结果啊? 孙肇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打算如果抽签的字条跟林仲春的不一样,那他便动用“钞能力”。 登记的时间在傍晚,这会儿刚吃完饭, 林仲春本来也是要坐在下面的课,就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陈夫子,故此就被他抓来做苦力了。 此刻,她与沉夫子一起站在讲台上。 有一社一站在讲台上之后,视野都开阔了。 她好像能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在下面搞小动作的时候,都会被沉夫子发现这么明显的举动,不发现才怪呢。 沉夫子道:“接下来,按照今天早上的身高排序,依次走上把自己的泥丸捏开,摊在讲桌前面。待林仲春登记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去。其中不可以像其他人告知自己的号码是什么。吾之意,汝等知否?” “居然没有说后果……”孙肇州抓住了沉夫子话里的漏洞。 沉夫子只说了不可以向其他人泄密,但没有说泄密的后果是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面还有可以发挥的空间。 如此这般,他还是可以知道别人的号码是什么。 到时候,想要换到什么样的数字,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沉夫子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里面有漏洞,但要想所有的学生都保密是不可能的。 他能保证自己分院的学生保密,但能保证其他分院的学生,有他分院的学生的素质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每个分院的学生所学的东西都不一样, 而其他分院学的与 既然其他分院做不到,又何必苛责自己的学生? 他是护崽子的,特别是在天平倾斜明显的时候。 率先登记的是 她朝林仲春笑了笑,然后在大家的目光下把泥丸捏开。 泥丸是空心的,里头封存一张字条。 “给林仲春看清楚后,就可以拿着自己的字条离开了。”夫子说完,拔高音量,“后边的也一样,给林仲春看字条,看完就拿走自己东西,回你金窝窝睡大觉去吧!” “哈哈哈哈哈——” 底下坐着的学子哈哈大笑,沉夫子说话倒有意思。 狗窝虽然顺口,却不符合他人设,最后只能说出个金窝窝。 也是,被窝没有金子,怎么会一天到晚躺宿舍,睡大觉呢? 第20章 号数 林仲春是 作为拿着毛笔做登记的登记者,她当然要提前看看自己是哪一个号数。若是帮沉夫子登记,连这一点提前查看的待遇都没有,那还算得上是掌握全局吗? 登记的纸张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普通的宣纸。 沉夫子虽然在场,但他从头到尾就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批改着他们前几日交上的论文。 很快,轮到了孙肇州。 孙肇州对身边已经登记过的人的号数了如指掌。 截止到目前,他还没有发现这个分院里有跟他的人只有一样的号码的。 从很大程度上排除了他与自己分院的人一道组队、并肩作战的可能性。 眼下还有四个人没有捏碎泥丸、抽取数字、登记信息。 即他的操作空间,只可以在这四个人里面。 也不知道林仲春到底抽中了什么号码,他也不好发问,毕竟沉夫子就在旁边。 林仲春对孙肇州的数字也很好奇。 跟孙肇州推测的一样,目前为止分院里暂时还没有人有一样的数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破可能性。 孙肇州走上前,看了一眼林仲春,而后捏碎泥丸。 67号…… 林仲春眨了眨眼睛,略有失望。 她是60号,与孙肇州的数字还差了七位数。 瘪了瘪嘴,林仲春动手就要记下。 就在这时,孙肇州给她使了个眼神,连夫子都忽然的猛烈咳嗽起来。 林仲春:“夫子生病了?” 沉夫子摇头:“忽然有些口渴了,我出去找茶喝,你登记完把它放我案桌上即可。” 说完,他就离开了现场。 林仲春一脸懵,就这样离开了? 孙肇州巴不得沉夫子离开,眼看着沉夫子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立马开口:“你是几号啊?” “60。”林仲春压低声音,“我……” “你等我一下,先别把我号数记录。”孙肇州把手里的纸条抓住,然后走了出去。 等他再进来,身后便跟着四个人,正好就是还没有登记的那四个。 林仲春隐约猜到他的目的,但没开口,只等他自己说。 孙肇舟道:“小爷我还是那一句话,不论有没有希望跟你在一个小组,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朝林仲春说完,他仰着下巴看向站在一列的同学。方才在外头他跟他们商量好了,不管有没有他想要的数字,只要是现在还没有捏碎泥丸的,都可以得到一贯钱。 他孙肇舟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林仲春没有想到孙肇舟居然对跟自己是否在一个小组那么执着,虽然她也挺希望跟孙肇舟在一个小组的,但是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比起强求,她更喜欢顺其自然。 跟孙肇舟打好招呼的四个同学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迟早都是要捏碎泥丸,让林仲春登记数字的,早一点和晚点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做自己本来就要做的事情还能得到一贯钱的奖励,若是号码是“60”,便能得到多一倍数的钱。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强大的家世背景,被家人送来镀金的,他们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来的 孙肇舟看着他们手里的小泥丸:“捏吧。” 能不能,就看他们给不给力了。 林仲春觉得有趣。 尽管她明白孙肇舟这波操作太诡异,但熟人跟自己一个队伍是真的不错。 在他们紧张的关注泥丸里的数字的时候,门外也有个人对里边的事情很在意。 那个人就是沉夫子。 他为学院的夫子,对于一些规则化的事情没有办法更改,但是可以适当地让规则的广度更宽。 孙肇舟本性不坏,就是脾性似水,装载太多,难以勘破。 而仲春看似脾性暴躁,却是个进退有度的孩子。 两人若是能在一个队伍,成长必定迅速。 可真的没缘分,那他也只能从别的方面让他们好好成长了。 大家的想法看似相同,却各有不同,但总的方向都是希望林仲春和孙肇舟在同一个队伍,一起完成实习的这项学院的任务。 “09?” 四个人同时捏破泥丸,数字各有不同,其中有个数字看起来略有奇怪。 “我这个是09还是60啊?”心里期待自己的数字能跟孙肇舟的数字对上号,毕竟单单一个数字9,比跟0的组合在一起更恰当合理一些。 “看着都像。”林仲春接过字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怎么看都像是对的。 “我这个也是9啊!”另外一位捏着字条拿给孙肇舟和林仲春看,一张长方形的字条,上面确实是数字9。 “你这缺了一块。” 孙肇舟也希望这个数字是自己所期待的60号,然而这个纸条是残缺的。 “都登记完了吗?” 沉夫子的声音蓦然响起,像是一块巨石忽然袭击心脏,给心虚的孙肇舟吓得够呛。 沉夫子怎么来了,他还以为沉夫子离开以后就不会出现了,这样太突然了吧! 沉夫子不在意他们惊讶的目光,走到了林仲春的旁边,然后将方才说话的那两位学子的纸条拿了过来。 “这两个一个是数字9,一个是数字60。”沉夫子一锤定音,他把60递给了孙肇舟,“字条要拿好,这个是十日后分组的凭证,弄丢了,小组也要跟着没有咯。” 孙肇舟大为震惊,夫子怎么把纸条递给他啊? 管那么多,夫子递给了他就说明这个是属于他的,不要白不要。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自己的数字,但是也不要到处乱说,否则后果自负啊。”孙肇舟接过字条,夫子甚是欣慰。他拍了拍孙肇舟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努力吧!” 说完,沉夫子再次离开。 孙肇舟与林仲春面面相觑,“你有没有觉得沉夫子怪怪的,就像是……” “有些事情知道就放在心里,不必说出的。”林仲春抿嘴微微一笑,把大家的数字都记了下来。 此次抽签,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21章 妇女之诉:愧疚(1) 忙活了一天,抽签的事情也落下帷幕。 林仲春回屋后,把之前马六娘、云秦琼还有郑欣宜的案子写了个小结。 每一次为当事人写诉状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体验。 将这些心得体会记录下来,能让她保持这样的心态,慢慢提高。 伸了个懒腰,林仲春拿着浴盆和衣服去澡堂,想洗个澡把今日的疲惫都洗掉。 这会儿已近夜半,林仲春借着明亮的月光慢慢摸索,前往华庭书院女子澡堂。 华庭书院女子澡堂是十二个分院的女学子共同使用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可以洗澡的地方,甚是麻烦,除非是忍着等沐休回家洗。 “这么晚,澡堂居然还有人。” 抵达门口,清楚的看见里边还有着强烈的烛光,看来大晚上洗澡的不止她一个人。 伸手准备推开门,倏然听到里头好像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和哭泣声。 谁在哭? 正当林仲春仔细听的时候,“哐当”一声,似是铜盆掉落地面。 有情况!!! 容不得林仲春多想,当即冲了进去,借着烛光,她看到了一个女子躺在红色的血水中,手腕处还汩汩流血。 她为什么割腕? 拿起自己盆里毛巾折成长条包住她的伤口处,林仲春费力的把她扶起,然后迅速的帮她穿好了衣裳,这才抱着她去找医官。 所幸医馆距离澡堂距离不远,走了三分之一柱香便到了。 今晚守夜的是太医院的杜医官,本在专心致志的研究疫病的配方,冷不丁听到人的声音给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门口,就看见有人搀扶着一面色苍白的女子走了进来。 体形弱小,心志可不弱小! “医官,您快帮她清理一下伤口,虽然我短暂的帮她处理了一下,但伤口可能会起脓。”林仲春把女子放到了旁边的木床上,而后将她的伤口指出。 杜医官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拿着工具小跑至木床旁。 揭开林仲春匆忙帮晕厥的女子绑起来的布条,杜医官眉头紧皱。伤口很深,若非处理及时,此女子定然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他偷偷看了眼林仲春,不眼熟,应该不是他分院里的学子。 虽然说他 “唉……” 杜医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仲春愕然,这位医官怎么忽然叹气,是躺床上的女娘准备不行了? 我天,那可如何是好! 林仲春试探道:“医官,是她……” “年纪轻轻,做出此等轻生的举动,看来是遇到了难事。” 杜医官再次叹气,这次是为的那位昏厥的小女娘。 将水壶中的热水倒出,毛巾浸泡,“你帮她擦擦周边血迹,我给她配些伤药。” 伤口的模样和程度不同,药也不同。 若是想要快些愈合不留伤疤,得配些药效见快的伤药。 “天竺葵……” 杜医官在旁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从药材柜里拿出。 林仲春拧开毛巾,这里头倒了醋,有股酸味儿。昏迷的女娘五官生得不错,皮肤略黑,应是常年在外干活晒的。 她很庆幸自己去了澡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擦拭完帮我裁块麻布,待会儿做包扎用。”挑完药材,他将其磨成粉末。 林仲春点头,把用过的毛巾放回盆里,然后找到麻布用剪刀裁剪好。 杜医官本想着出言提醒,没想到她居然会懂得如何裁剪包扎的布条,难道她是某位医官的子女,要不然寻常人学这些做什么。 “学过?” “啊?”林仲春没反应过来,随即点了点头,“我看过别人包扎伤口。” 杜医官惊讶:“看过就会了?” 林仲春:“不然呢?” “没事。”他摇了摇头,此刻手里的药也研磨完毕,便为晕厥的小女娘重新包扎伤口。 林仲春一直在旁边看着,是她发现的这女子,要是离开了后,这女子认识的人找了过来,她得把事情的经过给人说一下。 然而,林仲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 “才夸你几句你就沉不住傲气了吗?”沉夫子将迟到的林仲春堵了个正着,“鸡鸣前早读律法你都做不到,日后还能指望你去做什么?给我把大洲律法中关于合同的条文抄十遍,明日置于我桌上,进去吧!” 林仲春低着脑袋,默默走了进去。 她天守了一夜,后半夜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便睡着了,后来是大公鸡的打鸣声叫醒了她,再然后她就回住所换了学子服,这才来院里。 不过,她离开医馆时,正值另外一位医官来换值,才知道昨夜的是十二分院的院长杜诚。 再下课时,已至午时。 林仲春去食堂打了两份饭菜,尔后朝医馆走去。 正走近门槛处,便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声,她也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里头的声音太大,动动耳朵就能听得十分清楚。 “你让我不去想,怎么能不去想呢?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英是我最看重的朋友,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放不下……呜呜呜……” “所以呢?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你自己?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你也尽力帮助她去惩罚恶人了,难不成让她去告官,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她被人……”这个声音怎么跟后来与杜医官换值的医官的声音那么像? 林仲春隐约怀疑,但没看到正脸的时候,还是不要妄加断定。 耳朵和眼睛有时候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是被蒙着一层纱的。 “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女子声音断断续续,哭腔严重,想来是哭了许久,“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是我的保护不了她,要是当时出事的是我,她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谁出事都不好。”男子安慰道,“晓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孟公子对阿英做的事情。” 第22章 妇女之诉:起因(2) 男子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道巴掌声。 “啪——” 好清脆…… 男子震惊,声音不由自主的也高了几度:“你疯了吗?我……” 林仲春斟酌了一下,选择转身离开。 “是你啊!”杜医官正好从外头走来,看见林仲春立马大声的打了个招呼。 里头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杜院长好。”看来是走不掉了,林仲春挤出一个微笑,“我正好想去看看昨日送来的女娘情况怎么样了,杜院长怎么又来值班了?” 杜医官,哦不,应当是杜院长笑:“我来找你的。” 昨夜跟她聊了大半宿,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及她现在学的学科,杜院长认为,若是有这样的人才能到自己院中学习,定然也能成就一番天地。 林仲春有些懊恼昨日的表现,她就是觉得这位医官用白醋消毒擦拭伤口的做法很先进,就跟他浅浅的探讨了一下,把自己在华夏的一些消毒的做法和止血的方式,还有用受伤动物做伤口缝合的训练都说了,这会儿可真的是……难搞啊。 杜院长对林仲春说的都觉得很新奇,他之前就苦恼怎么让院中学子得到实践,但那一群半吊子拿病人实践,保不齐会有意外。 她提出让学子给受伤的动物缝合训练,算是个新思路。 “说来也巧,你走没多久那位女娘就醒了。”杜院长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林仲春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屋子里,小女娘脸色确实好了许多,相比于昨天多了几分血色。 林仲春拎着食盒走过,“我给你带了些饭菜,将就着吃吧。昨日我去澡堂洗澡看见了你,就把你送来医馆了。”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在医馆。 小女娘点了点头,“谢谢,我名为戚晓月,隶属 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戚晓月也想明白了。 自责是没有用的,她要帮助阿英,将坏人绳之以法。 眼睛还是红扑扑的她笑起来时,里头泪光闪烁,仿佛一眨就能掉下眼泪似的。 林仲春微笑:“林仲春, 戚晓月也如是想林仲春, 能说会道…… 戚晓月眸光微闪,抬头看杜院长和另外一位医官跟她们有段距离后,压低声音:“仲春,我能请你帮我写一份诉状书吗?” 告官的前提是要诉状书的,若告官的人不会写,可口头诉讼,后官府代写。 除非是不正式的告官,否则无诉状书不受理案件。 大靖律法的规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诉求的当事人的诉求目的更加明确,却也让很多请不起讼师执笔写诉状书的百姓望而却步。 如今正好有个机会,她便想请林仲春帮忙。 专业的人总比她这个不专业的人胡乱写来的要好。 林仲春懂她的意思,但这次不似上次帮助马六娘那样,马六娘是穷苦人家,眼前的人是正经请她帮忙的,得收书写律法文书的费用。 “得收钱,”林仲春比了比手势,“八百文。” 这是最基本的费用,涉及案情复杂的诉状书,价格还得往上提。 戚晓月眨了眨眼睛,她拿不出那么多钱,但她愿意出这笔费用:“我现在就要。” 事情宜早不宜迟,她怕被哥哥发现办不成。 林仲春顿了顿,四处张望,最后在杜院长的桌上看到了纸笔,“杜院长,我能借一下您的纸笔吗?” 杜院长还在跟另外的一个医官在分享昨日林仲春给他说的想法,“行,你用吧。” 林仲春拿纸笔来到戚晓月旁边,“你且说着,我整理好你的言语,写于纸上。” 言语? 戚晓月迷茫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此事该从何说起:“要告官的不是我,是邻居的一个妹妹。仲春,你能陪我去找她吗?” 虽然她也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但都是阿英给她说的。 戚晓月想,或许她可以征询一下阿英的想法。 与之前出学院不同,林仲春这次出来是以接诉状的名义出去的。 所幸近来 戚晓月家住于津渡城城南方向,出南门,再向南二十公里便为商业贸易甚是繁荣的邺城。 林仲春跟着她走至城南,顺着敞开的南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邺城:“这里靠近邺城,理应更加繁荣才是,为何摆摊的小贩寥寥无几,不吆喝张卖,甚至还四处张望?” 戚晓月从腰上系的袋子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条面纱,递给林仲春时,道:“因城南与邺城相近,这边的商事贸易也是最混乱的,一般情况下,县令大人出面都压不出他们。” 林仲春皱眉,这里给她的感觉像是……黑色地带? 她接过戚晓月递来的面纱,系在脸上。 来的路上,她了解一些关于即将要见面的苦主的事情。 苦主名为董英,是戚晓月的邻居,年十四,比戚晓月还要小上两岁。 董英是家中独女,故此半个月前,在父亲生病、母亲去山中采药的情况下,她拿了父亲的得意画作去集市售卖。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城南有个富家公子来集市时,盯上了董英。 富家公子为城南集市管理的官吏孟然广的独子孟熙宝,为人霸道、喜好美色,最是纨绔。 孟熙宝,仪仗其父亲在南城为管理者,常常对小贩收取高额的保护费,不收,便以摊位威胁,亦或是打砸摊位,百姓苦不堪言,也想过去报官,最后却也不了了之。 没人能顺利离开城南区,抵达县令所在的官府,但凡有人有意向或者是风吹草动,皆会被孟家盯上。 进入城南区时,戚晓月询问过林仲春是否还要趟这一趟浑水。 林仲春笑,她认为,为民者,不应畏惧权势,更何况是如此诠释。 再说了,这个案子,她想参与。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需要累积经验。 第23章 妇女之诉:告官(3) 再说后来,董英卖画期间,被纨绔孟熙宝盯上时,恰逢戚晓月从学院归家,路上见有人发生争执,便上前查看。 发现是自己邻居的妹妹被人欺负后,二话不说拿起棍子就冲了上去。 孟熙宝挨了几棍后,对戚晓月很是记恨,加上他也没有想到这地方会有人对自己不利,出行也没带下人,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再然后,戚晓月过了假期回学校。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阿英被欺辱的消息。 “到了。”戚晓月的声音唤回了林仲春的思绪。 她点了点头,跟着戚晓月走进了董家院子。 推开门,只见一妇人正坐在院中,以手掩面,叹息不止。 戚晓月压低声音向林仲春介绍道:“她是阿英的娘亲,如意姨。自从阿英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意出来。直到五天前,如意姨叫唤阿英久久得不到回答,撞门进去发现因为割腕后失血过多,将近奄奄一息的阿英后,才得知了她的事情。” 正因如此,董叔叔也死了。 说到这里,戚晓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朝着如意姨走了过去:“如意姨,我带了一位很厉害写诉状的人,你……” “我不需要讼师的帮助!”如意姨音量不觉然拔高,“我知道你是想让害阿英的人能被绳之以法,但你有问过阿英自己的意见吗?晓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但阿英才是我的女儿,你说到底只是一个邻居,这件事你就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她不希望把事情闹上公堂,届时阿英的事情满城皆知,她还怎样找到未来夫婿,就怕她一死,便没有人可以照顾阿英了。 当年她就是因为跟了阿英的爹,才会闹得背井离乡,到现在就算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极难找到! 如意姨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是 这件事情就让时间将其掩埋吧,为什么要让其暴露在太阳底下,每个人都可以指指点点呢? 戚晓月哑口无言。 她看了看阿英所在的房间的方向,她与阿英不过是两岁的差距,发生了这种事情,阿英承受不住的。 林仲春之前在学院的时候,听戚晓月的意思还以为是当事人都同意了,来这里也就是个听当事人的陈述,尔后写诉状书的事情。 没想到,当事人的母亲就是一大坎儿。 她拉着戚晓月的手臂走到一边,“你先去问一下董英的意见吧,我在院子等你。” 顺便再给董英的母亲做一下思想工作。 这个年代把贞洁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作为一个母亲,林仲春并不认为如意姨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可这种下意识的本能,或许会将一个孩子彻底的摧毁。 至于是与不是,还得看戚晓月跟董英的交谈结果。 若是顺利,她就拿着钱认认真真的写诉状;若是不顺利,当出来玩一遭便是。 戚晓月点头,然后朝着董英而去。 林仲春看戚晓月进了门,这才坐到如意姨所在的石桌旁边的石凳子上。 她朝着如意姨点了点头:“你好,林仲春。” 如意姨泛红的眼眶仔细打量着林仲春,看得越久,眉头也就皱得越深,最后还不确定的朝着院子看了一周。 她带着惊疑不定的声音说道:“你是晓月说的那位会写诉状的人?” 一位女娘,会写诉状? 她觉得更可笑了,越发的感觉戚晓月就是那她们母女两人寻开心。 “我为华庭书院 林仲春不介意如意姨对自己的看法,“正如你所知道的,你的女儿需要帮助,而我可以帮助你的女儿。” “大话谁不会说?”如意姨讽刺的笑了笑,“再说了,你们帮助阿英?不继续害她就不错了!” 她本来是很喜欢戚晓月的,作为邻居,戚家对自己的帮助很多,甚至在他们快要到城外去挖野菜吃的时候,是戚家出钱救济了他们。 那又如何? 若不是戚晓月得罪了别人,遭罪的怎么会是阿英呢?! 如意姨继续道:“我看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我也跟阿英谈过了,她会跟我离开津渡城,到别的地方生活,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没必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林仲春不理解,受到了委屈,为什么要逃?因为自己遭受伤害,所以要逃离让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远离自己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和事物吗? 她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林仲春道:“您甘心吗?” “我不甘心。”她出嫁后,就跟她男人来这里定居。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个会画画的穷画家,但他总是能把自己的一举一动画下。他留下的每一幅画,墙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痕迹。 尽管她的前半生没有过的大富大贵,却也十分欢快。 她是幸福的,至少现在还能透过她男人留下的一点一滴,感受到那一时刻的快乐。 如意姨说着,眼角悄然滑下泪水:“但我必须甘心,我只有阿英了。” 把事情闹大,为此受到伤害的人会更多,她必须甘心。 “不,你可以不用甘心。”林仲春拉起如意姨的手,“为了阿英,也为了你所珍惜的一切。” “娘。”阿英打开房门后,一路小跑冲如意姨跑了过来,然后弯腰紧紧地抱住了她,“娘亲,我想告官。”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也有想去告官的冲动,但她不敢,只能天天缩在自己的屋子以泪洗面。后来她自杀了,爹爹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拿着菜刀去找那个人渣。 然而,那人渣的手下把爹爹打死了。 一生都握着画笔的爹爹,为了她居然拿着菜刀去为她讨个公道。 那她为什么不能勇敢呢?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死去的爹爹。 如意姨紧紧地抿着嘴唇,隐忍着心里郁气。 她不希望女儿去冒险。 求推荐票、月票~ 第24章 妇女之诉:阻挠(4) “娘亲,我不想午夜梦回的时候,被那个人渣吓得一身冷汗,也不想彻夜难眠时,会因为他给我留下的阴影整日蜷缩在被窝里,更不想爹爹的死毫无意义!” “胥郎.”恍惚间,她似是看见了董胥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意姨低下头:“不论是什么结果,事情一结束,我们离开津渡城吧。” “好。”阿英抱的更紧实了。 既然董英答应起诉,那这诉状书也该落实了。 林仲春拿着纸笔坐在董英房中,听她叙说事情经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更加清楚了孟熙宝这个恶人的可恶之处。 原是那日孟熙宝记恨戚晓月打了自己,暗自令人绑架戚晓月,妄图羞辱对方。 谁知戚晓月次日便回了学校,把去戚家找戚晓月哥哥的董英误以为是戚晓月,这才遇到了这场祸事。 董英压低声音,“晓月姐姐还不知道这事儿,林姐姐能帮我瞒着吗?” “瞒不了。”林仲春摇头,“诉状书上要写明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一开堂,她必然会知道。” “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董英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晓月姐姐是好人,她不记恨晓月姐姐,反而庆幸受伤的是自己。 本以为告官的事情会悄悄进行,谁曾想才推开董家的大门,就被一柄大刀拦住。 一开门就被差点被刀架在脖子上,林仲春险些没忍住问候他全家。 她看着眼前的人,发冠用的是上好的青田玉所制成,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衣服边缘镶着金丝线,就连脖子上都戴着手指粗大的金链子。 衣着打扮、行为举止皆为嚣张,当是董英她们口中的孟家独子——孟熙宝。 “你令人拿刀拦于我身前,伤到我的后果,你承担得起?”林仲春眼睛定定的看着孟熙宝,“孟公子,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嗤——”孟熙宝冷笑。 虽然不知道这个貌美的小女娘从哪里蹦出来的,但跟董家这等门户交集,想必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况且这块地界是他孟家的地盘,有后台也得有本事通知到才行。 孟熙宝并不把林仲春的话当成一回事儿,“小董娘子你很不乖啊,本少爷纳你为妾你不愿意,偏偏要找人跟本少爷作对,要不本少爷送你去跟你爹团聚好了。” “滚!谁要非你这等恶人做小妾?”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戚晓月立马就把朋友拦在了自己身后,然后瞪了回去。 如意姨亦是转身,拿了一把扫把紧紧的抓在手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将手里的扫把棍给挥上去。 有她在这,不管是谁都不可以欺负她的女儿。 孟熙宝,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好笑,他又不是 不过每一次看,他都觉得这些人的反抗十分的好玩。 反抗的人就算知道他们的反抗没有一点点用,他们还是会用这副神情看着自己,好像能治住他似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是这南城区最有钱,也是最有本事的孟家少爷,给我做小妾,委屈她了吗?况且以她的残柳之姿,配本少爷算是抬举她了。” “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林仲春,注意到周围逐渐有对这边动静感兴趣的好事群众。这些人都可以作为去公堂指证孟熙宝恶行的证人,言多必是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一旦掌握了更多的证据,孟熙宝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事情。 孟熙宝做了个手势,随即后退了几步,道:“我孟家不就是天?” 随着他话音落下,其随行的奴仆顿时冲了上来,就要把林仲春四人制服。 林仲春也不是吃素的,本来她就学过跆拳道,上次是没反应过来,这次做足了准备还能成为别人的案板肉,那就是她太过菜鸡了。 这会儿孟熙宝的奴仆们拿着刀就想把她们围起来,用绳子捆住,简直是做梦。 且不说林仲春,单单是拿着扫把棍的如意姨和力大如牛的戚晓月,就够让他们喝一壶得了。 起初董英还在为孟熙宝对她所造成的心理阴影而连连退缩,然而看到自己的娘亲、朋友,甚至是才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都在保护她的时候,她觉得不应该继续沉溺过去,应该要振作起来,最起码与恶人抗争到底。 故此,她左右观望后,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直直的就朝着孟熙宝的方向砸了过去。 孟熙宝没有关注到董英,他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个新来的小女娘的身上。 石头朝着他的方向打了过来,顿时就击中了他的额头,下一秒额头便被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他痛呼一声,用手捂住了受伤的额头,朝着董英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当他即将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往后一看,竟是一队穿着盔甲的士兵骑着马,直直的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为首的人,他不认识,应当不是城南的本地人,但是他身后的人,他曾经在父亲的宴席上见过,好像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官身边的护卫。 不过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林仲春也注意到了那队人马,她抬头。望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随即便震惊了起来。别无其他,只因为首的那个人她认识。 “仲春。” 孙肇舟呲着大牙朝林仲春笑得跟朵似的。 他拉住缰绳,使其胯下白马即将脚踏孟熙宝之际停下。 孟熙宝吓得身体僵硬,最后在孙肇舟拉住的那一瞬间跌落地上。 好险,差点给这臭马踩死。 林仲春眉头紧皱,视线追随着孙肇舟。 她有一种预感,感觉孙肇州是故意的。 自从昨日前天抽签后,两人再无交集。 现如今他突然带着一队人马,明显是来救场子的。 林仲春忽然就冷笑出声:“你让人跟着我。”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巧合。 “是。”孙肇舟没有否认,他转身看向孟熙宝,“她是小爷的同窗,你要跟小爷过不去吗?” 第25章 妇女之诉:诉状(5) 孟熙宝左右看了看,此刻的他已然被自家小厮扶起,刚刚被吓得摔了个大屁蹲,看现在敌众我寡,便低着头,让小厮扶着他回家。 他是跋扈,但不是傻子。 这时候硬刚,他憨啊? 戚晓月是知道孙肇舟的,就是不知道林仲春居然还跟他认识。 想想也是,他们都是一个分院的,有交集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至此,戚晓月朝孙肇舟鞠了一躬:“谢谢孙少爷。” 孙肇舟摆了摆手,尔后走到林仲春旁边:“仲春,小爷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 “我们聊聊?”林仲春打断孙肇舟的话,带着他走到稍微远的地方。 此刻正值秋天,种在河边的树木被风一吹,枯黄的叶子唰唰落在墨绿色的河中,随波流浪。 林仲春双手环抱于胸前,仰头看着对面河岸的停于枝头的鸟雀:“你冒犯到我了。” “冒犯?小爷这是在保护你啊。”孙肇舟不以为然,“夫子说你想成为优秀的讼师,然而讼师会碰到很多危险,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小爷我的帮助,我们互相帮助不好吗?而且我们即将成为队友,我来这里不对吗?” “不用。”林仲春拒绝跟踪式帮助,“组队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你不用拿此事作为借口。再者,今日的事,最好不要发生 孙肇舟苦笑,“什么 “噢?碰巧吗?”林仲春笑,“大家又不是三、四岁的稚童,把话说明白对你我都有好处。” “好吧。”孙肇舟耸了耸肩,“我确实派了人跟踪你。” 把话摊开说也不是不行。 孙肇舟继续道:“我发现你有很大的潜力,分院里大家的机会是均等的,但我觉得你很不一样。我打听过,你一开始对于大靖朝的律法喜爱都谈不上,也就是三个月前才开始初露头角。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成为 若是需要某个人的帮助,不调查其中底细,他用的不放心。 就是这番调查,他才明白自己还是小看林仲春了。 “帮助?” “我要离开津渡城了。”孙肇舟解释到,“我家中,除了我皆是靠自己的本事获得荣耀,我也想成为父亲的骄傲。半年前我发现若是从西洋带货物来大靖,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语言不通和货物合同需要专业的人来与对方商讨。翻译的人我找好了,现在就缺一位熟悉律法,能写契约还能帮我规避律法风险的讼师,你就是我选中的人。” 半年…… 林仲春心惊,他居然有这个计划有了大半年了,可自己在上次翻墙出去后才跟他有接触,所以,他一直在算计自己? 孙肇舟看她眼神变化,顿时摆手,“上次的事情是意外,我那天是约了位会翻译西洋话的先生见面,但你声音实在特别,我一下就听出来是你了。” 林仲春不似别的女娘的声音一般娇糯,若是要用水果来形容她的声音,李子最是恰当。 林仲春半信半疑,“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华庭书院是她接触各类案件的中介台,她的目的是成为讼师,而不是行走商户间的辩手。 她所在的地方能看到董英他们的动作,瞅着对方朝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她便也没有继续跟孙肇舟说话的心思。 林仲春道:“下次若被我发现你派人跟踪我,必会让你知道后悔二字要怎么写。” 就算是用嘴巴咬,也要咬下他一块皮来。 语毕,林仲春大步朝着董英她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孙肇舟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仲春的背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林仲春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是真的觉得林仲春像自己的娘亲。 不过,自己做商行的计划怕事又要继续往后延长了。 孙肇舟叹了一口气,大不了再等等,总会有跟她一样合适的人来帮助自己的。 戚晓月看了眼还在远处的孙肇舟,压低了声音:“你们刚刚谈了什么?孙少可是威胁你了?你别怕,我……” 虽然她不在 林仲春不想谈论这些事情,打断了戚晓月的话:“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我们尽快赶去县衙附近的客栈住一晚,等明日一早击鼓鸣冤。” 戚晓月还想继续追问,但董英接上了林仲春的话,并且还扯了一下戚晓月的衣袖。 董英说道:“谢谢林姐姐。” 她看得出,这位林姐姐想避开这个话题。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多说,惹得林姐姐不痛快了。 由于孙肇州到来的缘故,很多麻烦的事情也变得简单许多,起码在出城南区的时候,也没有孟熙宝的人来搞事情。 津渡城的县令只有杜县令一人,其余的皆为城役,挂着虚职。 林仲春上回在马六娘的案子与杜县令交谈过两句,在公事上,杜县令是能够用公正来形容的。 四人落脚在衙门对面的青峰客栈休憩,林仲春洗漱后躺在床上,心慌的厉害。 她睁眼盯着被风吹动摇摆不定的床幔,若有所思。 按照孟熙宝的性格,在受挫之后,会不做任何措施让她们顺利告官?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风平浪静的,难道是她想太多了吗? 林仲春不得而知,她现在毫无头绪。 次日清晨,把诉状检查了一遍后,林仲春找了处角落站着,看董家母女二人击鼓鸣冤。 很快,衙役出现,把董家母女带了进去。 “你说她们会成功吗?”戚晓月站在林仲春身旁,昨日她思绪繁多,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她心中有愧,若不是当时打了孟家少爷,阿英也不会受到伤害,这都是她的缘故,不应是阿英来承担。 林仲春也不确定,心中积着一股气,压得她难受。 孟熙宝的下一步举措会是什么? 她拍了拍戚晓月的肩膀:“我们也去看看吧。” 第26章 妇女之诉:方案(6) 这会儿衙门口处站了许多好事的百姓,她们走到其中也不会显得扎眼。 戚晓月点头,跟着林仲春走了过去。 此刻董英与如意姨两人双膝跪于公堂,杜县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后,叹了一口长气。 “啪——”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董英双手托住诉状书,道:“民女董英,住城南区云开小巷,诉城南区商口道孟家孟熙宝欺辱民女一事。” 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说出口。 董英心口处的大石头在此时终于挪开,身上轻松无比。 她抬头看向坐在上方的县令大人,继续说道:“大人,民女请人写了诉状书,望大人能为民女所诉所求,讨一个公道。” “呈上来。” 从衙役手里拿到诉状书,看到上面的字后,他下意识的往人群里寻找上回看到的那道倩影,果然,这诉状是上回的那位女娘写的。 仔细看了上面的诉求,县令放下状子:“来人,去城南将孟熙宝带来。” 衙门设于津渡城的西边,与大靖朝皇都京州最是接近,其他县城的衙门的朝向亦是以皇都为首,形成“众星捧月”的局面。 城南与城西距离近,但也要等上几柱香的时间,林仲春看着衙役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出来,即将前往城南去捕捉孟熙宝。 然而,还没等衙役走出,刚与她并肩时,她身后便传来了孟熙宝的声音。 “大人,县令大人——” 随着声音,她往后望去。 只见孟熙宝带着两个奴仆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待他走进衙门,便双膝跪地,哭诉着脸,猛然喊冤。 “大人,草民有要事禀告大人。”他一边说,一边将视线挪到了旁边跪着的董英身上,下一秒就目露惊讶。 孟熙宝道:“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你以为你比我先来到这衙门就能定我的罪吗?我告诉你,县令大人最是讲究公正,你想要定我的罪是不可能的。” 他朝着公堂上坐着的县令狠狠地磕了一个头,看着是鼓足了力气,乃至她抬起头时,额头中间有个红印,并且还擦破了皮流出了血。 真的是豁的出去! 孟熙宝继续说道。“大人,三个月前,草民与身旁所跪女子曾有一面之缘。谁知,她居然偷偷来找草民,还下了药,在此情境下,草民与其发生了关系。她想让草民纳她为妾,草民不愿意,便谎称是草民玷污了她。 现如今,她又来到公堂状告草民,还特地请了位诉状师写诉状,想要治草民的罪,大人可要替草民主持公道啊!” 县令对于孟熙宝此人,有一定的了解。 他为津渡城县令,自然是知道这座城大大小小的事情,亦然知晓孟熙宝乃是城南的恶霸之一,故此他说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心里门清的很。 然而公堂之上,讲究的莫过于事实上的证据。 他仅仅凭借对孟熙宝的了解来判定此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其的不公平。 为官者,最是要做到“公平”二字,万万不可以个人想法对案件下定义、做结论。 董英瞪大双眼,“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玷污了我的清白,怎敢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在公堂面前,你居然大言不惭。” 站在人群里面的戚晓月心中愤慨,事情的起因经过与孟熙宝所言有十分大的差异,若是县令大人听信了孟熙宝的话,那董英此次不仅是败诉那么简单,还会受到众人的唾弃。 林仲春曾经历过类似的情形,孟熙宝有这样的自保行为并不出奇,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整理思维上的漏洞并且去完善它。 戚晓月紧张道:“仲春,你说县令大人会听信他的话吗?” 林仲春摇了摇头。“他能坐上县令这个位置,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之前我与他接触,他倒是个清白的好官,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偏向某一方。” 她现在有一个忧虑,孟熙宝在城南欺男霸女习惯了。尽管城南的百姓对他颇有微词,但是无人敢与之作对。 这场诉讼要是找到证人作证,定然是锦上添,然而会有人愿意出来指控他吗? 这不仅仅是董英个人的案子,还是为董英死去的父亲讨回公道的机会。 当时孟熙宝在家门前行凶,命令奴仆乱棍打死董英的父亲,难道路边就没有人看到吗? 自然不可能。 路过的行人就算没有十个,也会有零散一两个人,这些都是目击者,若是找到他们来公堂指控,那便可以定孟熙宝故意杀人罪。 虽然说孟熙宝玷污了董英,但是她们这边没有目击证人,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是被孟熙宝所玷污了,然而董英的父亲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孟家的奴仆乱棍打死,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这就是她昨日想的 林仲春昨夜实在是睡不着,思来想去之下,便去敲了董英的门。巧的是,对方当时也因为害怕自己敌不过梦曦宝家的诠释。翻来覆去出来透风的时候,碰到了林仲春。 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交谈了许久,最后才决定了这 林仲春问过董英的意见,若是仅仅以他自己的案子来做为诉讼的要点的话。 虽然说县令会受理,但是扳倒孟熙宝的话,却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董英与她说,她父亲的死是一个扳倒孟家的要点,所以想要跟她更换诉讼的方案。 只要能将孟家这个毒瘤在城南拔去,届时不仅仅是他们一家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城南的百姓亦可恢复孟家没来之前的那般快乐的生活。 林仲春很佩服董英的大义,之前她以为董英萎靡不振,是因为清白没了,如今看来,她在内疚其父亲的死。 倒是自己狭隘了。 公堂之上,孟熙宝见董英沉默,越发得意道:“大人可去调查一番,董家向来贫苦,好不容易摊上我家,定然要扒得些富贵得以鸡犬升天。我对董英一点感情也没有,肯定不能让他摊上我们大人,您可不能轻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第27章 妇女之诉:转折(7) 县令冷眼看着下方还在喋喋不休的孟熙宝,他说任他,说等他说完,他再做答复。 方才他仔细看了董英呈上的诉状,与孟熙宝所言并无重合之处,想来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 既然二者说的不是同一件事,那他此刻吐露的必然是另外一个案件的案情。 孟家向来霸道习惯,背负着指不定多少条人命。 如意姨不知道女儿的计划,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奔心头,“你这是倒打一耙!我女儿与你的事情别以为没人知道,你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用你这张臭嘴否认是容易,就不怕被你祸害过的那些人半夜化作厉鬼索你命吗?” “大人您看,这妇人在恐吓草民!”孟熙宝一副惶恐的模样,像是真的被如意姨吓到了一般。 “肃静——” 县令拍下惊堂木,道:“公堂之上,不可胡言乱语!” 扭头,他问董英:“诉状之事,本官已做了解,指控事实,可否有证人作证?” “有的。”董英道,“孟府对面有位买葫芦的小贩,他亲眼所见,可证明民女所言非虚。” 她认为,大家会抱着跟她一样的想法,只要有可以斗倒孟家的机会,就死死地抓住。 同在压迫下,理应同仇敌忾。 孟熙宝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他实在是忍不住,还以为董英能有什么好法子呢,原是想帮她爹讨公道。 既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装的。 死了就死了,难不成还想让本少爷偿命吗? 绝对不可能! 孟熙宝邪笑,道:“大人,我也有证人。巧的很,他也是卖冰葫芦的。” 董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证人临阵倒戈了吧? 如意姨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别慌,说不定是巧合。” 那卖葫芦的人她认识,而且那人的妻子跟她吃个几次饭,也算得上是熟人,不至于会变卦的那么离谱。 县令:“既然你们都有证人,那就让他们上前作证吧。” 证人出现的快,还没等董英与孟熙宝分别说出他的名字,便有一布衣男子从人群挤了出来,尔后朝着堂下走来,直直的跪在孟熙宝旁边。 董英与如意姨脸一下就白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卖冰葫芦的小贩,居然跟孟熙宝是一伙儿的! 董英面如死灰,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证明父亲的死与孟熙宝有关,不能帮父亲讨回公道了吗? 县令看卖冰葫芦的小贩跪在孟熙宝旁边,便扭头看向董英:“汝的证人在何处?” “民女的证人……”拳头紧了又紧,董英鼻头酸涩,“民女证人没来。” 县令定定的看着董英,顿了几秒后才挪开视线。 他将目光投在卖冰葫芦的小贩身上:“汝可知公堂之上不可说谎,凡是隐瞒、歪曲案件事实者,要受三十大板?” “回大人,草民知晓。”卖冰葫芦的小贩声音微抖,他很抱歉反悔,可他必须要这样做。 城南是他家,他不能为了别人,离开自己的家。 县令:“汝名姓、年龄、住址、职业以及所看到的关于事情且细细说来。” 案件审查的过程中,会有言官在旁记录,不会遗漏一丝痕迹。 “草民张三,住于城南三十二号路巷口处,以贩卖冰葫芦为生。当时孟公子与董老头起冲突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张三低着头,昧着良心,道,“我还记得是董老头先来找孟公子的事儿的。也不懂是不是董老头精神有问题,拿着一把菜刀蹲在孟府外,等他一看见孟公子出现,当即就拿着菜刀走了上去。谁知道董老头没有看路,被路上的石子绊倒,直接摔死在孟府外了。” “你胡说,我爹分明是被人殴打致死,身上的痕迹怎么会是摔伤!”董英当即辩驳。 如意姨也觉得荒谬:“大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但为了可以让死者可以安心的含笑九泉,我们愿意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 如意姨算是豁出去了。 既然同意女儿来告官,便要将此事完成的圆满,也算是告慰自己的夫君在天有灵。 就是……苦了女儿。 被这个畜牲冒犯,却不能让其得到该有的报应。 “看来要输。”孙肇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本就担忧的林仲春心里十分不爽。 “是输是赢与你何干?”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林仲春故意用肩膀把他撞开,“不是警告过你别跟着我吗?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啊?” 孙肇舟瘪嘴道:“喂,林仲春,好歹小爷我是你未来的队友,干嘛说话这么的不客气啊?” “那不还没有确定下来?”她现在心情不爽,连带着看什么都带有一层怒气。 等等,夫子说过这次组队后可以用实习讼师的身份去实践,那是不是说,她也可以用这个身份参与到董英的案子当中? 林仲春大叹气:“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学院一趟。” 距离名单公布的日子还有两天,后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希望能从夫子那里得到特许。 孙肇舟:? 沉夫子在晒书,今日阳光不错,正好可以把自己书房里的书都拿到外头晒一晒,这样可以让他们保存的更久一些。 正跟自己的书一起享受灿烂的阳光,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林仲春。 “你不是告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夫子,”林仲春气喘吁吁,“再过两日便是公布小组组队名单的日子,可我现在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夫子,您可否先将名单告诉于我?这样我便可以得到实习讼师的身份,帮助需要我帮助的人。” 按照现在的形式下去,董英她们母女必定争辩不过孟熙宝,证据已经跟不上,她们对律法也不熟悉,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若她能去帮助他们,或许事情便有了转折。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呢? 沉夫子是知道林仲春最近在忙什么的,告假条上写的清清楚楚。 可他没办法帮助林仲春。 第28章 妇女之诉:败诉(8) 等了几秒钟不见夫子回应,林仲春继续说道:“我真的不能提前知道小组的名单吗?今天知道与后日知道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想提前得到这个身份。夫子就不能通融一次吗?” “你是我 大靖朝有三告三审的制度。 一般情况下,百姓可凭借击鼓告官,前三次可以手里,超过三次,就需要要确切的证据或是证人方可告官,若没有,则不予受理。 此项规定,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百姓无事告官的不必要性,提高了官府的行政效率和为百姓服务的积极性。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复调查,还是调查n次还是一样结果的小事。 需要告官的,自然会珍惜三告三审的机会。 不需要的,想必连官府门口都懒得来。 夫子的话倒是提醒了林仲春,是啊,还有机会。 她点了点头,朝夫子道了一句谢谢,便有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她要看后续,并且与董英母女商量对策。 沉夫子看着林仲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无奈的笑了笑,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孩而已。 公堂上,县令听完张三的证词,又询问了他几个与案件相关的问题。 目前来说,董英母女的辩驳很苍白无力。 相比于有证人作证,还没有指向性的证据可以证明孟熙宝的所作所为的事实,答案也有了明显的倾向性。 “啪——” “董英、张如意,汝等可有辩驳之词?” 董英手心冒汗,她想不到了,现在的她心突突的跳。 “大……大人……”董英全身都在发抖,“民女还要告孟熙宝对民女行不轨之事!” 县令面色不显,实则吃惊无比。 孟熙宝还真是个毒瘤一般的存在啊! 其实这不是他 “一案一告,需另行来诉。” 自西周起民事案件的诉状书称作傅别,刑事案件诉状书则为“剂”。 现如今涉及董英为死者状告孟熙宝,是以递交剂书。 虽然孟熙宝对她还有冒犯的行为,亦然属于刑事案件,然里头的诉请不一样,案件事实也不一样,除了被告是孟熙宝一样外,便没有相同的地方。 县令继续道:“董英,可还有其他证据,或者是辩词可以证明或是辩驳孟熙宝?” “回大人,民女没有什么说的了。”说话间,董英泪流满面。 果然,告官也是没有用的吗? 她不仅没有为父亲报仇,还揭开了自己被冒犯的事实。 真没用! 董英内心受挫,身子抖得厉害,就像是忽然间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望不见上方的天,除了自己,便是冰冷的外界。 如意姨看出女儿的害怕,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大人,孟熙宝所作所为天理不容,这葫芦小贩定然是被他威胁恐吓过,还望大人能彻查……” 如意姨话还没有说完,小贩顿时就爬上前,拔高音量盖过了如意姨的声音。 卖冰葫芦的小贩:“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没有被威胁!” 孟熙宝十分满意,“大人,案件事实已然查清,尽快结案吧,不要耽误了大人您的宝贵时间。” 外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三三两两离开回家吃饭去了,大中午的,饿死了快。 县令略有无奈,可情况确实同孟熙宝说的,案件事实查到了这一步,也是时候该审判了。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董英母女,而后拍下惊堂木。 “啪——” 县令道:“经过本官对案情的调查、取证,董英、张如意状告孟熙宝故意杀人一案,案件就此终结。驳回董英、张如意对孟熙宝的状告。退堂!” “啪——” 又是一记惊堂木,县令退堂离开。 林仲春到的时候,董英母女已经离开,就剩下孙肇舟还在原地等她。 孙肇舟道:“她们回家了。” 也是唏嘘,明明知道真相,却无能让罪魁祸首落网入狱。 林仲春叹气,随即就要朝城南的路走,准备把董英母女找回。 孙肇舟拉住了她,“她们看着很难过,大概不太愿意见你。” “后日分组名单出来,我想让她们再告一次。”林仲春回头看着孙肇舟,“她们朝那条路走啊?” “你是笨蛋吗?才被县令驳回起诉,你又让她们继续?林仲春,不是谁都能有披荆斩棘的勇气的,董英和她娘刚刚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哭的泪流满面,连那个跟我们同属华庭书院的女娘都无视了,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孙肇舟也不是故意打击林仲春。 事实就是如此。 寻常人接受不了败诉的挫折,更何况董英母女没有足够的钱财告官。 她们没有了主要劳动力,加上孟府的打压,家里已经是一贫如洗,到了连老鼠进去都要嫌弃的地步了。 起诉需要交纳诉讼费民事诉讼双方需要交纳“束失”,即一百文钱。 刑事诉讼双方须交钠“钧金”,即三百文钱。 如起诉者不事先交纳诉讼费,则被认定“自服不直”,或不予受理,或判以败诉。有部分地区为了防止被告不交钱,会预先向原告收取二倍诉费。 董英母女为了告孟熙宝,已经费了三百文钱。 一文钱可以吃两个馒头,三百文钱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生活费了。 林仲春想帮忙,可孙肇舟说的也有道理。 事已至此,她不想放弃:“那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孙肇舟,若我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让真相永远被掩埋,我还立志做讼师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面吗?” “你认为你用实习讼师的身份去帮董英母女辩驳,就一定能赢吗?”孙肇舟明白林仲春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要结合现实去看。 第29章 妇女之诉:时机(9) 对啊,孙肇舟说的没错。 她上场就一定能赢吗? 林仲春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但没有几秒,又想开了。 她目光灼灼,道:“我还是想试一试。” 不落一人,不弃一事,不欺一语。 她是不会放弃的! 孙肇舟缓缓露出微笑,明知道失败的可能性更大,却还是要去尝试,异想天开却又极其合理,这便是林仲春啊! 董英院门外,林仲春徘徊不前。 董家大门没关紧,她就自己进来了,本想着跟他们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可走到董英屋子的门前的时候,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她听到了董英的哭泣声。 可悲的不是命运,而是被命运击败,被击落在泥潭的鹰雏们。本来它们可以快乐的长大,尔后成为各个行业里的能人。但没有机会了,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一切,哪怕是用尽一生,也甩不掉。 走出来不仅仅需要勇气,还需要社会的接融度。 “仲春……”戚晓月伸手拉了拉林仲春的衣袖。 “我从前一直渴望成为像阿爹一样的人,我也希望能成为像阿爹一样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我发现,我的力量还是太卑微了,我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让她们走出来,走到为他们构想的蓝图吗?” 林仲春发现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光有鸿鹄之志是不够的,她有心无力。 戚晓月握住她的手,摇头微笑:“不要怀疑自己。仲春,我还记得 是啊,做点什么好过于什么都不做。 这个案子虽然被驳回,孟熙宝依旧逍遥法外,但真的没有可以击破的点吗? 像屋里的受害者,只有董英一个吗? 揭人伤疤固然可恶,可让凶手逍遥法外,岂不是默许让受害者的数量继续增加吗? “戚晓月,谢谢你。”林仲春回以微笑。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戚晓月看她恢复以往模样,笑容更深了。 一开始她也陷入了思想僵化,看着自己疼爱的阿英妹妹如此痛苦,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林仲春现在是唯一能改变目前形式的人了。 她相信她可以的。 林仲春打定主意后,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听见开门声,稍稍顿住。 她以为是母亲,扭头却发现是帮她写诉状的林姐姐。。 “对不起姐姐,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上到公堂后发现自己依旧弱小如蝼蚁。 林仲春走到缩在角落的董英身旁,坐下后抱住她,“你已经很勇敢了,虽然说这件事情的结果强差人意,但你已经很努力的踏出了这个圈子。” 董英哭的泪流满面,不过才几个时辰没见,她好像瘦了许多。 她反抱住林仲春,哭道:“可我最后还是没有把他送入大牢,我爹也白死了。” 她现在很害怕。 周边就是无尽的黑暗,可她身边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也没有。 回来的路上,娘亲说了,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待会儿她们便收拾东西,趁夜出城,离开这里后再也不回来,重新寻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将在这里的事情都忘掉。 可是她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情,若是离开,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不愿意,也不想。 然而娘亲心意已决,她劝不动。 林仲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法网恢恢,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让孟熙宝得到他该有的报应的。” “还能吗?”董英迷茫,“我们手头里没有任何证据,更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证明他杀害了我爹。再说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侵犯了我。我真的可以再次站在公堂之上状告他,然后让县令大人治他的罪吗?” 董英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经过了这次的诉讼,她发现孟家的势力真的很大。 尽管有人看见了孟熙宝行凶作恶,但也不会有人去揭发他。 他有权有势,可以用钱,用势力去胁迫那些人站在他那一边。 所以,还有人愿意帮她们作证吗?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最起码她知道这个答案在现在来说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清白没了,爹也没了,她是不是该跟娘亲说的那样,离开津渡城,去别处生活。 别的地方或许就不会存在 林仲春道:“你不要这样想。南城被迫害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许多同你一样的受害者,只要我们找到他们,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去衙门状告孟熙宝。到时,你们就有很大的胜算。这世界不止你一个,有千千万万个如你一样的人,只要你们团结在一起就可以成功。” “董姐姐……” 门外忽然站了一个面色蜡黄,瘦的脱相的穿着黑色男装的女孩,她头发乱糟糟的,还有着不少干枯的稻草混在其中,看着像是经历了一场逃难似的。 “小仙……?” 怎么她变成这样了? 董英被眼前的人的模样给看呆了,才多少天没见,小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还记着半个月前的刘小仙还是喜爱五颜六色的衣裳的明媚少女,时常在耳边别着各种各样的朵,现在穿着灰扑扑的布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大妈。 变化也太大了吧! 刘小仙眼睛红扑扑的,来这里前,她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这会儿看见董英,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上前几步,走近董英:“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见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愿意同你一起。” 同我一起? 小仙居然也是受害者! 戚晓月在门外看了许久,刘小仙的事情是哥哥打听到的,他知道董英上公堂状告孟熙宝的事情后,暗中调查受害者名单,刘小仙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她还没有开始行动,刘小仙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纸,上面一共记录了包括刘小仙在内的,总共有四十六人的受害者的名单。 “虽然一开始我很反对你去鼓励阿英告官,但决定好做了,就要把事情做的好。”他是华庭书院里医学院的夫子,曾到衙门兼职过仵作,也知道一些惨绝人寰的案例。 董英是个可怜人,还是因为妹妹而遭罪的可怜人。 作为兄长,他理应出一份力。 第30章 妇女之诉:联合(10) “哥,谢谢你。”戚晓月给了她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尽管阿英没有把事情完整的告诉她,但她也能猜出阿英之所以被孟熙宝盯上,少不了自己的原因。 这本该是她受罪的,不应该是阿英的。 戚晓光微笑,“你是我妹妹,没什么好客气的。倒是后天要出抽签的结果,你别耽误了学业。” 戚晓月点头,“我知道的。” 她不会耽误学业,但更不会耽误阿英的事情。 林仲春听到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兄妹俩。 她看了看,好像有话要跟董英说的刘小仙,便自己走了出去,给她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戚晓月看见林仲春走了出来,便指着自己的哥哥给她介绍道:“这是我亲哥哥,戚晓光。她是林仲春,就是先前发现我割腕后将我送到医馆的那位女娘。” 戚晓光是知道她的,当时她跟她妹妹在医馆争吵的时候,就是这位女娘在门外偷听,后面还跟着院长一起进来。 所以他曾经见过林仲春,也不算是陌生。 林仲春朝他点了头,就说觉得他面熟,原来是戚晓月的哥哥,那个被打了清脆巴掌的医官。 戚晓月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解释道:“上面记载的与孟熙宝有关的受害者的名单。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把他们都找过来跟阿英一起打倒孟熙宝吗?这就是一个机会。可我再过两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故此这几天我可能不是很能照顾到这边的事情,但你若有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你所交代给我的任务。” 林仲春接过纸张,仔细查看上面的名字,“居然有四十六个……” 好大的一个数字! “说起来你是跟我一个学院的,那是不是再过两日你也是要一起去查看小组的分组名单呢?”戚晓月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件事,她好奇的看向林仲春,道,“你的号数是几?” “啊?”话题跳转的太快,林仲春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顿了顿,道:“好像是60。” 她就记得有这么个事情,但自己是多少号都快要没有印象了。 “我也是60号!”因为有哥哥的关系在,戚晓月也知道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就是 没办法, 特别是 其他的院长可能是有心泄露消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两个队友的信息,就不知道 近来也在忙活阿英的事情,愣是给忘了林仲春也在小组里。 现在一问,还真的是个惊喜。 戚晓月对林仲春更上心了:“我听说这次的实习主要是在衙门为主,以你们 林仲春也觉得巧合:“确实。那我们现在就有了三个确定的名额,就是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我已经查到消息了,是 说到这,戚晓月又问:“我知道你们 “是小爷我!”孙肇舟来的挺巧,一到便听见了戚晓月说什么60号。 一听,这不就是自己的号数?! 戚晓月有一些惊讶。 不是她看不起孙肇舟,实在是这个人的名声太差。 然木已成舟,队友也不是她想选谁就是谁的。 既然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组的成员分别是谁,后日的公榜贴的分组名单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跟抽签的规矩不同,看榜的时候不需要各个分院排队,再全部公布。 是谁有时间谁就去看,至于看不看,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戚晓光对林仲春还是挺满意的,她一看就是个性格沉稳的,定然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至于孙肇舟,只祈祷别添乱就行。 富家子弟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好相处。 可惜孙肇舟听不到戚晓光的心里话,要不然指定跳脚。 他要是不好相处,林仲春就更不好相处了,他可是很和善的好不好? “院长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帮忙,若你有事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办妥的。”估量着事情差不多,戚晓光就先行告辞。 很快,董家院子就剩下林仲春、林仲春和戚晓月三个人了。 “既然我们已经得知了我们小组的成员有谁,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华庭书院的院长,让他给我们办理实习证,再然后上岗?”林仲春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她想让董英再起诉孟熙宝。 三人成虎,有了正式的实习证,不但能进入这个案子当中还可以完成实习任务,一举多得! 戚晓月赞同,“我也想帮助阿英。” 今日的公堂之审,她是全程看完的。 可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让孟熙宝落网伏法! 孙肇舟有疑问:“可小爷还不知道,队友都还有谁呢?” 林仲春疑惑,“刚刚我们说话你没听见吗?” 孙肇舟愣愣的摇头:“没。” 小爷该听见什么? 难道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不至于吧,这才过了多久啊! 戚晓月偷偷笑了笑,忽然发现孙肇舟还挺好玩的,身上有中清澈的愚蠢。 “你们怎么又来了?”如意姨自己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后,准备煮饭给女儿吃,等吃完就收拾东西离开津渡城。 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林仲春三人,她眸光闪了闪,大抵能猜出他们的来意。 如意姨走了过去,道:“我和阿英就要离开津渡城了,若是想吃饭就留下跟我们一起,不想吃饭的话,就不留你们了。” “如意姨,”林仲春站了起来,“这里写着与阿英妹妹一样遭遇的少女的名单,城南不仅有阿英妹妹一个受害者。” 第31章 妇女之诉:分组(11) 纸上的名字触目惊心,如意姨看的手指直发抖。 孟熙宝那个畜牲! 林仲春看着她对纸上的名字有所触动,继续说道:“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跟阿英妹妹有着相同的遭遇,并且还是被同一个人所迫害,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可以让他得到应得的报应,难道您选择让阿英妹妹逃避吗?你们已经勇敢过一次了,那再勇敢 如意姨纠结:“可……” 戚晓月看出如意姨的犹豫:“如意姨,您要是担心钱不够,我们可以帮您出,而且还不要你还回来。当然若是您觉得不合适,可以在我们赢了之后就把钱给我们,若是输了,您也没有什么损失。” 钱的方面,她可以解决。虽然她家算不上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告状的钱还是出的起的。 孙肇州也想出一份力:“你也知道小爷我们是华庭书院的,后日我们就可以拿到证明。放心,小爷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要是你害怕被孟家报复,以后小爷就罩着你。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月月都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在如此情境之下,他们都能挺身而出,为女儿主持公道,作为母亲的她又怎么可以继续躲在自己的保护壳里一言不发呢? 是,她们是失败过,可谁规定了失败就不可以再次胜利呢? 如意姨不得不承认她动摇了,但也仅仅是动摇。 女儿身上所遭遇的那些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 所面对的敌人,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扳倒的。 她能做的就是带女儿远离这里的一切,重新找一个地方开始她们新的生活,只要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变好。 她朝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们,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带阿英离开这里。” 戚晓月站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试图说服她:“为什么要离开?离开的不应该是你们啊!如意姨,我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而阿英也跟我从小玩到大。我们这两家人生活了十几年,已经跟亲人没什么区别,难道您就舍得离开这里再也不跟我们有所往来了吗?犯错的是孟家的人,不是你们,董叔叔死了,阿英妹妹也遭受了这般委屈,凭什么是你们离开?” 难道受到伤害就只能选择逃避? 不对,受到伤害更应该努力反抗! “阿娘。”跟刘小仙说完话的董英,牵着刘小仙的手走了出来。 听到的女儿的声音,如意姨挣开戚晓月的手,转过身看了过去,等她看见刘小仙的模样,就是一愣。 刘小仙是在城南 “如意姨好。”经过董英的开导,刘小仙心里好受了许多,“或许你觉得我现在说的话不是很合适,但我想跟阿英姐姐一起诉孟熙宝,希望您能谅解。” 谅解? 她没做错啊,没什么要求的自己的谅解呢? 如意姨的心忽然刺了一下,小仙这孩子变得敏感不少,她的女儿以后也会这样吗? 如意姨站在原地,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 她看了看刘小仙,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从前的刘小仙是个活泼的性子,现在变成了这样,她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以后也会变得跟现在的刘小仙一样脆弱不堪。 但她希望能带着女儿逃离这里。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对于她来说,安稳的生活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也是最需要的。 可看女儿坚定的样子,她又不确定了。 她不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不是女儿想要的。 或许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前,应该要经过深思熟虑。 如意姨道:“你有什么想法。” “阿娘,我能再试试吗?”她还想试试。 或许不止试一次。 阿爹的死,与她有着一样遭遇的“千千万万”,这些都是孟熙宝造的孽。 她想告到成功为止。 “好。”女儿想,她支持。 林仲春、戚晓月和孙肇舟三人相视一笑,接下来就是拿到实习证,着手寻找证据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后天。 虽然说他们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小组成员都有谁?但也是要到学院与素未谋面的成员们相见。 故此,这一次,他们三人约好了时间后,便一起来到了书院的公告榜前。 林仲春垫脚往公告榜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围了很多人,本来她身高已经是女生中的姣姣者,但在这看也不过如此,连公告榜的边角都看不见。 孙肇舟虽然个子高,但也只能看到边边角角,至于里面的内容,因为人堆的太多,他也看不仔细。 戚晓月是知道自己的小组里面具体都有谁的。 由于她之前忘了另外两个人的名字,所以昨天晚上的时候又特地的问了别人。 这会儿的他们只要站在这里等待另外两个人就行了。 另外的两个人,他们的外貌特征也很特别。 戚晓月道:“我们还有两位成员。你们进一下他们的特征,等一下看到直接把他们拉过来就可以了,其中的一个叫顾谌是 “我知道他。”孙肇舟有点惊讶,前天他来的晚,没听到戚晓月和林仲春的议论,就没知晓另外的队友的信息。 这会儿听到其中一个队友是顾谌,顿时就惊讶了。 顾谌的兄长是他大哥的战友,他跟他有过几次的接触,只觉得他不太好相处,沉默寡言的,一天到晚就懂练剑,嫌少有人愿意与他一起玩耍,就算是大家聚在一起,他也只是低着头吃东西,不会跟他们一起交谈。 若是他成了他们的队友,岂不是很寡淡无趣。 孙肇舟瘪了瘪嘴:“有一说一,虽然顾谌话少,但武力值是绝顶的厉害。” 他大哥说过,要不是顾谌志愿不在从军,必能在二十岁前拿到大将军的位置,可惜顾谌沉迷提升自己,不想分心。 第32章 妇女之诉:对策(12) 林仲春听明白了:“感觉你的意思,好像你跟他有过接触?” 其实学院的院长让他们组成小组也是情理之中,每个分院都有各自擅长的技能,大家组成一个小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效率。 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家也能在实践中互帮互助,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对啊,我跟他有过接触。他还……挺省事的。”孙肇舟说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毕竟,结合他身上的品质来说算不上坏,但也算不上好,只能用省事来形容。 戚晓月小道消息比较多。 对于顾谌,她虽然有所耳闻,但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她看向林仲春,道:“我探听的消息里,只知道他的武力值比较高,在他们学院中也是佼佼者,若有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小组,我们就相当于得到一个免费的保镖。” “我不想当保镖。” 他们三个人正在讨论的激烈呢,忽然身后就冒出一道陌生的声音,三人齐刷刷的往后一看,是个穿着黑色学院服的男人,腰边还别着一把系着红绳的佩剑。 他的头发高高扎起,皮肤白净,不像是常年晒着太阳练武术的人。 孙肇舟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两人差不多有三年未见,但他的外貌没有变化太大。 “顾谌?”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绕道了他们身前。 顾谌道:“我不想当保镖,我想做组长。” “???”三人同时出现问号脸,好突然哦。 孙肇舟皱眉:“你当组长,那就没人当保镖了。” 林仲春倒无所谓,“如果你想当我们小组的组长的话,要等另外一个人来,我们举手表决。” “不要。”顾谌拒绝,“我是你们的组长了。” 他才不要,等人都到齐,万一不选他怎么办? 顾谌是这样想的,只要他当了组长,就可以坐享其成,但凡发生什么事情,他就可以让自己手下的组员去干,这样他就可以整天躺在被窝里睡大觉。 孙肇舟耸了耸肩,他大哥还说他是个只想提升自己本事的,没有上进心的人。 瞅瞅他,一来就要了组长的位置,这还叫没有上进心? 戚晓月也是这个想法。 既然有人毛遂自荐,顺了他的意也不是不行。 组长多累啊! 戚晓月举手:“我同意,你要当组长的话,我同意你当!” 顾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林仲春略微无语,怎么感觉她队伍里都是些小孩,当过家家吗,还你同意我同意的。 “你们是60号小组的成员吗?”最后一名成员姗姗来迟。 他看了公告,榜上的名单之后,立马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白淌?”她们小组的成员最后一个人不是白淌啊。戚晓月皱眉看向白淌,“我记得……” “你没记错,但抽签那日有人拿多了泥丸,我的泥丸里正好又没有字条,所以就重新抽了。”白淌的名字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是个魁梧的黄黑皮壮汉。 戚晓月点了点头,算作了解。 她的哥哥是 虽然白淌在十二分院也算是个学习好的,但她更喜欢 别无其他,胡莲莲的性格更让人舒服,而白淌,总给她一种带着面具的虚伪感,看着就假! 林仲春也有这样感觉,就觉得白淌有种违和感。 “你们好,”趁着大家都在,林仲春赶忙说出要参与董英家的案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次组队是为了实习的任务,并且要求了在衙门实习。我这边有一个案子,需要大家一起帮忙。” 顾谌眉头紧皱,心里觉得好麻烦。 才见面就要忙,烦不烦啊? 孙肇舟接着林仲春的话:“反正大家迟早要找活实习,早点干早点休息,要是你们有意见的话,可以让我们干,你们休息。” “你这话搞得我们想偷懒似的。”顾谌瘪了瘪嘴,双手环抱于胸前,“我是组长,听我的,大家一起干!” 好吧,他被孙肇州说的早点干早点结束这句话给说心动了。 戚晓月眉毛抽了一下,怎么感觉顾谌像是脑子有问题啊?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命令他们,没事吧? 孙肇舟跟戚晓月一个想法,但他还没说话,白淌就开口了。 白淌道:“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顾谌看向林仲春。 林仲春无奈,道:“是这样的,我手里的这个案子呢一开始……” 把案件事实和起因经过,以及接下来的打算简要说了后,林仲春来了个总结:“我们现在有两个难题。 白淌若有所思,“你说有四十六个受害者,但你们现在只接触了十九位,且同意你们联合的才四个。要是这样的进度,来得及在十天内处理好起诉的证据吗?” “来不及。”林仲春实话实说,“现在的情况,只能尽力而为。” 顾谌有个法子:“你说同意参与联合诉讼的人太少,需要调动她们的情绪,那你有没有想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打动他们。受伤的人都会想着吃一堑长一智,虽然会希望有人伸出援助之手,让伤害自己的人得到报应,但也会担心自己会遭遇二次伤害。” 孙肇州顿悟,一口气把想说话说了出来:“你是想让我们先把要参与联合诉讼的人她们所在乎的人保护起来,让她们没有后顾之忧?!” 对啊,孟熙宝的权势大,万一输了就要被孟熙宝再伤害。 得让参与诉讼的人放心,要保护好他们的亲人。 看来顾谌也不是没用的嘛! 孙肇州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爷也给你投一票。” 冲着这个点子,值得! 林仲春笑,“你这个办法我也想到了,可我们能力有限。四十六名受害者,亲人不仅仅是二的倍数那么简单。” 孙肇州刚竖起的大拇指有点尴尬,他默默放下,装作刚刚啥都没发生。 第33章 妇女之诉:证据(13)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可以先都试一试。”戚晓月道,“同意参与诉讼的人,她只给了我们十天的时间,不如我们现在先分成两队,一队劝说,一队取证?” 要不然继续在这里讨论也是浪费时间,先做再说比纯纯讨论要好的多。 孙肇州赞同:“小爷同意。” 白淌没意见,他有预感,接下来自己的实习生涯将会变得有趣无比。 名单上四十六个差不多访问了一半的人数。 大家用了黑白配手心手背的方式进行了 她出了“手心”,即白。 顾谌亦然,两人选择的是一个,故此组成了新的小小组。 顾谌略高,有一米九三,整整比林仲春高了三十厘米,两人站在一起,跟爹爹带女儿似的,视觉冲击力极大。 他们分到的任务是找对案件有利的证据。 如果只找董英个人的对案件有利的证据可能会很困难,那四十六个人里面,终归会有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林仲春给顾谌简要说了关于他们接下要来调查的女孩的信息:“据她所说,她是傍晚卖回家途中遇到孟熙宝的。” 两人正复盘女孩告知的路线。 林仲春按照女孩说的话,进行现场模拟:“路过仙鹊桥时,正好遇到喝醉的孟熙宝。” 顾谌扮演的角色的孟熙宝,他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路过林仲春的时候,蓦然停下脚步。 林仲春继续道,“少女害怕喝醉的孟熙宝,低头加快速度。然而孟熙宝一眼就发现了加快速度的他,伸手拦住。” 顾谌伸出手臂,做出拦住的动作。 林仲春佯装挣扎,准备开口解说下一步的时候,忽然发现桥下有个头发白的老人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老人家,你盯着我做什么?”林仲春目露疑惑。 她不认识他,为什么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老人家眨了眨眼睛,尔后挪开眼睛继续低头摆篮筐里的鸡蛋。 林仲春属于不得答案不罢休的固执性格,她趴在栏杆的护手旁边:“老人家,您认识我吗?” 老人家再次抬头看了看林仲春,等看清楚她的模样,又继续低头摆弄鸡蛋。 林仲春上头了,她直接下桥走到卖鸡蛋的老人家前,“老人家,我……” 老人家语速缓慢:“买鸡蛋吗?” 是为了卖鸡蛋?林仲春蹲下,佯装挑鸡蛋:“怎么卖?” 老人家指了指旁边立着的牌子:“一文钱两个,两文钱五个。” “行。”林仲春把挑出来的鸡蛋拿出,旁边不明所以的顾谌怕鸡蛋摔坏,立马也蹲下来,一个一个拿在手里。 顾谌压低声音:“我们不是查……” 林仲春看着老者,手上动作不停:“半个月前,桥上有个女孩被壮汉拦路,老人家可有听说过此事?” “噢——”老人家恍然大悟,他就说感觉好像见过那场面,原是如此。 他警惕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搞不懂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前不久也有一帮人来找目睹当时事情经过的路人,凶神恶煞的,看着很不好惹。 老者怕眼前的这两个人跟之前的也是同样的意图,故此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林仲春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顾谌亦然。 两人相视一眼后,林仲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好心人帮我们出堂作证,受害的那些女孩也不懂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属于她们的光明,顾谌,我们还能找到证据吗?” “唉——”顾谌大叹气,“我也希望早点找到有用的证据,但大部分证据都被孟家捷足先登,我们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了。” 林仲春又接着叹气,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仔细的挑选篮子里的鸡蛋。 等挑够十个之后,她就站了起来:“一文钱两个,两文钱五个,我买了十个,给你四文钱。” 林仲春用胳膊肘撞了撞站在她旁边的顾谌,“既然你是我们小组的老大,那老大先把自己的钱当作是公费行不行?” 她对于当老大没什么想法。 顾谌喜欢,那就让他当,反正也就只是个称呼的问题。 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也是需要大家一起表决、一起商讨、一起做决定的。 故此,这所谓的老大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顾谌惊住,当老大居然还要掏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和林仲春手里的鸡蛋,又看了看正含笑看着他们的老人家。 最后,顾谌选择了掏钱。 不过他现在手里拿着的都是鸡蛋,没办法把荷包里的钱拿出来。 于是他说道:“钱在我腰间的荷包里,你自己拿吧。” 老人家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要让我自己在你的钱包里拿,我应该得的钱吗?” 在这地方遇到的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还一个未知数。偷盗之人不罕见,沿街乞讨的乞丐也有可能是盗贼之一。 眼前的公子他就这么放心让自己拿,不怕他拿了钱包之后跑了吗? 是故意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对他没有戒备之心呢?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都不愿深思。 人之本分,顾好自己。 老人家伸手把他的荷包拿下,而后从里面掏出了四文钱,拿完之后又寄了回去,还打了个死结:“你们这些鸡蛋要我帮你们用稻草系起来呢,还是你们就这么拿走回家?” “我们目前在这里的住处离这很近,拿着回去就好。”林仲春对老者笑了笑,然后拿着鸡蛋朝着董英的家的方向走。 顾谌紧跟其后。 老人家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就要消失,他连忙把自己的两筐鸡蛋藏在了隐蔽的地方,然后跟上去。 顾谌一开始还搞不清楚林仲春的对策是什么。 遇到一个显然知道实情的人却不追问,而是选择买鸡蛋后离开,他的用意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34章 妇女之诉:证人(14) 顾谌嘴唇动了动,忍不住想要问她原因。 忽然,他发觉身后隐约有个人跟着自己,正要转头,却被林仲春拉住了袖子。 “不要回头,我们去董英家。” 为了照顾跟踪他们的老者体力可能跟不上,林仲春特意放慢了脚步。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在找证人,孟熙宝他们肯定也在找。这个老人家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就说明了他警惕性很高。若我们一直追问,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可若我们装作另外一副模样,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引得他对我们感兴趣。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没错,他确实对我们很感兴趣,并且他也在试探我们可不可以相信。” “怪不得你那么淡定。”顾谌了然,同样长了一个脑子,怎么她点子就比自己多呢?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哼哼。”林仲春微微一笑。 其实她也没有很淡定,心里也在害怕老者万一不上钩的话,自己要想什么样的办法让老者主动帮助自己。 强人所难,不是她所想要的。 老者不肯帮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过这都是她的心理活动,没必要说出来破坏顾谌对自己的崇拜。 老人家没发觉奇怪,反而觉得自己体力不减当年,他小心翼翼的跟着,确定林仲春跟顾谌进入董家,且不出来后,才离开。 董家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当时还唏嘘董家女儿的命运,还特别让妻子叮嘱亲戚家的孩子。 女方要告诫她们,出门的话,一定要结伴而行,多跟几个兄长出门,否则就多点钱雇个打手跟着。 男方则是让他们约束好自己的行为,要懂得尊重人,不论男女,大家都是爹妈生,爹娘养的。 爱人者,人恒爱之。 敬人者,人恒敬之。 钱不要怕浪费,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教育子女不要担忧费时,得循循善诱,引导其往正确的方向而行。 董家小院此刻坐满了人。 戚晓月满脸怒火,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水。 白淌和孙肇州则是哥俩好的模样,嘀嘀咕咕不懂说些什么小秘密。 董英也在跟她的娘亲说话,唯独戚晓月自己喝闷茶。 林仲春坐到戚晓月旁边:“怎么样?” 看着事情发展的不是很好。 戚晓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凑的进的林仲春都能察觉到这口气带着极重的怒气。 她先是猛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去才道:“我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家人。本来我跟白淌他们一起去调查并且劝导其他受害者加入我们的,才敲门,别人就立马端了一盆水出来。” 说到这,戚晓月又是一肚子的气。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破人一身的脏水做什么啊? 林仲春回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戚晓月换了身衣服,但只以为是她在外跑累了,回来沐浴更衣过。 戚晓月继续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想着那户人家可能对我们有点误会,就让白淌去敲门,这次她们倒是不泼水了,直接从里头丢了几把石子。后来孙肇州忍不住雇了几个人去敲门,人直接报官去了!” 离谱死了! 林仲春错愕,这么说来她跟顾谌的任务还算是顺利,她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拿了实习证。”孙肇州和白淌也交流完了,他走到林仲春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小爷和白淌仔细想了想,贸然去大家可能会敌对我们,接下来小爷和白淌打算分别行动,暗中调查受害者的行动轨迹,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白淌也走了过来:“她们戒备心都很高,要想让她们加入,就要用最温和的方式。” 戚晓月还是气不过,“我们也是为了他们好,怎么就不领情呢?” 她对董英有愧疚的心理,对其他人可没有。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让她心情糟透了。 董英也有在听他们讨论,她道:“现在我们已经有九个人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考虑证据方面的问题呢?” 顾谌咳了两声,“我和林仲春这边还行,目前有个人好像是付红遇害时目击者,就是他还有点警惕,得消耗点时间劝说他。” 付红,就是那个给他们十日期限的女孩。她是在仙鹊桥被孟熙宝侵害的,由于心理和周边环境的原因,她本来已经决定自己离开这里。 她的父母亲人因为觉得她不检点,都远离了她,所以她只能选择背井离乡,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尽管曾经遭遇过侵害,她也不会伤害自己。 有错的不是她,是害了她的凶手! 现如今找到了付红案件的目击者,其它的定然也会有所突破。 孙肇州若有所思,“既然有突破,那就乘胜追击。我们这边交给小爷跟白淌就行,让戚晓月跟着你们吧。” 他今天也看出来了,戚晓月跟着他们容易情绪不稳定,要不是白淌拦着,她差点就要跟那户人家吵起来了。 戚晓月知道孙肇州是因为什么原因,正好她也不想跟着他们,这句话正好给了她台阶。 林仲春点头,“那明天晓月就跟我们一块吧。” 顾谌有点开心,真不错,又多了一个帮手。 当老大的感觉就是爽啊! 夜黑风高,不知怎么的忽然起了大风。孙肇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他在思考自己参与这个小组的意义。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经过今天的事情,他觉得有点不太一样,就跟想象中的枯燥无趣完全不同,他好像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林仲春那么热衷于实践了。 “啪嗒——” 窗户忽然被石子砸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肇州耳朵动了动,起身去查看。 “林仲春?” 林仲春探出头,道:“不打算让我进来吗?” 这么晚,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孙肇州目露疑惑,却还是开了门让她进来:“有事?” “你们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有眼睛,能看出戚晓月和孙肇州发生了不和睦的事情。 相比于戚晓月,她跟孙肇州认识的时间更长,故此也希望能通过孙肇州来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第35章 妇女之诉:进展(15) 孙肇州苦笑,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他点燃烛台,屋子一下就亮了。 没关紧的门缝被风吹得来回击打,发出“嘎吱”的细微声响。 林仲春解释道:“我们接下来要合作一段时间,若是我们一直这样,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孙肇州耸了耸肩,“没什么不好说的,小爷就骂了她几句而已。” 林仲春惊讶:“骂?”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孙肇州点头:“对啊。就是那户人家朝我们丢石子后,小爷我雇了几个人去敲门,她觉得我这样不好,就阻止我。小爷气不过,就跟她吵起来了。” 他本来也不想吵,谁让她说话难听的啊? 林仲春皱眉:“怎么吵的?” 孙肇州瘪嘴道:“就她说小爷跟孟熙宝是一类人,小爷就把董英的事情告诉她,还说了她虚伪。” 他感觉挺无所谓的,但就是看不惯戚晓月。 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敢对他指手画脚的! 林仲春叹气:“你是小孩吗?” “什么小孩不小孩啊,难道小爷还要定定被她说嘛,你到底是不是小爷的朋友啊?”孙肇州双手环抱胸前,气鼓鼓的,“小爷怎么可能跟孟熙宝是一类人,小爷从来不做欺男霸女的事情,也不屑于做这些,小爷将来时要做大商人的,才不会成为她说的那一类人!” 说完,孙肇州站了起来,“你要是想要来劝小爷给她道歉,你就离开,小爷当没有你这个朋友便是!” 林仲春也站了起来,“ 孙肇州性格直接,她相信他。 况且,戚晓月不应该对孙肇州下定义。 孙肇州是孙肇州自己,不是 就冲他前几个帮自己挡住壮汉的事情,她便可以有理由有信心孙肇州不会成为别人。 她来着就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的,既然了解了那也就能安心回去睡觉了。 但她还是希望小组里面不要出现矛盾,明日她也会跟戚晓月好好地聊一聊。 孙肇州愣愣的看着林仲春离开,他还以为她是来对自己说教的,原来她也觉得自己没错。 白淌本来也想跟孙肇州聊天的,但没想到会听见林仲春跟孙肇州的对话。 他靠在墙角,仰头看着天空的发着淡黄色光晕的弯月,久久不曾离去。 仙鹊桥可能是即将要举办什么活动,与昨日情形十分不同,今日人挤人,差点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林仲春、顾谌与戚晓月三人站在边角处,目光寻找昨日的那位老人家的身影。 “小谌,我跟晓月去那边找,你往另外一个方向吧。”林仲春指了指左边,见顾谌点头,这才朝着左边走。 林仲春一边走,一边道:“昨日我跟孙肇州聊了一会儿天。” “所以呢?”戚晓月声音闷闷,“他给你说我坏话了?” “没有。”林仲春摇头,“我只了解事情,不听评价。” 戚晓月神色淡淡:“其实你听也是可以的。我知道我昨天说的话很过分,但他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再说了,我也是无心之失,他不至于那么小气还要找你告状……”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林仲春打断戚晓月的话,“是我自己问了他,他没有编排你。再者,你既然知道你说的话过分,是不是该给他道歉?” “我……”戚晓月嘴唇动了动,“我不敢。” 她承认她对孙肇州有刻板印象。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自己听了太多,久而久之就认为他就是个游手好闲、占了其它入学院的人的名额的纨绔子弟。 她努力好久才有资格进入华庭书院,而孙肇州只因为有权有势,所以不用考核就成了学院的学子,不费吹灰之力。 她嫉妒孙肇州的权势,故此也对他有了偏见。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有过错的。林仲春笑了笑,“没什么敢不敢的,等会儿回去你给他随便买个吃的,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 “就只是如此?”那纨绔少爷这么好哄的? 戚晓月点了点头,算是接收了林仲春的建议。 另一边,孙肇舟和白淌也有了进展。 昨日他们已经把名单上的受害者访问了大半,现在还剩五户人家没有去。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这五户人家里的受害者劝说,让他们联合起来。 越靠近孟家,受害者的数量也就越多。 这会儿他们来访的是倒数 白淌顿时就意识到不对劲,安静等待。 孙肇舟也在侧耳倾听周边的动静,等脚步声逐渐变小之后,他才压低声音说话:“刚刚过去的那个就是资料里面的嫌疑人孟熙宝。” 他就是孟熙宝! 白淌眨了眨眼睛:“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他忽然离开孟府,还只带一个下人,定然是要有所动作,我们要不要……?”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等孙肇舟接话。 孙肇舟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白淌跟了上去。 之前孙肇舟跟孟熙宝打过照面,此次由白淌去最为妥当,至于他,就完成还没有完成的任务。 仙鹊桥的人越来越多,就是将近晚上人依旧有所增多。 林仲春与戚晓月找了一圈,连老者的影子都没见到,顾谌也至今没见踪影。 戚晓月皱眉看着已经开始点了灯笼的街道,心里一阵焦灼:“我们是要先回去呢,还是在这里等着顾谌跟我们汇合啊?再这样接着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一直等,或许他今天就没有要来这里卖鸡蛋的打算呢?” “我们来这里不仅仅是要等他,还要调查证据,后续就算孟家有什么动作,我们也可以掌握,不至于处于被动状态。”林仲春心下觉得奇怪,她不是本地人,对此地的民俗文化不甚了解,“近日津渡城要有什么活动吗?” 第36章 妇女之诉:剖析(16) 戚晓月点头,解释道:“对,津渡城每年二月初二日会有百节。届时会在四个城区分别设立赛场,让民众拿出自己精心栽培的冬日鲜来比,看谁家的开的最美、最好、最鲜艳。 四个赛区的 林仲春听懂了,所谓的百节就是为了给皇家园林选农的。 “那……”林仲春还想发问,却见不远处顾谌走了过来,“他回来了。” 而且昨日的老者还被顾谌扶着。 发生了什么? 林仲春和戚晓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跑了上去。 戚晓月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谌道:“处理了几个打手。” 他起先是想到处转转,看有什么线索的。 老者的踪迹捉摸不定,他也就见过他一次,找是肯定难找的,还不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 然而,才上仙鹊桥,就看到一群壮汉骂骂咧咧的对着地上一个捂着脸的老人动手,周边的鸡蛋被摔得稀碎,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虽然有围观的群众,但都是看热闹的居多,根本就没有人上去帮忙。 顾谌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被欺负的老者,就是他们一直想要找到的那个老人家,但目睹此事,他心中愤慨难当,便冲了上去,阻止了那群打人者继续殴打地上的老人。 那群人好像是故意的,看到他上前还继续动手,甚至还特地让两个人拦住他,不让他上前去帮助那位老者。 顾谌本就不是那逆来顺受的性子。他们越是要阻拦他,就越是要救那位老人想到此,他便解下腰间的剑鞘。 他不擅长近战,若是要打,用剑鞘是最合适的,既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又不会伤及旁人性命,他可不想因为救了别人而让自己背上命案,进而去吃牢饭。 那些人也还挺不禁打的,没几下就被他收拾的瘫软在地上。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老人。 最后还是老人颤颤巍巍站起,被他拉出人群躲了起来。 这不,躲到现在才躲避追踪。 其实顾谌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躲避? 若是那些人还想继续打,那跟他们打便是了,又不是打不过。 想到这,顾谌道:“我怀疑,孟家的人已经察觉到这位老人家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举动。刚才我救他的时候,观察到那些壮汉手臂内侧。刻着孟佳的刺青,并且那些人还在不依不饶的寻找我们的踪迹。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 林仲春点头,“你和晓月先带着他们回去,我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 “要我陪你吗?”顾谌是听他们说过。 她跟孙肇州与孟家打过交道,他独自留在这里,若是给孟家那些打手看见,指不定要欺负她。 他留下来的话,还能帮衬一二。 就是老者被打的晕了过去,不知道戚晓月一个人行不行。 林仲春摇了摇头:“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解决,你们尽快先到董家小院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我就回去跟你们汇合。” 语毕,林仲春窜进了人群。 戚晓月和顾谌没办法,只好先扶着老者去董家小院。 老他身上的伤势还需要处理,而戚晓月也跟哥哥学过些许医术,正巧可以派上用场。 林仲春有自己的计划。 孟家并不是一手遮天的,尽管他们在这城南有自己的势力,可还是会有很多人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如今他指使自己的手下当众殴打他人,便会惹得其他人心中害怕下一个被殴打的人是自己。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可以借机查看谁对孟家的霸道行为有异心,从而让证人参与到案子里。 人数越多,他们的获胜概率也就越大。 林仲春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她想去孟府探探路。 孟府的位置很显眼,城南区最大最高最豪华那家便是,好找得很。 她打听过,孟府下午会有人送新鲜瓜果到后厨,她这会儿换了一身衣裳,蓝色的布衣灰扑扑的,虽然肤色有些亮眼,但抹了很多层灰后,也暗淡了不少。 经常送新鲜瓜果的妇女收了林仲春的钱,心里惴惴不安。她爱钱,但也怕死,这并不冲突。 妇女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林仲春,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 林仲春觉得有点多事,按照这妇女的样子,接下来暴露的风险会很大。 她定定地看着妇女的脸庞,敷衍的点了点头后,走了上去:“阿姐,我给你加钱行吗?” “啊?”妇女不明所以,但对方已经掏出了钱,她也就伸手接住,“为……” “啪——”林仲春一记手刀就把妇女击晕。 “嘶,手有点疼。”她之前也试过用手刀能不能把人打晕,虽然有效果,但手是真的疼。 反正她也付了多的钱,也不算是占妇女的便宜。 林仲春吃力的扶着妇女走到后门,“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她晕倒了!” 林仲春声音很大,刺的守门的守卫耳朵生疼。 他们低头看了看晕过去的妇女,然后继续守门。 晕过去的人他们认识,不知道名字,但脸熟,当然就不会有危险因素的存在。 门内的人听到声音,三三两两走出来看,有热闹不看不是大靖朝的国民。 “欸,这不是大壮的娘吗?好端端的怎么晕了?” “可不是嘛,你看人小姑娘都快撑不住了!” “还不去帮忙啊你们?” …… 门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晕过去的妇女的身份,连忙喊人跟林仲春一起把人抬了进去。 林仲春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自己这招不能成功呢,孟府还是挺好进的嘛! 把人给他们抬走,林仲春拍了拍手准备转一转孟府,忽然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 她身体僵了一下,脑袋飞速运转要不要给身后的人来个过肩摔的时候,那人开口了。 “林仲春——” 第37章 妇女之诉:再审(17) 这不是刚刚在人群里的声音之一吗? 单独听,还有点耳熟? 林仲春迟疑转身,等看清楚来者面容便是一愣:“白淌?” 怪不得耳熟,居然是白淌。 不过,他怎么也来孟家了? 白淌微微一笑,拉着林仲春站在了暗处,“孟熙宝带着人悄悄离开了。” “孙肇州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 先回去?林仲春觉得有点不太对,但也没发觉不对的地方。 她压低声音,“你有发现什么吗?” “西处有个院子,防卫森严。”白淌问,“你们呢,进展怎么样?” “还行。”林仲春思索道,“西处那个防卫森严的院子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得想个办法去看一看。” “正有此意。” 如白淌所说的,西院门口守了两个人,是不是还有一队七人的队伍在来回巡视。林仲春蹲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换一次班,两刻钟会路过门口一次,频繁得很。 “待会儿你帮我望风,有动静便丢石子提醒我。”抓住了刚换班的规律,林仲春留下这句话后,连忙跑了进去,一个起跳就翻了进去。 白淌目瞪口呆, 林仲春不知道白淌对自己的想法,她现在正沉浸于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看来西院,确实是她们扳倒孟家最强有力的因素。 弯腰捡起了样东西,林仲春没多做停留就立马翻了出去。 白淌:? 出来的也太快了,难道是没有发现?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来的还有同样被孟熙宝伤害过的女孩们。 她们与董英跪在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县令。 这是津渡城 林仲春换上了实习讼师的衣服,红色内衬代表着公正不阿,蓝色外袍则为预备讼师的衣装。 说不激动是假的,但她更多的是愤慨。 她们相信她,她必定不会辜负当事人对她的信任。 随着杀威棒响起,县令坐下后拍下惊堂木,各方当事人皆跪在公堂之下,原告跪于东面,寓意“东道主”;被告跪于西边。而讼师,则是站在各自的当事人旁边。 县令道:“经过阅读,本官已对原告方的诉讼状,及被告方的答辩状做了了解。接下来,先原告方举证,汝等证据为何?” 原告方,即林仲春这一方。 她站了出来,道:“我方原告诉求如下。 徒刑?孟熙宝恨恨看着林仲春,他这是想让他被流放,再也回不了津渡城吗?她认为就凭这样,便可保护这些告他的女子了? 天真! 孟熙宝并不认为对方能把自己怎么样,证据该销毁的销毁,证人该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也将他们的家人控制。 她凭什么跟他斗! 县令对林仲春提出的精神抚慰金有些惊奇,毕竟目前还没人请求过这个。 他问道:“精神抚慰金是?” “精神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指的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而让人产生的一种心理作用。”林仲春用了这里的语言简单的解释了这个概念。 县令若有所思,没想到这个女娘不仅写的一手好字,连想法也很新奇。 他继续问道:“汝的证据?” “我方 她用了牛皮纸包住,让衙役转交给县令。 县令仔细地看了看,朝孟熙宝方向问:“汝等可有辩词?” “有的。”对方讼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唤百开彦,他有一双眼睛像老鹰的眼,犀利得很。 百开彦道:“簪子大街上有的是,就算上边沾了血,也无法认定为孟熙宝的。再者,一枚簪子,有心之人用此物伤人,也最是难以察觉。故此,我方认为此物不可作为案件证据。” 一枚簪子,打是打不到蛇的三寸的。这枚簪子是她在集市上随手买的,连上面的血粘的都是动物的血,连人血都算不上。 她把簪子放到这里来说,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就是想试探试探对请来的人本事如何,这样她便可以摸清对方的套路。 换句话来说,簪子起的作用就是为了试探。 孟熙宝害的人太多,也不记得究竟有没有这枚簪子的存在。他爹说了,百讼师很专业,有他在,不用害怕。 他也是这样想的。身经百战的百讼师,连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女娘都辩论不过,他不说,百讼师也会努力的。 不为别的,人要脸,树要皮,争的就是那一口气! 县令看向林仲春:“可还有证据?” “我方要传唤一位证人。” 孟熙宝眨了眨眼睛,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日逃走的老头。本想着让人打死他,谁只有个毛头小子多管闲事,他上公堂前注意到了,那毛头小子在人群,所以他与对面那些人定然是一伙儿的。 “带证人上来。” 为了保护证人,林仲春她们事先就把人带到了衙门。 这会儿只要县令发话,证人就可从衙门后院上到公堂之上。 随着县令的话音刚落,衙役便扶着一名老者上至公堂。 孟熙宝视线一直盯着。 直到他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 反正他已经将这人的家人都抓了起来,就算这死老头在上边,也说不了他什么坏话。 老者看明白了他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儿女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他不想助纣为虐。 特别是在此时的情景之下,看着那些女子的年纪与他的女儿的年纪一般大小,更是不忍心。 他不想因为自己站在坏人那边,从而让别人继续笼罩在这层阴影之下。 县令:“汝将其所见所闻,尽数娓娓道来。” 小知识: 原告、被告是现代的说法,没有对原被告的称呼的,故此这里采用了现代的称谓,以便更好的描述 第38章 妇女之诉:辩论(18) 老者双膝跪地,面向公堂开口说道:“草民亲眼所见,在仙鹊桥上,孟熙宝侮辱了一名女子。草民记得很深刻,那时草民正在桥下卖鸡蛋,忽然听到了桥上传来争吵声,抬头一看,就见他把那名女子压倒在地。 那女子是不愿的,她反抗的很激烈。后来他给她打了一巴掌之后,女子晕死了过去,这便让他更加为所欲为。这些都是草民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县令看向孟熙宝的方向:“汝等可有问题要询问?” “有。”百开彦站出,他盯着老者,“你说是你亲眼所见,那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形,以及他们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颜色?还有当时旁边可还有其他人,具体时辰是哪一时辰,都可还有印象?” 老者:“我记得当时那位公子身穿的是墨绿色的挂衣,女子穿的则是青蓝色的长裙。旁边有这位公子带着的两个随从。至于具体时辰……我不记得了。” 百开彦冷笑:“既然你能记得这件事,却不能记得具体的时间,谁又能肯定你说的这些话不是心口胡诌的呢?大人,他说的话必定是谎话,还希望大人不要轻信他的话。” “我反对。”林仲春拱手站了出来,“不记得具体的时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老者,年纪上去了,记忆力肯定也有些模糊,但是他能记得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形,还记得他们穿的具体的衣服的颜色,这些便足以证明他说的话是真话。” “大人——” 百开彦还有话想说,然而,县令却拍下惊堂木,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县令说道:“你们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我还没有发问,你们倒是先吵起来了。” 他看向底下跪着的老者:“王力,此事你当日可还有跟其他人说?” 老者,也就是王力顿了顿,仔细回想当日的具体事情的经过。 过了大概几秒,王力道:“草民记得,回家后曾经与妻子谈论过此事。还有草民的一对儿女也听过,并且草民为此还教导他们不要深夜出门。” 这一情节也是林仲春的计划之一。 既然孟熙宝敢把王力的妻子儿女给关起来,用作威胁,那林仲春也能用官家的力量救她们出来。 孟熙宝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之后,心里越发得意了。 王力的妻子和儿女都被自己关了起来,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出来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呢? 既然没有人可以证明,那就是可以判定他说的话就是假话。 果然,县令又问道:“汝妻子儿女在何处?” “回大人,在孟府西院。” 卧槽!孟熙宝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他把人全都关在了西院? 这几日他故意外出,为的就是引她们怀疑他把人关在外边,届时她们去查探的时候,便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谁曾想这几日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权势太大,或者是对方太蠢没有想到这一个层面,然而她们已经去偷他家了啊! “孟府?”县令看向孟熙宝,他早就觉得孟府有猫腻了,这会儿正好去看看孟府到底藏了多少污秽、见不得人的事情在里头。 “啪——”拍下惊堂木,县令开口说道,“来人,带一个小队去孟府,把王力的妻儿请出来。” 孟熙宝瞪大眼睛,“大人,草民反对!孟府是草民的私人住所,不能……” “啪——”又是一记惊堂木,县令不怒自威,道,“难道是本大人没有说清楚吗?本大人说的是请,不是随随便便派人去你家搜查。” 孟熙宝讪讪低下了头,他爹娘还在府里,定然会想办法阻拦的。 他想的倒是美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本来围观的人群里少了几个人。 没过几刻钟,县令派出去的人才到孟府就参与了一场救火大事,等火灭了,里头的人也全出来了。 就这样,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王力的妻子儿女带至公堂。 不仅如此,尾随衙役他们回来的,还有十几个人。 他们个个都被饿得面黄肌瘦,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尽管精神样貌看着萎靡,可眼里满身怒气。 他们被关的时间太久。 久到连他们身边的亲人都快忘记了他们这号人的存在,甚至有好几个就是在那被关起来的漫长的日子里,活活给饿死的。 听到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仲春扭过头看,等看见人群里的顾谌朝她点头后,安心了不少。 这就是她的底牌。 那日她翻墙进去,进去后所看到的场景如图人间炼狱。 她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前一刻正好有个人被活活饿死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但是由于被饥饿折磨,她的身上就剩下一层皮包裹着她的骨头,样貌也如同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般,一点点少女该有的活泼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和周边的人脸上满是愁苦相比,她的死好像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一种解脱。 林仲春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当时她所看到的情景,脑海也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斗倒他们! 如果孟家不倒,那还会有多少人跟着院子里的人一样,永远被关着? 他们所知道的真相也会被永远掩埋,没有人能够知道他们的苦楚,没人能够帮他们伸张正义。 这些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孟家必须要倒台。 不过是徒刑罢了,孟熙宝必须要用一辈子来赎罪。 徒刑不过是孟熙宝赎罪前的毛毛雨而已! 孟熙宝心跳的厉害,他爹他娘怎么回事,连一点官兵都拦不住,难道要抛弃他了吗? 随着 “大人,孟熙宝侮辱了我妹妹,还把草民关起来威胁他,求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大人,孟熙宝杀了我娘,还强行让我姐姐做他小妾,姐姐不愿意,就把她活活打死。大人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啊!” “大人……” …… 底下七嘴八舌,诉求皆有不同,但状告的主体只有一个,即——孟熙宝! 第39章 妇女之诉:判决(19) 百开彦做了那么多年的讼师,还是 “本官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县令愠怒。 本以为孟家做的事情是一件两件,不会有太恶劣的后果,现如今看,是他太纵容恶人了。 待此事了解,他自请辞职。 若不是他一次次的按规章办事,也不会有现在的情景。 父母官父母官就是要将百姓视作儿女,要懂得像是维护儿女权益一样,帮他们主持公正。 他不配在津渡城继续做津渡城百姓的县令大人。 惊堂木拍下,县令道:“一直以来,本官自认为兢兢业业,却一直纵容着这个毒瘤持续性的残害,你们这是本官的不对。待此案件了解,本官也该告老还乡了。” “经过案件事实的查明,此事就此了结。”惊堂木拍下,县令继续说道,“结合证人王力的证言,及众人的申诉,本案判令如下。支持原告方的 “啪——” 一板定音。 孟家这颗毒瘤彻底拔出,让本担心败诉后被孟家报复的女孩们顿时放下心来。 她们总算是可以不用日日担忧孟熙宝再找上门,更不用害怕孟熙宝找人报复她们,最最好的是,她们的父母亲人终于回来了! 外边的人和里边的人抱作一团,林仲春心里也很开心。 幸好,幸好赢了。 多日来她总担忧做不好,此时落下帷幕,她对董英母女,还有那些信任她的少女们有个交代了! 林仲春默默退场,与她的伙伴们一起离开。 戚晓月也很开心,她心里对董英的愧疚也消散不少:“仲春,作为感谢不如我请你去吃顿饭吧?” 正好现在也是吃饭时间,不吃饿坏了咋办? 选的地方在庆舫楼,那日登山时,孙肇舟指给她看的位于津渡城中心,最大的、能看完津渡城完整水系的庆舫楼。 落了坐,孙肇舟选择坐在林仲春旁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林仲春恰是疑问的开端。 孙肇舟道:“到底你们是怎么发现孟府西院有古怪的啊?事先也没见你给我们提起过。” 搞得他一直担心这一次又要给孟家逆风翻盘! 林仲春和白淌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昨日我偷偷潜入孟府的时候遇到了白淌,此事说起来还有白淌的功劳。” “啊?”孙肇舟不明所以,“我亲眼看见你尾随孟熙宝离开,怎么又跑到孟府里边去了?” 难不成他会分身术? 白淌不紧不慢倒了一杯茶水:“我一开始确实打算跟孟熙宝,看看他要搞什么样。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我们大家都在找证据,孟熙宝为什么要亲自出门,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值得他亲自出马呢?又论孟熙宝也知道我们在调查,他要是碰到我们定然会起矛盾,带一个仆人出门就显得更奇怪了。” “厉害啊你,我一直以为十二分院的都是钻研医术的书呆子,原来脑子也很聪明。”顾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没等白淌说什么,戚晓月率先给了他一巴掌。 戚晓月:“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说别人书呆子,你就不怕被人反过来说是莽夫啊? 想到这里,戚晓月斟了一杯茶水站了起来:“孙公子对不住,先前说你是我一时冲动,这里自罚一杯!” 大家都有在为受害者努力,孙肇舟亦然。 她不该出口伤人的。 昨日想着回去的路上,可以去买一串冰葫芦给孙肇州做道歉礼。 她喜欢冰葫芦,想必孙肇州也喜欢。 然而老者受了伤,事出从急,冰葫芦被忘在了一旁。 这顿饭不仅仅是感谢林仲春,还是给孙肇舟做道歉用的。 孙肇舟本来还对她有气,听了她这番言辞,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小爷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早就不生气。不过,日后你不可以拿小爷跟别人作比较,小爷才不会跟孟熙宝那样的人是一类人,知道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把头扭向一边,傲娇极了。 林仲春笑:“差不多得了,来点菜吃完咋们回学院写实习报告了。” 实习期很长,但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结束实习任务。 林仲春很感谢大家一起帮助她,接下来就尽量少麻烦他们。 只要递交实习报告,他们的小组也算是正式解散了。 至于下一次有没有可能再次组队? 或许吧,毕竟学院每一年都有实习任务。 顾谌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他们的实习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虽然他更喜欢睡觉,但这样大家一起做同一件事情更好玩有趣。 最主要的是,他这个组长当跟没有当过一样。 但大家都没有开口,他觉得自己贸然说出来,大家可能会笑他傻。 白淌倒无所谓,他更喜欢自己在寝室研究古籍、提升医术。尽管他也挺享受这次的经历就是。 戚晓月性格直,“那我们不继续任务了吗?” 她并不把董英的事情算作实习任务,故此她很期待下一次的任务的到来。 听仲春的话,他们不能一起了吗? 林仲春点头:“实习任务有一次就可以结束了。” 所以,她会尽快提交实习报告,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给我们这来坛梨醉。”孙肇州招呼店小二,“既然大家要散伙,那今天喝个尽兴吧。” “来来来,喝喝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喝个尽兴吧! 戚晓月端起吃饭的大碗,“满上!” 她会记得大家的恩情的! 白淌没有动作,他不喜欢喝酒。人喝醉之后,总会做些下意识的行为暴露内心的想法,他不想。 但现在的氛围是真的不错,他很享受一起并肩作战找证据的时间,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好。 第40章 不敢是怂包 回到华庭书院,喝高的众人摇摇晃晃的,要互相搀扶才能勉强走路。 白淌没喝酒,负责扶着孙肇舟跟顾谌两个大高个。 不过他的个子是三个人里面最高的,把手分别搭在他们身上,牵制他们脖子时,有种皇帝登临宝座扶着的两个放手的架子感觉。 林仲春喝了也不少,但她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她扶着戚晓月,打算让戚晓月今晚在她的院子里休憩。 学院里每个分院的住所都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前三名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的院子。如今这五个人里面,意识清醒且拥有独立的院子的,除了林仲春便是白淌了。 白淌看着轻轻松松扶着戚晓月的林仲春:“要不我跟着你将戚晓月送到你的住处之后,你来帮我……” 他虽然可以带着孙肇舟跟顾谌到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但他不能同时忙活两个人,只希望林仲春能帮帮自己。 林仲春点了点头,一行五人正准备先行到林仲春的住处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女人拦在林仲春的前面。 女人说道:“我听说,你们先行完成了实习任务?” 林仲春与白淌对视了一眼,然后道:“有事?” 莫名其妙,来找茬的? 白淌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可是听说,你们把实习任务完成的那么迅速是因为在宣布实习任务之前就找好了人,所以你们要不要跟我们比一比,看看谁才是 林仲春嗤笑,“不就是一个实习任务,还要分出个 脑子有毛病吧,卷到这个程度也是有点问题在里头。 “什么叫做不就是个实习任务?”女人肉眼可见的变得生气起来,“你们把任务完成的轻松容易,自然觉得没难度。可是你们是实现就有了这个任务才顺势而为。我不管,我要跟你们比到底谁才是 “我们自然是 当 有这待遇不去争抢 “敢不敢重新跟我们小组比?” “不比。”任务结束,大家各自训练各自的技能,比什么比,当小孩过家家,想怎么玩怎么玩吗? 林仲春看了一眼白淌:“走吧。” 临近子时,这女人也是有心思蹲到了现在。 白淌朝林仲春点了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女人不依不饶,伸出手不让林仲春走。 戚晓月睁眼定定的看着女人,尔后伸出手推了一下,却没推动:“怎么学院有大象啊,好重,推不动。” 累死了,推不动啊…… “大象?”孙肇舟也来了兴致,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戚晓月的旁边,伸手就要朝着女人的肩膀的方向,“小爷我听大哥说,大象可以用来当坐骑,比骑马还要威风呢!” “我也要骑大象!”顾谌傻笑,晃悠地走到孙肇舟旁边,“我也要骑威风的大象!” “白淌!”林仲春看不下去,叫了一句还在看热闹的白淌。 虽然眼前的女人是壮了些,但也不能这样说人家。 林仲春率先把孙肇舟拉到一边,然后白淌也拉住了顾谌。 女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这群人就是群疯子,喝醉了酒还不长眼睛。她双手叉着腰,说道:“你不答应我,无非就是怕输给我罢了。一群胆小鬼!” “比!”孙肇舟音量拔高,挣脱了林仲春的束缚,“小爷跟你比,小爷有钱!” “什么,要比武?”顾谌抽腰间的长剑,就要往前冲。 林仲春怕他伤人,率先偷袭他,将他打晕了过去。 很好,世界安静了三分之一。 为什么是三分之一? 戚晓月、孙肇舟、顾谌,这三个的其中一个不就是三分之一吗? 女人冷笑:“谁要跟你比钱啊?我要跟你们比谁在实习期间完成的案子的数量多!” “比!”戚晓月高高举起手,“不敢是怂包!” 孙肇舟符合:“对,不敢是怂包!” “好。”目的已然达成,女人满意的离开了。 不离开留在那里跟一群酒鬼聊天吗?她才不要跟神志不清的人有过多的纠缠。此次的实习 林仲春头疼,真的是认识了一群神仙,莫名其妙的就让休闲的假期变成忙碌的刺激战场了。 白淌轻笑:“看来,我们还要继续搭档一段日子。” 林仲春:“唉,先送他们回去休息吧。” 希望他们明日醒来不会断片,要不然一下收到大惊喜,别被吓到才好。 次日清晨, 怎地睡个觉房间都变换了模样? 顾谌还在他旁边呼呼大睡,跟个死猪一样。 弯腰坐起,她发现对方的脚搭在他的腰间,越想越生气,他一巴掌就把旁边睡着的人给打醒了。 孙肇舟愤愤不平:“你怎么那么没礼貌,就这样把你的臭脚搭在小爷身上?” 顾谌感觉脸麻麻的痛,他睁开眼看了一下旁边的孙肇舟,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现在还困得很,懒得搭理他,有事儿等他醒了之后再说吧! “喂!” 这腿是灌了铅吗,挪都挪不开! 白淌拿着解酒汤走了进来,看到孙肇舟努力把顾谌的脚从他自己身上挪开后,忍不住扬起嘴角,“喝些解酒汤缓一缓吧。” “你先把他的臭腿从小爷腰上挪开小爷就喝!”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跟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腰上的顾谌的腿。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白淌哭笑不得,把手里的解酒汤放到一旁,伸手帮孙肇舟解决顾谌的长腿。 戚晓月醒的早,等她洗漱完后,脑子也逐渐浮现昨晚的记忆,等意识彻底回笼后,她讪讪的看向站在院子打太极的林仲春。 “我……” “醒了?”林仲春对她微微一笑,“那我们一起去找孙肇舟他们吧。” 好期待他们的表情啊! 第41章 冲冲冲 林仲春与戚晓月来到白淌的院子的时候,孙肇州正自己坐在院子发呆,白淌人不知去了哪里,顾谌还在屋子里睡着。 林仲春坐到了孙肇州的对面:“昨天……” “嘘!”孙肇州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听——” 戚晓月不明所以,她跟林仲春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对方跟她一样没听见。 戚晓月道:“听什么?” 孙肇州:“听鸟叫声,听风吹声,嘘,安静的听。” “行了,别听了。昨天……” “好啦,小爷知道了。”怎么就一直揪着这个话题啊,就不能绕过吗。 孙肇州瘪嘴:“小爷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小爷答应了那婆娘跟她比吗?咱们比就比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就不信了,有你们在,还比不上那婆娘厉害!” 戚晓月眨巴眼睛,“可是……” “什么,要比赛吗?”顾谌一醒就听到了孙肇州说的话,瞌睡虫一下就走了。 他坐到孙肇州旁边,手还搭在其肩膀的位置。 顾谌看向对面的林仲春:“那我们是不是能继续去做任务了?” 太棒了,他还可以当组长呢! 林仲春点头:“对啊。得益于你们的心直口快,咱们要跟人比赛了。” 戚晓月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我认得那个女生,她是 林仲春惊讶了一下:“ 戚晓月便为 戚晓月看穿林仲春的担忧,笑了笑:“华蜀芊是 确实,林仲春认可她的话。还以为董英案子一结束,大家便分道扬镳。 她自己本身还是要继续找案子练手实践的,但他们一起的话,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林仲春开口道:“既然你们都想着与华蜀芊比上一比,那我们就同她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小组!” “好!”戚晓月开心了,她很喜欢跟她们一起做任务的感觉,华蜀芊来的还挺及时。 顾谌意识还有是有些模糊,他隐约想起昨天昨日的一些事情,但记得不太真切:“我们是不是昨天买了大象了?” 林仲春、孙肇州跟戚晓月相视一笑,好无奈。 “那你跟顾谌同白淌说一声,我去找一下华蜀芊。”昨日没来得及,大象这个事情还是要跟华蜀芊道歉的。 每个人的骨架大小各不相同,华蜀芊便属于大骨架女孩。 她昨天看得出,华蜀芊还是挺不喜欢被称呼“大象”。 尽管这个词是他们喝醉之后的无心之失,但也要为此向华蜀芊表达歉意。 戚晓月疑惑:“你找她做什么?” “道歉。”林仲春站起身,摸了摸戚晓月圆滚滚的脑袋。 戚晓月喜欢扎辫子,故此头顶上也没有戴什么繁重的发饰,摸起来手感甚是舒服。 “道歉?”戚晓月站了起来,显然,她也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会想起他们将华蜀芊称做大象的情景了。 孙肇舟摸了摸头上系着的橙色发带,不太好意思道:“虽然说昨天小爷喝醉了,但小爷确实也做出了伤害她的举动,既然你要去跟她道歉,那小爷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一起去吧!” 顾谌是个好热闹的:“我也想去。” “那你们去吧。”林仲春拍了拍戚晓月的肩膀,“既然你们三个都要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她是想着若是戚晓月她们三个人不去的话,就由她代替她们三个给华蜀芊道歉,但她们去,那她便去干自己的事好了。 戚晓月、孙肇舟、顾谌三脸懵逼,不知所措。 她不去了吗? 林仲春确实是不去了,她找夫子有点事。 前几日处理董英的案子抽不出时间,这会儿解决了,她便要处理自己的家事了。六日前,她收到了一封家书,是父亲寄来的,说是有位表姐即将要来津渡城,想让她照顾一二。 据说这位表姐是她幼时最喜欢的亲戚,可她不是原主,对之前的事情虽有记忆却代入不了自己的情感。故此,就算所谓的亲戚此刻站在她的眼前,与陌生人也无甚差别。 算算时间,从边疆的瑶城至此,应当到了郊外的驿站了吧。 沉夫子正在书房研究大靖朝最新颁布的律法。 林仲春轻扣两下敞开的书房大门后,踱步进入书房,道:“夫子好。” 沉夫子为华庭书院的夫子,亦挂职于皇城司,可为她批手书一份,让远道而来的表姐暂住津渡城,不至于官差查户籍时,成了黑户。 “东西我写好了,在你左手边 沉夫子抬头看了眼林仲春,而后继续低头研究法典:“昨日上堂,感觉如何?” “很新奇,同时也很害怕。”林仲春找了个位置坐下,“虽然说我胜券在握,但还是害怕会出现我意料之外的局面。夫子,您 “算是吧。”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我 “是……侵权之诉的那个案子吗?”送林仲春来津渡城求学的路上,原主的爹给她谈论过些许与沉夫子的往事,其中就有这个案子。 沉夫子轻笑,“原来他给你讲了啊。不过啊,你爹是真的厉害,那场辩论我输得彻底。” 正因如此,他开始观察她的父亲,进而模仿,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不论怎么改,都该不掉的习惯。 沉夫子叹了一口气,“新出的大靖朝法典你看了吗?法不溯及既往是没错,但有些案子要适用从旧兼从轻的原则,课堂上讲的法理学的知识,牢记于心。” “看了的。”她一大早寻白淌时,路过书院集市,顺手就买了新的大靖朝法典,“有一说一,新法典填补了之前的很多漏洞,立法空白的地方也完善了很多,百姓也能得到更多的权利了。” “研读完写一份感想论文予我吧。”沉夫子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他要把这本法典研究个彻底,这样上课的时候,也能对学生的问题对答如流。 林仲春点头,拿着手书离开了。 第42章 表姐是个大美人 由于林仲春忽然说不去,孙肇舟、戚晓月与顾谌三人在 说华蜀芊坏话的时候,三人正在醉头上,这会儿清醒了,也没有喝醉时的胆子了。 戚晓月纠结的看着 她看了看一直揪着自己的发带的孙肇舟,道:“孙少爷,不如您给我们想个办法?” 孙肇舟哑然:“小爷能给你们想什么办法啊?你不是 顾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孙肇舟听见顾谌的话,推了一下戚晓月的肩膀,“就你了,快去,没看见顾谌都困了吗?按照小爷的想法,应当……呜呼……” 孙肇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谌一脚踢到了屁股上,他踉跄几步,身子还没有站稳,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 一抬头,居然是华蜀芊。 华蜀芊也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就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几个说自己的人,她错愕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安全距离之后开悻悻开口:“你们来找我?” “是。”反正人都已经见到了,早点说完早点结束。戚晓月也不拐弯抹角,她与顾谌一起走到孙肇舟旁边。 戚晓月继续道:“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 “什么?”华蜀芊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孙肇舟、戚晓月、顾谌三人同时朝华蜀芊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三个人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华蜀芊的眼前。 就像是一阵风,吹完了风也没了,一切痕迹都没有留下。 华蜀芊眨巴眼睛,最后说了句无聊,便朝着学校食堂走去,有空想这些,还不如吃饱饭做计划表争夺 津渡城驿站,林仲春从红林县至津渡城也会路过驿站,对此处的道路有些许熟悉,找起路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她看了看远处的驿站,忽然有种莫名的亢奋,或许是来时太过急促,闷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缓过劲后她才继续骑马而行。 津渡城驿站大都是为赶路的行人作休憩的场所,也是外来国家交流时的重要休憩住处,故此驿站外通常会有士兵把守,跟她所处的时代的外交领事馆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这块区域还是隶属于大靖朝的疆土,外国人员不可侵犯,还要受制于此。 “你好,请问彭亦玉小姐至此处与否?”林仲春下马,牵其栓住驿站门前的左斜边的马厩,林仲春先行询问掌柜。 掌柜手里有本名册,专做登记入住人员的名单。 他抬头看了眼林仲春,“你的名字?” “林仲春。” 掌柜听完林仲春的名字,点了点头。名册上,在彭亦玉的名字的备注后,是一行写的规整的簪小楷,为:接应者为华庭书院林仲春。 掌柜抬头看她:“你属于哪一个机构管辖?” “华庭书院。” 书院为皇帝直属机构,院长又任大靖朝左丞相。 所以说她属于华庭书院管辖也没错。 掌柜确认信息无误之后,道:“二楼左手边的 林仲春错愕,这表姐是来度假的吧,两天时间就了寻常百姓三年的钱。她叹了口气,认命从口袋掏钱。 大靖朝使用的通行货币成为开元铜币,而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 将一两银子和三百文钱放于柜台,林仲春感觉腰间的荷包顿时轻了不少。 这几日给人写诉状赚的钱,合该自己还没得享受,便尽数在所谓的表姐身上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彭表姐来津渡城的路上被人抢走了通关文牒,钱财也一分不留,若不是会些许功夫,怕是小命难保。 彭姑丈戎马一生,表姐也没出过远门。按照她这娇纵的性格,路上受了多少苦还尚未可知,点钱就点钱罢。 交了钱,她按着掌柜的指示朝楼上走去。 上了二楼,按着门的数量,林仲春很快到了掌柜指名的屋子,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轻扣房门,道:“表姐在吗,我是仲春。” 屋内的人听见外头的敲门声,手指一抖,原是斟入杯中的茶水顿时抖落于袖口,红色的袖子都变成了暗红色。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尔后起身开门。 林仲春 这种艳不是俗气的艳,而是亮眼的艳。五官恰到好处,鹅蛋脸上,不大不小的厚唇衬上这双明亮的眼眸,既有东方美人的古典美,又有异域美人的轮廓感。 《诗经硕人》有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个用以形容眼前的女子,怕还是不足,只能勉强将她的三分美貌用文字描绘形容。 “你这样瞧我做甚?”彭亦玉给她眼神看的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她搓了搓胳膊,道,“舅舅跟舅母说你在津渡城混得不错,让我来这里跟你暂住几日,过几天少白来了有了府邸,我也不会继续烦你。还有啊,你帮我付的钱,等少白来了也一并还你,我可不占你便宜!” “表姐,少白表哥也要来?” 她可记得,原主与彭少白可是指腹为婚的。 林仲春嘴角抽了抽,她要搞事业,并不想拘束于后宅。 彭亦玉点头,“少白自是要来,他考上了状元,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林仲春笑容略是僵硬,“表姐可收拾好东西了?趁着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先进津渡城寻个住处?” 她收到家书时,虽然有看了几处院子,但也没有满意的。等待会儿跟表姐入了城,让她自己挑选。 反正她要住在华庭书院里。 本来还犹豫,这会儿听到与她指腹为婚的彭少白也要来,就一点没有要犹豫的地方了。 “行。”彭亦玉无所谓,早进城晚进城对她来说没影响,待她安定好,少白也该从皇城抵达津渡城了。 第43章 古怪 骑马拿着沉夫子批的手书,林仲春顺利带彭亦玉入城。 由于津渡城驿站与东门相靠近,故此林仲春按照从近到远的距离带彭亦玉看房。 然,才抵达城东与城西的交界处,便看见一群衙役拦在前边的巷子,不让人靠近。 林仲春眯眼仔细敲了敲,然后下马:“我去瞧瞧。表姐你且在……” “一起去。”彭亦玉摇头,也下了马。 见她已然下马,林仲春也不多说,而是走至衙役跟前,询问道:“发生何事?” 衙役皱眉朝她挥了挥手,“小姑娘一边去,别再凑热闹,小心晚上做噩梦。” “我为华庭书院 衙役一听,顿时惊讶:“原是华庭书院的学子。不过这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此处发生了命案,若是想要了解,需得有你们书院的手书方可进入,故此还需姑娘莫要为难我。” 华庭书院的学子麻烦的很,听说他们最近搞了什么实习任务,把衙门搞得乌烟瘴气。 津渡城的案件一个月都不见的有十个人来开堂,这会儿七天都快十四个案子,他们又是请人来堂审,又是走街串巷调查证据寻人做口供的,忙了不少。 可别再来搅和了! 现在里头死了人,可别再让这群实习的学生捣乱,否则新县令一到,怕是要手忙脚乱,一个头两个大。 林仲春感觉衙役对自己态度不太对,她看了眼衙役,又垫脚看了看里头,什么都瞅不见,这才拉着彭亦玉离开。 彭亦玉看她受气,忍不住笑了出声:“我听姑姑说,你在津渡城混得不错,现在来也不过如此。” “这就能看出来我混的不怎么样了?”林仲春虽然觉得那衙役对自己态度古怪,但自己的面子还是要顾上三分的。 林仲春反笑回去:“表姐,莫不是忘了,若非我帮你还了那驿站的钱,表姐怕是还不能出来呢。” “一点小钱罢了。”彭亦玉瘪了瘪嘴,“不是我说你,好事要有好事的本事,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有什么用,等你什么时候混到这个地步,再操这些闲心不是更好?我饿了,要吃津渡城最有名的煎饼果子。” “是了,我就是表姐的钱袋子了。”林仲春噘嘴有点不爽。尽管她也明白表姐说的话有道理,但她可不是温顺听话的小女娘。 她将马牵来,跟在彭亦玉的屁股后面。 彭亦玉一边走,一边说道:“上回见你,还是在五年前,你就跟我差不多高,这会儿却还要比我矮上一些,瘦了许多,怕不是这学院不给你饭吃?我还听说……” “仲春?”白淌从医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牵着马东张西望的林仲春,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笑道,“你怎么也来城东了,莫不是自己偷溜出来玩?” “什么叫偷偷溜出来玩?我是找夫子批了假,接我表姐。”林仲春用下巴指了指正在打量水果摊的表姐,继续道,“倒是你怎么从医馆里出来,生病了吗?” 白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这学习。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她远道而来,可找到去处了吗?” 白淌是 林仲春了然,她道:“我可以自己解决,你若还有事情,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表妹,快来付钱!”彭亦玉走了好一会儿,一回头就看见跟人聊天的林仲春。姑父可是答应她让小表妹好好陪她玩的,也就是小表妹这些时间都是属于她的,那就不能因为跟旁人说话而忽视她。 她声音极大,白淌顺着声源处看了过去,微微愣住。好一位美人儿。 他嘴角含笑:“你表姐可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林仲春认可的点了点头,“我就不跟你聊了。对了,他们决定应战,我们又得继续组队了。等稍晚一些我去分院找你,我们商量商量。”说完这句话,她拍了拍白淌的肩膀,然后拉着马,迅速地朝着她表姐的方向跑了过去。 白淌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彭亦玉身上挪开,直至她与林仲春的身影从自己的视野消失,这才回过神。 他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走进了他刚刚出来的医馆中。 有些事情,并不是想着就可以得到的。 或许他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但这更改后的计划,也会与他原先的计划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便是了。 彭亦玉也有注意到白淌,她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等转头确认刚才与自己小表妹聊天的那个男人没有跟在她们身后,压低声音与身旁的小表妹说道。 彭亦玉:“那是?” “我学院的同学, “问问不行?”彭亦玉讲话很不客气,“我让你带我尝尝津渡城的特色小吃,走了那么久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想吃的煎饼果子啊?” 那人的肤色和外形,看着不像大靖朝的人。 虽然人分多种,肤色各异,但她看白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难道是随爹爹在边疆呆的太久,也变得疑鬼疑神了? 林仲春大叹气:“到了到了。” 煎饼果子煎饼果子煎饼果子,让你吃个够! 彭亦玉不明所以:“你莫不是耍我?” 眼前的哪里有什么果子啊? “大哥,给我来三份煎饼果子,打包。”林仲春无奈的看了一眼表姐,“你且看着便是。” 看着就看着呗! 彭亦玉双手环抱于胸前,她倒要看看这煎饼果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所谓的煎饼果子听起来与实物极其不同。从小贩手里拿到,彭亦玉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我再要五个。” “行。” 还挺能吃…… 林仲春再一次心疼的摸了摸的荷包,帮人写诉状的日子,迫在眉睫,要不然该吃不起饭了! 第44章 衙门哭丧 次日,林仲春起了个大早。 昨日折腾了一天,想租赁的院子最终也没租成,最后还是将彭亦玉安排在客栈。 她得在那小祖宗醒来前先买好早点,要不然又得被说教。 为什么叫她小祖宗? 还不是因为要求又多又挑剔,难伺候的很! 孙肇州蹲在学院门口跟自己的朋友聊天,商量下午要去哪里吃好吃的。一看到林仲春,便立马叫住了她:“你一大早是要去哪里?” 明日要出这学期的成绩,看完成绩便可回家了。也不知道出了成绩,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逍遥快活。 上回月考他考的不行,爹不仅扣了他的零钱,门都不给出。幸亏大哥正好回来,说带他见识见识军营生活,才能解禁。 这次他必须得趁着学期考成绩出来前玩的痛快,否则下次这般快乐,还不懂是什么时候呢! 林仲春赶急忙慌:“伺候小祖宗!” “小……祖宗?”孙肇州眉毛微挑。 林仲春的小祖宗? 这倒是新奇。 他眼睛转了一圈,兀自跟了上去。 至于先前的计划? 管它呢! 林仲春把事情想得好。这不,她才买完小祖宗昨日交代的早点要赶去客栈,却被在县衙门口嚎哭的穿着白色丧服的人给吸住了目光。 “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凭什么周家的孩子杀了人不用偿命,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我儿死的好惨!” …… 有人死了?林仲春眨了眨眼睛,立马联想到了昨日接表姐寻客栈的路上,所看到的被一群衙役围起来的那处地儿。 她曾想去那里租院子,故此也对,那个地方的人脉关系有所了解。 那个小巷只有一户人家儿女双全,还有一户人家有三个女儿,剩下的都是些孤寡老人。 他口中哀嚎的儿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户儿女双全的人家。 很快,她就锁定了地点。 看了看手里的早餐,又看了看还在哀嚎的人,林仲春还是走了上去。 本该在家守丧,却要穿着白衣在此嚎哭,想必需要帮助吧。 上回的暗自结束后,县令已然请辞。 如今是县丞郭升,暂代县令一职。 郭升这个人,林仲春没接触过,但有所耳闻。 听闻此人断案迅速,做事不拖泥带水,像是个果断的人。 “你们在此哭丧,所为何事?”林仲春找了个跪在最后方的人询问,却不知此人恰巧是死者的奶娘。 奶娘抬起哭红了的眼睛,声音哽咽:“志儿死了。” “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奶娘不解,随即想着若是多一个人知道,害人者或许能得到该得的惩罚,便将事情尽数说给了林仲春。 原来昨日,他们冯家的小儿子冯志与周家儿子周叶在家中嬉戏打闹,本来两人是在院子玩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两人便到了后院玩耍。 两个小孩,打打闹闹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大人们也没在意。 再后来听厨房传来哭声,等他们过去查看的时候,冯志已经被菜刀砍中后颅,当场死亡。 奶娘哭声越来越大,“你说现场就只有周家的大儿子周叶,跟我们志儿,除了是他害死的我们志儿,还能是谁呢?可怜我志儿才十二岁啊!” “那周叶可说了什么?”林仲春对此事存疑。 妇人说现场只有两人,那平日关系好的两人怎么会忽然自相残杀? 特别是周叶若真的杀了冯志,又怎么会明晃晃的留在现场,这些实在是不合理。 “还能说什么?”奶娘义勇愤慨,“杀人的能承认自己杀人吗?还说什么是志儿自己摔刀上的,那摔刀上的为什么不是他?死的为什么不是周叶!!!” 林仲春思索了一下:“昨日发生,案子应当还处于调查阶段,怎地来此?” 奶娘听此言,伸手就要去推林仲春,“你与那狗官是一伙儿的吧?为什么来,还不是因为他判案不公。大家都亲眼看见现场只有周叶跟我家志儿,他却判了个志儿是自杀,与周叶无关!怎么会无关!” 林仲春没料到她会推自己,蹲着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正当她准备要倒下的时候,孙肇舟从她身后伸手,拦住了她的后背。 林仲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两只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你怎么也跟来了?” 孙肇舟耸了耸肩膀,说道:“小爷听你说要来见你的小祖宗,我们认识那么久,也没听你提起过,心里觉得好奇,就跟了过来。没想到……你说的小祖宗居然是这件事情,小爷还以为是个人呢?”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人呢?”林仲春抿唇笑了笑,“我们不是要跟华蜀芊他们比赛吗?现在这个就是一个机会,但我现在对这件事情还不甚了解,还需得调查一下。若你现在有空的话,不妨去通知他们,我们大家准备准备要从哪一个方面入手。” 孙肇舟疑惑:“你不跟小爷回去吗?” 林仲春解释道:“我都说了,我出来是有事情的,我这会儿就要去处理我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忙活别的事情,把孤苦零丁的表姐一个人丢在客栈吧? 再说了,她还得给表姐找房子,省得她老是住在客栈,一来二去的自己来回跑也不方便,还得踏实实照顾。 林仲春有一点希望所谓的表哥赶快来到此处,这样就可以从此事脱开身了。 “那小爷跟着你一起去!” 反正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去吃吃喝喝是一天,跟着她一起去也是一天。 怎样都是一天,还不如跟着她呢! 或许,这一天的生活会更加充实有趣。 林仲春无所谓,若他要尾随自己,那自己就把事情给他交代的明白些。这样,也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想到这,她一边朝着表姐所住的客栈走去,一边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我刚才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她们于衙门门口哭丧,是觉得暂任县令的郭县丞判案不公,想再起诉。可衙役官差们不见有动静,想来是打算不理会这案子了。” 第45章 矛盾 “既然你判定他们不会再理会这个案子,那为什么你还让我们去插手呢?还是说你想到了其他的法子?”孙肇舟内心觉得疑惑。 她已经否定,为什么还让他们多管闲事? 这样显得很矛盾。 林仲春笑,“新的县令大人可能就要来任职了。若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帮他们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个消息是她推测出来的。 表姐说表哥考了状元要来此处,而县令一职正处空缺,待表哥抵达,新任命的县令也会一同来到津渡城。 孙肇舟哑然:“你怎么知道?” 其实这个收到消息,他也收到。 他有点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上次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当真与她有接触,并且与她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事到如今,他心里还是对林仲春持有怀疑的。 他不喜欢身边出现不确定的因素。正是因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林仲春,寻求自己满意的答案。 青铜面具人与林仲春,是否早已合谋,自己与林仲春接触,会不会害了亲人。 他爹身居丞相一职,明里暗里多的是想要拉他爹下马的人。 而青铜面具人掌握多方消息,林仲春又与自己走的近,要是因为他们而害了爹,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你知道这件事情?”林仲春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停下脚步,她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与孙肇舟对视:“为什么你不把这件事情告知我们呢?” 孙肇舟轻笑,觉得她突然冷脸可笑至极:“小爷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呢?况且你自己不也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个消息吗?你有你的渠道,小爷也有自己的渠道,我们的消息也就不用互通有无了吧?”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林仲春目光灼灼。 孙肇舟眼皮跳了一下,他点头:“小爷想什么就说什么。林仲春,小爷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 “轮得到你来问我问题吗?”林仲春不屑一笑。 虽然一开始她也不太乐意与孙肇舟有所接触,但经过这几次的合作,她认为跟对方已经算是朋友了。 若不是朋友,那在一个地方学习,最起码也是同学关系,基础的信任也该有吧。 然而,他现在居然说他们得到的消息不用互通有无,倒是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作为合作的伙伴,连最基础的信任也没有,继续组成这个小队建立合作关系的意义在哪里呢? 还说想什么就说什么,更离谱的是还要来问她问题。 问问题? 他凭什么要来问她啊? 配吗? 要用哪个身份来问她? 孙肇舟哽住,他重新组装了一说说辞:“小爷现在是你的小组的成员,也是你的同窗,问你个问题何至于要用这副态度与小爷说话,小爷有没有做错了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头也不回。 林仲春背对着孙肇舟,道:“你确定吗?孙肇舟,你真的把我看做你的同窗吗?我与你的关系真的是对等的吗?罢了,我会好好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态度与你说话。不过在此期间,也希望你能反思一下我们到底是朋友,还只是因为临时的任务才一起完成实习的。” 再继续谈下去也没意思,林仲春怕自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把他打一顿。 孙肇舟为丞相三公子,自小接触的都是与他身份差距大的人,也习惯将自己放在众星捧月的位置。 可林仲春从未捧过人,也不屑做此事。他是丞相儿子又怎么样,与她有何关系? 她可不是孙肇舟的那些小弟! 孙肇舟与林仲春想法不同,心里却也窝火的很。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于林仲春的家世背景也调查的一清二楚。先前邀请对方与自己走商,对方拒绝后他一直不太爽。加之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问了林仲春的名字,让他愈发惴惴不安,总觉得林仲春会让自己陷入窘境之中。 今日的谈话,孙肇舟发觉他有些在意林仲春的态度。这对于他来说极其不妙,连带着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缓和两人的关系。 “小爷要不低个头,给她道歉?” 孙肇舟转身,还是觉得自己低个头。有些事情与其自己憋着,不如说出来,想知道答案,就去问,要不然人长了嘴巴做甚? “肇州哥哥要给谁道歉啊?”对面忽然响起来一道女音。 肇州哥哥怎么会有错? 抬头,孙肇舟顿时瞪大眼睛,小祸害怎么出宫了? 另一边,林仲春抵达了彭亦玉所在的客栈。 彭亦玉见到林仲春的 彭亦玉:“你这是在外边受了气,来我这发泄呢?” 林仲春否认的快:“没有。” “真的假的?脸那么臭。”彭亦玉把林仲春搁桌上的早餐拿起,大口大口的吃,“你表哥明日抵达,待会儿我们好好逛逛,要不然他来了,我们可就不能好好的玩了。” “津渡城没什么好玩的。”咕噜咕噜,林仲春又是一杯温茶下肚。 “你觉得没有好玩的,是因为你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对此地有了一定的了解。换你来问我岩城有什么有趣的,我也会同你如今一个态度。”彭亦玉有眼睛,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想来她一直保持不好的心情,带她去玩耍也会玩的不尽兴。 彭亦玉直直的看着林仲春:“你也知道我是你表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舒缓一下心情呢。” 林仲春看了看她,说出来也没什么,于是就简单的将事情给她说了。 彭亦玉若有所思:“有一说一,他语气冲,你态度也有问题。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认为他知道消息就一定要告知你呢?” “我……”林仲春咋舌,她垂下眼睛,“但我现在是一个实习小组的,他告诉我不是应该的吗?” “你也说了你们只是一个实习小组,还没有到什么事情都可以相互倾诉的地步。”彭亦玉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所以啊,没必要生气。从一开始你们就不认识,按照这个角度去思考你现在所面临的事情,心情会好上许多。” 是啊,一开始他们都不认识,故此没必要把自己拘束于现在的情景中,徒增烦恼。 林仲春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城南是津渡城今年百节的主办地,表姐可有兴趣去瞧一瞧?” 彭亦玉抿唇微笑:“乐意至极。” 孙肇州:总有人想害我家人。 林仲春:滚! 第46章 百花节 城南的孟家举家被上一任县令判以徒刑,不得再入津渡城后,城南的百姓也得到了久违的欢乐。 百节一年一办,今日便是二月初二,街道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此刻虽然才中午,还没到晚上,却已经人山人海。 大靖朝是有夜市的,百节也于夜晚举办。 于黑色的夜幕之下,唯有展台的烛光发出光芒。 烛光之下,便是参赛者要展示的各种草,结合烛黄色的蜡烛光,美不胜收。林仲春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在她原先所处的时代的,有电灯,草树木品种也多,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这里,展示草是一年一度的事儿,还能得到奖品,对于百姓来说,既是荣誉,也是添补家用的好时机。 为了惠普津渡城百姓,城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于津渡城的百姓也算是一种优惠待遇。 林仲春与彭亦玉停在一家卖灯的店铺前。每年的百节都会有各种各样与相关的饰品或是物件,百姓们会通过这些饰品或物件来表达他们对这个节日的热闹所带来的欢喜的情绪。 “我想要一盏荷灯。”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意义,彭亦玉指着小贩摊上的荷灯,看向林仲春。 荷则意味着祈福。她想为远在岩城守卫大靖朝边界的父亲和母亲祈福,愿敌国不再冒犯我朝,百姓可长久安稳,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好。” 小祖宗喜欢,那就买。 林仲春也拿了一盏荷灯,痛快的付了小贩说的六文钱。许是为了讨个吉利,小贩还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绿色的团子。 百节的最主要的活动,除了放灯、点眉红、斗百这些活动之外,家家户户还会吃一种用绿色的特制汁做成的香草团子,传说中吃的这种颜色的香草团子后,会得到神的祝福,故此吃的越多的人福气也会越多。 彭亦玉惊讶:“还别说,这玩意儿挺好吃的。” 岩城多干旱,没见多少,仙人掌倒是挺多。 从小到大她吃仙人掌炒菜都要吃吐了,猛然吃到如此精致细腻的点心,还真有点不习惯。 林仲春不太喜欢这个味道,青草味太浓,给她一种自己说是食草动物的感觉:“表姐若是不嫌弃,这个给你吃。” “好啊!” 等弟弟来了津渡城,有钱后一定要请一个糕点师傅,将这里的人做糕点的手艺给学了去,届时回了家给爹娘尝一尝。 林仲春不知道她的打算:“现在时间还太早,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等傍晚的比赛?” “可以去酒馆吗,我想尝一尝你们这儿的酒。” “行。”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还不先痛快着,慢慢等。 大抵是心里想什么就容易撞见什么,林仲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带着表姐去业来酒馆喝酒。 才找个位置坐下,便看见孙肇州带着一位身穿黄色衣裙的小女娘走了进来。 两人说说笑笑,跟先前与她闹别扭的时候分开的场景大不相同。 “你与他有过节?”眼睛跟猫见了老鼠一般,恶狠狠的。彭亦玉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表妹这眼神着实可怕。 林仲春嫌弃的瘪了瘪嘴,“倒也算不上过节。他便是先前我同表姐说的那位。” “原是如此。”彭亦玉点头表示明白。 业来酒馆的老板如今是郑欣宜掌管,她起初在后院酿酒,这会儿把酿好的就搬到来前头放置,一回头便瞅见了正与表姐说话的林仲春。 她擦了擦略微湿漉漉的手,然后搬了一坛新品走了过去。 郑欣宜笑道:“林姑娘怎么来这了?” 多亏她帮自己出主意,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安逸日子。 林仲春自堂审后,她曾远远的看过一眼郑欣宜,这还是堂审之后两人的 她朝对方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姐,说道:“这不就是百节,我带着表姐出来看看,想着你这的酒不错,便带她来到这尝尝咱们津渡城最好喝的酒。” “别的我不敢说,但酒啊,确实是我这的酒是最好的。我刚研发出一种果味的酒,你们就帮我尝一尝如何?”郑欣宜一边说,一边将倒扣在桌子上的碗给翻了起来,然后将坛子打开往里头倒酒。 盖子一打开,酒的味道便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有一股很清晰的桃子味。 林仲春鼻子动了动,觉得这股味道甚是好闻:“可是往里头加了桃子?” “你这鼻子还真灵,”郑欣宜坐在了林仲春的对面,“上次的事情真的太谢谢你了。林姑娘,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对你当面感谢,可那书院也不是我们想进去就进去的。幸好,我又再次见到你了。” 林仲春有些不好意思,“看你现在过的好,我很开心。” 眼前的人跟之前所见到的那个衣衫褴褛、模样狼狈的妇女及其不同。 若不是亲眼所见,都难以相信她曾经会有过一段这么悲惨的遭遇。 彭亦玉一直在旁边坐着,默默观察。 她知道她的这位表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尽管她不知道短短几年时间,这位表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更喜欢现在的这位妹妹。 从前的那位妹妹心思过于敏感,她说句重话都要掉许久的眼泪。 这几年,她成长不少。 “谢谢。”郑欣宜泪眼婆娑,她吸了吸鼻子,“我手里头还有事要忙活儿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俩了。” 站起身,郑欣宜朝林仲春深深鞠了一躬又回了后院。她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忍不住眼泪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她太幸运了,幸运能遇到林姑娘,并且得到她的帮助。 见老板娘进了后院,彭亦玉才开口:“看来你没有帮错人,她倒是个感恩的。我原先还觉得你来津渡城,不过是做学习的用处。没想到你还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惊喜。” 第47章 老者 “难道我变成这样不好吗?先前大家认为我性格怯弱,不喜与人沟通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现在变成这般性格,不好吗?”林仲春也不知是为自己说还是为原主说。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有用的,原主生活在一个亲情淡薄的家庭,有爹有娘却没有半点温情存在。 这也导致了原主患上抑郁症,最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被雷声吓死。 一切的一切,悲哀又可怜的点点滴滴组成了原主短暂的一生。 彭亦玉心悸了一下,她好似感觉林仲春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悲伤。 她拿起酒碗碰了碰林仲春的碗:“果酒闻着好香,我们快试试味道如何吧!” “好。”林仲春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孙肇舟与伙伴上了二楼,坐在廊边的位置,他能把楼下的人的所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包括林仲春与业来酒馆的老板娘谈话的场景。 与他一起坐着的女娘也不是个傻子,她顺着孙肇舟的视线往下看,颇为不解:“肇州哥哥许久不来宫里找我,是有了心上人?” 孙肇舟嘴角抽搐,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他看向对方,与其对视:“梦莹妹妹莫要开这等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爷眼里只有吃喝玩乐,喜欢会让小爷少了很多乐趣的。” “肇州哥哥你喜欢我吧,我不会阻拦你做你想要的事情的。”梦莹,即轩辕梦莹。 大靖朝皇帝的 轩辕梦莹从未掩饰对孙肇舟的喜欢,她不觉得把好感直接言明对方有什么不对,不说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人生在世,时间过的飞快,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珍惜,她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明白自己的心意。 孙肇舟瞪大眼睛:“你怎么又说这些胡话啊,小爷都说了把你当成小爷的妹妹的!”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轩辕梦莹翻了个白眼,“父亲可是只允诺我出来一日,你就只带我来这喝酒吗?” “那你要是有想玩的,自己去玩啊。” “不要,我就想要跟你待在一块,喝酒就喝酒吧!”无趣是无趣,但能多看看他,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郑娘子——郑娘子——郑娘子——” 门口突然来了一个身披白布的老头,他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酒馆老板的昵称。 郑欣宜站在后院自我调节情绪,突然听到熟悉的人喊着,她便立马从后院跑了出来。 郑欣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的喊我?” 老者声音沙哑:“上次你不是同我们说你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能写诉状帮你打赢堂诉的人吗?你可否将他引荐给我们?我们想要她帮我们一个忙。” 城南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有一家发生某些小事,大家都知道,更何况他这户人家发生的不是小事。 故此,大部分人都对他家最近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郑欣宜便对他家的情况有所了解。听到他说的话之后,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林仲春的身上。 老者说话的声音大,一楼的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林仲春自然也是听见了,她与表姐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老者的身上。 而方才听见林仲春与老板娘谈话的彭亦玉,当然也知道老板娘所说的那位很厉害的人指的是谁。 她压低声音,同林仲春说道:“你可要去帮助他们?看他身上穿着丧衣,想来家中是有人已经死了,你若是去帮忙,可能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林仲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观察出跟老板娘说话的那位老者身上所穿的衣服与她早上来的路途中所看到的那位奶娘身上所穿着的衣服,是同一款式,想来他们定是同一户人家。 孙肇舟探头往下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下了楼找林仲春。 轩辕梦莹不清楚情况,但她出来就是为了找孙肇舟,对方动身,她这小尾巴肯定也要跟上去。 老板娘郑欣宜眉头紧皱,她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有要听八卦的趋势,便道:“你且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她佯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仲春,而后带着老者去了后院。 这里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仲春低着头,脑子里天人交战。 她心里是想掺和进去这件事情的,但她有些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毕竟这个案子已经是有了结果的,若是想要推翻已经有结果的案子,就得找出更多强有力的证据去推翻原先的判决。 她行吗? 她现在就只是一个实习讼师,处理过的案子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类案子她能将其完美处理好吗? 彭亦玉看的出表妹在纠结:“虽然我不太赞成你去接触这个案子,但我觉你要是想要提升你的能力,接触多一些案子,多涨一些见识可以提升你的处世态度,让你见世面更加广泛。” 林仲春犹豫:“我……” “你要帮他吗?”孙肇舟从楼上下来,到了林仲春旁边,“我看他衣服跟你今早在衙门门口哭丧那伙人款式一样应该是同一个案子。你要帮他吗?” 轩辕梦莹不解的目光在孙肇舟和林仲春身上来回打转,肇州哥哥语气听着底气不足,显然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这女的什么来头,不会抢走肇州哥哥吧? 林仲春心里对孙肇舟虽然还有些生气,但现在也不是纠结那个的时候,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还在跟华蜀芊比赛呢,要不问问他们的意见?” 林仲春迟疑,她拿不定主意。但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她想试一试。 “你去问问吧。”林仲春站了起来,朝郑欣宜后院走去。 孙肇舟对她的态度有些错愕,随即把心一横,大声道:“林仲春对不起!” 然后快步离开业来酒馆。 小爷的脸面怕是都丢尽了吧! “肇州哥哥肇州哥哥,你等等我啊!”轩辕梦莹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肇州哥哥跑的也太快了。 第48章 拒绝 业来酒馆后院,郑欣宜与老头还在谈话。 对方想让她帮忙请林仲春打官司,但她不确定林仲春会不会帮助对方,故此想让老者明日再来,她明日再给他一个答复。 可老者着急,又认为郑欣宜在推脱,要让她立马带他上门,亲自询问。 林仲春跟彭亦玉来到后院的时候,老者已经按耐不住脾气,对郑欣宜也说话不客气了。 老者手指着郑欣宜:“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与我家儿媳是好朋友,还特地在你们酒馆定了几百斤的酒。现在让你帮一个忙,你却支支吾吾不敢答应,想来也是个虚假之人,既如此日不在你家订酒,我也不会再让我的儿媳与你有所来往了!” 郑欣宜不理解,她并没有说自己不帮忙,只是说让对方等上一日,待明日再给他答复。 对方如此耐不可及,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怎么就上升到自己是个虚假之人的高度了呢? 她又不是那位很厉害的人,怎么可以跳过对方,擅自给他做答复呢? 林仲春觉得老者说的话有些过分,“事情本就不跟她有所关系。你如此说她,良心可还过得去?求人求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愚蠢又不礼貌!” 老者对林仲春的态度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你这小女娘这件事情与你可没有关系。可别在此多管闲事。” “你确定让我不多管闲事吗?”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来帮助他,但此刻听他说这些话,林仲春突然不太想帮他了。 彭亦玉也听不惯别人这么说她的表妹。 她表妹多管闲事又怎样,善良不是坏事! 她扬了扬拳头,道:“喂,我说老头,你别这么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我们可不欠你的,你若是觉得人欠你,你为什么不去找欠了你的人算账?你再用这副态度,小心你嘴里仅剩的几颗牙!” 郑欣宜眼眶微红:“伯伯,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但当时也是林姑娘好心,此刻她也在这,你自己询问林姑娘的意见吧。” 林姑娘良善,但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辱的。 郑欣宜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擅作主张,导致林姑娘陷入没必要的麻烦当中。 林仲春则是不想帮助没礼貌的人,尊老爱幼是没错,但也得看看是尊重什么样的人。 她走到老者跟前:“我便是帮助了郑姐姐的那位女娘。你的事情我知晓的,但我不想帮你,另请高就吧。” 语毕,她拉着表姐离开了后院,出了酒馆后,才把心里的不爽给压下来。 她抬眸看着表姐:“表姐可觉得我太任性了?” “不会。”彭亦玉摇头,“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对某些人,就不能惯着。你若是同意了,会不高兴。何必呢?” “谢谢表姐。”林仲春微微一笑,她已经给了老者明确的答复,那就说明她不会再参与到这个案子之中。 “我看时间差不多,表姐可还想去看看百节?” 彭亦玉点头:“正有此意。” 事情过去就过去,没必要一直执着。 她们来的时间正好,百节正拉开序幕,参与比赛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长队,手里抱着待会儿要展示的草。 林仲春还想着她们来的算早,可以找个绝佳的观赏位置,然而此刻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灯笼点缀于街道,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彭亦玉与林仲春紧紧挨着:“要不我们去二楼看看?” “也好。”总比在一楼,被个高的人挡着视线要好上许多。 点头,两人迈着步伐齐齐往二楼走去。二楼人与一楼差不了多少,但空间有限,加上二楼的视野开阔,也能把一楼的风景和比赛的草尽收眼底。 林仲春与彭亦玉靠着身形纤细,挤入了在栏杆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而后低头看着下方已经开始的比赛。 都说字如其人,草的状态也能展现出一个人在生活中的模样。 与其说是百节,更像是把自己的“另外一面”展现于人前。 “大家好,我所展示的为墨兰,生于悬崖……” 墨兰所有者是为女娘,她声音软糯,吐字却清晰坚定,典型的声音与性格不符。 彭亦玉喜欢兰,这盆墨兰甚是合她心意:“这看着不错,百节的能买吗?” 林仲春轻笑,指着墨兰的某一处道:“的姿态虽美,叶子靠近根部的地方却有些棕色,虽然照顾的不错,但她得到这盆墨兰的时间,必定不超过三天。” 这么一说,彭亦玉倒是注意到了:“的主人,不是她。” “或许。”林仲春耸了耸肩,“百节一年一度,很多人为了夺得魁首,一般都会些功夫,这也不奇怪。” 彭亦玉嫌弃的皱了皱眉,她还以为当真是用自己养护的草植物来比较,原来还有如此内幕。 “我不想看了。” 比赛都不是真的比赛,能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比赛的人也是好意思,拿着别人的劳动成果心安理得的参与比赛,看着就恶心。 “我们找个位置坐下,点些东西吃,吃完后我便送你回客栈吧。”林仲春回头看了一眼表姐,正准备转身去找位置的时候,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他墨色长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温润的五官中,一双丹凤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林仲春眨了眨眼睛,这人看着甚是面熟,但她一下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便只好愣愣地看着,试图能回想起些什么。 而男子视线也一直停留在林仲春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之时,男子忽然笑了一声,然后朝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过来。” 林仲春歪着脑袋看他,不明所以,她与他素不相识,他朝着自己招手,让她过去是做什么,难道是人贩子,招手是什么行动的手势? 不至于吧? 她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人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举动。 第49章 回避难题 彭亦玉听到了声音,皱眉转身,待她看到这身穿白衣的男子后,眉头倏然展开。 她唇角微微勾起:“少白,你不是说明日才到,怎么提前了一日?” 被唤作少白的男人宠溺的笑了笑:“今日为津渡城的百节,我提前来,还能与你们一起过节不好吗?” “这个理由我接受。”彭亦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拉着林仲春走出了人群,来到了少白的面前。 她介绍道:“这是你少白表哥,也就是我的弟弟,你之前见过的,不过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但也没关系,日后嘛,你们定会逐渐熟悉起来的。” 定会逐渐熟悉…… 林仲春在表姐与眼前的男子交谈的时候,便记起了关于这位男子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他与自己是指腹为婚的关系,但日后的相处,她还是希望能避免就避免。 毕竟她穿越到这个年代,并不是为了与别人结婚生子,而是为了搞事业的。 她可不愿意让自己的一生都牵制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困于后院,了却此生,碌碌无为。 林仲春礼貌的对彭少白笑了笑:“我自然是对少白表哥有印象的,就是太久没见没认得出来。不过少白表哥长的倒是越发好看了。说起来我还没问过表姐,你们此次来津渡城所谓何事呢!之前你们一直在岩城,现在来了津渡城,身上是有要紧的事情吗?!” 彭少白的目光一直定在林仲春身上:“表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就不能是因为你在这里的缘故,特地来寻你玩的吗?” “倒也不是,就只是好奇嘛。”林仲春可不相信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找自己游玩。 一直驻守在大靖朝边疆的人,忽然来到靠近于大靖朝皇城的城市生活,一定是抱有目的的。 彭亦玉翻白眼:“她问你,你回答便是。这些日子,我早就想告诉表妹你来这里的缘故了,不过我想着有你亲口告诉她,可能会更好。” 说到这,她拍了拍自己的弟弟:“所以,你要自己说呢,还是我来告诉她呢?” 彭少白苦笑,他还以为自己的亲姐姐早就把事情告诉了仲春,没想到居然还没说。 既然姐姐把事情留到了现在还未说出,那此刻由他亲口告诉仲春,想必效果会更好。 他道:“日后我会经常在津渡城活动,圣上令我接管津渡城,如今为我为津渡城的县令。” 彭少白居然就是新上任的县令! 林仲春十分惊讶。 她知道自己的表哥可能会与新任的县令有些关系,只是没有想到表哥本人就是新上任的县令。 如此,她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还能接触的到衙门里的案件吗? 若她还要继续完成自己的梦想,就要避开与彭少白的接触。 在大靖朝的法律制度中,规定了诉讼活动的回避制度。回避制度有三类,为亲属回避、地域回避、官职回避。 林仲春与彭少白为表亲,属于亲属回避。 回避原因有三,其一是为了保证诉讼公平;其二是为了防止审判者的思想被左右;其三,要确保审判者的威信不受百姓质疑。 总的来说,回避制度产生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官员因为个人利益或者是亲属之间的关系等等因素对审判活动产生不良的影响。 彭少白看林仲春呆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道:“小春怎么不开心?” 他暗道自己与表妹太久没见,让对方与自己生疏。 当她是怕生罢。 林仲春也不藏着掖着:“我如今就学于华庭书院 彭少白顿住,他倒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与彭亦玉对视了一眼,而后看着林仲春:“是我思虑不周了。” 圣上的命令是他请的津渡城,为的就是想跟表妹待多些时间,好好相处培养感情。 如今,他来的倒是不合时宜了。 气氛忽然沉默,尽管周围人声鼎沸,也缓解不了三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彭亦玉嘴巴动了动,努力了几次,最后总算是说出了酝酿的话:“我突然又想继续看他们怎么过的百节了,小表妹你再陪我看一会儿吧。” “好。”林仲春怎么不知道她是不想让大家继续在这里僵着。 回避的限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为了确保官服的威信力不受到质疑她能理解,就是自己觉得不太甘心。 还想着这个假期留在这里,现在看来,她得换一个地方才能完成自己的实习任务了。 彭亦玉扭头偷偷大量她的神色,见她目光一直盯着一处,便回头给自己弟弟使了个眼色,尔后摇了摇头。 彭少白无奈,他这次可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在他们身后的一张被人群遮挡的桌子,一身着华庭书院学子服的男人全程将他们的谈话尽数听到,本以为要一直呆在津渡城这次或许可以有转变了。 他还得多谢谢这位表哥。 嘴角缓缓勾起,他举起酒杯对着彭少白方向敬了一杯。 既然少白表哥来了津渡城,表姐的住所也不用林仲春操心。 看完了百节的比赛,林仲春这会儿正坐在自己在学院的院子里仰头观赏明月。 “嘎吱——” 院门忽然推推动,林仲春下意识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戚晓月。 戚晓月愣了一下,她指了指门:“我刚才敲门没人回应,还以为你不在我就自己进来了。不过你在,为啥不吱一声啊?” 将门半掩,她自来熟的坐在林仲春旁边的石凳,道:“我听孙肇州说你打算接一个要二次上诉的案子,可想明白了?” “我拒绝了。”林仲春拿起杯子牛饮茶水,“晓月,你说我们实习换一个地方如何?” 她想,但自己拿不定主意。 她担心大家责备她,因为表哥任职县令的缘故,而让他们离开津渡城。 “那自然是不错的。”戚晓月学着她仰头看着天空的明月。 今日也不是十五,月亮却明亮得很,又大又圆的。 第50章 新征程 风忽然吹进了院子,叶子互相拍打,发出了“哗啦”的声音。 林仲春越发惆怅,“我表哥现任津渡城县令,要是继续实习,你们与华蜀芊的比赛,怕是要输。可我又害怕大家觉得我……” “仲春。”戚晓月握住她的手,道:“津渡城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对于这里,我最是熟悉不过。实习嘛,本意就是让我们多长见识。学院的覃夫子曾同我们说过一句话,我们身处于一个椭圆形的球体上,但因为某种缘故,我们可以直立站于我们所处的地方的地面上。 可这只是我们口中的地面,对于这个椭圆形的球体而言,地面不过是一层皮。 仲春,我们所看到的月亮与太阳都是同一个,就算换了个地方去实习,我们索要完成的任务也不会改变。相反,换一个地方还会让我们学到更多在津渡城学不到的东西,所面临的挑战也会比在这里面临的挑战更大。若是你真的打算换个地方,我支持你。” “你不觉得我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吗?本来可以待在津渡城安稳的完成实习任务,却因为我表亲的缘故,去别的地方实习。”林仲春都做好了要被责备的准备,戚晓月这番话,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不会。”戚晓月摇头。 “其实吧,我们也不会。”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孙肇州、白淌还有顾谌。 他们是跟听到孙肇州转达的林仲春的意思后,打算一块来的。 但大家认为让戚晓月去探探林仲春的意思可能会更好,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到了林仲春旁边。 孙肇舟抬眸看着林仲春,支支吾吾道“虽然小爷我与你有些许合不来,但你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计划。小爷也在这津渡城待腻了,正好想去别的地方玩玩。” 顾谌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他等林仲春回来等了挺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应该是他的睡眠时间。但他也不后悔自己来这里便是。 他哥哥是个厉害的副将,他没有什么大的宏图之志,但他不得不承认,跟大家一起合作的过程,她很开心。 白淌倒是没想法,他只想尽快的完成实习任务。故此任务地点在哪个地方对于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林仲春对于他们的到来很意外。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戚晓月,又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最后会心一笑。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好的机遇。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不出孙肇舟意外,他的这一次考试考的并不理想,本来要继续被他爹关在丞相府里好好学习的,但是因为要完成学院布置的实习任务,他便有了理由可以出来。 至于其他人,倒是没有这些约束。 今天对于她们五个人来说,是一场关于梦想的旅程。 津郊官道,挂着“华庭书院”字样的马车飞快的驶向椰南城。 车内坐有五人,林仲春独自坐在首位,闭目养神,似是在平心静气。 在她左手边,为白淌、戚晓月;右手边为孙肇舟跟顾谌。 距离他们坐在马车上,已然过了两个时辰,五人缄默,安静如初。 而再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大靖朝 马车颠簸,没出过远门的戚晓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小声开口:“我有点晕马车,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林仲春睁开眼睛,她昨夜没睡好,导致脑袋有些疼,她道:“要不我们下来看看周边风景吧。” 坐在最靠近马车车夫的白淌会意,掀开帘子让车夫停下。 戚晓月在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就冲了下去,找了处地方干呕起来。 她想吐,但没有了马车上的感觉。 尽管胃里还是翻涌,唾液也分泌过多,但就是吐不出来。 林仲春走到她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从马车上带下的水囊递了过去:“若实在吐不出来,就先喝点水吧!” 戚晓月仰头喝了一口,擦拭在嘴边的水渍,道:“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到椰南城?” “半个时辰。”林仲春抬头看着远方即将落山的太阳,按照他们这个进度,恐怕要在外过夜。 “半个时辰……”戚晓月只要一想到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翻涌的胃就十分难受,他可不想现在马上上马车继续他们的路程。 可若是不继续他们的路程,就要在外过夜,而在外过夜会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究竟要怎么样才是万全之策呢?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朝在旁边看风景的孙肇舟、白淌和顾谌三个人招了招手。 等他们走过来之后,戚晓月便开口说道:“我还有些不舒服,可能要耽误你们一些时间。要不然你们先行一步,先找到落脚的客栈。等我进了城之后,便可以有马上可以休息的地方,你们意下如何?” 要不然她进了城,还要一番折腾。 顾谌皱眉:“这里就只有我武功比较好。不如我陪着你慢慢坐着马车,然后他们先行一步,你觉得呢?” 夜路危险,需要一个懂得武功的人保护她。 白淌学医,然后孙肇舟与林仲春是实习讼师,这里头就只有他比较合适。 “要是有你留下来陪着我,洗液露那自然是最好的。”戚晓月对顾谌笑了笑,“既然他主动留下来陪我,那你们就先去吧!” 林仲春、孙肇州与白淌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若是乘坐马车从这里到椰南城,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步行,从此处到椰南城,则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 马蹄奔飞,扬起一片灰尘。戚晓月与顾谌目送他们离开,而后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慢慢朝着椰南城走去。 “真是麻烦你陪我一起走了,对不起啊,我……” 顾谌打断戚晓月的话:“若我像你一样,今天身体不舒服的话,你是否会陪我?” 戚晓月不假思索:“那是自然,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谁都不可以掉队!” “那不就行了。你和我也是一个团队的。” 说完这句话,顾谌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双手环抱胸前,小步小步得朝着目的地走去。 戚晓月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她很感谢,感谢学院给她的这个机会,能让她认识到这么多的好的伙伴。 第51章 谋杀未遂之诉:纵马(1) 因为急着赶往椰南城,所以在林仲春他们的催促之下,马夫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本是要半个时辰抵达的路程,也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椰南城算得上是林仲春的 现在来到这里,对于林仲春来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她本该是在此处生活长大,却又因为某些缘故远离了这里。 林仲春仔细打量周边的事物,对周围的一切,甚是好奇。 说起来,她的祖父还在此处生活,待她们今天安顿下来之后,有空的时候再去拜访自己的家人。 她扭头看着还在自己旁边等待着马夫,将马车牵好的两人说道:“我先去买些吃的,你们在这等他安顿好后,去找个客栈,我们在前面那个卖烤乳猪的街道汇合。” 因为出发的时候想着若是马车的速度快一些,便可快些赶到这里,所以也没有准备吃食。 现在到了这,大家赶了一天的路,肚子也饿了,又还有在路上戚晓月与顾谌还在往这里赶来,所以她打算去买些吃食,等大家都忙完了,便可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其他两个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大家分开行动。 “我记得阿爹曾经说过,这里有种水果甚是好吃,也极其解渴。就是不知在哪里可有得卖?”林仲春仔细回想她爹给她描述的那样水果的模样。 一个圆形的球状,然后是绿色的外皮。 这样的东西若是出现在水果摊上,应当是尤为显眼。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 叹了一口气,她抬头想看看现在的太阳是否落山时,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树上面结着的果子,与她阿爹说的甚是相似。 原来是椰子。 她就说什么东西是绿色的球状,是椰子那就说得通了。 “你在看什么呢?”旁边有个路人对她看的东西有些疑惑,这东西寻常,可是随处可见的。 就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值得盯那么久,莫不是今日有些特别之处? 想到这,他的视线也停留在了林仲村所看到的那样东西的上面。 身旁冷不丁出现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给林仲春吓了一跳。 她拉开与他的距离,然后问道:“你谁?” “我陈柏年啊!”男子皱眉,仔细打量眼前女子的容貌。看着不像本地人,但又与本地人的长相颇为相似,想来应是省亲来着。 陈柏年又谁啊? 林仲春从头到尾打量他一样,绕开他走别处。 “小娘子省亲啊?” “与你何干?”林仲春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沟通,特别是被动社交的时候。 陈柏年对她的态度也不生气:“椰南城近来越发多外地人,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椰南城为大靖朝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仲春停下脚步,正要与他说道说道,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尖叫声,等她再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妇女蹲在地上,手里拖着肚子,嗷嗷大叫。 “孩子……我的孩子……” 她脸色一瞬间从红润变成苍白,蓝色的裙子颜色逐渐变深。 林仲春连忙跑了过去,蹲在妇女旁边:“附近的医馆在何处?” “那……那里……”妇女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力撑着地面,“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丈夫有许多妾室,若无所出,就要被休弃。 她不想离开椰南城,母族须的丈夫家来的帮助站稳脚跟,现在椰南城贸易机会多,若是离开,母族定会怪罪她,届时说不定自己会流浪街头。 这个孩子不仅是帮她稳定自己在夫家的位置,更是维系母族与夫家关系的桥梁。 林仲春也很着急,她还是 肉眼可见的,妇人裙底下有一滩红色的血,得赶快将她送去医馆,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陈柏年反应比较快,率先从周围找到了可以用做推车的工具,他推到了旁边道:“你帮着我把她抬到车上,然后我们推着她去医馆。” 林仲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两只手抓住妇女的胳膊,费力的将她拖到推车上,妇女想要自己站起,但最后因为肚子实在太疼而四肢无力。 医馆人多,大家都是为了延年益寿而来医馆寻求偏方,此刻中年男女排着长队,等着医师为自己开合适的补药医方。 椰南城人均寿命在八十岁以上,超过了大靖朝大部分地区的人均寿命,故此椰南城又被称为“长寿城”。 推着送菜用的推车,林仲春跟陈柏年很快把妇女带到了胡记医馆。 大家也是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的,看着妇女捂着肚子疼得呱呱叫,便立马给她让出一条路,更有好心的路人进去告诉医师,让他出来看看妇女的情况。 还没等林仲春跑进去,医师就自己跑出来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她大出血的?”医师简单的看了一下孕妇的模样,然后指挥着大家把孕妇抬到他工作的内室里。 林仲春为女娘,比陈柏年男子的身份要方便的多。他尾随医师进入了内室,一边走,一边为他解释孕妇造成如今模样的原因。 医师听完林仲春的叙述之后,算是对孕妇的大致情况有了了解,原来是因为受到了猛烈撞击而导致的大出血,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要复杂的多。 他一边拿待会儿要用到的器具,一边道:“你可有学过简单的创伤处理?” 林仲春皱眉:“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虽然她不是医学专业,但也会简单的处理,更何况现在由不得她选择。 第52章 谋杀未遂之诉:危急(2) 医师也明白这个道理:“你去帮我把那一边的器具用火烤一下,做消毒处理,然后打一盆热水过来。我看看腹中胎儿约有七八月的样子,要把孩子生出才可减少她的生命危险。但这会面临很多因素,我需要一个助手。” 妇人听到这句话,额上冷汗越发密集,她虚弱道:“医师,你一定要保障我孩子的生命安全,至于我……是死……是活不重要。” 医师眉头越发紧锁,他愠怒道:“人命攸关的事情,岂能由你来说重要与否?” 他最讨厌的就是将自己生命置之于不顾的人。 虽然说在接下来的手术当中可能会面临二选一的难题,但是他作为一个医者,要尽量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所以他会尽可能的保住二人的性命。 若保不住,那也应该是保障大人的生命,孩子还可以再有,而大人,没了便是没了,大人可没有新生的可能! “这里怎么那么多人围着?”白淌跟孙肇州找了落脚的客栈后,便打算等林仲春会合。 可两人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又想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可能遇到些许难题,就看看她有没有在附近,顺便看看椰南城的风景。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胡记医馆前。 孙肇舟是个好热闹的,他抓了一个路人,问道:“这医馆里是有什么活动吗?怎么那么多人围在这里?” 路人回头看了眼孙肇舟,解释道:“刚刚啊,有对男女带了个落红的妇人来到了这里,现在胡医师正在为那妇人接生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希望一切顺利吧!” 落红的妇人…… 白淌不知何时来到了孙肇舟的旁边,他伸长脖子试图看到里面的场景,最后都无疾而终。 妇人落红,一般都是遇到了紧要关头。 又听那路人的说辞说是希望一切顺利,想来那妇人的情况十分不妙。 此刻胡记医馆内,林仲春手忙脚乱。她学的是大靖朝的律法,对于接生这些事儿,也就在书上简略的看过、读过,真要上手,她心里怵得慌。 胡医师看得出她要承受不住,“要不你先出去等着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林仲春本想着要拒绝,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只能出去等待了。 “林仲春!”白淌视线一直盯着半掩着的医馆的门口,林仲春一出现他就看到了。 他拔高音量,又叫了一声:“林仲春!!!” 白淌和孙肇州怎么也在这里? 林仲春连忙跑了过去:“你能去看看吗?” 白淌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但是没有人让他去,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立马就跑了进去。 “什么情况?”孙肇州看白淌身影消失,压低声音询问林仲春。 林仲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想着买些东西的,忽然就听到一妇人尖叫,然后就看见她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没办法,我便跟着另外一个人将她送到这。唉,也不知道她能否度过此劫。” 孙肇州皱眉:“所以,你也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仲春点了点头:“对。要是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等现在她顺利产子之后,休息妥当,再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孙肇州眉毛微挑。 不简单?那就是说,又有事情可做咯? 林仲春心跳的厉害,她还是 “孙肇州,我有点担心。”林仲春拳头握了又握,里头都是汗,但她还是紧张得很。 这不是生孩子那么简单,还涉及两条人命。 “我去问了一下事发地点的路人,她肚子被马踢了。”陈柏年从人群里挤到林仲春旁边,“根据他们的说法,当时是有个男子驾马驾得飞快,而妇女躲闪不及,被马踢中了肚子。即使如此情况,那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直冲冲地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林仲春愣了一下,出来没有见到陈柏年,还以为是他自己离开了,没想到居然是去找妇女受伤的原因。 她问:“那你问的人里面,有谁记得那个男子的长相吗?” 陈柏年眼睛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将自己得到的答案说出,“你该不会想要帮她讨公道吧?这里可不像外地,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你若是想要帮她讨公道,够呛!” 孙肇州与林仲春对视一眼,悄悄扯了她的袖子,他对陈柏年道:“小爷可不怕这些虚的,尽管告诉我们便是。” 他们来椰南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帮百姓用律法维持公道。 若真的有人驾马故意伤人,那就得让他受到惩罚。 林仲春亦是如此想法。 她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究竟要做的是什么。 此次的行程,不仅仅是跟别人的比赛,还是她为了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的努力。 林仲春眼神坚定:“我们不出头,谁为她出头呢?椰南城为大靖朝 陈柏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那个人他得罪不起,把那人所做的事情给揭露出去,下一个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他是县令的儿子。” 林仲春瞳孔微缩,县令的孩子,怪不得敢当街纵马故意伤人。 “县令的孩子又如何呢?”林仲春嗤笑,“就算是县令本人,犯了错亦然要付出代价。” “孩子保住了。”白淌适时走出,“她要见你。” 林仲春看了眼孙肇州和陈柏年,尔后跟着白淌走进医馆。 由于脸上出汗太多,湿漉漉头发粘在了一起,妇人的脸显得苍白,她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 大抵是早产的缘故,孩子小小一个,脸蛋憋的太久,而略显乌青。 妇人听见脚步声,视线从孩子挪到了来者身上:“谢谢你。” 第53章 谋杀未遂之诉:报信(3) 屋里有股血腥味浓郁得很,应是难闻的令人作呕,却在看到襁褓里的婴儿的时候,味道似是淡了许多。 林仲春脚步放慢,“感觉怎么样?” 被马踢中了肚子,继而面临早产,想来还是疼得厉害吧。 妇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感觉挺好的。要不是你,我所有得到的都要失去了。姑娘,你还能再帮我做一件事情吗?” 林仲春声音轻轻:“你且说。” 妇人:“我住于栎红十三号巷口韩府,麻烦告知我的家人,说我在此处。等你见了他们,他们会给你奖赏的。” 栎红十三号巷口,韩府? 林仲春耳朵动了动,她祖父也住在栎红十三号巷口,这个韩符该不会就是她所想的那个韩府吧? 是与不是,亲眼所见再做定论。 “我与孙肇州去一趟,你在这里照看一下可以吗?” 白淌点头:“我明白,你尽管放心。” 他之前在医馆做学徒的时候,也曾经与他的师傅一起合力帮妇人接生。 此事,对于他来说,最是熟练不过。 况且他本人也很乐意留在这里帮忙照看这位妇人,对于他来说,学医就是为了让人得到“新生”。 这个小孩的出现,便是他学医的论据,会一点一点支撑他继续学下去,成为更好的医者。 栎红十三号巷口与胡记医馆不远,走个三盏茶的时间而已。 林仲春与孙肇州一起来到了韩府前。 也不懂是何缘故,此处大门紧闭,门口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难不成这户人家出行去了? 可他们出行的话也说不过去,全府都不在,就剩个怀孕的妇女在外头,未免也太过蹊跷。 莫不是里头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没有这府邸的钥匙,进,肯定是进不去的。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孙肇州,“你有什么法子吗?” 孙肇州歪头疑惑,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他啊? 他道:“翻墙呗,我见你在学院的时候时常翻墙出去玩,这不就是你最擅长的?” “学院的墙跟此处的墙有可比性吗?”林仲春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韩府的墙比学院的墙,整整高了两倍,她要是能翻得进去,那可真是见鬼了。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最后在地面发现了几颗石子。 灵机一动,她立马就弯腰把石子捡了起来,一用力就丢进了里头。 可能是丢一颗命中率太低,她又捡了几颗。 手一抓,好几颗石子都被她抓在了手里用力一丢,那石子跟天女散似的,在院子里四处飞射。 大抵里头的人也没想到,外面居然有人会想出这个法子,用石头往里头丢。 被砸中的那一瞬间,里头的人忍不住痛呼出声。 但这声音也就发出了一声,再仔细听的时候,又继续没有动静了。 孙肇州学着林仲春的动作,也在地板上捡起了石子往里丢。 里头的人再也忍不住了,抄起棍子气冲冲的就要开门。 里面的人的脚步声极大,丝毫没有掩饰。 栎红十三号巷口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而巷子的两头,皆为有府邸的人家,躲避的地方得走一盏茶的时间才能走到。 正当林仲春和孙肇州手足无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这里!” “?”林仲春与孙肇州顿了顿,随即不假思索地往身后的那户府邸跑了进去。 往别人院子里丢石子是违反法规的,被抓住的要罚二十文钱,外加禁闭三日。 若被发现,牢饭是吃定了。 韩府里被石头砸中的人愤愤开门,还想抓个现行,没想到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穿着妩媚的女人左右看了看,仔细回想最近是否与谁结过仇,但脑子过了一遍,也就只有这韩府里的女主人跟自己有些许恩怨。 然而,以她那副身材,躲起来都费劲,更何况做出拿石子砸他们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话说起来,时间过了那么久,也不见她回来,难不成是在外遭遇不测了? 这样也好。 届时,大家询问起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女人越发得意起来,他就知道这地方的女主人迟早是她,就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早。 大抵白日里做的梦更有诱惑力,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林仲春跟孙肇州透过门缝看着对门笑得癫狂的女人,一脸冷汗。 怎么感觉这人怪怪的,那他们还要把事情告诉她吗? “你们也不喜欢她吗?”刚才给他们开门做躲避的那个男子不住开口,他愤愤说道:“每一次阿爹带我去他家做客的时候,那老妖婆总是给我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说不要给我吃了,但她还是把那些奇怪的东西夹在我的碗里。我若不吃,阿爹就要训斥我,不讲礼貌,可我若是吃,我就会不开心,每当这时,就会有另外一个姨姨帮我把我盘子里不喜欢的东西给吃掉。” “你是……?”林仲春觉得眼前的人模样有几分眼熟,但她很确定自己是与他没有见过面的。 “我?哈哈哈哈,我就是我啊!”他眯眼笑了笑,像颗小太阳。 他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为什么要用砸她呀?你们也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不喜欢她?难道她也让你们吃你们不喜欢吃的东西了吗?” 问题好多,他们要回答哪一个? 林仲春换了一个话题:“你认识这府里的男主人吗?” “我不喜欢他。”男人瘪嘴,“你们还没告诉我,我问你们的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林立冬,你又躲在这里偷懒!”身后忽然出现一位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娘,她梳着双环髻,应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 立冬? 孙肇州眉毛微挑,跟她一个姓氏,亦是用二十四节气命名,她亲戚吗? 可她是从红林县来的,椰南城靠近津渡城,而红林县位于大靖朝的最东侧。 林仲春眉眼舒展开,她大抵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她的堂弟林立冬和堂妹林小满,爹爹的二哥的孩子。 但她仔细看过,这个府邸为覃府,不是林府。 第54章 谋杀未遂之诉:改变(4) 林仲春不打算相认,她看向林小满:“你好,能请你帮个忙吗?” 为什么不请林立冬帮忙,因为他就是个记仇的话唠,所以不如请脾气娇纵的林小满。 林小满双手叉腰,看向林仲春:“你又是谁?” 林仲春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我受人所托,想报信给韩府,有位妇人在胡记医馆产子了,让他们去照看。” 产子?林小满脑子过了一遍,韩府怀孕的就只有冯姝姨姨。 “我们会告诉他们的。”林小满点头表示知道,伸手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这些人还不知道好的坏的,他就敢往家里带,真的是不知死活,上回带了个他自认为是好兄弟小乞丐,人晚上就溜进藏宝库偷东西去了。 幸好魏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小满伸手示意:“请——” 林仲春与孙肇州对视一眼,而后她率先走出:“有劳。” 事情已经通知到位,她提起妇女的情况的时候,林小满的神情显然是有变化的,这就说明她与那位妇女是认识的。 认识,等于办妥。 反正话已经带到了,去或不去,都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现在要紧的就是去城门口接她的伙伴,然后大家一起找处地方好好休息,待 离开栎红十三号巷口,孙肇州忍不住:“你们名字……” “看破不说破。”林仲春抿唇微笑,“算算时间,晓月和顾谌应该也到门口了。白淌没空,我们两个去接他们吧。” “好。” 如林仲春所料想的一样,戚晓月与顾谌已经抵达城门口,与他们会合后,在前往胡记医馆寻找白淌的路上,简要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白淌一直在胡记医馆等待,期间也不算无聊,因为胡医师一直揪着他问来问去,所以能打发时间。 “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化,有没有考虑来我这当学徒,日后继承我的医馆啊?”胡医师对白淌甚是欣赏。 他之前原是想收个徒弟好让其继承自己衣钵,然而选来选去,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 现如今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一个好苗子,他可不想错过。 白淌笑了笑,礼貌道:“多谢先生抬爱,但我现在并不考虑要认谁做我的师傅,我来椰南城也是有要事在身。想必,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很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在你离开前,你可以时常来我医馆向我学习,或者……我向你请教也行。”胡医师说的很委婉。 “先生可真是开玩笑了。”白淌对于自己的目标很明确。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学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热爱这个行业。 而是因为他目前的形式需要他这么去做,所以才选择了这一行业。 故此,他不会在这个行业上耽误自己太多时间。 等时机成熟,所谓的东西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林仲春跟孙肇州离去的方向,心里祈祷着他们赶快过来。 他现在,可没有兴趣跟这个医师继续聊下去。 他就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赶路赶了一天,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胡医生,可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见对方情绪不高,他便也没有继续劝。 人各有志,或许他是真的没兴趣。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医馆。 现在那名妇人已经顺利产下孩子,他收拾收拾还是要继续营业的,毕竟正义管理还有那么多的病人在等着他呢。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大堆琐事,他便十分头大。 或许他可以不那么挑剔,找一个合适的学徒,这样也不至于在面对众多病人的时候出现手忙脚乱的状态。 “怎么样了?”他一直盯着左边和右边来回查看,好不容易看到自己想见到人之后,立马小跑迎了过去。 林仲春道:“我已经报信了。接下来,就看他们是不是要派人过来把她接回去。忙活了半天,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们之前不是找了客栈吗?带路吧!” 孙肇州皱眉道:“我有一个疑问,假使那个妇女,她想要去找是谁撞了她的话,我们要不要帮一把?虽然是说她可能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或多或少我们都可以去帮帮她,你们觉得呢?” 若说一开始只是学院给予他们的任务,那现在他是真的想要将这个事情给做好。 他父亲为丞相。大哥和二哥亦有所建树,唯独他什么都没有。 之前想走商,可如今,经历的这些事情,让他的想法也变了许多。 他似乎能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将他送到这里了,也许就是想让他从中学到些什么,从而得到成长。 他知道自己的成长环境很优越,相比于大部分贫苦的百姓来说,他那儿跟天堂没什么区别。 正因如此,他所看到的东西也十分狭隘。以为自己目光所至之处,皆是富丽堂皇的地方,可人间不仅是富丽堂皇,还有许多贫瘠的景象。 他也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也能让很多人得到他们所应得到的。 林仲春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说她的想法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她担心好心帮倒忙。 一开始她认为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去帮助别人。 可她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其中藏着的玄机多得很,需要一步一步慢慢的去发现其中的奥妙之处。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 她受人所托去韩府门前报信,可门前一个人也没有,甚至在他们往里头丢石子之后,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有一个被砸中的女人走了出来,甚至还很嚣张。 偌大的府中,一个看守的下人都没有,难道是真的穷的吃不起饭了吗? 连下人都养不起,是得多落魄啊!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只是巧合,是与不是,得明天再见到那位妇女之后才好下定论。 第55章 谋杀未遂之诉:位置(5) 白淌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他是方才跟着胡医师一起在里面帮着那位妇女接生的,自然也看到妇女肚子上的痕迹。 其中的痕迹不只有肚子上的踢痕,还有妇女手臂上露出来的痕迹,都表示着这妇女曾经受过非人的虐待。 到底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环境,连怀孕的妇女都受到如此的虐待呢? 他不敢往深处想,但他敢肯定里头必然同林仲春所说的那样,另有隐情。 白淌斟酌道:“这件事情我们先暂时不要下定论。如若她需要帮助,也不会请我们这群刚来到这里的外地人。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吧!” 戚晓月也是这个想法。 她没有亲身参与到这件事,但也听他们简要的说过,对此事算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我也赞同先观望。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先不要惹事。” 孙肇州略有不爽,它好不容易想逞英雄一次,却被大家反驳,这里头的滋味可想而知。 他愤愤不平:“怎么你们都变得犹犹豫豫了?按以往来说,你们不应该支持小爷的决定吗?难道我们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助像那妇女一样受到不公的人吗?怎么你们变成这样了?要是你们不愿意去帮他的话,那小爷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用不着你们。” 说到这,他扭头就走。 顾谌困得很,还想着他们带着他们去到落脚的地方休息后,便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没想到孙肇州忽然发脾气。 他立即拉住了孙肇州的胳膊:“这里不是在津渡城,你发的什么疯?” “什么叫我发疯?小爷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去帮助他们罢了。”孙肇州用力,想要甩开他拉住他的袖子的手,“你们都不支持我的决定,是不是害怕那人的身份?若真是问题,身份啊,小爷可是丞相的孩子,他还能比过小爷不成?不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大,两者力量差距悬殊,挣脱了半天他实在是没办法甩开顾谌的手。 “顾小谌,你赶快松开,否则小心小爷对你不客气!” “你还能怎么不客气呢?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其中有什么细节等明天再复盘一次,好好的回忆,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撒泼。你这与那峨眉山的猴子,有什么区别呢?” 孙肇州气急败坏:“你管小爷呢?” “别吵了!”林仲春一记刀眼飞了过去,“赶路赶了一天,你们不累吗?要是你们想继续在这里吵的话,那就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你们,自由发挥,我们就去休息了。” 戚晓月附和道:“对啊,你们要是想在这里吵,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左手挽着林仲春的胳膊,用手捏着白淌的袖子往前方走去。 顾谌撇了撇嘴,“谁要跟幼稚鬼吵架呀?” 有这闲功夫,还不如赶快到客栈,好好的休息呢! 孙肇州也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只有幼稚鬼才会说别人是幼稚鬼!” 胡记医馆今日的客人还挺多,刚送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胡一师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家子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他们这真是看着不像是来瞧病的,倒像是来找他讨债的。得亏他不好赌,否则倒还会以为这群人是他的债主呢。 他瞥了一眼这一大家子,然后继续低头写着自己的药方。 进来的那些人见胡医师没有搭理自己,眉毛微挑,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这医馆的医师都在哪里?怎么不出来接待我们?” “你谁呀?”今天忙了一天了,回医师感觉自己精疲力尽的,加上这人语气不好,让他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愠怒。 “你这伙计,我们来到这一款里,自然是有钥匙的,你这态度,等着一管理的医师来了。我们定要给他好好说道说道。”说话的是林仲春之前所看到的那个穿着妩媚的那个女子。 她为韩府主人韩申的妾室,柳雨。起初,她并不想来这里的,但为了在韩申面前刷好感,便也只能跟着来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伙计如此不讲礼貌,让她好生没有面子。 “那你是有什么症状吗?看你面色发白,身材纤细,看着像是不好生养的样子,难不成是?不孕不育?那可就糟了,我这可不治不孕不育。”韩医生说话也是有几分刻薄在里面。 他向来如此,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没必要客气。 柳雨给他说的话气着了,便往后往站着旁边看的人走了过去,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像是在撒娇。 胡医师没太听得清她讲的话。 反正不论听清,抑或是没有听清,他对他们谈话的内容没有兴趣就是了。 将药方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折叠起来,投进了旁边的圆的陶瓷罐里。 这是药方副本,得留存根,好做依据,防止病人乱拿药后,没有凭证。 “你这可收留了一位怀孕的妇人,我是她的丈夫,来接她的。”男人韩申说话冷硬,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开口说话的机器人一般。 胡医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胡医师道:“人就在里头。帮她接生,共费了我十两银子药材,将银子给我先吧!” 十两银子?! 仅仅是生了个孩子,就了十两银子! 韩申脚步一顿,没有着急进去:“男孩还是女孩?” 胡医师反问:“你心里觉得是男……还是女?” “哇——哇——哇——” 正当韩申想继续发问的时候,里头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很奇妙,他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或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联系,让他感觉到了触动吧! 这一刻,不论那个孩子的性别是男还是女,对于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招呼管家给胡医师十两银子,而后大步走进了内室里:“张管家,给他一根金条。” 第56章 谋杀未遂之诉:意见(6) 出发前他就准备好了钱财,为的就是防止来接人的过程中,对方狮子大开口。 虽然说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但是他并不想将银子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里头。 现如今听到了那声啼叫,他忽然觉得十两银子,不过跟尘埃一般无足轻重。 这是他人生当中的 冯姝躺在内室的床上,内室里不透风,她的头发还是一样湿漉漉的,粘在脸上。 外边与里边并不隔音,所以她能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没有遗漏她的丈夫以及妾室柳雨,还有胡医师的对话。 她知道她丈夫特别看重子嗣,连她的婆婆也觉得子嗣十分重要。 她明白的,只是当她的丈夫询问胡医师自己所生的孩子性别是什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酸。 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生子的工具,仅此而已。 她明白的,应该明白自己的婚姻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让两家能够变得更好的工具。 可明白,并不代表着不会为此伤心。 眼泪蓄在了眼眶里,在看到她的丈夫掀开帘子,走进来的那一刻,冯姝实在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韩申,我生了个女儿……” 女儿吗? 韩申垂着的手指抖了抖,嘴唇微动,转身走了出去。 知道了是女儿之后,心里顿时冷了下去。仿佛刚刚的所有的想法都是错觉,并且觉得门外听到的那声啼哭,甚是刺耳。 且说 他越想越觉得昨日接生的那女人肚子上的痕迹,不对劲。 虽然说她肚子上的痕迹只有一处淤青,但是马蹄踢的痕迹应该是圆形的,可那处痕迹却长条形状。 因为那痕迹太过于巧合,所以当时看到的时候也没有多想。 现如今他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越发觉得那痕迹应该是与她之前所受到的伤是重合了。 准确的来说,那不仅仅是一处淤青,应当是两处,不过是重叠起来的,两处合成了一处。 林仲春也一晚上没睡着,她与戚晓月住在同一间客房里的。对方可能是走路走的太过于疲劳,导致晚上十分好梦,可她却辗转反侧,怎么样都睡不着。 这一晚上她都在想,妇女的事情。帮助是肯定要帮助的,但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解决的方案。 妇人的情况,与她之前所遇到的事情不能相提并论,尽管孙肇舟觉得她是畏惧权势。 昨日一男子当街纵马,迫使妇女提前产子的。 男子身份据说是县令的独子,孙肇州说她是畏惧权势,但她心里门清的很,之所以没有对此事下定论,就是觉得此事背后还隐藏着玄机。 贸然去做一些事情,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故此,林仲春希望大家能够在做决定之前能够好好的先调查一番,经过调查才知道是否要插手这件事。 因为很多事情认知和触碰是不一样的,所以才要更加谨慎,防止陷入无尽的黑洞漩涡之中。 同样是失眠了一个晚上的白淌看着窗外透过一丝微光,当即起了身打算出去走走。 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了对门的正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着呆的林仲春。 白淌愣了一下,随即走到了林仲春的旁边:“你怎么起的那么早?是没有睡吗?” 林仲春被突然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扭头看着站在旁边的白淌:“你呢?你怎么也起的那么早?” 她正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冷不丁身旁出现一个人,像是鬼一样悄无声息的,慎人的慌。 白淌属猫的吧? 白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睡不着。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我仔细想了很久,那妇人肚子上的痕迹有些古怪。按理说,马蹄的形状是圆形,但那妇人的腹部那处淤青是长条的形状。我刚刚想清楚了,这是两处淤青导致的重合,所以才会给我们一种只有一处淤青的错觉。” 林仲春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说,真正令她提前产子的原因不是马蹄踢中她的肚子吗?” 如此,所谓的陈柏年给他们的信息,都是误导性信息?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白淌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你可还记得我当时出了医馆之后与你们说的,她好像受过虐待,手臂上和大腿处有很多处淤青吗?至于其他的地方是否有,我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令她提前产子,一定是因为那些其他处的淤青所造成的人所导致的。” 说过吗? 林仲春可不记得白淌有跟他们提起过妇女身上的淤青。 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事儿的时刻,林仲春联想到了他们去报信时,那韩府府邸门前的模样,那妩媚的女人的模样顿时浮现在眼前,与一个形影单只,怀着身孕一个人在街道,而身边一个仆从都没有的妇人的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 且那府邸门前,连个看守的仆人都没有,诡异至极。 林仲春低下头,似是联想到了什么。 可在没有证据之前,所有的想象都只是推测,并且这个推测有很大的主观意见。 “你有什么主意吗?”白淌倒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避讳的,“我有一个想法,但我觉得我一个人可能完不成这个想法,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意见吗?” “你先说。”林仲春没给他承诺。 她得先听一听他的意见是什么,才好决定要不要按照他的意见去行动。 要不然自己被坑了还不知道呢! 白淌确实是要坑她。 他斟酌了一下说辞,尽量把语句说的更加委婉一下。 等在心里过了一遍,白淌开口说道:“我猜你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正如我所说的,那妇女身上有这么多的淤青。我推测,她想必是经历了非常严重的家暴。可在这样的事情里面,作为外人,我们不好插手此事。 昨夜,我与孙肇舟简单的聊了一下。听闻你与韩府对门的那家有所关系。 仲春,我是这样打算的,不如你到那户人家去问一问,打听一下那妇女与她的丈夫夫妻两人平日生活是否和睦,亦或者有其他的内幕也可以。” 第57章 谋杀未遂之诉:矛盾(7) 林仲春没有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他与孙肇州认识的时间不比她长,而昨日自己也十分坚定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并不想与那户人家相认。 可孙肇州却将此事告诉了白淌。 直到现在,白淌想用这个从孙肇州那里得到的信息,让自己掺和其中。 林仲春不掩饰自己现在情绪,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没什么好掩饰的。 白淌也看得出来,他补了一句话,道:“我知道,你想要按照你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但现在的局势由不得我们选择。况且,你只是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林仲春嗤笑:“什么叫做仅此而已呢?难不成孙肇州没有告诉你,我并不打算跟我所谓的亲戚相认吗?或者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态度,但你和他执意要利用我呢?而且你这个意见,我不接受。你们想要插手这件事情我没意见,但你们想要让我去利用我的亲人,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林仲春只觉得大早上的太晦气,心里暗暗骂道孙肇舟不靠谱。 明明昨日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他还是将此事告诉了白淌,而且白淌还打算利用这件事情加以延展。 尽管说她来到椰南城,是有着要去找她外祖父的打算,但这样被动的去与亲戚们相认,让她极其的不爽。 林仲春不打算跟他继续聊下去,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有这闲工夫与白淌扯淡,不如补个觉。 白淌目光一直追随着林仲春,直到她将门关上才转移了视线。 孙肇舟一整天都觉得林仲春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 虽然说他昨日说话是重了些,但不至于一整天都不跟他说话吧。 他讨好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林仲春的碗里:“仲春,今天我们有什么打算啊?” 林仲春视线在红烧肉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的用筷子把它还了回去:“你自己不是很有打算,用得着来问我们?” 她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孙肇舟眉头紧皱,试探性的问了问:“是我昨天说的话,你听了不高兴?不至于吧!我虽然昨日说话不中听,但你不至于今日还生着我的气。” “是吗?”林仲春冷笑一声,迅速的将碗里的饭吃完后,便站了起来,“我吃饱了。我想到了外头转一转,你们继续吃吧!” 不可否认,她确实想插手这件事,但她不会按照白淌的想法去做,利用自己的亲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小人的行为。 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 虽然说她有些时候,也算不上是君子便是了。 白淌伸出筷子给孙肇舟碗里夹了一个排骨,尔后苦笑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与我今早与她说的一些话有点关系。” 孙肇舟不明所以:“你们今早说的话,与她现在生着我的气有关系?不太可能吧。” 白淌轻咳了两声:“昨日,你不是对我们大家没有赞同你去帮助那位妇女愤愤不平吗?然后晚上的时候,你提到了林仲春与那户人家对门的人有点关系。我想着可能从那里入手比较好,就让她去问一问,但她当时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现在……现在也很不高兴就是了。” 孙肇舟大吃一惊。 在桌子上继续吃着东西的顾谌跟戚晓月面面相觑,也十分吃惊。 感觉他们两个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就比如现在,白淌所说的这个事情,他们就一无所知。 戚晓月疑惑问道:“你们不是说,去报了信之后,就立马来找白淌了吗?怎么……好像其中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孙肇舟没有回答戚晓月的话,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白淌:“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高兴呢?她不高兴是正常的。你把小爷告诉你的消息换了一种说法,让她去做,然后她就以为是小爷向你告的密,认为是小爷跟你联合起来,要利用她和她的家人。换作是你,你自己也会不高兴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筷子猛然甩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小爷当时跟你说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做法。白淌,你这是把小爷还有林仲春当成猴来耍呢。”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朝着林仲春方才走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得好好解释一下,不论她听,或是不听,都得解释。 白淌感觉自己很无辜,他只是想让大家能够按着这个计划去实施,这样便能省去许多事情。 然而,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似乎做错了。 可若是按照他的计划,不是更完美更好吗? 顾谌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法。 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不会对别人所做的事情过多评论。 只希望孙肇州能跟林仲春好好的解释一下吧,否则他们是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团魂没了,凝聚力散了,组队也没有意义。 戚晓月感觉白淌是故意的,之前他说要跟他们组队的时候,就觉得他拿着那个号数突然出现就很不对劲。 现在又让孙肇州和林仲春闹别扭。 白淌他到底是故意而为之,还是无心之失,还有待商榷。 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是越发的看白淌不顺眼了。 这件事是真的是无心之失吗? 白淌看着他们两个人视线,都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后,眉头也越发紧皱。 他站了起来,甚是不解:“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只是想帮助她而已。我又不是罪人,何至于此呢?” 戚晓月没有说话,默默着吃着碗里的东西。 她不想多说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把还没有吃过的饭菜吃完。 顾谌亦是如此想法。 他们生他们的气,粮食可不能浪费了。 白淌觉得自己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意思,便打算去胡记医馆看看。 对于那些不想听他辩解的人来说,再多的辩解也是苍白无力的,还不如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既然他能发现那妇女肚子上的淤青有所古怪,想必胡医师也有所发现。 或许他能再发现些什么蹊跷之处,常人发现不到的东西。 到时,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第58章 谋杀未遂之诉:会亲(8) 走着走着,林仲春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为妇女报信的那个地方。 她抬头看着韩府门上的那个牌匾,愣愣的看了许久。 其实她内心知道白淌的想法是正确的,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可以让大家少走许多弯路,但她并不想利用自己的亲人来达到目的,所以才会生气。 这些她都是明白的,但明白和去做不是一回事,这才是令她矛盾的地方。 “是来找冯姝姨姨的吗?” 声音很耳熟。 林仲春回头看了看,是他的堂弟林立冬。 她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可以进你府中小坐一会吗?” 进来坐? 若姐姐知道怕是要扒了他的皮! 林立冬歪着头看她,不过几秒便点了点头。 扒皮就扒皮吧,他乐意。 林立冬道:“我三姐姐,今日不在,你想要进来坐多久都可以?今日陈姨做了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说是我二叔那边的特产。叫什么……马蹄糕?你吃过吗?反正我觉得很好吃,到时候你尝过后,也会与我一样的想法的。” “好,谢谢。”林仲春笑着对林立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进去。 他的二叔,便是自己的父亲。马蹄糕,正是母亲家那边的特产。 与昨日来时的心境不同,今日倒是有闲暇时间仔细看府中的摆设。 林立冬是个话唠子,他一边走一边给林仲春介绍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姓林,我姐姐也姓林,我们都是按照节气来命名的,我是林立冬,我三姐姐是林小满,二姐姐叫林大满,大哥哥叫林立秋。 据说我还有六个哥哥和九个姐姐,他们也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命名,但我跟她们也没有时常见面,不知道会不会跟我一样嫌弃这个名字。你呢,你唤作何名姓?” 林仲春没回答这个问题,选择跳过:“既然你与你姐姐都姓林,那为什么这府邸的姓氏不是林呢?” 她还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她清晰地记住外祖父的府邸就是坐落在这条街道的。 林立冬皱眉,随即舒展眉头,“这里原先确实是林府,但随着爷爷的年纪越大,对这里的生活也就越发厌倦。前年过年,阿娘给爷爷送了个府邸,然后爷爷就做主把这里改成覃府,送给阿娘。” 确实,舅母姓氏为覃。 林仲春恍然大悟,怪不得府邸牌匾换了姓氏。 林立冬疑惑,好端端的,她为什么打听关于自己家的事情呢?这些事情椰南城都知道,不是秘密。 走过假山,便是一处建在湖水之上的木制凉亭。 林立冬介绍道:“这是爷爷弄的。说是让我们夏天可以在此处纳凉,其实谁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明面上说的是让我们夏天纳凉用的,实则他夏天的时候就独自霸占,拎着鱼竿钓湖里的鱼苗苗去了。” “倒也有趣。”林仲春轻笑,狂躁的内心得到些许平静。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大抵便是如此惬意的景象吧! 她穿越到这个朝代,一直以来都有着漂浮的虚实感,所有的一切显得极其的不真实,梦幻的如同泡影一般。 如今到了覃府,让她有种大石头落地的安心感,也或许说原主对素未谋面的外祖父的心情影响到了自己。 “立冬?”林大满心里觉得奇怪。按照自己弟弟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是出门与他的妈朋友斗蟋蟀,而不是在此处的凉亭与某位她从未见过的女娘坐在这儿说说笑笑。 某不是她弟弟开窍了? 可还真的是,活久见! 林大满抿唇笑了笑,弟弟好不容易带了一位姑娘来做客,父母又出门做生意,她这个长姐,得好好照顾人家。最重要的是,她昨日递交了拜帖去韩府,得带个男丁一起同去,傻弟弟就是最佳人选。 她抬脚走了过去,林仲春耳朵比较灵敏,听到脚步声之后立马就扭头看了过去,与正在赶来的林大满对上了视线。 这人模样年轻,仪态端庄,应当是大她一岁的的堂姐林大满。 对来者身份有了猜测,林仲春站了起来。 林立冬观察到林仲春的动作,追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瞅见是大姐后,顿时安心许多。 林大满笑道:“怎么带了位女娘来不提前说一声?这样我也好提前准备些好吃的。” 林立冬瘪嘴:“阿姐,她也是突然来的好不好!” “姐姐好。”林仲春对她笑了笑,他已经出来许久时间,也该是回去了。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林立冬,然后说道:“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久留了,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林立冬还想让她留下吃个晚饭,却见自己的姐姐便率先开口。 林大满:“既然你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们便不留你下来了,立冬,你可还记得昨日你让我下帖子去韩府?现在时间也到了,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吗?” “你要去吗?”林立冬看向林仲春。 他可是记得昨日对方来告诉他们关于冯姝姨姨的事情,想必她应该也想知道冯姝姨姨现在的情况吧。 林仲春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她内心雀跃,但表面却十分淡定地对林立冬点了点头,看向林大满,她道:“若你们不嫌弃,我自然是想跟去的。” 林大满有些疑惑。 因为她之前确实没有见过这位女娘。 现如今,她与自己弟弟走的挺近,并且弟弟还要请她一起去看对门的冯姝姨姨,想必弟弟对她是真的很上心。 既然是弟弟邀请的人,她自然也不好拒绝。 想到这,林大满便也同意了她跟随自己一同去韩府拜访。 林大满说道:“如此,那我们便一齐同去吧!” “谢谢。”林仲春对她微笑表示感谢,而后跟在她的旁边,与她一起前去韩府拜访。 此去韩府,正好可以调查一番妇人身上的淤青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 她最后还是沾了亲人的助力,到了韩府,还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林仲春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跟上了林大满和林立冬的脚步。 第59章 谋杀未遂之诉:贵客(9) 孙肇州是追着林仲春的身影来的,在外等候许久都不见她出来,便只好回客栈等待。 谁知,他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见韩府大门打开的声音。 他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 韩府来了位贵客。 上一回县令的儿子来访,他们以为那位已经算是最尊贵的贵客了,没想到这次来的人的身份更为尊贵。 他可是外地来的有钱的商人呢! 为什么商人,比上回儿来访的县令的儿子更为尊贵呢? 还不是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位商人可是说要跟他们合作的。 钱谁不喜欢? 合作,不就意味着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钱吗? 韩申没有见过孙肇舟,他现在只知道来者表明的身份是洋人的外商,来这里是跟他谈合作的。 韩家一直以来都涉及布料生意,可染色而这一块的技术,做的不是很好,颜色也比较单一,故此韩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外商有所往来。 毕竟,他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关于外商的消息里头,洋人都是喜欢绿绿的料子,对于颜色比较淡的,嫌少有看得上的。 对于这位外商的代表,韩申很是看中,为此还特地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普洱茶。 这普洱可是他特地托人跨海从别处重金所购,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喝上一喝,寻常可都是藏起来的。 孙肇舟没什么感觉,比起喝茶,他更喜欢喝热水。 韩申见他不曾端起茶杯,更加觉得对方身份不简单。普洱都看不上,想必是喝腻了。 “周公子,您说的要与我韩家洽谈布料生意,可有了明确的想要的布料?” “我能找上门,自然对你家的货有了解。听说你们这里的布料颜色淡雅,我们这边恰好就需要一批颜色比较淡的货,你手里还有多少?”孙肇舟与二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见识过自家哥哥与别人谈话交易的时候的样子,学起来一点难度也没有。 看清楚对方手里有多少存货,再按照存货的数量与市场上流通的速度做比对,最后压价。如此,便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虽然说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与韩申促成交易,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够的。 手里头有多少货…… 韩申眸光微闪,因为他们家技术不过关的原因,所以本地人,大都不喜欢来他们这里买布料去做衣裳。 故此,手里也没有多少存货,但眼前的人若是跟自己的合作做成了,那他只有一点货,定然是赚不了什么钱。 可若他把数字报得太大,对方可能买不下,吃不了那么多。 到底什么样的数字,才是最合适的呢? 韩申陷入了深思。 孙肇州也不打断他的思考,而是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自己可以利用的线索,但这里也没什么可以看的。 想到这,他把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撑着脑袋,发着呆。 然而,手指才摸到桌角,就被一道凹凸不平的痕迹给摩擦刺到了手指。 孙肇州低头看了看,发现那凹凸不平的痕迹居然是一道划痕。 好端端的木头桌子,怎么会有一道划痕呢? 他暗自记下自己的发现,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附近的桌子和凳子。 划痕出现得并不多,但附近他总共发现了有五道划痕,深浅不一,应该是激烈打斗所致。 韩申深思许久,最后报出了一个数字:“五千。我手里现有的存货还有五千匹布。若是你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加紧渲染你想要的颜色,当然渲染后的颜色,跟你现在从我手里买的这批货的颜色,程度深浅是一样的,不会有色差。” “我听说你府中有一个染坊,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就带我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制作的?”孙肇州站了起来,“毕竟我得知道你说的货,和实物中的货到底有没有差距,你说呢?” 韩申理解:“既然公子想要看,那我便带公子好好瞧上一瞧,公子请放心,你定不会失望的。” 孙肇州假笑:“最好是。” 韩申:“请!” 林仲春跟林立冬和林大满递交了拜贴之后,就进了韩府。 走到门口,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消失在前方屏风后的那抹衣角的颜色,甚是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将这个设想给排除掉了。 在来的路上,他们给自己简要说了一下。 覃府与韩府的关系曾经两家交好,覃府的女主人与韩服的女主人,也就是她所救下的那位妇女,是闺中好友,两人经常有所来往。 不知道为何,自韩府的女主人冯姝怀孕之后,韩府的男主人韩申就不让冯姝与其他人员有所来往,可以说是一位控制欲极强的主儿。 评价韩申控制欲强的是林立冬,他向来直言直语,没什么怕事的地方。 而林大满作为他的长姐,说话自然要有些考量,并没有弟弟那么口无遮拦了。 林仲春对韩申有了一点了解,心里头越发笃定妇女身上的淤青,是韩申所致。 所谓的将她控制在院中,不让她与外人接触,肯定是为了遮掩他对妇女所实施的暴力的行为。 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的罪行。 可事实如何,也不是靠猜测而取得定论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能明白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立冬一边走,一边给林仲春继续念叨:“其实一开始冯姝姨姨想要嫁的人并不是他,但后来也不懂是什么缘故她就嫁了过来。其实我觉得吧,冯姝姨姨一直过得很不开心。 每次我随娘进来看她的时候,她总是在哭。问她哭什么,却说是因为想家。想家怎么可能总是哭呢?想家的话,回去不就是了,有什么好值得哭的呢?” “立冬!”林大满制止自己的弟弟继续说下去。 这里不比在他们自己家里,这是在别人的地方,若是说坏话,给别人听见,指不定后面又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呢。 她可是知道这府里最近来了个尖酸刻薄的小妾,厉害的很。 第60章 谋杀未遂之诉:啼哭(10) 被自己的姐姐说,林立冬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但很多时候他总是觉得冯姝姨姨在这里生活很委屈,心里也总是为冯姝姨姨而感到愤愤不平。 大概停了两三秒,林立冬忍不住,又继续说道:“姐姐,现在娘亲他们出远门去了,又没有人可以帮冯姝姨姨。我们……我们不如把冯姝姨姨接回府中照顾,你觉得呢?” “我……” 还没等林大满回应,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声音尖锐得很,穿着俗气的粉色衣群,扭着她那水蛇腰走路,跟风吹过似的,摇摆的很。 女人说道:“冯姝是我们韩府的人,你想把她接回你们府中照顾,是不把我们韩家放在眼里吗?” 林仲春见过这个女人。 昨日来报信的时候,她与孙肇州用石子往院子里丢,砸到的便是这个女人。 看她额头红印未消,林仲春莫名想笑。 他们砸的还挺用力啊! “你算什么东西?”林立冬嗤笑,“你个小妾,能代表韩府?符红,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在哪个位置吧?” 符红不屑一顾,她现在可是韩家主的心头爱,家主答应过段时间抬她做平妻,还给她韩府的掌家权的。 届时,冯姝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哇——哇——哇——” 附近忽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符红嫌弃皱眉:“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烦都烦死了。” 起先,她还担心她怀孕之后,会为这个家生了一个嫡长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儿。 幸好,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实施了。 再次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符红摇着扇子,往前厅走去。 她可是听说家主在前厅会客,还是一位贵客,现在去看看,指不定能在家主面前刷一波好感呢! 林仲春连连皱眉,在没有进入韩府之前,她已经推测妇女在这府里头的地位很是不好,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连这么一位小妾也敢对她不敬。 林立冬也很不爽,但给姐姐的眼色给吓的闭上了嘴。 林大满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冯姝所在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是客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覃府的颜面。别人没爹娘教养,我们可不能跟野孩子一样。” 符红脚步放慢,她这话明摆着就是说自己是野孩子,没爹妈呢! 呵,你且得意几个时辰,到时候看你还得意的起来不!符红嗤笑,继续朝着正厅走去,眼下去家主跟前刷好感为要紧事,暂且给她们得意去吧! 将孙肇州带去后院的染坊看布料的韩申,也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他猛然听见这啼哭声的时候,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立马查看在他旁边的孙肇州的脸色。 观旁边的人脸上神色平静,便悄然松了一口气。 这婴儿的啼哭声烦的很。整日哭个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有些时候,他都想直接把这个孩子给丢了。 要不是因为,孩子的母亲的家族与他在生意上还有所往来,他定会将这妇人休弃。 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有给他生出,养着她不就白白的浪费粮食吗? 一点用也没有! 既没有他新纳的那位小妾贴心,更不乖巧听话,真不知道当时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商户女儿,为何偏偏选了冯姝! 韩申已然忘记,当年娶冯姝时,他可是求了冯姝的父母好久,且立誓会一辈子对冯姝好,才能顺利把她娶入门的。 孙肇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线索、调查真相,他停下脚步:“这院中有啼哭声,可是近来添了新生儿?” “可是吵到耳朵了?”韩申当即摆谱子,他朝着旁边招了招手。 一位下人立马跑了过来。 他继续说道:“你去让冯姝把孩子抱到偏僻的地方待着,别惊扰了我们贵客。还有,你告诉她,要是这孩子继续哭闹,就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别在这吵着我们。” 孙肇州定定地看着他,看着韩申后背发凉。 他是觉得自己没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韩申有些害怕对方会因为这道孩童的啼哭声,而质疑自己没有可以与他合作的能力,脑袋转了转,最后想到了一个说辞。 他佯装轻松,笑了几声:“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我夫人生了个女儿,你不知道,那孩子看着皱皱巴巴的丑的很,我作为一家之主,当是让您有个好的体验,不能让孩子吵着你,见怪莫怪,见怪莫怪!我们加快步伐,快些去看布料吧!” 他心里挺害怕对方会因为自己对后院管理无方,而觉得他不可靠。 对方来的时候,可是说了要跟他谈一笔大生意的。 要是因为这妇人而让他生意没有谈成,届时有得她好看的! “女儿?”孙肇州挑眉,“我对小孩挺感兴趣。” 韩申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暗骂冯姝连孩子都管不了是个废物,明面上却对孙肇州点头哈腰:“若是公子感兴趣,不妨随我去看看?” 心里突突突的跳,韩申想,今日这个生意,怕是悬得很。 孙肇州到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韩家主还挺好说话。 或许,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管它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林仲春跟林大满及林立冬来到冯姝所在的院子的时候,冯姝正眉头紧皱,抱着孩子走来走去。 由于孩子早产,她自身没有足够的奶水可以哺乳孩子,本想着钱请个奶娘,但家主嫌弃她生的是女儿,不愿意把钱在请奶娘身上,而她自己原来的钱都去支持家里做生意,半点积蓄都没有。 现在只希望自己的丫鬟能在厨房找些米研磨成粉末,做米糊糊给她的女儿充饥了。 林大满小跑过去,她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娘亲为冯姝姨姨的至亲好友,故此冯姝姨姨身旁的丫鬟有个是他们覃府的人。 来这也不仅仅是因为弟弟担心她的情况,更因为丫鬟传信告知她这里的情况。 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林大满拿出了一个罐子:“姨姨,我带了些羊奶,你先给孩子喂下吧。” “谢谢你大满。”冯姝眼泪蓄在眼眶,几欲落下。 可能是在月子,她情绪敏感了许多。 第61章 谋杀未遂之诉:家暴(11) 冯姝低头接过林大满递过来的盛着羊奶的罐子,然后倒在茶杯里,一点一点喂给她的女儿。 林仲春站在冯姝的左手边,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她衣领子里头藏着的淤青。 被掐的? 林仲春不确定的又走进了几步,仔细打量她脖子上的那一圈青黄色的淤青。 冯姝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倒也没注意到林仲春的靠近。 林仲春仔细打量,看了许久后,确认无误。冯姝脖子上的,确实是手指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导致的淤青,不是碰碰撞撞导致的。 看来白淌说的没错。 不过她身上的淤青到底是谁造成的,还有待确认。 可基本事实是没错的,冯姝确实经历了严重的虐待。 林大满也注意到了,她嘴唇动了动,碍于林仲春在场,她还是没有把自己关心的话说出来。 冯姝姨姨遇人不淑这件事情,娘亲不止提起过一次两次,但能有什么办法呢。 劝说她与韩申和离?那她就会被家人唾弃,越发的寸步难行。 林大满看着冯姝怀里的小生命,嘴唇忍不住缓缓上扬:“虽然小家伙现在还是皱皱巴巴的,但长大后肯定会同姨姨一样,是个貌美如的小女娘。” 不过脸上怎么有个红色的印子? 林大满疑惑,但以为是早产的缘故,也没有问出口。 “貌美如?”冯姝手指轻轻抚摸女儿的脸蛋,“我倒希望她长相普通,不用太好看,与寻常人差不多的长相便好。” 美貌对于她所在的这个家庭里,是原罪。 长大后或许会沦为与她一样的命运,她希望女儿能拥有幸福的生活。 林立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冯姝姨姨,我是说真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以我们的能力还是可以护你这辈子周全的。您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不小心听到姐姐和娘亲的谈话了,我知道你在这过得并不开心。若想要离开,我们是真的可以帮助您的。” 离开?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离开。 听到林立冬的话,冯姝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他。 她也在? 冯姝愣了一下,上回帮助她的那位女娘居然也来了,而她现在才发现。 她对林仲春道:“昨日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林仲春礼貌的笑了笑,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你脖子上有个淤青。嗯……是……不小心砸到了吗?” 本来她不想把这件事情提出来的,但是听林立冬和林大满的话,他们两个人对于冯姝现在的事情也是知情的。 她现在问出来,也不算是突兀。 听到林仲春提起冯姝脖子上的淤青后,林大满立马就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领子。 果不其然,立马就看清楚在冯姝脖子上的那一圈淤青。 林大满生气道:“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林立冬道:“冯姝姨姨要不然你就跟我们去覃府住几日吧,等过些日子娘亲回来之后,你们再商讨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然,你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他又要怎么欺负你呢!” 冯姝觉得有点尴尬,在场的都是小辈,这些事情被明晃晃的摆出来,她觉得无地自容。 同时,她明白小辈们是出于关心。 冯姝苦笑:“事情并不像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也不是说我想逃离就要逃离的。我以为你们出身不同,虽然我的母亲是正妻,但是父亲明显更喜欢儿子。而我自出生起,就肩负着要用婚姻去换取家族繁荣的命运。 现在我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便意味着我的下半辈子要与这里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故此,不论如何我都是不能离开的。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来帮助我。虽然吧,这生活苦了一些。但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林仲春错愕,她不能理解冯姝的想法。 难道大靖朝的律法设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维护心中的公平正义吗? 她被自己的丈夫虐待,为什么不用大靖朝的律法来保护自己,反而继续深陷泥潭之中呢? 林仲春道:“我是华庭书院的实习讼师,你在这里受到了虐待,是可以去告他的,要是你需要,我可以……” “我不需要。”冯姝摇头的那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但我是真的不需要。我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可以了。反正,他也不会打死我不是吗?” “那你的孩子呢?”林仲春反问,“你知道你当时早产的原因,不是因为马踢到你的肚子,而是因为之前被撞击的原因吗?” “我……” 这个事情,冯姝还真的不知道。 肚子受到撞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天后的撞击会影响到昨日早产。 她看向林仲春,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 林仲春打断她的话:“那你昨日遇马的时候,你能确定驾马的人真的提到你的肚子了吗?” 冯姝迟疑,她不知道。 当时马朝她冲过来的时候,就被吓的瘫软在地,再后来肚子疼得越发厉害,最后见那人驾马离开,她就更痛了。 林仲春的发问,让冯姝短暂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的经过,但她还是不能确定马蹄是否踢到她的肚子。 可听她的话,似乎事实与自己所知道的不是一回事。 冯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仲春:“昨日帮你接生的其中一个是我的同学,他看到你肚子上的淤青是长方形的形状。若是马蹄踢中你的肚子,应该为圆形。” 所以,真正导致她早产的原因,不是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而是……而是三日前的那场碰撞。 当时韩申想要用她母家的店铺做销售点,可母家那边拒绝了。于是韩申找她大闹一场,最后拿凳子砸她的时候,击中腹部。 她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但疼了一天一夜后,肚子就又不疼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去看看大夫。 然而韩申不同意,这才有了昨日的步行出街。 谁曾想遇到这档子事,所幸,孩子顺利出生了。 就是这脸上的红色的印记,不知道是否会一直留在孩子的脸上。 第62章 谋杀未遂之诉:思量(12) 喝了羊奶,孩子吃饱喝足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冯姝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床上,然后把林仲春等人带到了院子的凉亭。 “我一直以为韩申是爱我的。我家在椰南城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他却能在众多比我家境富裕的人家里选中我,与我成亲。那时的我以为我遇到的是爱情,可结婚后我才知道,他看上的是我家的铺子。”说到这,冯姝觉得讽刺,“他需要我家的铺子去售卖他的货物,利用我的兄长和外交官的关系,去把货物贩卖出去。而我,从头到尾只是韩申用来链接我与家族生意的丝线。” 林大满抓住她的手:“姨姨……” 冯姝边说边掉眼泪:“其实我早就认清了,我在这里的地位,我也不希望韩申能够有多关心我,多喜欢我了。可没有想到,每当他在生意上遇到挫折的时候,就会把气撒在我的身上。他从头到尾都觉得……觉得……我是一个货物。 哪怕……哪怕是我怀着他的孩子,还依旧隔三差五的打我。再到后来肚子渐渐大了,他开始将希望寄托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希望有个孩子能够继承他的家业。可惜,我生的是个女儿,没有满足他的期许。” 林仲春垂眸看着冯姝,道:“你要一只忍受着这样的生活吗?在这个对你无足轻重的地方,带着你的女儿一起在这里过着下半辈子吗?为什么要继续容忍呢?若是你的家人与韩申一样,将你视作货物,那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放在心上? 现如今,大靖朝颁布了不少新的律法,其中便有一条律法规定了男女平等。即在同等的地位上,不论男女,皆可从事商事活动。冯夫人,你可以凭借你自己的努力,赚钱养活自己。” 冯姝顿住。 她季时,曾与兄长一起巡视商铺,也学习过经营的手段。 可自己去营生,真的能养活自己吗? 林仲春看出她的犹豫,继续道:“正如您说的那样,韩申时常殴打你。既如此,你所在的环境对于你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畸形的环境,就算是为了自己要容忍,那孩子也要跟着您一起委屈吗?夫人,我不是教唆你,而是在劝导你。女性不应当是附属品,也可以自己独立出去。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 林立冬附和道:“我觉得这位姐姐说的有道理。冯姝姨姨,你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况且,你担心不能谋生,还有我和姐姐,以及娘亲会帮你的。日子是要自己走,韩申不是个好人的!” 冯姝何尝不明白,她不能下定决心罢了。 冯家确实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但兄长是唯一的一个关心她的人。现如今兄长靠着韩申做到了椰南城外交官的位置,她离开,会不会害了兄长? 说起来,兄长知道她生产的消息了吗? 若是知道,现在应当在路上了吧。 想到了,冯姝摇了摇头:“谢谢你们,我会想办法保护我的女儿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他们的帮忙吗? 林大满和林立冬不止一次劝过冯姝,对于她的答复算不上意料之外。 林大满尊重她的决定,尽管会为她的生活而感到愤愤不平,但还是会尊重她。 生活的选择在于冯姝她自己,且她与冯姝是两个个体,劝的差不多便可,再继续劝,就显得有些多管闲事了。 林仲春有自己的原则,她明白冯姝经历的事情需要法律援助。 可人不需要,并且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作为辅助的她,理应是不能强人所难的。 但她不想让冯姝继续下去。 这样的生活不是容忍就可以的,明明可以脱离这个漩涡,找到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未来,何至于深陷于此? 林仲春道:“夫人,我很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觉得,按照你现在所处的环境,你真的能保护你的女儿吗?先不说符红的存在,就是你丈夫对你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日复一日的告诉自己忍一忍就有用的吗?夫人,这些道理相信不用我们说,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冯姝当然清楚,就是因为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才不能离开。 她看向林仲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确实是清楚的,但现在……” 她顿了顿,心里纠结得很。 冯姝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别处:“让我想想吧。” 且论孙肇州。 他还以为自己提出去后院看冯姝,韩申就会马上带着自己去,谁知道他特地带自己绕了远路。 被迫远看了染坊运作流程之后,韩申才将他带来冯姝所在的院子。 韩申有自己的打算,他怕自己带孙肇州去看了冯姝之后,会影响到接下来跟他的合作。 于是,就想把孙肇州带到染坊看看,加深他对自己商品的印象。 说句实在话,他猜不透孙肇州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说他表面看起来,很想跟自己造成合作,但见面到现在,孙肇州并没有给他一个很肯定的意思,倒像是拖着他似的。 他知道货比三家的道理可以有效避免亏本,也明白对方可能是要对比几家的货物之后才好下决定。 总而言之,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该看也看过了后,便带孙肇州来到冯姝所在的院子。 冯姝的院子是韩府最大的,这不仅仅是韩府女主人的排面,更是为了表达冯姝的地位。 冯姝为冯家嫡长女,他要让冯家看见自己的态度,毕竟这还意味着他对韩冯两家合作的态度。 孙肇舟一眼就看见了林仲春,毕竟在什么地方,她总是能瞬间抓住人的目光。就是可惜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韩申也注意到了林仲春,“什么时候覃府来了位貌美的女娘?” 来了能让你知道? 孙肇州默默翻了个白眼,虚与委蛇:“不是说带我看小孩?小孩呢?怎么不见有小孩?” 既然林仲春接近了韩府里的其他人,那他就到里边看一看。 韩申回过神对孙肇州笑了笑,“不急,我们先……” 孙肇舟打断他的话,说道:“韩家主,方才,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令媛?” 第63章 谋杀未遂之诉:和离(13) 韩申微笑,扭头带着孙肇舟走进了冯姝的内院。他也不太愿意与冯姝有正面的交流。他一直想要的是个儿子,也相信她能够给自己生一个儿子出来。 那日在医馆,听到那道孩童的啼叫声的时候,他承认内心确定是窃喜,以及有所触动的。 可是见到这个所谓的女儿后,他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想要女儿,比较于之前的期许,冯姝太让他失望了。 心中失望是失望,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 韩申用手示意孙肇舟跟着自己走的时候,林仲春也终于看见了他。 怪不得刚才进入韩府的时候看见在屏风后的那一抹衣角的颜色甚是眼熟,原来是孙肇舟。 不过,他怎么到韩府来了? 屋内与自己所想象的很不一样。按道理按理说,冯姝为韩府的正夫人。 屋子里头的摆设就算是称不上奢华,也应当应有尽有。 可这屋里的设施,除了一张圆桌子和两张凳子,以及一张床榻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孙肇州一进来就开始寻找桌子和凳子上的是否存在划痕。 果不其然,之前在正厅所看到的那些划痕,这里也有,并且更多。 且划痕深浅不一,大小形状也不一样。 有的像是砸伤,有的像是划伤,更有的破了好几个角,连红漆都掉了。 “这就是我的女儿。”韩申佯装熟络的朝着躺在床上的熟睡的婴儿走了过去,却没料到走路的声音太大,将正在熟睡的婴儿给吵醒了。 醒来后,婴儿立马大声的哭了起来,吵得韩申心烦意乱的。 韩申强忍住心里的不耐烦,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对着孙肇舟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这女儿生来貌丑,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但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韩府有的是钱,若是能与公子达成这次的交易,我女儿日后的吃穿更是不用担心了。” 言外之意,我女儿以后是否过的好不好,跟你与我合不合作有很大的关系。 孙肇舟没理会,而是走了过去,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 本来这里应当是要有一个丫鬟来照看的,但丫鬟那孩子换下的尿布去洗,加上冯姝认为孩子以及沉睡,便跟着林仲春他们出去聊天。 眼下韩申把孩子吵醒,且还在讨好孙肇舟,完全不顾孩子在哭。 孙肇舟实在是看不下去,“她在哭你没听见吗?” 作为父亲,还真的是冷血! 韩申表面话说的还是挺漂亮的:“我见公子方才对我女儿很是感兴趣,就把这个机会给公子了。” 哭就哭呗,他这双赚钱的手难不成要去哄孩子吗? 这时间这么会有如此人渣? 孙肇舟手忙脚乱,他没抱过孩子,眼前的这个糯米团子如此软糯,好怕自己力气太大会弄伤孩子。 凉亭与内室的距离并不远,跑两分钟就能回来。 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冯姝一听到孩子的哭声,立马就站了起来提起裙子往里头跑。 等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立马抢了过来。 孙肇舟就感觉怀里一空,以为是自己没有抱紧,让孩子掉了下去,顿时就冒出了冷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冯姝重新抱在怀中。 孩子很熟悉母亲的气味,立即停止了啼哭,带着满脸的泪痕继续入睡。 林仲春与孙肇州视线短暂的对了一下,然后错开。 虽然她不知道孙肇州为什么也出现在韩府,但他必定跟自己抱有同样的目的。 既然如此,就按照各自掌握的方向继续便是。 就冯姝的态度,她得斟酌。 她想要帮冯姝,但得要冯姝自己拿定主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婚姻不和睦的因素可以有很多,唯独家暴不可以勉强、抱着容忍的态度继续过下去。 家暴到一定程度,是会发生人命的! 孙肇州确认孩子在她母亲怀里安睡,看了一眼韩申,然后走了出去。 韩申明白他的意思,便也跟了出去,才到门口,韩申便立即说道:“你也觉得那小孩烦吧,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能……” “有完没完?”孙肇州怼了上去,“她是你的女儿,你不爱护女儿也就罢了,怎么是这副态度?韩家主,该不会你和我的合作,也要抱着这副态度吧?” “怎么会呢!”韩申连忙否认,“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韩家的货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生意是生意,家事是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你也知道不能混为一谈?”林仲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韩申的身后。 冷不丁身后冒出一道声音,让韩申吓得一激灵。 他回头看,发现是刚刚看到的那位貌美的小女娘。 韩申道:“小女娘姓甚名谁?” “我是你爹呗!”林仲春瞅见他的嘴脸就恶心,还以为只是个家暴男,原来还是个色狼! “你个小女娘,说话口无遮拦是没人教吗?”韩申大男子主义很重,听不得人忤逆,在没有利益关系建立的基础上,林仲春显然显得无足轻重。 他伸手就要去扇林仲春,却被林仲春眼疾手快给抓住了。 林仲春冷笑:“有完没完?打我,不怕吃牢饭啊?” 冯姝觉得尴尬,但愤怒更多一点。那位小女娘是来看自己的,却被丈夫这样对待,是她这个做主人的没有用。 她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然后放在床上最里边的位置才走出来,顺带把门关上。 冯姝看着韩申:“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她是来看望我的,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蓦然响起,冯姝愣住,林仲春看不惯,伸手就要帮冯姝还回去,却被站在她旁边的林大满及时制止了。 韩申冷笑的看着冯姝:“你算什么东西?” 冯姝很受伤, 平日殴打她也就罢了,她可以忍,但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旁人。 “韩申,我们和离吧。” 第64章 谋杀未遂之诉:请求(14) 或许那位女娘说的没错,她能忍,可女儿也要跟着她这个窝囊的娘亲继续忍下去吗? 和离的这个事情,并不是她一时冲动冒出来的想法,而是想了很久,就是一直没办法下定决心。 韩申愣住,他没有想到冯姝会提出和离。 他不把她休了都算好了, 她却要跟自己和离? 冯姝疯了吧! 冯姝以为他没听清,又重说了一遍,点名道姓的:“韩申,我冯姝要跟你和离。若你明日没事,我们一起去官府拿和离证书,公告和离吧。” 公告和离, 就算是宣告她与韩府将断绝任何关系。 韩申气的够呛,手指着林立冬和林大满站的方向, 道:“是他们怂恿你的?” “不是。”冯姝摇头,“我本以为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或许你就能改变你的陋习,然后与我过着平淡的生活。我不祈祷着你能够有多么的喜欢我,毕竟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由暗生情愫开始的,只是你的变本加厉,让我逐渐失望了而已,我知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但我真的受够了。”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冯姝是泪失禁体质,只要一说到让她比较激动的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掉眼泪,忍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冯姝不想再继续待下去,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现在的这个时候,她更愿意跟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会让她得到些许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韩申拦住冯姝:“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和离的,要是执意如此, 我就会告知……” “啪——” 一巴掌呼了过去,冯姝觉得自己手掌疼的厉害,她嗤笑道:“又去告诉我家里人?去呗,反正我待不下去了。” 大不了官府见呗! 冯姝并不愿意继续纠缠,要真的闹到那一步,她也不会畏惧。 林大满和林立冬面面相觑,他们都对冯姝的决定很意外,但既然对方决定要这么做,作为她朋友的孩子,自然也是会全力支持她的。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会把她从泥潭中拉出来。 林仲春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有几分同情,但郁闷更多一些。她还以为帮助冯姝脱离苦海自己会开心的,可她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韩申强忍着怒火,毕竟还有着外人在,特别是里头还有着即将要跟他达成合作的贵客。 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脸上扭曲的很,他看着孙肇州, 说道:“既然公子已经看了我手中的货物, 没什么事的话, 不如明天到我韩府名下的店铺云色布庄洽谈合作?” 孙肇州点头,“也可。” 呸,谁要跟你合作啊? 林小满听到韩申的赶客之意,不等他开口,就拉着林仲春的手,带着弟弟离开。 语气别人开口听了恶心,还不如自觉点呢! 林仲春与孙肇州出了韩府后,两人没有接触,分别走。 等到了客栈,还是孙肇州鬼鬼祟祟的去敲林仲春的门。 林仲春早已等候多时,“你发现了什么?” 她比孙肇州回的晚了些,出了韩府,她跟林大满进行了短暂的谈话,并且告知了林大满自己是华庭书院的实习讼师,若是需要帮助可以来他们现在所住的这个客栈找她。 孙肇州震惊的看着坐在林仲春屋子里的人,合该大家伙都到了,就差他是吧。 孙肇州看了看他们留下的空位,是在白淌和戚晓月旁边的,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等坐下后,林仲春立马给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喝了茶,他才开口说道。 孙肇州:“其实小爷的发现也不多,但小爷我找到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证据。只要有了证据,我们就可以让县令认定案件事实。” 他给林仲春递了个眼神,跟个炫耀自己买了新裙子的小女生一样。 林仲春瘪嘴,接他话:“展开说说。” 孙肇州得意道:“小爷发现韩府的凳子椅子多多少少都有破损,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凳子椅子到底是被什么致损的。小爷可以笃定,它肯定与韩申的暴力行为有所关联。最重要的是凳子椅子划痕最多的场所,在了冯姝的屋子里。” 白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道:“我在医馆也有所发现。” 白淌一回来就想跟林仲春说,但她并没有让他把自己的发现先给说出来,而是想等大家都在的时候,才把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说是这样,可以让大家同时对案件有所了解。 他继续道:“昨日,我与胡医师帮那妇人接生的时候,发现她肚子上的淤青不对后,我便今日又去了一趟医馆。跟我有同样疑惑的,还有那位接生的胡医师。他说他晚上清理血迹的时候,发现那血迹中的颜色不对劲,后来仔细的查验了一翻,发现那血液是暗红色的瘀血,堆积在腹部起码有两天了。”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了事先从胡医师哪里取来的样本。摊开牛皮纸,被血染红了的布顿时展露出来。 “瘀血可以证明冯姝在遇到马前,肚子就受到过伤害?”林仲春对这些不了解,而白淌的专业是这个。 她需要从白淌这里得到结论,从而知晓眼前的这个物证可以证明什么内容,证明力度有多大,是否还可以的到其他的发现等等。 白淌点头,“对,一般来说,妇女腹部的瘀血会对胎儿有影响。比如她女儿脸上的红印子,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你也看过她女儿的模样,左边的脸致额头上方的部分的印子,是斜斜的长方形,与她腹部的淤青形状大体吻合。” 孙肇州若有所思,“那孩子小爷也见过,确实跟你说的一样。” 顾谌和戚晓月两人对视了一眼,感觉他们好像那什么躺赢的咸鱼。昨天孙肇州忽然生气,他们又看没人在,觉得无聊,一个去睡大觉,另外一个出去闲逛了。 也就是说,今天的行动,两个人没有参与。 林仲春看到了顾谌和戚晓月交换的眼神,道:“晓月,明天你跟白淌去医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戚晓月点头应下:“好。” 虽然不喜欢白淌,但不去她还真的要跟咸鱼没什么区别。 林仲春又道:“顾谌,你武功好,不如再确认一下韩府里的划痕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常年习武,对于划痕这些有准确的判断。 顾谌:“嗯。” 孙肇州皱眉,“那小爷我呢?” 划痕是他发现的,为什么要交给顾谌啊? 林仲春邪邪一笑:“我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孙肇州:? 更重要的任务,好期待! 第65章 谋杀未遂之诉:取证(15) 孙肇州怎么也没有想到,林仲春说的更重要的任务,是让他来云色布庄跟韩申继续扯大炮。 他一点都不想跟韩申接触,看见他就犯恶心。 然而任务必须要完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韩申也很意外孙肇州居然还会赴约,惊喜来的那么突然,一看见他, 立马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笃笃——” 覃府门口被敲响,立马开了一条小缝,林仲春当即从门缝挤了进去,顺利见到林大满和林立冬。 林大满道:“昨天跟你商量完对策之后,晚上我又差了我的线人进去给她送了一封信。” 她把冯姝的回信推到了林仲春的面前,继续说道:“你现在对事情也有了解,经过我和姨姨的商量, 你要真的愿意插手这件事, 那我们也愿意相信你。” 其实说句实在话,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林仲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椰南城大部分人讼师,都和韩申,还有冯姝的她的娘家有所接触,她要是找了椰南城的讼师寻求帮助,肯定会被告知冯家。 届时指不定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为了以防万一,找这位外乡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仲春低头看着信封,顿了几秒后,将其拆开。 林大满道:“姨姨将事情的大致情况都写在了信中,诉求也在里头。起诉状的草拟成文,需尽快。” 林仲春仔细阅读信封里的文字,“我会尽快写出来的,证据方面我们也在搜集,你们这边有什么可以证明韩申对冯姝有暴力倾向吗?” 等等,冯姝不是单纯的跟冯姝和离? 林仲春眨了眨眼睛,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见, 于是又仔细的阅读了一遍信件里的内容。 “冯姝她想……” “对。”林大满点头,“姨姨发现了一些东西,她需要以另外一个罪名跟韩申彻底断绝关系。告诉我,你能办到。” 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林大满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林仲春承认有点难,但她就喜欢迎难而上:“我能。” “好。”林大满满意了,“反正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会竭尽所能完成的。” 林立冬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还在场的林大满,打算等会儿再说。 林大满对自己弟弟熟的很,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跟这位小女娘一起相处。 她提着裙角站了起来,“我还要巡视店铺,立冬你帮我好好招待一下她。” “好的姐姐。”林立冬点头,等他确认姐姐身影彻底消失,周围也没人才开口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 是不是故意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 “这是一个原因。”林仲春笑了笑, 她一边把信折叠好,重新塞进信封,一边继续道,“我想熟悉一下你们生长的环境。” 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算短,她想看祖父,那就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林立冬隐约有了猜测,不为别的,就她严肃的样子,简直跟舅舅一模一样,“你是我姐姐吗?” “是。”小堂弟还挺聪明。 “怪不得我起初看你觉得熟悉,你可不知道,每回舅舅来这的时候,眉头紧皱的,跟冷面阎罗似的,特别是处理公事时,你脸上的表情跟舅舅都一模一样。可惜每次拜年的时候你都不来,要不然我就能早些认识你。” 林仲春疑惑:“为什么要早些认识我?” “我听……”林立冬讪讪地闭上了嘴,他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本来不想告诉我你的身份的?现在告诉我,是为什么?” 林仲春直言:“我想探望祖父。” 戚晓月跟白淌的任务并不顺利。 胡医师去山里采药了,店门锁着,一个人都没有。 戚晓月垫脚往里头探了探,黑漆漆的,虽有微光,却还是看的不仔细。 怎么撞上这时候,可真是倒霉! “你昨天跟胡医师有过接触,就不知道他今天不在医馆?”戚晓月怀疑白淌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白来一趟。 白淌站在戚晓月身后,视线一直盯着她。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心里的话与她如实告知。 也不知道大家还会合作多少时间,他能感受到戚晓月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但他先前从未与其有过接触,所以她的这股敌意从哪里来的? 戚晓月转身,正好对上白淌深思的目光,她顿了一下,尔后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昨天不是你来找的胡医师的?” 白淌终究是忍不住:“戚晓月,你好像很讨厌我?” “我讨厌你做什么?”戚晓月瞥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旁走过去。 既然胡医师不在,那在这里做什么,回客栈等另外的人的消息吧。 “从 这是一个结,要是想解开,就得让她把话说开。 脚步放慢,既然他那么想知道,那不说出来自己也憋得慌。 戚晓月转身,与他对视,道:“还能是为什么,不喜欢你的所作所为呗。一开始六十号这个号码就不是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小手段,但你加入到了我们小队里面就得按照我们的分布完成任务。 孙肇州跟你合作去找证据,他让你跟着孟熙宝,你却背道而驰进入孟府搜寻证据。好吧,就算你误打误撞发现了我们要找的证据,但你一点团队精神也没有。 白淌,你到底为什么要换号码,加入我们六十号里面?” 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淌松了一口气,“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原因啊,因为我的号数不见了,所以那位同学就将她的号数给了我。” “是吗?”戚晓月发现自己有又多了一个讨厌白淌的点,他不真诚。 既然他不打算和盘托出,那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转身,她头也不回。 白淌斟酌又斟酌,最后小跑上去,追上了戚晓月,“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戚晓月皱眉,不想知道她刚刚哔哔一大堆是为什么?他这不就是纯纯的废话吗?! 白淌继续说道:“她的号数,确实是我故意跟她换的。” “原因?” 白淌:“先前林仲春跟你。找你的朋友的时候,我在医馆兼职时看见了。因为你很眼熟,我就跟了上去。” 戚晓月惊讶:“你居然还跟踪过我?” 白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如果跟你们做队友会很有趣。你们都有各自擅长的事情,并且都是心怀正义的人。若是能跟你们组成一个队伍,那在我接下来在学院学习的生涯中会获得很多,我之前都不曾获过的东西。” “只是如此?” “对,只是如此。”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他并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因为这将会是他深藏心底,永不说出口的秘密,除非有人发现,所以,说与不说都无所谓。 戚晓月若有所思,虽然白淌把原因说了出来,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还用之前那副态度,就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那我勉为其难的欢迎你加入我们六十号小分队吧!” “谢谢。”白淌微微一笑,总算是跟她把话说开了。 第66章 谋杀未遂之诉:线索(16) 顾谌本想按照原来大家制定的计划那样,潜入韩府寻找可以用做证据的凳椅,然后离去的。 然而,翻墙上屋顶时,他突然听到下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八卦嘛,谁不爱听? 顾谌耳朵动了动,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块砖瓦往里瞧, 但砖瓦镶嵌太牢,他挪不开,便只好将一只耳朵贴近下方,仔细听他们的聊天。 也不懂别人是怎么掀开的砖瓦,他眼前的跟用了几十吨水泥镶嵌了一样,难掀的很。 “你急匆匆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韩申心里有一股气, 他很想跟那位公子达成合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扯东扯西, 看着就像是在敷衍自己。 虽然他很不爽那位公子的态度,但对方有钱,他始终抱着可以和对方达成合作的心态,自然不愿意错过一点点希望。 钱啊,要是成功了,他就能拥有有更多的钱了! 谁曾想,中午的时候,符红突然让下人传信过来,让他回来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不回来,秘密就会被发现。 秘密,他跟符红的秘密还能是什么? 心里害怕,他就立马跑了回来了。 现在他回来了,他跟那位公子的合作肯定也会泡汤了。 符红道:“我看见冯姝让人送了一封信去对面的覃府。” “怎么又是她?”韩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我真的不懂冯姝那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她的娘家都跟我说好了, 会让她一直留在这里维系我们之间的合作。可冯姝昨天竟然跟我提出要与我和离,呵,真好笑!” 符红皱眉:“现在你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手。冯姝要是执意跟你和离,后续可能会很麻烦。要不你再去劝一劝她,看看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虽然自己很不喜欢冯姝,但眼前确实不是好时机。 韩申冷笑:“挽回?哈哈哈哈,既然她要走,那就走好了,反正我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符红:“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个时候,打乱计划可能会让事情偏离我们原来的轨道。” “你的意思是,要劝我息事宁人吗?你没看见冯姝那副嘴脸不成?要不是我将她家扶持成现在的模样,她冯家会有那么辉煌的时刻?如今,她居然说着要与我合离。合离?冯姝她倒是想的漂亮!只要我不同意,她就永远是我府中的一条拴着的狗。我让她听话,她就得听话!”韩申气的够呛。 寻常不论他怎么对待冯姝,她永远都是低声下气的为了她的娘家,然后求着自己原谅。 就算不是冯姝的错,她还是会祈求自己的原谅, 让自己不要针对他的家人。 现在,冯姝却莫名的有骨气, 甚至主动提出要与他合离。 这可真是, 天大的笑话! 就算要分开,那也只有他休弃冯姝的份,是不可能和离的! 符红这时候熟练的扮演起了贴身小情人的角色,她温柔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我看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一位陌生的女子。你说,会不会那女子是她娘家的人,而她的意思就是她娘家的意思?家主啊,你是不是让他们抓着把柄了?” 韩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一愣。 他仔细想了想,最近他都没有与冯家的人有过任何接触,所以生意上是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的,就算是有把柄也不能让他们抓住。 故此,符红说的这句话,对于他来说一点逻辑也没有。 然而,没有逻辑不代表没有可能性。 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让你处理的事情,你确定都处理好了吗?” “当然,你让我处理的,我自然会给你处理妥当,但是我想要的位置,你也别忘记了。”符红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她笑得妩媚,手指不断地玩弄着自己头发:“当初你纳我入府的时候,可是明确的答应要给我平妻的位置,现在我帮你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你的承诺呢?” 韩申嗤笑:“那你也没有将事情办妥,她还不是顺利的生下孩子了?” “她这个孩子也不是儿子,只是一个女婴罢了。”符红嗤笑,“不过你也可真的还是挺狠的。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舍得下手。虽然我能挺理解你的处境,但是我也害怕日后我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了,你是不是也会像对付冯姝一样来对付我呢,家主啊,你会吗?” 韩申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之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语气暧昧:“你是什么身份,冯姝又是什么身份?你是我的心肝,我怎么可能舍得会让你现在任何危险之中呢?她就不一样了,当初要不是她家的铺子被我看中,她也不会进入到我的府里头。 现在她爹已经将铺子抵押给我,届时她家生意若是受到了挫折,这铺子也就落入了我的手里,到时候她对于我来说可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小红儿你放心,平妻的位置,我会给你的!” 符红轻笑:“我自然知道你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但现在她执意和离,会和我们的计划大相径庭。我现在有一个更好的计划,可以让冯姝继续听你的。” 韩申:“什么意思?” “冯姝现在不是很宝贝她的女儿吗?反正她现在就在你的府里,若是你拿捏到了她的短处,还怕她不听你的话吗?” 韩申对着符红的脸亲了一口,道:“有你真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府中的女主人的,毕竟失去了你就相当于失去了智囊。” “谁知道你这嘴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符红心知肚明,男人的话说的都是甜言蜜语,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模样,水深的很。 反正她嫁入韩府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这府里的荣华富贵。 想要的得努力抓住。任何一点希望,她都会狠狠的抓住,捏在手里,谁都抢不走。 “你说呢?”说着,韩申又继续亲了上去,两人亲的难舍难分。 顾谌听不下去了,一脸黑线的蹑手蹑脚的找个没人的地方下去。 刚才听他们两个谈话,好像冯姝早产的事情另有隐情。 既然另有隐情,那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里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线索。 第67章 谋杀未遂之诉:祖父(17) 祖父家在郊区,林仲春被林立冬带来的时候,老人家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旁边还养了一条黑色的土狗。 老人家一边躺着,一边摸着狗念念有词道:“黑桃啊,这都二月十三了,怎么还没人来找老爷子喝茶啊, 按我说,他们就是忘记了,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明天我们偷偷去他们院子里把他们的菜都拔了给你加餐好不好?不过也真是的,他们……” “祖父!” 林立冬一看到他,立马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给还在自言自语的老头吓了一跳。 老头对林立冬的到来很惊讶,等撇到他身后的女孩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该说不说,林仲春的长相与小时候没有多少差别,模样长开后,更似她的父亲。 “是仲春啊?”老头开心的朝她招了招手,“我一直叫你父亲把你带来,没想到你现在才来看我。还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三、四岁,小小的一个跟糯米团子似的。现在倒是长成大姑娘了。怎么样,你父亲可给你许了好人家?按照我的说法,你呀,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我来这是有要事在身。”林仲春对了祖父一眼就认出自己有些惊讶。 不过,长辈是不是都很啰嗦? 久违的唠叨,让林仲春有些局促,随即便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对老人一点陌生感都没有,更多的是温暖。 或许,这就是有家人陪伴的感觉吧。 祖父笑了笑,想到自己儿子那股在事业上的拼命的劲,笑意更深了:“虽然说我觉得很忙会忽略家人, 但是看到你在你现在的这个年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觉得很开心。你父亲也写信给我,他说你在华庭书院为你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我希望在以后你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讼师。到时候跟朋友聊天,我也有可以吹牛的资本了。” 认真搞事业是好事,要不然人活这一辈子碌碌无为,还不如长眠地底呢! 林仲春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往上扬:“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讼师。到时候我会 祖父意味深长:“在其位,谋其职,做其事。我教导你父亲的时候,一直让他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能铭记这个道理。做一名讼师很容易,但当一名优秀的讼师非常难。你要一直坚定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要被其他的事物引诱。 或许会有很多的利益不断的诱惑你,但你千万要小心。这些利益会让你陷入深潭,永远都走不出来。可能我现在说这些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但我也希望你能早一点明白这些道理。” 林仲春点头:“祖父放心,我明白。” 不落一人,不弃一事,不欺一语。 她会用心把这些话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绝不忘记。 林立冬以为林仲春跟自己家没有联系, 跟祖父也会没有联系, 寻常祖父见到他的时候,只会乐呵呵的叫他跟他一起玩耍,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这么深刻的话。 现如今,祖父对林仲春这些话,叮嘱林仲春,让他不免有些吃味起来。 同样的身份,为什么祖父会教导她,反而是纵容自己,难道祖父对自己没有期许吗? 他定定地看了看林仲春,又看了看还在跟林仲春说话的祖父,失落非常,自己离开了。 林仲春注意到他离开,愣了一下,但祖父在说话,她也只能继续跟他聊天。 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本来就生活在这个时代,还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某一些时刻,她总会对某一些人,某一些事情感同身受,会深深的将自己带入到这个角色当中。 就像现在她见到了祖父,但是对他并没有陌生感,反而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祖父。 也许她穿越到这里并不是意外,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要让他来到这里完成自己的使命,遇到一些自己应该遇到的人,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吃过晚饭,林仲春与林立冬一道离开。 出门的时候,林立冬忍不住开口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纨绔子弟,只会不学无术,整天乐呵呵的,一点正形都没有?”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林仲春眉头紧皱。 想起林立冬当时离开的情景,又想到他离开的时候,祖父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仲春停下脚步与他对视:“是不是当时祖父对我说那番话的时候,你不太舒服?每一个人的成长环境都是不一样的,所以面对的事情也会不一样,我有我自己想要努力的目标,并且祖父很支持我的目标。那你呢?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其实你不用感觉到这些落差感的。你从小生活在祖父身边,而我与他是我有记忆以来的 “可祖父从来没有鼓励过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对你就让你坚持你的梦想,还给了你方向!” “那你觉得你喜欢什么?” “我……我喜欢……”林立冬突然愣住。 他好像什么都喜欢,但其实心里对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感兴趣。 林立冬哑口无言,只好定定地看着林仲春。 林仲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你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想要的是什么对吧?你现在不过才十四岁,比我还要小两岁,你可以用两年的时间去思考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现在已经能肯定我日后想要做什么,并且愿意为我想要做的这个事情去努力。若是你找到了方向,祖父也会像现在这样。所以啊,你不必觉得不平衡,只是时候没有到。” 是吗? 林立冬叹了一口气,看着林仲春离开的背影陷入深思,他想跟祖父再聊一聊。 林仲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离渐远,脸上笑意给更深,小孩的心思简单得很。 第68章 谋杀未遂之诉:探讨(18) 日落西山,客栈内,在林仲春的房中,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顾谌率先发言,今天为了找证据的事情跑了一天,现在在特别困。 他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之后才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去看凳子、椅子的痕迹的,但是我翻墙进去的时候在屋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大概意思就是冯姝的早产的另有隐情,好像是被提前计划的,我建议可以从这一个方面去调查。” “提前计划?”林仲春突然想起了那个见过两面的韩申的小妾符红。 符红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表面看着没有心机,乍一看会以为她是直白的人, 实则腹里藏针, 不展露痕迹的时候,容易被误认为是小白。 顾谌点头,继续道:“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对冯姝的孩子下手,用孩子来控制住冯姝,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戚晓月惊讶,“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利用他妻子的孩子,让他不要跟自己和离,这也太卑鄙了吧?” 林仲春也觉得韩申太阴险。 她看向顾谌,担忧道:“如果要顺利的让冯姝和离,就必须要保障她以及她的孩子的人生安全。” 顾谌明白,他得意一笑:“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又做了一些调查,然后通过那些丫鬟的谈话,我顺利的找到了他冯姝,并且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事情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现在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冯姝应该顺利的把她的孩子交给了她可以信任的人。” “既然你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冯姝, 那她应该有了她自己的计划,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很有优势的。”林仲春环视一圈,“你们呢?你们今天还有什么收获吗?” 顾谌感觉怪怪的,他当的队长,怎么主导权一直在林仲春手里啊? 罢了,好像谁问都一样。 白淌摇了摇头,道:“我跟戚晓月去了胡记医馆,但胡医师去山上采药,我们没有收获。” 孙肇州双手环抱在胸前,听着他们讲话。 他今天跟韩申说了一天的话,现在连话嘴巴都不想张开,只觉得疲惫。 本来他说想按照原计划去拖延时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中午的时候,韩申说出去吃一顿饭,让他等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踪影。 他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自己回客栈了。 笑话, 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他等别人那算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人有那么大的脸呢。 林仲春拿出自己从林大满那边得到的信, 说道:“我这边已经对基本案件事实有了了解,等待会儿你们都离开之后,我会尽快把诉状书写出来,然后明天我会跟着冯姝去县衙那边立案。我这边还有一个新任务,冯姝不仅仅要和离,还要告韩申谋杀她女儿。” “谋杀她女儿?”戚晓月不理解,“顾谌不是说冯姝已经转移婴儿,怎么要告韩申这个罪名?” 孙肇州也不明白为什么,皱眉看着林仲春。 林仲春解释道:“冯姝在怀孕的时候,韩申给她下了落胎药,而落胎药谋害的主体是婴儿,从法律角度上来说,韩申残害了婴儿的生命权,也就是大靖朝新律 顾谌似懂非懂:“我们现在是要搜集韩申残害婴儿的那什么权利吗?” 林仲春:“对。” 戚晓月:“行,那我们下一步继续搜寻任务。” “仲春仲春,小爷能跟你学怎么写诉讼书吗?”孙肇州感觉明天的话,自己应该也没有事情做,搜集证据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就好。 虽然说他们在课堂上学过,怎么写法律文书的格式,但他还没有自己亲自写过。 之前的作业,都是自己的小跟班完成的。 现在的话,他想跟林仲春学习一下怎么写诉状书,这样自己以后也可以尝试写一写。 既然从商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他就学习怎么做一个讼师好了。 孙肇州并不是没有收获,他的收获在他找到了自己要努力的方向,比如帮百姓伸张正义。 就拿他的家世背景来说,他自小就是生长在丞相府,周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自然也体会不到什么苦难。 然而,在完成实习任务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看到有人现在挣扎之中,没有办法去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 他觉得,他或许能做一个中间者,帮助他们。 故此,讼师的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介质。 林仲春有一些意外孙肇州的要求。 毕竟,之前上课的时候,他是从来不听课的。 现在他提出要跟自己学习怎样写诉状书,还挺突然。 意外归意外,既然她想要跟自己学习如何用规范的格式以及内容去写诉状书,那自己也不会拒绝他进步的机会。 林仲春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纸张,如果你要学习跟我写诉讼书的话,你需要自己准备。” “小爷当然不会浪费你的资源,早就准备好了。”孙肇州咧嘴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纸。 林仲春再次见到冯姝的时候,是五日后,在县衙门口。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裙,脸上还画了淡淡的妆容,衬得整个人更显气色。 “准备好了吗?” “嗯。”冯姝点头,“有劳!” 由于大靖朝新法典的颁布,堂审程序也做了很大的改变。 程序如下:立案、侦查、堂审、辩论、判决,共五个阶段。 侦查为找寻证据,这个是衙门的活儿,或者由原、被告提供,若原、被告提供的不够完善,可以申请衙门介入,找寻证据。 一般情况下,需要衙门主动介入调查的为刑事案件,民事案件的需要申请。 在堂审前,林仲春已经把起诉状、证据目录提交给衙门,按照流程,县令那边也有被告的证据。 案件走的不是民事案件,而是刑事案件。他们找到了确切的强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韩申故意杀人。 大靖朝新律 只要能认定韩申故意杀害冯姝,孩子的抚养权自然会归属于冯姝。 “威——武——” 惊堂木拍响,椰南城县令落座,堂审开始。 新律的颁布,大大加快了堂审的速度,在新的律法没有颁布之前开膛后。是受理级开膛,所以原告在场时,被告可能还在家中等待。 颁布之后,需得提前两日来告官立案。等案子记录在册后,会通知到被告。 于是开庭的时候,原被告双方都在场,不需要另外时间等待某一方的到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效率上升了很多。 第69章 谋杀未遂之诉:堂审(19) 公堂之下 韩申与符红跪在一块,在他们旁边站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他眼窝凹陷,皱纹满面,看着临危不乱,似乎是位经验老道的讼师。 冯姝这边站着的讼师是林仲春和孙肇州,两人都有实习讼师的证明, 皆可上公堂为冯姝辩论。 原定是林仲春自己一个人,但孙肇州也需要增长实习经历,大家伙便让给林仲春打辅助。 三人成虎,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县令道:“开堂前,你们双方间已将诉讼状及答辩状送至我跟前。原告方的诉讼状我已基本了解清楚,现在由原告方再一次将基本案情以及诉讼请求等说出。” 诉讼状是孙肇州写的, 林仲春润色的。 尽管大部分都被林仲春修改过,但孙肇州已经可以对诉讼状的基本架构有所了解。 捏着手里的诉讼状副本, 孙肇州手抖的厉害,声音却没有一丝颤抖:“时二月十一,巳时。被告韩申与符红合谋,在原告冯姝保胎药中下了药,致使原告早产。由于被告二人的缘故,原告之女险些未能出世,故此,我方诉求如下: 谋杀罪,言简意赅,指的是故意谋划杀人。 大靖朝的律法 韩申、符红的目标是冯姝肚子里的孩子, 单单指控韩申家暴,可能不能够让冯姝从中脱身。 并且,决定以谋杀罪指控韩申、符红的,不仅仅是冯姝的想法。 本次的辩论主题,为未出生的胎儿是否享有生命权的辩论。 这不仅仅是对母体,也就是冯姝的故意伤害是否成立的问题,还关于孩子的生命权是否存在的问题。 主角,是冯姝的女儿。 韩申恨恨的看着孙肇州,越看越觉得对面的人眼熟。他之前来找自己,说是要来跟自己达成合作,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与他的妻子站在一块,并且手里还拿着状告他的诉状书。 想来之前说要跟自己达成合作,都是阴谋。为的就是想找到证据,然后告倒他吧? 这可真的是讽刺呢! 县令:“现,原告就证据率先展开举证,待本官准许被告开口, 被告再作辩论。原告开始举证吧。” “证据一,韩府的桌椅板凳的痕迹。”林仲春道,“韩府的桌椅板凳的划痕个, 能够说明我方肚子上的淤青是在韩府导致,对我方当事人的女儿亦造成了威胁,属于危险因素之一。” 她说话的时候,衙役已经把她说的桌椅板凳给搬了上来。 韩申知道对方会掌握一些证据,但没想过证据会在他的府里,那些人还把自己的东西给搬到了公堂之上,简直是离谱,甚至是欺人太甚! 他张嘴就要说话,却被自己请来的讼师用眼神给制止了。 现在还没有到他们发言的时候,贸然开口,会被县令拍惊堂木用作警示的。 县令:“被告可有辩解?” 韩申请来的讼师道:“有。首先,这些桌椅板凳不属于可以拉上公堂的证据,因为这些东西的所有权归属于我方当事人,且我方当事人对于他们搬上来的证据毫不知情。 其次,当时胎儿尚且在原告的腹中还没有独立的人格。故此,我方对孩子就算造成了危险因素,也不至于侵害她的独立人格,所以原告方举的证据并不能对我方造成控告。 最后我方坚持认为,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的情况下,原告方肚子上的淤青并不能证明是我方当事人造成的。以上皆为我的辩解。” 县令:“原告?” 林仲春:“在未出生的孩子是否拥有独立人格的这个问题上,若是这位先生没有仔细阅读大靖朝的新出的立法,那我建议你可以再去阅读一遍。未出生的胎儿分为死胎和活胎,出生的胎儿称为活胎,即顺利出生的孩子。 在处于母体的环境中,顺利出生的孩子也是拥有独立的人格的,因为她顺利出生之后,之前所拥有的东西,也就可以继承。 就像遗产中,有人指定某人腹中的胎儿继承自己的遗产,若孩子顺利出生,那其就可以继承被指定的财产,若没有顺利出生,那这财产就归顺位的继承人所有。按照这个道理来说,孩子的独立人格在这里也是可以适用的。” 县令认可的点了点头,他觉得林仲春说的在理,他看向被告方的讼师,道:“大靖朝的新律,汝仔细看了吗?” 讼师顿住,他看了,事实就跟林仲春说的一样:“回大人的话,新律草民是看了的。不过他们这项证据,属于非法证据,应当予以排除。” 县令:“原告方可还有辩驳?” 林仲春点头:“回大人,夫妻本是一体,在和离的判决未下达之前,我方当事人与韩申为夫妻关系,夫妻享有共同财产的支配权,这套桌椅的所有权,不仅仅属于韩申一个人。” “汝说的在理。”县令支持她的说法,“ 林仲春把 他有心要学习怎么做一位讼师,那就得锻炼锻炼,这就是他锻炼的好时机。 孙肇州有些紧张,特别是把自己的口头禅换掉。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方的 王琨,他的好大儿! 因为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诉讼状和证据目录的内容,他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名字出现在公堂之上,一点也不意外,这件事情他也跟儿子仔细询问过了。 当时他并没有触碰到那妇人的肚子,但因为太过于怕了,所以就离开了现场。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然而,具体的情况还得等他上堂来诉说清楚。 县令捏了捏拳头,“宣证人王琨上前!” 第70章 谋杀未遂之诉:辩论(20) 王琨心里突突突的,跳的厉害。他驾马撞倒了一位妇人,害怕得很,就立马逃掉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会闹到他爹面前。 现在,他还要跪在他爹面前,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给说清楚, 等回到家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打。 虽然说昨天他爹已经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顿,屁股上还疼着,但今天这顿打应该也是免不了的。 他郑重地吐出一口气,一步一步走的慢悠悠的,像乌龟爬似的,越靠近他爹, 心里就越害怕。 孙肇州道:“我方的 王琨上公堂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林仲春他们找到了他,说是他当时驾马的时候,并没有伤害到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喜出望外,当时他极其害怕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让别人受伤。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有可以减少自己愧疚感的事情,他自然是十分乐意去帮忙。 县令看向自己的好大儿,语气也重了几分:“汝且将事情尽数说来。” 回家后,不禁足王琨,他就让王琨当他爹! 一天天的,尽惹事! 王琨缩了缩脖子,他爹在上面坐着更可怕了,咽了咽分泌过多的口水,他道:“时二月十一日,学堂放学后,同窗送了我一匹马,但我忘了我不擅长马术,要打算去城外兜一圈,马却不受控制, 又正好看到了一位夫人跌倒。当时因为太过于害怕,也没敢停留,立马走了。后来得知,我的马并没有接触那位夫人。” 县令:“可以人证证明,你的马与原告没有接触?” 王琨:“有。有一位卖烧饼的大嫂看见了。她的角度,可以完全看见我的马与那跌倒的夫人没有任何的接触。” 县令:“被告方可要发问?” 韩申的讼师:“我且问你,当时你说你是因为不擅长马术,所以马发狂的时候控制不住当街纵马撞原告,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的马没有踢到她,致使她早产了呢?” 王琨皱眉,这个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他道:“我刚刚说了,有一位卖烧饼的大嫂看见了我的马的马蹄没有踢到那位夫人。” “那那位卖烧饼的人在何处?” 王琨:“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嫂应该还在卖烧饼。” 韩申不会让自己坐实这个罪名的。 他拔高音量,看着王琨说道:“你与县令是父子关系,现如今你来作证,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的父亲是不是帮助你让那证人为你做伪证呢?” 他这句话不仅质疑王琨,还质疑了县令的公正性。 “这个问题我们考虑到了。”孙肇州按照先前的计划, 道, “由于王坤与县令大人有父子关系,所以我们只是拿他的证言来做参考,并不打算用来确认效力。” 证人与县令有血缘关系,这涉及到回避问题,本来王琨是不用出面的,但若他出面的话,可以为他们接下来的证据的效力提供一份保障,故此才需要他出场。 至于他的证言是否有效力? 不重要。 韩申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做这个决定,因为王琨的证言能够很好的证明冯姝的孩子,并不是因为他驾马导致的早产。 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就可以撇清王琨自身的因素,认定冯姝孩子的早产跟他们有关系,现在他们说王琨的证言是没有效力的,只是用作参考,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在担心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真没想到,他的夫人竟然藏得这么深! “既然现在原告方提出证人的证言为无效证据,那么请出示 本来他的儿子牵扯到这个案件里面就已经够让他操心的,没想到居然自己还要被人质疑。 他在椰南城不说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可好歹也能算是尽忠职守,从来没有做过徇私舞弊的事情。 现如今,被质疑让他觉得有几分的郁闷,但因为他儿子确实当街纵马,故此,心里还有几分教子无方的羞愧感。 林仲春开口说道:“我们的 公堂之上本来是没有配备女医师的,但因为要检查,所以在开堂之前,县令特地找了一位女医师,为的就是查验冯姝身上的伤痕。 他们事先已经查验过一次了,但由于日子的延长,冯姝身上的伤痕也淡了一些,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淤青本来的形状。 女医师查验完毕,县令询问道:“被告方可有辩词?” 被告讼师:“有。虽然说原告身上有淤青的存在,却不能证明是我方被告所为。原告身上的淤青虽然与凳椅的形状吻合,但也不能证明这不是她自己导致的伤痕。故此我方认为用原告身上的淤青来指正我方是不合理的,属于无效证据。” 韩申对于林仲春他们提出的这个证据,心惊肉跳的。别无其他,只因这件事他确实是做过,并且还不止一次。 每次打完她,自己后悔的时候就会给她送药,可她从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在算计自己了吧! 县令:“原告?” 林仲春道:“对于被告方的言辞,我方不予认可。本次堂审的主体是原告的女儿的生命权是否被侵犯。也就是说原告身上的伤痕,最主要的是腹部上的淤青,而腹部上的淤青为韩申,也就是原告导致的。我们这里申请丫鬟小六出来作证。她亲眼所见,原告的肚子上的淤青,是原告所致。从另外一个程度上来说,韩申在胎儿未出生之时,已经对婴儿的生命权遭到了侵害,并且婴儿脸上的红印子也可以证实这一切。” 县令:“小六何在?” “由于小六家属病重不能到场,我们提交小六手写的证词一份。”说到这,林仲春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六的手写证词,双手奉上予县令。 第71章 谋杀未遂之诉:辩驳(21) 衙役接过,把手书放置案板上。 “堂审后,本官会找人核实。”县令看向被告方,“汝等,可还有辩词。” “没有。”被告讼师摇头。 他知道自己应当还要在辩上两句,但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人证物证皆在, 他再辩驳还能说出朵来吗? 故此,摇头说没有还能省些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县令:“原告可还有要提交的证据?” 林仲春拱手作辑,继续道:“ 药渣! 韩申后背发凉,落胎药是他去买的, 符红下的。他们发现了药渣, 自己害孩子的事情就罪证确凿了。 先前的那些证据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边角料,没什么定罪的作用。 真真正正让冯姝早产的,就是落胎药的因素! 被告讼师脑袋飞速运转,想着待会儿要用什么样的话去反驳林仲春提出的证据。 他以为自己的当事人是对自己信任的,然而药渣的事情,当事人并没有跟自己提出,他只提了他曾经虐待过原告的事实。 故此,药渣的出现是他没有想到的,也没有提前做了应对的计策。 林仲春扭头看向孙肇州。 孙肇州接着林仲春刚刚的话,继续道:“为查明案件事实,我们走遍了椰南城的各大药铺,最后在一间偏僻的刚开业不久的小医馆里面,找到了韩老爷所购买的落胎药的记录。” 他再次奉上购买记录的名册。 尽管韩申把事情做的很隐蔽,但他还是忽略了细节。 落胎药在椰南城算不上禁药,但贩卖的地点少之又少。 为了防止有人滥用,药铺都是做了记录,方便日后查验用处的。 故此,他亲自去买,虽然躲过了奴仆丫鬟, 但还是躲不过名册。 接过由衙役呈上的药铺购买名册,县令仔细阅览后,看向被告方:“可有辩词?” 韩申请来的讼师嘴唇动了又动,最后抿成一条直线。 他好后悔同意了韩申的请求,来帮他打这个官司,按照目前的趋势来说,他肯定会输,当时韩申来找他,看中的就是他为大家口中的“常胜将军”。 如今的局面,他是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驳? 他要反驳什么? 反驳药方上的名字不是韩申,而是椰南城还有人与他同名同姓? 还是反驳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办案辩论,最讲究的就是证据。他们除了这张嘴,还有什么可以推倒别人举出来的证据呢? 对方手捏着不止一个证据,就算他有多么的能言善辩,也不可能凭借一张嘴,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翻、推到。 韩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请来的讼师。 虽然说他是一个商人,但是他只学习跟合同有关的律法, 对于自己与小妾谋划下毒杀害自己的妻子腹中的胎儿,会触犯律法这件事情,怎么也想不到。 等了好一会儿,韩申都等不到自己的讼师说话,便自己开口说道:“大人,虽然说我在药铺购买了落胎药,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将这落胎药用于冯姝身上。再说了,没人说我自己就不能喝落胎药,谁知道是不是冯姝自己粗心大意把我的药给喝了呢?这怎么能怪到我的身上?” “你说这落胎药买给你自己吃的?”县令眉毛微挑,为了脱罪,他想出这个理由,还有几分可笑,“你好端端的吃这东西做什么?” 韩申嘴硬:“没吃过,想试一试。” 县令:“原告方?” 孙肇州对韩申说的这番言论很是吃惊,他还是 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辩词,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仲春。 林仲春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开口说道:“被告人,你说你买这东西是为了自己想试一试才买的,但是由于我方当事人不小心误吃了你买的东西,所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产生对吗?” 韩申脑子过了一遍,觉得林仲春问的问题没有什么引导他向别的地方走去的误区,便点了点头:“对的。” 林仲春:“你们院子有几个厨房?” 韩申皱眉:“一个。” “平日你们的吃食都是谁准备的?” “主厨。”韩申感觉她的问题有些奇怪,解释道,“虽然我们的吃食都是统一准备的,但这个药是我买给我自己单独尝试的,也是由我的人熬制的。只是她的丫鬟把东西端过去,跟我们没有关系。” 林仲春点了点,表示听见了。她道:“根据在厨房干事的伙计的证词说,在事发当日符红的丫鬟还曾经在厨房出现过。并且还靠近过药炉,对此,符红你做什么解释呢?” 符红还以为自己可以走个过场,毕竟从堂审开始到现在,大家的注意力一直在韩申身上,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 现在林仲春蓦然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让她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符红看着林仲春,声音略微发抖道:“我的丫鬟当时去厨房是为了给我找糕点。至于什么,有没有靠近药炉,这个我不知道。或许是找糕点的过程中路过了一下,仅此而已。” 林仲春不以为然:“那为什么你的丫鬟说,她当时按照你的指令拿了一包东西,放进了冯姝的药炉中呢?” 符红额上冷汗越发密集:“怎么可能?!我……我没有让她放东西。” 不可能的,那丫鬟肯定不会出卖自己的。 她可是自己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也承诺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定然不会出卖自己。 现如今林仲春说的这番话,肯定是为了诈自己,所以要相信丫鬟的忠心。 只要她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就不能治她的罪。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拿到那包药渣的呢?”林仲春声音带有诱惑性,“符红,你还是从实招来吧,若是从实招来,你的惩罚说不定能轻一些。” 第72章 谋杀未遂之诉:定论(22) 说,还是不说,决定权在她自己的手里。 符红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盯着她的韩申,又看了看垂眸看着自己的县令,已经旁边侧目的视线,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丫鬟难道真的出卖了自己吗? 她嘱托过丫鬟,等冯姝房里的人熬制好药后, 立马将药渣处理掉,不让人发现端倪。 然而,药渣就在冯姝的人的手里。 所以,她真的背叛自己了吗? 符红对林仲春说的减轻处罚很心动。 谋杀罪被证实,当处以斩刑。 她不想死。 当初就不该听信韩申的话,去谋害未出世的婴儿。 不过她也是在是没想到,没出生的孩子也能用独立人格, 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故意杀人。 “别忘了, 药是你下的。”韩申借着袖子的宽大,捏住了符红的手腕,“要是你敢出卖我,那就走着瞧!” 符红心里咯噔一下,确实,药是她下的。 要真的追究起来,她跟韩申是共犯,会受到一样的处罚。 她咽了咽口水,回答林仲春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人,我方申请证人小葡萄到场。” 小葡萄! 符红瞪大眼睛,葡萄不就是她的丫鬟吗? 她居然……居然真的背叛了自己! 心里的侥幸在丫鬟小葡萄徒步走至面前,跪在公堂那一刻消失殆尽。 符红想不明白为什么发誓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葡萄会出卖自己,她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对待的。 小葡萄全然不理会符红的目光,在县令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证言。 原来,事发当日,受符红致使,她拿着落胎药偷偷下到了冯姝的保胎药中,促使保胎药熬制成了落胎药,导致冯姝发生了后续的早产。 药渣之所以能够保留, 是她特地留下来用作日后告发的证据。别无其他,只因她下药后良心不安,现如今想做弥补。 县令问:“根据我们的调查,符红曾经在奴隶市场,将你救回。且当时你受到了极其严重的虐待,就差一口气便饮命。她救了你,你如今揭发符红,是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询问是为了走程序,一般奴婢揭发主人都要询问原因,在某些情况下,会有奴婢收受钱财、屈打成招而改变证词。 虽然当堂无法确认,但程序还是要走一走,以避免日后有人回忆起案件堂审的流程,说他消极不作为。 小葡萄目光与县令对视,极其坚定:“是,只是因为良心不安。”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但她绝对不可能在公堂上把自己的这个原因说出来的。 她的姐姐曾经和符红在一个青楼工作, 但是后来符红为了登位, 将她姐姐用踏板石。 本来姐姐被一位书生看中,且书生承诺他高中后, 会请旨让姐姐脱离贱籍。 事情本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符红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在书生高中那一日,上演了李代桃僵,把姐姐关在了柴房,自己代替姐姐出嫁。 后来书生娶亲的路上被人刺杀,婚礼没结成。 而符红后来忘了她姐姐还在柴房关着,致使姐姐最后活活的饿死在了柴房里。 等她发现的时候,姐姐的瘦骨嶙峋的身体早已僵硬。 现在,只要她看到符红的面孔就能想起姐姐的模样,还有那个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这些都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谓的被虐待的只剩下一口气,这些都是她钱雇了人做的,为的就是靠近符红,从而扳倒她。 林大满所说的内应,指的就是小葡萄。 林大满最开始遇到小葡萄的时候,小葡萄正在墓地祭拜她的姐姐。 因碑是无字碑,她觉奇怪便问了一句,故此结识了小葡萄。 原来,她和姐姐都是孤儿,流浪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她姐姐入了贱籍,大部分钱都支持她做生意去了。 她不为自己有一个在青楼的姐姐而感到羞愧,反而觉得十分幸运能遇到姐姐。 然而,符红夺走了她觉得幸福的一切。 越想越恨,小葡萄扭头看了一眼符红,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幅度很小,但符红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讽刺。 符红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小葡萄会背叛自己,但现在又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好将自己的话给憋在心里。 得到小葡萄的回答,县令收回了视线:“被告人可有辩词?” 韩申看向符红,希望对方可以反驳,符红低着头没有跟韩申对视,她现在脑袋一团乱。 小葡萄的证词,算是捶死了她下药给冯姝了。 韩申请来的讼师还是要说几句的,他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自己的当事人。 讼师道:“按照小葡萄的证词,下药的是符红,不是韩申。虽然药是韩申买的,但其购买的用途是用来给自己使用,也没有用作其他的用处。相反,下药的行为的行为主导者是符红,所以,县令大人明察,下药的是符红,不是韩申,韩申谋害婴儿生命权无关。” 弃车保帅。 符红是棋子,韩申是雇主。 孰轻孰重,自然要分的清楚些。 “这是你的计划吗?”符红愣愣出声。 按照讼师的意思,下药的是她,害冯姝孩子的是她,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来吗? 符红给气笑了,她侧头看着保持沉默的韩申,拔高音量:“韩申我问你呢,这是你的计划吗?” 韩申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着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正如讼师所说的那样,我从头到尾毫不知情,要不是符红擅作主张,落胎药也不会跑到冯姝的保胎药里面,望大人明察秋毫,不要牵连无辜!” 林仲春跟孙肇州对视,这出狗咬狗,他们颇为意外。 符红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尽显狰狞模样:“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毫无保留吗?” 韩申管不了那么多,要真的深究起来,他可不仅仅是坐牢那么简单,谋害他人性命,是要杀头的大罪。 虽然说没得逞,但也还要施流刑三千里,做苦役十年的! 第73章 谋杀未遂之诉:歪曲(23) 韩申心里面当然知道符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当初嫁给自己也是想尽了办法,耍了很多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若是想要保全自己,就得把她推出去,让她成为这件案子的主谋。 符红冷笑,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她抬头看着县令:“大人,我有韩申与外人谋划杀害冯姝的来往的书信。” “书信?”县令皱眉,“你说的书信在什么地方?” 符红回答道:“韩府后院最大的杏子树底下埋着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我说的韩申与外人谋害冯姝的证据。” 符红豁出去了,韩申既然要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那干脆鱼死网破好了。 符红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 她道:“从一开始韩申就不期待冯姝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他之所以要娶我做小妾, 是因为他希望我可以帮他生下 之前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直到最近我发现韩申经常对冯姝家暴。在他频繁的殴打冯姝后,我找到了突破口。我本想着韩申可以在殴打她的过程中,致使孩子流产死掉,但是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顽强,所以才有了 其实王琨的马,并不是因为他马术不精控制不住发狂的马,是韩申请了人特地搞的鬼。 他事先在马的身上涂抹了一种可以让马发狂的药草,等王琨上马之后药效开始发作。沿途他事先用了马最喜欢的气味从街道走了一遍,所以马在发狂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选择他设计的路线狂奔而去。 再者,冯姝之所以出现在马狂奔的路上的街道,也是韩申事先算好的。他不让冯姝请大夫成了前提, 而冯姝为了迅速找到大夫,定然会去附近的医馆。他就是利用这一点作的谋划。”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 冯姝越听越心寒。没想到韩申竟然从自己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了这些行动,并且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孩子的出生。 相反,他还很害怕,害怕自己孩子出生后会,对两家的关系造成影响。 冯姝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 怪不得怀孕之后,她经常无缘无故的摔倒,或者是路上莫名其妙的出现某样物件,或突然冒出某个人撞向她,原来这一切都是韩申在计划怎么样杀掉她的孩子。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视作冰冷的物件,一点都不希望她能够看看这个世界。 大抵韩申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有心,才能做出这些冷酷无情的事情。 她现在只觉得整个人一身轻松。 心里所有的怨恨、不满、气愤在此刻, 都随着吐出来的气一起消失了。 县令对符红的供述惊讶,但心里有几分庆幸。如果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很深, 所计划的, 那就说明自己的孩子并不是无心之事,而是被人用作棋子推动着,她朝着这一切的事情。而出发。他拍下惊堂木。语气不由得也严立起来。“韩申,本官且问你,符红的供述,是否属实?” 韩申垂死挣扎:“冤枉啊,大人,这真的是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恶劣的事情呢?冯姝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也不可能为了达成目的,谋害我的妻子和女儿的,虎毒不食子,我绝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几句话,想不出可以辩护的话,那就闭嘴。不要在那里反复来、反复去念叨那几句话,听着都觉得厌恶。 县令很反感韩申。 要不是他的缘故,自己的儿子王琨也不会牵扯进这个案件,还差一点成了杀人凶手。 要得亏那马蹄没有踢到冯姝,否则自己的儿子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越想越生气,只听啪的一声,县令再一次拍下惊堂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这些不是你做的,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吗?” “我……”韩申词穷。 他请的讼师立马接话:“大人,虽然说现在的情况大部分证据都指向是我方当事人所为,但有一样事情是不可否认的,那便是我方当事人,与对方当事人是夫妻关系。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两人的夫妻关系可以让彼此多一点关心和包容。在前面的证据里面说了,我方当时经常对对方当事人进行殴打,虐待,但这恰恰说明他们夫妻的关系很好,假如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殴打和虐待之后,对方当事人可以选择去报官,但是她没有,就说明了对方是在享受这样的关系的。 再者,我方对于另外一位被告人的证词有所质疑。她说的都是言语在没有找到实质性的物件证据的可以对其进行佐证的时候,只可以用作参考,不可以用作指向性证据来指向我方当事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这是不公平的表现。 所以希望大人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保持公正的态度,继续审理案件。”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做案件的最后的判决了,但县令还想听一听原告方的反驳。 毕竟被告方的请来的这位讼师实在是太过于老道,并且还有点厚脸皮在里面。 哪怕所有证据都可以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也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硬是把直的扳成弯的。 县令道:“原告方?” 林仲春没有发言,她觉得冯姝需要自己为自己来反驳这一段关系。 对面的讼师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恶心,居然把冯姝被虐待的事情,说成了她是在享受。 这是苦难,怎么可能会是享受呢! 第74章 谋杀未遂之诉:判决(24) 如林仲春所想象的那样,冯姝确实想要为自己发言。 她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她旁边的韩申和他的讼师,然后正视县令,说道:“在被韩申虐待的过程中,我是痛苦的。之所以我没有报官,是觉得在这段关系中, 我可以继续容忍下去。大人,我的容忍,并不意味我享受他虐待我的过程。我现在站了出来,是因为他们要害我的孩子。我今天来到公堂,也是为我的孩子讨一个公道。杀人凶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县令:“韩申,可有辩词?” “我……”韩申嘴唇蠕动,“大人, 此事与我无关,皆为符红所为。” 县令:“原告方,你们可还有证据要出示?” 林仲春摇头:“我方证据已出示完毕。” “啪——” 县令拍下惊堂木:“既然原告方的证据已经出示完毕,被告方这边也没有辩词,那这场庭审到此结束。三日后,本官将会把这场庭审的判决粘贴于门口的公告栏上,且分别送达。在此期间,被告人韩申、符红不得离开韩府,而原告需在今日内暂时搬离。退堂——” 由于案件涉及的事项比较复杂,需要时间进行调查核实,故此县令指定三日后才公布今日堂审的判决。 冯姝难以置信事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她在林仲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向对面自己颤颤巍巍站起来的韩申。 与此同时,韩申的视线也停留在冯姝身上:“冯姝,你满意了?” “什么叫做满意呢?”冯姝冷笑,“从始至终你都把我视作棋子,有过一刻真真正正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对待吗?!韩申,这是你应得的!” “你的家族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她把自己送进监狱,甚至是面临斩刑, 她的家族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因为她的家族了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庭审已经结束,她的家族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总而言之,韩申认为他们的婚姻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是吗?”冯姝不以为然,“或许你还不知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让我告官并且跟你解除关系,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的,正是我的家族。” 她跟韩申刚刚提出和离后不久,韩申就给她的家族送了一封信。 当天晚上,她的哥哥便让人送了一封信,竟然说要跟她当面谈,并且让她不要声张,偷偷的出来。 她本以为哥哥是带着家族的命令指责她,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却是支持她。 冯姝从未感觉到这一刻,有如此的需要家族作为后盾支撑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家族联姻的一枚棋子。 然而,哥哥带来的消息却改变了她的想法,确切的告诉了她, 她不是棋子,是属于这个家族的一份子。 韩申目瞪口呆,这一切跟他预想的很不一样。 “他们怎么会……” 冯姝:“怎么会支持我做出这个决定,对吗?” 既然他想知道,那就让他知道个彻底。 冯姝继续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会抛弃我,叫我继续留在你的府中。然而,一切都跟我猜测根本不一样。他们之所以愿意找上你,是因为觉得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合适的夫婿,未来也会因为他们跟你的合作而对我好一些。 不过,你一直觉得他们将我嫁给你,是因为看上了你的财富,想要通过你达到更高的地位。你自己所想的加在了他们身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而你又将你的幻想灌输到我的脑海中,让我误以为他们将我视作棋子,从而对他们感到失望,故此再也不敢提出跟你的思想有差异的地方。”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在韩申对她日积夜累的思想累积之下,她逐渐相信了韩申的说辞,害怕自己被家族抛弃,从而温顺的像只小羊似的。 幸好哥哥将事情都告诉了她,否则他这一辈子就要被蒙在鼓里了。 冯姝很庆幸,庆幸自己下决心之后,方向是正确的。 她走到韩申跟前,直视他的眼睛:“不过以后,我可不会做待宰的羔羊。” 韩申心脏猛然一跳,他愣愣的看着冯姝对自己放完狠话之后离开衙门,心中对她的后怕直到很久后还是没有消除。 其实也不用等到三日后的宣判,对方被压制的毫无反口的余地,谁是胜诉的一方,显而易见。 宣判结果出来的时候林仲春一行人已经在椰南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距离华庭书院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跟华蜀芊的赌约还在继续,津渡城因为有林仲春的表哥在,有回避的制度,回去的话也不能参与堂审事宜。 而靠近津渡城的城市中,除了经济繁荣的邺城之外,就剩个椰南城,故此,待在这里是最合适的去处,可方便开学的时间一到,就可以迅速的返回书院。 “判决结果出来了。”戚晓月一大早就蹲在公告栏旁边等待衙役粘贴告示,这不,一知道结果,就立马跑了回来,告诉林仲春他们。 林仲春正在看书,新出来的大靖朝律法有很多可以研究的地方,她需要把这本新律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以便于在帮助当事人辩驳的时候,可以引用得当,更好地定位合适的法条。 孙肇舟这几日也越发刻苦,大抵是在上次跟林仲春合作写诉状书后,他发现律法也有其有趣的地方。 那现在来说,他所看的手里的堂审野史中,居然记录了有人在堂审的过程中打了起来,甚至互相吐口水,简直跟三岁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白淌对审判结果还是挺感兴趣的,他抬头看着戚晓月:“告示上怎么说?” 戚晓月缓了缓,等气喘的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告示说,虽然韩申跟符红故意设计伤害冯姝肚子里的孩子构成谋杀罪,但孩子顺利出生,最后定了个谋杀罪未遂,傍晚要将二人处于流刑,流放三千里,服劳役十年。还有一个好消息,韩申跟冯姝彻底没了关系,此后冯姝就是自由身了!” 第75章 讨论 这个结局也还不错。 林仲春点了点头:“流刑虽然要不了命,但也是一种酷刑,折磨的是人的精神。冯姝的婚姻就此落下帷幕,日后跟孩子也会有新的生活,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确实。”孙肇州翻了一页书,单手撑着脑袋,“其实小爷觉得吧, 冯姝的家人是真的不错。一开始听她描述她家人的事情,还有韩申给小爷说的那些话,让小爷对她家人就留下了刻板的印象,总觉得他们是冷血的侩子手。好在最后他们的误会解除了,她的家人还是把她放在了利益的前面。” 白淌有个问题:“流刑一般是把人流放到什么地方啊?我听说流刑交钱就可以免除,他们会不会交钱抵消惩罚?” 戚晓月也对这个很好奇, “所以他们能用钱抵消吗?如果真的能, 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坏人不能得到其拥有的惩罚, 也逊了吧! 林仲春笑,用削尖的炭笔在册子上做批注。 大靖新律的内容和新的律法所编入的法条并不止字面上的意思,需要用更多的理解去审读其中含义。 林仲春慢悠悠,一边也不着急道:“我看过椰南城的地方法规,他们的劳役统一在西北处的采石场。尽管可以用钱抵消惩罚,但大靖朝新律也规定了不可以用钱抵消的罪名,谋杀罪便是其中之一。反正啊,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可有的磨了。” “采石场?”孙肇州愣了愣,西北那处的采石场可是最贫苦的地方,大部分服劳役的都是俘虏,给他们做免费劳动力的。 韩申跟符红的运气还真是……太好了! 戚晓月对韩申的下场很满意,他们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可以用钱抵消。虽然我知道钱是万能的,但涉及律法和固定规则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公平,以实现我们想要的正义。” 戚晓月的想法就是林仲春的想法,这也是她一直坚持实现梦想的原因。 倘若律法都不能保证基本上的公平,那还能从哪里找寻所谓的正义呢?! “对了。”林仲春蓦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来找我们写诉状的那位大爷的诉状我写好了, 你们谁有空待会儿把诉状给大爷送过去啊?” 他们最近也有在接活儿,早市和晚市的时候会在繁忙的街道支个小摊帮人写诉状书或者是做讼师。 写诉状书的话,分民事和刑事两种内容收取费用。 因为他们还只是实习讼师,收钱按照市价的一半来收。 比如按市价的来说,民事的价格在八百文钱至一千五百文钱不等,他们按半收取,即为四百文至八百文。 刑事案件案情复杂、涉利颇多,价格则是在一千文钱至三千文钱不等,一样是按半收取。 大部分人只会让他们帮忙写诉状书,上公堂的话,倒没有,毕竟年龄就摆在这里,不敢轻易相信。 孙肇州低下头,他不想动。 送信得跑,好累啊。 戚晓月眼睛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顾谌身上:“顾谌睡了一天了,他应该很乐意帮忙。” 白淌就坐在顾谌旁边, 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然后推了一下顾谌, “有任务了。” 顾谌虽然在睡觉, 但他还是能够听到周边说话的声音,就是听得不太清楚,就觉得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挣扎的睁开眼,“又怎么了?” 林仲春:“有份诉状书需要你去送一下,就是昨天的说他住在青叶山庄的老大爷。” “我不是你们的组长吗?怎么老是叫我干活呢?”顾谌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虽然说他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睡觉,但他总觉得自己睡不够。 林仲春挑眉,“组长不就是要做我们都不想做的事情吗?作为组长,好像要身先士卒的。” 孙肇州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林仲春的话:“该不会是你不想当这个组长了吧?也是,之前呢我哥哥说你是一个不贪图名利的人,要是你不想当这个组长,那这个组长就由我来当好了,反正到时候如果说出去,我就可以跟别人炫耀,是我当了组长,带领你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我也想当组长!”戚晓月一下就明白林仲春和孙肇州的意思,她拔高音量,“当组长可以有一大堆小弟,这多爽啊。” 确实是有组员当小弟,前提是小弟要听话。 白淌开口:“我……” 顾谌眉头紧皱:“该不会你也要抢我的职位吧?” 孙肇州大哥认为他是一个不贪图名利的人,是因为他先前觉得,如果像他哥哥他们那样去当兵的话,会少了很多休息时间,就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去睡觉、吃饭,什么都要按规矩来。 他不想要自己被规矩约束,故此编了这么个由头。 但现在…… 现在很不一样。 他很享受跟大家一起合作,一起找证据,一起为当事人谋取赢的利益的时刻。 尽管组长这个职位也没有什么用,但听着就很气派。 白淌笑:“谁要跟你抢,你不是自己放弃不想要当了吗,既然这样,我们都可能是组长了不是吗?” 戚晓月咧嘴笑着点了点头:“对啊对啊。” 林仲春看向顾谌:“所以……?” 顾谌瘪嘴:“好吧好吧,我是组长,这些都该我去。仲春啊,诉状书你搁儿哪里了?” 林仲春嘴角微微上扬,小顾还挺可爱的。她道:“我屋里的桌上。” “得,这就去送。”顾谌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往林仲春的屋子走去。 送就送吧,谁让他是组长呢! 任重而道远啊! 青叶山庄位于椰南城的最西边,相当于行政区域界线的存在。 常年多雨、四季如夏的椰南城最适合种植水稻,一年可以种植两到三次,而青叶山庄就是大规模的水稻种植的集中种植地。 顾谌没走过这条路,多此不慎熟悉,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大爷的居住地。 拿着诉讼状刚交给大爷,顾谌心满意足的离开。 就这点小活儿也要他出马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救命!救命!救命啊——” 救命? 听到声音,出于本能,他立马就朝着声源处跑了过去。 等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时候,顾谌当即就愣住了。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他出马。 第76章 劳工之诉:昏厥(1) 林仲春他们收到顾谌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正值傍晚。 急匆匆赶到胡记医馆,顾谌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白淌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尔后就先进了医馆。 胡记医馆对于大家来说并不陌生,白淌想先问问胡医师,病人的情况。 孙肇州不解:“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正打算跟林仲春。去外面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案源, 谁曾想,跟林仲春才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人急忙跑过来告诉他们,说快来胡记医馆,这边有要事需要他们过来一趟。 然后还说是顾谌让他来报口信的。 孙肇州想到这小子虽然武艺高超,但脑子不太好使, 又让人告诉他们,他在胡记医馆, 猜他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大家都慌里忙慌的赶了过来,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呢。 有一说一,看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孙肇州还真的松了一口气。 顾谌也真牛,好端端的送个诉讼状的功夫,就把自己给送到医馆来了,可还真的有点猝不及防。 顾谌现在也很懵,他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一边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什么状况,我当时按照你的说法,把你写的诉讼状给昨天的那个大爷给送过去了。刚把东西交给人家,就听见有人大声喊叫救命,我听到呼救就立马跑了过去。一看,他居然浑身都是血,特别是整条腿血肉模糊,要不是还有关节骨连着,怕是他的小腿就要直接断了。” 当时的场景,给他整懵了。 顾谌啧了一声, 寻常生活也能弄出这样的伤口,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啊! 戚晓月若有所思,“在里面的人不是昨天找我们帮忙写诉状的大爷吗?我还以为是昨天找我们帮忙写诉讼状的那位大爷呢,原来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是昨天找他们帮忙写诉状的那位大爷,那大爷还挺衰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的话,他也是倒霉。 顾谌继续道:“我当时看见他流血后,打算马上把他送去医馆,但是他说让我把他送去医馆之后,帮他找一位讼师,他要告他的东家。我想着我们正好可以帮他解决这个事情,就叫差人通知你们了。不过,我自己觉得没有用,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想法,要不要接他这个案子?” 案源不难,难得是当事人是否愿意接受他们。 戚晓月疯狂点头:“好不容易来一个案子,当然要接。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你看我们之前摆摊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们太年轻,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帮他们达成他们想要的利益, 所以我觉得这不是我们愿不愿意接他这个案子的问题,而是那位要不要我们帮他处理这案子的问题。” 林仲春认可戚晓月说的话:“我觉得晓月说的没有错。现在我们自己擅作主张是没有用的, 得看里头的人同不同意我们去帮助他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利益。小顾,你再把当时的情况给我们说一下,说的再详细一些。” “我已经把情况说的很详细了呀。”顾谌有些疑惑。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也没觉得自己有遗漏是什么。 林仲春道:“你当时发现他的时候,他周围有什么人吗?或者他周围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总不能他自己将自己搞成这样吧。若真是他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话,也不会想到让你去帮忙找一位讼师去告他的东家,也就是说他的伤势与他的东家有直接或者是间接的关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顾谌回忆道,“我当时发现他的时候,他旁边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应该是他们用作耕地的工具,然后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群人站着看,他也不上前帮忙。最重要的是,他下半身湿漉漉的,泡在了水里动弹不得。” “我算了算时间。让你去给那位大爷送信的时候,正是早上。早上,为青叶山庄的农民工作的时间……”林仲春心里有了大致方向。 要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得等见到人之后,由他自己开口告诉他们了。 白淌走进医馆后,直接来到了胡医师的旁边。 胡医师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外头那个小伙子跟对方是有联系的。 胡医师道:“我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初步判定伤口是由利器所致,现在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你们要是想要获取什么信息的话,得等他醒来,也就是明天了。” “我能看看吗?”白淌一边说,一边朝着里边走了进去。 胡医师侧身给他让了一下:“你先看,我写个药方。” 进入内室,白淌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他左腿用纱布包裹至大腿根部,看不到里头的伤势如何。白淌走近,看他血迹的颜色为鲜红色,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你是……大夫?”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记得送自己来这里的人不是眼前的男人,而现在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的情况下,自身并没有感觉到血液从身体流失。 如此,眼前的人是大夫的可能性比较大。 白淌坐在床边,嘴角勾起:“送你来的是我的伙伴,听说你要找讼师?” 林仲春不知道白淌跟里头的人说了什么,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伤者受伤的过程,以及为什么他要去告他东家的原因。 伤者黄石,庆城人士,为青叶山庄的农民,与青叶山庄有长期的固定的劳动关系。 九天前,因家中母亲煮饭时,烧伤,想要跟自己的东家告假,回家照顾老母。然而东家没有同意,反而开始为难黄石。 早上,黄石实在是忍不住去找东家争论,东家气急败坏,在他工作的工具上动了手脚。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他工作的过程中被工具所伤,整条小腿的肉几乎被卷进了工具当中。 黄石本人也不知道工具的损坏究竟是东家所为还是自然损坏,但他觉得这件事情跟东家脱不了干系,最起码东家要对他的伤势负责。 故此,他希望可以找到讼师去告东家,进而索取未支付的劳动报酬和工伤赔偿金,或者能跟他的东家私下和解,拿到自己该得的钱也行。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索赔,起诉或者和解都可以。 第77章 劳工之诉:谜题(2) 林仲春不先着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询问孙肇州:“你觉得我们应该要怎么做?” “小爷觉得,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他的话也不能全信。”孙肇州仔细思考道,“拿你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来说,黄石本人也不能肯定工具的损坏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从一个不能肯定的角度去写诉状,或许会偏离诉讼要求, 到时候上了公堂,会被驳回起诉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林仲春的脸色,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林仲春知道他在看自己,在他说完后给予他肯定的点头。 林仲春道:“孙肇州说的没错,既然黄石把他的案子交给我们, 那我们就要把事情做的好一些。 “我去过青叶山庄,要不然林仲春跟我一起去看看那边的情况,然后白淌继续跟黄石接触挖寻需要的信息,阿州和晓月调查一下黄石的家庭情况?”顾谌在林仲春说完之后立马接上了话,继上次大家都想当组长的谈话之后,顾谌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做出一些决策来稳固自己组长的位置。 “都行。”戚晓月没意见,她学的是天文地理,对黄石的案子给不了什么帮助,顾谌让她跟孙肇州去调查黄石的家庭背景,对于她来说不难也不简单,刚刚好。 孙肇州瘪了瘪嘴,他想跟林仲春一起完成任务,但顾谌确实是对青叶山庄有了解,也只能同意。 白淌拒绝:“我跟胡医师约了晚上去山里采药,可能完成不了你给我的任务。” “采药?”戚晓月对白淌还是有些意见,她皱眉道,“这事情你怎么事先不给我们提一嘴啊?” 白淌张嘴想要解释:“我……” 戚晓月压根就不给白淌解释的机会:“你什么你,每次你都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走,完全不顾及我们团体, 白淌,你真的考虑到我们是一个队伍吗?”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啊。”孙肇州嫌弃戚晓月啰嗦,“既然白淌有事,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小爷去会一会这黄石吧。” “随便你。”戚晓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淌,收回视线后低头抠手指甲。 上次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到要紧关头还不是一个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仲春站起:“行,那我们分头行动。” 青叶山庄此刻被闹得厉害,其东家头疼得很。 黄石是在跟他争执以后发生意外的,现在大家伙都怀疑是他对黄石的工具动了手脚,一个个闹着要跟他解除劳动合同。 现在正是收割稻谷的季节,他们吵着要跟他解除劳动合同,那他的稻谷怎么办? 没人收,稻谷到时候就只能烂在地里了。 东家深吸了一口气,拔高音量,想要跟大家伙解释, 可底下吵得沸沸扬扬的, 压根就不听他说话。 林仲春跟顾谌抵达的时候,青叶山庄被围的水泄不通,她垫脚往里头看,勉强看得到青叶山庄东家的头发顶。 顾谌不用垫脚,视线直接就能看到里头,“有个人他的衣服跟别人很不一样,应该就是所谓的东家。” “得想个办法确定黄石的伤势造成的原因。”林仲春放弃往里头看的想法,垫脚实在是太累了。 “等我。”抛下这句话,顾谌往墙边走去,一个翻身就进到了山庄。 “小姑娘,你也是来找张守财解除劳动合同的吗?”林仲春还想看顾谌要搞什么名堂,旁边的一个穿着打了很多补丁的男人就跟她搭话。 男人仔细打量林仲春身上穿的衣服,布料看着就很名贵,不至于也跟他们一样找张守财算账要钱吧? 林仲春摇头:“我是凑热闹的。大叔,这里是怎么了?” “还能是什么,张守财这王八蛋跟人吵架,反手就把人机器弄坏,一条腿烂得不成样子也不懂以后能不能走路,他张口闭口不是他干的说这是意外事件。意外事件?什么意外事件那么巧发生在他跟黄石吵架后啊?张守财这个王八蛋就是拿我们当猴耍,不想让我们走呢!” 林仲春又问:“你是亲眼所见张守财在工具上动手脚吗?” 对方甚是不解:“就算我没看见,事情也跟张守财脱不了干系。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守财看着对我们好,实则压榨我们很久了,他定然也是看不惯我们许久了,不然也不会拿黄石下手。” 林仲春不做评论,她抬头,隐约见到了一抹随风飘扬的墨绿色,那是顾谌的发带的颜色,此刻他应该已经接触到了张守财,那自己只需默默等待即可。 顾谌确实已经接触到了张守财,翻进院子之后,他站在了张守财的身后。 伸手,顾谌拍了拍张守财的肩膀:“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张守财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给他吓得跳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住了害怕。 他扭头看着顾谌:“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 虽然说他底下掌管着很多农民,不一定每一个人都能认得出来,但眼前的人必然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农民。 那么,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并且说他有事情要跟自己商量,事为了什么事情? 张守财心跳未平复,此刻让他感觉有几分不安。 “黄石。” 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张守财咽了一口口水:“既然你想要跟我聊一聊,那么我们就聊一聊吧。” 眼下外头闹事的那群农民工,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跟他们心平气和的商量,而对方是为了受伤的那位农民工来的,说明对方是想要跟他找一个解决的对策。 两种情况相对比,哪一种情况更迫切,显而易见。 把门关上,张守财带着顾谌走进内厅。 对方找上门,看状态挺心平气和,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 张守财在主位坐下,喝了一口下人煮好的热茶,道:“黄石那边怎么样了?” 第78章 劳工之诉:混乱(3) 顾谌眉头微挑,“我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这也就是他和林仲春在路上讨论出来的对策。 黄石的话主观性太强,并且他对事情的进过还处于模糊状态。既然张守财是黄石的东家,那从张守财这里拿到赔偿金,是否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 当然, 这为假设性推论。 要看接下来的证据,还得听听张守财对于早上发生的事情的说法。 张守财疑惑,“他要起诉我就去起诉我呗,为什么你还来问我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没做亏心事,压根就不怕被起诉。 顾谌:“真相,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张守财笑了出声, 他压着茶盖又喝了一口茶, “黄石不是张了嘴巴,还用得着我来告诉你真相?小伙子, 你要是黄石请来告我的,那你就不能跟我接触知道吗?还有,你去告诉黄石,我没做亏心事,压根就不怕他起诉我,再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掂量清楚了吗?” 顾谌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还没等顾谌开口,下人就从外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张老爷,外头有位姑娘找您,说是叫林仲春。” “姑娘找我?”张守财脑子过了一遍,这个时候有姑娘来找他,该不会又是哪位农民工的亲戚找他算账吧? 光是想到就已经开始头大。 张守财叹了一口气,伸手朝下人摆了摆,“把她打发……” “是我的人。”顾谌道,“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止一种,张老爷你觉得呢?” 林仲春进来的时候,内厅悄然无声,顾谌坐在张守财的旁边, 抱着他的长剑一言不发,而张守财则是上演沉浸式喝茶。 林仲春默默坐在了顾谌的对面的位置。 “你也是黄石请来的?”她才落座,张守财便立即开口。 林仲春熟练的脸上扬起了假笑:“是。我跟他来,是为了跟张老爷商量后续的赔偿事宜。” 听对方语气,似是对自己的到来很是不爽。 林仲春装作没听出来,而是把自己的意图说出。 张守财嗤笑:“我是绝对不会赔钱的,他要告就去告吧。” 一个两个,真当他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是吧? 外头的那些农民工拿解除劳动合同胁迫他,黄石又叫这两个人来找他拿钱。 嗤,他张守财的钱只能是给正正当当做工的,可不会给这些蹩脚的垃圾骗走他的钱。 起诉就去呗,反正他手上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随便他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林仲春脸上笑容不变:“张老爷,可能你对大靖朝新律不甚了解,黄石作为跟你有劳动关系的人,他在工作中受到伤害,你是应当支付赔偿金的,我们来这里只能有两种解决方案, 要么你跟他私下商量,要么起诉,诉诸公堂让县令裁判。” 张守财当然知道大靖朝新律,他手底下那么多人,自然也会实时更新自己对于律法的认知程度,以此来牵制住手底下的人。 他看向林仲春,语气坚定:“我说了,想要从我这里拿钱,除非是用工作换取劳动果实,其余情况,我是不会付钱的。他要去起诉,那就去吧。” 抬眸,林仲春于顾谌对上眼神。 张守财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明确到似乎手里有重要证据可以让他推卸责任。 既然对方不接受私下和解,商讨赔偿金的问题,那他们就只能选择。唯一的方式,那就是去起诉他。 一般情况下,遇到劳动类纠纷案件,都是先采取仲裁程序,然后才能去起诉。 可此地还处于古代,并不是她之前所熟悉的那个朝代,故此这边要是想要获得工伤赔偿金的话,就只能去衙门起诉,以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林仲春起身:“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张守财低头喝茶:“恕不远送。” 青叶山庄外,农民工依旧在此处聚集。尽管张守财已经下令,让下人关门,但农民工们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更有甚者找到了阴凉处坐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趋势。 林仲春将手掌放置额头上方,遮住太阳,让眼睛看的更清楚一些:“你刚刚在里头跟张守财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顾谌双手叉腰,“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但我可以确认一件事情,黄石的工具不是张守财搞的鬼。” 林仲春:“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前,所有的言语都是处于尚待确认的阶段。” 黄石受伤的地点是在稻田,由于顾谌把黄石送去医馆后,立马找了官府的人封锁案发地点,故此所有的东西还保存着原来的模样。 林仲春思索道:“你当时发现他的时候,他受伤的那只腿是靠近工具的吗?” “当时我听到救命之后就立马跑了过来。他的腿跟那个工具……靠得很近。”说到这里,顾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有点不太对。他的腿受伤成那样,但他的工具跟腿还是有一点距离。既然有一点距离,那他的腿到底是怎么造成那个样子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把他腿上的肉都给压了出来一样。” 林仲春:“有没有可能是砸伤?被什么重的物件砸了。” “这个得问白淌和胡医师。”涉及到专业知识,就交给专业的人去解答。 “你们是……?”衙役带人来现场取证,早上的时候有人到了衙门说有人故意谋害他的哥哥,让他们调查真相。 林仲春跟顾谌对了个眼色,尔后道:“我们是华庭书院的学子,跟这起案件有所关联,故此调查。” “华庭书院的小孩啊!”衙役撅嘴点了点头,他还以为华庭书院的小孩来不到这里,没想到那么巧就让他撞见了。 虽然说华庭书院是大靖朝的最高学府,但各个衙门里的衙役都不太喜欢跟里头的学生打交道。 别无其他,只因为华庭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搅屎棍,走到哪里,哪里就得遭殃,更别提把原先规划好的事情搞得一团糟。 这不是歧视,而是之前的事情得出来的总结。 第79章 劳工之诉:棋子(4) 有一说一,虽然衙门跟华庭书院合作了很多年,但椰南城还是 衙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林仲春跟顾谌,道:“你们的老师怎么不跟着你们一起?” “老师?”林仲春跟顾谌面面相觑,“什么老师?” 衙役皱眉:“带队老师啊,你们出来实习不是有个老师负责的吗,你们不知道?” 这个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林仲春好奇地问:“大哥, 您说的老师是……?” 衙役还以为他们是装的,现在才知道不是:“就你们分组后,华庭书院给各大衙门传了书信,每个衙门都会有一名带队老师负责指导你们。椰南城因为往年没有学生来此处实习,所以今年的指导老师也没有安排。你们要是需要指导老师的话,得跟县令申报。” 原来他们还有个指导的老师。 任务进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申请指导老师似乎也没多大用处。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看法, 具体要还是不要, 得跟大家商量后再做出决定。 林仲春道:“多谢提醒。” 她走到封锁的现场旁,询问道:“大哥,你们接到报案后,立马派人过来封锁现场后,有发现什么线索之类吗?” 衙役道:“虽然你们院长让我们多照顾照顾华庭书院的学生,但你们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现在由官府全权接手,你们还是去别的地儿玩吧。” “我们是黄石方的讼师,如果……” “黄石的讼师?”衙役疑惑,“报案的人是黄石的弟弟,要告张守财故意伤害,指控他成立谋杀罪。也就是说,官府为公诉方,讼师怎么会出现?” 诉讼分公诉和自诉,公诉案件有申请和主动起诉;自诉则是自己起诉。 公诉案件一般是由国家机关对被告做起诉处理。 黄石的弟弟为被害人的近亲属,可以代替黄石对张守财提起诉讼。 届时上了公堂,官府负责出示证据,若是张守财不能对出示的证据提出能够证明自己无关的证明,便会被认定罪名属实。 顾谌不理解:“是我去报的案子, 怎么会变成黄石的弟弟了呢?” 报案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黄石的弟弟。 林仲春也不明白,顾谌说过他去报了案,怎么会换了个角色呢,未免也太古怪了。 “你也报案了?”衙役仔细回忆报案的时候的场景,道,“我很确定报案的是黄石的弟弟。他急匆匆的跑来,说是要报案。大概是真的很着急,他粗略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就立马跑了出去。但他没有留下他自己的名字,所以我们也不敢笃定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正当我们想要叫人去追上他询问的时候,有一个人跑了出来,说报案的那个人是黄石的弟弟,所以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报案。” “早上报案的那个人是我。”顾谌想起来了,“因为黄石还处于受伤半醒不醒的状态,我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后, 就立马跑回了医馆。” 听顾谌这么一说, 衙役有点犯迷糊, 他思索片刻,道,“早上接案子的人不是我,要真的跟你说的这样的话,那个人就有谎报的嫌疑。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被我们接手,到时候也只能按照谋杀罪处理。要是我们审理后发现案情不属实,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任务;也可以向我们申请你们所需要的证据。不过现在,你们不应该在这里。” 林仲春看了一眼顾谌,“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信息,等到时候堂审,我们会去观看结果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拉着顾谌离开了现场。 等到与衙役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林仲春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前脚才走,后脚立马就有人给你安上了个名头。现在青叶山庄又闹出这些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伤害,黄石只怕成了别人达成目的的踏脚石。” 顾谌无所谓:“管他是要做什么。既然我们接了黄石的委托,接下来我们就要把他这个案子调查的水落石出。你就准备好写诉讼状吧!” 诉讼状不是说写就写的。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林仲春仔细分析道,“首先,张守财的态度,他很笃定事情不是他做的。我们可以推论出黄石的受伤跟张守财没有关系。其次,农民工集体聚集在山庄门口,全部提出要跟张守财解除劳动合同。如果没有人牵头,他们是不会大规模聚集在一块的。最后,就是有人给你按上了这个名头,说你是黄石的弟弟,要求官方介入处理这个案件。” 一开始触碰到案件的时候,林仲春还以为是普通的工伤认定。 只要找到张守财,向他索要受伤的赔偿的数额,就可以解决这个案子了。 可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并且对方极其想要扳倒张守财。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林仲春可以笃定,这一切都可以跟张守财扯上关系,只要从张守财的方向入手就可以将所有的丝线拉扯出来,到时候他们想要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顾谌叹了一口气:“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好烦啊!” 案子里藏着另一个事情,他就是个莽夫,动脑的事情不适合他啊! 孙肇州任务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本来好好的守在胡记医馆等黄石醒来,然后询问想要的信息就可以,谁曾想忽然来了一群壮汉,猛然冲了进来把还在躺着的黄石给扛走了。 他想阻拦,但看到他们手臂上的那些鼓囊囊的肌肉,顿时选择藏起来,等待时间。 黄石在那些人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就醒了过来,但他也不敢反抗,而是选择装晕。 他听过这些壮汉的声音,都是他的工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抗走,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80章 劳工之诉:困惑(5) 孙肇州悄悄跟在后头,尽可能不让人发现自己。这群人衣着打扮与黄石身上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既然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带走黄石,其中原因发人深思。 行至郊外破庙,他们蓦然停了下来,往里走去。 “白淌?” 白淌怎么在里头? 孙肇州皱眉看着站在里头的人, 满腹疑惑。 白淌不是说跟胡医师去采药,怎么会跟这群人混在一起呢? 等等…… 孙肇州定睛一看,发现壮汉们扛着黄石进去后,坐在了别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破庙里明显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带着黄石的壮汉们, 另外一个部分则是白淌坐着的区域。 孙肇州没敢靠得太近, 怕被发现,故此也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声音,就见着白淌时不时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怎么蚊子那么多啊,快把小爷咬死了! 孙肇州闭眼咬住下唇,努力扼制腿部、脖颈处以及手腕附近的痒意,他蹲在草丛里,活脱脱一个“自助食堂”。 也不知里头的人商量了什么,只见白淌突然站了起来,走出破庙。 孙肇州当即把身子弯的更低,看白淌朝着另外一条路走去,才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观察破庙里的场景,胡医师也从里头走了出来,且胡医师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剑士,一脸严肃,像个机器人。 怎么回事? 孙肇州眉头紧皱,白淌跟胡医师见面,他不意外,意外的是跟在胡医师身后的人。 到底怎么一回事, 白淌和胡医师真的是初次见面不久吗? 他们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去采药吗? 容不得他深思,只见一顶轿子停在了破庙前,身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从里头走出,直直的走到了壮汉们的面前。 这又是什么人? 孙肇州觉得自己现在跟看戏一样,一茬儿接着一茬儿,没完没了且时刻充满惊喜。 “在看什么?”身后冒出个声音,给孙肇州吓了一跳,他深吸了一大口气才缓解心里的紧张。 回头,居然是小麻烦精。 孙肇州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这脸黑黝黝的,是跑人灶台里玩了吗? 他手指动了动,想帮她擦拭脸上的痕迹,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脏兮兮的也好,让她长个教训。 “我不能来吗?”她笑嘻嘻的把头往前凑,试图弄清楚孙肇州在看什么。 总算是见到认识的人了,安全感满满的。 “废话,你能来吗?”孙肇州翻白眼, 小麻烦精这时候不在宫里,反而出现在自己旁边也真的是奇了怪了。 她怎么什么时候都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啊。 轩辕梦莹瘪嘴, :“你干嘛凶我啊,我都受伤了你也不关心我,就知道凶我,我要不碰巧遇见你,现在都要被饿狼吃掉了……” 她当然明白孙肇州嫌弃自己是个麻烦精,但她这次是真的碰巧遇到他的。 再过两个月就是皇家狩猎时间,届时父皇肯定不会让她跟别的国家的公主皇子交流接触,要关她禁闭。 别无其他,只因为上一年狩猎的时候,红枫国的公主把她的猎物抢了,她把红枫国公主打了一顿,所以父皇怕她惹事,已经提前下了口令,不让她参加狩猎。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得好好利用时间痛痛快快的玩一玩。 再说了,她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孙肇州他们在椰南城活动,找了一天都没见到人,就带着婢女来附近转转。 谁曾想自己脚滑,滚下了山坡,婢女不知所踪,她就溜达一圈又一圈,想找找出路,然而就是那么巧,碰到了想找的人。 孙肇州最受不了她那副模样,嘴巴一瘪,眼睛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像是他欠她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小爷在干正事,你要是不想小爷去告状,就闭上嘴巴!” 轩辕梦莹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表示自己会安安静静。 孙肇州无奈,继续盯着破庙里头的动静。 在他跟轩辕梦莹交流的功夫,里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双方一边说话一边搞着手势,像是在争吵一般,下一秒,两边就打了起来。 孙肇州怕他们会发现自己,殃及池鱼,又想到旁边还有个麻烦精在,便悄悄溜走。 轩辕梦莹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所以导致孙肇州错过了想要的信息。 走到城内,孙肇州才开口与她说话:“你怎么来椰南城了?” “再过两个月是皇家狩猎时间,我怕父皇关我禁闭,先偷偷溜出来玩几天。”轩辕梦莹理所当然道,“我饿了,带我吃饭!” 孙肇州再次叹气:“吃吃吃,吃不胖你!” 林仲春是在酒楼看见孙肇州的。 这会儿的轩辕梦莹饭吃了个半饱,正趴在栏杆往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手里还捏着来的路上孙肇州给她买的冰葫芦。 “只有你自己来吗?”孙肇州左右看了看,这个队伍里,他只信任林仲春和顾谌,但顾谌藏不住事,他觉得还是跟林仲春商量比较好。 林仲春点头,本来顾谌要跟她一起来的,但孙肇州说让她自己来,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便让顾谌先回客栈。 孙肇州道:“按照任务的分布,小爷一开始是在胡记医馆……” 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孙肇州斟酌道:“你觉得这个事情是巧合吗?白淌说跟胡医师采药,两人却出现在了破庙,还一前一后出来,就真的很奇怪欸。” 林仲春左手撑着下巴,道:“你的疑惑是有道理的,但你想说明什么?” “小爷怀疑他有问题。”孙肇州暂时不能确定白淌有什么问题,但他就是能肯定白淌有问题。 至于这个问题是什么问题,就需要时间去调查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林仲春道,“你之前说过,你让他跟踪孟熙宝,但他跟我在孟府相遇。有没有可能白淌他加入我们小队,是想利用我们达到他的某个目的?” 第81章 劳工之诉:信任(6) “反正我不喜欢他。”戚晓月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她站起身坐到了林仲春旁边,“你们说人悄悄话这么大声,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林仲春有点小尴尬,孙肇州亦然。 戚晓月继续道:“我觉得白淌他真的很奇怪。一开始六十号压根就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得到了这个号码,但他得到之后就没有把他自己当做我们六十号小组的一份子。” 孙肇州摸了摸鼻子,他也是用了不太正当的手段得到的六十号的号码, 戚晓月这番话让他有点对号入座。 林仲春跟白淌接触不多,目前来说,她只知道白淌的医术不错,在处理案子的时候,对他们挺有帮助。 就现在的情况,还有孙肇州和戚晓月的发现来看, 白淌做的事情对他们没有阻碍,也没有坏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们把白淌看做敌人去调查,是不是不太妥当? 思索片刻,林仲春道:“现在我们先处理好黄石的案子,至于白淌,他要是真的有问题,后面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他们总不能费大部分的时间在白淌身上,就为了找出他奇怪的举动的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暂时只能这样了。”戚晓月叹了一口气,“我会盯着他的。” 心里从见到白淌的那一瞬间就不舒服,不论后面发生什么,她也很难对他改观。 孙肇州深吸一口气,他不认同林仲春的话:“小爷觉得吧,一边留意白淌,一边把重心放在黄石案子上,未免也太一心二用。不如调查他……” “孙肇州。”林仲春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白淌没有妨碍到我们,他的秘密对我们构成威胁。” 孙肇州悻悻地闭上了嘴。 轩辕梦莹看不得孙肇州受委屈,她扭头,一边吃着冰葫芦,一边对林仲春说道:“你又怎么知道白淌没有?凡事都有个万一, 你如此肯定,是完全确定他没有威胁了?” “麻烦精你闭嘴。”孙肇州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朝林仲春说道,“仲春,小爷还是觉得白淌有点问题,不过你放心,小爷我不会耽误我们的任务的进度。” 林仲春对白淌没什么感觉,大家只是临时组队,她暂时对这个临时组起来的队伍也没有感觉,团魂没有那么大。 她道:“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戚晓月看了一眼孙肇州,又看了看林仲春,最后选择缄默不语。 她 林仲春换个话题:“对了,你说你跟着黄石到了破庙,那我们接下来要去破庙找黄石还是守株待兔好呢?” 带走黄石的那群人想来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有预谋的。 孙肇州说他走之前,破庙停了一顶轿子, 且轿子里的人还跟带走黄石的人起了冲突,想必没有谈好筹码。 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待开堂,守株待兔;另外一个选择则是伺机而动,关注破庙里的那些人,找机会接触黄石本人。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跟黄石本人有过任何接触和交流,都是靠白淌跟顾谌转告,或者是其他人描述,她对黄石本人还是挺感兴趣的。 戚晓月思衬道:“我对黄石的背景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他是家中独生子,就算有什么表兄弟姐妹或者是堂兄弟姐妹跟他们家的关系,也不冷不淡的,很少有亲戚登门的情况。 不过有件事情很奇怪。大概是四天前,他家来了一个自称是他表哥的亲戚。没过多久,黄石的母亲就生了重病,再然后就是他跟青叶山庄的东家张守财发生了争执,再到现在腿部受伤。 虽然说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肯定跟这件事情有些许关系。就像你说的,现在我手头没有证据,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所以也只能做一个参考。” 林仲春认可点头:“我跟顾谌去青叶山庄时,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还有想不通的事情。 首先青叶山庄的东家在我提出黄石想要跟他私下和解,索要工伤赔偿的时候,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并且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去衙门告他。 其次,跟顾谌回顾案发现场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衙门的衙役,他说现在是公诉案件,即由衙门对张守财提出指控,控告他谋杀罪,也就是故意伤害黄石的罪名。但当时顾谌去衙门提出的。是劳动伤亡赔偿,顾谌前脚离开,后脚就立马有人将他按上了黄石亲戚的名头。 最后,在青叶山庄围了很多人,要跟张守财提出解除劳动合同,他们的行为不是自发性的,是有人鼓舞他们做出这样的行为,因为我看见有一个人一直在煽风点火,所以这里头肯定藏着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的秘密。要是想要把黄石的案件解决,就要把这个秘密给挖掘出来。” “这就对的上了。”戚晓月若有所思,“在你们调查的信息里面,有人把顾谌按上了黄石的亲戚的名头,而黄石他们家又来了一个表哥。仲春,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里头会不会有黄石的表哥的手笔呢?” 她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林仲春觉得很有可能。 林仲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出真知,是与不是,他们调查一番就知道了。 跟林仲春分道扬镳后,顾谌一觉睡到天黑,要不是肚子饿得厉害,他还想继续睡。 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出房后就看见白淌自己坐在院子的凉亭下的石凳发着呆。 顾谌跟白淌平日里也没有接触,两个人可以算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想到这,顾谌打算对其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白淌却叫住了他。 白淌:“你知道林仲春他们去了哪里吗?” 第82章 劳工之诉:行动(7) 脚步微顿,顾谌环顾四周,不确定白淌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白淌以为他没听见,重复道:“顾谌,你有见到林仲春他们吗?” 掐指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回到院子里。 然而到现在,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 要不是顾谌刚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都要怀疑自己被他们孤立了。 其实,白淌也有几分心虚。毕竟他今天做的,跟他之前说的并不是一件事。 大家都在寻找证据,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他们寻找证据的过程中撞见?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不可预料的,难以掌控的方向。 故此, 白淌有点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现在看见顾谌也在住处, 只有林仲春、戚晓月和孙肇州三个人不在,心里压着的石头才微微的松了一下。 听见他指名道姓,顾谌这才明白,他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 眼睛眨了眨,背对着白淌的顾谌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的性格有些内向,外向一般是针对于自己熟悉的人。白淌对于他而言,为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算不上是熟悉的人,所以,对于白淌,他也没有想要多说的欲望。 白淌好奇:“你先前不是跟林仲春一起去青叶山庄调查吗,难道你没有跟林仲春一起行动?” 难道一起行动,就要掌握对方全部的行踪吗? 他那么想要知道他们的行踪,是要做什么? 这语气,好像他不知道林仲春他们的行踪是原罪一样,好无语。 刚睡醒加上没吃饭,顾谌起床气有点大,加上他不是很喜欢白淌的说话方式,火气变得更大了。 顾谌回头看着白淌:“你要是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等他们回来问呗,你问我,我从哪里给找答案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淌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冲,立马解释道,“我今天跟胡医师采药时,在金华山的破庙遇到一群魁梧的男人把黄石抬走了,我想找到他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顾谌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黄石被人带走了?” 看来是他误会白淌了,还以为他是什么时刻想要知道别人行踪的控制狂呢。 心里的火气消散,顾谌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跟仲春回来的时候,阿州说他有事情找仲春,然后单独叫她出去了。这会儿他们可能还在处理黄石的案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 处理黄石的案件…… 顾谌后知后觉。 按照分配的任务,孙肇州接替了白淌照看黄石的任务,而黄石又被人带去了金华山的破庙。 也就是说, 孙肇州得到了重要的信息没来找他, 而去找林仲春商量对策。 想到这个可能性, 顾谌心里隐约有点不舒服, 但也没有表露出来:“你还知道什么?” 白淌一边说,一边观察顾谌的神色,他道:“我就只知道黄石被一群魁梧的壮汉带去了金华山的破庙,至于他们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懂我们还能不能见到黄石,顺利的完成任务,毕竟黄石他不在胡记医馆,而是在……” “在什么?”戚晓月一推开院子门,就听见了白淌的声音,“说什么悄悄话不带我们啊?” “你们三个一起回来的?”顾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神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孙肇州,视线最后挪到了孙肇州身后的人身上。 呦呵,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居然也在,真是奇了怪了。 “不然呢?”孙肇州耸了耸肩,指着左边的方向,“最左边还有一间空的房间,麻烦精你待会儿记得把你脸洗一洗,现在还是乌漆麻黑的,丑死了。” “啊?”轩辕梦莹愣住,从她遇见孙肇州到现在都过了快四个时辰,也就是说她顶着这副脏兮兮的面容到现在吗? 我天! 她左手捂住脸,眼睛瞪的圆圆的。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虽然她跟孙肇州青梅竹马,对方什么样子都见过了,但她还是觉得有几分窘迫,谁会愿意在喜欢的人的面前丢脸呢? 垂着脑袋,轩辕梦莹立马朝着院子最左边的方向跑走了。 得好好洗干净脸! 戚晓月一直看着轩辕梦莹,看她急匆匆的跑了,便忍不住笑了出声。 听到笑声,孙肇州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有什么好笑的,笑点太低了吗? 院子很快就剩下了白淌、戚晓月、顾谌、林仲春四人。 在酒楼谈话的事情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不适合放到这里谈,但今天的收获还是要简单的交代一下的。 林仲春坐到了白淌身边,“顾谌跟你说了我们发现的线索了吗?” “还没。”白淌摇头,给林仲春倒了半杯温茶,“你们怎么一块回来的?” “碰巧呗。”戚晓月坐到了林仲春旁边,她与白淌还隔着一个空位。 顾谌抱着他的长剑依靠在凉亭的柱子一侧:“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呗。”反正她已经在外面大吃一顿了。戚晓月低头扣着手指甲,“我听说黄石不见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你也知道这个事情了?”顾谌挑眉,随即想到孙肇州是跟他们一起回来,或许是从孙肇州哪里得到的消息,便又问道,“明天就要审理黄石的案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旁听?” “要。”林仲春接过白淌递过来的茶,浅浅的抿了抿,没有喝下,“你刚刚说我们怎么知道黄石不见了,你也知道这个事情吗?” 顾谌点头,道:“对啊,白淌说他看金华山的破庙看见了黄石。” 白淌跟他说的? 林仲春与戚晓月对视了一眼,说出他们在酒楼编造好的说辞。 林仲春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路上听说的,原来是白淌看见了黄石出现在破庙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听路人说,黄石被一堆人扛着带走了,连门都被踢坏了呢。” 顾谌不理解:“阿州不是去看的黄石?” “你觉得有小麻烦精在,我还能干嘛?”孙肇州把刚刚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到轩辕梦莹的屋子后,就立马出来,正好听到了顾谌的话,他继续道,“我本来是想去的,但小麻烦精让我陪她去逛街,就没看成黄石。” 第83章 劳工之诉:黄石(8) 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白淌对此表示怀疑,但既然他们选择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自己,就说明他们对自己也产生了不信任。 虽然说现在这些只是自己的推测,但保持警惕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他也没有表露出自己对他们所说的话的态度,而是继续选择伪装。 白淌环视了一圈,然后说道:“我当时跟胡医师进山采药,中途看见一个破庙, 然后我跟他就暂时进了破庙休息。没过多久,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等他们进入到破庙之后,我才发现,他们竟然还抬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黄石。当时我也没敢跟他们交流, 他们人挺多的, 我也有些害怕,于是就跟胡医师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的这些事情, 跟孙肇州所说的那些事情,还是对的上的。 林仲春心里有自己的判断,他们两个人各有各的说法,尽管事情的经过大致一样,但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本人才能清楚。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也不能很好的将事情看透。 而且,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决黄石的这个案件,所以,还是要明确一下自己的工作重心的。 想到这里,林仲春道:“既然那些人把黄石抬到了破庙,肯定会利用黄石达到他们的目的。明日我们就会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黄石还委托了我们去跟他的东家要赔偿金。我跟顾谌忙活了一个中午,也从他东家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他东家那边是不愿意赔偿的。故此,我们还是要继续收集证据。至于其他,明天的庭审过后,我们再做个细致的讨论吧!” 白淌低着头真正的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以黄石为被害人的公诉案件为次日清晨卯时三刻开堂, 此刻为冬天,天不过微微亮,为商贩摆摊的好时间。 尽管说会有过路人来围观,但也不过寥寥几个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相比于昨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模样,黄石今日已经能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了。 林仲春这是 孙肇州不太适应起的那么早,明明都不用去学院晨读,还是要起得那么早。 按照寻常的时间,他此刻应该正躺在自己舒适的床塌上睡大觉。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他可真的是为了这两个字牺牲了太多。 顾谌皱眉看着已经跪在公堂之下的黄石和张守财,“不是说还有个黄石的亲戚吗,怎么没看他出现?” “那个男的是张守财?”孙肇州指着在另外一边的男人。 林仲春点头:“对。” 蓦然,她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孙肇州道:“该不会……?” “对。”孙肇州听明白林仲春的没说完的问题,他也压低声音, “就是他跟那人打了起来。” 这么说,那群壮汉的目的也是张守财。 既如此, 黄石与那群壮汉的目的皆为同一个, 他们抬走黄石也是为了要对付张守财。 这张守财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以至于那么多人要搞他? “说什么悄悄话呢?”顾谌加入聊天,“不带我们吗?” 白淌视线原先集中在公堂上,听顾谌说有人在说悄悄话,立马回头,见人是孙肇州和林仲春后,又把视线挪到了公堂上。 悄悄话会跟他有关系吗? “啪——” 惊堂木拍响,县令道:“堂审开始,先由公诉人举证,举证完后,本县令准许被告人发言,方可发言。现在,公诉方请举证。” 公诉方这边的人林仲春和顾谌见过,是上次跟他们在案发现场聊过几句的衙役大哥。 公诉方道:“我方的 县令:“被告人?” 张守财请的讼师是位经验老道的,他最擅长的就是对细微线索的探析和解剖,这份证据正好是他研究了很久的。 讼师语气缓慢,言辞清晰道:“一处自然损坏,六处人为破坏。黄石受伤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大家对其有目共睹。而我方被告人与黄石发生争执的时候,黄石也有在使用器具,且器具没有任何问题,争执后,我方被告人致使短暂路过黄石使用的器具。短暂,即一瞬间的事,从时间上来看,我方被告人完全没有时间去故意损毁黄石的器具,故此也没有理由可以说明我方被告人故意损毁致使器具危急黄石性命,,我方对此项证据的效力也联系,不予认可。” 衙役在调查这项证据的时候,已经上呈给县令查阅过,县令也对这一项证据做过分析。确实,老讼师说的没有错,器具上的六处人为损害很新,不像是存在很久的样子,可以从磨损程度判断,黄石的受伤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县令总结道:“时间上的不充分,可以证明器具的损坏的磨损程度在张守财与黄石发生纠纷的时候,是自然损坏,与在张守财没有直接关系。但张守财作为黄石的雇主,理应保障黄石在使用器具的人身安全,证明了张守财对黄石的伤残有不作为行为,造成了间接伤害。然而,黄石指控的是张守财谋杀罪,故此此项证据与案件事实无关,予以驳回。” 县令继续问道:“公诉方可还有证据?” 公诉人道:“ 还没等被告人反驳,县令就率先拍下惊堂木,他道:“此项证据与案件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驳回。可还有 公诉人摇头:“没有了。” 第84章 劳工之诉:另案(9) 其实张守财对黄石压根就不成立故意伤害,要告他谋杀罪就是一个不现实的罪名,索要工伤赔偿还差不多。 衙役对这个结果是心知肚明的,也没有什么感觉。 县令见公诉人说没有证据,便再一次拍下惊堂木:“既然没有证据出示,且证据的效力不能证明张守财对黄石成立谋杀罪的罪名,故此, 对于黄石方指控张守财谋杀罪一案,案件事实模糊,证据不清,当堂宣告,驳回起诉。” 案件被驳回了,也就是说黄石的案子纯粹是工伤认定、向张守财索要工伤赔偿的问题。 堂下人散了差不多,黄石杵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林仲春一行人早已等候多时。 林仲春站在黄石跟前, 道:“你昨天早上说的要找我们帮你找张守财要赔偿, 可还作数?” 黄石神色微顿,他抬头看了一眼林仲春,久久不语。 其实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找讼师,然后顺利的要到一笔赔偿金,就是事情越发的脱离掌控,让他措手不及。 黄石目光呆滞,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 他家来的那个所谓的亲戚告诉他,要是说张守财故意破坏他劳动的器具,就能得到比工伤赔偿金更大的数额,但这庭审显而易见,是个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儿。 林仲春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黄石,你还要找我们帮你索要工伤赔偿金吗?” “我可以吗?”黄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可以从张守财手里拿到钱吗?” 他的腿伤成这样,定然是没办法恢复如初,就是他母亲还在病中,需要一笔钱去治病。 戚晓月觉得他说话不中听, “什么叫你可以吗,你是在张守财给你安排的任务里受的伤,他是你的雇主,你与他又没有签署卖身契,这就说明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既如此,为何不能索要你应得的?” 她一个不通晓律法的人尚且明白这个道理,黄石这个苦主什么就不明白呢? 林仲春补充到:“我朋友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事实在前,证据在后,二者都可以证明你与张守财的关系是不可更改的。大靖朝新律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黄石不置可否,但他想再试一试,娘亲需要这笔钱,他已经是废人一个,要是没有这笔钱,他也什么都不没有了。 张守财跟他的讼师在里头聊天,一眼就看见了跟黄石说话的林仲春, 还有站在林仲春旁边的顾谌,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对黄石不依不饶,可惜,黄石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一开始黄石受伤的时候,他对黄石还有几分怜悯之心,特地跑去他家,打算给他一笔钱。 谁曾想就是这一趟,让他听见了黄石的亲戚要怎么把他名声搞臭,甚至要动他的青叶山庄。 青叶山庄是他的祖产,家族传承的财产是他们想动得就动的吗? 心里觉得可笑,他对黄石也越发不屑。 人家想要的是他的青叶山庄,可不是小钱呢! 也不知道这些讼师能不能满足得了黄石的胃口! 黄石最后还是被林仲春所说的话给打动,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自己,他真的特别特别需要那一笔钱来支付娘亲的治病的药钱。 既然黄石已经下定决心要他们的帮助,林仲春等人自然也不会懈怠。 回到在椰南城租赁的小院,刚到门口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于津渡城的信。 林仲春一边拆开,一边走进小院的凉亭中,找了一张石凳子坐下。 看着信封,林仲春开口道:“三月春雨绵绵,华庭书院院长齐凯先诚邀休假中的各地学子返院,一同观赏春齐放的校园。同时,还望各位学子在外游玩的过程中,不要忘记学院交付的任务。本次返回校园后,将会与其他学院进行一场文化上的小比赛。如果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有学子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多多准备小比赛。只要是参赛的学子都可以获得学院准备的精心的礼品一份哦。留名:齐凯先。” “要回去了吗?”戚晓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听明白了,说的好听是观赏春齐放的校园;说的明白简单一些,就是返回学院继续下半年的课程。 顾谌拿过林仲春手里的信,“小比赛?” 他们跟别人的比赛还没结束,学院又鼓捣出比赛了? 仔细阅览,顾谌发现在信的背后有一小段用小楷字体的写的内容。 大靖朝全国学院大比,为华庭书院、博恒书院、绿芽书院、鸿康书院共同举办,今年举行地点为华庭书院。 比赛内容:点墨、划刃。 点墨,即文比,比的是嘴巴上的东西,如给一个或者多个辩题分组辩论;又或者是出某一学科的知识,看谁答的题目正确率高。 划刃,即武比,比的是手脚上的功夫,如一对一或者多对多,进行单人亦是团体武术比赛。 学院大比每四年一次,自大靖朝建朝六十四年来,年年皆没落下。 “你们对这个很感兴趣吗?”孙肇舟有仔细听林仲春说话。 他自小在津渡城长大,几乎每一年的学院大笔举行的时候,他都有关注过,没什么好玩的,刻板的很,几乎每次都是一样的套路。 信里说的好听,会给一些小礼品,其实也就只是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者是某些古籍的复刻版等等,没什么稀奇的,这些东西丞相府有的是。 顾谌摇头:“也不是感兴趣,我以为它这个比赛跟我们这种做任务的是一个模式,都是多人组队做一件事情,看它是分特长,而且还是单人比赛,我顿时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白淌倒不这么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和其他学院交流的好机会,正好能检测自己所在的学院跟其他学院的学子有什么差别,差距有多大。” 第85章 劳工之诉:策略(10) 林仲春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反正距离回学院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可以好好思考,不着急。我们现在该着急的,不应该是黄石诉张守财劳动纠纷一案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跟张守财索要工伤赔偿,或者怎么让黄石的工伤认定成立吗?” “有道理。”孙肇舟认可的点了点头,“其实小爷我觉得呢,他这个案件还是挺好处理的。因为今天堂审的时候, 县令已经给了我们思路,只要我们按照这个思路去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到了堂审之后,事情也会简单的多。当然,这只是小爷的猜想。至于是否行得通?小爷我也不能确定。” “我捋了一遍,”林仲春道, “首先, 黄石与张守财两人之间有劳动合同的存在,故此两人之间具备了劳动关系的这个要件。其次,黄石是在工作时间受的伤,且受伤原因和地点,都是在青叶山庄,符合认定工伤的三大核心要素,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工作原因。最后,张守财是黄石的雇主,有义务保障黄石在工作途中的使用的工具的安全,由于劳动工具是张守财提供的,他便有义务定期休检劳动工具。” “小爷有个问题。”孙肇舟疑惑道,“这边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张守财没有尽到定期休检的义务,从 “不会。”林仲春笑道,“刚才的堂审,县令提到了一个点,自然损坏。在自然损坏的过程中,劳动工具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摩擦,才导致劳动工具上的固定的地方脱落, 致使黄石的腿被卷入、压住,受到严重的伤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还需要申请衙门做一份书面的解释说明,证明力度更强点。” 孙肇舟若有所思,没想到居然还能从这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问题,他受教了。 黄石的案子定于三日后堂审,时间同他之前告张守财的时间一样,安排在了清晨,卯时三刻,天微微亮的时候。 孙肇州这次并没有跟着林仲春一起上公堂为黄石进行辩论,而是选择跟顾谌他们一起,站在县衙门口旁观。 黄石的这个案子事实清楚,没有太多可以反驳的和争议的点,基本事实就跟林仲春先前跟孙肇州分析的那个样子,张守财那边也没有做更深的反驳。 张守财来之前跟他的讼师讨论过,对方提出的诉讼请求,只要他们索赔的金额不超过十两银子,就可以适当的少辩论一些, 让他们得到他们应得的。 若是超过十量银子, 就必须要想尽各种办法,让他们得不到这十辆以上的银子。 而黄石的诉讼请求, 要求他赔偿的金额数量是五两银子。 故此,讼师便按照张守财的要求适当的放宽,并且还尽可能的不去辩驳。 案子毫无疑问,县令支持了黄石的全部的诉讼请求,并要求张守财当日交付赔偿的数额,还有医药费等等。 堂审结束后签字,林仲春拦住了张守财。 张守财对于林仲春的举动很是意外,他抬头看了看林仲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仲春:“方才在堂审的过程中,我看见了您给您的讼师使了眼色,似乎是让他刻意让着我,可我记得您的态度很坚决,是不想赔偿的。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有些东西可以让,有一些是坚决不能让的。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张守财伸手拍了拍林仲春的肩膀,“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很坚决、很有态度的一位姑娘。不过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所看见的那么简单。热心肠帮助别人是一个好事,但一味地把默默的帮助你表面所看见的事情,就会造成你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后果。” 林仲春似懂非懂,总觉得他这些话在暗示着些什么,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她跟张守财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两人包上今天这一面,总共也就见了两次。 而他说的这些话,像是对小辈语重心长的老者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 孙肇州的声音把林仲春拉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睛,摇头:“没说什么。既然黄石的这个案子结束了,那我们收拾收拾东西,返程吧。” 戚晓月瘪嘴:“我们这就回去了吗?那我们跟华蜀芊的赌约怎么办呀?万一他们的案子比我们完成的还要多,那我们不就输了吗?” 顾谌也还不太想回去,他们总共才完成了三个案子,现在回去感觉胜算很小。 白淌轻笑:“其实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我在津渡城的好朋友告诉我,华蜀芊他们到现在一个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呢!” “啊?”戚晓月来了兴趣。“那你的朋友可告诉你,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一个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吗?怎么感觉不太可能呢?现在距离我们放假的日子都过了快十几天了。他们居然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也太离谱了吧?” 白淌回想朋友说的,道:“听说他们完成的好像是……什么……关于杀人的案子?说是有两个小孩一起玩,其中一个在玩耍的过程中不幸死了。于是另外的一个就成了嫌疑犯。现在还没有结论,也不懂我们回去之后,事情能不能出结果。” 林仲春听白淌这么说,一下就想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离开津渡城之前,就接触到一个案子,跟白淌说的这个案子十分的相似,当时她还打算去帮助那个老人,谁知道那老人态度不是很好,于是她就没有想要帮助他的想法了。 再后来表哥他们到了津渡城任职,为了回避,自己也没有机会再接触那个案子。 没想到华蜀芊他们居然会碰到这案子,还真是缘分。 林仲春咽了一口口水,已经开始为他们觉得为难了:“当时我有对那个案子进行了一点小小的了解,要他们接受的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案子,那可就有得拖了。” 孙肇州隐约有了猜测:“该不会他们的那个案子就是当时你在衙门门口看见的哭丧的那伙人的那个案子吧?他们也真倒霉,居然会接了这个案子。” 第86章 回学院 “哭丧?”戚晓月也想起来了,就是当时孙肇州自己回来通知他们说要接的那个案子,但后面没有接成。 她对这个案子还没有做了解,就被告知不接触,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听林仲春和孙肇州的话,让她觉得这个案子是一个难搞的硬茬儿。 也就是说,他们与华蜀芊的就赌约, 轻轻松松、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 戚晓月看着林仲春,一脸认真:“那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找案源,还是准备收拾东西回学院呢?” “都不做。”林仲春轻笑,“我们来这里也有好一段日子了,都没有好好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既然开学在即,那我们就在这里玩几天, 再收拾东西回去吧,否则人家问起我们来椰南城做了些什么,就只回答人家,我们单纯是来这里做任务的吗?” “有道理。”顾谌抱着他的长剑,念念有词,“我听说这里的烤乳猪甚是一绝,不如我们待会儿就去吃烤乳猪吧?对了,椰子饼好像也挺好吃。还有什么什么,叫什么水,我也想吃那个。” 孙肇州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对,你什么都想吃,就没有你不想吃的。屎,你吃不吃啊?” 顾谌用长剑的剑鞘打了一下孙肇州的后背:“你才吃屎。” 孙肇州开始揭顾谌老底:“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爬树,结果摔进臭水沟里头,还跟我说……” “闭嘴啊!”顾谌愠怒,伸手就要去捂住孙肇州的嘴,却被他躲过了,于是两人开始了你追我赶。 林仲春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觉得还挺好玩。 她对回去后的事情有些期待了。 眼下开学在即,在这段实习的日子里,林仲春收获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虽然说一开始她喜欢单打独斗, 自己去接触当事人,自己去调查,跟案件有关的证据自己想办法为当事人提供辩论的思路的过程,让她觉得很爽,但大家一起做事,分工明确,也让她找到了伙伴的感觉。 在学习的过程中单打独斗固然能让自己更专注于学习,但团体合作也是一种提升自身能力的表现。 回到津渡城时,正直二月二十四,距离学院开学还有六天的日子。 林仲春拿着写好的日记总结,来到了沉夫子的书房。 沉夫子正在拿书出来晒,许久未回学院,封闭的屋子潮湿极了,还落了很多灰尘。 看见林仲春来了之后,沉夫子一边继续晒着书,一边道:“我还以为你会晚一些日子才回来。回来的那么早,想必收获颇多,说说?” 林仲春道:“离开了京都城之后, 我们去了耶南城。遇到了我们的 听林仲春将她这一路的经历都说完后, 沉夫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我向来是最放心你的,就是没想到孙肇州居然还学会了写诉状书。让他爹知道了,恐怕今晚都得多吃两碗米饭了。对了,你去耶南城,可有去看望你的祖父?” 林仲春回答道:“去了的,我还挺意外的,祖父居然还认得我。明明上次与他相见是我三四岁的时候。” 她听父亲提起过,沉夫子与他同是椰南城本地人,后来一起到华庭书院求学,故此夫子问起祖父,林仲春也不觉意外。 她把手里的日记总结放置一旁,然后帮沉夫子将屋内剩余的书搬了出来。 沉夫子道:“你这次放长假,可有回家?” 林仲春摇头:“未曾。” 沉夫子不解:“为何?” “要做的事情太多,没空。”其实是她那个爹太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还不如在外头赶任务,吃喝玩乐呢。 沉夫子轻笑:“我年幼时也经常因为不太能和家人相处,而选择逃避。现在想要去跟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个饭也实现不了了。仲春,你是跟父亲发生矛盾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大抵就是他现在这般吧。 “啊?”林仲春诧异,“倒也不是,我就是太忙了,等下次放长假的时候,我会回家的。” 不愧是老爹的好朋友,这模样生怕自己不去见老爹。 林仲春眼珠子转了转,试图想出一个可以绕开现在的这个话题的话题。 沉夫子继续道:“你爹给我寄了好几封信让我告知你回家,但我哪时去游学了没收到。如今开学在望,六天的时间也不够你来回,昨日我收到了你爹的信,他说他要来看你。” 而他,终于能见到他了。 沉夫子的语气不免染上激动,算算日子,他跟他也有半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他来送仲春入学的时候呢。 “这……” 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哦,对哦,她去椰南城的事情并没有写家书告知父母,故此父母给她寄来的信,通通都存放在了华庭书院的信箱里。 “三月二十四日便是四院联合大比,你可有准备?”沉夫子蓦然想起,“四院联合,群英汇集,恰好合适你去提升自己。我们这一专业靠的不仅仅是实践能力,还要不断地用知识和技能来提升自己,能言善辩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参加比赛的话,可以提升你的口语能力,让你的思维更加活跃。” 林仲春并不打算去参与这所谓的四院联合。与别人辩论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去看多一些书,或者找一些案子参与其中。 可夫子这么说,也有一番道理。能言善辩才是他们作为讼师最主要的锻炼的技能。 若是在公堂之上,别人不断的举出证据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办法用言语能力去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这才是最可悲的。 四院联合…… 既然夫子想要她去参加,那参加便是了。 林仲春道:“我会去报名的。” 听她答应自己去报名,沉夫子便继续摆弄着手上的书。 仲春,这孩子傲气太重,恰好她自己又是在学院里学习最突出、能力最优秀的那一个,便带着些尖子生身上所带着的傲慢。 四个书院的联合大比,恰好是一个可以搓一搓仲春锐气的战场。 第87章 父母 林仲春以为沉夫子说的她父母要来,还要好几天。 谁曾想临近开学前一日,便收到了她父母就在学院门外等她的消息,当即连忙走了出去。 她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太多记忆,原主的父母对于原主,也没有太多的关爱,三个人组成一个家庭, 大部分时间却是各过各的,寻常时候像是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原主的母亲为富商之女,其母自幼随父从商,耳濡目染的多了,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原主断奶后没多久,就又投入了事业中,鲜少参与原主的成长。 而原主的父亲,为红林县的县令,一心为民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案板上度过,更别提跟原主一起度过亲子时光了。 原主小时候接触最多的人是她的表哥彭少白,但她十一二岁左右的时候,表哥一家搬走,她便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林仲春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原主便是独自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甚至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若不是后来林仲春非要来华庭书院求学前,将原主在学院被同学欺负的事情说出,她的父母怕都对林仲春依旧是从前的态度,甚至依旧会抱着将林仲春找人照看养在身边就是为她好。 一个孩子的成长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有心里上的需求,二者皆有,孩子才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原主的父母显然只做到了物质上的满足,而忽视了心理需要。 林仲春本人跟原主的遭遇还是有些相似的,但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父母小心呵护的阶段。 现在的她就是从磐石生长出来的野草,风吹任风吹,她依旧会保持着原有的姿态。 “阿春……”陈玉许久未见过女儿了, 猛然一看, 甚是觉得陌生,鼻头却酸涩的厉害。 她听丈夫要来看女儿,并没有想来,而是想着等女儿下次放假回家的时候就能团聚,但拗不过丈夫,就跟着一块来,没想到女儿居然会用这副陌生的表情看她,就像是不认得她一样。 林仲春确实对眼前的妇人陌生。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说起来,这还算得上是她 林协生搂住妻子的肩膀,看着林仲春道:“仲春,我和你娘亲来看你了。” “然后呢?”林仲春跟他们隔着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她眼神很平淡,平淡到让陈玉觉得很受伤, “我……我……,阿春,我们这次来带了你喜欢吃的, 你可以拿去分些给同窗。” “我喜欢吃什么?”林仲春反问,她一心只想着搞钱,有注意到原主喜欢吃什么吗? 她不太喜欢跟这对父母接触,也可能是被原主自身的情绪影响到了。林仲春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学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 “阿生!”沉夫子收到消息立马就跑了过来,三月份的天气,也能让他跑出一身的汗来。他脸上带着笑,眼睛直直地看着林协生,“你可算是来了,吃饭了吗,津渡城有家酒楼的饭菜特别好吃,你这次一定得去尝一尝。” 沉夫子一边说,一边隔着衣服拉住林仲春的手腕走到林协生和陈玉的面前。 林仲春无语,她算是看明白了,沉夫子想缓解她跟这对夫妻的亲情关系呢。 饭局组在了津渡城香满楼,这里的饭菜都是津渡城的特色菜,通常本地人请外地人做客吃饭的时候都会选择香满楼。 沉夫子跟香满楼的掌柜是熟人,要了个隔间后,四人落座,顺序依次是林协生、沉夫子、林仲春、陈玉。 沉夫子虽然平日里也是能说会道的,但此刻遇到许久未见的好友,他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 陈玉一直想找话题跟林仲春聊天,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缺席了自己女儿大多数的成长的时光,让她觉得有些无措。平常她能为自己找到理由,说是自己太忙了,但现在她发现她的那些忙碌,只是因为她愿意将时间在事业上。 陈玉斟酌了好几个话题,最后道:“你……” 正当她开口准备询问林仲春最近的状况的时候,旁边的隔间忽然吵了起来。 “你这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拿来卖,看你身上的衣服穿的什么东西,恶心死了,赶快滚啊!” “对不起对不起……” “滚啊,我让你滚你是没听见吗?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还出来搞三搞四,我让你滚啊,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 林仲春侧耳听了一下,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欺负一个老妇人,而老妇人在那男人的辱骂下,连连道歉。 原因是那老妇人拿着自己采摘的朵做成了手链,想来这酒楼卖钱,却被那壮汉嫌弃,说是妇人惊扰他吃饭的兴趣,故此辱骂妇人,而妇人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便一直道歉。 道歉? 她又没错道什么歉? 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了,林仲春立马就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隔间。 她拔高音量,字正腔圆道:“你是仗着用你正值青壮年的嗓门去欺负一个老弱病残吗?婆婆拿着自己所制的物件来到这酒楼卖,是经过酒楼掌柜同意的,就算是没有经过酒楼的掌柜同意,酒楼里也没有立牌子,说不让她入内,既然没有不让她进入的这一规定,那她来到这里是合理合法的。 还有,难道你的家里人没有教你尊老爱幼吗?婆婆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有去讹人,为什么你要用这么脏的语言去辱骂她呢?难道你的家中没有长辈,没有像婆婆一般年纪的亲人吗?也是,像你这样蛮横无理的人,能有多少亲人够你造作呢。” 扭头,林仲春看了一眼脸皱成一团的婆婆,抓住了她的手,温柔道:“婆婆,这事情你没有任何问题,不想要跟任何人道歉。你有买卖自由,酒楼也没有立牌子不让你进来,不用道歉的。” 第88章 教诲 陈玉是跟着女儿一起来的隔壁的隔间,她自始至终的视线都停留在林仲春身上。 女儿变了很多,每一个样子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先前回家的时候,女儿总是低着头,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见她的声音。 而她如今成长为这般明媚又张扬, 为别人伸张正义的模样,越发像她的父亲了。 男人被林仲春怼得哑口无言,但心里气不过,缓了好一会儿,就伸手指着林仲春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由得着你来这里为这老太婆说道?她在我吃饭的时候来打扰我, 让我吃个饭也不能安生,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了,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是外边的街道!” “哦,你也知道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啊?”林仲春嗤笑,“你要是知道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刚刚你还用那么大的音量去斥责一个老人家?那要是按照你的说法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意辱骂你打扰了我吃饭呢。” 壮汉瞪大眼睛,“这怎么能一样呢?” 林仲春眯眼笑了起来,“欸,为什么不能一样呢?难不成婆婆是人,你就不是人了?那要真的是这么个说法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他妈的居然敢骂老子不是人!”他说着,气急败坏从旁边顺手捞了一个茶壶,直直的就朝林仲春扔了过去。 林仲春眼疾手快,一记飞腿就将茶壶踢了回去,飞快地打到了男人的额头,顿时就红了一块儿, 里头的水还都洒在了男人的身上。 林仲春嗤笑:“要是不服你就去告官, 我等着你。” 壮汉:“你!” 林仲春佯装无辜,“哦,忘记跟你说了,要是你去告官的话,恐怕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是你先攻击我的,我反击你也没什么毛病。这个叫什么来着?哦,这个叫正当防卫!所以你想去告官的话就去吧,只要你不怕丢人,那你就去告官吧。” 吃了瘪,壮汉手往桌子上摸,试图再找样东西丢过去。 “我要是你的话,这会儿我应该已经离开酒楼了。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要找东西来反击我。给你一句忠告,最好别来惹我。这里是津渡城,几乎年轻的人都是华庭书院的学生。你也知道,华庭书院嘛, 学生都正值年轻气壮的时候, 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下去。” 林仲春对于野蛮人向来是没有办法, 她就只想好好的吃顿饭, 完事儿了送原主的父母离开津渡城,然后就能继续自己的学习生涯。 “婆婆,你先走吧。”林仲春低声在阿婆耳边说道。 阿婆感激的看了一眼林仲春,然后迅速离开了香满楼。 壮汉才不信那个邪,他找了个比较小的杯子,手一动,准备丢过去的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了几个衙役把他给钳制住。 “带回去,关起来好好教育教育。” 这声音,是少白表哥? “你是傻子吗,这时候硬刚,不会报官啊?”还没等看彭少白出现,彭亦玉倒是先来到了林仲春跟前,“得亏少白收到消息说你们来酒楼吃饭,我想着许久未见舅父舅母,就把正巡视街道的少白给叫过来了。幸好他过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林仲春抿唇笑了笑,壮汉跟她打起来她也不怕,其一,自己有自保的手段。其二,长辈在,她也不会受欺负到哪里去。 沉夫子跟林协生确实是有在关注林仲春,但两人并没有要帮助林仲春的意思,而是选择看她自己怎么去应对这件事情,甚至还对此做了点评。 林协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我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对律法感兴趣。要不是她硬要我把她送来华庭书院,我都不能发现我的女儿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看到她现在的举动,林协生对女儿的选择表示很满意,他的孩子,就当有如此魄力。 沉夫子:“我还以为她的兴趣是你从小培养的。不过仲春这孩子很努力,也很认真。她把这一专业学的特别特别的好,还是我们 林协生很是感慨,“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你了。仲春跟我们的关系比较生疏,就算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恐怕她也不太乐意听,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的多。” 沉夫子端起茶杯碰了碰林协生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道:“你尽管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必定会教育她,让她成为她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沉夫子总是能在林仲春身上,看到林协生的影子。 要不是性别不同,他都可能会混淆林仲春跟林协生了。 回到桌子落座,位置上又添了两个人,彭少白和彭亦玉两姐弟。 林协生也许久没见过他们,相比于跟林仲春的交流,他明显跟彭氏两姐弟的交流更顺畅。 林仲春吃饱饭后,坐在位置上看他们聊天,消磨时间,大家都没有离开席位,她走会显得不礼貌,总要给点面子。 “你对现在生活,满意吗?” “啊?”林仲春还以为陈玉要一直保持沉默呢,她看向陈玉,道,“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有热爱的专业,还有很多值得我期待的未来,我很满意。” 陈玉嘴唇蠕动,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怪我们,对吗?” “我不清楚。”她不是原主本人,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你心里是有答案的,不用再问我。” 陈玉觉得女儿是怪她的,但她抱着侥幸心理,想得到女儿的答复。 现在看来,是得不到准确的答复了。 心里建设了好一会儿,陈玉道:“阿春,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林仲春眨了眨眼睛,“嗯。” 她听见了,但原主是听不见了。 陈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女儿的态度让她无法继续交谈,只好闭上了嘴等散席。 沉夫子默默的将林仲春与陈玉交谈的时候的态度记了下来,他很疑惑是什么原因,导致仲春跟父母如此生疏,不管什么原因,阿生定然为此头疼的厉害吧。 第89章 准备大比 酒足饭饱,陈玉和林协生要送林仲春回学院,幸好彭少白看出了林仲春的窘迫,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府中做客,要不然林仲春就要面临更加尴尬的气氛。 由于父母的到来,林仲春也没回学院,而是随彭少白他们的马车一起去了彭府。 安顿好陈玉和林协生, 彭少白送林仲春去另外一个客房。 月明星稀,二月底的风不似十二月的寒风冷的刺骨,在喝了点小酒后,风吹在脸上,反而带着些许凉爽的舒适感。 彭少白很久没有跟林仲春独处过,两人并肩而行, 让他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 曾几何时,他跟林仲春并肩而行也成了一种奢侈。 彭少白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老喜欢跟着我去摘隔壁爷爷家的柿子, 虽然每次你爬不上,就会哭着说我不带着你玩,但上了树你又害怕,就抱着树干继续哭。现在的你变化很大,不再是小哭包,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人始终是要学会成长的。”原原主的身体里还留着这些记忆,他没说一句话,脑子里的记忆便呈现出一幅画面。 少年时的情谊总是美好的,可惜她不是“林仲春”。 客房的距离并不远,与林仲春父母的房间隔了不过三十多米,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停下脚步,彭少白扭头看着林仲春,与其对视。 眼前的人,是他的心上人。 父母的指腹为婚,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恩赐。 彭少白脸上绽放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发问:“仲春,你还喜欢我吗?” 问的好突然。 不过, 把事情说出来,也不用后面想着怎么去拒绝与他的婚约。 “表哥,”林仲春着重读了这两个字,“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表哥,所以这个问题,就不要再问了。” 不要再问了…… 彭少白脸上的笑明显滞住,他点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我知晓了。” 他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任何。 林仲春的父母也没在津渡城逗留太久,拉着林仲春在津渡城闲逛了两日,便返回红林县了。 一个有公职在身,另外一个还要走商,都是大忙人。 三月二十日,天气逐渐升温,院子的梨和玉兰也开的正是艳丽。 华庭书院,林仲春屋内。 “再过几日就是四院联合大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戚晓月无精打采的趴在林仲春屋子里的桌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出去玩。 大抵这就所谓的正事枯燥, 杂事哪哪都有趣吧。 起初她是对大比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 但是她哥哥让她参加,不参加就不给零钱,为了零钱,她就只能冲了。 林仲春没什么感觉,她翻了一页书,道:“一个比赛而已,你哥让你参加,又没说让你拿名次,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在上头。” “参加比赛不拿到名次有什么意思?”戚晓月瘪嘴,“你看我们赢了华蜀芊,大家不都是很开心吗。我要是参加比赛,就一定要赢。” 她学的是天文地理,届时同别的书院比较的也是天文地理。若碰到比较她最擅长的地理位置分析和星象分析就好了,她就怕抽到卦象占卜那一类的,天知道她每次卜卦都算不准。 林仲春点了点头。 确实,赢了华蜀芊确实很爽。 刚开学 不过后续还有不少麻烦是,比如真相大白后,哭丧的那一群人还吵着闹着要继续上诉。 反正华蜀芊她们是不愿意再碰这个烂摊子了,再去,那就是纯纯的自讨苦吃,傻子才去呢! “现在学院分配的实习任务也结束了,我们六十号小分队啥时候还能再继续一起办案子啊?虽然有些时候不太想去办案子,但也比窝在学院里整天看书好。”戚晓月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今天就是三月二十了,从明天开始,我哥就要跟着院长一起处理接待其他学院的学子的事情,你说这次会不会出现特别英俊的人,然后一眼就看上了我,瓜田李下,我……” 林仲春打断她的幻想:“智者不入爱河,况且英俊的外表下也不一定是爱你的心,好好学习才是真的。” 大靖朝新律被翻的质感都不一样了,她还是没有新的收获。 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 她得找个时间去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接到案子,帮人写写诉状获取知识灵感。 “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学习吗?我就知道,我对于你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戚晓月佯装哭泣,惹得林仲春好一番嫌弃。 她 “好了,我要去找夫子要假条,你自己找地方待着去吧。”林仲春站了起来,把正在看的书倒扣桌上。 现在是傍晚,应该能在食堂找到沉夫子。 “你要出去?”戚晓月来了兴趣,“带我一个好不好?” 林仲春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摇头拒绝:“不。” 要是找不到案源,她想去找表哥拿一些卷宗做分析,带戚晓月去的话,有些不太好。 自从上次跟彭少白说开了之后,他们就恢复了寻常的表兄妹的关系,偶尔他还会托人寄一些彭亦玉制作的糕点,大家相处还算是融洽。 况且彭少白如今是津渡城的县令,她不得好好利用利用这资源啊! 戚晓月瘪嘴,“我要跟你绝交到明天!” 明日放学再来找她一起玩。 林仲春嗤笑,跟她一起走到院子外头,尔后分道扬镳。 沉夫子感觉自己都耳熟了林仲春的脚步声了,他头也不抬,在一道阴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开口道:“又来找我要假条?” 林仲春点头,皱眉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夫子,我遇到瓶颈期了。” 第90章 所谓瓶颈期 “说说。”夫子都熟悉了她的套路了,但还是想知道这次用的是个什么理由。 “你说我们都开学二十天了,日日上学,日日看书,日日写论文,是不是我们要……”林仲春小心翼翼开口,“改变改变?” 夫子把食盘中的青菜夹入口中, 今日这菜没放盐。他道:“这跟你请假出去有何关联?” 林仲春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这自然是跟我请假出去有关联的,我们一直在学院上课,就没有办法去实践书本上的知识。我觉得我把书本上的知识都学得差不多了,这不就得出去实践实践、检验检验?” “你这次的借口,跟前几次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不过能从中看出她心里只有学习。 林仲春:“那夫子也会跟前几次一样……允了?” “嗯。”沉夫子熟练的从自己的布包掏出事先写好的假条,只等林仲春签上自己的名字便可生效。 为了省事,他一般会在包里准备十张假条,以便他在忙没空写。 林仲春笑的眼睛就剩一条缝:“谢谢夫子!” 拿完请假条, 还不得赶快开溜。 新县令上任加上即将到来的四个书院四年一度的联谊,街道办的整治也变得雷厉风行。 在多重条例的颁布下,街边的小贩少了许多,店门前也没有摆放杂物,虽然看着规整了些,但失去了以往的热闹,变得刻板了。 “仲春?”彭亦玉正在挑选心仪的发簪。 再过不久,便是她在津渡城认识一位朋友的生辰,她想挑选一只好看的发簪送给朋友,算作是生辰礼。 这会儿在纠结要选什么颜色呢,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走来的小表妹。 林仲春看到彭亦玉略有惊讶:“表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呀?表哥不陪着你吗?” 彭亦玉:“你觉得像他那样的大忙人,有空陪我吗?这会儿你应该还不能出学院吧,怎么……?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偷偷翻墙出来的吧?不愧是我的表妹,这性子跟我也是十足十的像。我记得我之前被阿爹送去学堂的时候,也总翻墙出来玩, 没想到你跟我是一个样子的都喜欢翻墙。” 林仲春笑了笑,也没有解释,毕竟她之前确实是做过翻墙的事情,反驳的话也不太对味。 “再过两天是我一个新的朋友的生辰,你说我要送这个红色的簪子好呢,还是这个绿宝石的簪子好呢?我觉得这两个簪子都挺好看的,但它们不是一对的,一下子送两个不一样颜色的话,像是拼凑的。不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呢?” 林仲春仔细分析:“红色的乍一看会很亮眼,但看久了会有点俗气,绿色的话就看着比较舒适,我自己比较偏向于绿宝石的那个簪子。” 彭亦玉觉得很有道理,但她还是付款买了两个簪子。 这两个簪子的款式是一样的,就是簪子上的宝石不一样。 到时她可以戴着红色的,而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就戴着绿色的簪子,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表哥他现在可是在衙门?”林仲春觉得现在可能也找不到什么案源了,还不如去找彭少白拿卷宗看。 “可能吧!我出门的时候,他说他要去衙门处理公务。现在的话我不太确定, 毕竟我也出来快有一个时辰了。”彭亦玉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白淌的朋友?” 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提起白淌? 林仲春疑惑:“嗯?” 彭亦玉道:“前几天我在逛街的时候, 忽然被一个人撞倒,扭伤了脚,得亏你的那位朋友见我跟你待在一块过,于是就上前帮助我,还把我送回了府中。要真的是你的朋友,等下次我托少白给你送东西的时候,你顺带把一些东西捎给他,算作感谢。” 居然还有这个渊源。 林仲春道:“其实我最近也没怎么跟他有过接触,所以的话,我也不能肯定下次拿东西来的时候,我能顺利的把你要我给他的东西交到他的手里。” “反正尽力就好。”从钱袋掏出钱交付到老板手里,彭亦玉挽住林仲春的手,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彭亦玉一边走,一边说道:“上次你跟少白的谈话,我听见了。虽然呢,我很想你跟少白结为夫妻,但你已经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说你始终都是我的小表妹,我也始终是你的表姐,咱们的这层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你日后若是犯了难,尽管来找我们帮助。” 林仲春哭笑不得,“我知道了,谢谢表姐。话说这个点表姐,你吃饭了吗?要不然我们去买些糕点,顺带捎一些给表哥。可能他这会儿也忙于公务,没空吃东西呢。” 拿点糕点去看彭少白,试图收买他,然后从他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用来当做案例的卷宗。 “他那里有专门给他做饭的厨子,用不着我们担心。”彭亦玉摇了摇头,“嗯……现在也快到中午了,他若是在衙门的话,说不准我们还能蹭一顿饭吃。” 想到这里,彭亦玉就加快了脚步。 就跟她所预料的那样,他们抵达的时候,衙门里正好到了放饭的时间。 彭少白对于林仲春的到来很是意外。 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林仲春的面前:“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林仲春道:“我想找你拿一些卷宗用做案例去学习学习,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卷宗不能带出去,只能在这里观看。”彭少白一边说,一边差下人去拿多两副碗筷过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样我也好让人准备你喜欢的吃食。” “怎么又是水煮青菜瘦肉啊?”彭亦玉看到这样菜就烦得很,每次来看她的弟弟的时候,桌子上必然会出现这一道菜,衙门是吃不起饭了吗,怎么吃的这么简单。 林仲春礼貌笑了笑,坐在彭亦玉旁边的位置:“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彭少白道:“你想要看哪一方面的卷宗?我刚上任不久,对这里的材料还有一些不太熟悉。近日正在加速整理以往的卷宗案例了,要是找特定的方向的卷宗的话,要久一些时间。” 林仲春:“民事方面的可以吗?” 又可以跟她多待一些时日了。 “行,”彭少白微微一笑,“先吃,等吃完我带你去拿。” 林仲春点头:“嗯。” 第91章 窥视之诉:贼人(1) 三月二十二日,是华庭书院接待远道而来的其他书院的学子的日子。 为营造良好氛围,学院下午特地放了假,故此林仲春跟孙肇州两个人约去华庭学院的静思书馆看书。 华庭书院拢共有七个书馆,成七星连珠的形态分布。 学院的书馆藏书丰富,有很多书都是外边没有的,还能更好地查阅需要的资料, 最主要是查阅关于夫子布置的课题论文。 孙肇州头疼的厉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写夫子上午布置的关于民生的课题论文——民生为何? 用简单的言语可以把民生理解为让百姓安居乐业,但从法律层面去研究“民生”这个词,对于他而言就很抽象。 “外边怎么那么吵?” 把他脑子里的思路都给吵没了。 孙肇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扶着脑袋,好不痛苦。 林仲春瞥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写自己的作业:“你要真写不下来, 待会儿可以参考参考我的。” “不要。”孙肇州拒绝,“小爷已经洗心革面了,绝对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抄别人的作业。小爷一定会写出来的,不就是个关于民生的论文吗?小爷的爹可是丞相,放学后回家问问他,说不定小爷我就有思路了。” “随便你。”林仲春对于民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的理解。 她认为,律法的出现为的就是民生。 外边依旧吵得很,孙肇州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倏然站起:“小爷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太吵了吧,吵得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思考自己的作业。” “我的课题论文已经写完了,要不然我们今天的学习就暂时到这吧?”林仲春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放进布包里。 孙肇州点头,“也行。” 反正也学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放个假,等待会儿回家找他爹吃饭,顺便取取经。 出了静思书馆,眼睛立即就看见了争吵的人群,林仲春和孙肇州本来不打算凑热闹, 但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立马就挤进了人群。 “你窥视我们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必须要公开给我们道歉,并且不能继续留在书院就学,否则就衙门见!” “就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凭什么做错事就可以离开,你当这是你的家吗?” ……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仲春皱眉,询问一旁的跟她穿着一样的华庭书院的学院服的女生。 看这架势,是她们书院的跟别的书院的学子吵起来了;听内容,是别的学院窥视她们书院的女生。 至于窥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女生回答林仲春的话的时候,先看了看是不是自己学院的,确认衣服上的校徽是梅后,道:“这男的是博恒书院的,他在我们书院的女茅厕窥视女生上茅厕,还用笔在画册上画了下来,幸好他刚画了个形状就被刚来茅厕的女生抓住,但在他隔间的那个女生已经被看了,这会儿正讨个道理呢。” 原始如此。 林仲春忍不住骂道:“败类!” 她真的搞不懂这些做肮脏事儿的人到底脑子里是个什么回路。 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什么春宫图,那些下三流的画册多的是,他去买便是了, 非要自己去做这些恶心之事。 难道他就不怕他未来的妻子,或者是女儿会碰到跟他一样的下三流的人吗? “我只是不小心上错了茅厕,凭什么说我偷窥你们啊?你们以为你们有什么好值得我去偷窥的?真以为你们自己是大美女啊?”被抓住的人说话理直气壮,似乎刚刚被抓到后手忙脚乱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仲春嗤笑,“谁知道你这种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难道只有美丽的女子才能视作被伤害的原因吗?你自己做的这些肮脏事儿还好意思说这些话,难不成你爹娘在生你的时候没有给你脸吗?” 她发声,不纯粹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自己。 像这样的败类,一天没有被惩戒,就存在着一天的危险。 像他这样的败类,无人知晓还会有多少个,但能惩戒一个是一个。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此刻不发声,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会愿意为自己发声呢? 孙肇州纯粹是对犯事男子的行为感到羞耻,“人都抓着你了还在这胡说八道,做坏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我华庭书院此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院的学子都是守规矩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任何一个人。” 他相信华庭书院里的每一个人, “发生何事?”华庭书院院长匆匆赶到,其他三个学院的院长亦然随同赶来。 大家刚到华庭书院没多久,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博恒书院的学生就惹了祸,可不得赶紧过来查看查看。 围观的众人给院长们让出一条路,华庭书院院长走到受害的女生们的面前:“你们说说怎么回事?” “哇呜——”被偷看的那个女生看到院长,顿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话都说不出。 她也不想哭的,但看到院长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 她好委屈,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华庭书院院长看她哭,立马皱眉走了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小姑娘,你别哭啊,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儿啊。” 最后还是抓住犯事男子的女生开口,她情绪很愤慨,连带着声音都尖锐起来,女子道:“我来公共茅厕的时候,正准备找一间空的茅坑,忽然看到有间茅厕底下出现一本画册和一只拿着笔的手。我为 男子的手指骨骼与女子的手指骨骼是不一样的。一般情况下,男子的手指骨骼会修长一些,就算手指再怎么粗壮,也会与女子的有所不同。再说我看画册上的所绘制的图形大致模样,分明就是他作恶的证据。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当下踹开了茅厕的门,把他逮个正着!” 第92章 窥视之诉:选择(2) “冤枉啊!”犯事的男子连连喊冤,“我只是不小心上错了茅厕,那画册也是我随便画画的,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把我的画册里的内容联系到这上面来呢!” “随便画画?随便画画能把人私处画的那么仔细?”女生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行为给受害者带来了那么大的阴影,你一句不小心就能掩盖你所有的罪行吗?” 说着, 女生就走到犯事的男子面前,要抢走他手里紧紧的捏着的那本画册。 博恒书院的院长看事情走向不太对,当即站到了犯事的男子的跟前,拦住了女生:“这件事情我跟华庭书院的院长已经了解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好好商量怎么去处理,你们就不要聚众了, 都散了吧。” “事情现在不能解决吗?”林仲春感觉博恒书院的院长试图将这件事给他遮掩过去, 她上前说道, “既然现在人证物证都有,而且受害者和犯事儿的人也都在这里,就一次性把事情的解决,这样大家日后就不用时时刻刻惦记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了。” 孙肇州附和林仲春的话:“对呀,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就解决吗?大家都在这,要是下次解决的话,还得另外找个时间。” 博恒书院院长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华庭书院的院长身上:“你看现在这个事情……?” 华庭书院的院长对视回去:“我觉得这两个学生说的没有错,既然现在大家都在这里,那就现在把事情给解决吧,另外找个时间还挺费功夫的。” 犯事的那个男学生抓住博恒书院的院长的袖子扯了一下,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你的书院可是我爹出钱建立的,你得想办法保住我,要不然我就要我爹把钱拿回来。” 他现在不就是正在想办法吗? 博恒书院的院长眉头皱得厉害,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有这么多学生在我们把事情摊开了说,影响有些不太好,还是私下讨论吧。这样, 等过了学院的联合比赛之后, 我们再对这个事情做一个处理,如何?毕竟现在来的学生到时候也会参加比赛,要是现在处理了,可能后续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对方的院长说的没错,现在处理的话可能会对后续的比赛有一些影响,华庭书院的院长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同意了。 他拍了拍已经停止哭泣的女生,对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不论如何我是华庭书院的院长,我与你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才对博恒书院的院长说道:“那我们在学院联合比赛后,再对这个事情做了一个处理吧!不过,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华庭书院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博恒书院的院长尴尬地笑了笑:“是是是。” 让不让,到时候还不知道呢! “还有一件事情。”华庭书院院长走到犯事儿的男生的面前,伸手就把他怀里紧紧攥着的那本画册拿了过来, “既然这本画册跟这次的事情有关联,那就暂时先保存在我这里, 避免后续画册会丢失,你觉得呢?” 博恒书院心里暗骂了一句,而表面上只能笑脸相迎,连连点头说道:“你说的在理,画册应当是保留在你的那一边。”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他还能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把画册拿回来,说放在他这一边更加保险吗? 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这举动明显是在包庇。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也只能到如此地步了。 只希望后续的协商,能够顺利一点。 两个书院的院长已经对这个事情做了一个短暂的处理。 围观的学生虽然对这个处理的结果不太满意,但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四院联合大比,最重要的是为了联络师院书院之间的感情,表面上的和气也算是保住了。 其他两个书院的院长不发一语,对这个事情持中立状态,事情跟他们没关系,就不掺和这趟浑水了。 林仲春和孙肇州两人并没有跟着那些学生一起散去,而是留了下来,他们想看一下华庭书院和那个女生后续要做什么。 “院长,他们会开除那个学生吗?”刚才哭泣的那个女生,此刻也已经缓和了些许情绪。 她声音沙哑,还是害怕的很,毕竟是头一遭遭遇这样的事情,心里的羞耻感,加上愤怒,让她变得敏感了。 华庭书院的院长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如果他是我们书院的,那我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一定会被开除。可他为博恒书院的学生,所以还要观望一下,观望观望博恒书院怎么去处理这一个问题。” 言外之意,这是一个答案未定的问题。 抓到犯事的男子的那个女生也走到了她面前,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那些人太过龌龊,所以才会有这样下三滥的举动。若是博恒书院的院长不能做出一个公正的处理,那我们就去告官。他偷窥我们,本来就是一件违法的、不道德的事情。我们要是告官,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位同窗说的没错。”林仲春适时开口说道,“偷窥女性是一件违法的事情,若是告官,他肯定会受到处罚,当然要是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我们也可以按照那个方式去。若得不到公正的处理,告官何尝不是一种最恰当的方法。” “你是……?”华庭书院的院长看向林仲春,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是 并且,她的父亲还曾经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看眼前的人似乎和记忆中的学生重合,华庭书院的院长不由得怀疑,这位女生就是 “林仲春。”林仲春道,“院长好,我认为现在的情况,我们要做好两手的准备,以防万一对方会包庇那个学生。” 第93章 窥视之诉:崩溃(3) “你的建议我收到了,我会关注的。”华庭书院院长道,“小姑娘,我是你们的院长,会保护你们的。” 在自己的学院,居然会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是他这个做院长的失职。 不论如何, 他会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为这个受到羞辱的小姑娘讨个公道。 他是院长,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一个院长的责任所在。 “谢谢院长。”受害者小姑娘感激的看着院长,眼泪蓄在眼眶,“虽……虽然我……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怎么办,但……但我真的很感谢您。谢谢您院长,谢谢您愿意帮助我。” 华庭书院院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今天你也担惊受怕了, 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给你放几天假吧?等到时候学院的比赛结束了, 你再回来,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我报名了比赛,我想参加。”她不想因为别人,而耽误自己的计划。 特别是院长,院长对她这么好,要是她退出了比赛,而耽误自己的书院失去了名次,那可就不好了。 她可是听说每一年书院比赛会有排名, 院长对她这么好,她一定要为学院争光,为校长争取脸面。 华庭书院院长道:“既然你有你自己的打算,那就祝你马到成功。” 他心里难受的很。 作为院长,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就在这个院中、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他这个做校长的失职。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为这个学生讨回公道的,就算是失去了这个院长的职位,也要让那个做出这种下三滥事情的学生得到应得的报应。 博恒书院的院长态度那么明显,他心中当然也有了些许猜测。 不管怎么说,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他是院长,理应以身作则,不徇私枉法。 林仲春和孙肇州互相对视了一眼,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后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尚未可知。 既然是一个未知的结果,那他们就可以趁着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做他们最擅长的事,那就是收集证据。 为所有的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做一个预备的可能性的状态。 六十号小分队,是时候重现江湖了。 戚晓月、顾谌和白淌三人收到消息,立马赶到了林仲春的小院, 六十号小分队迎来了返校后的 戚晓月消息最是灵通,她把自己收集到的消息给大家分享出来:“犯事儿的那个男学生名为王硕,他爹是掌管财政的大臣,为了让他有学可上,给博恒书院捐了一大笔钱,可以说,博恒书院是他爹建立的。” “怪不得当时博恒书院的院长没有立马给他下处理结果,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孙肇州若有所思。 他爹可是大靖朝的当朝丞相,但也自己没有因为他爹的缘故而受到什么优待,没想到这个人的父亲不过是个掌管财政的大臣,架势弄得比他还大。 戚晓月继续分享信息:“受害女生叫慕青青,是 戚晓月还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也分享完毕,院里忽然跑进来了一个人。 她气喘吁吁,眼睛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道:“我能加入你们吗?” 听到那人说话之后,林仲春、孙肇州、戚晓月已经白淌这将视线放在了顾谌身上。 他最后一个进来的,怎么没有顺带把门给关上? 顾谌低下头,他当时困得厉害,就只想着赶快走过来坐在位置上小睡一会儿。 更何况,谁知道会有人突然过来说要加入他们啊? 不过,这都什么东西,这人上次不是还跟他们吵着要赢过他们吗,怎么忽然要来加入他们啊? 这也太奇怪了吧! 没错,忽然跑进来的人,就是上次要跟他们比赛的华蜀芊。 华蜀芊气也喘得差不多了,她开口说道:“我听说你们当时有在现场,并且还帮了慕青青说话,谢谢你们,她是我的朋友。” 这学院也太小了吧,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跟先前认识的人之间具有某种关系。 这就是所谓的六个人定律?! 最多通过六个人,就可以认识自己想要认识的人吗? 林仲春道:“不客气。” 华蜀芊:“我不知道他们会对这件事情有一个什么样的处理结果,但我感觉博恒书院的院长肯定不会轻易的开除那个学生,并且要求他对我的朋友公开道歉的。这事情事关她的声誉,我想要一个可以让我朋友满意的处理方法。 我知道你们向来很有主意,你们也很擅长处理这一类的事情,所以我能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去为我朋友讨回公道吗?或者我可以请求你们去帮助我的朋友吗?我朋友那边的意思是她想告官,而不是等博恒书院的院长对王硕的处理结果。” 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没到傍晚就成了整个学院的话题,中心八卦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 她朋友想着,既然大家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就能很快的知道她的专业,甚至是家人的信息。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告官的话,她会损失的更多,只有告官才能扞卫她自己的名声,还有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诚然,目前大家所看到的受害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在王硕手里拿着的一本厚厚的画册中,谁能知道画册里头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受害者被绘制在画册内呢? 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博恒书院的院长与犯事儿的那个男子王硕之间,又有着特殊的关联,后续的事情可能真会因为他们有着这层关系,而不了了之。 虽然现在的思想也开明了不少,但到底这件事情也对女子的清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她们怎么可以白白的吞下这口气,让犯罪的人逃之夭夭呢! 第94章 窥视之诉:商讨(4) 华蜀芊说的话也是他们大家现在开会的会议中心的主题。 大家现在对于博恒书院的院长都处于一种极度不信任的状态。 律法上尚且有亲亲相互包庇不算犯罪的规定,更别提博恒书院的院长受了犯事的那个男生的家里的那么大的好处,其中的利益可想而知。 林仲春道:“你的担心,同样也是我们的担心。这件事情乍一看,虽然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她跟我们一样,都是华庭书院的学子。我们会跟她站在同一边, 也会支持她的决定。不过现在告官的话,不太妥当,毕竟如果现在告官就相当于是驳华庭书院院长的面子。他们也已经说了,处理的方式是在联合比赛之后会给一个答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处于调查的阶段,暂且不用对这件事情做出更多的反应。” 还是那句话,这不仅仅是学子与学子之间的问题,还上升到了各个书院之间的脸面。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样的等下去吗?”华蜀芊不理解,“事情得处理结果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博恒书院的院长看着就是要包庇他的学生。虽然说是我们华庭书院的院长答应了给他们一个处理的时间,但答应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反悔呢?” 戚晓月皱眉:“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的那个朋友的想法?” 她觉得林仲春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要是现在去告官,那华庭书院院长承诺的事情,就会被大家拿出来溜一圈,说他不守信用。 这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两个学生之间的事情,而是关乎于各个书院院长之间的事情了。 她现在一直执着着要马上去告官,这不就说明了华庭书院院长说的话一点用也没有。 甚至于,他这个院长一点也没有管教自己学生的能力吗? 她先前只觉得华蜀芊是个优秀的优等生,做事情非常的有魄力,脑子还很聪明,但看她现在这个处理方式,简直是愚蠢至极。 戚晓月完全没有想到,她到处碰到自己邻居妹妹的事情的时候, 也是选择了跟华蜀芊入金的方式差不多的愚蠢的方法。 华蜀芊低下头,道:“是我自己的想法。” “要不你先问问你朋友的意见?”孙肇州当时是在现场的,他也听到了华蜀芊的朋友跟院长承诺,会在大比之后等待博恒书院的答复。 感觉她现在在这里说一通,完全把所有的事情和计划都打乱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很擅长处理这一类的事情吗?现在我要你们去帮助我的朋友,争取她应得的利益。怎么感觉你们很不赞成我的做法,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朋友说话就是她的错,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而吸引了犯罪的人啊?!”说着说着,华蜀芊的眼泪不可控制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从知道这个事情到现在,她的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她朋友自己导致的,而不是因为是其他的原因。 这怎么会是她朋友的错呢? 明明是那个人窥视她上茅厕,为什么大家都会认为是受害者自己的过错? 明明不是! 她只恨自己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没有办法用自己心里的话去反驳所有说的是她朋友自己的过错。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知道之后,华蜀芊立马去看望了自己的朋友,那会儿朋友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哭的都快喘不过气了,一句话也没有办法说。 于是她想去找那个犯事的男生,但是那男的就跟缩头乌龟一样, 一直躲在他们博恒书院的休憩处的院子里, 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博恒书院的学生,大家拦着她,她也没有办法进去。 不仅如此,那些人的嘴巴像是刀子一样,每一句话都往她的心窝上戳。 他们每个人都说是你自己朋友的原因,要不是自己的朋友长相太过妖娆,也不会被盯上。 可长的好看,是过错吗? 又说是因为她朋友身上穿的衣服衬托她身姿曼妙,若不然也不会发现她的朋友。 可身材太好,也是朋友的过错吗? 这些都是父母给予的,都是天生的,难道说她的朋友天生就只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些事情,华蜀芊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不由得哭出了声:“我知道我要求你们去帮助我,有一些过分,显得我霸道。可那些人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受害者是我的朋友,为什么那群做错了事情的人,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我的朋友,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导致发生这样的事情。受害者会有错吗?为什么只要一发生生这样的事情,受害者有罪论就立马上来了,我不理解,我甚至觉得这样子方式,这样的谈论很可悲。” 林仲春看见她哭,立马跑了过去安慰她:“受害者有罪论这个定义确实很可悲。我们会尽可能的搜集所有的证据,只要博恒书院那边没有给到你们满意的答复,我们就会拿着这些证据跟你的朋友一起去告官。你也知道,我是 白淌:“虽然说我的专业是医学方向的,对于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我也会帮助你们的,竭尽所能。” 戚晓月:“我也会帮助你的,拼尽全力。” 孙肇州拍了拍胸脯:“小爷的爹,可是当朝的丞相呢,他爹不过是个管理财政的大臣,要是他敢拿他爹说事,小爷也要拿小爷的爹压死他。” 拼爹嘛? 他爹可是丞相哦! 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欺负任何人,他爹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过要真到了那种关头,用一下他爹的名声,也不是不行。 顾谌扬了扬手中的剑:“尽管我只是个只会使用武力的武夫,但我手中的剑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你朋友还是不能满意的话,我就帮你杀了他。” 他虽然也是男性,但他母亲教育过他要尊重女性。 人都有爹妈,那个男的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没爹没妈吧! 华蜀芊哭得更加厉害了:“谢谢你们,是在是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好,当时要跟他们作对,自己的脑子是生锈了吗? 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对手寻求自己帮助,她肯定会……好吧,她也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在别的地方可以做对手,在某些事情上,她们就是一伙的,现在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遇到这么一群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第95章 窥视之诉:课业(5) 事情发酵的很快,短短三天的时间,谣言越传越离谱。 原先的事实是什么样,大家早就不关心了,反而是更加专注于八卦。 这不,夫子还上着课,底下的人还在继续着传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的谣言。 “你听说了没有, 前几天不是有个博恒书院的男的,去偷窥我们书院的一个女生上茅厕吗?据说是因为那个女生当时对那个偷窥的男生使了眼色,所以那个男生才这么做的。” 怎么八卦传成了这样?林仲春皱眉看着说话人,她的前桌王义临,很是不解。 “真的假的,怎么听着那么离谱?” 果然还是有人有正常的脑子的。林仲春表示欣慰。 王义临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另外一个男生忽然想起个事情, 道:“听你这么一说, 我倒是想起了件事。那个被偷窥的女生慕青青不是 …… 林仲春眼睛一直盯着这两个说悄悄话的男生。 嘴巴那么贱,怎么不用针线缝起来呢?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吐气,好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正当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准备开口的时候,早就已经关注到这两位男生的沉夫子已然走到了他们的旁边。 “你们两个这次交上来的作业是觉得自己已经写得很完美了吗?居然还敢在我的课上开小差?”沉夫子本来不想理会这两个在课堂上窃窃私语的学生的,但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们是华庭书院 现如今,居然会在他的课上谈论这些事情,甚至他们自己的观点,还站在了偏薄的一方,这让他很是不满。 受害者被传谣,还被编排成这样,对她的心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讼师的职业道德就是谨言慎行, 他们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未来真的能成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讼师吗? “夫子我错了。”两个人被夫子点名,立马站了起来,朝夫子低头认错。 是真错了,还是碍于他是夫子,口头认错,沉夫子心知肚明。 他将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地往讲台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苛求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大的志向,但最起码你们要明确这一点。我们与华庭书院是一个整体,我们与华庭书院的学子也是一个整体,我们大家在这里求学,组成了一个大的家庭,就算不能做到跟每个人都和睦相处,最起码也要做到不去诋毁别人的声誉。” 课堂上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闭上了嘴,安静听沉夫子说话。 这时候谁要是敢有什么动作,就不就是忤逆夫子了吗? 沉夫子继续道:“既然大家最近都对前几天发生了那件事情,那么感兴趣, 今日的课堂我们就拿那件事情做一个案例吧。” 沉夫子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届时出了华庭书院之后,会是一个喜欢八卦、善于诋毁别人的人。 沉夫子继续说道:“今日的课业有两个。 明日晨读之前,将这两份课业交于林仲春的手里。我会挨个检查,要是发现有人的诉状书雷同,字体一致,那之后也别来我这听课了。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下学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沉夫子便走出了课堂。 明日便是四院联合的大比了,他很期待事情结束之后,博恒书院那边会给出怎样的一个答复。 沉夫子一走,课堂里的学生又闹腾起来。 林仲春也总算是可以开口了,“胡旭、王义临,我们都是华庭书院的,你们一嘴一个是慕青青的错,难道你们心里是向着博恒书院的吗?不是谁都贪慕权势的,也不是谁都跟你想的一样下贱的,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懂?” “嗤。”王义临冷笑,“林仲春,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有讨论你,你用得着这么快就跳脚吗?还是说我们谈论的慕青青跟你有相似之处,你对号入座就急着跳脚了呢?” 林仲春脸上扬起了讽刺的笑:“你说的没错,我跟慕青青确实有相似之处。我们同为女子,扞卫权利的时候,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王硕那个人渣,必遭报应。” 她深深看了一眼王义临,而后抱着自己的书走了出去。 没什么好说的,骨子都已经腐烂得生蛆虫的人,说起话来都是带着臭味的,看着就犯恶心。 孙肇州毫不客气的给他们翻白眼,走出去的时候还故意的撞了他们的胳膊,王义临碍于孙肇州的父亲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等人彻底离开教室,才小声地骂了一句:“拽什么拽,要不是你爹,你也配来华庭书院?!” “为什么不配?”坐在角落听大家聊天的一个女生董思月站了起来,“孙肇州学习比你差吗?不比,甚至他这学期的课业完成的水平仅次于我。你呢?倒数的也好说人顺数的?” 董思月在学院分配实习任务的时候,跟华蜀芊分配到了一个小组,她对于华蜀芊的那个朋友也有过些许接触,是个很好的女生。 她真的搞不懂这些臭虫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能不能把脑子清理干净才开口啊! 在董思月开口后,教室里坐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也对王义临声伐起来,他听着心里不舒服,连书都没有带走,就跑了出去。 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为什么只针对他啊! 林仲春跟孙肇州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晚上大家在她院子里讨论明天的四院联合的大比的事情的时候,华蜀芊告诉她的。 第96章 窥视之诉:聚会(6) 听完后,林仲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把手里的羊肉串翻了个面:“事已至此,放宽心便是。至于其他的,自会有看不顺眼的人去收拾他们。” 她在原先的那个世界,时常跟好朋友周末去海边烧烤,这里离海很远,但烧烤还是能实现的。 华蜀芊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已经没有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激动的感觉了,现在的她心里平静的很。 戚晓月学她说话:“呦,你也是这样想的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哭包,先前哭哭啼啼的,要我们一定要跟她去告官呢。” 华蜀芊神色不自然,嘴硬道:“谁知道是谁啊!” “肇州哥哥,这个是什么?”本来这场聚会轩辕梦莹不应该在的,但她听说华庭书院明日有比赛,便跟她父母报备来这里看比赛,暂时住在丞相府。毕竟以前都是丞相府的人代为照看,也算是放心。 “豆角。”孙肇州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拿了一串放过来烤,“现在是晚上,你不要吃太多,别积食了,三更半夜哭着叫小爷我给你找太医。” “豆角?”轩辕梦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放在火炉烤着的豆角,她记得她吃过这个,但从来没有了解过它的名字。 “那那个呢?”轩辕梦莹又指了另外一种食材。 孙肇州拿过:“茄子。” 一整个茄子拿去烤,会好吃吗? 不管了,试试再说。 林仲春继续跟华蜀芊道:“现在我们已经把证据收集得差不多,诉状书也准备就绪,就看博恒书院要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了。慕青青那边,怎么说?” “青青也是跟我说看博恒书院的处理之后,再做选择。”华蜀芊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我现在是希望又不希望博恒书院的去处理王硕。” 处理, 他们就不能告官,搞臭王硕,让他得到惩罚。 不处理,他们就能告官,但王硕跑回博恒书院,就会跟这边的事情甩开干系,一切会跟没有发生一样。 她脑子乱得很,也不懂什么样的结果才能是满意的结果。 “船到桥头自然直。”林仲春把烤好的羊肉串递了过去,“尝尝我的手艺呗。” 这羊肉是她表姐搞来的。 说是去逛街的时候看到有人买卖羔羊,便记起来自己在西北随父亲一块驻守边疆时,常常与众将士们一同喝羊肉汤暖身子。 彭亦玉想着林仲春在这没吃过,就买了一头送了进来,还特地叮嘱林仲春一定要给白淌分享分享。 林仲春一看见小羊羔,顿时就想到了羊肉串,又想着许久未吃过烧烤,故此整了这么一出。 就是调料啥的少了些,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华蜀芊接过,“我听说王硕学的是天文地理, 他要是撞我手上,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挫折。” “话别说的那么满。”戚晓月拔高音量,“ 华蜀芊不以为然道, “你确定?学院里的排名也没见你超过我啊,你个万年老二。” “谁说的,要不是因为我在卦象方面差了些……” …… 这两个人跟小孩似的。 林仲春哭笑不得,视线忽然注意到了坐在她对面的孙肇州和轩辕梦莹。 虽然孙肇州看着对轩辕梦莹很嫌弃,也很不耐烦,但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而孙肇州看似不耐烦,实则也是个细心的人,最起码到现在,也没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轩辕梦莹受了什么委屈。 “你有准备明天的大比吗?”白淌忽然开口跟她说话。 林仲春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尔后摇头,“没。我觉得这玩意儿没什么好准备的,时候到了也就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 白淌又问:“你不会紧张吗?” 林仲春疑惑:“为什么会紧张,我只觉得激动。对了,我姐让我给你说一句谢谢。” “没事。”白淌抿唇笑了笑,“她的脚怎么样了?我上回帮她简单的用木棍固定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他一个学医的优等生,居然跟她说这话。 林仲春略有无语,“你好像很关心我姐。” “她很美。”白淌笑了笑,“话说回来,我碰到你表姐那天,到医馆遇见了个病人说是他老婆东西被邻居偷了,要找讼师,如果你需要案源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引荐。” 林仲春仔细询问:“是要上堂辩论的那种吗?” “对。”白淌点头,“需要些状子,并且为之辩论。” “我去不了,但我可以给他分析分析怎么入手。”说到这,林仲春蓦然笑了出声,“不过他是要找可以上公堂的讼师,定然对方也会把怎么入手告诉他,我就不掺合了。” 只要表哥就任津渡城的县令一天,她就不能在此做讼师,哪怕是实习都不可以。 若是写个诉讼状,那也不是不行,上公堂辩论,想都别想。 白淌了然,“你会怪他们来这里,打乱了你的计划吗?” “不会。”林仲春重新拿了一串羊肉串放在炭火上烤,“事情本就瞬息万变,表哥他们的到来虽然在我计划之外,但也不能阻碍我的计划的实现。” 她总不能掌控得了所有人的走向吧? 表哥的调任是皇帝的旨意,津渡城也是个好去处,表哥有着大好的仕途,她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呢? 就该如此才对。 白淌瞥了一眼林仲春,然后把实现专注在眼前的这盆炭火上:“有道理。” 她很通透,活得也很明白。 一般人遇到这些事,早就抱怨连连,甚至会想办法消除计划中的突变因素。 而她,选择了接受。 白淌 现在亦是如此。 林仲春就是林仲春,尽管其有着女子的身份,却一点也不为之所束缚,反而可以活的更好。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天地,日后必会由她亲自书写关于她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97章 窥视之诉:大比(7) 时,大靖六十四年三月二十四日,春。大靖朝 四院联合大比分两个赛场, 为了让比赛的人员的衣服看着更好的区分是哪一个学院的学子, 故此穿上了统一的书院服装。往常在各自的书院中,各个书院的学子一般会穿着在学院的分院的学子的服装,而参加书院的联合的比赛的时候,就会穿上统一的代表着书院的颜色的衣服。 比如华庭书院的校徽是梅,为红色的学院服。 又比如绿芽书院的校徽是榕树,为绿色的学院服。 而博恒书院校徽为蓝楹,院服是蓝色;鸿康书院校徽是老鹰, 院服为灰白色。 林仲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色的衣服,略有嫌弃。 她讨厌红色, 红色太喜庆,看着艳丽,衬得人怪怪的。 她 孙肇州也很嫌弃身上的红色的学院服,他低头扯了扯略有贴身的衣服,压低声音跟林仲春说道:“是不是你把小爷的尺码搞错了,怎么穿着那么紧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林仲春皱了皱鼻子,这衣服穿上,饭都得少吃两碗。 孙肇州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被勒得疼的腰身,下次再也不穿学院服了,纯粹是找罪受。 人越聚越多,四个书院的参加大比的学子也都分着颜色站成了四列长队。 主持点墨大比的是绿芽书院的院长闾山,绿芽书院的院长学富五车,曾三元及 另一边的划刃大比,为武力值最强的鸿康书院的院长郑子宽主持。 绿芽书院院长站在 孙肇州在底下念念有词:“前三天比赛, 林仲春翻白眼给他:“闭嘴吧你,沉夫子好不容易在你爹面前夸你,给你说好话,你要是退出,沉夫子的唠叨你受得不受得?” 孙肇州瘪嘴,确实,要是退出,沉夫子又要给他爹告状了。 四个学院的阵营光是看颜色就能分得出个大概来。 林仲春目光在蓝色的那群人里搜索,果不其然看见了王硕, 那个窥视别人不承认的王硕。 虽然说按照颜色站成一列, 但是行列当众是按照分院的顺序排列的,比如林仲春跟孙肇州是 点墨又分为三个赛区,分别为讼师辩论赛区、医学辨析赛区以及天文观测赛区。 被领队的志愿者分别把参加不同赛区的学子带到不同的地方等候后,三个赛区同时开始比赛。 华庭书院讼师辩论赛区有三个人报名参加,林仲春、孙肇州和董思月。 董思月就是昨日林仲春跟孙肇州走后,怼院里的说话不知道把门的那个男的那个女生。 她看了眼林仲春,伸出手来了个自我介绍,“董思月。” “林仲春。” “孙肇州。” 虽然大家彼此认识,但平常也没有接触,这时候来个自我介绍,是打破沉默的最好方式。 参与讼师的辩论的赛道的拢共分为四个小组,按照书院来分配。不过人数不等的情况下,以最少的人数的书院,也就是华庭书院的人数作为分组人数,然后多出的人就内部分组。 林仲春、孙肇舟跟董思月三人作为华庭书院的独苗苗,已经分组的最低人数也分不到哪里去了。 在别的书院的人还在商量怎么分组的时候,此刻的他们已然拿到了初赛的辩题。 讼师辩论的初赛并不是跟别的书院进行辩论,而是先用抽取出来的试题写一份论文,即纸上辩题。 “浅析对大靖新律 他抽纸的时候紧张的要命,结果就这个辩题,里头是不是埋下了什么陷阱? 辩题是三个人一人写一份,最后取平均分作为小组的最终分数。孙肇舟开学以来就跟着林仲春学习,这个辩题好巧不巧还是他前天看到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送分题? 林仲春仔细的看了几遍,“确实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愧是 董思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仲春,然后把白纸分给他们,“既然有了题目,我们赶快写完就走吧。” “嗯。”林仲春点头,提笔就在纸上作答。 孙肇舟没急着动笔,而是看了一眼林仲春的开头,理解了一下确认跟自己心中所想相差无几,才动手作答。 “写的那么快,该不会是胡诌的吧?” “倒也不太可能,比赛那么重要,他们总不能是来这里玩耍!” “装模作样谁不会啊,也太好笑了!” …… 三人对周边的声音充耳不闻,专注于手里的文章。 他说任他说,与自己有何干系。 他们是来参加比赛为书院争光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何必在意别人的话呢? 第98章 窥视之诉:大比(8) 迅速把答案写在纸上,林仲春将写好的答案反着盖在桌上,尔后坐直身子环顾四周。 此刻大家已然陆陆续续的开始作答,或有眉头紧皱,或有满面笑容,或有连连叹气,模样千奇百怪, 论题也不尽一致。 孙肇州将最后一个句号写完后,停笔:“还别说,虽然看着简单,但字数还挺多。” 给小爷写的手都酸疼了。 将答题纸反着留空白的一面朝上,孙肇舟直起身子,学着林仲春的模样, 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做点评:“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小爷总算可以体会到你每次 “还行。”林仲春注意到绿芽书院的人答题速度也很快,不知道对方是跟他们一样遇到简单的题,还是知识面太广,故此答题不费吹灰之力。 董思月一边写,一边听着他们的聊天。她笔尖微顿,对孙肇舟的话十分认可。确实,每次自己作答完,看着还在低头答题的同窗们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爽感,特别是这个时候。 不过,孙肇舟的进步是真的大,寻常他可是分院倒数的存在,这会儿却能比她要更快的答完题目,其中必然是少不了林仲春的辅导。 董思月对林仲春很是欣赏,特别是这次的学院分配实习任务的时候,她为了更好的证明自己虽然比林仲春的学科成绩差,但实践能力肯定能扳回一局。 谁知道林仲春是个全面发展的八爪鱼,她们小组输的好不凄惨。 三人答完题, 把答题纸交予监考的夫子手中, 便可一起退场。 董思月被孙肇舟的答题速度激起了上进心,一退场,便自行离去,说是到书馆看书。 倒数的答题都比她快,绝对不能输! 此刻顾谌还在比试当中,白淌和戚晓月的比赛还在后头,最起码得排到下午,林仲春跟孙肇舟一合意,两人就一块到 顾谌这边的比赛,比林仲春跟孙肇州那边的比赛有趣的多。 林仲春他们来的时候,距离他上台还有三个人。 顾谌长得高想一眼就看见了林仲春和孙肇州,伸手朝他们挥了挥,等他们来到自己身边,顾谌才开口说话。 顾谌对他们的到来很惊讶,他道:“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着待会儿去看你们比赛呢。” 孙肇州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但顾谌个子比他略高一些, 姿势搭的有些古怪, 他道:“我们那个比赛特别无聊, 结束的也快。还有几个人到你了?小爷可得好好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我的功夫长进没长进用得着你来看?”顾谌瘪嘴,视线始终盯着台上正在比武的人,刚开始还觉得参加这个比赛会很无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功夫不错的人。 比赛可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马谡安的飞马拳、彭琦的柔鞭、鲁肃的棍法十三绝……,群英汇集,堪比武林大会。 可惜入书院学习者,不能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否则他们在江湖中必然也是个响当当的侠士。 林仲春抬头看着场上的人,“他的招式好漂亮。” “不仅仅是漂亮。”顾谌抱着长剑,给林仲春讲解道,“董海,鸿康书院武术院的弟子,据说还是鸿康书院前十名的里头的。他使的这招式是他自己专研出来的,流星剑法,顾名思义,打出来的招式像是流星一样,转瞬即逝却又带着银光。” “鸿康书院崇尚武力,不似我们华庭书苑一样文武平等的。为了能在鸿康书院得到一席之地,那里的人都是卯足了劲去练武,武学弟子占了鸿康书院大多数。”孙肇舟道,“小阿谌,别说小爷不够义气,待会儿轮到你上场,小爷给你开个盘,压你赢。” 顾谌再次无语:“想拿我赚钱不用说的那么委婉。” 说话间,场上的比试已然结束,毫无意外是董海胜。 “我先去候场了,等我赢了请你们吃鸡腿。” 别问为什么是鸡腿,问就是他想吃。 顾谌一离开,孙肇舟立马拉着林仲春到了别处。 “这是……?”林仲春低头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穿着便服的人,他的面前有一块板子,上头用炭笔分成了几个区域,一个区域写着一个名字,顾谌的名字也在。 孙肇舟偷偷一笑,“小爷相信顾谌能大获全胜,你要不要跟着小爷一块压他啊?” 林仲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想到顾谌确实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华庭书院的武力值max,又想到顾谌是他们的好朋友。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林仲春就从腰间的荷包倒出了一半的钱,蹲下,她将手里的碎银放在了顾谌的名字上:“我压顾谌。” “小爷也压顾谌。”孙肇舟压了三两银子。 顾谌的赔率很低,3:1。 而另外一位,即顾谌的的对手的赔率是9:1,看来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 林仲春还是 瞧他的熟络程度,想必没少参与。 孙肇舟略是傲娇:“小爷知道的可多了。往年我还没来华庭书院求学的时候,我跟阿英就溜来玩这个。没办法,阿爹给我的零钱压根就不够带阿莹吃饭,唯有这个方式才能来钱多。偷偷告诉你,小爷一开始玩的时候,输的可惨了,要是手气不好的人玩,怕是要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那是自然。”林仲春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板子上的顾谌的位置的赌注越来越多,道,“赌博自然是有输有赢,要不然赌场门口怎么会有卖女卖妻的人在。” 大靖朝新律没有规定赌博是违法行为,甚至赌博在津渡城还是个屡见不鲜的事儿。 而她之前身处的时代,黄赌毒是明确规定违法的,是毒害人的精神毒药。 这大抵便是所谓的年代差异吧。 “有道理。”反正他不会卖女卖妻。 既没有,也不稀的做那等事情,他爹有的是钱。 活动活动筋骨,顾谌继续抱着长剑站在等候的地方等待上场。现在还差最后一个人就轮到他了,心里没太大感觉,甚至困的很。 第99章 窥视之诉:大比(9) “你就是顾谌?”身旁忽然来了个穿着灰白色衣服的女子,她探头仔细打量顾谌的容貌,“有人说你长的跟小白脸一样,居然是真的。为什么你的皮肤是白的啊?” 她周边武艺好的人,皮肤都是黑黄黑黄的,皮肤白嫩的,一个都没有。 该不会……眼前的人的 若真如此,也配成为她的对手! 想到这,女子越发嫌弃。 顾谌瞥了一眼说话的女子,手里捏着长剑,剑鞘刻满了牡丹的纹,时刻涂着烈焰红唇,又身着鸿康书院的衣服,应该是鸿康书院最能打的乔了。 得不到回应, 乔对顾谌越发不爽, 愈发觉得顾谌的 她可听说华庭书院的学子大部分是买进来的,可都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呢。 想想也真的是假的离谱, 乔拍了拍顾谌的肩膀:“还以为你能做我的对手呢,想来也不过如此。待会儿跟我师弟苏秦打,你要是打不过就弃权好了,我师弟可是个固执的人,他也把你是做对手很久了。” 顾谌:“嗯。” 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一向憋不出来几个字。 乔翻白眼给他,看你待会儿被师弟打还能拽的起来不! 顾谌捕捉到了乔脸上的表情,微不可闻的挑了一下左眉毛。她好像对自己很没有信心,是觉得他不够强吗? “冯立胜,有请下一组顾谌、苏秦!” 顾谌心里想了想,临上台前朝乔道了一句:“决赛见。” 说完,踩着楼梯一节一节的走上了比试台。 乔愣了几秒,看着已经跟师弟面对面站着的顾谌,两人进入了准备状态后, 朝着顾谌的方向再次给他翻一个白眼, 阴阳怪气的学着他的语气:“呦,决赛见!也不知道初赛……” 卧槽?! 他……他居然一脚就把师弟给踢下来了??? 好猛!好离谱! 台下的林仲春和孙肇舟也很震惊,顾谌竟然有这么厉害。 孙肇舟目瞪口呆:“怪不得大哥说他不参军可惜,就这能力,一脚一个,敌军不得死一大片。跟吹牛一样,好夸张。” 林仲春眨巴眼睛,看着对方的衣服上的在腹部位置的鲜明的大脚印,道:“好大一个脚印跟,衣服要洗好久吧……” 场上的主持人也对这场压倒性的胜利给惊住,不是说鸿康书院都是武学奇才,怎么华庭书院有个那么猛的学子啊,对方毫无反击的可能性就输了。 他咽了咽口水,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谌的长腿,尔后挪开视线,道:“本场,顾谌,胜!有请下一场乔、唐伟琪上场。” 顾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但脸上还是啥表情也没有, 他看着朝着他的这个方向走来的乔,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又重复了一遍:“决赛见。” 见见见,见个屁啊,难道也要你给我美丽的衣服上来上一脚啊? 乔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喜欢翻白眼,忍不住又翻了一个,“滚啊!” 复赛把他给本小姐刷下去好吗!!! 林仲春和孙肇舟看顾谌下台,立马就跑去拿自己压他得到的钱,拿着“胜利的果实”,两个人的嘴角笑开了。 林仲春颠了颠越发沉的荷包,给顾谌竖起大拇指:“小顾,你这一脚简直是神了,我和孙肇舟还在想你用多少招能把他打趴下,结果就一招。” “现在就算小爷的大哥夸你一百遍,小爷也不吃味了,你真的太厉害了。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今晚小爷请你吃你最喜欢的京都城的烤鸭!” 顾谌比了个手势:“三只。” 孙肇舟顺势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三只就三只!小爷买得起!” 现在轮到了 戚晓月紧张得很,她们初赛比的是谁能把随即分到手里的土质分析的又快又准,时间占百分四十的分数,答案占百分之六十。 她对于这个很擅长,但正式比赛的时候,她就会很紧张,紧张到整个人都僵硬的那种。 戚晓月搓了搓冒汗的手心,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事的,不紧张,我都会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这句话反复念了好几遍,紧张感也好了一丢丢。 “晓月!”林仲春特地挤到了戚晓月位置下方的位置,伸手朝她挥了挥,但周围人的声音太大,将她的声音给遮掩住了。 “她是不是听不到我啊?”林仲春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最后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顾谌,他是三个人里最高的,“顾谌……” 孙肇州学着林仲春模样,故意掐着嗓子道:“顾谌……” 顾谌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孙肇州你少恶心我!” 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顾谌把宝贝剑递给了孙肇州,等孙肇州接过之后,两只手拟作喇叭状放至嘴边,大声喊道:“戚晓月!!!” “顾谌?”他这一声大,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戚晓月立即捕捉到了三人的身影,他们是特地来给自己加油的吗? 怎么办,越来越紧张了,要是他们看到自己不如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菜啊? 应该不会吧? 但怎么知道到底会不会啊? 唉,好难! “晓月看起来好紧张。”林仲春一只手搭在孙肇州肩膀,一只手搭在顾谌肩膀,然后踮起脚尖努力向前看。 啧,戚晓月小脸都快要皱成苦瓜了。 “紧张?”孙肇州眉头微皱,不是很理解,“有什么好紧张的,看小爷的!” 他熟练的单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然后扬开,上方赫然写着十个大字:你是最棒的,天下 林仲春懵逼:“你从哪里拿来的?” 孙肇州笑嘻嘻:“时刻准备着呗,小爷本想着点小钱找人给小爷挂上,给小爷鼓舞士气用的。这不比赛完成的快,没用上。” 第100章 窥视之诉:大比(10) “还得是你。”林仲春咋舌,真不愧是孙肇州,这股张扬的劲儿,妥妥的是他的风格。 “嘿嘿。”孙肇州龇牙笑了笑,把红布递给顾谌,“你拿着,小爷跟仲春给她加油打气。” “不要。”顾谌拒绝, 他感觉拿着好丢脸。 “五只烤鸭。” “这……” “十只。” “也不是不行。”顾谌愉快接过,今天五只,明天五只,有烤鸭吃咯。 只见林仲春、孙肇舟和顾谌的位置上方,缓缓地举起了一块写着黑色大字的红布。戚晓月正疑惑他们从哪里整来的这块红布的时候,让她觉得最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孙肇舟喊道:“戚晓月!” 林仲春接上,道:“你是最棒的!” 搞什么啊?戚晓月嘴角抽搐,低着头祈祷大家不要因为林仲春他们的缘故来关注自己,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啊! “她怎么低着头啊?”顾谌疑惑,他眯眼仔细盯着戚晓月,但对方头垂的太低,压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是为他们的举动而在感激涕零吗? 顾谌道:“好像有用,你们再大声点!” 一定要戚晓月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鼓励! 收到! 林仲春跟孙肇舟对视一眼,两人喊得更起劲了。 旁边的人对他们的举动窃窃私语,又觉得羡慕,又觉得搞笑。 在戚晓月尴尬无比的时候,比赛也拉开了序幕。 刚上台的时候,监考的夫子就将比赛规则详细告知。 这会儿一敲响铜锣,参加比赛的各个学子纷纷打开早就放置在他们身前的桌子的纸张,里面包裹的是取自各个区域的泥土,包括备用的,拢共二十余种。 修习天文地理这一科目的学子比较少,华庭书院参加了五位,绿芽四位,鸿康书院无参与者, 博恒书院四位, 拢共十三位参与者,算是本次联合大比最少参与者的比赛了。 上一年人数才十个,今年还多了三个。 戚晓月将眼前的纸张打开,是黄色的泥土。她低头闻了闻泥土的味道,略带着硫酸的气味。 一般黄土主要是由砂砾、黏土、少量方解石组成,成分由氧化铝和氧化铁组成。眼前的黄土颜色比较浅,说明氧化铁含量比较少。 黄土具有多孔结构,储水性能好,常分布在干旱地区,植被稀少的地方。最适合栽种土豆、红薯、高粱、玉米……等等经济农作物。 脑子过了一遍关于黄土的知识点,心里有了大概的框架后,戚晓月把手中的纸团放下,拿出答题纸细细作答,将自己能想到的点都写在了答题纸上面。 “看晓月的样子,十拿九稳了。”林仲春和孙肇舟在比赛开始后就没有继续为戚晓月呐喊助威,毕竟他们是来做鼓励的,不是来捣蛋的。 “一开始阿爹叫小爷来的是 说到此,孙肇舟不由得庆幸自己的选择。 要是去了,可能就遇不到林仲春,能跟他们在六十号小分队,一起完成任务,一起吃喝玩乐。这可比跟所谓的朋友们一块玩耍,要开心得多。 顾谌偷笑,他顿时想起来孙肇舟被他大哥送到 谁知道孙肇舟就是弱鸡中的弱鸡,菜鸟中的菜鸟。 虽然孙肇舟体型魁梧,但武术跟他是半点都沾不了边。 不过,他骑射功夫倒是不错。若是比射箭,连自己都要甘拜下风。 “夫子,我写完了。”将书写的内容仔细阅读了好几遍,戚晓月方举起手,向监考的夫子示意。 在她前头,已经有好几个人交卷,也不知是不会写索性放弃,还是对写的答案胸有成竹。 偷窥别人的那个叫王硕的男的,也在提前交卷的人的名单里。 他答题的时候动作看着挺专业的,就不懂能不能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若他在这方面也有所建树,必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呸呸呸,戚晓月光想想就觉得恶心坏了。 一个人渣罢了,也配跟她做对手? 夫子踱步走来,将戚晓月的答题纸收走,道:“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戚晓月便走下笔试台。终于完成了任务,也不枉这几天一直看书温习到深夜,看的她眼睛都快瞎了。 “走吧,待会儿我们有什么活动吗?” “吃饭。”顾谌把红布还给孙肇舟。 “要不要等白淌一块?”林仲春记得下一场比赛就轮到白淌了。 孙肇舟脚步微顿,他说过今个儿这顿饭他请,但他不太想请白淌吃饭。虽然在椰南城的事情白淌给出了解释,但他不相信事实真的如白淌所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他也不好说,省的被林仲春说教。 于是,孙肇舟选择了保持沉默。 戚晓月沉思片刻:“去吧,我们去看看他比得怎么样了。” “你们比完了?”白淌正从 顾谌惊讶,“他不应该在 林仲春摇头,她对白淌突然出现也十分错愕。 白淌走近,“你们都比完了吗?” 林仲春:“你结束了?” “对。”白淌点头,“我还想着看看你们比的怎么样了,没想到你们结束的那么快。” 这是个了解大家实力的最好的机会,他想看看他们实力如何。 就是没想到,除了林仲春和孙肇舟的比赛有看,其余人都没有赶上。 林仲春笑了笑,“你结束的也很快啊。现在也是饭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用。”白淌摇头,“我还有些功课没做完,既然你们比赛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再会。” “好。”林仲春挥了挥手,“再见。” 听见林仲春提起晚饭,顾谌立马看向孙肇州,道:“我的烤鸭。” 他该不会要耍赖吧? 孙肇舟一记白眼:“吃不死你!” 第101章 窥视之诉:大比(11) 初赛、复赛、决赛是连续性的, 傍晚的时候,初赛的结果被贴到了 以往上头都是贴着是分院里的学子的学科成绩,这会儿倒是被大比的成绩挡住了。 毫无疑问,林仲春和孙肇舟过了,戚晓月也过了,顾谌更别说,白淌却是出人意外的没有通过初赛。 原因是他答题的时候没能抢得过其他分院的学子,累积的分数过低,就给刷下来了。 林仲春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白淌当时没有选择跟他们一块吃饭了,想来是被比赛弄得没有心情。 白淌对此表示没感觉,甚至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钻研医术。 时间很快到了复赛。 讼师院的复赛,比的是案例分析作答。简而言之,就是给个案例,然后分析其中触犯了什么罪名,应当施予何种刑罚。 这次是团队合答一个案例,即林仲春、孙肇州和董思月一起分析,商讨,最后确定答案。 【大靖朝二十一年,王二狗与张三两人共同商量前去邻居赵大强家,欲要将赵大强购买的价值三千两银子的宝玉雕刻的貔貅。二人事先打听过赵大强不在家,便趁着夜黑风高夜,二人一同前往赵大强家中。抵达现场,按照两人事先所商量的那样,王二狗在外望风,张三入室实行盗窃。然而,由于赵大强身体不适,并没有出门,故此张三在实施盗窃的时候,惊动了赵大强,二人发生搏斗,最后张三失手把赵大强打死了。打死赵大强后,张三出门叫王二狗进来与他处理尸体,二人将尸体处理完毕,又将赵大强家中的所有值钱的物件收刮,转手卖给他人。】 林仲春道:“要分析这个案件,我们要把王二狗和张三的行为分别分析,再合并来看。” 孙肇舟摸着下巴,做深思状:“这还不简单,明显王二狗犯的是盗窃罪,张三是盗窃罪加过失杀人既遂。” “不对。”董思月摇头否定了孙肇舟的话,“王二狗后来得知了张三杀了赵大强,还跟他一起处理尸体,也就是说他对于张三杀赵大强的事实是知情的,还默认了张三的做法。再者,二人对于赵大强的出现都没有预料到,可以说赵大强是一个意外因素。” “但王二狗没有跟张三一起对赵大强实施了杀人的这个行为啊。”孙肇舟皱眉看着董思月,“虽然你说的也挺有道理,但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是正确的。仲春,你怎么看?” 林仲春抽出一张白纸做草稿,在上面把赵大强、王二狗、张三等,三个人的名字写了上去,画了一个三角构图。 她一边说,一边用毛笔在纸上写写涂涂:“首先,我们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王二狗和张三两人为事前合意,即两人在盗窃罪上,为共犯,这一点你们有没有问题?” 孙肇舟跟董思月摇头,这一点他们都认同两人是盗窃罪的共犯。 所谓共犯,就是事前有所合意,一起合作实施某种犯罪行为的活动。 林仲春用笔在王二狗和张三的名字画线连起来,写上盗窃罪共犯。她继续说道:“其次,赵大强的出现是在计划之外,两人虽然对于杀死赵大强没有合意,但我们也不能忽略一点,那就是王二狗参与了埋尸的行为。也就是说,这里相当于部分实行,共同担责。” “所以,王二狗也属于故意杀人罪既遂?”孙肇州似懂非懂,“既然你已经把案件分析完了,那我们就赶快答题吧。”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仲春笑了笑,“没遇到赵大强的时候,王二狗和张三的行为应该属于盗窃罪,但遇到赵大强,并且对其实施杀害行为时,盗窃已经转化为抢劫罪。” 董思月明白了,她顺着林仲春的思路,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关系图:“若是王二狗没有参与埋尸行为,他就只犯了盗窃,但他参与了,所以跟张三是一个罪行,盗窃转化为抢劫,加故意杀人罪既遂。” “对。”林仲春打了个响指,“现在已经对案件有了很清楚的认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动手开始写了啊?” 孙肇州其实还是有点绕不过弯,但他打算私底下再捋一捋,这对于才开始认真学习的他来说,略有难度。 他朝林仲春道:“行,你写。” 林仲春跟孙肇州她们这边进行的顺利,戚晓月那边却遇到了些小问题。 她复赛比得是推算星势,这对于她来说是仅次于占卜外,最头疼的学科了。现在还是大早上呢,星辰没有,就让他们找前人的星势图做分析,别人都分析完了,她还要分析什么啊? “罢了,听天由命吧。”她分到的星势图是前人对于天马星座的方位和寓意做的分析,之前看过,导致她对于这个分析的答案熟的简直是不能太熟了,也得不到什么更好的见解。故此,戚晓月依葫芦画瓢,把早已熟记于心的答案写了上去。 她也暂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大抵周围的人与她想法一致,面上皆显露纠结的神色,不知该从何下笔,以至于现在一个交卷的人也没有。 斟酌了一下,戚晓月提前交卷了。反正尽力就是了,没能得到 正好把卷子交了,去看看林仲春他们比的怎么样。 还想着看一下林仲春和孙肇州的比赛,谁曾想刚抵达 “看来就剩阿谌没有比完了。”孙肇州还是很喜欢看顾谌比赛的,这家伙平日里显山不露水的,看他跟人比试,有种酣畅淋漓的美感,要是可以,他愿意多看几次。 至于他要不要去学一学? 这就算了,他在武术方面可是一点儿天赋都没有。 第102章 窥视之诉:大比 (12) 复赛与初赛并无不同之处,反正就是打,打出个 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字,而后顾谌把字条捏成一团,丢在对面的垃圾篓中。 董海,昨日他夸赞的那位自创流星剑法,并且将其剑法使得出神入化的鸿康书院弟子。 真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对上了,还挺……意外? 好吧,顾谌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想要跟董海切磋切磋的想法。 毕竟,谁不喜欢跟强者打一场呢? 见识过昨日顾谌出招之迅速,今日的乔显然没有要跟他搭话的想法,就是这眼睛不可控制的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没办法,她实在是对顾谌这个人太好奇了。从他昨天出招的力度来看,肯定不止是个入学华庭书院一学年的新生,更不可能是个只懂皮毛的 怪不得教导他们的武学夫子常常拿顾谌来给他们举例子,要他们好好向顾谌学习。 原来,夫子也不是随便举例的;所谓的小白脸式的武功高手也不是吹的。 顾谌能察觉到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扭头看了过去:“你在看我?” “谁看你啊?”乔愣了一下,立马转移视线。 虽然说她很期待跟顾谌成为对手,但上次看对方比赛的时候,他的招数实在是太狠了。 乔可不想自己的衣服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黑色的,这得多难看呀。 顾谌彻底转过身:“盯着我看,也不是一个很丢人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对于自己的外表很有信心,毕竟他学院里也有好几个女生曾经向自己表明过心意,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招人喜欢。 乔听出他语气的自恋,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算我在看你,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华庭书院还规定了不能到处乱看人吗?那要真有这规定的话,那不看就不看了呗。” 顾谌被她说的话忍不住给逗笑了:“倒也没有这个规定。” 就是给他看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乔也知道华庭书院没有这个规定,所以看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给人抓包,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继续盯着顾谌看。 下一场,该轮到她了。 乔可是听说,她的这个对手功夫不错,来自于绿芽书院的邹凤仪。 虽然教导她武术的那个夫子偶尔提起过这个人,对邹凤仪的评价也不高,但她是来这比赛的,对于每一个对手都要用尽全力,这样才是她来比赛的初衷,也是习武之人的信仰。 只要出手,必定用尽全力。 更何况之前夫子虽然经常提起顾谌这个人,但大家见了他的 谁曾想,他一上台,用了一脚就将师弟给踹下了比试台,可让别人好一阵笑话。 直到现在,还有人认为顾谌只是个徒有名声,略懂三脚猫功夫的人而已,没有人将顾谌真正的给放在眼里。 故此,乔内心有些惆怅。 她害怕自己接下来所遇到的每一个对手,会跟顾谌一样深藏不露。 顾谌看对方突然沉默,有些疑惑:“你很紧张吗?” 乔摇头:“紧张倒也说不上。我只是……只是有些无聊,在发呆而已。” “哦。”顾谌当然能看得出在自己身后坐着的这个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她的额头都冒着冷汗了,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紧张的。 不过就算知道乔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紧张的,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不过是见过了几面,难不成他还要去帮自己未来的对手缓解紧张的情绪吗?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顾谌还是眼睛看着乔,开口说道:“你们鸿康书院打架最厉害的是谁啊?” 乔一听,顿时瞪大眼睛:“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我咯。虽然说我还有个师……” 罢了,还是不要提起她那没用的师弟了。 乔清咳了两声,继续道:“反正我现在就是我们书院最厉害的。”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别人让着你的吧?”顾谌装作不屑,故意道,“你上头还有那么多的师哥师姐,怎么可能都没你厉害?” “那是自然!”乔嘴巴张了张,然后又闭上,最后觉得憋屈,又张开了嘴解释道,“我们学院天天打架,我打赢了。” “哦。”顾谌依旧装作不信。 其实乔的事情他听过一些,她确实是鸿康书院最能打的人……之一。 她上头还有个人,神秘的很,也是唯一的一个没有跟她对过招的。 乔被他态度搞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不配成为鸿康书院的 转念一想,他可能是气自己昨日说他不比自己的师弟厉害,故意拿出的这副态度。 可还是很生气啊! 不信,那就让你看看本小姐到底有多厉害! 此刻本轮比赛依然结束,到了乔这一组。 她站了起来,“你等着!” 她现在祈祷决赛抽签的时候,把自己跟顾谌分到一组,让他好好领教一下她的厉害之处。 “等着就等着呗。”顾谌抱着长剑眯眼笑道。 小姑娘自然是厉害的,就是心态还不太行。 比试台,乔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拿着抽出的长剑,眼睛直直的与站在她对面的邹凤仪对视。 对方看着柔柔弱弱,倒像是跟顾谌一个路子的。 呸,一个路子? 乔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给摇掉。可别千万不要是一个路子,她不敢保证自己的能打的过顾谌。 “你看不起我?”邹凤仪也不懂自己怎么招惹对方,对方一上来就对她摇头,显得她好像不配做她的对手似的。 乔疑惑:“什么?” 她怎么说话那么小声,蚊子嗡嗡嗡都还要大点声吧? “你无视我!”邹凤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调节情绪,实在是太气人了。 第103章 窥视之诉:大比(13) “咚——” 铜锣被敲响的那一瞬间,邹凤仪甩动长鞭朝着乔打了过去。 乔一个翻身躲过,而后迅速挽了个剑,让鞭子捆在剑上。 她自己则是趁着长剑钳制住鞭子的时候,近身与邹凤仪搏斗。 邹凤仪用力拉动长鞭,试图把鞭子拉回来。 可对方力气很大,她的鞭子跟吸在了剑上似的,丝毫没有扯的回来的模样。 既然鞭子已被钳制,也只好与其近身搏斗。 几个来回下来,邹凤仪有些招架不住乔的招式。 本来她学的就是远程攻击,也设想过鞭子被钳制后自己该如何,但乔是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她确实不如对方近身搏斗厉害。 乔亦是如此认为的,虽然自己表面占了上风,但她能感觉到邹凤仪反应很迅速,能接住自己出的每一招。 不行,按照这样的趋势,单纯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何时才能结束这场比赛? 乔觉得继续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眼睛快速的在邹凤仪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迟迟没有移动过的双腿上。 机会来了。 趁着邹凤仪专注于手上的招式,乔一记右侧踢腿袭向邹凤仪。 邹凤仪吃疼,手上动作一松懈,立即被乔一掌给送下了比试台。 乔单手抱拳,道:“承让。” 她可是鸿康书院 顾谌轻笑,转身装作擦拭自己的兵器。 邹凤仪知道自己会输,但没想到会是这样输给对方。她抬头,回以抱拳礼,而后转身离去。绿芽书院武学院最后一位选手,就此在出落下帷幕。 顾谌对乔的表现很满意,她果然很厉害,真的是越发期待跟她在决赛大战一场。 “下一场,顾谌、董海。” 轮到自己了。 顾谌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上了比赛台,接下来就看他的吧! 林仲春和戚晓月看乔的比赛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磕上一把瓜子。 眼瞅着顾谌就要上台,忽然两人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那不是王硕吗?”戚晓月跟王硕参加过两场比赛,两人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对于他的样貌和背影也有了大致的印象。 林仲春也注意到了:“他这个方向,不会又要旧计重施了吧?” 戚晓月:“看看?” 林仲春:“看看。” 两人一合意,立马就跟了上去。 有其一就有其二,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王硕还不知道自己已然被人跟踪,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眼看四院联合大比就要结束,他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是清楚得很。 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他得跟博恒书院的院长说一声,让他快点把自己送离津渡城。 要不然他还乖乖的在这里等四院联合大比结束,让大家来找他秋后算账吗? 他才不要呢! 博恒书院的院长正在跟绿芽书院的院长喝茶聊天。 现如今华庭书院的院长觉得他包庇自己的学生,不愿跟自己有过多的来往。而鸿康书院的院长更甚,他就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小老头。 这不,在华庭书院和鸿康书院的院长不愿意跟自己接触后,就只有绿芽书院的院长跟自己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了。 博恒书院的院长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事儿吧,我知道要怎么处理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但我这个身份和这个地位实在是没办法,太尴尬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我也就只能随波逐流,跟着自己能获取最大利益的方向去走啊,你说对不对?怎么他们就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呢,我又不是不给他们一个处理的结果。” 绿芽书院的院长笑了笑,喝茶不语,继续听博恒书院的院长唠叨。 孰是孰非,他门清儿的很。 但他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个局外人挺好的,何必掺和进去。 博恒书院的院长越说越难过,越说越烦躁,最后直接用按摩起太阳穴,“我现在吧,就希望他能给我安分些,不要再搞三搞四,要不然我真的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了。” “院长——” 说曹操,曹操到。 博恒书院院长一听见这道声音,脑袋就突突的疼。 绿芽书院的院长偷偷打量了一眼突然推门的人,是上回被抓的那个男学生。真有意思,这个节骨眼又来找院长,该不会真被说中了,准备又要搞事情吧。 博恒书院强装镇定的喝了一口茶:“什么事?” 王硕瞥了一眼还坐在位置上的,没有要回避的打算的绿芽书院的院长:“我……” 绿芽书院的院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得,你们有事要说,那我也不继续在这里叨扰了,明日决赛场的观众席我们再见吧。” 虽然说耳根子暂时得到了清净,但是现在明显有一个大八卦,听不到,有些可惜。 绿芽书院的院长前脚出来,后脚门就被王硕重重关上,让人产生一种绿芽书院的院长被扫地出门的错觉。 林仲春和戚晓月搞不懂他们这是在搞什么,想凑近一些听,又怕被发现,最后只好选择近点的树爬了上去,趴在树上偷听。 王硕坐在了博恒书院院长旁边的空位:“四院联合大比准备就要结束,你不会真的那我去交差吧?老头,你得保住我。” “我当然会保住你。”博恒书院院长深吸了一口气,“华庭书院的那个女学生给出的方案对你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你就跟她道个歉,赔点钱再发个声明不就行了吗。” “道歉不就承认事情是我做的吗?”王硕还是想要给自己留点脸面的,他爹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知道,说不定要扒了他的皮。 王硕怒拍桌子:“我不管,你今天想办法把我送回博恒书院,要不然你就别做这个院长了。” 博恒书院院长震惊:“今天?” 那么着急吗? 第104章 窥视之诉:谋划(14) 王硕见他质疑自己,又说了一遍:“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今天必须离开津渡城。” 什么破比赛他早就不想参加了,不是闻脏的要命的泥巴,就是看乱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懂的星象图,他爹当时怎么给他选了这么个专业,真的服了啊。 博恒书院的院长左右为难,“王硕,你要是现在离开华庭书院,我们跟他们的关系会闹的很僵硬不说,你爹他也会.” “那就不让我爹知道啊!”王硕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院长,“你怎么收了我家的钱不给我办事啊?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今天必须要离开津渡城,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帮助我离开。要是你不帮我,我也会离开,不过我要是被发现,你肯定也逃不掉。” 华庭书院的女子能有多高贵,不就看了一下,至于死死的抓住他不放吗? 像博恒书院的女子就能随便看,也不敢闹到明面上来。 搞得他现在只能当逃兵! 逃?博恒书院院长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笑。他是大靖朝四大书院之一的博恒书院的院长,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逃。 当初若不是他妻子的哥哥贪了博恒书院的救灾款,是王硕的爹私底下救助,让他填补了这个空缺,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出现。 若非害怕事情暴露,也不会如此。 此间种种,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缘故。 博恒书院的院长深吸气,道:“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昧着良心为王家做坏事。 “我的天,博恒书院的院长是被王家救过命吗,一旦被发现,可不仅仅是包庇自己的学生那么简单,还会有协助王硕逃跑的恶名。” 戚晓月跟林仲春蹑手蹑脚的从树上下来之后,便朝着林仲春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心里的震惊,开始吐槽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看着那么正的一个书院的院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与王硕那种下三滥的人同流合污,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 “没什么好惊讶的。”林仲春冷笑,“丑恶的现象哪里都有,博恒书院的院长不包庇王硕那才有古怪呢。” 她在原来的那个时代选择学习律法,就是因为见过了太多的丑恶的新闻。 不论是在公交车上被摸的男性亦或者是女性,路人大部分都会选择袖手旁观,甚至会有人劝说受害者不要去斤斤计较,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与律法有所关联,从而让自己一直活在此类事件的阴影之下。 更或者是好不容易发现某个穷凶极恶的案件的真凶,最后却只能关几年。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会存在隐晦的徇私舞弊的情形。 既然对方主动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那也不用等待时机了。 林仲春步伐微顿,转脚,带着戚晓月走去另外一个方向。 孙肇州也不知道咋回事,眼看着顾谌的比赛就要结束,戚晓月和林仲春却迟迟未出现,不由得感觉到奇怪。 自乔比赛结束后,他的注意力就全在了即将上台的顾谌身上,要不是他看到精彩之处,想要跟林仲春讨论,完全不知道她跟戚晓月早就离开了。 “肇州哥哥!”轩辕梦莹忽然窜出,挽住了孙肇州的胳膊,“你怎么今年不叫我一起啊?” 得亏她路过御园的时候有听到婢女讨论此事,昨日就立马赶了过来,但需要一日路程,故此现在才抵达华庭书院。 孙肇州看了她一眼,小麻烦精又出宫了,身边的侍卫跟婢女哪去了呢? 他伸手抵住轩辕梦莹的额头,让她不要靠在自己身上:“小爷今年可是以参与者的身份来的,叫你来的话,不太合适。” 轩辕梦莹嬉皮笑脸的又凑了过去:“肇州哥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肇州哥哥叫我来,那我就可以为肇州哥哥加油喝彩啊!” 说着,她抽出托人买的赌注:“我全买了肇州哥哥赢,我给不给力啊?” “你把钱都买我赢,就不怕我输了,你的零钱也全没了吗?”孙肇州嘴角抽搐,很是震惊。 轩辕梦莹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肇州哥哥有钱啊,不是吗?” 回答的很有道理,根本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 孙肇州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观看台上的顾谌的比赛,心里祈祷林仲春和戚晓月赶快来。 要不然顾谌到时候询问她们二人的踪迹,他自己可就要一问三不知了。 另一边,林仲春和戚晓月总于来到了目的地。 林仲春上前敲门,轻声叩响木门,不过片刻便有人打开了门。 华蜀芊正准备找自己的朋友,也就是受害者慕青青。 本来慕青青已经在那件事情过后的时间得到了平复,但她发现,像她一样的受害者不止一个后,愈发决心要告官了。 华庭书院只有她是受害者,而博恒书院的范围,是全体女性。几乎每一个人都受过王家权势的欺压,她们都支持慕青青去告官,但她们自己却没有勇气与邪恶势力面对面的对抗。 林仲春对上华蜀芊诧异的目光,道:“我和晓月,有个很重要的消息。” “进来吧。”华蜀芊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最后侧身,留了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缝隙的大小让林仲春和戚晓月进入,等两人都进去后,立马把门给锁上。 此刻为正午时刻,在阳光明媚的时辰,屋子里却点着一堆蜡烛。 林仲春和戚晓月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对华蜀芊屋子里的情况不甚了解。 华蜀芊解释道:“我们在签署联名状,准备让院长拿去京都城呈交圣上,罢免王硕他爹。” 罪恶的源头在于王硕,但里边也少不了他爹的缘故。 他父亲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模样的人渣,却施压让博恒书院的院长屡次纵容,使整个博恒书院的女生都遭到了王硕的迫害。 这份联名状,就是要告他教子无方、仗势逼人、欺压百姓、沽名钓誉、收买人心之罪。 博恒书院的受到伤害的人的联名状,目的是为了斗倒“大山”。 而慕青青负责的是另外一个事情,她仅仅是告王硕窥视之罪。 如此这般,大家也算是齐心协力,共同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第105章 窥视之诉:后手(15) 林仲春对华蜀芊她们的行动力很是吃惊。她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联名状:“算我一个。” 或许她在这里的力量微乎其微,然滴水成河,水滴所汇聚之处,便是大江大河。 戚晓月没有说话,而是在林仲春写完名字后,也将她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联名状上面。 华蜀芊道:“你们刚刚说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消息?” 看她们来时的神色,感觉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林仲春跟戚晓月面面相觑,尔后林仲春说道:“王硕要逃。” “逃?”慕青青震惊起身,“呵,想想也是,像他这样恶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勇气面对自己做的错事呢!” 蓦然,慕青青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向了林仲春,“林同窗,你应该不止是来告诉我们王硕要逃吧?” “确实。”林仲春笑道,“告诉你们王硕要逃,为其一。而其二是……”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摊开,赫然是王硕那日所拿的画册。 林仲春继续道:“来找你们之前,我和晓月去找过院长,也讲事情给院长说过了,他让我们将画册交予你,让你自己做决定。” 慕青青伸出手,缓缓接过这本画册。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她曾经见过画册上的内容。 现在这本画册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她的手里,让她不由得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心怵。 林仲春继续从另外一只袖子掏出东西:“另外,我带了纸和笔。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马上为你写诉讼状。虽然我不能上公堂,但我 慕青青眼眶湿润:“谢谢。谢谢你们。” 她很庆幸自己能就读于华庭书院,更庆幸遇到这群温暖的人。 “先不用谢我们,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林仲春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是王硕要溜掉,后续告官的时候,管辖可能会是一个大的问题。” 她这么说,应该是有了计划吧。华蜀芊发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林仲春笑:“我确实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你们来跟我打配合。” 华蜀芊附耳倾听:“说说。” 林仲春:“明天我们……” 明日就是决赛,也是王硕要离开的时间。 成与不成,就在明天了。 顾谌仔细看看了,然后走了过去:“十三公主?” “嗯。”轩辕梦莹看了一眼顾谌,又继续把视线落在孙肇州身上,“现在他也比完赛了,是不是该带我去吃饭了?虽然我跟你以前经常偷偷溜进来这里,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里的饭,现在肇州哥哥你是这里的学生,那你是不是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带我吃饭呀?” “林仲春和晓月呢?”顾谌觉得奇怪,昨天来不可能今天不来,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不知道。”孙肇州摇头,“小爷一直在看你比赛,她们一转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小爷也觉得奇怪呢。” 他伸手把还继续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的轩辕梦莹给扒拉开:“麻烦精,你自己去玩不行吗,小爷我还有正事要办。” “正事?”轩辕梦莹不以为然,“你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还能有什么正事要办?不想带我去吃饭就直接说,没必要找其他的理由来骗我。肇州哥哥,你以前从来不骗我的。” 孙肇州不由得有些烦躁,他努力按下暴躁,尽量用温柔的声音与轩辕梦莹对话:“小爷骗你做什么,你怎么老是无理取闹啊?” “肇州哥哥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我准备要被送去和亲了你知不知道,还是你也巴不得我赶快去和亲不要烦着你啊?!”轩辕梦莹很受伤。 其实这一次离开皇宫是有她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原因,可不仅仅是想要来看华庭书院的这场四院联合的比赛,也不仅仅是来看孙肇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偷听到自己的父皇与他的臣子们商量,要将她送去别的国家和亲。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当即想到的就是不能再见到孙肇州,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害怕得很,立马就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赶到了津渡城,生怕完了就看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 她以为自己能找到自己的肇州哥哥商讨一下对策,看看能不能不要跟别的国家和亲。 她父皇说她是时候尽一国公主的责任,可她感觉国家之间的纽带也不是非要和亲不可,更何况她姑姑和亲后的事情,整个宫里都是知道的。 姑姑和亲后的 他们给出的说辞是失足落水。 怎么可能,姑姑游泳嘴是厉害,还带她去过寺庙后院的湖里抓过鱼呢,怎么可能会溺毙于不到膝盖处的一条消息里。 她是在后宫长大的,说辞只是说辞,不是事实。 她不想成为 谁曾想,他居然用这副态度来对自己,早该是厌弃她了吧! 既如此,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呢! 转头就走的轩辕梦莹一边哭一边跑,给正接受到她要和亲的消息的的孙肇州整的不会了。 他看了看顾谌,又看了看已经跑的快要到转角处的轩辕梦莹,最后选择追了上去。 麻烦精就是麻烦精,还得他出马。 顾谌一脸懵逼,他扣了扣耳朵,对十三公主即将和亲的消息也很是震惊。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傻站在这里?”乔一出来,抬眸就发现了顾谌。 顾谌回头看向乔:“你要吃饭吗?” 乔震惊:“啊?” 他要跟自己吃饭? 该不会是要下毒,来影响她明天比赛吧? 嘶,头皮发麻! 想到这,乔猛烈摇头:“不用,我辟谷。” 顾谌:“哦。” 那他就自己吃呗。 第106章 窥视之诉:决赛(16) 时三月二十七日,华庭书院四院联合大比决赛。 决赛与前面的两个比赛的规则有所不同,决赛采取的方式是当众辩论经过了前两个比赛的筛选,此刻的决赛只有三组小组,上午分成三场比赛,到下午的时候是 “抽到了什么?怎么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这次上场抽签的人是董思月,她一抽到,就立马打开了里边的纸条,查看里面所给的信息。 听到孙肇州的问话,董思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纸条递了过去。 孙肇州接过,一边看,一边念里头的内容。 这是一个借贷方面的案子。 a与b是多年好友。 然不久前,a遭遇家变,后受到c的启发,a用身上仅剩的钱去了赌场赌博。 没想到越输越多,输了之后他就想着要把输掉的钱给赌回来,没想到欠的钱越来越多,多的还不起。 又恰好b的家正在被拆迁,得到了很多补偿款,a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立马就去找b借钱,但b虽然把钱借给了他,但收取了很高的利息。 虽然a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不太妥当,但想到自己身上所借的那些钱便下了决心,继续用极高的利息跟b借钱,还打了欠条。 b限制a三年内还清借款,连本带利。 a也同意,并且签字画押盖了手印。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借款期限到达前一个月b要求a还钱。 a还不起,于是b就把a告上了公堂。 这个案例有两个角色,一个是a方的讼师,另外一个是b方的讼师。 因为纸上的是已经分配好的角色,林仲春他们小组就被分到了a方的讼师的角色。 林仲春低头看着纸上的字,a方主张用自己的妹妹抵押借款,并且要求b归还借条,再支付十两银子,用作交换,他会把自己的妹妹d卖给b做小妾。 林仲春叹了一口气,尔后闭上眼睛。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这个案件也并不是个例,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朝代,存在于她的身边的。 这是一个可以把人视作为买卖物品的朝代。 案件中的人妹妹可以被视作为物品,像猪狗牛羊一样买卖给对方。 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真实接触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几分可悲。 孙肇州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你们看着不舒服啊?小爷看大家已经开始准备,我们是不是也……” “我想退出。”林仲春睁开眼睛,看向孙肇州,“尽管这是一个比赛,案例也不知道是否是真实的,但我不想站在这个角度去用讼师的身份为之争取利益。” “我也不想。”董思月跟林仲春一个态度,“这个案例是真实的,也是我所接触过的。那个时候她哭着让我帮她给她哥哥说道,不要把她卖给别人。可我那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父母也让我不要接触他们,要我与他们划清界限。就在一个月前,她上吊了。” 说到这里,董思月吸了吸鼻子,心里拔凉拔凉的:“看到这个案例,我一下就想起了她。她有名字的,不是字母abcd,而是符梨,梨的梨。” 孙肇州沉默了。 说句实在话,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能有什么,因为他本身就生活在这个时代本身就至于这个时代最高的位置。 他的父亲是丞相,他所接触到的都是别人让他看到的,大家都愿意顺着他,保护着他,而不是像从别的世界穿越来这里的林仲春,更不像是从小就置身于底层的董思月。 每个人所站在的角度都是不一样的,孙肇州所在的角度就极其的优越,与其他人也有所不同。 他会认为奴仆本来就是奴仆,可以随意打骂随意买卖的。 他在吃喝玩乐上,可以用很多很多的银子,哪怕他吃一顿的银子,会是底层人家好几年的生活开支。 他所穿的衣服也是私人定制的布料,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制成的。 这就是贫富差距,这就是所谓的差距,跨越不了的差距。 孙肇州道:“不就是一个案例吗?你们两个现在退出比赛,那我们就不能拿到决赛的 林仲春摇头:“虽然说我也很想拿到 董思月朝孙肇州鞠了一躬:“对不起。” 林仲春与董思月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朝着台下走去,孙肇州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已经走下去的两人,最后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孙肇州:“虽然小爷不能理解你们两个人的做法,但是我会支持你们的一切决定。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既然是团队,那就共进退。” 虽然吧,得不到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比赛吗,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情继续比赛,昨天的事情还没有得到一个稳妥的解决呢。 孙肇州跑了上去,与林仲春,董思月并肩而行:“等等小爷啊!” 林仲春就知道孙肇州会做出跟他们一样的选择。 孙肇州跟别人不一样,虽然一开始确实是个纨绔,但他本心不坏,从他帮助自己的那一刻起,孙肇州就一直在做好事,他也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会照顾伙伴,会出谋划策。 她坚信孙肇州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他一直是自己愿意相信,并且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人。 第107章 窥视之诉:逮住(17) 跟监考的夫子提出弃权后,三人同时走出 林仲春在门口停下,扭头看着孙肇州,道:“这次弃权,你觉得遗憾吗?” “不。”孙肇州摇头,“既然小爷选择跟你们一起走出来,就说明小爷认可你们所做出的决定。对了,昨日你和晓月去了哪里,怎么一晃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你们了?” “我们……”林仲春看了一眼董思月。 董思月识趣,她道:“我想起我还有个论文没写,先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自己也很感兴趣。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听就别听。 董思月一离开,林仲春便继续说道,她压低声音:“我们昨天看顾谌比赛的时候,见到了王硕。跟着他,见到了博恒书院的院长。听他们的意思,博恒书院的院长要帮助王硕离开津渡城。你要不要参与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孙肇州附耳倾听。 怪不得昨天她们去了那么久都不见回来,原来是碰到王硕那小人了。 林仲春再次把声音压的更低:“王硕咬准了要让博恒书院的院长当天送他离开华庭书院,然博恒书院的院长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把这件事情解决,故此时间就拖到了今日。” 孙肇州皱眉道:“所以呢?” “我们偷听到了他的计划,博恒书院的院长打算今日把王硕安排在华庭书院的西门让别人接应他离开华庭书院。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早就在华庭书院安排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东西在那里等待。”林仲春声音越来越低,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走动的人都是自己的书院的学子之后,继续说道,“只要王硕路过,必定会停下脚步。有些事情不管怎么遮掩,都是没有办法更改的。狗改不了吃屎,王硕亦然。” 孙肇州还是不太理解,他脑子过了一圈,努力消化林仲春说的。 蓦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林仲春神秘一笑:“对。” 华庭书院西门,王硕乔装打扮,穿着华庭书院的学子服的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朝着西门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博恒书院的院长也是个脑子转的挺快的,知道博恒书院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就给他搞来了华庭书院的衣服。 这会儿穿着华庭书院的学子服,大家对她的注意力也少了很多。 “你们说的认识谁啊,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当然了。我在华庭书院上学上了那么久,还是 “我也看见了,那女子真的超级美,我一个女子看了她的容颜都会被惊艳到说不了话噜。” …… 有美女?王硕脚步微顿,视线落在了站在旁边聊天的那几个穿着华庭书院学子服装的女学子身上。 现在时间还早,况且他穿着华庭书院的学子服,大家也不会太注意到他。 想到这里,王硕走了过去:“什么好看的女子啊?” 正在说话的那几个人一听见有人说话,立马停了下来,纷纷将视线落在王硕身上。 确认对方身上穿着的学子服跟自己同是隶属于华庭书院,其中一位姑娘才讪讪开口说道:“好像是绿芽学院的学生,长相特别美,身材也特别好,可比我们华庭书院的姑娘美丽得多呢。” “绿芽书院……”王硕眉头微皱,他们跟绿芽书院的人是一块来的,不过来的路上也没有见过绿芽书院的人的相貌,那些女子含蓄的很,各个脸上都戴着面纱遮掩,完全看不出美丑。 所以,这些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硕接着问道:“那个姑娘去哪里了?” “不知道,好像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刚刚还跟我们问茅厕的方向在哪里呢。” 茅厕的方向…… 要去看看吗? 王硕心里打了一个问号。随即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不知道美貌的绿芽书院的女学子在上茅厕的时候,画面会不会也跟她的容貌一样呢? 想到这,他嘴角挂起了一抹淫笑。脚步也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看见王硕脚步朝着茅厕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在说话的那几个女子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果然啊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博恒书院的院长全然不知王硕又坏了事,这会儿正跟着华庭书院院长、鸿康书院院长以及绿芽书院的院长坐在华庭书院的大广场,耐心等待所有比赛结束呢。 华庭书院的院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把视线落到博恒书院的院长身上:“明天就是四院联合大比的最后一天,你学生的那件事,你可想好怎么处理了吗?是要让他给我学院的学生道歉呢,还是让我学院的学生兀自去告官好呢?” 博恒书院一听,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他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然后回答道:“我肯定会给你们这件事情,一个公正的交代的。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间,我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出一个很好的处理方案。还是先等等,明天就有答案了。” “你确定吗?”华庭书院的院长轻笑,“我昨天好像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好像是学生群体里有人在传,说你准备要包庇理学院的学生。这件事情,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呢?” 绿芽书院的院长听到华庭书院院长说的话后,低头笑了两声。 华庭书院的院长这个人他了解得很,在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来源,是绝对不会突然说出来的。又想到昨日自己跟博恒书院的院长喝茶的时候,王硕突然造访,这些事情连起来,就被串的七七八八了。 鸿康书院的院长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上次在现场没有为华庭书院的学生发言,是觉得华庭书院院长可以把事情处理的很好,他可以旁观看看事情发展。 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会一直保持沉默。 鸿康书院院长抿唇看向博恒书院的院长。 他的这个态度,是想要一直拖延下去吗? 第108章 窥视之诉:正中下怀(18) 想到这里,鸿康书院的院长忍不住笑了:“你们博恒书院可是大靖朝的四大书院之一,我们四大书院向来是其他书院的表率,你们博恒书院,是不是也该尽早给出给个结果啊?” 四位院长里,就属鸿康书院的院长的年纪最大,且鸿康书院的院长曾经还当过当今圣上的老师,故此,寻常时候,大家都对鸿康书院的院长很是恭敬。 博恒书院的院长一听见鸿康书院院长说话,立马连连点头:“老院长说的是。这不,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在思考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可现在,四院联合大比还不是没有结束嘛,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我去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故此,还不是很着急。” “不是很着急?那你该着急什么?”鸿康书院院长可不想听这些,他道:“过完这个早上,你就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明天你就要给出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案。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书院的院长,而且还是四大书院之一的院长,你要做好表率。若你觉得你没办法去处理这件事情,那这院长你也不要做了。” 华庭书院院长内心暗爽,果然还是鸿康书院的老院长够牛,他火上浇油,道:“我听人说,王硕今天要走欸,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博恒书院院长一听,立马看下绿芽书院的院长。 王硕昨天来找自己的事情,只有他知道,该不会是他泄的密,故意拿这个消息去讨好华庭书院的院长,还有博取鸿康书院院长的好感吧? 他还真是看错绿芽书院的院长了! 博恒书院院长假笑道:“王硕他是我的学生,如果他要离开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道听途说的事情可不可信呢?” 博恒书院院长话音刚落,就马上有一群人压着王硕走了过来,嘴里还大叫着华庭书院的院长。 “这……”博恒书院院长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给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不是安排人接应王硕离开华庭书院了吗,为什么王硕会用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华庭书院的院长也站了起来,他眉头紧皱,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偷窥本公主!”还没等压着王硕的人回答,轩辕梦莹就走了出来。 轩辕梦莹昨天跟孙肇州吵完架后,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离开华庭书院,而是在附近转悠。这不,她刚走进茅厕,发着呆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觉得脚步声有点不太对,推开门一看,一个男的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她旁边的坑位。心里觉得生气,立马就让自己的侍卫给抓住贼人。 谁曾想才抓到人,就碰到了匆忙赶来的孙肇州跟林仲春。 想到这里,轩辕梦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孙肇州,心里还是生气得很。 轩辕梦莹道:“你这学院里的学生怎么回事啊,本公主来这里是你们的荣幸,怎么还会有不三不四的学生要对本公主图谋不轨啊。吓到本公主了你们陪得起吗?” “呜呜呜!”王硕心里也委屈,他也没有想到别人口中所说的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子居然会是个公主,还以为真的是绿芽学院的学生呢,没想到居然会让他得罪了这位公主,那是不是他爹也救不了他了呀? 博恒书院的院长一个头两个大,你说你按照原本的安排离开就好了,怎么还去招惹别人呢,肯定是路途中又看到美丽的学生心生不轨,故此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啊,就算自己有心想要救他,也没有办法啊! 她可是公主,她的父亲可是当朝的皇帝,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书院的院长,能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参与到这件事情,让这位公主去原谅他呢? 他也无能为力了! 华庭书院的院长也很疑惑,他记得跟其他学生讨论的计划是安排以为学生做诱饵的,怎么会把十三公主给牵扯进来呢? 轩辕梦莹看没人说话,继续道:“本公主再说一遍,这个人你们要马上想出方法去处理,要不然就本公主自己动手,反正冒犯了本公主也是死路一条。来人,把他头砍下来,挂在华庭书院的门口,让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本公主不是那么好惹的。” 轩辕梦莹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孙肇州的身上。 孙肇州也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还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她在抱怨自己昨天跟他说话的时候。 知道轩辕梦莹生气了,孙肇州现在并不想道歉,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林仲春扭头看着孙肇州,压低声音:“看这情况,你是跟她吵架了吗?我记得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变得那么恶劣啊,你是怎么惹得她生气的?” 孙肇州叹了一口气:“小爷惹她生气,明明是她来惹我生气好吗?她就是一个麻烦精!我只不过是说错了话,她就立马跑开,我要追上去跟她解释,都没有机会,现在她生气就生气吧,小爷我也不想去跟她道歉什么的。” 孙肇州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他就是故意把这话说出来,让轩辕梦莹给听见的。 轩辕梦莹自然是听到了,她扭头走到孙肇州身边,大声说道:“你还是继续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吗?明明这件事情就是你的错,我只不过是想来找你,跟你一起玩,我在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情, “小爷我……”孙肇州张嘴想要解释,最后还是选择点头,“对啊,你就是个麻烦精,你最好以后别来烦小爷啊!” 第109章 窥视之诉:官府(19) “别意气用事。”林仲春拉了拉孙肇州的袖子,“跟公主好好说话。” 听他们两个人话里表达的意思。就只是简单的口舌之争而已。 从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还是很关心彼此的。 既然对彼此还抱有关心,那就不要用这么凶巴巴的言语去攻击对方,这样会得不偿失的。 孙肇州看了一眼林仲春,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意气用事,但就是控制不住。 轩辕梦莹气的够呛,转身抓住王硕的后衣领,就往地上摁,还给他来了一脚:“本公主屈尊来此,遭此不幸,为汝等失职。如今,你们是否要跟本公主一个交代啊?” 华庭书院院长连忙附和:“公主说的在理,确实该给公主一个交代。现如今四院联合大比还在继续,为不耽误学生们的比赛,公主要不然去报官,让津渡城的县令处理此事?既可以维护皇家尊严,也可以让此人自食恶果。” “你说的在理。”轩辕梦莹认可的点了点头,“你们,把这狗东西压去衙门!” “呜呜呜!” 王硕张嘴想要说话,奈何嘴巴已经被臭烘烘的布条给堵严实了。 博恒书院院长眼睁睁的看着王硕被十三公主的人带走,却没有丝毫办法可以阻拦。 这一切都是命啊! 要是王硕按照自己的安排,不就可以顺利的离开华庭书院了吗,何至于变成现在这副局面啊! 华庭书院院长有些幸灾乐祸,他拍了拍博恒书院的院长的肩膀:“我说,这次就不用劳烦你想解决方案了,十三公主已经帮你想好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走到林仲春和孙肇州身旁:“你们两个跟我来一趟。” 他得好好弄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回事,原先不是安排在茅厕引诱王硕的人是华蜀芊吗,怎么会变成十三公主。 虽然十三公主的出现是变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大促进了他们的计划的实现。 王硕,也终于被他们如愿以偿的送去官府了。 来到院长办公室,慕青青、华蜀芊、林仲春和孙肇州四个人按顺序站成一排。 院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尔后说道:“怎么十三公主也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头?”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孙肇州请的十三公主,但孙肇州后面跟十三公主吵了起来,他也才明白十三公主是变量,不是孙肇州给叫过来帮忙的。 幸好事情的大致方便没有变,要不然大家又要想多一个计划了。 “不知道。”慕青青、华蜀芊和林仲春三人摇头。 孙肇州瘪了瘪嘴,“小爷怎么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也真是有趣,想出这个计划,居然没有人去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还牵扯到了十三公主。要不是十三公主聪明,事先发觉不对劲,她清誉受损你能赔得了吗?院长,小爷敬你是书院的院长,就给你面子,不过十三公主的这个事情,可不仅仅是告官那么简单,你最好发布一则声明,王硕那狗东西没有冒犯到十三公主。院长你觉得呢?” 虽然说疑问句,但院长听出了威胁的意思。他笑道:“你说的没有错,确实是要发布一则声明公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说明白。” 虽然说上一秒孙肇州跟轩辕梦莹还在吵架,但他说的这番话是真真切切的是在为轩辕梦莹做考虑的。 不管怎么说,轩辕梦莹也是一个女子,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清誉。 林仲春拍了拍孙肇州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经偏离了我们的计划,十三公主也压着王硕去了衙门。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慕青青出马了?” 说到这,林仲春看向慕青青:“你可还愿意去?” 现在十三公主掺和进了这件事情,那就说明只要公主继续压着王硕,就可以让王硕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此这样的话,慕青青就不用出现,王硕这个坏人,就会得到报应。 “我想去。”虽然说十三公主意外掺和进了这个计划当中,但事情说到底还是跟她有关。 十三公主是十三公主,而她慕青青只能是慕青青。她跟王硕的事情,还没完呢! 慕青青看向华庭书院的院长:“院长,我和小芊先去衙门了。” 华蜀芊从袖口掏出事先放在身上的画册:“画册还在我这里,这件事情一定会的到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院长,你尽管放心好了。” 敢惹华庭书院的人,都要得到应该得到的惩罚。 “加油。”华庭书院院长扬起一个微笑,他的学生们已经把事情做的很棒了。 津渡城衙门内,彭少白看着跪在公堂头也不敢抬起的王硕,又看了看站着的轩辕梦莹,最后拍下手里的惊堂木。 “啪——”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轩辕梦莹道:“他偷窥本公主上厕所,幸好本公主视线发觉,要不然本公主的清誉就要被这个东西给毁掉了。你判处他凌迟,马上就把他杀了,要不然本公主亲自动手。” “可有辩词?”彭少白视线落在王硕身上。 王硕此刻嘴里的臭烘烘的布已经被取下,他匍匐的跪在地上,依旧不敢抬头:“回……回大人的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偷看公主的,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满是血都没有停下磕头的动作。 轩辕梦莹双手叉腰,毫不客气的给他翻了个白眼:“不是故意?你尾随本公主一路,还到了本公主旁边的位置,你嘴里说不是故意的就能证明你行为不是故意的?三岁稚童撒谎都比你这个借口还要来得可信!” “大人——”衙役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大人,外头有人说要状告王硕窥视她上茅厕,且有人证、物证。” 彭少白道:“传——” 应声而来,华蜀芊和慕青青两人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两人一起跪在王硕旁边,间隔约有一米的距离。 彭少白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第110章 窥视之诉:证据(20) “民女慕青青,为华庭书院的学生。”慕青青努力稳住心里的颤抖,她只要看见王硕这个人,心里就恶心的厉害,身体也忍不住的颤抖。 她继续道:“时三月二十四日中午,民女在华庭书院放学后,去华庭书院的茅厕小解,忽然,有个同学看见王硕偷看民女,甚至还用画册把民女小解的时候的模样给画了下来。本来事情应该马上告官的,但王硕的院长,即博恒书院的院长说,等四院联合大比之后,在处理这件事情。于是民女和华庭书院的院长商量,听取博恒书院院长的话,待四院联合大比之后在处理此事。 然而,就在刚刚,王硕又犯事儿了。虽然民女不是王硕 轩辕梦莹一直在认真的听慕青青说话,“这么说你还是个惯犯,本公主还以为你是偶然起意,看中本公主的美貌,原来你本身骨子里就是个肮脏的臭虫。我说县令,你在这里管事儿,难道不能好好的管理这些臭虫吗?” 这些臭虫的存在,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彭少白看向王硕:“慕青青所言,你可有辩驳?” 王硕沉默了一会儿,脑子一片空白,他看向慕青青,又看了看华蜀芊的跃跃欲试,道:“大人,我……” “大人,这是物证。”华蜀芊打断王说的话,把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了上去,“受害者不仅仅有慕青青一个人,博恒书院的女子也受到了王硕的压迫。这里还有万民书,皆是证明王硕所作所为,也证明民女所言非虚。” 彭少白仔细阅读由衙役帮华蜀芊递过来的东西,一翻开画册,眉头紧皱。 “啪——” 画册被重重的打在了桌上,彭少白声音愠怒,道,“王硕,罪证确凿,你可还有辩词?作为博恒书院的学子,在院内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尽是整这些歪门邪道。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你是不知道吗?你母亲也是女子,若是有人窥视你的亲人,你又作何感想呢?” 惊堂木被拍下:“啪——” 彭少白继续道:“现人证物证皆在,王硕罪证确凿。由于起诉地在津渡城,便由我津渡城管辖。故,判令王硕,赔偿受害者各一两银子,五十大板,收归监狱改造十年为限,不得赎。” 总算是得到交代的了。 慕青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手指紧紧的与跪在旁边的华蜀芊握在一块。 “十三公主。”林仲春站在衙门外头,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轩辕梦莹。 轩辕梦莹皱眉,“何事?” 她认得林仲春,她经常跟肇州哥哥在一块,除去自己,眼前的人就是肇州哥哥最看重的人了。 林仲春笑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就在这说呗。”轩辕梦莹双手环抱在胸前。 林仲春左右看了看,道:“我看十三公主跟孙肇州闹矛盾了,便想多管闲事,来做个和事佬。以孙肇州朋友的身份来做和事佬。” “本公主跟肇州哥哥的事,与你何干,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轩辕梦莹朝林仲春翻了个白眼,绕开她就要离开。 林仲春:“难道十三公主就不想知道,孙肇州是怎么样在华庭书院的面前,是如何维护公主的吗?” “维护我?”轩辕梦莹耳朵动了动,倒是有了兴趣,“你给本公主说说。” 林仲春轻笑,“孙肇州让院长发一个公告,说王硕并没有偷看到公主,是公主见义勇为抓住了王硕,还帮慕青青讨回公道,希望华庭书院的人不要用这件事情去非议公主。” 她不想孙肇州因为和十三公主吵架而闷闷不乐,两个人都是很好的人,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而闷闷不乐。 林仲春看得出来孙肇州是喜欢十三公主的。 旁观者清,既然孙肇州心里对十三公主是关心的,就没有必要继续去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轩辕梦莹很意外,但也不是很惊讶,她扬着下巴,声音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高兴:“肇州哥哥当真是这么说的?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本公主道歉啊?” “公主,”林仲春与轩辕梦莹对视,“虽然不知道公主跟孙肇州吵架的由头是什么,但明天和意外也不知哪一个先来,珍惜眼前人才是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事情,想必公主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我……”轩辕梦莹低下头,“我是真的不想跟他闹脾气的,但我总觉得肇州哥哥并没有那么关心我。春围过后,我就要被父皇送去和亲了,我不想,我想嫁给肇州哥哥。这次来找他,我以为可以跟他好好商量,可他上来就说我无理取闹。我……我只是想得到肇州哥哥更多的关心而已,我不想跟他吵架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轩辕梦莹开始抹眼泪。她心里可委屈了。 林仲春愣住,原来十三公主跟孙肇州吵起来,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林仲春道:“公主,不如我帮你问问孙肇州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轩辕梦莹一边哭,一边说道:“可……可以吗?” “可以。”林仲春道,“和亲不是女子原来的宿命。十三公主,既然你喜欢孙肇州,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而努力。你逃出来的这个做法是不正确的,在我帮你打听孙肇州的想法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做出一些改变呢?” 轩辕梦莹疑惑:“那我要怎么做?” “去跟皇上好好表达你自己的想法。”林仲春觉得古代婚姻最可悲的一点,就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向来都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婚姻。 这与现代是不同的,也是古代女子可悲的命运的组成的因素之一。 那现在来说,轩辕梦莹喜欢孙肇州,却因为自己是公主,而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孙肇州应该也是喜欢公主的。 两人互相对彼此有好感,不能在一起,在以后也会是一件遗憾终身的事情。 第111章 出发春围 “小爷听说,你跟十三说了话后,她回京都城了。” 院子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给正在浇的林仲春吓了一跳。 华庭书院才送走绿芽书院、博恒书院和鸿康书院的人,她还想着总算可以安静一会儿了,没想到孙肇州居然会突然造访。 想想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孙肇州的目的一直都很好猜。 他来这里,不是课业上的疑惑,便是……十三公主。 林仲春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孙肇州,然后点了点头,继续浇:“对啊,我跟她聊了会儿天。”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孙肇州脸上的表情。 大抵心里还有几分别扭,孙肇州眨了眨眼睛,努力掩饰心里的真实的想法。 孙肇州努力压抑语气中的感情,追问道:“她为什么要回去?皇帝准备送她去和亲,她回京都城,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轩辕梦莹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既然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啊! 林仲春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还跟十三公主在吵架吗,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口是心非! “谁说小爷关心她啊,小爷就随口问问罢了,哪里算得上的关心?”孙肇州走过林仲春旁边,一边看着她浇,一边说道,“你这浇那么多的水,也不怕腐烂根部啊?” 那么久都不回答小爷的问题,可憋死小爷了。 “不会啊,我有控制好水量。” 也在分辨你对十三公主有多少关心。 林仲春就是故意拖延孙肇州的,她想看看孙肇州对十三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摇了摇壶里还剩一半的水,林仲春把它放在最后一个盆旁边,然后跑到水井旁边,打了满满的一桶水。 孙肇州瘪嘴:“你还没给小爷说,你跟十三说了什么呢。” 林仲春拿他刚刚说的话怼了回去:“你不是说不关心十三公主了吗?” “关心关心关心,真的是服了,林仲春你非的让小爷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嘛?”孙肇州大叹气,“到底你们说了什么啊?” 他心里忐忑得很,也不知道十三回去,皇帝会对是十三做什么处理,以往他还能直接去找十三。 可两人现在正在吵完架后的别扭的时期,他跑到京都城,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终于承认了吧!”林仲春笑,“你明明很关心十三公主,却一次次说那些伤人的话。恶语伤人六月寒,十三公主可难过了。” 孙肇州:“说重点。” “公主回去找皇上商量了。”林仲春看向孙肇州,“我知道你心里是有公主的位置,既如此,就不要去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孙肇州,人的一生很短暂,公主也只有一个,该怎么选择,你心里清楚的。不要让自己后悔。” 孙肇州目光灼灼:“林仲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京都城。” 他用的是“我”,不是轻浮是“小爷”二字。 这是一个诚挚的邀请。 京都城与津渡城两个城池之间的距离不过快马加鞭一日的路程,他还记得上次答应林仲春,让她参加春围的事情。 “虽然说你现在已经体验过在公堂上做讼师的感觉,但总归只是体验,不是真真正正的用讼师的身份站在上边。”孙肇州道,“春围的事情,还作数,你去不去?” 孙肇州不否认自己邀请林仲春跟他去京都城,有出于自己内心害怕的心理。 林仲春是他的“张良计”,有林仲春在,十三的事情定然也会迎刃而解。 更何况,春围是他给林仲春的承诺。 林仲春抿唇笑了笑,“我去。” 春围是三月底开始准备,四月二日开始狩猎。 每每此时,各个参与春围狩猎的皇宫贵族,都需要提前一日,即四月一日需得一块沐浴斋戒,待 本次狩猎共九天,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比赛。狩猎途中不能带食材,只能在狩猎附近寻找猎物和蔬菜瓜果,寓意着取之于自然,用于彼身,会得到大自然的祝福。 眼下为三月二十八日,距离春围狩猎还有五天,林仲春与孙肇州跟夫子讲明此事后,夫子允了他们假期,但休息多少天就要交多少篇文章,这就是休假的代价。 沉夫子对林仲春寄予很高的厚望,她是自己好朋友的独苗苗,也有着鸿鹄之志,她就该走向更远的地方,成为最优秀的人。 至于孙肇州。 这小子虽然看着胸无大志,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着林仲春待久了,性格也变了不少。尽管说这次去春围狩猎,是他的主意,但沉夫子也希望孙肇州能继续跟在林仲春身边。 孩子都是好孩子,期许都是一样的,不过分多还是分少罢了。 “你们都去京都城,就剩我和顾谌也太无聊了吧。”戚晓月半躺在林仲春的床上,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收拾行李,脸上沮丧的很。 她跟顾谌虽然能说的上几句话,可那是因为林仲春和孙肇州在,没有让气氛变得那么尴尬。 戚晓月仔细想了想:“你该不会去京都城做任务不带我们吧。在这里循规蹈矩的看书学习,无趣得很,要不然你跟我 她这次在四院联合大比拿到了 不过林仲春和孙肇州也真是可惜,要他们没有放弃,他们六十号小分队,除了白淌就都是 “你觉得呢?”林仲春给她脑门来了一下,“我们去京都城是有正事儿,不是去玩的。而且春围狩猎一结束,我们就会回华庭书院了。” “也不知道你回来后我的生辰你赶不赶得上。我是四月十六日出生的,皆是你应该还在路上吧。”说到这,戚晓月忽然想起了件事,“你的名字是按照节气来的,仲春为惊蛰和春分的总和,在二月,怎么不见你提起过你的生辰呢?” 第112章 戚晓月失踪 “我不过生辰。”林仲春摇了摇头,“生辰或许对部分人有特殊的意义,但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不过生辰。”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生辰是原主的生日的时辰,不是她的。若真的要选一个时间来过生辰的话,她会选择原主死去,她到这个世界的 但这样未免有些不太尊重原主。 故此,还不如不过。 戚晓月目露忧色,该不会仲春爹娘从来都没有给她过过生辰吧,也太可怜了。 “仲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一个难忘的生辰的。”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每天都是她的生辰好了。 鲤鱼打挺一个大翻身,戚晓月站了起来,猛得一下就跑出了院子,给正在收拾东西的林仲春整的懵逼了。 “晓月你干嘛去啊?” “秘密——” “秘密?”林仲春疑惑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尔后轻笑两声。 行吧,秘密就秘密吧。 既然打算给林仲春过一个难忘的生辰,那就要抓紧时间。三月二十九的时候,她就要跟孙肇州去京都城,那自己要在今日之内把事情给办完。 不过,林仲春喜欢什么呢? 戚晓月犯了难。她跟林仲春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寻常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为了办案子,或者是调查证据,嫌少有聊天说地,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会儿让她想一个关于林仲春喜欢什么的问题,倒是一个大难题。 “小姑娘喜欢什么气味的香囊啊?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老板在戚晓月经过摊子前的时候,立马招呼她。 戚晓月停下脚步,伸手挑选摊位上的香囊,一边挑选,一边问道:“什么气味都有吗?” “当然咯。我这儿啊什么气味都有,只要我敢说我是津渡城 “巷子里还有?”戚晓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金盏菊气味的吗?” 来的这一路上,戚晓月仔细的看过了街道两旁所卖的商品。 起先她是打算送林仲春一个簪子的,但是她经常跑上跑下,带着簪子的话容易掉,还不如送她一个可以随身携带,又不容易掉的东西。 正巧,她看到了这个卖香囊小摊,便想着林仲春或许会喜欢。 “有啊!”老板点头,“我这就去给你拿!” 老板连忙走进巷子,不过两分钟就拿了一个香囊出来,“是玫瑰气味的是吧?” 戚晓月摇头:“不是,是金盏菊。”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金盏菊?啊对对对,我怎么给记错了。小姑娘你再等一会儿,我给你再找找哈。” 戚晓月:“好的。” 老板捏着刚拿出来的香囊又走了进去,没过几分钟又走了出来:“月季的没错吧?” “不是。”戚晓月叹了一口气,“要不老板你带我进去拿吧。” 这老板怎么回事儿啊,就几步路的功夫还能把顾客要的东西给忘的一干二净,按照这儿继续做生意,不得把顾客的耐心给消耗完啊? 戚晓月对于老板的记性,一整个大无语。 老板点头,一边走进巷子,一边连连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小姑娘,我……” “唔……”戚晓月刚走进巷子里没几步,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没等她转头去看,嘴巴立马给捂住,让她发不出声音,她手指胡乱的在另外一只手抓着,再然后,便没有了意识。 夜深,林仲春把收拾完的东西放在桌上,准备睡觉。 正当她准备吹灭烛火的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 林仲春披上外衣走了出去,一打开院子门,便皱上了眉头。 “晓月在你这里吗?” “不在。”林仲春看着来者,他是戚晓月的哥哥,也是 她哥哥大半夜找到自己这里,难不成是晓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仲春心里砰砰砰的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戚晓月的哥哥摇了摇头,“不在。中午的时候我就去找过她,但我当时还以为她在你的院子里。刚刚我下了晚课,准备把娘亲托我给她的吃食给她,她还是不在,问她同学,大家都说下午后就没见过她,并且她下午的课都没有去。” “你先别着急。”林仲春穿上外衣,“我跟你去找一找,或许她在别的认识的好朋友屋子里休息了。” 也顾不上进屋子再拿一件衣服,林仲春就跟戚晓月的哥哥分开行动,寻找戚晓月。 孙肇州的院子跟林仲春离得近,因为十三公主的事情,这几日他一直睡不好觉,所以一听见林仲春院子里传来声音,又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的时候,就立马跑了出去看。 “怎么了?”孙肇州拦住从他院子跑过去的林仲春,“你干嘛一脸着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仲春言简意赅:“晓月不见了,你看看有没有谁能帮忙一起找!” 说完,她立马朝着沉夫子的院子跑了过去。单单靠她一个人找是不现实的,找沉夫子的话,还能让夫子向华庭书院的院长申请,申请书院的守卫帮忙一起找人。 孙肇州 顾谌睡的正香,孙肇州用一盆水将其泼醒,他想发怒的时候,孙肇州立马把戚晓月失踪的事情说了出去,让他的怒火硬生生的给摁了下去。 顾谌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起床气:“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事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才说,其中危险变化也难推测啊! 孙肇州耸了耸肩:“我也才知道啊!”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原是烛火微暗的华庭书院再次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寻找戚晓月。 丢失的不仅仅是华庭书院的一名学生,更是华庭书院的“家人”。 第113章 消息 “找到了吗?”孙肇舟发动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一块去寻找戚晓月,但找了一大圈,戚晓月经常去的地方都跑了好几十趟,还是一样,人影都没有见着。 他端起林仲春院子里的茶杯,大口大口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累死小爷了! 林仲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大家找了大半夜,现在太阳都要出来了还是没有什么关于戚晓月的线索,到底人去什么地方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她脑子疼得厉害,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昨天找完沉夫子后,她就立马去敲了表哥家的门,现如今城门封锁,里里外外也都找了个遍。 戚晓月不在津渡城,又去了哪里? 不过也说不过去,她一个土生土长的津渡城人,会离开津渡城去做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 不可能! 林仲春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给甩出去。 缓过气,孙肇舟继续说道:“明天就要去京都,要是还找不到戚……” “会找到的。”林仲春打断孙肇舟的话,她扭头,定定的看着孙肇舟,“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找到戚晓月的。如果时间到了,那你先去。” 晓月是她的朋友,她怎么可以在朋友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抛之而去呢。 “你要放弃?”孙肇舟震惊,“现在这里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她,还不如你先跟我去京都,一边完成你的梦想,一边等待他们寻找的戚晓月的消息,两不耽误。” 放弃吗? 林仲春并不觉得这是放弃,这只是一个选择,她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的。 林仲春皱眉:“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有自己的选择。诚然,跟着你去京都参与春围狩猎,会让我距离我的梦想跟进一步,可晓月是我的朋友。现在她不知所踪,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下她,然后跟你跑去京都的。” 孙肇舟沉默,良久,他道:“既然你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小爷也不逼你。明日晨时,等不到你,小爷就自己去京都。” 这趟京都,他必须去。 十三绝对不能去和亲,他要去救十三。 与此同时,戚晓月看着周遭的环境,眉头紧皱。她记得自己跟老板去巷子里拿香囊的,下一秒有个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即晕了过去。 仔细回想,捂住嘴巴的是一块汗巾,还带有硫磺的气息。 是……迷药! 她现在嘴里塞着一块布,还用了别的长布紧紧的绑着嘴巴的部位。 虽然嘴巴讲不了话,但眼睛还是可视物的状态。 现如今她所处的是一个正在移动的马车上,与她面临一样处境的,还有五名女子。 低头,确认自己当时失去意识之前确实有把手腕上的手链扯掉后,戚晓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华庭书院,有没有人找到自己可以丢下的手链。 戚晓月用头顶开布料往外看,试图通过草树木以及路边标识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唔?”正思索这里是什么地方,对面的女子忽然给自己小腿来了一脚,戚晓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对面的人,颇为不解。 “唔!”女子费力转身把自己的手部露在戚晓月面前。 戚晓月会意,也转过身,与女子的手靠在一起,然后借助指间的力量把绳子解开。 旁边的四个人看呆了,纷纷模仿起戚晓月跟那个女子的动作。 还没等她们完成这一部的动作,马车忽然停下,没过多久,马车车门就从后边掀开,六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拉了下去,丢在了荒郊野岭。 距离戚晓月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林仲春坐在彭少白的府邸的餐桌上,毫无胃口。 她拿着筷子,机械性的把米饭送进嘴里。 彭少白放下筷子:“阿春,你也别太担心了,今日我让人出城找了,若是发现什么,定然回来告诉我,你现在不吃东西,到时候找到人你可就没有力气了。” “表哥,你之前有接到关于拐卖人口的案子吗?”林仲春终于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戚晓月肯定不是突然消失,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我。假使我当时没有在收拾东西,要是我跟着她一块出门,事情肯定会有不一样的进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事情的发展趋向束手无策。 “人的生命所遇到的桩桩件件,皆有定数。你在这里想东想西,还不足蓄力找她。”彭亦玉给林仲春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豆腐,“先吃饭吧,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仲春林仲春林仲春!!!”顾谌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他捏着一条手链,直直的走到了林仲春旁边,“我找到了这个,是戚晓月的东西。” 为了让大家的消息及时互通有无,彭少白提前下过口令,有任何消息可以不同通禀就能进入府中。 顾谌把手链递给林仲春。 那会儿前去椰南城的路上,是他陪戚晓月走的路,两人路上也不是一直都在保持沉默,也有说话。 就是那个时候,戚晓月把这条手链的故事告诉了他。 他也记得戚晓月的手链上有一个兔子,这是她的生肖,曾经还因为不小心磕在桌子上,导致左耳掉了。 林仲春接过顾谌递过来的手链,立即站了起身,“带我去你找到手链的地方看看。” 总算是有消息了。 发现手链的地方是在城南区的巷子里,这地方之前都是孟家管事儿的,后来倒台,这里的地头蛇也就窜了出来。 寻常表面看着是风平浪静的,私底下沾染的黑勾当一点也没少儿。 林仲春蹲下仔细打量墙壁上的划痕,自彭少白继任县令的位置后,曾令人装修过大街小巷的墙面。 这会儿在烛火的映衬下,墙面上的划痕清晰可见。 “表哥你看。”林仲春指着墙上的划痕,“这里的划痕有长有短,有高有低,肯定不只晓月一个人受害。” 彭少白认可林仲春的话,他道:“我已经让人请仵作来了,到时候会仔细的勘测现场。” 第114章 放弃 “谢谢你,表哥。”林仲春朝彭少白深深地鞠了一躬,彭少白一看,立马伸出双手扶住林仲春。 彭少白道:“我为津渡城的县令,她也是津渡城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阿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林仲春点头,尔后看着手里拿着的手链道:“晓月留下手链,肯定也会给我们留下别的线索。既然手链出现在这,想必这附近的小贩应该都见过她的身影,表哥……” “我知晓你的意思。”彭少白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犯罪嫌疑人要是想要不动声色的犯罪,就会隐藏到普通人中。我先前看过一个卷宗,说是有人会伪装成小贩的模样,引诱受害者进入小巷子,从而实施犯罪。” “凡事皆有漏洞。”林仲春道,“表哥可闻到一股很淡的香气?这股气味不仅仅是一种香气,而是有多种组成,味道乱的很。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现在还能留下那么厚重的气味,对方可能跟卖香料、香囊之类的小贩有所关联。” “明白了。”彭少白点头,对着身后的衙役说了几句。 自下马车后,戚晓月一行人就被带到了一个地窖当中,此刻众人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耳边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让部分人有些受不住了。 戚晓月看着被丢在远处的包子,脑子里正天人交战。 包子太脏了,她好饿。 吃,还是不吃,对于她来说,是个难题。 “你怎么也不吃?”旁边的女子对戚晓月很是好奇,刚刚在马车上,她使了个眼色对方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是个聪明人。 戚晓月反问:“你呢?” 看对方衣着打扮虽然朴素,料子却是女子料子里的上品,在眼下快四月的季节穿着这么薄的一层衣裳却不见有发冷的迹象,衣服必定是用了保暖又轻薄的布料制成。 如此看来,她也是出自于大富大贵之家。 包子沾了尘土,手脚被束缚的情况下,只能趴着进食,犹如一条蠕动的毛毛虫。 但凡有些尊严和傲气,都不会采用这样的进食方式。 “嗤——”女子蓦然笑了出声,“我才不要吃这些东西,我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用这样卑贱的模样苟延残喘。” “我亦如此。”戚晓月仰头看着上方泄露的微光,“他们一定会找到我,并且救我出去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试一试顾谌最喜欢的烤鸭,仲春最喜欢的那家糕点……” 还想着给人过一个难忘的生辰呢,结果却搞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有几分可笑在里头。 “我爹也会来救我的。”女子学着戚晓月的模样向上看。 光虽然微弱,但光还是光。 “欸,”女子扭头看向戚晓月,“你是怎么被他们抓来的啊?” “我有一个从来没有过过生辰的朋友,再过不久她就来去做一件她等待了很久的事情。我想着给提前她过生辰的,便构想买个生辰礼。谁曾想,那卖香囊的小贩诱骗我进了巷子,再醒来,就是在马车上了。” “我跟你情况也差不多,也是被人骗了。”女子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是有个阿婆跟我问路,我指给她,她说她理解不了我的意思。没办法,我就带着她去了,但才走进巷子,我就不省人事了。” “坏人总是会利用好人的善良做坏事。”戚晓月对坐在她旁边的女子投以安慰的目光,就是这环境黑灯瞎火,对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捕捉不到。 女子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忍不住焦躁:“你说我爹会找到我吗?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他怄气了。你说他年纪那么大个人了,天天操心这里操心那里的,好好跟他说还不听,还让我不要管他。他是我爹,我怎么可能不管他嘛,真是气死我了。” 戚晓月闭上眼睛,嘴里回应旁边的女子道:“你们多沟通沟通就好了。老人家就是害怕,害怕自己会照顾不到你而已。我记得我娘她……” 华庭书院,孙肇州坐在书桌前盯着摊开的书发呆。他脑子乱的很,一边是十三公主要和亲的事情,一边是林仲春,还有一边是为失踪的戚晓月而担忧。 此刻的他恨不得脑袋瓜子分成三瓣儿,这样便可事事都兼顾得到。 “笃笃笃——” “进。”门被敲响,孙肇州抬头看了一眼,尔后继续低着头,装作看书。 “大半夜还用着功,这么努力啊?” 是林仲春。 她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拎着长椅子。捷径走到孙肇州对面,她把椅子放下,将壶里的酒倒了出来,“晓月那边有消息了,顾谌找到了她的手链,在她失踪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些痕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帮助。” 孙肇州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你决定好了,对吗?” “嗯。”林仲春点头,“世上没有两全之策,晓月需要我,就算是我在这个事情里帮不上一点忙儿,我也会留下来。这不是有用或者没有用的问题,这是我的立场问题。” “但你这就是无用功啊!”孙肇州不理解,“一开始你那么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去成就你的梦想,难道你忘记了吗?是你让小爷我逐渐喜欢上了讼师这个职业,现在有一个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眼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林仲春,你是真的热爱,并且渴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讼师吗?有舍有得,你当真分的清什么应该舍去,什么不应该放弃吗?” “我分的清。”林仲春突然笑了,她看着孙肇州,眼里意味深长,“倒是你,你是真的为我不去而感到愤怒吗?可能有那么一点因素,但更多的,是你需要一个去京都城的理由。孙肇州,你到现在还在逃避你对十三公主的感情。” “我没有!”孙肇州反驳,他脑袋瓜子乱的很,可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刻被林仲春戳破,他更多的是窘迫和逃避后的愤怒。 第115章 交谈 孙肇州把心里的火气压了压:“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你放弃了去往京都城春围的事情吗,突然扯到轩辕梦莹干嘛?” “在我看来,是一件事情。”林仲春给他的酒杯满上,“肇州,话不必多说,你心中自有分辨。今日我就跟你痛痛快快的喝一场,算是给你去京都城前的送别酒吧。”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偶尔表现的有理有据,偶尔又像个无头苍蝇到处飞毫无目的。”孙肇州嗤笑道,“有一说一,我还挺羡慕你的。羡慕你总是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羡慕你总是能迅速找到自己的方向,林仲春,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 “没什么好羡慕的。”林仲春一边说,一边给酒杯满上,“我不过是遇到分叉口的时候,做出了选择。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在恰当的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 “很难吧。”孙肇州叹了口气,他抢过林仲春手里的酒壶,“我讨厌选择。不论是选择什么,都意味着放弃另外一个,可两个都对自己很重要。” “可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不做选择的话,人生便会大同小异。”林仲春看着酒杯里的波澜,嘴角缓缓勾起,“十三公主与你而言,是良人。虽然你们平日吵吵闹闹的,但你对十三公主的关心不是作假的。孙肇州,你有选择,但我希望你可以选择十三公主。” “我害怕。”孙肇州垂头,“我跟公主虽然青梅竹马,但我和她的身份终究是有差别的。而我现在又一事无成,在华庭书院也不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何德何能可以与之相配?卿为良人,吾非良配。” 林仲春觉得稀奇:“你在自卑?” 他父亲是丞相,母亲虽然故去,但娘家也是个富甲一方富商。 他行事嚣张跋扈,尽管没有到达不计后果的地步,可他也算得上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孙肇州的家族给了他底气,他居然会……自卑? “有什么好奇怪的。”孙肇州嗤笑,“我不如我兄长,总是达不到父亲的期许。偶尔还会被夫子拿来与其他二位兄长比较。我的生活除了我,到处都是别人的影子。” 林仲春恍然,她这才发觉真实的孙肇州的模样。 她抬头看着孙肇州:“为什么你觉得你的生活到处是别人的影子?孙肇州,你还记得我跟你 孙肇州愣了愣,是啊,林仲春说的有道理。 别人的影子只是影子,怎么能代替得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他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笑,举起酒杯再次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受教了。” 京都城的路孙肇州不是 他父亲为大靖朝德高望重的丞相,因非皇令不得随意离开京都城的旨意,自上学后,他与父亲也就只有在华庭书院放长假的时候才能见多几次。 骑马行至丞相府,孙肇州下马后将绳子递给随从,深吸一口气后,他抬脚走进了丞相府。其实他内心对于即将要见面的父亲,还是有几分踌躇和害怕的。每一次跟父亲待在一块,他总会提起大哥在战场杀敌骁勇善战,亦或者是走商去过大江南北的二哥。这些都是父亲用来责骂他无用的缘由,他害怕被比较,特别是在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兄长之间的差距之后,他更害怕了。 “孙肇州,你是独一无二的。若你与其他人一样一样,那孙肇州何在?” 林仲春的话蓦然在耳旁响起。 孙肇州再次深吸一口气,脚步坚定而没有丝毫停顿。 他是独一无二的,父亲若是觉得哥哥们了不起,那就继续觉得好了。 他不是哥哥,他只是孙肇州。 林仲春不知道孙肇州在进家门前,经过了多大的纠结,这会儿的她们发现了 出城南门的乡道,有一块刻着琳琅城城月季图腾的玉佩,且经过确认,此玉佩隶属琳琅城城主启之女,铃兰。 彭少白拿着玉佩纠结无比。现如今戚晓月失踪不仅仅是按照失踪案子来查,根据目前所长我的线索,该案子有很大的可能涉及拐卖妇女。 且琳琅城的女儿也牵扯到了这个案件之中,到时候案件的管辖,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琳琅城来人了。”林仲春一直守在城门口等待琳琅城的人。 这会儿一接到人,立马就让丫鬟人带来了彭少白的府邸的正堂会客处,自己则是先来跟彭少白汇报。 “走吧。”彭少白拿着玉佩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思绪万千。 发现这个玉佩的时候,他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情通知琳琅城的,然玉佩与琳琅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万一琳琅城的人自己找了过来,他就没法交代了。 林仲春看出彭少白的忧虑,道:“表哥,琳琅城的人看着像是要来找事儿的,要不然你暂时不用出面,我先去试探试探他们口风。” “不用。”彭少白摇头拒绝,“我是津渡城的县令,他有什么事情理应由我取接头。对了,津渡城的城主来了吗?” 林仲春点头道:“来了,也在正堂。” 彭府正堂会客厅处,琳琅城城主看着坐在对面的津渡城城主,眉头紧锁,本就留着大黑络腮胡的他,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点也不好惹的模样。 津渡城城主白白净净,生的瘦小一个,想比于琳琅城城主,他的体格跟个少年似的。 琳琅城城主一开口就是粗混的嗓音,“你们说发现我女儿的玉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女儿好端端的在琳琅城,怎么会跑来津渡城?两地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来这里做什么?” 第116章 找茬 “城主。”津渡城的城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起话来慢吞吞的,跟个树懒似的,“我们也是才发现有块玉佩与你琳琅城颇有渊源,至于这枚玉佩所属何人,我们是不知晓得啊。” 他现在也还一脸懵逼呢,一开始衙门这边大张旗鼓要找个华庭书院的学生,他还觉得夸张了些。谁曾想 他就只想在这津渡城安享晚年,可别乱搞搞,让他不得继续逍遥快活啊。 以往怎么就不见又这么多事儿呢?真烦! “玉佩呢?”琳琅城城主伸出手,“既然你们说发现了一枚跟我琳琅城有关的玉佩。那现在玉佩,在何处?我人都在这里了,你们总不能继续把玉佩藏着掖着,不让我看吧?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诓我呢?我可不是那么好诓骗的。” 哪怕心里有了一大半的猜测,但只要没有看见实物,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的。 前几天他女儿还跟他大吵了一架,自己还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闹着离家出走,过几日完了钱,便会乖乖的回来了。 谁曾想自女儿离家出走后,自己收到的 那枚玉佩是他和妻子亲自为女儿打造的,不仅仅是一块玉佩那么简单,里边装载的,是他和妻子对于女儿所寄予的希望和满满的期许,女儿也知道这枚玉佩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很重要,肯定不会随意丢弃。 可津渡城这边传来的消息和画的图纸,都表示了这枚玉佩就是女儿随身所带的那枚。 时间已经距离上次女儿跟自己相见过了差不多有八天,在这八天的日子里,他都很难想象,女儿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妻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只以为他是出来办公。 要是她知道,指不定又要大哭一场,上回丈母娘去世,妻子就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他都不敢想象妻子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又会有怎么样的举动。 津渡城的城主嘴巴动了动,他也不知道玉佩在哪里,毕竟他也是才收到消息来这里的。 可自己回答对面的人,说自己不知道玉佩在什么地方,指不定遭殃的就是自己。 对方看着凶神恶煞的,一巴掌下来,他脑袋能变成豆腐吧? 还有一个原因,他为津渡城的城主,若是发生重大案件的时候,自己对此案件一无所知,就意味着他失职。 琳琅城的城主没那么多耐心:“你是吃了哑巴药吗还是怎么回事,我问你话,你倒是回答我啊!” 他说着,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在旁边的桌子,桌子发出“啪”的一声,给津渡城的城主吓得够呛。 “城主莫要生气,东西在我这。”彭少白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琳琅城城主怒拍桌子的声音,他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一边走进来,一边把手里的玉佩展示予以琳琅城城主确认。 “这……”琳琅城城主站了起来,“这确实是我家娘娘的玉佩。我家娘娘在何处?” “还没找到人。”彭少白走到主位坐下,林仲春则是站在了彭少白旁边。 “城主,您来的着急,对于一些事情可能还没有了解。”林仲春开口道,“前两日,我好友失踪,顺着线索,昨日晚上找到了这枚玉佩。我们现在怀疑,有人在谋划一件坏事,不知琳琅城可否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琳琅城城主是个人精,一下就明白了林仲春的意思,他眯着眼睛打量林仲春,尔后道:“有话直说便是,你们发现了什么?” “那我们也就直说了。”彭少白道,“琳琅城可曾发生过拐卖妇女的案件?或者是否有失踪人口,妇孺、儿童皆算于其中。” “没有。”琳琅城城主摇头,“私底下没查到的我不知道,但我目前掌握的、参与的所有的案件,一个也没有。” 琳琅城不似其他城池,琳琅城小的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 若是真的有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或者是哪家哪户有失踪人口,他必会知晓。 得到琳琅城城主的回答,彭少白转头又问了津渡城的城主:“津渡城以往可有?” 津渡城城主顿了顿,他在思考要不要实话实说。 他就职津渡城的城主一职,十五年有余。在此期间发生过的事情,不论大事小事他一清二楚的。有些事情,只要有人愿意出钱摆平,他便可以当做不知晓。 故此,他也不知道现在彭少白的这个问题,要做什么样的回答。 彭少白是个较真的人,从他来到津渡城后所处理的案件可以看得出,他是个较真认死理的人。 津渡城城主斟酌再三,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以前有过,现在不知道。” “以前有过……”彭少白抬眸,看着津渡城城主,“那城主可还记得,曾经失踪过多少人?” “一……一人?”津渡城城主比了个手势,后来想想这个数字太小,又给了四根手指头,“可能有……五……五个人吧?” “到底几人?”彭少白觉得有意思。他就任津渡城的县令后,把重大案件的卷宗都看了个遍,人口失踪的案件一个都没有,痕迹是半分也没有找到。 后来他觉得此事太过古怪,津渡城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在之前鱼龙混杂的情况下,地头蛇可是一个都不少,失踪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后来去了几个之前比较乱的地方,找了比较年老的当地人询问才知道,南城和北城,是失踪人口最多的地区。 甚至,失踪人口达到了一个月十六个人。 按照这个频率,前任县令愣是没发现。 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津渡城城主的手笔。 对方缄默不语,没有给自己的问题拿出答案。 彭少白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城主啊,你说的到底是几个人啊?你可是得说清楚了。” 第117章 心虚 津渡城城主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缓缓把伸出来的手指收进了袖子,咽了口口水缓解了一下心里的紧张后,他道:“我……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 别说彭少白觉得津渡城城主有古怪,就才见过他的琳琅城城主都察觉出来不对劲。 琳琅城城主笑道,“你们津渡城做事,都是这样模糊不清的吗?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难道津渡城真的大到这种地步,让你自顾不暇?” 还真是讽刺,一城之主对于城中事宜,居然一概不知。 用脚趾头想,还真有几分可笑。 若是真的,是他失职,不体察民情。 若是假的,亦是失职,徇私舞弊。 不论是何种情况,他这个津渡城的城主算是做到头了。 彭少白也将视线落在津渡城城主身上,他对其早有怀疑:“城主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坐的时间太久,有些口干舌燥呢?仲春,还不给城主看茶。” “是我疏忽了。”林仲春把旁边的早已冷却的茶水直接倒在津渡城城主杯子里面。 因为倒得太急,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飞到了津渡城城主的袖子上。 津渡城城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然他此刻心虚,不好发作,只好将目光投向坐在他对面的琳琅城城主,试图让对方帮自己找回点面子。 琳琅城城主垂着眼睛装作没有看见,嘴上却道:“既然眼下找到了小女的玉佩,接下来是不是要展开搜索?虽然我琳琅城地方小,但也有足够的人马去协助你们展开搜寻的。” 彭少白点头,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津渡城城主,他道:“我们下一步确实是要展开搜寻,可津渡城城主也在这里,虽然我是津渡城的县令,但城主是不是也要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呢?” 津渡城城主脸上露出假笑:“彭县令说的这叫什么话,您一声令下,草民岂敢不从?” 今日受的气,来日他必定还回去。 不就是个县令吗,装什么装啊? 我呸!装腔作势的狗东西! 彭少白轻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在桌上,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是吗?那城主是不是该把津渡城以往的关于拐卖案子的卷宗拿出来分享分享呢?” 他果然知道!津渡城城主暗叫不好,心想着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听彭县令这么一说,草民确实是想起了点什么。草民家里头啊,着实是有些放了很久,都快要不记得了的卷宗。至于是否与失踪人口的案子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那城主……请吧!” 彭少白站起身,伸手比了个请走的手势。 津渡城城主略微无语的跟着彭少白站了起来,“请。” 林仲春嘴角笑意越来越大,津渡城城主这个老狐狸,要不是被表哥逼得走投无路,恐怕这会儿还要装模作样的一问三不知呢。 不过表哥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津渡城的县令,就这话术,她可有的学习了。 第118章 脱困 另一边,被闷在地窖中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女子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她咳了两声,感觉脖子痒的厉害。 旁边的戚晓月感觉到女子有些不对劲,眉头微皱:“你不舒服吗?” “有点……咳咳……咳咳……”女子歪着头,试图用头和肩膀的摩擦力缓解一下脖子的痒意。 戚晓月眉头越发紧皱,努力眯着眼睛打量女子,却因身处黑暗环境太久,眼睛依旧看不见。 她朝女子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具体是哪里不太舒服?我哥哥是大夫,我见他为人看过几次病。” “脖子和喉咙很痒,还有些……咳咳……喘……喘不过咳咳……气……”女子一边说一边咳嗽,呼吸也越发急促。 戚晓月听她这么说,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感觉有些像是过敏的症状。” 女子艰难摇头:“没……没有咳咳咳,我这是 她以往都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这次还是头一遭。 难道是饿的吗? 也不太可能,她也就没吃四次脏兮兮的馒头而已,不至于饿成呼吸急促的模样。 “ “没……没有吧咳咳咳……”她现在一说话就想咳嗽,女子仔细回想,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平常接触的和现在所接触的任何东西有什么区别。 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上头的人也注意到了不断咳嗽的女子。 “你们去看看底下怎么回事,不会抓了个病秧子吧?别到时候把这批货都传染了,省得我们白折腾一趟。” “知道了大哥,我和小辉这就去看看。” 戚晓月跟女子说话间,上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女子仰头看着上头,由于有人走过,些许灰尘抖落,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十分浓郁的青草的气味。 她不会就是闻不惯这个味道吧? 可她现在就只有脖子处痒意难耐啊。 什么东西会接触到自己的脖子呢? 戚晓月也注意到了上方掉落的灰尘,眼睛一直在估算着灰尘掉落的方向和女子之间的距离,两者之间越估还有一米半,加上地窖里没有风,就算是灰尘掉落,女子也接触不到。 故此可以排除是灰尘的原因。 顶上的人动作也快,才过了几秒钟就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打开地窖的盖子。 接着突然而来的光,戚晓月注意到女子所靠着的泥墙有一种墨绿色的苔藓,部分苔藓上还顶着红色的小小的蘑菇。 戚晓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女子离的近,听到了戚晓月的声音,她耳朵动了动,没有扭头去看对方。 上头的人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声的女子:“喂,你这不会是传染病吧?你们几个离她远一些,要是得病了,就把你们丢去喂野狼!” 第119章 脱困(2) “咳咳咳……”女子控制不住又咳了几声。 旁边的人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这会儿听了人贩子的话,立马就挪着屁股,坐去了离女子比较远的位置。 除了戚晓月,其他人都移动了自己的位置。 见底下的人都有所动作,上方的人再一次把地窖的盖子盖上,里头再次恢复了黑暗的环境。 “我找到你突然脖子发痒,猛烈咳嗽的原因了。”戚晓月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地窖里其他的人听见。 女子眨了眨眼睛,“什么?你……” “嘘你别说话,听我说。”戚晓月挪动位置,更加靠近女子的方向,“在你身后有一种红色的蘑菇,现在在这个昏暗的环境,是它们授粉的最佳时机。不过在授粉的过程中,它们会散发一种孢子,带有轻微毒素,触碰到皮肤或者吸入鼻腔症状,会引发像你这样的症状。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但是这计划只能我跟你知道,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你要是听明白了,你就撞一下我的胳膊。” 本来看到这个红色的蘑菇的时候,戚晓月的计划是包括所有被困在地窖里的人的,但是看见她们远离自己和这位女子的动作之后,戚晓月立马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在这个地窖之中,大家都互相不认识,除了自己和旁边这位女子说过几句话,大家也都一直保持沉默。 万一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地窖里的其他人,其中有人为了保全自己,把她的计划泄露出去的话,就一个也逃不掉。 现在这女子因为她自己身后的红色的蘑菇而引发了过敏的症状,也只有她可以借着这个缘由离开地窖,从而去寻找救兵。 戚晓月仔细的想了想,这个计划还是由她和这个女子知晓就好,至于其他人,若女子成功的逃离出去,也会一起得救,没必要节外生枝。 戚晓月继续道:“我们一起待在这个地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只有你有这样的症状,所以,我想让你继续吸入这红色的蘑菇的孢子,让你的症状更猛烈一些。当然,你可以拒绝我的计划,因为你现在已经有了很激烈的反应,继续吸入更多的孢子,会让你引发更多的症状,甚至会面临生命危险。你……” “我……咳咳咳,我愿意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女子学着戚晓月压低声音,她现在难受得很,也不难想象吸入更多的孢子之后,会有怎么样的症状,但机会只有一次,横竖都是遇到未知的风险,为什么不选择可以逃出生天的那一条路。 “好。”戚晓月佩服她的决定,“你现在往后扭头,深呼吸,吐气,做多几次后,你会有很严重的症状。记住,望北边跑,若是顺利,你会抵达津渡城,遇到我的兄长他们,你会没事的。” “嗯。”女子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尔后深呼吸,吐气,做了约估有四五次,立马就喘的说不出话,甚至咳嗽更厉害了。 戚晓月抓紧时间,大声喊道:“快来人,她要不行了!!!” 第120章 脱困(3) “这里有个人!” 女子被发现的时候,林仲春正领着津渡城的人在周围搜寻戚晓月的下落,冷不丁看见草丛中躺着一个双脚双手被束缚,身上都是血的女子,被吓了一跳,探了鼻息还活着,立马就扛着人进城找了大夫。 幸好戚晓月的哥哥一直在旁边守着,以至于女子很快就得救了。 施了针,戚晓月的哥哥坐在旁边,眉头紧皱:“很奇怪,她脉象很虚弱,明明患了严重的过敏的症状,却能保全性命。” “救命——救命——救命咳咳咳——” 她躺在床上,手指胡乱抓着,嘴中念念有词。 忽然,她在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从悬崖坠落一样,给他吓了一跳,两只手猛然地抓向空中,再然后她被吓得立马坐了起来,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 等她意识到眼前的地方,不再是自己先前所处于的那个昏暗的地窖之后,女子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旁边的人,压住猛烈想要咳嗽的欲望,说道:“快去救人,在南边,有很多人被抓了。地窖,对,人被藏在了地窖,现在可能,咳咳咳,可能被转移了。” 她的话听着没有任何逻辑,是断句,但这已经是她尽可能能表述出来的最完整的意思了。 林仲春听明白了,立马站了起来朝外边走去。女子应该是跟戚晓月一起被抓的,单不知道是为什么,女子从里头逃了出来,并且来到了津渡城求救。 既然有了线索,那就抓紧时间去找人。 现在女子来到这里,并且还把那么重要的信息告诉了他们,想必对方肯定也会因为女子的离开而转移地方,聪明的话,此刻应该已经在转移地方的路上了。 女子看林仲春离开,这才把刚刚强行忍住的咳嗽的感觉放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女子弯着腰,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戚晓月的哥哥一直坐在旁边,他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这个女子。 虽然他现在也很着急自己的妹妹的下落,但林仲春是个值得相信的人,眼前的人还需要自己对其进行医治,他的身份不仅仅是戚晓月的哥哥,还是一名大夫。 “你先忍一下,我给你施几针,就可以不那么想咳嗽了。”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细细的针在相对应的穴位扎了上去。 女子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那么想要咳嗽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 戚晓月的哥哥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到洪亮的声音。 “听说你们找到了人,人在……”琳琅城城主一听到找到了一个与案子有关的女子后,立马赶了过来。 “爹?!”女子听着声音感觉甚是耳熟,伸长脖子看了过去,更是惊讶,“爹!!!” “我的宝贝女儿!”琳琅城城主喜出望外,立马跑了过去,伸手就要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奈何看到女儿身上扎着的密密麻麻的针的时候,手臂顿时停止在了半空。 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当即哭出了声音,“我苦命的女儿呦,都怪爹不好,让你受了这般委屈!” 第121章 选择 戚晓月也不知道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为了以防万一,她让那名女子逃出去后,先找一种锯齿状的开着黄色小的,气味闻着像是菊,却不是菊的药草,服下,可以缓解过敏的症状。 但她也不敢保证这种药草有百分百的作用。 毕竟学医的是她哥哥,不是她戚晓月本人。 马车摇摇晃晃,戚晓月脑袋靠在马车上,思绪万千。 现在这个时间,仲春应该跟孙肇州一块去京都城参加春围狩猎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为狩猎最多的人。 要真是狩猎最多的,仲春就可以完成她的梦想了。 “大哥,我们赚完这一票还干吗?” “为啥不干呢?这跑一趟,一个人就能卖三、四两银子,暴利的活儿为啥不干呐?” “你说那地儿要那么多人干啥呢?” “管他们干啥,那地儿地少人少,缺人了呗。我们管赚钱就行儿。” “我听说他们准备要跟大靖打仗了,我们现在把人卖过去,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啊?大哥,要不我们跑完这趟儿就不去了吧,就算在大靖朝国界内,一个人买五百铜板也有得赚儿呢!” “你是不是傻儿啊?银子好还是铜板儿好你分不清吗?一本暴利的事儿你还拎不清楚,以后就别跟我干了!” …… 戚晓月侧耳倾听,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 按照人贩子的说辞,他们是跟别的地方达成了交易,要把他们送到那里去,且那个地方不日可能会跟大靖朝发生争斗。 能与大靖朝争斗的,必然也是一个国家。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别的国家的人,会需要那么多的女娘,且不惜费重金? 国与国的争斗,跟他们这些被拐卖的女子有何干系? 戚晓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了新的计划。 不论人贩子口中的“那个地方”是哪一个国家,既然对方已经采取行动,那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或许可以从别人的下一步举动中,得到些许消息。 牵涉到国家的事情,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而是大靖朝全体百姓的事情。 这一刻,他们就是命运共同体,有着保卫国家、守卫国家的责任和使命。 待林仲春他们驾马赶到琳琅城城主的女儿所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那个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跳下地窖,林仲春拿着点燃的火把仔细查看地面和墙壁,试图寻找戚晓月是否留到什么线索。 忽然,她注意到地面有一点白色的碎屑。 低头捡起,仔细闻了闻,分辨后,林仲春发现这个玩意儿,属于馒头。 林仲春大声道:“你们仔细查看周围是否有这样的碎屑,一旦发现,立马告诉我。” 晓月不愧是晓月,还给他们留了线索,循着线索,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林仲春这几天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松了松,紧绷的脑神经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能给他们留下线索,现在的晓月一定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下,知道她安全,自己也就放心了。 但还是要抓紧时间,谁知道抓住晓月的那些人打着什么主意,还是要尽快找到为好。 爬出地窖,林仲春让人把消息带回津渡城,自己则是继续按照戚晓月留下的线索,继续寻找她的踪迹。 快点,再快一点。 晓月,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京都城,孙肇州看着眼前的丰富的满汉全席,食之无味。 父亲坐在主位,走商良久不曾归家的老二,他的二哥昨日跟着镖局一块从遥远的塞外回来。 这会儿,撞上他正好抵达京都城,这顿饭吃的让他想马上离桌。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要不是二哥跟自己关系不错,孙肇州都要怀疑自己的二哥是故意的。 丞相看着坐立不安的孙肇州,心里的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他放下筷子,眼睛看向孙肇州:“你去华庭书院那么久,可曾学到什么啊?” 吃个饭都不能安静的吃,是又想溜出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玩乐了吧! 没出息的东西! “学了大靖朝的律法,还学了一些民生策论。”孙肇州本是低着头的想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抬起了头,努力扬起一抹微笑看着自己的父亲。 没什么好害怕的,他是父亲,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丞相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三儿子。论学识,不如二儿子见多识广、博览群书;论武力,不如大儿子骁勇善战、一夫当关。 要是论起吃喝玩乐,大儿子跟二儿子都比不过他。 丞相继续道:“以往让你回来,你说是在学业上遇到了难题,想要精进。这会儿突然跟我说,你想参加春围,可是有所求?” 按照他以往的尿性,平白无故参加某个活动,肯定是有所求。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肚子里冒得是什么坏水。 “是。”孙肇州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儿子在书院遇到了位志同道合的同窗,也想成为一名讼师。” “讼师?你要成为讼师?”丞相倒不是觉得儿子做不到,而是觉得他的梦想很荒谬,“你大哥是位将军,二哥再不济也是个商人。你倒好,想要做没出息的讼师!” 他认为讼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工作,丢人的很。讼师说白了,就是言官的低配版,孙肇州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去做言官,反而是做钱就能买得到的劳动力,随便一个平民百姓都能做的讼师,真是笑掉大牙。 现在的讼师还不是一个正式的职业。 华庭书院成立的讼师学堂,也就是 至于日后是否成为讼师?那就看别人的选择了。 官职低微的人将孩子送进去,是希望孩子以后能够有个谋生的技能。 而他堂堂大靖朝的丞相,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最无用的、还算不上是正式官职的讼师的。 讼师这种活儿,还是给那些没本事,又想要崭露头角的人去吧。 反正他的儿子,是绝对不能成为讼师的。 第122章 父子交谈 孙肇州听不惯父亲用这样的语气谈起讼师这两个字的模样。 他放下筷子,声音带着几分抑制不住怒气。 孙肇州说道:“可把我送去华庭书院 这些话总算可以说出来了,孙肇州感觉现在的自己无比轻松,从未感觉到如此轻松过。 “砰——” 一巴掌拍在跟前的桌上,丞相被孙肇州这番话气的够呛,“你忤逆我?” “忤逆?”孙肇州气笑,“儿子不过是与父亲将心比心的说话,怎么就被父亲安上了忤逆的罪名呢?想想也是,父亲一直觉得儿子是最没用的,更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就该被父亲看做傀儡一般,随意摆弄才是最好的,是吧?” “阿州!”二哥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再说下去,爹动手的话,他可拦不住! “你让他说!”丞相冷眼看着孙肇州,“他要是不开口,我还真不知道他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孙肇州,你继续说啊,我倒要看看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 “呵!”孙肇州觉得讽刺至极。 意见,他这个算得上是意见吗? 父亲心里只有大哥和二哥,从来就没有关注他这个小儿子过。 小时觉得父亲对哥哥们严苛,以为他是期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现在才发现,父亲压根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是觉得自己碍眼的很吧! “爹!”二哥站了起来,拉住丞相,“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日我们父子三人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不行吗?” “是我不想吃吗?”丞相看了一眼二儿子,然后坐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想要夹菜继续吃饭,但想到刚刚小儿子忤逆自己,还是有些恼火。 丞相深吸一口气,朝孙肇州道:“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你对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就继续说吧。你娘亲走的早,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你有怨言我不怪你,但你说我将你当做傀儡,我不同意。” 孙肇州抬头,与之对视:“父亲真的觉得我不想死您的提线木偶吗?拿刚刚的事情来说,父亲把我送去华庭书院的 “就因为这个?”丞相道,“我为你好,你竟然觉得是我在控制你,让你不得自由?讼师的地位低下,能成就什么大事。你二哥当时也说我管的太多,现在成了个地位最低的商人,日日跑商,不在家中。上个月生了一场大病,瞒着不让我知晓。后来我觉得不对劲派人去找他。你可知当时他在哪里?他被埋在了风沙之下,至今还时常梦魇。 再说你大哥,他也没有选择我给他走的路。去了边疆从小兵做起来,他小时候磕着碰着就要哭好久,却选择当兵,守卫边疆。我以为他坚持不了的,但他还是坚持的走了下去。所幸他最后成就了一番事业,现在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阿州,你若是跟你哥哥他们一样,我也不会那么多管闲事。可你是你母亲拼尽全力,用了自己的命生下来的,你确定要这样对待你的母亲吗?” 孙肇州愣住,他从来不知道这些的。母亲的事情,他听别人说,母亲是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支撑不住倒下的。 可听父亲现在说的,母亲是因为生下来他,导致有了后遗症,最后才离开人世。 哥哥们的事情,他也从不知晓。也从不了解过为什么哥哥们会选择这条路。 原来他们也跟自己一样,都曾叛逆过,与父亲抗争过,故此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孙肇州嘴唇蠕动,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二哥低着头,有些想哭:“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还提干什么啊。我现在很好,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阿州年纪还小,日后他会明白您的安排的。不过父亲,也该给阿州一个选择的机会。” 确实,他当时被埋黄沙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为什么没听从父亲的安排,聪是一个比较轻松的官职,还可以常伴父亲左右。 可他没有反悔的可能,就算有,他也不想反悔了。 现在的他依旧很喜欢跟着商队走去大江南北,把货物销售到各个地方。 当时的想法,现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确实,我也该给你一个机会。”丞相扭头看向孙肇州,“阿州,你确定好了吗?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你确定你要成为讼师,那我就不再插手你的事情。” 若一味地强求他按照自己给他设定的路线走,他会恨自己,从而延误自己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年纪大了,只想享受天伦之乐。三个儿子,谁都没有成家,也不知道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见儿孙满堂的场景。 丞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能现在我问你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着急,明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枚令牌,是春围的入场令牌,将其放在孙肇州方向的桌子上,他站了起来,却不小心扭了后背,强忍着疼痛,他扶着扭着的地方缓缓走了出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他管的真的太多了。 “爹,我扶着你。”二哥开出父亲身有不便,立马扶着他一起走。 偌大的餐桌很快就剩下了孙肇州一个人,他迷茫的目视前方,脑子乱得很。 他不质疑自己是否想要成为讼师,而是害怕自己能不能坚持。 或许,时间可以检验一切。 第123章 崖城 循着戚晓月留下的痕迹,林仲春眉头越发紧皱。 一开始会留有白色的馒头碎屑,等到走了约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大个馒头,再往附近搜寻,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怎么不继续往前找碎屑了?”与女儿聊了会儿天,得知是里头的一个疑似华庭书院的女学子帮助她拖的困后,琳琅城城主对林仲春也多了几分好感。 就是他们这会儿停在这里不见有下一步动作,让他很是疑惑。 林仲春把最新找到的大半个馒头递给了琳琅城城主。 这么客气,还请他吃馒头啊? 琳琅城城主惊讶,“我不饿。” 林仲春哭笑不得,道:“这是晓月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个线索。” 琳琅城城主尴尬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馒头呢,原来这是那位女娘给你留下的线索。那从这个线索你可以知道什么呢?” 林仲春道:“线索中断了。本来我们是按照晓月给我们留下的馒头的碎屑,一路跟着的。可她给我们留的是最后一个线索,却将一大半馒头给丢了下来。再往附近搜寻,却没有任何踪迹,想来,晓月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搜寻。” 她猜测戚晓月的意图可能是害怕他们继续走下去会遇到危险,也有可能是戚晓月有了自己的计划,怕他们继续跟着的话,会打乱她的计划。 不论是哪一个原因,林仲春认为应该继续寻找戚晓月的踪迹,并且在这个的基础上,更加谨慎小心的搜寻,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琳琅城城主问:“那你们还要继续吗?” 要是他们因为这突然中断的线索不继续寻找那位女娘的踪迹的话,他就自己让自己城中的人去寻找那位女娘。 她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出谋划策,女儿现在可能还在那些歹人手中,生死未卜。 作为回报,他定会拼尽全力。将那女人给救回来,以报答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林仲春目光坚定:“当然要继续。只要没有找到晓月,搜寻的活动,就不能停止。” “我们也会帮忙的。”琳琅城城主拍了拍林仲春的肩膀,“你放心,她对我女儿有救命之恩,在寻找她的这件事情上,我们不会懈怠的。” 林仲春抿唇笑了笑:“既如此,多谢!” 算算时间,明天孙肇州应该要进行春围前的斋戒了吧。 林仲春抬头望着京都城的方向,心里憧憬非常。 虽然会有遗憾,但她不后悔所作出的选择。 晓月,比春围重要。 “这里有很深的马车轮印子。”一个官兵大声喊道。 林仲春收回思绪,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了过去。他们还请了专业的人帮忙一块搜寻线索。 林仲春跑过去的时候,专业人士也抵达了所发现的车轮印子旁边:“车上应该有七到九个人,否则压不出这么重的印子。” 琳琅城城主接话:“我女儿说跟她一块的被抓住的女娘,拢共有六人,绑架他们的有三个壮汉。” “人数几乎对的上。”林仲春顺着车轮印子看了过去,“那个方向是……?” 琳琅城城主:“崖城,大靖朝的最西处的城池。” 第124章 产业链 崖城驿站。 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布,戚晓月可以看到外边所立着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崖城驿站。 此处靠近柯达国,人贩子又提到那个地方、“打仗”的字眼,使得戚晓月不得不怀疑就是柯达国的人跟这些人贩子合作,拐卖妇女。 察觉到人贩子朝着马车后边走来,戚晓月收回视线,低着头装作睡觉的模样。 最好的伪装,就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走了一个,现在马车里还有包含她在内的五个人。 戚晓月本想着跟她们合作,但她们可能是害怕发生变故,都选了明哲保身,不愿意理她。 或许还有她之前跟离开的,那位冒了红疹子的女子靠的比较近的缘故。 不论是什么原因,戚晓月对她们并没有很信任。 “下来。”人贩子把马车里的人用粗鲁的方式,一个一个拉下去。 戚晓月活动了一下被抓疼的肩膀,眼睛瞪着他,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表现出一个正常的遇到这样的事情的人的情绪状态,而不是淡定。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条产业链的源头在哪里,为什么会有这条产业链的存在,以及人贩子跟柯达国是否有合作,其目的又是什么。 其中问题太多,她要把答案一个一个填上去。 人贩子对上戚晓月佯装的恶狠狠的目光,心里觉得好笑,他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又看不死我?你要是温顺点,或许还能卖到一个好人家,享下半辈子的清福呢!” 要不是被勒住了嘴巴不能说话和张嘴,戚晓月真的想给他呸一口水过去。 享清福? 我呸! 违背妇女的意愿,把她们带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跟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度过余生,并且是用金钱交易的手段。 他管这叫做享清福,那为什么不把他父母胞亲拿去做买卖的物件? 戚晓月就算不是 他们青天白日的,大摇大摆的把马车停在崖城驿站门口,把绑着的她们拉下马车,如此有恃无恐,定然背后藏了了不起的人物。 戚晓月翻白眼,对人贩子说的话嗤之以鼻。 人贩子也不继续跟她纠缠,小娘子脾气刚烈,到时候可有的她受的。 “大哥,接头的人来了吗?”马车停下的时候,人贩子的头就进入了崖城驿站寻找接头人,这会儿从里边走出,小弟们就迎了上去。 人贩子头道:“来了,把人带进去吧。” 当真这么有恃无恐吗?戚晓月眉头微皱,眼睛不断的打量四周。此处为柯达国与大靖朝的相邻的土壤,离边界碑还有个约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凡边疆之处,必有将士守护。 可他们在此处大摇大摆的进行非法买卖活动,就不怕被抓到吗? 四周尘土漫天,别说巡逻的队伍,就是一个巡逻的士兵都看不见。 这样来看,军处的人应该也有参与此事的。 第125章 抵达 随着人贩子的动作,戚晓月等人被带进了崖城驿站中,里头空的很,除了一群光膀子的、在左胳膊系着黑色布料的人坐成一桌之外,便再无他人在场。 戚晓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些人虽然胳膊上系着的布料有些许褶皱,但还是能分辨得出布料上的图案是柯达国少数民族信奉的狼头,当地人称其为——狼图腾。 果然,柯达国的人就是人贩子口中的“那个地方”。 “只有五个?”坐在凳子上的剃了光头的壮汉放下酒杯,看着被带进来的女子的数量,十分的不满意,“按照你们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筹齐我们要的人数?” 另外一个用五色绳绑着脏辫的壮汉附和道:“一批不如一批也就罢了,数量也从一开始的几十个变成几个,要是没有要跟我们合作的想法,早说就是,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人贩子对脏辫壮汉说的话有些不爽,但出钱的是大哥,便也把怒气忍了忍,赔笑道:“是是是,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周。距离你们要的人数还有三十六个,下次准保给人都带来。”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还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他虽然是小声说话,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他的阴阳怪气。 戚晓月默默观察眼前的形势,这些柯达国的人趾高气昂,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她奇怪的是,柯达国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 打仗要那么多的女子,是要组建一支女子军队? 可年纪都是十六岁到三十多岁左右的女子,这把年纪还训练成士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柯达国,气候炎热,常年无雨,土壤贫瘠,游牧民族较多。受气候影响,柯达国人皮肤大多为黑黄色,人口比例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达到了1:9……】 脑子忽然闪现《地理图志》的内容,戚晓月倏然瞪大眼睛,该不会他们是想要通过拐卖大靖朝妇女的方式,来提升他们的人口比例吧? 可这也未免太离谱,万一是基因不行呢? “既然你这次带了五个,那还是按照原来的数额吧。”光头壮汉把事先准备好的木匣子从脚边抬到了桌子上,“数数?” “不用不用。”人贩子头笑着个脸走过去把木匣子抱在怀里,“钱我们先拿走,货就给各位留在这里了。” “嗯。”光头壮汉颔首,等人贩子们离开后,他起身把绑着嘴巴的戚晓月等人的绳子解开,与此同时他带着的其他人已然站在了各个出口守着。 戚晓月摸不清光头壮汉的意图,眼睛观察旁边的女子的模样,跟她们一起,装作害怕的躲在角落。 光头男人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叫莫尔西,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他尽量表现出自己和善的那一面,可大家对于这个肤色跟自己有很大差距的,还是别的国家的男人保持的警惕的心态,大家都没有开口跟他说话。 第126章 离开 莫尔西很无奈,他脾气向来暴躁,这会儿见这些来自大靖朝的女子像是兔子见了老虎似的,没一个看着有气节的,怒气蹭蹭蹭的就上来了。 不是说大靖朝的女子向来最有气节,怎么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他当真那么可怕吗? 莫尔西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再一次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但现在你们已经被卖给了我,就是我的专属物件,就算再害怕,你们也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买下我们?”戚晓月装作害怕但还是要知道原因的模样。 她总不能一直保持沉默,若一直保持沉默,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你叫什么名字?”这女子显然是装的好像很害怕,她眼睛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有意思。 莫尔西走近,与蜷缩成一团的女子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回答我。” “六十。”她没有使用自己的名字,而是说了一个号数。 莫尔西忍不住笑了出声:“你们大靖朝的人还真是奇怪,我见过没有名字的,见过没有姓氏的,还是 戚晓月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买下我们?” “我们的勇士需要合适的妻子。”莫尔西没有避讳这个事实,“我保证,你们未来的夫婿会善待你们,保护你们,要是你们愿意跟我走的话,我就给你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要是不愿意呢?”戚晓月与其对视。 莫尔西对上她的眼睛:“也要跟我走。” 不过,愿意和不愿意,还是会有区别的。 戚晓月仔细想了想,反正到了这个地步,愿不愿意对于她来说,选择性不大。她开口道:“莫尔西,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莫尔西微顿,他不是 一时之间,莫尔西也不知道做什么回答,良久,他点了点头:“可以,我莫尔西一言九鼎。” “那我愿意跟你走。”戚晓月走向莫尔西,“我相信你。” 实则,她谁都不信。 她不知道未来自己会遇到什么,但不调查出自己想要得知的真相,她不甘心。 戚晓月的举动,让其他的女子微微动摇。 她的选择,给她们起了一个带头的作用。 既然大家成了笼中困兽,还能做什么挣扎呢?或许做出跟这个女子一样的选择,对于她们来说才是最恰当的。 “我也愿意跟你走。” 有一也有了二,剩下的两个位女子也纷纷站了出来,还有一个实在是顶不住内心的纠结,选择了不愿意,然后被扎着脏辫的壮汉重新用绳子绑了起来,带出了门。 至于被带到了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这就是不愿意。 戚晓月重新坐上了摇晃的马车,这次与先前不同,她们手脚和嘴巴都没有被束缚,但大家都一言不发。 这次束缚的,是内心。 第127章 记号 林仲春跟顾谌一块驾马抵达崖城驿站的时候,驿站人来人往,一改先前冷清的模样。 将马牵在驿站前的马厩,林仲春与顾谌对视一眼,尔后并肩走进驿站中。 店小二看见两人出现,点头哈腰走了过来:“小姐、公子,要吃点喝点吗?” “一壶好酒和炒生。”林仲春看别人的盘子里有这些,便跟着也点了一份。 现在这里那么多人,观其模样,大都是普通的食客。 有些衣着打扮晃眼的很,一看就不是大靖朝的人的。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这儿是大靖朝与柯达国的交界处,在两国表面的和睦相处之下,百姓们也会互通有无。 “那桌子上的人,会武。”顾谌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宝贝剑抱在怀中,眼睛注意到那群光胳膊壮汉姿势不太对劲。 坐在正中央的喝着酒的那群光着胳膊的壮汉看着与常人无异,可端起酒杯的时候胳膊所露出来线条以及挺直的脊背,都能看出他们不简单。 虽然在这个驿站会出现这些人,但顾谌对那些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仲春顺着顾谌眼神暗示的地方看了过去,忽然注意到她所看的这个方向的角落有一道痕迹。她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到角落的地方,“我们换一个位置吧。” 顾谌对林仲春忽然提起的换位置的话感到疑惑,但也还是站了起身,与她一起走向角落的桌子。 角落的桌子是坐着人的,林仲春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可以拼个桌吗,人太多了我有些怕生,想坐在角落。” 桌子坐着的也是一男一女,身上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衣服,似是大靖朝的服饰,却又带着些许异域风情。 女子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林仲春,然后视线挪到站在她身后的顾谌,看两人挺和眼缘,她才说道:“可以。” 落座后,原是在喝茶的男子将视线落在顾谌怀里抱着的把柄长剑上:“你这剑,看着不错。” 顾谌点头,保持着高冷的姿态:“我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 “怪不得你一直抱着。”男子轻笑,“看你们二人的穿着打扮,是大靖朝的吧?怎么忽然来了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林仲春真仔细打量墙壁上留下的痕迹,上边画了一个简笔画的苹果的图案,苹果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弯月,若是晓月留下的信息,应该是表达她现在很平安。 林仲春有些疑惑,若是她平安的话,她人此刻在何处? “游玩。”顾谌抬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子,他的视线很直白,让自己很不舒服。 林仲春将墙壁上的图案记下,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坐在她斜对面的女子对林仲春很感兴趣,她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有几分面熟,是不是见过啊?” “我?”林仲春皱眉,“我不见过你。” 莫名询问名姓,还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林仲春不得不多想对方是有所图谋。 顾谌亦是如此想的,他压低声音朝林仲春说道:“这两个人看着不太对,你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了吗?要是找到,我们抓紧时间继续找晓月。” “找到了。”林仲春点头,“我们离开吧。” 她话音刚落,顾谌立马抱着他的宝贝剑站了起来。 对方男子一看他的动作,便抬起头与之对视,道:“你们这就要离开了吗,不吃点喝点?我们也不是坏人,闲聊几句,用不着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林仲春满脸疑惑:“我说大哥,咱们萍水相逢,你管我们吃还是喝,走还是留呢?” 女子点头,“那是自然。你们才坐下就要离开,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兄妹二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们离开了呢!” 男子补充:“或者,二位想要去找人通风报信,急得很?” 他们知道! 林仲春与顾谌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震惊。 不对,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目的。 林仲春谨慎发言:“通风报信?有意思啊有意思,原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行为居然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叫做通风报信啊?唉别说,你们也很有意思。你们说你们是兄妹,言行举止却不似兄妹,应该是保镖跟雇主吧?” “他不是保镖!”女子对林仲春的发言十分生气,“你们不就是想去告诉我二哥找到我的消息吗,要去就去好了,反正他就只能困的我的人,我绝对不会去和亲的。” 和亲,凭什么啊? 她好歹也是他们的亲人,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遗弃她啊? 林仲春眯了眯眼睛,猜测道:“你是柯达国的公主?” 涉及到和亲的词汇,还有身上的服饰,加之所处地界,对方的身份不难猜出。 “你不是我二哥的人?”女子愣住,“那你为什么会……” “我说过了,我们是来游玩的。”顾谌道,“就是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如此纠缠。” 这不,现在他们硬生生吃了个大瓜。 男子略有尴尬的扯了扯女子的袖子,“公主,对不住,我还以为……” “何止你以为,我也以为。”女子与男子窃窃私语,就是声音略大,林仲春和顾谌听得一清二楚。 林仲春道:“既然误会解除,我跟我的同伴就不奉陪了。” 不论墙上是否是晓月留下的记号,她都需要去查验一番。 现在距离晓月失踪已经过了五天,这五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顾谌学着林仲春的语气:“不奉陪了!” 女子瘪嘴,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看了看男子,男子明白她的意思,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反正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大靖朝的地界,他们那边应该不会那么快……” “所以你觉得你们安全了?” 林仲春和顾谌脚步才踏出崖城驿站,目视他们背影的一男一女的身后顿时冒出了个穿着白色的大靖朝服饰的男子。 这个声音…… 女子愣住,缓缓转身,看到他的容貌后,更是额头冒出了冷汗:“二……二哥?” 完蛋了,第n次逃跑失败。 第128章 去京都城 出了崖城驿站,顾谌看着站在马厩前抚摸马儿的林仲春,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林仲春抚摸马儿,眼神放空:“刚刚在里边,我发现了墙壁上画着苹果和月亮的简笔画,可能是晓月留下的痕迹。” “什么意思?苹果和月亮代表什么?”顾谌不理解,“如果月亮寓意着晓月自己,苹果又代表什么,她被送到了有苹果的地方?” “谐音字,平安。她在表示自己很平安。”林仲春抬头看着顾谌,“我想去一趟柯达国。” “疯了吧你!”顾谌皱眉,“晓月一开始没有继续用馒头碎屑做记号,就是为了,表达不要继续寻找。她或许知道我们不会放弃她,继而留下了 “你是要放弃她吗?”林仲春心里当然知道答案,可她于心不忍。晓月是她的朋友,现在离开,等于是放弃了晓月。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仲春摇头,她还想再找找看。 “白淌?”顾谌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驿站里头有个人的侧影与白淌十分相似,等再仔细看的时候,那个人又没有踪影了。 林仲春疑惑,她没听清楚顾谌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顾谌摇头,继续方才的话题,“我们这不是放弃,而是尊重她的决定。林仲春,你要是想继续追寻戚晓月的痕迹也行,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孙肇州。他去京都城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你不去的话,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失去了一个机会,也夺走了孙肇州的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这些话分开她能听得懂,但合起来怎么就感觉听不懂了。 顾谌没说话,而是把系着的绳子解开,翻身上马:“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狩猎的冠军可以得到一个皇帝的承诺,阿州的骑射是一等一的好,冠军毋庸置疑。 然而…… 顾谌扭头看着还待在原地的林仲春:“你要继续找我陪你就是,反正已经到了柯达国与大靖朝的边界。” 顾谌本来对林仲春是同窗之谊,加上有合作的经历,同窗之谊的基础上还多了几分好感。 可她这次,着实是不厚道。 虽然戚晓月的事情是突发事件,无人可以预料得到,但她与阿州是有约定在先的,怎么可以撇下阿州呢? 顾谌气就气在,林仲春没有将孙肇州视作 孙肇州跟顾谌二人算的是一块长大,对彼此的想法和感受都是清楚的,他能理解孙肇州的踌躇,也理解林仲春的犹豫,但她不能不信守承诺。 脑海中再一次响起孙肇州说的话,顾谌心里忍不住冒火气,他朝林仲春道:“林仲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使现在找到戚晓月,你会立马去京都跟孙肇州一块参加春围吗?” “来不及了吧。”这是林仲春的 然而她才说出这句话,顾谌就朝着柯达国的方向驾马而去。 林仲春愣了一下,把后半句话补齐:“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去,但这些都是注定好的,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柯达国城门口,牵着马的林仲春和顾谌被拦在了外头。 进入柯达国需要有通关文牒,然两人都是匆匆赶来,连暂时的通关文书都没有,更别提久留的通关文牒了。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除了赶路就是赶路。 这会儿在柯达国的边城蒙洛塔吉,因为没有通关文牒而被拦着,所以只能徘徊城门口,林仲春便开口询问顾谌的意见,她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谌目视前方,看都不看林仲春:“你不是有很多想法?现在正是你发挥的时候,你倒是发挥啊。” “我……”林仲春开口说了个字,然后讪讪闭嘴,她看向蒙洛塔吉内人来人往的集市,又看了看守在门口的柯达国的士兵,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我们翻墙……” 顾谌:“你能翻吗?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别到时候哭着让我帮你。” 看得出来,顾谌还是火气很大。 “哐当——” 城墙上忽然敲响铜锣,把人们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莫尔西将军要娶妻了,为了让大家沾沾喜气,六十夫人特地买了庆舫楼的梨醉供大家一块享受,留下祝福的人,可以带着一块天竺葵,寓意着月亮之神会一直保佑你们平安,福气长绵!” 六十…… 寓意着他们的 “是晓月……”林仲春蓦然记起他们 天竺葵则是她 尽管林仲春对戚晓月改了名字,还嫁给什么将军很疑惑,但她对于进入柯达国一点办法儿也没有。 顾谌没有关于天竺葵的记忆,但他有庆舫楼吃饭的记忆。 “看来她在这里找到了归宿。”顾谌缓缓道,“你还要继续吗?” “不,我们走。”没有通关文牒,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顾谌:“去哪?” 林仲春翻身上马:“京都城。” 既然顾谌一直想要她去京都城找孙肇州,还有顾谌所说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让她产生了必须要找到答案的决心。 孙肇州,我倒要看看你打算要做什么在京都城,让顾谌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顾谌嘴角微微上扬,“我也要去。” “那就走呗!” 二人纵马,朝着同一个方向,目光坚定。 柯达国内正在挑选嫁衣的戚晓月似是有所感应,抬起头看着大靖朝的方向。 莫尔西敲了两下门,尔后走了进来:“虽然你我的婚姻不似寻常人,但我会好好待你的。” “各取所需罢了。”戚晓月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挑选嫁衣。 这是一场没有丝毫感情的合作婚姻,或者说,不需要投入任何感情。 第129章 要改变的太多 今年的春围是在虎牙山举行,此处地势险要,常有猛虎出没,野兽颇多,亦是猎户们最爱来的一座山。 这次虎牙山被定为春围场所,猎户们也失去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经历了昨天吃了一天的素,孙肇州感觉自己都瘦了几斤。 适才皇帝下了命令,狩猎最多者,可得他一个承诺。 孙肇州对此承诺,势在必得。 虽然参与春围狩猎的大多是皇子公主,还有大臣及其子女,夺得名词或许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但孙肇州可不在乎这些。 “孙肇州!”正聚精会神观察周边是否有野兽踪迹,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孙肇州扭过头看向来者,是十三公主。 他道:“不是说不理我了?” 轩辕梦莹瘪嘴:“我说不理你,你就不能来理理我吗?” 既然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和亲名单上的其中一人,那不如好好把握当下。 她不想老了以后回想起这件事,会后悔。 孙肇州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斟酌再三,他还是先给轩辕梦莹低了头,他道:“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上次?什么上次?”轩辕梦莹佯装不知道的样子,“你说的上次指的是什么?” 孙肇州叹气,“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坏话,不该嫌弃你是个麻烦精,更不应该跟你冷战,所有这些……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哦,原来是这些对不起啊。”轩辕梦莹再次扬起笑容,“那些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一点都没有放心上呢!” 才怪! 为了这些事情,她都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本来这次狩猎,她母妃是不让她来的,可她怕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见不到他。 她不想留有遗憾,特别是关于他的遗憾。 孙肇州对此毫不知情,但他很庆幸十三公主来了,并且两人还把话给说开了。 孙肇州扭头看着轩辕梦莹,“虎牙山多猛兽,要不你跟着我一块吧。” 这样他还能保护她。轩辕梦莹点头:“正有此意,有劳肇州哥哥多照顾照顾我啦。” 赶至京都城时,依然是四月三日。林仲春找了处客栈休憩,而顾谌则是去孙府拜访,看看能不能中途参加春围。 京都城为大靖朝皇都,物价与房价都比其他处要高上许多,学府里的夫子也比其他地方要厉害一些。 想想也是,毕竟是皇都,越是如此,越能彰显其与别的地方的不同之处,以衬托它独特的地位。 坐在客栈,林仲春脑子乱得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很多事情是想去做,想要完成的,却因为能力不够或者是地位不足,而无法将其完成。 “林……林仲春?”一女子忽然坐在了林仲春对面,且艰难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林仲春抬头打量对方,视线定格在她衣服的左胸口处的徽章,她来自于——鸿康书院。 “你好。”林仲春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低着头盯着桌子上的自然形成的裂纹发呆。 “可能你不认识我,我叫郭秀秀,为鸿康书院讼师预备院的学子。”郭秀秀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华庭书院上课吗,怎么跑来京都城了?” 林仲春:“有事。” 郭秀秀话很密:“上次你们放弃作答还挺可惜的,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问这个做什么?林仲春抬头与她对视,见对方眼中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才回答道:“我不想站在任何一方的角度去辩论。这个题目,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怪不得。”郭秀秀嘴角笑意变淡,“你们那一场的对手是我们,由于你们放弃,退出了比赛,我们侥幸得到了 鸿康书院崇尚的是武力,讼师预备院的设立只是为了扩充书院的学科,实质学习的学子,屈指可数,更甚者是滥竽充数、浑水摸鱼,等时间一到,就混个无实权的挂名的王公贵族。 “有可为,有可不为。”林仲春道,“我很明确我学习律法的原因,也很清楚我要做的是什么。那道题目给我分配到了给恶人做辩护的角度,我不愿意。虽然很多时候会处于这种不得不为的角度,但我希望我尽可能是代表正义的一方,尽可能为利益受损的无辜百姓争取应得到的利益。”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也是她对林仲春记忆深刻的原因,不仅仅是她,还有与她一组的其余两个学子,她都记住了名姓和样貌。郭秀秀最佩服的就是愿意为自己的梦想为之奋斗,且坚定的站在自己要追求的角度的人。 林仲春就是这一类人。 郭秀秀继续道:“当时我也曾提出弃权,可有些时候,决定权并不把握在我的手里。身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很多时候我们都被命运和世俗的目光推着走的。我很欣赏你,但我达不到你所做的境界。” 确实,华庭书院举办的四院联合大比里,她们所遇到的那个案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案例呈现在纸上,用了a、b、c、d去代替,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事情也是真是发生过的。 比赛可以放弃,告官上公堂的时候,就不能用放不放弃来衡量,是需要用证据去证明、辩论,并且让县令去决定让哪一方胜诉,谁便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 在一场不平等的官司中,涉及到的东西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金银珠宝和功名利禄,还有内里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林仲春深吸一口气:“我理解你,这也是我想要改变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太多,对百姓的约束也很多。 她能做的,就是慢慢的改变这些不合理的条条框框,让规则尽可能的符合、便利于百姓。 “林仲春。”郭秀秀忽然认真的叫了她的名字,“其实我来找你说这些,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第130章 盗窃之诉(1) 郭秀秀对林仲春也就有过几面之缘,对于对方的性格还有品质不甚了解,故此她想跟林仲春聊一聊,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经过这番聊天,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林仲春值得信任。 对上林仲春疑惑的目光,郭秀秀继续道:“我前两天碰到了个事,关于盗窃罪的案子。五天前,细柳镇有户人家丢了一个十分名贵的瓶,因瓶是了大价钱买的,丢失后,那户人家就去报了官,可找了两、三天,瓶还是没有找到,那户人家也就放弃了。 后来,那户人家的小女儿跟领居家的孩子玩耍时,看到了跟邻居家有个瓶与她父亲丢失的瓶一模一样,便告诉了她父亲。 经过那户人家的主人肉眼辨认,便觉得那瓶就是他们家的,又想到邻居家的孩子经常跟自己的小女儿一起玩耍,就认为是邻居叫他的孩子去偷瓶,怒火中烧,他就把人告上了公堂。再过两日,便是堂审的日子。林仲春,你能帮他们辩论吗?” “你想让我帮你说的这个事情里头的邻居辩论?”林仲春为难,“你也知道,未毕业的学子,是不能以讼师的身份站上公堂的。” “你有办法的,不是吗?”郭秀秀从袖口掏出了携带多日的记录了当事人信息的纸张,然后递给林仲春,“就看你愿不愿意而已。” 林仲春确实有办法可以为郭秀秀口中的那户人家在公堂上辩论,但她身上不仅仅有郭秀秀委托的这件事,还有先前答应孙肇州的事情。 至于要不要接下这个案子,还要等顾谌回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若是她可以中途参加春闱,那她肯定会首选春围,毕竟先前她已经因为戚晓月的事情,而放弃了去春围狩猎,得到皇上承诺的机会。 可眼前的这个案子,她有一些想要去参与进去,毕竟每一个案子,都能给她不一样的体验,她需要增长自己的经验。 林仲春实话实说:“有一说一,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毕竟我来这里也是有要事在身。要是我处理完了,我在这边的重要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你给我说的这个案件的。这样吧,你给我留下一个可以联系你的方式,到时候不管我要不要接手这个案子?我都知会你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郭秀秀点头,她能猜出林仲春来这里不是无缘无故,毕竟林仲春是华庭书院的学子,在上课的时间跑来京都城,肯定是有事情要办。 她道:“你去鸿康书院报我的名字即可,我是郭秀秀。” 怕林仲春不记得自己名字,郭秀秀又一次告诉了她。 林仲春颔首,“我记住了郭秀秀,我是林仲春。” 顾谌来的也快,傍晚的时候就带来了孙肇州父亲给他的消息。 春围一旦开始,若是中途加入,也只能是一起跟不参与的人搭帐篷一起野炊,至于能不能狩猎,答案便是否定的。 得到顾谌带来的消息,林仲春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遗憾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她现在又有案子可以接触了。 林仲春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情给顾谌简单说了一下,顾谌顿时就沉默了。 其实顾谌觉得还挺奇特的,林仲春的运气到哪里都容易碰到案子,总是闲不下来。 顾谌定定地看着林仲春,道:“本来我还觉得阿州的做法是错误的,看到你还在继续为你的梦想去奋斗,我忽然能理解阿州了。” 林仲春皱眉,“你怎么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这事情又怎么扯上孙肇州了?” “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去做吧。”顾谌站了起来,京都城也是他的老家,来了这里,也该去拜访一下熟人,“春围结束后,我会跟阿州一起找你,届时我们一起回华庭书院。” 语毕,顾谌离开了客栈。 他对林仲春有了几分释然,现在的顾谌,选择尊重孙肇州的决定。 林仲春觉得顾谌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一直跟顾谌关系好的是孙肇州,他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郭秀秀说的那个案件,她现在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从什么地方下手,就要看看事情在当事人的角度又是什么样子的了。 细柳镇处于京都城的南边的方向,与虎牙山距离很近,约估有七、八公里。 林仲春仰头看着远处插着大靖朝旗帜的山顶,心中百感交集。 郭秀秀在前边带路,一边走,一边说道:“上次没给你说明白,你这次要帮忙的当事人,名字叫赵广,他有个女儿叫赵玉宁。我知道他们的事情之后,询问过他们那个瓶是怎么来的,他们给我的说法是那瓶是他们的好友从别的地方送过来的。 其实对于瓶这些东西,我没有多少了解,要是可以找到一个对于制作瓶比较擅长的老师傅,然后去对比两个瓶之间有什么差别的话,这个案子,可能会有些突破。可是那户人家的瓶失踪了,并且现在的这个当事人有着跟他们失踪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瓶,辨别起来就会有一些难度。我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感觉对于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 “那户人家的瓶既然也是别人送的,那他就有了人证。而赵广的瓶也是别人送的,为什么不找送的那个人来说清楚瓶的特征?”林仲春跟随郭秀秀的步伐,“其实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但只要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送他们瓶的那个人,到时候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找过了。”郭秀秀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这个案件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就是那户人家的口中说的送他们瓶的那个人,去世了。据说还是送瓶的第二天就去世了,好像是说得了心疾。” 第131章 偷盗之诉(2) “那么巧?”林仲春眉毛微挑,“事情太巧,必有问题。” 郭秀秀很认可的点了点头,继续带路,“是吧,我也觉得,还有跟离谱的,送赵广瓶的人,跟那户人家认识,还与送那户人家瓶的那个去世的人,是兄弟。” 关系还挺绕。林仲春感觉脑子有些乱,“目前你们掌握的证据有哪些?” 郭秀秀瘪嘴:“一个都没有。” 林仲春又问:“案发到现在过了几日?” “五日。” 林仲春再问:“五日的时间里,你们都做了什么?” 郭秀秀不语,她疑惑地看着林仲春,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鸿康书院不似其他书院的会以轮回的方式在假期的时候,将某个分院作为主体组成队伍去完成实习任务。 他们学的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不曾实践,就算私底下想要去实践,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这也是郭秀秀和林仲春的不同之处,若非如此,她压根就不会寻求林仲春帮助。 林仲春对上郭秀秀疑惑的目光:“若你没碰到我,你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郭秀秀道:“我先前没接触过这些,按照夫子讲学所述,应该是根据赵广的说法,把答辩词写出来,而后递交衙门,等待堂审。至于你刚刚说的证据,书上说可以找官府去调查,届时想要,就跟官府申请即可。按照这些步骤,有不对的地方吗?” 怕自己记错,她昨日又问了一遍夫子,夫子点头说是,她才敢肯定的。 若是没碰到林仲春,此刻的她应该在构思怎么写答辩词,思考如何应对对方讼师可能会说的言语。 其实谁都可以为别人辩论,但能用正式讼师的身份上公堂的,目前只有男子。 女子若是想要成为真正的讼师,需要付出的是寻常人的百倍、千倍的努力,更有甚者在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之后还是不能成为讼师。 这条路是艰难的、遭人非议的。 古往今来,纵观历史上为百姓做辩护的女子,都被冠上巧舌如簧的的名头,大家只会觉得她是个能说会道的硬茬,不会将讼师的身份轻易的安在女子身上。 幸而上一年有个位高权重的、被皇上封为国用讼师的汤明源先生提出,男女应该在某些职业上划上等号,从天赋来说,女子在讼师这一行业中,比男子更具优势,故此也该放宽政策,让女子能有成为讼师的机会。 林仲春和郭秀秀,就是 林仲春道:“你的这些说不上不对,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要是完成当事人的委托,不仅仅要做到你说的这些事项,还应当协助当事人调查取证,了解案件情况,在这些都具备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撰写法律文书,这样方为上上策。” “原是如此。”郭秀秀受教,果然还是要多实践实践。 鸿康书院的夫子能教授她们的东西实在是太有限,要不是碰到了赵广这个机遇,现在的她还在局限于书本上的知识呢。 第132章 偷盗之诉(3) 因为发生了隔阂,赵广与丢失瓶的那户人家,也从友好的邻居关系,演变成了相看两生厌的仇人关系,所以两方现在都加高了围墙,用高高的墙院遮挡住看到对方的可能性。 林仲春和郭秀秀被迎入户,赵广七岁的女儿赵玉宁蹲在小院子跟狗狗玩耍,将茶端来,赵广才坐下与她们说话。 赵广道:“郭姑娘,你来找我,是有关于瓶的事情有了结果了吗?” “不是。”郭秀秀摇头,“今日来此,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先前你不是跟我说,你没钱请讼师吗,她叫林仲春,曾帮人在公堂之上辩论过,有着丰富的堂审经验,有她的帮助,你的事情必然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林仲春在郭秀秀提到对方没钱请讼师的时候,撇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次的帮忙可能一文钱都没有,但从郭秀秀口中说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被利用的工具,感受不出来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尊重。 心里略有不爽,林仲春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记在了脑海中,帮忙只帮这一次,下次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听郭秀秀介绍,赵广将视线落在了林仲春身上:“林姑娘你好,可能郭姑娘把我家的情况给你说了,那我就不再给你说一遍了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再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嘛子刘奇智就怀疑那瓶儿是我偷的,还让我把瓶还回去。这玩意儿人送我,我又给人不就是不厚道吗?林姑娘,明日就要堂审,届时你得好好帮我给县老爷说道说道,洗清我是小偷的事儿啊!” 林仲春觉得时间还是挺赶的,现在已经是下午,明天堂审,就意味着她今天就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 林仲春问:“若是想要我在公堂之上为你洗清罪名,你要对我毫无隐瞒,句句说的都是真话,明白吗?” 赵广瞪眼,朝林仲春说道:“咋能不明白呢?我说的都是实话,瓶儿真的是人送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啥突然送我个瓶儿,但这玩意儿属实是人送的。” 林仲春点了点头:“郭秀秀确实把你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一遍,但我还需要听你给我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重新给我叙述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样我才能为你写法律文书,届时上公堂可以有应对的政策。” 做讼师的事儿,最怕的就是当事人隐瞒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些事情都是与案件息息相关的,由不得隐瞒。 否则对方当事人或者讼师提出的时候,自己措手不及,到时候失败的、承担后果的就是当事人自己了。 行业内有句话,隐瞒的是你,进去坐牢的也是你自己。 林仲春对当事人隐瞒持中立态度,你有可以隐瞒的权利,我在为你辩论的时候,有突发状况,后果也是你自己承担,与我可是没有半分关系。 良好的合作关系的基础,就是建立在彼此双方的信任上的。 第133章 偷盗之诉(4) 赵广点了点头,把自己所清楚的事情,如实告知林仲春:“八天前,我赶考时所遇到的一个好友秦羽来我家中做客。那日是妻子的忌日,想着太过寂寞,就留他吃饭。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秦羽忽然跟我说,要送我一个他家祖传的宝贝,尔后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里头赫然装载的就是与刘奇智一模一样的瓶儿。” 说到这,赵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拿过那个瓶给林仲春查看过,便站了起身:“林姑娘请稍等,我将那个瓶儿拿给你看看先。“ 语毕,他走进了内屋。 院子很快就剩下了林仲春和郭秀秀。 林仲春对郭秀秀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这个人虽然有点热心肠,但说话的方式,她有些不太喜欢。 郭秀秀看了一眼林仲春,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把视线挪到了在旁边跟小狗玩耍的赵玉宁身上。 看到赵玉宁,她有感而发,道:“说起来,玉宁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她娘亲前几年感染了风寒,陆陆续续治了好几年还是不幸离去。本来赵家也算得上是有钱的人家,可为了治病,钱也的差不多了。眼下正值玉宁要去上学的年纪,却因为没钱,只能窝在家里。” 听郭秀秀这么一说,林仲春也将视线挪到了小孩的身上:“你当时是怎么遇到赵广的?” “那日联合大比结束,抵达鸿康书院后,院长为了嘉奖我们在大比的努力,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回家省亲,路过衙门的时候,看见他抱着玉宁在嚎哭,一边哭,一边跟刘奇智解释说瓶儿的来由,可刘奇智正在气头上,执意要告官。我于心不忍,就上前了解情况,于是便提出帮助他。” 原来还有这层缘由在里头。 林仲春了然。 同时,赵广也将找到的长方形的木匣子走了出来,他把木匣子稳稳的放在林仲春的面前,道:“我家里现在啥都没有,瓶儿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自从秦羽送给我以后,我就没有打开过,把这东西就闲置在了妻子的梳妆台。谁曾想玉宁带宝玲来这里玩耍,就被宝玲打开看见了。” 事情就是那么奇妙,一环接着一环,才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林仲春抓住重点:“你说你从来没有打开过木匣子,也没有接触到瓶,对吗?” “对。”赵广点头,“我就没碰过。” “瓶你在明天堂审之前也不要碰到,尽量放在别人接触不到的地方。对了,明天你记得带上一几两面粉去堂审,我在衙门门口等你。” 既然赵广确认自己没有碰到过瓶,事情就简单很多了,林仲春胸有成竹。 回到客栈已然是晚上。 推开窗户,林仲春望月发呆。 夜晚是人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感觉有点心情不佳。 不过此刻的她脑袋空空的,虽然烦心事很多,但现在的她却没有在思索任何一件事情。 第134章 偷盗之诉(5) 明日就是赵广的案件的堂审,林仲春经过了解,对案件的大致经过有了了解。由于时间十分的有限,她就只对赵广的案件做了简单的走访和调查。 送给赵广和邻居刘奇智瓶的人,是一对兄弟,名字分别是秦羽和秦邹。秦羽赠赵广,而赠瓶给刘奇智的秦邹当天晚上就突发心疾去世了。 秦邹去世的太过于突然,林仲春去过秦氏兄弟的家,但秦氏兄弟家门紧闭,周围的邻居对于他们兄弟二人,也是闭口不谈,压根得不到任何信息。 再说她询问赵广为什么不去找还活着的秦羽去公堂上为他作证明,证明瓶就是他赠送给赵广的,赵广却也摇摇头,说是秦羽在埋葬秦邹的 林仲春一开始还觉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案件,但秦氏兄弟的事情太古怪,让她产生了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若事情当真如郭秀秀说的那样简单,案件事实清晰明了,也不会让她趟入浑水。 既然现在已经被拉了进来,肯定是要尽力而为。林仲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点了一支蜡烛放在旁边,以供更好的照明,还是先把答辩词写出来,模拟一下对方可能会说的言语吧。 堂审的时间是在早上,林仲春换了一身比较端庄的暗红色的衣裙,与赵广一同走进了衙门。 京都城的诉讼体系与其他城有所不同,实行分级诉讼,共三层。 一般案件到市掌使的时候就审理完毕,很少有能送到皇城司去审理的案件。 赵广跪在右侧,林仲春站在他的身后。 镇吏使道:“堂审现在开始,首先由原告一方,即刘奇智陈述案件的事实经过,简要说明即可。” 刘奇智请的讼师拿着事先写好的诉状念念有词,“五天前,我方当事人的女儿在被告方的家里发现了丢失的瓶。首先,赠予我方当事人瓶的秦邹,在赠予瓶的时候说过,瓶只有一个,是他们家的祖传之物,因为他把我方当事人视作知己好友故此愿意把祖传之物送给我方当事人做生辰礼物。然而瓶在家里没两日,就不知所踪。最后是我方当事人的女儿在被告家中找到了瓶。 经过事情的调查,瓶只有一个,我方当事人的瓶失踪出现在了对方当事人家中,必然是对方当事人去我方当事人家中盗窃所制。我方诉讼请求如下, 镇吏使:“被告方有何辩解?” 林仲春看向镇吏使,道:“首先,我方对于原告方的指控,不予认可,此为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能作为案件事实的认定。其次,瓶有一个还是有两个尚未可知,此刻为我方当事人定下罪名,为时尚早。最后,请求驳回原告方的诉讼请求。” 第135章 偷盗之诉(6) 点头,镇吏使继续下一个步骤,道:“现在进入举证环节。原告方先进行举证。” 原告讼师道:“我方请证人唐楼到场作证,证明瓶属于我方当事人。” “传唐楼。” 对于唐楼的存在,林仲春是知晓的。 调查秦氏兄弟的时候,她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唐楼的信息,虽然唐楼能证明在刘奇智家中见过瓶,但也不能说明赵广家中的瓶与刘奇智的瓶属于同一个。 故此,林仲春压根就不害怕唐楼上公堂。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唐楼上来也说不了什么讯息,只是陈述他到刘奇智家中做客的时候,曾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个瓶,但对于瓶的具体细节,他一概不知。 经过询问得到了关于唐楼的证词陈述,镇吏使扭头询问林仲春:“被告方是否有证据要出示?” 林仲春点头:“在出示我方证据前,草民申请现场演示。” 镇吏使道:“允。” 得到镇吏使的允许,林仲春把在衙门门口事先让赵广准备的面粉拿了出来,“请大人将具有争议的瓶拿出。” 镇吏使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衙役将一直放在镇吏使所坐着的前方的桌子上把瓶拿到林仲春面前。 镇吏使对林仲春说道:“你打算怎么演示啊?” 其实在堂审开始之前,林仲春就把她的计划给镇吏使说过了,也说过要怎么去演示。 可原告方是不知情的,得让林仲春在堂审中再说一遍,让对方对此情况知情了解。 林仲春道:“经过对案件事实的了解,我方当事人在秦羽赠送其瓶之后,并没有与瓶有过直接的接触,一直都闲置在一旁。面粉呈粉末状,若是将面粉洒在瓶的表面上,谁接触过瓶,就会露出指纹,届时瓶的归属权,也一目了然。” “确实是个好办法。”镇吏使看向站在旁边的衙役,“你去叫张仵作来。” 因为瓶现在还具有争议,所以来实施这项实验的,只能是衙门的人去做,不能让衙门以外的人去做,这便是所谓的官方效应。 张仵作的速度很快,镇吏使才让人去,没过几分钟张仵作就自己拿着一袋面粉走了出来。这面粉是从衙门的后厨拿的,东西还是用自家的好,要不然容易落人口舌。 用布手套将瓶放置在新添在公堂中间的桌子上面,张仵作开始实施林仲春所说的步骤。他先是把面粉轻柔的洒在瓶的表面,然后弯腰吹起,把附在表面面粉吹掉,在他的脸上沾染了白色的面粉之后,瓶上的指纹也随之浮现。 如林仲春所说的一模一样,上边出现了指纹,且清晰可见。 张仵作仔细的看了看,说道:“大人,这瓶有两个不一样的指纹。若是想要知道这两个指纹分别属于谁,还需要他们摁下手印比对。” 说完这句话,张仵作拿着一张纸和墨水走到刘奇智的面前,得到了他的指纹后,便是去收集赵广的指纹。 如此,张仵作手里就有了争议当事人的指纹。经过与瓶上的指纹的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张仵作说道:“大人,经过比对,草民发现不论是刘奇智还是赵广的指纹,都与瓶上的指纹毫无关系。” “我不服!”刘奇智忍不住大叫,“在今日庭审之前,瓶一直存放在赵广那里,现在他和草民的指纹都没有出现在瓶儿上,也不能说明瓶儿就不是赵广偷走的,万一他之前动了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赵广反驳:“我怎么知道指纹在什么地方?” 林仲春跟着说道:“面粉容易附着在瓶的表面,若是先前实施过这个法子,定然会留下痕迹。草民等人相信大人的判断。” 现在争论起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林仲春给赵广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赵广看见了林仲春给他使得眼色,本来还想着跟刘奇智争辩个你我高低,也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昨日林姑娘说过的,她让自己要对她保持信任,赵广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林姑娘,毕竟洗脱罪名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林姑娘的身上。 镇吏使确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原告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草民认为用面粉.” “啪——” 惊堂木被拍响起,刘奇智的话被硬生生打断,镇吏使扭头询问林仲春方:“被告方可还有辩词?” 林仲春:“无。” “既然现在已经对案件事实作了了解,双方皆已提交证据和证词,针对于今日的案件,将于三日后在公示板上公示案件的判决结果,今日的庭审就到这里吧。退堂——” “啪——” 惊堂木再次拍响,镇吏使站起,在杀威棒的声音下退了堂。 瓶上的指纹还存在疑问,现场是给不出判决结果,得去查找一些瓶上的指纹隶属于何人,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才好对案件下定结论,给出判决结果。 镇吏使一离开,赵广立马站了起来,跪的有些久了的他脚步微晃,“林姑娘,这事儿咱们能成吗?” “三日后就知道了。”林仲春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但她是不会把这个答案告诉赵广,毕竟心里的答案说出来后,与最后的结果有差距,就会引起对方的情绪的不满,故此对于案件的判决结果,聪明人都不会随意的把自己的揣测的结果说出来。 赵广抿唇,从林姑娘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洗清罪名。 出了衙门,林仲春与赵广分道扬镳。现在孙肇舟还在参加春闱,而她与夫子请的假期的时间还没有到,既然现在在京都城,那就找些事儿干,好赚些银钱,凑够路费。 还想着此次京都之行会满载而归,可惜事情赶不上变化。 坐在十字路口的小茶馆下,林仲春仔细观察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每个人的脚步都走得很快、很赶,似是很忙,生活节奏还是很快的。 第136章 土地之诉(1)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等待孙肇舟春闱结束的日子里,能否适应这边的快生活的节奏。、 想到这,林仲春叹了一口气,还是得好好思考思考自己能在这偌大的京都城做些什么。 “姑娘儿是外地人吧?” 茶铺老板说着一口浓正的京都城本地的口音,一听就是本地人。他刚才听林仲春点茶的时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南方那边的姑娘,心里觉得有些好奇,这不趁着现在有空便走了过来问了几句。 谁曾想才走来,就听见小姑娘大叹气,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茶铺老板问道:“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如与我说到,说到或许我还能给你解答解答呢。” 林仲春抬头看了一眼茶铺的老板,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我是从外地来的。既然老板愿意给我解答,那我也就向老板请教一下。老板,你说如果在这里吃个摊子的话,需要筹办些什么手续吗?还是这里可以随便找个角落支摊子就可以了?” 正好她也有一些疑问需要得到解答,老板与她搭话,那就来询问这个老板吧。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本地人永远比外地人都知道的多,找一个本地人问路可以避免很多没必要的岔子,但有一些本地人的话,会使劲的坑外地来的人,故此,这也得看运气。 茶铺老板咧嘴笑了笑,说道:“我们这儿管的比较严,你要是想要在这支摊子的话,得到那边的街道找一个叫做郑浩然的人,找到他之后啊,你得给他些钱,这样他才好帮你办事。其实我们这一开始是不用收钱摊子呢,只要你能找到个空的地儿就可以出售你想要卖的东西,但后来这里市井混混太多,也经常有人寻衅滋事。要不是郑老爷帮忙啊,这儿还是烂的很呢,所以呀我们这个人都愿意听他的安排。反正就相当于给一个保护费,大家的生意也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做下去不是?” 他说着,指了指在林仲春身后的写着福村街道的牌子的小巷:“到时候你要是想好了自己想要支个什么摊子的话,就来找我,我给你引荐引荐。要是陌生人突然去,郑老板可能会有些刁难,若是有熟人引路的话,事情也会方便的很多。” 林仲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更是想要在这里长久的混下去,就得按照这个地方的规矩办事,她道:“如此,就多谢老板了。” 福村街道是这块区域最有名的富人区,通过此街道后,会抵达一个叫做福村的村庄。 起先这里的村民都十分贫穷,后来是换了一个村长之后,这位村长带着村民们致富,于是这个村子也变成了这一代赫赫有名的富人村。原先村子的名字并不叫福村,而是叫青山村,是个依山傍水之地,以山的名字作为村庄的名字。后来村里的村民逐渐走向富裕之后,村长也将村里的名字给更改了,于是便有了福村的出现。 而茶铺老板所说的那位姓郑的老爷,就是这个村庄的村长郑浩然。 由茶铺老板引路,林仲春跟着他来到了福村。正思考着郑浩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茶铺老板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前边的方向。 林仲春不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茶铺老板道:“今日可能带你去见不了郑老爷了。” “为何?” 林仲春顺着茶铺老板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原是种着一排排绿色的树木的地方,此刻围着好多人。一些人在争吵,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在拔着周边种植有序的树木,因为隔得远,林仲春也看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品种的树,只能看到那些人的动作。 林仲春念念有词:“难不成郑老爷在那些人里头吗?” 茶铺老板点了点头:“先前这块地方是郑老爷他们的,属于村民的集体财产,但是后来不知道另外一个村庄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块地方是属于他们的,于是两边便有了争执。上一年,官府还裁定说这块地归属于郑老爷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隔壁的村庄硬是过来强占他们的土地,如果郑老爷他们村的村民将东西种在这片土地的话,他们就会立马把这种植的东西给拔掉。 其实我也不明白,像郑老爷这样的人,怎么有人要跟他作对呢,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有人过的好,另外一边过的不好的话,自然是会眼红的。就是不知道这块地今年会判给哪一个村庄。要不明天我再带你过去吧?现在他们还在吵,你若过去的话,只会是殃及池鱼。” 林仲春皱眉,感到疑惑:“对于土地的归属权的争论的话,还有一个说法。要看谁对于这片土地率先占有并且开发。如果是郑老爷他们的话,这块土地理所应当的就属于郑老爷他们,难道先前郑老爷和你口中所说的隔壁的村庄没有将这件事情闹上公堂吗?若是去公堂之上,定能将土地的归属权分的清楚。若是分清楚,也不会有这些纠纷了。” “事情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可以轻易的分清楚的话,他们也不会因为这块土地而争论了五、六年。”说到这里,茶铺老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郑老爷做事从来不去找官府的,顶多也只是两人私底下协商要怎么处理,之后再让官府去公告,他是不会让官府插手这件事情。若是官府插手,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换句话说,这就跟你想要支个摊,却要找郑老爷帮忙,并且要给付他一些钱的道理是一样的。” 林仲春有些不明白,既然大靖朝有律法,那就应当依照律法的模式来处理一切问题。 如果他们不用律法来解决问题的话,那律法的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们没有用律法去解决这个问题,导致因为土地的争议而争议了五六年。 在这五六年的时间,土地的归属权用法律的问题去解决的话,早就定下来了,压根就不会拖延到现在。 第137章 土地之诉(2) 茶铺老板见林仲春一言不发,好心提醒:“别怪我没给你说啊,这事儿让郑老爷他们自己去处理,别去报官,多管闲事儿,知道没?” 林仲春对上茶铺老板的眼睛:“我还是觉得能用律法解决的事情,就要用律法去解决。” 语毕,林仲春朝着事件争执中心处走了过去。 她选择学律法,成为讼师,就是希望百姓能够用其解决问题,更好、更快、更便利的处理事情。 郑老板的事情,她希望律法也能解决,这是她学习的意义,也是律法存在的意义,让复杂变为简单,让争执演变为和解。 茶铺老板观望了一会儿,决定离开。该提醒的他也提醒了,这小女娘自己要上赶着惹事儿,怨不得他。 “这茶树我们种在这就说明地儿是我们的,你们把树拔了,是不是想打架啊?” “什么叫做地儿是你们的?这块地跟我们村庄的距离可比你们近的多,凭什么就认定这块地是你们的啊?分明就是属于我们盆乐村的!”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上一年我们都说好了,这块地儿今年属于我们。现在你们出尔反尔,一点信誉也没有。到底是想做什么?” “什么叫做出尔反尔?这块地儿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你们来教吗?现在你们把这东西种在这,等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是不是也是你们的,我们碰也碰不得呢?你们这行为压根就不合理。” “什么叫做合理?一开始就是我们福村开发的这个地方,再后来我们大部人的亲人都埋在了这里,那会儿你们强行把我们先祖的坟墓推倒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不合理的行为呢?和该着就你们嘴里说的合理就是合理了是吧?” “谁知道你们那些坟墓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是为了抢占这个地方而随便找了几块墓碑埋在这里呢?!” “你说什么呢!” 有些人的祖先的骨头都被丢在了水渠中,至今都找不回来完整的尸骨。对方再一次拿出这个说辞,福村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这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福村的人实在是听不进去,这些年两个村庄积怨已久,这会儿谈起隔壁村庄把自己的祖坟给推倒的事儿,也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就跟对方打了起来。 隔壁村庄的人一看对方是真的上了手,纷纷放弃拔掉茶树,加入战斗的队伍中。 林仲春跑到的时候,双方已经打了起来。 她站在一旁,不只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阻止这一场争斗,脑子灵机一动,计从心来:“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被官兵抓到打架斗殴,可是要罚款加拘留十五日的。 林仲春喊的这一嗓子还是挺有用的,双方听到“官兵来了”这四个字后,纷纷朝着自己的家的方向跑走了,隔壁村庄带来的家伙事儿都来不及带走了呢! 地方很快就剩下了围观的人,还有几个福村的参与争斗的人没跑走,而是流着眼泪,弯着身子把被拔起的茶树捡起来,试图重新种回去。 这批茶树是福村的人集体出资钱买的茶树苗,种下也才两三天就被隔壁村庄的人知晓,还糟蹋了这批苗子,想来又要亏损很多的钱。 “都怪我没用,守不住茶树苗。”旁边有个青年帮着他阿母将被拔起来的茶树收在一处,“阿母,我待会儿就去请教种植茶树很厉害的人,一定会重新将这批茶树苗给种活的。” 他娘亲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继续手上的动作。许是太过于伤心,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脚踢过去,踉跄了几步就要摔下,林仲春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扶住大娘,这才没有摔倒。 “你是.?”大娘发现林仲春是个眼生的,这会儿隔壁村庄的人走了,就算没有走,也不会好心的扶住她,这就说明,眼前的小姑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或许是跟郑老爷有关联。想到这,大娘又问:“你是来找郑老爷的?” 林仲春没有否认:“是,也不是。” 大娘疑惑,青年也走了过来,跟大娘一起盯着林仲春看。 青年道:“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看了很久,你们既然跟隔壁村庄对这块土地有所争议,为什么不去告官呢?有你们先开发这块地方的行为在前,若是去告官的话,你们能得到这块土地的几率很大,还能让隔壁村庄的人心服口服,不会再有任何的争议,如此这般,你们也能安心的在这块土地上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 青年与他的娘亲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反驳林仲春说的话,她身后就走出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 男子说道:“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说讲述的那么简单。这块区域历史悠久,要是去找官老爷评理,属于谁还不一定呢。再者,这是我们和隔壁村庄的私事,放在官老爷那边去处理,不就明摆着把自家人的事儿放在明面上给外人看笑话吗?所以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去做,或许能,但这不是我们的处事风格。” 林仲春皱眉,“可是找官府介入这件事情,不就能少了很多的麻烦吗?是你们先开发的这块土地,也是你们先行占有。在大靖朝的律法中,对于土地的归属权有这样的规定,在土地未开发前,土地属于无主物,土地开发后,采取先占原则,谁占有的时间长,就归谁。或者,只要认为这块土地是你们所有,就可以归属于你们。” 男子笑道:“小姑娘学过大靖朝的律法?” 林仲春点头:“是。我为华庭书院的讼师院的学生。” “那小姑娘你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律法去解决问题,是吗?”男子继续道,“如我先前所说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去做,这里的想法,也包括用律法去解决问题。你学的是律法,不是世俗情理,不是公诉良俗的大道理,这些都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 “可” 第138章 土地之诉(3) 林仲春还想继续劝说男子用律法去解决问题,对方又继续说道。 男子:“你来这里是找郑老爷的是吧?” “对。” “我就是郑浩然。”他道,“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原来他就是茶铺老板口中的,带领全村人致富的郑浩然,郑老爷。 林仲春不由自主的给对方加上了一层滤镜,更加坚定要劝说对方用律法去解决土地归属权的问题,还没等她张嘴,郑浩然抬头便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郑浩然:“我看着天气像是要下雨,你把你要做的事情尽快告诉我吧,至于其他的没必要说的话,就此打住。” 林仲春若有所思:“我想支个摊子。” 既然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现在继续说,只会惹得对方反感,还是等把要紧的事情先解决,然后再继续劝说郑老爷吧。 郑老爷道:“胡云路口有位置,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 “谢谢。”说完,林仲春低头就要打开腰间的荷包。 “不用给我银子,你就直接去即可。”郑老爷挥了挥手,跟着大娘一起把茶树苗放置在一起,方便她们后续好种植。 林仲春:“我来帮你们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郑老爷没有跟茶铺老板说的一样,去收自己的钱。但现在有人需要帮助,她理应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郑老爷没有拒绝,他知道这姑娘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是为了他们好,可是有一些事情并不是说找官府就能解决的,家里的事还是家里人自己私底下去解决,就不要多生事端。 其实一开始他们跟隔壁的村庄属于同一个村庄的,后来他想带村民们致富,有一部分保守的人害怕他会让自己损失,便提出了不参与,然后还搬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是现在在福村居住的村民,都是当时没有离开的,支持他的人。 故此,郑浩然也不好因为土地的归属权的问题去找官府,毕竟说到底,两个存在还是一家人,找官府介入,那叫什么事儿,位面也太不厚道了。 “下雨了!!!”青年还在帮自己娘亲收拾呢,忽然感到有细微的小雨滴,滴落在自己身上。 还有很多茶树苗没有收拾,这会儿留在这里的零零散散收拾的,也才十几个人,得加快速度。 收拾完茶树苗后,要重新把茶树苗种在育苗袋中,等后续长好了才能种在地里。 现在大娘就在将茶树苗种在育苗袋,附近的人都在把茶树苗搬到大娘旁边。 林仲春仰头看了看完全黑了的天空,立马加快手里的速度,但大娘和其他几位妇人的速度太慢,没装在育苗袋的茶树苗比装在育苗袋的茶树苗还要多。 看到这里,林仲春跑到了大娘身边,帮助她一起将茶树苗种在育苗袋中。 周边可以用的铲子都用完了,没有空余的,于是林仲春就用手抓着泥土,认真的种着茶树苗。 雨越下越大,所幸在豆子大的雨下来之前,大家把插树苗都种在了育苗盆中。 看着茶树苗一一种好之后,郑老爷一行人就立马跑回了村庄。 由于雨大,怕泥路不好走,大娘便邀请林仲春到家中小坐,等雨小之后再离开这个地方。 林仲春也没有拒绝,毕竟从这里回到客栈的话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雨路不好走,到时候途中会遇到什么危险尚未可知,还是先找个避雨的地方为先。 坐在大娘家里,此刻的林仲春已然换上了大娘的衣服。 “我还担心我的衣服不适合你,特地找了我没生大壮前的衣服,没想到刚刚好。”大娘招呼林仲春一起过来烤火,“现在正是雨水多发的季节,有时候早上还是大晴天呢,中午却开始下起了毛毛小雨,到下午的时候雨会更大。我看今天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等稍晚一些,雨还没有停的话,你就到我们家来休息一个晚上,等明天再离开吧。” 林仲春把两只手的手心朝着火苗烤着:“那就有劳大娘了。对了,那些茶树才种在育苗盆中,现在淋着雨会不会有影响啊?我们要不要把那种在育苗盆中的茶树苗给搬回来?” “不会。”大娘摇了摇头,还别说,这姑娘心地还挺善良的。到现在还想着那茬树苗的事情呢。 她笑了笑,回答林仲春的疑问:“雨水对于植物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把它种在育苗盆中,现在淋着雨,只能让茶树苗更好的生长,要是搬进来,就会适得其反。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小女娘你的名字呢,怎么称呼啊?” “林仲春。” “仲春……”大娘笑了笑,“你家里人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居然是以节气来命名。我刚刚在种树苗的时候,听见了你和郑老爷的聊天,其实这事儿啊,就像郑老爷所说的那样,不适合让官府来插手。毕竟我们和隔壁的村庄说到头也还是一家人,要是官府插手的话会伤了我们的和气。 虽然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和气可言,但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协商解决的好。仲春,你就不要再去劝说郑老爷,省得大家都不高兴。” 林仲春抿唇:“大娘,你说你跟隔壁的村庄说到头是一家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你们两个村庄是合并在一起的吗?” 林仲春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地方会对一块土地产生争议。 大娘点头,把两个村庄的恩恩怨怨给林仲春讲了出来。 听完大娘的讲话,林仲春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情真的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两家村庄原先是属于一个村子的,要不是后来郑老爷带人致富,他们不同意也不会闹得现在的情况。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就是对方眼红郑老爷他们现在发家致富,但又碍于之前的面子,没有办法继续跟对方一起发财,所以才有了要抢这块土地的想法。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就是处理起来会涉及到一些人情世故的问题。 第139章 土地之诉(4) 经过了一场大雨的洗礼,福村周边的树木都变得生机勃勃。 本该是个神清气爽的早上,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乱了节奏。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茶树苗全死了!” “朱大娘你们快去看看!” “陈大叔!” …… 林仲春是在一阵喧闹的声音中醒来的,她坐起听着外头的说话的声音,有种不祥的预感。 匆忙穿好外衣,林仲春跑了出去:“怎么了大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大娘愁眉苦脸,扭头对林仲春道:“茶树全死了。” “全死了?”林仲春惊讶,昨天大娘还跟她说雨水对于植物来说大有益处,现在却说茶树苗全死了。 朱大娘点头,她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还得赶快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还以为仅仅是种在育苗袋里的茶树苗死了,抵达现场才知道,不仅仅是种在育苗袋的茶树苗,先前栽种地里的、活的好好的茶树苗也死了。 林仲春看着叶片变成枯黄的颜色的、甚至有些叶片全都掉落的茶树苗,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昨日还好好的,一场大雨不至于变成这样子吧? 朱大娘看到眼前的惨状,眼泪忍不住直掉,她今年投在茶树苗的钱,全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过个好年。 虽然说身上还是有一些余钱,但还是很难过,她的茶树苗啊!!! 林仲春蹲下,安慰道:“大娘你别太难过了,茶树苗死可能是有缘由的,我们还是先找找原因吧。” 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好端端的茶树苗怎么可能淋了一场大雨,全死了? 难不成是雨水跟茶树苗犯冲,两者不能相遇? 可若真是如此,大娘他们昨天离开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采取措施不让茶树苗继续淋雨,这就说明茶树苗是可以淋雨的。 在做某一件事情之前,大家肯定都会提前做功课。 大娘他们种植茶树苗,定然是有提前做笔记,以防止掉坑,白干一场。 综上所述,林仲春认为,茶树苗的死,有蹊跷。 “你给他们说,说大声点。”郑老爷忽然抓着一个人火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他把人推到中间,大声道,“大家先别急着难过,这件事情不是你们的错,更不是你们的问题,是隔壁的人在捣鬼!” 还在难过的福村的村民顿时停下动作,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在郑老爷带来的人的身上。 郑老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茶树苗的死,不是意外? 并且,还是隔壁的人搞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见那人不说话,只是缩着脖子站着,郑老爷开口呵斥道:“敢做不敢认吗?赵光明,你要是不开口,我 当时我提出让你们出钱,大家一起努力变成有钱人的时候,你们说风险大,怕钱没了,自己也倾家荡产,行,我不逼你们。后来也确实是生意经营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我对于这件事情也很内疚,可后来也尽力去弥补了。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的? 怕我们这些生意失败欠了钱的人会拖累你们,你们自己找了处地方,重新建立村庄,跟我们划清干系。这事儿我也不管你们,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可你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下毒,这还是正常人对于一家人的做事方式吗?” 男子被他说的有些愤懑,他抬头看着郑老爷,但对方眼神实在是太有攻击性,于是只能把视线挪到郑老爷的衣服上。 男子说道:“一家人?你们要是真把我们和乐村当成一家人,现在发财的时候怎么不给我们分一份儿?要真是一家人,为什么不把这块地儿让给我们?说的好听是一家人,心里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吗?郑浩然,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良心上过不去,但又不愿意付出。空口白牙的画大饼,谁不会啊?” “啪——” 朱大娘走过去,给男子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你们当时选择弃我们离去,怎么没有想到我们会面临什么呢?当时我们需要钱,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全部都选择离开。阿明啊,我可是你大姨,你当时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正在面临怎么样的困境,可你还是选择跟着那些人一走了之,像甩包袱一样,把我们甩掉。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帮助我们,要不是后面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把难关过了过去,怎么会有现在的模样呢?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嫉妒我们有现在这番成就罢了。” 朱大娘心痛啊,这个说话的男子,是她的侄子。 先前村子还没有分成两个的时候,她对这个侄子,简直是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 这孩子爹娘早年外出务工,谁知路上遭遇海盗,双双身亡。在他的所有的亲戚都推辞,不想抚养他的时候,是自己站了出来,愿意将这孩子给抚养长大。 她从孩子十一岁的时候,养到了现在快三十岁,这几十年的时间都没有让这孩子对自己亲昵,甚至没有将他教育成一个光明磊落、心怀正义的人,是她的过错。 朱大娘哭的喘不过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该说的都说,没有把孩子教好,是她的责任。 赵光明捂住脸,震惊的看着打他的朱大娘:“凭什么打我?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我好,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去学堂。别的孩子都有学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难道表哥不愿意去,我就不能?现在也是这样,你只要表哥,只要你自己的好日子,却没有想起过我现在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所以他讨厌朱大娘,讨厌她的偏心,讨厌她说以后会把自己当做亲儿子,也讨厌邻居说自己是寄生虫,把她家的血都给吸光了。 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寄人篱下的寄生虫! 第140章 土地之诉(5) “难道不是你自己放弃的吗?”大壮哥拦在朱大娘面前,“我不去学堂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当时没钱。本来我娘亲要把我们都送去学堂,可钱不够,只能送一个人,所以我才放弃了这个机会,想让你去。谁知道你那群所谓的亲戚找上门,说安置你爹娘的丧葬费不够,给我娘施压,实在是没办法,就将你去学堂的钱给了你所谓的亲戚。” 原来如此。 赵光明这些年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他抬头看着朱大娘,眼眶泛红,但多年来的嘴硬,让他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朱大娘此刻已然泣不成声,她看向赵光明,眼中饱含千言万语。 赵光明低下头,缄默不语。 郑老板道:“赵光明,我就问你一句话,昨天晚上,你们究竟对这茶树苗做了什么?” 赵光明良久,就当众人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道:“这些茶树苗的死,确实跟我们有关系。” 他一直低着头,也不抬起:“昨天跟你们发生争执时,有人说官兵来了,我们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怀疑是你们叫来的官兵。后来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我们大家一合计就决定给你们的茶树苗下毒。只要在这场大雨里,将与水混合的农药浇到茶树苗中,茶树苗就会枯萎,而我们也会将这件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我受他们的嘱托来看这边的情况的时候,就被你逮了个正着。本来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告诉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但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我们确实做的不太厚道。现在你们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吧!” 若是没有大娘,这几十年的养育,他早在爹娘去世的那一年就随爹娘去了,或者在无人愿意抚养自己长大的情况下,他流落街头,成了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他在得知了当时自己愤愤不平的事情之后,心里还是对大娘对自己的养育有几分感谢的。 就是事情知道的太晚,让他耿耿于怀好多年。 郑老爷就知道这件事情是隔壁的村庄的人搞的鬼,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鬼鬼祟祟在旁边看着,也不上前说什么,这行径一看,就是在做坏事。 他有脑子,也不是愚笨之人。雨水对于茶树苗来说,类似于“仙露”,怎么可能会导致现在这样的情况?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茶树苗被下了药。 林仲春站在一旁听了许久,对事情的经过也有了了解。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默默的听着。现在的她,有些能理解郑老爷和朱大娘口中的跟隔壁的村庄的人是一家人的含义了。 就跟她与表哥一家一样,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两家父母业有着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在遇到一些不涉及重大事故的事情的情况下,很多东西都可以协商解决。 林仲春好奇的是,郑老爷在面对隔壁村庄给茶树苗下农药,药死了茶树苗的这一事情,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解决。 郑老爷确实很为难,本以为按照这样的模式,大家会一直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因为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导致村子一分为二,他心里始终对两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抱有愧疚的。 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郑老爷很清楚不能继续用这样的方式过下去。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你回去吧。”郑老爷看向赵光明,尔后对着来了现场的福村的人道,“大家回去后,叫上家里过了十六岁的人,集体到村口。下午的时候,咱们开个集体会儿。” 说完,他挥了挥手。 走到林仲春旁边的时候,郑老爷道:“姑娘,劳烦跟我来一下。” 林仲春抬头看了一眼郑老爷,然后跟了上去。 福村跟盆乐村争执的这块地,是一座山的,位处于半山腰的区域。跟着郑老爷的脚步一路走上前,登顶的时候,能清楚的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凉风。 此刻已值四月,正是天气逐渐变暖的时候。 郑老爷负手而立,道:“林姑娘,昨日你给我说的关于土地争议的解决的方案,能再给我说一遍吗?” 这是有想法了?林仲春眉毛微挑,看着郑老爷的背影道:“诚然,在了解你们与隔壁村庄的渊源后,土地争议也有了新的处理方式。尽管你们一开始是隶属于同一个村子,可话说到底,也是你们先对这座山进行了开发处理。故此,你们还是拥有这块土地的优先开发权。至于归属权,若要分个你我,恐怕也会让你们协商山体的划分。” 郑老爷努力理解林仲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是现在去公堂争辩,我们就算能得到咱现在种植茶树苗的这块地,山体的划分,也会有新的变化?” “对。”林仲春点头,“昨天跟你说那番话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跟隔壁村庄是原本是隶属于同一个村庄的,既然你们两个村庄之前是属于同一个村庄,后来分割成两个村庄,那就说明你们对于这个山体都具有开发的权利,但由于你们先对现在种植茶树苗的这块地先进行了开发,所以种植茶树苗的这块地目前来说是属于你们的。这件事情闹上公堂的话,对你们来说也具有很大的优势,但现在这座山还有很多没有开发的地方。也就是说,你们和隔壁的村庄对于这座山未开发的地方都具有开发的权利,谁先开发谁就对开发的地方占有归属权。” 郑老爷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一点绕。 仔细的想了想,确实跟林仲春说的道理是一样的。 两个村庄之前是隶属于同一个村庄的,他们对于这座山有开发权,也并不奇怪。 现在半山腰最好的位置已经给他们占领,不论是后来隔壁的村庄的人要开发山顶还是山脚下的地方,都是他们的权利。 可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郑老爷觉得将这座山的部分土地的归属权闹上公堂,他们福村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的。 第141章 土地之诉(6) 说句实在话,郑老爷也不想将事情搞得那么难堪。 可隔壁村庄的人做的事,天理不容。 今日可以下农药、毁树苗;明日是不是就要杀人放火了? 一味地纵容,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越想越多,愁绪也就越多。郑老爷一想到隔壁村庄居然会用下毒这样的下贱手段,就连连叹气。到底还是一家人,怎么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郑老爷询问道:“投毒的事情闹上衙门,他们是不是要受罚啊?” “是。”林仲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投毒的是人,死罪。投毒的是人意外的动植物,流放加罚款。” “我想” 林仲春不否认这案子难度上升了,同时也寓意着两个村子的关系会走向更恶劣的阶段。 她道:“郑老爷,若是你心中有了想法,那我会尽快草拟出起诉状的。大靖朝的律法,为每一个百姓服务。” 郑老爷转身,回头看着她:“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字。” 她笑,道:“林仲春。” 午时至,福村的村民集体集聚于村口的位置。 郑老爷站在中间的平常用来祭祀用的高台上,声音洪亮而又清晰:“近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关于隔壁村庄的人做了什么,我们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对此,我也就不一一阐述了。今日召集大家来这儿开会,也就是为了征集大家伙的意见。 我想去衙门,让官府解决此事。可我们与隔壁村庄的渊源颇深,告他们下毒毒害茶树苗的话,会面临很重的处罚。故此,我只想把属于我们的土地要回来。你们,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大家都对于郑老爷说的话,感到十分震惊。 抱有跟隔壁村庄的人还是一家的想法的,不仅仅是郑老爷认为,还有着部分福村的人。 现如今说,要跟他们因为自家土地的事情,对簿公堂,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揭丑事给外人看笑话吗? “老郑,你这不对啊,都说好咱们跟隔壁的私底下解决,你突然改变主意,不就是不守诺言,让我们大家难做吗?” “难做?他们昨天给我们的茶树苗子下农药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们让我们难做?我倒觉得小郑的想法是对的,就该对簿公堂,分个清清楚楚,省得后续儿人来找事,还是像现在一样被动。” “我不同意闹上公堂,隔壁村庄跟我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支持老郑,早就该去公堂上找县老爷弄清楚了。” …… 底下人议论纷纷,郑老爷神情不变。 大家的反应他都有预料到,但凡是能有两个以上的结果,就会有争执,有站队。 郑老爷目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把事情走到这一步。可你们想过吗,有一就有二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今日在我们的茶树苗下农药,谁知道明日又会做什么手脚。我记得我们拿到了 郑老爷忽然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说当时死掉的鱼苗,也是隔壁村庄的人捣的鬼? 这也太细思极恐了吧。 那时养鱼苗,天气略有炎热,加上大家都是新手,以为是失误了加上气温让鱼苗不适应环境的缘故。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隔壁村庄的人就做见不得人的下贱的手段了! “不可思议对吧?我当时发现的时候,亦是难以置信。不仅仅鱼苗,还有许多小手段多了去了,只是没给我们造成像是鱼苗、茶树苗这样的损失而已。你们认为跟他们的关系始终如初,血脉割舍不断,还是一家人,可对方还继续把你当做你家人吗?”郑老爷开的这场村里的会议,是经过十分慎重的思考后,才决定给大家知晓的。 大家享有知情同意权,可以知晓所有的事情后,选择同意或者拒绝。 林仲春站在人群中,她好像能理解为什么郑老爷会成为人人尊敬的老爷。 他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姿态,思路清晰的逻辑,为下位者着想的心,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大局观,也怪不得郑老爷会成功。 若是大家不知道鱼苗的事情,或许还觉得郑老爷是故意在破坏两个村庄的关系,可鱼苗的事情对于福村的居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鱼苗,是他们跟着郑老爷做货仓存储生意后,赚的 这不仅仅是他们做生意的一次尝试,更是他们踏出、成为有钱人的 如果隔壁村庄的人没有捣蛋,他们是不是能拥有更多的钱,有着更多的东西? 人的贪婪是无穷大的。 村民们方才争议的声音,也逐渐转变成了支持的声音。 “要是我们支持你去告官,你是不是要把他们都送去吃牢饭啊?” “他们会被砍头吗?” “我们需要做什么?” …… 村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郑老爷的带领下做出的改变,现在有了新的计划,并且跟之前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虽然心里对于郑老爷要告隔壁村的人,还是有些疙瘩,但就跟郑老爷所说的,那样事情,还是得要尽快解决,否则对于这块地的争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先是鱼苗,然后到了今天的茶树苗下一个,又会是什么呢? 若他们真的跟隔壁村的人发生了无法调解的矛盾,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往他们井口里投毒了? 一想到这个,他们顿时就害怕起来。 郑老爷看得出来大家的情绪的转变,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一直处于安全的环境中,不遭受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的。 他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件事情我也会尽快处理的。我知道有些人觉得我的处理方式太过于不讲义气,但我必须要这样做才能保全大家的利益。你们要骂我就骂,我受着就是,反正大家心里有什么怨气,尽管说出来吧!” 第142章 土地之诉(7) 他这一招使的不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先是提出要去告隔壁村庄的人,唱白脸;现在又让村民发泄情绪,唱黑脸。 林仲春越来越佩服郑老爷的手段,看的越多,受益也就越多,可得好好记记小笔记,学会他! 经过这些年,大家一起奋斗的日子留在福村的人对郑老爷的感情,比对自己曾经一起居住在村庄的现在的盆乐村的村民来说,还要深厚许多。 看他如此诚恳的向他们诉说现在的局势,大家不由得纷纷动容,集体开始沉默起来。 郑老爷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跟隔壁村庄的人的关系始终是无法割舍的。就跟我一开始跟你们所说的那样,若是把他们投毒的事情闹上了公堂,不仅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还可能会失去生命。 毕竟还是自己人,这样闹未免也太过于难堪和上不得台面,所以去衙门告官,我们仅仅就对于我们有争议的这块土地作出处理。至于先前那些事情,我待会儿就去找他们协商,让他们赔偿一些钱。 不过有些话,大家也是清楚的。他们身上的钱也不多,大家能得到的赔偿,可能不会比你们损失的还要多,或者等于你们损失的钱财。” 他们图的已经不是钱了,更多的是割舍不掉的孽缘。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表达自己的想法。 “老郑啊!我们知道他们身上没什么钱,也不奢求他们能给我们多少钱,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钱已经不能够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要是他们真的诚心悔过,就让他们来给我们道个歉也行。” “对啊对啊,让他来给我们道个歉就可以。隔壁村的那些人全家的身当,可能还不够我身上的所带的钱还多呢,能奢求他们给什么钱来赔偿我们损失啊!还是让他们来,是给我们道个歉吧!” “对啊,让他们道歉就行!” …… 不愧是他的村民。郑老爷对于村民们的想法很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既然大家多余这件事情也有了一致的决定,接下来就该去隔壁村庄商讨接下来的事情了。 诚然,他可以直接去官府告官,让官府一次性解决所有的事情。 可在这个行为的前提,是他们与隔壁村庄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有矛盾的仇人。 处于阴面的盆乐村跟占据阳面的福村有所不同。这边的风带着凉意,村子的道路和屋子,也极为简陋、破败,每个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的村民,似乎都在过着勉强过日的日子。 郑老爷对眼前之景早已没有丝毫感觉,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盆乐村的村长与郑老爷说起来,还是旧相识。 孩童至青年时期,两人可谓是形影不离,关系好的能同穿一条裤子。不论谁收到了欺负,另外一个便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而现在…… 若不是郑老爷提出带村子人致富,两人到现在或许还能喝上一壶小酒,而不是眼前早就冷却了的茶水。 林仲春坐在郑老爷左手边的位置,看着杯中飘起来的几欲透明的茶叶,脸上虽然神情不显,但心里思绪颇多。 福村对于盆乐村的村民还有几分感情,愿意用最不伤和睦的方式去解决所有的矛盾。 今日来了盆乐村,她发现有感情的只是福村,盆乐村这边,怕是早就对福村的所有人,深恶痛绝。 一杯茶水,足以看出。 “你们来我这儿做什么?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赶快说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你们这些人浪费时间。”盆乐村村长低着头玩着核桃,这玩意儿他盘了许久,表面都被盘的光滑亮丽的。 郑老爷脸上十分平静:“有话我就直说了。我们已经决定,让官府介入我们有争议的那一块土地。” “既然你们决定了,那还来找我做什么?”盆乐村村长不屑一笑,“也是,你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吗?先前你们倒是把话说的漂亮,说什么跟我们是一家人,绝对不会让官府介入,绝对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解决,绝对会很公平,你做到了吗?郑浩然,我就问问你,你做到什么事情了?” 郑老爷嘴唇气的颤抖,眼眶泛红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怒火:“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呢?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村里的村民所做的事,大部分都是你指使的吗?你以为你们最开始用下作的手段,去残害我们购买的那批鱼苗的时候,我当真什么都没有发觉吗?还是说你以为你们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一点错处都找不到了。要不是我念及跟你幼时的感情,现在的你只怕早就被衙门那帮人抓去,砍了你的脑袋了。明明你之前还是个善良温柔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了呢?还是说你一直就是这样,只是我没有发现?” 盆乐村村长大声道:“那你就把我送去衙门,让他们砍了我的脑袋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替我隐瞒呢?说的好听,是顾及跟我年少时的感情,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你难道不是为了顾全两个村庄的名声,想要让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虚伪的和睦相处吗?你就做表面功夫,倒是解决我们的问题啊! 是,我承认之前我让他们跟着我来这里建立另外一个村庄,确实有些意气用事,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但现在的你们已经有能力、有钱了,可以让我们跟着你们一起过幸福快乐,并且富裕的生活了,你们为什么不行动呢?说白了,你们就是自私,就是伪君子,只会说漂亮的话,实际行动一点点,都不愿意去做。” 他搞不懂,搞不懂福村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愿意给一点给他们,带着他们一起致富。 他们又不是做不到,他们有能力却不做,不是虚伪是什么? 林仲春服了,忍不住开口:“凭什么你觉得别人努力赚的钱要分你啊?你的东西吗?你跟着一起努力了吗?都没有,凭什么要分你们?” 第143章 土地之诉(8)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给他小恩小惠,他会感激。日子久了,小恩小惠却再也没有办法去满足他们逐渐膨胀的欲望。 盆乐村的村民一开始与福村的村民是命运共同体,享有一样的待遇。 可他们没有选择跟福村的村民一样的路。 现在见人发达了,便开始埋怨是他人的过错,恶不恶心,贱不贱啊? 盆乐村村长朝林仲春丢了一个冷眼:“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没大没小!” 啧,她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林姑娘是我请的讼师。”郑老爷为林仲春正名,他看向林仲春,道,“林姑娘,你把我们的要求跟他说一下吧。” 林仲春点头,对上盆乐村村长的眼睛:“首先,你们要放弃山腰已开发的种植茶树苗的那块土地;其次,公平原则上,你们可以选择山顶或者山脚的地方进行开发;最后,若你们不放弃山腰已开发的土地,我们可以采取 “什么意思?找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来对付我啊!”盆乐村村长瞪着郑老爷,“还有这些要求,你不觉得太过于苛刻了吗?凭什么啊?郑浩然,你们现在已经那么富有了,为什么还要强占那么多的资源,不能让一些给我们吗?” 郑老爷嗤笑:“为什么要让步呢?这些资源本来就是我们所共有的,在我们没有开发的时候,你们连看都不曾看过。那里现在我们把那里开发了,还费了许多力气从别的地方运来了肥沃的土壤,以方便我们去种植。如今,你们又看中这块地的价值了吗? 那当时让你们开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去开发呢?村子附近的任何东西,我们都是共同享有的,可谁先开发,谁就有主动权,我们福村的村民的态度是一样的,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步。” 林仲春接着郑老爷的话,继续说道:“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来跟你协商,要怎么处理的,而是通知你事情的结果和答案已经告诉你了,若你不同意,我们的条件,那我们只能采用极端的方式,相信你也不会很乐意看到我们采用极端的方式的,毕竟你们之前做过的每一件坏事。你们心里都是清楚的,讲出来未免也太过于伤了和气。” 看对方现在好像还是摸不着头脑,林仲春索性就将话给说的更加明白一些,让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来告知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是跟他继续像郑姥爷他们之前一样,和和气气的协商,然后去约定那些没有必要的约定。 若是官府介入这件事情,土地争议的问题也就方便解决很多,但现在对方还是以为大家会抱着跟之前一样的态度这样,未免也太过于异想天开。 郑老爷没有插嘴,而是等着林仲春继续跟盆乐村的村长协商。 他其实对于这位女娘的本事也是抱有几分期待的,他想知道这位女娘对于自己到底有什么自信,以至于她那么的想要为他解决这件事情。 关于土地纠纷的话,郑老爷希望自己能够占有更多的优势。 就目前来看,对方还是执着的想要跟他们争夺这块土地。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土地是他们福村先开发的,谁先开发谁就占有开发权和归属权。 现在他只是想要这块地,而地所在的山体,还拥有山顶和山脚两个部分可以开发。 山脚可以开采石矿,用石矿去卖钱,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可开采的活儿也不是谁儿都能做的,对方不想做,只想坐享其成。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撕破了脸,把事情明晃晃的摊开在众人面前,这样也好更快、更加清晰的解决问题。 盆乐村村长道:“郑浩然,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厚道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去报官,那就去,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这块地的归属权我要定了,既然你们也不愿意让给我们,那我们就直接去公堂,让官老爷评判谁更占有理。” 林仲春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那么大的底气。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见你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轻松,是不是不知道我们拿着你们下毒的证据去告官之后,你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判决结果?投毒罪可是重罪,在大靖朝的律法中,凡是投毒者案头人或物来区分罪责轻重。你们不仅仅一次在福村下农药去损害福村村民的财产,针对于这一情况,往严重了说,你们这是杀头的重罪。”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吓唬我?”既然郑浩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会纵容到现在? 说白了,就是顾念旧情。 他才不会相信郑浩然会真的因为这些事情,而要了自己的命。 林仲春见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说道:“这里距离距离哪个地方都很近,你可以去找一位宋师咨询咨询。用 郑老爷在林仲春的话音刚落便站了起来,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神情明显有些慌乱的盆乐村的村长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给你说清楚,我和林姑娘就不继续呆在这里耽误你的时间了。三日后,公堂见。” 语罢,他头也不回的,跟带着林仲春一起走了出去,各自回到了该回的地方。 其实事情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继续纠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今日的通知不过是顾念以往的最后的一点点的情分,此后便再也没有情分可言。 于他们而言,隔壁的村庄仅仅是隔壁的村庄,不再是曾经跟着他们有着无数的关系、血缘纽带连接的朋友和亲人了。 第144章 土地之诉(9) 郑老爷和林仲春一离开,盆乐村的村长就坐不住了。 本来他对于对方不会告自己的事情是胸有成竹,非常自信的,但看他们现在的背影走的那么坚决,忍不住有些质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是正确的。 他跟郑浩然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他的为人是非常清楚的,也明白,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现在他这么明确的告诉自己,要把土地的事情闹上公堂,还请了一个他自己说是讼师的女子来为他提离谱的要求,是不是真的有打算撕破脸了啊? 对于女子当讼师这件事情,盆乐村的村长觉得是极其荒谬的。毕竟之前他见过的讼师都是男子,而女子当讼师,那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就算之前有女子上公堂为别人做辩论,那也仅仅是以其他的身份上的公堂,而不是以讼师的身份。 假使郑浩然没有说谎的话,那女子当真是他请来的讼师,届时上了公堂,他就会面临很多难以应对的问题。 具体要求怎么做,他还需要慎重的思考思考。 刚刚说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没有人会不怕死,除了经历过重大挫折,实在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由于开堂前,郑老爷已经跟隔壁村庄知会过,有下农药毒害鱼苗、茶树苗的事情作为前提,他想,隔壁村庄的人在公堂之上,也不会做过多的辩驳。 就算是有辩词,审判结果跟自己的猜想,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如郑老爷所想,案件跟他猜想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自那日他们去盆乐村找村长说了要将他们告上公堂的事情之后,盆乐村的村长越想越觉得心慌慌,然后特地的找了一位讼师咨询。 像林仲春说的,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有掉脑袋的可能,特别是桩桩件件加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盆乐村的村长完全不知道,当日他咨询的那位讼师,是为了将事情说的夸张一点,以让村长请他去打官司,以博取更多的钱财。谁知道村长听完之后,心凉了大半,立马就放弃挣扎。 还能挣扎什么啊,让郑浩然送自己更快的上断头台吗? 这不,堂审开始后,镇吏使还没有开始发问,盆乐村村长心里就已经组织了好几种不一样的回答。 在林仲春所在的郑老爷的原告方将案件的基本事实和诉讼请求讲述完毕之后,轮到盆乐村村长接受镇吏使的发问了。 镇吏使道:“被告,你可有辩词啊?” “我啊,不是,草民,草民”盆乐村村长紧张得很,一下子连称呼都忘了改。他一边回答镇吏使的话,一边将视线投在郑老爷的身上。 盆乐村村长在观察郑老爷的表情,见对方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盆乐村村长像是见到了索命的阎王爷一样,心跳的更快了。 “砰——” 久久得不到盆乐村村长的回答,镇吏使拍下惊堂木,再次给盆乐村村长吓得够呛,让他立马附身低着头。 镇吏使道:“本官问你话呢,张民,你可有辩词?” “回回大人的话,草民,草民认为土地应该.应该” “应该什么?” 不行,不能再跟郑浩然抢土地的归属权。心里实在是害怕的很,盆乐村村长咬紧牙关,一口气把违心的话给说了出来:“草民无辩词!” 无辩词? 镇吏使皱眉,无辩词,那还来这里堂审做什么,逗他玩? 镇吏使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他再次询问盆乐村村长,“你对于山腰的土地,没有争议?你不继续争取山腰的土地了?” 盆乐村村长摇头。 镇吏使又问:“你愿意放弃山腰的土地?” 盆乐村村长摇头。 不管镇吏使问什么,他都摇头。 直到最后镇吏使问确定要放弃这块土地的归属权的时候,他也是思考都没有思考,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摇头还能做什么呢? 反驳郑浩然,好让他送自己上断头台啊?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顺利的像是画卷上的流畅的线条,仿佛林仲春跟郑老爷来此,纯粹为了走个合法的流程。 既然对方选择放弃继续与福村争议山腰土地,那案件也没有可以正义的地方,能直接判决了。 镇吏使拍下惊堂木,案件的审判结果也出来了,他道:“经过案件的审理,本官对于案件事实予以确认,位于盆乐村与福村的交汇处的落日山山腰的土地,归属于先行开发的福村所有。审理结束,退堂!” 用衙门的官方效力,确认有争议的土地属于福村,效力确认后,隔壁村庄的人就没有办法对这块土地主张所有权,也不能继续捣乱,否则要付诸代价。 当然,他们也可以在堂审后,上诉衙门的判决有失公平。 要怎么做,是他们的选择。 最起码现在的答案,是出来了。 林仲春对于盆乐村村长在公堂上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她扭头看着以及悠然站起的郑老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郑老爷朝林仲春点头微笑。 盆乐村村长三日前遇到的那一位讼师,是他安排好的。 在跟村民开完集体会议,与林仲春聊天后,他立马就找了附近摆摊的所有涉及律法相关的人员,让他们只要是接触到关于土地纠纷的问题的时候,尽量将事态、罪名都说的严重点,为的就是让盆乐村的村长入坑。 当时拒绝得有多干脆,现在放弃的就有多迅速。 这些都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 林仲春很佩服郑老爷,他做起事来一环扣着一环,好像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此事,还是多亏了你。” 林仲春还在感叹郑老爷的厉害,对方却突然夸她,还挺猝不及防的。 对上她的疑惑,郑老爷继续道,“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用律法去解决问题。我问之前的事情跟你道歉,律法确实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没什么好道歉的。”林仲春笑了笑,“你也让我明白,律法并不是能覆盖每一寸土地。最重要的是,促成你选择用律法解决问题的,不是我,而是福村的每一个受到盆乐村迫害的村民。” 第145章 互相成就 这不是单方面就能做的,而是彼此互相成就才能达到今日的这个地步。 林仲春对这个案件,感悟颇深。 郑老爷的为人处世之道,是她需要学习的。更为重要的是,她在某些方面,考虑事情还不够充分。 一棵树不仅仅是一棵树,它还有很多延伸出来的枝丫。 部分组成整体。 其含义不止是表面的含义,还有更深的潜在的意思在里头。 土地纠纷一案,之所以能顺利展开,更多的是得益于郑老爷的合作。 不管怎么说,在这一个案件之中,她能学到的东西不仅仅是表面上所看到的,还有内地里郑老爷所传授给她的大道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所接触的事物和碰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不仅仅是要处理这一个事,请还要将自己换位思考,代入角色,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自己是某个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 其实这道理就跟郑老爷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林仲春更加认为,要将律法普及到大靖朝的每一个角落让大家都能受到律法的保佑,可以使用律法,让律法成为维护自己权益的一种有力的武器。 现如今已经是四月初九,明日便是称为狩猎的最后一日,也是宣布谁是狩猎最多的人的时候。 林仲春仰头看了一眼远方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的虎牙山,对于明天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抱有几分期待。 她是知道孙肇州的骑射功夫很厉害,但从来没有见过他在骑射这一方面的天赋。只要再在这里呆上一日,就能与他汇合,然后一起回津渡城。 届时回了津渡城之后可以找夫子去拿手书,继续搜寻戚晓月的下落。 本来还想着可以找郑老爷要的摆到地摊的资格,然后用摆地摊去打发时间,等待孙肇州,没有想到碰到了土地纠纷的这一个案子,现在时间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就差明天春围狩猎结束,来京都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林仲春再次见到孙肇州的时候,是在客栈。 雨下的突然,从昨天酝酿到了现在的傍晚。 正吃着晚餐呢,外头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林仲春一边吃着鸡腿,一边扭头看着外头不断从天空落下的雨滴,还在想怎么雨下的那么突然的时候,孙肇州和顾谌两人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林仲春瞳孔微缩,有些惊讶两人的造访,但想想今天是春围狩猎的最后一天,结束后,大家便会回到各自的住处。 故此,两人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奇怪。 顾谌与孙肇州是好朋友,他是知道要在哪里去找孙肇州的,而他也知道自己住在客栈,所以要是孙肇州想要找到自己的话,就得让顾谌带路,让他带自己来客栈寻找她。 林仲春:“看你这神情,是没有拿到 孙肇州满脸都写着不开心,明晃晃的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林仲春把眼前的盘子推了过去,示意让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仅仅是孙肇州,连顾谌脸上的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并且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让林仲春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按照这架势,好像孙肇州他的不高兴是由自己引起的。 可林仲春仔细的想了想,自从戚晓月失踪之后,她跟孙肇州的唯一的矛盾就是没有陪他来参加这次的狩猎,难道他还在为这个狩猎而感到不高兴,气自己爽约吗? 就在林仲春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孙肇州缓缓开口:“小爷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小爷想着,春围得了 “就因为这个事,所以你才一直闷闷不乐的吗?”林仲春轻笑,“完成梦想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要因为这个事情,大可不必如此的。” “不不仅仅是完成梦想是因为你自己的事情,这现在也是我的事情。”孙肇州斟酌了一下,将自己那日与父亲的谈话,告诉了林仲春和顾谌。 讲完后,他继续说道:“现在讼师并不是一个正规的职业,它是民间自己的说法,也没有固定的官职,若可以将讼师纳入大靖朝的官职体系中,我父亲便会认可我,而我自己也有了身份,可以求娶阿莹。所以,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也想做一名优秀的讼师,并且用大家都认可的身份去求取我的心上人。” 林仲春惊讶,“你变了很多。” 说话不再用“小爷”代替“我”字,脾性也更沉稳,考虑事情也更全面。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与 “虽然我很气孙肇州之前做的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没有选择你和他的梦想,我心里有点小失落。”顾谌倒了一杯酒,“林仲春,我为那日向你说的话道歉。对不起。” 语毕,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仲春笑了笑,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完,她道:“那日的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一笑泯恩仇。 看到顾谌跟林仲春两人化解了矛盾,孙肇州作为中间人心里也好受不好,这些天的郁闷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孙肇州也喝了一杯酒,脑子猛然浮现起前两日的事情。“感觉还是会有小遗憾的,若不是阿莹的事情紧急,我会选择你和我的梦想的。可阿莹等不起,我也害怕我等不起。” 所以,只能做出这个偏向于心上人的选择了。 第146章 请旨 两日前 距离春闱结束,还有两日。孙肇舟围坐在篝火旁,看着坐在对面的穿着墨绿色骑射服的六皇子,思绪颇多。 截止到目前,现在狩猎最多的,便是此人。 由于六皇子狩到了一头野猪,所以他现在是狩猎最多的人,也是受得的猎物最大的人。 自己仅次于他。 春围狩猎的排名,比得不仅仅是猎物的数量,还有猎物的体积。 数量不够的,以体积比较,体积不足的,以数量比较。最后谁捕捉的猎物最优质、数量最多,就会是获胜者。 要是想超越六皇子,就得狩到一头比他所狩到的野猪更大的猎物。 可比野猪更大的猎物,只有这虎牙山的老虎了,以他的能力打死一头老虎,还是有些吃力的。 想到这里,孙肇州深吸了一口气,思索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迅速扭转战局。 要不然,抓个老虎试试? 不过虎牙山的老虎,怕是比他都要大个,到时候是他去抓老虎提升名次,还是老虎加餐就不一定了。 “你在想什么?”轩辕梦莹拿着刚刚从她父亲那边拿来的烤肉,坐在了孙肇州的旁边。 远远的就看见肇州哥哥在发呆,该不会是在为自己的事情忧心吧? 在冷战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关注他的动态,想必他也是如此。 轩辕梦莹将烤肉递了过去,孙肇州低头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咀嚼烤肉,一边压低声音,跟她说道:“你说现在你的六皇兄是狩猎的 轩辕梦莹点了点头,回答的十分认真:“我觉得很有可能,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越六皇兄的,虽然这些年他的骑射技术精进了不少,但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他可没有可以在骑马的时候,用箭去射中活物的特长。 这些年,他一直忙于朝堂之事,更加没有时间练习骑射技能。最重要的是狩猎得到的那头野猪,我听说是大皇兄之前就将那野猪给重伤了,后来是被六皇兄捡漏,得到了那头野猪。” 原来他是捡漏才能狩猎得到那么大的猎物,孙肇州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担心六皇子有抓来一头野猪,到时候两人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光是想想,就头大的很。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接下来只要他不断的狩猎就能迅速的超越六皇子,然后夺冠。 轩辕梦莹忽然开口说道:“肇州哥哥,若是你能得到这次狩猎的 孙肇州道:“我想改变现在的局势。” 轩辕梦莹有几分期待:“和我有关吗?” 孙肇州扭头看向她,因为太靠近火的缘故,此刻轩辕梦莹的小脸被烤的通红通红的,他眯眼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有关。” 只要他能改变现在的局势,到时候他就可以不用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不用再害怕被别人拿他跟大哥和二哥做比较,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求娶她,然后跟她度过往后漫长的孤独的岁月。 轩辕梦莹笑得更开心了,“我好期待明天快点到来,这样我就可以听见你得到此次狩猎 就在刚刚我听见你说你会请旨,并且跟我有关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暂时的摆脱,没有办法掌控我命运的时候,可以短暂的休息休息。或许以后还会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享受当下。” 孙肇州觉得轩辕梦莹说的这番话有些不太对劲,他皱眉疑惑:“什么叫做你可以暂时的休息,摆脱没有办法掌控你命运的时候。” 轩辕梦莹笑容停滞在脸上,她看着篝火,语气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激动:“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我即将要被送去和亲的事情了呢。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那你说的这个跟我有关的旨意是什么?” “那天你跟我说你要被送去和亲,这个事情不是还没有确定是不是你吗?怎么你现在说你即将要被送去和亲了呢?”孙肇州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大了几分,眼睛也不由得泛起了红,“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吗,已经确定是要送你过去了吗?” “就在之前跟你吵完架之后,我回到了皇宫。因为我偷偷跑出去的事情,父皇知道了,很生气。而此时有一个小国的使者正好来了这里,还说他们需要一个女主人,所以特地来此求娶大靖朝的公主。于是父皇便选中了我。”轩辕梦莹笑了笑,眼睛一眨,顿时掉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事情呢,已经确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后,我就会去别的国家,然后嫁给一个我素未谋面,并且即将要共度一生的人。其实你的旨意跟我没有关系,也无所谓,能遇到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开心的事情了。” 她已经没有遗憾了,就是会可惜。 可惜心里不是心悦之人。 孙肇州有些生气,声音也颤抖起来:“为什么你没有跟我说你已经被确定下来要送去和亲了呢?阿莹,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我们努力,那就可以改变现在的这个困局。” “改变?改变得了吗?”轩辕梦莹觉得好笑,她看着不断在火堆里跳跃的火苗,眼神十分平静:“所以,你的愿望,就算和我有关,但你还是不会让我脱离被和亲的命运吗?难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我心悦你吗?还是说你知道,但是你对这件事情继续装作不知道呢?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原来从始至今,我虽然在你的计划中,可永远不是你的首选。” 第147章 争执 “我……” 话语哽在喉头,事情跟轩辕梦莹说的一样。 此刻,他的首选确实不是轩辕梦莹,而是关于自己的未来。 “没事的。肇州哥哥,我知道你有你的选择,我是大靖朝的十三公主,除了我,就是十九妹妹了。她不过七岁的年纪,若是和亲,自然是我最合适。” 轩辕梦莹朝他微微一笑,眼泪却情不自禁的往下掉。 说不害怕是假的。 光是想到自己一个人要远离从小生长的地方,远嫁他乡,有没有回来的机会还是个问题,更别想奢求其他。 不过这都是命运。她享受着大靖朝百姓的拥戴和尊敬,受着公主的优待,有着常人得不到的地位,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她是公主,和亲是她命运,也会是她的结局。 她不应该让自己的命运道德绑架孙肇州。 孙肇州心里堵得慌。千言万语,都描绘不出他的心情,“阿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时间还有一个月,肯定能……” “肇州哥哥。”轩辕梦莹扭头看着孙肇州,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不曾从他的脸上挪开,“假使我要逃婚,你愿意陪着我吗?” “阿莹?”孙肇州愣住,逃婚的话,后续会面临的后果可想而知。 轩辕梦莹知道他的回答了,“我就开个玩笑。肇州哥哥你放心,我不害怕的,我一点都不害怕。母妃说得对,我现在到了成亲的年龄,如今父皇送我去和亲,我正好可以寻个好夫婿呢,据说柯达国……” “你不用这样。”孙肇州打断她的话,“你就不能听我说吗,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想到办法的。” “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办法吗?”轩辕梦莹心里还是埋怨孙肇州的,埋怨他的首选不是自己,埋怨他不愿意付出行动,让自己可以看到努力摆脱泥潭后的希望。 他什么都不做,就只会让她等待,等他想办法。 春围狩猎的 轩辕梦莹站了起来,尽量抑制住不断高涨的情绪:“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遍,你会给我想办法,可你的办法我等不了。现在和亲使团已经来到了京都。我不一定是在一个月后才能得到结果,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我就会去到别的国家,成为别人的妻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轩辕梦莹便离开了。 孙肇州嘴巴张了张,想要出声挽留,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愣愣的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难道,事情只能这样了吗? 不,一定还有可以回转的余地的。 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皇帝放弃将阿莹送去和亲的想法。 虽然每一次大靖朝的皇帝都会用自己女儿的婚姻换取周边国家的信任,建立短暂的休战纽带。 可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可以缓冲的机会。 该发生还是会发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的。 既然林仲春已经放弃了跟他来京都城,去找戚晓月,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暂时把事情搁浅,解决眼前的事情? 第148章 对策 可机会不是什么都有的,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尚未可知。 他有愧于林仲春。 最终,孙肇州拼了命的去猎杀老虎,为的就是让十三公主摆脱和亲的命运。 林仲春听完孙肇州说的在春围狩猎中的经历,大为震惊。 怪不得他会说十三公主的事情着急,柯达国的人来的也太快了吧。 她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被夫子罚在院子顶木桶吗?我做事情,向来都是靠自己。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而是我抱有其他的心情,我的路,我自己能走的。” 要真的因为她的梦想而耽误十三公主,知道后她也会不开心的。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事情是她的,该由她自己去做,不应该让别人帮或者是代替她去做。 故此,林仲春认为孙肇州的做法没有错。 选择十三公主,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她的梦想,本就应该由她自己去做,只有这样才有意义。 不愧是林仲春,特立独行的毛病真的是……耀眼的很!顾谌笑了笑,“那有捷径你也不走?” 捷径?林仲春疑惑:“什么捷径?” 不会是大靖朝的皇城,机会就是多。 孙肇州解答道:“我打听到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需要动用我们的专业知识技能,也是你可以让你距离你的梦想更进一步。” 又有机会了! 林仲春两眼发光道:“我需要怎么做?” 孙肇州拿出一本图册,“这个是阿谌给我收集的名单。现在柯达国的使臣已经抵达了京都,接下来便是其他国家的使臣也会一一到来。届时他们到来之后可能会为难大靖朝的国主。我让我父亲将我们安排在了大靖朝的预备队伍里面,只要他们发难,我们可以接下,就可以得到一个皇帝的承诺,故此,我就可以用这个承诺来换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他仔细研究过了这个名单,上面记载了各国使臣的特长,还有爱好以及他们的社会关系。 只要根据这个就能了解他们,到时候他们就算发难,也能根据他们自身的特点而寻找突破口,这是目前来说最能解决问题的,也是最快捷的解决方式了。 抓住这个机会,他和林仲春就能改变现状,让讼师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间。 这是一场大的变革,若是成功,受益的不仅仅是他跟林仲春,还会是整个大靖朝,立志想要成为讼师,与他们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林仲春接过孙肇州递过来的图册,仔细阅读上面的相关信息。每次春围狩猎后不久,便是周边小国上供的时候。现在大靖朝是最强国,周边小国需要每一年都来上供,以期许得到大靖朝的保护,不会随随便便攻打他们国家。 除却大靖朝和柯达国,还有个胡尔达,是一片神秘的海域,至今还没有跟其他国家交流过。 林仲春随便翻了几页,看了一眼大致写的什么后,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去和预备队伍里的其他人会面?” “傍晚。” 第149章 预备使团(1) 坐上丞相府的马车,林仲春、顾谌,跟着孙肇州一起抵达京都皇城西处。 来的时候,林仲春已经把图册上的信息看了七七八八。 就目前来看,尽管柯达国国土面积小,可派来的使臣足足有十人。 虽然上面有图像,可林仲春看不出来图像上的差别。 “柯达国来的那么快,是不是准备要搞什么小动作了?”林仲春蓦然想起追寻戚晓月的下落的时候,探听到的信息。 那会儿听他们说,柯达国好像准备要和大靖朝打起来。 现在他们又突然谈论起和亲的事情,想必接下来就会有一番大动作。 就是不知道,距离他们的下一个动作会是多长的时间。 假设柯达国真的有心要跟大靖朝打起来的话,那十三公主嫁过去也只能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顾谌也想起来了:“我跟林仲春找戚晓月的过程中,好像听到有人说柯达国有问题。” “你们怎么去到柯达国那么远?”孙肇州一直没有询问过关于戚晓月的事情,现在听他们一说,才把心思从十三公主转移到戚晓月身上。 林仲春解释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柯达国的人一直在拐卖大靖朝的女子去他们国家,我们追寻戚晓月的下落的时候,还差点赶上了她的结婚宴。” “是呢,要不是没有通关文牒,你怕是这会儿还在柯达国徘徊呢。”顾谌龇牙笑,眼中神情不变。 “我刚刚回去的时候,我二哥抓着我说了一会儿话,他跟我说近几年来柯达国一直在储蓄粮食,可能也是真的有大的动静。既然他们已经起了异心,那我就更加不能让十三公主嫁去他们那里和亲,做一场没有必要的牺牲。作为公主,就算阿莹身上肩负着国家的责任,也不应该用自己的自由和婚姻去换取国家的和平,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极度的不公平。 和亲的不仅仅是女子,还有男子,他们都是这场无所谓的和亲的牺牲品。大家都是平等的,他们有选择自己婚姻的自由,为什么就要按着别人的想法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非常不公平的。” 或许是学了那么多律法的缘故,孙肇州的思想也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样。 若是先前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模样,还没有接触过大靖朝的律法,他依旧会觉得和亲是一种必要的外交手段,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想法。 然而,现在的他不仅学了律法对于所熟知的领域也有了新的见识,并且现在和亲的人还是他的心上人。 就光光是这两点来说,对于孙肇州都是十分要命的。 他必须要改变现在的这种情况,要不然自己的心上人还是会继续沦为这场没有必要的联姻的牺牲品。 没有人生来就是牺牲品,他们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有可以选择婚姻的权利。 而不是像提线木偶一样随便别人去摆弄,让别人决定他们应该要怎么样去生活。 第150章 预备使团(2) 林仲春对于孙肇州的想法,十分认可:“我也觉得联姻是一场没有必要和不应该存在的约定。如果两个国家打起来,这些送去和亲的联姻的女子,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假设他们的国家战胜了,他们便有可能会受到虐待。若是他们国家战败,他们也会被贬到更低的地位。不论是怎么样的情形,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十分不公平的。 孙肇州我很高兴你能有现在的见解。我之所以学习律法,也是为了改变现在的这一状况,在现在的这个现状中,有很多我们不能理解,并且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情,若是用律法去加以辅助,就可以完成很多我们可以完成的事情。 不用像之前那样,明明可以做,我却还要因为一些原因而袖手旁观,我们应该是热情的伸出援助之手的救助人,而不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生命逐渐逝去的旁观者。” “我就没有你们那么高尚的想法了,我只想好好的过着我想要过的生活,然后仗剑走天涯,潇潇洒洒的做一个江湖剑客。按照现在的情况,我这个愿望可能会比较难以实现,毕竟我哥还在那里压着我呢。要是我要去做逍遥的剑客,他怕是要拿棍子打断我的腿。”顾谌说到这里,瘪了瘪嘴。 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自己的哥哥了,自从他去了华庭书院就读以后,跟哥哥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今年也快过去了,在这一整年的时间,他与哥哥几乎没有见过面,上一次见面,还是他路过军营的时候,哥哥正在值班,他往里瞧了一眼,跟哥哥对视之后,各个便继续巡逻去了。 其实人间确实有挺多的无奈的,每个人身处的位置不同,所需要遵守的职权职位也是不同的,他们做的都是要按照一定的想法、一定的规矩、一定的步骤去完成,若是稍有偏差,便会被惩罚。 虽然说这些都是规定好的,是约定俗成的,但适当的放宽松一点,对于一些劳苦的人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救济呢? “人都是有梦想的,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反正呢,我觉得只要你有你想做的事情,那就尽力去做,努力去改变目前的状况,总有一日肯定会实现的,若是你什么都不做,那什么都改变不了,对于现在来说,那也是白干。还不如努力去做,可能后面一定会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也未尝不可呢。”林仲春的人生信条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害怕会失败。 反正失败是人之常情,一直成功,那才叫有古怪呢,盲目的自信就是从不断的成功中产生的,经历一定的失败才能更上一层楼。 丞相府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西门前良久,他们坐在马车上等着人来接着他们,然后一起进皇宫之中。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来接应他们的人迟迟未到,以至于现在他们还待在马车里面。 第151章 预备使团(3) 孙肇州感觉不太对,他掀开马车的一角,往外看,“我们在这停多久了?” “感觉挺久了。”林仲春学着孙肇州的动作往外看,但她那个位置对应的是墙壁,什么也没看见。 顾谌道:“你确定通知的是在西门等候吗?” 本来孙肇州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确定的,但顾谌这么一问,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孙肇州放下掀开的帘布,弯腰走下马车,捷径走向守着西门的两位士兵,“这里不是参与预备使团的地点吗?” “不是。”士兵摇头,“我听说参加预备使团的候选人都是去正南门集合,你们不会是来错地方了吧?” “怎么可能来错地方呢?”顾谌下了马车, 走到孙肇州旁边,“宣告招预备使团的是秦大人, 他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另外一个士兵说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们只负责看守这个地方。至于其他的你若是想知道详细找相对应的人问便是了,何至于来问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清楚的人。” 林仲春也跟着走下了马车,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肇州哥哥?” 轩辕梦莹正准备去找自己的皇祖母。再过几日,便是皇祖母的生辰了,她得提前准备,准备皇祖母的生辰贺礼。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孙肇州,轩辕梦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她快步走了过去,询问道:“肇州哥哥,你不是说你要去参加什么预备使团吗?怎么这会还在这里啊?我刚刚离开的时候见孙公公带着一众陌生的身着布衣的人走了进来,应当是预备使团的人,还想你怎么没在里面呢?原来你在这儿。” 顾谌皱眉,本来刚刚士兵的回答后,就让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会儿听了十三公主说的话之后,他顿时就明白,心里的这股异样的感觉是来自于哪里了。 先前, 他帮孙肇州打探消息的时候,只顾着探听,却忘了去查明白这消息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现在仔细想想,能在京都城里做手脚,拥有只手通天的能力,还不让他发觉,应该就是哥哥的政敌苏棋了。 苏棋与哥哥都是在孙肇州的大哥手底下做事,半年前,因苏棋失了一城,原是属于他的副将的位置,落在了哥哥身上,于是他便仇视哥哥。 这会儿他来了京都城,哥哥又不在,不就来拿自己出气咯。 顾谌能想得到的事情,孙肇州自然也能想到。苏棋与顾谌哥哥的事情他是知晓的,故此也怨不得顾谌不仔细。 孙肇州道:“阿莹,你能带我们入宫吗?” 他身上没有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牌子,还需要有人带他。 轩辕梦莹笑了笑:“当然可以。” 她现在越发喜欢孙肇州了。虽然她明白当时孙肇州做出那样的选择是无奈之举, 但她还是很高兴孙肇州选了自己,而不是别的。 如今躲过了和亲,肇州哥哥没完成的事情,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她都会努力帮他实现的。 第152章 预备使团(4) 转身,轩辕梦莹暂时将探望皇祖母的事情往后推一推。 她向士兵出示自己的公主令牌,然后带着孙肇州他们一起朝着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位公公带人走的方向而去。 林仲春缄默不语,她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爱好,但她对于谁在从中作梗很好奇。如果作梗的人,与顾谌和孙肇州有仇,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不会选择退缩,她会跟朋友们一起,对抗敌人。 皇宫里的风很轻很柔,顺着树上的落叶一起吹起了林仲春的刘海,她抬头看了一眼孙肇州和顾谌的背影,嘴角缓缓露出微笑。 朋友,就是要共进退。 似有所感,孙肇州回头看了一眼林仲春,恰好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 现在仲春与他们一块参加预备使团的选拔,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知会她一声,好有个准备。 想到这,孙肇州道:“仲春。” “怎么了?”林仲春快步与他并肩而行。 孙肇州:“有些事,得跟你说明白。京都城有个跟我和顾谌都有些渊源的禁卫军侍卫长,名唤苏棋。之前在我大哥手底下做事,后来没升成副将军,自己请调来了京都城。故此,他跟我们有些不对付。我怀疑我们得到的错误消息,就是他放出来的。他现在在禁卫军做事,后续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你得注意提防。” 林仲春对孙肇州给她说的消息,有些惊讶。她还想着若是孙肇州或者顾谌不把事情告诉她,便自己去调查。 林仲春打趣道:“你不怕我有别的想法?” 孙肇州眯眼笑了笑,道:“不怕啊,你是我们的朋友,就算你想要划清界限,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如你所言,我们是朋友。”林仲春朝他微微一笑,“若是苏棋有心为难我们,接下来他应该还会继续搞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轩辕梦莹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落后她跟顾谌的两人,然后收回视线:“肇州哥哥跟她……” “啊?”顾谌眨了眨眼睛,“你想说什么就说,欲言又止的,我猜不透你的意思。” 轩辕梦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们关系看起来很好,肇州哥哥是喜欢她吗?” 顾谌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你想太多了吧。林仲春只想搞事业,而孙肇州与林仲春只是单纯的好朋友,爱情没有,友情倒是深厚。” “为什么你们会跟她关系那么好?”轩辕梦莹感到很疑惑。 先前孙肇州结交的都是与他一样的地位或者是富家子弟。 林仲春这个人的身世背景她都调查过,父亲不过是个小县令,母亲是个商人。 故此,肇州哥哥为什么会跟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做朋友,压根就不符合他先前交朋友的规律。 春围狩猎结束,肇州哥哥虽然是为她求的封赏,但首选确实他与林仲春的讼师梦。 他们二人有着共同的追求,自己算的了什么呢? 轩辕梦莹对自己很不自信,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优点。 身份是皇家所赋予的,除去这些,她什么都不是。 脾气怪、容貌一般、毫无特长的轩辕梦莹,有什么资格成为孙肇州的良配? 第153章 预备使团(5) 顾谌一下子回答不出轩辕梦莹的话,“说不上来。林仲春跟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她太努力了,也太坚定她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我 当时我特别想当小分队的队长,可林仲春她在队伍里说的每一句话,都点明了方向。她很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管是在做什么事情,她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规划,可她不会先提出,而是让我们各自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实在不行,她才会把她的计划作为 还有一个点,她对于自己的同伴,很好,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和维护自己的伙伴。 顾谌说不出林仲春哪里好,但他觉得林仲春确实有可以让人为之折服的魅力。 轩辕梦莹跟林仲春接触不多,印象最深的是有次在酒楼吃饭,他们说什么白淌有问题,有另外一个女子跟肇州哥哥的观点是一样的,唯独林仲春不认可他们。 当时她还觉得是林仲春在跟肇州哥哥抬杠,故意显摆她在肇州哥哥哪里的地位。 这么说来,林仲春的确对于某些事情会保持独特的看法,她有自己的判断,不会盲目跟风、听从别人的选择。 反观自己,嫉妒心太重。 风似乎变小了,周边的落叶安静的躺在地面,轩辕梦莹放慢脚步,让自己跟孙肇州与林仲春并肩。 轩辕梦莹道:“说起来你们来了京都城,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待会儿你们预备选拔后,我差人来找你们到我宫中吃个饭吧?” “我想吃栗子鸡!”孙肇州可馋宫中御厨做的栗子鸡了,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菜,就只有宫中御厨才能做出他想吃的味道。虽然外边儿的酒楼也有,但还是宫里的栗子鸡好吃。 轩辕梦莹笑:“知道了,你的栗子鸡我一直记着呢。”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林仲春:“林姑娘,你呢,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林仲春耳朵动了动,以往轩辕梦莹对自己敌意很大,现在突然那么和善,还让她有些不适应,但想想,可能对方是因为喜欢孙肇州,所以想跟他身边的人都好好相处。 至此,林仲春回答道:“眼下天气微寒,不如加份莲藕排骨汤,可以吗?” “你怎么不问我啊?”顾谌瘪嘴,“轩辕小莹,我不重要了是吧?好歹我小时候还帮你打架,现在长大了不管我死活了是吧?” 他和孙肇州以及轩辕梦莹三人是一块长大的,不过每次都是轩辕梦莹跟孙肇州去玩,他留在后边收拾烂摊子。 “烤鸭是吧,一只够不够?”轩辕梦莹双手叉腰,“天天烤鸭烤鸭,我还能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啊?” 顾谌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轩辕梦莹笑,伸手挽住孙肇州的胳膊,然后继续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154章 预备使团(6) 烨鹊宫前,参与预备使团的候选人整齐的站成两排,安静的等待里头的人的命令。 傍晚没什么太阳,嫣红掺橘色调的晚霞渲染了大半边天,鸟停在悬挂着灯笼的枝头,闭眼休憩。 夜幕,悄然降临。 轩辕梦莹带着林仲春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此处便是肃静一片,除了偶尔起的阵阵凉风外,便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轩辕梦莹带着丫鬟悄悄离开,林仲春、孙肇州和顾谌则是插入了队伍中。 旁边有个男子,是林仲春插入队伍的右手边。 他看了一眼林仲春,对于对方三人的突然到来有些反感。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居然才过来,该不会是走后台的吧? 就是因为走后台的人,让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发挥自己的才能,却报效无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怕是又要因为这些突然到来的走后台的人,而再一次落选了。 林仲春捕捉到他翻的白眼,默默记下他说态度,然后装作没看见,目视前方等待,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旁边的这个男人没有翻白眼给他们的话,林仲春或许还会向他打探一下现在进行到哪一个步骤。 可对方的态度是摆在了明面上,她再跟别人探听消息,显然是自讨苦吃。 他们三个人是补上来的,之前的队伍排成两列,还有一个空位。现在他们三个人站在了 顾谌看了回去,“有事?” 他怀里还抱着长剑,板着一个脸的他,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男子摇头,一言不发,生怕惹上事儿。 “怎么在这等了那么久,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顾谌扭头,看着刚刚瞪大眼睛盯着他看的那个男子。 男子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转头一看,对方的眼睛正好对上了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给他吓得一哆嗦。 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回答道:“秦公公说让我们等着,待会儿拿一道题来,做对了就能当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这等了,也快有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见到公公拿题来让我们做。” 说话的人就站在林仲春的前面,他抬头看着男子的背影,略有疑惑。 按理说,这地方就在宫门外,一进一出,顶多一柱香的时间,可那位太监去了,快有一个时辰,想来里头应该发生了什么难以应对的事情。 还没等顾谌继续问下去,只见里头跑来了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太监,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的肉随着跑动,有节奏的上下跳动跳动。 “奴才现在手里头有一道题,若是有人可以回答,就随奴才进去。” 现在他说的是进去,而不是像之前那位男子所说的,答对了就可以当选。 第155章 特别使团(7) 也就是说,事情确实有变化。 林仲春抓住了重点,她拍了拍顾谌的肩膀,示意他转身,然后凑近孙肇州和顾谌,压低声音道:“待会儿你们先别发言,我怀疑外国使者已经提前到了京都城,并且发难。” “你的意思是,这个题目就是外国使臣出的,不是筛选的题目?”孙肇州惊讶,他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有些怀疑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不是丞相,怎么消息一点都不灵通。 不过上次跟父亲吵架之后,他就没有跟父亲有说过半句话,狩猎的时候,更是没有任何接触,更别提利用父亲的职位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想到这里,孙肇州觉得自己的这个丞相府的三公子当的也真是窝囊,别的不说,特权是半点都没捞着。 顾谌缄默不语,他与林仲春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也觉得是外国使者提前来了京都城。毕竟柯达国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现在国与国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除了边疆的城池有所往来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贸易往来和条款约定。 联系仅仅是几百年前的祖先口头的约定,撕毁盟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为了防止强国率先对自己下手,大部分国家会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也有少部分国家会借着一年一度的上供之际,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以此衡量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应该走哪一步。 公公喘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听题,幸丑年一女子与邻居发生争执,欲夜里纵火,故买了纵火工具,可心有顾忌,没有实施。后邻居房屋亦然失火,女子 “草民可回答此题!”站在林仲春旁边的男子率先举手,他扬着下巴,不屑的看了一眼林仲春等人,而后说道,“可以让女子的家里人为女子作证,女子没有时间去犯案。” 公公道:“还有其他的回答吗?” 这个回答太过于普通,里头一件有人回答过差不多的内容。 “女子买了纵火工具,是不是可以找向女子售卖纵火工具的人,核实数量没有变化呢?” 这个答案倒是不错。公公朝说话的人点了点头,然后道:“过来。” 而后带着他走了进去。 然而,不过几分钟,又带他走了出来。 “你们还有什么回答吗?” “底下的人纷纷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林仲春和孙肇州以及顾谌交换了一下眼神。 孙肇州压低声音:“仲春,你有答案了吗?” 林仲春点头:“我有答案了,但我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么简单,我怀疑里边还有其他的内容,若是按照他所给的这个方式去回答的话,可能会有一个大的陷阱等着我们,所以我觉得还是先等一等,然后再回答他所问出的这个问题,我们先静观其变,不要贸然做出回答,否则接下来就难以做出更好的回答了。” 既然要回答,那就回答到最完美的程度,不留一丝漏洞。 第156章 特别使团(8) 站在林仲春旁边的人再次开口:“既然核实数量不顶用,还可以找事发当日住在受害者家附近的人询问,然后顺藤摸瓜。” 公公没有进去回复,而是往下问:“如何顺藤摸瓜?” 男子继续回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火若不是意外,为蓄谋而起,那就一定会找得到线索。” 公公点头,他给的内容还不够完整,把这个男子带进去,或许能得到更完整的回答:“随奴才来。” 男子听到太监的话后,颇为得意的给林仲春、和顾谌使了一个眼色,好像此刻他就是人上人一样。 林仲春笑笑不说话,她有预感,太监后边还会出来。 虽然男子的回答可以暂时解决现在的这个问题,但再往里头走,问题也会逐渐增加深度。 而男子的回答思维固定,并且一点创新都没有。 要是对方继续发难,怕是不出两句话,太监就得重新出来寻找能回答问题的人。 事情与林仲春所料,没有太大差别。 还是同先前一样,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位太监便再次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十分郑重的说道:“你们的每一次回答都与我们大靖朝有所关联,你们现在的回答代表的是我大靖朝的脸面。所以希望各位才智们好好回答奴才带出来的问题。 若是回答的好了,事情结束之后,万岁爷定会重重嘉赏;若是回答的不好,就不用上前来卖弄了,省的被别的国家笑话。” 孙肇州压低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出的到底是个什么难题,都两个人进去了,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得到一个回答之后又继续按着这个问题延伸下去呢?若是这样的话,这场辩论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一个答案给了,另一个问题也来了。 周而复始,无穷尽也。 何时能到头呢? 顾谌附和:“其实我觉得有一点特别奇怪。他们上供也就上供了,怎么还问那么多问题?又不是来这里参加什么比赛的,有必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转念一想,这样也有一些好处,最起码参加预备,使团有可能会获得皇帝嘉赏的机会。 可顾谌还是不能理解这一行为后的含义。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必要的,所以举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让他十分疑惑。 林仲春道:“现在虽然是别的国家来大靖朝上供,但他们对大靖朝耶不是全部的尊敬。现在的上供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试探的机会。试探试探他们的国力是有什么样的有志之士组成的。若大靖朝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们带来的问题,这个国家的有学识的人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在目前来说,大家和平相处的前提下,比较的就是综合国力,而这些综合国力就是由百姓们组成的。不仅仅是准备的储蓄战力来说,还有其他的方面,这些方面是从所有的综合考量的因素衡量的,所以这场试探很有必要。” 第157章 选择 “这位姑娘所言不差。现在大家都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下,比较的不仅仅是战争方面的战力,还有各个方面的因素。他们此次来上供,不仅仅是来交纳供品,还是来试探我们大靖朝的国力的。”站在顾谌旁边的男子冲林仲春点了点头,对她方才的发言很是赞赏。 林仲春礼貌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来参加预备使团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我们国家长面子。既然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发挥我们作用的时刻,那就拿出自己的本事,让别的国家看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认为他们提出的问题,我们必须要给出一个十分圆满的回答,并且让双方满意,还能体现出我们国家不缺有才能的人。如此这般,才能让其他国家望而生畏,从而对我们继续保持着以往的敬畏。” 男子对林仲春越发赞赏:“小生符浚,敢问姑娘芳名?” “林仲春。” 公公继续说道:“现在,认为自己可以进去面对来者问题的,随奴才进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不能进去将对方的问题回答的好了,届时出了什么差错,等事情一结束,万岁爷会对犯了差错的人进行惩罚。当然,你们要是将事情办的妥当,做的好万岁爷定会好好奖赏。如何抉择,你们自己考量考量。时间不等人,奴才就在这等着你们半盏茶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了,还是没有人跟着奴才一块进去,那各位就请回吧。” 林仲春与孙肇州和顾谌对视一眼,然后一起举起手。 站在顾谌旁边的男子也举起了手。 看见有人举手,很多犹豫不决的人更加犹豫了。 毕竟公公着实是把话说的太过于严重,他们对于自己没有十全十的信心,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当,他们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然后会惹万岁爷生气,届时落了惩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对自己没有十成十把握的事情全力以赴,他们会犹豫,会徘徊,会难以抉择,到底要不要去做这一件事。 因为他们没有信心,所以压根就没有勇气去做任何一切没有信心的事情。 这会儿他们四个人举起了手,那些犹豫不决的人,对于这四个人的心情并不是崇敬,也不是跟风的心理,而是觉得他们胆子大,并且还有一些自讨苦吃。 这位太监都将话给说明白了。要是做错了事就会挨惩罚,他们此刻举起手,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仔细斟酌一番之后,半盏茶的时间一过,有位年纪比林仲春小一些的女子掐点,也举起了手。 她跟先前那些犹豫徘徊不决的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比那些人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勇气。 她其实对自己能否回答上使者的问题有些不确定,但她想试一试。 本来她们的生存空间已经很小了,若是不为自己的权益博一条生路,还能指望谁呢? 公公看着五人,“你们都随奴才进去吧。” 第158章 口战群国(1) 内殿,皇帝端坐在龙椅,虽然脸上没有站里任何情绪,但眼眸中还是透出了不耐烦。 底下的别的国家的使者低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们说的好听是来上供,实则故意拿出难题来羞辱他大靖朝。 更可气的是,大靖朝,国之大,居然没有人能够把对方提出来的问题给回答出来,他这个皇帝当的,脸都快没有了。 起先被太监带来的那两个人也将头都快埋到胸前了,他们也没有想到进来之后对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 他们就算思考了,也没有办法能够得到可以反驳他们的话语。 不是他们能力不够,而是他们所接触到的事情太浅薄,压根没有办法用现在所知道的知识去与对方深厚的知识去对抗。 这不仅仅是言语上的较量,还是学识上生活常识上的较量。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放在此处,一点也不突兀。 “圣主,问题能继续了吗?”柯达国出使的人为柯达国的七王子——完颜圩,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皮肤黝黑的壮汉。 他率先从一众使者中站了出来,脸上看似没有表情,然微微上扬的语调出卖了他的心情。 皇帝点了点头。 完颜圩道:“方才讨论至如何为犯罪嫌疑人辩解,其中提到了顺藤摸瓜,通过纵火犯留下的蛛丝马迹去抓住纵火犯。可现在有一个问题,现场除了被烧成灰烬的破房子,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追寻到纵火犯的线索,你们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可以提供的方案吗?” 皇帝眼睛一直盯着林仲春四人。殿内的人已经败下阵,若还是不行,他就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不在这边继续丢人。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林仲春环视了一圈,笑着将早就写在心里的答案说出,“首先,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针对于你现在的这个问题提出一个疑问。在你陈述这个案件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事情。虽然说犯罪嫌疑人在这场辩论中,是需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但是你并没有说过犯罪嫌疑人不一定是纵火犯,也就是说纵火犯可以是犯罪嫌疑人,也可以是另有他人。你问的这个问题里面有漏洞,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解释。 其次针对于你的问问题,我做出如下回答,既然现场留下了烧的破败的房屋,那肯定会有另外一些气味,每一个案件都会有可以找到的线索,只不过是需要时间去找而已。如若纵火犯是用普通的火折子点燃的话,那现场也会有所不同。普通的火折子和特殊的火折子,每一个火折子制作的方式都有所不同,现场如何,还需要特定的搜寻,光凭借字面意思,和模糊的线索,辩论只会缝缝补补,无休止下去。 最后,我想说明的一点就是。我们的职业并不是破案高手,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辩解,所以在做出任何辩解之前,一切都要以事实说话。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综上所述,我认为在我们做辩解之前,应当要有确切的证据,只有有确切的证据的时候,才能为这场辩解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林仲春把这件事情看的很透彻。乍一看是双方之间国与国的交流,一场知识上的切磋,实际上不过是对方设计的一个漏洞。 说是切磋,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陷阱,让他们直直的往坑里跳。 既然对方有意设陷阱,那就摆明了他们的态度,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留什么情面,答案是没有固定答案,还不如跳出这个答案,直接将这个问题给扼杀在摇篮之中,就此结束。 完颜圩完全没有想到林仲春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他愣了一下,随即接上了林仲春的话,说道:“这位姑娘言之有理,我们是来做回答的,不是来破案的,若是想破案,衙门多的是案子给的去勘破。不过若是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姑娘认为应该要怎么去处理这个案子比较好呢?” 他所思所想完全被林仲春给猜中了。 完颜圩就想着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去将对方引到自己所设计的陷阱里面,即使他提出的这个案子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是一个多项选择题。 不论是回答哪一个方向都是正确的。 当然,正确与否,在于他自己的决定。 只要他说是对,那就是对;他说是错,那就是错。 届时对方一回答,便可以拿捏住,让对方逃不出自己所设计的文字陷阱里。 就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就将他的计划给看破了,并且还提出了疑问,迅速结束了他拿来故意为难大家的这个案子。 林仲春:“你说的证据齐全,是指哪些方面呢?如果证据齐全,是指可以洗脱犯罪嫌疑人没有犯罪的证据,那洗脱罪名,轻而易举。” 完颜圩摇头:“不,本王子说的证据齐全,不是指可以洗脱犯罪嫌疑人,没有犯罪的证据,而是可以指控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证据。” 如果证据。可以帮犯罪嫌疑人洗脱罪名,那这场辩论就完全没有难度提出,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让证据指向犯罪嫌疑人,这场辩论才是有意义的辩论。 林仲春思考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假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犯罪嫌疑人,那我便会从这里面的证据找出其中一个可以帮犯罪嫌疑人减轻罪责的证据。人无完人,就算她是凶手那我既然为她做辩论,那就会辩论到底。不论发生何种情形,她都是我的当事人,我有义务为她减轻罪责,免除一定的重刑。” 无罪辩护不是没有,不过难度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林仲春明白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做到最完美的地步。 她现在是做辩论,自然不会把话说的太满,以防止对方抓住漏洞,利用自己的漏洞来反驳自己的话语。 做事留一半,话也说一半,如此这般,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159章 口战群国(2) 完颜圩听完林仲春的回答之后,忽然大笑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钦佩这女子清醒的头脑了。 先前他也拿过这个问题跟别人做过辩论,不过对方的回答是,只要他抓住机会,就一定会把对方的罪名给洗清楚;也有一些会选择放弃,直接说,既然证据已经指向,那就没有辩论的必要了。 不论是哪一种情形,都不如这女子的回答来的巧妙。 完颜圩道:“姑娘的回答确实精彩。圣主,本王子的问题已经询问完毕,也得到了心仪的答案。此次行程,还真是有趣的很呢。” 皇帝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朕看各位兴致不错,不如以修路要先安抚民心还是赔款为题,做个辩论吧?” 这也是他最近写奏章头疼的事。新年新气象,他要用新的方式去对待自己的子民。 民生一词,是最跨越不掉的大山,要一步一步爬,脚踏实地的去用锄头一点点把大山凿开,开出一条大家都喜欢走的,能走的舒服的大路。 常年来路道问题一直都是难以解决的大难题。每每遇到水灾、火灾、山石坠落,路道问题就会一直出现。前几日东临县发生洪涝灾害,水淹了一整条路,百姓被困,缺粮。后来送粮食去的路上,由于道路颠簸,积水太多,粮食便损失了不少。 一条好路的存在很有必要,但路的存在会致使部分人利益受损,这件事修不修,怎么修的问题。 息亚国使者趁着还没分组,赶忙开口:“来者是客,大靖朝为东道主,不如就大靖朝自行为一组,剩下的便成另外一个小组?” 他不是怕比不过,而是怕万一。 一个人输,丢脸的是自己的国家。 一群人输,丢脸的了不仅仅是自己的国家了。 林仲春无所畏惧,孙肇州站在她的身后,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国小,原来度量也就那么一丁点大。” 顾谌认可点头:“可不是吗,要不然东嗒国度量、心眼子都小,怎么会把我们的文化纳为己有,还说我们偷了他们的文化这种言语。尔等弹丸之国,怎可与吾相比?”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更好的展现出大靖朝的大国气量吗?”符浚笑了笑,抬头用下巴看对面已经开始商量的纵国使者。 大国气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是时间和历史的沉淀,慢慢积累所得。 “辩题抽签,各自派一人来抽取吧。”看底下的人说的差不多,皇帝示意太监把才准备好的,写着辩题的纸条拿上来,放在了正中央的桌子。 皇帝看向外来使者,道:“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先来吧。” 符浚有些紧张,但这种紧张是对即将面临的辩论紧张。 他是鸿康书院讼师院为数不多的学子之一,父亲是当地的讼师,算不上出名,却也接了不少案子。往日看着父亲在公堂维护当事人利益的模样,他心里埋下了一颗向往的种子。 谁不渴望成为如父亲一般伟大的人呢?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展现能力,能不紧张、激动,心情澎湃吗?! 第160章 口战群国(3) 外来使团率先站上了抽签台,抽签的人为北里国的使者,他伸手往里摸,拿出了一张字条后,林仲春紧接其后,拿走 确认双方都拿到后,两边同时打开, 尔后把字条上的内容展示出来,给对方看。 “辩题抽取结束。” 林仲春方抽中——修路先安抚民心。 他国使者则为,修路先赔款。 两个角度,若要分个高低先后,还是挺有辩论的点的。 相对于林仲春所抽中的辩题,他国使者的角度更好辩论, 若是要把对方说的心服口服, 还需要很多论据去支撑。 他国使者对于自己所持角度十分满意, 对方四个人,个个都是丁点儿大的小屁孩,辩论能辩出个什么名头? 以他们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要是想赢,玄得很咯! 林仲春方可不那么认为,虽然抽取到的辩题难度大,但此题若是答的好,可不仅仅是辩题,还能借此大肆宣扬大靖朝的举措,收获一波百姓的好感度。 孙肇州亦是如此认为,“仲春,可以待会儿先让我们与他们做辩论吗,等我们实在是回答不上的时候,你再出马。” 他这话的意思,是将林仲春作为了后盾,以“底牌”的方式出现。 从很大的程度上,孙肇州对林仲春的能力表示了认可。 林仲春哭笑不得,她道:“你说这话,搞得我是什么经验丰富的老貔貅似的。” “那可不是老貔貅吗?”顾谌瘪了瘪嘴, 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符浚笑了笑,他很羡慕林仲春他们三人的和谐关系。 尽管说他独来独往习惯了,可有些时候还是会渴望有人陪伴,打打闹闹度过那些孤独的日子。 “以两柱柱香时间为限,一柱香烧完为中场休息,最后辩论者,胜。” 太监小许子将规则宣布完后,林仲春方作为东道主,先行发言。 孙肇州把事先酝酿好的腹稿说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国之根本,若是想要建设家园,必须要安抚民心。钱财固然不可替代,可百姓的意愿才是我们的意愿,要好好劝导,让大家信服。” 孙肇州的言论作为开场,虽然听着过于单薄,但很好的给对方挖了一个大坑。 只要后边处理得当,对方便会悄然掉坑,爬都爬不出来。 “对于你的说辞, 我方不予认可。虽然说水可载舟, 亦可覆舟的言论是从古至今一直在沿用的道理,但现在只要在赔款适当的情况下,百姓就会同意修路,至于他们内心的意愿不重要,钱财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生存的根本,意愿什么的都可以在赔款得当之后抛弃。” 林仲春耳朵动了动,对方这不就是诡辩论吗。百姓不重要,那国家还需要百姓做什么? 无民不成国,他这言论,属实偏激。 符浚立即反驳:“钱财是一种生活的交易手段,修路的过程中,会涉及到很多方面的事情,钱财身外物,不是时刻都有作用的。若是想要达到修路的目的,我认为还是先安抚民心,再做后续的工作。” 第161章 口战群国(4) “荒谬!你说钱财是身外物,可世人忙碌不就为了碎银几两?”柯达国王子发言,“钱到位,什么事情办不成?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钱不到位,靠几句话就能让人自愿给你腾地方,修路建设?简直荒谬!没钱, 就不能做任何事情,还是得先赔钱,相当于得到安抚情绪不就可以了吗?修路先赔偿,亘古不变的真理。” 此话一出,与柯达国王子站在一边的其他国家的使者纷纷点头。 他们在自己国家处理征用征收问题的时候,会先划拨一笔钱。 尔后交代底下的人去办事,把钱分到位了,事情也就好办许多。 至于民众是个什么情绪, 压根就轮不到他们去操心。 钱都有了, 还要去担心什么问题呢? 符浚眉头紧皱,“我不认可你说的钱到位,什么事情都能办成,虽然说钱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但在某些事情上,并不是可以用金钱去衡量的。那些百姓住在修建的路的旁边,之所以要赔钱,不就是因为修路会触碰到那些人的利益,会对百姓的生活产生一定的影响,故此才对他们进行赔款处理吗?正是因为这些各种因素,所以我们才要将他们的情绪安抚好,这样才能更加团结。” 林仲春点头,压低声音道:“他还是很有逻辑的,而且心里也很正直。” 至少思路清晰,不会被对方的歪理给带偏。 孙肇州认可林仲春的话,他刚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符浚就开口了。 尽管自己一听见柯达国王子的话, 内心十分愤懑,可回答的话,就一下子想不到更恰当、有说服力的话语。 来访使者们沉默了。 尽管他们不认可符浚的话语,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言语可以去反驳。 “还有半柱香时间。” 一柱香烧的也快,距离上半场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顾谌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一直在看着不断跟旁边的人进行交谈的柯达国的王子。 他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面熟得很。 可他记忆中从来有存在与对方接触过的记忆,那么是在什么地方跟他见过面呢? 好奇怪。 经过小声的讨论,海黎国使者道:“如你所言金钱不能安抚好百姓的情绪,那么你又怎么知道,百姓需要的不是钱财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难道不需要用钱,征用你的地方,你说你愿意即可?百姓生活能够幸福安乐,钱财占据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你能让他们抛开物质吗?固然,我不否认居住在道路附近的百姓会由于修路的原因, 而造成利益的损失,但我们可以用钱财去弥补损失, 善始善终。” 这话说的, 完全没有什么毛病。孙肇州对此人说的话,诡异的产生了认可的心里。他已经说服他了。可现在是在辩论,认可对方的言论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孙肇州看向林仲春,“你觉得这话要怎么回复?” 符浚斟酌了几番说辞,课酝酿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妥当,他把视线投向林仲春,希望能得到答案。 第162章 口战群国(5) 林仲春引导道:“修路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但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若钱到位,损失也会变小,百姓的情绪……” 既然孙肇州他们乐意表现表现,与他国“战斗”,她就给他们多一点表现机会。 其实这场辩论也不难,难的是他们没有过多的案例和知识经验去支撑他们的言语,故此说出来会略显苍白无力。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孙肇州恍然大悟:“确实,他们都能想到用钱去安抚百姓的情绪,不就意味着他们这句话认可了民心的重要性吗!” 对方的言论,说到底就是为了让百姓的不满情绪消失,兜兜转转可不就是安抚民心吗!赔款只是一种手段,目的还是为了安抚民心。 符浚打开新思路,与孙肇州对视一眼后,他大声朝着使者团说道:“你方提出用钱去安抚百姓情绪,不就是对我方观点的一种认可吗?大靖朝纪安县的乡道泥泞无比,上一年与家父路过,恰好遇到官兵们挨家挨户慰问百姓,送米送粮,个个百姓对于他们要修路的举措,无语不赞同。百姓的情绪与我们的建设息息相关,修路先安抚民心是有道理的,也是必须要实行的举措。” “嗤,”柯达国王子听完符浚的话,立马笑出了声,“按照你这个说法,我柯达国湖泽镇修路的时候,百姓们只闹着要钱,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其中不乏不愿意搬走的,后边还不是被领了钱的子女强制性搬走?钱到位,什么事情做不了?” “个例罢了。” 林仲春忍不住开口,对方实在是太滑头,老是举这些例子,不讲一些总所周知、认可的例子,剑走偏锋就是对的? 顾谌就是来混水的,而孙肇州和符浚则是经验不足,对付不了这些刁钻的话语。 她得让他明白,个例只是个例,况且他话题中的“被领了钱的子女强制搬走”,都说了是强制,那就说明钱还是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用片面概括全面,还真是有一套呢。 林仲春继续反驳道:“以偏概全,不足成为论据。不论是大靖朝还是柯达国,都是发生在国家之内的修路问题。如今,大靖朝与多个国家联合修路,增加贸易往来。其中宝珠之路联通的是大靖朝和西蒙国的两个城镇和十三个村庄,难道在这些城镇和村庄都是用钱去解决吗? 并不然,大家来访大靖朝,想必也时常关注国家之间的大小事情,那也会知晓,本来是只需要经过是十一个村庄的,可有个村庄的人十分排斥,不论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搬走。不仅仅是一个人抵制,是一整个村庄的所有居民。 这个时候还能将钱是万能的这个定律应用到这里吗?大家心中是有答案的,民心所向,身外之物不足一提。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也是我大靖朝泱泱大国五千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国家是具有包容性的,一味地采取强制手段,会适得其反。 有的放矢,方为上上之策。 第163章 口战群国(6) 林仲春对他国使者说的这个案例,记得很清楚。 这个案例,是她在书院的书馆里看到的。很厚的一个卷宗,因为那个村庄的人不愿意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被拆掉,所以拒绝赔偿,并且还用了仙人掌把附近的所有路堵死,与官兵打起来,以至于那段时间路人路过都得挨两拳,案子也就多了,从而产生了一系列斗殴的案件。 她起初看见这个卷宗的时候觉得奇怪,于是借走了卷宗去找沉夫子,故此才知晓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他们的一种反抗。 就是这种反抗实在是激进。 后来事情闹到了皇帝面前,因为这事儿,两国皇帝商讨了很久。 最后,两国皇帝决定绕路,放弃拆掉那个村庄,而选取了另外两个愿意接受赔偿的村庄。 林仲春提起,大靖朝的皇帝和西蒙国的国主顿时就想起来了当年的事。 西蒙国国主低着头,他对这件事实在是太印象深刻了。他们国家矿石资源丰富,他为了让那个村的村民们搬走,还特地找了一处有着丰富资源的地方。 可那些人还是不愿意,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儿,扎根在这儿,怎么可能会因为修路的事情而搬离呢? 西蒙国是一个十分散乱的国家,周边有诸多岛屿,除去这些,内部城镇分布也及其零散,以至于颁布法令或者恩惠百姓的时候,会照顾不到部分地区。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尽管他在这个国家身处国主的位置,实则没有多少人信服他的统治。 林仲春的话提点了他,西蒙国的国主也明白自己的国家一直按照这样的方式,始终会走向偏离且无法挽救的状态。 民心实为重要,就是不懂得把握。 “西蒙国退出辩论。”西蒙国国主举起手,退到了坐席。 他与大靖朝算不上是关系亲密的好友关系,但也算得上是友好同盟。 大靖朝为他们西蒙国做的事情可不是扳着手指头就能数得清楚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西蒙国暂时给大王子管理,自己亲自来大靖朝上供的原因。 放眼望去,殿内以国主的身份来上供的,除了弹丸小国,便只有他西蒙国算得上是个可以勉强与大靖朝比拟的国家了。 大靖朝皇帝眉毛微挑,对于西蒙国国主的表现挺满意,也不枉费他为西蒙国的建设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 林仲春瞥了一眼西蒙国国主,然后继续把视线落在对面。他们这边已经做过了回答,得等对面回复,他们才能补充论点。 柯达国王子嘴巴张开,还没等字从他嘴里吐出,太监便宣布一柱香烧完,中场休息。 林仲春、孙肇州、顾谌和符浚四人围成一团,低声商讨。 符浚,“林姑娘,你平日都是怎么学习的啊?” 他在林仲春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一样的自信又蓬勃,好似世间没有可以难倒他们的难题。 孙肇州抢过林仲春的话,“她特别能看书。在学院学习的时候,她除了休息就是去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 第164章 口战群国(7) 孙肇州 再到 故此,那次出手阻拦壮汉不要动手打人,也是有对林仲春好奇的原因。 她与自己看见过的所有的女娘都不一样,她很爱学习,也很体恤民间疾苦,有她这般人,百姓定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如果要用一句话去形容林仲春的话,孙肇州认为林仲春生来就是当讼师的料子,她必会走向成功之路。 符浚若有所思,道:“在我目前的学习生涯中,还是 林仲春笑了笑:“没有什么好比较的,每一位女子都是特别的,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之所以喜欢看书,是因为我能在书中找到我的乐趣所在,而你方才举例的那些女子,是因为她们也在自己的行为活动中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故此,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符浚的这个观点不过是一些刻板印象罢了。 女子与男子是一样的,有自己的小小梦想,有自己的爱好。 正是因为这些梦想和爱好,才组成了特别的人。 若大家的行为都是一样的。那不就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模具吗? “对啊,这些没什么好比的。”顾谌对林仲春的话表示认可,他点了点头,道,“你看看我们书院里的那些女子,个个生龙活虎的,还有上回大比,鸿康书院来的那些女子,几乎个个都会武功,除却少些不喜欢习武的。哪一个不都是特别的吗?” 符浚明白,“受教了。” 一盏茶的休息时间悄然过去。 两边人各自喝了一些水后,便继续开始辩论。 由于先前结束的是林仲春,故此 使者团:“对于你方刚才所说的那个案例,虽然是国与国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对你们的观点起到了一定的证明作用,但大部分的修路的过程中,都是以赔偿为主。 也就是说,你们的案例从一定程度上也佐证了我们的观点,针对于这个问题,修路是先安抚民心,还是先进行赔偿,也有一个答案。赔偿是肯定要赔的,这个是不能少的步骤,而民心的安抚可以有也可以不有,若是有人不顺从,还是可以采取强制措施的,毕竟不可能因为某些人的不同意,而耽误自己的进度,否则修路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第165章 口战群国(8) “修路的不存在取决于赔偿是否到位?对于此观点,我们不予认可。” 林仲春算是听明白了,对方已经没有新的观点,说来说去也只会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出来,根本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使者团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代表的也是国家的脸面,输人不输阵嘛。 林仲春打算快点结束辩论,在不伤害双方表面的脸皮的前提下。 她道:“千百年来,修路的过程都是复杂性的。不论是安抚民心还是进行赔偿,都是一种选择的方式。圣上提出的这个问题,答案也不一定只有两个,也能有 我泱泱大国,不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的长久、深远。圣上有爱民之心,提出这个辩论,想必心中也是有了确切的答案,所以才用两场辩论,让我们体会体会修路的时候需要考虑的角度问题吧。事情是多面性的,辩论也不一定要争个你输我赢。来者是客,各位远道而来,还是落宴,共赏歌舞,品鉴美酒吧!” 林仲春在揣测圣意。 她一直在思考皇帝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在对方三番两次、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后,她恍然大悟。 皇帝是想通过这场辩论,提高自己在他国的威望,让大家都赞赏他是位好皇帝呢。 赢了那说明皇帝关注百姓,政策普及让大家有所惠普。 输了,则是点名大靖朝更注重民心,争辩输给赔偿,并不丢脸,因为这也是大靖朝征用的手段之一。 而林仲春说的 跟林仲春所猜测的一模一样,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皇帝的眼神略微闪烁,显然他对于林仲春的回答很是认可。 因为先前自己的人一直没有回答出外来使者所提出的问题三番两次让他丢了面子,所以这才想出这个辩题,让别的国家的人跟自己国家的人进行辩论,不论辩论后得到的是哪一种结果,对于他来说都是增长脸面的大好机会。 既然两种结果对于自己都是好结果,那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林仲春所说的 因为他只想让自己赢,或者输。 而中立的观点,真的是让他大吃一惊。 不过这样也好,既能彰显自己的大国气概,也能在宴席结束之后,把此事宣扬出去,以笼络民心,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当。 外国使者没有想到,林仲春会说出 因为他们只想跟对方辩出过你输我赢,所以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愣了好久。 皇帝趁此开口说道:“修路,不论是先安抚民心,还是先进行赔偿,都需要在不同的时机选择不同的方式,我们不能一昧的否认哪一个是错的,也不能一味的肯定哪一个是对的,这些都没有固定答案,只有两者结合起来,相辅相成才是最好的结果。既然这场辩论已经画下了句号,那就请各位使者好好休息待夜晚到来,朕与各位举杯举杯畅饮,共赏歌舞。” 第166章 赏赐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一众使者在面面相觑中纷纷离场。 最后整个大殿就只剩下大靖朝的人林仲春、孙肇州和顾谌,还有符浚四人站在一行,与先前先进来的那几位站在了同一个方向。 皇帝只是让他国使者先行离开,并没有说他们的去处,所以此刻他们需要等待皇帝下一步发出来的信息。 “小女娘,你叫何名啊?”皇帝看向林仲春, 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京都城的厉害的女娘,他多多少少都见过几次面,可这位女娘却是面生的很。 怪不得他偏见,实在是别的地方的女娘嫌少有同京都城的女娘一般,懂得为父分忧,识文断字的。 “民女林仲春。”林仲春走出, 拱手作揖。 孙肇州偷偷抬头观察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心想林仲春这次该是能得偿所愿了。 皇帝将林仲春的名字在心里反复念了两遍, 不顺嘴,也不耳熟,确实不是京都城本地人。 如此看来,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皇帝目光扫视在场的,包括先前进来的三位男子,拢共七人,道:“此次你们为国争光,朕可应允你们一些可以办得到的赏赐,你们可有想要的东西或愿望?只要能办的到,朕都可以为你们实现。” 林仲春与孙肇州及顾谌对视一眼,随即,她开口说道:“现如今讼师队伍越发庞大,可未曾纳入官职体系中。不论是上了年纪的老讼师,或初上公堂的年轻讼师,都期望能通过自己的力量,为百姓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大家的目标都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然不被纳入官职体质的讼师在时间过程中,不被尊敬,甚至是无视的场景屡见不鲜。 若是可以将其纳入官职体系, 于讼师群体和百姓而言,皆为益事。故此,民女恳求圣上恩典,允许将讼师一职,纳入官职体系当中,让讼师能在社会中有一席之地。” 讼师是男子还好,若是女子,少不了口舌之争。 女子能言善道在这个世界,这个朝代并不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儿,是会被冠上“长舌妇”的称号的。 孙肇州毅然站了出来,附和林仲春的话:“讼师的能力,圣上您是知晓的。纵观大小国家,讼师的地位越来越凸显,在面临国际争议的时候,讼师的身份也值得商榷。将讼师纳入官职体系中,从另外一个角度,也是为大靖朝的解决争议的讼师一个更有颜面的身份,也涨了大靖朝的威望。” 顾谌不了解这些,但他跟林仲春和孙肇州是一伙儿的。 顾谌道:“圣上,大殿的争论您也看见了, 林仲春他们……” “此事还需谋划,朕……考虑考虑。”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明白将讼师纳入官职体系会有什么养的好处,但坏处也不少。 讼师纳入官职体系,便会同其他大臣一样上朝谏言,案子的事儿有其他部门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摊在朝堂讨论,什么时候才能下朝? 且不说先前没有这个例子,讼师不是正式职务边有许多女子以这个名头为百姓争辩,届时成为正式官职,女子不就能入朝为官? 这放在朝堂上,定然又要引起一番轰动。 真真是,左右为难。皇帝重重了一口气,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得甚为厉害。 第167章 跳坑 自三日前林仲春他们跟皇帝要赏赐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又十三公主邀约,三人便一直住在宫里,与十三公主相伴。 濡宫殿中园小道,十三公主从御书路过凉亭,看见林仲春独自一人坐在哪里吹风看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十三公主原先是嫉妒林仲春的,嫉妒肇州哥哥对她那么好,甚至狩猎的时候得了 她是嫉妒的,可肇州哥哥最后选择了自己。 所以十三公主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与林仲春相处。 有一点是没错的,肇州哥哥很珍惜与林仲春的友谊。 既如此,她也该用跟肇州哥哥一样的态度去对待林仲春。 十三公主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凉亭看书的林仲春,屏退左右,独自走了过去。 “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十三公主坐在了林仲春的旁边,眼睛则是放到了一池的荷叶上。 此刻正值春天,荷叶舒展身姿,慢慢的从池子里长了出来,等到夏天,该有荷亭亭立于池中,与荷叶相衬了。 林仲春抬头,“十三公主安好。” 她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林仲春稍稍坐正了身体,对方说过不用行礼,她就也没有站起来。 “孙肇州说是去看胡皇妃了,至于顾谌,现在大概还睡着觉吧。” 十三公主微微点头,脑袋飞速运转,蓦然,她眼睛定格在林仲春手里的书上:“你……你看的是什么?” 林仲春把封面展示给她,照着上边的文字读了出声:“《大靖十大名案》。” 十三公主抿唇,这问题问了跟没有问一样,对她更加放心。 林仲春感觉出对方有话要说,“十三公主有话不妨直说,仲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十三公主和孙肇州的事情,林仲春有眼睛,能看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她对此没有什么感觉,目前唯一的感觉就是,希望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否则这一路上的挫折算是白经历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十三公主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和肇州哥哥是同门情谊,也明白你们对于日后的想法,更清楚你们努力的方向。我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是个拖油瓶,是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存在。不过,我想告诉你,虽然我没有什么用处,但我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日后若有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可以同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十三公主客气了。”林仲春将书倒扣在石桌上,“说句实在话,十三公主现在同仲春说这番话,是因为前几天,孙肇州请旨免了公主去和亲,故此才有了这个决定吧?一码归一码,公主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不必把自己推到我们这个大坑之中。变革总会有所牺牲,公主不怕会跟我们一起遗臭万年吗?” 林仲春说这番话,是有原因的。 在宫中住的这几天,他们跟皇帝提出要变革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事情是谁传出去的,也不难猜。 第168章 将心比心 皇帝可能也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因为他还在犹豫,所以想听一听民间的声音,想看看百姓对于这件事情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也就是说,变革能不能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百姓们的声音。 林仲春知晓其中厉害,十三公主本就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故此没必要让其参与其中。 十三公主对林仲春的话,不予认可。她道:“你的意思,我清楚了。不过这不仅仅是关乎你们自身的事情,还关乎千千万万的人。女子的困境,是普遍知晓的。我身为女子,也渴望有一个正式的职位。所以,林仲春,我也能帮你们。不仅仅是为了肇州哥哥,也为了我自己。” 公主的命运大多是固定的,十三公主对于自己以后的规划清楚得很。若是想要跳出这条早就固定的路线,就得自己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 林仲春惊讶于十三公主的言语。在她的观念中,鲜少会有人挑出时代看问题,而十三公主就做到了。或许她一开始就想的不对,大家都是人,处于一样的问题下面,定然也会有某个观念不谋而合。 她眸中含笑:“如此,还望十三公主日后多多指教。” 十三公主唇角微微上扬,而后朝林仲春行了一礼:“多多指教。” 孙肇州不知道林仲春跟十三公主私底下达成了什么约定,就觉得吧,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好得不得了,让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跟阿莹说什么了,怎么才一天没见,你们就……?”孙肇州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仲春对他微微一笑,随即耸了耸肩膀:“秘密呗。对了,我中午路过琮华宫的时候,听两个宫女说,大靖朝准备与柯达国签订新的盟约,你知道具体的时间吗?” “确有此事。”孙肇州听林仲春提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早上我去找了一趟我姑母,姑母说柯达国试图在两国贸易上多要一些福利,至于具体的,姑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前几日我们同皇帝提出的事,恐怕还需要一些助力才能有所进展。”林仲春眉头紧皱,“若是想要达到目的,我觉得在柯达国与大靖朝签订的新盟约上,我们可以做些文章。” 孙肇州惊讶:“你想自荐?这可不是跟前几日那样与其他国家的使者辩论,涉及到国家大事,皇帝怎么会让你接触到这些东西。” 孙肇州没有说的是,她到底是位女娘,多年来世人对女娘的看法,已经固定在相夫教子的这一层面上。林仲春贸然毛遂自荐,皇帝发怒,她可就遭殃了。 林仲春懂他的言外之意,然,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通呢。 此番来京都城,主要目的就是让皇帝将“讼师”一职位纳入正式官职体系,让女子能够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间。他们先前已经提过一次,不继续,只会让皇帝认为他们先前提出的改革一事,是个玩笑,不诚心。 林仲春目光定定,胸有成竹:“此事,必成。” 大事干完啦,我又来继续更新啦~ 第169章 非常人也 孙肇州知道林仲春胆大,但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胆大。 她前脚才跟自己说完要找皇帝毛遂自荐,下一秒就找十三公主打听皇帝位置。 这不,林仲春一听见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立即跑了过去。 站在御书房外,就算树下偶尔吹来了阵阵微风,孙肇州脸上还是冒了许多汗。 他焦急的很,也不懂林仲春在里头跟皇帝聊什么,都进去快半个时辰了,一点声响也没有。 林仲春几次三番想开口,主动表明自己来意,却被皇帝打断好几次。 皇帝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的阅历毕竟摆在那里,更别提眼前的女娘特地来御书房。 她说有要事找自己,除了前几日提出的要将“讼师”纳入官职体系一事,他是在猜不出这女娘还能有什么目的了。 其实他也仔细考虑过是否要实行他们的提议,可这几日他仔细关注过坊间言语与观察百官动静,大家对于将“讼师”纳入官职体系一事,颇具微词,他觉得,此事行不通。 他是一国之主,每一个决定都会对大靖朝产生深远甚至是无法逆转的影响,在考虑政策是否行得通的前提,就是百姓们对于此项政策的意见。 等意见收集的差不多了,决策也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在林仲春再一次试图开口的时候,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大靖年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奏折,“你叫林仲春?” 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皇帝不否认眼前的女娘确实是一位有才能的人,他也渴望有更多人能够同这位女娘一样,有着报效国家、服务百姓的愿望。 他不想让有志之士寒心。 所以,只能采取迂回的手段。 林仲春眨巴眨巴眼睛:“是。” 皇帝又问:“可会研磨?” 林仲春点头:“会的。” “试试吧。”皇帝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干了的砚台,然后摊开手里的奏折,“所以,你特地来找朕,所谓何事?” 林仲春低着头,细细研磨砚台的墨块,借眼角的余光打量皇帝脸色:“皇上,民女也不遮遮掩掩了。民女听闻大靖朝即将与柯达国商量新的盟约,民女好不容易来趟京都城,还未见识过盟约新立的场景,不知圣上可否让民女在旁看看,以便回华庭书院后,可以与同窗们炫耀一番?” 她没有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之前是她跟孙肇州太着急了,改革一事不是说变就变,需要经过一段循序渐进的过程。 故此,改革一事,需徐徐而图之。 皇帝先是一愣,侧眼看了看林仲春后,嘴角微微上扬。她倒是个机智的女娘,知道谈判一事会涉及诸多利益,若是向他直接言明参与盟约新立,自己必然会拒绝,便想了个旁观的借口。皇帝也不戳破林仲春的小心思,用毛笔沾了沾她研磨好的墨汁,尔后在奏折上写了一个“允”字。 皇帝:“明日午时,舒华正殿。” 林仲春跪下叩恩:“谢皇上恩典!” 第170章 盟约新立(1) 舒华正殿,向来是商议大事、制定法规、接待外盟的地方。向十三公主询问过国师府中弟子服装规制,林仲春定了个规制相同,颜色不同的正装,为柯达国与大靖朝商定新盟约,提前做好准备。 穿着事先定制的深绿色正装,林仲春在国师身后站的笔直。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她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寻常的普通百姓。 国师是位年过五旬的老头——顾中忱,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职过太子少傅。后皇帝上位,太子少傅也就升职成了国师。 皇帝在位时间,即国师就任时长。 就任二十载,顾中忱无不良评价,百姓对其很是敬重。 林仲春打量眼前头发白的老人,有几分好奇。 对于她跟孙肇舟前几日提出的改革的事情,两人特地打听了一下国师的态度。 国师他是同意的,并且还建议皇帝实行改革一事。 然而,皇帝觉得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故此没有同意。 为了这件事情,国师还跟皇帝谈了很久,据说最后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至于更仔细的内容,林仲春和孙肇舟就打听不到了。 先前她也有想办法去靠近国师,借此为自己的计划更增添几分把握。 可国师年迈,皇帝对于这个亦师亦父的存在,十分谨慎,会见国师很麻烦,甚至会因为身份的原因,拜帖是送不进去的。 林仲春打算好了。若是在柯达国与大靖朝谈判新盟约的时候,没有自己发挥的地方,等事情一结束,也能与国师聊一聊。 国师能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自己府中弟子是不会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的后背看的,如此,便只有那位提出让讼师纳入官职体系的女娘林仲春了。 其实,国师对林仲春和孙肇舟也有几分兴趣。 随着社会的发展,讼师不再是坊间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担当的称谓,为了维护百姓的利益,不少书院都设立了专门的培训方向。 既然民间、书院,都在慢慢的承认讼师的存在,为什么不能将其纳入官职体系? 如此这般,既能把杂七杂八的“讼师”规范化,还能更加保障百姓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不同意的,除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那些官员,还能有谁? 把提前写好的盟约抽出一张推到对面,国师开口道:“鉴于上一年柯达国干旱的情况,大靖朝今年新增加了一项约定。若是需要引用大靖朝的水源做新河流,要在原本的马匹的数量上,增加五百头好马。” 水源虽然是一直都有,但柯达国引流,会导致原先水源的减少,对大靖朝来说,甚至会面临一些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既然对方引用水源有所获利,他们也能在上边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利益。 如此这般,才是相对公平。 从林仲春的角度,能看见国师面前放置的盟约的条款内容。越往下看,林仲春眉毛就皱得越厉害。 第171章 盟约新立(2)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往,讲究的不过是“平等互助”四个大字。除却大靖朝自身的强大,柯达国与大靖朝的盟约涉及的贸易往来、领土问题和未来的发展合作计划。 然而,盟约上的条款,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从 这个对方,指的是大靖朝。 也就是说,大靖朝在这个盟约上,吃了很多不明显的亏。 林仲春皱眉,大靖朝疆域辽阔,边界处没有特地划分,而是用城池做分界线,这也导致模糊了自身地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丢失了很多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是会让对方有理由在城池之外驻扎,危害城中百姓的利益。 没有明确期限,很容易让对方钻空子。 林仲春眼睛直直地看着盟约,思索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国师,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国师大人,奴婢刚才将盟约书带来的时候,不小心带错了。”林仲春一边说,一边低着头,似是在忏悔。 国师眉毛微微抖动,搞不懂林仲春卖的什么葫芦。 倒是柯达国的人注意到了林仲春。说句实在话,柯达国的人对林仲春算是记上了。前几日殿前辩论赢了他们,搞得他们很没有面子。 现在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 她就不能消停些吗? 想到这里,柯达国人出声讽刺:“你们国师府的人还真有意思,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搞错,该不会此次签订合约,也是十分懈怠,压根就没有当一回事吧?也对,你们大靖朝地大物博,能将我小小的柯达国放在眼里?要是真不想跟我们柯达国签订新盟约,便也不必勉强了。” “国虽小,内里却有不可忽视的力量。”国师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柯达国人说的话,并无动容。国师继续道,“不过此事确实也是我府中的人失职,没将事情办好。这样吧,我亲自去将修改过的盟约取来,你们吃着茶点稍等片刻吧。” 语罢,国师站了起来,给了林仲春一个眼神后,立即走了出去,也不等柯达国的人继续说的话。 柯达国的人心里十分无语,新的盟约是由两个国家共同商定的,现在他们说还有一个修改过后的盟约,既然如此,他们的利益会不会受损呢? 一想到这里,柯达国的人的心里便揣揣不安。 走出殿外,国师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林仲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刚才的局势是一个很重要的场所,她竟然敢出声打断,并且还编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借口,就说明她肯定是有要紧事,且这个要紧事,比方才要签订的盟约还要重要。 第172章 盟约新立(3) 林仲春点了点头,“或许我这样说有些自大,但我发现盟约上有很多条约,都是有利于柯达国,有损于大靖朝的利益。国师您……可曾发现?” 国师目光定定的看着林仲春,约估有四五秒,而后叹气:“发现了。不过目前的情况,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条约能够替代。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柯达国他们提出的条约,从字面上来看,虽然漏洞百出,可反对的话,对方又说我们过度解读。为了显示大靖朝的大国气度,也只能忍了。” “不觉得憋屈吗?”林仲春下意识脱口而出,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国师您对于这样的情况是只晓得,一味地忍耐只会让柯达国得寸进尺。就拿 答案是否定的。不用国师说出口,林仲春也能懂他的想法。 在国家利益面前,特别是位高权重者,万万不能让步。 让一步,等于让百步。 国师再次重重的叹气,他也想提出不一样的,能够让大靖朝获利的法子。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对方请来的使者嘴皮子实在是太能说了,而他也没有更好的言语能够反驳。 盟约需要两个国家共同商定,若是大靖朝皇帝直接拍板,柯达国签个字就能结束的话,就好了。 林仲春继续说道:“国师大人,这里头究竟是有什么难处?” 林仲春不理解,既然国师明白大靖朝与柯达国的盟约,十分亏损,为什么还会用这个盟约。 国师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前几天你们辩论的时候,跟你们辩过几回合的柯达国的使者?” 林仲春点头:“嗯。” “他是柯达国的王子,也是柯达国唯一的一位游走各国建交的王子。别无其他,只因他十分聪慧,能言善道,每一次都可以为柯达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国师头疼的很,上一次签订盟约的时候,这位王子不过六岁,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他也已经二十六岁。 国师对这位王子印象十分深刻,他六岁的时候,本来盟约已经敲定,就他说了一句,“我们给了那么多马,为什么才给我们五担海盐,是不是我们的马比不上他们的海盐啊?”这句话,便让盟约重新订立。 讲述完,国师又一次叹气。他是真的愁啊。 没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国家受委屈,特别是条约的签订上。 听完国师讲述二十年前的经历,林仲春若有所思。 柯达国的这位王子,年仅六岁就能说出这句话,是真的童言无忌,还是柯达国国主教子有方,不言而喻。 不论是什么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说,柯达国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里头。 林仲春扭头看向殿内,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什么东西:“国师大人,民女有一计。” 第173章 盟约新立(4) 林仲春与国师回来的时候,柯达国的王子正皱眉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 他心里清楚为什么对方走出去,无非就是这女娘看盟约有些条款有损于大靖朝的利益,故此找借口把国师叫出去。 可又能有什么用呢?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她就算嘴皮子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一个女娘,也妄图插手国家大事。 孰轻孰重,国师肯定会拎得清楚。 至于那女娘,也不过是个寻常百姓,不足为惧。顶多,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林仲春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看法,她淡然自若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写满了字的纸张,铺在了桌面上,开口说道:“经过国师大人的彻夜思考后,写下了修改过的盟约。请柯达国的使者们仔细阅读,而后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希望在接下来的长久合作中,我们能够达到互利共赢。” 柯达国的使者们暂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新的盟约,仔细阅读上方的文字。 光是看了 柯达国的王子直言不讳:“你们这个盟约还真的挺有意思的,我们两个国家建交了那么久,你们现在居然拿出这样的一个盟约来搪塞我们,莫不是越发的看不起我们国家了?” 国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王子说的这叫什么话,不要破坏了两国的和睦。盟约虽有更改,但万变不离其宗,意思还是跟先前的没有什么区别的。比如 柯达国王子反驳:“我们柯达国是个小国,你们大靖朝疆域辽阔,物资丰富,帮衬周边国家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我们柯达国是你们的盟友,什么都要我们出,你们不帮衬,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国师继续保持淡淡的微笑,他对于柯达国王子说的话觉得极其的无语。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大靖朝凭什么要免费帮助柯达国呢? 柯达国属于大靖朝吗? 不属于。 既然不属于,那为什么要免费帮助? 这不是大靖朝的义务,大靖朝也没有这个义务。 国师道:“王子,您不觉得您说的话不合时宜吗?大靖朝与柯达国是盟友,不是母亲哺育孩子。” 柯达国王子哽住,他收回放在国师身上的视线,看着盟约继续道:“ 国师:“熊落山属于大靖朝,大靖朝有义务为了可持续发展做出一些规划。珍贵动植物本就稀缺罕见,若是大家都去破坏,后代能见到的动植物的品种便更加稀少了。” 这一条是林仲春提出的,新增盟约上的条款。 随着人类不断的开发山林河流,破坏也在不断的加重。她之前拜读《大靖朝地理图志》时,就有注意到很多动植物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减少。 她来自几千年以后,深刻明白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重要性。 柯达国的百姓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加上本地居民对本地产品司空见惯,所以大部分会铤而走险去猎杀黑熊和老虎去贩卖,甚至会大量砍伐树木搭建房子。 抛去国家因素,这样的行为对大靖朝的影响虽然微乎甚微,但日积夜累,也是不可忽视的。 第174章 打个赌 国师一开始听林仲春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有被震惊到。 在他看来,山林河流发展,应该顺应自然。 虽然会有人为干预,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林仲春说的十分有道理。 现在不思考这些,什么时候才思考? 有预防才有长久的发展。 这不仅仅是被林仲春的话给牵引了,而是他认为此计可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写在盟约上的条款。 柯达国使者被国师的话语怼的哑口无言。在他看来,明显是大靖朝的国君不愿意分享资源,又想靠着一点点的蝇头小利来稳固两个国家之间的“友谊”。 不论如何,今日怕是讨不到什么甜头了。柯达国王子深知浅尝遏止的道理,既然对方不愿意让步,还有自己的理由不让步,他继续纠缠下去会显得很愚蠢。 柯达国王子想到这里,硬生生的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国师说的是。” 他两只手抓起盟约,快速的浏览一遍后,拿起毛笔在上边签署自己的名字。 今日之事,他,记下了。 柯达国王子:“愿两国,友谊长久。” 林仲春听出他这句话说的是咬牙切齿。 她感觉有几分奇怪。在殿外,国师听她说柯达国王子幼时多厉害多厉害,现如今问了两个条款后,就自己签署名字,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摇头。 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达成了表面合约。 上回去柯达国境内找人的时候,就有听说柯达国暗地里搞的小动作。 盟约不过是表面上的和平,撕毁盟约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战时未响起号角时,盟约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送走柯达国一众使臣,林仲春被国师邀请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哗啦——” 国师拿着茶壶给林仲春倒了一杯茶水,水漫茶杯底下时,茶香随之而来。 林仲春视线跟着国师的动作移动,最后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上。 屏退左右,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国师道:“我听过你的事迹。” 所以呢? 林仲春感觉面对这样一位老者,压力很大。 说不上是哪一方面的压力,就心慌的厉害。 国师继续道:“关于小舟跟你的提议,我认为是可行的。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能达到你提出的成就呢?女子为官,还是六百年前唐明皇在位的时候。现在可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你若是成为讼师,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行呢?” 唐明皇是历代皇帝中唯一的女子,九岁入宫做婢女,后被皇帝看中成为妃子。可她不甘于只做妃子,用权谋成了赫赫有名的女皇帝。 也是因为她的存在,打开了女子为官的大门。 然,她之后的皇帝,因为忌惮女子的才能,担心自己的身边会出现跟唐明皇一样的存在,颁布了许多法令,限制女子行为。 渐渐的,女子淡出政治舞台。 林仲春明白国师的忧虑,他这是在跟自己要自己日后的计划来了。 她心跳的厉害,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不显:“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第175章 蓄势待发 “赌约?”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国师轻笑,“你想要跟我打什么赌啊?” 林仲春道:“民女认为,自身有能力改变目前的现状。国师大人,赌吗?” 国师跟她说了那么多,肯定是有打算了。 既如此,她不如试探一下国师的态度。 反正从皇帝那边是很难进行下一步,另聘捷径方为上策。 国师饱含深意的看着林仲春,“我能获得什么?” 其实他本就期待林仲春能有一番作为,不过是想看看林仲春对于她想要完成的事情,能够有多大的毅力。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如此年纪,就该如此。 这是有戏?! 林仲春嘴角缓缓勾起,压抑许久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放松,语气也轻快很多:“大人如今到了这般地位,权与名,于大人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大人将赌注放在民女身上,不仅能够看到一副新的局面,还能为大靖朝的长久打下深厚的根基。大人,难道您不想看到百姓和乐,不再为琐事烦恼,大靖朝内,律法维持的局面下,所有的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吗?这将会拉开大靖朝的另一个太平盛世。” 这不仅仅是将会拉开大靖朝的新的太平盛世,还会证明她从几千年后来到这个朝代是有意义的。 林仲春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她一定能改变目前局势,让律法普及,让大家按照律法行事,让百姓得到本就应该得到的利益。 朝代的制度让人分出等级尊卑,律法的存在则是实现生活上的平等。 此事,不成也得成! “你这大饼画的不错。”国师给她逗乐了。 “那大舅舅是要同意了吗?”孙肇舟不知道何时早已来到此处,从国师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 林仲春有些意外,听孙肇舟称呼国师,他们居然还有血缘关系。 仔细一想,国师方才称呼孙肇舟叫的是小舟,早已显现端倪了。 国师瘪了瘪嘴,尔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小胡子,“不同意能行吗?你小子都缠着我多少天了。以往你爹说你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对于你现在提出的事儿,也就三盏茶热度。现在看来,你小子是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不过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啊,但凡你们这个变革趋势不对,受到的批评和质疑可不会比现在少!” “我知道了。”孙肇舟嬉皮笑脸,“既然我和仲春决定要做成这件事情,就不会后悔。开头没有回头箭嘛,你说对不对啊,我英明神武的大舅舅?” “好的坏的都被你给说了去了。”国师端起茶杯,一口喝完早就凉透了的茶水,然后看向林仲春,“虽然我支持你们的决定,但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既然你的性别限制了你,那就先从女性做讼师这一步开始。我会与皇帝好好商量,争取讨论出一个最完美的方案。林姑娘,你,决定好了吗?” 最后一次询问。 林仲春起身站起,轻抚衣衫裙摆的褶皱,往后退了一步,同国师行了一个鞠躬礼:“蓄势待发。” 第176章 请愿 御书房内,皇帝低着头佯装批阅奏折,实则心里压抑的很。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是不知道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改革的事情外头吵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声音大多数都是反对的。 国师就跪在正下方,头与地面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弧度。 皇帝越想越气,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最后用力的将手中的毛笔丢在了右侧的柱子上,“国师,你这是在逼朕吗?” 国师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陛下,臣子认为,此计可行。” “可行?”皇帝气笑,“若是可行,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提出反对?百姓间的传闻、百官递的折子你是看不见吗?国师,你是真的国师,难道最先考虑的不是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吗?难道不应该知晓失足千古恨的道理?这不是吃饭喝水,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在担忧什么?”国师抬头,与之对视,“讼师的影响陛下这几天难道还不曾发觉吗?与周边小国的建交,需要能言善道之辈;百姓生活纠纷,亦然需要争取利益之人;国家盟约,更要善于此道者仔细审阅,为我们大靖朝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次与柯达国的盟约签订,若非林仲春提出解决对策,我们大靖朝会损失多少?如今好不容易迎来了安详和睦的大靖朝盛世,想要变得更好,就得仿造女皇之举,让女子为官,让讼师纳入官职体系,让男女皆有一样的地位可以获得相同的利益。 陛下担忧的无非是会有下一个女皇,然如今不就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女皇就算出现,那也会是皇家子弟,陛下何必忧虑未来之事。更何况,陛下是明君,明君必然永垂不朽,世世代代受人敬仰!” “大胆!”被国师的言语戳中,皇帝怒拍桌子,“不过是一个变革,你扯到这个份上,是说朕无用吗?” “陛下。”国师语重心长,“变革之事迫在眉睫,臣以国师之位保证,若是实施变革,必定会有所改变,大靖朝也会成为其他国家的典范。”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皇帝不理解,“孙肇州是跟你有点关系,不过要是实施变革,受益最大的是那女娘林仲春,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么卖力?” “臣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有的不过是一颗愿大靖朝更加美好的心罢了。”语罢,国师再次磕了一个响头,“陛下,请实施将讼师纳入官职体系的改革!” “你说的,不成你告老还乡?” “是。” “好!朕,允了!” 林仲春不知道国师与皇帝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只知道国师从皇帝的书房出来之后,给了她一道圣旨。 而她,则名正言顺的成了津渡城公诉的预备讼师。 什么是预备讼师,就是别人打官司的时候,你在旁边做记录,记录公堂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用了那些证据。 言简意赅,就是个打杂的。 不过这个算是个开始,讼师一词官职化,会有很多颠覆性的改变。 从公诉里头开始做起,后续慢慢代替以往的习惯,一滴一滴,积少成多便是了。 既然目的已然达到,圣旨下达,把她安排到津渡城的县衙,那也该启程返回来。 第177章 回津渡城 坐在回津渡城的马车,林仲春心里很复杂。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让她有点郁闷。 在她叹了 孙肇舟道:“你不是已经拿到圣旨了吗,何故叹气?” “不知道。”林仲春摇头,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目的是达成了,她接下来只要能在衙门干好差事,等待时机,就能距离梦想更进一步,那她还在忧心、烦恼、郁闷什么呢? 孙肇舟大抵是猜的出来的,他道:“前路未可知,能做的是把握当下。仲春,尽管我们没有得到想达成的目的,但已经算是很有进步了,你觉得呢?” “确实算得上是进步。”林仲春点头表示认可。 相比于之前,她现在算是皇上钦点入职的预备女讼师。 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职位,还相当是打开了一个女子可以为官的缺口。 “你知道国师大人与皇上聊了什么吗?”林仲春蓦然想起传圣旨的时候,站在国师身后的仆从脸上闪过的表情,好似怨恨她一样。 孙肇舟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确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听说两人吵了一架,具体的内容就不清楚了。” “我……” 林仲春还想继续问,却听孙肇舟叫了她全名。 孙肇舟道:“林仲春。” “你何故如此严肃唤我。”林仲春许久未听他叫过自己全名了,心猛然一跳。 孙肇舟抿唇笑了笑,“等过完这个学期,我打算到京都城就职。届时,讼师也该是一个官职了。” “你和十三公主……?” 孙肇舟深吸一口气,“她是个很好的女娘,我现在还不够资格。待我有一番事业后,定会求娶。” “说句实在话,你和十三公主的感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十三公主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孙肇舟,你好好待她。”林仲春是看着十三公主发生改变的。 从任性调皮,到如今的沉稳大方,都在彰显公主有在成长。 孙肇州亦是变化许多,从一口一个小爷,到现在会为他人考虑,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 很少有人能做到跳出自己所处的大环境去看世界,孙肇州便是如此一人。 林仲春能清晰的感受到身边的人的成长,就是…… “顾谌,你不是说去找你哥哥吗?”坐在正中间的顾谌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一会儿看看孙肇州,一会儿看看林仲春,搞得两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顾谌抱着随身携带的长剑,听完林仲春的话后撇了撇嘴,“我找他也得他在啊,况且我就不能回书院了吗?华庭书院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书院。” 再说了,他干嘛要一个人回去啊? 孙肇州无语,“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吃遍京都城的美食绝不会去,顾谌,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不知道不知道,爱谁说谁说呗,反正不是我。”顾谌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你们别烦我。” “吁——” “华庭书院到了。”马车稳稳地停在华庭书院南门前。 顾谌睁开眼,“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他还想继续听听有什么八卦呢。 林仲春看着顾谌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顾谌总是绷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了,因为他脸上有表情的时候,实在是太憨了,所以才会用生人勿近的扑克脸伪装自己。 顾谌注意到林仲春看自己,立马恢复脸上冷漠的表情,随即掀开帘子, 等待已久的沉夫子张开双臂,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准备迎接他的好好学生。 然而看到 顾谌无语,大无语。 看看看看,他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啊! 第178章 偏心的沉夫子 沉夫子才不管顾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他眼里就只有林仲春这个宝贝学生。 林仲春下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赫然撞入眼帘,她抿唇笑了笑,朝沉夫子道:“夫子,好久不见。” “回来了啊。”沉夫子站在华庭书院门口,看到她后,笑得很是欣慰。 虎父无犬女,她跟她父亲一样,必然能做成想做的事。 这不,从京都城回来一趟就带来了好消息。 沉夫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林仲春受皇帝封赏的时候,便收到了飞鸽传书,并且还给林仲春的父亲送过去了一份。算算时间,他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沉夫子道:“既然现在你已经被安排到衙门做公诉,那课程的事,可以同我多多询问,争取学习锻炼两不误。” “夫子,你不关心关心我啊?”孙肇舟跟着林仲春的尾巴下了马车,他瘪嘴走到沉夫子面前,“沉夫子,我也被安排到了衙门干活呢!” “那你多向仲春请教不就行了吗?”沉夫子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孙肇舟,然后继续用和蔼可亲的眼神与林仲春交流,“仲春,此去京都城,可有趣事啊?” “京都城不愧是……” 孙肇舟看着沉夫子和林仲春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沉夫子可还真是偏心。” 眼里就剩下林仲春这么个学生,理都不理自己。 顾谌看见孙肇舟的模样,心里顿时平衡了,“也不看看林仲春什么样,你什么样,比得过人家吗?” 说完,他切了一声,而后朝着自己学院方向走去,徒留孙肇州一个人待在原地凌乱。 谁说比不过?他一定可以像林仲春一样优秀的!孙肇舟暗暗发誓。 四月开时节,正是踏青的好时机。一转眼的时间,林仲春已然在衙门干了小半个月,虽然说彭少白是县令,但也没有在公事上对林仲春多加照顾。 林仲春也巴不得如此。她来这里是为了锻炼,和争取成为正式讼师的机会的,可不是为了与少白表哥相处、虚度光阴。 忙了小半个月,可算逮着清明前夕放假了。 她不是本地人,孙肇州是。可孙肇州家的坟也不在津渡城,故此两人一合意,拉着顾谌去踏青了。 顾谌很无语,他们衙门放假,学院也放假,好不容易有个休闲时间,还不给睡觉啊? “我说你们别太离谱,专门占用我的时间,我都不能睡懒觉了……”话是这么说,摆在草地上的糕点倒是一口没落下。 林仲春捏了一块桃糕,“这里风景还挺不错的。这小半个月我在衙门待的挺无聊的,但仔细想想,无聊是无聊,但也能学到点东西,就是里头饭菜是真的难吃。” “对吧,我也觉得难吃。明明鸡肉跟香菇都是很美味的食材,偏偏放了大葱和香菜一块儿煮,都不懂厨师煮的时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玩意儿!”孙肇州对饭菜也很有意见。虽然他跟林仲春分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但饭菜真的是一言难尽。 第179章 棕桐油烧人案(1) “你也吃了那道菜啊?”林仲春脸都要皱成苦瓜。 她张嘴想要继续吐槽,忽然闻到了一股很难闻、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气味,“你们闻到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感觉心里作怪似的,孙肇舟和顾谌也闻到了难以形容的味道,不是臭味,但绝对也不是香味。 孙肇州捏住鼻子,“从哪里传来的啊?” 林仲春站起身四处看了看,目光锁定在孙肇州身后,“是棕桐油。” 抛下这句话,她立即朝着散发气味的地方跑了过去。 孙肇州看她神色慌张,当即回头。 这一看,顿时被吓到了。 孙肇舟惊呼:“卧槽,顾谌快救人!!!!!” 津渡城县衙,彭少白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眉头紧皱。 他刚刚还在书房批阅公文,忽然听到有人击鼓,出来的时候,便是眼前的场景。 跪在地上的女子本是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蒂芙尼蓝的衣裙,但不知何缘故,身上的衣裙此刻被染的黑黝黝的,像是从煤矿洞里跑出来一样,特别是脸,完全辨认不出原来的肤色。 林仲春、孙肇舟和顾谌三人站在女子身后,与那女子模样差不多,身上都沾染了黑色的污渍。 将在公堂的所有人打量了个遍,彭少白才开口道:“你们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女子沉默。 林仲春和孙肇舟已经顾谌对视一眼后,开口解释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三人在西郊踏青,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前去查看后,竟看见此女子被缚于柱上,且身上浇满了棕桐油,旁边的火刚起不久,却也快将她全点燃。大人,民女认为……” 她们闻到的难以言喻的那股气味,便是棕桐油和木柴燃烧释放出来的。 “是我活该。”林仲春话还没说完,女子却将其打断,“这一切都是我活该造成的,谢谢你们救我,但我真不想把事情闹上公堂。” 林仲春皱眉,她们把女子救出来的时候,女子被烟雾熏的晕了过去,但到公堂的时候,她人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现在开口说她自己活该,是怕惹到不敢得罪的人吗? 孙肇舟也觉奇怪。这女娘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见到县令才说话,这期间,她想到了什么? 顾谌倒没什么感觉,他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涉及人命,岂能由你决定告官与否?”彭少白拍下惊堂木,“将你自身情况讲述明白,一字不差的讲清楚!” 他既然知道此事,就该彻查清楚。 不论是阴谋诡计还是报应不爽,入了县衙大门的案子,没有不彻查清楚的道理。 女子继续沉默。她不想谈论此事,若是开口将自身情况和名姓说出,县令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她不想再听到关于那些恶心的话语在耳边再次响起。 想到这里,女子道:“大人,民女什么都不记得了。” 本想着死在那里一了百了,既然有幸被救,那就忘掉吧。 林仲春不知道女子脑袋想的什么玩意儿,若是知道怕是惊呼一声傻子。什么情况她弄不清楚吗,把事情和盘托出才是最合适的。 林仲春道:“棕桐油是牟稻村的特产,也只有牟稻村的棕桐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寻常人连棕桐油是什么都不知道,却用来点火。真相应该就在牟稻村吧?” 第180章 棕桐油烧人案(2) 女子诧异,林仲春说的没错,牟稻村的棕桐油是大靖朝特有的,寻常地区是买不到的,死人牟稻村之所以量产,也是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 林仲春继续道:“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不是所有的罪恶都能用暴力解决,不论是杀人还是盗窃,都有大靖朝的律法去维系,动用私刑是不可取的。而你,更不应该认同这种暴力解决的方式,最重要的一点,认同暴力是愚蠢的。” “但是他们说的没有错,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罪有应得的,不配活着。那场火,算是对我生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说到这里,女子抬头看着坐在公堂上的彭少白说道,“县令大人,我知道您是主持公正的,但我并民女并不认为民女有什么公正,可以由大人您来主持,此事就此做了吧。” 她闭上眼睛,生怕早已酸涩无比的眼睛流出眼泪。 往事过于难看,她不敢睁眼。 彭少白拍下惊堂木,“难道是本大人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事情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既然已经被本官知晓,那本官,就要为你的事情做负责到底。若你今日没有开口,待本官稍后做调查之后也会请你到公堂之上为这件事情做一个彻查,直到彻底调查出真相,找到犯罪的人,此事才能终了。” “她脑子里装的是水吗?好想去晃一晃……”孙肇舟压低声音跟一旁的林仲春道。 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在这里悲秋伤春,搞什么啊? 就不能直接一点吗? 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啊?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呢!”女子忍不住大喊起来,她哭道,“难道要我要跟你们说因为我哥哥死了,邻居看我独自一人冒犯了我,还被传谣是个荡妇,只会勾引人的贱女人吗?我都承认是我自己活该,是我没有反抗成功,为什么还要继续追问,你们就都想看我笑话是吧!” 她就想把这些事情丢在一边,重新把未来的生活捡起来。 旧事重提能有什么用?她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也想过去报官,但那些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说她是活该! 说她活该勾引人家丈夫,要不然为什么人家丈夫就盯上了她不盯上别人? 她活该吗? 或许吧。 或许没有 林仲春错愕非常,她蹲下,抱着大声哭泣的女子,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又这样的过去,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伤害、造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要把事情归到你自己的身上。现在你站在这里,一抬头便是县令大人,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选择新的生活,但也有一条可以被你选择的路。” 孙肇舟也闭上了嘴,他虽然是男子,但对女子的遭遇表示同情,“举头三尺有神明,大靖朝的父母官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获得应得利益。既得利益被剥夺、冒犯,可以让县令为你做主。我们相信,且肯定县令大人会有所动作。” 第181章 棕桐油烧人案(3) 真的能有用吗? 女子逐渐收敛哭声,缓缓平息情绪,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 牟稻村向来是棕桐油丰产的最大的村子,十九岁的年叶蓉自哥哥死后,便独自一人靠着家中剩下的棕桐油树生存。 本想着有这些棕桐油树能够安然度过后半生,然而,有些事情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邻居胡大牛儿子满月酒请了隔壁村和本村的人来一起同乐,她作为邻居,理应出席该场宴会。为了表示表示,她还特地去了镇上用两桶棕桐油换取了五两银子给小孩买了个长命锁。 人是高高兴兴的去的,回来的时候人都傻了。当时酒过三巡,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她也跟着胡大牛告别,准备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干活儿呢。 胡大牛的妻子陈玉开口阻拦,劝说道:“阿蓉,反正你家就在隔壁,不如陪嫂子多说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的原因,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现在嫂子看见你啊才明白嫂子少的是什么,原来少的是像你一样年轻貌美的青春呢。” 年叶蓉感觉陈玉说话有点奇怪,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陈玉脸上的表情,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她安慰道:“阿嫂说的这叫什么话,阿嫂也很美啊,要不然怎么会被大家叫做村呢?时间真的挺晚了,阿嫂早点休息,我也就先走了。”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特别是哥哥在世的时候,胡大牛没少向她明里暗里的表明心意。现在陈玉又说这些话,搞得她本人怪尴尬的,还不如早点离开,既可以早点休息,也能请个心安。 “外头的人都走了。”胡大牛突然推开门,给本就紧紧绷着的年叶蓉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脸上挂着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 年叶蓉道:“时候真” “阿蓉啊,你跟大牛聊会儿天吧,阿嫂刚刚看你喝了不少酒,给你和大牛熬醒酒汤去,等喝完你再回去吧。”说完,也不等年叶蓉拒绝,陈玉就自己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顺便还抱走了本来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刚满月的小孩,关上了门。 很快,狭小的房间就剩下了胡大牛和年叶蓉两个人。 年叶蓉紧张得很,门被关着,就她跟胡大牛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被人知道了,她名声也要没了。 胡大牛自然看的出年叶蓉脸上的情绪不对劲,“阿蓉现在也有十九岁了吧?” “胡大哥,醒酒汤我就不——啊——” 胡大牛扑了上去,将惊慌失措的年叶蓉摁倒。她拼命挣扎,甚至想要出声呐喊,却在害怕、犹豫、退缩的情绪压抑中,选择了沉默。 她知道胡大牛对自己有意思,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他妻子与他合谋,为她设下的陷阱。 事情知道的时候也就晚了,她知道是陈玉与胡大牛合谋后,也试图辩解,但大家都觉得陈玉不可能会将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都说是她的问题,是她不要脸,是她要去勾引胡大牛,是她插足了别人幸福美满的婚姻。 也对,谁会在意事情的真相,在大家眼中她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第182章 棕桐油烧人案(4) 说到此处,年叶蓉讽刺一笑:“发生那件事情后,他想让我做他暗地里消遣的工具。陈玉并没有想到胡大牛有这样的想法,一气之下,撺掇村民们将我绑了起来。而我身上的棕桐油和火,则是胡大牛做的。” 事情的真相到此一目了然。不过,仅仅有年叶蓉的言词证据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以及传召陈玉与胡大牛当堂调查。 彭少白沉默半响,道:“本官必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林仲春和孙肇舟对视一眼,两人立马有了计划。 林仲春现在在衙门的公诉师里头,暂时还不能上堂为当事人做辩论,但她可以参与到案件讨论、调查之中,用自身尽可能付出的力量,为当事人尽可能的获取最大利益。 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暂时将当事人年叶蓉安顿在客栈,林仲春和孙肇州两人一起去了彭少白的院子里。 彭少白正准备用餐,见他们来了,便邀请一起吃饭,等候下人布菜时,他开口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去牟稻村做调查了,你们两个不用再去。” “为什么?”孙肇州不解,“人多力量大,我们去可能会发现一点细小的线索呢。” “牟稻村排外很严重,你们去会有些不确定的危险因素。”说到这里,他抬头瞥了一眼林仲春,“你在书院的学习怎么样?衙门的活儿和书院的课业,还能顾的来吗?” “可以的。”林仲春抿唇微微一笑,“不过,少白表哥,我可以提一个小意见吗?” 将林仲春喜欢的油焖大虾推到面前,彭少白开口道:“你说。” 林仲春不喜欢吃虾,她总觉得虾很像毛毛虫,所以从来不吃。爱吃虾的是原主,不是她林仲春。她瞥了一眼彭少白推过来的虾,尔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虽然说我们之间是表亲关系,但我毕竟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来衙门干活儿的,而且我自己也想锻炼锻炼,所以少白表哥能不能多给我一些独立锻炼的机会啊?” 小丫头是想说不要对她太照顾呢! 可不对她照顾,心里实在不放心啊。 彭少白了然林仲春的想法,但他也有自己的计划:“阿春说的有道理,是我没有把事情想的全面。你既然立誓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理应要多多锻炼。可衙门的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是想要自己得到独立干活儿的权利,那就自己做出一番事业,让大家认可你,放心你自己去干活儿。” 话又给林仲春抛了回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想继续看她情况,再决定是否让她上公堂,与其他公诉师一样为当事人辩论呗。 林仲春客套的笑了笑,道:“少白表哥说的是,确实要从我自己身上先改变。” 孙肇舟看看彭少白,又看看林仲春,不懂这对表兄妹之间的氛围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可这也跟他没关系,就当听个热闹即可。 第183章 棕桐油烧人案(5) 彭少白感觉林仲春说的这句话怪怪的,但表妹说的话的字面上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说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够独立的去做一些事情,但眼下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那时候他没有留下来,而是跟着爹娘去了边疆,是他的过错去。 现在他回来了,当然希望他可以帮助表妹,慢慢的达成表妹想要达成的目标。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耽误表妹的未来。 故此,他希望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决定。 “表哥觉得,什么样才是好时机呢?”林仲春放下筷子,“还望县令大人,指点迷津。”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想法,这个所谓的表哥管的也太多了吧? 按照这样的趋势,她要一直做幕后吗? 如此这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讼师,站在普通百姓跟前的讼师呢? 本来这条路就难走,彭少白还一直不让她接触真正的东西,长期以往,梦想距离自己会越来越远。 彭少白很是无奈,他并不想跟表妹吵架,更不想闹得像现在一样的尴尬情景:“你若是想要独立干活儿,那就做吧。” 或许是他太想将表妹掌握在自己的计划里面,惹得她不高兴了。 彭少白很多时候会质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幼稚,总是想要用以前的相处模式去与表妹接触,每一次的接触都在明显的告诉自己,表妹变了,她不再是以往孤独的时候会找自己玩耍,会寻求自己保护,祈求自己不要离开的小表妹了。 最重要的,那种以往亲切的感觉,少了很多,就莫名让生出奇怪的感觉。 可表妹还是那个表妹不是吗? 听彭少白这幅语气,林仲春感觉他的妥协像是被自己的无理取闹给逼迫的一样。 她被皇帝派遣到彭少白的手底下干活,本来就拥有独立上公堂的权利,她知道这样有点自大,可皇帝都授权了,彭少白凭什么压着不给自己独立上公堂呢? 现在又用这幅语气说出这一句话,搞得像是她的问题一样。 林仲春不接话,而是拿起筷子,兀自夹了一块冬瓜吃了起来。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本来还在享受美食的孙肇舟忍不住假装吃东西,实则将另外一只手放在桌子底下,然后拉了拉林仲春的袖子,压低声音:“仲春?” 林仲春装作没听见。 她现在只想赶快吃完这顿饭,然后离开彭府。 “阿春。”最终还是彭少白妥协了,“我很抱歉用自己的想法去操控你的行为。” “不用抱歉。”林仲春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道,“县令大人理应如此,不用抱歉。” 她总是能让自己妥协。彭少白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想接触案件,明日你去新讼部调取年叶蓉的案件,让徐策知带你写讼词,十日后上公堂吧。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说完这句话,彭少白率先站起,离开饭桌。 孙肇舟扭头一直盯着彭少白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见他,才跟林仲春低声说话,“你也不怕他生气,撤你的职。” “不会的。”林仲春下意识回答道。说完,她自己就震惊于这个回答。 为什么她会那么笃定彭少白不会撤自己职呢? 第184章 棕桐油烧人案(6) 孙肇舟还想继续问,林仲春却继续道。 林仲春:“皇命不可违,先不说皇帝,再说他是我亲戚,我爹娘姨丈他们,能答应?” “真的吗?”孙肇舟觉得怪怪的,“仲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呢?”林仲春反问,“我就是我自己,你们给我下定义有什么用呢?” 她今日脾气莫名暴躁,林仲春站起来,“我先回宿舍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不了吧。”对方情绪明显看着不对头,他怕等一下吵起来。故此,孙肇州婉拒。 出了彭府,林仲春心里郁气消散了一些。她一边朝着华庭书院的方向走去,一边思考今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情绪平日很稳定,但今天听到彭少白那番话的时候,却忍不住上涨的脾气。 是因为彭少白的原因? 可自己先前跟他接触的时候,脾气也不是这样的啊。 “姑娘,要买些木雕吗?”老伯拿着一个木头雕刻的莲拦住了林仲春去路,“这木雕虽然取自同一块木头,但能雕刻出各种各样的物件。别看木质一样,模样却十分容易区分呢。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带着略微栀子香的香囊放久了,这些木雕啊,多多少少也带上了栀子香呢,姑娘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林仲春停下脚步,目光从老板手上的木雕,挪到他摊位上的木雕,“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老板说的话,意有所指呢? 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吗? 老板没有回复林仲春的话,而是继续询问:“姑娘,买木雕吗?” 林仲春皱眉,挪着脚来到摊前,佯装挑木雕,“怎么卖?”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老板好像知道自己情绪异常的原因。 “不要钱。”老板笑了笑,递了一个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童,“左边的用的是普通的木材,右边的用的是梨木,放在一块儿久了,左边的味道也就和右边的一模一样了。我见姑娘跟我有缘分,就把这两个木雕娃娃送给姑娘吧。” 林仲春低头看着老板递过来的两个木雕娃娃,上边的雕刻细节一模一样,除却木质材料,压根就看不出任何区别。 她莫名就把两个娃娃联想到了自己和原主,她们长相一样,脾性却十分不同。然而,在大靖朝待的这些日子,她和原主就是一体的,她借用原主的躯壳在大靖朝生活,不免会继承她的情绪。 对啊,她想在脾性不就跟原主易燃易怒的脾性一样吗? 难不成是在这里待的时日久了,她被原主残留在这躯壳的情绪给影响了? 可为什么偏偏在现在才有影响? 还是在面对彭少白的时候? 压下心中的疑惑,林仲春再次将事先落在老板手上的木雕。 不论如何,她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事儿,否则她会变得不像自己,关于未来的计划也会推迟。 “谢谢。”林仲春想要伸手接过,老板却缩了回去。 他不是说要送给自己,怎么又突然不送了? 在林仲春疑惑的目光里,老板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袋,将两个木雕装了进去:“回去再仔细看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林仲春点头,从荷包里掏出碎银放在老板的摊位上,而后离开。 老板嘴角缓缓露出微笑,眼睛盯着林仲春远去的背影:“这一切都是缘分啊。” 第185章 棕桐油烧人案(7) 或许是彭少白的命令传达到了新讼部,林仲春今日当值的时候,总觉得周边的人看自己的目光甚是奇怪。 将自己制作的斜挎背包放在工位上,林仲春转头想跟坐在旁边的人要年叶蓉的文档:“王哥,我……” 王虎站了起来,装作没听见林仲春的话,直直的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 没听见她说话吗? 林仲春看了一眼王虎离开的方向,准备找下一个人询问。 可她才站起来,周围的人也站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走在一块,那模样怕极了要同她接触。 她是什么传染病吗? 还是自己太多疑? 林仲春压下心里已经起来的火气,不断的告诉自己是她想太多的,是原主残留的情绪让她变成这样,一边挤出笑容来到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人的旁边。 她道:“你们好,我想问一下年叶蓉的案件的相关的材料在谁那里呢?我想查看一下关于她的案件的信息,这样以后我们在讨论该案件的时候,我对于这个案件也可以有一些了解,我们沟通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你还用怕跟我们沟通困难呢?”一个年纪与林仲春相仿的年轻人黄东开口嘲讽。 林仲春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你说这话是在讽刺我吗?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惹得你要用这副语气同我说话?我欠你钱了?没有的话就端正你的态度!” “哪里敢讽刺您呢?毕竟您的表哥是县令大人,我若是得罪您,怕是差事都保不住。” “别来恶心我。”林仲春翻白眼,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压抑自己脾气做什么? 她继续道:“我表哥是我表哥,在衙门我就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官差公讼师,何至于闹得这样难看?嫉妒我?” “你话说的那么好听,能做得到吗?”另外一个年纪略微年长的杨宽其开口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大部分人家境普通,你在这里也认识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对于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一些了解,也知道每做成一个案件,大家就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本来我们已经将年叶蓉的案件负责情况分配完毕,你不应该参与这个案件的,但你却因为跟县令大人有所关联又插手这个案件。 先不说这个,你来这里的时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短,凭什么你想插入这个案件就插入这个案件呢?现在你又把我们本来分配好的人挤走,得到了他应该得的银子。没有你从中作梗吗?” “所以你们就要用这副态度恶心我是吧?”林仲春嗤笑,“我林仲春行的正坐的端,我没有就是没有。况且我是皇上分配到这里的,我为什么没有接触实体案件的权利?就因为你们来的时间比我长,所以我要让着你们?凭什么?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给的理由说的通吗?大家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应该得到的报酬,既然你们觉得我不行,那就让被我挤出去的人跟我比试比试,或者你们都跟我比试比试,用实力说话,对大家都好。” 第186章 棕桐油烧人案(8) 林仲春的一番话,让大家陷入沉默。 能到新讼部干活儿的人,都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况且,她说的这一番话也不无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杨宽其开口道:“你想要比试什么?我们听说过你在殿前与他国使者辩论的事情,既然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深得圣上青睐,那就辩一辩,如何?” 他还就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够比他们这些见识多的老者能言善辩。 若是她赢了,那也说明这黄毛丫头有几分本事。 若是她输了,什么厉害都是吹出来的,不过如此。 想要以资历胜她?林仲春不屑一笑,“求之不得。” 辩论的规则也简单,大家直接拿现成的年叶蓉的案件来做争论。 就目前来说,年叶蓉在牟稻村不仅仅是受到了邻居胡大牛的侵害,还有其妻子作为共犯。 又村民们用言语对年叶蓉进行了精神上的攻击。 尔后,胡大牛纵火,火烧年叶蓉。 故此,可以得出四个罪名。 最后一个,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个罪名,故意杀人未遂罪。为胡大牛对年叶蓉浇以棕桐油,点火烧人之举。 四项罪名,四个举动。 新讼部参与的讼师,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四项罪名辩出个所以然,用最合适的行为寻找最合适的罪名。 再者,哪些罪名可以作为公堂上指控的罪名,可以合并在同一个人,同一个案件当中。 另,该案件可以分为多少种类型公诉,年叶蓉可以如何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 以上,都是这场辩论需要得出的结论,缺一个都不可以。 杨宽其是新讼部年纪最老的,但因为他也想参与辩论,在年叶蓉的案子中分一杯羹,故此此次辩论,由王虎,也就是林仲春的隔壁工位的另外一讼师,担当此次的裁判。 王虎其实不喜欢参与这些,他觉得影响团结。 可新讼部的老成员行为也实在是过分,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能做的,就是让这场辩论比赛尽可能的公平一点,仅此而已。 王虎站在正中间,参与比赛的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不参与的则是站在旁边看热闹。 王虎环视一周后,开口道:“首先, 杨宽其率先站了起来,得意的用下巴指着林仲春的方向:“构成。 第187章 棕桐油烧人案(9) 逻辑上,杨宽其的陈述是正确且成立的。 林仲春没有反驳,而是点头。她道:“观点同上。” 此话一出,在场的看她笑话的人立马就笑出声来。 “不会是说不出来就说观点同上吧?” “我要是她,为了不丢面子就会附和老杨的话。” “都说她是架子咯。有个县令表哥,想做什么不行?” …… 林仲春耳朵动了动,对他们说的话甚为无语,她扭头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几人,嘴角微微一笑,看着甚是乖巧,道:“诽谤罪?” 几人瞬间闭上了嘴。毕竟八卦都是听来的,至于里边的内容几分真几分假,他们不甚清楚。万一这黄毛丫头真用诽谤罪告他们,先不论真假,县令大人肯定会站在她那一边的,到到时候能有他们好果子吃? 想到这,大家也不敢乱议论了,生怕自己会遭殃。 彭少白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林仲春说这句话,他站在角落看着她脸上陌生的神情,眉头紧皱。 明明外表还是那副外表,但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的阿春,是别人。 可,怎么会呢? 彭少白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站在角落看。他方才正在书房查看衙役在牟稻村调查的案件的材料,忽然有人来禀告他,说林仲春要跟新讼部的人打擂台,辩论关于年叶蓉的案件结论。 他下一场堂审就是年叶蓉的案件,来听一听对后面的判断也能有一个参考,最重要的是他想多了解了解这个几年没有见过的小表妹。 除去了一开始见面的激动,和藏了许久的思念与欢喜,现在的他十分冷静,也极其诧异表妹变化那么大。 林仲春并不知道彭少白站在角落看热闹,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王虎看了看杨宽其,又看了看林仲春尔后继续 这个问题不同于 杨宽其准备开口,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开口之后,对方又学自己,说跟自己的观点一样,那这场辩论还有什么意思。既然对方要跟他们比,而且还挤掉了别人的位置,不给她一点下马威,她就会一直仗着她的表哥是县令而胡作非为,扰乱新讼部的秩序。 想到这里,杨宽其举起手:“我有一个想法。” 王虎:“什么想法?” 林仲春的目光也集聚在杨宽其身上,大概猜得出他想要做什么。对方是个老道且好面子的老讼师,知道自己的情况后,他肯定不会仅仅想要获得辩论的胜利,还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打击。 故此,行为也就不言而喻了。 杨宽其道:“既然这是一个辩论比赛,就一个罪名一个罪名的来,或者两边先提出自己的观点,然后根据自己的观点做辩论。当然,若是观点一样,那我们就没有辩论的必要了,大家觉得是不是啊?” 第188章 棕桐油烧人案(10) “我赞同。”林仲春 杨宽其无所谓,他巴不得是林仲春先开口。 王虎点了点头,看向林仲春说道:“如此,便由你率先回答 林仲春挑了挑略微遮住视线的刘海,道:“我认为,该案件可判罪名如下。 涉及年叶蓉的扩大的罪犯不仅仅是胡大牛,但这里讨论的是该案件的主要罪名,也就是说,讨论的是胡大牛和年叶蓉,两个主体之间所构成的犯罪关系。 听完林仲春的话,杨宽其不屑一笑,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他开口否定了林仲春的言论,道:“该案件怎么可能才有两个个主要罪名。很明显,该案件有三个主要罪名。你只回答了两个,并且还有一个是不对的。林姑娘,你当真是华庭书院的被圣上派遣来此的人吗?胡大牛的 他对于自己的回答很自信。 也是,资质摆着呢,林仲春算什么东西,也就一个黄毛小丫头罢了。 倒是王虎听完杨宽其的话,眉毛微挑。林仲春和杨宽其的言语,他个人认为林仲春的言语更有信服力。 不过辩论嘛,是一个通过各个观点碰撞后,双方趋向同一个观点的过程。 站在角落的彭少白对着杨宽其所在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此人太过傲慢,观点也有所空想。 这里是津渡城的县衙,不是坊间茶馆,一切言论都要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 这杨宽其不仅没有根据事实来回答,还假设了言论,虽然这里也是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他的 林仲春也听出了杨宽其的空想推论,她眨了眨眼睛,道:“杨讼师,您是认为村民造谣年叶蓉,可以推出是胡大牛从中作梗吗?” 第189章 棕桐油烧人案(11) “我没有这么说。”杨宽其否认,他义正言辞道,“这个不是我的推论,而是事实。胡大牛对年叶蓉实施该行为的时候,现场只有胡家的人,若不是胡家人所为,村里怎么会传开?” “杨讼师。”王虎在杨宽其声音落下后,问道,“您可还记得我说的 杨宽其细细回想,甚至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这才说出来:“记得,该案件的主要罪名有哪些啊,难道不是吗?” “那您是认为,诽谤罪也属于该案件的主要罪名,是吗?” “这”杨宽其略微迟疑,但在林仲春冷漠的表情中,点了点头,“对,我认为诽谤罪也属于该案件的主要罪名。” “好的,那我简单陈述一下林讼师和杨讼师在 “无。”林仲春和杨宽其摇头。 王虎得到回应后,继续说道:“ 杨宽其立马回答王虎的问题:“多个。” 林仲春的回答与杨宽其截然不同,她开口说道:“两个。” “嗯。”王虎对两人颔首,而后看向彭少白所站的地方,道,“县令大人,您觉得呢?” 他早就注意到县令的到来,一直没有点破。 因为,他想看看县令来此处的原因是什么。 可对方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动静,自己也就缄默不语。 所以,他一直等待时机。 这不,眼瞎便为最好的时机。 王虎心里是有自己的答案的,但他站的位置,注定他选择了沉默。 故此,开口的机会还是让给县令大人吧。 彭少白愣了一下,随即从角落走到人前,“大家说的都挺好的,但要是想知道答案,得看堂审现场。” 杨宽其听完彭少白的话,眼睛迅速的瞥了一眼林仲春,然后开口道:“县令大人说的是。答案嘛,得现场辩论才知道,现在也只是我们自己对于案件的一个猜测。” 不就是想给林仲春留面子吗?杨宽其对此表示十分好笑,他很期待到时候堂审一开,林仲春脸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王虎瞟了一眼杨宽其,他不怎么喜欢杨宽其这个人,太过于虚伪,表面看着对谁都和和睦睦、恭恭敬敬,实则肚子里装的东西可多了。 彭少白心中自有答案,他看向杨宽其,而后扫视全场:“再过六日就要审理年叶蓉的案子了,此次堂审的公诉师,由林仲春、王虎堂上辩论。” 怎么政策又改了? 之前还是轮番上场呢,这会儿直接点名了? 杨宽其皱眉:“大人,早晨的时候不还说让我们轮流来,不过加林仲春而已吗?为何现在又让王虎和林仲春二人上场?我们怎么办?” 第190章 棕桐油烧人案(12) “我且问一句。”彭少白拔高音量,“可有人与林仲春方才辩论的观点一致?” 县令什么意思? 他现在提出这个,又让林仲春上场,该不会是认可林仲春的观点吧? 众人手指缩了又缩,动了又动,愣是没敢举起手,装作跟林仲春观点一致。 尽管说他们心里对林仲春是有意见的,但现在县令大人在这个地方,他们若是提出与林仲春截然不同的意见,到时候县令大人把矛头对准他们怎么办? 故此,大家只能选择沉默了。 有些虽然跟林仲春的观点是差不多的,但也没有举起手来,怕惹得其他人心中不痛快,等县令大人一走就排斥自己。 聪明人的做法,便是沉默。 彭少白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举起手,便继续说道:“既然没有人跟林仲春的观点是一样的,那就按照我方才的命令来,由林仲春和王虎两人负责这个案件。待堂审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堂上观摩,但不许发言。” 王虎行了一个礼:“是。” 林仲春也点点头。 彭少白视线环顾了一周,道:“剩下的人员继续先前的计划,负责各自的案件,等轮到你们上场的时候,再做讨论。林仲春,王虎,你们二人跟我出来一趟。”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林仲春和王虎跟上。 两人跟着彭少白来到了书房,彭少白坐下,倒了一杯茶给林仲春后,才给自己倒茶。 他喝了一口,道:“你们也看见了大家,对于你们两个人参与这个案件意见很大,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你们可以处理好这个案件。” 林仲春没有拿他倒的茶水喝,而是跟王虎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的位置。 王虎看了一眼林仲春,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也没有开口问。 彭少白装作没有看见林仲春对自己的行为视而不见的动作,低头又喝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你们可能对于我的这个决定会有一些意见。王虎,你觉得年叶蓉的这个案件,你能处理好吗?我刚刚看你做裁判的时候,似乎对杨讼师的观点十分不认可。虽然你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你一些细微的动作展现了你的想法。你可否给本大人说一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吗?当然,今日在书房所说的,都只是在这书房,绝对不会传出去,毕竟这书房也就你,我还有阿春三个人。” 他明白林仲春对自己的做法不理解。彭少白清楚的很,所以他想看看王虎的想法是不是跟自己所猜测的一致。 王虎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的这个想法仅限于在他自己脑海中呈现。 说出来的话,恐怕会让他陷入一些没有必要的困境之中。 可对方是他的上司,若他不开口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恐怕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也真路会比较难走。 再三思虑之下,王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来。 王虎试探性开口说道:“请问大人,您对年叶蓉的案件,了解多少?” 第191章 棕桐油烧人案(13) “了解多少?”彭少白捋了捋,道,“年叶蓉的案件,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其实她的这个案件的特别好理解,但要取决于你们是从哪一个角度去理解的。她的行为遭遇就决定了案件的性质。打个比方,年叶蓉的邻居对她实施了侵害行为,但她当时并没有选择曝光,而是将这件事情咽了下去,而后若不是仲春他们去踏青,发现了她,并且将她从火中救了出来。那这人,是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世间。王虎,你认为我应该对这个案件了解到哪一个程度呢?” 王虎道:“大人方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表面。透过案件看其中性质,了解犯罪的根本明白。案件所涉及的主要罪名内容为我们最应该要做的事情。大人将林讼师和杨讼师的辩论从头听到了尾,想必大人心中对这个案件也有了一定的个人思量。有些话不必说的太多,大人,您觉得我是否有些道理呢?” 还真是圆滑! 彭少白笑而不语,视线落在林仲春身上,“阿春什么想法呢?” “嗯……”林仲春沉思,道,“首先非常感谢大人将这个案件交于我和王颂诗二人共同为年叶蓉争取权益。其次,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我们一定会为其争取,其应该得到的利益。最后,我们相信大人的判断。” 林仲春的这套话说的很官方笼统。或许有昨天跟彭少白交流的原因吧,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要跟对方划清界限。 尽管说血缘上的关系是分不清的,但在县衙内这个必须要公事公办的场所,她可以很清晰的将自己与对方的界限分的清清楚楚。 如若不然,就会发生方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大家对于她这个空降兵本来就十分抵触。彭少白还突然将她安排到了最近接到的这个年叶蓉案子当中,冒犯到了他人的利益点,是个人都会产生嫉妒和排斥心理。 不过,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不对的地方。 昨天确实是她太过于激进,事情确实也需要慢慢来才能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没有思虑周全,太过急于求成想要得到一些眼前可以抓住的成果。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只能咬着牙齿继续走着这条艰难的路。 林仲春暗自下定决心,她会用自己的实力,让那些认为她是靠关系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看明白,她林仲春是有自己的实力的,并不仅仅是靠别人的原因才能走到现在的。 阿春的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彭少白皱眉,张嘴想要询问她为什么要怎么说,然王虎还在,他便只好忍着。 王虎看看林仲春,又看看彭少白,识趣道:“大人,卑职想起还有一些线索没有捋清楚,能否先去处理一下这些事情?” “我随你一起去吧。”林仲春看出他想开溜,便开口道。 彭少白叹了一口气,“你们好好查,为年叶蓉写一份逻辑清楚,诉求完整的讼书。林仲春,此事是你 林仲春、王虎:“卑职必定不负所托!” 第192章 棕桐油烧人案(14) 时间很快来到了堂审之日。 年叶蓉早早的就来到了衙门等待,林仲春和王虎是他们的公诉师,应当站在一个位置上,即彭少白的左边位置。 对面的人来的晚,此刻距离开堂还有半个时辰。 年叶蓉低着头,右手的手指不断的扣着手背,她很紧张。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林仲春,开口询问:“林讼师,我待会儿该做些什么啊?” 年叶蓉对林仲春是信任的,在经历这些冷静后,她发现当日的言行举止确实愚蠢。 犯错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承担这些来自于别人的恶意呢? “什么都不用做,信任我们就好。”林仲春抓起她的手,面带微笑对她点了点头。 年叶蓉还是紧张,她害怕对方会用那些恶毒、恶心的言语辱骂她,更害怕围观这场堂审的人会觉得她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最最害怕的还是没有为自己证明她没错。 胡大牛夫妻是牟稻村的模范夫妻,睡会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光是想想,身体就冷的厉害。 林仲春理解她的遭遇和此刻的心情,能给予她的,仅仅是言语和行为上的支撑。 林仲春道:“年姑娘,你不用害怕。做错事的不是你,是胡大牛他们,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正是因为这些伤害,你才要奋勇前进,为自己获取应该得到的利益。你要相信我们,相信县令能帮助你,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义务,所以,不用害怕,我们与你同在。” “可我……”年叶蓉欲言又止。 王虎站在旁边,其实他能理解小姑娘的感受,换位思考,假设他女儿会遭受这样悲惨遭遇,他拿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然,他是衙门的公诉师,理智的做法,便是借用大靖朝律法的作用,维护自身利益。 “在你现在所掌握的证据的前提下,你能保护自己的利益的可能性很大。故此你不用担心任何东西,我们在衙门办事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只要你提供的证据是正确的,没有任何参假,我们就可以帮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利益。” 这是林仲春 林仲春看了一眼王虎,然后拍了拍站在自己旁边的年叶蓉的肩膀,道:“我们同在。” 年叶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对已经缓缓的朝着公堂的方向走来的胡大牛夫妻俩人。 心跳的厉害,但有衙门的这两位公诉师跟自己站在一块,并且得到他们的安慰,好像也不是那么的紧张了。 胡大牛和陈玉狠狠地瞪了一眼年叶蓉,县令还没来,胡大牛趁此机会开口讽刺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贱。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后,居然还有脸闹上公堂,也不怕被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玉附和:“大牛哥说的对,我要是这样的人,恐怕都羞愤的跳河自杀了,哪还有脸闹上公堂去争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呢,真是丢人现眼呢。” 第193章 棕桐油烧人案(15) 林仲春和王虎对视一样,两人保持沉默。 身份不同,他们的一言一行对应着衙门的形象。若是未堂审前开口帮年叶蓉说话,会被拿来大做文章的。 林仲春接着宽大的袖子,偷偷握住年叶蓉。 年叶蓉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道:“这不是有的没的,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她声音很小,但字词清晰。 胡大牛夫妻只觉得年叶蓉说的话十分好笑。这些东西对她重要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把他们告上公堂。 无非就是想从中获取一些利益,得到一些钱罢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好说。 想到这,胡大牛再次开口:“说吧,你想从我们这拿到多少钱给你就是了。趁现在我们还乐意给你钱的时候,你最好是收下钱,离开这里,要不然后面闹得难堪,我看你有没有脸继续呆在这地方!” “我要的不是钱。”说完,年叶蓉脸上忍不住滴落一滴眼泪。 她双眼泛红,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胡大牛夫妻,语气越发坚决,声音也洪亮起来:“哥哥他们在世的时候你装作跟哥哥是好兄弟的模样,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对我有想法,我也以为你结婚后会安分很多,但没想到你居然会联合你的妻子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先前没有勇气,现在我只是想讨回我应得的,像你这样的恶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陈玉笑出声:“就你?哈哈哈哈哈!” “肃静!!!”衙役敲了敲杀威棒。 这些人不仅心坏,还不知悔改,甚是荒唐! 杀威棒敲的响,给笑得欢快的陈玉吓了一跳。她收敛脸上的笑容,挽住站在一旁的丈夫的手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胡大牛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对面站着的年叶蓉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小妮子长的真是好看,就是这性子太烈,除了那次自己跟妻子合谋设计她跟自己有过一次之后,就也没有后续了。 也就是因为她这性子才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难堪的地步。 跟了他多好,有吃有穿,自己还能帮她接管一些提炼棕桐油的活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跟他们夫妻作对呢? 他真真的不明白! 彭少白走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安静了好久。 落座,他道:“堂审开始。” 衙役站在两侧,整齐的敲响杀威棒:“威——武——” 彭少白拍下惊堂木,道:“时元卯年四月二十二日,年叶蓉与胡大牛纠纷一案,开始堂审。在未点名发问时,需保持沉默。年叶蓉,陈述一下你的情况。” “是。”年叶蓉往前跨了一步道,“两个月前,胡大牛假借满月酒之名,与其妻子陈玉合谋害民女,不仅玷污了民女,还造谣生事,后来胡大牛还将民女捆绑于木桩,浇棕桐油,想要致民女死地。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将恶人胡大牛处以刑罚!” 年叶蓉说完,王虎便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证据念出:“经过走访,证人证明年叶蓉与胡大牛邻居关系属实,且胡大牛在年叶蓉兄长在世期间,多次向年叶蓉示好,但年叶蓉拒绝了。后满月酒酒席上,胡大牛找了个借口,说他孩子要休息吃奶,便遣散了宾客。这是证人一号的证词。” 证人申请匿名,便用一号、二号、三号……去代替。 第194章 棕桐油烧人案(16) 彭少白点头,接着询问另一边的胡大牛:“胡大牛,对于王虎所言,你可有异议?” 胡大牛将事先准备好的话语说出:“大人,您可千万别听信他说的,他说的都是假的,虽然说平常我对年叶蓉有些许照顾,但那也是看在她哥哥的份上。 村里的人都知道我跟年叶蓉的哥哥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而他家又只有年叶蓉一个女性,所以我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有王讼师后边说的,我假借孩子满月酒的名头跟我妻子合谋。这更是莫须有的事情。当时孩子确实是要休息,深更半夜的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大人们一起熬夜喝酒吧,这也是十分不妥当的事情。还有后边他说我用火烧年叶蓉,可有谁看见了? 有人看见了吗?没人看见就说明这事不是我做的,说不定是年叶蓉自己把自己绑在木桩上,用苦肉计让大家同情她呢?” 强词夺理! 年叶蓉气得发抖,眼睛都给气红了,但还没又轮到她发言,便只能瞪着眼睛。 彭少白眨了眨眼睛,“胡大牛,本官问你,你是否不顾年叶蓉意愿,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 “大人,草民没有不顾年叶蓉意愿。”胡大牛声音拔高,一副自己委屈的模样,“就我孩子满月酒的那天,年叶蓉突然就来了,我们也没有邀请她。年叶蓉说,她想给我们孩子送一个特别的礼物,当时我在外头招呼客人,我的妻子便引她进了内屋。后来因为天色已晚,我便遣散客人让他们回去休息,准备进去看看,年叶蓉要送给孩子的是什么礼物,谁曾想她还没有离开。再后来妻子见我喝酒喝的多了,想去给我煮醒酒汤。就在这期间,屋子就剩下我与年叶蓉两个人,再后来她便勾引我。当时喝了一点小酒,我的意识便有些模糊了。加上年叶蓉自己主动,我便以为她是我的妻子,大人也知道喝酒误事嘛,我便与年叶蓉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所以啊,这可不是我强迫她,是她不要脸来勾引我。” “年叶蓉,你可有辩词?”彭少白看向年叶蓉,“事情真相不是一张嘴就可以随便编造的。真相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公堂之上,不容参假。” 年叶蓉被王虎的言语气的说不出话。 林仲春压低声音:“不要害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是最清楚的。我们都在,你如实回答就好。” “嗯。”年叶蓉点了点头,“大人,胡大牛在说谎。是他邀请我去的满月酒,当时我的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我的远房表姐,李子秀。阿秀姐可以作证,是胡大牛邀请的我。” 还有一个人?胡大牛连忙向站在旁边的陈玉投去求救的眼神,当时他还纳闷,怎么自己去年叶蓉家,她却没有出来跟自己说话,而是在屋子里,原来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要是真的,恐怕自己就要吃牢饭了。 胡大牛张嘴想要说话,却被自己的妻子拉了拉袖子,阻止了他开口。 陈玉压低声音向他说道:“你慌什么?这是她亲戚,说不准是故意拿来炸我们的呢?你现在若是慌了阵脚,那不就中了年叶蓉的计吗?” 第195章 棕桐油烧人案(17) 安抚好自己丈夫的情绪后,陈玉开口说道:“你都说了,证人是你的表姐,那她说的话不就是向着你的吗?大人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若是年叶蓉让她亲戚信口胡说冤枉我们,那我们可就得冤枉死了。” “啪——” 彭少白拍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胡说八道。任何人说的证词都具有参考意义,来人,把证人带上公堂来。” 随着彭少白一声令下,李子秀被人从后边带上了公堂。 跪在正中央的位置,李子秀视线直直地看着彭少白,等待他的发问。 自从那日拜访完年叶蓉之后,她就没有关注过这边的消息。现在之所以出现在公堂,也是衙门的人调查的时候,得知此事,特地去请的她。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她 若不是衙门的人,她此时此刻还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气年叶蓉不找自己,也气自己当时觉得不对劲没有执意留下来。 否则,小表妹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等堂审结束,不论表妹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要把表妹接到她家那边去,大家团团圆圆的,好过在这个地方继续待着。 彭少白道:“李子秀,两个月前,即二月三日,你在何处,做什么事情?” “回大人,二月三日,民女在表妹年叶蓉家。那日是民女的父亲抓了一条大鱼,让民女送给表妹尝尝。因来回路程远,表妹让民女留宿。当晚,胡大牛只身前来,邀请表妹参加他孩子的满月酒,不仅如此,胡大牛还试图进入屋中。民女察觉他有问题,让表妹连忙说睡下了,拒绝他进到屋里。 彭少白:“胡大牛,你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草民是邀请她了,但也没要一定去她屋子啊,李子秀跟年叶蓉是表亲,他们同仇敌忾,故意陷害草民呢!”胡大牛连忙喊冤,生怕说晚了就喊不出来。 林仲春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一开始你说你没有邀请年叶蓉参加你孩子的满月酒,现在又说邀请了。胡大牛,你自己说的话都不一致,前面说的到底有哪些是真话,那些是假话呢?对于这些,你作何解释?” 彭少白点头表示认可,重复林仲春的话:“胡大牛,你作何解释啊?” 胡大牛慌的直冒冷汗,他忘记自己前面说的是什么了,他扭头看着妻子:“草民……草民……” 陈玉连忙接话:“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是在年叶蓉勾引他后去邀请的,不行吗?” “是吗?但你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林仲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让陈玉反思到底刚刚说了什么,但想来想去,一下子也记不起来了。 她气的拧了一下丈夫的胳膊的肉,继续找借口:“我们说的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啊?就是年叶蓉勾引我丈夫,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个贱人!” 第196章 棕桐油烧人案(18) “啪——” “肃静!”彭少白拍下惊堂木,他感觉手都拍累了,“公堂之上,不得大声喧哗,言语辱骂她人!!!” 这公堂到底他是县令还是他是县令? 没大没小,罔顾权威! 彭少白严肃道:“胡大牛,年叶蓉是否为你缚于木桩,倒棕桐油烧之?” 胡大牛摇头:“大人,草民没有!” “没有吗?”林仲春接过王虎递过来的实现采集的证人证言,“这是证人二号的证言,说你撺掇他们把年叶蓉绑起来,还点名年叶蓉是狐狸精变得,若是不烧死她,她就会去勾引别人的丈夫。这不是你说的?还有三号证人说,陈玉挨家挨户送鸡蛋,要求联合起来把年叶蓉赶出村子。四号证人说,胡大牛给了钱,让他们帮忙搭建烧年叶蓉的地方。这里只念了三个证人,还有十二位证人没有一一念出。胡大牛,你当真以为,村子里的人都会向着你吗?还是说,你觉得牟稻村的村民都跟你一样,会无视大靖朝的律法啊?” 彭少白手里也有一份,林仲春手里的那一份是副本,实现大家已经核对过证人证言,但因为是同村的,且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伙就选择了匿名的方式,所以他们不用出现在公堂之上。 胡大牛对林仲春说的那些话,最是熟悉不过,陈玉自然也是。 这些话他们说的多了,完全记不得具体是跟那一个人说的,好像全村都说了,又好像还有几个人没有说。 他们失策了,还以为村子里的人会跟自己站在同一边,可今天整的这一出,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若是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出,他们宁愿多点钱去找个口舌伶俐的讼师,就不用处于那么被动的状态了。 说白了,胡大牛他们就是太过于自信。 自信自己做的事情不会有人揭露和拆穿。 年叶蓉事先是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帮自己的,她以为只有零星几个人愿意帮助自己指证胡大牛,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王虎和林仲春对视一笑。 王虎继续林仲春的话往下说:“胡大牛,根据大靖朝新律都四百二十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你现在如实招供,罪罚还能从轻,若你执迷不悟,等待你的,不想而知。” 其实牟稻村的人,一开始都是保持沉默的,后来是林仲春苦口婆心,耗了他们好几天,还用大靖朝新律举证,以及用年叶蓉的遭遇去说动他们,才有现在的这副局面出现。 王虎事先还觉得林仲春会做无用功,牟稻村那些人要是想要帮助年叶蓉,早就帮忙了,怎么会让年叶蓉面临后边被火烧的命运? 幸亏发现的及时,否则年叶蓉早就是一滩灰,随风而去了。 “草民……”胡大牛还想狡辩,自己的妻子却抢先开口。 陈玉大声道:“是胡大牛干的,都是他指使我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说对我没有兴趣,说我生儿子后,不像以前那样漂亮,还说要与我和离。后来……” 胡大牛用力把正在说话的陈玉推倒在地,怒目而视,道:“明明是你先给我出主意,怎么就是我指使你呢?” 第197章 棕桐油烧人案(19) 这到底是公堂还是他家屋子啊? 彭少白只觉聒噪,“肃静!一个接着一个说。陈玉,你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胡大牛怕陈玉会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连忙开口。 “啪——” 彭少白已经宣布让陈玉先说,自然不会反驳自己刚刚的话,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本官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胡大牛闭嘴不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玉,生怕她会说出有损于自己利益的言语。 陈玉悻悻地开口说道:“是胡大牛,他嫌弃……嫌弃民妇生完孩子后,身材大不如前,所以央求民妇跟他一起设计年叶蓉,并还并且他还同民妇说,想要把年叶蓉娶了当二老婆。” “好大的胆子!”彭少白看向胡大牛,“事情当真如此?” 胡大牛手指着陈玉,气得发抖:“大人,草民冤枉啊!明明是陈玉先提出要把年叶蓉送给我的,现在她说这番话摆明了就是心虚,当时她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陈玉跟我说,要我真的喜欢年叶蓉的话,就把年叶蓉叫过来送给我。只要我不与她和离,她做什么都可以。草民发誓,若是草民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你们各执一词,谁说的才是真话?”彭少白在面前的公文上用毛笔,圈起“侵害”二字,继续道,“此事堂后你们二人再做一份笔录。胡大牛,本官问你,火烧年叶蓉之事,是否你所为?” 胡大牛与陈玉两人话语不一致,现在也没有办法验证真假,职能堂审过后,分别再做调查。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请可以确定。年叶蓉确实是被他们设计的,胡大牛也确实对年叶蓉实施了侵害行为。 胡大牛额头的冷汗再次滑落滴到眼睛,咸得很,却无暇顾及。上一个事还没完,又来一个,还真的钱请个讼师才是。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袖子擦了擦眼角,道:“大人,城郊那事儿,不是草民自己一个人做的,都是村民和陈玉这个毒妇撺掇,草民才做出这样的行为。草民只是被他们蒙骗了,不是故意要烧年叶蓉,自始至终,草民都没有一丁点儿要伤害或者是杀年叶蓉的想法的。” 陈玉听完胡大牛的话,都快要被气笑了,她用力推了一把胡大牛:“毒妇?我是毒妇?什么都是我们干的?胡大牛,我嫁给你快三年了,每天天不亮都要给你洗衣做饭不说,我还把娘家的人得罪了个遍,就为了拿到钱给你买新衣服吃好肉,现在你居然说我是毒妇?哈哈哈哈,我居然是毒妇!” 她还想着可以用踢皮球的方式,延长调查时间,等堂审一结束,就想办法买通别人把她和胡大牛救出去。过程就算辛苦一点也无所谓,他们到时候跑的远远的就好。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胡大牛居然会把责任推脱到她的身上,甚至用毒妇这样的称谓叫她! 哀莫大过于心死,她不能活,胡大牛也别想跑! 第198章 棕桐油烧人案(20) 陈玉也是豁出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大人,把年叶蓉绑起来,并且提出烧死她的是胡大牛的主意,民女的邻居刘大姐是 还有,年叶蓉被胡大牛侵犯,虽然是民女的主意,但那也是胡大牛威胁民女的,说不这么做,就要休妻,还要把民女的孩子摔死,情急之下,民女才提出把年叶蓉骗来送给胡大牛的。大人,胡大牛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只会用暴力猥亵人的狗东西,大人一定要砍掉他的头!” 我要死,你也别活! 那时候她也是害怕了,所以才会提出这个主意。 她那会儿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在恢复中。喝完酒的胡大牛进来就要对她动手动脚,才掀开衣服,就看到她皱皱巴巴的肚皮,而后就用凳子砸她。 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说,因为孩子出生,所以她的肚皮才如此可怕,说孩子是妖怪,举起来就要把她摔死。 她苦苦哀求,他无动于衷。 就当胡大牛准备摔下孩子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来胡大牛睡梦中都念念不忘的年叶蓉。 才说出这个名字,胡大牛就立马清醒了。 为保证孩子的安全,她只好说什么都能做,胡大牛想干什么她都愿意帮忙。 正因如此,孩子才能留着命活到现在。 她不后悔那日用年叶蓉换来她和女儿的安全,她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事情做得更完美一点,天衣无缝点,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一堆儿事了,更不会闹上公堂。 听完陈玉的赘述,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难道就因为你自己遇到了危险,所以要用别人的生命安全换取吗? 年叶蓉眼泪再也忍不住,“陈玉,我……我不是工具。我年叶蓉不是工具。” 尽管说年叶蓉也很同情陈玉的遭遇,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换位思考,假如她是陈玉的话,她当时也会应承下胡大牛,但会趁胡大牛不在家的时候,立马跑去衙门报官,寻求庇护。 虽然说这样的方法不是长远之计,但也能解决燃眉之急,而不是要另外一个人的人身安全,来换取自己暂时的平安和一个不确定的承诺。 这样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是极度不公平的,而她就成了这不公平的制造者。 林仲春也有同理心,但陈玉真不值得同情。这些都是她自作孽,制造出来的因果,也得她自己吞下去。 林仲春道:“大人,据陈玉口中的刘大姐,刘月所言,确实是胡大牛撺掇大家跟随他一起举行所谓的烧狐狸精仪式,棕桐油也是胡大牛出的,火也是胡大牛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的。” 年叶蓉并不知道是谁点火烧自己,她是被人打晕绑在柱子上的,再睁开眼的时候,周边一个人也没有。 当时处于绝望的她也没有呼救,幸亏被林仲春和孙肇州他们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199章 棕桐油烧人案(21) 陈玉已然把事情经过说的很详细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堂审的答案也跟着出来。 彭少白斟酌了一下,拍下惊堂木,道:“今日堂审就此结束,三日游宣布堂审结果。陈玉、胡大牛二人,暂时收监,待堂审结果出来后,再做定夺。退堂!” “威——武——” 林仲春看着陈玉与胡大牛一起被压走,缓缓开口道:“年姑娘,三日后就能得到答案,届时,可有打算?” “我要去找我表姐。”年叶蓉低着头,声音闷闷。 说到这,李子秀正好从外头跑了进来,她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年叶蓉,“幸好你还活着,日后可得听我的话,跟着我回家!” “好。”她颤抖着双手,慢慢抱住了李子秀。 林仲春抿唇笑了笑,事情总算了解。 “大人找我们。”王虎拍了拍林仲春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衙门后院书房处,林仲春和王虎二人姗姗来迟,推门进来的时候,书房里赫然站满了新讼部的讼师们,看样子已然等候多时。 杨宽其目光从林仲春和王虎进来之后,一直盯着,不曾转移视线,给林仲春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她欠了他钱似的。 林仲春道:“杨讼师,请问我怎么你了吗?” 杨宽其愣了愣,没想到林仲春会直接问出来。他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尔后把视线挪到别的地方。 她没怎么他,是他自己怎么自己了。 人也到齐,彭少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始话题:“现如今年叶蓉的堂审已结束,各位讼师对于刚刚的辩论,有什么看法吗?” 杨宽其知错就改,他率先站了出来:“大人,之前是小人过于狭隘,认为林讼师的言论有不妥的地方。这场堂审,小人感悟颇多。年叶蓉的案子,乍一看会涉及诸多要素,然而,实质核心还是与胡大牛有关,主要定的罪名不过是侮辱妇女罪与故意杀人罪二者同治。林讼师的见解,是对的。” 林仲春对杨宽其的态度很意外,仔细想想,应当如此。 能到这把年纪,拿得起放得下才可以走的更加长远。 杨宽其也算是一位资质深厚的老讼师,虽然新讼部是彭少白上任后设立的,但他在民间也有所建树,故此,历练出来的经验已然铭记于心,与人相处之道刻在了骨子里。 或许之前彭少白让她突然插手这个案子,确实是惹大家不快,以至于让杨宽其按耐不住出声讨伐。 这一点,林仲春承认是她自己过于莽撞。 鉴于此,林仲春朝杨宽其拱手作揖:“也有晚辈做的不对地方,不懂新讼部的规矩,过于狂妄不说,还打乱了大家原来的生活方式。这一点,晚辈对大家赔个不是,对不住了各位!” 大家也不是纨绔不化的老古板,一人一句好话,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新讼部也就屁大点地儿,能表面和睦就尽量表面和睦。 林仲春道个歉,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彭少白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对林仲春的处理方式很满意。表妹确实有在成长,一直把表妹看成小孩,不让她去成长历练,也是自己过于狭隘了。 彭少白笑了笑,道:“既然大家对年叶蓉的案件的处理方式有了一个统一的结果,那便由杨讼师草拟公告,三日后粘贴公告栏上吧。” 杨讼师:“是!” 第200章 亲友之争(1) “官差大人您来的正好,本来这块地就是我们家的,她非说是我们抢了他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不是谁在用这地,地就是谁的吗?” 林仲春才来到现场,就被站在旁边的妇女给拉到了正在四目相对的人群中间。 她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最后拍落了拉着她的妇女的手,这人的力气挺大,拉着她的胳膊的同时,掐到她的肉了。 “你还挺好笑,按照你这个说法,我去你家住上几天,你家归我了是吧?要真跟你说的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另一边的妇女也丝毫不客气。这地方当时是看她家可怜,加上说的情真意切,想要一块地方给她丈夫的母亲,也就是她婆婆住,这才同意把靠近家里的其中一块还没用的上的空地借给他们搭建房子,给她婆婆住。 按照以往的惯例,嫁过去的女子理应侍奉公婆,不论公婆是否有病,都应该像其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公婆。 她就跟别人不一样。 一嫁过去立马嫌弃人年纪大身上有味道,还说让她婆婆住在家里会影响财运,这是什么特地找人算过的。 本来妇女是不同意的,奈何她苦苦哀求,加上妇女看她婆婆可怜,就同意了借地方给她婆婆住。 现在她婆婆人死了也快五年了,她们现在想要回自己家的地方,搭建房子给自己的孩子娶媳妇儿,也没有毛病吧? 然而,人家就是不愿意,还说什么想要拆了房子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还说什么谁在使用,地方就属于谁。 真是离谱,好心人还真的是难当啊! 林仲春刚来,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这会儿听了站在一边的围观的群众跟自己讲明,才搞明白。 她看向还捏着自己胳膊的妇女,用力把她的手给推掉,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是来处理争端的,你们二人先陈述一下自己的想法。” 本来这事儿轮不到她来处理的,但是新讼部的前辈们说,希望她可以在小事中增长经验,学习到处理事情的方式,于是就把事情让给她来处理了。 林仲春倍感头大,但她必须要处理这件事情。虽然家长里短说到底就是利益触碰,但其中道理深浅一眼看不到底的。 “民妇先说吧。”借房子的妇女率先开口,“民妇罗春,与她是妯娌关系。她是民妇丈夫的姐姐,结婚后夫家在隔壁,也是民妇的邻居。婚后她不想跟她婆婆一起住,说是她找人算命,她婆婆会影响他们家的财运,破解之法就是不让她婆婆跟他们住在一起。而民妇的婆婆是她娘,理所应当的来找我们借地方,给她婆婆住。五年前,她婆婆死了,地上住的屋子也就荒废了,现在民妇的儿子准备娶媳妇儿,想要把地方给要回来。谁知道她居然不同意,说地方是他们家的。这哪里轮得到她同意不同意,地是我的地,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娘的地不就是我的吗?”另一边早就按捺不住的妇人大声说道,“那块地之前住的是我家婆,现在家婆去世,地方不也还是我的吗?况且你一个外姓人,关你什么事情啊?” 第201章 亲友之争(2) “吵什么?”林仲春打断还想要继续大声争辩的妇人,事情其实一目了然,也很好解决,问题就是他们不会按照自己的提议去解决。 林仲春朝周边挥了挥手,“没什么好围观的,大家都散去吧。” 围观的人看林仲春身上穿的是官服,有心看热闹,也只能缓慢离去。 人也散的差不多,街道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但周边还是有人偶尔投来视线。 林仲春继续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基本已经了解清楚。罗春,我且问你,你说地方是你们借给他们的,可有借条凭证?” 罗春摇头:“没有。当时借就借了,哪里想到那么多。” 主要她也没有想到大姑姐张娟会是这样的人,借了东西还理所当然的据为己有,现在没有借条凭证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更别提对方丝毫不退让的模样了。 张娟忍不住笑出声,“我说,当时你们可是把地给我们了,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在那里搞房子呢?现在没有借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别信口雌黄啊!” 贱不贱啊!罗春气个半死,她胸口起伏大,努力按下心口的怒火后,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到底是谁在信口雌黄啊?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呸!恶心不恶心?!” 林仲春心里是有一把秤的,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官差,在外头是代表着官府的形象,也不能随便开口说自己支持谁。若她现在是讼师的身份的话,一切就好说了。 难道这就是前辈们想要让她明白的事情吗? 林仲春皱眉:“不要吵了,是非曲直,是可以调查清楚的。你们两个先回去呆着,明天一早来衙门一趟。” “明天来衙门作甚?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在这里,不把事情立马解决,还拖到明天,要是明天他们直接把我建好的屋子拆掉怎么办?我不管,你得立刻把事情处理了,否则我就去衙门检举你!”张娟可等不来那么久。 她心里清楚得很,事情要究其根源,罗春是最有理的一方。 等明天?让事情反转,让她失去本来就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地吗? 村子就要拆迁了,少一块地就等于少一堆银子,她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利益? 她张娟可不是傻子! “那你去呗。”林仲春可不受这个窝囊气,她看向张娟,“凭借你空口白牙就处理事情,处理结果能两个人都信服吗?事情需要进行调查,你们二人谁说的都需要核实一番。若是你有异议,直接去衙门门口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必然会堂审为你做主。” 林仲春算准了张娟不会去击鼓鸣冤,听二人陈述,明显是罗春占了上风。更别提地的归属权起先属于谁。 大靖朝实施的律法是出嫁后的女子对于本家的财产无继承权的制度,除非出嫁女子的父母遗嘱指定,才能享有分割财产的权利,但是指定的财产也只是遗嘱中说明的那一部分,再多出来可就没有了。 第202章 亲友之争(3) 张娟不知晓律法,但她心里是有底儿的。听林仲春说让她去击鼓鸣冤,立即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官差大人说笑了,这点小事哪里需要麻烦县令大人呢?” 开玩笑,去衙门击鼓鸣冤不就让大家看她的笑话了吗。 本来她在村子里的名声就不怎么样,要真去衙门,她指定又要被村子里的人议论一段时间了。 罗春倒是茅塞顿开,“大人说的有道理。事情的知所以然,我们争辩来争辩去也不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才是我们需要的。” 若张娟执意不给拆,挣那块地,她闹上公堂未尝不可。 张娟怎会将此事闹上公堂,她心里有数得很:“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把它闹上公堂呢?到时闹上公堂之后,人尽皆知,岂不是让整个村子的人笑话我们?这样吧,大人,你把那地分我们一人一半,这样对我和她来说也公平。” 罗春嗤笑,双手叉腰道:“对我和你来说,公平这话你也有脸说的出口,这地分明就是我家的,借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吗?现在我要把它要回来,你要么还我,要么你就跟我公堂上见罢。” 林仲春左看了一眼,右看一眼,道:“这样吧,我见你们俩对这块地的所属权有所争议,既然你们那么迫切的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现在便跟我去公堂一趟,我迅速去你们所在地取证。不用再做争论了,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按照事实来说话,对于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垫脚在四周看了看,正好看到前往此地查看情况的衙门的官差。 林仲春朝那两人招了招手,等他们走近后,开口说道:“麻烦两位将他们带到衙门去,谢谢。” 妇女二人欲言又止,林仲春却已然离去。 争论来争论去,无非为了利益两字。 这事情容易打听的很,村子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每家每户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会被传的人尽皆知。 按照路人的指示,林仲春来到了妇女二人居住地,李村。 李村是津渡城的一个小乡镇,虽然此处人烟稀少,但家家圆满,鲜少有外出务工的村民。 此地大部分都是相互认识的且有血缘关系的,故此相处起来勉强算是和睦,毕竟过年还要走亲戚,不好明面上弄的太过于难堪。 张娟和罗春情况也跟大部分村民别无二致,基本上只要罗春不开口把地方要回来,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剑拔弩张。 然,罗春不开口,自己的东西却要转变为张娟的。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张娟的母亲,也就是罗春的婆婆眉头紧皱,本就苦相的脸听完林仲春的陈述和发问后,跟更似苦瓜。她长叹一口气,道:“我年纪也大了,所图别无其他,惟愿子女和睦,子孙满堂。地不地的,我不想让她们吵起来,但我作为阿娟的娘,小春的婆婆,介入也不妥当,不管我偏向谁,后面都会让另外一个讨厌我。这样吧,公讼师大人,您就让县令大人把地收做公用罢。” 第203章 亲友之争(4) 林仲春震惊,对方心里清楚本来地方应该属于谁,但害怕其中一方会因为此事与她生了间隙,干脆把事情给县令处理。如此,便可以甩锅,还不会让张娟和罗春对自己产生看法。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对自己的孩子有所偏驳,罗春作为她的儿媳,张娟是外嫁女,且二人先前有过约定,约定土地借还,唯独少了一纸借条。 林仲春不仅仅是听取老妪的看法,还跟周围的李村的人探听了些许关于张娟和罗春的事儿。 虽然这些都跟案子没有关联,但为二人的争执也埋下了伏笔。 一开始张娟与罗春的关系好得很,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对他们的姑弟媳关系羡慕得很,是村里不少人的饭后谈资。可是,一切在罗春剩下的 李村的人最是看重后代,罗春生了女儿,让婆婆觉得丢了面子,恰好自己女儿张娟也生了孩子,尽管是女儿,但好歹比罗春生的不能给自己家族传宗接代的赔钱货要强上很多。故此,在罗春整个月子期间,婆婆一直在照顾生产了一年的张娟和比罗春孩子大一岁的外孙女。 在此期间,罗春不仅坐月子的时候洗衣做饭,还要把一墙之隔的张娟的衣服和孩子的生活用品准备好。 都说月子仇最难忘,两人的根就此埋下。 罗春生儿子,是在嫁过来的 但又有什么用呢? 张娟总能找到理由讽刺罗春。做的好了,说她也能做。在津渡城城内开了个点心铺子,张娟说她不过是城里人没吃过村里的东西,图个新鲜,很快就会倒闭。罗春的儿子高中状元,张娟说其是碰运气,皇帝是看错人了,位置很快就会被人挤掉。 诸如此类,不在少数。 只要罗春有一件事情顺心顺意,张娟便会不断的否定,从别的角度讽刺她的生活和行为。 再后来,张娟的婆婆死去,借出去的地也就荒废了,慢慢的就成了两家人的杂物间。 现在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五年,罗春儿子也高中状元,即将回来,还要娶亲。 为了让儿子体面,嫁过来的姑娘风光些,她便想翻新房子。借出去的地,占据了翻新的东面,不拆掉连着现在的房子一起重建,看着不平整不说,还招蚊子,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破败又脏乱的地儿。 本来地方便是老张家的,但罗春现在是张家唯一的儿子的妻子,为什么没有权利? 回衙门的路上,林仲春心里百味陈杂。 了解完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她对罗春很是同情。 张家老太太,即罗春的婆婆将事情交给衙门,希望衙门收走也不要让二人争执。看似可以让家里保持和睦,但罗春的坚持也很有道理。 那块区域林仲春看过了,衙门收走地,便会让原先四四方方的院子少了一个角,东边太阳最是充足,少了一个角看似没问题,等后续衙门拿走后,会是一大麻烦,毕竟一块20x15平方的地,衙门拿走能做什么,还不如让罗春翻新给她儿子娶媳妇呢。 第204章 亲友之争(5) 然而,土地具体的用途也不是林仲春能左右的。 到了衙门,罗春和张娟二人站在中间的位置,彭少白则是穿着官服坐在上头。 这算不上是堂审,只是一次简单的调解问话,故此用不着衙役全都到场,有一两个意思意思即可。 林仲春回来的时候,彭少白已然从妇女二人口中了解了基本事实,对她们的要求也有了清楚的认知。 林仲春拱手作揖,行礼后,道:“大人,经过调查得知,罗春与张娟所争议的的土地,一开始确实是属于罗春家所有,张娟以借给婆婆住要走了地,建了房子,但其归根结底便是张家所有。根据大靖朝新律,外嫁女无权处置有长子的家庭的财产。故此,罗春作为张家唯一的男丁的儿媳,有土地的所有权。” “什么叫外嫁女无权处置,我结婚了就不是张家的人了吗?更何况我婆婆先前住在哪里,砖头啊、瓦片啊都是我们钱买的,费时费力建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属于我了呢?”张娟立即反驳道。 眼前局势明了,但她就是不想放弃嘴边的这一块肥肉。 “事实清楚,你认为说多几句,土地的归属权就属于你了吗?”罗春嗤笑道,“张娟,村子里的但凡是比我你年长或是岁数相近的都知道东西应该属于谁,你如此自欺欺人,当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啪啪啪,别吵了。”彭少白拍了几下桌子,道,“事情现在已经调查清楚,吵下去有什么意义。林讼师,你待会儿去新讼部,与他们共同草拟公告,尔后把土地的所属权告示民众。” “大人,”林仲春拱手道,“张家老太太,即罗春的婆婆、张娟的娘说,将土地收归国用,两人对于土地,都没有分配的权利,让衙门自己收用。” 彭少白眉毛微挑,有意思啊,不愧姜还是老的辣,难题一下就抛给了他们。不论是把土地分配还是收回国用,都会惹得舆论纷纷。 他斟酌了一下,道:“既然张家老太太有委托,那此事按照大靖朝新律处理罢。林讼师,大靖朝新律可有严明丧夫后,老者是否有处置财产的权利?” 林仲春立马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大靖朝新律中对于这个的规定:“大靖朝新律三百六十五条,丧夫且家中无男丁者,其妇可全权处置财产。丧夫且家中有而男丁者,财产处置权归属于其儿子。” 彭少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土地由罗春的丈夫全权处置?” 林仲春肯定其问题:“对。” 张娟眉头紧皱,破口大骂:“我难道就是老张家的孩子吗?凭什么啊?小时候都是我照顾张广玉,现在长大了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沾到,我是赔钱货也不用赔钱赔到这个地步吧?那兔崽子就因为他是男的就能得到所有的优待,而我仅仅是女性就永远得到的利益就比那个兔崽子少一截,我不服!” 是啊,林仲春心尖有所触动。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有心改变也无力改变,只可以按照传承的所谓的“道理”的意志去行事。 不过,她虽然认可张娟的男性与女性权益的看法,但这个看法并不能应用在现在的土地纠纷上。 张娟嫁了出去,赡养老人的是她弟弟,也就是罗春的丈夫。 她没有尽到赡养义务是一回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朝罗春借了地方,所以就得按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道理去做事。 彭少白有自己的见解,“大靖朝律法有所规定,张娟,你可有异议啊?” “民妇无异议。”张娟怎么敢说自己有异议,大靖朝新律是皇帝的意思,她反对律法不就等于她反对皇帝了吗? “既如此,十日内你清理好自己的物品,超过期限的,为罗春家所有,三日内会张贴公告,一经张贴,即刻生效。”彭少白摆了摆手,“事情就此终了,你们回去吧。” “是。”罗春心里高兴得很,本来就是自己的地方,现在拿回来了,儿子的婚礼也能顺利进行,两手抓的心满意足。 张娟的神情与罗春截然相反,她不甘心,但除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离开了衙门。彭少白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林仲春,起身,抬脚走了过去,“怎么了?” 林仲春:“我有些困惑。” 事情轻松解决,可心里总有一丝疑惑萦绕不散。 彭少白:“怎么说?” 第205章 权益如何 林仲春道:“按照大靖朝的新律,应该是老张家对于土地具有全权处置权,但有一点是不能更改的,即张娟也属于张家人,虽然她是外嫁女,但与张家有着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然,律法对其的规定确实要让张家人一个男丁、无外嫁女都没有,才能继承遗产。少白表哥,你说这律法对于外嫁女来说,会不会过于苛刻?” 因为没有外人在,也不是堂审,所以林仲春便称呼了彭少白为表哥。 彭少白不觉得这律法有问题,他道:“倘若没有这个规定,本家男丁继承财产的前提又是什么呢?况且,嫁出去了,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自己应该得到的利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仲春缄默不语,表哥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可她心里有点难受,她记得自己接的 虽然说张娟的情况和自己接触的 外嫁女的权益,似乎一直都在被忽略,甚至是忽视。 此案前提是张娟借地安置婆婆,故此还回去也没有不妥。 然张娟与老张家还是有所关系,血脉相连,割舍不去。 从人理的角度来说,张娟可以适当得到一些土地;法理角度而言,张娟与财产,毫无关联。 “表哥,你有没有发现,大部分外嫁女,就算是对原先的家庭尽到了赡养的责任,但分遗产的时候,和大靖朝新律都没有对其权益有很好的保护。如果在尽到相同的责任的情况、前提之下,为什么二者所获得的利益不能对等呢?我不是说方才张娟的事情处理的有问题,而是她的存在给了我们一种反思,外嫁女虽然嫁了出去,但本质上也是本家的孩子。” 林仲春有自己的考量,“外嫁女”的存在不是个例,一味地付出没有得到回报的也比比皆是,甚至会比本家的男丁要付出的多的也不在少数。既然如此,凭什么要不公平呢? 林仲春知晓自己的想法跳跃的可怕,但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死脑筋的去想外嫁女的待遇如何如何,她就是控制不住。 彭少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件事情在他这里压根就不构成一个问题。外嫁女的利益从建朝开始就一直是这样规定的,不过近几年外嫁女被指定继承遗产的案例越来越多,故此大靖朝新律也增添了几条只要有遗嘱指定,外嫁女即可继承遗产的律法。 可这些也改变不了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啊! 彭少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此刻开口不太恰当。表妹看着已经魔怔,他开口的话,表妹可能会听不进去。 不过,任由表妹继续存在这样的想法,也不妥当。 彭少白斟酌了一会儿,道:“仲春,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想法跟新律很不一样,但你的想法很新奇。其实吧,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外嫁女的处境确实很困难,利益也很不对等。但仲春啊,这些情况不是突然就出现的,而是经过很长的时间,慢慢慢慢的遗留下来的,你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会比问题本身还要困难。” 第206章 夫子言 是啊,问题本身比问题的解决还要复杂和困难。 如若她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要收集很多很多的资料,很多很多的努力。 最重要的是,该从哪一个方向下手呢? “仲春?” 蓦然被叫住,林仲春回过神看了看周围。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回了学院。 回头,林仲春对上匆匆跑来的沉夫子的目光。 沉夫子正打算去衙门拿一些卷宗做上课的材料,让学生们以实例模拟现场情况,从而获取更多的经验。如此这般,日后上了公堂,也不会胡言乱语、逻辑不通、怯场缄默,丢了华庭书院的脸。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有要事?”沉夫子准备靠近林仲春的时候,放慢脚步。 林仲春咬住下唇,犹豫是否要请教夫子这个问题。 表哥说这些都是旧时代便传下来的,听他的意思,外嫁女之事是理所应当的律法,也是不约而同的习惯法规。 然,林仲春并不认同。 沉夫子与彭少白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人,所触及的,也是一样的思想和实物。 故此,林仲春在犹豫。 沉夫子不知林仲春为何纠结,他道:“若你无事,帮我去彭大人那边拿些卷宗来吧,明日想要拿一些卷宗做案例讲解。” 其实他看得出来林仲春有心事,她脸上可都写着呢。 沉夫子有自己的想法,林仲春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他总不能什么时候都用教小孩的方法去教林仲春,一直这样,她会得不到成长。但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她想明白、想透彻。实在想不明白,就慢慢引导,让她搞清楚其中缘由。 林仲春犹豫非常,她看了看沉夫子,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口,而是点了点头:“行,待会儿我便去衙门。” 沉夫子笑了笑,“话说这些日子你在衙门可有收获啊?自京都回来后,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过学院了,可是衙门事务繁忙,顾得上吗?需要我帮忙吗?我是你的老师,但也是你父亲的朋友,勉强算得上是你称呼一声叔叔,遇到事情不用担心是否解决得了,要多思考思考原因是什么,实在不行,就多问问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我,”林仲春斟酌又斟酌,纠结又纠结,实在是忍不了。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夫子,我可以问一下,您对于外嫁女是否可以取得家族继承权这个问题,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吗?” 果然,她还是遇到问题才会有所表现。 沉夫子对林仲春的行为很欣慰,但也仅仅是欣慰。他道:“仲春啊,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外嫁女的合法权益,在大靖朝新律中,如何规定?” 夫子问这个问题,是否意味着他与彭少白是一个想法? 林仲春皱眉看向沉夫子:“按照大靖朝新律,外嫁女在没有遗嘱指定继承的情况下,不能继承。” “那你呢,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我?”林仲春直言不讳,“说句实在话,我认为这不公平,但我又觉得,外嫁女确实是嫁出去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所以,在支持与不支持之间,我左右摇摆,不论选择什么,都感觉不妥当。可是,律法需要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和指明的方向。” 沉夫子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道:“对啊,你自己都已经回答出来了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律法如果可以对这个有更详细、明确的规定,为什么还会留到现在去让你解决呢?从古至今,不仅仅是我们在钻研律法,促使其更贴近生活,让其愈发完善。假设可以让每个人都能得到应得的利益,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正是因为有一些情理在构建社会,律法与之相辅相成,故此才可以不断地将社会和律法的关系融入在生活当中,这也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林仲春若有所思。 夫子说的道理她是能听得懂的,就是她脑子乱的很,一时之间恐怕消不了这些话。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特殊的,特殊在她来到这个地方是带着使命来的。转念一想,她不过是才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小菜鸟,除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有什么特殊的呢? 或许,来此的另一层意义,是为了学习。 “谢谢夫子,仲春受教了。”林仲春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对某一句话,某一个词,甚至是某一个字控制不住的深究,外嫁女的权益确实是一个问题,但自己想想,就跟自己先前与彭少白、与夫子所讨论这样,外嫁女嫁出去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她的权益的转移,她有自己的家,若是利益与原来的家族混合在一起,会有很多没必要的纠纷。 最主要的是,夫子说得对,若是能解决,几百年的律法体系为什么不解决,而是把问题一代又一代的留下,就为了让她去发现问题,从而解决问题?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让她困扰了那么久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以说是,庸人自扰。 第209章 柯达国异变(1) 柯达国境内,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目光定定的看着远处的空无一人的荒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看什么?”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光头壮汉,“后日大靖朝的和亲公主就要来了,你要跟我一块儿去接她吗?” “莫尔西,”女子扭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此刻光打在她的脸上,才看清楚她的面容,居然是先前被拐到柯达国的戚晓月。戚晓月瞥了一眼莫尔西后,视线又看了回去,“现如今你的军马也快筹备完了,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她想回家。 算算日子,她离开大靖朝快一年了。 落日的方向便是家的方向,顺着落日就能回家,不会迷失。 然而,她却不能离开。 本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拐卖妇女,来到这里后她才发现。柯达国因为人口不断减少的原因,需要妇女来为他们诞下子嗣,所以在本国妇女人口骤减的情况下,打起来大靖朝的主意。 “月,我承诺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莫尔西说不上自己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初见时只觉少女英勇,居然会自愿跟随他来柯达国。 相处久了,发现她跟自己一样,都希望柯达国与大靖朝能缔结盟约,以友好的盟友身份团结互助,为百姓谋福利。他自己的努力是没有用的,国主现在眼睛看的是能抓得到的利益,他想要得到大靖朝的资源,他们不在乎战争对百姓的影响,看中的是利益,仅此而已。 一开始他是希望戚晓月能帮助他改善人口的,相处下来发现有共同目标,且其也愿意帮助他后,莫尔西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戚晓月。 于是就成了如今的情况,戚晓月与他,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一想到戚晓月会在计划完成后离开,莫尔西心里百味陈杂:“大王子块回来了,他是最支持挑起战争的。只要我们说服大王子在和亲公主到来后,与大靖朝和睦相处,履行上次签订的盟约,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成功了一半?”戚晓月不理解,“盟约虽然不能稳固长久的友好关系,但也是一种牵制的手段,为什么说只成功了一半?” 莫尔西苦笑:“大王子的母亲为大靖朝戍边将军孙肇云所杀,我怕他表面听我们的,会暗地动手。” 孙肇云,那不是孙肇舟的大哥吗?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种渊源。 戚晓月又问:“如若按照你的想法成功了一半,另一半你要怎么保障。” “我自己上位。”他也是柯达国的王子,不过因为母亲早亡,所以国主对他也嫌少搭理,恐怕眼里就只有大王子和能言善辩的那位,其余的早就是透明人了吧。 “你先前可没有跟我说过这个。”戚晓月皱眉。 她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对于莫尔西的身份隐约有过猜测。可他要成为柯达国国主的事,还是 “你现在不是知晓了?”莫尔西笑,“月,你该不会要生气吧?” 戚晓月皮笑肉不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你不过是盟友。” 莫尔西把手搭在戚晓月肩膀,却被对方甩开。他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听闻护送公主来的还有一个讼师,据说他还是孙将军的弟弟。你说此人会不会与孙将军一般,骁勇善战啊?” 孙肇舟也来了?那护送来的公主,不会就是……轩辕梦莹? 戚晓月震惊,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这份消息:“你是不是邀请我跟你去接公主?” 这丫头又打的什么主意?莫尔西眼睛转了一圈,“对啊,小美人改变主意了?” 戚晓月翻白眼,瘪嘴说道:“带我。” 莫尔西笑,“求之不得。” 娶媳妇罢了,我媳妇儿肯定比那什么所谓的公主好看几百倍。 第210章 柯达国异变(2) 大靖朝边疆,行至驿站,孙肇舟停下脚步。 前往柯达国的这一路,他与轩辕梦莹没有说过一句话,半点眼神交流都没有。 他转头看着坐在红色轿里的轩辕梦莹嘴唇蠕动,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好闭上嘴,安静的看着那顶轿,似乎想要透过轿,看见里面的人。 坐在轿里的轩辕梦莹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目光,一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她知道那目光所属者是谁,但她此刻的动作与对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只懂着回头看,另一个却只知道坐着,两人依旧没有想要开口与对方交流的打算。 忽然,附近传来了一声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阿舟!” 是大哥。 孙肇舟看向来者点头,对他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大概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孙肇舟声音略显沙哑。 孙肇云与弟弟许久未见,感情却不显生疏。他在此处等了几日,总算 弟弟与永安公主的事情,他知道的。两人打小一块长大,本以为两人会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看来命运弄人。 按理来说,送公主至边疆,是需要在边疆驿站停留一日的,他留弟弟下来喝杯酒,不过分吧? 孙肇云道:“阿舟,你从京都城来,舟车劳顿,在此休息一日,我你也好叙叙旧,公主也能休息休息,你看如何?” 回头,孙肇舟看了一眼轿,“也罢,劳烦大哥了。” 轩辕梦莹能听见外头孙肇云与孙肇舟的谈话,从京都城来此处,虽然路途遥远,行程颠簸,她却平静如水,内心无半点波澜。 一开始虽然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还会觉得有几分不公平。至于现在,她觉得自己犹如提线木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公主,请下轿。” 外头传来贴身婢女的身影,轩辕梦莹愣了一下,随即掀开门帘走出轿子。 婢女道:“本来我们是应该去驿站的,但孙将军说公主住在驿站会不习惯,便让我们来了孙将军府中休憩。公主可以先看看是否满意,若不行,孙将军说为您再安排别的住处。” “就这样吧。”轩辕梦莹神色淡淡,住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过是一个住处。 右脚踏入孙府,轩辕梦莹停了下来:“与我们一起来的孙讼师呢?” 婢女摇头:“不知。” 大抵是同孙肇云喝酒去了吧。轩辕梦莹垂下眼睛,缄默不语。 她憋得慌,可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婢女看着公主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起先是伺候皇后的,后来公主接了和亲的旨意后,才被派过来。这公主也真是可怜,看似身份尊贵,命运却掌控不了。 或许皇室中人都是被安排的可怜人吧。 皇后娘娘是,永安公主亦然。 第211章 偶遇白淌 因孙肇舟与公主的事,林仲春这几日在新讼部对工作难以投入热情,故彭少白将其指派到别的地儿,多见识见识别的地方的运作体系。一来让她调整调整,二来也让她在经验上有所长进。 林仲春对此没有太大感觉,该上的班一个没落下,就是博镇百姓安居乐业,嫌少有大小事情发生,十天半个月偶尔会发生一件,不过也是动物失踪案件,轮不到她上场。 坐在酒楼,林仲春能看到博镇最繁华的街道全面,人来人往,似有交集的人群不断在擦肩而过。 “仲春?” 谁?林仲春扭头仔细打量忽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一下没将对方给认出来,等看了好几眼,努力回想才想起来,对方是上一年假期组队破案为民服务的十二分院的白淌。 白淌坐在了林仲春对面的位置,询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啊?” 林仲春给对方倒茶:“最近发生了些事情,来这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案件。你呢,你来此处所谓何事?” “院长派了任务,要采一种名为胡雪乌的药材。我看这边山林众多,或许能找到胡雪乌也不一定。”白淌自从上次完成任务回学院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忽然出现在此处,林仲春还是挺意外的。 胡雪乌…… 林仲春点了点头,“我确实听过关于胡雪乌的传闻,据说胡雪乌只会在月圆之夜出现在雪山之顶。如今为盛夏,胡雪乌也能有?” 尽管海拔会影响一座山的气候,可这时节找胡雪乌,未免也太难了吧。 白淌轻笑:“仲春,你有所不知,胡雪乌分夏胡雪乌和冬胡雪乌,你听说的这个传闻呢,只听了一半,还有一半便是关于这夏胡雪乌的事情了。胡雪乌因季节不同,其功能也有所差别。而我所需要的,便是夏胡雪乌的功效。” “原是如此。”林仲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来药材里头还是有翻学问的,果然是一行自有一行书,一书便有一重山。 “话说回来,戚晓月去哪里了呢?”白淌对戚晓月还是挺好奇的,上回至少关于她的消息还是在上回。 听说他是被人抓走了,但若真是被人抓走的话,学籍却还留在书院里,她哥哥也对她的行踪不为所动,一点担心的意思也没有。 一个人在消失了那么久的情况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去寻找她,这未免也太过于奇怪了吧。 “晓月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林仲春没有说太多,毕竟事情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还是不要走漏风声最好。 白淌追问:“我可以知道吗?你也知道,戚晓月的哥哥是我们分院的副院长,我看副院长最近好像生了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妹妹至今没有下落而郁郁寡欢,得了病。”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尤其在林仲春没说清楚戚晓月去向的时候,心中越发慌张。 林仲春心觉疑惑,面上不显。按理说,戚晓月的哥哥定然会知道戚晓月去向,所以压根就不会发生因思成疾之事。 白淌此话,意欲何为? 怪不得林仲春疑神疑鬼,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控制不住联想。 白淌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都算不上熟悉的地步,大家也只是短暂的在假期时完成过学院任务。他虽然是跟戚晓月的哥哥有些许关系,但白淌跟戚晓月两人基本上没有交集,更别提戚晓月和孙肇舟二人对白淌十分抵触。 现如今白淌打探戚晓月的消息,是要做什么? 白淌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对了,你还适应这边的生活吗?过两日为华庭书院三年一度的院友联合会,你要去看看吗?” “或许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对方不继续说,林仲春自然也不会咬着那个话题,但她现在疑心白淌,心里也不会想要跟他说什么。懒得搭理他。 林仲春喝完杯中茶水,起身道,“忽然想起衙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先离开了。” “好。”白淌点头,对她突然离开早有预感。目送林仲春远去后,他朝身旁招了招手,“秋露。” “公子。”忽然冒出一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对白淌毕恭毕敬。 “你去查一查戚晓月在什么地方,另外,之前的计划可以实施了。”白淌等不及了。他已然在大靖朝耽误了太多时间,若继续待在此处,回去后局势对自己恐有不利。 秋露颔首,“是。” 林仲春本是要离开,走到楼下才想起遗漏了明日要给当事人的诉讼文书,却看到眼前的这副场景。 她仔细看了看白淌附近,自己以为遗漏的诉讼文书不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既然东西不在,为了防止被发现,林仲春立即毫不犹豫的离开现场。 看来戚晓月和孙肇舟的怀疑不无道理,白淌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答案,林仲春认为一定会很有意思。 白淌没发现林仲春,他心思全在怎么摆脱现状,去做自己的事情。如今计划已然进行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他亲自去做。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奋力一搏。 明明大家起点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大靖朝占据了那么好的资源,还看不起其他的国家。只要他将大靖朝的位置取而代之,那他便能成为全天下各个国家都畏惧、敬畏之人。 秋露对公子的决定很欣慰。她是被公子从死人堆里就出来的药奴,自出生起她便一直被医师们作为试药的炉子,不论什么药都会在她身上尝试,直至身体承受不住,要死了才会被遗弃像是垃圾一样,随手丢在不碍眼的地方。若不是公子采药是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此刻她早化作一捧黄土,消散于天地间。 所以,不论公子想要做什么,只要她能做的,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谁阻拦公子,谁便是她的敌人。 第212章 一模一样 “什么?”林仲春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眼前的东西确实是眼熟的。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官差,再次问道:“山下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吗?” “对,目前就发现了这些东西,我怀疑人已经被山中野兽给吃了。”一边说,官差一边感叹。也是好多年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外地人还真倒霉。 其实他本来不想告诉林仲春的,但搜寻东西的时候,他找到了华庭书院的学生牌,而衙门里也就林仲春一个华庭书院的学生。 想着两人或许认识,便让林仲春过来。 谁曾想挺巧的,林仲春还真的认识此人。 说起来这人也真是倒霉。据案发现场 再后来他摸索前去查看只看到了一条带血的衣服和华庭书院的学生牌。后来告官后,经过搜寻,还找到了一只靴子,至于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林仲春眉头紧皱,昨天才听到白淌跟一个陌生女子说要调查戚晓月,还要进行什么计划。这会不会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伪装的,在没有看到他本人之前,林仲春可不认为死去的,或者说是暂时失踪的人,就是白淌。 她昨日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好端端的在喝茶,白淌突然冒出来不说,屡次提到戚晓月,最后还冒出个什么秋露和计划,此人必定有鬼。 “有消息了!”林仲春和官差在看搜寻到的证物,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外头便跑来了一个人。 来者气喘吁吁,接着刚刚的话说道:“有个在山脚下捕鱼的渔夫找到了一具尸体,衣服和靴子都能对的上。” 这么快?林仲春眉毛微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 两人分属不同的部门,可能会有些限制。 官差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 发现物证之处,地处博镇众多山林之一的最高峰,白茅峰。此处为博镇人迹罕见之处,山中野兽众多,天材地宝也不少。白茅峰之所以人迹罕见,正是因为其很多地方尚未开发,野兽时长会冲出山林来到居民住处,就算是临近的村民为了规避风险,都会在家门口设置陷阱,以防止野兽侵害。 这几年野兽踪迹少了点,但也不是说不存在。 正常人压根就不会跑到这里。官差为林仲春介绍,“白茅峰前几年野兽伤人的事儿可不少,也就是三年前县令举行了一次猎兽活动,这野兽也就没活动的那么频繁。与你一起来自华庭书院的那位学子,也不知好好调查一番才来此活动。” 仅此一遭,最近怕是没人敢来这边游玩,小镇的经济又要萧条了。 林仲春不做评论,“发现的尸体在何处?” “这。”刚才传话的人手指着林仲春斜前方的位置。 林仲春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一块长方形的白布因盖着东西,微微凸起,许是尸体形成过久,走近可闻到若隐若无的臭味。 林仲春一步一步慢慢走进,蹲下,伸手,掀开。 这张面容昨日见过,不过此时已然失去了一只眼睛,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下,鼻梁残缺露骨,其余的部位倒是没什么损伤,本该略显粉色的薄唇,发着青灰色。 “是白淌。” 第213章 疑点 因林仲春与白淌同时华庭书院学子,而林仲春也隶属于津渡城的衙门,便将把白淌尸体带回书院的任务交于林仲春。 “真的死了?”林仲春回到学院后,顾谌 说句实在话,顾谌对于白淌的死,甚是意外。他跟孙肇舟是好兄弟,自然两个人也探讨过对于白淌的想法。现如今白淌突然死了,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错误的。若白淌真的是坏人,此次的死亡不就说明了一切问题吗? 林仲春觉得顾谌这句话怪怪的,“死还能有假的吗?” 顾谌摇了摇头:“谈不上是真的还是假的,就有种……嗯……说不上的感觉。” “我也是。”林仲春若有所思,“虽然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但心里还是有种谈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顾谌:“尸体现在放在哪里了?” “院长带走了,听说是放在了停尸房,明日由白淌的老师将他的尸体送回家。” 停尸房平日都是用来存放大体老师的尸体,也是华庭书院唯一能存放尸体的地方。林仲春和顾谌绕开值班的守卫,从窗户溜了进去,按着白日看见的白淌尸体停放的位置,林仲春很顺利的带顾谌来到了白淌的尸体的面前。 顾谌看着眼前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顿了顿,然后伸手掀开。 眼前的这具尸体,由于摔下山崖,面容已经模糊,只能靠体型和衣服来辨认身份。 “你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顾谌一边问,一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扒开白淌的衣服,按道理来说,从山崖摔下去,皮肤上的伤痕留下的时间应该是一致的,但白淌的这具尸体的面容上的伤痕,感觉像是死后用别的器具故意毁去面容。 若是这样,被衣服遮挡的部分,会不会有别的线索呢? 顾谌是习武之人,什么动作有什么样的伤口,他一清二楚,这都是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 “找到的东西感觉都是有在故意证明白淌的身份,很刻意。”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尸体到底是不是白淌的,不论是或者不是,背后肯定藏着一个很大的谜团。 顾谌将手掌贴在白淌的腹部的位置,然后用力摁了一下,“肚子很胀,感觉死了好久。而且你看,他胸口这里有一块疤,看着很新,不像旧伤。” 林仲春往尸体的胸口望去,果然发现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她用手比了一下,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伤口的大小,和柯达国暗卫的图腾大小很像。据说柯达国王室一支队伍,胸口处有狼头刺青,其大小约估三指。你看这个大小,几乎与我的三根手指重合,而且位置也对的上。顾谌,你说有没有可能白淌与柯达国有所关联?” 从出现到死亡,像是精心策划一般,但展露出来的又很拙劣,很赶。 顾谌悠悠说道:“柯达国昨日出现了一个人,失踪了很久的据说是去养病的大王子。” “是与不是,查一查便知。” 戚晓月还在柯达国,查探消息也很是方便。 第214章 下注 柯达国 收到林仲春的来信,戚晓月眉头紧皱,她盯着信中内容一言不发,脑袋一片混乱。 白淌的死确实可疑,但这个前两天突然出现的大王子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还是暗中制造的麻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一个时间点会出现变故。 “怎么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莫尔西以为自己在朝堂上不顺,回来可以跟戚晓月商量商量,谁知道对方也有心事,看来他们二人还真是坏事都给撞到一块去了。 “没事。”虽然二人有共同的目标,但始终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戚晓月并不打算将白淌可能是他的大王兄的事情告知。“听说过几天是你们柯达国的番马赛,能带我去看看吗?你也知道,我自小就没有离开过津渡城,也没有经历过你们这些草原上的活动,所以,能带我去看看吗?” 番马赛是骑马射鹰的比赛,也是柯达国的传统节日,与大靖朝的除夕一样,十分热闹。 莫尔西点头,“自然可以,你若不说,我也会邀请你陪我一起去。” 莫尔西很喜欢戚晓月,虽然一开始两人的相遇并不愉快,但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他发觉若是两人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合约婚姻关系,也能获得快乐幸福。 可惜的是,两人就算有一样的目标,立场也不一样,她有她的国家大义,自己也有自己的国家大义。 将来若是顺利,他会成为柯达国的国王,而她,若是想要自由,便让她自由罢。 “晓月,你……” “对了,我待会儿要进宫找一趟永安公主,你若是进宫,便告诉我一声,我同你一块进去。”孙肇舟让她多多照顾公主,她不会辜负孙肇舟的委托的。 况且,公主哪里也有她想要得到的信息。 说句实在话,一开始被拐卖的时候,她是害怕的,也很期待会有人将自己救于水火之中。可自从知道拐卖自己的这伙人来自柯达国之后,她只想调查一个原因。 没想到的是,柯达国里头竟然也藏了不少秘密,特别是莫尔西。 莫尔西一直以来都看不惯国王执政,尤其是国王偏心大王子的前提下,莫尔西就策划了如何顺利宫变。 她为大靖朝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场好戏。她知柯达国狼子野心,不会满足于盟约的要求,唯一的确定因素就是莫尔西发动政变。 她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对其有所了解。 莫尔西爱好和平,大靖朝秉持的也是和平的理念,若有莫尔西执政,将来百姓生活也会安居乐业,不用苦于战争逃跑而流连失所。 戚晓月将这看做一场赌博,莫尔西便是她下的注。 不论输赢,值得一试。 莫尔西点头,将想要说的话吞进腹中,“好,我进宫便叫你。” 自从来了柯达国,轩辕梦莹从不甘到了麻木。算算日子,她抵达柯达国也快一月有余,在此期间,除了服侍她的下人以外,边没见过其他的人,偶尔会有柯达国国王差人送来一些源自于大靖朝的瓜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坐在空荡的屋中,轩辕梦莹眼神呆滞。那日轿在边疆城池停了一日,孙肇舟与他哥哥跑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第215章 遗憾 喝醉了的他瘫在自己门前,若不是听到门外传来抽泣声,轩辕梦莹压根不知道门外还有个孙肇舟。 他的声音轻轻,哭得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屋子里的人给听见。 “吱呀——” 打开门,轩辕梦莹低头明亮月光从树间投落下的树影打在了蜷缩在门前的他,心里发酸。 七尺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而他,哭得像个稚童。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孙肇舟连忙回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朝轩辕梦莹连连道歉:“阿莹,阿莹对不起,阿莹对不起,对不起……” 他脸颊通红,整个人意识混沌不清,看见眼前忽然出现心心念念的人,还是在此刻,当即认为是自己将她吵醒,便连连道歉。 是他的错,要他在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就连现在想要偷偷跑来看看阿莹,也能把她吵醒。 “啪——” 猛然自己伸出手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清澈的巴掌声响起,下一秒孙肇舟左脸立马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他真没用! 他太没用了!!! 轩辕梦莹缄默不语,她只是看着他,用眼睛看着他,没有丝毫动作。 喝醉了的孙肇舟,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含含糊糊说着话,伸出手想要触碰轩辕梦莹,可手还没触碰到她,身子就朝一旁倒了下去。 “肇舟哥哥!” 轩辕梦莹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住他,“肇舟哥哥……” 她声音颤抖,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眼眶通红,眼泪不停往下掉:“阿莹,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 眼泪情不自禁从眼角滑落,轩辕梦莹蹲下身子,伸出手描绘眼前之人的五官,最后帮他挽去鬓角边的碎发,“你醉了。” “哥哥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帮我们安排好一切。阿莹,你只是一个女子,抛去公主的身份,你与常人并无不同,我知道你心悦我,我亦是如此。阿莹,跟我走。”孙肇舟伸手紧紧的将轩辕梦莹抱在怀中,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跟我走。” “你醉了。”轩辕梦莹试图用力将他推开,却推不开,或许自己也不想推开。 抛去公主的身份,她最抛不开的便是这如同枷锁一般的身份。若是真的与孙肇舟离开,逃离是非之地,被牵连的人又何其无辜。 就这样吧,以公主的身份,做公主该做的事。 “阿莹,我会等你,在这里等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逃离。”孙肇舟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好累,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恨不得找块没人的地方躺着的累,他恨自己没用,更恨自己没本事去反抗,为意中人争取机会。 他就是一个废物。 轩辕梦莹轻笑,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信你,肇舟哥哥。” 她的肇舟哥哥一直都是勇敢的人,她相信她的肇舟哥哥。 第216章 保重 轩辕梦莹每每独处,总会想起关于孙肇舟的一切,她知道回不去,也明白自身境况,所以只好靠着回忆来麻痹自己。 殿外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她隐约听出是熟人的声音,便站了起来,没等奴婢通传,就走了出去。 戚晓月惊讶的看着推门而出的轩辕梦莹,“你怎知我来了。” “我……”轩辕梦莹欲言又止,视线落在了戚晓月的手上,看她手中没有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后,便收回了目光。之前她来的时候,都会带孙肇舟写的信件,对外戚晓月说是家书,但她认得孙肇舟的字迹。 眼下看她没有带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的期待便也消散了。 “近日天气越发寒冷,公主若是需要添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便是。”戚晓月一边说,一边挽着公主的手,与她一起走进里屋。 旁边的婢女看二人走进去,便也跟了上去。 大王子说了,务必看好公主,注意公主的动态。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尔西王子的王妃为什么会频繁来此与公主接触,还经常带着家书,但将这些事情报告给大王子便可,她只负责观察,剩下的不归她管。 正想着,莫尔西的王妃忽然转头看着自己,“我与公主还要说些体己话,你们就都退下吧。” 戚晓月知晓婢女是谁的人,就算不知道,她也不会信任王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身处敌营,不得不防。 婢女抬眸,打算找借口留在这里,却听轩辕梦莹又顺着戚晓月的话道,“退下吧。” 两位主子都发话了,做下人的那里敢说一个不字。 婢女迅速扫了一眼戚晓月和轩辕梦莹,退在了外边,站在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 可二人说话声音太小,哪怕再仔细、认真,也听不到什么东西。 “肇舟哥哥今日没给我送信吗?”轩辕梦莹迫不及待发问,她已经六日没有收到关于孙肇舟的消息了,她来到柯达国,身边都是柯达国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消息闭塞,无法知晓外边情况。 偶尔呢,她也会听见宫里的某个主子的八卦,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跟她和大靖朝没有丁点儿关系。 “没有。”戚晓月如实回答,“我听闻柯达国大王子已经回来了,你现在有见过他吗?” 轩辕梦莹摇头,“怎么了吗?” 她连自己哪日结婚都不知道,更别提见未来的伴侣。 这里也没有出现,这位大王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戚晓月皱眉,“柯达国最近动荡的很,你若是发现不对劲,可以装病,我有人在这里可以告知我你的消息。” 轩辕梦莹:“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难不成是…… 轩辕梦莹隐约有几分不安感,“肇舟哥哥他还好吗?” 戚晓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 却是一个满脸胡渣的邋遢男人的模样? 不好? 还能每日值班,偶尔帮百姓打官司的上进讼师? 轩辕梦莹看她不做回答,自我讥笑,“我知道了。” “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戚晓月道,“保重。” “好,我知道了。”轩辕梦莹深吸一口气,“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据说番马赛大王子会出现,届时我会以准王妃的身份出现,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轩辕梦莹是知晓戚晓月的计划的,大靖朝与柯达国的和平,也是她所期许的。 装病无非是保全自己,她也可以为两国的和平尽一份绵薄之力。 第217章 番马赛毒杀案(1) “好久不见。” 林仲春万万没想到跟曾经意气风发的孙肇舟再次见面时,对方会是这副邋遢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对比,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感。 孙肇舟点头微笑,整个人显得内敛、稳重许多,半点从前的影子都没有,“确实好久不见。” “外头下着雨,进来坐吧。”孙肇舟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乍一看倒是和永安公主十分相似,仔细看却一点儿也不像。 林仲春挪开视线,对她点了点头,便与顾谌一起走进里屋。 里边的东西乱的很,还透着一股酸臭的,发酵的酒味。 孙肇舟连忙把东西粗乱的收拾收拾,“我这里实在是好久没来过什么人了,你们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吧。” 他还是曾经那个她认识的孙肇舟吗?林仲春甚是陌生。 顾谌忍不住暴脾气:“孙三舟,不至于吧你,把自己搞成这副落魄模样,放到京都城,你看你被不被人笑掉大牙!” 孙肇舟背着身没有转头,许久才听他一声轻笑:“重要吗?” “你说呢?”顾谌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永安公主回来了?” 回来?木讷的眼神瞬间点燃了光亮,孙肇舟看向顾谌:“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还以为林仲春和顾谌只是路过此地,本不想来的,是哥哥让门外那女仆把人带来,又想着今日下雨,不好让他们淋雨生病,才答应见他们。 听顾谌的话,似乎来这里,跟阿莹有关? 孙肇舟顿时来了兴趣,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你们来这里,是不是有了怎么解救阿莹的计划?” 林仲春摇头,“我们来这里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也跟公主有一点关系,但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解救公主,而是……” 林仲春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给说出来,但想到孙肇舟现在的这个状态,她真怕对方冲动起来,将他们的计划毁于一旦。 思来想去,她还是将话给吞了下来,不打算将实情透露给孙肇舟。 顾谌见林仲春不说,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他道:“我知道你心里特别想救公主,但现在我们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帮忙。若事情成了,解救公主或许还是有机会的,你可愿意帮我们做成这件事情?” “我愿意。”孙肇舟认真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会尝试将阿莹给救出火海。 站在旁边默默收拾东西的女仆听见孙肇舟说这句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所以,不论自己用什么样的方式,说什么样的话,哪怕是忍受脾气,也得不了他的一点关注,连公主的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是吗? 她没有名姓,是公子从奴隶巷子买来的,说是她有着跟他故人一样相似的眼睛,不忍看她流落街头,被卖去青楼。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也认为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奈何公子早已心有所属,而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也罢,就这样待在公子身边,总归是有机会的。 第218章 番马赛毒杀案(2) 番马赛举办于每年的九月初一,寓意着秋季能有大丰收。骑马射箭向来是柯达国人最擅长的东西,几乎每人都会骑马射箭,算得上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传承下来的。 受戚晓月所助,林仲春、孙肇舟、顾谌三人伪装成她的亲家,以其身份来到了番马赛现场。 番马赛举办在王宫外的草场。彼时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借着酒劲,大家相谈甚欢,只等王上,便可开始比赛。 林仲春坐在最尾部的位置,与顾谌一起穿着柯达国的民族服饰,眼睛则是悄悄的大量周边的人。 顾谌压低声音:“柯达国与大靖朝差别还挺大,他们最隆重的番马赛,也就是些王公贵族坐在一块,看骑马射箭,也没有什么歌舞活动,也太无聊了。” 林仲春轻笑,“国与国之间若是一样,怎么还会产生文化差异这一词语?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确认白淌与柯达国大王子是否为同一人,其余的,权当是体验。” “那个人,好眼熟。”顾谌的视线落在靠近主坐下一排的位置的女人脸上。 虽然她穿的也是柯达国的服饰,可头发颜色以及体型都跟柯达国本地人有很大的不同。 柯达国靠近沙漠和草原,这边的人头发浓密,略粗,眉眼深邃,皮肤略黑,体格也十分健壮。 林仲春也发现了,两人视线一起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戚晓月佯装不经意一瞥,视线便与林仲春对上。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许久未见,仲春感觉稳重许多。 旁边的莫尔西一直在看戚晓月,顿时发现了二人眼神交流的那一刻,戚晓月一瞬间定格住的目光。 他低下头佯装喝酒,实则在打量林仲春和顾谌的样貌。 看模样,不似柯达国本地人。 怪不得她想来番马赛,原来是为了见故人。戚晓月是他从大靖朝拐来的,故人自然也是大靖朝的人。 如此说来,大靖朝的人混入番马赛,打的什么算盘? 莫尔西有种不详的预感,尤其是看到番马赛宴席来了两个大靖朝的人,预感就越发强烈,像是被大石头压在了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 莫尔西才吐出一个字,便被旁边的戚晓月打断了。 戚晓月扭头看着莫尔西:“番马赛是你们的传统节日,我也不太熟悉流程,现如今番马赛还没开始,王上还没来,我有些闷,先在附近转一转,很快就回来。” 莫尔西没说完的话彻底停在嘴边,两人相处一年有余,他几乎将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她,是真心实意的将对方看做自己人,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她成为王妃,将来他上位,她也会是柯达国最尊贵的王后。 可她对自己依旧有所隐瞒,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莫尔西拳头紧了紧,面上不显,露出个笑脸,语气还十分温柔,“好,回来快些,别耽误了开席。” 戚晓月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点了点头便离开席位。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见一见……”林仲春正打算起身,旁边位置的人忽然倒下,摔在了她的身上,给她吓得一激灵,差点叫出声。 林仲春往顾谌方向闪躲,顾谌不知什么情况,紧急之下,抓住林仲春的胳膊,把她带在自己身后。 “迟亚,迟亚,迟亚?”与倒下的男子的同行者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摇晃他的身体。 叫了没几声,倒地的男子忽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又过了几秒,半点反应也没有了。 同行者大惊失色,她是男子的未婚妻,两人受邀出席番马赛的宴席,谁曾想未婚夫才喝了两口酒,便不省人事。 女子伸手探他鼻息,蓦然大惊失色:“迟亚……死……死了……” 第219章 番马赛毒杀案(3) 顾谌将林仲春护在身后,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林仲春摇头,随即想到顾谌可能看不见,便开口道:“没事。” “让胡医过来。”莫尔西当即控制现场。 他蹲下,一边小心翼翼的翻看毒倒的人身上的特征,一边问道:“他跟你坐一块,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女子摇头,眼泪都给吓出来了:“迟亚是跟我在一起,但我也是后面才来的。王子,迟亚的死跟我没关系!” 柯达国对于丧夫的女子尤其苛刻。虽然她只是迟亚的未婚妻,但也是问了名姓,对过八字和定下婚期的。现如今迟亚已死,她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迟亚就死在她旁边,后边迟亚下葬,他父母指不定说是她没照顾好迟亚,让她给迟亚陪葬呢。 莫尔西嗤笑:“有人说你与他的死有关系吗?本王子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多说一句废话,本王子扒了你的舌头。” 好生霸道!站在顾谌身后的林仲春皱眉看着莫尔西,她看得清楚,戚晓月方才是与他坐在同一位置。 听这女子唤他王子,而她已然见过柯达国的七王子,剩下大王子和三王子未曾见过。 如此,这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柯达国国主的异姓儿子,莫尔西。 察觉到林仲春的目光,莫尔西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他开口说道:“你坐他们旁边,可发现什么?” “未曾。”林仲春摇头。 番马赛的重要程度相当于大靖朝的春节,死人了可不是小事。作为与柯达国正处于半矛盾状态的大靖朝的子民,最好还是不要卷进这些纷争当中。 莫尔西被林仲春的回答给逗乐了,叫胡医,胡医不来。问话,一个两个也不回答有用的信息。 他站起身拍了拍粘在下摆的沙子,“把宴会上的人,都抓起来关进沙域。” “三王子!”戚晓月还想着跟林仲春偷偷的见上一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出现,又听端菜的奴婢说这里有人死了,便匆匆赶了回来。谁曾想一回来就看见莫尔西下命令。 戚晓月快步走到莫尔西身边,“番马赛还没开始,王上和王后也还没来,你将宾客都关起来,还怎么举办比赛?” “所以呢?”莫尔西耸了耸肩膀,“死人了说明参加番马赛的人当中有刺客,不把他们都关起来,王上和王后才会怪罪本王子。” 莫尔西可不管这些,死了人就得抓住凶手。他大哥已经回来,必须要在大哥取得王上信任之前,做实事,让王上看到他的才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关起来,一个一个问,总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尤其是发现了两个疑似大靖朝的人。他一直处于恐慌的状态,害怕戚晓月会离开。莫尔西心里清楚的很,戚晓月是他从大靖朝拐来的,一个被拐来的妇女,怎么会心甘情愿留在狼窝与他共商大计,助他夺权。 现如今他倒是想明白,她是找机会溜走呢。 他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戚晓月看不懂莫尔西的操作,他变得很冲动,该不会是发现了林仲春和顾谌的身份了吧? 一想到这里,戚晓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谌和林仲春。 莫尔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敌国就是敌国,根本就养不熟。 “把他们都关起来。”莫尔西挥手,继续下令。 戚晓月:“莫尔西!” 莫尔西瞪眼:“你再说,我把你也关起来。” 林仲春和顾谌对视一眼,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三王子何必如此着急。作为番马赛的客人,我们大靖都是参加比赛的选手,若是将我们都关起来,番马赛谁去参加呢?更何况场地就这么点地方,找个凶手,不在话下。” 林仲春有个习惯。每到陌生场所,她都会下意识的观察周边人的言行举止。旁边的人,自然也没有例外。 顾谌惊讶,他拉了拉林仲春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林仲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相信自己后,继续说道。 林仲春:“死者从西边的门口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块乳白色的玉壁,入座后吃了两块糯米糕,又喝了一壶酒。三王子不如请人看看,到底是糕点有毒,还是酒有毒?” “糯米糕和酒,大家桌上都有,而且还是本王子提前差人放在桌上,也有人一直看管场地,你这话,是指责本王子办事不力?”莫尔西冷笑,“我看你是生面孔,这毒该不会就是你下的吧?把她和旁边的男人抓起来,番马赛宴会继续。” 顾谌拳头捏紧,林仲春抓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且慢。”林仲春蹲下,指着死者的大拇指的指甲,“三王子,你可以看死者的手指,呈现乌青色。一般来说……” “抓起来。”莫尔西可不想听,算算时间王上他们也快来了,这场闹剧也快要结束了。 林仲春倒是明白了,对方可不管凶手是谁,只想着息事宁人呢。不过她也不是谁都能冤枉的,入了柯达国的监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她可不会冒这个险。 戚晓月在此处生活一年多了,沙域是什么地方她最是清楚。那地方四处漏风不说,每天早上和白天的温度差也很多,在那地方关上一天两天,还能活着出来? “你为什么对他们有那么大的恶意?”戚晓月发问,“莫尔西,大王子回来了,你这样处理事情,会惹得王上不高兴的。” “那就让事情这样过去?”莫尔西反问,“能杀人的,必然是与死者最接近的人。不是她……,就是他们……” “莫尔西?”戚晓月感觉自己有点不认识莫尔西了,昨天说话还和和气气,今天像是丢了脑子一样。 莫尔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王子说的话你们是听不见吗?把他们三人给本王子抓起来,丢去沙域!” “那么热闹呢?”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从戚晓月身后传来。 大家听见声音齐齐往后看,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第220章 番马赛毒杀案(4) 来者对他们盯着自己呆愣愣的目光觉得十分好笑,“不查凶手,都看着本王子做甚?难不成本王子脸上写着凶手的名字?” “仲春……”顾谌偷偷拉了拉林仲春的袖子。 这人的样貌,分明就是白淌! 林仲春也发现了,这人的模样与白淌别无二致,不可能不是他。 看来,这是板上钉钉,没得跑的了。 她想着能偷偷确认,现如今两人面对面的打了个照面,能不能离开这里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白淌,也就是现在的柯达国的大王子完颜鹤瞥了一眼林仲春和顾谌,嘴角微微勾起。他蹲下检查尸体,“我说三弟,你这也太不仔细,人在宴席上被毒死,你可将宴席众人的安危放在何处?” 毒死!莫尔西眼睛倏然睁大,好大一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他强装镇定,道:“大哥说笑了,我自然将一切都万分仔细的检查过,怎么会纵容人在宴席下毒?依我看,就是这女的不想嫁人,自己下的毒。” 许久未见,他对于自己这位的大哥还是怕得很。 幼时他很是喜欢大哥,直到有一次,自己养的小猫病了,着急的不得了,跑去太医院,却碰到大哥。他说他懂得医治小猫,拿了一把刀就将其开膛破肚,而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小猫死在面前。 从那以后,他几乎每日都做噩梦,梦见大哥对猫开膛破肚的场景。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对大哥具有恐惧的心理。 莫尔西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打量完颜鹤脸上的表情,语气放缓,继续说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大哥处理了吧。算算时辰,番马赛也要开始,王上王后也要过来,不如直接将这三人收归沙域?” 戚晓月也认出了白淌,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靖朝的白淌摇身一变成了柯达国的王子,但她现在只觉得莫尔西真没有用。 莫尔西先前说的那么好听,没想到是个怂货,两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莫尔西如此害怕他,低声下气的? 完颜鹤站起身,嘴角笑容逐渐扩大,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就抓她吧。” 他伸手指了指与男子一同来的女子,然后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王上与王后身体不舒服,番马赛由本王子主持,尔等随意。” 王上、王后不舒服?莫尔西目光微闪,昨日还听说他们二人在寝宫玩乐好不快活,今日就身体不舒服了? 不愧是完颜鹤,刚回来就抓住了柯达国的权。 当然,莫尔西心里清楚,这里头少不了老头对完颜鹤的放任,他那么宝贝他的大儿子,可不得事事顺着他的意思来吗? 看着完颜鹤走到最上方的位置坐下,顾谌忍不住小声道:“他这是人初我们还是没有认出?” 他沾了胡子,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认出来吧? 林仲春目光锁在完颜鹤身上,“他认出了。” 他是学医的,对人体骨骼最是熟悉,还有他坐到位置后佯装不经意瞥过来的眼神,都清楚的在告知林仲春他认出自己了。 让林仲春不解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抓她们? 第221章 番马赛毒杀案(5) “番马赛为柯达国的传统节日,虽然王上王后身体抱恙,但诸位既然来了现场,定不能让诸位扫兴。为此,本王子提前令人准备好了弓箭与猎物,诸位,请。”完颜鹤目光扫视一圈,最后目视前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莫尔西心跳的飞快,番马赛的准备也有他的功劳,可大哥只字不提,而他更不敢开口。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完颜鹤,然后低头喝了一口闷酒。 作为明面上的莫尔西的夫人,戚晓月将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不止一次听莫尔西谈论过这位所谓的大王子。看他面容与白淌相似,又收到了林仲春他们的信,戚晓月对其身份隐约有了个低。 为掩人耳目乔装进入大靖朝最高学府华庭书院,完颜鹤归来,是否说明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柯达国的野心不小,完颜鹤的目的也不难猜,无非是与刺探情报有关。 沉思片刻,戚晓月压低声音道:“你这位哥哥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莫尔西,你可知他消失的这几年去了什么地方吗?” 莫尔西眸光微闪,随即摇头:“不知道。” 他在隐瞒。 两人相处一年有余,戚晓月看他神情不自然,立即就明白了。 想来莫尔西也没有信任自己。 “我不擅长骑马,待会儿就不跟你一起参加比赛了。”戚晓月将桌上的水果端到面前,掰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这里气候最适宜种植葡萄,热度使得葡萄更加甘甜。 莫尔西点点头,视线放在远处。 比赛五人一组,由各个世家大族选出自己家族中最出色的孩子参加。这不仅仅是一个比赛,也是为了向王族展示自家孩子能力,以望能被选中,为柯达国效力,如此一来,荣华富贵便可继续。 柯达国的贵族、富贾商人们每年都要上交很多的税,如若家中没有入朝为官的,要交百分之三十的税;有为官者,交百分之十。 光是这一项政策,就保障了他们的五分之一的利,可不得希望孩子们整齐一些。 林仲春看着场内有五人拉着马缓缓走到宴席中央,又看了一眼顾谌,两人视线刚对上,便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才起身,就被坐在最高处的完颜鹤给注意到了。 完颜鹤嘴角上扬,大声说道:“作为王子,理应为大家做出表率。这 “走。”林仲春摸不清完颜鹤用意,只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当时完颜鹤以白淌的身份进入华庭书院时,就尚且不明他脾性如何,更何况现在是在他人的地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顾谌虽然会武功,但她就是个只懂得看书的,打起来,不见得两人能够顺利脱身。 更别提,完颜鹤莫名要自己先做示范,给大家“露一手”。 顾谌顿了一下,随即悄悄的与林仲春一起躬身从后面走。 莫尔西与完颜鹤都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动作,一看他们有走的意图,本就害怕完颜鹤的莫尔西立即大声开口,生怕因为疏忽而让这位所谓的大哥抓住把柄,毕竟这两位也是从大靖朝来的,“大哥,有两位宾客也想与你一起打标!” 第222章 番马赛毒杀案(6) 莫尔西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在场的,除却站着的完颜鹤,便是林仲春和顾谌。 完颜鹤眉毛微挑,眼中饱含深意,他笑道:“是吗?那便请你们一起吧。” 闻言,林仲春动作微顿,随即朝顾谌摇了摇头,自己则是离开席位,走到宴席中间,道:“我等不习马术,恐怕不能胜任此等任务。大王子风姿绰绰,其实我等常人可以一起打标的?还请大王子打个标,为此宴会增添风采!” “嗤!”完颜鹤嗤笑,眼睛带着少许深意,“不愿意就不愿意,用不着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本王子的箭术,放眼整个柯达国,无人能比!” 语毕,他慢步走至宴席之外的马场,翻身上马。 “驾——” 抽动马绳,其绳鞭笞马背,带动完颜鹤往前走。 与此同时,他自马背着的箭筒抽出三只长箭,瞄准天空盘旋的老鹰,只听“嗖”得一声,三箭齐发,鹰死直坠,宾客齐齐欢呼夸赞。 顾谌惊住,完颜鹤竟然有如此精湛的箭术,倒是让他刮目相看。可惜双方立场不同,对方隐藏成文弱的医者,让他们看不出端倪。 医者与会射箭的人虎口处都会有老茧,这或许也是完颜鹤选着以医者白淌的身份进入华庭书院的原因吧。 林仲春眉头紧锁,走是走不了的,有莫尔西方才的那一推荐,林仲春与顾谌也成了宾客中除却王子外显眼的存在。 戚晓月看着下方,佯装不经意间发问莫尔西:“下面那两人与你不对付吗,为何向大王子举荐,让其一起打标?” 莫尔西嗤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跟谁对付不对付,你作为我的幕僚还不清楚?不过是随口一说,随便一指罢了。” “是吗!”戚晓月淡笑,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就跟林仲春所预想的那样,他们现在脱不了身,而且坐在旁边的莫尔西不知发的什么疯,她若贸然帮助林仲春他们,恐怕会引得更多人的关注。为今之计,唯有按兵不动。 完颜鹤脸上笑意逐渐扩大,也不知是否由于得到众人对其箭术的夸奖。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周边突然冒出了一群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保护大王子!!!” 完颜鹤皱眉,“你们是何人!我可是柯达国的大王子,敢刺杀本王子,不怕查到你们身份后诛九族吗?!” 刺客冷笑:“杀的就是柯达国大王子!” 莫尔西看着忽然出现的黑衣人,从一开始就莫名压抑心情,现在好似得到了一些答案。 刺客! 是了,大哥刚回来,柯达国大部分势力都归顺了他或是七弟。若是有刺客刺杀柯达国大王子,又查出刺客隶属于三王子或是七王子,那个人的势力不就会被慢慢的化成他自己的了吗? 呵,大哥可真是好算计! 不知道还好,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他既已知道,必然不会让完颜鹤计谋得逞! 想至此,莫尔西一个飞步来到刺客身旁,抽出大刀就砍向刺客:“好大胆子,竟敢在此撒野!” 完颜鹤瞥了一眼莫尔西,嗤笑一声,尔后从腰间掏出飞刀,“是啊,好大的胆子!” 飞刀命中刺客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洒到了莫尔西的脸上。此刻风一吹,腥气立马涌来,让其忍不住干呕。 来的刺客拢共六人,刺客还剩余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视一眼,随即齐刷刷的拿起长剑刺向完颜鹤。 抓住时机,莫尔西往前一挡,肩上顿时血液直流。 “有意思。”林仲春倒看清楚了,柯达国不仅有外乱,还有内斗。 方才这一击,莫尔西分明能推开完颜鹤并且反砍刺客,但他却选择以身作盾。 第223章 宫变(1) 这两兄弟的关系可还真是有意思呢。 林仲春嘴角微微上扬,柯达国不过弹丸之地,却有着侵略大靖朝的野性。若他们国家发生内斗,大靖朝便可趁机将其收入囊中。 “上弓箭!”完颜鹤没想到莫尔西回来这一招,但也不是很意外。虽然不知刺客从什么地方冒出,可不难判断莫尔西怕惹祸上身,正极力的推脱嫌疑。 早已埋伏周边的完颜鹤的侍卫即可从四面八方跑出,架起弓箭就要射过去。 刺客见局势对自己不利,想要逃走却已然来不及,便只好愤愤的看了一眼完颜鹤,而后咬破口中药丸,瞬间倒地,七窍流血。 来的快,去的也快。 刺客的出现像是一阵风,将众人的好奇心吹起,不由得关注其来源。 不论刺客是谁派来的,缘由都发人深思,影响他们后续的站队。 完颜鹤招手让人将刺客抬下去,还没等他下一步动作,却又听人来报,说王上王后遇袭,不知所踪。 “查!” 眼下王宫正举办番马赛,正是戒备最松懈之时。偷袭者必然是自己人,否则不会把时机抓得那么好。 莫尔西在自己寝宫内踱步,思绪一片混乱。 “不行,我还是想去跟大王兄解释一下关于刺客的事情。”莫尔西说罢,转身就想走出寝宫。 戚晓月跑上去拦住他,“你疯了还是完颜鹤疯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去跟他说刺客的事情,不就是硬要将刺客的事情拉到你身上吗?况且现在王上王后生死未卜,依我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王上王后。再说了,刺客与你无关,慌什么?” “你懂什么?刺客是跟我没关系,但不代表不会有人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莫尔西愁眉不展,“我还没问你呢,你跟宴会上那一男一女有什么关系?宴席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中毒,而且是在你离开之后。” “怎么?怀疑我咯?”戚晓月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方才在宴席上见他屡次为难林仲春和顾谌他们,见他看到完颜鹤后态度瞬间发生改变的时候,就已然明白莫尔西不值得继续信任。 或许二人先前是有个共同目标的,但这个共同目标迟早会因为二人的立场而发生分歧。 现在分歧不就出现了! 戚晓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莫尔西,我与你是同盟,你怀疑我不就相当于怀疑你自己吗?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愚蠢到在番马赛捣乱,你自己也是明白番马赛的重要性的。” “同盟?你当真与我是一条心的吗?”莫尔西承认,他对眼前的女子动过心,但仅仅是有些许情愫。他清楚的知道她来自大靖朝,并且是自己从大靖朝拐来的。单单是这个原因,就表明自己不可能完全的信任对方。 莫尔西慢慢走近,道:“我且问你最后一遍,刺客和下毒之事,与你有关否。” “你即有了答案,何须多此一问。”戚晓月冷笑,“莫尔西,以你的性子,若是想要赢过完颜鹤,除非他死。” 也怪不得莫尔西怕完颜鹤,论心机,他比不过;论谋略,他比不过;论才能,他亦是比不过。 莫尔西冷眼看着戚晓月,良久,他挥了挥手,“把门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踏进半步。” 除非完颜鹤死?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第224章 宫变(2)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时不时爬过几只蟑螂。 完颜鹤手持烛台,走到尽头处的铁门前停下。 听到脚步声,被关在铁门中的两人立即将视线落在铁门的四方小口,等看清楚来者的脸后,男人嗤笑一声。 “孤就猜是你。阿鹤,你大费周章把孤跟她带到这里,却不要我们性命,究竟想要做什么?”男人是完颜鹤的父亲,也是柯达国的国主完颜恪。 完颜鹤看着眼前的男人,所谓的父亲,脸上平静无比,“完颜恪,时至今日,你可有悔?” 柯达国国王面露讥笑,看着步步逼近的大儿子,心中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悲哀。 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却因先前吸入了迷药而腿脚发软,最后还是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柯达国国王也不站了,索性就靠着墙壁,眼睛看着完颜鹤,脸上笑容不变:“阿鹤,孤绝不后悔。” “不后悔?也是,你这种人怎么会觉的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呢?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你的棋子了吧?完颜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算盘吗?你一直将我母亲囚禁地牢,让她过着饥肠辘辘的日子,以此来牵制我。 所以,你让我去大靖朝潜伏,我去了。你让我获取情报,我也做了。你让我帮你的儿子处理那些不听话的王公贵族,我也处理干净了。 只要你能像一开始对我承诺那样照顾我娘,我可以忍受着一切。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完颜恪,你是怎么做的?现在你跟我说我娘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完颜恪,你怎么敢的?” 他当初就是听信了老头的鬼话跑去大靖朝做卧底,他承诺自己会好好善待娘亲,谁曾想刚回来就听见了噩耗,原来娘亲早在半年前就被饿死于地牢,而他却不告诉自己。 “完颜恪,你真该死!” 若非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先前下的就不是迷药,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你既然觉得孤该死,那怎么不杀了孤,反而将我跟她囚禁在这昏暗的地下室呢?阿鹤,你太像你娘亲了,你们都有着一颗不该有的柔软的心,若是你没有这颗柔软的心,孤早就退位让贤,把这柯达国给你了。”柯达国国王太了解大儿子的脾性。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喜欢老七的原因。 老七有勇有谋,不仅仅在谈判桌为他争取了不少利益,还有着一颗狠辣的心。 虽然儿子当中,大儿子完颜鹤与自己的脾性最是相似,可他唯独多了一个软弱的不识好歹的娘亲。 他最恨的也就是完颜鹤的娘。一开始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谁曾想那贱人不知好歹,居然刺杀他。他不过喝醉酒把她妹妹认作她罢了,何必如此。他也没有想到她妹妹会自杀,这怎么会是他的错? 再后来,他逐渐冷落了她。后宫也进了不少新人,这个所谓的大儿子也很少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直到有一日他因政事心情郁闷,多喝了几杯酒,迷迷糊糊走到了她的院子,却听见她教导阿鹤。她让阿鹤不要过于引人注目,还说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与父王,让阿鹤多看些书,日后有机会出宫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 他的儿子为什么要逃离他? 控制不住暴脾气,他当即令人将她关入地牢,面对这个稚气未脱却眼神坚定像个狼崽子的大儿子,又想到大靖朝屡次三番不把他柯达国放在眼里,顿时有了计划。 就是这个计划,让他发觉自己做的甚是正确。 想到这,柯达国国王忍不住狂笑,“阿鹤,你娘太没用了,若是有她在,你怎么会成为那么优秀的你呢?” “什么意思?”完颜鹤心悸,他眯着眼看着发癫似的柯达国国主,大声吼道,“我问你什么意思!” 第225章 宫变(3) “没什么意思。”柯达国国王闭上眼睛,不看双眼通红的完颜鹤,“反正孤已然被你囚禁于此,柯达国也在你的掌握中,杀了我们,不是更好?” “王上?”王后错愕的看着身边的人。 她还不想死,王上也不像是有轻生的念头,为何说这样的话? 万一…… 万一完颜鹤真把他们给杀了,可真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柯达国国王睁眼看了看王后,随即又闭上眼睛,语气淡然:“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吗?阿云也有份,孤与阿云一起害死的你娘。” 完颜鹤蹙眉,他不做言语,深深的看了一眼柯达国国王后,转身离开。 他们会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管娘亲是不是他们杀的,都是由他们所引起的。 全部人都该死! “要不然我带你打出去?”顾谌被关的不耐烦。从番马赛宴席上有人通报柯达国的王上和王后失踪到现在,他们可能都被关有三个时辰了。 按照这样的情况,后续想要逃出去便难上加难。还不如趁现在完颜鹤无心这边,早早逃出去。 林仲春摇头,“我们是被他请来的,又不是被他绑来的,不用慌张。况且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怕什么?既然他将我们请来,那就要让他将我们客客气气的给请出去。” “他没把我们直接给杀了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他给我们客客气气的请出去,你想的倒是挺美。”顾谌叹气,找了张凳子坐下后,直接趴在桌子上。 完颜鹤定然是知道他们已经认出他了,肯定会把他们灭口的。 不过顾谌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完颜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而是选择死缓。 林仲春轻笑:“莫尔西也在盯着我们,他也知道我们是被完颜鹤被带走的。一旦我们在这里出了事,完颜鹤可应付不了莫尔西。” 她做了一些调查,莫尔西是个心高气傲,脾气比较浮躁的人。既如此,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总而言之,柯达国越乱越好。 说不准柯达国的王上和王后就是他们内乱引出的结果。 “你又怎么知我对付不了那个蠢货?”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完颜鹤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顾谌皱眉,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完颜鹤的脚步声,此人武功必然在他之上,且轻功不错。 完颜鹤把门关上,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他摇摇头,“啧,茶水都凉了,怎么不叫下人给上壶热茶?” “大家都是敞亮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林仲春道,“你大费周章换身份潜入华庭书院,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打探大靖朝消息,二是熟悉大靖朝内部机制。现在回来了,想必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我也不说什么劝阻的话,就说一句,以柯达国如今的国力,与大靖朝打,恐怕会两败俱伤。化敌为友,为两国之福。” “你这叫一句话?”完颜鹤挑眉,对林仲春的话不以为然。他道,“大靖朝有着那么多资源,也不见分我们一点,凭什么你认为化敌为友会是两国的福气?林仲春,我一直以为你是有点聪明的,看来也就是表面聪明,其实就是个肤浅的假聪明。”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聪明人。”林仲春假笑,“我就一破看书的,除了看过几本书,什么都不会,自然是比不上您。大靖朝怎么样我说不上,柯达国什么样大靖朝却是颇有记载。作为华庭书院曾经的学子,相信你也有所体会。你有脑子,不如好好斟酌?” 第226章 宫变(4) “斟酌?”完颜鹤大拇指摩擦茶杯边缘,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不得不承认,林仲春在耍嘴皮子方面确实有点功夫,但也不过如此。 他起身,“本王昨日已差人送信去边疆城池,你猜大靖朝会不会保你们?” 语毕,他起身离开,并且令人锁门,又多加了一层侍卫巡逻,以防止林仲春与顾谌逃脱。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轻易离开。 柯达国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顾谌看向林仲春,“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林仲春微微一笑,手指沾茶在桌上写下一个字。 顾谌点头,笑容立即浮现在脸上,他道:“我怎么没想到,还得是你啊林仲春!” 林仲春用袖子擦掉桌上的水渍,眼里尽是势在必得:“完颜鹤说他送信到了边疆城池,那孙肇舟他们现在定然收到了消息。而柯达国但凡有一点点异动,盯着他们的猛虎自然也不会放过撕咬猎物的机会,更别提笼中的猎物即将要斗得两败俱伤。” 顾谌有个疑问:“你又如何能笃定,她与你心意相通?” 林仲春摇头:“我不笃定。” 顾谌错愕:“啊?” 不笃定还这副神情,莫不是匡他的吧? 林仲春看向顾谌,“难道你不相信她?你可还记得她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我们的根都在大靖,她亦然。” “有道理。”顾谌若有所思,但心中还是有颇多疑问。罢了,届时看看不就知道了,何须此时困扰自己。 灯火通明的大殿,莫尔西焦灼徘徊殿外,看着内部空无一人的大殿,心中郁闷非常。 完颜鹤让人叫他来这,却又不见他出现。此刻的他不知道要走进去还是在外边等比较好。 大殿乃为柯达国议事决策之地,非召不能入。而今王上不知所踪,按照顺位继承,大王子暂时管理事物。 也就意味着,完颜鹤不让他进去,他就不能进去。 可又是完颜鹤让他来这里等的。 左右都不是对策,搞得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欸?三弟怎么不进去呢?”完颜鹤大老远就看见了在殿前徘徊的莫尔西,心中忍住好笑,脸上装作关切之意,“不是都让三弟进去等着,殿外已然入秋,在外头等,邪风入体生病,可是大罗金仙都难救呢。” 巴不得他病死是吧?莫尔西厌恶非常,却又得强忍着恶心,硬生生给额头逼出了冷汗。他勉强从脸上挤出笑容,“多谢大哥关心,区区秋风,算不得什么。倒是大哥忽然让人传我来此,是要做什么?可是有王上与王后的消息了?” “确实有事。”完颜鹤走在莫尔西前头,神情自然踏入大殿,莫尔西跟了上去,却没有迈入门槛。 走了有一段距离,完颜鹤才停下脚步。他扭头,看着停在殿外的莫尔西,忽然笑了出声:“三弟,你怎么不进来啊?” 他顿了一下,随即又道,“哦,对了。现在由我暂时接管柯达国,得有我的意思你才能进。既如此,进来吧,三弟!” 第227章 宫变(5) 贱人!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难堪的! 莫尔西紧紧咬住牙齿,不让脸上露出任何气愤的神态。 他提起下摆,抬脚,跨入殿门。 “无妨,想必大哥也不是故意的。”莫尔西走到完颜鹤相隔一米的距离停下,“所以,大哥找我来这,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在番马赛上,发现了大靖朝人的踪迹。”完颜鹤继续道,“不仅如此,他们还供述一件与你有关的事。” “什么事?”莫尔西心跳的厉害。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动手快一点,否则也不会连累到他。 完颜鹤:“你不知道?” 从小到大,来自于血脉上的压制,让莫尔西额头直冒冷汗。 想到这,莫尔西立即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大哥说的那两个大靖朝人,可是番马赛宴会上,小弟指名的那两个?当时小弟就发现了,不过王公贵族们都在,不好点明。大哥既然也发现,便说明小弟的猜测是正确的。只不过,他们到底是供述了什么?” 完颜鹤故意道:“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说柯达国出了个细作,而且还同王室有关。三弟,不如你猜猜,谁是最有可能出卖柯达国的人?” “我怎么会知道?”莫尔西心里发虚,虽然说他的这个行为算不上是出卖自己的国家,但也与其他国家的人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若真的要把这件事情往严重了的说,肯定会被抓起来关在监狱里。 这个从大靖朝拐来的女人,可真是要害死他了! 完颜鹤轻笑:“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假的不知道?听说王上和王后失踪的时候,恰好是宴席上被毒死的人倒地之时。你说这两件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那两个来自于大靖朝的细作也没有交代出这两件事,我也猜测不出。 这样吧,三弟,你仔细的去调查,那中毒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的。等调查出原因,你再回来告诉我。我们分头行事,我负责调查王上和王后的事情,一旦有什么线索,我们互相告知,你觉得如何呢?” “好。”莫尔西应下。 等看他出了殿门,完颜鹤立即冒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拱手作揖后,递上一封信,道:“边疆城池的回信。” 回信倒是挺快。 完颜鹤接过,打开信件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等阅读完后,他脸上呈现笑意。 看来,林仲春那伙人还是有点用处,只要他利用得当,那伙人便是刺向大靖朝最锋利的武器。 “主人,还有一事。” 完颜鹤侧头看向身后,道:“说。” “王后疯了。” 疯了?完颜鹤目光一滞。不过是关了一天就疯了,他娘亲被关了八年之久,怎么不见疯? “明天不用送饭过去了。对了,将老七的发带丢进去。”完颜鹤可不认为王后会对她最疼爱的儿子置之不理。 不论她是真疯假疯,安分点就好。 至于其他? 慢慢来,总会轮得到他们的。 第228章 宫变(6) “怎么样了?”在门外徘徊许久,门内一打开,孙肇舟立即走进去。 孙肇云摇头,等屋内的人尽数离开,才开口说道,“京都城传信,说林仲春他们不值得用一座城池来换,让我们不用管此事。” “可他们也是大靖朝的百姓啊!”孙肇舟忍不住道,“当初他们就放弃了阿莹,现如今又放弃仲春和顾谌,难道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值得一提?哥,难不成你也要放弃他们吗?” “自然不会。我是戍边将军,戍边卫国,守的便是大靖朝的百姓。现如今他们身陷勿囵,我怎么会坐视不理?”孙肇云也很为难。方才他与众武将在屋子里讨论的就是这件事,大家态度都是一样的,但计谋上面,他们这群莽夫可实在是没有一个好办法。 反正一句话,既然林仲春和顾谌是大靖朝的百姓,死也在死在大靖朝的土地上。 而他们作为戍边将军,也会竭尽所能保卫每一个大靖朝的百姓。 孙肇舟倏然想到了轩辕梦莹,他低下头,喃喃道:“哥,若是柯达国与大靖朝打起来,阿莹还有机会回来吗?” 哪怕有一丝渺茫的机会,他也想将她带回大靖。 孙肇云不语,这件事情答案显然,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轩辕梦莹已经对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就算柯达国反大靖,破坏两国友好关系,她也不可能回到大靖。 除非…… 孙肇云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些,我去军营一趟,还有些许要事尚未处理完毕,等后续营救任务出来,我会告知你的。” “哥!”孙肇舟想叫住哥哥,却见他脚步飞快,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塞外的雪,说下就下,毫无预兆。 孙肇舟伸出手接住纷纷飘落的雪,刚落至掌心,便被融化。 飞蛾扑火,在所不辞! 柯达国境内,戚晓月按捺不住的在房间中踱步。现如今自己被困在房中,哪里都不能去,窗户也被钉死。她不会武功,想要逃出这里简直是难如登天。 “阿月!” 窗户方向忽然传来轻声呼唤。 戚晓月耳朵微动,怀疑自己幻听,立即走近窗户旁边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 然,才侧耳,便又传来一声呼唤:“阿月.” “公主?”戚晓月疑惑,公主怎么会知道她被关在这里,就这样过来偷偷看她,就不怕被柯达国的人知道吗? 轩辕梦莹道:“我听说莫尔西跟自己夫人发生争吵,然后被关了起来。我听柯达国的奴仆们说,是因为莫尔西怀疑你背叛了他。阿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来了?” “我也不瞒你,公主,柯达国现在正处于风雨飘摇之势,我看他们与大靖朝的盟约也维持不了多久,公主先准备准备,等有机会,就逃掉吧。”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受罪。戚晓月是知道轩辕梦莹和孙肇舟的事情的,她由衷希望轩辕梦莹可以脱离苦海。若是大靖朝当真与柯达国打了起来,所谓的和亲公主届时也是活靶子,指不定要被柯达国的人怎么利用呢! 轩辕梦莹也明白柯达国如今局势,先不说柯达国王上王后失踪,单单是宫中突然增加调动的侍卫,便让她深觉不对。 轩辕梦莹道:“我打听到大王子关了两个大靖朝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戚晓月直言不讳:“林仲春和顾谌。” 居然是他们!轩辕梦莹吃惊,但心里轻松了一点点,幸亏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个人。她道:“我会打探他们现如今的情况的,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确实需要公主去做一件事情。”戚晓月思来想去,若是想要从牢笼逃出,唯有此计。 深夜,莫尔西正因为与戚晓月关系破裂的事情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尤其是想到自己大哥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心里更是突突的厉害。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给莫尔西吓得立马翻身站了起来,额上满是冷汗:“谁?!” 只听门外敲门的人带着喘息的声音道:“三王子不好了,三夫人晕倒了!!!” 三夫人晕倒了? 她怎么会晕倒?! 虽然心里怀疑是戚晓月将那两个大靖人带来给他惹祸,但莫尔西还是对她有几分感情的。 推开门,莫尔西当即带着下人一起来到了戚晓月房中。 彼时大夫正在为戚晓月诊脉,脸上十分凝重。 莫尔西道:“她身体向来强健,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大夫叹了一口气,回答道:“郁结之症,再强健的身躯也顶不住啊!三夫人脉象虚浮,想来应是长久处于幽闭的空间,导致郁结于心,空间不通风,心情又不好,人能不生病吗?” 说到这,大夫抬头看向莫尔西,“三王子,别怪老夫多嘴。三夫人来柯达国也快有一年了,这一年来她一直为王子忙上忙下打理了不少事务,您与夫人为夫妻,就算二人有什么矛盾,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何至于将三夫人如此折磨呢?唉!” 大夫站起身,写了一个药方递给莫尔西后,带着自己的小药童离开。 莫尔西不语,低头的一瞬间,却见昏迷的戚晓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二人相望无言,周边的奴仆也识趣的走了出去。 无风涌入的屋内闷得很,尽管现在已经入冬,却不见一丝冷意,还是热得让人心跳的飞快。 莫尔西嘴唇蠕动,尝试了好久后,带着微微沉闷的声音道:“你,你还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戚晓月不语,眼睛的泪水一直滑落至枕头,慢慢的湿了一大片。 莫尔西不由得心软了,他深吸口气继续道:“事情真相没有调查出来前,我确实不应该跟你说这么重的话,但你也确确实实来自大靖朝,我怀疑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把你关在这里,是我不对,你若是要骂我,随你。” 他想了很多,她是自己从大靖朝拐卖来的,心中有怨气实属正常,大哥没回来前,她为自己出谋划策扫除很多障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怀疑她还说重话,将她关起来,于情于理,这个错误他认了。 戚晓月闭上眼睛:“我们的契约到此结束,和离吧。” 第229章 宫变(7) “我不同意!”莫尔西音量拔高,“你说过要帮助我得到柯达国国王的位置,现在我还不是国王,你的提议我不同意。” “有意义吗?”戚晓月道,“你觉得你和我的婚姻还有意义吗?一开始我们就是合作关系,现如今你对我已经没有信任,继续合作下去你能保证会像之前一样信任我?莫尔西,我们不用以这样恶心的方式互相折磨彼此。我承认之前对你确实存在一点喜欢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你也把事情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与你之间,还是趁早分开。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山高水长,自是不必再见。” “你”莫尔西本想发火,但大夫说过她郁结于心,气她说不定会病得更加严重。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和了一下情绪后,莫尔西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还在病中,我不与你说这些,你好好休养,情绪稳定后我再来找你。” 他说完,想转身离开,却又心有挂念,“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日子还长,你若是站在我的位置,就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了。” 语毕,莫尔西离开此处。 戚晓月听见脚步声后,睁开眼睛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惺惺作态。现如今说这番话,还不是怕她泄密。 她想明白了,国与国之间若是存在问题,人民与人民也很难有超越国家以外的情谊。个体之所以成为个体,就是因为有国家庇护。 她为大靖朝子民,理应为大靖朝作出贡献。 至于莫尔西,他虽然对大靖朝没有敌意,但他始终是柯达国的三王子,将来若是他有幸继承王位,与大靖朝达成友好协议,将来与他成为朋友也未尝不可。 不过,莫尔西这些年从大靖朝拐卖了那么多妇女,她迟早会让莫尔西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距离他们被完颜鹤关起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林仲春看着桌上倒扣的茶杯,眉头紧皱。按照这样的进度,他们得被关到猴年马月? “以你的武功,突出重围有几成把握?”林仲春看向在一旁看着窗户发呆的顾谌,“我观察过,门外的护卫分为三个批次,早饭、晚饭还有半夜这三个时间段是他们换班时间。你的武器被收,赤手空拳还要带上我这个不会武功的,着实有难度,所以,你自己逃走,有没有把握?” 顾谌惊讶:“我自己走?那你怎么办?要我顺利离开,完颜鹤会放过你?我不走!” 这语气,想来顾谌是有五成的把握。 林仲春轻笑,眉头舒展开,没有先前那副忧郁之色。她道:“目前局势你也看的清楚。尽管完颜鹤没有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也不难猜他真正的目的。大靖朝与柯达国所谓的友好,就差一场纠纷便蓄势待发。顾谌,我有一计,既可以瓦解完颜鹤的阴谋,也可让柯达国与大靖朝继续保持友好关系。而你,是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第230章 逃离柯达国 “什么意思?”顾谌还是不能理解林仲春的话,“你要真有如此本事,还会跟我一起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林仲春,你别框我!” “你觉得呢?”林仲春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骗你?顾谌,你不相信我?难道你愿意看到战争爆发,百姓流连失所的场面发生?信则成,不信便不成。” 顾谌半信半疑,但事关千万百姓,也只好放手一搏。 他站起身,直视林仲春:“你说的计划,怎么做?” 林仲春:“既然他们想要两个国家之间打起来,那我们何不适合他们的意,就让两个国家打起来。” 顾谌:“让两个国家打起来,你刚刚还说你的计划可以让两个国家继续保持友好的场面,现在又说让两个国家打起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方法,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实用呢?” 林仲春认真道: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就可以。如若你顺利逃脱,跑到边疆见到孙肇舟他们之后便跟他们说现如今柯达国的情况,然后让他们进攻柯达国的其中一座城市。 记住,只是佯装进攻,不用伤害任何一个人,随即用材堆起篝火,最后撤退。 完颜鹤心思缜密,定会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继续方才的事情,就算里头传来多大的声音,也只当做是他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去叫大王子来的。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林仲春开始用力的拍打门口,并且大声呼喊,以掩饰顾谌推开窗户的声音。 好端端的,林仲春用这么极端且吸引人注意的方式说找他,还说身强体健的顾谌晕倒了,其中,是不是有诈? “增加巡逻。”完颜鹤低头,想要继续处理手头上的简书,心却跳得飞快。 另一个人则是站在窗边,窗上的木条,早就已经被他们事先拆了一遍,所以上面的伪装只要用力推开便可以拆卸掉。 倏然,完颜鹤笑出声。这点小伎俩,居然连侍卫都看不出,这帮人都是蠢货吗?还是故意放走顾谌的?更或者,大靖朝的细作已经深入柯达国? 诸多原因,完颜鹤懒得细想。 林仲春也没有想到,他们虽然所做的行为跟自己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但唯一一个值得一提的便是事情在朝着好的结果去发展。 “这”顾谌皱眉,听是听明白了,但他觉得林仲春说的所谓的计划多此一举。 顾谌将窗户推开后,准备跳出去。 “快来人,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你们这几天送的饭菜也太差劲了吧?难吃到无以下咽。现在好了,人晕倒了,你们还不快点请个大夫过来。让他给我们瞧一瞧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或者叫你们大王子过来也行,毕竟他也是个大夫。听见没有,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你说她一直要找我?”完颜鹤听到下属的禀告,深觉不对。 何必耗费四五天的时间,赌一个可能性呢? “你怎知我想离开?”林仲春怡然自得的给完颜鹤倒了一杯冷茶,“柯达国与大靖朝上百年来的和平,打破不如维持来的稳定。完颜鹤,你确定要跟大靖开战吗?” 夜深人静,往往是最适合逃出去的时机。 “威胁我?”完颜鹤淡定喝下冷茶,“王上王后失踪,权利都在我手中。大靖虽然人多,但我柯达国的勇士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区区大靖,又有何惧?” 不过,现在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不论林仲春计划是否可行,也需要有人逃出去,带着另一个人的生的希望一起出逃。 就在这时,窗底下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等看清楚那个人的容貌之后,立即瞪大了双眼。 完颜鹤抵达时,屋内依然没了动静。他用钥匙开锁,推开门,里头赫然只剩下林仲春一人。 林仲春不做劝说:“随你。” 顾谌道:“你放心,若是我顺利逃出,我定然会将这里的所有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带着他们来救你,你注意要保护好自己。” 两人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林仲春便站在了门口。 门被拍打的似乎是快要从门框掉下来一样。 他坐在林仲春对面,“你以为顾谌逃回大靖,你就能离开?” 他看了看还在吸引交换的侍卫的林仲春,又看了看窗户外头的人,最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选择跳下窗户,带着窗户下的人一起逃离柯达国。 “嗯。”林仲春脸上露出了笑容。 “啪啪啪啪啪啪啪!!!” 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站起身招呼侍卫,道:“点灯带路。” 正在交班的侍卫停留在巡视的院子里,听见里头传来声音后,立即跑了过来,可听清楚林仲春说的话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大王子有说过里头的女子最是狡猾,最好不要听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她说里头有人晕倒了,定然是假的。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他想要试一试固若金汤的大靖能否攻破,那就让他做无谓的努力好了。 林仲春对大靖朝的国力很有信心。放眼寰宇之内,大靖朝绵延数千年不被其他国家改朝换代也是有自己的真本事的,她就不必操这个心。 完颜鹤看得出林仲春对自己国家的自信,然而,他偏偏不信这个邪。 “林仲春,念在昔日与你同窗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我拿到大靖朝边疆城池防守图,我就许你大国师的位置。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入朝为官吗?我给你这个权利,就不用吃力往上爬,不好吗?” “你觉得我只是想当官?”林仲春气笑,她认真道,“我要的不是权利,而是律法公平。像你这种满心权势的人,是不会懂帮助人获得正义的满足感是何种滋味,你也只配白日做梦,幻想自己如何如何厉害。” 第231章 转机 “激我?”完颜鹤冷笑,“柯达国与大靖朝的战事,一触即发。林仲春,你就等着吧,等着看大靖朝被我吞噬,等着看我柯达国一步一步壮大!” “嗤!”林仲春不屑一顾。 完颜鹤懒得与她废话,“我很欣赏你,你若是愿意跟我合作,事成后我会给你你想做的一切。不愿意,那就被囚禁致死,看着我柯达国慢慢崛起。” 崛起? 林仲春不置可否。 柯达国若是蛰伏做小,慢慢渗透或许有可能。 而大靖朝是能让其随意击垮的吗? 一个拥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国家,绝不可能被轻而易举击败。 边疆城池,孙肇舟正低头在纸上将自己的想法画出。按照他个人的意见,最好是洋装救人实际救人。柯达国这边定然会对他们救人有所防备。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将人救出? 就是这出将计就计,该怎么唱? “孙肇舟!” 窗口忽然跳进来一个人,孙肇舟身躯一震,连忙站起身扭头看见是顾谌后,动作又快了几分。 “仲春呢?” 顾谌躺在地上,此刻才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道:“是她协助我逃出来的,但自己人还在柯达国王宫内被白淌关着。孙肇舟,完颜鹤就是白淌,而且他已经明摆着了的,要跟我们大靖开战。” “我兄长收到他的信件,说是让我们拿边疆城池换你和仲春,否则就把你们都杀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消息,知晓我在此处,也料定我不会放弃你们,才会送来这封信。”孙肇舟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皇上虽然知晓此事,但他没有发出营救的指令。所以,仲春,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而我哥哥不好出面此事。” “行。”顾谌表示理解,“你有什么计划吗?” 孙肇舟点头,“既然白淌有心利用你们来跟我们做交易,那就说明他很看重边疆城池。如今你顺利出逃,仲春那边他或许会加重筹码。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伺机而动,将计就计!” “哦!”顾谌感觉听懂了,又觉得不太懂。反正到时候孙肇舟怎么做,他跟着便是了。 经历了那么多,顾谌只想赶快救出林仲春。白淌看着像是个和善的,实则心眼子多的很。 继续拖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另一边,与下属商讨作战计划的孙肇云意外收到一封信。 “将军,京都城来信。” 他接过下属递来的信件,眉头紧皱。这封信来自于谁不言而喻,可对方先前已有指示,这会儿又要做什么。 【皇上对攻打柯达国之事已然松口,望君耐心等待。冬去燕雀,春日可归,切勿着急!】 “谁的信?”站在孙肇云身后的副将开口问道。 孙肇云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将信件置于心口处贴身存放,“柯达国之事,或有转机。诸位,静候佳音!” 淑云,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年少时曾许诺过一人,奈何肩负重任,不敢兑现。 而今,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兑现诺言的机会。 第232章 不愧是华庭书院的学生 “沉夫子,前面就是柯达国与大靖朝的边境了。” 一支年轻的队伍围坐在篝火旁,吃着难啃的窝窝头,脸上却不显疲态。 “此次任务,请各位务必慎重。距离边疆城池还有一日的路程,若是想要反悔的,退出还来得及。”说话的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微弱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似是渡了一层白纱。 “不会。”方才开口的人 “对,全力以赴!” “自己人都不保护,还算什么自己人?!” “夫子,我们不退出!” …… 沉夫子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华庭书院的学子,也不愧是他的学生。 得知林仲春和顾谌被柯达国捉去后,他本意是想自己去。 然,院长拦住了他,并且还在学院进行了一场公开选拔大会。 如今围着篝火坐着的人,都是通过层层选拔的人。分别是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精神追求,他很高兴大家愿意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做些实事。 “夫子,您也不必忧心。我们大家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退缩。犯我大靖朝者,虽远必诛。柯达国的野心已然藏不住,大靖朝与柯达国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林师姐跟顾师哥是我们的先行者,救他们,我们很乐意。”赵大宽曾见过林仲春一面,是在一场庭审中。 那日他与妹妹外出采买,路过衙门时,听见里头有一女子的声音,顿时让他停下脚步,挤进人群。 那也是他 他不过是个寻常人,也会遇到寻常人会遇到的麻烦,也会渴望有一个人可以为自己争取本该得到的既得利益。 林师姐就是他的偶像,是他的目标。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被囚禁在敌国的牢笼? 彭怡很认可赵大宽的话,“反正我绝不退缩。” 她姐姐喜欢顾谌。没了解这号人之前,她觉得姐姐愚蠢,居然会喜欢一个舞刀弄枪、文化课不及格的莽夫。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是莽夫,他不过是不善与人交谈,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罢了。如今他与师姐入柯达国以身犯险,还被捕,这样的大义,值得姐姐的喜欢。 “我尊重你们的意愿。”沉夫子将事先准备好的信号弹分发,“从这一刻开始,没有回头路可走。子时出发,路过边疆城池不可停留惊动士兵。赵大宽、秦淑宝、彭怡你们三人一个队伍,剩下的跟我一起。我们分成两队,以叶子图案做暗号,发现不对立马撤退,不可因为其他人出现失误而连累队友。明白否?” 五人齐声:“明白!” 月黑风高夜,恰是行动时。 柯达国之行,他们,必胜! 第233章 赢与死亡同生 “殿下,子时风向改变,正是进攻大靖朝的边疆城池的最好时机。” 完颜鹤顺着军师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皱:“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国王绝食了,并且还吵着见殿下。”军师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大王子此举不太妥当,“殿下,再怎么说国王目前还是柯达国的国主,殿下将其一直关着也不是个办法,为何不与国王好好的来聊一聊,毕竟放眼望去,柯达国最具有潜力,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便是殿下了。” “你在教我做事?”完颜鹤冷笑。 那个老不死的不见得会看得上他。想当初不就是嫌弃他的母亲身份卑贱,才让自己潜入大靖朝的吗? “传我命令,明日不送吃食过去,顺带将那个女人提出来,喂点哑药,留口气就行。” 军师说的确有道理。继续关押他们,日后就算自己顺利继位,也要将他们妥善处理。既如此,就想一个周全的法子,或许,还可以利用一番! 军师震惊,突然困惑自己跟着大王子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大王子于他有恩,若不是大王子,自己的妻女早就被土匪杀了,哪里还能活的到现在? 也罢,这些都是个人选择,他会尽可能不让大王子走弯路的。 柯达国日后,必然能迎来一位贤明的君王! 边疆城池内,孙肇云接到柯达国异动的消息。他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有想到柯达国竟然那么快遮掩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他看着眼前的布防图,手指不断的敲击桌面,试图想一个万全之策。 “阿云哥哥!”顾谌跟孙肇舟也收到了柯达国异动的消息。 顾谌走到孙肇云身旁,道:“阿云哥哥,我有柯达国王宫内部的部署图。” “部署图?”孙肇云震惊,随即想到顾谌就是从柯达国的王宫出逃,便理解了。他接过部署图,仔细查看上面的标记,“林仲春还在王宫?” “对。”顾谌点头,“戚晓月和公主都在王宫。现在完颜鹤即将发动进攻,未尝不是偷袭的最佳时机。柯达国看似兵强马壮,实则内部空虚的厉害,更别提莫尔西对王位虎视眈眈。我们可以从内部瓦解他们,你们从外部进攻,内外夹击,完颜鹤必死!” “倒是有点想法。”孙肇云被顾谌的言论逗笑,“先不说完颜鹤曾经是华庭书院的学子,单单是他的狠辣程度就让你偷袭的想法完全被瓦解。你还不知道吧,线人来报,完颜鹤将国王和王后都关起来了。” “我知道。”顾谌抿唇,道:“可我们不做点什么,在柯达国的人质或许会遭遇危险。阿云哥哥,你就让我们去吧!” “还有我们。”门外忽然传来了沉夫子的声音。他们本意是在不惊动孙肇云的情况下离开,直接前往柯达国的。 然,柯达国等不及来攻打边疆城池,联手方为上上之策。 “夫子?”孙肇舟意外,“夫子你怎么来了?” “为何不能来?”沉夫子面带微笑,他看向顾谌,道,“仲春的事情我听说了,她怎么没跟你一起逃回来?” “我”顾谌愧疚,“夫子,您可有什么计策?” “我没有计策。”沉夫子摇头,“不过我赞同你方才的提议。兵行险招,未尝不是上上之策。” 孙肇云震惊沉夫子居然会同意顾谌和弟弟的计划,“夫子,他们去敌国营救,可是会.” 沉夫子伸手示意,道:“赢与死亡同生。此行,我也去。”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既然当初托付给他,自己就有义务让仲春安全回国。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行,既然你们都坚持,那就去吧。”孙肇云叹了一口长气。他看了一眼孙肇舟,他这个傻弟弟此刻最放心不下的可不仅仅是林仲春一人,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甚至会隐瞒。既然这样,还不如同意,如此这般,自己也好掌握他们的动向。 “谢谢哥哥。”孙肇舟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 阿莹,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柯达国有心与大靖朝为敌,所谓的和亲公主自然要回家。 林仲春此刻还不知道孙肇舟他们已经制定了营救计划,现在的她正在房间里寻找工具,准备趁乱逃出。 就在刚刚,轩辕公主找到了这里,并且两人合谋打算制造一场混乱。 完颜鹤已经完全不遮掩,想必很快就会有大动作,故此,不妨加一把火,让场面更加热闹一些! 房中除却利器,设施一一俱全。林仲春环视屋内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桌上火光摇曳的烛台。 “呼,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烛台砸向门口。与此同时抄起一张凳子朝窗口处砸去。窗口结实的很,凳子与窗口互相撞击,震得她虎口处如同被电击一样。 门外看守护卫起先并没注意到,还是背靠着的门框越来越烫才发觉屋里头着火。联想到上次屋内弄出动静没在意让人给逃走了,这次的他们直接打开门,也不去通报完颜鹤了。 林仲春听到门外动静,正在砸窗的她立即躲在门后。 她本意是想弄出动静吸引住完颜鹤的注意力,拖延时间,让公主去传信。 可没想到这群看守的动作居然那么快,那就只能想办法拖一拖了。 门被推开,林仲春看准时机拿起凳子朝着他们砸了过去,守卫侧身躲过,林仲春瞅准时机跑出房门,顺带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完颜鹤准备攻打大靖朝的边疆城池的缘故,门口守卫只有两人,这也给了林仲春逃跑的机会。 转身,将门锁起,林仲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屋内越来越亮的火光,心中百味陈杂。最后,她坚定的转身离去。 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另一边的轩辕梦莹就没有林仲春这边那么顺利了。她抬头看着忽然堵在身前的男人,心跳的飞快,不是心动,是紧张所致。 第234章 公主被堵 “你要去哪儿?” 完颜鹤看着眼前目光躲闪的女人,心中一震起疑。 如今已过戌时,她一个来自大靖朝的和亲公主,哪来的自由随意在宫中走动?而且还是以这副姿态? 难道,她跟林仲春见过面? 轩辕梦莹也没想到眼下这要紧时刻居然会碰到一个看着衣着华贵的男子。 柯达国王子各个特点分明,十分好认。 而他的特征与先前所听闻的每一位王子都不一样,相比就是传闻中的大王子,曾经潜伏在大靖朝的完颜鹤! “你是谁?”轩辕梦莹强装镇定,她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道,“吾乃大靖朝公主,未来的柯达国大王子妃,你深夜来此乱窜,就不怕被抓?” “嗤!”完颜鹤嗤笑一声,“搜!”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胆!我可是来和亲的公主,岂容你们肆意欺辱!”轩辕梦莹大声吼道。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不过就算搜身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之事不能让人如此轻而易举搜身,否则丢脸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大靖朝的颜面。 完颜鹤可不管这些。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戚晓月与莫尔西有了关系,两人定然早已对柯达国虎视眈眈,他不对付莫尔西那个蠢货,是懒得搭理他。 至于眼前的所谓的和亲公主,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毕竟她跟孙肇舟,那位边疆城池的守城人孙肇云,可是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 侍卫很快控制住了轩辕梦莹,她瞪着完颜鹤,道:“你们敢这么对我?本公主要诛你们九族!” “别装了。”完颜鹤转身,侍卫带着轩辕梦莹跟住他的步伐,“你和孙肇舟的事儿,我一清二楚,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没必要装来装去,你说对吗?来自大靖朝的小公主?” 轩辕梦莹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所谓。”完颜鹤继续道,“如今孙肇舟和他哥哥躲在了边疆城池,既然公主与孙肇舟是旧相识,作为公主未来的夫君,不让公主与旧相识见个面,总归是说不过去。公主您觉得是否有点儿道理啊?” “你……你要利用我……” 轩辕梦莹脸色瞬间苍白,她明白了,完颜鹤不是凑巧出现在这里,而是故意来找她的! 她转身,急忙要逃,却被拦住去路。 完颜鹤笑道,“公主,话何必说的如此难听呢?本王子不过是请公主帮个忙罢了。还望公主好好配合。” 轩辕梦莹将头扭到一旁,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配合? 笑话! 她可是大靖朝的公主,怎会与他人合作对付自己的国家? 宁做乱臣刀下魂,也绝不作卖国贼 完颜鹤见她态度如此,继续道:“大靖既然将公主送来,想必也是起了弃子的打算。何不如与本王子合作一番,反正大靖也不要公主了不是?” “呸!”轩辕梦莹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口口水,直接飞到完颜鹤的脸上,“狗贼你就等着我大靖踏平你的狗窝吧!” 脸上一凉,完颜鹤能清晰的感知到脸上那泡口水在什么地方,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拭掉脸上的污秽后,举手挥了挥,“带去牢房。” 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