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获得一甲子内力!》 第1章 江然 荒山,暴雨! 一阵悠然的啸声忽然自半山的一座破庙之中响起。 如龙吟大泽,似虎啸空谷。 甫一发出,漫天暴雨都似微微一滞。 其音更是扩散十余里方圆之地,足足盏茶方休。 待等这啸声落下,就见一道人影自庙中飞身而出。 到得一块刻着‘山神庙’三个大字的石碑之前。 相距丈许,这人单掌一送。 便听得一声巨响,那石碑被他凌空一掌打的轰然炸裂,碎石乱飞。 一道闪电划破天穹,让那人影现出真容,却是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 此时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满面都是愕然之色,喃喃自语: “这一甲子内力,竟然这般强横?” 念及此处,他心头一动。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捉刀人系统】 【宿主:江然】 【缉拿目标:铁燕子周常】 【缉拿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一甲子内力(已领取)】 【九死绝脉:修复中……】 【剩余寿命:一年零二十九日!】 “一年零二十九日……” 江然看着这行文字,竟然没有半点失落,反而是有低低的笑声发出。 这笑声初时还小,继而变大,最后更是狂笑不止,满是快意! “这是天不绝我!!” 良久之后,江然深吸了口气,止住了笑,眸光明灭不定。 转过身来,重新踏足破庙之中。 来到火堆跟前坐下,在火堆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和一把黑色的带鞘单刀。 他将刀放在一旁,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被油纸包着的烧鸡,用木棍串好,放在火上温热。 心中却是回思医书上所记载的这九死绝脉。 九死绝脉是一种不治之症。 这病不是来源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 根结在于,身怀此症者,比常人多出来了九条隐脉。 其症古怪,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一种异于常人的体质。 医经有云:九死绝脉者,如身怀漏斗,生机自流,无药可救。 因此,虽然自古以来有这体质的不多,却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岁。 而江然,今年正好二十岁…… 自二十年前穿越到这世上,被那不修边幅的老酒鬼抱回了家之后。 这二十年来,九死绝脉便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刀一点点的落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似乎自穿越的那一日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老酒鬼为此费尽心机,江然自己也没少被折腾。 可全都徒劳无功。 在觉醒这系统的时候,距离他的大限之日,只剩下了一个月! “要不是老酒鬼忽然传书让我去苍州府救他。 “要不是银子不够,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去揭榜抓飞贼,换点盘缠。 “恐怕我就算是到死,都不知道身上竟然还有个系统…… “还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啊。”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面色也有些古怪。 毕竟他属实是没有想到,这系统的激活条件,竟然是要揭榜! 而且,他只是完成了一次任务。 结果不仅仅获得了一甲子内力的奖励。 就连这无药可治的九死绝脉,都能够借此修复。 “这岂不就是说,只要继续去捉拿那些通缉犯,我甚至……可以彻底将这九死绝脉治愈?” 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团火热。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又绝不为难。 如今这世道,别的不多,就是海捕告示和通缉犯多。 金蝉王朝虽然不算不上是什么大乱之世,却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尤其是自天宗十三年之后,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五国乱战,金蝉王朝国力衰退,这天下对寻常百姓就越发的不友好了。 朝廷势弱,江湖纷争四起。 市井之间,帮派林立,时有械斗发生。 每一次乱战,都会扔下不少的尸体。 更有高手仗着一身武功,横行于世,为非作歹,视人命如草芥。 官府无力擒贼,便会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请江湖上的好手代为捉拿。 江湖上的捉刀人,指的便是这种以悬赏红为生的人。 从他这系统的名字来看,针对的也是此项。 “换言之,这一整座江湖之中,到处都是救我性命的良药!!” 他轻轻握拳,平静心绪,强忍着立刻冲入县城中,揭告示的冲动。 每逢大事有静气,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如今已经延寿一年,自可徐徐图之。 不能犯那操之过急的差错。 想到此处,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打算借火烘干。 武侠小说里虽然写过,江湖高手可以通过内力烘干衣物。 江然之所以不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事他不会。 就在他打算找几根木头挂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江然微微一愣,这种天气下,竟然还有人在外行走? 而且听这动静,似乎是直奔此处而来。 果然,不过片刻之间,来人就已经到了破庙门前。 江然一边用木棍架起横杆,一边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面带清冷的女子,踏入破庙之中。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微微一愣。 倒是没想到,这大晚上不睡觉,满山乱窜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子则是盯着光着膀子的江然,原本清冷的眸子,一时瞪的溜圆。 江然倒是不怕看,他只是打着赤膊,裤子还在呢。 只是默默的端详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 她年岁不大,应该跟自己相差仿佛。 容貌精致,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落魄。 身上有伤,不止一处,一身素白衣裙已经染血,又被雨水化开,整个人都呈现一抹淡红之态。 那苍白的脸色,也是由此而来。 她手中有剑,剑光已然出鞘,寒光湛湛,不似凡品。 比江然那把了二两银子,从铁匠铺买来的单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似乎都是一个行走江湖,刚刚才经历了一番厮杀的女侠。 只是这会似乎是看傻了眼。 江然有些纳闷,有这么好看? 看了一眼她掌中的长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她一句。 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姑娘,你手持凶器,是打算劫财,还是打算劫色啊?” 第2章 雨夜来客 “啊?” 听到江然说话,这姑娘才如梦初醒: “我,我不是……我没有!”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见她倒持长剑,抱拳拱手: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这位公子。” 流云剑派? 江然仔细想了想,感觉有些印象。 却不知道是在哪一处茶楼,亦或者是在哪一家酒楼之中,听到过这个名头。 轻轻点头,却没有开口自报家门。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来历,没什么可报的…… 将衣服挂好,重新坐下,拿起烧鸡正要吃喝。 就听到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江然诧异抬头,看着这声音的来处。 叶惊霜满面都是羞红之色,脑袋使劲往下垂,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一钻。 江然见此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姑娘不是想劫财,也不是想劫色。 “是想要抢我的烧鸡啊……” “公子误会了,我……” 叶惊霜一句话没说完,肚子里又发出擂鼓之音。 一时之间,恨不能掩面而走。 就听江然叹了口气,撕下了半只烧鸡递了过来: “给,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啊?” 叶惊霜又是一呆,有心拒绝,但是看江然举着胳膊递过来的烧鸡,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上前几步接了过来。 “多谢公子。” “无妨,人在江湖,难免马高镫短,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乐而不为?” 江然一笑,啃了一口烧鸡,又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这酒葫芦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没有放在包袱里。 方才脱下衣服,这才解下葫芦放在了一边。 里面装着的,是老酒鬼亲手酿的酒。 江然虽然身患九死绝脉,却又跟寻常的病症不同。 除了生机不断凋零,以及脉象之外,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不会觉得痛苦,也没有虚弱无力之时,从外表看,他根本就不像有病。 所以也不忌酒肉荤腥。 正相反,他从小是被老酒鬼养在药缸和酒缸里的。 酒量极豪,千杯不醉。 这烈酒随身携带,一般都是当成饮水来喝。 算不上独爱这杯中之物,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心头微微一触,轻声说道: “若是江湖上的人,都是你这般的想法,那就好了……” “什么?” 江然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叶惊霜连忙摇了摇头,咬了一口烧鸡,眼睛顿时一亮: “这烧鸡真好吃,哪里买的?” “长壶县牛记烧鸡铺。” “下次若是我打那里路过,定要多买几只。” 叶惊霜微微一笑,先前她看江然没穿上衣,还觉得脸红不自在。 此时随口闲谈两句,那小小的尴尬倒是消弭于无形。 当即埋头吃喝,不再多言。 待等这半只烧鸡吃完,叶惊霜这才深吸了口气,抱拳说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今日这一饭之恩,叶惊霜来日定有所报!” “有人在追杀你?” 江然却忽然口出惊人。 叶惊霜一愣: “你怎么知道……” 江然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口。 叶惊霜顿时恍然。 任谁带着这么一身伤,还不顾大雨倾盆,趁夜赶路,都不会是兴趣使然。 便轻声叹了口气: “公子慧眼……确实是有人追杀我。 “不过你放心,我这就离去,不会牵连公子。” 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可脚步一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忽然回头看了江然一眼,神神秘秘的开口: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跟公子打听打听。” 江然微微抬头: “但说无妨。” “公子今夜可曾听到,有一声长啸,从这附近传来?” 叶惊霜轻声询问。 江然心头一愣,啸声? 难道说的是自己? 先前这六十年内力加身,他以老酒鬼传授他的内功心法运使。 不仅仅顷刻之间,就将这内功推演至了最高境界。 更是感觉周身上下,处处都是气,不吐不快。 这才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原来叶惊霜,是被自己的啸声引来的? 江然心中转动念头,脸上却没有半点异色,只是轻轻点头: “听到了。” “那公子可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叶惊霜急忙追问。 江然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找这啸声做什么?” 叶惊霜不知道江然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据实已告: “我是为了求救…… “追杀我那人,武功在我之上,兼且精擅追踪之法,宛如跗骨之蛆。 “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好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先前我逃到这附近,听到那啸声,知道左近有高人雨夜练气。 “这才起了死中求活之念……朝着这边找了过来。 “结果没有找到那高人,却遇到了公子。” 江然闻言微微一笑,心说你找的好准: “原来如此,那你找的这位高人,比追杀你的人又如何?” 叶惊霜当即正色说道: “那位高人内功深厚,追杀我那人根本无法与之并论。 “米粒之珠又岂敢与皓月争辉? “公子有此一问,是不是听出那啸声从何处传来?” 江然正想开口说话,心头便就一动。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声音穿透雨幕,悠悠传来: “叶家的丫头,你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没想到,百年叶家今夜满门死绝。 “你不仅仅不伤心,反而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一个野男人私会! “也不知道叶空谷若是知道有女如此,会不会气的活转过来?” 话音至此,一股罡风忽然扬起,裹挟雨珠自庙外而来。 隐隐可见这罡风之中有一道身影,势若奔雷,呼啸间已经到了跟前。 叶惊霜脸色巨变:“来得好快!” 当即一步踏出,挡在了江然跟前,值此之际,已经来不及出剑,只能内息一转,探出一掌。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叶惊霜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连后退三五步,堪堪停在了江然跟前,不等说话,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抬头再看,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站在这破庙门内,负手而立,眸光平淡。 第3章 米粒之珠 “好一个叶惊霜!” 这黑衣人看了一眼正擦拭嘴角鲜血的叶惊霜,轻轻摇头: “今夜乱战,你杀出重围之时,就已经是身受重伤。 “连夜奔行,消耗更是不小。 “此时接我一掌,竟然仍旧能够屹立不倒。 “叶氏双珠,倒也不愧其名。” 他眸光再一转,又看向了江然: “你又是哪个? “倒是艳福不浅……” 江然一时无语,正要开口,叶惊霜却先一步挡在了江然的跟前: “他只是此间一路人,与你我之事无关。 “尊驾武功高强,想来不至于牵连无辜。” 她开口应对跟前之人的同时,一只手藏在身后,不断的给江然打手势,让他速速离去。 却听那黑衣人轻声一笑,语气柔和: “今夜但凡与你我相遇的,便是取死有道,算不得无辜。 “要怪,也只能怪他运道不好。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言说至此,不等叶惊霜生怒,他就话音一转,眸中满是玩味之色: “不过……世人皆说叶家侠义传家,我却不信。 “叶家的丫头,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将这小子一剑杀了,今夜我便容你一条活路,你看如何?” 江然闻言眉头微蹙,瞥了这黑衣人一眼。 叶惊霜则是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既然你说这小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今夜恰逢其会。 “那他跟你本就无甚瓜葛,杀了也就杀了。 “倘若你跟他当真有私情,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否能为了自己活命,剑斩意中人。” 那黑衣人侃侃而言,眸子里满是玩味之色。 叶惊霜沉吟半晌,忽然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江然: “今夜……属实是对你不住了,为保性命,便请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手中长剑一起,嗡鸣一声,刹那间寒光四起,直取江然咽喉。 她剑锋极快,眨眼之间,长剑就已经到了江然咽喉之前。 江然呆立不动,似乎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以。 可就在她这一剑,即将刺进江然咽喉的时候,忽然锋芒一转! 此一转掌中长剑光芒更胜,剑气如云海生波,层叠无穷。 浩浩荡荡,直取黑衣人。 叶惊霜虽然是叶家人,然而自小便被送到了流云剑派修行剑法。 这一剑正是【流云剑法】之中的一记‘风流云转’。 其关节便在这一‘转’之间! 这本就是为了应对陷入围攻之下身后之敌的招式,因此,这一转又快又急又狠又厉! 整个人凌空而起,眨眼而至。 她方才开口说话,出剑,实是出乎那黑衣人预料之外。 他出言戏谑,本是存了猫捉耗子的心思,料想叶家这些所谓江湖正道,绝不可能任凭自己摆布。 却没想到,叶惊霜竟然当真出手。 这一刹那,心头不免露出了破绽。 因此叶惊霜这一招风流云转,属实是让他也措手不及。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剑已经到了跟前三寸之地。 顾不得其他,他两掌一起,骤然一合,一式空手接白刃,将叶惊霜的长剑死死钳制在了两掌之间。 然而此时叶惊霜已经存了奔命之念,一身修为尽数而起,剑气层出不穷,萦绕周身。 刹那间,两者所在飞沙走石。 如此威力之下,那黑衣人也无法保持原地不动。 就见叶惊霜凌空递剑,黑衣人双手合十,被这剑气压迫的双脚犁地而退。 足足退了七八尺的距离,这才猛然一顿足。 地面发出轰隆一声闷响,好似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借这一股力道,黑衣人双手一转,错开叶惊霜的剑势。 本来看似平平无奇的双掌,竟然浮现出了一抹青黑之色。 就见那黑衣人手掌忽然握紧,叶惊霜那把一看就很贵的宝剑,竟然好似纸片一般,被他一把就捏变了形。 这还没完,他双手连动,就听得咔嚓咔嚓接连声响,长剑尽数被他缠绕两掌之间。 百炼钢,竟似绕指柔! 叶惊霜一惊,脱口说道: “【黑煞无极手】! “你是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你竟然还没死!?” “叶家人尚且还活在世上,我岂能轻易就死?” 黑衣人哈哈狂笑,两手一绞,猛然一拽。 叶惊霜这把剑再也坚持不住,寸寸断裂。 她一身内力剑气裹挟于这长剑之中,长剑即断,再无所依,就听得一声闷响。 重重剑气罡风搅动八方,断刃漫天飞舞。 叶惊霜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朝着江然倒飞而去,却只觉得一只手掌落在她的背上,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正是江然: “公子……” 叶惊霜看着江然:“你怎么还没走?” 江然没理会叶惊霜的话,探手拿她脉搏: “内伤不浅,不过不妨事的……我这里有调理内伤的药。” 一边说,一边蹲下,自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打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就要往叶惊霜的嘴里塞。 “这会想要服丹疗伤,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张东玄那森冷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 方才这一击,他也并非安然无恙。 黑色面巾已经不翼而飞,脸上也多了一条一寸来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张东玄!” 叶惊霜朝着他看了过去: “昔年官兵大破天王寨,终究是走了你这漏网之鱼。 “朝廷发布海捕文书,悬赏了千两纹银要你的项上人头……这些年来,你苟且偷生便也罢了。 “如今,你跟一群魑魅魍魉做下此等恶事! “你就真不怕行踪泄露,被人斩了脑袋,拿去换赏银吗?” “千两纹银?” 江然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他是通缉犯?” 叶惊霜虽然感觉江然语气似乎有点奇怪,说的是‘他是通缉犯’,但是听在耳中,怎么有一种‘他是大还丹’的味道? 不过还是开口说道:“你不知此人底细……若是知道,只会觉得,这千两纹银,给的还是少了。” “今后如何,却已经不劳你这将死之人费心。 “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叶家的列祖列宗!!” 张东玄冷哼一声,掌心向下,青黑之色遍布手掌。 蓄势间,风云滚动。 刹那起,雷霆震怒! 这一掌之威,竟好似搬山来砸。 叶惊霜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接招,可刚刚一动,便是一声闷哼,根本动弹不得。 而就在此时,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轻轻压了她一下。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起身,挡在了她的跟前,缓行作势,送出一掌。 “公子,你……” 叶惊霜看着江然,面色愕然。 还想再言,张东玄却是哈哈大笑: “找死!!!” 一个‘死’字刚落,两人的手掌就已经轰然相对。 就见张东玄狂笑不止,口中却骤然鲜血狂喷。 尚且不明所以,就听得砰砰砰砰,沿着手臂而上的各路穴道经脉,尽数崩碎,引得漫天血雾。 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更是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口中鲜血飞扬,待等双脚落地,却是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庙门口,这才勉强止步,想要站稳,然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至此,他脸上的笑容,仍未收尽…… 就见江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你还真是米粒之珠……” …… …… ps:我终于回来啦!!! 新人新书,望支持!!!! 恩,今天是 第4章 新任务 这变故惊起于刹那。 一直到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叶惊霜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张开的嘴巴合拢。 再看江然,顿时恍然: “是你!?” 到了这会,她怎么会不明白。 先前她听到的那啸声,正是来自于江然。 她先前没想到,也是因为江然太年轻,而且……还光着膀子烘衣服。 她怎么都没办法将江然跟那个啸声之中,充满了浑厚内力的神秘高手联系在一处。 毕竟那样的高手,用内力烘干衣服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嘛,何必这般费事? 江然闻言,对叶惊霜展颜一笑。 回过头来之后,却是看着自己跟前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微微蹙眉。 【触发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是否接取?】 这个提示是刚刚出现的,准确的说,是在叶惊霜说出张东玄的身份,并且提到了朝廷悬赏千两纹银捉拿他之后,这才出现的。 而在张东玄以黑衣蒙面的姿态来到江然面前的时候,系统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不是说明……触发任务的关键点在于,我是否知道他是通缉犯?”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个系统,好像有点不太行。 人家的系统,事情没发生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设置好了任务,几乎全知全能。 自己这个……还得自己弄清楚人家的身份之后才能弹出任务。 不过值得称道的就是,任务奖励丰厚。 但还不能排除那是首次完成任务的加成…… 心中盘算着此事的同时,已经默默选择了接取。 本想着最快也得到了县城之中,才能够揭榜接下一个任务,却没想到,救命良药……不是,是通缉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接取任务成功!】 【缉拿目标: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缉拿进度:进行中……】 见此,江然方才轻轻点头。 然后来到了张东玄的跟前。 刚才彼此交手这一张,属实非同小可。 张东玄全然没有想到,江然竟然深藏不漏。 甫一接招,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周身经脉就都被江然震断了。 此时跪在地上,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别说逃走,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江然到了跟前,他勉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咬牙切齿: “你……你是谁?” “江然。 “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江然老老实实,显得异常诚恳。 “你!!” 张东玄本就重伤垂死,闻听此言,一时心火上涌,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仰面栽倒,气绝而亡。 “!!!” 江然一时瞠目结舌: “我确实是江然啊,又没撒谎……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死了呢?” 赶紧过来拿他脉搏查看,已经无救。 当即又连忙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发现任务进度这一栏,显示的仍旧是‘进行中’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死的也行。” 只是看着这尸体,江然就有些纠结了。 这玩意不好搬啊。 而且,万一官府那边以为自己随便找了个相似的尸体,去糊弄事……这任务想要了结,只怕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叶惊霜一眼。 见她还站不起来,便拽着那张东玄的尸体来到了她的跟前,将先前那丹药取出: “叶姑娘,先将这伤药服下。”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接过了那药,吞了下去,这才抱拳说道: “原来公子叫江然……多谢江公子,没想到江公子竟然身怀绝世武功。 “倒是我,真人当面却懵懂无知,让公子看笑话了。” “姑娘莫怪,我这也不是有意隐瞒。” 江然一笑: “只是先前不知姑娘是来找我,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好见你就说,我内功深厚吧。” “这倒也是……” 叶惊霜听他说的有趣,有些忍俊不禁,当即又郑重抱拳: “不管怎么说,今次死里逃生,全赖江公子出手。 “先是一饭之恩,如今又有救命之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言重了。” 江然摆了摆手,看了那张东玄的尸体一眼: “这人心狠手辣。 “我既是救你,也是自保,当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有些事情我倒是想要跟姑娘打听一下。” “江公子请说。” 叶惊霜连忙正色回道。 江然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是,我要是想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换赏银,官府如果不信他是张东玄,我该如何处事才好?” 叶惊霜闻言一愣,看江然不似玩笑,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无需带着他的尸首去官府,只需取了首级即可。 “此人乃是昔年大贼,曾经名动一时,干系不小。 “县衙需要层层上报,等府衙的人过来验明正身。 “因此,你最好直接前往府衙交差。 “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烦。 “另外,如果江公子于府衙之内并无熟人……最好是找一位能够证明张东玄身份的人证为你作保。” “人证?” 江然略有所思,目光落到叶惊霜的脸上,微微沉吟: “叶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此行何往?” “我……我是打算去苍州府的。” 叶惊霜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江公子也听到那张东玄的话了,我虽然于流云剑派学艺,却是出身叶家,是叶家长女。 “今夜,我叶家遭逢大难,阖家上下,只有我以及我那在外学艺的妹妹幸免于难。 “我杀出重围,此行是打算去苍州府寻一位家中世交求援。” “你也去苍州府?” 江然闻言顿时大喜,他之所以问叶惊霜去哪,其实是存了让她做这人证的心思。 毕竟今天晚上,认出张东玄的人就是她。 而且,看她这模样来历非轻,说不得于官府之中也能说得上话。 这才有此一问。 却没想到,她竟然跟自己目的相同。 “江公子难道也要去苍州府?” 叶惊霜一愣,随口问道:“是去寻亲还是访友?” 江然苦笑一声: “救人。” “啊?” 叶惊霜瞠目结舌: “什么人还得劳动江公子大驾去救?” “我师父……” 江然想到老酒鬼给他送来的那封求救信,不禁叹了口气。 第5章 无心 江然的师父,自然是二十年前,将他从雪地之中抱回家的老酒鬼。 在江然看来,自己这个师父属实是一言难尽。 明明医术和刀法都有非凡之处,但偏偏沉迷‘坑蒙拐骗,吃喝嫖赌’这八字真言。 尤其喜欢行骗……从来骗不离口。 从小到大江然吃他亏,上他当,不知道多少次。 而因为这个,江然也没少给他收拾善后。 这一次,老酒鬼的求救信是从苍州府发来的,让江然去苍州府唐家捞人。 江然 可不管怎么说,哪怕这老酒鬼时时的不当人,此身也终究是被他养大,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因此,哪怕当时命不久矣,也立刻整点行装前往救人。 叶惊霜不知根底,听他这么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然内功深厚,本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 张东玄凭借那【黑煞无极手】,号成‘铁掌无敌’。 却被江然一掌打死。 那他师父又得高明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失陷于苍州府? 苍州府什么时候这么大出息了? 心中胡思乱想之间,就听到江然笑道: “既然你我目的相同,叶姑娘可愿与我同行一路?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江然这么说既不是头脑一热,也非侠义为怀。 他虽然不知道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今夜张东玄和叶惊霜的那番话来看,这叶家当是非同小可。 凭借张东玄一人之力,绝不可能覆灭叶家。 那就是说,今夜张东玄失手被杀,说不得还会有追兵紧随其后。 这一路前往苍州府绝不会太平无事。 这对寻常人来说,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人在江湖,想要活的安稳,往往得奉行‘少管闲事’这四个字。 但是……江然不同。 他若是少管闲事,只怕命不久矣。 而这‘捉刀人系统’,根本就是让他多管闲事才好。 所以,叶惊霜的麻烦,江然反而觉得多多益善。 这说不定,都是救他性命的良药! 同时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摸一摸自己这个系统的底。 叶惊霜不知江然所想,只觉得江然侠气冲天,她现如今已经身陷漩涡,江然这话不吝于告诉她要保护她直入苍州府。 当即深吸了口气: “若是江公子不嫌弃我这一身麻烦不断,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便这般说定了……张东玄既然死了,暂且之间算是安稳,你先将身上的伤势处理一下。” “好。” 叶惊霜不再多言,今夜她经历连场厮杀,这才脱出重围。 除了内伤之外,外伤也有不少。 哪怕点穴止血,可若是放着不管的话,还是会出大问题。 叶惊霜随手撕下了一截衣裙,就要包扎。 姿态豪放,不愧为江湖女侠。 江然见此,连忙说道: “且慢。”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伸手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包扎用的细布等物品。 看上去极为全乎。 叶惊霜有些惊讶: “公子平日里还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行走江湖,有备无患。” 江然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顿时传出一股药香: “这是止血生肌膏,效果不错,你这衣服又是血又被雨淋,用来包扎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感染?” 叶惊霜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恩,算了,这不重要,不必在意。” 江然摆了摆手,又将随身的酒葫芦递给了她:“男女有别,姑娘自己来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当即转过身来,解开衣衫,开始给自己处理。 在她看来,江然侠义为怀,是仁义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 江然也没在意,转过身来检查了一下张东玄的尸体,翻找了一遍,找到了十两银子。 将这银子老实不客气的收入怀中。 又摸索了片刻,发现这人身上除了带了几瓶疗伤用的丹药之外,便只有一枚巴掌大的令牌。 令牌漆黑沉重,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做工极为精细,边上一圈有浮雕,刻着各种骷髅鬼首。 正面是写着一个硕大的‘令’字,背后则印着‘无心’二字。 “无心令……” 江然随口呢喃,却是不明所以。 倒是原本背对着江然处理伤势的叶惊霜,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周身猛然一震,浑然忘了自己还在上药,当即回头: “无心令?” 江然一抬头,就见叶惊霜罗裳半解,香肩在外,连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幽幽开口: “叶姑娘,你也没必要一定得让我看回来吧……” 其实作为穿越者,看到这小场面,倒也没什么关系。 前世江然的电脑硬盘里,也有不少实战教程,这看到的一点春光,属实是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但事情却不能这么论。 当今这个时代,毕竟不同前世。 江湖儿女还好,寻常百姓,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 虽然不至于到那沾衣裸袖,便是失节的地步,却也不可小觑。 江然自己无所谓,可总得为旁人想想。 “啊!” 叶惊霜也反应过来,当即赶紧将衣服遮上,又忍不住分辨了一句: “我没有!” 说完之后,都感觉脸上发烫,虽然说是江湖儿女吧,但这般行事,还是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 只是想到方才江然所说,却又忍不住问道: “公子刚才说的,是无心令?” “在张东玄的身上,找到了一块令牌。” 江然说道:“姑娘请看。” 他随手一甩,那令牌顿时飞到了叶惊霜的跟前。 叶惊霜伸手接住,却是脸色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一掷之力,属实不小,手腕都隐隐发麻。 可当她看到掌心之物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果然是无心令…… “难道,今夜之事跟无心鬼府有关?” “无心鬼府?那是什么?” “公子……不知道?” 叶惊霜又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无心鬼府于江湖上名头不小,虽然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是但凡有些江湖阅历的,总是会听说的。 江然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竟然没听说过? …… …… ps:新书期,每天两更,上午十一点,下午六点~ 第6章 鬼府 “不知道啊……” 江然满脸坦诚。 他跟老酒鬼相依为命二十年,但因为九死绝脉的事情,老酒鬼从不允许他深入江湖。 对于那座江湖,他的了解有限。 消息渠道主要是酒馆茶楼,听一群人以讹传讹。 ‘无心鬼府’这四个字,听都未曾听过,又怎么可能知道? 叶惊霜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无心鬼府……是江湖上的一处险地。 “其所在神秘至极,近乎无人知晓。 “唯有需要的人,方才有可能得到进入那里的机会。” “哦?” 江然微微蹙眉: “这倒是有意思了,无心鬼府怎么会知道什么人需要进去?他们如何界定?” “这一点,我倒是知道。” 叶惊霜说道: “要进无心鬼府的人,要么是纵横一时的大盗,要么是丧尽天良的魔头,再不然就是朝廷重金悬赏的贼寇! “其人必当穷凶极恶,于江湖无立锥之地,而且还得被人追杀到了走投无路境地。 “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就有机会得到无心鬼府的接引。” 江然听到这里,顿时心领神会: “恶人谷啊!” “那又是何地?” 叶惊霜闻言看向江然。 “就跟无心鬼府差不多,也都是恶人聚集之所。只不过,那地方好像没有什么人接引,都是自己想办法去找。” 江然随口说了两句设定。 “原来如此。” 叶惊霜脸色有些难看: “我本以为这江湖上,只有无心鬼府一处这样的地方,没想到尚且还有一处恶人谷……若是有机会的话,定要将这些恶人斩尽杀绝!”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散发出丝丝杀气。 显然这话并非随口说说这般简单。 江然连连点头: “姑娘还是再说说这无心鬼府吧。” “好……” 叶惊霜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杀意: “只是对于无心鬼府,我了解的也不多。 “不过我曾经听家父……说过,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虽在江湖之上,却又在江湖之外。 “关于此处,更有四句话流传于世……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她说到‘家父’两个字的时候,眸子便是瞬间黯然。 江然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今夜遭逢大变,如今提及其父,心中想来并不好受。 正考虑该如何转移一下话题,却见她满脸难色的伸手去够背后的伤口。 可怎么也够不着。 便下意识的说道: “叶姑娘,我来帮你吧……” 说完之后,江然倒也有些后悔,这属实唐突。 换个地方,直接被人当成登徒子打死,都没脸喊冤。 倒是叶惊霜愣了一下,不等江然开口找辙,就已经低声说道: “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说完之后,背对着江然褪下了衣衫,现出了身后那一记血肉外翻的刀伤。 江然此时要是再反悔,那才是真的得罪人了。 当即只好将止血生肌膏拿到了过来,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指尖轻触肌肤,叶惊霜身躯便轻轻一颤。 江然咳嗽了一声,打破气氛: “既然无心鬼府如此神秘,那这四句话,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虽然谁也不知道无心鬼府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险恶之所在。 “但得知道……那些踏入了无心鬼府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无心鬼府大门不开,隔绝尘世之外。 “一年两年尚且可以,三年五载勉强也行,十年八年固守一地,终此一生不能离去,终究是有人心存不甘。 “所以,七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大魔头,本来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却忽然现世。 “当即便有侠义道江湖豪杰,聚集人手,想要剿灭这魔头,为江湖除害。 “最后将其困在一处荒山之上。 “却没想到,这魔头手段高明,连番厮杀之下,不仅仅未曾将他斩杀,围剿之人更损失惨重,一时间,魔焰冲天,不可一世。” 叶惊霜给江然讲这故事,尴尬之情便消退不少,而且这当中也着实没有几分旖旎之色。 处理伤口剧痛至极,需得以烈酒清洗,其后涂药,聚拢伤处,缠绕细布以固定。 每一步都让人痛不欲生,她头上早就已经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般情景之下,说说话反而可以转移注意力,减轻不少痛苦: “昔年围剿此人,家祖也曾参与。 “当时他老人家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却没想到,就在那魔头大开杀戒之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说的便是我方才提到的那四句话…… “小时候这些事情爷爷当故事讲给我听,据他老人家所言,说话之人在说 “ “他一身锦缎黑衣,脸上带着一张鬼面具,唯一能够见到的一双眸子,苍白淡漠。 “而当时场中那般多的豪杰人物,竟然无一人发现,他究竟是如何来的! “至此,他开口说了 “口中高呼‘府主饶命’。 “那位府主却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剜出了那魔头的心。 “家祖曾言,那魔头也不是闭眼等死,在府主出手的时候,他也曾经出手抵御,却毫无作用,被那府主一招击溃。 “其后他自那魔头身上取出了一枚令牌,攥着那颗心,转眼不知所踪。 “在场高人众多,却无一人敢拦。 “家祖曾言,此人武功之高,乃是他生平仅见。 “无心鬼府,定有大恐怖!” 江然听完之后,却表情古怪: “我怎么听上去……倒是觉得,这就是一处大牢啊。” “大牢?” 叶惊霜一愣,此时身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将衣服穿好,整理利索。 回头看向江然: “公子何出此言?” “你看……穷凶极恶,罪大恶极,关在一起隔绝尘世。 “这不就相当于打进了大牢之中,终生囚禁吗? “而且,有人越狱了,那府主还负责出来善后。” 江然随口所言,倒是让叶惊霜半晌无语,有心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她觉得江然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第7章 留个念想【端午快乐】 仔细想想,这无心鬼府岂不就是如此? 专门寻那穷凶极恶之辈,引入鬼府之中,终生不能离开。 可不就是一处大牢? 但是想了一下之后,叶惊霜还是说道: “公子所言虽然不错,但是这无心鬼府始终让人忌惮。 “他们集结了一群魑魅魍魉之辈,鬼府府主更是武功盖世,威慑群邪。 “但凡这帮人当真有所异动……便不堪设想。”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这无心鬼府是个好地方。 简直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啊。 若是自己有机会去一趟……说不定九死绝脉直接就好了。 不过这事毕竟太远,江然也没有于此纠结,转而问道: “那这无心令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无心鬼府的接引信物。” 叶惊霜看着手里的这枚无心令,脸色难看: “当年无心府主自那魔头身上取走的令牌,便是无心令。 “据闻,无心鬼府想要接引那些魔头入府,会拿出一枚无心令作为身份之证。 “其后接令之人,随接引之人同去,自此不见闻于江湖。 “而这些事情,都是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流传出来的。 “听说有些人是亲眼所见,无心鬼府接引人的场面。 “但究竟是真是假,倒是不好分辨。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原来如此。” 江然听完这番话,就明白叶惊霜为什么在听到了无心令之后,脸色大变了。 按照这个说法来看,接到了无心令的人,会直接被接引到无心鬼府。 而张东玄作为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天王寨破了之后,本身应该也是有资格被接引到无心鬼府的。 所以,身上有一枚无心令倒是不足为奇。 这些年来,他销声匿迹,很有可能就是在无心鬼府之中享一时之安宁。 可奇怪的是,倘若他当真去了无心鬼府,又如何能够出来? 七十年前,那魔头从无心鬼府出来之后的下场,无数人亲眼所见。 张东玄岂敢私逃鬼府? 他就不怕被府主剜心? “所以叶姑娘是怀疑,你叶家之事,是出自于无心鬼府的手笔?” 江然若有所思的开口,倘若是府主下令,让他们这般行事,自然不担心事后被罚。 叶惊霜微微点头,面色凝重: “虽有怀疑,却也不敢定音。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公子,我得尽快前往苍州府,寻我家中那位世交将这件事情分说明白。 “倘若无心鬼府当真想要有所作为,那我叶家之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早一点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传出去,也能让更多江湖同道,提前有所防范。”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庙外。 如今时辰刚至午夜,看起来这场雨还有得下,便轻声说道: “叶姑娘,伤势如何?还能赶路吗?” “可以。” 叶惊霜当即点头。 江然见此也再不多言:“那我们这就动身。” 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把衣服穿上,虽然没有干透,却也只能凑活。 又背上了包袱,熄灭了那仅存的些许火苗。 最后将那张东玄的脑袋斩了,就地取了张东玄黑衣包裹好,提在手上。 然后他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均匀的洒在了尸体上。 叶惊霜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 “公子……你这是?” “留个念想。” 江然微微一笑,叶惊霜恍然。 两个人当即启程,离开这破庙一路往北。 就在两个人走了约么有一炷香的功夫。 又有两个人于夜幕之中,破风而至。 施展轻功大步向前的是一个大和尚,满脸横肉,身材高大,手持月牙铲。 一双眼睛好似铜铃,环目四顾之间,凶光毕露。 在他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人,这人身材矮小,也是一身黑衣,就连脸上都被黑色布条缠绕,只漏出了眼睛和鼻孔。 忽然那大和尚停住脚步,抬头看了那破庙一眼: “咦,这里还有一座庙?” 他肩膀上那蒙面人则是提鼻子一闻,抬头看向了那破庙: “张东玄在里面,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恩,还有血腥气……” “那厮确实是朝着这边追来的,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那和尚眉头微蹙。 “嘿嘿,叶惊霜已经是强弩之末,张东玄那一身黑煞无极手的功夫,又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出差错?” 那蒙面人眸子里闪烁贼光。 大和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而且张东玄那贼厮内功深厚,一双铁掌开山裂石,就算是真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吃亏的也未必是他。” “正是如此。”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 “莫不是他杀了叶家的小丫头之后,在这里偷懒?咱们过去,吓他一跳!” “走!” 大和尚闻听此言,再不犹豫,迈开大步,几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庙门之外。 破庙之内,此时已无火光。 不过这大和尚二人皆非寻常之辈,耳聪目明,站在庙门之外,定睛去看,就见得一具尸体正躺在庙中。 一时都是一愣。 当即那和尚快步上前,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则是飞身直接上了屋顶。 他是担心有人于横梁之上埋伏。 大和尚赶到尸体跟前,探目一瞅: “是张东玄,府内交手数次,他这双铁掌,可逃不出洒家的双眼。 “特奶奶的,这贼厮鸟怎么这般无用? “连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娃都拿不住? “反而给人割了脑袋!” “梁上无人。” 那蒙面人蹲在破庙的横梁之上,抻着鼻子一通乱闻: “血腥气,烧鸡……烈酒。 “男子的体臭味,女子的如兰香,恩,这应该就是叶惊霜! “这破庙之中,当时还有一个男子……问题应该就出在此处。” 话说至此,他眉头微蹙:“不过,怎么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当即到处寻找这味道的来源。 大和尚却又挠了挠脑袋: “这张东玄是怎么死的,血这么少,是死后被人斩了脑袋。 “哈……外衣还让人扒了,属实丢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没拿月牙铲的那只手,拽开了张东玄内衬的衣领。 此举是想要验明张东玄是因何而死。 尸体往往会流露出很多消息,刀剑拳掌所造成的伤势,皆能从伤口的状态看出一定的虚实。 可他这边刚刚扒开张东玄的衣领,就听到头顶上那人惊呼一声: “不好,别动尸体,有人在他尸身上做了手脚!!” “什么?” 大和尚脸色大变,连忙缩手,可已经晚了。 就见掌心之中,一抹紫黑之气正循着经脉扩散。 “这是什么毒!?” …… …… ps:过懵逼了……刚才发了个中秋快乐……端午快乐~~~ 第8章 天乾九步 紫黑之气刹那间蔓延那大和尚的整只手掌。 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袖撩开,就见一缕缕毒气好似藤蔓一般,纠缠手臂,一路往上。 当即内息一转,那毒气这才停滞不前,却也未曾退下分毫。 大和尚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 房梁上那蒙面人,飞身之间已经落到了大和尚的肩膀上,眸子里也满是怒色: “好阴险! “这毒味道极淡,若不是我鼻子好使,恐怕连一丝味道都闻不出来。 “你怎么样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入怀,取出了几个瓶子,打开倒出丹药往那大和尚的嘴里塞。 然而接连换了几种解毒丹,这黑气仍旧不退。 此时此刻,大和尚面色赤红脑门之上,已经冒出冉冉白雾,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可对这掌中剧毒,竟是没有丝毫办法。 当即脸色一沉: “无需再试……没用的,这毒药厉害!” “可恨,要是那老匹夫在这里的话……” 那蒙面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那大和尚忽然飞起一脚,杵在地上的月牙铲顿时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接连翻滚之后,垂直落下。 大和尚伸展手臂,就听得嗤的一声。 血色一闪之间,半条胳膊已经飞出。 月牙铲则哐当一声斩进地面,笔直挺立。 大和尚闷哼一声,本就狰狞的面孔,更是宛如恶鬼。 黑影一闪,那蒙面人手脚飞快的在那大和尚的手臂上点了几下,勉强控制鲜血。 大和尚则是伸手撕下了僧袍下摆,缠绕在伤处。 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往何处去了?” “他们的味道是往北去了!” “我们追,即用这宵小手段算计洒家,想来也是黔驴技穷,不过如此。 “断了洒家一只手,让他拿命来填!!” …… …… 雨夜,林间,两道身影一路往北。 正是江然和叶惊霜。 两个人一路奔行,速度不算太快,却也绝不算慢。 只不过,叶惊霜步履轻盈,提气纵身皆有章法,好似林中一片叶,随风而动。 反观江然,双拳紧握,迈开大步,每一步落下都踩得地面哗啦作响,雨水四溅。 看模样,那是半点轻功也没有,就跟寻常人跑步一般。 偏生气息绵长,无有断绝。 让叶惊霜看的瞠目结舌。 她非是寻常人物,虽然开始的时候,因为先入为主,下意识的觉得江然是用了什么奇妙轻功。 但是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快十里地了,她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隐忍至此,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江公子……你这施展的究竟是什么轻功?” “什么轻功?” 江然回头瞥她一眼: “我不会轻功啊。” 他确实是不会轻功。 因为老酒鬼就不会…… 他这一身所学,医术刀法内功,都是得自老酒鬼。 老酒鬼不会的,他又从何处学来? 甚至,除了医术和刀法之外,就算是那内功,也颇为粗浅。 毕竟能指望一个精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会什么高深的内功吗? “……” 叶惊霜感觉今天自己总是被江然给惊到。 他内功高深莫测,怎么可能不会轻功? 有心不信,可是看他这模样不似作伪,而且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当即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口: “江公子不会轻功,虽然内力高深,行动起来并不比我慢。 “只是,此举太耗真气。 “此行更得多多依仗公子,若是真气全都拿来赶路,万一被人追上,只怕不妙。” 江然点了点头: “叶姑娘言之有理,可我真不会轻功……” “……” “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一门轻功,不知道能否得公子青眼?” “哦?你要教我?那自然是好。” 江然眼睛一亮。 轻功可是个好东西。 行走江湖可以没有马,却不能没有轻功啊。 什么踏雪无痕草上飞,前世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高来高去的本事。 只是过去觉得命不久矣,懒得费劲。 老酒鬼不会,他也就没了念想。 如今得这系统相助,不仅仅有了一身内力,生死之危得以解除。 本就想着此后得想办法弄到一门上乘内功和轻功。 却没想到,内功尚且还没有影子,轻功这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说道: “你这轻功能够轻传吗? “若是被你门中长辈知道,该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吧? “我可听说,偷学武功是江湖大忌。” “公子放心……我传你的这门轻功并非是我流云剑派的武学。 “而是我叶家的家传绝学之一。 “如今我叶家蒙难,若非公子相救,我也注定一死。 “传授公子几门叶家绝学,本也不足报答。”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叶姑娘了。” “不敢。” 叶惊霜见他答应,也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 “这门轻功名为【天乾九步】。 “我先说这行功心诀,公子用心记牢……” 当即娓娓道来,将其中行功心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江然也是仔细去听,用心去记。 这篇心诀内容不长,前前后后一共只有十六句,不过片刻之间,叶惊霜便已经念到了最后。 “虚行换五走三元,踏渊临四分两边。 “天山风火转归妹,渺渺独行入天乾! “公子,记住了多少?” “全都记住了。” 江然于脑海之中回顾了一遍,也不等叶惊霜质疑,便自顾自的背了一遍。 叶惊霜听完之后,有些惊讶,这口诀晦涩,虽然内容不多,但是听一遍就能够记住,却也不容易。 不过想到这人的高深莫测,又不觉出奇,便点了点头,开始给江然解释当中含义。 比如说,什么叫‘虚行’,怎样叫‘踏渊’,‘临’字指的是地泽临,出自于六十四卦方位,又应该如何落步等等…… 十六句心诀,却是解释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好在两个人边学边走,倒也不曾耽搁什么。 待等全都解释了一遍之后,叶惊霜这才从脚踏方位开始教。 怎么迈步,如何提气,与之对应的每一步,应该如何调动内力。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路过的话。 就会在这雨夜之中,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动作也一模一样。 他们不走直线,时而顿足,时而踏步,时而转身,时而奔行跃出。 初时尚缓,渐行渐快,转眼,两道身影破风而去,泛起道道虚影…… 第9章 茶肆 脚下好似踏风,周遭景物飞掠而过转眼无踪。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可以一直这么跑到江湖的尽头! 当然,他也清楚,这只是幻觉。 然而这一套天乾九步带给他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每一次提气,都有一种身轻如燕之感。 跟先前那般笨拙的赶路,有着天壤之别。 与此同时,体内真气流转,层出不穷,绵绵无尽,伴随着这一路飞奔,只觉得畅快无穷。 下意识的越行越快。 正物我两忘之间,就听得身后叶惊霜的声音传来: “江公子……你等我一等!” 听到她这话,江然方才如梦初醒,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脸色苍白之中带着一抹红晕,呼吸也有些许粗重。 身上的伤口隐隐有崩开之相,渗出了些许血迹,又被雨水化开。 “叶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 饶是以叶惊霜的性子,这一瞬间,她也有点想骂人的冲动。 这人学会了天乾九步之后,跑起来就不管不顾,全然将自己给抛之脑后了。 自己若是不喊一声的话,他指不定得跑到何处去了。 可此时再看江然这满脸无辜的模样,到底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没什么,只是江公子走的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若是她身上无伤,倒也不至于跟不上。 可此时终究是内外皆伤,跑的快了内息不济,伤口也有崩裂之兆。 再这么下去,不等身后追兵来杀,她怕是就得被江然给跑死。 江然倒是挠了挠头: “这……快吗?我还有些意犹未尽…… “姑娘若是跟不上的话,那我慢点走就是了。 “要不,我们先到树下,休息一会?” “这倒不必。” 叶惊霜稍微调息了一下,平定体内翻腾的气血,只是再看江然,却又藏不住眸中惊色: “江公子果然悟性惊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内功造诣便如此了得。 “这天乾九步似简实繁,我本以为纵然是你,熟悉了步法心诀之后,也得一夜时间参悟,方才能够入门。 “却没想到,竟然拿来就用。” “姑娘谬赞了。” 江然微微一笑:“我哪有什么悟性,只不过是姑娘教的好。” 叶惊霜却微微摇头: “惊霜所言句句赤诚,绝无谬赞。”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的表情,知道没开玩笑。 只是如此一来,江然倒是有些迷茫了。 难道自己这悟性,真的很高? 可过去跟着老酒鬼学刀法的时候,老酒鬼可不止一次抱怨,说他的资质悟性实在是不堪造就。 他那刀法名叫【九刀】,因为只有九招。 江然前世就喜欢刀,今生有这样的机会,哪怕明知自身情况,对这刀法也很是上心。 无一日敢于懈怠,可是进境确实不快。 六岁开始握刀,一直到十四岁方才算是略有小成。 此后打磨六年,按照老酒鬼的说法,他这刀法啊,也就算是勉强能用。 这也让江然对于自己的资质悟性之类的,从未抱有期待。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叶惊霜这里,得到了一个悟性惊人的评价。 “难道说,是老酒鬼故意打击我?” 江然略微沉吟,感觉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如今轻功算是学了,两个人此后赶路,可比先前快了许多。 就这般摸黑走了一个晚上,这场雨总算是在天亮之后,消停下来。 途中遇见一处农户,从晾衣杆上,取了一套衣服给叶惊霜换上,当然,也留下了些许钱财,权当是买下了。 叶惊霜那一身,经过昨天晚上一夜折腾,早就不能穿了。 血迹太重,很是惹眼。 倒是江然只是衣服湿了,穿着有些难受。 叶惊霜又教他如何以内力烘干衣服,江然对此更是向往已久,他内功深厚,依法而行果然很快便一身干爽。 两个人自此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天一夜,倒是太平无事。 再转一日,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他们二人沿着野道小径,施展轻功往那苍州府去。 正行走之间,就听叶惊霜开口说道: “前面好像有个茶肆,小心留神。” 江然点了点头。 他们走的这条路,稍微有些荒僻,这等野道茶肆,难说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自然是得加点小心。 不过倘若没什么事的话,稍微歇歇脚,喝一口茶,润润喉咙倒是好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是这个想法。 当即放慢脚步,朝着那茶肆走去。 茶肆门前是一个高高的杆子,上面挂着幌子,写着一个硕大的‘茶’字,显得很是惹眼。 茶肆之内,此时客人也不多。 三三两两,闲散而坐,说着家长里短,聊着闲言碎语。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便走进了茶肆之中。 就见一个看上去就很机灵的小二哥赶紧凑了过来: “客官用点什么? “咱们虽然是茶肆,但也有好酒好肉,还有喷香喷香的白面大馒头您二位来不来几个?” “酒肉馒头就算了,给我们来一壶茶就行了。” 不等江然开口,叶惊霜就已经率先说道。 小二哥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没有意见,当即连连点头: “好嘞,您二位稍坐,马上就到。” 说话之间拿着肩膀上的抹布,在桌子上象征性的划拉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和叶惊霜刚刚坐下,江然便抬头看了一眼茶肆之外的一棵树。 微微一愣,正要跟叶惊霜说话,就听得马蹄阵阵。 探头去看,只见烟尘四起间,一队人马转眼到了跟前。 这一行人数不少,六匹马当前开路,左右两侧皆有护从,当中的是一顶软轿。 轿子后面,还跟着十余位身上配有刀剑的护卫。 这行人转眼便到茶肆跟前,当前一骑勒马收缰,伸出手来喊了一声: “停!” 整个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就见那人翻身下马,几步来到了轿子跟前,轻声说道: “夫人,这里是个茶肆,弟兄们奔波半日,您看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走?” 就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自那轿子里传出: “好,那就歇息一下,不过耿护卫记得嘱咐一声,不可饮酒。” “是,多谢夫人!” 当即转身,轻轻一挥手: “夫人有令,下马休息,不可饮酒。” 第10章 监守自盗 这伙人排场不小,但是跟江然和叶惊霜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小二哥很快就拿来了一壶茶,翻开两个茶碗给他们倒上: “客官慢用。” 说完之后,又转身去了后厨,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着一个大托盘。 一碗碗茶水,摆得满满当当。 来到那车队跟前,高声吆喝: “茶来喽!” 一群护卫顿时迎了上来,一人取走一碗,躲在树荫之下喝茶闲谈。 叶惊霜端起茶碗,正要凑口,提鼻子一闻,便是眉头微蹙。 连忙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已经喝了一口,当下吃了一惊: “别……” 江然当即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手掌自她的碗口掠过,留下道道涟漪。 有一枚丹药在碗中瞬时化开。 叶惊霜心头一动。 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迷心散而已,这一粒丸子足够解开。” 叶惊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黑店?” “未必是冲着咱们。” “公子服过药了?” 江然摇了摇头: “我不用……此物入口微甘,小时候都是当甜茶喝的。” 叶惊霜脑袋往下藏了藏,不想让人看出她大惊失色。 迷心散当甜茶! 这是人说的话吗? 叶惊霜当然知道迷心散是什么。 江湖上多是一些下三滥的人物在用,可致人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一段时间的记忆全都一片空白。 再加上味道淡,使用之时不易被人发现,纵然是在各类迷药之中,也是数得着的。 什么人能把这东西当甜茶喝? 却不知道,为了治疗他的九死绝脉,老酒鬼用尽千般手段,最后虽然没有治好这绝症。 可也让江然养成了一种特殊的体质。 不敢说百毒不侵,但大多数的迷药毒药,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区区迷心散,自然不在话下。 而江然此时则偷眼去看那一行人。 就见那耿护卫手里端着一碗凉茶,已经到了那轿子跟前: “夫人,请用吧。” “我就不喝了。” 轿子里传出那柔和的女子声音: “你们自己用茶吧,休息好了,尽快上路,老爷还等着呢。” “是。” 那耿护卫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走到一边,蹲下喝茶。 江然的目光在这耿护卫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这才回过头来喝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给叶惊霜使了个眼色,紧跟着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手中的茶碗顺势滚落,跌在地上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这一声响便好似摔杯为号。 只不过暗处并未窜出来数百刀斧手。 唯有那车队的护卫,接连软倒在地,只余下那耿护卫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茶碗发呆。 而原本在茶肆之中喝茶的一些人,则纷纷起身。 连带着那小二哥一起,来到了那耿护卫跟前,拱手做礼。 却见那轿子的窗帘微微一动,夫人骇然的声音响起: “耿护卫……这,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必担心。” 耿护卫缓缓朝着轿子走去: “二当家的对夫人思慕已久,吩咐咱们请您上山一行……”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到了轿子跟前,伸手正拉开轿帘。 两道破风之声忽然从轿子里传出,声音尖锐,似乎想要刺破人的耳膜。 那耿护卫打死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此变故。 只一个愣神,胸前便已经绽开两朵血。 整个人倒飞而去,面上又惊又怒: “程即墨!?怎么会是你?夫人呢?” 这一下变起肘腋,让江然和叶惊霜也是大为震惊。 方才叶惊霜都差点忍不住出手了。 她毕竟出身名门正派,叶家更是以侠义传家,眼见着这帮人里应外合,想要劫走人家女眷,岂能坐视不理? 却没想到,这变故来的竟然这般快!? “夫人这会大概已经快到苍州府了。” 这一次轿子里传来的声音,却不再是那柔和的女子动静,而是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声音。 就见轿帘一动,一个一身素白的男子,便已经从这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张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于轿子跟前定下脚步,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那耿护卫,他叹了口气: “耿兆星,你素来聪明,为何一定要自寻死路?” “这不可能……我明明亲自接夫人上的轿子,你们什么时候……” 耿兆星只是不敢相信。 就听那小二哥冷哼了一声: “耿兄莫要跟他废话了,他只有一个人,先杀了再说。” 程即墨闻听此言,瞥了他一眼: “聒噪。” 两个字出口,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就听破风之声接连不断,一枚枚铁梭子四散八方。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小二哥,正要作势抵挡,便是身形一滞。 脑袋上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窟窿。 其他人也是一般下场,这人暗器手法极为精湛,铁梭子看似纷乱,实则不多不少,一人一枚,一枚便是一条命。 耿兆星脸色一白,转身便要离去。 然而下一刻,肩膀上就已经多了一只手。 那手扣住他的肩膀,程即墨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你还想往哪里跑?老爷可还在家中等着呢。” 耿兆星面如死灰,程即墨脚下一点,就要飞身而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抬头: “什么人?” 就见树丛之上,正有一人悄然躲藏,被程即墨叫破了行藏之后,便是凌空一跃,右拳一握,蓄满拳势从天而降! 程即墨眉头微蹙,单手一甩,嗡的一声,一枚铁梭子直奔那人拳头而去。 然而他这一拳力道非同小可,铁梭子被这股拳势压迫,竟然于半空之中就停滞不前。 可变故也就在此时发生。 那铁梭子骤然受阻,发出咔嚓一声响,下一刻,道道银芒自当中激射而出。 那银芒快如闪电,刹那隐没那人胸腹之间,那人的力道登时就散,整个人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程即墨松了口气,嘴角重新浮现笑容。 可眼瞅着那人就要摔在地上,身形竟忽的一转,一拳轰然打出。 “什么?” 程即墨也没有想到,中了自己的暗器之后,这人竟然浑若无事!? 匆忙之间,只能仓促出了一拳。 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两个人顿时各自飞退。 程即墨倒是了得,这时候竟然还没忘那耿兆星,抓着他的肩膀一起退。 退了两丈左右,这才站稳了脚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咦?这里有人打架! “阿弥陀佛,诸位且慢动手,洒家问你们个事,说完了再送你们上路不迟。” …… …… ps:最近看大家一直留言短啊,不够看啊,不如上本书的章节内容厚实啊……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新书期,暂时只能这么发了,其实上本书的时候,新书期也是这样。 上架之后,我才改成了五千字一章的大章。 这本书想要和上本书一样更新,也得等上架之后。 目前纯洁能做的,就是保证按时按点的两章更新,然后多存存稿,等上架之后给大家爆发~ 新书期间,数据很重要,决定了这本书今后能走多远。 所以,如果大家嫌短,养书的话,也没问题……只是更新之后,大家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纯洁增加一个追读数据。 不要让这本书,在上架之前,就倒在半途,纯洁拜谢了! 第11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场几人同时回头。 就见这道上正走过来一个手持月牙铲的大和尚。 大和尚的肩膀上,还蹲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正提着鼻子乱闻: “味道就在这附近,只是今日这风太散,一时之间倒是不太好找了……” 江然则是一眼就瞥见了这大和尚的右手。 他的右手明显有伤,短了一截,想来是断了。 伤口被僧袍包扎,可见干涸的血迹。 当即便心头一动,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 说话之间,瞥了叶惊霜一眼,就发现,叶惊霜的眸子有些发红,正直愣愣的看着这两个人。 叶家变故当日,她被惊呼惨叫声惊醒,这才知道有人闯入。 她冲出房间,一路厮杀救人,一边去寻找自己的父母,确定他们的安危。 结果到了之后,就见父亲叶空谷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死战不退,勉力支撑。 而这群围攻之人中,这两个人赫然在列。 这正是亲手杀他父亲的凶手之一! 此时见了,难免血往上涌。 可她到底非同寻常女子,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冲动,只是轻声说道: “那个小矮子,我不清楚…… “不过这大和尚法号道真,出身自骆华寺。 “十三年前,他杀了自己的师父慧玉禅师,又连斩三十六位僧人,破寺而出,自号恶罗汉! “他仗着一身武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破尽佛家戒律。 “终于激起众怒,朝廷悬赏二百两黄金取他人头。 “江湖正道弟子,更是对其围追堵截。 “又有骆华寺武僧前往擒拿叛逆…… “可就在众志成城之时,这人忽然不知所踪。” 叶惊霜将这道真的来历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江湖上的事情,她自小耳濡目染,了解极多。 只不过,她没说的是,她之所以能够这般轻易认出恶罗汉,是因为当夜他们围杀叶空谷的时候。 叶空谷曾经叫破了这恶罗汉的身份。 那大和尚这才揭去了自己的蒙面巾,不再遮遮掩掩。 不然哪怕叶惊霜了解再多,除非见到了对方的看家绝学,否则的话,也难以对号入座。 江然听完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跳了出来。 【触发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是否接取?】 江然默然选择接取,心中不免感慨,果然能够跟张东玄沆瀣一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叶惊霜这一身麻烦,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巨大的裨益。 【接取成功!】 【缉拿目标:‘恶罗汉’道真!】 【缉拿进度:进行中……】 江然看到这条提示之后,又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界面之中,这会显示的是两个任务。 一个是缉拿张东玄,一个是缉拿恶罗汉。 这就是说,他的系统,是可以同时接取复数任务的。 只是目前来说,还不知道,这个上限在哪里。 但这对江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他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个通缉犯,然后一起去衙门换取赏银,结算系统任务。 不需要一趟一趟的来回倒腾,平白浪费时间。 就在此时,恶罗汉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只见这大和尚面色青黑,嘴唇发白,眸子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看了程即墨等人一眼: “洒家问你们,你们于此胡闹,可曾见过一男一女,那男的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想来必然歪瓜裂枣。 “那女子身上有伤,当是容易辨认。 “快快如实说来,但有半句虚言,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半点余地也没有。 程即墨脸色一沉: “你们是什么人?” “恩?洒家什么时候说过,允你反问了?” 话音至此,就见他肩膀上那矮小的蒙面人身形骤然一闪,直奔程即墨而去。 他虽然身材矮小,然而动作却快。 纵横间,好似一道黑色的虚线,眨眼便已经到了程即墨跟前。 程即墨也绝非好相与之人,眼见此人来势汹汹,脚下当即移形换位,连点七步。 每踏出去一步,掌中便打出一枚飞梭。 七步之后,七枚飞梭便已经凌空而至。 七星连点,有快有慢,首尾相接,所对应的正是那蒙面人身上的七处要穴。 然而这却只是虚晃一招。 看似要打穴道,实则下一刻,最后一枚飞梭,竟然直接追上了 两枚飞梭一碰之下,顿时炸裂,这一裂,七枚飞梭同时展开。 一道道银芒攒射而出,好似暴雨倾盆,密集无比。 程即墨这飞梭,非同寻常暗器。 名曰‘飞羽针’。 飞梭之内自有机关,打出去之后,与内家真气,亦或者是刀剑拳脚相触,便会激发当中暗藏的飞针。 这飞针专破护体罡气,难防难挡,可谓是凶险至极。 眼前这蒙面人来势汹汹,难说深浅,程即墨不敢拖大,直接施展了高明的暗器手段,不等对方接招便自己将这七枚飞梭触发。 这才有了这华丽一幕。 却没想到,蒙面人忽然哈哈大笑: “千羽宗的雕虫小技,不管看几次,都是徒增笑耳。” 话音至此,就见他形若鬼魅,双手拖拽重重虚影,不一刻之间,他摊开的手掌上面赫然是一枚枚飞针。 “给你!” 程即墨心头一跳,暗道不妙。 当即拉着那耿兆星就要闪身。 可一抬头才发现,嘴里喊着‘给你’的蒙面人,并没有将那飞针朝着自己打来。 而是毫无来由的打向了茶肆之中,不禁心头一跳: “小心!” 说完之后,心头却叹了口气。 今日这茶肆之内多是耿兆星的人,真正过来的客人,则全都被迷心散迷晕了,自己这边叫喊也是无用的。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砰地一声响。 一张桌子骤然飞起。 于半空之中,哗啦啦转圈,搅动呼呼风起。 哆哆哆哆哆! 银针尽数打在了桌面之上,发出了密集响声。 下一刻,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 “多谢馈赠,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还你一物!” 话音落下,就见那桌子呼的一声,从茶楼之中飞出,直奔那蒙面人而去。 …… …… ps:有加更~下一章两分钟之后。 第12章 出刀【为盟主 这桌子呼啸而至,风声好似龙吟虎啸。 裹挟的力道,竟是大的惊人! 这一刹那,最震惊的却不是那矮小的蒙面人和那恶罗汉道真。 而是程即墨三人。 他们在这里,又是里应外合,又是阴谋诡计。 最后打的风生水起。 竟不想,这茶肆之中,还藏有高人! 那蒙面人眼见这桌子来势汹汹,只觉得周遭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一刹那如陷泥潭。 心头不禁也是一跳。 叶惊霜绝无这般功力! 否则的话,当夜之事可未必会这般顺利。 而就在此时,一杆月牙铲破风而至。 狠狠地撞在了那桌子上。 两股力道一碰,顿时发出轰然炸响,木屑翻飞,月牙铲则是嗡嗡不断,直冲天穹。 恶罗汉道真凌空而至,一把将月牙铲抄在掌中。 怒喝一声: “洒家送尔等去见我佛!!!” 手中月牙铲一转,千钧力道加身,好似流星坠地,直奔茶肆而去。 茶肆之内。 自那蒙面人打出暗器的那一刻开始。 叶惊霜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事情,其实恶罗汉和那蒙面人早就已经发现了。 只不过是故布疑阵,装作不知,好趁势偷袭。 江然则是抬头仰望,虽然被这茶棚的屋顶阻隔,却也可以感受这恶罗汉来势凶猛。 轻轻吐出一口气,江然的手缓缓地握住了刀柄。 眸光轻抬,下一刻,便在叶惊霜也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一抹刀光倏然而起,自这茶肆屋顶破空而去。 不闻刀鸣,无声无息! 待等恶罗汉道真意识到这一刀的时候,刀光已经跟他的月牙铲碰在了一处。 嗡!!! 刺耳的刀鸣之声,至此方才扩散。 罡气激荡四野,刀光纵横八方。 整个茶棚的屋顶,被这两股力道拉扯,顷刻之间便已经支离破碎。 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纷纷后退,生怕被这余波卷入当中。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拖拽道道虚形冲天而起,单手持刀,刀锋一展便取恶罗汉道真的首级。 恶罗汉道真刚刚接了这凌空一刀,这会只觉得手臂发麻,体内气血翻腾。 尚且来不及平复,这刀光就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只能咬紧牙关,挥舞月牙铲应敌。 一时之间,就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自半空之中,转眼便已经打到了地面。 程即墨等人眼看这两人交手,只觉得若是只闻其声,不定以为这两个人打的多么激烈呢。 但实际上,虽然是招来招往。 可是这持刀的年轻人,每一招出手,都让这大和尚全力应对。 每一次刀刃和这月牙铲碰撞,都让道真周身巨震。 本来一张青黑的大脸,这会整个赤红一片,显然周身力道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人似乎不想狠下杀手,刀刃流转之时总是留有三分余地。 否则的话,这大和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而此后交手之中,竟然也不见这大和尚方才出手那般石破天惊的威势,倒是古怪至极。 却不知道……江然先前在破庙之中,给张东玄的尸体下了毒。 恶罗汉中毒之后,无法将这毒逼出,只能斩断手臂,阻止毒气蔓延。 其后用僧袍包扎,又被夜雨淋透,一路上接连施展轻功赶路追杀,少有休息之时,伤口早就已经恶化。 恶罗汉本来的脸色也不是青黑之色。 这会实是病入膏肓。 不然的话,凭着他先前对江然那‘不过如此’的判断。 根本不会这般迂回出手,在确定了江然和叶惊霜所在的刹那,就会直接悍然杀来,更不用蒙面人先出手偷袭一场了。 却没想到,哪怕用计偷袭,结果仍旧没能将人拿下。 反而落得这么一个反复挨打的境地。 一直跟恶罗汉在一起的那个蒙面人,眼见局面如此,竟然不上前去帮恶罗汉的忙。 只是身形一转,率先冲向了刚才跟程即墨交手那人的跟前。 探掌间,直取心口。 那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蒙面人杀心这么大,自己的同伙都快要被人给打死了,他竟然还想先杀人? 当即连忙接招,只是蒙面人这一击影影绰绰,飘忽不定,招式古怪大异常理。 自己挥拳却根本碰不到这蒙面人的衣袖,反倒是被其一招欺近,直抵前胸。 就见这蒙面人五指如刀,一旋一拽,低头一瞅,本以为是这人的心,却没想到,抓来的竟然是一截衣物。 顿时一愣,再回头看,那人胸前衣物空了一块,可见一件明晃晃的软甲。 程即墨被他们这边动静吸引,扭头一瞅,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知道,方才自己的飞羽针之所以无功,是因为这人身上穿了护身软甲。 不禁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就这一顿之间,那蒙面人飞身而起,再度杀来。 那人拳法虽然厉害,更多的却是精于大开大合硬打硬进,蒙面人的招式倏然在左,忽焉在右,飘忽不定。 实是让其疲于应对,不过三招两式的功夫,两条臂膀便已经是鲜血淋漓。 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得命丧黄泉。 这当口,他却是看向了程即墨,怒声喝道: “他心狠手辣,我死之后,必会杀你!!” “原来你会说话。” 程即墨眉头冷哼一声,但也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 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姑娘手持长剑而来,剑光滚滚,扑向那蒙面人,同时开口说道: “流云剑派叶惊霜,请千羽宗同道助拳!!” “流云剑派!?姓叶?” 程即墨闻听‘流云剑派’四个字的时候,顿时精神一振:“这却不能不帮!” 话音至此,屈指点了耿兆星的穴道,随手将其甩到一边,便脚下一动,冲入了战团之中。 那蒙面人眼看叶惊霜,程即墨,还有这个身穿宝甲的聚成一团。 顿时眉头紧锁: “麻烦了……” 偷眼再看恶罗汉道真。 就见他好似刀光之中的一叶浮萍…… 哪怕是蒙面人速来心狠手辣,这会也忍不住心头一紧,虽然明知不该,却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 “给痛快也好啊!” 却不知道,江然此时,已是物我两忘。 …… …… ps:感谢风信信大佬的盟主~~ 第13章 展锋芒 江然的刀法得自老酒鬼。 六岁练刀,苦修十四载岁月。 老酒鬼虽然因为他这九死绝脉,不让他入江湖。 但是江然也不是没有打过架。 市井之间的地痞无赖,帮派的混混,都是他的磨刀石。 然而如今六十年内力加身,施展刀法跟过去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今日这 仿佛是雀跃,心头突突直跳,掌中的刀鸣都好似在笑。 这九招刀法更是在刹那之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方式,映入了他的心头。 随着每一次劈砍,每一次变招,刀法之中的变化越发的了然于心。 这才明白,过去他内功太低,从来都没有真正发挥出这刀法的真正威力。 此时挥刀,六十年内力加身,十四年积累沉淀,每一刀挥舞出去,都有不同感受。 慢慢的,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变成了一把刀。 又或者是,是这把刀变成了自己。 【九刀】那原本清晰的九招刀法,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支离破碎。 再也没有什么先出哪一招,再出哪一招的前后顺序。 心念所致,信手挥洒,皆为高招! 刹那间,他仿佛忘了【九刀】,忘了叶惊霜,忘了系统,也忘了恶罗汉道真。 他只记得,这里有一个对手。 一个可以让他尽情挥刀的对手! 如此却是苦了恶罗汉。 最初的时候,跟江然交手,他虽然感受到对方内力深厚,每一次兵刃之间的碰撞,都让他好似被马车给撞了。 巨大的力道震动他的周身筋骨和五脏六腑。 哪怕咬紧牙关,也有鲜血自口鼻缝隙之中窜出。 整个人可谓是痛不欲生。 但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不会这般难受了。 因为他们的兵器,已经很少碰撞。 准确的说,是碰不到! 他接不住这年轻人的刀。 这把刀明明取得是自己的右边肩膀,待等抵挡,却不知道为何,左边肩膀忽然就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分明看的清楚,这一刀是自下而上,可当他接招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横扫之势。 招式变化古怪离奇,全然不可思议。 而这样的变化,最初的时候,虽然诡谲,却也勉强可以闪避。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对面这人的刀,越来越快。 已经无法抵挡,无法避让! 他本就是重病之身,重伤之体,至此已经到了极限,眼看着再这般下去,只怕是得被这人给活剐了,终究忍不住怒喝一声: “混账东西,你欺人太甚! “鬼七,莫要理会那几个酒囊饭袋,跟洒家联手,先杀此人!!” 鬼七自是那蒙面人。 此时他正与叶惊霜三人纠缠不休。 心头也是郁郁。 他自问单打独斗之下,杀这三人哪一个都不难。 偏偏三人联手,让他久攻不下。 此时听到道真呼唤,心中念头滚动,终究是一咬牙,身形一晃,便从战圈之中脱身。 他虽然杀不了这三个人,但是他武功毕竟高明,想要抽身离去却是不难。 叶惊霜面色一变,手中长剑一抖: “留下!!” 一招‘风起云涌’直取鬼七后心。 鬼七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侧身一避,这一剑顿时便落了空。 程即墨正要出手相助,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穿着宝甲的高手,在鬼七脱出战圈的一瞬间,便转身就走。 当即一抬手,飞羽针直奔那人双腿: “哪里走!!” 方才联手应对鬼七,是因为有生死之危,再有叶惊霜恳求助拳。 可他和这身穿宝甲的人,毕竟是对头。 如今眼见对方要走,岂能容忍? “纠缠不休。” 那人听得风声不善,当即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闪避之时,再一回头,那程即墨已经追了上来。 千羽宗虽然是以暗器闻名于世,然而拳脚功夫也并非全然不精。 程即墨缠上来,手足并用,时而飞起暗器,逼的那人不得不全神应对。 叶惊霜回头瞥了一眼,知道指望不上。 当即一咬牙,朝着江然这头赶去。 而就这回头一瞥的功夫,鬼七已经绕到了江然身后。 双手一探,好似幽冥鬼手,直取江然背后要害。 他到了这会已经看出来了,江然正自物我两忘,或许难以察觉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全力出手,又从背后偷袭,正可以将其击伤。 只要这一击得手,斩杀江然不难。 如今程即墨拦住了那个穿宝甲的,等他们杀了江然之后,再去将这些人一一打死,今日之事便不会再走漏丝毫风声。 心中这般念想之间,眼看着双手便要拿到江然后背要穴。 却见原本背对着他的江然,身形骤然化出道道残影,只一闪之间,便已经跟他四目相对。 双眸之中,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分毫迷茫之意。 “天乾九步!?” 鬼七脸色顿时一变。 便见刀芒一闪。 嗤的一声! 血染当空,鬼七双手齐根而断。 不等鬼七痛呼出声,就见江然飞起一脚,直中胸口。 噗! 口中鲜血飞扬,鬼七身形便好似一个破布包袱一般,倒飞而去,跌落在地上,接连翻滚,最终趴在那里,无法起身。 一张嘴,鲜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吐的满地都是,脸上却是骇然惶恐之色: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刀法?” 不等江然开口,就听得背后传来道真一声怒喝: “洒家跟你拼了!!!” 抬手之间,月牙铲狠命掷出。 这一掷他用出全身功力,那月牙铲破风嘶吼,威势绝伦! 趁着这个功夫,道真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用牙齿咬住木塞打开,便要将这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 然而下一刻,就听得呼啸之声到了跟前。 一抬头,原本被他掷出的月牙铲,不知怎的,竟然打着旋的飞了回来。 待等道真察觉,月牙铲的铲刃已经砍进了他的左侧肩头。 他以左手拿那药瓶,本是想要服用,此时此刻,肩头吃痛,手掌一松,瓶子自然跌落地上。 自己则是被这月牙铲上巨大的力道压得一路飞退,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上。 大树轰然一震,激飞无数树叶。 落叶缤纷之间,道真勉强抬头,就见江然将他落地上的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是什么东西?” 第14章 飞云寨 道真对江然的话,置若罔闻。 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江然也不在意,方才闻了一下,感觉这丹药之中,似乎有不少珍稀之物,便收入怀中。 正要去找鬼七,就看叶惊霜过来: “江公子,你没事吧?” 方才这一切发生太快。 叶惊霜本是追着鬼七来的,结果不等靠近,鬼七的一双手就没了。 再一愣神的功夫,道真就给怼树上了。 转眼之间,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江然微微一笑: “没事,叶姑娘身上有伤,方才动手,没有牵扯旧伤吧?” “没有。” “那就好。” 江然闻言便点了点头,朝着鬼七走去。 叶惊霜则凝望了道真一眼,很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将这人一剑刺死。 但因为不知道江然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便不好出手。 只是来到了他跟前,屈指点了他的穴道。 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她这才去找江然。 就见江然蹲在地上,看着那有进气没出气的鬼七问道: “你是不是通缉犯?” “……” 叶惊霜一时无语,总感觉这位江公子,对于通缉犯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只是鬼七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听闻。 鬼七更是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 如今胜负分明,是不是通缉犯,又有什么相干? 这人怎么这般莫名其妙? 江然没等到回应,微微沉吟,忽然从怀中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取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鬼七的嘴里。 鬼七脸色大变,牙关紧扣,不想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好东西,赶紧张嘴。” 江然咧嘴一笑,手指微微一勾,就听得咔吧一声,鬼七的下巴直接就脱了臼。 这一下再也咬不住牙,被江然随手喂药,再以内力一送,让这丹药落入腹中。 完事之后,又抬手一拍,把他脱臼的下巴给送了上去。 一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鬼七脸色大变。 “伤药,专治内伤。你这手……” 江然看了一眼他双臂之上的断口,对来到了身边的叶惊霜说道: “叶姑娘,麻烦你给他点穴止血,这人暂时还死不得。” “好。” 叶惊霜也没问江然为什么自己不给他点穴……因为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个荒谬的答案,他八成是不会? 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先前好几次得到的都是这个。 比如轻功……比如用内力烘干衣服。 每一次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如今叶惊霜已经开始习以为常。 随手给鬼七止血,又点了几个穴道,制住他的身形。 至此,这两个人就算是彻底拿下了。 江然倒也没有着急做些什么,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旧打的风生水起的那两个人,问叶惊霜: “这个程即墨,是个什么来头?” “他是千羽宗弟子。” 叶惊霜说了一句之后,看了看江然的脸色,便明白他没听说过千羽宗,就低声说道: “千羽宗跟我流云剑派一样,都是名门正派。 “门内以轻功暗器闻名于世,手段极为高明。” 这当口倒也不好说的太细,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便又朝着这交手之中的两个人走去。 既然千羽宗是名门正派,那跟名门正派为敌的,多半便是邪魔外道了。 虽然事无绝对,名门正派也有败类。 但从方才茶肆之中的事情里,也可以看的出来。 耿兆星这帮人想要监守自盗,劫掠人家女眷,还说什么二当家请夫人上山。 那这事非也就分明了。 江然比较在意的是‘上山’这个词。 联想的多半都是‘替天行道’‘落草为寇’,最后转接到了海捕文书上。 而海捕文书对江然意味着什么,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既如此,那肯定是不能轻轻放过的。 而此时此刻,跟程即墨交手这人,心头却是不住烦躁。 程即墨好似狗皮膏药,跟自己纠缠不清。 自己想要离去,就得防范他的暗器。 想要近身压制对方,但一来这人近身功夫也是不凡,二来,每当他抵挡不住,就会施展轻功拉开距离,然后又拿暗器打人…… 简直烦不胜烦。 此番交手,他全神以对,却是不知道江然那边是否分出了胜负。 无论如何,需得在那头分出胜负之前,摆脱这程即墨,否则今日只怕在劫难逃。 心中这般想着,正要不管不顾,仗着身上软甲,跟程即墨拼命。 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等出手?” 这声音入耳,那人脸色顿时一白。 偷眼一瞥,就见江然抱刀而立,身边是叶惊霜。 心头一叹,知道已经无路可走。 他方才跟叶惊霜联手,深知这姑娘剑法非凡,而江然的刀法,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程即墨就跟自己旗鼓相当,再加上这两个人,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当即双拳一动,跟程即墨硬碰硬了一记之后,身形飘退,对江然说道: “我束手就擒,还请少侠看在我方才与这位女侠联手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你倒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然哑然一笑: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来历?” “我……” 那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双手抱拳: “不敢隐瞒少侠,在下并无什么来历……” “当着少侠的面,也敢撒谎?” 程即墨不等他说完,便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飞云寨的人,便是这般敢做不敢当的吗?” “飞云寨?” 江然眸光微微闪烁,先是看了叶惊霜一眼,又看向了程即墨。 叶惊霜则是眉头微蹙: “程兄说的是,苍州府城外飞云山上的那座飞云寨?” “叶姑娘见多识广。” 程即墨点了点头。 江然闻言又看向了叶惊霜。 就听叶惊霜说道: “几年前,我和家父曾经去苍州府拜访。 “曾经听家中那位世交提到过这飞云寨…… “言语之中,也是颇为忌惮。” 不过她对这飞云寨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 程即墨见此便接口说道: “这些年来,飞云寨越发的猖狂。 “大寨主李飞云似乎又有境遇,将飞云山上各个山头的山寨,尽数收归旗下,势力大增。 “行事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甚至,不仅仅是劫掠故过往富商,还成群结队,抢掠附近的乡民。 “杀人,掳人,一言不合,便挥刀屠村! “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江然听的瞠目结舌,这小小山寨,竟然这般猖狂?那得出多少通缉犯? 第15章 青衣 站在这里说话,到底不像回事。 索性这茶肆虽然屋顶没了,但是桌椅板凳还在。 一行人便领着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男子,来到了那茶肆跟前,搬了桌子和椅子出来。 又取了茶壶茶碗,给每人倒了杯茶,边喝边说。 “飞云寨这般行事,官府难道就不管吗?” 江然喝了一口茶,率先开口询问。 “江公子有所不知。” 方才众人过来的时候,已经通报过姓名,所以程即墨也知道了江然叫什么: “三年前,飞云寨逐渐冒头的时候,苍州府确实是动过念头。 “集合府兵,招揽高手,准备上山剿贼。 “却不想,这件事情尚未成行……当年的府尹洛大人,便横死家中。” 江然眉头一挑。 却忽然注意到,先前那自称没什么来历的人,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 沉吟间就听叶惊霜问道: “是飞云寨下的手? “他们怎么敢?” “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至今为止也是众说纷纭。 “一来,仵作声称,洛大人身上并无内外伤势,是死于心疾。 “二来,洛大人出事的那一夜,府衙上下,正是备战之时,防范极为森严。 “因此,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跟飞云寨脱不了干系,却也没有实证。 “洛大人死后,剿贼之事便群龙无首。 “一群人各有主意,最终多数愤而离去,还有一部分人打上了飞云寨,结果大败亏输。“ 程即墨娓娓道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而这三年来,苍州府一共换了四位府尹。 “前几位府尹,有的是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有的则是获罪入狱……总归来说,意外频出。 “时至今日,这位新上任的府尹却是一个不作为的。 “除了将这飞云寨上上下下的当家,按人头发了海捕文书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任凭这飞云寨肆无忌惮,他却只管吃吃喝喝,对此不闻不问。” “朝廷对此,也是默不作声?” “朝廷……当今天下,朝廷势弱,就连上山剿贼,也得自江湖招揽高手,许以重利。 “更何况,苍州府天高皇帝远,又能指望谁呢? “总不能因为一座山寨,便大动干戈的派出大军来剿吧?” 程即墨说到这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好似以茶代酒,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 江然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其实他对别的并不怎么在意。 但是对那一句‘按人头发下了海捕文书’却十足的满意。 看了一直站在边上的那人一眼: “说说吧,你可是打这飞云寨来的?” “我……” 那人咬了咬牙: “正是!” “你倒是痛快。” 江然一笑:“海捕文书上,可有你的姓名?” “……没有,我入飞云寨时间不长,尚未被官府通缉。” 江然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又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可曾经在海捕文书上见过此人?” “没有,我今日是头次见他。” 江然叹息声更重。 那人顿时一愣,怎么感觉,自己没有被通缉,这江然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然后就听到江然对那程即墨说道: “程兄,此人既然是飞云寨的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方才妥当?” “自然是打断手脚,废掉武功,带回去严加审问!” 程即墨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然则是微微一笑,看了那人一眼: “你当真是飞云寨的人?” “我……是!” 那人狠狠点头。 江然乐了,微微沉吟之后,自一边的包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对那人说道: “你想死还是想活?” “哈!若是可以,自然想活。” “既如此,我给你两条路。” 江然说道: “ “ 程即墨和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都知道这瓶子里必然有古怪。 当即也不反驳,只是看着那人如何选择。 那人则眉头紧锁: “我吃了这东西,还能活吗?” “能。” 江然说道: “这瓶中之物名为‘四季丹’。 “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就死,一季之后方才发作。 “一年四季,便会发作四次。 “若是发作之时,不吃我给的解药,便会死在顷刻。 “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想要让我听命于你?” 那人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 “好,我吃!” 说完之后,便要去拿那瓶子。 结果被江然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你知道吃多少吗?就毛手毛脚的?” “……” 那人一时无语,只好缩回了手。 江然从那瓶子里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他。 看着他吃完了之后,又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青衣。” “姓什么?” “没有姓氏。” “没有吗?” 江然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可以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明你们的大当家。 “记得……那个大和尚名叫恶罗汉道真。” “我记得了。” 青衣老老实实的点头。 然后江然摆了摆手: “去吧。” 青衣仔细的看了江然两眼,确定他不会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从背后将自己一掌打死,这才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江然看他背影,若有所思。 回过头来,看了程即墨一眼: “程兄,在下自作主张,放走此人,还请见谅。” “无妨。” 程即墨摇了摇头:“想来江公子当是有自己的考虑,而能够拿住此人,也是全赖江公子和叶女侠相助,江公子自有处置之权。”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 “如今时辰不早,程某身上还有差事在身……” “且慢。” 江然连忙说道: “程兄常年在苍州府,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打听一下。” “江公子但说无妨。” “你可知道苍州府唐家?” “唐家?” 程即墨一愣:“江公子说的,莫不是……唐员外?” “……员外?”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不是江湖世家?” “这……” 程即墨脸上有些为难,仔细想了一下: “要说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唐员外了。 “江公子要是想打听姓唐的江湖人…… “我这一时之间倒是真想不出来。”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江然的师父,竟然让一个富家翁给扣了? 莫不是明面上的富家翁,实际上却是一位不世出的大高手? …… ……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16章 他们在害怕 江然倒是不觉得意外。 老酒鬼年老体衰,刀法早就不比从前。 内功又无所长,练了一辈子也不见什么名堂。 那富家翁有钱,随便招募两个江湖高手随行在侧,要是不给时间让老酒鬼准备,拿下他当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当下便跟程即墨仔细打听了一下关于这唐家的情况。 程即墨也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唐家别的没有,就是单纯的有钱。 虽然不是苍州府最有钱的人,但是家中既有良田,又有铺子。 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放眼整个苍州城,都算是有一号的人物。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然之后,程即墨便对他们抱了抱拳,把马车上的马解下。 领着耿兆星策马而去。 至于那些中了迷心散的护卫,他却是没怎么过问。 估摸着等醒了之后,这帮人也会自己回去。 到得此时,江然方才有功夫来处理那恶罗汉道真和鬼七。 只不过道真早就已经是弥留之际。 就剩下了一口气。 江然看他受苦,时时不忍,索性一刀斩了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痛快。 大和尚作恶多端,死的时候,却是颇为草率。 倒是鬼七状态不错。 江然给他吃的药显然是有了效果。 只是眼看着大和尚被江然一刀斩首,本来有了几分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江然到了他跟前,微微一笑: “你当真不是通缉犯?” “……” 为什么还要问!? 鬼七哼了一声: “不是!”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会进无心鬼府?” “你怎么……” 江然这话一入耳,鬼七的脸色便是一变,脱口而出三个字,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然也不跟他兜圈子: “张东玄的身上,有一块无心令。 “恶罗汉道真十三年前,命悬一线,却忽然消失无踪。 “你们又联手做下了叶家的这件大事。 “要说你们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只怕难以取信于人。”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 “倘若我们当真是无心鬼府的人,又岂能轻易出来?” 鬼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以取信于人。 只是江然听了这话之后,笑容更浓: “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无心鬼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你们竟然有机会,从中脱身? “不过,我料想,如今鬼府府主当是并无大碍,否则的话,你们又何必这般着急杀人灭口?” 这一番话看似哪里都不挨着。 然而鬼七听完了之后,却是瞳孔猛然收缩。 又连忙低头,似乎生怕被江然发现。 倒是一旁的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江公子,这……这话从何说起?”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恶罗汉道真今日来的时候,脸色青黑,显然病入膏肓。 “拖着这重病之身,还要前来追杀,叶姑娘以为是为了什么? “方才我和道真交手,鬼七明明看出来,道真不是我的对手,却不立刻和道真联手杀我,反而是去杀那青衣…… “叶姑娘到了这会,该不会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心狠手辣,才不放过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吧?” 叶惊霜心头一跳,方才事情发生的急,她倒是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听江然这么一说,这才感觉这其中确实是有蹊跷。 叶家之事非比寻常,然而只是走脱了自己一个,不至于让道真如此拼命。 道真命在旦夕,鬼七不仅不帮忙,反而着急杀人灭口,这也大异常理。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心狠手辣,才一定得杀死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而是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得不杀了所有见过他们的人。 哪怕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在害怕自己的行踪泄露?” 叶惊霜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 “凭借那府主的高深莫测,以及这些年来收拢的那些魑魅魍魉。 “泄露身份,又有何惧? “纵然是叫嚣江湖,也未必会怕了什么。 “除非……除非他们怕的不仅仅只是泄露身份,而是由此引发的后果!” 一念及此,叶惊霜只觉得豁然开朗。 他们这样的人,泄露了行踪之后,会引来什么后果? 当年那位魔道高手,便是前车之鉴。 他们怕的是,那位府主找上门来!! 入了无心门,便是鬼府人。 若想还阳世,万鬼噬心魂!! 无心鬼府可进不可出,若不是府主筹谋此事,那必然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们有机可趁。 所以江然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无心鬼府出了什么变故?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还是得让这位鬼七前辈,给咱们解惑。” 江然说到这里,看向了鬼七: “前辈,说说吧。” 鬼七却是长叹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江然,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好,好一个江然。” 鬼七看了他一眼,猛一咬牙狠狠咽下: “若是没有意外,再过几年,这江湖上必然有你这一号人物。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说到此处,一缕黑色的血迹自他嘴角缓缓淌出,江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其攥了过来,拿住脉搏。 查探了一下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没救了…… “要是我早些发现,他口中暗藏玄机的话……哎,好一个见血封喉的毒药。” 随手松开鬼七的脖领子,看着他尸体倒地,心头也不禁有些郁闷。 感觉自己的江湖经验还是浅薄了些。 他想到了无心鬼府很可能是出了问题,也想到了鬼七和道真以及张东玄,之所以将所有见到他们的人,全都杀死,是另有原因。 但是却没想到,就算是鬼七这样的人,竟然也跟那些死士一样。 关键的时刻,是会服毒自尽的。 他们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惜命才对吗? 叶惊霜虽然也是失望,但还是安慰江然: “江公子,你也莫要责怪自己。 “他这样的人,哪怕不死,也绝不会轻易将咱们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的。” 江然却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办法让他开口。” “啊?” 叶惊霜一愣,就见江然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特别小的小瓶子递了过来: “打开闻闻。” 叶惊霜不疑有他,随手打开,提鼻子一闻,顿时整个人险些死过去。 一股极端刺鼻的味道,霎时间贯通天灵。 这一刻,叶惊霜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掌中之物。 只能狠狠地将盖子盖上,还给了江然: “这……这是什么?” “提神醒脑的。” 江然笑了笑: “就是效果好了一些,你尚且如此,对他这种鼻子极端好使的人来说,不吝于凌迟之刑。” “你怎么知道他鼻子好使?” “他一来就提鼻子乱闻,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咱们的。” …… …… ps:py一本新书《死后才来长生系统,我揭棺而起!》 ps:新的一周开始啦,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另外,养书的大佬们,更新以后也帮忙翻一翻,翻到底给新书加个追读吧~~ 第17章 抵达苍州府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江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除了自己的东西外,主要还是翻找了一遍道真和鬼七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玩意。 只是这两个人,比张东玄还要穷。 两个人加起来,就不到五两碎银。 其后也是各类丹药,解毒的,疗伤的,应有尽有。 不过鬼七的身上,却没有找到道真先前想要服下的那种丹药。 江然约摸着,这东西应该是一种能够逆转局面的保命之物。 但且不说这匆匆一闻江然能够分辨出多少其中成分,就算是给他时间让他研究,他也未必能够研究明白。 他的医术是得了老酒鬼的真传。 而老酒鬼的医术,却又跟寻常人不太相同。 他医术之中,治病救人的不算太多,但是杀人害命的却绝对不少。 从蒙汗药,软筋散,到杀人化骨的剧毒,他是应有尽有。 所以江然也是对于迷药毒药极为精通,但其他的……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毫不意外的,江然又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各自发现了一枚无心令。 只是看着这东西的时候,江然又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江然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发现叶惊霜一直都在看着他。 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叶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听到江然的话,叶惊霜也没有觉得害羞,只是感慨了一句: “江公子,你虽然对于江湖见闻了解不多。 “但是……智谋深远,让人佩服。” “哦?” 江然一笑: “何出此言?” “今日种种姑且不提,我方才细细想来,当夜破庙之中,你给张东玄的尸体下毒那会,就是为了此时吧。” 叶惊霜轻声说道: “而之所以有此一招,则是在我跟你说完了那无心鬼府之后,你方才动了念头。”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叶惊霜一眼,当即轻轻抱拳: “叶姑娘高明。” 她说的没错,当夜江然听完了叶惊霜诉说关于无心鬼府的事情之后。 他心中便存了一份念想。 所以才会在张东玄的身上,也留下了一些念想。 此举从最单纯的目的出发,可以削弱追兵的实力。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倘若他们身中剧毒,仍旧追杀不止,便会让江然借此大概的窥探一下无心鬼府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无心鬼府的府主下达的命令,让他们来做这件事情的话。 在那种情况之下,绝不会还拖着重伤之身,继续追杀。 虽然没有完成府主下达的追杀指令,可能会受到惩罚。 可在自己性命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必然是先回去休整,换其他人来执行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府主统筹。 当然,江然不敢确定一切会如同自己所想,对方也可能因为谨慎而不去碰张东玄的尸体,从而避免中毒的情况发生。 所以,这只是一个念想。 能成固然是好,不能成,倒也不影响什么。 毕竟只是在张东玄的身上,撒点毒而已。 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偶遇了程即墨和青衣他们。 以至于让道真和鬼七急于杀人灭口的事情彻底暴露在了江然的面前,这才让自己那份小小的念想,有了更多的佐证。 叶惊霜苦笑一声: “我这不过是后知后觉,江公子才是深谋远虑。” “可惜还是叫那鬼七死了……” 江然说到这里,却又一笑: “不过,他们这般害怕府主。 “不让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活着。 “却不好好找个地方藏好自己,反而跑到叶家这般肆意妄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来,叶姑娘,你家中可有什么遭人觊觎之物?” “这……我也不知道。” 叶惊霜摇了摇头。 江然若有所思,最后一笑: “暂时之间,倒也不必深究。 “此事姑且放下,如今道真和鬼七一死,之后八成不会再有追兵了。 “而等到了苍州府,你将这事情跟你家那位世交一说。 “其后,自会有人找他们麻烦。 “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告一段落了。” “恩。” 叶惊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此后无话,江然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又把道真的人头捡了起来。 一边嘟囔着‘没有头发真不好拿’,一边将其用道真的僧袍包好。 这才招呼叶惊霜赶路。 如此,又走了几日,两个人总算是赶到了苍州府。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苍州府街道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沿街之上,南来北往,叫买叫卖络绎不绝,摆摊的,算卦的,卖艺的应有尽有。 边走边看,江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开了一番眼界。 只是让他比较意在的是,这街道上,除了寻常百姓之外,多的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中人。 叶惊霜眉头微蹙: “我过去来过几次苍州府,却也不见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江然则是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叶惊霜: “叶姑娘可知道这府衙在哪里?” 苍州府内的江湖人,说不定会跟程即墨,以及飞云寨有关系。 不过这件事情不急,毕竟这么多年了,这飞云寨就在那里,这香喷喷的一个山寨的大药炉子,总不会说跑就跑了。 当务之急他却是得先处理一下手里这两颗人头。 “跟我来。” 跟江然相比,叶惊霜到底是来过几次这苍州府的,当即前头引路,领着江然朝着府衙赶去。 路程并不远,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府衙跟前。 再往里面去,自然有衙役阻拦。 两个人当即禀明来意,那衙役顿时恍然: “原来两位是捉刀人,随我进来吧。” 说话之间,他转身往里面去,引着江然和叶惊霜来到了这府衙的门房之内暂且等候。 自己则是进去通报。 江然和叶惊霜也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留着长须,满脸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推门进来。 进门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江然和叶惊霜竟然这般年轻。 微微抱拳: “见过二位,在下姓刘,是这府衙的师爷。 “听闻二位是来领赏银的,不知道拿下的是何人?” 第18章 奖励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当即起身跟这位刘师爷见礼。 “在下流云剑派叶惊霜,见过刘师爷。” “在下江然。” 那刘师爷听的一愣,没有在意江然,而是看向了叶惊霜: “流云剑派?叶姑娘……可是出自红枫山叶家?” “正是。” 叶惊霜点了点头。 刘师爷当即一拍脑门: “失礼失礼,没想到竟然是叶女侠当面,刘某有眼不识泰山。” “不敢不敢。” 叶惊霜连忙谦虚。 “叶家侠义传家,虽然刘某并非江湖中人,却也是有所耳闻的,素来是敬重的很。” 有了叶惊霜的面子,这位刘师爷说话之间,态度和缓很多,笑着说道: “既然是叶女侠出手,想来必然不凡。” 叶惊霜哑然一笑: “刘师爷误会了,在下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帮朋友做个人证。 “这两个贼人武功高强,我可不是对手。 “刘师爷可曾听闻,昔年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以及骆华寺恶罗汉道真?” “恩?” 刘师爷微微一愣,目光自江然身上一扫而过,这才说道: “叶大小姐,你且稍等,我去查查案宗。” “刘师爷请便。” 叶惊霜倒也没有意外,毕竟都是十来年之前的事情。 人家一时不知道,实属正常。 刘师爷告罪一声,让人给江然和叶惊霜看茶,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微微一笑,本是想要赞叹一句,叶大小姐果然厉害。 但是这话到了嗓子眼,却又给咽了回去。 今日叶惊霜仍旧是仗着叶家这棵大树的名声,这才有了这番待遇。 自己这话出口,难免勾起她的伤心事,便就不再多谈。 两个人随口喝茶,叶惊霜又给江然补充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 一杯茶没喝完,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匆匆而来。 刘师爷推门进来: “叶大小姐,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人头在此,岂能有假?”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还请刘师爷查看人头,验明正身。” 刘师爷闻言,看向江然的眼神再也不敢怠慢,心下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他一直未曾将江然放在眼里。 毕竟他年纪轻轻,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 哪怕叶惊霜说他武功高强,却也只当吹捧并未在意。 可方才他查看案宗,知道这张东玄和道真到底是什么人,以及当年为了抓他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才明白,这是真人当面。 不过这会刘师爷却也顾不上其他,开口问道: “人头何在?” “在这。” 江然将那两个人头包袱递了过去。 刘师爷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二位……还得再等一会。 “这两个人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需得谨慎行事,还请见谅。” “正该如此。” 叶惊霜笑着说道: “刘师爷尽管去忙,咱们便在这里等候就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转身又走。 这一次去的时间长了点,前前后后约摸着小半个时辰,这才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推开,就见刘师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差役。 差役的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锭大元宝,看着起码得有五十两。 银子下面放着的,便是银票了。 刘师爷满面笑容走进门来,抱拳拱手: “江少侠英雄年少,为民除害,拿下这两大恶贼,可谓是功德无量。” 江然一笑: “刘师爷谬赞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如今可是已经验明正身了?” “正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这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那恶罗汉道真。 “朝廷曾经发下榜文,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悬赏千两纹银。 “恶罗汉道真,悬赏黄金二百两。 “现如今,如数奉上!” 他说到此处,转身接过了差役端着的那个托盘,递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首先拿起了那个大元宝,这玩意看上去实在是太喜人了。 主要是大…… 不过刘师爷见此连忙咳嗽了一声: “江少侠,您的赏银在这下面,是银票。” “啊?” 江然一愣:“那这个呢?” “这个是官银,给你也不出去。” 刘师爷哭笑不得:“我是拿来压银票的。” 江然顿时无语,拿这么大一锭银子压银票,你们到底是多有钱? 怪不得飞云寨打算对你们动手呢…… 心下嘀咕着,却也未曾怠慢,将上面的银票取来核对一番,正好是三千两。 而就在江然接过了这银票的同时,提示也如期而至。 【任务:缉拿天王寨大寨主张东玄!】 【已完成!】 【任务:缉拿‘恶罗汉’道真!】 【已完成!】 【奖励:五年内力!】 江然一愣,耗费了这么多功夫,就五年内力? 这么说来, 正这么想着,就见又有提示弹出。 【奖励:造化正心经( 【是否立刻领取?】 两个奖励? 可这 江然看着这个提示,心下虽有疑惑,却也稍微满意了一些。 虽然这奖励远远不如 而且,只要自己武功够高,抓捕通缉犯本就不算为难。 一次抓他个十个八个,哪怕全都是个三年五载的内力,那久而久之,自己八成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想到此处,心头顿开。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他心念一动,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目光略过了上面的那些条条框框之后,他一眼就看向了最下面的这一行。 【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五日。】 江然微微思量。 自破庙那一日开始算,他剩下的寿命是一年零二十九日。 此后从破庙出发,到沧州府,一共用了六天的时间。 这般算来,此次任务完成之后,获得了差不多两个半月的命。 六天换两个半月,可以说是血赚! 至此,江然这笑容总算是真心了许多。 什么系统奖励,内功内力的……全都是浮云。 唯有性命才是真的。 此次系统奖励,虽然不如 但江然不怕奖励少,就怕它没有。 只要确定可以持续增加寿命,就通缉犯这东西……整个金蝉王朝要多少有多少! 第19章 捉刀令 “江公子?” 刘师爷看江然接过了银票之后,便是神思不属,好似另有心事一般,禁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江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笑道: “啊,多谢刘师爷。” “哪里哪里。” 刘师爷看他笑的这般开怀,也有些意外。 他做这师爷,可是见过不少的捉刀人,哪怕再怎么为了钱财,待等将这银子奉上的时候,对方也会显得风轻云淡。 突出的就是一个,我为民除害,你这银两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再不然就是,我是江湖大侠,钱财与我如浮云粪土。 倒是 然后就发现,对方不仅仅是眉开眼笑,而且还当场分赃。 就见他扒拉着银票,抽出来好几张递给了叶惊霜: “叶姑娘这一路辛苦,这些银票你拿着。” 毕竟没有叶惊霜,就没有张东玄和道真找上门来,就这件事情而言,叶惊霜功不可没。 叶惊霜则是连忙推拒: “江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听我的,你拿着,这么多我自己也不了。” 江然说道: “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苍州府,此后便要分开各行其是。 “你一个姑娘家,身上总得有点钱财,行事才能方便。” 听到江然这么说,叶惊霜微微沉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将这钱收了下来。 分完了钱之后,江然和叶惊霜便跟刘师爷告辞。 衙门口,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姑娘,我再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 叶惊霜微微摇头,看了江然一眼: “此行多亏了江公子,否则的话,叶惊霜绝对没有性命抵达这苍州府。 “如今既已身在此地,再不敢耽搁公子大事。 “我……我这便告辞了。” 江然微微点头,想了一下,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了一些伤药出来,交给了叶惊霜: “行走江湖,身上总是得带点这类的东西,才能有备无患。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日,这些便算是临别赠礼。” 言说至此,他又想了一下: “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家中那位世交是哪位前辈? “待等我这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也好知道去何处找你。” “啊?” 叶惊霜猛然抬头,眸子里隐隐泛起惊喜之色。 但是很快便已经摇了摇头: “这……岂敢再麻烦江公子?” 江然顿时摇头: “这算什么麻烦?” 这话是出自真心……无心鬼府随便来两个,就是两个月的寿命。 除了张东玄和那道真之外,谁知道还有多少人从无心鬼府溜了出来。 这些妖魔鬼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江然却是不忍放手的。 叶惊霜跟他们有灭门大仇,必有一番纠葛,待等救出了老酒鬼之后,将他安顿好了,他还得继续追这件事。 当然,飞云寨也不能放过……他放了青衣,总得让他有些作用才是。 江然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还挺忙的。 叶惊霜哪里知道江然心头所想,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头更是感动,她轻咬下唇定了定心思: “江公子侠义为怀……但这件事情,我,我再也不能麻烦你了。 “此中凶险难料,你已经为我冒险一场,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又岂能……再累的公子身陷险境? “江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就此别过。 “他日,他日若是惊霜不死,再报公子大恩!” 说完之后,身形一起,嗖的一声便已经上了房,脚尖连点,转眼不知所踪。 “诶?” 续命丹跑了!! 不对,是续命丹的药引子跑了!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辞行就辞行,你跑什么啊? 当即连忙就要去追……可不等迈步,就听一个声音从衙门口传来: “江少侠,江少侠!” 回头一瞅,就见刘师爷急急忙忙的从府衙之内赶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少侠没走远。” “刘师爷还有吩咐?” 江然有些心急,想去追叶惊霜。 “不敢不敢。” 刘师爷缓了两口气,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牌子: “只是想要送给少侠一块令牌。” “啊?” 江然将这令牌接了过来。 这令牌不算太大,正面写着一个‘令’字,背面则写着‘捉刀’二字: “这是?” “捉刀令!” 刘师爷轻声说道: “此物算是一个凭证,今后少侠若是拿了什么贼寇,通缉犯,持此令不管是县衙还是府衙。 “都有先给赏银,后验真身之权。 “其次,持此令可出入衙门,翻阅这些年来,发下的海捕文书,以及相关案宗。” “哦?” 江然吃了一惊: “过去怎么没听说还有这好东西?” “哈哈哈。” 刘师爷笑着说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这还是个新鲜玩意,朝廷尚未正式下旨,如今不过是一次尝试,给出的令牌也是寥寥无几。 “少侠武功盖世,我这才动了心思。”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持此令,我需要做些什么?” 江然看了刘师爷一眼。 刘师爷解释道: “此令旨在帮助有识之士追捕江湖上的在逃案犯,只有便宜之权,绝无强加之责。 “更不算公门中人,少侠尽管放心就是。” 江然听完之后,心中微微一动。 感觉这捉刀令有些耐人寻味。 多少有点‘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味道,换言之,便是以江湖人制江湖。 如今江湖纷乱,很多在逃的通缉犯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 对付这些人,寻常捕快往往不够看,派大军围剿又未免劳师动众。 既如此,那就引江湖人对付江湖人。 而不入公门,没有强加在身的责任。 也决定了这令牌的权限终究有限,就算是因此有些乱事,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这朝廷里想到这一出的人,算盘打的是叮当响啊。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借此蒙事,坑朝廷的银两…… 刘师爷刚才说得明白,至今为止发下来的令牌本就没有几块。 料想各地发下的令牌也都有自己的标记。 真要有人借此蒙事,大不了海捕文书上再添一人就是。 不过这东西对江然来说,却真有大用。 他这系统的局限性明摆着呢。 而江然自己最大的问题,便是眼界不够,有些时候明明通缉犯就在眼前,他却不认识。 有了这令牌,倒是没事可以来府衙多看些案宗,多认认通缉犯,免得回头相见不相识,白白浪费了一枚续命大丹。 想到此处,江然便是一笑: “多谢刘师爷,那这块捉刀令,我就收下了。” 第20章 唐府 虽然叶惊霜跑了,但是又得了一块捉刀令。 倒也不算太亏。 只是看了一眼叶惊霜离去的方向之后,江然又笑了: “到底还是嫩了点……想事情总是不周全。” 转过头来,看向了那刘师爷,江然笑道: “刘师爷,我跟您打听个事……” 刘师爷当即连连点头,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这府衙门前稍微谈了两句之后,江然跟刘师爷告别。 看着江然逐渐走远,刘师爷微微沉吟,这才返回了衙门之内。 一路深入其中,最后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跟前,轻轻叩门: “大人。” “进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刘师爷赶紧推门进来。 抬头一瞅,就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打着赤膊坐在门前台阶上。 手里抱着一个比酒坛子还大一圈的大海碗正在吃面。 他右手抄着筷子,托着大海碗的左手里还捏着几瓣蒜,吃两口面,就往嘴里塞一瓣蒜。 而在他的身边一侧,还放着两颗人头,正是张东玄和道真。 坐在人头边上吃面,他却半点没有在意,吃的呼噜作响,汤汁飞溅,那叫一个香甜。 刘师爷静静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倒是这人,一边吃面一边开口说话,竟然全不耽误,也不怕呛到: “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刘师爷轻声说道: “大人,这捉刀令……会不会给的太……太……” “草率?” “对,草率!” 刘师爷赶紧点头: “这东西,毕竟是……兹事体大。 “这江然年纪轻轻,江湖上又无名声,未免……” 那人把海碗往下沉了沉,露出了一双精湛的眸子,扫了刘师爷一眼,忽然笑了: “你要是能够打死张东玄,斩了道真的脑袋。 “我也给你一块。” “这……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刘师爷苦笑一声。 “没有这个本事,就别说这个话。” 那大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至于江湖名声……他有这样的武功,名声早晚会打出来的。 “既是俊杰,便不该错过。 “行了,此事不必再说,本官自有定夺。” “是。” 刘师爷当即点头。 那大人就继续呼啦呼啦的吃面,一整个大海碗的面全都吃完了之后,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摆了摆手,正要让刘师爷下去。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 “大人,万掌柜的又来了。” 刘师爷偷眼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就见这位大人眼睛一横,声若洪钟: “告诉他,本官昨夜偶感风寒,如今病入膏装,虚弱的药都喂不下去,更别说处理正事了。 “让他过几日再来。” 说到这里,他便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刘师爷闻声赶紧低头,心说论睁眼说瞎话,还得是大人你啊。 “行了,下去吧。” 那大人摆了摆手,转回房间的时候,低声嘟囔: “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五,这会跑来干什么,脑袋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 …… “老板,来一碗烂肉面。” 江然来到一处面摊跟前,对着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好嘞。” 面摊的老板手脚麻利,很快便捞了一碗过来,放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看向了这面摊对面的一户人家。 这一家高门大户,门槛不低,大门之上匾额高悬,上书两个大字:唐府! 他先前在府衙之前,跟刘师爷打听了两件事情。 而根据刘师爷的话来说,说到苍州府唐家,首先想到也是唐员外这一家。 此后打听了路径,江然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过来。 老酒鬼的事情,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 只是坐在这里吃面,抬头去看,唐府大门敞开,却没有什么人进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便又对那面摊老板招了招手。 “客官有什么吩咐?” 面摊老板赶紧来到跟前。 江然笑道: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要跟你打听打听,对面这一家是什么人啊?” “您说唐员外家啊?” 面摊老板闻言一笑: “唐员外可是好人啊,咱们苍州府哪一个提起来,不得竖一个大拇指?” “哦?” 江然一愣:“能不能仔细说说?” “这……客官,我这还有事呢……” 面摊老板有些为难。 江然看了看这空荡荡的面摊,微微一笑,自怀里取出了两个铜板放在了桌子上: “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想要谋一条生路。 “可我这人,自幼好武,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只能将一身武艺卖与富户,谋个差事。 “只是这事有些为难,一般人家用不到,又担心所托之人为富不仁,再被人指使着做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事,所以……还请老板帮个忙。” 面摊老板看了一眼江然身上的包袱,还有腰间的单刀,这才恍然。 当即笑道: “那您问我可是问对人了……” 将那两个铜板随手收了,这人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的跟那程即墨和刘师爷所说,又有不同。 那两个人眼光和普通百姓不一样,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细节。 倒是这面摊老板,说的就很详细,也很琐碎。 从唐家的丫鬟小姐哪个更好看,到唐老爷做了什么善事,都说的头头是道。 总归来说,这唐员外的口碑确实是不错。 从来不仗势欺人,遇到难时,更是开仓布施。 就算是有人得罪了唐家,唐员外也是以德报怨,很是让人佩服。 听到这里,江然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这唐员外确实是个好人。 可同时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唐员外既然是个好人,那这老酒鬼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这好人生怒。 以至于让其传书救命? 一边吃面,一边听着这老板絮絮叨叨的说着唐家的事情,一直到他将这碗烂肉面吃完了,面摊老板这才住了口。 江然擦了擦嘴,又指了指那门前: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唐府大门外,走来走去的大胖子是谁?” “哪个啊?” 面摊老板顺着江然手指看去,顿时恍然一笑: “那个就是唐员外啊。” “???” 第21章 贤婿! 唐员外是个胖子,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挺着一个大肚腩,在门前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许是走的累了,最后索性还坐在了台阶上喘气。 江然咧了咧嘴,感觉有些为难。 如果唐家不是什么好人,他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就多了。 为民除害也好,劫富济贫也罢。 总归来说,可以将老酒鬼的事情,往最小处压。 然而现如今,这条路子显然是走不通。 而老酒鬼到底跟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面摊老板虽然健谈,可江然旁敲侧击了一下,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当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提着单刀便朝着唐府走去。 来都来了,事情总得解决。 一直在这里干耗着可不是什么办法……正好这唐员外就在门口散步,实在不行直接拿下换人质也是好的。 心里这么胡思乱想,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唐家门前。 那唐员外坐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抬眼之间就看到了江然。 背着包袱,手提单刀,缓缓而来。 再看模样,眉如远山,眸如星,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属实是一副好皮囊。 唐员外只是看了江然一眼,忽然就站了起来。 江然当即一抱拳,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唐员外大声喊道: “贤婿,你终于来了,可叫我一番好等啊!!” “???” 江然本想说出口的话,被这‘贤婿’两个字,直接卡在了哽嗓咽喉。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哪有人不认识自家女婿的? 正没理会之间,就被唐员外一把攥住了手腕: “来来来,快点进来,这一路远来辛苦,家里已经为你备下宴席,接风洗尘。 “对了,老夫唐左,是你的岳丈。” 江然本想分辨两句,你认错人了…… 结果听到这话之后,感觉更莫名其妙了。 怎么着……合着这意思是,岳父没见过女婿,女婿也没见过岳父呗? 不然哪需要自我介绍? 所以,这儿女亲家到底是怎么当的? 江然是过来救师父的,可不是莫名其妙过来当人家女婿的。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认错人了,我……” “啊?贤婿,难道你要反悔不成?” 唐员外眼眶一下就红了,眼瞅着要哭。 江然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心说这人于苍州府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大街上忽然就哭岂还得了? 自己今日登门是为了给老酒鬼赔罪道歉的,如果一来就惹得人家痛哭流涕,再当街说这事,那不是更加让唐员外难堪? 唐员外好名声在外,自己又不能真的提刀就砍。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应付一下,等到了府内之后,关起门来谈事才是正经。 当即连忙说道: “唐员外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 唐员外刹那雨过天晴,连连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贤婿快来,府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快回家。” 饶是江然一身武功,面对这人,一时之间也是施展不出来。 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进了这唐府的大门。 心里一个劲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自己,是唐员外自己认错人的。 回头自己阐述详情,道明原委,料想他也不能赖自己头上。 而且,自己不在门外挑破,还顾全了他的面子,否则让人知道,这岳丈大人连自己的女婿都能认错,岂不是贻笑大方? 转过影背墙,江然才算是知道这唐家确实是有钱。 一路走来,什么园,假山,长廊,小榭应有尽有。 庭院布局错落有致,一步一景,属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唐员外满脸红光,高兴至极,一边走一边给江然介绍,这个是什么地方,那个是什么院子。 路上见到下人仆役上前,也给江然随口介绍。 没等到正厅,江然就已经认识了一群丫鬟下人,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管家叫孙福。 待等来到厅堂,这里果然已经备上了宴席,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江然心中更是无语。 感觉这事情得赶紧说清楚才好,否则的话饭吃到一半,真正的‘贤婿’杀将出来,这事更不好解释了。 心中正想着呢,就被唐员外拉着坐下: “贤婿啊,你一路赶来,必然是辛苦了。 “你先吃点,再等一会你岳母她们也就出来了。” 江然从门外的那位面摊老板的嘴里,已经知道,这唐员外也是风流人物。 有一房正妻,还有三房妾室。 不过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养在深闺不出,二女儿却是个好动的性子,天天在街上玩耍。 那面摊老板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感慨,谁要是有幸做了这唐家的女婿,唐家偌大家业,便算是得了一半。 江然对此自然不感兴趣,此时得了机会,连忙说道: “唐员外你听我说,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脚步声飞快到来。 一个小厮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一边闯入堂内,唐员外顿时脸色一沉: “毛毛躁躁,还有规矩没有? “什么就不好了?我告诉你,你老爷我今日好的很! “再好也没有了!” 那小厮脸色一白,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唐员外对江然一笑: “贤婿,下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江然看那小厮满脸急切,心说莫不是外面已经来了真正的贤婿? 当即说道: “要不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恩……这倒也对。” 唐员外当即看向那小厮: “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连忙说道: “老爷,二小姐被青河帮的大公子给抓走了!” “恩,不妨事……让……” 唐员外微微点头,听到二小姐三个字,就以为这丫头又在外面闯祸了。 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让账房拿钱平事。 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青河帮?青河帮大公子范继武? “他抓我闺女做什么?” “这这这……” 那小厮给问的懵了,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江然听的也是傻了眼,本以为外面来了真货,自己这边正好解释。 却没想到,竟然是唐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眼看着唐员外已经六神无主,当即便帮着问了一句: “如今人在何处?” “已经到了青河帮!” “哎呀!” 唐员外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走两步又不忘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贤婿,你,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第22章 擅入者死? 且不说江然刚刚才吃了一碗烂肉面。 就算是没吃,这会也吃不下,更不是吃饭的时候。 这是机会啊! 老酒鬼不知道因为什么开罪了唐员外,以至于这好脾气的富家翁,都动了怒。 引得老酒鬼写信求救。 如今唐员外的闺女被青河帮的人给抓走了,如果自己能够将人救出来。 那不管这唐家和老酒鬼之间发生了什么,应当都可以一笔勾销。 毕竟这天大地大,儿女的安危在父母眼里,总是大过天的。 想到此处,当即站起身来: “我随您一起去。” “啊?”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似乎有些顾虑,但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 “走。” 江然赶紧提刀跟上。 唐员外一边走,一边招呼了几个院子里的好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门,直奔青河帮而去。 路上,唐员外便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件事情起因还是这范继武。 此人是青河帮帮主范玉谋的大儿子。 素来被范玉谋看重。 也因此养成了狂妄自大,胡作非为的性子。 只是,此人聪明。 他在外面不管怎么胡作非为,也都有底线。 因此至今没有真正闯出什么大祸。 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做出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又恰好唐员外的小女儿唐画意正在此处闲逛。 这个姑娘天生喜欢江湖游侠,向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恩仇。 平日里没有抱打不平的事情,都得想办法弄出来点麻烦。 如今见到了这件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当即直接出手,便跟这范继武打了起来。 范继武武功不凡,唐画意虽然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三招两式,就被范继武给拿下了。 而趁着两个人交手,本来要被范继武强夺的那个姑娘已经跑了。 范继武当即大怒,便扬言要让这唐画意顶替,这才带回了青河帮。 唐员外听完之后,气的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一路上不住的数落范继武不当人,仗着青河帮的势力胡作非为。 又责怪自己对唐画意太过纵容,以至于让她闯下了这般祸事。 江然在一边听着,倒是觉得这事似乎有些古怪。 既有底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强抢民女? 而强抢民女,却又恰好被这唐画意给看到…… 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心中若有所思之间,这青河帮已经到了。 这地方位于东街,是一处不小的院落。 门前有身穿青衣的青河帮弟子分列两侧,谨守门户。 唐员外领着人过来之后,深吸了口气,大腹便便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声说道: “在下唐左,听闻小女和范公子发生了一点误会,特地前来赔礼。” 几个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当中一人忽然一笑: “原来是唐员外,咱们公子说了,今日大喜,不好见客。 “待等一个月之后,大公子自会带新夫人回门探望。 “唐员外还是请回吧。” 唐员外脸色顿时就是一黑: “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什么? “我女儿云英未嫁之身,岂能这般受辱? “大公子胡言乱语,辱人名节是何道理? “青河帮便是这般行事的吗?” 那青河帮弟子闻言,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笑着说道: “唐员外莫要着恼,今后便是一家人了,还是和气一些的好。” “当真……当真岂有此理!!!” 唐员外深吸了口气,脚步有些不稳,一边的孙福赶紧上前搀扶一把。 就听唐员外怒声说道: “范玉谋……范玉谋何在?我要见他!!” “哎呀,这可不凑巧。” 那青河帮弟子笑道: “我家帮主受万掌柜之邀,如今不在家中 “只怕也得月余时间才能回来,要不您等那会再来?” 此言一出,唐员外便是连连点头: “好好好,青河帮势大,这是想要以势压人。 “不过我唐左于这苍州府厮混一生,岂能为你们所欺? “今日哪怕我唐左死在你青河帮门前,也要接我女儿回家!! “来人,给我冲进去!!” “我看谁敢!?” 便听得一声怒喝忽然自这院中传出。 这声音以内力催动,听在人耳中,无不嗡鸣作响。 抬头间,就见一个满面凶悍的中年汉子,领着一群青河帮的弟子,打这院内出来: “青河帮总舵所在,擅入者……死!” “胡蛮!?” 唐员外看着这人,一时牙关紧咬。 青河帮毕竟跟唐家不同,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帮内弟子敢打敢杀,干的本就是拼命的营生。 唐家虽然有看家护院的武师,却也难跟这帮好勇斗狠之辈相争。 更何况,青河帮内有四大堂主。 哪一个都是高手! 眼前这胡蛮,正是威虎堂堂主,武功高强,远非寻常武师可比。 见他到来,唐员外身边的这些人,顿时不敢妄动。 唐员外只觉得一口气往上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口。 就见江然已经分开人群,单手按住刀柄,缓步上前。 “贤婿!?” 唐左微微一愣:“不要过去,危险。” 江然对他微微一笑,抱拳说道: “唐员外,您其实认错人了。 “晚辈江然,并非是您口中所说的贤婿,此来唐家是为了救我师父。 “半个月前,晚辈接到了家师的传书,得知他老人家得罪了唐员外,这才启程前来相救。 “却没想到被唐员外误会了。 “不过,这倒也无妨。 “如今唐姑娘受困青河帮,晚辈不才,愿意出手相救,只盼唐员外看在此事的份上,莫要为难家师了。 “晚辈代为赔罪!” 言说至此,一揖到地,态度极为诚恳。 他虽然如今修为惊人,但这身武功却绝不是拿来仗势欺人。 不等唐员外再说什么,就见江然转身看向了那胡蛮: “让开。” “你是何人?” 胡蛮脸色一沉。 “江然。” 江然单手按刀: “此来迎回唐二小姐,劝诸位莫要阻拦,否则的话……休怪在下刀下无情!” “哈哈哈,好胆!!” 胡蛮哈哈大笑,右手自腰间一抹,掌中已经多了一条九节鞭: “管你是谁,既然非要找死,那我成全你!!” 话音落下,一抖手,掌中的九节鞭好似灵蛇吐信,宛若游龙行天。 势如破竹,却又飘忽难测,鞭头所向,隐隐笼罩江然前心数处大穴。 第23章 气化一线 鬼神惊 胡蛮身为青河帮四大堂主之一,一身武功全都在手里的这条九节鞭上。 这兵器冷门,用不好不仅伤不到人,反而会伤到自己。 盖因九节鞭以九条钢节组成,一旦施展起来,当中轨迹变化莫测。 攻势往往以不可思议之处而来,若掌握不好,不仅敌人防不胜防,自己也防不胜防。 胡蛮仗着这一条九节鞭,以及一套【蛟蛇八打】的鞭法,这才打下了威虎堂堂主的赫赫威名。 此时施展起来,着实是既快又狠。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胸前。 唐员外眼见于此,不禁瞪大了双眼,眸子里隐隐泛红。 而就在此时,一抹刀光倏然划破夜幕。 刹那间,围观者无不被这刀光所摄,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待等再次睁开,江然已经跟那胡蛮错身而过。 胡蛮手中,方才那即狠且快的九节鞭,如今宛如死蛇,垂落在地。 他缓缓转身,口中刚刚说出了一个‘你’字。 鲜血便自胸前喷出,仰头就倒。 江然的刀并未归鞘,也没去看胡蛮。 只是一抖刀锋,顺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打开之后先是喝了一口,其后将这把刀拿到跟前。 这把刀不是什么名家作品,只是铁匠铺里了二两银子买来的。 这一路行来,先是陪着他拿下了铁燕子周常。 此后又斩了恶罗汉道真。 如今刀刃已经远不比先前锋利,尤其是跟道真那一战,起初几次刀锋和月牙铲碰撞,都让这把刀受损不轻。 若非是有江然内力护持,只怕早就已经断了。 江然一叹,横刀在前,酒葫芦微微一倾,酒水逐渐浸润刀刃。 继而扬刀: “青河帮诸人听着,在下今日来此,只为救人。 “范继武强抢民女,青河帮切莫助纣为虐。 “不想死的,只需让开道路。 “否则……丢了性命,莫谓言之不预!!” 青河帮弟子对视一眼,眼看着胡蛮被江然一刀斩翻在地,哪里不知道这是高手? 然而厮混帮派,若是见到高手,便转身就跑。 那青河帮又岂能发展至现在? 当即各个发一声吼: “杀!!!” “为胡堂主报仇!” “擅入清河帮者……死!!” 江然轻轻出一口气,下一刻纵身闯入人群之中。 话已经说明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只见刀光纵横,江然幻化叠叠虚影,如猛虎入羊群,信手挥洒,血光连连。 行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唐员外站在青河帮门前,都看傻了眼。 跟孙福对视一眼,眸子里全都是错愕之色。 江然一路往前,青河帮弟子众多,自四面八方而来,挥舞兵器的种类也不一样。 此次却又跟与道真那此交手不同。 道真武功厉害,自然远非这些青河帮弟子所能相提并论。 可那会是一对一,如今却身处围攻之下,身边各处招呼来的兵器,都得顾及到。 身处其中,好似八面来风。 江然处于这其间,心思却沉静如冰,竟不起丝毫涟漪。 手中横刀一扫,一个青河帮弟子正飞身而来,手中单刀朝着江然劈下,却不想掌中忽然一凉。 低头一瞅,半截手掌已经不翼而飞,单刀和几根手指头全都跌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惨叫不止。 紧跟着单刀一转,自上而下,就听咔嚓一声响,斜刺里而来的一杆长枪,顿时被他一刀斩断。 手持长枪那青河帮弟子尚在发懵,就加江然随手弹刀。 嗡的一声,刀刃落在那人胸口,好似重锤来砸。 那人整个给砸的凌空而去,身形跌入人群,直接砸翻了一大片。 哀鸣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青河帮弟子眼见于此,原本的勇气忽然之间就有点泄了气。 这等凶人,青河帮弟子过去不是没有见过。 但往往会有帮主堂主一类的挡在跟前。 可如今帮主是真的不在家,四大堂主只留下了一个胡蛮看家,结果已经被人一招放倒。 如今却又该当如何是好? 心存怯意之下,有些人脚步不前,有些人则恨不能转身就跑。 可就在此时,又听得一人于人群之中大声喊道: “他只有一个人,哪怕再厉害,难道能将咱们全都杀光不成?如今他恐怕已经油尽灯枯! “只要诛杀此人,便是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将脑袋缩进了人群之中。 而周遭青河帮弟子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他年纪轻轻,就算是从娘胎里练武,到了这会内力只怕也已经不济了吧? 想到此处,原本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的,又平生出了一股勇气。 咬牙上前,想要将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江然斩于刀下,为青河帮,为大公子立下大功。 江然却是一笑,于道真一战,已经让他对九刀的领悟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经历这一场混战厮杀,每每挥刀,都感觉自己的刀法更进一步。 心中也不免啧啧称奇。 过去他只觉得【九刀】刀法精妙,但究竟有多精妙,却是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 老酒鬼说,这刀法是他融合百家所长,自创而成。 这话江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在骗人。 一个专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老酒鬼,哪有这样的本事? 指不定这是从什么人的身上坑蒙骗来的。 但这刀法,是真的越用越感觉奥妙无穷,看似九刀,又岂止九刀? 如今眼看青河帮弟子死战不退,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内力运转,刀刃嗡鸣作响,脚步踏前,迎着青河帮弟子的呐喊之声,缓缓提刀,倏然一斩! 这一斩自中线而起,一抹刀罡顿时破风而去。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就听嗤嗤嗤的声音响起。 这是刀罡斩破血肉之音。 所有挡在这一线之上的青河帮弟子,尽数被这刀罡贯穿,有的自当中被一分为二,有的被斩断了半截身子,半条胳膊,半个脑袋。 整个包围圈,顿时空出一线。 然而,至此这刀罡不绝,一路向前蔓延,所过之处,无物不斩,竟好似是要用这一刀直接将青河帮斩成两段! 第24章 不对劲 整个青河帮内,刹那间鸦雀无声。 脚下是鲜血流淌隐隐成河,年轻的刀客单手提刀,站在重围之中,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这一刀,惊神泣鬼! 不仅仅斩去了挡在他面前的人,同时,也斩去了青河帮弟子的胆气。 知道的这是江然被青河帮弟子围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人包围了青河帮…… 江然的目光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每一个被他看到的青河帮弟子,身躯都不禁微微颤抖。 他脚步往前,青河帮弟子连忙分开两边。 再也无人敢阻,任凭他长驱直入。 一直到江然身形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活下来的青河帮弟子们,这才感觉手足发软,站立不住。 当啷当啷,兵器坠地,人也摇摇欲坠。 而就在此时,又听到脚步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那煞星提着刀又回来了。 “跑!!!”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喊了这么一嗓子。 本来都快要坐地上的青河帮弟子们,纷纷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窜起来就要跑。 江然眼疾手快,脚下踩着天乾九步,一步到前,伸手就抓住了一个青河帮弟子的脖领子。 那人一下子抖若筛糠,脸色煞白: “你……你说过不拦着你,你……你就不杀我们的!” “谁说要杀你……” 江然面黑如铁: “这院子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带我去找你们的大公子。” “啊?”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 这一瞬间,什么大公子范继武,什么帮主范玉谋,全都是狗屁。 任谁也不想再去见识江然那方才的一刀。 这一刀是竖斩,死伤还不算太多。 倘若此人再来一刀横斩……那今日这青河帮简直就是修罗场。 当即这人脚步飞快,领着就往里走。 外面发生的事情,里面的人并非全都一无所知。 江然这一刀威力太大,直接从院子外面,斩到了内院之中,锋芒之盛,让人胆寒。 以至于江然长驱直入,里面竟然也没有几个人敢于阻拦。 少数几个打心里找死的,自然也不是江然的对手,被他顺手就给斩了。 很快,江然被那青河帮弟子领着,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那青河帮弟子这才指着门户说道: “这就是大公子的住处……少侠,放我一条活路吧。” 江然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放人。 飞起一脚将房门踢开,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站在房间正中。 他神色仓惶,面上没有半点血色。 手里正抓着一把剑,剑刃横在一个姑娘的脖颈上。 眸光凝望江然,厉声断喝: “站住!!” 江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个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姑娘: “唐画意?” “恩。” 姑娘连连点头。 江然又问: “被欺负了吗?” “他不敢。” 唐画意的声音清脆干净。 江然一笑,径直往前迈步。 范继武的手臂微微发抖,想要狠心一剑抹了唐画意的脖子。 然而提了半天的气,硬是不敢下手。 他在这帮内,早就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边的青河帮弟子,都在说大公子惹了大祸,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年轻高手,一招砍翻了胡蛮,打的青河帮众弟子全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人,凭借自己的武功,想要取胜实在太难。 今日已经走在了生死边缘,只能以这唐画意的性命作为要挟,想要从中走出一条活路。 可是……眼前之人对于自己的话,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 难道还真能一剑杀了唐画意? 一旦这么做了,自己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范继武从来都不是一个白痴,他虽然是个纨绔,凭借青河帮的威势,肆无忌惮。 但谁说纨绔就不能有脑子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脑子,他知道恐惧,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在范玉谋的面子上,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此时他更加的害怕。 一直到江然伸手将他的剑,从唐画意的脖子上挪走,再把唐画意从范继武的身边拉开,范继武都不敢真的下手。 而是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放……放过我……我,我再也不……” 话说到这里,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抬头去看,江然已经领着唐画意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范继武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从始至终,那个刀客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就好似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混账……混账!!” 低低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他咬着牙,忽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只见书面之上写着四个大字【血鼎真经】。 抬眸间,双眼之中隐隐泛起血色。 …… …… 江然领着唐画意,一路往青河帮外走去。 他不杀范继武,不是因为他心软。 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是青河帮和唐员外的纠葛。 江然代他打上门来,占据了一个理字。 范继武强抢民女,他杀上青河帮要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道理他都占的死死的。 哪怕范玉谋再怎么强势,面对这件事情他也没有道理。 有了这个前提,唐员外再凭借自己在苍州府的名声和财力,不难将这件事情处理的不留首尾。 所以,江然今天晚上出手,其实一直都留有余地。 否则,当真大开杀戒,他不敢说能够将青河帮内所有的人全都斩了。 但凭借他们的本事,包括范继武在内,大部分人都是跑不了的。 可如此一来,唐员外和青河帮结下死仇,道理便不再那么重要,范玉谋死了儿子,更可以无所顾忌。 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江然来青河帮闹这一场,是为了以恩抵怨,救出师父。 不是来给唐员外招惹灭门之祸的。 他不杀范继武正是为了给唐员外斡旋处理的余地。 只是……这个人心术不正,又是青河帮的大公子,如今结怨而不杀,此后只怕还会有麻烦。 所以江然琢磨着,过两天偷偷摸摸潜入这青河帮内,以范玉谋‘仇人’的名义出手,直接将这人斩了以除后患。 再留下一些例如‘范玉谋,下一个就是你’之类的字条。 想来他们也弄不清楚这凶手到底是谁。 也正是因为存了这个心思,他始终没有多看那范继武一眼。 他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别人就越是难以怀疑到他。 毕竟借着正当理由,他都没有下杀手,又何必背后再出手? 心中这般盘算着,就感觉身边这个姑娘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江然回头,跟她四目相对。 方才没有注意,此时细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小美人。 她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粉黛,杏脸桃腮,明明岁数不大,眉眼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娆。 此时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江然: “姐夫,你武功原来这么好啊。” 江然听的一乐,正要说自己不是她的姐夫。 话到嗓子眼,眸光却凝住了…… 这事不对劲啊! 第25章 老混账! 唐员外在唐府门口等待,看到自己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他的女婿。 上来就贤婿贤婿的叫着,态度那般认真。 不过从他那话可以听的出来,这翁婿二人本就没有见过。 错认倒也合理。 但是现在……为什么唐画意也叫自己做姐夫? 一个人认错是情有可原,两个人都能错认一个素昧谋面的人……这就很难解释了。 江然脖子有些僵硬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叫我什么?” “姐夫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刚才可是都听到了,青河帮这么多人,竟然硬是挡不住你的脚步! “你的武功到底怎么练的啊……” 江然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我……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叫我姐夫?” “知道啊。” 唐画意连连点头: “你叫江然,今年二十岁。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相貌英俊,卓尔不群。 “二十年前,你师父在雪地之中将你抱回家,自此之后,你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你跟他学医术,学刀法,学吃喝嫖赌,学坑蒙拐骗。 “对了……听说嫖你没学好,是不是真的?” “……” 江然默默的听着唐画意对自己如数家珍,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想,老酒鬼到底对唐家的人做了什么? 导致这口碑素来不错,名声在外的唐家人,竟然将他扣下了。 而且还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性命攸关,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老酒鬼就是将这当做借口,把自己给骗来成亲了? 不然的话,唐画意怎么会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深? 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些事情,若非是老酒鬼跟她说的,还能是谁? 江然听着唐画意好似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心里这个火气就禁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对了,听说你十四岁那年……你师父带你去青楼……哎哎哎……姐夫,慢点,慢点走……” 唐画意还要再说,江然已经急不可耐。 拉着她匆匆就往青河帮外走去。 青河帮弟子虽然有些跑了,但是大部分还是留在这里。 只想着江然领走了唐画意之后,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虽然他们临阵怯战,可是面对江然这种人,他们还能如何? 如今只盼着这煞星救了人之后,心情一好,赶紧离去就是。 结果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江然一身煞气而来。 竟好似比救人之前,还要震怒。 一群青河帮弟子,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在劫难逃! 结果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领着唐画意就来到了唐员外的跟前。 唐员外问过唐画意,知道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江然,满脸堆笑: “贤婿,好本事啊。” 江然嘴角一抽,咬牙问道: “那老混账如今身在何处?” “诶?” 唐员外连忙摇头: “贤婿,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他老人家也是你师父,岂能用‘老混账’称之?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然后慢慢说。” 江然闻言脸色更难看。 什么就师父?哪有这样的师父? 自己这一身九死绝脉,人都快要死了,他竟然还传书欺骗自己。 谁家师父是这么当的? 不过这一肚子怨气,对唐员外却是发不得的。 毕竟这事一看就是老酒鬼的手笔,说不定唐员外都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微微沉吟,这才说道: “唐员外,您跟我说实话。 “这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您是怎么说的? “这婚事,又是从何说起?” “我知道贤婿你心头疑惑。” 唐员外笑着说道: “不过这里还是青河帮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青河帮的方向。 见这些青河帮弟子,都在探头探脑的看他,他这一回头,这帮人就跟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纷纷缩回了脑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然只好叹了口气: “行吧,那咱们就……先去唐府将话说明白。” “好。” 唐员外哈哈大笑: “咱们回家。” 说完之后也不管江然什么反应,便领着唐画意大步往前走。 唐画意还不忘回头招呼江然: “姐夫,快来啊。” 江然看着她,多少有点无语,果然是蹦蹦跳跳,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见孙福躬身一礼: “姑爷,咱们走吧。” 江然这一瞬间真有一种拿腿就跑的冲动…… 可如今他走倒是容易,但这老酒鬼到底闹了什么玄虚,可就不知道了。 而且,老混账如今身在何方,他还得弄清楚。 这老东西坑了自己这么一大把,不将他揪出来,痛打一顿,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憋着这么一股子火,一行人这才回到了唐家。 门前早就已经有下人等候,毕竟他们这一趟是去青河帮救唐画意,事情非同小可。 眼看着他们回来,当即便有家丁进去通报。 待等江然一行人进了院子之后,就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迎了上来。 唐画意看到为首的一个端庄夫人,当即一路小跑扑到了她的怀里: “娘,我回来啦。” “没事吧?” 这位夫人轻轻摸了摸唐画意的头发,一脸的怜爱之色,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没事。” 唐画意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姐夫可厉害了。 “一个人一把刀,直接冲进了青河帮,砍瓜切菜一样,将那些人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范继武更是直接就给姐夫跪下,结果姐夫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潇洒劲,可比话本里的大侠厉害多了!” “哦?” 唐夫人闻言似乎有些意外,先是看了唐员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 这才看向了江然,笑着说道: “老前辈说的没错,果然是英雄年少,配得上诗情。” “……” 江然连忙摆手: “不敢受夫人错爱,此间之事必有误会。 “说实话,我如今尚且满心迷茫,那老混账……我师父,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你们万万不可被他蒙蔽,更不能因此耽误了唐姑娘的一辈子啊。 “实不相瞒,在下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绝非唐姑娘良配,还请唐员外和夫人三思。” 第26章 他会信吗? 江然这一路往唐家走,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唐员外在苍州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财万贯,膝下还没有儿子。 整个苍州府有多少人,想要做他的乘龙快婿? 远的不说,光是今天,江然觉得范继武做的这件事情,说不得就是为此而来。 毕竟事情太巧了…… 让江然很难不去怀疑,范继武不是有意为之。 便是这样的一个唐家,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素昧谋面之人? 江然思来想去,最后觉得,极有可能是这老酒鬼,在这当中做了什么事情。 把唐员外这一家人都给骗了…… 因此,江然觉得与其绕来绕去还不如直奔主题。 却不想这话一出口,唐员外等人的脸上全都没有意外之色。 唐夫人更是面现怜惜: “好孩子,你受苦了。” 江然瞪大了双眼,老酒鬼难道连九死绝脉都说了? “贤婿,你先看看这个吧。” 唐员外看出江然眼中迷茫,便从腰间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你师父写给你的,自他的那封信送出去之后,我们盘算着时日,知道你也差不多该来了。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门前等你,这封信更是须臾不敢离身。 “如今总算是可以交给你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其中阐明,你看完就知道了。 “总归来说,这件事情其实是咱们对不住你……” 说完之后,唐员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唐夫人等人也是面色各异,目光在江然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各自散去。 江然被他们看的有点发毛,正要拆信,就闻到一股馨香到来,回头就见唐画意舔着脸挤到了他的身边,垫着脚往江然手里的信上瞅: “姐夫,我跟你一起看!” “……”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姑娘相处。 最后还是唐夫人一把将她拉走,对江然说道: “快看吧。” 江然微微一礼,然后就来到了边上,拆开了这封信。 这封信很是厚实,看起来老酒鬼没少写。 只是开篇 “臭小子,你再骂我一句老混账试试!” 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确定这老酒鬼没有在边上偷窥自己,这才往下看去。 只是老酒鬼的信,写的又臭又长。 前头教育江然尊老爱幼,然后又说养他这么大不容易,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江然索性把前面这几页纸全都跳过,一目十行的搜寻,这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只是看下来之后,江然眉头就逐渐的打成了一个结。 根据老酒鬼信中所言,唐员外的大女儿唐诗情天生便有一种怪病,此病难愈,需得日夜用药续命。 而且,所需药材极为昂贵。 当然,对于唐家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但有一节……唐员外膝下无子。 这两个女儿,终究是得嫁人的。 二女儿还好,天生跳脱,就算是哪一天离家出走,出门行侠仗义厮混江湖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大女儿……却又该许配给何人? 她这病,哪一个男子能够受得了? 哪怕愿意接受,多半还是为了唐家的这万贯家财。 回头钱到手了,唐诗情的性命人家却未必会在意。 因此,很久之前唐员外就为此揪心。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招一个赘婿,待等唐员外百年,也难说是否会一直做唐诗情的依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 唐员外于这等情况之下,冥思苦想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有一个短命鬼可以跟唐诗情成亲。 两个人最好还能有一个孩子。 如此一来,唐诗情成了亲,外面的人便只能绝了心思。 这短命鬼一死,就不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此人再欺负自己的女儿。 唐员外如今五十来岁,勉强也算正值壮年,含饴弄孙不在话下,待等将这孩子养大,由他奉养母亲继承唐家半数钱财,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可问题是……哪里找这么一个短命鬼? 寻常人唐员外也看不上,能被他看上的,又有几个是早夭之相? 总不能逢人便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个亲?生个孩子就死的那种? 这都不沾边啊! 眼看着唐诗情岁数越来越大,早就过了及笄之年,求亲的人就越来越多。 唐员外逐渐开始无力应付,就在这个当口老酒鬼出现了。 在这信中老酒鬼也没有写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说他直接来到唐家拜访。 唐员外确实是厚道人,老酒鬼不修边幅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也未曾以貌取人,好生接待。 结果老酒鬼就跟人家说,他有个徒弟,天生九死绝脉,活不过二十岁,为人有情有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最重要的是,貌比潘安,乃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 唐员外一听这话,就怦然心动。 毕竟短命鬼难找,长得好看又富有才学的倒霉鬼就更难找了。 而且九死绝脉也不会遗传,若是自己的闺女能够跟他诞下子嗣,那这孩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最后也不知道老酒鬼是如何让唐员外相信了他的说辞,两个人就私自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而九死绝脉非同小可,江然今年又已经到了二十。 谁知道还有几天好活? 再去接江然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实情说出江然也未必愿意来。 最后老酒鬼大笔一挥,直接写了一封救命信。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切。 江然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浑身难受。 这种被他人左右人生的感觉,很让人不爽。 然而再往下看,就发现老酒鬼言辞之中已经带了几分真情实意: “然儿,你年岁不小,大限将至。 “师父无能,这一生你随我吃苦受累太多,临了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只能给你找个漂亮的媳妇,让你过几天富贵生活。 “若是你有膀子力气,趁着这几日,多多努力,也不难留下一个子嗣。 “如此一来,也不枉这人间一遭。” 江然看到这里,心头倒是有些触动。 这老酒鬼到底是为自己着想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激活了系统,整个江湖上都是自己的续命丹。 这门亲事,到底还是不能做数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眉心,开始考虑应该如何跟唐员外说这件事情。 却不知道,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 唐家大院的一处阁楼之上,正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眼睛顺着缝隙,静静地看着他。 低低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觉得,他会信吗?” …… …… ps:月初了,厚颜求一波月票~~ 第27章 唐画意 这封信的后半截,都是老酒鬼夸赞这位唐家大小姐的。 什么貌若天仙,端庄婉约,贤惠淑德之类的词语翻来覆去的用。 而一直到江然将整封信看完,也没见老酒鬼于当中留下他的行踪。 最后轻轻皱眉,将这封信收好。 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看到管家孙福正站在长廊之下。 见江然起身,他便快步来到了跟前: “姑爷,老爷在正厅等您。” 江然有心分辨一句,自己不是姑爷…… 但是感觉这话跟孙福说了也没用,便轻轻点头: “带路吧。” 孙福躬身一礼,领着江然往里面走去。 正厅之前,唐员外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满面忧愁。 唐画意坐在台阶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眼睛随着唐员外的身形来回滚动。 不过片刻,就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正打哈欠的功夫,就看到江然过来,连忙跳了起来: “姐夫!!!” 江然听的头皮有些发麻,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别乱叫……是我师父胡闹,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唐员外。 就见唐员外满脸殷切的看着自己,后面的话,不知怎的就一时说不出口了。 “看完了?” 唐员外见江然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江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完了……” “你别怪你师父,也别怪我。”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知道他心中不好受。 虽然说当代嫁娶,同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唐员外非是寻常富家翁,江然也不是寻常的百姓,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只是来到他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件事情,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便只能算是诗情命苦,咱们绝不怪你。 “好了,先不说这件事情了,你先去吃饭吧。 “这一次你远道而来,又去了一趟青河帮,如今必然是累了,吃完了饭之后,就先去休息休息。 “莫要多想……等明日,你见过诗情之后,再做决定。” 唐员外似乎是不想给江然什么压力,说完这话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江然连忙问道: “唐员外,我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你师父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唐家。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离开那会也是不告而别。 “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着人去打探打探。” 江然皱了皱眉,倒也不算太意外。 若是这老混账还在的话,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信了。 直接当面说就是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挨打,所以提前脚底抹油。 最后江然微微抱拳: “那就麻烦唐员外了。” “小事而已。” 唐员外微微一扫袖子,转身离去。 只剩下了唐画意拉着江然的袖子,就往正厅里走。 江然连忙将袖子收了回来: “唐姑娘,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他倒不是这般的守礼君子,只是身在这唐家,总感觉处处别扭。 心下不免有些敏感。 “姐夫,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这般喜欢教训我?” 唐画意嘴巴嘟了起来,脸上有些不高兴。 她平时笑起来有些小妩媚,此时嘟着嘴,却又有点可爱。 江然被她逗乐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顽皮?” 这话出口之后,江然便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不过 怎么一出口,好像跟这唐画意认识了好久一般? 全无半点距离感?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什么就顽皮了啊?我可是有大志向,大决心,大毅力,大……大抱负的!” “是是是……” 江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跟着唐画意进了正厅,被她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唐画意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歪着头打量着他。 江然感觉有些尴尬: “这里就我们两个?” “对啊,不过还有些下人,你想的话,我还可以把下人都驱散,让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唐画意语出惊人。 江然脸色一黑: “胡言乱语。” “嘻嘻,不闹你了,爹和娘他们都觉得愧对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而且你现如今心中必然也乱,索性就先不打扰你,让我先陪你一会,等会再送你回房休息……” 唐画意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刚才有没有一瞬间的心动?” “……没有。” “骗人。” 唐画意哼了一声: “娘都说我长得好看,你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不心动?” 江然有些闹不懂这小丫头的路数,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决定当她姐夫呢,就算自己真是她的姐夫,也不能这般乱开玩笑吧? 然而让江然更加不不明白的是,哪怕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仍旧没有觉得这小丫头惹人生厌。 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江然轻声问道: “我和你姐姐的这件事情,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啊。” 唐画意全不在意的开口。 “她就没有说什么?” 江然又问。 “没有啊。” 唐画意笑着说道: “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 江然一愣。 唐画意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她清楚,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爹的法子,虽然有些离奇古怪,但实际上……这也是最妥善的法子了。 “将来你和我姐姐生了孩子,这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未来唐家的家主。 “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她保护好。” 说到这里,唐画意顿了一下,又看了江然一眼: “姐夫,你长得真好看。 “确实是可以配得上我姐姐的……但你可知道,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现在可能觉得,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心里不舒服,想要退亲,但是我敢保证,等你见到了她之后,一定舍不得。” “哦?”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 “有的!” 唐画意狠狠点头: “所以,如果我姐姐真的这么好看,你能不能不要退亲? “她……命很苦的。” 江然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只是这想法刚刚生出,江然便是眉头微蹙。 总感觉,这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 …… ps:有鉴于大家对于更新方面的不满……更新改了一下,加了一更。每天三更,六千字……上午十一点,傍晚六点,晚上九点~~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8章 月下一梦 哪里不对!? 江然仔细去想,却又发现,好像哪里都对。 谁不想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有什么不对的? 他眉头微蹙,一甲子浑厚的内力骤然运转自查。 然而体内没有半点滞碍,经脉畅通无阻。 再抬头看,唐画意正一只手支撑在桌子上,一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时,就听她轻声说道: “其实,你也很苦…… “我们也知道的。 “九死绝脉这是先天之症,几乎无药可医。 “所以,这么算起来,你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这剩下来的时日,你便跟我姐姐好好在一起。 “其实,挺好。” 江然闻言下意识的竟然想要点头,但是很快便摇了摇头: “唐员外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 “只可惜,我恐怕不能如他所想……九死绝脉虽然是无药可救,可我已经有办法……” “有办法?” 唐画意一愣:“你怎么会有办法?” “……” 江然眉头紧锁,本来要出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只是看着唐画意: “反正我死不了……这和唐员外想要的不一样。 “而我,更不能保证这一生都会守在床榻之前,照顾你姐姐。 “我若离去,对她不住,我若留下,对我自己不住。 “因此……此事,我恕难从命。” 唐画意听完这话之后,一时之间有些神思不属。 仔细看了看江然,见他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最后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姐夫……吃饭吧。” “好。” 江然点了点头。 唐画意此后也却是没有就这件事情多说,只是坐在江然的身边,给江然夹她自己喜欢吃的菜。 一顿饭吃完,唐画意便送江然去了房间休息。 这里的房间也是早就已经打扫好的。 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院子里还有丫鬟下人,静静地站在两侧等候吩咐。 唐画意将江然送到房间之后,便转身告辞。 到了此时,江然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只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却又不知道这疲惫从何而起……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时而想到老酒鬼,时而想到唐员外,想着想着……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江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在弹琴。 琴声婉转动听,让他不自觉的来到窗前。 窗外明月高悬,整个小院子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树荫茂盛,而在树荫之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抚琴。 琴声便是由此而来。 江然看着这一幕,便觉得很美,美的不真实。 便好像是一幅画,不知怎的映到了这人间。 他沉吟片刻,自房间之中走出,来到了那女子的跟前。 她一袭白衣随风飘动,面上还有一块白色的轻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庞。 唯有一双眼睛在外。 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双眸。 清晰,透彻,明亮,似乎有星辰映照其中。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仿佛便读懂了这双眼睛之中所隐藏的一切。 可以感受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带走了这女子脸上的面纱。 一张绝美的面孔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江然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一瞬间的惊艳。 好似这世上任何的赞美词汇拿来形容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若非做梦,世上岂能有此等绝色? 可纵然是做梦,也不该梦到这样的美女吧!? 江然的心头隐隐有些疑惑…… 而那飞走了面纱的女子,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又不等这一声惊呼完全出口,就变成了咳嗽。 她咳嗽的也很轻,似乎是担心惊醒了眼前的人。 白皙的脸色一直咳到微微发红,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江然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到她这咳嗽声停下之后,这才轻声开口。 “我……没事,让夫君见笑了。” “夫君……” 江然一愣,唐画意的话,在脑海里浮现。 我姐姐更好看! 那是天仙化人,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你是唐诗情?” 江然错愕的看着她,这便是老酒鬼给自己说来的妻子? 唐诗情缓缓起身,敛衽一礼: “诗情……见过夫君。” “你,你身体不好,为何来此?” 江然抱拳拱手,算是回了一礼,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既然是梦,何必这般拘礼? 想了一下,又开口说: “先坐下吧。” “白日里便听说夫君来了,一直想要见见你。 “只是,这身子骨不争气。” 唐诗情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这轻轻一勾,似乎可以勾进人的心尖上。 江然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没有被这一笑勾走了魂魄。 就听她继续说道: “一直到晚间,我这才感觉好了许多,便想着,一定要来看看你…… “不过我来的那会,夫君正在歇息。 “我不敢打扰,便只好,在这里等候。” “你身体不好,岂能在外久坐?” 江然微微蹙眉。 “不妨事的。” 唐诗情笑道: “无论如何,我总得见你,跟你说上两句话才好。” 说到这里,她缓缓抬头看向了江然。 只是当触及到江然双眸的时候,她又连忙低头,沉吟了一下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给江然倒了一杯: “夫君,你喝口茶吧。” 江然感觉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不妥的地方在哪里。 低头瞅了瞅茶杯,又看了看唐诗情。 就见她眸中似有星海。 可使斗转星移,能让天地倒悬,便见她檀口轻张: “夫君,一觉睡到此时,定是渴了,喝口茶,润润喉。” 江然晃了晃脑袋,最后端起茶杯,就口一饮: “恩……好茶。” 这两个字说完之后,眼前的一切便轰然破碎。 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然只觉得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他仿佛听到了唐诗情在跟他说话。 但是说了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看到了唐诗情朝着他走了过来…… 可此后发生了什么,却又难以辨认。 待等这场梦醒,江然睁开双眼。 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唐画意带自己来的那个房间,躺在那张床上。 房间之内,却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兰香气。 第29章 人去楼空 那香气在江然睁开双眼之后,便消散无踪。 让江然分不清,到底是梦中的余韵,还是真的有什么人,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停留过。 他盯着头顶的天板看了一会。 感觉有些惭愧。 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仅仅只是听唐画意胡言乱语了几句,竟然就做了那种奇怪的梦。 他摇了摇头,翻身而起,扭头看向门外时,却微微蹙眉。 门外没有人……昨天唐画意带自己来的时候,明明是有丫鬟的。 怎么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起身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那树荫茂盛的老树,仍旧静静矗立。 江然看了看这棵树,又摇了摇头,打开院门往外走。 沿途经过园小榭长廊…… 然而越走,江然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忽然,他脚踏天乾九步,飞身上了房,整个唐家被他尽收眼底。 没人! 哪里都没有人! 唐员外,唐夫人,唐画意,孙福,下人,丫鬟,护院的武师。 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整个大宅空空如也! 江然不敢置信,唐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 从来都没有这样一刻,让江然这般迷茫。 毕竟……他只是来住了一晚上,醒来之后,唐家空了! 这,这上哪说理去? 这江湖上总有咄咄怪事,茶楼酒馆谈起,往往也会引为笑谈。 可怎么也不会比现在这件事情更加古怪的了吧? 他一路走,一路找,最后来到了正厅。 正厅大门打开,他信步踏入其中,见没有人,便要离去。 然而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什么东西。 当即回头定睛一看,那是一幅画。 正放在主位旁的桌子上。 他慢慢来到了那幅画前。 画上,是一个小院子。 明月高悬,月下的院子之中,有一棵树。 树荫繁茂,遮蔽星光。 而在树下,一个白衣女子面戴薄纱,正在抚琴…… 在这女子的跟前,还站着一个男子,静静欣赏。 这幅画,笔触细腻柔和,似乎是出自于女子之手,技法娴熟,人物栩栩如生。 算是难得的佳作。 可江然却看的脸色极为古怪。 “……不是梦。” 他口中喃喃自语,这幅画上的内容,正是昨天晚上自己那月下一梦。 可倘若当真是梦,又岂能被人这般画下? 如今,这幅画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唐家的人又去了哪里? 莫不成,是跑了? 可问题是……人家都是占了便宜就跑。 而退一万步来讲,昨天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似乎也不是自己啊。 他们跑什么? 江然眉头紧锁,将这幅画拿了起来,放到了一旁。 自己坐在了太师椅上,开始一点点的将昨天来到唐府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扒开了揉碎了想了一遍。 这般一想,他便发现。 不对劲…… 到处都不对劲! 初见唐员外的时候,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是过去见过自己? 还是老酒鬼给他画过画像? 可老酒鬼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如果说这是因为江然当时误会了,所以没有细想。 但是唐画意叫自己姐夫那会,自己怎么没有仔细考虑一下,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一旦有了这份思量,也能够想到老酒鬼不会画画这件事情吧? 可为何,自己却好似猪油蒙了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回到唐家之后,唐员外又让唐画意跟自己单独吃饭。 一个刚刚被歹人掳走,又给救回来的姑娘。 她的表现,未免淡然的有些过分。 哪怕不提这一点,她黄大闺女,自己则是一个跟她初次见面,只有口头约定的姐夫。 唐员外怎么可能让她来招待自己? 而此后跟唐画意吃饭的时候,更是奇也怪哉。 不管这姑娘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憨态可掬,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了许多好感。 这绝非江然的为人。 可当时……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江然轻轻叩了叩脑门。 虽然不知道唐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是着了道了! 只是……这件事情古怪却也古怪在这了。 图谋图谋,但有所谋,必有所图。 这唐家如果真的是举家演戏,欺骗自己……那他们图自己什么呢? 图他命不久矣?图他的九死绝脉? “总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江然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轻轻摇头: “绝无此种可能。 “可要是这样,他们到底从我的身上,得到了什么?” 然后江然便想到了老酒鬼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老酒鬼的笔迹。 甚至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点,旁人假冒不得。 也正是因为这个,江然对唐家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所思所想,也都是如何退掉亲事。 谁能想到,老酒鬼找的这门亲事,本身就不靠谱…… 老骗子难道是被另外一群骗子给骗了? 江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担心这老酒鬼了。 信若是真的,那老酒鬼这会或许真的如同唐员外所说的那样,已经离开了唐家,甚至离开了苍州府。 可若这封信,也有问题…… 那老酒鬼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江然可以不去在意这唐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如今为什么忽然又一夜之间跑了干干净净。 但是他却不能不考虑老酒鬼的性命。 继续留在这里,八成也没有什么收获。 毕竟人家铁了心要走,又怎么会留下线索让江然去找? “不过,唐家在苍州府这么多年,总该有迹可循才对。” 想到这里,他不在停留,转身便走。 只是走到了正厅门口,却又看了一眼那幅画。 微微沉吟,还是没拿,转身,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 而就在江然离去不多久,一只纤纤玉手从一侧探来,将那幅画拿在掌中。 白衣飘飞,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响起,却又如云烟消散…… …… …… 唐府大门落了锁,江然是从一侧墙头翻出来的。 刚走到大街上,还不等分辨方向,就听有人议论纷纷。 “惨啊……青河帮好说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这怎么一夜之间,就被人给灭了满门呢?” 江然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顿。 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 “谁说不是呢?听说惨的很啊,范玉谋,还有几个堂主,对了,还有大公子范继武。 “全都死了,一个个七窍流血,死的惨不忍睹。” 江然默然的听着,缓缓转头,看向了那死寂的唐府大门。 眸光再一转,却忽然又是一愣。 唐府街对面的那一家面摊,以及那个喋喋不休的面摊老板……去哪了? 第30章 不存在 青河帮的事情不小。 毕竟是苍州府三大帮派之一。 所以,江然这一路走来,耳边总是能够听到他们的议论。 从而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事情是昨夜发生的。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却无人知道。 后来是给青河帮送菜的一个老头发现,本来每天早上打开的后门,今天竟然不开门了。 这才绕道前门瞅了瞅。 结果却发现,大门敞开,鲜血横流。 青河帮弟子横七竖八,躺在原地,七窍流血。 而且,尸体上并无伤口。 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是一个谜团。 另外,还有一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 据闻,在青河帮一处密室之内,有人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女子,一个个身躯干瘪,形若枯槁,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也因此有传闻说,青河帮帮主范玉谋和自己的儿子范继武,他们两个修炼邪功,坑害女子。 昨天那强抢民女的事情,当不是 只是 许是在这之前,范继武做的更加小心。 却不知道为何,忽然被唐画意给撞破了。 江然听到这里,却感觉并不意外了。 昨天他就感觉这件事情不对劲。 毕竟,有底线的范继武,何至于忽然之间就没了底线? 并且还恰好被好管闲事的唐画意发现? 其中刻意的痕迹实在是过于明显。 可那会江然只以为,这一切都是范继武的谋算,或者是范玉谋的计划,想要借此谋取唐家的万贯家财。 但如今看来……刻意促成此事的,可未必是范继武。 心中这般想着,江然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正是苍州府衙门! 两个衙役站在门前,看江然过来了,当中一个还认出了他: “兄台又来换赏银了?” 江然抱了抱拳: “这倒不是,今日前来是为了拜访一下刘师爷,敢问师爷可在府衙之内?” “哦……在的。” 衙役一笑: “你且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了。”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 站在门前稍微等候不过片刻,就见到刘师爷一路小跑着出来,远远的便已经笑道: “江少侠啊,我予你令牌,你可以持此令直接进来。 “何必在这门外枯等,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言重了。” “来来来。” 刘师爷到了跟前,引着江然便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笑道: “江少侠是为了昨日青河帮之事? “放心就是,江湖帮派自己的纷争,咱们官府是不管的。 “除了真就是莫名其妙的杀人无算,亦或者是坑害百姓的败类,才会轮到咱们处理。 “相反,昨天的事情,我听闻之后,心中只觉得快意。 “江少侠,果然厉害!” 江然听这话便明白了为什么刘师爷没去青河帮。 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场江湖仇杀。 犯不着让府衙出面。 再联想到先前他给自己的那一块捉刀令…… 心中便已经大概明白了刘师爷的想法。 当即一笑: “让刘师爷见笑了…… “这个,实不相瞒,今日登门倒不是为了此事。 “而是想要跟刘师爷打听一件事情。” “江少侠但说无妨。” 这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进了府衙之中,刘师爷引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奉茶。 待等茶水送上之后,江然这才轻声说道: “我想要问问刘师爷,你可知道这唐家是这沧州府本地的富户,还是外来之人?” “唐家……” 刘师爷自然不会忘记昨天江然跟他打听过这件事情。 如今听他又提,不免有些疑惑: “江少侠,怎么对这唐家这般上心?” 江然想了一下,没说自己被老酒鬼骗给唐诗情做夫君的事情。 而是说道: “来苍州府之前,便久闻唐员外乃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心中极为佩服,所以昨日到了这苍州府之后,便想着前往唐家拜访,结交一番。 “唐员外不愧是慷慨好客之人,对我热情招待。 “也是承了这份情,所以,唐二小姐被范继武掳走之事,在下这才随行前往,略尽绵薄。 “经此一役,唐员外昨夜留我于唐府歇息一晚,我也推脱不过,便只要应承了下来。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咄咄怪事。 “今晨一起,整个唐家……竟然人去楼空!” “什么?” 刘师爷也是一愣: “怎会如此?” “便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来找刘师爷打听一下。” 江然这话就坦然了许多。 刘师爷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唐家人去楼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可远比青河帮被人灭了满门还要重要的多。 需得知道,唐家乃是富户,良田铺子各种产业数不胜数。 每一年交给官府的税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要是忽然没了影子,且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一笔银钱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 想到这里,他一边唤来了衙役,让他们去唐家查看情况。 一边站起身来,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稍坐,我去去就来。” “请。” 江然抱了抱拳,便坐在这里等候。 他知道,刘师爷是去查卷宗了。 唐家这样的人,在官府这边必然受到重视,很多东西都会留下记录。 不像自己这种独来独往的江湖武人,来了就来了,没人在意,走了就走了,也无人关心。 端起茶杯,正要喝茶。 可是刚要入口,心头便是一紧。 想到昨天晚上那杯茶,江然叹了口气,又把这茶杯放下。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有一身近乎百毒不侵的本事,又学了老酒鬼的一身医术,对于迷药一类的东西,十拿九稳,绝对不会着了道。 可是……昨天晚上却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把掌。 “到底是小看了这个江湖。” 江然不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 昨天晚上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若是不引以为戒,岂还得了? 因此,哪怕刘师爷这杯茶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他一时之间也是喝不下去。 便坐在这里枯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 刘师爷这才折返。 抬头去看,就见刘师爷面色苍白,有些六神无主的自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江然之后,喃喃自语: “没有……” “什么没有?” 江然一愣。 “什么都没有!” 刘师爷好似见鬼了一样,对江然说道: “唐家……唐家好似无根之人。 “他……他们祖上应该真的不是苍州府的人。 “但是,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如何购置产业…… “府衙之内,竟然全无记录! “他们就好像,全不存在。 “最远的一次记录,是在十年前…… “他们交上了 …… …… ps:新的一周了……求推荐票,月票,收藏,点点追读吧~ ps:怎么会往聊斋方面想呢?讲真的,这一段写的时候我确实很纠结,很犹豫……具体纠结犹豫了什么,以后再跟大家说吧。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家看过了之后,开始往聊斋方面考虑。这……属实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啊。 这里声明一下,本书是武侠! 不会修仙,不会往玄幻发展,不会搞些什么妖魔鬼怪出现,尽管放心!! 江湖上惯会有人装神弄鬼,但是有人装的四不像,有人就能欺神骗鬼……人心之险,往往远胜鬼神~ 第31章 落脚 这一瞬间,江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不住开口: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群人凭空而生,在这苍州府占据了这么大的基业。 却根本就没有来处? 那他们是怎么这般平静的于此生活下来的? 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一个融入的过程才对。 可是……现如今按照刘师爷的这个说法来看,这帮人就是这么凭空出现,并且谁都将其认定为理所当然。 这……这不是见了鬼了吗?难道这一家子是什么妖鬼神仙不成? 刘师爷的脸上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可面对江然的话,他却也只能苦笑一声: “这……这……哎,江少侠,实不相瞒,我如今这心头,也是乱的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然本来打算过来找个明白人问问。 现在可好,把明白人问不明白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最后还是江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刘师爷,在下这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少侠但说无妨。” 刘师爷连忙开口。 江然便将老酒鬼的音容相貌描述了一番,也没说是自己的师父,只是说道: “我此来苍州府一则是为了那道真和张东玄之事,二来也是为了寻找此人。 “只是我一人计短,又是初来乍到,茫茫人海实在是无处着手。 “这才厚颜求肯,请刘师爷帮忙一二。” “这件事情倒是好说。” 刘师爷点了点头:“我一会便让捕快去打听打听,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就有劳刘师爷了,这份恩情,江然没齿不忘。” 江然抱拳拱手。 其实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打算假手于人的。 可如今唐家来历莫测,目的未知,江然是真的开始担心老酒鬼的生死安危了。 “不敢。” 刘师爷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关于唐家,江少侠可还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吗?” “没了……” 江然挠了挠头: “我跟他们不过是昨天的一面之缘,又能知道什么……” “这倒也是。” 刘师爷点了点头。 此后两个人便就随口闲谈几句。 江然对唐家的事情也就绝口不提,好似只是偶然拜访,结果发现了唐家的古怪,这才来府衙知会一声而已。 老酒鬼一辈子就活‘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 对江然也是耳提面命,虽然江然不愿意学这东西,可终究是耳濡目染,此时装模作样起来,任谁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说到后来,江然便提出了打算去看看通缉犯的案宗。 刘师爷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领着江然就出了门,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 这房间之内,全都是书架,分门别类,按照年月排列好。 江然看着这些案宗,心中顿时安慰了不少。 只觉得这哪里是什么卷宗啊……这就是丹方! 刘师爷跟江然嘱咐了几句,告诉他可以在这里看,案宗不能带走。 但是海捕文书可以……不过带走之前,需得知会一声,让人再画一幅。 江然满口答应,便随手抽出一份,坐在桌前打开。 刘师爷看他没事,就转身出了门。 随手将房门带上之后,一路小跑的往后院赶去。 来到先前那一处院子跟前,敲了敲门: “大人……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浑厚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刘师爷赶紧打开了院子门,就听得呼啸之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他们家体弱多病的大人,这会正将两个硕大的石锁扔的就跟绣球一样。 这个扔了出去,随手借下另外一个,一甩手再扔,又把先前的那个接住。 举重若轻,看上去娴熟至极。 他一边随手扔石锁,一边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师爷没敢往前去,生怕这石锁掉下来,再砸到自己的脑袋。 这一个少说百十来斤,掉到自己的头上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便远远地把江然说的,关于唐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 体弱多病的大人听完之后,面上便多了几分惊愕之色。 随手将一枚石锁接住,扔到了一边: “竟然有这种事情?” “我已经让衙役去探,想来很快便有回信。” “恩。” 那大人微微沉吟: “其实倒也不必探了……江然没道理说谎欺骗你我。 “唐家只怕真的已经人去楼空。 “这般行事……怎么让我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大人想到了什么?” 刘师爷连忙问道。 那大人沉吟了一下,并未开口,只是摇头一笑: “没事,大事在即,些许小事先放到一边吧。 “下去吧。” 那大人轻轻挥手。 刘师爷虽然觉得这似乎不算小事,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躬身告辞。 待等刘师爷走后,那大人的脸色方才变得有些许凝重。 “ “十年……” 他摇了摇头,进了屋内书房,提笔蘸墨,写下了几个字,卷好塞进了一个竹筒之内。 自一旁的鸟笼里,拿出了一只白鸽,将竹筒绑在白鸽的脚上。 一抖手,鸽子顿时一飞冲天。 …… …… 江然在府衙之内,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看了很多案宗,脑海之中也记下了很多的通缉犯。 想来今后道上遇见了,当不至于相见不相识。 而这一下午看下来,江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海捕文书上,往往会有一些不同,有的上面写的是,生擒活捉,有的则是写着死生勿论。 他找了一下道真和张东玄的,发现他们的海捕文书上,都有‘死生勿论’这四个字。 这让江然心中有了些许了然,他之所以只提着人头来到府衙就能完成任务。 只怕正是因为如此……倘若是换了一个生擒活捉的,自己将其脑袋砍了,那多半任务是完不成的了。 “倒也不能,见通缉犯就砍啊。” 刘师爷派去打探老酒鬼下落的捕快,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江然离开府衙那会,跟他约定,有什么消息,他会着人来找江然。 在这件事情没有消息之前,江然也不能离开这苍州府。 唐家人去楼空,今天晚上更不可能在那里落脚,他信步而行便打算找一家客栈暂住。 行不多远,就见有一家客栈大门敞开。 江然也不挑剔,直接走了进去。 结果就见这厅堂之内人满为患,一群江湖人身配兵器,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知道的这是客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上的聚义堂呢。 江然背着包袱提着刀,刚刚一进门,这帮人就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32章 领取! 自打昨日和叶惊霜刚刚来到这苍州府。 两个人便已经发现,这苍州府内的江湖中人有些多的离奇。 只是那会他们都顾不上这件事情。 如今看着这客栈内的情况,江然才发现,苍州府的江湖人,可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这帮人齐聚于此,是想要做什么? 而这帮人许是看江然年轻,倒也没有放在眼里。 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就各自收回,继续喝酒吃肉,大声谈笑。 江然则是来到了柜台前,跟掌柜的说道: “一间上房。” 掌柜的顿时为难: “客官见谅,小店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万掌柜的包下了,只有万掌柜请来的贵客才能居住……要不客官再去别处看看?” 江然一愣,正想着这万掌柜的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财大气粗? 就听到客栈门前有个声音传来: “他便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一回头,就见门前正有一个汉子站在那里。 这人三十来岁,一身素白衣衫,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正是当日茶肆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即墨! “程兄?” 江然微微扬眉。 “江公子,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程即墨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你可让我一番好找啊。” “哦?” 江然一愣,跟程即墨不过是一面之缘,却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 但是当看到这满堂的江湖客时,心中便是若有所悟。 那掌柜的听到了程即墨的话之后,果然就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客房之类的话,赶紧给开了一间上房,亲自领着江然和程即墨上楼。 言语之中,很是恭敬。 房间之内,挥退了掌柜的,江然和程即墨两个分别落座。 江然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程兄找我,是为了飞云寨?” 看到程即墨,并且听到他说自己是万掌柜的贵客。 江然岂能不知道,程即墨先前口中所说的老爷便是那万掌柜。 而这客栈,既然被万掌柜的包下了,今日堂中的这些江湖人,必然也是此人邀请而来。 至于为什么…… 茶肆之外,飞云寨有人想要掳走他的夫人。 这就是理由。 万掌柜的未必是为了红颜而冲冠一怒。 只怕……正是想要对付飞云寨,所以他们才会派人掳走他的夫人。 那今日程即墨登门在寻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也就好似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程即墨哈哈一笑: “江公子慧眼如炬,在下不敢欺瞒。 “昨日听闻江公子于青河帮大展神威,我和我家老爷,便知道江公子是到了苍州府了。 “只是昨天时辰太晚,不好登门。 “今早前往唐府,却见唐府大门上了锁,便只好在这苍州府的大街小巷之中,寻找江公子的下落。” 江然点了点头。 唐家昨天晚上,一夜之间人全跑光了。 程即墨正常拜访,看到人家门上落了锁,那也肯定是不好破门而入,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个上午都在唐家那空空如也的大宅子之内,寻找这一家人存在的痕迹。 “找了一天,都毫无所获。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偶遇公子。” 程即墨说到这里,自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公子,实不相瞒,这番寻找,便是为了帮我家老爷,给公子送上这份帖子。” 江然低头一抽,便见到这帖子之上,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英雄帖! 微微沉吟,江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万掌柜的,好气魄!” “我家老爷,确实非是寻常人物。 “他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满身侠气,实是看不惯飞云寨的所作所为。 “所以,立志纵然是散尽家财,也要为百姓铲除这颗毒瘤。 “这才发下英雄帖,邀请诸位英雄豪杰人物,于七月十五,前来苍州府与会,共商大事!!” 程即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江公子,你武功盖世,英雄年少。 “我家老爷一听你的事迹,便是佩服不已,这才亲手写下这张帖子,让我转交于你。 “言明,不敢以道义相逼,只盼着,待等与会之日,倘若江公子还在这苍州府,可以赏脸一聚。” “七月十五……两日之后?” 江然算了算日子,便点了点头: “好!倘若到时候我还在苍州府,定当前往赴会。” 程即墨顿时大喜: “一言为定。” 江然点了点头。 两个人此后再说,便是一些闲话了。 看的出来,程即墨对这万掌柜是真的极为佩服。 言语之中,满是敬重之情。 而说到这飞云寨,则是禁不住破口大骂。 数落这李飞云这厮不当人……杀人劫掠,无恶不作,还是个色中饿鬼,夜御十女,并且残忍好杀,但凡进了他房间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说了一会闲话之后,这才借口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江然把他送出客栈门外,见他远去,这才若有所思的转身回来。 考虑了一下程即墨的话,感觉这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得去一趟。 毕竟,飞云寨可是有一个山头的续命丹,实在是不好放弃。 如今唯一让他担忧的便是老酒鬼。 至于唐员外这群人。 虽然着了他们的道,让江然心中很是不爽。 可如今自己似乎并未损失什么,倒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当然,今后要是有机会,江湖再遇,还是得讨回这笔账。 但现在……只要老酒鬼没事,那江然也没有多大心思,去专门寻找他们。 而且,这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他们行事隐秘,离开苍州府甚至未曾惊动府衙。 出了苍州府更是天大地大,江然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能掐会算,又该往哪里找? 心中这般想着,便返回了客房。 来到床前盘膝坐下,心念一动,两个界面便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提交了道真和那张东玄的任务之后,他还有两个奖励没有领取…… 昨天下午去了唐家,此后经历种种事由,一直到这会方才得了几分空闲。 趁着这会,正好领了。 他看了一眼之后,先是将这五年的内力领取了。 虽然老酒鬼传授他的这门内功心决粗浅,运使内力往往有事倍功半之感。 但是拿来导气归元,收束内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待等将这五年内力跟自身修为彻底融为一体之后,江然看了一眼‘造化正心经( “造化正心经…… 为什么要单独标记出 沉吟一下,选择了领取。 第33章 造化正心经 随着接取的选择落下,一股如清风,似山泉一般的内息,顿时凭空而起。 这股内息并不浑厚,却好似浊世清流,涤荡人间。 一刹那,江然只觉得周身如洗,整个精神都豁然一震。 头脑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 江然一愣之下,一篇心诀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自一生三,万象中含,天地中运,阴阳密旋。】 【一点祖炁,四时行焉,如能会得,造化齐肩。】 这心诀奥妙,刹那流转于心。 江然默然闭上双眸,下意识的随着心诀运转体内内息。 只觉得一股内力自会阴入长强,行经命门,至阳,灵台诸穴,过风府入百会! 这内息运走,可谓是大异常理! 需得知道,会阴属任脉,长强穴则属督脉。 想要真气运走,横贯这两者,便得打通任督二脉。 然而这功法开篇 好在江然一甲子内力在身,哪怕修炼的无名心诀粗浅,那一夜长啸山林,盏茶不休的异象,其中一部分,便是因为打通任督二脉所致。 此时内息游走,半点滞碍也无。 而当这内力转入百会时,江然更是感觉头脑清明至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便似头顶可见天光,内息于周天交汇,当中滋味奥妙无穷! 只是内息一走而过,再至印堂穴,过神庭之后,又倏然一落,似九天之流,轰然垂下,再一动,已经到了承浆穴。 自此转入任脉诸穴,每经一处穴道,内力便茁壮一分,体内清凉之意更胜。 待等沉入气海,归入丹田之中。 这一次小周天便已经结束了。 只是江然并未睁开双眼,反而是觉得体内内息周流不断,行功要诀融汇于心。 当即内息一变,再一次行功而起。 不过此时心法转化,已经自原本的 悠悠然,一股清风流淌,盘踞于江然周身之外,牵扯他衣袂无风而动,拖拽他发丝飞扬。 江然宝相庄严,陷入了定境之中。 周遭一切皆已经被其抛之脑后。 两手变化顺应体内内息运转,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影响到身边之物。 举手挥动之间,时而有罡风流淌。 这罡风刚柔并济,阴阳交汇,绵绵间,似御无穷。 随着功行越深,江然的身形逐渐被这无形的罡风托起,离开床面足足半尺有余,起伏不定。 到了这会,他额头之上逐渐现出了汗水。 行功运转体内诸穴,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最终他两手一分,掌心向下,缓缓下压。 他每压下一分,他的身形也就落下一分。 待等他彻底将内息归入丹田,整个人也就重新回到了床上。 缓缓睁开双眼,一口浊气吐出。 吐气成剑,气分两股,螺旋而去,直接打在了在对面的墙壁上,哆的一声,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痕。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不过是行气之后,吐出来的一口浊气,竟然也有这样的威力? “造化正心经,竟然这么厉害?” 经过这一场修行,他体内足足六十五年的内力,已经尽数化为了这造化真气。 一时之间,只觉得体内好似清泉过小溪,高山走流水,通透洒脱,远非先前可比。 而这内息于体内之时,是这般清净涤荡。 一旦运使出来,却又自然阴阳相合,威力倍增。 这可远不是自己先前那无名心诀可以做到。 非要形容的话,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 他以无名心诀运使内力,用出一成,只有不到一成的力道。 运转着造化正心经,却可以用出一成,达到二到三成的力道。 这岂能一概而论? 感受如今体内真气流转,江然的心头不禁有些欢喜: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造化正心经 “而是全篇秘籍内容,并且附带了造化正心经 “换言之,这一次奖励,怎么说也有将近十年的内力加身…… “可就算如此,造化正心经我也仅仅只是练到了 “距离巅峰的九重境界,竟有一种遥遥无期之感……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江然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这门武功的名字。 此时虽然好奇,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来处,便也只能作罢。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晨光破晓。 接取这一次奖励,竟然费了他足足一夜的功夫。 这倒是让他意想不到。 而这一夜修行,他不仅仅没有丝毫困顿之感,反而是神完气足,远胜先前。 左右天也是亮了,江然便不打算继续在床榻之上休息,起身提着包袱离开了客房。 堂内此时,已经有人起来,正坐在桌前吃饭。 江然本没理会那人,却没想到,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似有意,若无意的发出了‘哼’的一声。 江然一时莫名其妙。 便看了那人一眼,这人岁数大概是比江然年长些许,一身黑衣,满脸冷傲,样貌平平无奇,肤色有些发黄。 除此之外,他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刀。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忽然抬头跟江然对视一眼: “看什么看?” 江然哑然一笑,更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当即也懒得理会,坐下要了些馒头稀粥,便自顾吃喝。 那人见江然没有回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了早饭之后,江然就出了门。 他去了一趟告示牌,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全都看了一遍。 却没有揭。 系统既然有可以触发的机制,揭榜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而且,一旦揭榜就算是默认接取了任务。 万一这两日之间老酒鬼有了消息过来,江然不能去处理,岂不是耽误正事? 如今只需要将这些榜上有名之人,眉目特征,姓名赏银尽数记下,到时候遇到了,现接现抓就是。 心中正这般想着,就见一个黑衣人提着一把刀,也来到了告示跟前。 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越过了江然来到了告示牌前,将上面的海捕文书,尽数揭下……扬长而去。 江然:“???” 第34章 公子英明 江然给他哼的莫名其妙。 看他背影离去,禁不住低声嘟囔: “这人八成,当真有病!” 他与这人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面。 怎么平白无故一副好似看不上自己的模样…… 不过看他揭通缉令,多半跟自己是同行了。 对于这种抢买卖的人,江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便也不再搭理。 刘师爷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然看完了告示牌,便索性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也是一处高门大院,匾额高悬,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童府! 唐员外那边名声在外,号称是个富家翁。 但是这童府却不是。 童家老爷叫童万里,有个外号叫……掌中天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人家传掌法【千变万化天罗掌】,被其修炼的出神入化。 这掌法奥妙无穷,据闻一旦展开,对手便好似踏入天罗地网之中。 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虽然这话未免有吹嘘的嫌疑,不过,既然能够打出这样的名头,可见此人绝不一般。 而江然来此,不为其他,只因为这童家,正是叶家的世交。 先前跟叶惊霜分别之后,江然就找刘师爷打听了一下。 这事情不是什么隐秘,自然一问便知。 今日索性登门一见,看看叶惊霜这边情况如何。 只是让江然没想到的是,到了门前叫了门,里面出来了一个老管家。 跟他将情况一说,老管家顿时满脸为难: “小兄弟来的不巧,我家老爷昨日刚刚出门,叶大小姐也随行一起。” 江然眨了眨眼睛: “可曾说过,去往何处?” “这……好像是要往红枫山一行。” 红枫山? 红枫叶家。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跟这老管家告辞离去。 童万里带着叶惊霜去了红枫山,定然是为了叶家满门之事。 只是没想到,动作竟然这么快。 “可惜啊……我就算是来早了也没用,老酒鬼的消息没出之前,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点续命丹…… “老东西就是这般可恨,还不如直接点在那封信里留下自己的去向。 “我还能放心点。” 叹了口气,既然事不凑巧,他也没有强求。 转过身,又去了府衙看案宗。 他昨日看了一个下午,收获不错,除了认了许多通缉犯的名字特征之外,还有很多江湖上的信息。 这些东西都是江然急缺的。 多看一些,可以扫盲,让他不再这般孤陋寡闻。 整整一天,江然都泡在了府衙之内。 待等天黑,方才离去。 遗憾的是,刘师爷这边还是没有打探到老酒鬼的消息。 这让江然怀疑,老酒鬼是不是根本就没来过苍州府? 否则的话,凭借府衙的人脉,这都过去了一天半了,岂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晚间,江然于客栈的房间之内,盘膝而坐。 运转造化正心经。 这门内功,确实是非比寻常,每一次运转,内息便会自然壮大一分。 涤荡身心,去芜存菁。 不仅如此,此功还可以‘清神正心’,根据秘籍所言,便是‘外邪不惑’。 这一点,倒是让江然想到了唐家。 既然造化正心经有‘外邪不惑’之能,那是否这江湖上也有可以影响人心的武功? 只是江然终究还是孤陋寡闻,心中怀疑,却也没有实证,只能暂且放下。 正行功之间,忽然,江然猛然睁开双眼。 就听哆的一声响,一枚飞镖正钉在了床侧。 这枚飞镖上,还带着一封信。 “飞镖传书?” 江然心念一动,袖子一挥,呼啦一声响,窗户便已经被打开了。 再一探手,内息一转。 放在床旁的单刀,嗖的一声落入了他的掌中,紧跟着脚下天乾九步一起,整个人飞身而出。 至于那飞镖传书,他却是看都没看。 既然人在外面,先将这打出飞镖的人拿到,不比看什么传书来的快? 夜幕之下,就见一人朝着城外大步飞奔,速度极快。 江然脚踏天乾九步,紧随其后。 那人听得身后动静不对,一回头,发现江然竟然追上来了,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当即脚下速度更快。 江然微微一笑,内息源源不绝,脚下好似踏风。 如今他施展天乾九步,也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眼前这人轻功虽然不错,但想要甩开他,那也是妄想。 虽然一时半会未必能追上,可是他内功深厚,就不信眼前之人,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便已经离开了这苍州府城墙的范围,到了外头,这人撒开了脚步跑的更快。 江然却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前前后后约摸着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这位总算是受不了了。 他飞身落地,回头去看江然: “你……你追我做什么?你去看信啊!!” “我喜欢有话当面说。” 江然哑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揭下了自己的蒙面巾。 夜色之下,倒也可以看清,只是这一看之下,江然倒是一愣: “青衣?” 江然倒是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 只是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飞镖传书?亏你想得出来…… “有话直接跟我说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想。” 青衣说道: “只是,如今这城内,可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安全。” “李飞云已经在城内安插了人手?”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已经轻笑出声。 青衣一愣: “公子知道?” “之前不知道,但是你刚才这话,倒是让我明白了。” 江然摇了摇头: “倘若我是李飞云,明知道万掌柜的广发英雄帖,哪怕散尽家财,也要跟自己为难。 “那我会不会就这般留在飞云寨内,等着你们打上门来? “想了半天,当是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万掌柜的虽然邀请豪杰人物来苍州府共商大事,可问题是,如此一来难免鱼龙混杂。 “若我是李飞云,便会出手,截杀几个人,拿几张英雄帖。 “然后派出两队人马,一队手持英雄帖,混入大会之中。 “另外一队,于外埋伏。 “待等到了大会的正日子,让混在大会之中的人开始捣乱,或者杀人,或者下毒,引人心惶惶自乱阵脚。 “外部的人,再与之里应外合。 “如此一来,可难说结果如何。” 青衣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都派不上用上了。 这人仅凭自己一句话,便已经盘算出了李飞云的打算! 而且,他比李飞云还恶毒……至少李飞云还没想到要下毒。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公子英明。” …… …… ps:今天晚上加一更……九点一起更两章~ 第35章 莽夫? “李飞云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 青衣听出来江然语气之中的不对,不禁问道: “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江然思虑片刻,却是一笑: “倒也没什么问题,你今夜飞镖传书,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 “你给我通风报信,是打算让我借此去找万掌柜的,将计就计,拿下这李飞云。 “还是单纯的不想让我丧命,免得你的四季丹无药可救?” “自是后者……” 青衣说道: “我今夜给你的飞镖传书,只是告诉你,莫要前往那英雄会。 “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好好活着。 “李飞云武功阴诡,不是寻常山匪……公子,你听我一言,英雄会是一处是非之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江然点了点头: “我自有打算……不过,你这一次能主动找我,倒是不错,待等立秋之前,你再来寻我,我给你解毒丹。” “多谢公子。” 青衣连忙抱拳行礼。 江然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当日那个总是对自己哼哼的黑衣人。 便多嘴问了一句: “这一两日内,飞云寨中,可有异样?” “没有。” 青衣下意识的开口,只是说完之后,却又皱了皱眉头: “也不对……今天倒是抓了一个人。 “这人挺有意思,好像是个捉刀人,身上带了许多的海捕文书。 “到了山寨门外,直接叫门,说要拿大当家的人头去换赏银…… “他也有些本事,刀法不错。 “只可惜,他单枪匹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轻易就被拿下。” “……” 江然听的愣了一下: “你是说,这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跑到了飞云寨里?” 看青衣点头,江然都有些震惊了。 哪里来的莽夫?全无头脑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确实是有点没脑子,而且八成有病。 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倒是不足为奇。 青衣则问道: “公子认识此人?要不要暗中救一下?” “还没死?” 江然又有些意外,捉刀人落到飞云寨的手里,竟然还能活命? 青衣点了点头: “大当家的素来心狠手辣,可这人来的莫名其妙,反倒是不好轻易杀了。 “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已经在地牢里被打了足足一日,可至今为止,仍旧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是不住的破口大骂,嘴巴脏的厉害。” 江然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不用管他。” 他又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没事去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属实犯不上。 对他来说,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半。 还有半件,则是关于唐家的……这件事情在他心里到底是扎了根,哪怕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却也不可能真的放在一边。 至于说为了一个没脑子的跑到飞云寨救人。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啊……” 青衣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然摇了摇头: “没了,你……” 正要说‘你去吧’,可后两个字没有说完,他忽然眉头一扬。 一把抓住了青衣的肩膀。 青衣吃了一惊,还想闪躲,却没想到,江然这一探掌虽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但是速度极快。 被江然一把扣住肩膀之后,紧跟着就见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跳到了一棵树上。 青衣尚且不明所以,还想开口询问。 就见一行人远远而来,当即不再开口。 而这群人,也转眼到了跟前。 他们没有骑马,全是施展轻功赶路。 各自一身黑衣,黑色的兜帽挡住了脸孔,看不清楚模样。 自江然和青衣脚下这棵树旁掠过之后,眨眼便去的远了。 “这又是什么人?” 江然见他们走了之后,方才轻声开口。 青衣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他们去的方向,是飞云寨。” 江然一愣,微微思忖之后,这才说道: “跟上他们。” 如今苍州府局势不对,可谓是风声鹤唳,风波诡谲。 这种当口,黑衣蒙面,藏头缩尾,这般鬼祟行事,谁知道是哪家路数? 青河帮死的莫名其妙,下一个该不会就是这飞云寨了吧? 虽然一群山贼死了也就死了,可问题是,他们若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自己的续命丹可如何是好? 这一点,实在是容不得江然不去考虑。 当即和青衣两个,一路尾随这群人。 而青衣也没有说错,这帮人的目的,真就是飞云寨。 飞云山,飞云寨,李飞云。 江然总感觉,或许正是因为这座山叫飞云山,所以李飞云才会决定在这里落草为寇。 此时远看,山间险地之中,一处庞大的山寨坐落其间。 背靠万丈悬崖,面临山间险道。 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怪不得,此人能够在这里占山称王这么多年。 而那群黑衣人到了飞云寨前,并未遮掩行踪,直接被飞云寨的暗哨发现。 他们也没有动手,轻声交谈了两句之后,竟然被飞云寨的人领着往山寨之内走。 江然跟青衣对视了一眼,青衣轻声说道: “公子随我来。” “去干吗?” 江然疑惑。 “我带你进去啊……” 青衣理所当然。 江然古怪的而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去了?” “……” 青衣眨了眨眼睛:“你不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江然微微一笑。 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飞云寨…… 他来这里,是因为担心这帮黑衣人打算对付飞云寨。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江然琢磨了一下,大不了也出手,能拿下几个续命丹,就拿下几个。 可如今看来,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八成是跟李飞云有过什么约定。 既如此,那还是不能进去。 且不说这飞云寨内,深浅莫测,他一个人闯进去能有多少收获。 就算是斩了李飞云,万一其他的几个续命丹跑了,那也是天大的损失。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看看那几个偷偷摸摸跑到飞云寨的……到底是什么人? …… …… ps:两分钟后,还有一章~ 第36章 你给我等着!【为盟主 飞云寨外,只剩下了江然一个人。 青衣已经回去了。 他到底是等不住,想要进去看看这帮人来找李飞云谈些什么。 江然也不拦着他,随他来去。 自己则是找了一棵树,飞身上去,坐在树杈上,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盯着飞云寨的方向,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倒也有滋有味。 心中同时也在盘算。 根据青衣今天晚上所说的那些话来看。 李云飞是真是有些谋划的。 如今已经开始在苍州府安插人手,等待时机。 程即墨说李飞云想要染指苍州府,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眉目,但从如今的情况,以及青衣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这事八成是不假的。 而他这两日在苍州府中,也听到了一些事情。 万掌柜的不是一般人物。 他实则是这苍州府的首富。 忽然散尽家财,召集好手齐聚苍州府,想要跟飞云寨一较高低。 这件事情,倒是让江然觉得有点意思。 此人真就如同程即墨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给百姓除掉毒瘤? 需得想想,倘若李飞云当真攻破了苍州府。 万掌柜这样的有钱人,又当如何? 如果不是存了这样的隐忧,他一个富家翁,何必这般行事? 商人逐利,乃是天性。 如此决定,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让江然觉得有些不妥的就是,万掌柜的这个做法,很有可能引狼入室。 但……此人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所做的这件事情,动静太大了。 漏洞也多…… 程即墨对此人五体投地,当不是简单人物,这种情况,岂能没有丝毫考虑? “除非……他还有另外一手打算?” 江然看向月下寂静的山寨。 方才这群黑衣人来飞云寨的目的是什么,江然不清楚。 但是却知道,他们是从苍州府的方向来的。 自苍州府而来,找李飞云…… 江然轻轻地出了口气,眺望苍州府方向。 只觉风云汇聚,阴云压境,七月十五的这一场乱子,只怕不会小了。 那自己在这其中,又该如何行事,才能够谋求最大的好处? 这一点的关键就在于,自己能够在这一场变故之中,拿下多少榜上有名的通缉犯。 心中这般想着,耳根子微微一动。 江然探目一瞅,却是一愣。 就见一个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黑衣青年,从一处角落之中钻了出来。 环目四顾,拔腿就跑。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都能跑出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莫名其妙‘哼’江然那人。 只不过这会他脸上已经不见了冷傲之色……或许,就算是有,也看不到了。 肿的太厉害,差点就面目全非了。 此时江然身在树上,看他跑了一会,又停了下来。 寻一处所在栖身躲藏。 江然若有所思,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特别的愚蠢。 他这般跑了,飞云寨的人必然会有所发现。 到时候一定会追出来。 而根据跑的时间长短不同,搜索重点也有区别。 他如今所选的位置,距离飞云寨所在还是比较近的。 这般躲藏起来,只要避开了飞云寨的 那他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这可远远好过一味的亡命奔逃。 毕竟他身上有伤,真跑起来可未必能够跑得过飞云寨的山贼。 心中这般想着,果然又过了片刻,便有一群山贼冲出了山寨。 就听一人冷声喊道: “他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大当家的说了,生死勿论!!” 说完之后,一挥手,一群手拿火把的山贼,就纷纷出发,寻找此人踪迹。 为首那人其实说的没错,这黑衣青年确实是没有跑太远。 可他们搜索的重点,却恰好比这黑衣青年藏身之地,更远一点。 江然看到这里,便无声的笑了起来,却又有些疑惑: “既然聪明……白日里为什么又那般鲁莽?” 他忽然感觉这黑衣青年,或许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就是不明白,他对自己那无缘无故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而就在此时,江然眼角余光瞥见,飞云寨内那群身穿黑衣,戴着兜帽的神秘人正从寨子里走出。 显然是该说的正事已经说完了。 这是打算折返苍州府。 江然不动声色的藏在树上,看着他们自树下鱼贯而过。 待等他们经过那黑衣青年藏身之处的时候,江然的嘴角忽然勾了勾。 随手打树上掰下了一截小树枝。 拿在手里瞄准,运转体内造化真气,屈指一弹! 他这一身内力远非寻常,哪怕不精通暗器手法,也绝非寻常可比。 就见那树枝破风无声,倏然而起,直接打在了距离黑衣青年藏身之处,大概一丈之外的一块石头上。 这才发出啪的一声响。 江然撇了撇嘴。 觉得不是自己的手法不行,实在是树枝扔起来没有手感。 而那群黑衣人忽然听到这个动静,各个都是悚然一惊。 “什么人?” 回头去看树枝落处。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即便有人自腰间拔出兵器,朝着那头走去。 手中刀锋不住挥砍两侧草丛,口中喝道: “还不出来?” 而暗中躲藏的黑衣青年,险些就骂了娘! 他好容易躲到这会,眼看着耐心等待,就能够逃出生天。 怎么忽然之间,平生枝节? 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到底跟那群黑衣人所在的位置不同,隐隐看到那树枝来处。 下意识的抬头去瞅,结果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树上的江然。 顿时瞠目结舌。 然后就看到江然端起酒葫芦对他示意,继而自己喝了一口。 “我……” 黑衣青年给气的内息都险些走岔了气。 这一口气吐出,原本就早周围寻他的几个人,顿时发现端倪。 当即几个人气息一动,直冲那黑衣青年所在。 就见那黑衣青年一蹦多高,凌空而起,口中怒喝: “你给我等着!!!” 一边说,一边撒丫子就跑。 几个黑衣人听的勃然大怒。 躲在暗中偷窥也就罢了,还敢对我们放狠话? 当即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到了此时,江然方才从树上飞身下来,回头又看了一眼飞云寨的方向,提着酒葫芦按着刀柄,尾随这一行人而去。 …… …… ps:感谢kawabunga大佬打赏的盟主~~ 第37章 血鼎真经 往前走并不算远,约莫有个五六里地。 黑衣青年总算是跑不动了。 他本来就在飞云寨内,被毒打了一整日。 晚间好容易跑出来了,还没等喘几口气,就被江然给坑了一把。 到了这会,实在是无能为力。 只能停下拼命。 而这群黑衣人各个武功不俗。 几个人同时出手,拳脚兵器自四面八方而来,只打的这黑衣青年左支右绌,狼狈至极。 只是他招式精妙,虽然是以手代刀,却也非比寻常。 一时之间,倒也可以勉力支撑。 不过到了这会,他也是心头火起,怒声喝道: “你们……无冤无仇,何故下此狠手!?” 无冤无仇你还放狠话? 几个黑衣人哪里相信他的话? 今天晚上做的本来就是隐秘之事,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岂能留下活口? 当即拳脚更急,只想着尽快杀人。 黑衣青年知道道理是说不通了,奋力一击将周围几个人暂且逼退。 紧跟着便是脚下步法一变,深吸了一口气,配合脚下步法,双臂接连打出不同招式,却是含而不发。 一股股好似刀锋一般的罡气,顷刻间席卷周遭,缠绕于此人双臂之上。 便见他双手一合,继而高举。 嗡的一声,一抹刀芒顿时冲天而起,举手擎刀。 几个黑衣人眼见于此,都是一愣,就听当中一人惊呼: “大化神刀!?” 话音刚落,那黑衣青年以手做刀,骤然一斩。 虚空之中凝聚刀刃,刃长近两丈,悬空而落,轰然一击。 眼看这刀刃落下,非死即伤。 为首的黑衣人不禁怒喝一声,双臂轰然一震,就听得哗啦啦的声响自他双臂响起。 接连两拳,打在了那锋芒之上,隐隐撼动这庞大刀罡。 可仍旧无法阻止这刀罡落下。 最后只能双臂于头前交叉,内息汇聚其中,就听得嗡的一声响。 无形内力,顿时将那刀罡顶在半空之中。 两者交互,一刹那罡风四起。 黑衣青年双眸之中,满是厉色,两手下压,想要将这人斩于刀下。 那为首的黑衣人尽管奋力抵挡,可终究不是这大化神刀之敌,眼看着刀罡一点点压下,全然没有办法。 眼看着这刀芒便要贯体而过,将其一分为二。 却见那黑衣人黑袍之下的双眸,骤然泛起一抹红芒。 紧跟着,一层层血色真气轰然而出,循着双臂,灌入半空的刀芒之内。 将那硕大刀罡,染得血色一片。 就见那黑衣青年脸色大变: “血鼎真经!?” 话至此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而去。 那刀芒至此也倏然而散,刀罡激散,瞬间将那为首黑衣人的兜帽斩碎,露出了一张颇为苍老的面容。 黑衣青年抬头去看,满面错愕: “顾莫声?怎么会是你?” 顾莫声? 暗处,江然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愣。 这两天他在苍州府不是白住的。 当地的情况,也是打听了七七八八。 苍州府内,有三大帮派,分别是青河帮,三分堂,以及落日帮。 青河帮帮主范玉谋,三分堂堂主荣烈……而落日帮帮主,便是这顾莫声。 如今七月十五就在眼前,顾莫声作为落日帮帮主,自然也在万掌柜那英雄会的邀约之内。 他却鬼鬼祟祟,跑到了飞云寨寻李飞云? 正想到此处,就听那黑衣青年艰难开口: “我本以为……和飞云寨勾结,修炼魔教十八天魔录的只有范玉谋和范继武…… “没想到,你顾莫声……也修炼了这门邪功!” 顾莫声双手一抖,收拢袍袖,背负双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窥探我等,是受何人指使? “又如何知道这血鼎真经?青河帮一夜之间为人所灭,与你可有关系?”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出,但是对这黑衣青年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否认。 江然听到这里,却只觉得一脑门的问号。 魔教? 这江湖上还有个魔教? 十八天魔录又是什么玩意? 刚才不是还说,范玉谋他们练得是血鼎真经吗? 怎么又变成了十八天魔录? 李飞云,范玉谋,还有顾莫声,如今看来,这三人是沆瀣一气。 但他们也不知道,灭了青河帮的人到底是谁? 唐画意撞破范继武‘强抢民女’是否于此有关? 她的目的,也是这血鼎真经? 江然忽然感觉,这平静水面之下,果然是暗潮涌动。 不过真正让江然意外的还是这黑衣青年。 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没有开口求救。 其实,当江然用那一截小木枝出手,让这些黑衣人注意到这黑衣青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他叫破身份的准备。 却没想到,这人只留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跑了。 如今身陷危局,竟然还没将自己藏身在侧的事情说出来,倒是让江然有些意外了。 正想到此处,就听到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 “灭了青河帮的人,你们招惹不起…… “不要以为,修炼了几天血鼎真经,就能纵横江湖。 “魔教荼毒江湖数百年,十八天魔录齐聚的时候,也不曾真正将这天下纳入掌中。 “百年之前,不还是被当年的天下 “至于你们……你们甚至连魔教余孽这四个字都不配。 “充其量,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些魔教传承的……废物而已!”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顾莫声摇头一笑: “血鼎真经凝骨沸血,哪怕沾染一点,都必死无疑。 “如果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我尚且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的话……这当中滋味,可不好受。” 黑衣青年闻言朗声大笑: “我厉天心,死则死矣,岂能向尔等摇尾乞怜?” “好,硬骨头!” 顾莫声点了点头,一甩袖子: “杀了。” 他话音刚落,当即有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挥舞拳掌,直奔厉天心胸腹要害。 便在这刹那之间,一个人影拖拽重重虚影倏然而至。 出手二人只觉得拳掌落处,厉天心已经不知所踪。 再抬头,尚未见人,便见一抹刀光。 两颗人头冲天而起。 顾莫声脸色一变,定睛看去,就见一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拽着厉天心的脖领子,另外一只手单刀斜指地面,抬眸间,双目暗含锋芒。 第38章 毁尸灭迹 “你又是何人?” 顾莫声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一脑门官司。 今天晚上,他不过是来了一趟飞云寨,怎么还跟着这么多的不速之客? 一个黑衣青年厉天心,来历莫测,对他们的事情几乎知根知底。 如今又跑出来了一个刀客。 他是什么时候藏在周围的? 方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江然微微一笑,没理会顾莫声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厉天心: “怎么样了?” 厉天心却是死命的拍打江然的手。 就见他脸色涨得发紫,舌头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两只眼睛微微凸起。 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江然默默松开了自己的手: “哦……没注意,对不住,对不住。” 歉意还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多。 厉天心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 薅着人家后脖领子,死命的勒,还问怎么样? 侥幸未曾被你灭了口? “这是个意外。” 江然解释。 “……你为什么要出来?” 厉天心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他们不知道你藏在周围,我死之后,你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或许可保苍州府无忧。 “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个送死之人。”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目光一转,落到了顾莫声等人的身上: “现如今,我也有些问题想要跟诸位讨教一番,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顾莫声脸色一沉: “杀了他!”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当即纷纷出手。 今夜这事被一个人撞破是得杀人灭口,被两个人撞破,也不会有 而为了防止万一,这一次顾莫声并未贸然冲上。 方才跟厉天心交手之前,他也未曾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还藏了一手大化神刀的功夫。 若不是关键之时,施展了血鼎真经。 只怕这会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现如今,他是打算先看看眼前这人的路数再说…… 却不想,仅仅只是退了一步的功夫,再抬头,冲上去的几个手下,都已经停住了脚步。 运足了内力,即将打出去的招式,各自停顿在了半空。 场中那年轻人,缓缓收刀入鞘,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好似一声号令,几个黑衣人同时翻身栽倒,一直到了此事,脑袋方才咕噜咕噜滚落。 顾莫声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刀法? 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样? 江然却已经踏过了尸体,朝着顾莫声走来。 顾莫声脸色一变,想都不想,体内的血鼎真经骤然运转,一缕缕血色真气汇聚周身,双眸之中隐隐有血芒闪烁。 可当他再抬头,却不见了江然,也不见了江然的刀。 他只看到了一抹光! 光芒仿佛刺破了他的双眸,摇曳了他的神智,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躯前所未有的轻盈。 扭头一看,两条臂膀都已经不翼而飞。 惨叫声尚且含在口中,不等发出,就见脚下刀锋一展。 一愣之下,就感觉后脖颈子被一只手攥住。 下一刻,两条腿扑腾扑腾的就倒在了地上,而自己则因为那只抓着脖颈的手,而没有跌落。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他一身武功尚且未曾来得及施展,视之为依仗的血鼎真经,还没打出去。 他的双臂双腿,便已经被这人给斩了。 后脖颈上的那只手一紧,下一刻,顾莫声被那只手拽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江然。 就见这年轻人一笑: “听你们刚才谈论,这血鼎真经似乎有些吓人。 “本来不打算这么对顾帮主的,可惜我不会点穴,寻常手段想要制住顾帮主,又担心顾帮主神通广大,可以挣脱。 “思来想去,还是这样,方才能够让我安心一些,实在是对不住了。” 江然笑的还很腼腆……似乎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你……” 顾莫声两只眼珠子满是血色,这不是因为运转了魔功,而是因为绝望。 他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面对此等绝望的境地。 江然却没有先去搭理他,而是一甩手,将其扔到了厉天心的身边。 厉天心这会还没死,只不过没什么力气。 眼看着顾莫声到了跟前,两个人面面相觑,厉天心收拾了一下自己因为震惊而忘了合上的嘴巴,开口问道: “顾帮主,还好吗?” 你眼瞎!? 顾莫声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给生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还好? 然而剧烈的痛苦,让他只能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厉天心看他这幅惨样,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有余悸,再看江然,眸子里隐隐带着些许恐惧。 却见江然,如今已经刀锋入鞘。 正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打里面倒出粉末,洒在了这些尸体上。 滋啦滋啦的声音顿时响起,一股股恶臭弥漫,那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散,就连衣服,也化为了一滩水。 浸润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江然拍了拍手: “这省力气,果然省力气。” 省力气是江然用的这种药的名字。 虽然是有溶骨化血之能,但老酒鬼不叫它‘化尸散’一类的名头,就叫省力气。 因为不用挖坑,不用搬运尸体,所以很省力气。 江然也觉得这名字很好,很接地气。 只不过,这种药他今天也是 重新来到了厉天心和顾莫声的跟前,江然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问厉天心: “还能动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 “尚可……” “那你帮我给他点穴止血。” “……” 厉天心脸色一黑,还以为你他问自己能不能动,是想要带自己走呢…… 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他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在顾莫声四肢伤处跟前,点了几个穴道。 江然看血液流淌不如先前,这才开始给他上药。 完事之后,将顾莫声的黑衣脱下,撕扯成布条。 一部分用来给顾莫声的伤口包扎,另外一部分则将无法毁掉的兵器打包背在了身上。 最后将顾莫声流出来的血迹清理掉。 这才一手拽着顾莫声胸前的衣服,另外一只手扣着厉天心的肩膀,大踏步而去。 第39章 那一夜 其实今天晚上,江然是没打算打草惊蛇的。 他跟着顾莫声他们来到飞云寨,也不是为了现在就动手。 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然后筹谋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总想着要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保证不漏掉一粒续命丹。 可惜,这江湖上的事情,总不会真的等你样样准备周全之后,才会发生…… 厉天心出现的突兀,又知道许多不为之人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说不定跟唐家有关。 为此,这个人他必须得救。 既然要救,那事情自然是得做的干净一些。 毁尸灭迹,这只是 此举是为了瞒住李飞云,否则的话,先是没了一个青河帮,又少了一个落日帮帮主。 江然还真的挺担心,这步步危局,李飞云看在眼里,七月十五的时候,就不敢来苍州府了。 而 江然提着两个人,施展天乾九步,大步流星,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悠悠然,溜回了苍州府内,重新回到了客栈之中。 这才将两个人放下。 只不过,顾莫声被他扔在了地上,厉天心则是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拿手探了一下厉天心的脉搏,江然微微蹙眉。 就听厉天心苦笑一声: “没用了……我……我中了血鼎真经,这门邪功……邪功的气劲,难缠至极。 “他们……他们以处子之血为引,以……以自身为鼎。 “练一口玄阴邪气,此气其阴彻骨,又有火毒暗藏,可沸血焚骨。 “寻常人但凡沾染分毫,都必死无疑! “我,我是没救了……” 江然此时探脉之后,已经大概明白这人的情况了。 体内确实是有一股阴冷邪异的内力,不断侵蚀他的经脉。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将其伸手搀扶起来,一只手掌心向上,提起了一口造化真气,缓缓渡入厉天心的体内。 厉天心眉头微蹙: “我都……我都说了……你,你莫要……做无用……功。 “平白,平白浪费力气……”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只觉得江然这股内力,远非寻常可比。 体内那宛如跗骨之蛆的真气,竟然硬是被他的内力推动。 这一楞之下,当即不敢再说话。 抱元守一,谨守心神,不让内息作乱,害人害己。 如此,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厉天心忽然周身一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鲜血鲜艳至极,落地之后,竟然散发出丝丝寒气。 江然见此总算是收回了手掌,将自己的造化真气归入丹田。 却听到那顾莫声哈哈大笑: “小子不知死活……血鼎真经岂是易与?本来该他死,如今,却是换了你死……好好好,换的好啊!” 江然满脸古怪的看了顾莫声一眼,任凭他在那里发癫。 而顾莫声见他表情,忽然眉头微皱: “你……你现如今,可有寒冷之感?” “没有。” “……可曾觉得,骨血如焚?周身如冰?” “也没有。” “这不可能……” 顾莫声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血鼎真经怎么会对你毫无用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练得是什么武功?” 江然哑然一笑: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顾莫声顿时一愣,看江然真就生龙活虎,一时之间满脸丧气。 江然则是来到了桌子跟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伸手接过: “多谢……” 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就听江然问道: “你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看了江然一眼: “你今夜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愿将之示人,还请见谅。” “倒也算是坦诚。” 江然一笑: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李飞云,范玉谋还有这顾莫声他们,在修炼血鼎真经的吧。” “……其实,我便是追着此事而来到这苍州府的。” 厉天心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 “自百年之前,一代大侠楚南风,率领一众江湖好手,灭了魔教之后。 “魔教重宝【十八天魔录】,便就此散于江湖。 “世人皆知,这【十八天魔录】便是十八种魔教邪功。 “每一门,都拥有极大的威力……而修炼之法,往往荼毒无穷。 “就好似……这血鼎真经,需得以处子之血为引一般。 “为修这邪功,总有人无所不用极其,杀人害命,屠戮苍生。 “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血鼎真经所在的线索,这才来到了苍州府。 “而被我盯上的 “他强抢民女,果然不是 江然轻声问道。 “你有所察觉?” 厉天心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只是一个猜测。” 江然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厉天心则叹了口气: “可惜,我来的还是太晚了…… “当时我只知道,血鼎真经可能就在苍州府。 “可具体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一直到有人谈论,家中闺女失踪,我这才留上了心。 “几经追查之后,便查到了范继武的身上。 “他不仅强抢,暗中掳走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 “当我对他产生疑心的时候,便去调查了青河帮,发现,他们每一夜都会有人偷偷摸摸自后门走出,将一些干瘪的女子尸骸,扔到乱葬岗中。 “只不过,这般搬运终究不及他们祸害的多。 “以至于,多余的尸体,只能放在密室之中藏起来。” 这话出口,江然便想到了青河帮被灭当日,流传于坊间的一个传言。 说青河帮一处密室之中,发现了很多干瘪的尸骸。 这两点,确实是可以对应上的。 而厉天心则继续说道: “那一日,范继武强抢民女,被唐家二小姐撞破,我当时其实就在不远处。 “只不过,我未曾阻止,而是打算借此机会,以此为由,闯入青河帮内,先杀了范继武,看看他身上是否有血鼎真经。 “其后,以此引来范玉谋报复,再设法将此人斩杀。 “却没想到……那一天,闯进了青河帮的人是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江然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后又叹了口气。 江然的表情则有些古怪,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哼哼’的原因? 想了一下,又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白日里没去成,我只能晚上去了。” 这话平淡,然而听到江然的耳朵里,却不吝于一声炸雷: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 第40章 天魔大自在 青河帮到底是被什么人覆灭的? 府衙对此漠不关心,坊间则是各种传言都有。 江然始终怀疑唐家与此事有关系,却也没有什么实证。 倒是没想到,厉天心那一夜,竟然就在青河帮! 兜兜转转的,这事的线索,就这么送到跟前了。 “那一夜,你在青河帮看到了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 “我……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厉天心慢慢的开始回想,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那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女人。 “一身白衣,好像谪仙下凡。 “她缓步行于青河帮内,所过之处,青河帮弟子各自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江然一愣: “没有出手?只是走过?” “对……” 厉天心的脸上至今为止仍旧存着一分恐惧。 他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非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鬼邪神,我甚至以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的身上,甚至没有丝毫杀气。 “闲庭信步,杀人于无形之中,就连半点尘埃也未曾沾染。” 厉天心的话,听起来就好似神话一般。 江然眉头蹙起。 青河帮的事情刚发生的 说青河帮弟子七窍流血,偏生周身没有伤痕。 府衙虽然对这些江湖厮杀,并不如何理会。 但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放着不管……今日江然去府衙之中看案宗的时候,刘师爷还提了一嘴。 说经过了仵作验尸,发现这帮人是被人以极强的内功,硬生生震死的。 可现在再听厉天心的话……江然更觉得这不可思议。 彼此都未曾接触,只不过一路走来,散溢的内力便将青河帮之人,尽数震杀!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她的面具,可曾摘下?” 江然又问了一句。 厉天心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他抬头看向江然: “她的双眸之中,似乎倒映星辰,淡漠着整个人间。” 倒映着星辰…… 江然听着这句话,一双眸子忽然浮现于心头。 一个名字也瞬间出现于脑海之中。 唐诗情! 那个眸中含星的女子,口中软糯的‘夫君’二字,这会好似还在耳旁。 江然的嘴角不知怎的,忽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一个老酒鬼信中说她身患怪病,一个只能依靠与人成亲,诞下子嗣来保证下半辈子的千金大小姐。 却手不沾尘,身不染血的杀光了青河帮所有人!? 老酒鬼,还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媳妇啊。 “你认识她?” 厉天心发现江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除了她之外,可还曾看到了旁人?” “不曾。” 厉天心说道: “青河帮内,除了青河帮弟子之外,只有她。” “那青河帮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跑吗?” 江然眉头微蹙。 厉天心却是苦笑一声: “你不知道魔教的手段。 “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魔教余孽……他们若存心杀人,青河帮的这些人,真的一个都跑不了。 “魔教之中有秘法,可蛊惑人心,摧人神智。 “可以让人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引颈就戮。 “也可以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盖世豪侠,手刃亲友,自灭满门。 “而这么做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很好玩。” 江然眉头一抖,心理暗示? 虽然先前他修炼造化正心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类似的猜测。 却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功夫。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真正明白,他当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同时也知道,魔教为什么叫魔教,又为什么在百年之前被那个 这种行事肆意妄为,不问缘由杀人取乐的存在,让他们继续留在这江湖胡作非为,那才是咄咄怪事。 而唐家如果真的就是这魔教的余孽。 那他们对自己做的这件事情,难道是感觉……这件事情,也很有趣,也很好玩? 江然忽然感觉,原本暗藏在心头的这把火,燃烧的好似越来越旺了。 这当真岂有此理! 不过当他看了顾莫声一眼之后,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她是魔教余孽,那修炼了血鼎真经的范玉谋,岂不是与之有几分香火情? “为何下这种狠手?” “那谁能知道……” 厉天心摇了摇头: “且不说魔教自当年一战之后,便已经分崩离析,早就不复当年旧观。 “就算魔教还是跟当年一般无二。 “他们这些人行事,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任意而为,肆无忌惮,不管是杀人害命,亦或者是救人于水火,都看他们的兴致。 “你可知道很多为非作歹之辈,他们并不会给自己冠以‘魔’字。 “反倒是以‘圣教’一类的名头自居。 “但是魔教不同,他们自始至终认为,所行所为,皆应自心意始。 “由心而生,无所拘束,便是魔。 “他们终身追求的只有五个字……天魔大自在!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否定魔这个字,反而引以为傲贯彻始终。” “原来如此……” 魔教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本来很遥远。 然而厉天心的这番话,却让这魔教变得立体了不少。 人活于世,彻底放纵心意,便是疯魔。 至于所谓的由心而生,无所拘束,更是放开了一切底线。 只从心意出发,心中的阴暗面一旦占据上风,便会出现厉天心所说的那样,让人自灭满门,也只是为了看个笑话。 厉天心看江然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 “那一夜,我本以为,我也会死…… “因为当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睛时,她也看到了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杀我。 “而是问我……是不是为了血鼎真经而来。 “我没有否认……她便告诉我,青河帮的这一本,她要带走,不能给我。 “但是,飞云寨中还有一本,她就要离开苍州府了,来不及去取……说是,如果我有本事的话,可以去拿那本血鼎真经。” “然后你就揭了一堆的海捕告示,直接闯进了青河帮?”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这调查手法……还怪稀奇的。” 第41章 喝茶 “飞云寨高手如云,情况复杂。 “我总得找一个合理的缘由,这才能够登门。 “而且,我虽然被他们抓住了,但我自有自保之法。” “你自保的法子,就是挨一天打?” “……” 厉天心没好气的看了江然一眼: “说起来,那一日你为何要为唐家出手? “你跟唐家是什么关系? “唐家的人……如今又去了哪里?” “你在调查唐家?” 江然看似意外,实则心头平静。 厉天心既然能够追查到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目的,那一日,唐画意和范继武街头上起了冲突的事情,自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借由此人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就更加古怪了。 毕竟,旁人不知道范继武强抢民女的真相是什么,可厉天心知道。 唐家二小姐身份非凡,就算是范继武想要拿她练功,也得细细考量一番。 这般当街抓人,绝非上策。 如果是为了谋取唐家的财富,这般举止就说得过去了。 可问题是,发生这件事情的时机太不凑巧,苍州府大事在即,范继武在那个时候是没有功夫考虑唐家的。 所以,那天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机缘凑巧。 只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机缘凑巧,以为的巧合往往都是蓄谋已久。 既然不是范继武,那唐画意这边,或许就会有些问题。 由此对唐家产生些许怀疑,自然也就理所当然。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是发现唐家上了锁,这才起了疑心。” “对于唐家,你知道多少?” 厉天心看江然。 江然摇了摇头: “了解不多。”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江然坐在椅子上,轻轻吹动茶杯里的茶。 心中的困惑,并没有因为厉天心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有所缓解。 反倒是更加迷茫…… 魔教……就算是魔教,就算是魔教余孽,不说余孽,哪怕唐诗情是魔教圣女,是魔教教主,是魔教太上皇。 可问题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仅仅只是为了戏耍自己一下。 想要看看自己经过这一夜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亦或者,当日自己在唐家上下找来找去的时候,这些魔教妖人,就在边上偷偷的看着自己发笑吗? 这理由对于魔教来说,或许站得住脚的,可在江然看来,实在是太荒诞了。 单就这件事情而言,他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实在是不知道那群神经病心里在想些什么。 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对厉天心说道: “好点了吗?” 厉天心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好多了,多谢你了。” “既然好了的话,你就自己回去吧,你好像也是在这客栈落脚。” “……” 厉天心没有说话,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真的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挣扎起身。 他虽然确实是好多了,可是行动之间,仍旧有些不便。 江然也不去理他,任凭他一瘸一拐的朝着门走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江然忽然又开口: “对了,喝杯茶再走。” “不必……” 厉天心实在是不想拖着这一身重伤,再走两步回头路。 “得喝。” 江然说道: “不然的话,你就得给自己挑一副棺材,和一块风水宝地了。” 厉天心听着一愣,猛然回头: “你要杀我?” “不是。” 江然端起茶杯:“这是解药……” “你给我下毒?” 厉天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举手之劳。” 江然点了点头。 “……”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什么时候?” “你喝的上一杯茶。” 厉天心想了一下,刚才确实是喝了一杯江然给的茶。 原来……他那会就在里面下毒了!? 他勉强一笑,看了一眼江然面前那茶杯,强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端起来一饮而尽: “给我下毒,如今又良心发现?” “恩……”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良心发现,倒也未必,毕竟你现如今也无法分辨,我这话是不是在骗你……刚才说给你下毒,也可能是假的,这一杯所谓的解药,说不定才是毒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厉天心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发现江然这人除了武功高之外,骗人的本事也是 江然一笑: “你莫要担心…… “怎么说呢,你的身份来历你不愿意透露,我不逼你。 “毕竟,今天晚上要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顾莫声打伤。 “可是如今苍州府即将发生大事,这事对我来说,也算是性命攸关。 “你这来路不清不楚的人,我心里到底是有些顾忌的。 “所以……便跟你做一个约定吧。 “七月十五之后,苍州府内一切照常我就给你解毒。” “所以……这杯解药,真的是毒?” 厉天心怒视江然。 江然一笑:“你猜。” “……” 厉天心不想猜,他只想一刀劈了江然脸上的笑。 他深吸了口气,不在说话,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躺在地上的顾莫声: “你打算……拿他做什么?” “和你无关。” “哼。” 厉天心冷哼了一声,推开门,扶着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然撇了撇嘴: “都不知道随手关门的……” 过去将房门关上,他这才来到了顾莫声的跟前,轻轻一笑: “谈谈?” “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顾莫声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也罢,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江然一笑也不在意,转身去找自己的包袱,扒拉了一会之后,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小瓶子。 走到桌前,翻开了一个茶杯。 顾莫声就听他在那里,叮叮当当的,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是听着这些声音,心头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你在做什么?” “配药。” 江然头也不抬: “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谈谈,但是你既然不打算好好配合。 “那我就只能求助于外物了。 “恩,顺便就跟你说说吧,这东西是一种……可以放大你感觉的药。 “比如说,痛,麻,酸,涨一类的…… “一会,我会把这东西涂满你的全身,那会,哪怕只是轻轻的在你的身上点一下,你就会有一种……好像被大山给砸了的感受。” 说到这里,江然回头看了顾莫声一眼: “是不是很奇妙?期待吗?” 第42章 求见 顾莫声一点都不期待这种药用在自己的身上。 但江然又显然不会听从他的劝告。 因此,当江然把这药涂在了他肩膀上,轻轻弹了一下之后,他就变得非常老实。 江然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药瓶,一边问道: “你平日里和李飞云如何互通有无?” “人多眼杂,三大帮派更是引人注目,所以,平日里基本上不会互通有无。 “不过,飞云寨其实一直有人在城内监视。 “就比如现在……倘若我天亮之前,还不回去,不管你如何毁尸灭迹,做的有多干净,李飞云都会知道我出了事。 “真到了万不得已,需要传信的时候,他会派人在永盛客栈门前 “并且在东街 顾莫声老老实实的回答: “不过,这种方式,先前并非是跟我约定的,而是与青河帮……” 江然点了点头: “你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万掌柜的七月十五邀请许多江湖好手,聚集于万家大院。 “这一天,李飞云想要取下苍州府。 “让我跟他里应外合,于场中引起混乱,其后派人围攻掩杀。 “取下这所谓的英雄会,此事便算是成了 顾莫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 “ “借由万掌柜的英雄会之名,山上会有很多人混杂其中,李飞云也在里面,亲临苍州府。 “一旦掌控了英雄会的局势,便会冲出去,先杀府尹,再于城内掀起混乱,放火,杀人,让苍州府自顾不暇。 “与此同时, “有我们这群人在,里应外合之下,苍州府,没有不破的道理。” 顾莫声轻声说道: “而府尹所在,自不用多说,此人自打来了苍州府,便被我们盯上了。” “我们……” 江然忽然想起了程即墨先前说的一件事情: “这几年中,上任的府尹都是被你们害的?” “苍州府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府尹,不听话的……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江然随手倒了一杯茶,顾莫声脸色一变: “你也想给我下毒?” “放心吧,你不配。” 江然抿了一口: “可按照你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 “你们并非是 “想要拿下这座城,何必要等一个英雄会? “三大帮派,清河落日尽入他手,一旦他想要做什么,这苍州府,只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因为,过去的积累不够。” 顾莫声说道: “金蝉王朝,哪怕如今国力衰退,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会不惜一切派兵来剿。 “昔时飞云寨尚未这般壮大,纵然拿下此城,也难以守住。 “三大帮派之中,我和范玉谋虽然随时可以灭了三分堂。 “可这般一来,也未免会引人注目,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察觉当中关系……因此,这几年一直都是以稳定局势为主。 “稳定于城内,发展于墙外,待等时机成熟,便是雷霆一击。” “现如今,时机成熟了?”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说成熟了,那就算是成熟了吧。 “自从,他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一座飞云山就满足不了他了。” “修行了血鼎真经之后?” 江然心头忽然泛起了一个困惑: “他是如何得到血鼎真经的?” “……我不知道。” 顾莫声摇了摇头: “只是有一日,他忽然召集和我范玉谋,于城外一见。 “并且将血鼎真经交给了我们。 “然后告诉我们,练或者不练,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武功阴损,我本是不想练的……可是范玉谋却对此极感兴趣。 “此后几次见面,也都是大加赞赏,并且邀请我一起修行。 “我按捺不住,也曾经暗中前往青河帮,跟他和范继武一起修行此功。 “这才有了一些血鼎真经的功夫在身上……”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血鼎真经非比寻常,你赢了我,只是因为我根基浅薄。 “大当家的却远比我高明的多……你要是定要与之交手,必死无疑。” 江然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思量了一番之后,最后在客房里扫了一圈,这才打角落之中,拽出来了一个箱子。 江然打开箱子,在顾莫声满脸的迷茫之中,将其塞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 顾莫声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江然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已经没办法处理了,所以,我得带你去找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捏开了顾莫声的嘴,就往里面倒。 顾莫声瞪大了双眼,说好了不给自己下毒呢?不是说不配吗? 这念头落下,他整个人便已经神志不清。 见他安静下来,江然这才将这箱子扛在了肩膀上,纵身飞出。 兜兜转转,不过片刻之间,就来到了府衙附近。 闭上双眼,运足耳力,周遭的情况便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 当即小心绕开盯梢的注视,自一处空缺之中,跳进了府衙之内。 到了此地,他的动作也就快了许多。 七拐八绕之下,很快就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外。 轻轻推门,没推开,门内上了栓。 江然将箱子放在一旁,拔出单刀顺着门缝塞了进去,缓缓上行,一直到有阻力之后,这才停下,继而轻轻一挑。 就听咔哒一声,房门顿时开启了一道缝隙。 床上一人正在酣睡,对门前发生的情况,丝毫不知。 江然踏步进了门,走到床前,一把按住了这人的嘴。 那人骤然受袭,顿时挣扎。 就听江然的声音于耳边响起: “刘师爷莫慌,在下江然。” “呜呜呜?” 刘师爷一愣,使劲睁开了眼睛瞅了瞅,看到江然之后,倒是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眼神里仍旧是大惑不解和警惕。 江然哑然一笑,松开了手: “人多眼杂,还请刘师爷见谅,江某此来,是为了求见府尹大人。” 刘师爷傻在了床上……他就没见过大半夜,捂着人家嘴巴说求见的。 这算求吗? 第43章 府尹大人 刘师爷喝了一杯茶之后,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惊魂未定的心。 又看了看江然,犹豫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先前曾经打听过。” 江然一笑:“跟衙役们随口闲话,我无心一问,人家无心一说,刘师爷莫要怪罪。” “无心……” 刘师爷打死都不信。 江然仍旧是笑容可掬。 他毕竟是老酒鬼的徒弟。 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这八个字看上去不雅,实则也没有这么容易。 尤其是后面这四个字,全都是与人交道的诡诈心思。 若是心思不够灵动,又能够骗的了谁? 江然这方面得了老酒鬼三分真传,跟旁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随口闲谈,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刘师爷稍微定了定神之后,却又有点茫然: “不是……就算你知道了我的住处,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吧? “而且,你跟大人素昧谋面,深更半夜来求见,就不怕大人不见你?” 江然哑然一笑: “刘师爷说的不错,我跟这位府尹大人确实是素昧谋面。 “不过,倒也算是承了他的一份情。” 他自怀中取出了那一块捉刀令: “料想,这东西,当不是刘师爷给我的吧?” 捉刀令这东西权限不小,刘师爷并无官身,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将这东西发下? 当日江然拿着张东玄和道真的人头来换赏银,出去的时候刘师爷追出来,送上了这块令牌。 到底是谁给的,江然比谁都清楚。 只不过,这件事情人家不说,他也不说。 是因为全无必要…… 如今有必要的情况下,江然索性就拿出来说一说。 虽然是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位府尹大人,显然绝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人。 刘师爷看着这令牌,这才一笑: “好好好,大人目光如炬,江少侠也非寻常人物。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也不多问,就去帮你通报一声,是否见你,还得看大人的意思。” “多谢刘师爷。” 江然抱拳拱手。 刘师爷摇了摇头: “你容我拿件衣服,年龄大了,扛不住晚风。”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就去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这才说道: “跟我来吧。” 说着便往外走,江然却轻声说道: “刘师爷前头带路,在下暗中跟随。” “恩?” 刘师爷一愣,微微点头: “好,你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也不多言,踏步便往外走。 江然扛着一个箱子,跟在刘师爷身后,时而纵高而起,时而埋伏身形,躲避暗中或有或无的视线。 他躲避的不仅仅是外面可能存在的飞云寨山匪,同时也躲避这府衙之内,巡夜的衙役。 人心思变,万分难防,既行隐秘之事,自然得掩人耳目。 如此兜兜转转,片刻之后,刘师爷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小院子跟前。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拍门,而是直接推开院门就进去了。 刚刚站定脚步,就听得身边有风声传来,一回头,就见江然站在他身边,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 “这是……” 刘师爷一愣,倒也顾不上追问,紧着两步来到了门外: “大人……可曾安歇?” 话音落下,就见一抹火光于房间之内亮起。 紧跟着就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深更半夜,带个半死不活的人是来干嘛?” “大人,江然求见。” 刘师爷一边说,一边纳闷,哪里有半死不活的人? 难道江然身受重伤? “恩?” 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大门无风而动,骤然朝着两边吹开。 一个魁梧的汉子,背负双手,正站在门内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江然: “好小子……你气息内敛,深藏不漏,竟然连本官都未曾察觉到,门外竟然是三个人。 “你就是江然?” “见过府尹大人。” 江然看着这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身都是腱子肉的府尹大人,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意外。 当时和程即墨在那茶肆之外闲谈,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府尹,是一个不作为的人之后,江然倒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是当江然拿到了捉刀令时,便明白……这所谓的不作为,只怕不是真的。 可哪怕如此,江然所想的也是一个身材瘦弱,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莽汉子。 “箱子里的是谁?” 这莽汉子府尹大人却没看江然,而是看向了他肩膀上的这个木箱子: “该不会是你暗藏的杀手,打算趁势偷袭,取了我这狗官的性命?” 刘师爷眼前一黑,自己那体弱多病的大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然一笑: “初次见面,给大人带了一份见面礼,希望大人能够喜欢。” 说话间他一抖手,那箱子顿时激飞而出,直奔那府尹大人而去。 府尹大人哈哈大笑,中气十足,随手一探,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按在了这箱子上,感觉箱子之上,裹挟劲力极为古怪。 如阴阳缠绕,似绵绵不绝,以无中生有,乃至于无穷! 他单手按在这箱子上,接连后退两三步,这才稳住身形,看了江然一眼: “你敢给本官下马威? “如果这见面礼不够贵重,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说话间,那箱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就见府尹大人随手一抓,箱子盖顿时打开,里面的人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落日帮顾莫声?” 刘师爷听的一愣,紧忙踏进了房间之内,绕到箱子跟前往里面瞅,一看之下,瞠目结舌: “这谁干的?” “还能是谁?” 府尹大人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这姓江的小子干的……” “啊?” 刘师爷一愣,回头看江然: “你……你干的?”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 刘师爷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虽然说江湖上的纷争,他们府衙不管,可这你偷偷摸摸把人砍了也就砍了,怎么还带到府衙之内了? 正不明所以之间,回头去看他家大人。 就见他家大人,已经伸手解开了包扎在顾莫声伤处的衣服。 盯着伤口瞅了两眼,啧啧赞叹: “好漂亮的刀法。” 刘师爷:“……” 他忽然感觉,江然和自家大人,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第44章 如笼 江然觉得眼前这个府尹大人很不正常。 如今大约已经是四更天……换到前世,这会至少也是半夜两三点。 这位府尹大人竟然好似变魔术一样的,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大箱子。 手脚麻利的摆上了一桌子的火锅? 当然,这个时代这玩意不叫火锅,叫古董羹。 可问题是,这大夏天的吃这玩意,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谁家府尹在床底下藏着这么多的吃的? 这玩意肯定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人,到底得多喜欢吃? 府尹大人则是无比热络,拿着一个小碟子,递给江然: “吃,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 “天大的事情不耽误吃饭,吃饱喝足,人才算是活着。” 江然接过了碗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师爷。 “别看他了。” 府尹大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把年纪了,大晚上吃肉,再要了他的老命。” “也罢。” 江然一笑:“喝酒?” “有好的?” “玉翠楼的竹叶青。” “二十年?” “十年。” “也行。”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拿着一个碗放到了江然的跟前: “满上。” 江然拿酒葫芦给他倒了一碗,看着酒水流淌,还有点心疼。 “你……小气!” 府尹大人一脸难受: “倒倒倒,哎,多倒点!” “够了够了,差不多了,大人日理万机,得保重身体,饮酒误事啊。” 江然赶紧把酒葫芦收了起来,总感觉有点后悔提这个事。 “哼……酒都不倒满,也不怕得罪了我,治你得罪。” 府尹大人白了江然一眼,抓起酒碗,滋了一口,这才看向了那箱子里的顾莫声: “他怎么落你手里的?” 江然看了看锅里的肉,问了一句: “这什么肉?” “一只肥羊。” 江然这才捯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沾了点麻酱却没往嘴里送。 而是将自己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府尹大人一边听,一边把锅里的羊肉片挑出来,卷着麻酱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气吞山河。 待等听完之后,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跑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想想办法,瞒住飞云寨的耳目?” “大人果然英明。” 江然点了点头,这才吃了一口羊肉,确实挺香。 府尹大人则是微微沉默,端起酒碗,一口一口的滋溜着。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 “不行。” 江然也不意外,微微一笑: “大人在怕什么?” “本官怕什么……你不知道?” 府尹大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你若不知,今夜便不该来。” “果然如此……”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万掌柜弄这英雄会,是在大人的默许之下,或者,他这么做,本就是出于你的授意?” 府尹大人咧嘴一乐,看了江然一眼: “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江然沉吟了一下,吐出了八个字: “苍州如笼,请君自来。” 刘师爷脸色顿时一变,发现府尹大人正好看他,连忙摇头: “属下……属下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 府尹大人顿时哈哈大笑: “谁往你身上赖了?自作多情!”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到底瞒不住有心人……你来苍州府不过几日时间,便已经看出了本官的打算。 “李飞云不是寻常人物,这一局悬了啊。” 江然默然的搅拌手中的麻酱。 眼前这位府尹大人,自打上任以来,便是应付了事。 程即墨说他不作为,实则并不是……处于这样的一个位置,联想到苍州府这数年之间的变故。 他的不作为,便是一种保护色。 唯有自己留得性命,方才能够大有作为。 而这样的一个人,眼看着万掌柜的玩这一出英雄大会的戏码,岂能视而不见? 更有可能,便是想要借此,釜底抽薪,彻底解决掉飞云寨的这颗钉子。 所以,今夜江然来找他,目的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解决顾莫声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 有人盯着落日帮,稍有差池,便会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是将落日帮彻底铲除。 可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而且一旦动手,就得以雷霆之势碾压而过。 哪怕是被李飞云的手下察觉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当中玄机。 这……岂是易事? 而但凡李飞云有所察觉,那这已经张开的苍州笼,只怕谁都请不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府尹大人不答应江然的理由。 毕竟,倘若只是顾莫声连带着那几个人失踪了,这事情尚且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若是连整个落日帮都没了……前有青河帮,后有落日帮,李飞云心中岂能没有顾忌? 而一旦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府衙动的手。 那先前的戏,可就全都白唱了。 但落日帮的事,其实还只是一件小事。 现在最让府尹大人觉得为难的是,倘若李飞云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 只怕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人家就已经看出了他这边的端倪。 想到这里,江然微微一笑: “大人……你想没想过,李飞云或许从来都不在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作为。” “你想说,他有恃无恐!?” 府尹大人眉头一挑:“他凭什么?” “大人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什么?” “你是说……” 府尹大人将目光从江然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到了顾莫声的身上,若有所思: “有道理…… “刘师爷!” “属下在。” “拔了落日帮。” “是……啊?” 刘师爷一愣,猛然抬头: “大人您说什么?” “实在不行,你回家养老吧。” 府尹大人看了刘师爷一眼。 “不是……” 刘师爷连忙说道: “这事情非同小可,这般……这般轻率……会不会有些……” “轻率吗?” 府尹大人说道: “那动手的时候,穿上夜行衣,蒙上脸。 “不可用带有官府标记的兵器……杀人之后,立刻离去。 “就好像,青河帮那样,让落日帮,消失的干净一点。” “这……” 刘师爷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大人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属下领命。” 第45章 出门没看黄历 目送刘师爷离去,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 “大人这般决断,就不怕我方才所言不实?” “你说你的,如何判断本官自有主张。” 府尹大人看了江然一眼: “你的目的达成了,可以走了。” “在下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江然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位府尹大人。 “说。”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吃的下。” 府尹大人头也不抬: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好。” 江然一笑: “顾莫声就留给大人了,早点吃完,早点歇息,在下告辞。” 他说完之后,果然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府尹大人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锅里的肉,咧嘴一笑,拿起一旁的笊篱,直接全都捞了起来,一网打尽: “真香……” …… …… 苍州府情况特殊。 自三年前,那位洛大人剿匪不成反被害之后。 飞云寨就是苍州府的一枚眼中钉。 其后接连三位府尹或者被害或者被查。 这几年之间,李飞云暗中谋划势力,飞云寨日益壮大。 而青河帮和落日帮皆为其掌中爪牙,探入苍州府内为虎作伥。 说句实在话,飞云寨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这苍州府的无冕之王。 之所以始终不取苍州府,忌惮之事无非只有一个,那便是……朝廷! 一座山寨再怎么强大,他到底只是一群贼,朝廷为了剿灭一群山贼劳师动众犯不上。 可倘若这群贼谋反了呢? 到时候必有大军围剿! 一旦真的拿下了苍州府,李飞云就再也不是山大王,而是反贼! 此后不仅仅是朝廷出兵师出有名,江湖之上的侠义中人,也可以打着旗号前来辅佐诛贼。 但凡有人取下李飞云的人头,名头必然扶摇直上。 换言之,李飞云敢对苍州府动手,那是自寻死路,此后麻烦接连不断。 而这一点,李飞云其实心知肚明。 否则,这三年间他岂能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清楚这当中的后果,这才只杀府尹,不敢真的对苍州府动手。 但现在不同…… 顾莫声说的很清楚,李飞云的目标已经直指苍州府。 这说明,他已经不怕了。 自顾莫声的话来看,这一切的转变,是从他得到了【血鼎真经】之后开始。 可是,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仅仅只是获得了一门十八天魔录之一,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胆气? 倘若此人不是练功练坏了脑袋,那这背后,必然还有一层阴影笼罩着苍州府。 江然认为其中的关键,或许便在于这【血鼎真经】的来历上。 只可惜,这一点,顾莫声也不知道。 但有一节……从始至终,他其实都不在意这府尹倒是作为还是不作为。 甚至,这英雄会他也未曾放在眼里,只不过当成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府尹大人方才决心先灭落日帮。 此举一出,李飞云必有察觉。 七月十五,若是他不来苍州府,英雄大会如期举行。 届时一群江湖好手攻山,府尹大人暗中出手,硬打飞云寨。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打算。 而落日帮一灭,更是少了为虎作伥之辈,可保苍州府无恙。 倘若李飞云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之中当真还有暗手,此人另有一层依仗。 也好早点防范,做另一手准备。 否则的话,哪怕不打草惊蛇,关键之时再生变故,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局,说不得就会大败亏输! 这世上谋局,谁也不敢说万全,不同的情况发生之后,得进行不同的调整,才是上佳之策。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李飞云练功练得脑袋坏掉了。 跑到苍州府找死……这一点,不管是江然还是如今的府尹,都是喜闻乐见。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中一边将苍州府整个情况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只觉得这人心果然难测。 看上去是一件事,实际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水面之下,说不定就另有漩涡……揭开一切的表象,方才能够看到真相。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能够被称之为意外的,大概便是唐家了。 江然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这帮人……真就鬼神难测。 自己初入江湖不久,怎么就遇到了他们?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感觉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身在江湖,又不是勇者斗恶龙,一级一级的对手排着队出现,让你打怪升级。 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这也是江湖莫测的根本。 擦身而过的路人,可能是绝顶高手,街边要饭的叫子,说不定就是杀人无算的大盗。 哪有一定之规?哪有你初出江湖,就绝对遇不到高手的道理?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发现,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竟然格外的多。 叮叮叮叮,接连不断的清脆之声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传来。 江然纵身上了屋顶,朝着那头赶去。 片刻之后,便见到街道之上正有三个人在大打出手。 其中两个人正在联手围攻一个人……被围攻那人,一身素白衣衫已经染血,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程即墨! 江然一愣: “怎么又被揍了?”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就见飞羽针下,一双肉掌接连出手。 此人出手速度不快,每一掌都能够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可偏偏这慢吞吞的掌势,竟然将飞羽针或接或拍尽数挡下。 江然知道飞羽针之中暗藏机扩,古怪的是,此人掌力碰触那飞梭的时候,全然未曾激发。 “好绵柔的掌力……” 江然看出端倪,此人不仅仅是掌力绵柔,身法更是古怪至极。 似水柔和,却又无孔不入。 配合掌力,仅凭此一人的本事,便让程即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就听一侧有人声传来: “看招!” 程即墨猛然回头,一根木棍当空劈下。 他不退反进,脚下接连点了七步,直入中宫,双手连动或打或戳,用的正是一门小巧精致的近身功夫。 用棍子这人似乎也未曾想到,程即墨竟然这般胆大,这一棍子尚未挥出,就被程即墨连戳带打的招呼了好几下。 只不过,招式落处,那人不仅纹丝不动,胸腹之间更是发出空空之音。 就好像,程即墨打的不是人……而是一根空空落落的木头。 反倒是程即墨只觉得双手剧痛难忍,一股反震之力更是让他口中呕血。 正难以为继之时,这棍子已经到了头顶。 当即心头一震知道是必死无疑。 正闭眼等死,就听叮的一声响传来,一把单刀已经将这棍子架住。 造化正心经一转,手持木棍那人顿时如遭雷噬,胳膊一抬抽身便退,接连甩手,满面骇然: “造化真气?今夜出门没看黄历,莫不是撞见了鬼?” 第46章 五方诡客 “江公子!?” 程即墨死中得活,一时也是一愣。 正愕然之间,就见江然掌中刀接连出手。 江然九刀凌厉,那掌法却是似慢实快,单说内力江然在其之上,然而两者招式皆属精妙。 交手十余招,全无半点接触。 只是那掌影攻不进刀光,每缠斗一分,凶险便更胜一分。 终究不敢强攻,当即身形一晃以全然不合道理的姿态飞身而退。 抬头看向江然: “这是什么刀法?” “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晒。” 江然一抖刀锋,刀刃斜指地面,表情有些古怪: “你是水三娘!?” 面对这人正是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留着妇人发鬓,一身水蓝色衣衫衬托动人身姿。 虽然她的掌法看上去温温吞吞,但是容貌却是美艳不可方物。 眉梢眼角既有风情万种,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凌厉。 两者柔和起来,便是妖艳。 此时听到江然的话之后,她妩媚一笑: “没想到我的名头这么响亮了? “小兄弟这般俊俏,倒是姐姐的心头好,要不,咱们不玩刀子了,去玩点别的?” 江然没理他,转而又看了一眼那用木棍的男子: “既然她是水三娘,那你就是木四郎了?” 水三娘,木四郎。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金火土三位。 这五个人,被称之为五方诡客。 所修的武功离奇诡异,各取五行之一。 五个人联手合击,更有一套【五方五行阵】,五行合一变化万千。 江然之所以忽然变得这般见多识广,自然是因为在府衙之内,曾经见过这五位的案宗。 这五个人每一个人的脑袋都值一千两。 只不过,听说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情,这帮人已经离开了金蝉王朝。 却没想到,这一趟竟然会在苍州府遇见。 江然忽然感觉,今后晚上干脆别睡觉了,满大街溜达,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些好事。 脑海之中将这几个人的情况稍微过了一下,就听到木四郎冷笑一声: “关你屁事! “三娘,这小子练得是造化正心经,内力深厚几近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个怪胎。 “我不想跟他打,你也收收你那浪劲,咱们撤。” “也罢。” 水三娘一笑,又看了江然一眼: “既然是小兄弟要救人,那姐姐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此人就送给小兄弟当个人情……下次见面,可得对姐姐温柔一些,莫要舞刀弄剑……咱们玩玩棍棒长枪如何?” 言说至此,一刀已经到了跟前。 凌空一击落下,水三娘整个给劈成了两半! 只是被劈开之处,却无丝毫鲜血。 人影也在刹那涣散…… 江然回头,就见水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木四郎的身边。 他手中刀锋一转,杀意瞬息而动。 却见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瞬间消失于地平线上。 江然微微一愣。 他虽然从案宗知道,这五个人的武功,都极端诡异几近于幻术。 却没想到,真正见到之后,仍旧不免给虎了一下。 仔细侧耳倾听,他心头顿时一动,手中单刀一转,直刺地面! 嗤的一声,这刀落入地下不足半尺,便觉得手中一轻,似乎刺入了某个空洞之中,紧跟着便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江然内息一转,骤然拔刀。 就听得泥土破碎之声哗啦作响,刀刃之上正扎着一个人。 这人五短身材,看上去矮矮胖胖。 穿着一身土色衣衫,两只手上戴着一副有些夸张的勾爪。 此时,他的肩头被江然一刀贯穿,双手勾爪死死的抓着江然的刀刃,面容凄厉: “我要你死!!!” 一声怒喝之下,手上勾爪便要将江然的刀刃崩断。 江然瞬间知道此人身份…… 这是土五郎! 五方诡客排名 更有甚者,据闻此人只要双脚在地,便力可搬山。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江然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验证。 只是造化真气一转,刀锋顿时嗡鸣一声。 土五郎双爪落下,不仅仅未曾损伤刀锋分毫,反倒是被江然的造化真气震动,手臂不由自主弹开,让江然的这把刀,扎的更深了一些。 土五郎惨叫出声,江然正要调转刀刃,将此人一份为二。 却只觉得身后有风声不善,一回头,水三娘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掌是偷袭,孤注一掷,速度也快。 江然此时来不及多做其他,索性也是一掌打出。 随着两只手掌一碰,程即墨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 “小心!” 江然抬头看向水三娘,只觉得这女人掌力浑厚,好似浊浪滔天,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然而江然却只是一笑,足下一踩地面,就听得轰然一声响。 造化正心经内息运转之下,真气倏然而出。 此气呈旋,阴阳相生,那浊浪洪流与之相触,竟好似涓涓细流,半点能为也无。 被江然的造化真气带动,整个倒卷而回。 水三娘脸色一变,知道不对,可再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便被江然的造化真气打的倒飞而去,她身形于半空之中接连数次腾挪,当真似水无形,可偏生难以卸开这股力道。 关键时一道身影凌空而起,挡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这一碰撞,顿时发出空空之声。 “四郎……” 水三娘一回头。 木四郎看了一眼江然和那土五郎,咬了咬牙: “走!!!” 他们两个方才本来盘算,既然土五郎被江然拖住,那水三娘自后偷袭,无论是否能成,还可以分散江然的注意力。 从而好让木四郎凌空一击,杀了江然。 却没想到,江然却接住了水三娘这一掌,而水三娘则是一碰之下,便已经溃不成军。 这当口还偷什么袭? 江然被土五郎拖住,可不是让他们上来一个个送死的。 土五郎是救不了了,他们若是再搭进去,回头连个能给土五郎报仇的人都没有。 因此,当木四郎这个‘走’字说完,两个人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江然眉头微蹙,不想放过这两个人。 可是刀上串着的这个土五郎,也不是寻常人物,这会还在想办法重新落回地上。 当即叹了口气,将面前三个提示过滤了一下。 选择了【缉拿土五郎】的任务,并且点了接取。 然后九刀刀势一起,借由造化正心经催动。 刀芒闪烁之间,挂在刀上的土五郎,嗤嗤几声裂帛之音响起,整个被刀气斩的四分五裂。 第47章 新奖励 零散的尸体洒落长街。 江然目光瞥了瞥木四郎和水三娘离去的方向。 知道这会追,已经是追不上了。 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坑,来到跟前往里面瞅了瞅,这才知道,所谓的原地消失,不过是在地下挖了通道。 “孙子,挺会玩啊。” 江然撇了撇嘴,拿起了土五郎的脑袋,来到了程即墨的跟前。 就发现他此时脸色苍白,勉强站起对他抱了抱拳: “江公子……又,又得你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 “客道话就不说了。” 江然看了看手里这脑袋: “五方诡客倒是少见的人物,怎么忽然之间跑到了苍州府? “程兄可曾听说过他们几个人,重新踏入金蝉王朝的消息?” 程即墨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我也不知道。” 江然看出他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程兄,你怎么了?” “我……” 程即墨看了看江然,微微点头: “江公子,此番恩重,程某先行谢过……只是今夜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于此久留。 “待等明日,我去客栈请你喝酒。” “是万掌柜的差事?” 江然笑了笑:“这是发现什么事情了?这几个人……该不会是李飞云请来的吧?” “如今……倒也不敢断言。” 程即墨摇了摇头:“回头等我调查清楚了,再跟江公子详谈。” “也好。” 江然点了点头,抱拳说道: “那程兄保重。” “告辞。” 程即墨转身离去,行动之间还有些许不便,方才这一战,他也是受伤不轻。 江然看着他离去背影,想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万一五方诡客贼心不死,还有其他埋伏,那江然岂不是又能获得一些实惠? 只不过,方才还跟程即墨告辞,这会也不好跳出来跟他同行。 两个人一明一暗,转眼就来到了万家大院。 走到这里,五方诡客都未曾现身,可见是真的放弃了。 江然多少有些遗憾,看着程即墨进了万家大院之后,这才折返客栈。 …… …… 这一夜再无他话。 次日一早,江然刚刚擦了一把脸,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推开房门一瞅,就见厉天心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外。 “……” 江然眨了眨眼睛:“当门神呢?” “不是。” 厉天心认真摇头。 “废话……” 江然翻了个白眼: “有事?” “我得看着你。” 厉天心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然。 “你伤好了吗就看着我?” 江然哭笑不得:“五劳七伤的,一大早就跑来折腾,也不怕提前暴毙。” “若是不看住了你……” 说到这里,就发现江然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人头。 不禁一愣:“你又杀人害命了?” 江然对他的这个‘又’字很不满意,转身就进了屋。 厉天心正要跟上,就听江然说道: “让你进来了?” “不进来也成。” 厉天心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满脸的生人勿进: “反正我得盯着你,你要是觉得这不舒服的话,就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我转身就走。” “原来如此。” 江然哑然一笑:“行,随你喜欢就是。难道我还担心,身边多个伺候的人吗?” “谁要伺候你了……” 厉天心冷笑一声:“我这是怕你跑了。” 江然没搭理他,洗了一把脸之后,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 厉天心亦步亦趋,跟在江然身后。 江然今天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首先是要去买一把刀。 他这把刀,是在铁匠铺了二两银子买的。 本身不是什么好刀,用了这么久了,本就磨损的厉害。 昨天晚上还被土五郎抓了一把。 若不是江然以内力护持,早就已经碎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过对于新的兵器,他也没有这么多的追求。 最后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把横刀,也算是把装备给升级了。 这事结束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府衙。 土五郎的脑袋价值一千两。 自然是得将这银子兑出来。 接待他的自然还是刘师爷,江然把昨天晚上,遇到了五方诡客的事情告诉了刘师爷,让他提醒一下知府大人。 最后得到的回应却是知府大人的嘱咐: “五方诡客同气连枝,你杀了土五郎,其他四人必然前来报复。 “你定要小心,府衙这边也会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有什么消息,会 江然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就喜欢情深义重的。” 刘师爷听的两眼迷茫,江然这边便已经告辞。 方才刘师爷将银票拿过来的时候,他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系统提示。 【获得奖励:坤字十三疯魔爪(二十六年)】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门爪功,但后面的二十六年是什么意思,江然就不太理解了。 他没有在府衙领奖,毕竟根据先前的经验,领取这种包含武功,或者是庞大内力的奖励,都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 所以,离开了府衙之后,他带上了一直在身边装木头人的厉天心,就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之内,厉天心站在房门口,抱着胳膊站岗。 江然盘膝而坐,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寿命已经变成了【剩余寿命:一年三个月零二十八日】。 大概是增加了二十四天。 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找到了领取页面,在【是否领取】下面,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套爪功的招式便好似流光一般,于脑海之中接连滚动。 同时江然就感觉自己双手微微有些异样,轻轻活动便咔嚓轻响。 片刻之后,所有招式了然于胸。 随手挥舞,便是威力莫测。 好似已经勤修苦练二十余载! “这是……” 江然猛然睁开双眼,心中固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坤字十三疯魔爪……这是土五郎的武功! “是他苦修二十六载,安身立命的一套爪法!” 只是如果按照这样的道理来看,自己获得奖励的机制,难道是从被抓的通缉犯身上随机抽取? 可先前的造化正心经,以及那些内力又是怎么回事? 张东玄和道真,他们两个难道有人修炼过造化正心经? 还有,昨天晚上木四郎也认出了自己的内功出处,当时他为什么会说……见了鬼? 自己这门功夫,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第48章 切磋 造化正心经奥妙精深,以江然这有限的见识来看,这门内功当是出自于道家玄门正宗。 可具体的来历,却实在是看不出来。 只知道如今修行,每一次运转大周天,内力都有精进。 虽然不能说一日千里这般夸张,却也不可小觑。 但……他跟张东玄对过掌,也跟道真交过手,都不曾从这两个人的身上,感受过相似的内力。 这也让江然有些迷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明悟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他并未在此纠结太长时间。 造化正心经既然有人知道,那将来就不难打听,而且就算是打听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不影响自己用嘛。 心中再一次回顾了一下这坤字十三疯魔爪的功夫。 江然站起身来,五指张开,缓缓尝试。 便如同这武功的名字一样。 ‘坤’所代表的是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门爪功的基础来源于地面,双足踏地,便是其利无穷。 共有十三招,每一招都凶险难测。 施展起来,需得如疯似魔,癫狂狠辣。 是一套不遮不挡,以攻为守的绝学。 江然于房间之中演练,只觉得每一招打出去,自己对于这门功夫的理解也就更深一层。 一整套打完之后,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倘若有人能够给我喂喂招……” 江然砸了咂嘴,看了一眼门外,忽然一笑: “既然跟着我,帮我喂喂招,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来到门前拉开房门,抱着胳膊靠着墙壁,好似一把不屈之刃的厉天心,翻了一下眼皮看了江然一眼,嘴里哼了一声: “又去干嘛?” “走走走。” 江然说道:“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厉天心一愣,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愕然之色: “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 江然探手一抓,厉天心肩膀忽然一塌,眼看着恰到好处的让开这一爪,却见江然五指一探,手指长度好似凭空暴涨,一张一合,便如兽口一般,叼住了厉天心的肩头。 厉天心脸色一变,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直接被江然抓着往客栈后院走去。 一路拉拉扯扯,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江然这才甩手将其松开。 厉天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你到底要做什么?” 言语,眼神,皆有警惕之意,眼看江然朝着自己靠近,他又连忙说道: “你别以为我受制于你,就得处处任你肆意妄为,有本事尽管杀了我,且看我眉头是否会皱一下。” “少废话,看招!” 江然不跟他啰嗦,一步上前探手就爪。 厉天心心头闪过了一抹错愕,这才脚下踩踏步法,让开了这一爪的同时,单手按刀,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光直取江然左侧肩头。 江然一笑脚下连走三步,双爪同时递出,所向之处,皆指要害。 厉天心这回心中已经再无迟疑,知道江然这是想要跟自己切磋一番。 当即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之对招拆招。 江然出手也很有分寸,而这一套坤字十三疯魔爪,哪怕系统奖励再怎么坚持说是什么二十六年的。 但是到了江然手里,仍旧需要有一个由陌生到熟悉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体验最深的,便是厉天心。 江然这一套爪法凶险异常,不过开始的时候,虽然招式老道,可衔接之时往往存有空隙,可以让自己趁虚而入。 但随着交手时间流失,招式间的破绽就越来越少,狠辣则越发的分明。 五指笼罩之处,要么是心肝脾肺,要么是眼睛喉咙,更有甚者,还有下三路…… 就听周围撕扯风声不断,这双爪带动的锐利罡风,凌厉招式连绵不绝,如疯似魔,一旦卷入其中,便再无喘息之机。 强撑着让开一招,手中单刀一起。 眼看着一刀劈出,却只觉得刀刃一紧,低头瞅了一眼,便见江然单手扣住刀背。 紧跟着另一只手爪已经到了他的咽喉跟前。 只需要五指一探,自己就得死于非命。 “好,再来!” 江然收回了手,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沉默一下,缓步上前,紧跟着锐利的锋芒,直取江然前心要害。 两个人这一打,就打了足足半日之久。 打到最后,厉天心就差骂了娘。 江然熟悉这套功夫的整个过程便是从生熟,到熟练,到疯魔,再到完全掌控。 在这个过程之中,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厉天心尚且能够凭借招式抵挡。 此后便是全然被动,被江然当成了靶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等境况之下,哪怕江然手下留情,却也不免在他身上留下诸多伤痕。 厉天心也不求饶,面对这如疯似魔的攻势,咬牙瞪眼,一双眼珠子都快冒出血来。 看着江然,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偏生却又无可奈何。 江然没在意厉天心的情况,只是越发的体会到了这套功夫的好处。 当中行气运功的窍诀,与其他武功大不相同。 只要双脚站在地面,招式之凌厉,便是无穷无尽。 昨日如果让那土五郎落了地,不说杀不了他……但至少也没有那般容易。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舒坦。 抬头看了厉天心一眼,发现这人正死死的看着他,又敢怒不敢言。 正要说话,就看厉天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下一刻,就见他狠狠转头,好像还在脸上抹了一把。 江然一呆: “哭了?” “……没有!!” 厉天心大吼,然后转身就走。 “……明明就有,大老爷们的,受了点伤,怎么还哭哭唧唧的?” 江然撇了撇嘴,要不是厉天心有喉结,胸前也足够平坦,他还真的要当他是个女人了。 当下也没当回事,背负双手回到了客房之内。 他对今日的收获十足满意,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发前往万家大院。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小院之中。 咔嚓一声响,海碗落地,米饭和肉汤撒的到处都是。 府尹大人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封信,满目茫然: “怎么会这样?” 第49章 读书人 七月十五! 一大早收拾了一下之后,江然便出了门。 毫不意外的在门前看到了厉天心。 “不哭了?” 江然看到他,莫名的就有点想笑。 厉天心原本波澜不惊,好似浮雕石刻一般的脸,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然,一字一顿: “我!没!哭!” “啊对对对。” 江然连连点头。 “我真的……没哭!!!” “你说得对!” 江然感觉也不能总用这个嘲笑人家,毕竟易地而处,也确实是挺辛酸的一个事。 好没来由的,就受制于人,至今为止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 好端端的在门口站着,又被人拽去打了一个下午。 想想就很心痛的嘛…… 江然一时之间悲天悯人,却浑然没有在意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厉天心狠狠地瞪了这个没有心的人一眼: “今天去哪?” “自然是万家大院。” 厉天心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静静的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今天这日子确实是不太一样。 大街上不见什么寻常百姓,多是三五成群的江湖好手。 江然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也不能确定,这之中有哪些真的是前来赴会的江湖豪杰,又有哪些是飞云寨那边来的人。 而这一路走来,听的最多的事情,自然是落日帮被灭的消息。 这件事情府尹那边做的非常干净。 远比江然想象的还要干净的多。 以至于现如今所有人都在怀疑,青河帮和落日帮是被三分堂给灭掉的。 毕竟苍州府三大帮派,如今就剩下了一个三分堂。 青河帮和落日帮一灭,获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们。 这自然难免被人怀疑…… 江然和厉天心一路听着这帮人闲谈,很快就已经到了万家大院。 大院门口,这会更是人满为患,挤挤攘攘的,江然带着厉天心好容易方才来到了门前。 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忙活的焦头烂额。 看到江然之后,便问了一句: “少侠可有英雄帖?” “有。” 江然伸手取出了程即墨先前交给了他的那一份英雄帖,然后看了一眼厉天心。 厉天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主打的就是对周遭的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待等那中年人看过了英雄帖,确定无误之后,引江然入府,那厉天心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中年人一愣,伸手拦了一下: “这位少侠的帖子……” 厉天心默然的看了看江然。 江然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对之下,江然恍然大悟,轻声说道: “他是跟我一起的,恩,下人……” “原来如此。” 中年人恍然大悟,没有继续阻拦。 厉天心来到了江然的身边,咬牙切齿: “下人?” “要不我告诉他,我不认识你?” 江然问。 “……下人其实也挺好。”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 过了这一道门,周围就开阔了许多,没有了这人挤人的情况,两个人顺着人潮一路往前。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庞大的院落之中。 这院子应该是后来填的。 隐隐可以看到,地面上还有先前建筑的地基痕迹。 估摸着是万掌柜的觉得,今日声势壮大,需得有个大院子才能够接待的下这么多的来客。 所以便推倒了周遭建筑,添了池塘,移走了假山,这才空出了这般大的一片所在。 如今场地之中,一张张圆桌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在场地正中间的位置,还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前是一块巨大的牌子,只不过这会上面被红布遮挡,看不清楚牌子上写了什么。 桌子上没写名字,大家伙也就随意落座。 江然和厉天心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就听得一声哈欠响起。 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浅色书生袍的年轻书生,正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两个黑眼圈异常明显。 浑浊的眸子看了江然和厉天心一眼之后,抱了抱拳没等开口,又打了一个打哈欠。 “……兄台,你这……没事吧?” 江然看了看他,总感觉这人一不小心,就得猝死。 那人摇了摇头: “无碍无碍,小生还好……有劳有兄台挂心。”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这是几日没睡了?” “恩……” 这书生想了一下,还掐着指头算了算,最后说道: “掐指算来,小生挑灯夜读也有三日之久了。 “哎呀,不忍释卷,不忍释卷啊! “让兄台见笑了。”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佩服。 这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啊。 此时那书生好似已经醒了盹,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晕。 他抱了抱拳: “小生道无名,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江然。” “厉天心。” “好名字,好名字啊!” 道无名闻言一笑: “二位都是好名字,不像我,师父随手翻了一本道德经,看了两行半,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无名无名,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这话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更精神些。 只是双臂一展,衣服被带动,结果怀中的一本书,就现出了真容。 江然顺势一瞅,就见那书面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金蝉艳谈】四个大字。 不禁一呆,下意识的朝着厉天心那边看了一眼,这人此时却在围观其他江湖人,没看到这一幕。 回头又跟这道无名四目相对,道无名微微僵硬了一下动作。 慢慢放下了胳膊,伸手将那本书往里面掖了掖,笑着说道: “江兄不要误会,这书名虽然看上去……恩,但是,其实讲的是金蝉王朝各地志异,很是有趣,让我受益匪浅!” “看的出来,看的出来。” 江然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江兄……你一定不要误会!我自幼饱读圣贤书……真的是读书人。” 道无名满脸认真,只是板起脸之后,他的黑眼圈也越发的明显,脸色也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一些。 江然心说读书人可不背这个锅,脸上却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说: “当然,道兄定是读书人无疑。” 第50章 一剑分青海 搅碎半天烟云 道无名瞅了瞅江然,似乎还有些不踏实,轻声说道: “要不,小生将这书……借你看两日?” “大可不必!” 江然连忙摆手。 “你看你看……你还是不信!” 道无名赶紧说道: “这上面,真的都是风土人情,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嘛。” 说话之间,伸手拿出那本书,就要往江然跟前送。 江然大惊,你自己关起门来奖励自己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离谱? 当即就要抽身离去,这书生不嫌丢人,江然还嫌丢脸。 道无名看他要走,心中也急了,赶紧单手一探,就去抓江然手腕。 江然正要抽手,却发现,他这一抓大有学问,无论是抽是藏是躲是闪,皆在这一抓之间。 下意识的五指张开,坤字十三疯魔爪反手一扣,两个人各自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内息顺时而动,就听砰地一声。 道无名只觉得江然手腕上一股大力,倏然而起,江然浑若无事,他自己的手掌却是又麻又疼。 他看了看掌心,又看向江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造化真气?你竟然练成了造化正心经? “这怎么可能?” “造化正心经?” 厉天心此时已经回头,听到道无名的话,脸上也是错愕之色: “你修的竟然是这门内功?” “……” 江然默默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造化正心经……有什么问题吗?” 道无名和厉天心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出对方眼中那不可置信之色。 最后还是道无名低声开口: “江兄不知道?这……谁让你练得这门武功?” “我师父。” 江然随口撒谎,那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不可能。” 厉天心断然开口,察觉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缓缓说道: “天底下没有一个师父,会让自己的徒弟练这门武功。” 道无名也是连连点头: “江兄……你师父和你的关系,会不会不太好?” “……” 江然一时无语: “造化正心经,到底哪里有问题?” “江兄是真的不知道?” 道无名看江然一脸莫名,这才说道: “其实……造化正心经也是玄门正宗,本身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而且这门武功,出自于数百年前的正心宗。” “正心宗?”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头有些耳熟。 不过道无名说正心宗存在于数百年前,数百年沧桑演变,这个门派若没有流传至今日,那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听说过它的名头了。 “没错,就是正心宗。” 厉天心接口说道: “昔年的正心宗非比寻常,可谓是当世道门 “然而,再好的根基,也终究会有凋零的时候。 “正心宗虽然强极一时,可传承了几代之后,门人弟子便因为教义和武学的理念不同而争斗不休。 “最后历经十几年的时间,终究是将一个偌大的正心宗,折腾的分崩离析。 “当中各脉传承散于江湖,成就了不少现如今的名门正派。 “比如说……金蝉王朝的‘道一宗’‘丹阳剑派’便都是当年正心宗的传承之一。 “彼此甚至为了正心正统,每隔三十六年便会邀请天下各地的正心宗传承门派,于万琼山天刀锋争斗一场。 “胜者可持正心剑,号正心道人,驱使其他门派三十六载。” 江然听到这里,这才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是在茶楼里,听说过这正心宗的。 只不过当时没有留意,而谈论的人,重点也不在正心宗,而是在道一宗…… 好像是因为道一宗宗主,如今正是金蝉王朝的国师,地位非比寻常。 “厉兄倒是对此知之甚祥。” 道无名一笑,对江然说道: “而当年这些流派分支之中,其实还有一门……名曰造化道! “只可惜……这造化道自诞生之日开始,便从未现身于江湖。” “这是为什么?” 江然问。 “因为他们传承的是……造化正心经。” 道无名摇头一笑: “这件事情至少发生在一百六七十年以前,至今为止都过去快两百年了。 “当时是一群于江湖上寻幽探古之人,结伴而行,发现了造化道最初的山门。 “他们踏入其中经过了重重机关,最后在遗址深处,发现了这套造化正心经。 “因为是正心宗传承,造化二字又非比寻常。 “所以,几个人为了抢夺这造化正心经,不惜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此后消息走漏出去,更是引起江湖震动,无数人为了寻求这本秘籍,无所不用其极,掀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 “这事情足足闹了十几年,这才消停下来。 “不是因为没有人继续争抢,而是因为……当年抢到了这本秘籍的人,将当中的内容全都公之于众。 “甚至不仅仅是与会之人人手一本,就连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想要的话都能轻易买到。” “……好大的气魄。” 江然咧了咧嘴:“那然后呢?”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造化正心经根本不能练。” 道无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太难了……资质绝佳之辈,自 “资质稍微普通一些的,至少十年以上。 “放眼江湖,武学之道百齐放,谁又愿意在这样的武功上浪费时间? “而有些不死心的人,倒也钻研出了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的法子。 “便是依靠多年苦修积累下来的内力,尽数转为造化真气,如此一来方才可以推动造化正心经快速突破。 “可这么做的都后悔了……五十年苦修不足以推动这门功夫到 “更多的则是在四重的时候便已经止步不前,武功不仅仅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是往后跳了一大步。” 江然眉头紧锁: “难道江湖上,就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人都没有吗?” “有……” 厉天心淡淡开口: “昔年有一无名道人,一百二十五岁时现身于江湖。 “曾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他便是这近两百年来,将此功练到最高的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还有一个人,便是你……” 第51章 飞羽针 “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江然听着这句话,啧啧称奇:“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夸夸其谈?” “江湖传说,往往喜欢夸大其词。” 道无名笑着说道: “江兄莫要在意这些小事,总归来说,昔年这位无名道人,确实是凭借造化正心经震惊了江湖。 “武功之高,可谓是匪夷所思。 “其人曾言,造化正心经或许是昔年正心宗镇宗绝学。 “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自一点祖气,化四时行焉……确实不负造化之名。 “只可惜,想要修行这门武功,不可存争胜之心,需持清净心,守无为之意。 “如此心境通明,正心正道,方才可以行气。 “其后便是水磨工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滴水穿石。 “而前六重造化正心经都是威力平平无奇,还不如一些基础的入门心法。 “虽然有打通任督二脉之能,却并不能让内力壮大多少。 “但若能在八十岁前,修成 “……” 江然开始的时候,听的还挺认真。 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有点扛不住。 八十岁前……修成 瞥了一眼道无名,想起这货是一个随身带着金蝉艳谈的主,便看向了厉天心。 厉天心点了点头: “他说的没错……而且,那无名道人之所以无名,是因为,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就寿终正寝了。 “根据他临死之前的话来看,他修行了一辈子的造化正心经。 “最后出手,也就是这一两次。 “有了这位的经历,天下习武之人,无一不躲着这造化正心经。 “就算是那些以正心正统自持的道门中人,也未曾将这造化正心经收回……大有不想承认的意思。” 江然一时无语,简单地说,造化正心经很厉害。 练成了之后,强的一批…… 但是,江湖上没人能练成。 江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够修成这造化正心经的 是因为自己体内那六十五年的精纯内力,再加上,自己修炼造化正经的时候,是从 所以,他是以这六十五年的底蕴,硬生生的将这门功夫推到了 怪不得木四郎发现自己练得是造化正心经的时候,直言以为见了鬼。 道无名发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 毕竟他现如今的年纪,怎么可能修成这样的功夫? 道无名此时则往江然这边凑了凑: “江兄,你如今修到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厉天心默默的看了道无名一眼,眸子里隐隐泛着一抹讥笑。 道无名咳嗽了一声: “罢了罢了,是小生失言了。 “对了……江兄,你要是再不信,要不咱俩一起看?” 江然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这厮要跟自己看什么。 当即连忙摇头。 厉天心则忍不住问道: “你们一起……看什么?” 江然顿时如蒙大赦,一把拉过了厉天心: “让他陪你看,你们当是同道中人。” “啊?” 厉天心一脸迷茫。 道无名则惊讶的问道: “难道……厉兄也喜欢看‘方志’?” 说话之间,主要还是看的江然。 江然连连点头:“正是。” “哦?” 道无名再看厉天心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吾道不孤’之感。 “倒也还行。” 厉天心只以为他说的是地方志,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说道: “有需要的时候,也会看看。” “那太好了。” 道无名大喜:“待等这英雄大会结束之后,小生这里正好有一本珍品,届时邀请厉兄共赏。” “珍品?” 厉天心有点奇怪,方志还有真品? 想了一下问道:“难道是名家抄本?” “正是!” 道无名连连点头。 “这……恭敬不如从命。” 厉天心抱了抱拳,算是谢过。 江然在一边听俩人对话,勉强用‘坑蒙拐骗’四字要诀,控制脸上表情。 不然的话,他真的担心自己会笑出声来。 真亏这两个人各说各话,还能聊得这般投契。 回头再看场内,万掌柜的手下都在四处张罗接待客人。 江然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却没有见到程即墨。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异样之感,好似有人正在看他。 下意识的顺着心头感觉去找,就见一人远远站在一根柱子后面盯着他,四目相对之间,那人脚下往后撤了一步,转身便走。 江然眉头一挑,对厉天心和道无名说道: “二位继续闲谈,我去上个茅房。” 说完之后,起身便走。 厉天心当即站起身来,就要跟上。 却被道无名给一把拉了回来: “厉兄别走,你我再聊一会。” 这一耽搁的功夫,江然已经脚底抹油,融入人群之中就没了踪迹。 厉天心眉头微蹙,冷冷的瞥了道无名一眼,无奈重新坐下。 …… …… 万家大院很大。 离开了那场地之后,跟着先前那人,兜兜转转,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房间。 那人推门踏步入内,江然紧随其后。 待等江然进去之后,那人就将门关上。 江然回头,就见那人自怀中取出一物,交给了江然: “公子,李飞云想要下毒。” “你给他献策了?” 江然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跟前的青衣。 他的脸上做了易容。 多了一把胡子,但是眼神还跟过去一般无二。 因此,四目相对之时,江然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身份,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追过来。 “没有……我手里的这个也不是他要下的毒,而是解药。” 青衣眉头紧锁: “我是昨日进的城,下山之前,李飞云将这些解药交给我们这一批进城的人。 “说大会当日,万掌柜会宴请群雄。 “饮宴之前,需要提前服下此药,否则毒性一发,必然瘫软在地。” 江然没有大意,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里这个小纸包,提鼻子闻了闻,点了点头: “他下的应该是一种使人瘫软的迷药,这一包解药专解此类之毒。” 他说到这里,忽然微微蹙眉。 看了这个房间一眼,问道: “这房间你来过?” “没有……只是这里没人,这才带你过来。” 青衣有些奇怪: “这房间怎么了?” 江然没有说话,而是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是一处偏房,家具看上去有些老旧,有些地方灰尘遍布,但是有些地方却又一尘不染。 尤其是地面,被人整理的干干净净。 江然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自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最后落在了房梁一角。 青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一枚银针正嵌在房梁角落之中。 “飞羽针!?” 第52章 大先生 江然和青衣对飞羽针虽然不能说是熟悉,却也不算陌生。 尤其是青衣……当日茶肆之外,程即墨以飞羽针跟他交手,他身上甚至中过这东西。 此时一见之下,哪里有不认得的道理。 江然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这银针,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会想到了前天晚上,程即墨那神思不属的模样。 以及他踏进万家大院时的平静…… “飞羽针,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此时忍不住开口。 江然沉默了一下,问道: “当日,茶肆之外抓万掌柜的夫人,这件事情是李飞云下的令吗?” “是。” 青衣点了点头:“万掌柜的跟大当家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了。大当家的想要万掌柜的万贯家财……万掌柜的不愿意给,彼此冲突自然难免。” 江然轻轻的叩了叩脑门,哑然一笑: “最明显的事情,反而忽略了。”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似乎早有准备一样,自怀中取出了几个瓶子,递给了青衣: “你小心一些混入厨房,将这瓶子里的东西,掺入酒水之中。 “每一坛一滴足以,切记不可贪多,这些应该够用了。” 青衣看了江然一眼: “程即墨出事了?” “不知道。” 江然摇了摇头:“先看吧……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再说。” “好。” 青衣点了点头,将这几个小瓶子塞进了怀里。 他完全没有怀疑江然的本事。 此人既然能够调出四季丹这种毒药,于这毒术一道,必有所长: “此事不难,交给我就是。”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江然眉头微挑: “不难……吗?” 微微摇头,江然不再多想,目光打那飞羽针上收了回来之后,转身自这房间之中走出。 重新折返会场,还没等找到先前的座位,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三分堂堂主驾到!!” “荣烈?” “他果然来了。” “落日帮和青河帮都没了,如今苍州府内,以他三分堂一家独大。” “这人手段厉害啊,不显山不漏水,转眼之间竟然有这般作为……你说他既然这么厉害,这些年又何必做什么三足鼎立的姿态?” “前不久还听说,三分堂和落日帮彼此争夺青河帮的地盘,没想到,这都是假象。” 江然于人群之中,也在看那荣烈。 这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穿这一身宝蓝色的大褂,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只是一路走来脸上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江然看他脸色,倒是多少能够理解此人心情。 青河帮覆灭的时候,苍州府内传言纷纷,却没有人往他身上琢磨。 毕竟他要是有本事可以在一夜之间覆灭青河帮,又何必跟青河帮和落日帮缠斗这么久? 谁能想到,转眼之间,落日帮也没了。 这一下,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毕竟,两大帮派覆灭,对谁的好处最大已经不言而喻。 但是荣烈心里苦啊。 这事哪里是他干的? 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更是难免生出恐惧。 能够一夜覆灭青河帮,又一夜灭了落日帮,这出手的人到底得是什么存在? 而且,那两家都灭了,他三分堂又当如何? 岂有脱身之理? 回头这暗中的大手,随手一挥,再将他这三分堂也给抹去。 那可不仅仅只是损失地盘势力,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他若是能考虑到这一点,心头郁郁不安也就是难免的事了。 江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正要收回,就见一个手持毛笔的麻衣老者挡在了荣烈的跟前。 他一边舔着笔头,一边将手里的一个本子打开,随口问道: “荣堂主,你到底是如何手段灭掉的青河帮和落日帮?” 场中顿时一片宁静。 江然也有些意外,这事大家心里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一个敢跑到荣烈跟前问问的。 这老者又是什么来路?怎么这般大的胆子?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低声嘟囔: “是大先生。” “大先生来了。” “今日果然盛会,万掌柜好大的面子。” “听说大先生去哪,从来不看面子,只看心情啊。” “若是能够得他老人家指点两句……”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老头还挺有名气。 正打算找人问问这老头是谁,就见道无名和厉天心已经挤进了人群之中。 一看到江然,厉天心当即来到了他的身边,就好似一条尾巴一样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道无名则微微一抱拳: “江兄这一趟茅房去的有点太久了,小生正准备和厉兄去找找你。” 江然一笑: “道兄可知道这位大先生?” 道无名闻言似是一愣,眉头微微一挑: “这老不修,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啊……” “哦?” 江然听他这话,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似乎颇为熟络。 耳边则又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有点发冷: “此人江湖人称‘惊鸿一笔’,自号大先生。 “是个很麻烦的人……而且,他还很喜欢麻烦。 “哪里有麻烦,他就会去哪里。 “然后将人家的麻烦事记录下来,前因后果整理好了之后编纂成书,再于酒楼茶肆之内,说给闲客听。 “咱们于茶楼酒馆之中,听到有先生说书,其中不少便是出自于此人的手笔。 “只是当中真真假假,却是难说的很。” 江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喜欢就地取材的说书先生。 亦或者说,像个战地记者? 想想倒也觉得有趣,江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而此时,大先生还在追着荣烈问前因后果。 荣烈脸色铁青,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青河帮和落日帮不是他灭的。 但是大先生不信,大家都不信。 荣烈从他身边绕开,大先生也不拦着,但就亦步亦趋,大有你不说我不走的意思。 若是遇到其他人这般胡搅蛮缠,自然是得动手的。 可问题是,大先生武功高强。 动手很可能打不过,要是再被大先生摁在地上痛打一顿,那就闹笑话了。 最后荣烈的脸都给憋成了猪肝色了,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江然摇了摇头,感觉这大先生是个有趣的人,但确实是挺惹人讨厌。 不再理会荣烈的热闹,三个人回到原本的位置,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万掌柜到!!” 第53章 以武论英雄 如今这个时辰,该来的差不多也都来了。 整个会场之中,人满为患。 随着‘万掌柜到’的喊声响起,人群顿时分开两边。 众人顺势看去,就见一个满身珠光宝气,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一边走,一边对着左右抱拳,笑着说了一些“远来辛苦”“久仰久仰”“蓬荜生辉”之类的客气话。 此人便是搅动苍州风雨,闹出今日这好大场面的万掌柜。 万掌柜的笑容可掬,富家翁气度很好,看谁都是一脸的和气生财。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八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这帮人体态各有不同,男女都有,气息内敛,步法沉稳,当不是寻常人物。 一行人转眼便已经来到了高台之上。 就见万掌柜的对着在场众人一抱拳: “诸位,诸位! “在下万江,是这苍州府的一介商贾。 “说来……商贾之辈素来远离江湖,今次效法江湖豪士发下英雄帖,邀请诸位前来万家做客,心中属实是忐忑的很啊。 “生怕诸位英雄看不上万某这一身铜臭,不愿意过来喝这两杯酒。 “如今眼看高朋满座,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啊。 “万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他不会武功,无法以内力发声,因此这几句话说的是声嘶力竭。 好在场内也算安静,众人这才听的清楚。 待等这话音落下,自然不免有起哄的声音。 闹腾了一会之后,万掌柜的这才压下了耳音,继续说道: “诸位皆知,苍州府外有一座飞云山,飞云山上有一座飞云寨! “大寨主李飞云,武功高强,占山为王。 “来路无过客,遍地见尸骸……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周遭百姓更是深受荼毒。 “如今苍州府府尹对此不闻不问,可万某身为金蝉百姓,却不想坐视此等恶贼为祸!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万某不才,不敢以‘达’者自居,却自问也有三分薄财。 “愿以这身家富贵,换一方百姓安宁!”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江然则是眉头微微一扬,就见万掌柜的一挥手: “掀开!” 下一刻,便有人将会场周围那大牌子上的红布掀开。 当即上面的文字呈现众人眼前。 首先能够看到的便是大寨主李飞云,其后标注了一个黄金千两的斗大文字! 再往下,飞云寨的另外六位当家,尽数在榜。 每一个人都标注了一个价格。 而在这下方,又写明了,此战之中,斩杀一个山贼给十两银子。 又将如何证明,怎样兑换,都写的明明白白。 待等众人将这榜单尽数看完之后,就听万掌柜的继续说道: “万某深知诸位能够前来,怀抱的乃是一腔热血,绝非是为了这黄白之物。 “然而,此事非同小可,万某除了这一身铜臭之外,实无其他报答之法,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了一下。 并且开始给飞云寨列出了十宗大罪。 也是说的热血沸腾。 江然坐在桌前,静静的听着这万掌柜说话,眸光平淡。 而在场众人之中,有明白人也已经听懂了。 万掌柜这所谓的英雄帖,虽然召集的人手不少,但真正有名有姓,富有名望的其实并不算多。 毕竟他身份有限,倘若是道一宗宗主发出的英雄帖,只怕整个金蝉王朝有名有姓的江湖好手,全都会聚集一处。 好在,万掌柜也不需要那么富有名望的高手。 飞云寨厉害,但武功最高的,还是为首的那几个人。 真正让人觉得麻烦的,是飞云寨上的山贼。 这帮人,武功不高,但是数量众多。 单凭一两个江湖好手,想要将他们尽数拿下,那是痴心妄想。 因此,万掌柜真正想要的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兵’。 江湖上厮混的江湖客,虽然不排除有满脑子都是侠义为怀的侠客。 但大多数人,仍旧是以先填饱肚子为主。 去山上拼杀一场,最后得一句不疼不痒的感谢,远不如拿着一锭沉甸甸的大元宝,更让人心情愉悦。 料想,就算是有人感觉万掌柜的用银钱衡量这份侠义,属实是辱人太甚。 可真正走的,却绝不会多。 万掌柜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就进入了英雄大会的既定流程。 以武功论英雄,选择出一个带领众人的带头大哥。 除此之外,就是奉上了美酒佳肴,按照万掌柜的意思说,这就是……略备薄酒,聊表心意。 其后万府的家丁丫鬟云涌入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美酒佳肴,一桌一桌的上菜。 道无名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了,眼瞅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抄起筷子就吃。 厉天心看他吃的香,也想来一口,但是看了看江然忽然就感觉没胃口了。 江然则是笑吟吟的端起酒杯,盯着这杯酒看了一会,这才一笑放回了桌子上。 “江兄,你不吃吗?” 道无名看了江然一眼: “万府的宴席,可不是平日里能够吃到的,听说他家厨房的老师傅,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 “那手艺……寻常百姓可绝对吃不着。 “小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来的。” 江然瞥了他一眼: “就这般吃了?你也不怕有人下毒?” “谁有机会在这种场合下毒啊?” 道无名哑然一笑: “万掌柜的是有这个机会,但是他召集这么多人手,是为了对付飞云寨,又不是为了坑杀咱们。 “飞云寨有下毒的想法,可估摸着也没有机会潜入万家厨房。 “所以,这饭菜绝对无毒。” 说完之后,还喝了一杯酒,满脸自信。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道无名一眼,点了点头: “那道兄就多吃点。” 与此同时,有人喝了一杯酒,摔碎了杯子便纵身上了台,口称要抛砖引玉。 当即便有人登台较量。 这一场英雄大会,到了这会也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江然的目光自交手之人的身上逐渐挪开,看向了万掌柜所在的那一侧。 在那八张面具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万掌柜的脸上。 眸光微微一凝,气机如刀,指向他的眉心。 就见这富家翁猛然回头,跟江然四目相对。 彼此目光一触即收。 江然的嘴角微微勾起,眸子却隐隐发寒。 第54章 给我下来 万掌柜的目光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还对着江然这边举了举杯。 江然也是一笑,举杯示意,然后就踏踏实实的开始看台上的较量。 时间便在这过程之中一分一秒的流失。 先前抛砖引玉的那位,早就已经被人打下了台。 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台上意气风发的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 这人擅使剑,江湖人称‘飞流剑’费青波。 所使的一套【飞流玉破剑法】,确实精妙至极。 如今连战连胜已经足足七场。 此时便见他屈指弹剑,剑刃看似轻轻一磕,却又蕴含千钧之力。 对面那人勉励支撑,却仍旧不免整个人跌落台下。 翻身爬起来之后,看了看周围,这才抱拳: “佩服!” “承让。” 费青波手中长剑倒转背于身后,微微一笑: “还有哪位英雄上台赐教?” 比武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剔除了大部分人的念想。 因此,费青波这话出口之后,场中一时倒是颇为安静。 过了好一会,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大笑之声。 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在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当即看向周围。 就发现万府围墙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所持兵器也绝不一样。 当中一人赤发如戗,打着赤膊,身上有刺青,狰狞的图案遍布整个胸膛。 手里提着的兵器古里古怪,却是一根黑乎乎的槊! “好一个狗熊开会! “却不知道,你这狗熊,能否接我一槊!” 就听此人大笑开口,言罢,他单手将那那一杆槊高高举起,同时一脚高抬,卯足了力气,猛然一掷。 嗡~空空空空空! 虚空之中接连破响,大槊如流星,携带的巨大力道,哪怕不正撄其锋,光是听着这破风之声,也觉得耳鼓轰隆隆震动不休。 场中内力稍弱者,只是听这动静,便已经两耳流血,立足不稳。 却见那大槊横飞,直奔高台之上的费青波而去。 费青波脸色大变,脚下接连变化步法方位,手中长剑一式一式施展而出。 剑随人走起剑势,内息运转,道道剑意于此中凝聚。 隐隐可闻有哗啦啦之音作响,随着费青波单手一抖,剑锋骤然点出,好似飞流千里一般迎上了那杆大槊! 剑气当空,黑色的大槊裹挟层层罡气微微一震,被这剑气所阻。 然而不过一顿之间,费青波脸色便是豁然大变,鲜血自七窍涌出,剑气崩散,紧跟着手中的长剑支离破碎。 下一刻,那黑色的大槊破开阻隔,狠狠地落在了费青波的身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费青波身形顿时倒飞而去,自台上跌下不算,接连又撞碎了三张桌子,这才停下身形,也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那高台被这一槊打的支离破碎,废墟之中,一杆大槊斜插地面,透着刺骨寒光。 便见人影一闪,方才那赤发汉子单脚落在大槊之上,看着费青波哈哈大笑: “倒也不错,不算是个银样镴枪头。 “我这一杆寒铁双刃槊,重达一百七十斤,寻常人且不说是接,纵然是碰着一下,也是非死即伤。 “你能够接住这一槊,算的上是英雄人物。 “这英雄大会也就不全是个笑话了。” “你……” 费青波虽然没死,然而身受重伤,拿手指向那汉子,刚说了一个字,便有鲜血喷出,后面的话实在是无以为继。 与此同时,已经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飞云寨二当家,‘赤发金刚’左狂歌!” “府衙悬赏三千两!!” “不仅仅是他,三当家‘逍遥仙’玉山人。 “四当家‘血秃鹫’黄海,五当家‘千手阎罗’孙大善,六当家‘红蛇’关妙妙,七当家‘千里飞’无裳。 “他们……他们全都来了!!” 一刹那,本来平静的英雄大会,瞬间变得哗然起来。 原本被台上交手,熏陶着昏昏欲睡的大先生,此时也精神百倍,拿着毛笔在舌头上舔了两下,开始奋笔疾书。 落日帮帮主荣烈也是神色一变,越发凝重。 余下的五位当家对视一眼,纷纷纵身而起。 各自施展轻功,踩踏在场江湖人物的头颅,朝着场中赶去,一路哈哈狂笑,全未将人放在眼里…… 一直到一声断喝“给我下来”,以及‘哎呦’一声响起。 众人这才意识到,好像是出了意外。 定睛看向场内,赤发金刚左狂歌还是站在那根寒铁双刃槊上。 身边也多了四个人…… 玉山人一身白衣,手摇折扇。 孙大善整个人笼罩在一件黑袍之中,阴恻恻的看不清这黑袍之下的真相。 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自众人头顶踏过之人。 关妙妙拢着长袖,面色略显苍白,头上发鬓不小,隐隐颤动不休。 无裳则是随手一把单刀拄在地上,面容英俊姿态潇洒,穿着一套粉色衣衫,一双桃眼,只是盯着场中的女侠看个不停。 众人在他们身上一一看过之后,立刻发现……少了一个! 当即连忙探头去找,这并不难……这几个人来的时候,各自都有一处方向。 寻找方向去找,果然就见到一处圆桌跟前,一个年轻人正抓着一个人的脚脖子,黑着脸问道: “你这是想踩我的脑袋?” 这年轻人正是江然! 被他抓着的这位,则是飞云寨四当家血秃鹫黄海。 结合江然的话,场中众人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已经可以幻想出,血秃鹫黄海也跟其他当家一样,施展轻功,目中无人,踩踏群雄脑袋想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结果,凭空一只手探了出来,抓着他的脚脖子,说了一句‘给我下来’,然后就给他从半空之中薅了下来。 这一下变故太急太险,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是血秃鹫的嘴里也发出了‘哎呀’一声惊呼。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以头杵地…… 不少人面面相觑,满脸古怪。 黄海却死的心都有了! 平白无故丢了个大人。 忍不住回头阴恻恻的看了江然一眼,鼻血都顾不上擦,单手在地面一拍,借力而起身形凌空飞旋,破开江然的钳制,双脚裹挟凌厉罡风,两记穿心脚,直取其心口。 第55章 中毒 黄海这一脚来的又快又急。 腿影重重,虚实莫测。 江然嘴角微微一勾,手掌一翻,五指如钩。 一探一取,恰到好处的自这虚实之间穿过,一把抓住了黄海的脚踝。 便见血色飞扬,掌中已经多了一段血肉。 黄海一条腿已经是鲜血淋漓。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一招之间,自己竟然已经被废了一条腿。 可还不等有所反应,另外一条腿骤然一紧,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顺势而起,就听江然冷喝一声: “我让你踩我脑袋!” 话音至此,已经是将这黄海于半空之中抡圆了,狠狠地朝着地上一砸! 轰的一声闷响!! 便好似是锤在了众人的心口之上。 黄海周身巨震,只觉得肺子里的最后一口气,都被这一震之下逼出了体外。 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江然却不罢休…… 前世看电视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类似于武林大会,比武招亲之类的场合中,会有高手施展轻功,踩着人头飞身而来。 看上去潇洒至极,却从未想过,被踩的人,又是什么心情? 江然穿越这世上二十年,这还是 且不说这人身上本就背着悬赏,哪怕他没有……这会江然也不能惯着他。 造化真气流转于周身,黄海经脉受制,周身重伤,难以动弹。 便只能任凭江然又一次将其抡圆了,从一侧又砸向了另外一侧。 江然手下不停,接着又砸了两次。 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黄海整个人已经彻底动弹不得了,鲜血打七窍之中缓缓流淌。 双眸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死在了当场。 整个会场之中,刹那间鸦雀无声。 就连刚刚来的飞云寨这批人,也是忘了该干什么才好。 赤发金刚左狂歌如梦初醒,连忙喊道: “住手!” 这话其实已经喊晚了,江然看看地上这个宛如死狗一样的黄海,瞥了赤发金刚一眼: “你瞎了吗?” 不然的话,岂能没看出来,我已经住了手? “你!!” 赤发金刚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奚落?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火起,却听到人群之中已经发出赞叹之声。 “好,少侠好样的!” “好本事啊,这血秃鹫黄海也是高手,没想到连一招都抗不下来。” “有少侠这等英雄人物在此,今日这帮贼子来此,便是自投罗网!!” 飞云寨这批当家来的太突兀了,赤发金刚上来就一招将费青波打的重伤垂死。 在场众人经此变故,难免心头没底,不知道这帮人哪里来的底气? 此时眼看着江然大展神威,士气顿时一振。 赤发金刚左狂歌眸光在人群之中冷冷扫了一眼: “怎么……以为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年轻后生,你们今日便有了活路?” “二当家这话荣某却是听不明白了。” 荣烈缓缓站起身来,眸光冷冷的凝望赤发金刚: “如今群雄汇聚,本就是为了对付你们飞云寨,你们自投罗网,却说咱们没有活路?岂不是可笑至极?” “群雄汇聚?” 左狂歌闻听此言,却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眸子却是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然,江湖的江,悠然的然!” 江然头也不抬,只是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这一套坤字十三疯魔爪确实是挺厉害的武功,但有一节,出手的时候总是不免血淋淋的,看上去很不干净。 “好。” 赤发金刚淡淡开口: “动了我飞云寨的人,你便拿命来偿!” “左狂歌!这里是苍州府,是万家大院,容不得你来猖狂!!” 荣烈踏出两步,眸光之中隐含杀气。 “苍州府,万家大院?那又如何?” 左狂歌冷笑开口: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飞云寨不敢猖狂的地方! “我飞云寨儿郎何在!??” 一声断喝,声震四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数愕然,就听一人高声喝道: “二当家的,咱们在!!” 这一声便是一个开始,紧跟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应和之声从众人之中响起。 “哈哈哈,等了好久了,就想着大杀一场!!” “今日在场女侠不少,咱们已经看上了好几个了,回头给七当家送去几个,也算是咱的一片心意。” “苍州府内就是好啊,繁华之地,可比这山上好多了。玉军师说了,待等取下了这苍州府,三日不封刀!好东西,全都是咱们的!!” 这帮人都是山上的山匪,自由散漫,满嘴的污言秽语。 听懂左狂歌招呼他们,他们也不是异口同声,而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蛮横之气溢于言表。 “这怎么回事?” “他们是飞云寨的人?” “竟然混入我等之间!?” “万掌柜!?” 有人看向万江,却见万江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身后那八个戴着面具的人,将其重重保护在中间。 万江脸色苍白: “这……怎么会这样?” 荣烈回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知道这生意人到底是没有见过大场面。 当即朗声开口: “诸位莫慌! “飞云寨贼子终究是有些手段的,能够混入咱们会场之中。 “可如今既然自报身份,也不足为惧! “他们此举……正是自投罗网,不知死活!!” “没错!” “荣堂主言之有理。” “咱们人多,怕他们什么?” 荣烈的一番话,总算是让原本心头已经没了底气的一群江湖人物稍微踏实不少。 却见左狂歌微微摇头: “乌合之众,徒增笑耳。 “你们该不会觉得,咱们计止于此了吧?” “你……还有话说?” 荣烈脸色微微一变。 左狂歌则眉头微蹙: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时间?” 荣烈听这话,心头一突,猛然看向场中。 便见一人突然面色发白,缓缓软倒在地: “怎么回事……我,我忽然没了力气……” 这事便好似是会传染一般。 一个倒下了,紧跟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不过转眼之间,整个会场之中,还能站着的,竟然就零零散散几十个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 尤其是飞云寨的山贼们: “二当家的……咱们……咱们怎么也中毒了?” 第56章 且听小生一言 这事情的变故,超出了在场众人的预料。 先是飞云寨的几位当家的联袂而来,先声夺人,大放阙词。 其后飞云寨山贼暗藏众人之间,站出来跳反。 荣烈振奋士气,让在场汇聚的江湖人物重整心态。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杀,却没想到,飞云寨暗中下毒…… 整件事情,似乎处处都是这飞云寨领先一筹。 可他娘的……为什么咱们飞云寨的弟兄,也中了毒? 这当口,左狂歌心头的迷茫,并不比开口询问这人少。 禁不住看了一眼玉山人。 玉山人轻轻抖了抖折扇,探望四方,显然也没有什么眉目。 “难道下毒的人……弄错了?” 左狂歌喃喃自语。 今日场中飞云寨的人,全都是用过了解药之后,再来吃喝。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中毒的才对。 总不能下毒的人放错了毒,解药不对症吧? 荣烈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手脚无力,他今日心情郁郁,自然难免多喝了两杯。 此时看左狂歌等人迷茫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些想笑: “好一个飞云寨……果然是心狠手辣,恶毒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我估摸着,你们的这些当家,八成是担心你们贪恋苍州府的钱财。 “不想给你们分润,这才想要将你们一一毒杀,好让他们坐拥苍州府!!” 此言一出,还真的有人相信。 一人双眼瞪的溜圆,看向左狂歌等人: “诸位当家,咱们对飞云寨是……是忠心耿耿啊。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咱们啊!!” “放屁!!” 左狂歌大怒: “到底是谁搞的鬼?给老子站出来!!” “哼,可笑。” 一个冷嗖嗖的声音响起。 左狂歌当即看去,顿时一愣: “是你!?” 厉天心怀中抱刀,用那森冷的眼神看了左狂歌一眼: “李飞云在哪?” “是你下的毒?” 左狂歌根本不搭理厉天心的话,只是狠狠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音落下,他身形一动,便已经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长臂一展,拳出如龙。 厉天心仍旧保持那冷冰冰的模样,脚下一垫,身形倏然拉开一丈有余,紧跟着手中单刀一起,嗡的一声,一抹刀罡顺势斩落。 这一刀蕴含功力不算太深,然而招式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左狂歌心头一突,一时不想撄锋,身形向后一让,本想蓄势再起,却没想到,厉天心的刀又一次压面而来。 这刀法走的是堂皇正道,大气凛然。 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不快,却是密不透风。 左狂歌只觉得自己方才这一退,接下来的交手就全不由自己做主。 任凭此人一刀接着一刀,他竟然无法越入雷池一步。 一时之间怒发如狂! 这江湖上的交手大抵如此。 以内功为根基,以招式分胜负。 交手搏杀,从不单指力强者胜。 而是半斤八两,各占胜场,既有一力降十会之伟力,亦有四两拨千斤之巧妙。 厉天心论功力和膂力,远远不及左狂歌,光看他单手投掷寒铁双刃槊的威力,哪怕是三个厉天心都未必能够硬接下来。 然而此时,他刀芒挥舞成片,一招一招刀锋如绵延山脉,层叠起伏,无有断绝。 以至于左狂歌一身的武功,硬是被他逼迫的一招也用不出来。 毕竟厉天心用的是刀,他纵然是想要打破僵局,又如何能够凭借自己这一身血肉之躯,跟这白刃轻易争锋? 稍有不慎,便是丢胳膊断腿,实在是不能不慎。 江然眼见于此,心头也是不免惊讶。 厉天心如今所用的不是大化神刀。 而是一套他从未见过的刀法,昨天他拉着厉天心演练坤字十三疯魔爪的时候,这一套刀法也未曾被他用出。 否则的话,单以招式而论,那一套爪法可未必能赢这一套刀法。 心中思量之间,就听破风之声响起。 一抬头,孙大善等人也尽数纵身上前。 玉山人则是自怀中取出了一枚响箭,对着天空发出,嗖的一声,刹那间天空亮起一抹红光。 江然紧了紧手中单刀,正要走出……就听一个酒嗝自耳边响起。 再抬头,手里提着一个酒壶的道无名已经站在了这一行人的跟前。 他醉眼迷离,面色泛红。 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挤压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似乎用尽全力,才能够眯开一道缝隙: “诸位……诸位……慢来动手。 “且听……小生一言!” 众人都是一愣。 江然的目光也是微微一凝。 道无名这人很不简单,江然让青衣在酒里放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解药。 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临时之间拿出这么多出来。 实则这是另外一种软筋散一类的迷药。 这东西他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 生怕不够,准备了好几瓶。 今天青衣不来找他,钻到厨房里下毒的就是他。 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因为其他的法子都太麻烦了。 想要挑选出飞云寨的山贼,一个一个的分辨,那是最下策。 纵然是李飞云都不可能全部认出他们自己人,江然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尽数分辨的程度。 既然分辨不出来,那干脆一波直接全都放倒。 虽然这样一来,想要对付飞云寨的江湖人不免中招……可江然有人托底,倒是并不担心这一点。 可是这道无名……他自从万家的人开始上菜便一直在喝酒。 但一直喝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躺下的意思。 着实是有几分高深莫测。 哪怕是孙大善等人看到这书生,一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江湖上总有几类人不能轻易招惹。 女人,书生,小孩……这类人但凡行走江湖,必然是有所依仗。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打算听听这书生要说什么。 结果就见到这书生打怀中取出了那本【金蝉艳谈】,高高举起,大声喊道: “我读的真的是方志! “这本书上所写,皆为风土人情!” 言说罢了,仰头就倒,呼呼大睡…… “……杀了。” 六当家关妙妙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 江然差点没忍住,想要跟这飞云寨的女土匪沆瀣一气大声赞同。 第57章 寨中兄弟 好在江然到底是忍住了。 毕竟人家只是喜欢看‘方志’,属实罪不至死。 七当家无裳则是轻笑一声: “我来我来,不过提前说好,这书归我。” “你好大的出息。” 关妙妙眼波一横,无裳淡笑一声,单手摸向刀柄,正要出刀。 却忽然觉得,眼角余光之中,似乎有一抹光芒骤然展开。 猛然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光刹那间自他脖颈一扫而过,无裳刀出半寸,止步于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被江然一把接在手中。 便见无裳的脸上,兀自带着惊愕之色。 “无裳!!!” 关妙妙一时目眦欲裂,单手一扬,一黑一红两道影子便已经直奔江然而去。 自己则是抢上前来,想要夺走无裳的人头。 江然眉头一抬,五指一张,两条毒蛇便在他的指尖挣扎卷曲: “回头送给老酒鬼泡酒。” 话音落下,足尖一点,虚影重重变化之间,一个跟头让过了关妙妙欺身一击。 待等身形落地,一甩手便将手里的人头扔给了关妙妙: “接着!” 关妙妙心头一颤,满脸仓惶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接人头。 却不想,两手刚刚碰触到这人头的刹那,一只手便已经冲破她双臂阻拦,一把便扣住了她的咽喉。 “你!!” 关妙妙这才恍然,是上了江然的恶当。 江然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你喜欢他。” “我……” 关妙妙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得咔嚓一声响,脑袋一歪死在当场: “既然喜欢,我送你去见他。” 关妙妙尸体倒在地上,发丝蠕动,从中跑出了许多毒蛇毒虫。 “ 江然没去理会那些蛇虫鼠蚁,心中扒拉了一下。 今日来这英雄会飞云寨当家,只有六个人。 左狂歌如今还被厉天心缠着,一时之间无暇分心它顾。 黄海就剩下一口气,尚未气绝。 江然弹指之间,又连杀二人,便只剩下了孙大善和玉山人两个瞠目结舌。 而场中余下还能站着的几十个人,也正江湖客居多,山贼数量少。 此时全都是目瞪口呆。 这一切变故太快,江然也太过于奸诈。 杀了无裳是刹那偷袭,无裳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拿手的绝学更是一招未曾动用,便已经死在了九刀之下。 其后他又利用关妙妙心悦无裳这一点,以无裳的人头为引,乱了关妙妙的心境。 这才一举袭杀。 手段心机,不得不说一句狠辣。 “鼠辈!敢尔!!” 左狂歌眼看着这一幕,着实是怒不可遏。 禁不住怒喝一声,周身内息轰然一震,整个地面似乎都隐隐摇晃。 厉天心眉头微蹙,这一刀落下,只觉得罡风如沼,刀刃深陷其中,硬是难以下去分毫。 就见左狂歌飞起一脚,厉天心不敢硬接,手中单刀一抖,身形接连变化三次,这才让尽这一脚变化。 左狂歌也不去趁势追击,纵身一跃之间,回到了那寒铁双刃槊跟前,一把将其抄进掌中,纵身而起,便要杀向江然。 他此时早就已经怒不可遏,周身上下蔓延气机沉重刚猛。 好似猛虎下山,想要择人而噬。 却见一抹锋芒忽然打斜刺里而起,左狂歌猛然低头,却又是那厉天心阴魂不散。 当即连连点头: “我要你的命!!!” 他性情鲁直暴虐,如今寒铁双刃槊在手,只以为这场中绝对无人是他对手。 待等杀了这厉天心之后,再去给自己几位兄弟报仇。 与此同时,就听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喊: “二当家的,我来助你!!” 当即回头,顿时认出这确实是寨子里的兄弟,当即哈哈大笑: “好!此事之后,你便是寨中老八。” “多谢二当家的提携。” 来人哈哈大笑,跟在左狂歌身后朝着厉天心冲了过去。 单手一抓,挥舞成拳,倏然间,周遭空气好似都被这一拳尽收掌中。 左狂歌是当之无愧的高手,感觉到周遭气息变化,顿时知道这寨中兄弟有一身好武功,正想夸赞他身藏不漏。 便只觉得一股沉重至极的罡风直奔自己后颈的大椎穴。 待等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便见他皮肉骤然塌陷一缩,整个人猛然向前一奔。 这一缩一奔之间,已经让开了这一拳绝大部分的威力。 可饶是如此,余下的力道也仍旧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趔趔趄趄的往前跑了好几步,嘴角渗出鲜血。 再抬头,眼前刀光一闪,当即急忙顺着这刀锋来处一闪,却见血洒当空。 待等身形落定,便有一道自左侧腰间,一路贯穿到了右侧肩头的凌冽伤痕,深可见骨。 左狂歌对自己身上的伤势,看都不看一眼,眸光凝望自己那位‘寨中兄弟’,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吐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自然是飞云寨的山贼啊,二当家的。” 青衣看着左狂歌,轻轻一笑: “二当家的这一身【大蛮诀】的功夫,可谓是厉害至极。 “当年……家父有幸,曾经领略此功,以至于气血沸腾,冲破了心脉。 “纵然是仵作,也只是说他……患了心疾。 “这一切,都为二当家所赐,属下一时一刻,都不敢忘怀。” “笑话,我杀人素来堂堂正正,什么时候……” 他言说至此,忽然顿住,缓缓抬头,眸子隐隐泛起微红: “你是当年苍州府尹洛元杰的儿子?”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哗然。 如今这会场之中,并非只有他们几个人唱独角戏。 在场与会江湖客,以及飞云寨内的山匪全都在地上坐着看戏。 此时听到左狂歌这般说法,不禁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洛大人?洛大人是谁?” “ “就说当年洛大人正当盛年,岂能死于心疾?果然是被这恶贼给害了。”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儿子留存于世,他伪装成山贼,这是忍辱负重啊。” 荣烈则忍不住看向青衣: “洛大人的儿子? “你竟然是洛大人的儿子?” 大先生自从飞云寨这帮人来了之后,便一直都在奋笔疾书。 对于场中一切变化似乎都没有看到一般。 此时闻言,也忍不住看了青衣一眼。 第58章 来了 青衣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看向了一边正在跟孙大善和玉山人对峙的江然: “公子,你给的解药,果然厉害。” “姑且还行。” 江然看了他一眼: “左狂歌暂且交给你们,我解决了这两个人之后,再来杀他。” 就听厉天心冷笑一声: “用你……” 言罢手中单刀骤然弹起,扑杀左狂歌。 青衣一笑,大步奔上前来,双拳震动层层力道破空,伸展双臂,拳出如风! 江然一时哑然,再抬头,玉山人手中折扇正撕破空气,疾风而至。 同一时间,数十道锋芒从孙大善的破斗篷下面飞出,自四面八方而起,打向江然周身各处。 玉山人和孙大善于飞云寨中,分别坐了 玉山人人送外号逍遥仙。 这名字八成是后改的,‘山人’本就有‘仙人’之意。 其一身绝学皆在掌中这一把铁骨扇上。 铁骨为龙,扇面如锋,既有脱手之利,亦有近身之险。 江然手中横刀一斜,刀锋跟这铁骨扇一磕,顿时激出一串火星。 铁骨扇却并未跌落地上,而是倒飞而回,重新落入了玉山人掌中。 玉山人一抖手,收拢了铁骨扇,猱身而上,将这铁骨扇当成了判官笔一类的兵器,寻穴打穴,锋芒亦非寻常。 江然则是脚下接连变化天乾九步。 这套步法暗含六十四卦方位,乃是红枫叶家的绝学。 江然本是初学乍练,然而他天资非凡,这一段时日以来,已经将这步法跟自身武功融为一体。 身影重重变化之间,孙大善打来的暗器,尽数落入空处。 再抬头,玉山人铁骨扇正到了胸前大穴。 此时出刀已然不及,江然左手一探,五指成峰,虚虚一抓,空气之中隐隐传来鹤唳之音。 玉山人脸色一变,看出这爪法非凡,遥遥相对,便感觉手臂上阳溪穴,外关穴,曲池穴等数个穴道都在这五指笼罩范围。 当即啪嗒一声,将这铁骨扇抖开就手一转,呼啦又一声响,这一转之间,扇面范围之内,便是水泼不入。 江然手掌微微一抬,五指一探,又取他天井穴。 却见玉山人铁骨扇又一次合拢,反手打向江然的神门穴。 两个人这一番缠斗说来复杂,实则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交手数个回合。 眼看神门穴便要被玉山人点中,江然却是不退反进,合身一撞,如疯似魔一般的爪风直接探向玉山人胸口。 这一爪子抓实了,玉山人不死也得重伤。 而就在此时,嗤嗤嗤,破风之声接连不断。 江然无需回头便已经知道是孙大善又一次从一侧袭来,也不意外,就见他头也不回,手中横刀反手一扫,叮叮叮数声脆响落下,这背后暗器尽数被扫落在地。 玉山人得此解危,身形接连后撤。 江然左手再探,玉山人只想逃命重整旗鼓,哪里给他机会? 只能将铁骨扇抖开,以扇面迎向了江然五指。 就听砰地一声响。 一股大力袭来,玉山人身形接连后退一丈半,再看手中铁骨扇已经变了形。 江然足下天乾九步一转,却是舍了玉山人,直取孙大善。 他算是看出了,这人以暗器牵制,想要摆脱此人,强杀玉山人只怕不易。 既如此,那就先杀孙大善,再斩玉山人。 他脚下步法极快,手中的刀更快。 九刀锋芒一变,孙大善那黑袍之下似乎当真有千手一般,疾风而至,迎接江然刀锋。 然而劲力落处却尽皆成空。 江然九刀变化以快为主,以奇为辅。 刀锋落处往往不可思议,本是从左往右,偏生落下之后,却又变成了从上往下。 孙大善力道尽数落空,再抬头,锋芒已经倏然而落。 却听‘叮’的一声嗡鸣! 刀气激散之间,他身上黑袍牵扯裂帛之音,黑袍碎片四散崩飞。 现出了黑袍之下的真容。 却是一个铁架子之中,束缚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 周身之间却是嵌入了一根又一根铁器,这些铁器再与铁架子上的一些金属相连。 看上去造型古怪而又猎奇。 “这是什么东西?” 江然看的瞠目结舌,没想到这江湖之上,竟然还会有此种怪类,似乎是与机关术相合方才能够做成。 且不说江然了,在场众人也都是 自然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孙大善脸色不变,脚下一动也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机关,铁架子抽身就退。 其造型古怪,移动更是奇妙,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地形,身形都平稳如初,没有丝毫颠簸如履平地。 江然感觉这就离谱……减震都没有这么好使。 看过了稀奇之后,他也不等玉山人抢上前来,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就听得嗡嗡嗡接连声响不断。 横刀一切,倏然落下。 刹那间,一抹刀罡的脱刃飞出。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孙大善双眸瞪的溜圆,便只觉得一道锋芒一闪而过,整个便僵住不动。 咔嚓嚓……铁架子整个打斜被斩开,连带着孙大善那有些干瘪的尸体,缓缓垂落地面…… 而就在此时,啪嗒一声响传来。 江然下意识的循声去看,就见原本奋笔疾书的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毛笔竟然掉了。 正呆呆的正看着自己,眼神好似见鬼。 “???” 江然眼睛里不免浮现问号,只是此时还有要事,容不得他细问。 再抬头,便是看向了玉山人。 玉山人脸色大变。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凶人? 三招两式之间,飞云寨的弟兄几乎全都死绝了。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你不要过来!!” 他这一身白衣,登场之时虽然潇洒,此时此刻,却是略显狼狈。 他伸手指着江然: “你如今住手,我尚且可以跟大当家的表明,念你是人才,留你一条性命。 “你若是再不知好歹……” 玉山人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得轰隆隆,轰隆隆的震动之声响起。 当即大喜: “终于来了!!” 江然则是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来的这么快?” 第59章 抢! 地面隐隐传来的震动,不仅仅江然和玉山人能够感觉到。 场中之人几乎全都跌坐在地上,此时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这震动的。 一时之间,有人面面相觑,有人面色惊恐,还有人茫然不解。 荣烈眸光一直留在青衣的身上,感受到变化之后,眉头也是不禁皱起: “玉山人……你说……谁来了?” “还能是谁?” 玉山人哈哈大笑: “自然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江然心思微微一动,便冷笑说道: “你是说,埋伏在城内的人手?” “你知道?” 玉山人一愣。 江然叹了口气: “飞云寨到底是得将苍州府小看到何等境地? “当真以为……咱们计止于此了吗? “你埋伏在苍州府内的人手,但凡有所异动,如今只怕都已经身首异处。 “你自己看看……这苍州府的天,蓝是不蓝? “你再听听,城内可有惊呼惨叫之声?” 顾莫声先前便说过他们的打算。 以英雄会为引,挑起混乱,其后便有飞云寨的山贼于城内四处捣乱,趁乱斩杀府尹,再里应外合,迎城外飞云寨山贼入城。 如此一来,此城必破。 可江然那一夜跟那位府尹大人闲谈,江然曾经问过一句: “大人吃的下这些肉吗?” 这话旁人以为只是说这羊肉,但是这府尹大人却不仅仅只是个吃货。 此人看似粗犷,实则心有七窍玲珑。 他们两个当日交谈,已经说尽了苍州变化。 江然最后一句问的不是羊肉,实则便是这飞云寨以及飞云寨背后可能隐藏的暗手。 当时府尹大人回答的斩钉截铁,便是三个字“吃得下”。 其后甚至还补充了一句: “只要落到了我锅里的肉,就没有本官吃不下的。” 在知道飞云寨可能还有暗手的前提下,尚且还能够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江然便信他真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今日他只管英雄会内斩杀通缉犯,外面的事情却是一概不问。 实则如今的情况也如同江然所预料的一样,这里打的人仰马翻,一群人中毒在地,但是苍州府内却是安宁一片。 显然这府尹大人并未闲着在家干饭,已经开始忙上正事了。 玉山人听江然这番话之后,似乎也是一愣,却又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你能够这般肆无忌惮在他们所有人的饭食之中下了毒。 “便是还有这样一层依仗……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 江然看向了玉山人。 “可惜……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背后站着的什么人! “哪怕今日变故重重,就算是城内埋伏的人手,尽数被你们斩杀。 “今日之局也绝不会有丝毫变数。 “以烟为信,他们果然来了!!” 他话音至此,就听得重重脚步远远而来。 绕过影背墙,一行人或者自屋檐之上行走,或者打墙头翻越。 不过转眼之间,整个会场之外,便已经是人山人海。 江然探目四顾,表情有些古怪: “你说的是他们吗?” 玉山人却是已经傻了眼。 眼前拿来是他所期待之人? 根本就是一群甲胄在身的官兵。 “这……这不可能!他们若是出手……区区苍州府,区区的苍州府……” 玉山人连连摇头,似乎不敢置信。 便听得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响彻: “飞云寨贼子,还不跪下束手,等待本官治罪?” 江然寻声望去,便见那身材魁梧的府尹大人,此时此刻却是穿这一身战袍。 随手拎着一把硕大的板斧,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双眸子环顾四周,却是眉头紧锁: “怎么全躺地上了?” 江然却是顾不上答话,不等他话音落下,手中横刀一震,嗡的一声,一抹刀锋直取玉山人。 玉山人的自信和从容,在看到府尹大人带着这一群官兵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破碎。 面对江然这一刀,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脚下一点,拔足便要脱身。 然而刀光一抹,他人飞出去了,但是一条腿却落在了原地。 剧痛钻心,身形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跌落地上。 就见江然看准他落处,刀锋再起,两条臂膀再次飞出。 这一幕只看得府尹大人眼角抽搐: “他砍人胳膊腿的,有瘾吗?” 却见江然一把攥住了玉山人的脖子,一甩手,扔了出去,却是直奔厉天心而去。 厉天心和青衣联手对抗左狂歌。 此时也是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左狂歌一身大蛮诀的内力浑厚无比,有了寒铁双刃槊,厉天心刀法的威势也难以如同先前那般奏效。 若非是左狂歌先中了青衣一拳,又被厉天心一刀砍伤,这会哪怕是两个人联手,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激斗正酣之时,忽然觉得人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连忙回头,就见一个只剩下了一条腿的人,倏然而至。 当即心头一惊,原本要出的一刀又给收了回来,身形接连变化几次步法,这才让开身位。 就听砰地一声,那只剩下了一条腿的玉山人已经跌在了地上。 “这是……” 厉天心一愣之下,就见身边人影一闪,同时喊道: “青衣退下。” 青衣闻言半点都没有犹豫,当即抽身就退。 厉天心脑子迷糊了一阵子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江然……你,你想抢人!?” 江然哈哈大笑,手中横刀滚滚,化为漫天刀芒,没头没脸的朝着左狂歌劈来: “放才不是已经说好了?我解决了那两个人之后,亲自来杀他!” 实则开始的时候,江然倒也不着急。 但是府尹大人来的太快,完全超出了江然的预料。 他此时出现,定鼎胜局,回头这悬赏到底算谁的? 为了不让意外发生,当然得将这左狂歌尽快斩杀! 左狂歌暴怒,他这大蛮诀跟本身性情相关,越是愤怒之时,威力便越是巨大。 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江然又急于取命,九刀招式连绵不绝,造化正心经源源不断。 左狂歌每接一刀,都是周身巨震,胸腹之间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涌出大量鲜血。 不过三五招的功夫,手中便是一软,哐当一声,寒铁双刃槊跌落在地。 江然刀锋一转,嗤嗤两声,左狂歌双臂尽断。 至此,江然探手一抓,一把摁住了左狂歌的脑袋,对府尹大人高声喊道: “大人……这个人头值多少钱!?” 第60章 李飞云! 江然刀劈玉山人,斩断左狂歌的手臂。 一番变化说来繁复,实则也是快的无与伦比。 待等府尹大人反应过来之后,气的胡子都差点吹飞了: “你你你……不仅喝酒小气,还死认钱!!” “那大人,你给是不给?” 江然抬眸看向了府尹。 府尹摆了摆手: “给给给……你手持捉刀令,拿的朝廷钦犯,岂有不给之理?” 言说至此,他一挥手: “来人!将场中这飞云寨贼子,尽数给本官捆了,等着治罪。 “江少侠拿下的……不管是人还是尸体,另寻一处存放。 “待等回到府衙之后,再一起算账……特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 “我可好了,府尹还没当上几天,这衙门里的银子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全特娘的飞了。” 江然听他这话之后,这才算是彻底放心。 方才接连乱战之时,他已经将这飞云寨六大当家的缉拿任务尽数领取了。 倘若这府尹不认,损失点任务奖励倒也不算什么,就怕回头任务失败,系统跟自己算后账。 那就是未知的麻烦了。 江然也在犹豫,回头要不要研究一下,寻一个不太重要的通缉犯,接了任务却不完成,亦或者是让其他人完成,等着看看这任务失败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他总感觉,这个系统任务失败的可能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通缉犯虽然常有,但是捉刀人也有不少。 自己若是跟其他人接了同样的目标,又失去了先机被人家先行一步完成任务。 那自己这任务必然就算是失败了。 所以,提前做好准备,用一个不太重要的任务尝试一下,也好看看失败的具体损失情况。 正想到此处,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江然等人当即回头,便见到一个脸上带着白面具的男子,双臂一震,将两个跟他同样戴着白面具的人狠狠拍飞出去,撞在了万掌柜的身上。 万掌柜哼了一声,足下一定,伸手拦住了这两个人的肩头,抬眸看向暴起伤人的白面具,怒声喝道: “李飞云,你总算是现身了!!” “李飞云?” “他竟然一直藏在万掌柜的身边!” “怎会如此?” “怪不得咱们的酒菜之中被人下了毒……” 而被此人打伤的那两个白面具却是接连惨叫不断,他们身上冒出层层白色雾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干瘪下来,形若枯槁! “血鼎真经!” 厉天心脸色一沉,提刀便要上前。 府尹大人断喝一声: “拿下!!” 李飞云探目四顾,却是哈哈一笑,纵身而起,打院墙飞跃而过转身便走! “追!!!” 府尹大人一声喝令,当即众人飞身追去。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也跟着一起去追。 而留在这里的人,则开始一个个的分辨,互相指认,寻找飞云寨的人。 先前被左狂歌那一声喊,这帮人已经自报身份,这会虽然也有人试图鱼目混珠,却终究只是垂死挣扎。 荣烈被几个官兵搀扶,寻一处坐好,探目去看青衣等人追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又看了看万掌柜,咧嘴一笑: “万掌柜的倒是深藏不漏……咱们一直以为,你不会武功呢。” “飞云寨局势紧迫,我这一身肥肉,倘若到了关键的时候,只怕是负累。 “索性就学了一点本事……皮毛而已,不能跟荣堂主相比啊。” 他说到这里,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荣堂主,今日……哎,今日算是招待不周,没想到这变故迭起,待等来日,我再好好邀请诸位欢聚一场…… “现如今,我是不成了……只能跟各位告罪一声,先下去休息了。” 众人闻言也没有见怪。 毕竟万掌柜的养尊处优,就算是学了两手功夫,却又哪里见得惯这样的场面? 今日出手的这少年刀客,手底下血腥的厉害。 刀子一起,不是砍胳膊就是砍腿。 爪子一探,不是扣脚上的大筋,就是撕人家喉咙。 万掌柜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见到这血腥景象,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吃不吃的下饭。 众人随口笑谈,万掌柜的也不生气,在几个白面具的搀扶之下,缓缓地朝着后宅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要背就逐渐挺直。 身上那一股富家翁的懒散之气,也消失干净。 他眸光抬起,隐隐泛红,冷冷的看了周遭一眼,沉声开口: “他拖延不了多久,分开走。” “咱们之间的事情,至此算是两清。” 一个白面具缓缓开口,声音好似金铁交鸣。 “……好。” 万掌柜的沉着点头。 那白面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挥手,便有三个带着白面具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老五的账,以后再算。 “李飞云,咱们后会有期!” 言说至此,飞身而去,转眼便已经不知所踪。 余下另外一个白面具则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颇为刚毅的脸。 倘若江然和叶惊霜在此,必然能够认出来,此人却是当日茶肆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卫首领耿兆星。 耿兆星将这面具递给了李飞云,然后接过了从他身上脱下来的,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两个人变换装扮,就要兵分两路。 可就在此时,李飞云忽然脚步一顿,眸光看向长廊一角。 那里,正有一个麻衣老者蹲在长石凳上,将毛笔送入口中舔了舔,然后奋笔疾书: “七月十五,万家大院之内,万夫人尸身悬于横梁之上。 “目前尚未寻到万掌柜的尸体,不过却找到了一具没有脸孔的尸骨。” 抬头去看李飞云: “大当家的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万府? “让老夫记一下可好?” 李飞云默默的看着大先生,忽然一笑: “大先生想要知道,晚辈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只是如今时候不对。 “还请大先生见谅。” 说完之后,绕过大先生便要离去,没想到大先生忽然伸臂一拦,将他挡下。 李飞云扭头看向大先生,眸子里隐隐有光芒闪烁: “听闻大先生从不阻拦旁人道路。” “不是老夫要拦。” 大先生看向了李飞云和耿兆星的背后: “是他。” 李飞云心头一跳,猛然回头。 便见一个单手按住刀柄的年轻刀客,正淡淡的注视着他: “程即墨在哪?” 第61章 真正的目的 万府大院,长廊之间。 大先生已经放下了阻拦李飞云的胳膊,低下头来,翻看手中笔记。 耿兆星上前一步,挡在了李飞云的跟前。 李飞云则静静打量江然,轻轻一笑: “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然的眉头微微蹙起,继而叹了口气: “李大当家非是寻常人物。 “苍州府几乎被你一手掌握,留下落日帮,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取苍州府,是担心朝堂和江湖不容。 “那……为什么留下一个富家翁呢? “青衣说,你是想要万家的钱。 “可一旦苍州府破,万江再有钱,也只是你的笼中之鸟。 “根本无需这般大费周折。 “要说你茶肆之前劫走万夫人,是想要逼迫万江取消这英雄会,更是绝无可能。 “且不说,此举是否有用。 “单就你的目的而言。 “也需要利用这一场英雄会作为跳板…… “因此,你茶肆之前所留下的那一幕,其道理根本就不成立。” 李飞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猜是因为……你想让人觉得,你拿万掌柜没有办法。 “想要让江湖上的所有人都低估你,一则,此举可以让这一场英雄会更加顺利。 “二则,这样一来,更方便你李代桃僵。 “毕竟一个黔驴技穷,只能通过掳人女眷来阻止万掌柜的大当家,谁又相信他可以轻易杀了万江,取而代之呢?” “李代桃僵……” 李飞云微微低头: “万江不过是一个富家翁,我是堂堂飞云寨大寨主,何必如此纡尊降贵?” “……是不是纡尊降贵咱们姑且不提。” 江然摆了摆手,对于他这一句老王卖瓜,不打算多做评价,只是说道: “当初顾莫声落入我手里的时候,其实我很惊讶。 “数年蛰伏,苍州府几乎全都是你的爪牙,大当家的这份本领,属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也因此更让我确定了,茶肆那件事情,是你一手导演。 “可同样的,大当家敢对苍州府动手的这份不智,也让江某意外。 “不过那会我只以为大当家的是因为背后尚且还有高人坐镇,有另外的依仗,这才敢孤注一掷。 “但今日这一场英雄会下来,我却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有些复杂。 “说来听听。” 李飞云这会也不着急走了,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这江然。 江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前天晚上,我见过程即墨。 “我与此人其实相交不深,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能看的出来,当时他有心事……只可惜,那会我以为,他又调查到了飞云寨的什么事情,所以心怀忧虑,想要尽快回报给万掌柜。 “确定其回到了万家之后,我也就没再理会。 “却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在万家一处房间之内,发现了一枚飞羽针。” “这人是个祸害……” 李飞云点了点头: “他们来应该死在苍州府的长街之上,可惜啊……” “这么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倒也无妨,左右不过小节而已,毕竟,如今人已经死了。 “但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说明……程即墨的问题,并非来自于飞云寨,而是来自于万家。 “至少,这份危险在万家。” 江然叹了口气: “他曾经跟我说过,万掌柜的虽然是一介商贾,但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一身侠肝义胆,不是寻常的富家翁。 “当时我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今天我看到飞羽针的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万掌柜的是你的人。 “程即墨发现了端倪,这才被你们灭了口。”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李飞云笑着说道:“如果他是我的人,便能够解释的了,为什么我可以在改扮成他的模样之后,仍旧可以让整个万家听从号令。 “毕竟,一个人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以瞒得住素不相识之人,却瞒不住身边之人。 “有万江的言传身教,便合情合理了。” “这一点并不难,别忘了耿兆星在这之前,可是做了很多年万掌柜的护卫。 “有他在,自可以让你不漏出马脚。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万掌柜真是你的人……又何必为了你,做到这一步? “李大当家未免太过高估自己。” 江然哑然一笑,只是眸子里全无丝毫笑意: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甚至就连我当时和你对视的时候,你所展现出来的反应,我也只当是万掌柜深藏不漏。” “那你是如何看出问题的?” 李飞云倒是有些好奇了。 “因为……从头到尾,你始终不曾出手。” 江然轻声开口: “一个想要取得苍州府的人。 “一个野心熏天,谋划了今日之局的幕后黑手。 “岂能坐视我将你的几位当家一一斩杀,仍旧稳坐高台? “你不出手,必然是有你不出手的道理。 “随着今日事态发展,我一直都在考虑你的道理是什么。 “一直到你自导自演了一把‘李飞云’趁乱杀的‘万掌柜’不成,翻墙而逃的戏码。 “我这才明白……你想要让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万掌柜,而不再是李飞云! “李飞云看到自家的弟兄被杀,当然应该出手相救。 “可若是万掌柜,又岂会救这些山贼?” “有道理。” 李飞云轻轻点头:“继续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然笑了笑,对于他考校的语气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府尹大人他们赶来之前,我也在想为什么。 “但是当他来了之后,我就明白了。 “他来的太快了……预料之中的阻拦没有出现,你背后的人也没有出手。 “一切比想象之中的顺利太多,所以他才能来的这么快。” 李飞云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头: “那这和我不出手,又有什么关系?” “有,这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江然看向李飞云: “李大当家的,你对你背后的人……心存顾虑吧。 “所以,你要李代桃僵,谋取后路。 “你想的根本就不是苍州府。 “你真正想要的是……金蝉脱壳! “因此,你拉着所有人演了这场戏,甚至不惜你几位兄弟的性命。 “便是为了摆脱你身后之人的钳制。” 第62章 为生计奔波 长廊之内,略显寂静。 唯有笔墨之声沙沙作响。 李飞云的声音夹杂在这些许声响之间传来: “我从未想过牺牲他们…… “杀了他们的人,是你。” 大先生的毛笔忽然就停了一下。 李飞云的回应,说明江然的猜测是对的。 江然摇头一笑: “大当家的到了这会,又何必遮遮掩掩?” “倒也不算遮掩吧。” 李飞云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你得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考虑过拒绝。 “但是我知道,我是拒绝不了的。 “谁也不能在生死之间,选择去死,至少我舍不得。 “所以,我只能顺从他们。 “郭冲上任苍州府尹的时候,他们就将此人的所有事情,摆在我的书桌案前。 “我知道……这是朝廷开始忌惮我了。 “那么,摆在我面前的无非只要两条路。 “一条路,按照他们说的,拿下苍州府,成为他们掌中傀儡。 “生死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另外一条路,还是死路……只不过是死在他们的手里。 “ “更有甚者,我活不到被他们操控生死的那一刻。 “我……岂能甘心?” 江然默然的听着,并没有急于打断。 而对于李飞云的不甘心,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人凭借一身本领,打下飞云寨这偌大的基业,本就不是易事。 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又岂会甘心居于人下? “所以,我打算走 李飞云这会是真的坦然了起来: “而原本的计划,你已经知道了。 “无非是里应外合,开门取城。 “但……在这之外,尚且还有一只后手,就是他们。 “郭冲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军营之中走出,深受镇国大将军的信赖。 “他来了,便不可能只是区区两三千的府兵。 “其后必当另藏杀手。 “这就很有趣了……我的背后有一只不断推我向前,但凡我想后退半步,都会被拍死的手。 “郭冲的背后却藏着一把利器,只等合适的时机,便会斩杀而出。 “所以,最初的计划很简单。 “引郭冲跟他们争斗,借着英雄大会这一场戏,我正可以逃出生天。 “如此一来,哪怕我这几位弟兄当真不敌,凭借他们的本事,想要脱身,也是易如反掌。 “而结果无非只有两种。 “ “ “但是,这变故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清河落日二帮相机覆灭。 “我痛失双臂,原本的计划几乎支离破碎,少了他们,我的人手确实不足。 “可箭在弦上早就已经是不得不发,那我也只能孤注一掷,决定投毒…… “可是……你比我的手段还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个正道中人。 “其后的事情你更清楚。 “少了这些陪衬,这一战就显得单调了许多。 “但是玉山人发出的那一枚烟,却也调动我背后之人的暗记。 “只可惜……他们竟然也没有来。 “一直到我这几位弟兄,死的死,伤的伤,他们都没有来。 “这让我,既高兴,又觉得悲凉。 “高兴的自是因为,他们不来,我想要脱身就更容易了。 “甚至,只要能够把你糊弄好,我就算是想要继续做这个万掌柜,也未必不行。 “至于悲凉……掌中玩偶,哪有不悲凉之辈?” “李大当家言之有理。” 江然轻轻点头:“那些连在你身上的线,一旦被切开,你就会彻底坠落。” “没想到,到头来你却是我的知己。” 李飞云哈哈大笑: “我越发的中意你了……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跟你说这么多?” 他虽然是在问,但是并没有打算让江然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你今日这场中一战,虽然杀的是我的人,但我不得不说,精彩绝伦! “你心机阴沉,手段狠辣,下手绝不容情,更重要的是,你聪明机敏,年纪还轻。 “武功高绝与之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 “小兄弟,我问你,你想有没有想过,追随在我身边? “李飞云有生之年,绝不负你!” 江然有些想笑,嘴角微微勾起,便听李飞云连忙说道: “不必现在忙着回答我。 “这一趟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人才难求,我也属实是求贤若渴。 “所以,今天我不杀你。 “待等来日,我再来找你,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 江然一时无语:“李大当家的该不会以为,在下今日来此,真就是为了跟你闲谈的吧? “大当家的难道不知道,你这颗脑袋,万掌柜给黄金千两…… “府衙也给了足足五千两银子。 “在下为生计奔波,这五千两,实在是不能视而不见。” “生计……” 李飞云眼睛微微眯起: “我那六位弟兄的性命,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吧?” “我这人钱太大手大脚了。” 江然缓缓按住刀柄:“仅凭你这几位兄弟,只怕不够啊,还得请大当家的助我一臂之力!” “也罢,正好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否则的话,你岂能心服?” 李飞云双眸之中隐隐有红芒泛起: “不过,你得小心了……我这血鼎真经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万万不可大意!!” 言说至此,他脚下步子一变,整个人好似一道血影,一步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掌势翻起,接连三次变化,探手击出血色漫天! 江然眸子里精光一闪,嗡的一声,一抹刀芒横斩,扫尽漫天血光。 李飞云脸色一变,手腕一抖,屈指一弹。 就听嗡的一声! 江然手中横刀震颤,一抹血色倏然沿着他的刀锋探入掌心。 只觉得掌心微微发凉,顺势变招,直取李飞云脖颈。 李飞云却不知怎的,好像是傻了一样,站在当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要笑……但是这笑容将开未开,眸子里便已经浮现了一抹惊愕之色。 第63章 无用 嗡! 江然手中横刀一斩,便要将李飞云头颅斩落。 这一瞬间,李飞云脸上的错愕和笑容同时僵硬,间不容发之际他猛然探手一抓。 就听咔嚓一声响,他竟然以左手手掌抓住了江然手中刀刃。 刃茫一寒,只差一点这只手便要被江然一刀斩落。 李飞云眸中血色涌现,哪里还敢有小觑? 血液自体内涌现而出,却并不落地,反而丝丝缠绕,好似于手上加了一只血色手套。 刀锋探入其中,竟然再难寸进。 就见李飞云抬头看向江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捉刀人。” 江然嘴角微微勾起,造化正心经内息一动,阴阳两分,二意相合,无中生有,似御无穷! 一股大力倏然斩落,李飞云整个被力道带动,瞬时飞出长廊之外。 “大当家的!” 耿兆星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帮忙。 江然眉头微蹙: “你这背叛可够彻底的啊。” 横刀一落,耿兆星尚且未曾看请锋芒何在,便已经被拦腰斩断,跌落地上惨叫不绝。 李飞云经此一耽搁,足下一点,身形倏然而起,便要逃出生天。 大先生此时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血鼎真经可以用人血疗伤,若是让他脱离此地……” 听到这话,江然眉头微蹙。 狂奔之中的李飞云,更是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大先生。 就见江然脚下一点,造化真气凝聚于掌中横刀之上,就听刀鸣嗡嗡作响。 倏然刀锋扬起。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 凌厉至极几乎难以抵御的刀芒,骤然斩破虚空。 大先生抬眸看向了这一刀,轻轻咬牙。 李飞云则是猛然回头,两只手掌一摊,血鼎真经内息狂转,便见一缕缕血色自他的伤口之中奔涌而出。 他脸色苍白,然而周身气息,内力,却是倏然大涨! 于他跟前,形成了一层血色的罡气。 就见那刀芒跟这气盾一触,刹那间,涟漪迭起,波纹丛生。 李飞云人在半空之中,难以借力,利用自己这一身修为硬抗,身形则被江然这一抹刀锋推动,不住地向后飞掠。 一口气飞出去了三五丈远,这才朝着地下跌落。 而这下面却是一处鱼池,里面养了不少的金鱼。 他脚下一点,再点,又点,每一脚落下,都炸起冲天水柱。 便是如此,接连踩踏水面六七步,这一池子的鱼算是遭了殃,不知被他这几脚震死了多少。 他自己的身形这才抵在了墙壁上,勉励支撑之后,血鼎真经再运,两手抬起好似搬山,血色力道汇聚其间狠狠推出。 江然提刀而来,倏然双手握刀,当空一斩。 嗡! 刀芒和血色真气刹那碰撞,发出了震天价的巨响。 首当其冲的是池塘中的一座假山,被两者力道的余波打的碎屑横飞。 紧跟着便是水池之中的水,掀起了三丈多高。 就连激散在周遭的水滴之中,都裹挟力道,打的周围木头出现了凹痕。 江然借势翻身,站在了长廊之上,随手拿刀,刀刃斜斜向下。 李飞云则是翻身上了墙,不等站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看了看这血,似乎有些心疼,再看江然,脸色更是难看: “血鼎真经……为何对你无用?” 两个人打成这样,完全就是李飞云在被动挨打各种逃命。 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江然内功高强,更重要的是,李飞云的血鼎真经威力半点没有发挥出来。 血鼎真经最凶险的,莫过于他那借助处子之血练成的阴寒内力。 这内力虽然属阴,却又因为修炼者是男子,而平添了一层阳火。 平日里交手之时,这内息无孔不入。 不管是隔空传劲,亦或者是借物传劲,只要这力道落到了对手的身上,必然是有凝骨沸血之能,一时三刻之间,可以将人化为干尸。 李飞云今日对江然产生了惜才之心,初时交手弹了一抹血鼎真气在江然刀锋之上,那真气瞬间融入江然掌中。 按道理来说,仅此一下,江然便应该身受重伤。 哪怕他内功深厚,也只不过是可以保证一时半会不会死。 李飞云再借此施恩,说不定就能够收服这一员猛将。 他心中打的便是这个如意算盘。 却没想到,这一指过后,江然竟然浑若无事,转过身就来了一刀。 两个人都是高手,江然这一刀换了平日,李飞云不管是想躲,还是想接都有办法。 可那会他正打算对江然展现自己强大的微笑,还有身为大当家的个人魅力。 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招式没用? 这一刀真就险些斩了他的脖子。 此后再以血鼎真经之中的‘缠血手’‘玄血罡气’等功夫应对,每一招都有将真气打向江然的机会。 然而……这些力道全都好似石沉大海。 半点波澜不见。 江然的内力是越发的汹涌澎湃,打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此刻,好容易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再查自身,便已经是面黑如铁。 他体内伤势不容乐观,感觉这一趟要遭…… 可到了这会,心中的好奇也实在是抑制不住,这才开口询问。 江然听完了之后,倒是有些迷茫: “血鼎真气?对我没用吗?” “……” 李飞云险些骂娘,要是有用,你死八百次了!! 江然哈哈一笑,也未曾当回事: “许是因为我修的是当年正心宗传承下来的造化正心经。 “此功外邪不侵,你这区区血鼎真气自不在话下。” “胡言乱语!!” 李飞云听的更怒: “造化正心经以心境为本,于血肉之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血鼎真经如何破你不得……不,不可能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你跟昔年魔教有什么渊源不成?” 江然眉头一挑: “李大当家落草之前莫不是编草帽的?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在下属实担待不起。 “废话少说……我尚且需要拿你的人头入药,受死吧!!” 李飞云闻言大吃一惊: “拿我人头入药?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魔教?” 第64章 斩! 眼看着江然再一次提刀杀来,哪怕李飞云再怎么不愿意,这会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体内血鼎真经真气翻滚,拳脚之间,罡风惨惨,招式凶悍。 此人昔年其实也是个落魄出身,境遇颇为凄惨,后来机缘巧合方才寻得了一门传承。 得了一套内功,以及拳脚指三套功夫。 如今血鼎真气早就将他原本勤修苦练多年的内力转化,拳脚上的功夫,借此施展,威力更是倍增。 只可惜,这血鼎真经对江然无用。 一时之间只能是见招拆招,每一次跟江然碰触,都不免吐一口鲜血。 先声夺人之下,被江然一路给压着打。 两个人交手至此,方才水池子炸裂这么多次,也早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耳听着周遭脚步声越来越多,李飞云心头更是焦躁。 早知道的话,今日看到江然,他直接就跑就是了,那会必然还有机会脱身。 早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跟他聊这么多有的没的? 早知道……早知道……可惜这世上没有这般多的早知道。 他落草为寇,多年隐忍,终究成就,却偏偏又受制于人,如今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结果又遇到了拦路虎。 心头愤懑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眼看着江然刀锋步步紧逼,终究是长吸了一口气: “我和你拼了!!!” 打到此时,他早就已经无以为继。 血鼎真气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穷无尽,几次三番受伤,他也不是铁人一个。 体力和内力同时流失,如今呼哧带喘,还是猛然一个翻身,探手之间连出三掌。 江然刀锋一震,这三掌力道顿时崩的支离破碎。 进步正要再斩一刀,便见一根指头倏然到了跟前。 这一指之快,当江然意识到的时候,距离自己眉心竟然已经不足三寸。 脚下天乾九步一点,身形倏然避开。 再抬头,却见李飞云身形已经到了距离他两丈之外。 他双手分左右,掌心向下,真气弥漫周身,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张扬,血意冲天! “血鼎真经!?” 厉天心的声音出现在一侧。 他也是被这边的动静引来,李飞云安排的人这会已经失败了。 郭冲也领兵来援。 不过一听到血鼎真经四个字之后,郭冲顿时脸色一变: “退下!!” 他令行禁止,此言一出,身边原本打算冲上去的士兵纷纷后退。 就听郭冲厉声喝道: “江然小心,这一招不可硬接。” 此时此刻李飞云两手已经缓缓翻开,周身上下罡气成弧,流于之外半尺左右的距离。 一抹抹血色好似丝线缠绕其上。 至此荡开的劲风吹动周遭,飞沙走石。 江然手持横刀,刀刃斜指地面,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同时,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一股股的涌入刀身之中。 刀锋嗡鸣作响,竟隐隐有些刺耳。 好似有人在耳边用小刀子割你的耳朵。 便在这一瞬之间,飞瀑一般的真气自李飞云身后骤然冲起! 他身形前倾,探手一取,刹那间,血色真气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手印。 郭冲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这只真气大手印全都是以血鼎真经凝聚而成。 这一掌要是拍实了,一百个江然也得死无葬身之地,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你敢!!!” 然而此时此刻,他想要冲上去救人,已经是来不及了。 江然却忽然闭上了双眼。 掌中的刀,体内的气,对手的武学,以及他散乱的生机…… 这一切于脑海之中勾勒成型。 紧跟着他睁开双眼,提起手中刀,缓缓一刀劈了下去。 这一刀没有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的凌冽。 甚至不见真气荡漾,刀罡凝聚。 便好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刀的人,甚至还能够看到他刀刃之上的缺损。 他这虽然是新刀,可血鼎真经终究不是易与。 虽然伤不得江然,但是他这刀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如今就见这刀锋一点点落下,李飞云以血鼎真气凝聚的大手印,便轻飘飘的裂开了一道痕。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似乎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这一刀落下。 明明没有丝毫声音,可所有人都隐隐听到了一声裂帛之音。 他就好像是在斩一张纸,一块布,刀光过后,将这血色爪印,斩的支离破碎。 紧跟着,刀锋一扫,自李飞云当胸而过。 所有缓慢的,凝滞的在这一瞬间似乎重新恢复了正常。 便见两道人影一闪,江然和李飞云错身而过,各自站住不动。 郭冲此时冲到了跟前,本来想出的手,这会却只能停在半途。 他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李飞云。 正要说话,就见李飞云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液打他胸膛哗啦啦的往外流淌。 整个人翻身就倒,回头看向江然: “好凌冽的刀法……” 江然收刀入鞘,轻声开口: “他们是谁?” “你想死?” 李飞云咧嘴一笑。 江然也笑了: “感觉你说的会是一条大鱼……” “你打算……你打算……用他们的……人头入药?” 李飞云如今已经是气若游丝,却仍旧坚持点头: “好……你只要,你只要能……找到他们……” “找不到了。” 郭冲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开口。 李飞云扭头看向他。 就听郭冲淡淡的说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他们,应该是藏在苍州府外水稻村的那些人吧。” “你……你怎么……” 李飞云看向郭冲,双眸却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只能勉强捕捉声音。 就听郭冲轻声说道: “昨夜本官收到急报。 “水稻村上上下下一共有七百三十五人,皆为顶尖高手。 “只可惜,他们全都死了。 “一夜之间,被人荡平。 “就跟当初的青河帮一样。 “而根据时间来看,他们至少已经死了四天。” “四天……” 李飞云听的眸光涣散: “难道是……青河帮覆灭那一夜?” 然而这个问题却已经得不到回答了,因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飞云便已经气绝。 第65章 不耻下问 这一段时日,虽然发生的事情不少。 但时间跨度却并不大。 从江然来到苍州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五天的时间。 江然看了郭冲一眼: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早的理由?” 郭冲点了点头: “本官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大干一场。 “却没想到,一身的力气不等用呢……对手竟然死绝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知道。” 郭冲自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扔给了江然。 江然仔细瞅了瞅。 这玉佩用的材料不算太好,但是其上的图案却极为精致。 栩栩如生的一头狰狞兽首,几乎让人产生了它即将冲出来择人而噬感觉。 以江然的阅历倒是看不出这东西是不是名家手笔。 却也可以想见不凡。 “这是?” 不懂就问,江然素来坦诚。 “云兽佩。” 郭冲轻声说道: “这是天上阕三部的信物之一。” “天上阕?” 江然一愣,表情有些古怪:“这个字可不当用啊……” “他们自然无所顾忌。” 郭冲一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鼠辈而已……” 这话江然不怎么相信。 他轻轻摩擦了一下这玉佩问道: “他们的人,可曾被海捕通缉?” “这倒没有。” 郭冲一句话,瞬间让江然对这天上阕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便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这边就没我什么事了,今天能领赏银?” 郭冲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不能!!” 江然笑了笑: “明天?” “……行。” 郭冲咬牙。 “那明天见,告辞。” 江然说完转身就走。 厉天心看了郭冲一眼之后,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打完了之后,倒也就这么回事。 余下的事情自然有郭冲处理。 江然一路往客栈走,心头也有些神思不属。 血鼎真经……为什么会对自己没用? 当日客栈之中,他给厉天心运功疗伤,顾莫声就曾经说过,血鼎真经的真气极为恶毒,江然沾手之后,必然会转移到江然体内,从而代替厉天心去死。 他当时言之凿凿,不过江然却没有理会。 因为真的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感觉真气确实是阴冷诡谲,但也就仅此而已。 可今天跟李飞云交手,他竟然也是这般说的。 而且,这一次跟先前不同。 李飞云施展血鼎真经的威势,远远不如顾莫声之流可以相提并论。 按道理来讲,自己确实是沾染了这真气,而且不止一次。 可……仍旧没用。 他本以为是因为造化正心经的关系,导致自己外邪不侵。 可李飞云说的也有道理。 造化正心经虽然厉害,不过,似乎作用的并非是血肉一道。 对于这种真气,纵然是有些抵抗,也绝对做不到这般干脆利落,全然无视的程度。 而李飞云的那句话,江然也放在了心上。 他说自己跟魔教有所渊源…… 魔教…… 非要说自己跟魔教之间有什么瓜葛,江然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唐家了。 想到唐家的那一晚,江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今想来,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敢确定。 可能是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己无视血鼎真经,难道跟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联? 自己的体内,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就感觉背后顿时被人撞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对厉天心怒目而视: “走路都不看人的吗?” “看啊。” 厉天心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云淡风轻的开口。 看人不看我?意思是说我不是人? 江然横了他一眼,却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你素来见多识广,来历非凡。 “你可知道……魔教之中可有什么采阴补阳之术?” “有啊。” 厉天心当即说道: “你问这个干嘛?” “有点好奇……要是被采过的话,会是什么模样?” 江然斟酌着开口。 “恩,虽然魔教里各类邪门手段很多,不过就你说的这个,整体来讲,一般都是精气神衰退……就……诶,对了,就好像道无名那样。” 厉天心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道无名,立刻说道: “不过,情况应该比他更严重一些。 “有的人经过一次之后,就会落下病根,此生都病殃殃的。 “还有的直接就死了。” “那如果是内功深厚的?” “内功深厚……越厚越惨!” 厉天心笑着说道: “你内功深厚,还落入了魔教手里,还是专门擅长此道中人手里…… “那简直便是一个人形大丹。 “首先他们不会将你扔到一边,而是会斩去你的四肢,就跟你一样,说起来你这一点还真是魔教作风。 “如此作为,便是方便携带,不管去哪里都能领着这‘丹药’不至于让人跑了。 “而内功深厚者,往往一次采摘不净,那就多采几次。 “一直到精气神全都彻底干瘪之后,这才弃之如敝履。”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心中倒是放下了心……当时次日醒来,自己神完气足,全然没有任何亏败之感。 内功运转,也如先前一般模样,想来应该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吧? 江然挠了挠头,又问了一句: “那你说,有没有魔教的妖女,能够将自己的内功,通过某种方式,渡给别人?” “通过……采阴补阳?” 厉天心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大庭广众的,你今天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知耻而后勇,不耻而下问。” 厉天心顿时勃然,瞪了江然一眼: “不耻你是有的,下问可未必!” 江然点了点头: “你还中着毒呢。” “……是下问。” 厉天心脸色有些发黑,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说道: “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的。 “修炼这门武功的人,都是貔貅一样的性子,只进不出。 “因为,他们可以控制如何进,便难以掌控如何出。 “据闻数百年前,确实是有一个痴情的魔教女子,跟正道弟子相恋。 “结果,那正道子弟被人打伤,命悬一线,她逆转心经将自己一身修为性命,尽数给了他。 “这便如同是开了一道再也收不住的口子。 “那正道弟子最后活了,她死了……” 第66章 告辞 江然呆了呆,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讲起爱情故事了? 不过江湖上多的是这样的爱恨情仇。 再涉及到了正邪两道,这故事性瞬间就复杂多了。 “没想到吧,魔教也有这样的女人。” 厉天心冷笑一声。 江然则撇了撇嘴: “倒也没有什么没想到的,你不是说过吗? “魔教的人崇尚那什么天魔大自在。 “万事由心而始,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哦?”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那你觉得,魔教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江然一愣: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 厉天心沉吟了一下: “我的身世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些迷茫。 “平日里也无人跟我诉说此类情况。 “今日话赶话的说到这了,就问你一句……你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但是能够说出方才这番话,倒也算是让我刮目相看。 “便让我听听你的愚……” 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解药。” “……高见!!” 厉天心斩钉截铁。 “行吧,看你心诚,那我就说说我的高见好了。” 江然笑了笑: “其实在我看来,这魔教啊……只怕不能以单纯的善恶而论。 “单以善恶论,从来都是有失偏颇的。 “这世上之事,又岂是非黑即白? “有人杀人盈野,却对家人视若珍宝。 “那对他的家人来说,他自然是善的,但对于被害的人来说,他罪大恶极,罪不容赦。 “这一点,想来也是毋庸置疑。 “魔教却比这个更复杂…… “他们求的这个天魔大自在,是完全的洒脱自由。 “心存善意便会一心行善,心怀恶念便永世为恶。 “善恶都在一处,怎么能分辨出这魔教的好坏呢?” “……这倒也是。” 厉天心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的说法终究不解决问题…… “魔教有余孽尚存于世,青河帮的事情是他们做的,那个村子里作为李飞云依仗的天上阕……也是他们杀的。 “今后若是遇到了他们,又当如何?” 江然一时沉默,最终冷冷开口: “多半是杀。” “……为什么?” 厉天心问。 “因为魔教这种存在……为恶的可能太大了。” 江然轻声说道: “人心太险恶,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生出恶念,纵然是你我,难道心中便没有半点恶意吗?” “我没有……你肯定有!” 厉天心无比确定。 “……” 江然感觉这话题都没法往下聊了,但是他还是说了一句: “他们今日行善,是因为自己的心,明日为恶,同样也是因为自己的心。 “他们如何所行,自然是他们的事。 “可苍生何辜? “凭什么要为旁人的自由,而冒险? “当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若是这魔教的人太厉害,我肯定是转身就跑的。” 厉天心看了江然两眼,眸光之中隐隐多了些什么东西。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片清明。 江然则笑着问道: “你对魔教好像了解很多啊……你的身世跟魔教有关系?” “有,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行吧。” 江然摆了摆手: “此间事了,咱们也可以分开了。” “解药。” 厉天心冷冷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你又没中毒,吃什么解药?” 江然一笑: “说你中毒你就信……你怎么这么天真?” “你骗我?”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 “没有。” 江然说道: “那天晚上,你喝的 “但是 “骗子!” 厉天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向前一步,狠狠地踩了江然的脚面一脚。 江然一愣,这要是对他出手什么的,他倒是能躲能防。 谁知道这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这般幼稚,还踩人家的脚? 当真离谱…… 而踩了这一脚之后,厉天心忽然感觉浑身舒坦,纵身一跃,便已经上了屋顶,对江然说道: “大骗子,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江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抱拳说道: “保重。” 厉天心再不多言,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冷脸,足尖在屋顶上一点,飞身而去。 气的屋檐下一个摆摊的老板,低声咒骂不休。 江然看他背影离去,也是挠了挠头,轻声说道: “还不出来?” 一道人影从一侧现身,却是青衣。 青衣看了江然一眼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洛青衣多谢公子。” “起来吧。” 江然说道: “杀李飞云不是为了让你道谢。” “我知道。” 洛青衣一笑: “但公子手刃李飞云,无论如何,都算是为我报了仇。 “这一拜你受得起。” “今后有什么打算?” 江然继续往客栈的方向走。 洛青衣就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江湖之大,却好似无我立锥之地。”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打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了他。 洛青衣伸手接过,看向江然。 “四季丹的解药。” 江然说道:“给你服用四季丹是为了对付飞云寨,如今不需要了。” “……多谢。” 洛青衣看了看手里的丹药,笑了笑: “我还以为,公子说的四季丹,也是骗我的。” “真真假假,才会让人难辨虚实。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江然对他摆了摆手: “这里面的丹药,可以将四季丹的毒彻底解除。 “咱们就别过吧。” “公子保重。” “保重。” 江然一笑,转身离去。 洛青衣驻足原地,目送他远去。 …… …… 这会的客栈有些冷清。 江然跨过门槛,就见这大堂之中,只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抓着肉却忘了吃。 另外一只手奋笔疾书,神色专注。 好似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这人回头,白的胡子上不是油渍,满是墨汁。 见到江然之后,顿时眼睛一亮: “江少侠!” “大先生?” 江然眉头一挑,万家那会江然便想找他,不过他却先走一步。 没想到,竟然会在客栈之中等着自己…… 第67章 惊神 “大先生是来找我的?” 江然来到桌子跟前,看了一眼大先生手里的本子。 不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大先生就赶紧挡住: “不可不可……如今尚未写完,还未修订,江少侠可看不得。” “……” 江然哑然一笑: “是晚辈唐突了。” “无妨无妨。” 大先生笑着说道: “江少侠快坐,老夫此来确实是为了找你。” “恩。” 江然也不在意,踏踏实实的坐下:“大先生找我有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要跟江少侠打听点事。” 大先生看了江然一眼,笑道: “不知道江少侠方不方便?” “若我说不方便,大先生难道就不问了?” 江然一笑,随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大先生干笑了两声: “江少侠说笑了……那老夫就问了。 “敢问江少侠,师从何处?” 江然笑而不语。 “……” 大先生一时无奈,想了一下便说道: “师承而已,说一说,却也无妨嘛。” “……对不住,出门在外,家师曾有严令,不可泄露师承来历,还请大先生见谅。” 江然可是记得,过去看武侠小说,可没少有类似的桥段。 “原来如此。” 大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看少侠内功深厚,想来你师父也必然非是寻常人物。 “既然不让说,当是有不让说的道理,那老夫也就不再多问了。”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是为了我的刀法而来?” 大先生本想喝口茶,闻听此言,手一抖,险些洒了自己一大襟。 微微沉吟之后,他这才尴尬一笑: “江少侠看出来了?” “今日施展之时,大先生似乎看出了什么……” 江然笑着说道: “说起来若是大先生没来找我,我只怕也会去找大先生。 “我这刀法可有什么不妥?” “你师父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你用的是什么刀法” 大先生看着江然。 “家师曾言,这刀法名曰【九刀】。” 江然说道:“是家师自创的刀法。” “自创?” 大先生哑然一笑: “原来如此……尊师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只是,此刀法消失匿迹百年,岂是今人自创所得?” 江然一愣: “大先生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既然销声匿迹百年,大先生又如何认得?” “时间之长,历史之远,诸般往事难追踪迹,所以,我们才会书写文字,以做记录嘛。 “正史有史官去写,野史杂谈却难成气候,更多为杜撰。” 大先生笑道: “我这一脉名曰‘闻墨阁’,用耳去听,用眼去看,所见所闻,以墨载之。 “便是我这门派传承了。 “门内书写记录,数不胜数,将来若是江少侠有兴趣的话,老夫可以请你前往一观。 “只不过门内所载,多不涉及今时秘事,往日早已随风,倒是无所谓了。” 江然若有所思:“怕惹祸?” “江少侠是明白人。” 大先生一笑: “确实是怕惹祸,江湖上的秘密太多,人心狡诈,各有所图。 “咱们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很多,稍有不慎就知道了旁人的天大秘密。 “而这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最终书写成册,却是一个得罪人的买卖。 “一个两个倒也还好,倘若太多,闻墨阁也是担待不住的。 “所以,当年闻墨阁开山之时,祖师便有严令。 “江湖百年便为一隔。 “百年之前,无所顾忌,百年之后,写大事,记传闻,却不可暴露旁人之隐秘。 “这便是闻墨阁可以传承至今的关键。” “很有道理。” 江然轻轻点头。 “而你这刀法……我曾经见过一招描述,与之一般无二。” “什么描述?” 大先生端起酒杯,轻声开口: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江然愕然抬头,这话他却是从未听闻,此时听来,却又感觉,与自己先前所施展的招式,确实是极为契合。 不敢说纵横千里鬼神惊这样的话,但气化一线,刀走无声正中其中要旨。 沉吟之下,开声问道: “那大先生可能给江某解惑?这刀法,究竟有何玄虚?” “江少侠说这刀法名为【九刀】,其实只是说了一半。 “因为在这九刀之前,还有二字……名曰,惊神!” “【惊神九刀】?” 江然有些意外,这名字听上去着实是有些夸张。 大先生则是一笑: “正是惊神九刀! “此刀法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位绝世高手所创。 “其后辗转流传,每一位修行这刀法之人,皆为当世高手。 “而最有名望的,莫过于曾经与楚南风在十五年间,大战七十二场,最终惜败一招的天下 “楚南风?” 江然从厉天心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百年之前,此人曾经率领一众江湖好手,灭了魔教。 算是当时的江湖领袖了。 “正是。” 大先生点了点头: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当年楚南风年纪比闻人天纵要小足足二十岁。 “自楚南风三十五岁开始,足足十五年。 “打到楚南风五十岁,闻人天纵七十岁…… “这七十二场之中有七十一场战至胜负难分。 “说实话,纵然是到了今日,这惜败的一招,却也难说究竟是因为武功,还是因为其他。 “不过江湖交手本就如此。 “天时地利人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也就全然不同。 “闻人天纵本应该是一代天骄,却在最鼎盛时期,遇到了楚南风。 “其中究竟遗憾多一些,还是豪情多一些,终究难说啊。” 江然听到其他的倒是没觉得什么。 可当最后大先生说那遗憾亦或豪情的时候,心头却不免有些感触。 纵横一生,人间无敌。 眼看着问鼎天下,忽然便有一个横空出世的高手与之争锋十五载。 初时或许曾经小看过吧,其后可能也恨过。 但最终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江然稍微思忖,却又感觉自己大抵是想象不出来的。 末了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江湖前辈,让人神往。” 大先生一笑: “惊神九刀乃是这天底下 “不过江少侠尚且年轻,如今已经得了其中三味,料想来日,不难于这天下扬名。 “到时候倘若你成了这天下 第68章 完成任务 “大先生客气了。” 江然哑然一笑,心中却又有些疑虑。 老酒鬼……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惊神九刀? 自创云云,果然是扯淡。 可他若是年轻时便已经身怀此等绝技,老了之后,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江然忽然感觉,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老酒鬼,开始隐隐的有些模糊了。 似乎在变成另外一幅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模样…… 大先生并没有在江然这边过多停留,似乎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江然解惑。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他便告辞离去,言称今日收获颇丰,需得回去静思一番,焚香沐浴,再将其编纂成册。 江然倒是有些期待,今日这一场故事,他到底会如何去说。 送走了大先生,江然就回到了房间之内。 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这一趟接的任务比较多。 整个飞云寨,自李飞云之下的所有当家,全都被他接了。 如今整整七排任务,就等着明天去交。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够获得多少寿命。” 江然长长的出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剩余的寿命,便盘膝坐在了床上。 大先生说,他今天一天收获颇丰。 江然觉得自己的收获也不错。 至少,从道无名的口中,他知道了造化正心经的来处。 又从大先生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这九刀的来处。 只可惜,至今为止,仍旧没有找到老酒鬼的消息。 江然打算,倘若明日再没有动静,那他就只能踏足江湖,四海寻找了。 总归不能让这老酒鬼,真的丢了。 此一夜无话,转日清晨,江然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去了府衙。 今日的府衙却是热闹。 昨天阵仗太大,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切发生在无声之中。 可对于衙门的这些衙役来说,这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整个府衙之内,就跟上紧了发条一样,所有人都在闷头奔忙。 先前认识江然的那几个衙役都不在,江然便以捉刀令为凭,直接进了府衙。 正打算寻人去找刘师爷。 结果就看到刘师爷急急忙忙而来,江然一乐,抱拳要打招呼,结果就见这位低着头,自江然身边匆匆而过。 江然连忙回头: “刘师爷!” 刘师爷条件反射一样的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双眼之中略显迷茫。 那眼圈黑的,跟道无名有的一拼。 四目相对之下,刘师爷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当即一拍大腿: “大人等你好久了,我……算了,你认识路,你自己去吧,我这边尚且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江然呆了呆之后,这才朝着郭冲住着的那个小院走去。 往日里清净的小院子,这当口也不怎么清净了。 时而就有衙役进出,刚跨过院子大门,就听郭冲在那大声喝骂,桌子拍的山响。 几个衙役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江然倒是一愣: “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然正打算解释,就听郭冲气冲冲的声音喊道: “你管他怎么进来的? “光是几个山贼你们都分辨不出真假,他随便往脑袋上套个麻袋,你们都以为他是一袋子卷心菜。 “还问?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本官治你们得罪!!” 两个衙役听着,顿时连连叫苦,赶紧脚底抹油。 江然这边抱了抱拳,又是不等说话,就听郭冲大声喊道: “进来!” 江然便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就见这平日里满是各种饭香气的房间里,这会全都是书墨香味。 郭冲身穿官服,撑的都变了形,感觉他稍微使劲,这衣服都得崩碎。 一顶官帽子倒是端端正正,只是江然总感觉郭冲要伸手去拽,每一次到了跟前,便强忍了下来。 然后抓着毛笔,在桌子上写来划去,各种纸张散落一地。 看到江然之后,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给他们下的什么毒?” “秋后露。” “秋后露?什么破名字……叫起来都不顺嘴。 “你还挺诗情画意啊。” 江然一听到这‘诗情画意’四个字,脸色便是一僵,摇了摇头说道: “这叫附庸风雅。 “简单的来说,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意思。” “……你还真的是一个起名的奇才啊!!” 郭冲竖起了大拇指。 江然咧嘴一笑: “银子呢?” “有你这么理直气壮的?” “海捕文书是大人发的,我既然斩了他们,来拿银子又不是什么亏心事,为何不能理直气壮?” “倒也有理!” 郭冲一时哈哈大笑: “就喜欢你这不虚头巴脑的劲,不像那些人,明明就是接悬赏拿银子,天经地义,却一个个的跟做贼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悬赏的呢。” 他说完之后,伸手打桌子下面拽出来了一个盒子,甩手就扔给了江然。 江然探手一抓,只觉得一股蛮力蕴含其间,想要推着他往后走。 当即一笑,单脚于地面一点,掌中一转,那盒子顿时打着旋的飞到了半空之中。 再一伸手,盒子正好落下。 一步未退。 他抬头看向郭冲: “郭大人,太小心眼了。” “谁 郭冲瞪了他一眼: “我用这么一个小箱子还你一个,你还好意思抱怨? “也不怕本官治你得罪。 “李飞云悬赏五千两,左狂歌三千两,其他几个加起来五千五百两。 “这里面一共是一万三千五百两的银票。 “你自己核对一下。” 倒也不用去看,郭冲这人行事虽然有些特殊,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坑蒙拐骗。 更重要的是,江然此时面前已经弹出了一大片的提示。 上面是一整排的【完成任务】。 下面则是一整排的【获得奖励】。 密密麻麻,看的眼晕。 他一挥手,其他的不去在意,先打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扫了一眼最关心的那一行内容。 【剩余寿命:一年十个月零七天!】 江然大喜,自己如今还有将近两年好活啊! 第69章 奖励 郭冲在一边提着毛笔,看着江然。 见他满面堆欢,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刘师爷说的没错,你还当真是见钱眼开啊。” 江然闻言看了他一眼: “这世上哪里有人不见钱眼开?” “这话倒是没错,除了傻子,疯子,谁不爱钱? “那些宣称自己不爱钱的,多半都是伪君子。” 郭冲连连点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这钱来的堂堂正正,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果然是明理之人。” 江然一笑,将这一大叠银票拿了出来,塞进了包袱里面,又从包袱里拽出了两个葫芦,一甩手扔给了郭冲。 郭冲随手一抓,将东西接在手里,打开盖子一闻,顿时眼睛一亮: “二十年的?” “大人这般痛快,在下当然得有些表示。” “哼,给了你一万多两,你就还我两葫芦酒?” 郭冲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来来来,我这里正好还有点吃的,你来陪我喝一杯。” “不了。” 江然摆了摆手: “苍州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在下回客栈收拾收拾,这就打算离开此地了。” “这就要走?” 郭冲一愣,却也点了点头: “也对,一个人的江湖,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看你这般潇洒,倒是让本官羡慕。 “可惜啊……身在官场,总是身不由己。 “你等等。” 说话之间,他伸手在自己的桌子上扒拉了起来,很快就拿到了一本册子。 一甩手,扔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就见这册子上写的是【天上阕】三个大字。 “这是?” 江然看了郭冲一眼。 “天上阕目前所有调查到的东西,都在这上面。” 郭冲看着江然,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江然则有些无语: “在下并非官场中人,你先前曾经直言,天上阕的人没有被通缉过……” “确实是没有被通缉过,但是他们已经上了执剑司的榜单。” “执剑司?” 江然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 “一个新建的衙门,由当朝左相廉子谦廉大人提出,目前已经逐步走上台前。 “这个衙门是专对捉刀人的。 “而你领了捉刀令,便有资格自这执剑司内,接取寻常人不能接的海捕文书。 “例如……天上阕!” 郭冲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天上阕不是易与之辈,而除了天上阕之外,这天底下也有太多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 “比如,昔年纵横数百年的魔教,若是将他们挂在海捕告示上,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去找,你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只能是你这样的高手来做。” 江然则是若有所思: “大人的依仗,就是他们?” “本官的事,你少打听。” 郭冲瞥了江然一眼,然后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差不多,我背后的依仗确实是他们。 “只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你知道多了不好。 “行了,你可以走了。” “告辞。” 江然抱了抱拳,瞥了一眼郭冲身后的屏风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待等江然踏出小院子里,屏风后面这才转出来了一个人……洛青衣! 洛青衣看了看江然离去的方向,他眉头微蹙: “大人,江然武功高强,我这般藏在屏风背后,他是会发现的。 “甚至……他恐怕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以为他是白痴吗?” 郭冲看了洛青衣一眼,摇了摇头: “他不仅仅是武功高,而且足够聪明。 “哪怕今日他不知道你藏身在屏风之后,来日也必然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闹的难看,还不如这会稍微开诚布公。” “大人看来很相信他。” 洛青衣微微一笑。 郭冲则眉头微蹙,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你还别说,本官还真就莫名其妙的跟他一见如故。 “行了,不跟你说这许多废话了,昔年的仇已经报了,你去吧。 “他想知道的,你也尽可以告诉他。 “他要是不想知道,你也不必多说。” “是。” 洛青衣微微抱拳,身形转入屏风之后,再传来的就是关窗的动静。 …… …… 走出小院子,沿着府衙道路往外走。 眼瞅着就到门口了,就见刘师爷又行色匆匆的往里面跑。 这个人许的是已经累的快要糊涂了。 两眼睁着,却是迷茫的很,盯着江然看了好一会之后,忽然一拍脑门: “江少侠!!!” 这一嗓子有些提神醒脑。 引得周遭衙役都忍不住朝着他这边看。 江然嘴角抽了一下,微微抱拳: “刘师爷。” “方才见你,就感觉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刘师爷说道: “这会再见,总算是想起来了。 “江少侠,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人,我已经打听到了。” 江然眼睛一亮: “他在哪里?” “不知道。” 刘师爷摇了摇头: “大半个月之前,此人曾经在苍州府停留,其后打南门出去,一路辗转先是走了奔马县,又往西北赶赴。 “我的人沿着线索追出去,一直走到了奔马县探听了消息方才回来。 “所以才让江公子久等了。” 听到刘师爷确切的答案之后,江然在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酒鬼能够自己从南门走,显然是真的离开了苍州府。 又跟刘师爷询问了一下奔马县的路径之后,江然这才抱拳谢过。 刘师爷则是浑浑噩噩的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去忙…… 这场面看的江然老大不落忍的,总感觉再这么下去,今后大概就见不到刘师爷了。 此后再回客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坐在客栈的床上。 江然打开了自己的奖励清单。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五年内力!】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四年内力!】 【获得奖励:七巧天工手(五十三年)!】 【获得奖励:蛮龙劲(三十一年)!】 【获得奖励:血鼎真经(两年)!】 江然一个个看过来,其他的倒也还好,只是最后一个,让他一时目瞪口呆。 血鼎真经!? 第70章 领取 客栈之内,江然盘膝而坐。 周身内息运转,以造化正心经收束体内内力,片刻之后,便已经睁开了双眼。 只是眸光之中略显疑惑。 这一次的奖励之中,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一共获得了十五年的内力。 然而这十五年内力竟然还是没有将造化正心经,再推一重! “先前他们说造化正心经难练,我还没当回事。 “没想到,十五年的精纯内功,竟然还无法推到 “这还真就是,开头难,中间难,越来越难,难上加难。 “如果依靠自己修行的话,这内功……该怎么练?” 江然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对这造化正心经退避三舍。 这确实是江湖 一辈子的时间精力耗费其中,最终可能没有丝毫收获。 这种情况,谁愿意接受? 若非是自己有这个捉刀人系统,并且获得的奖励就是这造化正心经。 那但凡自己先知道了这武功的来历,都绝对不可能修炼。 更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真不知道,创出这门内功的人,又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他自己真的练全了吗?还是说,后面几重,也全是臆想猜测出来的?” 江然摇了摇头,没有在这当中纠结。 沉吟了一下之后,开始选择下一项奖励。 七巧天工手。 随着接取两个字被他选中,下一刻,便感觉双手凉丝丝的,好似泡在了冰水之中。 不觉刺骨,只觉得舒坦。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一篇文字。 眨眼之间就已经融会贯通。 睁开双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江然有些愕然: “这竟然不是武功……” 根据江然从文字之中得到的信息,他知道这所谓的七巧天工手,是一种从小开始打熬的一种后天体质。 自少时期,需得日日夜夜通过药水浸泡双手。 让双手柔弱无骨,坚若磐石。 其后便是修其敏锐,让双手获得最细微的感触。 大到一根发丝,小到一粒尘埃,皆可以感受到,方才算是成就了这 到了 因为前两者对于双手摧残,几乎难以想象。 修这七巧天工手的人,在 双手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 否则的话,寻常根本感知不到的触碰,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痛苦。 所以,到了 这一步功成之后,行功之时,这双手便可刚可柔,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感知到一切与之触碰的轻微差异。 而这一切的目的,则是为了机关术。 只可惜,江然今日所得,只有这七巧天工手,而没有机关术的内容。 文字之上记载,具备了七巧天工手的人,各类机关只要入手,便能够探明虚实。 “可惜……这对我用处不大,就算是探明到了虚实,我也不会破解啊。” 他摊开双手,因为是系统奖励,在发放的同时,双手便已经发生了变化。 此时按照内息运转,手上触觉顿时不同。 一粒一粒的轻轻点触,是因为空气之中的尘埃落在上面,心念一动,气息一转,这一层感触顿时就被屏蔽在外。 他伸手按了按旁边的床柱,一寸寸摸索之后,对于这根床柱的所有一切顿时了然于胸。 哪里有窟窿,哪里内部断裂,哪里是拼接而成…… 江然哑然失笑: “这玩意,挺有意思。” 内息再变,将这超常的感知屏蔽掉,他随手一掰手指头,那手指顿时就被掰到了手背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江然看了两眼之后,心思又是一动,坤字十三疯魔爪的招式应运而出。 爪风凌冽刚猛,撕裂空气如裂帛。 “坤字十三疯魔爪并没有受到影响,说不定还有所助益。” 轻轻出了口气,江然再一次打开了系统界面。 将蛮龙劲领取了。 这一次发生变化的是江然整个身躯。 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发出噼啪的声音。 双腿大筋颤动,双腕突突不停,心诀流转,片刻之后,江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左狂歌的武功吧?” 江然隐隐记得当时青衣说过,左狂歌一身修为叫个【大蛮诀】。 而这一门【蛮龙劲】实则是一门熬练筋骨,打熬力气的外家功夫。 其中的运劲之法,不涉及到内力,仅仅只是增加体魄之力。 纵观整个飞云寨七大当家,也只有左狂歌是走的这般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这门功夫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招式。 至于膂力增长多少,如今却是不好说的。 但是江然感受了一下之后,发现自身筋骨确实是比先前精壮了不少。 随手在床柱上按了一下,也没怎么使劲,就按出了一个浅浅的指头印。 这些奖励全都领取之后,江然就看着最后一个发呆了。 “血鼎真经……” 江然长叹了口气,这玩意到底应该拿它如何是好? 系统给的奖励是一回事,但这门武功,若是自己领取了,将来拿出来用一下,估计就得引起整个江湖的围追堵截。 李飞云这个飞云寨的大寨主声名赫赫,但是昨日之前也从来都没有让人知道这血鼎真经。 青河帮范玉谋和落日帮顾莫声两个,也是偷偷摸摸的修炼,生怕被人知道。 最要紧的是,自己有一身精修的造化正心经。 这魔功入体,最后不会跟造化正心经干起来吧? 回头江湖没出,先死于走火入魔? 看着【领取/放弃】的选项,江然犹豫半晌,正要选择‘放弃’,却忽然想到李飞云那会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血鼎真经……对自己无效。 为什么无效? 这是一个江然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如果自己本身也有血鼎真气,那又会如何? 这心思一起,他便有些收束不住。 良久之后,方才长出了口气,在那‘放弃’二字上狠狠一戳。 如今自己一身玄门正宗,这类魔教武功,最好还是不要去碰。 犯不上去冒这样的风险。 想到这里,心头稍微松了口气,便见一条提示出现。 【放弃一次奖励,下一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品质,将会获得小幅度提升。】 “……” 江然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第71章 天上阕 “小幅度提升?” 江然挠了挠脑袋:“还有这种功能?” 这个提示一闪之后,也不需要等江然如何确认,就直接消失了。 但是当他打开自己的系统界面时,在左上角的位置,多了一个‘一’字。 沉默了一下之后,江然把系统界面关上。 轻轻地出了口气。 这一次的奖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十五年的内力,一双怪手以及一套增强了膂力的功夫。 其中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十八天魔录之一的血鼎真经了。 可惜,这东西江然怎么考虑,都觉得还是不能沾染。 “不管怎么样,光是这十五年的内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未来千年功力加身,指日可待。” 他自床上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仔细考虑了一下苍州府这边的事情,确定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之后,便拎着刀,背着包袱走出了客房。 跟掌柜的结算了银子,踏足苍州府的大街小巷。 叶惊霜跟着童万里去了红枫山,就算是他们速度再快,这会也回不来的。 江然没有去童府浪费功夫,本是打算直接往南城门走,然而走着走着,再抬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唐家大门口。 大门挂锁,里面也是静悄悄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江然寻一处隐秘角落,飞身跳了进去。 这里仍旧什么都没有,一路循着路径往里面走,很快便来到了唐家正厅。 探目一瞅,却是一愣。 “画呢?” …… …… 又是一场暴雨,又是一座庙。 江然啃着中午剩下来的烧鸡时,感觉这一幕实在是似曾相识。 要不是门前没有被打碎的石碑,这场景就好像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都能找到一座破庙。 难道庙里供奉的都是雨神吗? 江然内心疯狂吐槽之后,便踏踏实实的开始看书。 他看的是郭冲给他的【天上阕】。 根据这上面的记录,天上阕有一位‘尊主’,悬赏价格高达十万两黄金。 只可惜,此人姓名,年龄,性别等一切信息,全都一无所知。 除了尊主二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尊主以下还有‘二尊’,以左右分,左为大,是整个天上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相比起尊主来说,右尊至少在这上面有个名字,叫弃天月。 然而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还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两个人,左尊价值六万两黄金,右尊价值四万两。 加一起,顶得上一个尊主了。 这三个重要人物之后,便是所谓的五门三部这样的架构。 五门分别是赤、黑、青、蓝、白。 三部则是风、云、雷。 五门各有传承,各司其职,行事隐秘,根据这天上阕的册子所载,这帮人甚至跟昔年魔教有着许多牵连。 风云雷三部,手底下则是率领众多高手,呼啸成众,是整个天上阕最主要的战力所在。 前不久冲着苍州府来的这群人,便是风云雷三部之中的‘云部’。 他们的信物,正是云兽佩。 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死的还是那般无声无息。 这册子上再往下看,则是近年来,天上阕出现的一些案例。 也算是提供了一些线索,让想要调查的人不至于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江然随手翻看,主要是因为这破庙无趣,权当解闷。 至于说要不要按图索骥,去追查……这属实犯不上。 天底下这么多的通缉犯,没必要跟这种危险的组织牵扯上关系。 不过郭冲先前所说的执剑司,倒是有些意思。 正想到此处,就听雨夜之中有脚步声传来,人数还不止一个。 江然眉头微蹙,将烧鸡塞进了包袱里,背在肩上,提刀在手,看了一眼跟前篝火。 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猛然深吸了一口长气,继而吐出。 呵气如风,席卷之下,火苗猎猎作响,不过片刻之间,这一团火焰,竟然被他硬生生吹灭,就好似是吹灭了一根蜡烛一般。 紧跟着袖子一抖,呼啦一声,熄灭的柴火顿时被卷碎,化为漫天尘埃。 至此地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痕迹。 他脚下一点,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破庙神象之后。 江然这边身形刚刚站稳。 那群人已经就来到了破庙跟前,穿透雨幕踏入其中。 江然定睛一看,来的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脑袋光秃秃,至少得有五十多岁的大胖子,手里还提着一杆大锤。 另外两个则是一对老夫妇。 看上去至少得有七八十岁。 老太太佝偻着腰,走一步得颤三下,似乎下一步就得躺地上碰瓷。 然而方才她施展轻功之时,却是腿脚灵便的很。 那老头腰杆子则是挺得笔直。 一张老脸满是褶皱,眸光之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狂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对老夫妇各自失去了一条手臂。 还颇为对称,一个是左手,一个是右手。 就见那老头眸光在这破庙之中一扫,哼了一声: “算了,有片瓦遮头,好过在外面淋雨。 “铁成,你先前所说当真不是虚言? “那老怪物……当真在奔马县现身?” 铁成? 江然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 这个胖子是铁成? 他在苍州府府衙之内,翻阅案宗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关于此人的记载。 这人外号叫‘血浮屠’,是个和尚。 只不过跟那道真不同。 道真是骆华寺的破戒僧。 血浮屠却是以破庙为据点,专门坑害前来礼佛借宿游人的假和尚。 本来他不会武功。 据闻后来有一次,有一位高手借宿在他那破庙之中,被他在酒水之中下了毒,死了一个稀里糊涂。 他从那高手身上寻得了一本秘籍,自修多年,这才成就了一身功夫。 因其手段卑劣残忍,这才有了‘血浮屠’这个名号。 朝廷悬赏此人的银两跟左狂歌相当,同样是三千两纹银! 江然此时面前已经弹出了系统提示。 只是他没有去接。 因为这凶名在外的血浮屠,此时对这一对老夫妇卑躬屈膝,陪着笑脸说道: “晚辈绝无半句虚言。 “左道庄庄主传来消息,那老怪物是在大半个月之前,于奔马县现身的。 “这是他销声匿迹二十年来, …… …… ps:py啦, 书名:我在美漫变成光 念力推回海啸,光线引爆行星,能够超光速星际穿梭,奇迹般的光之巨人。 超人:“他是一个奋进的理念,是照耀黑暗的光辉。” 神奇女侠:“他是个光荣的战士。” 蝙蝠侠不说话,并默默新建了个“奥特曼暴走预案”。 荒原狼(艰难地爬回天启星):“不行,奥特曼太强了!” 沈游:“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光之国一名平平无奇的科学家,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第72章 雨夜再会 销声匿迹二十年? 大半个月之前,奔马县!? 江然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和地点,重合的有点过分。 让江然 现如今江然对于老酒鬼的身份,其实心中不是没有丝毫疑惑的。 先有唐家,再有惊神九刀…… 这两点让他的心头哪怕再不愿意,也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一切跟老酒鬼有没有什么关系。 否则的话,老酒鬼为什么别人不找,专门去找唐家? 自己平日里虽然不敢自负聪明,可唐家这一场,实在是栽的太彻底了。 唐诗情那一夜给自己喝的那杯茶里,到底有没有什么玄虚? 若是其他人给他下毒,凭他的体质多半是没有用的。 可若是老酒鬼亲自出手…… 那他一准中招。 厉天心信誓旦旦的说,唐诗情就是魔教余孽。 可这魔教余孽,将自己放倒之后,为什么又让自己全须全尾的活着? 如果这事情是老酒鬼一手策划,这倒是有了解释。 过去江然没去想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老酒鬼是他的师父,不可能害他。 而且,老酒鬼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没有半点正经,哪里能够想得出这种高端局? 可当大先生说自己修炼的刀法是惊神九刀那一刻,江然终究忍不住开始动摇。 老酒鬼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江然跟老酒鬼朝夕相处二十年,从未看出他深藏不漏。 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 有着什么样的心思? 而且,老酒鬼或许真的不会害他,可唐家发生的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害他呢? 造化正心经倘若不能对血鼎真气产生免疫,那自己无视血鼎真气的这一点……难道会是从唐家那一夜得来的吗?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江然想过,然后又将心思压了下去。 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等找到老酒鬼之后,才能够有一个答案。 而如今,在这破庙之中,又见到了这样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所谈论的,从各个方面来看,似乎都是老酒鬼…… 若是江然再冲动一些,此时只怕已经忍不住冲出去问了。 好在苍州府一行,有过吃亏也有过收获,终究是得到了些许沉稳。 便静静的收敛内息,听他们开口交谈。 就听那老太太阴惨惨的笑了起来: “左道庄的消息,当不会是假的。” “如果当真是他……嘿。” 那老头深吸了口气: “这断臂之仇,总算是有了报仇的机会了。” 铁成听他们说话,至此一笑: “二老对他那刀……可有破解之法?” 此言一出,整个破庙之中,都陷入了沉寂。 良久之后,那老太太嘴角泛起冷笑: “你可曾见过他的刀?” “……未曾。” “你当然未曾见过。” 老头冷声开口:“你若见过,丢掉的便不会是胳膊,而是命!” 铁成一时沉默,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 “既然这样,咱们还去找他?” “恩?” 老太太猛然抬头瞥了铁成一眼。 铁成一愣之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伸手捂着脸,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这老太太如何出的手。 哪怕藏身在山神像后的江然心头也是不禁一跳。 这老太太出手好快! 刹那之间,如雷霆闪电。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风平浪静了。 唯有铁成张嘴一吐,喷出来了几颗牙齿,神色畏缩,不敢再言。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便哎呦哎呦的坐在了地上,静静休息。 老头则是一笑,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来,靠着我。” “哎呀,有人呢。” 老太太有些娇羞。 “别把他当人,不行的话,我们把他的眼珠子扣下来,你说好不好?” 老头满脸堆笑,轻声细语,满是温柔。 铁成却是面黑如铁,抱着自己的大铁锤,面向破庙之外,不想看这两个老东西。 与此同时,一阵悠然的呼声远远传来。 江然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只觉得这声音好似鬼哭,又似狼嚎,飘飘乎,不着半点力气,却又缠缠绵绵,牵扯不断。 那老头听到这声音,眸光一沉: “深更半夜,鬼哭狼嚎,这是哪里来的鬼崽子在这附近聚集?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话之间,他伸出手来。 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费劲巴拉的站了起来: “你今天晚上兴致倒好,这些后生闹腾闹腾也就算了,你竟然也打算去看个热闹。” “这几日之间,我只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一闭上眼睛,便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刀……” 老头话说到此处,跟那老太太互相握着的手,都是同时一紧。 仿佛眼中又看到了那一刀…… 脑门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走,散散心。” 说话之间,同时飞身而出,朝着那呼啸之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铁成眼见于此,转身就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就听那老者的声音缓缓传来: “跟上。” 铁成顿时好似霜打的茄子,蔫头八脑的跟在了这二老的身后。 待等他们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江然方才打那神像后面走出。 心思略微一转,便已经施展天乾九步跟在这三人身后。 这三人在前,江然在后,勉强也算是四人同行。 这一跑大概跑了七八里路,那老太太三人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纵身而起,跳到了一处树梢之上,静静观望。 江然稍微绕了一下,藏身在了一棵树后,探目去瞅,便见眼前一片空地之上,一大群魑魅魍魉之辈聚集于此。 当中空处,正有两个人在交手。 却又跟苍州府英雄会上的那般交手全然不同。 这两个人全是在以命相博,武功阴狠毒辣,手段百无禁忌,看得人头皮发麻。 江然目光只是在人群之中一扫,便是一愣: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见人群一侧的一棵大树之下,正坐着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年轻人,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借树荫避雨,摊开掌中的一本书,正看的聚精会神。 虽然衣着打扮不同,但是江然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是道无名! 第73章 吴娘子和鼎中人 看到道无名的那一刻,江然的心中竟然没有产生‘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问。 “这人……得有多大的瘾啊!” 下着雨呢,周围还黑咕隆咚的,不远处的火盆虽然有人遮挡,并没有被这雨水浇灭。 但是这颤颤巍巍的火光,又能照亮什么? 就这么一点微光,他竟然还在坚持不懈的看‘方志’,这是爱得深沉啊!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触即收,并没有停留太久。 一声惨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回头去看,就见场一人双手双脚,被人以擒拿功夫硬生生捏碎。 紧跟着出手之人,探手一把捏住了此人的咽喉,就听咔嚓一声响。 那人命丧当场。 江然眉头微蹙,就见那人将尸体扔在一旁,立马就钻出来两个五短身材,行动灵活宛如灵猴一样的侏儒,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尸体跟前,手脚麻利的取出了一个口袋,将尸体塞了进去,收口,扎紧,扛起来就走。 那胜者朗笑一声: “还有哪个胆大不怕死的,出来赐教……” 他话说至此,忽然脸色大变。 一抹青黑之色自他脖颈一路蜿蜒向上。 不过眨眼之间,整张脸就已经青黑一片,他眸中光彩刹那淡去,身体僵硬的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众人一时之间全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场中一时除了雨声之外,再无他音。 难耐的咳嗽声,打破沉默,自人群之中传出: “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啊,你在哪里啊?” 众人回头探目去看,就见一个一身黑衣黑裙,面容略显娇媚,但脸色却苍白的好似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子,缓缓自人群之中走出。 她一边轻声咳嗽,一边轻声呼唤。 看上去娇柔无力,惹人怜惜。 然而在场众人却如遇恶鬼,所过之处,在场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全不敢与之接触。 最后那女子的目光方才落到了场中那尸体上,嘴里发出了‘咦’的一声: “原来在这……” 她说话之间,缓缓来到了尸体跟前。 两个身材矮小,身穿白衣的侏儒在边上来回打着跟头,似乎想要收尸,却又不敢。 此时见到这女子过来,当即连滚带爬的闪到了一边。 就见那女子缓步上前,伸出手来指了指那人的脑门: “在这里?” 轻轻敲了敲,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继而手指一路往下,沿着他的脸颊滑动。 在场众人就见到,她手指停留之处,那尸体的皮肤之下便鼓起了一个大包。 随着手指往下滑动,那大包也跟着一起滑动。 好似皮肤之下,藏了什么活物一般。 终于,当她的手指来到了那尸体的心口,一抹血色顿时自那人胸口映出。 女子叹了口气,伸手扯开了那人胸前的衣服。 就见他心口处正有一物自当中钻出,却是一条大蜈蚣。 骤然现身之后,这大蜈蚣嗖的一声钻进了这女子的袖口之中。 女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一身的血……衣服都脏了……咳咳……”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嘴角往外流血,黑血朝着四方溅射。 更是让周围的人,好似躲避瘟神一样的往外让开好大一片距离。 女子抬头,眸子里的光彩有些楚楚可怜: “诸位……你们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难道,我还会吃了诸位不成?” “吴娘子,你放肆了。” 一个声音自雨夜之中传来,紧跟着的却不是人,而是呜呜的风声。 循声看去,在场众人各自脸色大变。 就见一尊三足金鼎,呼啸之间裹挟万钧巨力而来。 这要是碰上,可不比碰到吴娘子的蛊毒轻松。 当即纷纷避让,不敢让这金鼎砸到。 而这金鼎的目标本也不是他们,而是直奔场中的吴娘子。 吴娘子眼睛眯起,待等这金鼎到了跟前,这才忽然一探手。 身形随着步法一动,单手一抓一送一扬,这裹挟万钧之力的巨鼎,便倏然冲天而起。 “可笑!!” 金鼎之内一个声音响起,紧跟着原本正朝着天上飞去的大鼎,猛地笔直落下。 吴娘子微微蹙眉,脚下一点,让开位置。 就听轰然一声巨响,金鼎落地,三足深陷地面再无半点动弹。 吴娘子飞身而起,袖口微微一动,便见一抹黑影自当夜一闪,直奔那鼎口而去。 同一时间,一道身影忽然自这大鼎之中飞出,他飞起一脚,这一尊金鼎顿时被踢飞,在当空呼啸旋转之后,空的一声闷响,将其扣在了鼎下。 吴娘子一愣: “缩头乌龟!” 那金鼎却在此时旋转起来,裹挟呼啸之声朝着吴娘子滚去。 江然躲在一旁,看他们交手,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吴娘子的手段他看出来了,武功不弱,尤其善于豢养毒虫,说不定还会一些蛊毒一类的手段。 然而碰上这手持金鼎这位,却是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这人平时藏身于鼎内,金鼎沉重厚实外物难破,吴娘子的毒虫根本无法破开金鼎取鼎中人性命。 此人以此作为掩护,再凭借这一套古怪打法,属实是有些耍赖。 偏生他想要击败这吴娘子,也有点为难。 两者便只能这般僵持…… 江然的目光抬头扫去,便见一侧还有一人,坐在一张躺椅之上。 两旁有人举着大伞不让他被雨水淋到。 此人看不清楚容貌,脸上带着一张镶金嵌玉的半截面具,看上去带着几分妖气。 而在他的身边,便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侏儒,有的给他端茶送水,有的给他按摩捶腿,有的还在翻跟头取乐。 此时他正将一个果子送入口中,似乎对眼前这一场有些厌烦了。 便轻声开口: “二位,且住!” 场中两个人当真便停了手。 各自站好之后,看向了此人,吴娘子轻声开口: “少庄主可有什么吩咐?” “不敢。” 那人轻声一笑,看了一眼在场众人: “只是想要问一问诸位,今日聚集于此,所为哪般?” 第74章 白衣剑手 江然在树上寻了一处雨水不容易淋到的所在,自包袱里的烧鸡上掰下了一根鸡腿。 咬了一口之后,瞥了那人一眼。 少庄主? 难道是刚才铁成他们所说的左道庄? 这个名头江然也未曾听说过。 这会倒是真的感觉,这江湖有些深不可测了。 魔教死而不僵,天上阕隐藏极深,无心鬼府更是让人心存忌惮,如今又冒出来了一个左道庄。 当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层不出穷。 与此同时,场中已经有人开口: “少庄主为何有此一问? “庄主发下左道令,让咱们这些左道中人于此集会,自然是为了当年那位左道庄的大仇人!!” “你说的很对。” 少庄主闻言轻轻点头: “二十年前,那人闯入我左道庄内,杀人劫掠,无所不为。 “家祖与之交手,败了一招,至今每夜三更时分都会呕血。 “家父更是闭门苦修多年……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自此消失匿迹。 “至今,已经有了足足二十年!” 他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 身边几个侏儒对视一眼,当即有三个叠起了罗汉给他打伞。 还有几个为了不让他脚下的鞋子被雨水浸透,纷纷滚在跟前,躺在地上,任他用脚踩着他们的身体走过。 那少庄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日前,此人于奔马县现身的消息传出之后,家父便发下左道令,将大家伙聚集于此。 “其目的是为了群策群力,让诸位凭借自己的手段,寻到此人的踪迹。 “若是有人能够找到他,可入庄精修三个月。 “如若有人能够将此人的人头取来……三年之内,左道庄任其畅通无阻。” 此言一出,这帮人顿时发出了欢呼之声。 想来这番话之前他们也知道,只不过,如今再听似乎还觉得振奋。 江然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这左道庄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入庄内精修三个月,跟在其他的地方精修三个月又有什么不同? 少庄主则伸手轻轻一按,压下了耳音: “所以,今日于此其目的并非是为了让大家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为了给你们寻一个合适的带头人。 “如今死伤已经不少,不必再添新魂。 “依我看,吴娘子和金三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可共主此事,诸位……意下如何啊?” “全凭少庄主吩咐!!” 在场众人同时高喊。 “好……既如此……” 这少庄主言说至此,转过身来看向了吴娘子和金三鼎,正要继续说话,却忽然眉头微蹙。 猛然抬头去看,就见一道黑影凭空而至,一抹刀光刹那间破开雨幕,直取这位少庄主。 少庄主面目之下的眸子波澜不惊,倒是挡在他头顶的那把伞倏然一转。 平平无奇的伞面,顷刻之间,好似刀锋画圆。 就听叮的一声响,刀刃跟这伞面一触,两者都是微微一震。 出刀之人身形一顿之后,便是抽身而退。 那打伞的侏儒手一抖,有几滴雨水落在了那少庄主的肩头。 少庄主低头看了一眼肩膀,那侏儒脸色顿时煞白: “少庄主恕……” 一个‘罪’字还没说完,一只手便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脑门上。 咔嚓一声响,掌力破脑,那侏儒顿时七窍流血,死在当场。 又有一个侏儒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了他即将跌落在地上的伞,给那少庄主打的稳稳当当。 少庄主自怀中取出了一块方帕,擦了擦刚才拍死那侏儒的手,转过身来,朝着躺椅走去: “杀了。” 那黑衣刀客瞬间陷入重围之中。 吴娘子,金三鼎,以及在场这般多的左道中人,几乎同时出手。 这帮人手段诡谲,样百出。 那黑衣刀客武功虽然不错,然而面对这四面八方的来势,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江然看着这一幕,就有点纠结。 不为其他,因为这黑衣人……他认识。 厉天心! 前不久刚刚在苍州府一别,再见面,这小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胡闹了? 他是不是总是对自己的武功有些不太理智的判断? 这么多人,自己没有摸清楚虚实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出手,他哪里来的勇气敢上来就劈啊? 不过心中虽然吐槽,他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蒙面巾戴在了脸上。 准备先救人再说…… 至于杀人,却是没有这般着急。 从他们先前的话来看,他们的目的也是奔马县,很有可能跟那一对老夫妻的目的是一样的。 江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若是愿意打先锋的话,江然并不介意让他们先去找。 毕竟这免费的劳动力,实在是不用白不用。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正要飞身而出,先将这厉天心捞出来再说。 便在此时,一抹剑气倏然而来。 凌空一点,一个左道中人眉心刹那惊起一道血,死在当场。 众人循着这剑气看去,便见雨夜之下,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飞身而至,手中提着一把三尺青锋,剑锋一抖,也没有丝毫招呼,直接杀入了人群中之中。 江然看着这白衣女子,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月下一梦。 不过定睛去看,此时这白衣女剑手,却跟唐诗情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她的眸光很冷,仿佛双眸之中,也存了剑。 剑走纵横,一笔一划清晰分明,招式绝不复杂,却又让人根本无从抵挡。 手中长剑所过之处,便是人仰马翻,与之交手之人,不是缺了胳膊,便是断了腿。 哪怕是江然也不禁挑了挑眉头: “好凌厉……” 便在此时,虚空之中空空作响,金三鼎大鼎飞来,没头没尾的砸向了这女子。 却见她手中长剑一转,剑尖一点,叮的一声刺在了那大鼎之上。 嗡的一声! 剑气一激,那大鼎发出沉闷轰鸣,藏身其中的金三鼎更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连人带鼎,倒飞而去。 吴娘子袖口突突乱跳,这一瞬间不知道放出了多少的东西。 然而这女子跟前三尺之地似乎有一股无形剑气,但凡踏入其中的不管是人还是鸟鱼虫,尽数被她的剑气所斩。 江然看的有点心疼…… 他不心疼别的,这一群来帮忙找老酒鬼的苦力,再这么下去,只怕是得被这败家娘们杀光了啊。 那少庄主看上去武功不错的样子,难道就不知道管一管? 第75章 无名 少庄主确实是没管。 不仅没管,反而是看的津津有味。 目光始终在那白衣女剑手的身上,须臾不曾离开。 引得江然都要开始怀疑,该不会是这两个人故意做局,想要将这帮人全都弄死在这里吧? 当然,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凭借这帮人对这少庄主的敬畏,以及他方才所展现出来的武功来看,他想要弄死这帮人,并不需要假手旁人。 “再这么下去,这帮人怕是真的要死绝了……” 江然歪着头,也没有下去出手相救的意思。 这帮人手段狠辣,绝非善良之辈。 自己又不认识他们,属实是没有什么出手的必要。 厉天心如今危局已解,也在人群之中厮杀,并不需要他来多管闲事。 既如此,静观其变就是。 眸光再一转,便看向了那道无名。 此人这会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方志’被他卷成了一个卷,拿在手里静观场上局面。 不过他的目光多是放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似乎对于这位‘道友’的安危,还是很上心的。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骤然传入场中。 这一声并不响亮,却好似针扎一般,扎入了在场众人的耳鼓。 少庄主终于挪开了放在了白衣女剑手身上的目光,就见一道人影自树上飞身而出,刹那之间闪入了人群之中。 他脚下变化复杂,这里人多且杂,却无法阻拦他分毫。 见缝插针之下,转眼就已经到了那白衣女剑手的跟前,他右臂空空如也,只有一截袖子。 如今肩头一抖,那袖子如蛇缠绕,将那女子手中长剑卷了一个结结实实。 女子眉头微蹙,手中剑气暴涨想要将这袖子搅碎。 来人却不给她机会,左手一探掌力呼啸而出。 江然一眼认出,出手的人,正是方才破庙之中的那个老头。 同时盘算这女子应该如何应招。 在他看来,这一瞬间,要么孤注一掷,先将那袖子搅碎,再斩去此人手臂。 只是此举稍有不及,便会先中招,到时候就是满盘皆输。 其次就得硬接此人一掌! 若是江然,必然如此选择。 他一身内力接近百年之深,比拼内力从未怕过。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弃了长剑,先退为妙。 只是看她武功,一身修为应该都在掌中这三尺青锋之上,若是弃剑今日之局只怕难以脱身。 心中电闪一般闪过了这三个念头。 却见那女子一个都没有选,她两指并起如剑,屈指一点。 嗡!!! 剑气凝聚她指前三寸,却是说不出来的凌厉。 老头脸色微微一变,周遭空气呼啦一声,牵连之下,周遭的雨水都随着他内息而动,在这周天之间,形成了一圈奇怪的雨幕。 隐隐间,有沸腾之态。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一指一掌所裹挟的力道,已经相触。 掌力,剑气,激散四方。 却硬是难以彻底相接,中间相隔至少有半尺距离! 如此僵持不过两三息的功夫,老者寿眉一挑,掌心已经多了一抹红痕。 当即冷哼一声,脚下轰然一声闷响,一股大力推出,那女子顿时接连后退三五步。 手中的长剑也从老者袖子脱身。 那老者身形未动,但是看着这个女子,脸上却并不好看。 凭他的年龄和身份,这一次交手可以说是大败亏输。 不禁连连点头: “好好好,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丹阳剑派这一代的剑首,恐怕非你莫属!” 丹阳剑派? 江然稍微一琢磨,便想到了前不久于英雄会上,曾经听过这个名头。 道一宗和丹阳剑派……应该都是当年正心宗传承下来的门派之一。 这个女人,竟然是出身自丹阳剑派? 这一身功夫,属实是非同小可。 女子面如寒霜,眸光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看着眼前老者,轻声说道: “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脸色又是一沉,轻笑一声: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言说至此,他骤然翻转手掌,掌心之上赫然是赤红一片。 这一抹红意,似乎在刹那之间,就从他的掌心走遍周身。 周身上下仿佛笼罩于一层烈日之内! 周遭温度倏然飙升,引得雨雾蒸腾。 厉天心眼见于此,不禁一愣: “【烈阳神功】!你是‘阳君’独孤宇!” “小辈倒是有些见识!” 独孤宇瞥了厉天心一眼,身形骤然一起,直奔那白衣女子而去。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然而眸子里却是隐隐泛起剑芒。 周身内息凝聚一点,手中长剑一横,继而倏然点出,身形如跨日飞梭随剑而走。 刹那间便已经到了那一轮‘烈日’之前,只是剑锋所向,却被一股罡气所阻,难进分毫。 不仅如此,她掌中长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似乎是要融化。 江然见此都禁不住坐直了身体。 他可是知道的,除了这阳君独孤宇之外,还有一个手脚麻利的老太太呢。 心中正想到此处,就听一声轻笑传来: “独孤宇,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出息,竟然跑到这里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这声音就在人群之中,然而却在一句话之间,接连变化了十八处方位。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恰恰是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后。 就见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男子,顶着一对黑眼圈,缓缓探出一掌印在了那白衣女子身后。 那白衣女子周身一震,掌中长剑那一抹红意,转眼之间就给逼退。 紧跟着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剑气和一股燥热至极的内息,瞬间遍走八方。 将周遭这些人纷纷逼退,武功高强的,后退了三五步,武功弱一点的,则是当场坐在了地上。 再次的,则是不免口吐鲜血,已经受了重伤。 独孤宇一甩袖子,抬头看向那白衣女子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敢认。 片刻之后,方才试探着开口: “你是……无名书生?” “经年未见,独孤兄可还安好?” 道无名微微一抱拳,又看了厉天心一眼: “道友,咱们又见面了。” 厉天心眉头微蹙,没有回应。 冷脸的功夫丝毫不下于那白衣女子。 第76章 受伤? 独孤宇竟然认识道无名? 江然把吃干净的鸡骨头重新放进了包袱里。 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意外。 独孤宇一把年岁,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十了。 道无名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书生。 怎么听他们说话这意思,两个人还是旧识? 与此同时,独孤宇那不敢置信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 “你我……至少也有三十年未曾见面了吧? “你这张脸,该不会是从左道庄偷出来的吧?” “独孤兄此言差矣。” 道无名笑着摇头: “我的脸,自然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 独孤宇那一张老脸顿时一凝: “你真的练成了【不闻道气】?” “算是有些机缘巧合。” 道无名一笑: “今夜于此,本是因为听说少庄主来了苍州府附近,想要图谋大事。 “小生恰好也在附近,这才取了一枚左道令,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还能跟老友重逢。” “哈哈哈哈。” 少庄主的长笑声传来: “前辈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家父安排,让咱们去找一个人而已。 “前辈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跟咱们一起?” 道无名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我非是同道中人,还是莫要凑近乎的好。” 目光再转,又看向周遭: “说起来……阳君和月君伉俪情深,素来形影不离。 “如今却怎么只见阳君,不见月君? “莫不是藏在何处,打算偷袭小生?” “无名书生也有怕的时候?” 独孤宇嘴角泛冷。 道无名则是叹了口气: “年纪越大,心就越软。如今到了这古稀之年,已经不想见血了。 “阳月二君武功高明,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见你们的面,转身就走绝不多留。 “可如今……” 独孤宇听到这里,脸色更黑。 就听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自周遭传来: “你是想说,咱们两口子,各自失去了一条膀子。 “哪怕二人联手,也已经不是你那【不闻道气】的对手了吗?” “不敢不敢。” 道无名笑着摇头: “可若二位有这样的把握,月君只怕就不会急于开口分辨了吧。” 场面顿时陷入了沉默。 少庄主歪着头端详眼前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还是道无名继续说话: “今日之事与小生所想不同,既然诸位只是想要找人……那自去寻找就是。 “这两个后生,小生就先带走了。 “诸位可有异议?” “哼。” 独孤宇冷冷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今日老夫也有要事在身,否则的话,倒是想要看看你这大成的【不闻道气】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终有这样一日的。” 道无名洒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和厉天心: “跟上。” 言罢袖子一抖,飞身而起。 那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心有不甘,可知道独孤宇一人自己就不是对手,其背后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月君。 若是执意留在这里,只怕必死无疑。 当即也只好飞身离去。 最后走的是厉天心。 他看了少庄主一眼,没有说话,也未曾施展轻功,就抱着刀,走的大摇大摆。 摄于方才道无名的武功,以及独孤宇的威势,在场众人也无人敢阻。 江然的目光在这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最后还是看向了道无名他们离去的方向,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行人速度或快或慢,走了大约有二十里,这地界却恰好没了雨。 头顶上漆黑一片,山风微凉,有些潮意,却颇为舒适。 树下,道无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团火,正坐在跟前,看着篝火发呆。 白衣女子站在一侧,抱拳拱手: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厉天心抱着刀,看着远处黑暗,一语不发。 道无名也未曾对那女子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团火焰出神。 半晌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夜色: “来了?” 白衣女子和厉天心同时回头。 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人,他背着包袱,腰间悬刀,一只手按在刀柄之上: “你找我有事?” “江然!?”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女子看了看厉天心,又看了看道无名,最后落到江然的身上,这才若有所思。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几日不见,都轮到你管我的闲事了?” “……” 厉天心顿时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江然却不搭理他,直接来到篝火跟前坐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的?” 道无名看了一眼厉天心: “你要出手救他的时候。” 厉天心一愣,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眉头微蹙,道无名能够发现自己,那阳君独孤宇又当如何? 破庙之中他们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还是发现了,却装作不知? 见江然沉默,道无名笑道: “放心吧,你的敛息之法虽然无甚特别之处,但是你内功深厚,一般人发现不了的。 “我的不闻道气异于寻常,所以才能够察觉到。” 江然微微点头,稍微放心,不过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这江湖太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手段也是多种多样防不胜防,万万不能以为自己有了系统奖励,可以不断提升,就小觑了这天下英雄。 道无名则又开口说道: “今日这场合,你不适合出手。” “为什么?” 江然看了他一眼。 道无名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不敢。” 江然一笑: “道兄武功高强,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我帮……” 话音至此,就见道无名脸色一白,张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你受伤了?” 江然眉头一挑,方才局面之上,可没见道无名有丝毫吃亏的样子。 “烈阳神功非同小可……我的不闻道气虽然不错,但并不长于与人争斗。 “这老东西为了报当年的仇,这么多年来武功精进,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番出手,终究是吃了暗亏。” 江然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又看了看道无名: “你受伤了,她却没事?” 第77章 捉刀任务 独孤宇和道无名交手的时候,道无名是以内力传递到了白衣女子的体内,助了她一臂之力,这才逼退了独孤宇。 可问题是,如果独孤宇真的能够伤到道无名。 那他的烈阳神功必然是穿过了白衣女子的身体。 他能够将道无名伤到这种程度,白衣女子岂能这般浑若无事的站在一边? 这又不是隔山打牛……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着道无名。 道无名想了一下,用袖子擦了一把嘴上鲜血: “你让小生再想一个理由。” “……” 江然叹了口气: “你我之间也不算熟识,不过是英雄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你传音给我,若仅仅只是为了消遣我的话,那这是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 道无名连忙开口: “江兄且留步!” 江然脸色一黑: “可不敢……你古稀,我弱冠,怎么看都不能兄弟相称。” “好好好。” 道无名赶紧说道: “你怎么说都对,方才是我的不是……小生给你道歉。” 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 道无名想了一下说道: “小生想请你出手,去保护一个人。” “什么人?” “常年。”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询问这又是谁的时候,一件让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触发捉刀任务!】 【捉刀任务:保护常年!】 【是否接取?】 “……” 江然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稍微回思了一下先前他接的几次任务。 全部都是缉拿任务。 这还是 而这捉刀任务,竟然还能够跟保护相关? 其触发机制是什么? 他凝望着‘捉刀’二字,略微沉吟。 所谓的捉刀人,在最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江湖上的这些以通缉犯为生的人。 最早捉刀二字的含义是捉刀代笔。 捉刀捉的是小刀,用来于竹简之上修写文字用的。 捉刀人便是替旁人书写之人。 随后演变,慢慢变成了替旁人做事之人。 再传到江湖,就成了替官府捉贼之人。 也是当今天下,江湖上对于捉刀人的理解。 想到此处,江然忽然就明白了这捉刀任务的触发机制。 “就是说……有人提出要求,想要我帮他做事,就能够触发捉刀任务?” 江然心中暗忖了一番。 却也泛起了不小的疑惑。 捉刀任务应该是在最开始就有的。 只不过自己是通过揭海捕文书激活的系统,所以先入为主,只认了这个。 其次,也是没有人要求自己帮他做什么事情。 去救老酒鬼是自己的事,不算是别人求的。 保护叶惊霜去苍州府是自己提出的,不是叶惊霜。 帮唐员外去青河帮救唐画意,也是自己提出,想要借此施恩,让唐员外对老酒鬼的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对付飞云寨也是自己想去做,因为有缉拿任务可以做,因此……捉刀任务始终未曾出现。 这还是 如此方才出现了这样的任务。 那这捉刀任务和缉拿任务的区别又在哪里? 是奖励不同? 还是说只是任务发布形式不一样,奖励方面的内容则是相差不大的? 想到这里,他倒是真的对这个捉刀任务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只是看了一眼一边那顶着黑眼圈看着自己的道无名之后,江然没有去接这个任务。 道无名这人说话不尽不实。 身份来历,大有隐藏。 今夜江然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道无名离去的时候,曾经给他传音。 念在英雄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今夜他又明知道自己在这里,却未曾戳破得份上,江然这才跟着来了。 可要让自己帮他做事,心中自然不免有些顾虑。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你知道当年斩了阳月二君手臂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道无名摇了摇头: “此事发生之时,小生正在闭关修行不闻道气。 “行功到了关键时刻,实在是顾不上外界变化。 “其后出关,方才听说他们被一个刀客斩了。 “那人只出了一刀,便斩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臂。” “那人所用的刀法呢?” 江然又问。 “……小生于此事一直都是耳闻,传言之中也未曾细说那人刀法。 “倒是不知道这当中细节。” 道无名苦笑一声: “你这问题……属实是难为到我了。” 江然微微沉默,却是想到了大先生的话。 大先生曾经说过,惊神九刀已经消失匿迹百年之久。 如果二十年前出手伤了阳月二君之人,真的是老酒鬼……除非他用的不是惊神九刀,否则的话,当瞒不过闻墨阁。 亦或者是大先生当日也没有跟自己说实话? 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泛起了几许无奈。 唐家一事之后,他感觉自己有些风声鹤唳。 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何至于旁人处处欺骗自己? 只是这种可能终究存在,便就暗藏心头。 再看道无名,江然又问道: “我先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今夜我不适合出手?” “……因为左道庄。” 道无名说道: “左道庄少庄主绝非简单人物,你刀法高明,内功深不可测。 “若是出手必然引起左道庄的注意。 “小生请你去保护的人,就在奔马县。 “而且,左道庄要在奔马县调查,也绝对绕不开此人。 “你今夜出手,届时他们若是在奔马县见到了你……只怕会平生波澜。” 说到这里,他不等江然开口询问,就连忙解释: “而小生之所以假意受伤,实在是因为如今有一件事情脱不开身。 “念及常年,又担心他会出事。 “想要求你,则唯恐你不会答应,这才出此下策。 “小生本该待人以诚,如今却谎言相欺,属实惭愧,还请江兄莫要怪我。”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很是正式的躬身一礼。 江然见此微微点头: “看在这几个答复的份上,先前之事我便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保护常年……请恕我无能为力,告辞!” …… …… ps:又来一本py…… 书名:人在木叶,从暗部开始颠覆忍界! 第78章 没忍住 奔马县其实距离苍州府并不远。 快马加鞭,有两日的路程便也就到了。 先前那衙役一边打听,一边赶路,也用了不过四天的功夫。 江然此前已经赶了两日路程。 昨夜跟道无名他们分开之后,江然便没有继续寻处停留,赶了一晚上的路,待等天明时分,奔马县已然在望。 这座县城不算太大,不过熙熙攘攘倒是颇为热闹。 这倒是可以理解。 飞云寨为非作歹,周遭百姓朝夕难安。 人被逼迫到了极致,便只能想办法寻求活路,有些人离开故土,寻找新的生机。 苍州府是一处所在,这奔马县也是一处所在。 但凡有人聚集,自然不愁热闹。 江然踏着晨曦进了这奔马县,抱着胳膊一边走,一边在考虑这捉刀任务的事情。 这东西过去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属实是不能视若无睹。 不过道无名的那件事情,江然实在是不愿意沾手。 虽然说他激活了这个捉刀人系统,有麻烦要上,没有麻烦制造麻烦也要上。 可问题是,他总感觉这道无名是想要给自己挖坑。 此人行事古怪,来历神秘,他实在是不想与之过多牵扯。 而且,若是昨夜他未曾见到自己,又该找谁? 这等情况之下,江然并不想按照别人给他准备好的剧本去走。 有事情相求,坦言直说,江然考虑是应是拒。 遮遮掩掩,谎言相欺,哪怕再怎么好奇这任务,江然也不打算接受。 不过比起这件事情来,江然回头看了看同样抱着胳膊,跟在自己身边的厉天心,禁不住眉头紧锁: “你不跟着你的同道中人,跟着我做什么?” 昨天晚上江然一走,他就跟在了身后。 然后就一路跟到了现在。 厉天心也跟江然一样,抱着胳膊,满脸都是倨傲之色,看人都是用鼻孔。 要不是看他昨夜被人打的那般狼狈,路上看到这么一位,还不定以为他武功多高呢。 此时听到江然的话之后,他瞥了江然一眼: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凭什么说我就跟着你了?” 江然点了点头: “倒也有理。” 然后就不再理他,先是分辨了一下路径,然后寻人打听了一处客栈。 进门要了一间上房,一直到坐在了客房的桌子跟前,江然看着对面的厉天心: “这还是大路朝天?” “……我总觉得,跟着你,必然能再碰到左道庄的那些人。” 厉天心这一次没有托词。 江然眉头挑了挑: “你和左道庄有仇?” “没有。” “他们跟魔教有关系?” “也没有。” “那你找他们麻烦作甚?” “因为……他们该死。” 厉天心淡淡的说道: “你可知道,这左道庄是什么样的地方?” “汇聚了一群旁门左道之徒?” 江然通过字面意思来解答。 “没错。” 厉天心点了点头:“旁门左道,魑魅魍魉,但凡不走正道的,都可以跟这左道庄牵扯上关系。” “牵扯上关系?” 江然想了一下,倒了两杯茶,随手推给了厉天心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道: “我还以为这些旁门左道之辈,都是这左道庄的徒子徒孙呢。” “那不可能。” 厉天心摇头: “倘若有这般本领,左道庄又岂止于如今这般规模? “不过,虽然不能说全都是左道庄出来的,可是左道庄内,确实是有很多旁门左道之术。 “更有甚者,也被很多左道之徒奉为圣地。 “若是能够踏足其中,钻研当中经典,武功便能够提升一大截。 “这便是为何昨夜那少庄主说,让他们在左道庄内停留三个月,他们便如此欢欣鼓舞的理由。” 江然沉吟了一下: “这般说来,左道庄内,应该是有不少的通缉犯吧?” “通缉犯?”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你……似乎对此颇为执着,很缺钱?” 说完之后,也不等江然回答,便自顾的摇了摇头: “不对,飞云寨的那些当家,被你一网打尽。 “这帮人每一个头顶上的悬赏都不少,以你的性子也不可能不去府衙要钱。 “这般说来,你身上怕不是得有万……呜呜呜……”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江然一把捂住了嘴。 厉天心奋力挣扎。 然而且不说江然本身内功高过他不知道多少,但就蛮龙劲加持之下,江然这两膀子力气,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小小一个厉天心,再给他多长两条臂膀,也掰不开江然的钳制。 江然捂着他的嘴: “小声点,财不可露白,也不怕隔墙有耳。” 厉天心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对于江然的话已经没了回应。 江然低头瞅了一眼,这才将他放开。 厉天心扑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滚落到了地上,抬头看向江然: “你想杀我吗?” “没有。” 江然摇头。 “你就是想杀我!!” 厉天心恨恨的爬了起来,重新坐下。 伸手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怎么不喝?” 江然问他。 “……” 厉天心看他,不说话。 然而眼神之中,却已经非常清晰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江然哑然一笑: “你是担心,我在这茶水之中给你下毒? “大可不必,同样的把戏,一直用就没有意思了。” 厉天心感觉也有道理,就把那杯茶拿了起来,凑到了嘴边,作势要饮,却忽的一笑: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这杯茶,我是绝对……” 话没说完,江然抬手在他的手腕上一推,茶杯就口,茶水自然流淌而入。 厉天心猛然瞪大了双眼,想要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伸手去推江然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只能咕咚咕咚好几口,将这茶水尽数吞咽。 完事之后,忍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 “实在是你刚才这模样,语气,姿态,都太欠了,让我实在是没忍住。” 江然看着他没忍住乐了起来,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算了算了,你爱跟不跟,懒得理你。” “你去作甚?” 厉天心一边‘呸呸呸’了几声,想要尽人事的将嘴里这东西吐出去。 一边站起身来,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你这茶里,到底有毒没毒?” 第79章 插标卖首 客栈大堂之内。 江然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小二哥赶紧过来听候吩咐。 随口问了两句之后,江然便点了几个菜。 除了小二哥推荐的他们客栈招牌之外,又要了二斤羊肉,一碟生,还有一坛五年的雕。 小二哥乐呵呵的去厨房传菜。 厉天心则坐在了江然的对面: “到底有毒没毒?” “没毒没毒。” 江然摆了摆手: “你怎么就跟个女人一样,这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你才是女人!!” 厉天心冷冷的瞪了江然一眼。 江然盯着厉天心看了一会,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扫过。 厉天心给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在想……虽然你从头到脚都很像个男人。 “可是这江湖深不可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武功,或者是什么古怪的手法。 “能让一个人从外观上彻底改变,让一个女人有了男人的模样。 “对了,我先前听你说过十八天魔录,这里面有没有这一类的武功?” “不知道。”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不过我知道,十八天魔录中,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人从男人变成女人。” “葵宝典?” 江然脱口而出。 “那是什么?” 厉天心陷入了迷茫之中。 江然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一门武学,虽然说可以从男人变成女人,但也只是性格而已,并不是真的变成了女人。” “哦?” 厉天心忽然就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是如何从男子的心态,变成女子的?可有什么诀窍?” “大概便在开头的那两句话上……” 江然笑着说道:“这秘籍我从未见过,不过我曾经听闻,这武功开篇明义,头两句话便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 厉天心一愣:“那女子又该如何修炼?”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前世倒是见过有人在网上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答复多是不堪入目。 便摇了摇头:“我哪知道。” 厉天心似乎有些失望,若有所思的说道: “天底下这一类的武功,果然还是有的。 “十八天魔录之中也有一门武功,可以让男子变成女子。 “女人不得修炼,一旦修炼,必死无疑。 “男子则会在修行的过程之中,不断发生改变……最后彻底变成一个女子。 “而这种时候,最大的难关便也来了。” “什么难关?”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说道: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魔教崇尚天魔大自在,一切由心而始。 “修行这门武功的人,如果随着身形外貌的改变,从心中彻底认定自己就是一个女人,那一切便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毕竟是从男子而来,倘若心中仍旧存了自己还是男人的念头,便会与心法产生冲突,轻则疯疯癫癫,忽男忽女,变化不定。 “重则……便是长眠不醒。虽然不是死了,却也跟死人一般无二。” 江然‘哦’了一声: “植物人。” “……” 厉天心感觉这词又很新奇,末了问道: “真的没毒?” “没有。” 江然回答的都懒得回答了,好在小二哥这会正好上菜。 便查探了一下这菜中详情,确定一下是否有毒。 “这一家是老店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厉天心也不客气,从一边取来筷子就吃。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倒不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地方是老店……因为这是先前江然打听路径的时候,奔马县的人说的。 这家客栈已经开了几十年了。 江然此时心中思忖,待等厉天心吃完了一个包子之后,这才说道: “伙食费怎么算?” “??” 厉天心一愣:“什么意思?” “你吃我的东西,不给钱?” 江然眉头一挑。 “……给。” 厉天心撇了撇嘴,打怀中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取出了里面的两块碎银子,就要交给江然。 江然却摆了摆手: “休要拿这些黄白之物,辱我的眼睛。” “你待如何?” 厉天心一愣。 江然笑道:“一会得空了,再陪我练练手如何?” “……”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之后,竟然点了点头:“好。” “这么痛快?” 江然有些惊讶。 “虽然跟你练手非常凶险,但是……那一日我精进不小。” 厉天心说道:“既有饭吃,又能精进武学,你总归不会真的杀了我,我为何不答应?” “这么说来,我不该请你吃饭,还应该问你要点银子才对……”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亏了。 厉天心横了江然一眼,懒得再说。 两个人正闷头吃喝,不过厉天心是喝茶,江然是喝酒。 厉天心这人,滴酒不沾。 江然也不在意,一人独饮更是畅快。 正吃喝之间,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哭喊之声。 听声音这人年岁不大,江然寻声望去,果然就见路边有一个小姑娘,年龄大概也就十四五岁。 衣着落魄,脸蛋却是洗的白白净净,脑袋上还插着草标。 此时满脸泪痕,正抱着一个江湖汉子的脚踝: “求求您,您就答应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的,求求您买下我吧,我也不要银子,您……” 话没说完,就被那人一脚踢开: “滚滚滚,哪里来的小乞丐,身无二两肉,买你何来?” 那人说完转身便走。 小姑娘顿时满脸失望,眼巴巴的跪在那里,眼睛凝望街道行人。 只是江然注意到,这姑娘看人,并不看那些寻常百姓,专门盯着一些提刀佩剑的江湖人。 待等这些人路过的时候,便会哭求一阵,人家不理她,她便满是失望。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 插标卖首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脑袋上插着草标,是贩卖自己的性命。 她方才说过,她要的不是银子,再加上寻找的买主还着重于江湖人…… 只怕是遇到了什么,只有江湖人才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江然想到这里,忽然动了念头。 自己这个捉刀任务,或许能在这小丫头的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第80章 没学好 江然的性子是有些雷厉风行的。 想到了可能,便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客栈外面走去。 厉天心默默的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个人走出客栈,正要朝着那小姑娘走去,就见一个打扮的枝招展的中年女子,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那小姑娘的跟前。 扭捏姿态,手呈兰,指尖还捏着一块锦帕。 另外一只手轻轻扇了扇周遭空气,然后用锦帕遮住了口鼻,仔细的打量这小姑娘。 她的眼神很锋利,一寸一寸的瞅,将小姑娘看的一个劲的往后缩身子。 末了,那女人一笑: “跟我走吧。” 小姑娘当即连连摇头: “我不要……” “为什么?” 女人眉头一挑:“你不是插标卖首吗?有人买,你还不卖了?” “我,我不想将自己卖给你,你帮不了我。” 小姑娘低低的开口,说完之后,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担心自己这话被她误会,又连忙解释了一句: “真的,我想要求一位壮士帮我救人,若是随了你,只怕会害了你。” 女人闻言顿时一乐: “你倒是好心眼,可谁告诉你,跟我走,我就会帮你救人? “十两银子,多一文也没有。” 说完之后,她从袖子里取出了十两银子扔到了那小姑娘的跟前。 小姑娘看了看那银子,脑袋深埋: “我不要……” “给脸不要脸。” 女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要不是看你是个美人胚子,再等两年,说不定能混个魁做做,不然的话,就连这十两银子你都别想! “快点拿了银子跟我走,否则的话……” 她话音落下,就见几个精壮的汉子来到了她的身后。 眸光看向那小姑娘,眼神凶恶。 小姑娘的脸顿时就白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去享福啊,带走!” 说到这里,她一挥手,身后几个精壮的汉子顿时上前一步,将这小姑娘一把抓起,扛在了肩膀上。 小姑娘顿时哭喊救命。 然而周遭之人,有的是认识这女人的来路,有的则是单纯不想管闲事。 哪里愿意伸出援手? 小姑娘哭的梨带雨,哭喊不休: “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我还要救爹爹,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把她的嘴给堵上。” 那女人开口,当即扛着那小姑娘的汉子,就从怀里摸了摸,找了一块白布就要塞进小姑娘的嘴里。 然而下一刻,就觉得肩头一轻。 回头之间,原本还被他抗在肩膀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影子。 一时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周遭,就发现一个年轻的刀客站在街边,原本还在自己肩头哭喊的小姑娘,正站在他的身边。 “什么人?” 那人当即惊呼一声。 这一声传出,也引起了那女人的注意。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情况出现了偏差,再看那刀客,女人也不恼,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这位公子是做什么啊? “哪里有您这么当街抢人的道理……这丫头插标卖首,是我先出的价,您看……” 话没说完,就见那刀客抬头,眸光冷冽的瞥了她一眼: “滚。” 这个字声音不大,却好似一把钢刀,穿进了女子心头。 让她身躯微微一震,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腹内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急迫,若非是及时反映,只怕是得被这一个字吓得当场失禁。 她脸色煞白,环顾周遭,见周围人都在看热闹。 一时之间又满是愤懑,咬牙说道: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大家伙都来给我评评理啊……这丫头她……” 话没说完,就见人影一闪,紧跟着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女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拔地而起,尚未感觉到疼痛,就发现嘴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张嘴一吐,洒了满地的牙齿。 身形这才跌落,被身后几个汉子接住,剧烈的痛苦这才从脸颊传递心头。 下一刻,就见那刀客一只手按在刀上,却一语不发。 女人原本撒泼的打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忙说道: “好汉饶命,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她倒是没有尝试让身后这些汉子出手。 她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这刀客绝不好惹。 身后这群人看家护院勉强足够,可若说能够跟江湖上的这些好手争斗,那太看得起他们了。 趁着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不走,一旦惹的这人心头火起,只怕就得命丧当场。 当即赶紧招呼人离去。 却听那刀客忽然喊了一声: “站住。” 一行人顿时不敢动弹,那女人慢慢回头,就见那刀客的手里正拿着十两银子。 随手一抓,银子便好似泥捏一般,自他指缝之间流淌出来。 这一幕属实是让那女人头皮发麻。 这可是银锭,虽然银子质地软,也绝不是随手一捏就能捏成这样的。 这又不是泥巴。 就见那刀客随手一甩,被捏变了形的银子就被他扔到了女人的跟前: “拿上你的银子,继续滚。” “是是是。” 女人这一次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拿起银子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看他们走了之后,江然这才吐出了一口闷气。 脸色难看的走向了街边。 这边厉天心正跟那小姑娘站在一处,看到江然回来,眉头一挑: “至于吗?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不至于。” 江然撇了撇嘴:“只是对他们这种人,怎么都生不出好感,厌恶太深……” “恩?” 厉天心一愣,脸色有些古怪:“你遇到过什么事?” “和你无关。” 江然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更不可能告诉他,他十四岁那年,老酒鬼打着让他早日见识红粉枯骨的道理。 将他骗去了青楼…… 并且,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将其五大绑,扔到了一位二十年前的老魁床上。 看着那位面如粉墙,每走一步都往下落粉的老魁,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那绝对是江然这辈子最深的阴影。 好在他当年机警,骗那老魁给他解开了绳子,这才得以虎口脱生。 当时唐画意说他嫖字没学好……这话是没错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江然对青楼一类的地方,从来都是深恶痛绝,又能学个锤子? 第81章 明月 哪怕时至今日,江然也想不通,哪有老酒鬼这种人啊。 这世上从无完人,可纵然是自身品行有缺,也会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尽善尽美。 可老酒鬼偏不…… 自己吃喝嫖赌,江然就得一样不落。 自己坑蒙拐骗,江然就得样样精通。 变着法子的让江然领会精神,他不想骗人,老酒鬼就各种法子骗他。 久病成医,被人骗的多了,自然也对当中伎俩熟门熟路。 老酒鬼常说,人生在世,多会点东西总是好的。 可江然过去总觉得,自己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人,就算是学的再多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江然忽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 厉天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江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 小姑娘轻声说道: “我叫明月,见过公子。” 她微微一礼,做的倒是像模像样,眼角尤有泪痕,有些楚楚可怜。 江然点了点头: “你插标卖首,又不要银子,所求何来?” “公子……是要买下月儿吗?” 明月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全是求肯之色。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倒未必。” 明月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轻咬下唇,啃声说道: “公子,求求您了,您就买下月儿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公子您发发善心,救救我爹爹,您武功高强,一定可以的! “只要您救出了我爹,今生今世,我都是您的人,您想怎么对我都行!” 江然听得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小丫头,发现她言语之中并非是因为懵懂才说错了话。 而是非常认真的。 一时之间哑然失笑,屈指便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小年纪你又懂得什么了?” “月儿什么都懂,月儿已经及笄之年,本来家里是许了人的,所以有婆婆教导过,只不过没来得及嫁过去。” 明月说到这的时候,低下了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羞臊。 厉天心恍然大悟,看了江然一眼,哼哼了两声: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滚。” 江然脸一黑。 只是再看明月,多少也有些无奈。 及笄之年便是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到了这个年纪是可以嫁人的。 这小姑娘明显出身不太一般,言语谈吐都不像是普通人家。 而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将她许了人,教导了一些相关知识,实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是对江然来说,不管看过多少,听过多少,仍旧是很难接受。 十五岁……放在自己的时代,初中都没毕业吧? 偷偷摸摸谈恋爱,那都是妥妥的早恋。 但是在这里……十五嫁人,十六生子,是再寻常也没有的事情了。 他摇了摇头: “小丫头听着,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只是对你的境遇有些好奇。 “你说要救你爹爹,那你就跟我说说,你爹爹怎么了?应该如何救?” “公子是愿意帮我?” 明月豁然抬头看向了江然,眼眶之中已经满是泪水,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月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明月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她口中说着,便要给江然磕头。 江然袖子一抖,未曾触碰她分毫,便有一股力道将其托起: “现在磕头为时尚早,我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可以帮你…… “先起来,把话说明白。” “是。” 明月按下心头激动,开始急急讲述。 据她所言,她家就在这奔马县不远的村子里。 祖上曾经有过显贵,留下了不小的家底,因此家中也算殷实,却算不上富贵。 到了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 她父亲本是村中的私塾先生,素有名望。 明月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是耳濡目染,受过熏陶。 其父未曾因为她是女儿就有所怠慢,对她是极好的。 只是她母亲早逝,父亲续弦了一位姨娘,又有了一个弟弟。 姨娘对她算不上太好,但有父亲疼爱护持,倒也不敢过分。 只是到了及笄之年,她姨娘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找了一户人家,打算将她嫁出去。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她如今已经嫁做人妇。 却没想到,就在即将出嫁的前两天,一天夜里家里忽然来了一伙强人。 这帮人趁着夜色而来,家中几个仆役丫鬟转眼就给杀了个干净。 最后将他们一家人全都生擒活捉。 明月本以为这帮人是为了求财,却没想到,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他们询问明月的父亲,又用她姨娘的儿子威胁,也未曾得到想要的。 最后才知道,那东西极有可能是在明月的舅舅手里。 如此,方才将明月的父亲掳走,言称,倘若三个月内,不能将他们要的东西送来的话,那就等着给他父亲收尸就是。 父亲被人掳走之后,明月自然焦急。 尤其是他们一家跟他舅舅十余年来都不曾有过交集,虽然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但彼此实在是无甚亲厚。 谁知道她舅舅会不会帮她? 可哪怕心中有所顾忌,她也想要赶紧给舅舅送信。 却没想到竟然被姨娘阻拦,最后更是给软禁起来不让她离开家门。 这一关她便被足足关了三日。 三日之后她才被同村的人放了出来。 那会她奄奄一息,却也知道,自从她被关起来之后,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她姨娘贩卖,包括这老宅子也给卖了。 她姨娘领着她的弟弟就此不知所踪,显然也没有救人的打算。 但是明月却不能放着亲爹不管。 便打算前往寻找舅舅,求得帮助…… 可是,这事又哪有这么容易? 她是一个姑娘,独身上路本就不易。 身上又无银钱,村中曾经受过她家恩惠的,倒是接济了一些,却也不够支撑她这一路挑费。 至于原本应该接纳她的婆家,因为她家发生了这种事情,直接了当的就退了亲。 不仅如此,还想要将先前下的聘给要回来。 只可惜,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她姨娘带走了…… 这般情景之下,想要去找她舅舅,只怕不等到了地方,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便生出了这插标卖首,以身做债,请江湖高手出面解救其父的念想。 …… …… ps:各位读者老爷们,本书目前已经定在了本周五上架~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第82章 舅舅 这姑娘确实是读过书的,虽然急切,然而说起话来,却是条理分明。 将她家的情况,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的明明白白。 厉天心听完之后,眉头微蹙: “你这姨娘,也太不是东西了。” 明月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她确实是有错的,只是,舅舅那边难说结果,让她守着这一线希望,赌上自己和弟弟的性命。 “未免……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江然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愿意为旁人着想,还是天生圣母。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他轻声说道: “对方既然要求三个月内,将东西送到,那当是给你留下了一处所在吧?” “恩。” 明月点了点头: “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有一处猛虎山,猛虎山上有一地叫虎跃涧。 “他们便在那里等候……” “二十里……不算太远。” 江然看看日头,忽然一笑: “明月姑娘,你可会丹青?” “略知一二……” 明月微微点头。 “好。” 江然站起身来,看了厉天心一眼: “去准备一些笔墨纸砚。” 厉天心眉头微蹙,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江然则是看了明月一眼: “你随我来。” “好。” 明月连连点头,好不容易遇到的希望,不管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她都不打算放弃。 江然领着她直接进了客栈,来到了先前坐下的那一桌: “你先吃饭。” 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明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个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 江然则是看着面前弹出来的提示,陷入了思忖之中。 【捉刀任务:救出明月的父亲。】 【是否接取?】 这一条提示,在明月求江然救救她父亲的时候,就弹出来了。 此时江然看了两眼之后,便问了一句: “你爹叫什么名字?” “家父刘文山。” 明月赶紧放下包子,正色开口。 江然摆了摆手,让她继续吃,再看面前的提示,已经发生了变化。 【捉刀任务:救出刘文山。】 “……仍旧是通过其他的方面,补充整个任务的信息吗?”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万一这刘文山已经死了呢? 三个月,如今过去的时间其实并不太久。 可若是对方只想要东西,那也很有可能会杀了刘文山,反正明月他们也不知情。 待等将东西送来,直接抢了就走,或者是杀光了人将东西拿走也就好了。 除非……是有所顾虑。 想到这里,江然便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那件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舅舅的手里?” 虽然前因后果已经说明白了,但是当中细节还欠缺了不少。 明月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老老实实的说道: “听说那件东西是我母亲的带来的。 “我母亲……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是出身武林世家。 “那东西好像也跟江湖相关。 “因此很有可能是被我舅舅带走了……”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这帮人前往刘家或许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从刘家找到那件东西。 翻找一番,不过是尽人事。 捉了明月的父亲,逼迫她舅舅交出那件东西,才是关键。 而他们之所以不去找他舅舅,恐怕真因为心存忌惮…… 想到这里,江然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舅舅姓什么?” “姓叶。” 明月想都不想: “娘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叶空谷。” “叫什么?” 江然猛然抬头,看向了明月。 明月没想到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见江然只是惊愕,并无愤怒,这才稍微放心。 沉吟之下,这才轻声说道: “公子可是认识我舅舅?” “……”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叶空谷……是红枫叶家的家主,是叶惊霜的父亲。 换言之,这姑娘是叶惊霜的表妹? 那找到她家的这群人,会不会是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那群人? 江然先前就对红枫叶家的事情有过怀疑。 总感觉这帮人在自身情况都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为什么执意要挑战红枫叶家? 鬼府府主虎视眈眈,这般行事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江然便怀疑过,红枫叶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必须想要拿到手的。 这两者……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但从行事来看,却又不像。 道真也好,张东玄也罢,他们出手狠辣,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尤其是见过他们的人,全都得赶尽杀绝。 若是他们的话,明月只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江然于心中沉吟,片刻之后方才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明月,轻声说道: “有过耳闻……却不曾见过。” “哦。” 明月点了点头,似乎多少有些失望。 感觉若是能够遇到舅舅的熟人,事情会更加顺利一些。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比她原本想象的要好太多,至少面前这个是愿意给自己饭吃的好人。 正想着呢,就见客栈门前,厉天心抱着笔墨纸砚进来。 放在桌子上,还不等坐下,就听江然说道: “你再出去一趟……” 厉天心顿时大怒: “你把我当成下人使唤了吗?” “不是啊。” 江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厉天心一愣。 江然认真点头: “帮朋友办点事,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我……我没有。” 厉天心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好像很对不起江然一样。 江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你要让我做什么?” 厉天心咬了咬牙。 江然一乐,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前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方才狼狈离去的那个枝招展的女人,正跟着一群人来到了客栈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这里的江然。 当即伸手一指: “就是他!!!” 江然见此,对厉天心一笑: “来的有点快,倒是省了你再跑一趟了。” 第83章 敬酒 随着这帮人的到来,整个客栈之内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本就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抛下了碗筷,或者连滚带爬的去了楼上客房,要么就是夺门而出……只不过都没走远,毕竟这摆上台面的热闹,又有几个人愿意错过? 便见那女人跟着一个有些没精打采的大胡子,大踏步的走进了这客栈之内。 而在两个人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形容模样,都有些特立独行的。 有人摆弄一把短刀,有人自腰间取出暗器,还有人提着一把长剑,满脸的生人勿近。 正端详这几个人的功夫,就见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一抬腿,将一侧的一条长椅勾了过来,搂着那女人坐下。 抬头看向江然: “过江龙?” 江然哑然一笑: “还没请教?” “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那人开口,方才那女人便已经站起身来: “这位是马爷!放眼奔马县,你可以不认识县令是谁,但是却不能不认识马爷!!”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失敬了,那不知道马爷今日登门,是有何贵干?” “好,我也不与你兜圈子。” 马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没精打采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湖上有过江龙,但是一池一地,皆有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 “今日之事,我这女人买那孩子在前,你出手抢夺在后。 “万般事由,皆有道理。 “先来后到之理你不懂,没关系……你未曾出手杀伤人命,我也念你人情。 “就这样吧,你道个歉,自罚三杯酒。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马爷。” 那女人一愣:“就这般轻飘飘的放过了?” “住口。” 马爷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不懂事就少说话,再废话,拔了你的舌头。”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就听厉天心叹了口气: “就知道但凡能够在一处混得风生水起的,都不是这般简单的人物。 “若当真换了初出江湖的,这三杯酒只怕已经喝完,又跟他打成一片了。” 江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打一边拿起了酒坛子。 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碗。 叹了口气,倒了一碗酒。 端起酒碗,这才看向马爷: “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马爷是这奔马县的地头蛇,这个面子,却不能不给。 “自罚三杯也是应当,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想要先敬马爷一杯。 “请!!” 一个‘请’字落下,江然一抖手,那酒碗顿时打着呼啸飞了出去。 马爷脸色顿时一沉,便见人影一闪,手持短刀那位已经到了马爷跟前,单掌一探: “凭你也想给马爷敬……” 话没说完,酒碗已经到了掌心。 就听咔嚓一声响,掌心骤然坍塌,一股大力随之而起,他手臂被打开,酒碗倏然落在那人胸前。 那人整个倒飞而去,直奔马爷而来。 马爷一愣,就见又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按住了用短刀那人的肩头。 却各自身躯一震,只觉得巨大的力道涌上臂膀,传递心头,禁不住同时后退一步,内息运转加强力道。 是否抵消了江然这一碗酒的力道不说,首先用短刀那人便承受不住。 胸前是茶杯碾压,骨头都给压得咔嚓咔嚓作响。 后背是两个同侪帮他抵住。 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块天地大磨之中,任凭两侧巨力碾压,硬是无能为力。 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身后的两个人也抵不住跟前这人身上的大力。 蹬蹬蹬,两个人同时后退三步,嘴角都有鲜血流淌。 失去了他们的助力,只剩下了马爷。 马爷此时脸上也早就没有了丝毫闲散之意,眸子里闪烁精光,双手一送一拨。 用短刀那人顿时被一股力道扭转,整个打着斜的飞了出去。 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疼的龇牙咧嘴。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将他给救了。 少了此人,那酒碗再无阻拦,直取马爷。 马爷双手一运,单掌骤然一抓。 勉强钳制住跟前酒碗,却只觉得这碗好似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中左冲右突。 下意识的加了一膀子力气,就听咔嚓一声响。 酒碗整个给他捏碎,酒水四溅,洒了他一头一脸,一时之间狼狈至极。 “马爷,你这就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江然的手按在刀柄上,轻声开口: “你说自罚三杯,我允了。 “我敬你的酒,你不喝也就算了,竟然还把酒碗给捏碎了…… “原本我还以为你此来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可如今看来,终究是小看了马爷的肚量。 “既如此……那你我就为仇……” 话音至此,就见马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侠饶命!” 江然眉头一挑:“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武功远胜我们,若想杀人,咱们自不是对手,今日登门是咱们的错,任打任杀,绝无二话。 “只是还请大侠高抬贵手,能够放咱们一条生路。” 马爷干脆利落,话音落下之后,直接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身边的女人却是傻了眼。 自她认识马爷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未见过马爷这般姿态面对过谁。 此时此刻,心头也是真的怕了,下意识的跟着马爷跪下。 江然瞥了他们一眼,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明月正偷眼看热闹,便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比这羊肉还好看?” “那……还是羊肉好看一些。” 明月赶紧抓了一把羊肉,往嘴里塞。 至少羊肉能够让人吃饱,吃饱会让人幸福。 眼前这帮人多看一眼都得做噩梦,自然不能跟羊肉相比。 江然点了点头,翻开了几个酒碗,笑着说道: “马爷这是哪里话?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我这人别的不喜欢,便是喜欢交朋友。” 马爷连忙点头: “在下也是。” “那就好。” 江然拿起了酒坛子,开始倒酒: “正所谓,相逢一笑免恩仇,今日,咱们就以酒免恩仇,你看如何?” “好……” 马爷一个好字刚说一半,就见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正挨个往酒碗里撒药沫呢。 第84章 交朋友 厉天心默默的看着江然往那酒里撒东西。 心情忽然就变得特别的舒畅。 虽然他对江然随身携带的这些瓶瓶罐罐,实在是深恶痛绝到了极致。 可当这份痛苦轮到其他人的时候,竟然意外的觉得开心。 他强行绷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心情流露出来……可嘴角仍旧难免上扬。 厉天心是开心了,马爷这边差点哭了: “……大侠,您看……您这是做什么呢?” 江然一笑: “喝一杯,交个朋友,怎么样?” 他正好已经把东西下完,拿起了一碗酒,递给了马爷: “我这人好酒,与我喝一杯,便算是朋友,不然的话……” “马爷,不能喝啊!” “大哥三思!” 身边几个打扮的特立独行,嘴角还挂着鲜血的手下连忙阻止。 江然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还有你们的,一起?” 用短刀那人满脸悲愤的看着江然: “士可杀……不可呜呜呜……” 话没说完,就被马爷一把按住了嘴,对江然干笑了一声: “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大侠见笑了。 “好,我老马也最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大侠您这样的朋友,今日能跟你一起喝一碗酒,也算是三生有幸! “只盼着……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说完之后,一把抢过了江然手里的酒碗,躲开了身边几个人抢过来的手,一仰头,吨吨吨,一碗酒就已经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翻转碗口,一滴不剩: “老马先干为敬!!” 江然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其他人: “你们呢?” 马爷脸色顿时一变: “大侠,您方才可是答应过。” “我提醒你一句。” 江然淡淡开口: “方才是你自己自说自话,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任何事情。” “你!!” 马爷顿时面黑如铁。 余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有一人上前一步,哈哈大笑: “既然大哥已经喝了,咱们哪里有不喝的道理?” 说完之后,也不用江然给他们递过去,自己上前一步拿起酒碗就干。 三个人一人喝了一碗酒,倒是颇有豪气在身。 马爷热泪盈眶,咬牙切齿: “是我害了你们啊。”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们两眼,轻声开口: “倒也不至于现在就做这生死离别之态,这酒中虽然加了点作料。 “但是想死也没有这般容易…… “距离这毒发作至今,尚且还有半月的时间。 “只要在半个月内,服下解药,诸位便不会有事。” 马爷一听这话,顿时福至心灵: “大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咱们?” 江然笑了笑: “你附耳过来。” 马爷连忙来到江然跟前,江然便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番。 马爷连连点头,最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您若是找其他人未必好使,纵然是找到了县令的头上,也难说结果。 “不过,对咱们来说却是不难。 “但我在这里,还想跟您要一句话……” “说。” “这件事情若是咱们帮您办成了,我如何都好,能不能放我这些兄弟一马?” 马爷看着江然。 江然哑然一笑: “好。” “多谢大侠高抬贵手!” 马爷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江然的跟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其后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他一走,身边的属下自然也全都跟着。 唯独将那个女人留下。 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小心去看江然,就发现江然也在看她。 禁不住膝盖一软,也给跪了下来。 江然眉头微蹙,问了一句: “有钱吗?” “有有有!!” 那女人连忙点头,伸手便要在身上翻找银子。 江然指了指柜台后面藏着的掌柜的: “此事因你而起,方才砸坏的桌子,由你来赔,你可愿意?” “啊……” 那女人还以为江然打算劫财,听到这话方才恍然大悟: “好好好!!” 说完之后,赶紧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柜台上,然后看向江然: “我……我能走了吗?” “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 那女人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厉天心看了她背影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你不担心她离去之后,又生祸端?” “那你帮我跟她一下,看看她去做什么,此行有没有吓破了胆子,是否还敢生出恶心。 “若是的话,就帮我斩了她。”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想了一下: “晚一点再说,这会动手,太过显眼。” 江然瞥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厉天心则若有所思的说道: “马爷这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不过确实是有一番豪情在身的。” “……你不会是信了吧?” 江然扬眉。 “你是说他方才是演的?” 厉天心脸色微微一沉。 “倒也未必。” 江然笑了笑: “只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相信的。 “他今日为了一个女人强出头,干的还是下三滥的差事……你觉得,他是对那女人情有独钟?还是另有原因?” “这……” 厉天心想了一下,觉得就方才那女人的姿色,想来马爷是看不上的。 江然一笑: “若不是为了她,那是为了什么? “亦或者,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借一个那样的女人,就能承的起一家青楼吧? “马爷是这奔马县的地头蛇,不是江湖上的独行侠,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而这种人,我太了解了。” 说完这话之后,江然便摆了摆手,不想再说。 看了一眼明月: “吃好了没?” “恩……” 明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回房。” 江然站起身来,领着明月就要上楼。 厉天心开始还未曾放在心上,待等两个人往二楼走的时候,这才好似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 “江然,你带她回房做什么? “你……你果然人面兽心!!” 江然诧异回头: “我让她给我画一幅她爹的画像,你这人……果然跟道无名是同道中人,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85章 上架感言 又要上架啦~ 恩,又到了该写上架感言的时候了。 我从开书开始,就在琢磨上架感言应该写点啥。 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大家唠唠嗑…… 毕竟机会难得嘛。 但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又发现,哎呀,想说的话咋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呢? 那就交代一下最重要的情况吧。 上架爆更,以及后续更新。 从老书追过来的朋友们也都清楚,我正常都是日万。 只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一直做到。 在开这本书之前呢,我考虑的是,干脆直接一章改四千字,一天八千字这样更新,减两千字算是养生了。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又有点不甘心了。 那就这样吧…… 上架当日,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以后,更新五章,共计两万字。 之后每天还是一万字更新。 跟之前的一样,也不搞四千字了,就是一章五千字,一天两章。 上架的这一天,会把这五章一起放出来。 之后每天更新的时间是【18:00】以及【18:02】。 至于说日万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倒是不敢确定了。 反正先定个小目标……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减减量。 行了,其他的也就不说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与厚爱。 希望这本书能够陪伴大家再次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第86章 重逢 是夜。 江然换上了一套夜行衣,就着烛火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像。 明月还是谦虚了。 她的丹青之术可不是略懂,将刘文山的面目特征画的栩栩如生。 不过这画像最重要是给江然一个对比,免得到时候带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回来。 推开窗户,江然飞身便上了房。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刀客,正抱着单刀,站在那里。 今夜的月色很冷,却抵不过他的眼神。 “卖相真好……” 同时还听到一人开口: “世妹留心脚下,这山洞之中藏污纳垢,我都说了,让我们两个进来就是,你何必跟着走这一趟?” “你知道这人?” 正是叶惊霜。 小老头怡然不惧,乐呵呵的扑了上来,双手仿若穿,指掌凌厉万端,一经交手再次打的四野震荡。 下午的时候,他便已经将那捉刀任务接了下来。 带着铁面具的人声音波澜不惊: “自从我这张脸,被你生生撕下的那一日开始,这世上,便只剩下了一个鬼十三了。” 再往前更是隐隐有火光传来。 “有我帮着分担一下,可以省去你不少的麻烦。” “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为了少让你增添几许风流债,这才出手相助。 只是这会他双眼紧闭,虽有呼吸却颇为微弱。 “千变万化天罗掌!!” “啊……也对,也对。” “先救人再说吧……” “胡言乱语,我素来洁身自好,岂能容你这般污蔑?你……当真找死!!” 童万里现身,一手千变万化天罗掌着实是变化无穷,两掌涵盖四面八方,不仅仅那小老头在他掌势笼罩范围之内,鬼十三也未能独个脱身。 仅仅只是这份气质,便会让人怀疑,此人是不是天下 隐隐间,好似真就是一头猛虎,仰啸于天地之间。 江然心头一动,来人竟然是童万里? 踏入山中,寻找虎跃涧倒是有些为难。 两条锁链凭空而起,好似山中蟒蛇,凌空展开,直取那红衣青年和叶惊霜。 地上随处可见有兽骨残羹,显然这一段时日之中,这帮人都在这山洞之内暂住。 鬼十三武功比他们稍弱一筹,于夹缝之中求生存。 这山洞实则不大,行不多远,火光照耀之下,就已经看到有一人被束缚了双手,扔在山洞正中。 江然听到这里,不禁哑然一笑,想了一下,倒是没着急现身。 心中盘算着这般念头,耳根子一动,便朝着一处走去。 等他们找到了刘文山,自己再现身说出目的,应该能好一些。 江然抱着胳膊,悄然跟随,眼看着那红衣青年将刘文山扶起,正琢磨着差不多该现身的时候,就听得呼啦啦一声响。 鬼十三? 江然眉头微蹙,曾经跟在道真身边那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被道真称作鬼七。 猛虎山距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可以说出了奔马县,便遥遥可见猛虎山的轮廓。 这不是代沟,这是鸿沟啊! 江然懒得跟他多说:“你要来就来,不来就回去睡觉,我先走一步。” 方才那小老头说,鬼十三如今手段卑鄙,估摸着是被他找上门来,暗中下毒坑杀了这群人。 不过料想系统这东西,应该也不会发布一些宿主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见他还活着,江然还是松了口气。 “也有人说,他受了女人之累,已经横死江湖。 “只是卖相?” “却没想到,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不一刻,来人现出真容。 一个满身赤红,一个一身黑衣。 红衣青年双手一震,于间不容发之际转身,接连拍出两掌。 又看了一眼山涧之前交手的几个人,趁着他们未曾察觉,便是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转入了山洞之中。 这一下打的颇为凄惨,那青年猛然喷一口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这个戴着铁面具的是玉面麒麟?” 任凭对面骂的口沫横飞,他也不吭一声,只是举起双手打个不停。 江然点了点头。 黑衣青年怒喝一声,内息运转之间,探手去抓,却不想这锁链宛如灵蛇,刹那间绕过他这一抓,直接将其整个人缠绕其中。 这般想着,这几个人便从自己的跟前鱼贯而过。 不过随着火光一起传来的,还有破风劲响。 这一下变起突兀,且不说红衣青年和叶惊霜对此未有丝毫察觉,纵然是江然内功深厚,对此人潜藏在侧,竟然也没有半点察觉。 “姑姑当年离家另有因由,我自小也只见过姑父一面……如今倒是不太好分辨了。” “行侠仗义,岂能让你专美人前?” 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眉头微蹙: “又有人来了……” “童彦!” 这山涧并无猛虎,取名虎跃,则是跟山名呼应。 以江然和厉天心的脚程,这点距离自不在话下,没多少功夫就已经抵达。 心思转动之间,就听那小老头满是得意的笑声响起: “没错没错,你说这事,老夫就想起来了。 小老头脸色一沉,双手分合,接连变化三次,这才猛然一探掌。 厉天心讶然于江然的孤陋寡闻: “此人十年前曾经名噪一时,因为其相貌英俊,武功高强,为人光明磊落,素有侠义心肠。 影影绰绰的火光照亮了此人容貌,正是刘文山! 江然和厉天心对视一眼,脚下越发的小心,又往前一点,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叶惊霜和那黑衣青年也紧随在后。 “这可是老夫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你仗着长了一副好皮囊到处留情。 内力激荡,打的周遭草木崩飞,水四溅。 厉天心点了点头,就见江然脚下天乾九步一转,身形拖拽残影,眨眼不见踪迹。 “好。” 而另外一头,叶惊霜掌中长剑倏然出鞘。 叶惊霜眉目凝重,未作回应。 兜兜转转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一处山涧跟前。 “只是后来忽然就消失匿迹……有人说他是受了情伤,厌世隐居了。 江然一笑:“你也要去?” 本门武功一概未用,可见尚且藏着胜手,未曾展现出真正的本事。 再抬头,就见掌影翻天,好似天罗地网一般,将其彻底笼罩其间。 倘若此人已死,这任务八成是完不成的了。 片刻之间,就有三道身影走来。 但这小老头至今所施展的武功,都是一些寻常套路。 江然看着厉天心,就很容易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因为知道了刘文山那边出了事? 虽然明月已经尽可能的将路径分说明白,可人在山中参照物太少,一不小心还是容易迷失路径。 砰地一声闷响,两手相接之处,一股庞大的内息骤然席卷八方。 与此同时,那两条锁链并未一触即收,黑影一转,再度袭来。 也不是有意隐藏,想给个惊喜。 想到此处,他正要过去救人,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剑锋一横,勉强护在胸口,就听叮的一声响。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的背影,眉头微蹙,轻轻地哼了一声,并未多做犹豫,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厉天心摇了摇头: “这个我倒是看不出来。 “因此,迷倒了不少女子芳心。 厉天心目光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走了一圈,低声说道: 两道人影同时后退,一个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的男子,飘然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你不知道?” 小老头未曾中毒,这才跟鬼十三打了起来。 话音落下,大踏步上前。 厉天心哼了一声:“你要是不用的话,我这就回去。” 江然若有所思: “你可看出那小老头的来历?” 这三人再往前,果然便已经看到了刘文山。 叶惊霜说道: “不过,他既然被困在此间,当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就听那小老头怒声喝道: 脚下一点,人便已经飞身而去。 剑锋嗡鸣颤抖不休,虎口崩裂,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地上。 时而配合童万里狂揍小老头,又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和小老头同时面对那掌中天罗。 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 江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果然还是对人家姑娘有想法。” “只是这多年不见,竟然也玩弄起了鬼祟伎俩?”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而且人家姑娘才多大?你这般施恩,万一招惹了这份桃,将来想要甩脱,只怕是难了。 童万里和叶惊霜他们是返回了红枫叶家,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 借着火光,能够看到地上躺着的这几具尸体都是面色青黑,显然是身中剧毒而死。 掌力打在那锁链之上,竟然只是让那锁链微微一顿,紧跟着便是一扫,落在了他的胸口。 “不重要。” 这山洞幽寂潮湿,火焰燃烧也颇为呛人。 气质冷冽,一看就是一个孤傲的刀客。 厉天心对这话有些不服气。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玉面麒麟?” 但是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 小老头对童万里是破口大骂,童万里却是一个闷头闷脑,啥也不说,见人就打的性子。 虽然目前场面焦灼,看上去难分胜负。 “请便。” “关你屁事……” “更有传说,当年很多名噪一时的女侠,都与其有过纠葛。 靠近此地,江然和厉天心便放慢了脚步,周遭已经可见人迹。 那小老头似乎对此也有察觉,原本轻飘飘的力道,忽然加重逼退了玉面麒麟。 江然看了他一眼。 眼前这个是鬼十三? 如果刘文山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这任务说不定都不会触发。 “及笄之年啊,也该谈婚论嫁了。” “不过他武功远在那玉面麒麟之上,当不是无名之辈。” 江然心思飘动,目光越过了这两个人,看向了山涧一侧的一处山洞。 就听那红衣青年说道: “世妹,你看那人可是你姑父?” 两人目光一触,便听那小老头怪笑一声: “多年之前的玉面麒麟,手段从来光明正大。 黑衣青年吃了一惊,没去理会叶惊霜,下意识的扑向了那红衣青年。 那红衣青年干笑一声: “是我考虑不周了,恩,前面应该就到了。” 身形一卷,凌空而至,两掌飞出,刹那间漫天的掌影笼罩那小老头的周身各处。 鬼十三铁面具之下的眸子,顿时满是凌厉之色。 他动作轻巧,专走暗影之处,不过几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山涧一侧的山洞跟前。 当先是一个女子,一身素衣手持长剑,眸光清冷如月光。 当即朝着童万里来处看去。 江然见此先是一笑,旧友重逢自是好事,不过最关键的是,自己这续命丹的药引子长了腿又跑回来了。 剑锋和锁链一碰,顿时打出接连火星,她脚下不动身形却横着退出去一丈有余。 “哎呀,如今看来,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为你免去桃劫,你如今语气满是怨愤,这是何道理?” 骤然间,正在激斗的二人忽然同时飞出两掌,四掌一触,顿时发出轰然巨响。 一时之间也是一个不可开交。 “你是禽兽吗?那孩子才多大!?” 抬头仰望场中变化之时,还在跟叶惊霜低声说着什么。 还是已经调查出了什么线索? 江然思忖这事的时候,场中又发生了变化。 说话的正是跟在叶惊霜身边,穿一身红衣的年轻人。 果然有脚步声随在他的身后。 “……” 另外一个面容阴鸷,看上去得有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则是飞身在水流之畔。 “童万里,你偷袭!?” 只是如今这山洞分属敌营,自己一身黑衣蒙面,在他们救到人之前,贸然现身说不定会引起一些误会。 红衣青年当即点头:“让我来。” 江然见此,轻声说道: “我去探探,你自己小心。” 便见一处山涧之间,两道人影正在纠缠不休。 一直到这锁链来到了两个人背后,那红衣青年和叶惊霜方才反应过来。 他是无心鬼府的人? 那这个小老头,只怕也跟道真他们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有人在交手?” 叶惊霜则是眉头微蹙: “世兄言重了,事关我姑父生死,岂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恩……” 下意识的将身形藏在了拐角的阴影之中。 两人争斗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三人缠斗。 叶惊霜脸色发沉,如今她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锁链打来一时之间也是运转不得,只能被迫后撤。 却不想,一步踏出,肩头便是一紧。 紧跟着不由自主的被人挪移到了另外一侧,一回头,就见一个腰间悬刀的黑衣人,他五指成钩,倏然一探。 那好似灵蛇一般的锁链,接连变化方位,却仍旧脱不开这一抓笼罩范围,被其一把抓在掌中,就听他口中轻喝一声: “出来!” 第87章 焦尾琴 “出来!” 一声轻喝,江然猛然一拽。 与此同时,这山洞洞壁之上,一个头发凌乱,四肢都捆着锁链的人,也是咬牙去拽这锁链。 那锁链顿时绷紧。 两股力道借着这锁链斗法,不过转眼之间,粗大的锁扣便被这力道逐渐拉开扭曲变形! 洞壁之上那人,此时已经全然顾不上其他。 肩头一抖,困住那黑衣青年的锁链顿时松开,倏然一扫,好似巨蟒腾空,狠狠抽向了江然。 “不好!” 叶惊霜如梦初醒,脸上又惊又喜。 她已经认出了江然的声音,如今眼看着这锁链袭来,当即连忙便要出剑。 却见江然只是一笑,单足于地面微微一抖,身形如弓,蛮龙劲遍走周身: “下来!!!” 这力道一起,洞壁之上那人再也无以为继。 整个人给江然拽的直接飞了出来。 江然随手放开了叶惊霜,反手握住刀柄,整个人凌空而起,手中横刀出鞘,嗡的一声,一抹刀光刺破黑暗直取那人头颅。 此人本就被江然的蛮龙劲牵引,身不由己,眼见这一刀凶恶,哪里还敢多想其他? 运转心法,收束锁链,原本抽向江然的锁链,竟然被他硬生生的尽数汇聚于跟前。 好似形成了一面,以锁链凝聚的盾牌。 嗡!!! 刀光刹那斩落,锋芒过处,那锁链便好似一张纸,好似一片帛,轻飘飘的被江然一分为二。 眼看着这人就要被江然一刀斩成两半。 却听叮的一声响。 嗡嗡嗡,一抹银芒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是江然崩断的刀刃! “砍中了什么?” 这念头在心头一闪,下一刻,一只手掌已经到了跟前。 那手掌的手腕上,还带着一条铁环,那铁环看上去其貌不扬,不过上面此时正有一道崭新的白痕。 江然心头一动,造化正心经倏然运转,罡风刹那遍走周身,自一生二,阴阳自转,以无形至有质,于体表周围半尺之间,形成了一层护体罡气。 那手掌骤然袭来,跟这罡气一触,其上所裹挟的力道顷刻之间便好似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分走四面八方,一去不回。 掌中的力道,消散的干干净净。 那人脸色大变,此时还想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江然五指一探,好似勾魂利爪,一把就已经扣住了那人肩头。 不过那人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五指爪风虽然凌厉,却并没有先前那般无坚不摧。 正要一抖肩头,卸开肩头上的利爪。 两个人的轻功也各自到了极致,打半空之中跌落地面。 那人脚下触地,心头更是踏实,当即内息一滚,便要将江然的爪子震开。 却不想,方才还颇为软弱的一只手,忽然之间便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道。 他震动江然五指的力道,便好似纸糊的一般,被江然随手一捏,直接穿透。 江然五指如钩,刹那间深入那人肩头。 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可不等有所回应,江然指力一运,撕拉一声响,打那人肩头至小臂,便被江然拽出了五道血淋淋的血渠。 这一下,属实是疼痛难忍。 但这却没完……坤字十三疯魔爪,一经施展如疯似魔,本就是只攻不守的绝技,如今一朝得势,哪里有转身就撤的道理? 自然应该得理不让人,五指锋芒毕露,江然宛如鬼神,指锋勾勒于那人胸前,每一次触碰,都在那人身上带来了一抹血痕。 纵横交错,狰狞诡谲,不过眨眼之间,十几招过去,那人胸前血肉横飞,节节败退,想反抗,也反抗不得。 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脖颈骤然一紧,被江然一把攥住,蛮龙劲遍走肩头,整个人打着横的被江然掼在了地上。 就听砰地一声闷响。 地面都被这一下打的微微凹陷,有裂痕朝着四方蔓延。 躺在地上这人有进气没出气,胸前的伤痕都深可及骨,江然方才只要爪子一探,他五脏六腑早就给全都抓出来了。 此时他凝望头顶洞壁,双眸无神,只是等死。 眼前这一幕,且不说那红黑两个青年,纵然是叶惊霜都看的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印象之中的那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精通刀法,没有这般蛮横不讲道理的爪功。 然后她就见江然抬头,双眸满是复杂的看着墙壁上的半截刀刃。 “……怎么了?”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十两银子呢……这还是 之前那把价值十两的,砍完了李飞云之后,被他的血鼎真气侵蚀,没法再用了。 后来就去换了一把价格更贵的……结果,没想到一战而毁。 “公子,真的是你?” 再听江然的声音,叶惊霜哪里还有半分怀疑,一时之间满眼都是惊喜之色。 江然看她一眼: “几日不见,叶姑娘精神还不错。” 叶惊霜下意识来到他的跟前: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救人的。” 江然看了一眼地上的刘文山: “我如今在奔马县停留,追查一件事情。 “结果在街边偶遇了一个小姑娘,插标卖首,却不要银钱……” 这地方时间都不对,江然也只是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好在也不复杂,三言两语也就说明白了。 叶惊霜这才恍然,连忙问道: “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把她留在了客栈之中。” 江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一侧的那红黑二人组: “红衣服那个受伤不轻,黑衣服的尚且还好,我打算带着刘文山返回奔马县,你意下如何?” “听公子的。” 叶惊霜一笑。 “好。” 江然一笑:“先前我去童府找过你,听童府的管家说,你随着童大侠他们去了红枫叶家,本以为难有再见之日,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 “你是怎么知道刘文山他们出事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等之后有时间了,我慢慢跟你说。” 江然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有进气没出气的,问叶惊霜: “你可认识这人?”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仅从形容和武功来看,倒是难以分辨。” 江然点了点头,来到了那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脸: “姓甚名谁,有何名号,是不是通缉犯?” 江然方才关键的时刻留他一命,没下杀手正是为了这个。 躺在上这位本以为自己就可以静静等死了,给江然这两巴掌拍的都快傻了。 哪怕处于弥留之际,都禁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江然。 “说话。” 江然眉头微蹙。 那人咬着牙看着江然,最后连连点头,便是两眼一翻,气绝而亡。 “……” 江然和叶惊霜同时沉默了。 叶惊霜就感觉,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当时张东玄,也是被江然这么气死的。 这方面,他出人预料的天赋惊人。 江然则皱了皱眉头,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这货不是装死,这才拽着他的脖领子给拖了起来: “他武功不弱,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跟这帮人沆瀣一气,难说身份如何。 “不能浪费……就算死了,也不影响拿去换钱。” 叶惊霜想了一下: “公子……你现在,还缺钱?” “不缺啊。” 除了 现如今万两身家招摇过市,实在是一个行走的巨富。 “那……” 叶惊霜不太理解,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这个叫……不忘初心。” “初心?”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感觉江然的初心有点古怪。 “世妹……” 红衣青年的声音此时传来。 叶惊霜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眨了眨眼睛: “不去看看你那世兄?” “哦……” 叶惊霜恍然大悟,这才朝着那红衣青年走去。 江然笑了笑,来到了刘文山的跟前。 拿手探脉,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拿出了一粒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刘文山虽然伤重,但并非不治,有这一枚丹药吊着,足够回到奔马县。 到时候再寻药铺,买些药材给他调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想到这里,江然也觉得自己如今身上的库存有些告急。 行走江湖其他的姑且罢了,这毒药迷药蒙汗药实在是得随身携带。 用武之地太多了…… “公子。” 叶惊霜的声音此时传来。 江然回头去看,就见她已经站起身来: “童世兄伤势不轻,公子身上可还有伤药?” “有。” 江然点了点头,取出一粒,递给了叶惊霜。 叶惊霜正要往那红衣青年的嘴里塞,就听那红衣青年轻哼了一声: “不……我不要他的药…… “世妹,这人……这人身份不明,藏头露尾,你……你可不要轻易信他。” 江然嘴角勾了勾,看了这红衣青年一眼,正要开口。 叶惊霜便已经脱口说道: “童世兄,你这话从何说起? “方才若非是公子出手,你我三人只怕已经蒙难。 “得人救命之恩不思回报便也罢了,岂能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世妹……你?” 红衣青年呆了呆,没想到叶惊霜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江然也不免看了她一眼,笑道: “好了,叶姑娘也莫要着恼。料想,这位仁兄……也只是谨慎而已。” “纵然谨慎……也不该这般说话啊。” 叶惊霜郁郁不乐,不过到底还是深吸了口气: “童世兄,实不相瞒,这位公子于我有活命大恩,三番五次救我性命。 “我本就无以为报,心中难安。 “实在是听不得旁人说他的不是……更何况是这般无端揣测。”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把手里的要塞给了那个黑衣青年: “公子医术非凡,这丹药必然有奇效,此地如今暂无危险,世兄便先交给你照顾了。 “童伯伯就在山洞外面,我和公子便先出去。” 说到这里,她看了江然一眼。 见他轻轻点头,这才来到刘文山跟前,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先朝着山洞外走去。 江然看了看叶惊霜背影,目光又落在那红衣青年的身上,抱了抱拳: “那我也先行一步,你们也快点出来。” “你!” 红衣青年脸色一黑,然而体内伤重实在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然拽着那具尸体,跟在了叶惊霜背后。 山洞之中,江然一边走,一边偷眼打量叶惊霜。 叶惊霜给他看的心头发毛,无奈叹了口气: “公子可是有话想说?” “方才这般为我出头,多谢你了。” 江然一笑,也是直言不讳。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公子言重了……这位童世兄,在我看来,心肠是不坏的。 “原本见面,倒也是颇为正常。只是最近不知怎的,总是嘘寒问暖,让我心头有些烦闷。 “哎,童伯伯念着和我家是世交,不惜辛苦奔波,我本不该这般对童世兄的。 “只是方才不知怎的,心头就是怒气难平……” 江然若有所思: “先前相处,还算正常……其后就忽然不正常了?”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就听江然低声问道: “这帮人抓了刘文山,是为了一件东西。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知道。” “是什么?” 江然顿时眼睛一亮。 “焦尾琴!” 叶惊霜正色开口。 江然听后面色凝重: “那是什么?” “……” 叶惊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心中感慨失策了。 几日不见,她倒是把江然的孤陋寡闻给忘了。 此时他们两个这会已经走到了洞口了,外面的三个人还在打。 举目望去,鬼十三已经逐渐支撑不住。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倒是生龙活虎,越打越有精神。 江然看着这焦灼场面,一时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童万里和那小老头竟然同时出手,直取鬼十三。 他们三人交手,两两联合,互相为敌,这番场景已经出现了数次。 然而此时不同,鬼十三两掌变势,不等打出便被这两人击出的罡风压迫的手都伸不出来。 一刹那心头警钟大作,只觉周身上下每一处都笼罩在这两个人的拳风掌影之中。 必死无疑!! 心头刹那间浮现明悟,却见一缕刀罡忽然空悬于天。 这刀罡长达两丈,自当空轰然落下,咧咧刀气席卷八方。 “大化神刀!?”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同时惊呼! 第88章 原委 那刀芒咧咧,倏然落下。 一刹那猛烈的刀气自此而走,激荡四野! 童万里和那小老头一时不敢硬接,纷纷闪避,待等这刀气散开,荡开了漫天的飞沙走石之后。 又哪里还有鬼十三的踪迹? 童万里眉头紧锁,就听一个声音从山洞口传来: “童伯伯你没事吧?” 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和一个黑衣人站在一处,微微一愣,不等开口,就听破风声响起,猛然回头,那小老头身形一纵,已经到了三丈之外,脚尖再一点,便已经逃之夭夭。 “哪里走!?” 童万里怒喝一声,便要发足去追。 却听叶惊霜喊道: “童伯伯,穷寇莫追!” 童万里沉吟一下,明白叶惊霜说的没错。 如今夜色正浓,他们来的时候打的是一个对方措手不及。 此时若是去追,难说结果如何。 当即转回头来: “救到人了?” 叶惊霜点了点头: “已经救到了,多亏了童伯伯相助。” “跟童伯伯客气什么?” 童万里往这边走了两步,目光则是放在了江然的身上,眉头微蹙: “这位是?” 叶惊霜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随手解开了蒙面巾。 叶惊霜这才说道: “还未给童伯伯介绍,这位是江然江公子,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瞥了江然一眼,然后说道: “救命恩人。” “叶姑娘言重了。” 江然哑然一笑,对着童万里抱了抱拳: “在下江然,见过童前辈。” 童万里稍微沉吟,然后说道: “先前听惊霜提起过,自打叶家出了事,她一路都在被人追杀,其后辗转为高人所救,难道就是你?” 他看江然年龄,不过二十许,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犹豫。 毕竟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看都跟高人搭不上边。 “后学末进,岂敢以高人自居?是叶姑娘太过抬举了。” 童万里闻言哈哈大笑: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我这贤侄女素来眼高于顶,能够得她这般称赞的人,可是少见的很。” “是吗?” 江然笑了笑,又看了看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对于对视,嘴角也泛起笑意,落落大方。 既有叶惊霜在中间,几句话的功夫,双方倒是热络了不少。 童万里这才问及自己的儿子。 恰在此时,那红衣青年和黑衣青年两个互相搀扶着出来。 童万里面色一变,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叶惊霜便抢先把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包括这位童世兄对江然的偏见。 童万里听完之后,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又拿过了他的手腕查看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不过这会却是不能提气了,周望,你先背他一路。” “好。” 那黑衣青年答应了一声。 童万里这才看向了叶惊霜: “惊霜,咱们这会还是先去一趟奔马县吧。” “江公子也是这么说的,一来表妹还在那里,二来,我姑父这一身伤势不轻,还需要入城静养。” “恩。” 童万里点了点头: “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 “等等。” 江然此时开口打断了童万里: “童前辈,晚辈还有一事想要打听打听。” “江少侠但说无妨。” 童万里态度很是和善。 江然指了指地上那双手捆着锁链的尸体: “前辈可认识此人?” “这……” 童万里眉头微蹙,蹲下来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先前听你们说山洞之中的经历倒是未曾留心。 “如今看来,此人倒也确实是有几分眼熟…… “好似是‘半天红霞’徐红衣?”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目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是被谁给捆住了?” “半天红霞?” 江然听着,感觉这名号似乎并不厉害。 禁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叶惊霜。 叶惊霜对江然了解远胜他人,见此便开口说道: “原来是徐红衣…… “半天红霞四个字,来源于此人的武功。 “其人成名绝技叫【灵蛇舞】,其实跟蛇没有关系,而是流云飞袖功夫中的一种。 “他长袖善舞,一经施展,两袖如灵蛇起舞,裹挟内力,刀兵难伤,往往是远远一个照面,尚未靠近,便已经被他的流云袖打趴下了。 “流云飞袖一类的功夫,江湖上其实所在不少,然而灵蛇舞这一门,却是独有的。 “再加上他喜穿一身红衣,红袖一展好似霞光漫天,这才有了一个半天红霞的名头。”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另外……公子,此人也曾经被朝廷悬赏。 “只不过,好像只有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江然一愣:“他武功不错啊。” 方才那一番交手之下,江然感觉此人的武功至少不在道真之下。 “朝廷悬赏通钦犯,又不是以武功论高下。” 叶惊霜笑着说道: “这人虽然亦正亦邪,但对寻常百姓素来不屑一顾。因此,杀人为恶,可远不如道真等人。 “只不过肆意妄为,难免伤及人命,这才有了这五百两的赏银。” 江然听到这里,果然面前便已经弹出了一个提示。 【触发任务:缉拿徐红衣!】 【是否接取?】 人虽然死了,但并没有影响触发任务,江然便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接取。 却不知道,细分之下,是否还有差别? 自己杀的,和别人杀的,应该会有不同才对。 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两个任务,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这两种任务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又算是印证了一点系统的功能。 只不过,如今刘文山实则已经被救了出来,但是系统却没有结算。 这意思难道是得让刘文山和明月会合,才能够算是完成了吧? 亦或者……是因为刘文山是被叶惊霜扶着出来的,而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拔出了刀。 刀锋一展,先是斩掉了徐红衣的双手和脑袋。 顺手轻车熟路的用徐红衣的衣服将脑袋包好,递给了叶惊霜: “帮我拿着。” “好。” 叶惊霜见惯不怪的接了过来。 其后就见江然顺手把徐红衣双手手腕上束缚着的两个铁环给取了下来,老实不客气的揣入怀中。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好东西。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让江然有些困惑……他没有见到无心令。 沉吟之下,江然没将这事说出来,而是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尸体。 发现这些被毒死的人,身上也都没有无心令。 一时眉头微蹙。 “公子?” 叶惊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事,咱们走吧。” 童万里等人则是看着江然这般熟悉的斩手,砍头,搜尸,不禁瞠目结舌。 童彦的脸上更是隐隐的带着一丝畏惧。 …… …… 这一路无话,二十多里的路程,转眼便自众人脚下流失。 回到了客栈之中,将小二叫了起来,又给开了几间房,安顿下了刘文山,到这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如今夜色已深,江然就没去叨扰明月。 虽然孩子还小,却也男女有别,这大半夜的好说不好听。 倒是让叶惊霜进去瞅了一眼,确定她无恙便好。 客房之内,童万里的儿子童彦以及周望两个先一步去休息,童彦身上伤势不轻,还得好生静养。 如今房间之内,只有江然,童万里,叶惊霜,以及躺在床上的刘文山。 江然给刘文山号脉,指尖轻触,面色沉吟。 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出了口气: “问题不大,我写个方子,明日去照方抓药就是。 “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却不太好说了……” “为何?” 童万里一愣:“不是问题不大吗?” “问题不大说的是他的身体,但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身心皆损,身上的伤好治,就怕他惊吓过度……” 江然笑着说道: “不过我也只是说明一种可能,说不得,明日他就醒了。” “原来如此。” 童万里似懂非懂,站起身来道谢。 江然一笑: “童前辈客气了,一夜奔波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 童万里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也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惊霜……你也早点去睡吧。” “我没事。”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我和江公子多日不见,还想再聊聊。” “行。” 童万里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便起身告辞。 待等他走出房间之后,叶惊霜这才来到了桌子前,给江然倒了杯茶: “江公子……喝口茶吧。” 江然眨了眨眼睛,这话听着耳熟。 摇了摇头: “先不说喝茶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说是去红枫山,怎么忽然跑到了猛虎山?” “这事说来话长……” 叶惊霜眉头微蹙: “当日跟你分开之后,我便去了童府……” 她对江然信任至极,本就是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江然。 这才重获生机,江然一路护持,她看在眼里,更是感恩戴德。 如今重逢,哪里还有丝毫隐瞒。 便将情况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大体而言,便是她去了童府之后,将事情跟童万里说明。 童万里震怒,先是将叶家的消息传了出去。 其后便一边着人打探消息,一边领着叶惊霜,童彦,还有周望他们,启程前往红枫山。 想要借此寻找线索…… 却没想到,这一路没走到地方呢,童万里便收到了暗信。 知道无心鬼府这帮人之所以找上叶家,是因为焦尾琴! 而如今唯一知道焦尾琴下落的人,便是刘文山。 这又牵扯到了昔年的一桩旧事。 便是叶惊霜的姑姑和刘文山的一段往事。 这两个人,一个是红枫叶家的嫡女,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个身在江湖,一个在村中教书。 实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 却因缘际会,相知相恋,最后叶惊霜的姑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刘文山。 这期间也曾经闹出很多的事情,引发了一些家丑。 红枫叶家因此险些跟她彻底断绝关系。 最后婚事定下了,叶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送上祝福,唯有叶空谷想到自己的妹妹,终究禁不住心软。 这才以焦尾琴当做嫁妆,全了这兄妹之情。 再往后,便是叶惊霜的姑姑英年早丧,留下了一个女儿之后撒手人寰。 刘文山伤心欲绝,看着焦尾琴睹物思人,便亲自去了一趟红枫山,将此物还给了叶空谷。 这期间,两个人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也不见这焦尾琴。 叶空谷讳莫如深,刘文山绝口不提。 而这件事情,本也就在他们两家之间,自然也不会传扬开来,因此知道的人倒是不多。 不过,叶家出事之后,紧跟着刘文山也因为这焦尾琴的事情,被人掳走。 童万里派去调查的人,很是神通广大。 将这些事情,全须全尾的查了个明明白白。 叶惊霜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姑父,只不过叶空谷严令不许和刘家有所往来。 有也只当没有。 可如今刘文山出事,还是受了焦尾琴之累,她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这才和童万里等人前往营救。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江然。 而这一番话听完之后,江然 “焦尾琴,到底是什么?” “江公子……可知道机关术?” 叶惊霜问道。 江然点了点头: “自然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还跟一个机关术的高手交过手,就是那个千手阎罗孙大善。 只不过,此人本事在他看来平平无奇。 江然还因为系统奖励,获得了他的七巧天工手。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叶惊霜闻言点了点头: “说到机关术,则不得不提一个人…… “那人叫风火岚山!” 江然瞬间进入了被科普的状态之中,眼巴巴的看着叶惊霜,就等着她给自己扫盲。 叶惊霜哭笑不得,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才说道: “此人诞生极早,纵然是闻墨阁内,也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载……哦,对了,闻墨阁你知道吗?” “知道。” 江然点了点头。 叶惊霜不禁一笑: “士别三日,江公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江然闻言一乐,也生出了些许扬眉吐气之感。 转而又觉得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便白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轻轻吐了吐舌头,又感觉自己这模样,有些过于轻浮,便咳嗽了一声: “风火岚山是一代机关术大家,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此人才算是机关术的开山祖师。 “这人一生塑造了各种精巧机关,可谓是巧夺天工,难以尽述。 “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当中的十二件。 “好事者称其为【十二天巧】。 “焦尾琴正是其中之一……” 第89章 十二天巧 叶惊霜的这一番话,果然是彻底点中了江然的知识盲区。 机关术,风火岚山,十二天巧,焦尾琴…… 除了机关术之外,其他的都很陌生。 就算是机关术,江然所知也仍旧有限。 当即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着叶惊霜开口: “据闻风火岚山很喜欢‘十二天巧’这个名头。 “甚至为此专门做了一本【十二天巧录】。 “内中详细记载了这十二件奇物的名称,功能以及用法…… “只不过,岁月太久难以追溯,这本十二天巧更是在这些年的流传之中,被一分为二。 “其中半卷不知所踪,另外半卷如今不在金蝉王朝,而是被青国的‘百木门’束之高阁。 “而这半卷当中所记载的,正是十二天巧之中的六件…… “分别是焦尾琴、永生烛、如意锁、天音箫、紫玉蒲团以及摘星手。” “只知道六件?” 江然眉头微蹙:“那剩下的六件,就无人知晓了?” “定然不会无人知晓,无论是什么人,若是能够得到余下的半卷十二天巧录,都不会轻易处置。 “内中详情,也总会被人知晓。只不过,是秘而不宣罢了。” 叶惊霜轻轻摇头: “据闻,十二天巧之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若是有人能够将这十二天巧收集齐了,便能够得到这个秘密。 “可纵然是没有这个秘密,单一的十二天巧也各有不凡。 “例如焦尾琴……此琴传递内力,可形成极强音浪,无影无形,杀人于音色之中。” 天魔琴!? 江然心中 “是不是只有天生六指的人,才能够弹这个琴,否则的话,会被这琴所伤?” “天生六指?” 叶惊霜纳闷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不是啊。” 江然有些失望。 叶惊霜则是一笑: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这焦尾琴非比寻常,若是不善于此道,对这琴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使用确实是会被琴音所伤。 “若有人仗着内功高强,强行去弹,便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我也听说,焦尾琴的真正琴谱,就在琴中。 “只不过至今为止无人能够找到焦尾琴的机关……” “无人能够找到?”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这到底是真是假?按照你的说法,焦尾琴流传多年,难道这么多年来获得焦尾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聪明的?” “这和聪不聪明无关。”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和缘分相关,想要开启焦尾琴,首先得有机关术。 “若是落到了寻常江湖人手里,在不精通机关术的情况下,纵然是拿到了焦尾琴,也打不开当中机关。 “而机关高手则未必能够得到这焦尾琴。 “再有,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情,也并非是人尽皆知的。 “有些人可能拿到了焦尾琴之后,一辈子都不知道它的秘密,甚至不知道那是焦尾琴。 “毕竟,不以内功催动焦尾琴,它就是一尾古琴,并未特别之处。 “倘若是有人以内力贸然催动,说不定不等他察觉关键,便已经死在了焦尾琴下。 “此物即特殊,又珍贵,还不能贸然动用。 “正是因此,家父这才将其作为嫁妆送到了姑父那边。 “料想是因为姑姑对此物熟悉,不会去弹,姑父纵然可以弹琴,但他没有武功,也不会遭难。” 江然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感觉这个说法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虽然不能保证一切都有解释,说不定流传的这些年里,真的有人曾经开启过焦尾琴,拿到过里面的琴谱。 但无论如何,今日此琴尚在流传。 也仍旧有人觊觎此物的秘密。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转回头看向了客栈门外。 叶惊霜也顺势去看,其后又看向了江然。 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是前几日从童伯伯的那封暗信之中知道的。” 叶惊霜说道: “此前我虽然知道家中和姑姑一家有些纠葛,可当中细节就并不清楚了。 “焦尾琴的传闻倒是由来已久,只是我从未往叶家联想。” “恩,如此说来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江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无心鬼府之内发生了变故,导致鬼府之内有人脱身。 “这帮人要么隐藏身份,惶惶不可终日。 “要么则是想要铤而走险……在他们知道焦尾琴在叶家的时候,便有了百年叶家的那一夜波澜。 “只不过,他们并未找到焦尾琴。 “而去刘家的这批人,虽然同样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总感觉他们和道真应该并不是一路的。 “就算同样是从无心鬼府出来的,做法也完全不同。 “一旦他们能够拿到焦尾琴,并且解开了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就能够对抗鬼府府主,真正主宰此后的人生。” 叶惊霜闭上了双眼,想到叶家那一夜蒙难,只是为了这一尾古琴,心中便是有种说出来的愤恨和难过。 不过她经历这般波折,倒也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江然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下意识的想要拍拍她的手,却又感觉好像有些不妥。 伸到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此举反倒是引起了叶惊霜的注意,抬头小心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倒是有几分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情里便有了一处古怪。” “哪一处?” 叶惊霜低下了头,轻声询问。 江然则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床上的刘文山: “如今倒是不敢妄言,一切得等你这姑父醒来之后再说。” 心头却忽然浮现了明月的话。 在明月的母亲去世之后,刘文山续弦生子。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很常见的。 都说车马很慢,一生只爱一人。 但……纵然是在车马更慢的时代,三妻四妾也是寻常道理。 所谓一生只爱一人的感怀,无非是某一个特殊时代的烙印罢了,这事跟车马又有什么关系。 江然也不会以此绑架,让刘文山在妻子去世之后,也只能孤寡到老。 不过,既然当年的事情闹的这么大。 想来也是有过一场刻骨铭心,这般轻易续弦,倒是让人平白看轻了。 亦或者,这里面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缘由? 江然于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现如今的关键,也不在此处。 他看了看叶惊霜,笑着说道: “去休息吧,今夜这里我来守着。” 叶惊霜摇了摇头: “怎么还能麻烦你……你帮我的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对这焦尾琴也有些好奇了。” 江然笑着说道: “在刘文山醒来之前,一切都可能发生,还是我亲自守在这里,比较安心一些。 “恩,你若是不想走,也可以在这房间里就付一宿。 “咱俩一人一把椅子,打坐到天亮就是。” “也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不过这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椅子了,桌子旁边还有两条长凳,并列一处,盘膝而坐能坐两个人。 江然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叶惊霜的身边。 此一夜无话,转日清晨,江然自行功之中醒来。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文山,见他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便轻轻摇头。 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不对。 猛然看向了身边的叶惊霜。 就发现这姑娘面色苍白,眉头紧锁,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呼吸之时口鼻之间有剧烈喘息之声。 “这是……走火入魔了?” 江然不敢怠慢。 行气之时有四相,一风二喘三气四息。 前三相为不调之相, 江然 如今叶惊霜明显是处于 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她气脉流散,只怕会有大祸。 当即顾不上其他,伸手一探,却不是按在了后背上,而是按在了心脐之间。 此处颇为尴尬,却又异常关键,如今是非常之时,江然也顾不上些许小节。 造化正心经内息一转,内力顿时滚滚而入,另外一只手此时放才落下,抵在了叶惊霜的背上。 两掌内力一运,顿时将她体内情况明察秋毫。 当即运转内力,平复她体内翻腾气血。 这件事情绝非是内力深厚就能轻易做到的,内力行于旁人体内,便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害人害己。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江然这才将她已经纷乱的内息,逐渐转入正轨之中。 叶惊霜也在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抬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江然,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又看江然面色,这才恍然大悟: “江公子……” 她轻声开口。 江然未曾睁开双眼,只是轻声说道: “你走火入魔了,莫要开口。 “我助你导气归元!” “多谢……” 叶惊霜轻声说了两个字,这才重新闭上双眼。 而到了此时,江然则是将叶惊霜心脐之间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身形一晃来到了叶惊霜的身后,两掌同时按在了叶惊霜的后背。 这庞大内息涌入体内,叶惊霜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只觉得江然内力果然是如渊如狱,深不可测。 心头骇然,却也不敢胡思乱想,只能抱元守一,任凭江然推动她体内内息归入丹田之中。 而有了意识的情况下,叶惊霜同时调运,这速度就比方才快了许多。 不过片刻之间,所有的内力,已经尽数纳入丹田气海之中。 至此,江然方才收回了双手。 叶惊霜也是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回头看向江然: “江公子……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江然一笑: “叶姑娘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也别再说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了。” “……恩。” 叶惊霜默默的看了看江然,脸色有些晦暗。 “是因为昨夜熬夜行功?” 江然轻轻摇头: “你这份心思我能够理解,只不过,欲速则不达。” “我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 叶惊霜苦笑一声: “家门被破,我却一点抗手也无。 “再这般下去,我甚至……可能都没有机会给爹娘报仇。” 她素来少有展现柔弱的时候。 如今这话开了个头,心中苦闷也随之宣泄而出。 叶氏双姝虽然是旁人叫出来的,她也确实是引以为傲。 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保持冷静镇定。 因此,初遇江然的那一夜,哪怕心头悲伤愤恨惶恐焦急,也从未在江然跟前展现分毫。 毕竟……不熟悉嘛。 遇到一个陌生人便苦大仇深? 她的这份愤恨痛苦,又跟江然有什么关系? 人家请她吃烧鸡,她怒目而视?那不是有病? 至于说在他跟前,痛哭流涕……那更是莫名其妙。 所以,她只能恍若无事。 这一路走来,也尽可能的坚强,除了在见到道真那会,差点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之外,其他的时候一直都很克制。 可是……心头岂能不急? 这一次走火入魔也是伴着心结。 江然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既定的现实在这里,难道自己说两句漂亮话,她就能开怀了? 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路仍旧得一步一步走,武功也得一点一点的练。 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江然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听一会。 结果这一会,便是一炷香。 叶惊霜这才恍然,自己竟然叨叨了这么久。 不仅如此,脸上竟然也挂着泪痕,连忙胡乱的擦了一把: “我……我在公子面前,只怕,已经没了模样了……” “这可未必。” 江然笑了笑:“反倒是真实了不少,好了,说出来应该也能轻松些,咱们先下去吃饭吧。” “恩。” 叶惊霜洗了洗鼻子: “那公子……能容我先洗一把脸吗?” “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江然站起身来,走出客栈房门,眸光则是在厉天心的房间门口扫了一眼。 昨夜这小子果然没有回来…… 第90章 捉刀任务完成 昨夜厉天心以大化神刀出手,趁乱救走了鬼十三。 江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横插一手。 但小老头脱身离去,童万里被自己引走了。 他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要真的是走背字倒邪霉,又被那小老头给撞见了,那也只能怨他自己多管闲事了。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只能等他回来之后再问了。 靠在走廊扶手上,目光随意落下。 正好客栈门口,有一人进来。 这人一身白衣,周身上下冷若冰霜,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是丹阳剑派的那个败家娘们?” 毕竟是刚刚才见过不久的人,江然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还真冷啊……” 那一夜是匆匆一瞥,如今再见,她的气质冷冽的就好似她的剑,她不是像厉天心那样,装模作样的冷傲。 她的冷不是冰,是剑,冷的锋芒毕露。 许是江然的目光有些灼人,那女子有所察觉,抬头便跟江然四目相对。 这一刻,她的脸上现出了几分变化,显然也认出了江然,其后就行若无事的找了一处桌子坐下。 小二哥慌忙上前,询问需求。 江然也就没有继续关注。 身后房门吱嘎一声响起,叶惊霜推门出来: “公子,久等了。” 江然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无妨……对了,你可知道丹阳剑派?” “自然知道,丹阳剑派和我流云剑派同为金蝉五大剑派,而我们这两派也素来交好,彼此算是熟识。” 叶惊霜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怎么会这么问?” 江然示意她来到跟前,让她顺着自己的目光去看。 “恩?” 叶惊霜顿时一愣,脱口喊道:“时邈!?” 这一声比江然预想之中的要大,而坐在那里正在等着小二传菜的白衣女子,自然也被这声音吸引。 猛然抬头,四目相对之时,江然就发现,这白衣女子身上那冷冽的气质在看到叶惊霜的一瞬间,忽然就全都消失了。 她瞪大了双眼: “叶师姐?” 说完之后,顾不上从楼梯走,足下一点,整个人纵身而起,直接腾身到了二楼。 一把攥住了叶惊霜的手: “叶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事,说来话长。” 叶惊霜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白衣女子,轻轻一笑: “真是好久不见,自从上一次五派剑会至今,应该有三年了吧?” “恩。” 时邈点了点头,目光逐渐从叶惊霜的身上挪开,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她眸子里那宛如春天般灿烂的目光,瞬间就变的冷冽了起来: “叶师姐……他是什么人?” 叶惊霜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这位是江公子,是我的恩人。” “恩人?” 时邈一愣,再看江然的眼神,冰冷之意便消退了几分,微微沉吟,便抱拳说道: “见过恩人。” “……” 江然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到底是应该感慨这江湖太小,还是感慨一下这巧合太多? 不过这冷冰冰的女人,原来叫时邈……听上去跟她的气质倒是不怎么相符。 他看了时邈一眼,微微摇头: “叶姑娘说的太严重了,算不得什么恩人,姑娘也不必这般客气…… “既然都认识,不如一起吃?” 时邈当即看向叶惊霜。 见她点头同意,这才喜形于色,只是当她的目光从叶惊霜的脸上挪开之后,再一次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模样。 江然有些纳闷,这姑娘是学过变脸吗? 情绪转换,怎么能这么快,而且毫无衔接痕迹? “江公子,你先和时邈下去吧。 “我去唤童伯伯他们。” 叶惊霜此时开口。 江然便嘱咐了一句: “你姑父那边也得留个人。”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江然便自顾自的下了楼。 寻一处坐下,找小二哥要了点吃喝。 紧跟着就是人影一闪,那时邈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正冷冷的端详着他。 江然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么看我做什么?” “叶师姐从不会撒谎,她说你是她的恩人,那你必然是对她有恩。 “可她是流云剑派的高徒,又岂会轻易给人施恩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邈凝望江然,想要找一个解释。 江然的表情也有些古怪的跟时邈对望: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时邈的脸上不见疑惑,冰冷更深。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你和左道庄的人有仇?” “没有。” 时邈摇头: “旁门左道,暗中集会,必有所图。 “碰见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我辈持剑,便应荡尽人间不平。” 江然恍然,本以为是个冷冰冰不问世事,只求快意的主,没想到却是个女侠。 本想开口说一句,人家不过是聚集在一起,也没干什么事情呢,何必下手这么狠辣? 但是转念一想,他既不了解左道庄,也不了解时邈,这话说出口就未免有点自以为是。 便索性就住了口。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冷场。 江然目光看向客栈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时邈则一眨不眨的看着江然。 江然脸皮厚不在意,一直到时邈身上隐隐传出剑意,这才诧异回头: “看久了生了杀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时邈一字一顿,显然耐心已经消磨到了极致。 “红枫叶家出事了,她被人追杀的时候,我救了她。” 江然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你来这里是因为道无名?” “你走之后,他只能求助于我。” 时邈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更冷: “叶家出了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啊……” 江然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事情你不如直接去问叶姑娘。” “……好。”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再度无言,开始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从楼上下来的叶惊霜。 她身后还跟着明月,童万里。 没见到周望和童彦,童彦伤势不轻,今天未必能够爬得起来,周望则应该是去守着刘文山了。 明月的脸上则挂着谨慎和小心。 毕竟,一觉醒来忽然就来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前辈。 哪怕叶惊霜自报身份,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一直到下楼看到了江然,她这才明显放松了起来。 几步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恩公……” 轻声开口,同时看向了叶惊霜他们。 眼神之中探寻的意思很浓。 江然便给她做了介绍。 他说跟叶惊霜说,又不是一回事了,待等听完之后,明月这才恍然: “原来真的是表姐……月儿无知,方才还怀疑表姐,还请表姐莫怪。” “不怪你。” 叶惊霜看着明月,对于她的遭遇虽然不能说感同身受,却也能够理解。 拉过了表妹的手,轻声说道: “放心吧,今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明月则是摇了摇头: “欺负我倒是无妨,只是爹爹……” “你爹已经救出来了。” 江然此时插口说道: “只不过他受了伤,如今正在房间之内休息。你一会吃完了饭之后,去看看他吧。” “啊!?” 明月回头看江然,属实是没有想到,昨天方才请江然出手,这一夜过去,父亲就已经回来了? 一时之间又惊又喜: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说着,又要给江然磕头。 江然只好不厌其烦的拦着她,又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则是叹了口气,将她搀扶起来: “罢了罢了,真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我姐妹欠他太多。 “就听公子的,先吃饭,吃完了之后,你上去看看姑父。” “恩……” 听到叶惊霜这么说,明月倒是有些好奇江然和叶惊霜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会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 便踏踏实实的坐下等着吃饭。 而江然此时则是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发呆。 这一次的捉刀任务,在跟明月说过之后,就完成了。 【捉刀任务:救出刘文山!】 【任务进度:已完成!】 【任务奖励:‘焦尾琴线索’请耐心等待……】 江然看着这个任务奖励,陷入了迷茫之中。 焦尾琴线索…… 这个奖励似乎跟这一次的事情挂上了号。 然而请耐心等待是个什么鬼? 系统照进现实了?这个奖励难道是得通过其他人给自己? 江然忽然感觉这个捉刀任务似乎有点坑啊。 不仅如此,他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寿命。 结果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久,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会,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寿命……增加了一天! 一天!? 江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根据如今的情况来看,系统 所以,获得了一年的寿命,以及一甲子的内力。 但之后哪怕再不济,也不可能只有一天的奖励! 这一天,打哪算的啊? “江少侠?江少侠?” 童万里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江然从这郁闷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他一眼: “童前辈有何吩咐?” “没什么。” 童万里微微一笑: “我一会出去买药,江少侠可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可以一并带回。” “也行。” 江然点了点头: “我倒也确实是需要一些小玩意,等会我写下来,劳烦童前辈帮我买点。” “好,小事。” 童万里哈哈一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又看了看江然,低声说道: “少侠若是有时间的话,一会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那不成器的? “我知道他昨日对少侠有所冒犯,还请少侠莫要见怪。” 江然恍然,摇了摇头: “令公子对我只怕是有些误会,不过都是小事,童前辈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似乎踏实了不少。 此后无话,无非是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闲谈。 整个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不开口。 一个是闷头干饭的明月,还有一个就是冷若冰霜,只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时邈了。 待等饭后,江然找来了文房四宝,写了一些东西交给了童万里。 童万里满口答应着,走出了客栈。 江然一行人回到楼上,让周望下去吃饭。 明月看到自己的爹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禁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人还活着。 江然没有打扰她,便悄悄的走出了房门,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出门的时候,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包袱。 是徐红衣的人头。 他提着这人头,走在奔马县的街道上,转转悠悠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一处所在。 抬头所见,正是奔马县的县衙。 县衙门前两个衙役正顶着烈日分站两侧,见到江然到来,当即阻拦: “什么人?县衙重地岂可乱闯?” 江然打怀中翻了翻,找到了一块令牌: “可识得此物?” 两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江然叹了口气: “劳驾帮个忙,将这令牌拿给县令大人看看,切莫误事。” 那衙役听江然这么说,又瞥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微微沉吟之后,这才让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转身进了县衙。 江然不以为意,提着包袱站在街边。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只怕也无人能够想到,这站在街边的年轻刀客,手里拎着的,竟然是一颗人头。 等不多时,就见那衙役匆匆打县衙之内走出。 看到江然之后,更是一路小跑来到跟前,双手递过了那枚捉刀令,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县令大人请您进去,我给您引路,请!” “多谢。” 江然点了点头,心头倒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有这枚捉刀令在。 之前刘师爷曾经说过,这捉刀令有先给赏银,其后再验证真身的特权。 不然的话,像徐红衣这种经年的老案犯,只怕这县衙之内还真不一定有他的海捕告示。 如今这县令既然认识这枚捉刀令,那事情可就好办了。 随着那衙役进了县衙,七拐八绕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一处厅堂。 一个中年人早就已经恭候多时,听得脚步声响起,这才回头去看。 见到江然之后,便是一笑,双手抱拳: “本官常年,见过少侠。” …… …… ps:上架啦~求个月票吧~~~ 第91章 此志 常年!?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前这人一眼: “常大人,是县令大人?” “正是。” 常年一笑,点了点头: “少侠请。” 他伸臂做引,请江然坐下。 江然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常年便着人奉茶。 江然则笑着说道: “常大人不必客气,在下今日来此,是为了这个。” 他提了提手上的包袱。 常年看了一眼: “这是?” “一个叫徐红衣的人。” 江然说道:“据我所知,此人朝廷曾经有过悬赏,五百两银子。” “原来如此。” 常年点了点头:“少侠既然有捉刀令在手,想来此事不假,来人。” 一声呼唤,门外顿时有衙役应声,片刻之间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常年轻声说道: “去领五百两的银票过来。” “是。” 两个衙役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然见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再看常年,却又一笑: “大人不知道我的来意,却这般轻易见我,莫不是知道在下?” “捉刀令一府之地暂且只有一枚,你这一枚上有苍州府的印记,少侠必然是打苍州府来,定得到了府尹大人的信赖。 “既如此,本官自然不能不见。” 常年笑着说道:“本以为是府尹大人有事寻我,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此事。” “让大人失望了。” “哪里话?” 常年连忙摇头:“少侠为民除害,为朝廷分忧,此来合情合理,怎么会让本官失望?” 两个人就此又稍微客气了两句,那两个衙役就已经回来了。 将这五百两银票交给了江然,核对清楚之后,江然便提出了告辞。 常年也未曾留客,站起身来送江然出去。 一路走来,倒也没说什么,常年以为江然是得了郭冲的授意来找他,这才亲自接见,如今知道是误会一场,本就不熟悉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只能随口闲谈一些奇闻趣事,缓和尴尬局面。 江然则更多的是在想道无名的身份。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让自己保护的人身份必然特殊。 左道庄的人想要在奔马县调查他们口中那个‘老怪物’,却又绕不开的人,自然不同凡响。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奔马县的县令。 道无名与之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亦或者,道无名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稍微考虑了一下这两次见到道无名的情况。 一次是英雄会,一次是左道庄聚集一群左道中人的集会。 似乎每一次,都可能引发大事。 而每一次,道无名都在…… 心中正想到此处,江然忽然眉头微蹙,眸光看向了远处的飞檐,其上正蹲着一个人,手臂举起,胳膊上还绑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东西。 随着他手掌一握,就听嗖嗖嗖的弹丸破风之声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常年对此全无所觉,还在跟江然笑谈轶事。 江然则已经伸出手来,扣住了常年的肩头。 脚下一点,天乾九步倏然而动,拖拽残影重重,便已经冲天而起。 飞身之间落到身后的建筑之上。 就听砰砰砰数声响起,那人打出来的东西,正落在了方才两人的立足之地。 此时炸声一起,顿时有烟雾弥漫四方。 常年整个人都是懵的,方才还在笑谈,怎么转眼之间,自己竟然跑这么老高? 地面上炸开的又是什么东西?粉粉绿绿的,还挺好看…… 两个念头一闪而过,便知道情况不对。 连忙看向江然,还不等询问,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光。 顺着那光去看,远处飞檐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面如冰霜的女子。 她手持一把长剑,剑锋已经刺入一个黑衣人的胸膛之中。 那黑衣人口鼻流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剑光一横,半截身子都被那剑光撕裂,尸体一软自屋檐之上滚落。 白衣女子随手一甩剑上的鲜血,回头看了一眼常年和江然。 微微沉吟,身形一转,自飞檐跃下,不知所踪。 常年看了个两眼迷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常大人,你稍安勿躁,脚下这烟雾,当是迷烟一类,一会随风散去,你就可以下去了。” 江然的声音便在此时传入耳中: “在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啊?” 常年一愣,就见人影一闪,江然凌空虚渡一般飞身而走。 只留下了常年一个人站在屋顶上,风中凌乱: “本官……本官该怎么下去?” 此时脚步声传来,却是衙门里的衙役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赶来查看情况。 结果头前两个尚未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翻身便倒。 后面的眼见于此,顿时不敢往前冲。 常年则连忙喊道: “是迷烟,等散了再进来。” 听到他们大人没事,余下的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各自按捺,等着这迷烟散尽。 …… …… 江然急急忙忙离去,是因为时邈。 他自然不会担心时邈出什么意外,就算是真的出意外了,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就这方面而言,江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去为别人的选择买单。 但是……他得在意左道庄啊。 时邈这人,杀性太强。 练的就是一把杀人剑,所过之处,手下从不留情。 如今她转身离去,必然是寻到了左道庄的痕迹。 若是让她再去大杀一场,谁来调查‘老怪物’的下落?老怪物找不到,江然怎么确定这件事情跟老酒鬼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对他来说,才是首要大事。 相比之下,无心鬼府,红枫叶家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时邈作为丹阳剑派的弟子,一身武功自然不必多说,单就那一夜所见,便远在厉天心之上。 不过她痕迹太重,想要追她倒是不难。 江然按图索骥,片刻之间就已经绕出了奔马县。 再往前,则是踏入林间所在。 江然心中便存了小心。 常有言道,逢林莫入。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林中地形狭隘多变,树木遮挡视野,看不见的地方很容易隐藏杀手。 草木茂盛,地下也可能藏有陷阱。 若是有人以有心算无心,于林中设局,将人引来此处,那多半是进得来,出不去。 江湖上在这上吃亏上当,累了性命的,实在是所在多有。 不过时邈却不管这些。 大摇大摆的直接闯进了这林间,所过之处,剑气冲天。 江然沿着这痕迹往前不远,便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飞身来到左近,果然就见时邈正在跟一群人争斗。 这批人江然仔细分辨了一下,实在是看不出来路,可能是那一夜左道庄集会之中的左道中人,也可能是这几日刚刚赶来的…… 然而不管是谁,这会这帮人都被时邈打的节节败退。 单就武功而言,时邈实在是强他们太多。 但是很快,江然就发现这情况不对。 时邈虽然大占上风,可直至现在都未曾杀得了一个人。 慢慢的江然品出了古怪之处。 对面一共有六个人,用的手段也各有不同。 两个用的是拳掌,两个用的是刀剑,还有一个打鼓,一个敲锣。 使用刀剑的人距离时邈最近,剑锋交错,发出叮当之声,便是方才江然听到的动静。 其后使用拳掌的人,则是见缝插针,补充破绽,或者是趁势攻击。 这分明是阵法变化之道。 最后敲锣打鼓的这两位,却是在最外侧,哪怕最危机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未曾让他们进行替换,反倒是处处保护,生怕有失。 而这锣声鼓响,每一次传来,都会让时邈的剑慢上一分。 明明只差这一分,眼前之人便要被她一剑贯穿,结果硬生生的让其逃出生天。 时邈面无表情,周身冷意惨惨,只顾着挥舞掌中长剑,对于外侧的两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上一眼。 “阵法与音功?” 江然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确定。 因为这东西他听在耳朵里,实在是没有感觉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但时邈的表现,却绝对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而就是江然看了这么一会的功夫,时邈已经从原本的大占上风,变成了步步危机。 她现如今开始疲于应对了,她的剑法和江然的坤字十三疯魔爪有点类似。 走的都是一往无前的路子,占据上风的时候,自然是无往不利,对手难以招架。 可一旦落入下风,陷入守势,便是捉襟见肘。 而且,每当关键的时候,那锣声鼓响便会随之而起。 让时邈的动作慢上了那么一星半点,以至于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竟然险象环生。 江然沉吟片刻,忽然一笑: “可以试试……” 他冷眼旁观,眼看着时邈又入危局,并且那锣声鼓响即将发出,便在此时,他捏唇做哨,一股锐利刺耳的‘哨声’短暂而急促的响起。 正是在那锣声鼓响的一刹那。 两个声音骤然相会,时邈手中长剑一抖,就听嗡的一声,血芒一闪,跟前用剑一个人,手臂上便已经多了一抹伤痕。 他人面色惊愕,脚下接连变化,逃避时邈追杀。 身侧人影一闪,一拳正到了时邈的跟前。 时邈只能先去应付眼前,顾不上继续杀人。 用剑那人得脱大难,回头看了一眼敲锣打鼓的两个人。 三人眼神之中都有迷茫。 只是再看时邈,却又实在是不忍心放过,当即重整旗鼓,故技重施。 锣声鼓响也重新再关键的时刻响起。 可每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抹短暂急促的哨声,便会再次传来。 这声音之中也蕴含内力,将他们的锣声鼓响给破了干干净净。 前后不过两三次,这六个人当中主要出手的四个人,便已经是周身伤痕累累。 “不能这么下去了…… “暗中有高人搅局,这等情况之下,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得死在这里。” 有人开口说话,当即有人赞同。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可如今纵然是我们想走,难道人家便能让了吗?” 这话出口,几个人顿时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暗中隐藏这人,虽然未曾现身,但是从那哨声之中蕴含的内力来看,他们绝非其对手。 更何况还有一个丹阳剑派的高手? 对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那里吹吹口哨,自己这边就得让时邈斩尽杀绝了。 如今想走,那人又能愿意? “搏一把!他既然只是发出哨声阻拦,并未现身……想来未必就是要跟咱们为难,说不定,只是看不得咱们以多欺少。 “就算不是,如今搏一把尚且有机会逃出生天,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咱们的忌日。” 此言一出,余下几个人当即点头,六个人达成一致,就听锣声鼓响一起,几个人收阵便走。 而原本每一次都会响起的哨声,这一次果然没有响起。 经此一顿,待等时邈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跑出去一截。 她当即便要去追,然后那锣声鼓响又起……她再次一顿,可是一顿之后,继续百折不挠。 她真就好似一把执着的剑,一旦出鞘,不染血绝不归鞘。 江然看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锣声鼓响虽然有点能为,但是想要彻底制住时邈仍旧是难了些。 杀人还好,可想要摆脱,却不太容易了。 江然略微沉吟,便凝望时邈后心。 下一刻,时邈果然顿住不动。 一直到那几个人脱身一段距离之后,时邈这才猛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江然: “你在做什么?” “你叶师姐知不知道你喜欢恩将仇报?” “我……” 时邈有心分辨,不过江然既然这会出现,显然方才的哨声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说救过她的命,是合情合理的。 当即深吸了口气,身上冷意更重: “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道无名找你是为了做什么?” 江然一边说,一边沿着那几个人离去的方向往前。 时邈下意识的跟在他的身边: “保护常年,铲除左道庄。” “后面这一句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江然看了看时邈。 时邈沉默。 江然一时无语: “你知道该如何保护一个人吗?” 时邈想都不想:“将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 “好有道理!可你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吗?” “左道庄。” “那你去左道庄杀了庄主?” “……我找不到。” 江然偷偷抹了一把汗,听她这意思,如果她能找到左道庄的话,就直接冲进去杀人了啊。 当即江然叹了口气: “就现如今的情况来说,关键在那位少庄主,再往下,便是来奔马县做事的那些左道中人。 “他们之中必然有人为首,就算不是少庄主,也极为关键。 “你今日就算是大展神威,杀了这几个围攻你的人,以及屋檐之上,对付常年的人,可又有什么作用? “关键的黑手还藏在幕后,你只能在常年的身边,来一个杀一个,等着对方不断出手,自己疲于应对。 “正所谓,久守必失,你又能守到什么时候? “稍有不慎,常年性命不保……想来道无名让你来,绝不是为了让你给常年送终。” “……” 时邈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沉冷,脸上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江然以为自己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就听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那我该怎么办?” “借这几人为引,寻找他们聚集之所,找到幕后之人。” 江然微微一笑: “如此一来,正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我去找!” 时邈冷冰冰开口,周身剑气一转,就要加快速度。 江然一愣,赶紧说道: “你站住!” 时邈嗡的一声就站在原地不动,回头看向江然,双眼冰冷如霜,周身气息沉凝如剑锋: “怎么了?” “……你太引人耳目了。” 江然说道:“剑气收一收,免得被人察觉。另外,寻到痕迹之后,莫要现身,否则打草惊蛇,再想要找到他们就不容易了。” “找到之后,直接杀了就是。” 时邈疑惑的看着江然: “又有什么打草惊蛇的?”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杀气能够重到这个程度? 江然听的一阵无语: “你有把握?” “……勉力一试,纵然不成无非一死而已。” “大可不必要死要活。” 江然深吸了口气: “你想啊,现如今你叶师姐也在奔马县,还有掌中天罗童前辈,再不济我也在此。 “你若是能够察觉到他们的踪迹,直接回来说明一声。 “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不比你一个人把握大得多吗?” 时邈仔细想了一下: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为什么不愿意?” 江然疑惑。 “又不是每一个人,学了武功,都想行侠仗义,荡尽人间不平事。” 时邈冷声说道: “这是我想做的事,我为此而练剑,此志至死不渝,却没有道理认为旁人都该与我一样。” 江然呆了呆,倒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冷冰冰的丫头口中说出。 末了一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跟叶惊霜成为至交好友了。 第92章 敌明我暗 红枫叶家以侠义传家,江湖上有口皆碑。 叶惊霜跟江然初见之时,不知道他内功深厚,只当成了一个路人,也愿意以命相护。 时邈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不懂世故。 却也可以贯彻心中侠义,纵死无悔。 江然听说过侠义道,可是江湖上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个? 偏偏叶惊霜是这样的人,时邈也是。 “你笑什么?” 时邈的气息更冷,冷的就好似随手都会出剑斩了江然一样。 江然则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你先听我的,收敛内息,咱们悄然跟着他们。 “待等摸清楚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以后,再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 时邈冷冷的看着江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就在江然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江然嘴角的笑容又洋溢了几分,感觉这女人比想象之中的,好像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脚底下也未曾停步。 此时加快几分,远远地缀在了那六个人的身后。 这六个人如今行动并不快,当中还有好几个人被时邈所伤。 一路奔行,越过了林间阻隔,往前行不远,转入一处山坳之中。 江然和时邈行至附近,就听到有人说道: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 “可有追兵?” “没有。” “那就好,快,我来给你们疗伤。” 听到这话,时邈眸子里杀机一闪,不过却没有冲出去,而是看向了江然。 却见江然面色平静,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 时邈束音成线,将声音直接送到了江然的耳朵里。 江然不会这传音入密的手段,就低声说道: “故布疑阵。” 时邈面色沉凝,周身气息冰冷如剑,声音再度传来: “你说话怎么这般不清不楚,什么意思?” 江然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她稍微等待。 片刻之后,就又听一人开口说道: “那女人没有追来,我们走。” 这话出口,山坳之后,接连闪出了六道身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时邈眼眸微微扩大,看了看那山坳,又看了看那六人离去的方向,身上的寒意更胜,眸子里的杀机更强: “这是怎么回事?” 江然听她这么问,忽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这姑娘好似是不会表现出疑惑,震惊,愤怒之类的情绪。 每当泛起这类情绪的时候,她身上的寒意就会加深。 这究竟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武功? 江然一边提步跟上,一边轻声说道: “方才他们几个转入山坳之中,便在做戏。 “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诈一诈你是不是跟在身后。 “如果是你的话,一旦找到了他们聚集之所,必然会现身……他们于山坳后面埋伏,你过去就会落入重围之中。” 时邈听着,缓缓点头,眸子里泛起寒光: “卑鄙。” “……” 江然倒是觉得,这事属实寻常。 他们即想活命,又不想被人尾随。 总是得用点法子来确定一下,排除一下……否则的话,稀里糊涂的,难道是担心死的不够快吗? 此后两个人继续跟前,行不多远,就忽然见到这六个人拉开阵势,眸光凌冽的看向身后: “跟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出来吧!” 时邈闻听此言,伸手按住剑柄就要现身。 江然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要妄动。 时邈看江然,面无表情。 江然看时邈,大翻白眼。 而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功夫,那边又传来声音: “还不出来?难道还得咱们请你不成? “方才咱们试探被你窥破,倒也有几分本事,可如今难道还要做垂死挣扎?” 说话之间忽然有锣声鼓响传来。 时邈眉头微蹙,江然此时正抓着她的手腕,清晰感觉到她体内真气断续一瞬。 下意识的将造化正心经的内力渡入。 这内力入体,时邈只觉得原本滞涩的内力,倏然如意起来。 禁不住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 江然给她看的莫名其妙,只能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锣声鼓响再次传来。 时邈这一次便没有被这声音影响。 眼底的疑惑却逐渐加深。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那六个人总算是放弃了。 对视一眼,有人开口说道: “确实没人,否则的话,就算不被咱们诈出来,阴锣魅鼓也不是这般好消受的……我们走吧,先跟其他人会合。” “走,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几个人稍微商议之后,这才动身。 江然和时邈便又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只不过,他们虽然方才商议的看起来笃定,但实则仍旧不放心。 这一路走来,又进行了一次故布疑阵和一次虚张声势。 一次演的比一次真。 可让江然没想到的是,时邈每一次都信以为真。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可能除了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如此前前后后经历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这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竹林之外。 四处观察,确定无人,这才踏足其中。 古怪之处在于,这竹林不密,他们走入其中不过两三米,便已经不见人影。 时邈还想跟上,又被江然拉住了。 她似乎已经习惯,只是回头冷冷的看着江然,江然如今已经知道,这不是生气愤怒,这是询问自己干嘛拉她。 “有点不对劲……这竹子,应该是刚刚种下的。” 江然指了指地上的泥土: “泥土翻新的痕迹很明显,竹叶还泛了黄,种下之后还不确定能不能成活呢。” “什么意思?” 时邈不想跟着江然的思路走,累人得很。 江然便轻声说道: “有人专门在这里种了一片竹林…… “而做这件事情的人,跟方才这六个人有关系。 “他们六个又是受了左道令的邀请,你说,这林子是谁种下的?” 时邈顺着这个思路走,顿时豁然开朗: “我们找对了?” “恩。” 江然点了点头: “也只有左道庄有这样的手笔了,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在这里造了一片竹林。 “方才他们几个人进去不过几步,身影就已经消失,料想这竹林也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有某种阵法规律运行其中。 “你我最好不要贸然闯入。” 时邈看了江然一眼,微微摇头:“阵法而已,不足称道。” 江然一愣: “你精通此道?” 时邈轻轻摇头: “何必精通?全斩了就是!” 说话之间,伸手就要拔剑。 江然脸一黑,就知道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败家娘们,不可能精通阵法这种东西。 遇事不决给一剑,才是她的风格。 当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稍安勿躁,你这贸然出手,敌明我暗的大好局面,不就支离破碎了吗?” “那该怎么做?” 时邈这一次并没有因为江然阻止她,就散发寒意。 似乎早就已经料到江然不会让她这么做,情绪稳定得很。 江然则轻声开口: “先离开这里……莫要引起注意。” “好。” 时邈答应了下来,反正地方在哪她已经知道了,真有什么问题直接杀过来就是了。 如今正如江然所说,敌暗我明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逆转。 可以不必这般心急。 不过江然虽然说离开,却也没有着急就走。 而是领着时邈,远远地围着这片林子转了一圈。 过程之中,甚至还发现了不少隐藏在暗中的岗哨。 这才算是彻底确定,这里确实是左道庄这批人聚集所在。 确定此事之后,两个人便折返奔马县。 一路上,江然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邈时而看江然一眼,有心开口,却又止住。 一直到即将踏入奔马县前,江然这才说道: “时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时邈回头看了江然一眼,柳眉轻扬,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 “左道庄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 江然笑道:“就算是叶姑娘问起,你也不要说。” “为什么?” 时邈脸上的冷意乍现。 代表着她有些疑惑。 “我自有道理。” 江然笑道:“关于此事我已经有了一些成算……姑娘应该也知道,左道庄这一次聚集人手不少,单凭咱们这几个人,未必能够做到除恶务尽,不漏一人。 “但如果姑娘愿意听我的吩咐,说不得就可以做到,将其一网打尽。” 时邈看了看江然,眸子里寒意翻滚: “当真?” 江然微微点头。 “好。” 时邈也不废话:“我要做些什么?” “姑娘聪慧。” 江然咧嘴一笑。 时邈身上的寒意则又深了几分,总感觉江然这四个字很是刺耳。 就听江然说道: “你现如今就按照道无名所说,保护好常年。 “今明两日,若是再无袭击,料想他们便会登门。” “登门?” 时邈抬眸看了看江然。 江然点头: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要杀常年,而是想要抓他。 “左道庄手段古怪,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是那天夜里,道无名和独孤宇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颇深。 “独孤宇说,道无名的那张脸,是从左道庄偷出来的。 “因此,你说有没有可能,左道庄可以轻易的给人改换脸皮?” “能。” 时邈平静的开口: “左道庄一直都有移天换地之能,手段诡谲古怪。 “区区换面之术,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他们想抓常年,极有可能是想要用常年的这张脸,亦或者说,他们想要的是县令的权利。 “从而帮助他们去做他们想要做到的事情。” 江然笑道: “而一旦他们发现,想要抓常年并不容易,因为常年的身边有高手保护,一旦事情闹大,不仅仅他们难以如愿,甚至还有引来觊觎的风险。 “那他们会怎么做?” 时邈默默的看向了江然,清澈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寒意。 “既然凭借武力难以做到,那就只能好好谈。 “真到了撕破脸的份上,再出手也不迟嘛。” 时邈点了点头: “然后呢?” “如果真的可以好好谈的话,那就让常年答应他们。” “……为什么?” “这事情现如今解释起来稍微有些麻烦,之后我再告诉你其中道理。 “另外,他们若是来了,记得想办法通知我。 “免得他们起了杀心,连你一块斩了。” 江然没告诉时邈的是,刘师爷当时曾经跟他说过,老酒鬼在奔马县停留之后,便朝着西北方向出发。 然而仅仅只是一个方向,想要追踪未免强人所难,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果便是南辕北辙。 而左道庄的人神通广大,刘师爷能够查到的东西,他们未必查不到。 那他们留在奔马镇,还如此大费周折,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否则解释不通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老酒鬼和‘老怪物’当真是同一个人,那借由他们,说不定就能够弄清楚老酒鬼真正的目的。 从而更好追踪。 时邈柳眉如剑,抬头凝望江然,似乎是要用眼神化为剑意,让江然见识见识厉害。 江然却对此熟视无睹,摆了摆手: “先听我的,如果我的计划不行,最后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我跟你一起闯入那竹林之中,杀他个天翻地覆。” 听到江然这么说,时邈那冷冰冰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些许: “一言为定。” “好。” 两个人暂且商量到了这里,便进入了奔马县,此后兵分两路。 时邈去县衙找常年,她既然得了道无名的嘱咐,自然是有自证身份的法子。 江然则是回到了客栈。 这一来一去,了不少的功夫。 早上出门,这会已经过午。 江然赶到客栈,就见童万里正坐在大堂喝酒。 被江然脚步声吸引,他回头一瞅,顿时咧嘴大笑: “江少侠。” “童前辈。” 江然抱了抱拳,来到跟前: “怎么一人于此独饮?难道是刘文山……” “少侠误会了。” 童万里倒了一碗酒,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事情多亏江少侠了,白日里按你的吩咐,给刘文山用药之后,他的伤势便稳定了下来。 “如今惊霜和明月都在身边照顾,料想醒来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只是,老夫一想到叶兄,想到叶家,心中便是难熬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惊霜应该跟你说过,我童家跟叶家是世交。 “叶兄跟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惊霜将这噩耗带来,老夫心头……心头……哎,偏生却又不敢于惊霜跟前展现。 “这孩子忽逢大难,心中悲恸远在我之上,我若是在她面前失态,她心中指不定得难过成什么样呢。 “我这做长辈的,也真的是心疼她。” 江然点了点头: “前辈说的是,叶家出事,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叶姑娘。” “所以,江少侠……” 童万里说到这里,看向江然: “我看得出来,惊霜对你跟对旁人是不同的。 “以后,能不能请你,多多照拂一二?” “前辈这是哪里话?” 江然笑道:“我跟叶姑娘交情不浅,她更是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没把后面那半句‘续命丹的药引子’说出来,顿了一下之后,则笑道: “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童万里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这一楞也就一闪而过,继而连连点头: “好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来,江少侠陪我喝一杯。” 江然点了点头,翻开一个酒碗,倒了一碗酒就跟童万里交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酒入了口,说话自然也就放开了。 天南海北,上天入地的一通闲扯。 喝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童万里就听到楼上客房传来声音,是叶惊霜从刘文山的房间里出来。 再看江然,已经是两眼迷离,说话不着四六。 童万里赶紧开口说道: “惊霜,快过来,江少侠喝多了。” “啊?” 叶惊霜一愣,来到扶手跟前往下一瞅,果然见江然浑浑噩噩。 这才赶紧打楼上下来,走到江然跟前: “公子?” 江然双眼迷离的看了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好漂亮的姑娘……” “公子,你喝多了。” 叶惊霜有些埋怨的看了童万里一眼: “童伯伯,你怎么灌他这么多酒?” “这……” 童万里憨厚一笑:“这,话赶话说着,就多喝了两杯。惊霜可莫要埋怨……这样,我把他送回客房。” “我来吧。” 叶惊霜不等童万里经手,便已经搀扶起了江然往楼上走去。 路过童万里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 “童伯伯你也少喝两杯,多饮伤身。” “好好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眼看着叶惊霜送江然上了楼,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了起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 “彦儿啊彦儿,爹为了你,老脸可都不要了。 “你可一定得争气啊。” 嘎吱一声响,叶惊霜搀着江然进了客房。 不等往前走呢,就感觉搀扶着的这个人,原本好似没有骨头一样的身体,忽然就站直了。 下意识的扭头一瞅,就见江然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江然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迷离之色? “你不是喝醉了吗?” 叶惊霜吃惊。 江然则是一笑,随手将房门关上: “我自小在酒缸里长大的,区区几碗酒,岂能让我烂醉如泥?” 叶惊霜一愣: “那你为何?” “因为你这位童伯伯,他刚才在酒里给我下药了。” 江然表情古怪,对叶惊霜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叶惊霜一时之间大惊失色,脸色又红,又羞,又惊,又怒: “岂有此理!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第93章 戏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你说呢?” 叶惊霜哪里顾得上去思考这个问题,她满脸焦急的看着江然: “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我听说,中了那种毒,若是,若是……不那样的话,便会爆血而亡的。 “我,我……我是不是得救你啊?” “伱想怎么救我?” 江然眨了眨眼睛。 “我……” 叶惊霜这会脑子里全都是各种惊世骇俗的词汇反复滚动,正想要脱口而出的当口,那滚动缝隙之间的些许理智闪烁光芒。 “你……没事?” 她定了定神,忽然灵光一闪: “你小时候不会也拿这个当甜茶喝了吧?” “这个不甜。” “你还真喝过!?” 叶惊霜大惊。 江然叹了口气,可不是喝过吗? 自从十四岁那年,他从青楼跳下去之后,老酒鬼又岂能死心? 变着法子的用手段,想要逼迫江然学‘嫖’。 江然自然而然与之斗智斗勇。 最后老酒鬼没法子了,就开始用毒。 也因此,江然对这些东西门清的很,一般人在他面前玩这手段,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同样是使阴招,唐家却比这童万里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这些事情,江然也就没有跟叶惊霜细说了。 反正让她知道自己没事,也就行了。 其实让他比较诧异的是,这姑娘知道自己中了那种毒之后, 这让江然心里有点怪怪的。 眼看着叶惊霜还在围着自己看,好像在确定自己真的没事,而不是故作隐忍,等一会就狂性大发。 江然则是看了一眼门前,轻声说道: “先别看了,估摸着这位童伯伯,一会就该上来抓奸了。” “……什么叫抓奸?” 叶惊霜脸色一红,下意识的在江然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继而眉头紧锁: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害你做什……是因为我?” 她说到半截,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不然呢?” 江然笑着说道: “你那童世兄对你有意,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论武功长相人品,他那儿子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这倒是。”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一愣:“你就承认了?” “不然呢?你说的不是实话吗?” 叶惊霜也疑惑。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古怪的感觉更重了啊。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叶惊霜似乎没有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 “所以,童伯伯是为了童世兄……想要借此将你赶走? “可是,这法子未免太下作了? “他这是要坏你的一生! “若今日于此的不是你,没有你这样的本事,那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且慢!” 江然一把拉住了叶惊霜的手腕。 叶惊霜回头看江然,眼神里有些困惑:“为什么?” 江然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啊?” 叶惊霜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然。 江然则对她招了招手: “一会你就这样做……” 他在叶惊霜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描述了一番。 叶惊霜时而脸色微红,而是眉头紧锁,最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江然轻轻搓了搓指尖,露出了一个笑容。 叶惊霜看他模样,知道他已经有了打算,这才点了点头: “都听你的,可是……江公子,你切莫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 “放心吧。” 江然笑着说道: “我这人最是惜命,自然不会冒险,恩……来了……” 这两个字落下,江然便给了叶惊霜一个眼神,紧跟着便拉了她一把,将她摔到了床上。 下一刻,他内息一转,面色顿时恢复了先前醉酒之态。 直接扑到了叶惊霜的身上。 叶惊霜却好似是惊得呆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江然。 江然扑过来等了一会,发现她还没有反应,便只能苦笑着提醒: “喊啊……” “喊什么?” “喊救命。” 叶惊霜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抓着江然的手臂: “救命……江公子,你不要这样!” “声情并茂一点,你这太死板了,表演可不是背台词啊。” 江然一边低声嘱咐,一边发出嘶吼,伸手去拽叶惊霜的衣服。 这事他也是 手一用力,撕拉一声,真让他给叶惊霜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了肩头雪白的肌肤。 叶惊霜却不以为意,先前破庙之中,江然给她疗伤那会,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不过是肩头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脑子里只想着江然方才说过的话,声音也变得凄厉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江公子,你要做什么?” 江然则彻底沉浸角色之中。 反正他现如今因为‘药物’的关系,已经应该是六亲不认,人畜不分,哪里还能跟叶惊霜有来有往的打嘴仗? 咽喉之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吼声将叶惊霜两手钳制,按在头顶上,然后脑袋埋在她的脖子上瞎拱。 “噗……” 叶惊霜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紧忙低声说道: “痒痒……” 江然感觉自己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心中暗骂这童万里也是够能忍的,到了这份上还不进来,自己这场戏到底得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念头刚落,就听童万里在外面喊道: “怎么回事?惊霜,是你在里面吗?” 江然听的啧啧称奇,这人的声音,态度,语气,全都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老戏骨啊……” 江然心中感慨,叶惊霜则连忙喊道: “童伯伯……救命!!!” 这一声喊得凄厉,童万里再无犹豫,猛然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房门。 一眼看到床上的景象,顿时怒目圆瞪: “江然……你,你在做什么!!” 说话之间,来到跟前抓起江然的肩膀就往后拽。 江然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自己只是吃了药,喝了酒,不是没了武功。 当即造化正心经一转,肩头一抖,内息滚滚如沸,直接弹开了童万里的手,转过身来,探手便是一掌: “滚!!” 童万里一时不察,脚下连退两步,眼看江然这一掌打过来,顿时勃然大怒: “混账!!” 千变万化天罗掌顺势而起,对着江然的手掌便拍了下去。 就听砰地一声响。 两个人的掌力激荡四方,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率先支离破碎,劲风扫过床幔窗帘,呼啦作响。 童万里则是身形猛然后仰,蹬蹬蹬接连又退了好几步。 待等撞在了门框子上,这才站稳脚跟。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方才这一掌他自然是没有用全力的,但是江然随手一拍,不仅仅没用全力,甚至连半点套路也无。 这人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一身浑厚内力? 念头至此,却是不敢怠慢。 他给江然下药,是为了让江然从这里离开。 叶惊霜是他定好的儿媳妇,岂能让江然这不知来路的家伙从中截胡? 可他是老江湖了,深知寻常法子想要让江然走,那必然不容易。 而且,一旦展现出敌意的话,江然对他必有防范。 所以,从开始的时候,他就始终在试图跟江然拉近关系。 最后用一顿酒,‘揭开’江然的‘真面目’,这一套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却没想到,最后的关头尴尬了,他好像打不过…… 这要真的打不过,回头眼睁睁的看着江然和叶惊霜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他一头撞死在这客栈里的心都得有。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他掌中一转,已经多了一把粉末,正是他下那毒的解药。 只有将江然救醒,让他恢复理智,其后知道自己做出了这般错事,便可以让其自己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猱身而上,不求拉开江然,只求江然能够将这药粉吸进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甚至两袖运起,激荡灰尘,药粉夹杂其中,便不太看得清楚了。 江然眼角余光一撇,心头很是厌恶。 这货多久没洗衣服了? 不过他还是转身接招,顺势起了两掌,与童万里两掌相接。 童万里顿时闷哼一声,接连后退数步,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这才停下身形,嘴角已经泛起了鲜血。 与此同时,叶惊霜也赶紧拽过被子,遮住了自己。 江然则是连连摇晃脑袋,眼睛里似乎有了些清明之色。 他看了看靠墙站着的童万里,又看了看缩在床上,满脸都是惶恐愤恨之色的叶惊霜。 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姑娘演技进步真大。 一边咬牙问道: “童前辈……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童万里双目圆瞪怒视江然: “我惊霜侄女以为你是可以托付的恩人,没想到,你竟然趁着酒醉,想要对她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你,你还算是个人吗?” “什么?” 江然回头看向叶惊霜。 四目相对,叶惊霜赶紧缩了缩目光,又紧了紧被子。 江然心中一叹,到底是有点不过关啊,你可是江湖女侠……这种时候就算是害怕更多的也是愤恨,得有那股子争强斗狠的劲啊。 一言不合,提剑来杀,才是道理。 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缩什么脑袋。 心里吐槽之后,江然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不敢置信: “我,我……我酒后……难道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 童万里怒视江然: “你武功高强,咱们不是对手,可你若是想要欺辱我侄女,那老夫纵然拼死,也要与你一战!” “这……晚辈万万不敢。” 江然连忙说道: “是我……是我喝酒误事,叶姑娘,我,我对不住你了。” “没……” 叶惊霜险些就将‘没事’两个字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方才意识到不对,硬是将两个字憋成了一句话: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我看错你了。” 江然一时哑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是我的错,叶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我对你不住…… “你,你杀了我吧。” 他低下头,引颈就戮。 叶惊霜闻听此言,方才意识到结症何在,当即一把甩开被子,探手取剑,呛啷一声,长剑入手剑锋一挑直取江然心口。 江然一动不动,而那长剑眼看着就要落到江然要害,却忽然一偏。 剑刃擦着他的肩头越过,隐隐指向了童万里。 叶惊霜眼角含泪: “我不杀你…… “你数次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我本是愿意以身相许的。 “可是,你,你不该借着酒劲,欺辱我啊…… “你走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叶姑娘……” “走!!!” 叶惊霜手中长剑一甩,剑气擦着童万里的脚踝斩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童万里整个吓得一个激灵。 万万没想到啊,差点被叶惊霜激愤之下的剑气给斩了。 江然则是解下了外衣,披在了叶惊霜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好,你,你不愿意见我也是应该的,我,我这就走……叶姑娘,你好生保重。” 他说到这里,拿过了放在一侧的包袱。 又看了一眼童万里,抱了抱拳: “前辈,保重。” “哼!” 童万里一扭头,不愿意看江然,似乎多眼一看,都脏了眼睛。 江然叹了口气,满身萧瑟的离去。 叶惊霜看他背影,竟然真的觉得伤心,虽然明知道这是两个人串联好的,要演一场戏给童万里看。 可这一个瞬间,叶惊霜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看不得,那个年轻刀客以这样的姿态被人驱赶。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转过头去不看,眼角也随之落下了一滴泪痕。 如此一来,反倒是符合了此番心境。 童万里见此叹了口气: “惊霜,你,你莫要难过,他喝点酒,便,便这般行事,实在是……哎,你若是心头有气,也跟伯伯说,伯伯想办法给你出气。” “童伯伯。” 叶惊霜回头看童万里: “你……你能不能不要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 “他对我到底是有救命之恩,我今日一不杀他,二不坏他名声,便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让旁人知道。” “好好好。” 童万里连连点头:“贤侄女你放心就是,今天的事情,童伯伯必然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宣扬出去分毫。” “那就多谢童伯伯了。” 叶惊霜面色疲惫:“童伯伯,你先出去吧,我,我想休息一下。” “好。” 童万里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去,叶惊霜这才松了口气。 眉头微蹙: “真的会不宣扬出去吗?” 毕竟,如果童万里真的是想要让自己嫁给童彦的话,到了这一步还远不算成功。 最好的办法是,借此也让她的名声受损,今后再无可能考虑良人。 这个时候童彦再展现出不在意过往,只在意将来的决心,说不定还有希望。 她轻轻摇头,转过身坐回了床上。 心中盘算了一下江然方才说的话,感觉差不多都演完了。 便擦了一把泪痕,真的躺下休息。 …… …… 她这一歇,就是一个下午。 待等晚上,她方才整理好了之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出门,就听到明月的声音喊道: “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恩公是好人,他给我吃的,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你们,你们肯定是冤枉他了。 “我要去找表姐,我要问问表姐到底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叶惊霜。 叶惊霜面色真就如霜,只是眸光复杂的看了明月一眼,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吃饭吧。” 明月一愣,叶惊霜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小姑娘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你们……你们都在骗我!” 说完之后,从叶惊霜身边跑开,钻进了刘文山的房间里。 又把在里面看守周望给赶了出来。 童万里叹了口气,叶惊霜则是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明月年纪还小,童伯伯不要与之一般见识。” “放心吧。” 童万里摇了摇头:“看她这模样,老夫这心头,也是难受啊。” “恩,先吃饭吧。” 叶惊霜说着先下了楼。 童万里不动声色的跟在她身后。 这顿饭叶惊霜吃的味同嚼蜡,这也是谨记人设。 毕竟刚刚才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晚上就兴高采烈,吃吃喝喝,这心也太大了。 待等吃完之后,叶惊霜就跟童万里说,要去守着刘文山。 童万里本想替她,可叶惊霜却是不愿。 拗不过她,便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夜色,逐渐深沉……房间之内,刘文山静静的躺在那里,明月趴在床上早就睡着了。 她不想离开刘文山,又不愿意跟叶惊霜说话,倔强的厉害。 最后终究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叶惊霜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倏然,目光一转,就见窗户被人吱嘎一声推开。 那人自夜色之中闯了进来,站在了叶惊霜的跟前。 叶惊霜眼睛一亮: “公子。” 第94章 行侠仗义 来人正是江然。 他对叶惊霜轻轻摆手,让他不必起身。 又看了一眼明月和刘文山: “这丫头怎么在这?” “白天那场戏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始终认为是童伯伯和我把你给赶走了。” 叶惊霜笑道: “在她心里,现在我也是坏人了,欺负了她的恩公。” 江然一时哑然: “倒是意想不到。” “她像我们叶家的人,首孝悌,重恩义。” 叶惊霜轻声开口: “只是姑父一直没有醒过来。 “对了公子,白日里你去了哪里?” “戏当然是得做足。” 江然笑着说道: “我白日里离开了奔马县,晚上方才赶回来。 “童万里跟了我一路,一直到我离开了奔马县之后,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 叶惊霜眉头微蹙: “只是我始终不明白,就算是为了童彦……他何苦做到这个份上? “这和我印象之中,那个憨厚重义的童伯伯,好似不是一个人。”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 “你印象里的童万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就是很朴实的一个人。”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听我爹说过,童伯伯的资质其实不算好,性格也有些鲁直。 “可是认准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 “童家在他这一代,其实有三个兄弟。 “童伯伯虽然是老大,但是不管是资质还是悟性,都远不及自己的两位胞弟。 “他们还小的时候,那两位叔伯已经将千变万化天罗掌修炼入门,他却连完整的招式都记不住。 “可他的心性坚韧,百折不挠,一次记不住,就一直记,脑子记不住,就用身体记。 “一遍一遍的练,旁人一日练三个时辰,他便要练六个时辰。 “练得精疲力尽,爹说,他甚至好几次因为练功太急,昏死了过去,更是不止一次到了鬼门关前,最后又跑了回来。” 江然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容易,对了,伱说的那两位叔伯呢?” “死了。” 叶惊霜说道: “他们一个行走江湖的时候,想要惩恶扬善,最后失手被杀。 “另外一个跟人争斗,被人打死在了锦阳府。 “后来,还是童伯伯不远万里,将他们的尸骨接了回来。 “更是出手杀了仇人,从而奠定了他掌中天罗的威名。 “爹常说,他这人虽然鲁直,但心中藏有大义……当他对你的笑的时候,也总是能够感觉到,他的笑容之中,那种厚重的关怀。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他会做的事情,或许还远不止于此。 “叶姑娘,客栈这边的情况暂且交给你了。 “这几日,我未必能够时时刻刻都将目光放在这边,有什么风吹倒动,需要我的话,你可以将这个打出去。”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烟。 “烟为信。” 叶惊霜轻轻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沉默了一下说道: “公子,承蒙你多次相救,你我之间应该也算是朋友了。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叶姑娘了?” 江然笑了笑: “也好,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家中之人唤我霜儿。” 叶惊霜小心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也可以这般唤我。” “霜儿。” 江然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叶惊霜立刻点头:“恩。” 江然一笑: “既如此,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了,说实话,别扭好长时间了。” “啊?” 叶惊霜一愣:“为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江然撇了撇嘴:“你一叫公子,我便想起了这个。再看看自己,哪里挨着啊……” “公子又开始妄自菲薄了。”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就叫你……江大哥吧。” “哦?” 江然一听,顿时又笑了: “好,这个称呼可比公子好听多了。” “真的吗?江大哥?” 叶惊霜歪着头看着江然。 江然笑了笑: “霜儿?” 说话之间,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是一乐,感觉这称呼一换,关系确实是靠近了不少。 江然则是来到了刘文山的跟前,小心的避开了明月,拿过了刘文山的手腕。 指尖一搭,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睁开,先是看了刘文山一眼,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他伤势好转了不少,应该这两日就可以醒过来了。 “我在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寻个住处。” “好,江大哥,你万事小心。” 叶惊霜轻声开口。 “放心吧。” 江然一笑,略微沉吟之后,又说道: “明天晚上你就不要在这里守着了,让周望守一夜吧。 “后天晚上你再来,到时候我也过来。” “恩。” 叶惊霜轻轻点头。 江然则已经来到了窗前,随手推开,身形一晃便已经扎入了夜色之中。 叶惊霜来到窗前,目送江然背影离去。 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回到椅子上打坐运功。 …… …… 奔马镇一角,有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说大不算太大,说小也不算太小。 宅子里一片安宁,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廊道一类的关键所在。 一道人影划破黑暗,飞身而至落到了这宅子的一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的屋内亮着火光,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动静,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满脸大胡子,好似睁不开眼一样的中年人迈步往外走。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人,有些拘谨的笑了起来: “江大侠。” “马爷不必这般客气。” 江然一笑,来到了马爷跟前: “这个时间还没休息?” “不敢。” 马爷苦笑一声: “您这二位接连到来,吩咐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眉目,我哪里敢休息? “实不相瞒,我如今是如坐针毡。” “马爷言重了。” 江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得做,但是也得好好休息,去吧,我先进去了。” “好。” 马爷赶紧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一路小碎步的就出了这院子。 江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便踏进了房门。 一眼就看到正抱着刀坐在桌边凹造型的厉天心。 江然见他也没有意外。 今日晚间重返奔马县,江然寻的落脚之处,便是马爷的地盘。 地头蛇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而想要见到这些人,也绝不困难。 只是江然当时没想到,厉天心竟然也在这里。 还以为他一直都在和那个鬼十三,于山野之间餐风露宿呢。 这小子倒是聪明。 随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喝,犹豫了一下之后,推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的脸顿时就是一黑: “我以后再喝你给的茶,我是你孙子。” “可别,担当不起。” 江然摆了摆手:“还没醒?”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 “千变万化天罗掌的掌力有些古怪。 “我当时出手还是晚了一分,他被这掌力波及。 “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说起来,你不是精通医术吗?给看看吧。” “有什么好处没有?” 江然眉头一扬。 “你想要什么好处?”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 江然沉默了一下:“就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忽然救他?” “自然是行侠仗义。” 厉天心扬了扬脖子。 江然挑了挑眉头,伸出了大拇指: “佩服!厉大侠仁义无双,见义勇为,实乃吾辈楷模。 “既如此,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厉大侠自己救的人,还是自己想办法治吧,在下告辞。” “……等等等等。” 厉天心赶紧拦了一道: “你我二人,不是朋友吗?我救的人,跟你救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耳熟啊。” 江然一笑: “拿我之前的话来将我? “不过厉大侠,你我二人算是朋友吗?” “自然算啊!” 厉天心立刻点头。 “好,既是朋友,自当坦诚以待。 “敢问一句,厉大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所学的武功又是哪一门哪一路?”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厉天心: “哪怕这些你都不愿意说,救人的目的是什么总该告诉我吧? “一句行侠仗义就给我打发了,还好意思说你我二人是朋友? “我视你为友,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将我视作了什么?” “我……” 厉天心有心反驳吧,却感觉江然说得好像确实是有些道理。 仔细想了一下,又发现不对劲: “等等,你什么时候对我推心置腹了?” “没有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 厉天心立刻说道: “你来自何方,师承何处?” “我说你也说?” “那还是罢了……” 江然顿时冷笑。 “好了,我知道了。” 厉天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先前我说过,玉面麒麟十年之前于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他武功虽然算不上是最出类拔萃的,却有着一张非比寻常的脸。 “为人急公好义,侠义为怀。 “这样的人,消失十年,忽然出现,我岂能让他轻易死在那种地方?” “仅此而已?”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无心鬼府的下落。” “这才是实话。” 江然瞥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只对魔教感兴趣。” “你以为……无心鬼府跟魔教没有关系?” 厉天心学着江然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江然眉头微蹙: “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 厉天心摇了摇头:“所以才想要去查一查……” “说起来,如何进入无心鬼府,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江然看了他一眼: “就没想过,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其中?” “想过。” 厉天心淡淡的开口: “甚至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从你的态度来看,他们的结局并不太好。” “没错。” 厉天心点了点头: “他们都死了……从哪里来的,死回了哪里去。 “无心鬼府所掌握的,远比我们所看到的多。”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是……” 无心鬼府看上去,只是一处隐秘的所在,专门收容一些罪大恶极,于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的人。 整体似乎并不复杂……可实际上,仅仅只是从他们可以随时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引领他们前往无心鬼府,更是无人能阻这两点来看。 这个无心鬼府都绝对不可能简单了。 他们必然有一股势力,在这江湖上悄然潜伏,收纳八方信息。 道真他们如此惧怕府主找上门来,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江然稍微琢磨了一下,自打他救了叶惊霜,在茶肆跟前一战,又让洛青衣将这个消息带回飞云寨以来。 也算是过去一段时日了。 他有意散播出去的东西,这会应该也已经蔓延开来。 如果无心鬼府当真如他所想,还有一股力量在江湖上潜伏,那现如今,鬼府府主说不定正在朝着苍州府赶来的路上。 江然心思微微转动,却又摇了摇头。 无心鬼府的府主高深莫测,从他的身上入手,毫无疑问那是地狱难度。 反倒是这鬼十三……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说不得便会有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江然轻声说道: “既如此,那我的好处便定下来了。 “我帮你将这人救回来,如果你当真找到了无心鬼府,那就告诉我一声。 “让我对那个地方,也多一些了解。” “你找无心鬼府做什么?” 厉天心疑惑的看了江然一眼。 “行侠仗义。” 江然将这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厉天心。 厉天心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江然却不搭理他了,直接来到了内屋,床上那带着铁面具的鬼十三,果然一动不动。 走到床前,江然拿过了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之后,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其后他就对厉天心招了招手。 厉天心疑惑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你可知道,人的足下有一处穴道名曰涌泉?” “废话。” “知道就好。” 江然指了指鬼十三的鞋子: “脱了。” “……” 厉天心眉头微蹙,看了江然一眼之后,硬着头皮将这鬼十三的靴子给拽了下来。 下一刻,一股脚臭味顿时弥漫。 江然咧了咧嘴: “看来不管是武林高手,还是长得好看,都不可避免脚上有味啊。” “然后呢?” 厉天心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表情有些痛苦的问道。 “找找他的涌泉穴。” 江然说道:“然后按住,用内力戳他。” “???”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来?” “ “ “ “当然,你可能也没有这么着急?”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握住了刀柄: “要不,我给他砍了吧?” “你是哪里来的活阎王吗?” 江然笑道:“明明你戳他几下涌泉穴,他就能醒过来,何必这般大开杀戒?” “动辄杀人害命,房间里随时可能摆着人头的人……你怎么厚颜无耻说出这句话的?” 厉天心咬牙切齿的看着江然。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的茶里,我确实是加了点东西。” “……真的?” 厉天心将信将疑。 江然又笑了:“赌一把?” 凭什么!? 厉天心恨恨的瞪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鬼十三的那双脚,运起两指,缓缓靠近。 眼看着就要点上……最后还是挪开: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好了。” 江然说道: “把他的腿给砍了。” “好!” 厉天心这一瞬间也忘了什么行侠仗义的事了,更不去在意十年前,玉面麒麟是如何侠义为怀,怎么急公好义的了。 只要不让自己捧着双臭脚,让他做什么都行。 刀芒一闪,便要落下。 一直躺的好好的鬼十三,猛然睁开双眼,双腿一缩,整个蹲在了床上。 厉天心一抬头: “原来是装的!?” 鬼十三根本不去理会厉天心的话,内息一转,双足发力,直接就朝着门口窜去。 厉天心手中单刀一变,横刀就斩。 鬼十三身法却是高明,当空一个转折,虽然无法变换身位,却硬是自厉天心刀刃缝隙之间越过,身形落地足尖一点,便要逃出生天。 可就在此时,身后劲风袭来,竟好似铺天盖地,遮蔽八方。 一时之间心头大骇,不敢怠慢连忙回头,就见五根手指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单掌一横一切,却见那五指避都不避一下,锋芒如刀,一把便攥住了他的手掌。 内息一运,鬼十三顿时闷哼一声,只觉得掌中真气被对方一爪子就给捏散了,隐隐间好似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下一刻,就感觉肩头一紧,一低头,却是那人已经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紧跟着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砰地一声响。 整个人都被砸在了地上,禁不住张嘴哇的又喷了一口血。 江然随手掀飞了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狰狞满布的脸孔。 眉头微蹙,一把捏开了他的牙关,仔细检查一下之后,摘走了一枚毒牙。 上次鬼七就是咬破了这毒牙而死,同样的亏,江然可不会吃两次。 第95章 再见铁成 房间之内的烛火被江然随手挑了一下,光芒瞬间拔高一层。 灯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他又顺势拿起旁边的剪刀剪了一点。 这光芒才偏向柔和。 鬼十三坐在一张椅子上,用一种死寂的眼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厉天心。 厉天心的脸很冷,也很臭。 因为他发现,原本的救命之恩,这会已经全都变了模样。 本是想要挟恩图报,现如今,好像变成了严刑拷问。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他看了江然一眼,有些敢怒不敢言。 最后只能将恶狠狠地目光,全都放到了鬼十三的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 鬼十三先发制人,率先开口:“想要做什么?” 厉天心眸光冷厉,正想开口,就听江然说道: “鬼七和你是什么关系?” 厉天心一愣,回头看江然。 鬼十三那张狰狞恐怖的脸,除了吓人之外,已经做不出其他的情绪了,眼珠子滚动看向江然: “你……认识鬼七?” “认识。” 江然笑了笑: “我不仅认识鬼七,而且还认识道真。” “他们在哪?” 鬼十三冷冷开口。 江然想了一下: “所以,伱不是偷跑出来的,你效忠的是府主?” “恩?” 鬼十三一愣:“你怎么……” 刚说了三个字,便已经反映了过来,当即赶紧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江然则是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说实话,我很好奇,无心鬼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何想要打探无心鬼府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鬼十三的声音阴惨惨的。 而他的脸,因为是被那小老头活生生撕下来的,所以,伤口很是狰狞,深浅都有,有的深可及骨,有的还留有肌理。 他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暗红色的干涸血肉糊在脸上,有一块没一块的。 且不说小孩子了,就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大晚上的若是在街上遇到这么一位,也得活活吓死。 配合他那阴惨惨的声音,这句话就格外渗人。 只可惜,他面前坐着的是江然和厉天心。 厉天心从来胆大不怕死,对他的话根本不屑一顾。 江然更是眼馋无心鬼府里那满仓满谷的续命丹,闻言只是一笑,继而说道: “说起来,就这件事情,你我其实可以达成一致的。 “我对无心鬼府……没有任何敌意,好奇的事情,也没有必要非得寻根究底。 “你想要对付那天晚上的小老头,我也可以帮你。” “不需要!” 鬼十三冷笑一声: “这是我无心鬼府的家事,与外人无关。” “家事?” 江然瞥了他一眼: “自打那群牛鬼蛇神,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不单单只是无心鬼府的家事了。” “……” 鬼十三陷入了沉默之中。 厉天心眸光一转,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鬼十三,轻轻一笑: “你应该知道,那天晚上救你的人是我。” “那又如何?” “这说明,我们确实是没有道理闹的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你想要清剿叛逆,我们跟他们也有深仇大恨,正可以联手对敌。”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凭你一个人的能耐,去找他报仇,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是他……是他们。” 江然在边上补充了一句。 鬼十三闻言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然微微一笑: “我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算太多,却也知道,你现如今需要面对的远远不止那小老头一个人。 “在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虎跃涧死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无心鬼府出身,不过是那小老头集结来的一群无名小卒而已。 “而无心鬼府出来的这帮人中,仅仅只是一个小老头,便已经让你这般疲于应对,再加上其他人…… “我虽然不想小看你,但你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也来了奔马县?” 鬼十三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震惊。 “对。” 江然点了点头:“他们都来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 “如何决策看你,若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由着你去死。 “亦或者,你能够直接将你们的府主叫来。 “倒是省了咱们的麻烦。 “好了,你先休息吧,有什么决定,明日一早再跟我说。” 说到这里,他看了厉天心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便站起身来,走出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走出不远,料想房间里的鬼十三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后,厉天心这才看向了江然: “对于无心鬼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刚才都说了。” “当真有一批小老头那样的高手在奔马县?” “这句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 厉天心一愣,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果然是个骗子……” “恩?”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厉天心面不改色:“咱们现在就真的放任他不管?虽然我点了他的穴道,可若是他运功冲穴,也困不住太久的。” “所以,你要在这里看着啊。” 江然说道:“他如今伤上加伤,如果真的想走,凭你的本事,想要拿下他不在话下。” “那你做什么?”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睡觉。” 江然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不睡觉,傻子才在这站岗呢。” 这句话落下之后,他转身就走。 “!!” 厉天心骂街的心都有了,只感觉骂江然都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气的。 持续骂上三天三夜,他都是罪有应得。 …… …… 江然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挑了一个房间。 自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 柔弱的光芒,轻轻推开周遭黑暗。 江然来到床前坐下。 心念一动,面前便弹出了一条提示。 【获得奖励:灵蛇舞(四十三年)】 虽然徐红衣的赏银少了点,奖励的寿命也不算太多,只有十来天。 不过这个奖励,倒也算是不错。 只是江然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领取这个奖励。 灵蛇舞是流云飞袖功夫中的一种。 想要施展这一类功夫,有一个不算太高的要求,就是你袖子得长。 若是穿着一身短打劲装,哪怕你一百年的流云袖,也甩不出去。 寻常的袖子虽然也能够施展出这门功夫,但是威力自然不如那巨长的流云袖。 而且,如今缉拿任务之中,尚且还有一次叠加的机会。 如果用在这上面的话,也不知道这个奖励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江然看着这个奖励,纠结再三,最后选择了放弃。 虽然这门功夫他很好奇,也很感兴趣,可一门领取了之后,未必能够用上几次的奖励,还不如再等等。 等到一门更合适的功夫,然后将叠加的buff全都用在上面。 一举获得更大的好处。 而随着江然放弃的选项点了之后,一条提示也如期而至。 【放弃一次奖励,下一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品质,将会获得小幅度提升。】 江然打开系统界面,原本上面的‘一’已经变成了‘二’。 “不知道最高能够叠加多少次?” 心中这般想着,又看了一眼捉刀任务的奖励。 结果内容仍旧是‘请耐心等待’。 江然就感觉这玩意挺离谱的…… 其实对于这个奖励,江然有一定的猜测。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只能耐心等待。 微微摇头,江然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 而是开始将来到了奔马县之后的情况整体琢磨了一遍,明确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利用左道庄调查‘老怪物’的线索。 这一点,他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余下的并不需要他自己进行推进。 左道庄的人会悄咪咪的将一切准备好。 其次,就是叶惊霜和无心鬼府的斗争。 这部分内容,江然心中也已经有了打算。 只是如今尚且欠缺了东风。 待等这东风一到,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并且,不管是左道庄也好,还是无心鬼府也罢。 里面必然都隐藏着大量的通缉犯。 对江然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远的不说,就是跟着阳君独孤宇的那个铁成,江然就馋的要死。 当时没顾得上下手,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不过没关系的,慢慢来,一个都跑不了!” 江然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态,正要运转造化正心经,却忽然举目看向了窗外: “有不速之客……” 心念一动,单手一扬,就听呼啦一声响。 窗户顿时被他内力震开,紧跟着他身形一晃,好似一道影子,倏然飞身而出,单足在地面一点,纵身就到了屋顶。 不等去看,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这是大威天龙来了? 江然一愣,忽然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循声看去,就见不远的一处院落之中,正有一个大胖子纵身飞跃。 他手里拿着一杆大铁锤,看上去沉重至极,然而放在他的手里,竟好似全无重量一般。 “铁成!?” 江然微微一愣,这算什么? 刚想到这人呢,结果这人就来了? 那独孤宇和那个老太太来了没有? 心中这般想着,便也没有着急立刻过去,而是先绕着周围转了一圈。 马爷这宅子真心不算太大,因此也没费多少功夫。 很快江然便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所在: “那老头老太太没来啊。” 江然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 “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身后忽然传来厉天心的声音。 江然回头瞥了他一眼: “不好好看着鬼十三,你跑出来瞎溜达什么?” “看你在这里好像又在图谋什么阴谋诡计,便打算过来维护一下江湖正道。” 厉天心现在跟江然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语气也没有最初那般冰冷,就是有点混不吝。 江然也没跟他一般见识,思量了一下之后,身形一晃朝着铁成那边赶去。 厉天心站在原地没动,抱着手里的刀,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模样。 结果就见江然忽然折身返回,两步之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厉天心一愣: “不去了?” “忘东西了。” “什么东西?” 这四个字一出口,厉天心就见江然忽然探手,一把攥住了自己怀里的刀。 紧跟着一股大力拖拽而去,江然的声音这才悠悠入耳: “没带刀。” 厉天心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怀中,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跟江然一般见识。 小院子本也没有多大,江然两三步的功夫,便已经到了铁成所在的院子。 这会这个假和尚正耀武扬威。 那一日马爷带着去客栈找江然麻烦的几个人都在。 然而这会除了马爷之外,余下的几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马爷自己于场中苦苦支撑,一边打一边喊道: “这位前辈,不知道咱们哪里得罪了您,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尽管直说……我给您磕头赔罪! “哪怕杀了我也是无妨,只求您莫要杀我这几位兄弟!” 江然听的一乐,这像是马爷能够说出来的话。 “哈哈哈哈。” 铁成未语先笑,笑过之后这才说道: “太有意思了,你再努努力,莫要想着求饶。 “倘若能够伤我分毫,我就杀你一个兄弟。” “啊?” 马爷一愣,感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若是你伤不到我,我也杀你一个兄弟!” 铁成后面的话随之而来。 马爷听完这话更是傻了眼,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打。 这一呆之下,铁成单掌一探,直接拍开了马爷的双手,一只肉乎乎的大胖手便在马爷胸前一扫。 裂帛之声响起,马爷胸前衣袂破碎,整个人倒飞而去,跌在了门前台阶之上。 他强撑起身,咬牙看向了铁成: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能伤到我啊。” 铁成则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一乐: “你武功太弱,只能在这区区的奔马县里称王称霸,坐井观天。 “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我方才说过,你伤不到我,我就杀你一个弟兄,这话可不是吓唬你……说说吧,这三个你想让哪个先死?” 马爷闻言只是摇头: “前辈……前辈还请高抬贵手。” “高抬?” 铁成哈哈大笑: “这简单。” 说话之间,他举起了手里的那杆大铁锤,举的高高的问马爷: “这算不算高抬?” 马爷一愣的功夫,就见铁成高举着铁锤,来到了用短刀那人的跟前。 那人是被止住了穴道,一动不动,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铁成。 马爷此时已经知道铁成想要做什么了,瞳孔猛然收缩: “不可……不可!!” 铁成则是满面兴奋,举起的铁锤狠狠落下。 他这铁锤沉重,这般砸下去,怕是得将这用短刀的人砸成肉泥。 马爷目眦欲裂,偏生伤重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 然而就在这铁锤即将砸下的瞬间,铁成忽然脸色一变。 紧跟着身形凌空而起,手中铁锤哗啦一转,硬生生变化方向,朝着原本身后的位置横扫而至。 轰!!!!! 沉闷至极的声音倏然响起。 铁锤定在半空,被一只手抓的牢牢地。 江然看了看这铁锤,又看了看站在跟前的铁成,微微一笑: “好大的力道。” “你是什么人?” 铁成脸色微变,这一锤的力道远不是方才对付马爷的时候可比,然而这人随手接住,举重若轻,好似全然未曾放在眼里一般。 看他年纪轻轻,却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高手? 江然却没搭理他的话,而是看了看手里这铁锤,倏然蛮龙劲一转,他五指如钳,就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铁成手中这一杆铁锤,竟然被江然徒手捏变了形。 铁成脸色大变,就听江然一笑: “原来是空心的……撒手!” 单手往后一夺,铁成不愿撒手,猛然咬牙脚下在地面一震,想要回夺。 然而他的力道拉扯,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音。 手中的铁锤却是一点点被江然拽走。 眼见于此,他脚下步法一变,内息一转,就听嗤嗤嗤的声音自地面响起,画地一条线,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低头一瞅,若有所思,衣袂下摆一翻,造化正心经的力道倏然送出。 乍起之时只有一线。 然而这一线飞出,便自一生二,又有二气相合,致使二生四,四生八,仿佛无穷无尽,便是似御无穷! 若说铁成踢出来的只是一道内力,江然这一脚造化正心经便是海浪,海啸。 席卷之下,铁成的内息一触即溃,根本不成气候。 轻易湮灭之后,直接扑向了铁成。 铁成骇的五官乱飞,慌忙之间就想要松开抓着锤柄的手掌,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自然是得先跑为妙。 然而此时他想松手,江然又岂能愿意? 他内息一转,力道瞬间又有不同。 铁成就感觉自己双手竟好似是吸在了锤柄之上,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这一耽搁,江然这一脚‘浪涛’已然将其彻底卷入。 就听他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跌飞而去。 第96章 传人 铁成这个大胖子便好似是一个大肉球。 跌飞出去之后,在地面上一弹,竟然一震而起,借着江然这股力道,便想转身就走。 “兵器不要了吗?” 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成心中暗道不妙,果不其然,这声音落下,便是一股摧枯拉朽一般的呼啸之声。 不用回头,铁成就知道江然把自己的铁锤给扔了过来。 这铁锤虽然是空心,但也极为沉重。 加上江然的力道,一旦被碰到,那必然是非死即伤。 铁成心头发紧,终究是一咬牙猛然转身,打算硬接。 结果刚回头就看那铁锤打他身侧一尺左右的距离飞了出去。 狠狠地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整堵墙直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铁成有点迷茫的看向了江然。 却见江然脚下步法一变,虚影重重之间已经到了跟前,五指探出,爪锋之上隐隐藏着一抹晦暗之色,凌厉至极,却又沉重万分。 铁成脚下后撤,身形微侧,让开这一爪,却见江然一抖手,爪锋一横,又取其胸腹要穴。 江然五指凌厉,铁成只觉得胸前神封穴,期门穴,中府穴等数个穴道,都在突突直跳,好似一不小心,一颗心就得被江然这一爪子给剜出来一般。 当即双臂一震,肩膀摇晃,臂如鞭,拳如锤。 走的是以攻为守的路子。 铁成一身武功既有膂力之强势,也有招法之精妙。 锤势一起,便是影影绰绰,虚实相接,变化无穷。 江然见此也是一愣,铁成这一‘锤’是间不容发,能够在刹那之间做出这样的变化,足见此人交手经验极其丰富。 一身武学造诣,也绝非寻常可比。 当即手臂微微一震,爪锋一转,不再取其心口要害,而是迎着他的‘锤’抓了上去。 五指勾勒之间,铁成只觉得手腕一紧,继而剧痛。 江然的这一抓,轻易绕开了这一‘锤’的锋芒,五根手指直接戳入了铁成的小臂之中,深入血肉! 铁成口中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江然则顺势一撕,一刹那铁成的一条小臂直接给扯得鲜血淋漓,好似烂布条一般。 再抬头,江然另外一只手已经到了他的面门之前。 当即强忍剧痛,探臂如龙,却是冲天而起,想要将江然这一爪子往上打,解了生死之危。 却不想不等成行,手腕便是一紧,已经被江然的另外一只手擒住了手臂。 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正是蛮龙劲。 自那左狂歌的身上得来的这门功夫,并无多少哨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便只有一股子蛮力。 这力道全然不讲道理,好似蛮龙张狂,任你有千般哨,万般妙手,都抵不过这一力降十会。 铁成一时之间是身不由己,被这一把拉的往江然跟前趔趄而行。 紧跟着脖子便是一紧,落入了江然的五指之间,至此胜败已分! 两个人交手至今,说来繁杂,实则不过几招而已。 江然自打出手开始,先是抢夺铁成手中的大锤,继而以造化正心经将其震退。 到了这会,铁成已经受了伤。 此后再出手,不过两招便已经将其取下。 如今铁成性命便在江然的一念之间,只需他力道一转,铁成必死无疑。 “饶命!!” 便在这一刹那,铁成紧忙开口,生怕说晚了人就没了。 江然闻言一笑: “你武功太弱,只能对付一些寻常江湖中人。 “若是遇到高手,也只能苦苦求饶。” “……” 铁成感觉这话有些耳熟,一时之间面如死灰。 江然则忽然松开了抓着他咽喉的手,铁成一愣之间,就听咔嚓一声响。 被江然抓住的那条胳膊,已经被他一把拗断。 不等他惨叫出声,江然顺势在他肩头一拍,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背向江然。 下一刻,身背后的琵琶骨一紧,就听咔嚓咔嚓几声响。 铁成双臂顿时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却是两侧的琵琶骨被江然硬生生捏碎。 至此,江然又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铁成则顺势转身朝着江然,被江然一把按住了丹田气海。 掌力吞吐之间,铁成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形也自然跌落在地,抬头再看江然,眸子里已经全是血色: “你……伱废了我的武功!?” “刚学了一手,这还是 江然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还真的带着一丝歉然。 铁成却是怒发如狂,然而如今琵琶骨碎了,伤势之重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而且就算是能够站起来,他丹田气海被破,一身内力如云烟散去,又能伤害江然什么? 一时之间只能坐在那里无能狂怒。 江然就不再理他了,扭头看了一眼马爷: “还能站起来吗?” 马爷尝试了一下,发现有点为难,不过还是咬着牙从地上一点点的挪了起来,对江然勉强抱拳: “今日……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以后但凡有吩咐,只需……只需要大侠开口,我……我老马绝无二话。” 江然点了点头: “正好,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你。 “这边你暂且收拾一下,结束之后便去我的房间找我。” “是。” 马爷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 再抬头,江然已经拽着铁成到了屋顶,几步之间跨越了几个小院子,回到了先前跟厉天心说话的地方。 厉天心也没有离开,还是抱着胳膊,一副冷眼旁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看了江然和他手中的铁成一眼,撇了撇嘴: “你没用刀。”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想要抢我的东西!” “……你是小孩子吗?” 江然哭笑不得: “说这话,就好像是我抢了你的葫芦一样。” “你还想抢我的……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吃过葫芦?” “没说你吃,就是打个比方。” 江然随手把手里的刀扔给了厉天心: “我先下去了,你继续站岗。” 说完之后,飞身落到了院子里,拽着铁成进了房间。 结果一回头就看厉天心也跟着进来了: “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我插标卖首,让你给买了吗?” 江然扫了一眼房间,指了指角落的笤帚:“你请自便。” 厉天心看着笤帚,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然就没理他,甩手把铁成扔下: “是独孤宇让你来的?” 一句话便让铁成从纯粹的愤怒绝望之中,变成了愕然,愕然又转为了惊悚: “你怎么知道?” “独孤宇?” 厉天心听到这里,也顾不上江然为什么让自己找把笤帚自便了。 忍不住看向了铁成: “这个人……难道是那位血浮屠?” “厉大侠好眼力。” 江然称赞。 厉天心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然不解: “夸你呢。” “谁信!” 厉天心不屑一顾:“不过血浮屠和独孤宇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瓜葛才对吧?” 铁成到了此时方才正眼看了厉天心一眼: “是你!?” 再看江然便已经恍然: “那天夜里,你也在?” 江然微微一笑:“轮到你问了吗?” 铁成冷笑一声: “好……那我不问就是。 “反正事到如今,我已经变成了这番模样,生也罢,死也好,都没有什么打紧的了。 “你们有什么想说想做的尽管随意,却休想……我再说出半个字。” 说完之后,他便绝口不言。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 “他这样的人,很难撬开嘴巴的。要不,我帮你想想办法?” “你还精通此道?” 江然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便恍然: “哦,久病成医!” 前不久他闯入飞云寨,就被人严刑拷打了足足一天。 这方面经验必定丰富,说一句久病成医,绝不为过。 厉天心好悬又给江然气死,而不等他分辨,江然便已经来到了桌子跟前,取过了自己的小包袱,打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前不久给顾莫声准备的,只不过他有点不中用,我用了一点他就什么都招了。” 江然来到了铁成的跟前: “要不,我先给你讲讲,这东西有什么用?” 铁成索性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到了一边。 江然也不在意,戴上了一双鹿皮手套,然后拿了一块看上去就用了很久,已经包浆的小刮板,打开那盒子,从里面刮去了一点药膏。 然后抹在了铁成的脑门上。 “这是什么东西?” 厉天心看着有些好奇。 那天江然给顾莫声用这东西的时候,厉天心已经走了。 这还是他 “好东西,一会给你用点。” 江然笑着说道。 厉天心眉头紧锁:“有用吗?” 铁成则只觉得这东西冰冰凉凉,一点痛苦都没有,便是冷笑一声: “这是要给我用易容术吗?” 江然笑了笑,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这药膏被铁成的额头吸收,这才放下了小刮板,屈指在他的额头上给了一个脑瓜崩。 铁成看他屈指还想大笑,结果待等这指头落到眉心的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好像用头撞了山。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走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哪怕他明知道这不过区区一指的力道,而且江然还没有动用内力,这些痛苦必然是有古怪的。 但……痛苦就是痛苦,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让这痛苦减轻分毫。 最重要的是,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脑瓜崩。 所以,这剧烈的痛苦之中,铁成也不会产生昏厥一类的情况。 “说不说?” 江然笑着问道:“独孤宇让你来的吗?他让你来找马爷做什么?” 铁成睁开双眼,又惊又俱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之中还带着三分颤音,显然他的心头没有他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江然点了点头: “仍旧分不清楚主次啊,既然这样……” 他说话之间,又在铁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一下不够,又来一下,这脑瓜崩劲不大,可胜在持久。 一口气弹了十下之后,铁成总算是承受不住了,禁不住喊道: “住……住手!我说,我什么都说!” 江然闻言便看向了厉天心。 发现厉天心的脸色有些凝重,正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什么?” 江然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厉天心则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早知道你有这种好东西,刚才何必跟鬼十三费那个功夫?” “那不是一回事,这东西用在鬼十三的身上,有些不合适。” 江然说完之后,也不多做解释,就将目光转向了铁成: “说吧,我方才的问题。” “是独孤宇让我来的!” 铁成咬牙说道: “他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是想要找人,还是想要找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当地的地头蛇。 “以及……官府。 “官府那边有少庄主他们,而地头蛇,则由我们来找。 “但是,他老人家身份非凡,跟这些蝼蚁打交道不用他自己出面。 “所以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 江然点了点头:“那他要找的是什么?” “找人。” 铁成深吸了口气: “你那天晚上既然在那里,应该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那老怪物来了奔马县……并且,见了一个人。 “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一定知道那老怪物去了哪里!” “你们说的这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铁成看了江然一眼,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江然闻言,也不说话,屈起指头,还在上面哈了口气。 铁成看的头皮发麻,连忙说道: “我说我说,你住手! “这个老怪物,是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仇人。 “疑似是昔年天下 “不过这一点,就算是闻墨阁也无法确认,因为从他出江湖到消失,前前后后共计不到两年时间。” “惊神九刀?” 厉天心眉头微蹙,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轻轻出了口气,这一句话便已经可以确定,老怪物正是老酒鬼。 昔年天下 二十年来不修边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老不修? 虽然在那破庙里的时候,江然便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可如今从铁成的嘴里得到这个真相之后,仍旧让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这才说道: “你可知道,这老怪物和独孤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铁成摇头。 “恩?” 江然的声音有些阴沉。 “我真的不知道!!” 铁成连忙说道: “这老怪物其实当年并没有什么名声的,只是二十年前忽然发了一场疯,人们这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发了什么疯?” “他开了一场杀戒……九个月的时间之内,转战五国之地,杀了九位当世 “一时之间,名动天下。 “然而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一直到那年冬天过完,他才又一次现身江湖…… “寻找左道庄庄主,讨要一件至宝——秋月蝉蜕!” “秋月蝉蜕?”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低声说道: “这是一件疗伤之物,据说可解天下万毒,能疗伤,能补缺,纵然是先天有缺,也可以借此痊愈。” “先天有缺?” 江然忽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那九死绝脉呢?” “我不知道。” 厉天心摇了摇头:“你说的九死绝脉,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上见过,从未见到真的有人患有这种先天之症。 “秋月蝉蜕能不能治疗这个……那得先找到一个患有九死绝脉的人试一试才能知道。” 江然沉默了一下,心头却又泛起了一抹苦笑。 九死绝脉只是在古籍之上见过吗? 现如今坐在你面前的,就是啊…… 只是,这秋月蝉蜕,老酒鬼会是为了自己要的吗? 自己可从未见过那件东西。 不过铁成说,过了那年的冬天之后,老酒鬼才去的左道庄。 这般说来,那会自己已经被他给抱回家了。 只是当时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哪怕是有记忆,可是身体没有发育好的情况下,也和寻常的婴儿一样,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觉。 但他还记得……那会,老酒鬼确实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将自己寄养在了一对年轻夫妇的家中。 当时他只以为老酒鬼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乳娘。 毕竟他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酒鬼,天天喝的醉醺醺的,这小小婴儿他又如何照看? 如今看来,却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除此之外从小到大,老酒鬼给自己用的各种手段,稀奇古怪玩意也实在是数不胜数。 秋月蝉蜕也难说是否就在其中……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有点想念这老混账了。 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又在做什么事情,过的究竟好不好? 铁成不知道江然心中所想,看他没有继续跟厉天心说话,便继续说道: “独孤宇和阴月娘便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和他结仇。 “两个人当时追查到了他的下落,将其堵住……本想厮杀一场,却没想到,连他一刀都没有挡住,就已经败下阵来。 “也是当时那老怪物无心杀人,否则的话,阳月二君,恐怕早就死了二十年了。” 第97章 信物 江然默默的听着铁成的诉说,等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就看了厉天心一眼: “你素来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个老怪物?” “听说过。” 厉天心点了点头: “只不过,关于这人的消息不多,他当年转战五国之地,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少有人能够捕捉到其人痕迹。 “不过我听说,他杀那几位当世高手,还真不费什么功夫。 “都是三招两式,便已经斩下人头。 “只是关于他的刀法,众说纷纭,惊神九刀也只是其中一种。 “但始终无人能够印证。” 江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大先生曾经跟他说过,惊神九刀消失于江湖足足百年之久。 老酒鬼当年凭借这刀法转战天下,袭杀高手,却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有目睹之人,只怕也难以从他那三招两式之间,分辨出用的是什么刀法。 所有的,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而这样一来,大先生的话,倒也不算说错。 只是有所隐瞒了…… 江然觉得,苍州府客栈之内,大先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找自己的。 毕竟牵扯到了一个昔年纵横天下的大人物,对于闻墨阁来说,恐怕很难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江然就又把目光放在了铁成的身上: “然后呢?” “自左道庄离开之后,他又分别去了‘毒神谷’‘幻世海楼’‘姚家庄’等地,每一次去都是为了要一件东西。 “而这东西,有的是那门派的传世之宝,有的则是不值一提。 “前者自然难以得到,少不了大打出手。 “后者倒是好说,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主动交出来,他便转身就走。 “那一段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此人找上门来。 “偏生这人行踪隐秘,就算是闻墨阁那般灵敏的嗅觉,也捕捉不到痕迹,待等有消息传回,那人早就已经去了另外一处所在。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他就彻底没了踪迹。 “再现身,便是不久之前在这奔马县了。” 铁成轻声开口: “这二十年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毕竟他性格跋扈乖张,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 “若是遇到了打不过的高手,被人杀死于无声之间,尸体被野狼分食也是理所当然。 “也有人说他是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直接退隐山林。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人曾经于江湖上都留下了一笔深刻至极的痕迹…… “所以,哪怕过了二十年,此人现身于江湖的消息再一次传出之后,便立刻有人找上门来。 “现如今来的是左道庄,幻世海楼多年之前便消失无踪,却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闻风而来。 “姚家庄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没有机会再去找他麻烦了……自打他去了之后,姚家庄就开始一蹶不振。 “五六年前的时候,就逐渐淡出江湖了。” “以一己之力,将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偏偏人们对他了解仍旧浅薄,就连他练的功夫都不知道。” 厉天心听的悠然神往: “这是何等本领,若是我有他三分武功,又岂会跑到这里受你的气。” “你在跟我说话?” 江然看了他一眼。 厉天心没理他,全当没听见。 “行吧,那就再说说,这个老怪物在奔马镇见了什么人?” “不知道。” 铁成痛快的说完之后,又连忙说道: “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了。 “我们只知道,那一日他们在福源楼会面,其后他见的那个人便不知所踪。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咱们这帮人就算是想要调查,也极为困难……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官府和这地头蛇的身上。 “我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请大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高抬贵手?” 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铁成脸色一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然笑了笑之后,倒也没有拍死他: “继续说说吧,伱还知道些什么?他们在福源楼见面,见了多长时间? “这么长时间里,他们要了什么酒,吃了什么菜? “福源楼的掌柜的,你们应该已经找过了,他又是怎么说的? “跟他见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衣着打扮? “自福源楼离去之后,他们分别朝着哪个方向走了? “老怪物既然选择在奔马县与之见面,此人是不是就是奔马县本地之人? “我问的这些问题之中,你能够答复几个是几个。” 铁成听的脑瓜子冒凉汗,含含糊糊的,最后也就只有一个问题能够回答出来。 老怪物见得那个人,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 但是看不清楚面容,他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 而之所已能够确定是男子,是因为声音苍老低沉,绝非女子的模样,再加上自那斗笠之下可以见到白的胡子。 衣着并不华丽,就是一套普通的麻布衣衫。 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江然听的点了点头,他回答的这么细致,应该是问的人问的也很细致。 一个带着斗笠,有着白胡子,穿着麻布衣衫,身上还有香气的瘦弱老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对厉天心说道: “把他的腿打断。”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撇了撇嘴,走上跟前,手中单刀一扫,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响。 铁成双腿的骨头顿时就给打的支离破碎。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同时还很迷惑……自己都已经有啥说啥了,怎么还打断自己的腿? 好在腿上没有涂江然刚才在自己脑门上抹的东西,不然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遭什么罪。 正在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厉天心回头看了一眼: “是老马来了。” “开门吧。” 江然轻声说道。 厉天心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一直到马爷来到了门前,正要伸手敲门,厉天心这才一甩袖子,内息一动,房门顿时被他内力震开。 马爷扎着爪子站在门外,呆了一会之后,这才赶紧一抱拳: “厉大侠。” “进来吧。” 厉天心淡淡开口,神色冷傲。 江然一阵无语……这算人前显圣吗? 马爷闻言赶紧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痛得脑门冒汗的铁成。 又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手里拿着茶杯的江然。 当即又连忙行礼见过。 江然摆了摆手: “马爷不必多礼,让你过来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 “江大侠尽管说就是了,上刀山下油锅,我老马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马爷拍着胸脯保证。 江然一笑: “倒也不用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伸手指了指铁成: “这人的背后,还有高手,今夜他栽了,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他背后的高人。” 马爷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今天晚上光是一个铁成,如果真的动了杀心,杀他们就跟杀鸡宰鸭一般。 如今听到铁成的背后还有高手,这……这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是一笑: “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有求于你。 “虽然求人的法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是,你只管答应他们就是。 “至于铁成……你们就说,今天晚上他将你们打倒之后,并且折磨了你的几个手下。 “然后留下了吩咐,便就离去了。 “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一概不知。 “听明白了吗?” “是,老马明白了。” 马爷当即点头,也确实是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明白了就好。” 江然摆了摆手: “尽快把院子修一修,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料想他们就算是找过来,也得明天晚上……这一夜的功夫,应该也差不多,夜色之下未必能够看出破绽。” “是。” 马爷当即点头:“江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去吧。” 江然说道: “我先前嘱咐你的事情可以不用做了,接下来就按照他们给你的线索去做事。 “不过,不管有什么结果,先告诉我。” “遵命!” 马爷狠狠一抱拳,这才转身退下。 厉天心看他离去,啧啧说道: “今天晚上你救了他们的性命,这老马好像是真的服你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 “你这人,多半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厉天心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江然哑然一笑,将死之人要什么朋友? 转而看了那铁成一眼: “走,带你换个地方。” 铁成:“??” …… …… 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 昨天夜里,独孤宇和阴月娘确实来找马爷了。 就跟江然所预料的一样。 马爷为此也是做足了准备,甚至将自己那三个弟兄,各自身上都折腾出了不轻的伤势。 经过了独孤宇和阴月娘的验看之后,算是蒙混过关。 只是嘱咐他们尽快做事,有什么消息 其后便是县衙那头。 如今正是月上柳梢,夜深人静之时。 一道道黑影倏然于黑暗之中起伏跳跃,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县衙门前。 为首之人轻轻一挥手,这群黑衣人当即散开。 自四面八方闯入其中。 有守卫的衙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要么被他们打昏,要么就是被迷药迷倒。 转眼之间,这一行人便冲到了常年居住的院子跟前。 正要踏足其中,一抹锋芒至极的剑气,倏然从天而降。 当先一人尚且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那剑气自当中一分为二。 “是她!” 这一日之间,其他的地方太平,但是这县衙仍旧不太平。 他们出手了两次,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虽然时邈性子鲁直,但是武功奇高,那一日若不是那阴锣魅鼓,让她没有防范之法,那六个人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 众人此时抬头,果然就见时邈一袭白衣,站在院子建筑之上。 夜幕繁星为其幕,仿若出尘谪仙。 她长剑反扣闪烁寒芒,眸光一转之间,更是寒气大涨。 一言不合,便要出剑杀人。 一群黑衣人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 这女人当真是以一人之力,震慑众多左道高手。 可就在此时,一左一右两道人影飞身而起。 一个穿着黑色衣衫,面容娇媚之中,带着丝丝病容的女子。 她衣袂之下,似乎有东西在微微抖动。 另外一个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在他屁股下面,还有一尊金鼎。 两个人分列左右,看着时邈,就听金三鼎嘿嘿一笑: “丹阳剑派的娃子,你武功高强是高强。 “但是今日咱们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杀咱们或许能成,但是咱们想杀常年,你只怕也拦不住。” 时邈眸光一厉,冷冷的瞥了金三鼎一眼: “你大可以试试。” 金三鼎只觉得这眼神真就好似刀剑,被她看一眼,就好像是被剑遥遥指着一般。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干笑一声: “女人太凶,将来可嫁不出去,你总不会想要跟吴娘子一样,将来做个寡妇吧?” “我呸!” 吴娘子在一边冷笑一声: “她连做寡妇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愿意娶一把剑? “而且,寡妇怎么了?寡妇多自在,我就喜欢来踹门的。” “是吗?那我今夜正事办完,就去踹门。” 金三鼎闻言跃跃欲试。 吴娘子笑的更加妩媚: “那可太好了,我的小宝贝们,又有的吃了。” “……你喜欢踹寡妇门的,是打算拿来喂你的那些毒物?” “不然呢?还能拿来做什么?” 两个人这天忽然就聊死了。 时邈掌中三尺青锋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而就在此时,房间里传出了常年的声音: “诸位夤夜而至,所为何来?”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常年满脸官威的踏出房间,目光于场中群邪之间扫了一眼。 “常大人。” 吴娘子微微一笑: “见过大人,原来大人长这般模样。 “这两日派人三番两次来请,常大人都不愿意赏光。 “这不,无可奈何之下,咱们只能亲自来了。” “原来这几日来县衙作乱的是你们这些妖人。” 常年脸色一沉: “这里是金蝉王朝的县衙,本官是金蝉王朝的县令,尔等皆为金蝉王朝的子民。 “这般僭越,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不敢。” 吴娘子一笑: “今日此来,只是想要请常大人帮个忙。” “本官若说不帮呢?” 常年面色泛冷。 “您是县令大人,您说不帮咱们还能怎么样? “无非就是杀光了这县衙之内所有的人,最后也送常大人去死就是了。 “对了,屋顶上这个三番五次保护你的小丫头,也得遭殃!” 金三鼎笑着说道:“常大人哪怕你不怕死,也得考虑考虑身边之人的安危吧?” “你们……你们胆大包天!!!” 常年震怒:“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等胆大包天又非始于今日,常大人且听好了, “约莫二十日之前,福源楼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材干瘦的老头,我们要知道此人的去向。 “这一点,凭咱们的本事未必能够调查出来,但是凭常大人的本事,应该不难。” 吴娘子也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说道: “ 常年本来还怒不可遏,听到这个,却又是一愣: “二十年前?” 与此同时,屋内正静坐的江然也是呆了呆。 但是这 说起来,江然先前也觉得古怪。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调查当日跟老酒鬼会面那人的话,应该不至于抓走常年,取走他的面皮,再换个人过来。 这太繁琐,太麻烦了。 更有甚者,只需要去找马爷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他们是另有目的。 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县衙。 常年此时已经镇定了不少,却禁不住眉头紧蹙: “二十年前的事情,如今又如何能够追查? “尔等莫要异想天开!” “自有线索。” 金三鼎笑着说道: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来了奔马县。 “于奔马县停留了几日。 “那孩子太小,刚刚出生没几天,男人没有奶水可以喂养。 “那人只能寻了一户刚刚生完了孩子的人家,暂借奶水喂那孩子。 “为了表示感谢,他曾经留下了一件信物给那家人。 “并且言说,待等二十年后,后辈弟子若是遇到危难,只需要持此信物来找,不管是什么样天大的难事,他都会帮忙。 “咱们想要麻烦常大人的便是,想办法……找到当年的那一对小夫妻,然后,找到那件信物。” 江然静静地听着,二十年前,冬天,婴孩,信物。 他们说的那个孩子……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江然目光投向窗外,忽然感觉,自己跟这奔马县,好像还颇为有缘。 与此同时,常年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良久之后,方才冷声开口: “此事本官做不到。 “二十年风云变迁,你们所说的人,如今未必还在奔马县。” “常大人无须担心,若是他们已经离开奔马县,大人只需将他们去了何处的线索交出来即可。” 第98章 刘文山 “仅仅只是线索?” 常年眉头微蹙。 “正是如此。” 吴娘子笑道: “咱们又不是非得逼着大人给出个交代,二十年前的事情,仅仅只是能够调查出线索,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一旦事情超出了大人的能力范围,咱们也不可能逼迫不是? “总不能让大人去调查苍州府,去调查锦阳府。 “这未免异想天开。” “好!” 常年点了点头: “本官答应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本官。 “只要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伱们便离开奔马县,不可伤我县内百姓一人!” “大人爱民如子,咱们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中人,却也是佩服的。” 金三鼎哈哈大笑: “此事在下便做主应下,好了,大人早些休息,咱们这就告辞,回去静候佳音。” 话音至此,他一挥手,周遭黑衣人纷纷朝着八方撤离。 吴娘子和金三鼎则远远的看了时邈一眼。 吴娘子笑道: “下次再来领教时姑娘的高招。” “你敢吗?” 时邈面无表情,唯有剑锋铮然。 吴娘子语气一顿,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金三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落单之后,连忙喊道: “等等我。” 呼啸之间,连人带鼎朝着吴娘子追了过去。 待等这一行人全都离开之后,时邈剑意方才收敛。 常年眉头紧锁,转回头来进了屋。 一盏油灯亮起,火光之下,映出了江然的半张脸。 “江少侠,如今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常年来到江然的跟前: “却不知道,少侠究竟有何打算?”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常大人,草民斗胆问你一件事。” “江少侠有话直说就是。” 常年坐在了江然跟前。 “凭借常大人如今所能募集到的人手,能否跟左道庄争锋?” 江然轻声开口。 常年沉思了一下之后: “本官不知江公子和时姑娘若是全力出手,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杀光今夜来此之人不难。” 常年一愣,顿时哑然: “这江公子问这话,未免……除非二位不愿出手?” 江然叹了口气: “常大人,在下所说的,是杀光今夜来此之人不难,但今夜没来的,却是难说了。” “他们还有人手?” “有。” 江然点了点头:“除了今夜来此的,尚且还有一对多年之前便已经名扬江湖的老夫妻。 “时姑娘如前与之交手,虽然锋芒伤了那老头一记,但若是没有高人相救,只怕也得饮恨当场。” “哼。” 时邈的声音冷冷自窗外传来。 江然一笑: “难道在下说错了?” “没错。” 时邈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过如果再与之交手,他会伤得更重。” 江然点了点头: “我观姑娘今日剑气,似乎比前两日更胜。 “这短短两三日,便已经精进至此,让人佩服。” 窗外的时邈顿时不再言语。 常大人则是眉头紧锁: “原来还有这样的两个人。” “不仅仅是他们。” 江然微微摇头: “左道庄高深莫测,在下了解不多,不过此行是他们的少庄主亲自出手。 “此人武功如何,尚且难下定论。 “然而他手底下任何一个提鞋之辈,都不是简单角色。 “并且,咱们尚且不知,在这之外是否还有隐藏高手混杂其中。 “此次之事牵连不小,因此来此之人,多半非比寻常。 “在下和时姑娘虽然有些本事在身上,但是妄想于这般多的人手之中,做到万无一失…… “只怕不容易。” “江少侠考虑的极是。” 常年连连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做?” 江然微微一笑: “我在想,不知道能不能为常大人寻来一支奇兵。” “奇兵?” 常年看了江然一眼:“这奇兵……何来?” “可能,已经在这奔马县内了。” …… …… 打这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站在屋顶上,江然看着天上星斗,轻声开口: “多谢了。” 时邈眉头微蹙: “为何道谢?” “多谢你没有在见到我的时候,直接一剑把我给斩了。”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时邈眉头微蹙。 她知道江然在说什么。 自打今日白天开始,奔马县市井之间,就在流传一件事情。 说红枫叶家的大小姐叶惊霜,误交匪类,以为是救命恩人,却没想到那人借酒装疯,竟然将她给侮辱了,幸得童家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原本的话是什么,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 如今流传的内容,实则是有漏洞的,毕竟被人侮辱之后,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不过,谈论这件事情的人,又有谁会在意这当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而在旁人眼中那救命恩人是谁,怕还是一个谜团。 但时邈却知道,这人是江然。 可她今夜看到江然之后,并没有荡尽人间不平事,把江然直接给荡了。 此时她看了江然一眼: “一来,我杀不了你。 “二来,我不信你会做出那种事情。 “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 江然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末了一笑: “回头等你叶师姐给你个解释吧。” “恩?” 时邈眸光微微眯起,继而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江然则站起身来:“时候差不多了,我先告辞了。” “你去哪?” “去找你叶师姐。” 留下这样一句话,江然身形便已经融入了夜色之中。 时邈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周身上下剑气明灭不定,缓缓闭上双眼,逐渐收敛所有的剑意剑气。 藏剑于心,待时而动。 江然这头则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客栈,找到了那一扇窗户。 随手推开,就见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叶惊霜。 她的脸上有些倦容,正低头小憩。 江然随手把窗户关上,瞥了一眼床前,刘文山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倒是明月那丫头,今天晚上没有在这纠缠。 微微沉吟之间,江然来到了叶惊霜的身边。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这姑娘猛然睁开双眼,眸光之中厉色一闪,待等看清跟前之人以后,又换成了满目的欢喜: “江大哥!?” 江然轻轻点头: “睡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那我,暂且歇息一下。这两日,有些辛苦……” 江然一时沉默,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好,有我在这,你好好休息就是。” 叶惊霜闭上双眼,然而眼珠滚动,却又睡不着。 想了一下,她轻声开口说道: “童伯伯和我认识的那个童伯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今日的传言,必然是他的手笔。 “他是想要逼我嫁给童彦。 “他以为,我的名声一旦坏了,就别无选择。” “这手法……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江然低声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会拨乱反正的。”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这两日我每每思及此人,便会觉得心头发冷。 “本以为找到他之后,便算是有了一处靠山。 “如今却总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还得处处与之演戏,属实是让人心力憔悴。” “我记得初见霜儿之时,你可不是这般。” 江然笑道:“当时一面跟张东玄斡旋,一边还能让我赶紧跑呢。死生当前,面不改色,真乃巾帼英雄。” “……我倒宁愿与之真刀真枪一战。” 叶惊霜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倒是明白了,童万里,他不止一个人。你之所以由明转暗,是不是……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你想到什么了?” “这个消息。” 叶惊霜说道: “传言来的太猛,必然不会只有一处源头。 “他的身边,一定还有我们未曾见到的爪牙……” 江然沉默了一下,这才轻轻点头: “不过如今还只是猜测,倒是不敢轻易妄下定论。 “你我大概还需要一点耐心。” 叶惊霜则说道: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哦?” 江然一愣:“你知道些什么?” “今天童万里跟我说,他会有至交好友到来。 “这些人神通广大,会帮忙一起对付无心鬼府。” “按捺不住了啊。” 江然笑了笑: “倒也不错…… “好了,你先休息,今天晚上,这里我来守着。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这两日她确实是疲惫的厉害。 如今江然过来,她心头便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仿佛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可以卸下一切的防备。 方才睡不着,也是因为想要跟江然说说话。 这会疲惫却不自觉的涌现,不过片刻之间,她的呼吸就已经均匀了起来。 江然看了看她,嘴角隐隐泛起了一丝笑意。 待等她彻底睡熟之后,江然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刘文山的身上。 沉吟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床前: “我给了你时间,让你弄清楚周遭的情况。 “这一次,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选择醒过来,还是继续睡下去?” 刘文山双眼紧闭,没有丝毫醒来的预兆。 江然也不在意,便静静的坐在床前看着他。 良久之后,一直紧闭双眼的刘文山,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光并不凌厉,眼神有些温吞,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以及隐藏极深的忐忑。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 “好厉害,怪不得当年的叶家小姐,竟然会选择你一个文弱书生。 “能够将咱们全都瞒住的文弱书生,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 刘文山眸光一变: “你……诈我?” 他的嗓音干涩,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 “倒也不算,只是不能笃定。” 江然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跟前,轻手轻脚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刘文山。 刘文山眉头微蹙,但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有水润喉,他的声音便好了许多: “你……是为了焦尾琴?” “只是好奇。” 江然笑道: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一直装作昏迷不愿醒来?” 刘文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江然也不着急,静静等待。 可等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刘文山还是没有说话。 江然总算是感觉有点等不下去了,便只好说道: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别无选择。” “……焦尾琴曾在叶家的事情,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只有童万里知道。” 刘文山的声音很低沉。 一字一句,便好似闷雷滚动人心。 江然的目光却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平静许多。 刘文山看了他一眼: “你……早有察觉?” “他的调查太详细了。” 江然低声说道: “自叶惊霜寻他,到他将所有的一切调查清楚,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 “他派去调查的人,哪怕是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般厉害。 “所以,那会我便已经开始怀疑……他跟那些人有所勾结。” 不仅如此,虎跃涧那一战之中。 鬼十三,小老头以及童万里三人一场鏖战。 最后那一招,怎么看都是蓄谋已久。 小老头和童万里的目的,便是联手杀了鬼十三。 虽然鬼十三没有这个本事,值得他们二人联手。 可若是为了做戏呢? 为了让叶惊霜认为,小老头跟童万里绝不是一路。 有一个鬼十三于当中掺和,便会让局面看上去格外焦灼险恶。 可鬼十三到底是一个麻烦,所以,他们才想铲除。 否则的话,单以童万里站在叶惊霜身边的角度和立场来看,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对付鬼十三。 这也是江然最早对童万里产生怀疑的地方。 其后才是他方才所说。 刘文山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死不足惜,当年凝儿走的时候,我便想随之而去。 “若不是放心不下明月,我又何必苟活于世。 “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焦尾琴落到他们的手里。 “江少侠,你是有本事的,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你帮忙。” “你说。” “我想将明月和惊霜托付给你。” “???” 江然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刘文山则轻声说道: “我看得出来,惊霜……罢了,这话轮不到我来多嘴。 “明月年纪虽小,却也到了及笄之年。 “我不敢劳烦少侠太多,只盼着少侠能够为她寻一户良人,不必操劳一生,受人欺辱。” 江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搞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还以为他是要将明月许配给自己呢。 原来是给找一户好人家啊。 刘文山则继续说道: “她的嫁妆我未曾存于家中,便是担心她姨娘生出恶心。 “少侠且记住,在红枫叶家往西三十里,有一处孙家庄。 “村东头 “东厢房的书架有一处隐藏门户,打开之后,可以通往一间密室。 “焦尾琴和明月的嫁妆都在里面……是我和叶空谷一起置办的。 “少侠若是为明月寻到良人,可将里面的嫁妆分成三份。 “一份给明月,一份给惊霜,还有一份是给惊雪的。 “最后……那焦尾琴便送给少侠了。” 【获得奖励:焦尾琴线索!】 随着刘文山话音落下,江然这边也获得了系统的提示。 江然心头暗骂了一声,果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取奖励。 严格来讲,这事其实算是合理的。 救了刘文山,就可以获得焦尾琴的线索。 刘文山死了,这奖励也就没了指望。 可问题是,在这当中,你这系统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仅仅只是发布任务? 而且,完成这任务之后,还只获得了一天的寿命。 从各个方面来看,这捉刀任务都是个坑啊。 不过江然吐槽了一下之后,便也不去在意了。 毕竟还有缉拿任务……至于捉刀任务,就算是蚊子腿吧,好歹也算肉。 “江少侠?” 刘文山又喊了一声。 江然则是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其实,嫁闺女这种事情,谁帮忙都不如自己操办吧? “哪怕是千挑万选,也仍旧担心所托非人。 “若是换了旁人来选,又岂能甘心?” 刘文山闻言点了点头: “少侠此言,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只可惜……时不我待。 “如今这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了,便请少侠趁着夜色,带惊霜和明月走吧。 “走的越远越好!” 江然却摇了摇头: “如今还真的走不得。” “为何?” “要杀的人还没杀,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岂能说走就走?” 江然笑道: “不如你我配合一番,再演一场好戏?” “就好像,你跟惊霜演的那一场?” 刘文山看了江然一眼: “可有把握?” “有。” 江然点了点头:“只要你相信我。” 刘文山闭上了双眼,半晌之后方才缓缓睁开: “此举,能保明月和惊霜无忧?” 江然郑重点头: “可以。” 刘文山吐出了一口气: “江少侠,你尽管吩咐。” “那么……首先,你再睡两日吧。” 江然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药包: “为了掩人耳目,你可以将此物吃了。 “纵然是杏林圣手,也查不出来你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而到了该醒来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第99章 鹬蚌相争 奔马县的传言,并没有过分渲染。 过了两天,也就差不多逐渐平息了。 而这两天,江然始终待在马爷这边。 鬼十三经过了这数天的思考,终于决定和厉天心江然联手。 只不过,如今却有些无所事事,只能每天待在房间里等待时机。 马爷调查当日和老酒鬼见面那人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不仅仅是他,就连常年,也未曾查出任何线索。 这让江然感觉有些奇怪。 从那人的特征来看,如果有人遇到的话,应该不会没有丝毫印象。 然而凭借马爷和常年黑白两道的能耐,竟然硬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那要么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要么,就是这人的能耐,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大得多。 不过虽然调查此人没有半点消息,但是左道庄让常年调查的另外一件事情,却顺利的有些超乎寻常。 这更让人不解。 要知道,时隔二十年,所谓的线索,也不过就是一个刀客带着一个孩子打这奔马县路过。 借人奶水,喂养孩子。 长达二十年的岁月之中,这一点小事,又该往哪个方向去查? 可偏生一查之下,便已经有了消息。 经过两天的时间,常年便已经查出来,这一户人家在三个月前,搬出了奔马县。 如今是在奔马县外十里,一处名为‘问香林’的地方定居。 “痕迹太明显了啊。” 县衙内,常年的房间之中,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常大人,如果换了是你的立场,这痕迹明不明显,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于背后谋划,其实你都并不在意对不对?” 常年一笑: “正是如此,不仅仅不会在意,我还会做出颇为艰难之态。 “再缓个两日,方才将此事告知对方。 “免得让他们发现,这件事情调查的这般轻松。” “如此看来,背后之人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妄为的投放线索,便是算准了大人的心态了。 “只是,他同样也算准了,左道庄的人会来……”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更有甚者,他是故意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来的。” 这背后谋划之人,是老酒鬼吧? 他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是单纯的想要对付左道庄? 这不对……二十年前他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打穿整个左道庄,抢走秋月蝉蜕。 如果想要对付他们的话,又何必这般麻烦? 再不然,难道是他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武功已经大不如前? 所以自己二十年都未曾看出,他这般深藏不漏?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泄露痕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举用意解释不通啊。 在心中盘算了一会老酒鬼的意图之后,发现这老东西怎么想的,以如今他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实在是猜测不透。 索性就不再胡思乱想。 而是跟常年打听了另外一件事情。 “常大人可知道,奔马县附近可有什么险恶之地?” “险恶之地?” 常年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倒也不是没有……奔马县往北,大概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有一处山谷。 “山谷之内常年有瘴气弥漫,误入其中的不管人畜,都会倒地不起,最后死在里面。 “那地方被当地人称之为‘往生谷’,很是不详。 “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当年兵灾之后留下的村子。 “这会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听说有不少人深夜误入,都被困在了里面,好像是有鬼打墙…… “不过这个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再有一处,便是‘吟龙坡’。 “那地方时常便有失踪的事情发生,明明只是一处土坡,一眼可以看到头,但是打那经过的人,说没就没。 “上一任县令曾经亲自前往调查,具体发现了什么,他未曾立下案宗,本官也不得而知。 “不过打那之后,吟龙坡便被禁止踏足。 “要说险恶之地的话,大概便是这三处了。”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心说这奔马县不大,倒是处处危机啊。 他微微思量之后,便点了点头: “多谢常大人,恩,关于问香林的事情,大人先且按捺下来,不要与左道庄那边细说。 “不过最多再有两日,我便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好。” 常年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江少侠了。” “大人客气了。” 江然站起身来,抱拳告辞。 此后的两日之中,江然就没有继续在马爷那享清福了。 他接连奔走了两天的时间,都是早出晚归。 厉天心和鬼十三每天也就是看着他进进出出,却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询问他,他就说时机没到。 气的两个人想要联手把他按在那严刑逼供。 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害怕打不过,回头再让江然给收拾了。 这两天的时间,又是弹指一挥。 到了 此时此刻,客栈之内已经汇聚了不少的人。 童万里的那群朋友已经到来。 刘文山醒过来之后,先是对童万里千恩万谢,其后抱着明月痛哭流涕。 最后吃喝了一些东西之后,童万里这才开始询问焦尾琴的下落。 言称如今焦尾琴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一日找不到,便一日不得安宁。 刘文山纠结了良久,这才长叹一声,给出了一个答复: “我带你们去。” 叶惊霜听的心头发紧,有心想要给江然传个信。 奈何她自打来了这奔马县之后,就一直都在客栈里,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 想要找江然,都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便也只能踏实下来。 毕竟江然将自己从这明处抽走,就是为了暗中行事。 料想客栈之内的情况,他必然清楚。 便跟着众人一起打点行装,找了软轿抬着刘文山就出了门。 出门之后,众人一路往北行。 一边走,刘文山一边说道: “焦尾琴的所在,比较凶险,童兄同行之人中,可有精通医术的?” “有。” 童万里点了点头: “刘兄放心就是,咱们如今聚集于此的高手,放眼天下,无处不可一探。” 叶惊霜听了这话之后,目光也在周围这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 如今聚集在周围的,加上她,童万里,童彦周望,以及刘文山……一共是十三个人。 这人数其实不算太多。 而这些人,叶惊霜竟然都从未听过。 询问了一下童万里,童万里便笑着说,这些人都是一些不出江湖的高手。 于江湖上名气不大,他也是意外方才与之结缘。 叶惊霜不认识,属实是常理之中。 叶惊霜还想在问,童万里却已经不想再说。 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一个童彦……便也没有机会再去询问了。 童彦经过了这一段时日的修养,已经基本上复原。 每日里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惊霜的身后。 一口一个世妹,安慰她不要因为外界的风言风语伤心。 语气真诚的让人动容。 要不是叶惊霜已经明白这里面的虚实,只怕真的会为此感动。 可如今,她只想拔剑杀人。 尤其是现如今她一听到童彦叫她世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难受。 强忍着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才勉强没有动手。 一行人走走停停,没多久的功夫,便已经走出了十余里。 刘文山一路指点路径,时而停下,时而复行。 又走出了几里地之后,众人便已经感觉脚下所行之地,逐渐往下蔓延。 周遭更是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了几许迷雾。 随着脚步加深,这迷雾也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渐进伸手不见五指之态。 “这是什么地方?” 童万里看着这迷雾重重,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往生谷。” 刘文山轻声说道: “此地有迷雾笼罩,再往前更有瘴气遍布,险恶重重。 “我当年和……叶空谷便是将焦尾琴藏于此地,有这天险阻隔,可保焦尾无忧。” 童万里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地方是好的。” 刘文山笑了笑: “只不过这地方过于凶险,诸位可得小心。” 他说话之间,又喊了一声: “惊霜。” “姑父。” 叶惊霜赶紧来到了跟前。 刘文山笑着说道: “惊霜,伱就跟在我身边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我定会保护姑父的。” “好孩子……” 话没说完,童彦也凑了上来: “我也会好好保护姑……刘叔叔的。” 刘文山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 此举好似让童彦获得了莫大的鼓舞,一时之间精神振奋。 童万里则是皱了皱眉头,总感觉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 当即让人分配了一些解毒的药物,然后继续往里走。 所谓的瘴气,其实并不神秘。 除了一些具体病症之外,山野林间的动物和树木枯叶腐烂之后的毒气凝聚,便是所谓的瘴气了。 众人服下了解毒丹,继续往前走。 叶惊霜本来也想将童万里给的解毒丹服下,却被刘文山拽了拽衣袖,在她手里又塞了一枚丹药。 这让叶惊霜的瞳孔猛然收缩。 刘文山不让自己吃童万里的药……这是否说明,刘文山不信任童万里!? 想到此处,她脑子便已经开始逐渐活泛。 可此时此地也容不得她多做想法,偷偷将那解毒丹塞进了嘴里之后,便继续赶路。 忽然,童万里轻喝一声: “且住!” 众人闻声停下,童万里则是眉头紧锁:“可有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听随行之中一人轻笑开口: “老童,这地界固然是险恶,你这般疑神疑鬼,更是平添三分骇人。 “人吓人吓死人,你可莫要虚张声势。” 童万里沉默了一下,伸手一指: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影子?” 这地方的迷雾倒是比外面的好了一些,虽然可见不高,但是站在身边的人也不至于看不清楚。 众人随着童万里手指方向去看。 一时之间都有些毛骨悚然。 就见一个丈二的身影,挺拔身姿正站在一棵树的跟前。 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真的好似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 只是,这人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算远。 可他们走到了这里,竟然都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一旦这人出手偷袭……他们,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 念及此处,众人面面相觑之间,便听一人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之辈,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他话音落下,身形倏然而去。 好似林中飘影,又如雾中晦暗,不过一个动念的功夫,他便已经到了那身影跟前。 在场众人没有一人喝止此人行径。 结果那人到了跟前之后,却是‘咦’了一声。 紧跟着竟然跟那庞大身影联袂而返。 这一刹那在场众人都提了提心神,只怕是这神秘人制住了自己这边的同伴,被人家上门兴师问罪的。 不过待等这两道影子到了跟前,众人这才看清楚。 那哪里是什么身材魁梧的人? 根本就是一头正在腐烂的熊! 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这熊死在这里,倒是寻常……毕竟周围是有毒气瘴气。 可问题是,它怎么死的跟个人一样? 童万里忍着这头熊散发出来的恶臭,来到跟前仔细查看,忽然他瞳孔猛然收缩: “不对!它不是被这瘴气所害,是被人杀了的! “并且,就在这两日之间。 “你们看它的咽喉!” 众人闻言立刻去看,果然就见这头熊的咽喉之上,有一道细细的痕迹。 “是刀痕?” 如果是剑,多半是贯穿。 剑主刺,刀才主斩。 剑身细长,若用于劈砍,极有可能损及剑身。 尤其是这头熊,皮糙肉厚,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用剑去这般斩它的脖子。 而这个念头泛起的时候,童万里心头的不安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里有人!” 这四个字的念头泛起心头的刹那,就听刷刷刷,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倏然而至。 与此同时,空气之中更是发出了呼啸之音。 好似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划破虚空而来。 就听一个声音喊道: “有不速之客,八成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童万里闻言汗毛竖起,心中泛起的 可问题是,自己这边是从刘文山口中得到的消息。 这帮人又怎么会知道焦尾琴藏在这里? 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一阵沉闷的破空之声,抬头去看,就见一尊金鼎压迫空气而来,狠狠砸下。 童万里一愣: “金三鼎?” 然而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多做其他念想。 两掌一起,千变万化天罗掌倏然送出,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那金鼎颤动,里面传出金三鼎的狼嚎鬼叫。 童万里也是脸色一沉,金三鼎的武功贼的要死,本身内力就雄浑,还加上了一鼎的重量。 伸手硬接属实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举措。 此时被这巨力一砸,脚下虽然不动,整个人却被这股巨力推着,不住后退。 周遭两侧被这内力震动,一时之间惊爆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周遭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之人也纷纷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直接就出杀手。 童彦和周望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惊霜则手持长剑,护在刘文山的跟前。 余下几个人则对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当即纷纷纵身而起,杀入人群之中。 这帮人的武功,每一个都不在童万里之下。 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金三鼎带来的这些人,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死伤过半。 叶惊霜看的脸色大变。 童万里是哪里找来这般多的高手? 正没理会之间,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旁。 待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肩头已经被人一把扣住。 心头一紧,就感觉整个人已经是腾云驾雾。 童彦和周望察觉不对,连忙回头,就见叶惊霜和刘文山两个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叶惊霜只觉得周遭树荫变化,待等身形落定,却是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远远看去,迷雾之中隐隐可见人影滚动厮杀。 但具体的就看不清楚了。 她肩头一晃,内息一转,想要挣脱钳制。 可不等她内力将那人的手掌打开,那人便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 “鹬蚌相争之局已成,接下来便是渔翁得利了。” 刘文山的声音此时传入叶惊霜的耳中。 引得叶惊霜瞪大了双眼。 鹬蚌相争? 难道说…… 下一刻她就听到一个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笑道: “这还得多谢前辈帮忙。 “否则的话,想要将他们尽数引来,可没有这般简单。” “……江大哥?” 叶惊霜扭头去看。 结果就见一个穿着绿绿,打扮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年轻人,正提着一个酒葫芦,仰脖子往嘴里灌呢。 听到叶惊霜的声音,他回头看了这姑娘一眼,笑着送上了自己的酒葫芦: “来一口?” 第100章 高手迭出 来一口? 叶惊霜现在都想给他来一拳! 以她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情,首先刘文山昏迷不醒,一醒来之后说出的地点,江然本身是不应该知道的。 更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改变装扮,在这里待时而动。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早就知道了这里,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能够造成这样结果的可能,只有一个。 这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 故意将童万里他们这一行人,引来此地。 至于说什么时候串通的…… 必然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想到这里,叶惊霜忍不住看了刘文山一眼: “姑父,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 刘文山轻轻一笑: “只是当时局面,我不敢睁眼。” “ 叶惊霜又看江然: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恩?他装昏迷,我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然一笑:“你当我这大夫是假的啊?” “原来如此。” 叶惊霜叹了口气: “伱们都是聪明人,将别人耍弄的团团乱转。” 刘文山看了江然一眼,对着叶惊霜努了努嘴。 江然也看出叶惊霜有些不快,毕竟是被蒙在了鼓里,难免有些小情绪。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霜儿你看,童万里的那些‘朋友’,武功可真高啊。” “是啊,他们哪一个的武功,只怕都不弱于张东玄。” 叶惊霜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仍旧不太愉快,然而说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他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群人?” “我猜……是无心鬼府。” 江然幽幽开口。 “无心鬼府……” 叶惊霜豁然变色: “你是说……童万里和无心鬼府勾结?可是怎么会……不,焦尾琴!? “他想要焦尾琴,无心鬼府出来的那群人,也想要焦尾琴?”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夜发生的事情。 这才惊觉了一件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这帮人打无心鬼府出来,阔别江湖至少也有数年光景,过去他们从未来过红枫叶家,又是如何对叶家这般了解? 偌大的一个叶家,除了自己之外,竟然无一人逃脱。 每一处叶家留下来作为逃生之用的道路,都被他们的人把守。 自己也是历尽厮杀,这才勉强逃出生天。 这帮人是如何做到对叶家这般了如指掌的? 如果是童万里跟他们勾结的话,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童叶两家多年交好,叶空谷时常去童家做客,反之,童万里也经常来叶家。 只是叶惊霜在流云剑派修行,回家的时候不多,这才少有见面。 但童万里对叶家的了解,必然极深。 如果他多年之前就开始谋划焦尾琴的话,那说不定背地里又做了多少准备。 对叶家了如指掌,也就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叶惊霜银牙紧咬,抬头看向场中却又有些迷茫: “可如果是这样,童万里又是如何跟无心鬼府的这群人串联在一处的?” “这恐怕就得问问童万里自己了。” 江然笑道: “霜儿你且稍安勿躁,静静等待一会就好。” 叶惊霜深吸了口气,又看了江然一眼: “对面这群人,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又是什么人?” “接了左道庄的左道令,来奔马县找人找东西的。” 江然笑了笑: “他们各有目的,却全都按兵不动,将希望寄托在其他的方向。 “我从中斡旋了一下,将他们的目的地转移到一处,再加上我方才喊的那句话……他们便瞬间打了起来。 “不过肯定会有明白人想通其中关键的。 “只是,到了那会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一仗他们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叶惊霜想了一下,方才喊出“有不速之客,八成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的那个人,声音确实很像江然。 禁不住笑了一声: “江大哥,你太坏了……” “笑了。” 江然一乐:“那就是不生气了?” 叶惊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方才还跟江然生气,他瞒着自己的事情。 结果江然三言两语之间,自己情绪几番变化,倒是把最初生气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会笑都笑了,也不好板着脸再说生气,便偷偷的横了江然一眼。 刘文山见此不禁也是一笑: “江少侠,果然高明。”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分辨,他说的高明,指的究竟是哪一方面? 只好抬头看向场中。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难得的观景台。 虽然因为往生谷里的迷雾,让能见度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却也勉强可以看出场中变化。 左道庄的这些人,各个都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本事。 奈何童万里集结这批人,各个武功高强,人人都有一门绝技。 以至于左道中人人数众多,却偏偏被杀的大败亏输,到了此时,这一战几乎都快要打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正在大开杀戒的汉子,忽然脚下一顿,整个人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本应被杀那人,死里逃生,当即一甩手,就听嗤嗤声响,丝丝缕缕的白色细线将眼前之人的脖子缠住,骤然用力一收一拽。 嗤的一声,一颗人头就此飞出。 人头一去,一条本来想要钻进那人脑袋里的蜈蚣,便在脖颈伤处展现,蜿蜒扭曲。 这一幕有些骇人,然而那左道中人却是振奋至极。 知道是吴娘子已经到了。 当即张嘴要喊,结果嘴巴张开,那蜈蚣倏然飞起,顺着他张开的嘴巴,直接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啊!?” 那人大吃一惊,使劲咳嗽呕吐,却又哪里能够吐的出来。 不禁破口大骂: “吴娘子,你做什么?” 暗中却无人回答。 而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到,当即有人怒喝一声: “何方宵小,竟然用这阴毒伎俩?” 周遭更是毫无动静。 就听那人冷笑一声: “以为藏起来就找不到你了吗?诸位小心,有驱使毒虫的高手于左近徘徊。 “小心毒虫钻进体内,死个莫名其妙。” 话说至此,他忽然飞身而起,来到了一处树杈上,盘膝而坐两个耳朵便好似是装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样,竟然好似翅膀一般扇动了起来。 “【搜神大·法】!” 有人轻喝一声:“护!” 当即有四个人飞身而至,护在了那人栖身的树枝之下,面朝四方,静候来敌。 江然眉头微蹙,一手拉过了叶惊霜,另外一只手按在了刘文山的肩头。 造化正心经一转,将两个人护持在了自己的内力之下。 而就在此时,树杈上的那个人耳根一收,看向了一棵树,轻喝一声: “抓到你了!!” 言说至此,纵身而起,飞掠到了那树后,探手一抓,就见那树后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出。 两只手掌一碰之下,内力罡气骤然扩散四方,吹得树影摇曳,草木低头。 就连周遭的雾气也被吹散了不少。 那人腾身落下,吴娘子则趔趔趄趄连退了十余步,待等身形站定,猛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搜神大·法】,【逆魄噬心掌】! “你是当年‘搜神宗’余孽,‘鬼宗’廖成峰!” “好见识,本座阔别江湖十三年,没想到仍旧有人能够记得本座。” 廖成峰哈哈大笑: “只可惜,你今日……” 言说至此,他忽然眉头微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就见掌心一片漆黑,这黑气还在顺着经脉往上攀爬,形成了蛛网一般狰狞的痕迹。 “你掌中有毒?” 吴娘子闻言也是妩媚一笑: “鬼宗好大的名头,却不知道我这区区的【七毒散魂掌】,能不能散了你这一身的鬼影!” 廖成峰闻言却是倏然后退,口中轻喝一声: “老匹夫!” “来了来了。” 一个满身叮叮当当瓶瓶罐罐的人,一边走,一边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苍老面容: “喊什么喊?就是中毒而已,又不是死了,有老夫在此,你就算是死了……恩,那就是死了。” “废什么话,快点。” 廖成峰眉头紧锁,吴娘子这一毒掌,是以少府穴为点,走的手少阴心经,他以内力抵御毒气上行,勉强将这毒挡在了少海穴。 那被称作‘老匹夫’的人,此时已经到了跟前。 拿他手掌一瞅,点了点头: “以七种毒虫的剧毒,练入内力之中,怪不得叫七毒散魂掌。 “难得的是,这七种毒还暗含了五行阴阳之理,相生相克,循环往复,好似无穷无尽。 “不过这平衡脆弱……这样,老廖,我喂你吃一枚毒药。” “……” 廖成峰瞪了老匹夫一眼。 老匹夫却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碧色丹丸,对廖成峰说道: “张嘴。” 廖成峰想都不想,直接张开了嘴。 “休想!!” 吴娘子脸色一变。 仅仅只是这老匹夫的几句话,便已经将她的七毒散魂掌说的明明白白。 更是知道,老匹夫给廖成峰吃这毒药,其目的无非是打破七种剧毒之间的平衡。 一旦这平衡散了,凭借廖成峰的内力,想要祛除这七种各自为战的剧毒,那是易如反掌。 当即脚下一点,刷刷刷,地下落叶之间,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蛇虫鼠蚁正在蔓延。 她身形破风而至,可不等到了跟前,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你才休想!!” 话音至此,一个魁梧的身形已经到了跟前。 吴娘子怒喝一声: “滚开!” 一掌顺势落下,那人却是不动不摇,双手倏然合十,口中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 轰!!! 一声闷响落下,那魁梧人影的身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宛如金刚法相一般的虚影。 吴娘子这一掌打在虚影之上,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不禁脸色大变: “【大梵金刚诀】!?” 那魁梧身形面现慈悲,单拳一握,嗡的一声,周遭空气都被他这一拳抽走,紧跟着一拳落下,他身后的金刚法体也同时挥拳,泛着金光的拳头与他那砂锅大的庞大拳头似乎合为一体。 “我佛慈悲!!” 他口中怒喝一声,这一拳便轰然锤下。 吴娘子脸色惨变,运尽全力,两掌狠狠一推,挡在了这一拳之前。 然而下一刻,就听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 她双手手臂骨头尽数破碎,双臂几乎堆叠于一处,拳头还在压下,眨眼就要将吴娘子整个笼罩其中。 可就在此时,嗡嗡嗡的破风之声传来。 一尊大鼎离地半尺呼啸而至,卷起枯枝落叶,洋溢漫天飘影,正到了吴娘子的跟前,一只手探出,一把将吴娘子装进了这金鼎之中。 魁梧汉子的一拳‘我佛慈悲’则毫不客气的落在了这金鼎之上。 嗡!!! 震鸣之音传递四野八方,硕大的金鼎边缘,瞬间变了形。 紧跟着整尊大鼎便被打的抛飞而去,将一棵大树拦腰砸断。 那金鼎至此方才咕噜噜滚落一旁。 魁梧汉子收回手掌,举步朝着那金鼎走去。 正要伸手将那金鼎里的两个人给拽出来。 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就知道奔马县附近藏着一群蛇虫鼠蚁。” “大梵金刚诀是青国大梵禅院的宝典,他能够练到这个程度,也不算是蛇虫鼠蚁了。 “值得认真的对待。” 另外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来,虽然说的一本正经,然而语气之中多有戏谑之意。 “什么人?” 在场众人听到这声音,同时色变。 这声音来的不远,偏生在场众人竟然无一人察觉。 而这声音的主人也未曾藏头缩尾。 如今周遭雾气瘴气,都被几番交手的波动吹散。 寻声望去,就见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正坐着一对老夫妇。 这两个人,一个失去了左手,一个失去了右手,正用彼此仅存的一条胳膊,搂着对方。 旁若无人的对脚下这群人进行点评。 就听那老头说道: “廖成峰的逆魄噬心掌倒是有些门道,不过搜神大·法狗屁不通。 “当年搜神宗还因为这门武功被人灭了门,所以说啊,耳朵长,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太点了点头: “不过这也得分人。 “闻墨阁的耳朵再长,也不会随意散播旁人隐秘。 “但是搜神宗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还到处乱说,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能够听到一样。 “结果,自然是灭门的下场。 “现如今留下一个余孽,不知道好好藏着,偏生跳出来当跳梁小丑。 “依我看,他只怕也离死不远。” 廖成峰此时已经将体内七毒散魂掌的掌毒逼出,又服下了老匹夫给他的那枚毒丹的解药,如今脸上却是泛着一抹青气。 这是余毒未尽的表象,听到他们这般说话之后,更是脸色阴沉难看。 一张脸衬托的便好似是青面恶鬼: “你们又是哪个?一把年纪了,还在这搂搂抱抱,为老不尊!” “恩?让你说话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身形忽然不见踪迹。 廖成峰一愣,身形倏然一转,紧跟着一掌打出。 这一掌出手之后,跟前方才泛起人影,拿捏可谓是恰到好处。 却没想到,这一掌竟然穿影而过,反倒是这人影一抬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耳根子一时之间火辣辣的! “你!!” 廖成峰什么时候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一时之间勃然大怒,可就在此时,跟前人影消散,再抬头,那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树上,靠在那老头的怀里,笑着说道: “现在的孩子,真就不修口德,你说是不是该打?” “该打该打。” 老头连连点头,满脸宠溺的说道: “你说该打,他就该打,该不该打都得打。” “哎呀,你少说好听的话哄我,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 老太太脸上浮现了几许羞怯,白了老头一眼,眼神都甜丝丝的。 在场众人却是看的一阵无语。 要说年轻男女倒也还好,这树上的两个人,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模样,属实是让人心头不适。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二位,该干正事了,他们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此物咱们尚且还有大用,切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这声音年轻,江然听到之后,顺便便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那位少庄主。 至于那对老夫妇,自然不用多说。 阳君独孤宇,月君阴月娘。 独孤宇听到少庄主的话,不禁冷笑一声: “该不该干正事,自然有老夫决断。 “你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此处可有你说话的余地?” “晚辈不敢。” 少庄主连忙赔笑说道: “要不这样,前辈继续于此处戏耍一番,晚辈先行一步?” 此言一出,独孤宇和阴月娘没着急,廖成峰等人却是急不可耐。 就见廖成峰一挥手,当即便有两个人朝着那少庄主声音来处冲去。 而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响起: “你又是哪个?” 这个声音是童万里。 他方才跟金三鼎交手,被金三鼎用金鼎撞飞,身陷迷雾之中。 此时找了回来,还没等到地方,倒是先遇到了少庄主。 哪怕不知道对方来头,但至少不是自己这一方的,当即也不犹豫,千变万化天罗掌直接出手。 …… …… ps:py一下 书名:《英灵召唤,我的天赋多一个》 穿越到御灵世界,叶明发现自己不但能演化英灵历史,还能置换关键圣遗物! 第101章 开个玩笑 迷雾之中震声连连,显然是少庄主和童万里交上了手。 独孤宇和阴月娘两个对视一眼: “小狐狸都动手了,咱们也不好继续闲谈。” “杀了他们,正事要紧。” 阴月娘也是连连点头。 话音至此,两道身形纵身一跃,身形相合,直奔廖成峰而来。 廖成峰面色阴沉,方才他挨了一巴掌本就震怒,此时眼看他们再来,却是正合心意。 当即脚下步法接连变化,双手扬起逆魄噬心掌的掌力暗藏其中。 说迟实快的当口,独孤宇和阴月娘已经到了跟前。 廖成峰两掌扬起,掌间蕴含晦涩光彩,无声无息,似乎真有散魂噬心之能。 然而这世上再强的武功,若是打不到人,便也是白费。 独孤宇和阴月娘身形倏然一转。 这一转便好似天地倒悬,日月异位,乾坤倾覆。 廖成峰蓄谋已久的一掌,瞬间便已经落到了空处。 并且落的莫名其妙。 “这是……” 他心头顿时一紧,下一刻,两只手掌就已经分别扣住了他的左右两侧肩膀。 正暗道不妙,一阴一阳两股力道便已经倏然席卷全身。 一刹那,他半边身子如同被烈阳炙烤,仿佛置身于油锅之中。 另外半边身体,却好似被覆盖在寒冰之下,浸透于清冷的月光之中。 这阴阳一乱,体内的内息顿时散乱无章。 廖成峰终究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非是寻常人物可比,纵然是处于这样的当口之中,也仍旧谨守心神,压下了体内乱窜的内力。 然而下一刻,独孤宇和阴月娘却是以他肩头为点,头下脚上支撑身体,身形再转,好似风火轮。 连带着廖成峰也只能转,一边转,周身上下的阴阳二气便不可遏制的发散出来。 这阴阳二气好似罡风,扩散之时周遭之人无一能够轻易近前。 唯有修炼大梵金刚诀的那个魁梧汉子,仗着一身金刚不坏的神通,驻足原地,不进不退。 这过程也并未持续太久,前前后后,最多不到三个呼吸。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身形倏然便退,落到了距离廖成峰不足三尺之地。 再看原地趔趄的廖成峰,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瞳孔收缩。 便见这廖成峰,半截身子起了寒霜,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数十年,另外半边身子却是散发肉香,只不过,血肉枯槁成了肉干,紧紧地贴在骨头之上。 “半是寒霜半枯容。” 就听那魁梧汉子身边一人冷冷开口: “【烈阳神功】,【冷月大·法】! “原来是阳君和月君当面……” “见识不错,咱们夫妻两个销声匿迹二十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认识咱们。” 独孤宇一笑,若是那廖成峰这会还活着,只怕会觉得这话很是耳熟。 对面那人却并没有继续就着他的话说,而是轻轻挥手: “阳月二君非是寻常人物,咱们不能与之单打独斗。 “当务之急需得切分日月,不可给他们日月同天之机。” 他声音落下,余下众人纷纷点头,也不再言语,纵身而起,直取阳月二君。 这帮人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曾经于江湖上为祸一方。 最后才被无心鬼府收容。 阔别江湖多年,再现江湖也绝非是愣头青可比。 此时出手,不管是经验,武功,心智,都是极为高明。 不需要说太多,往往只是一个眼神,都能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过眨眼之间,这场面顿时就热闹的不行。 有人穿插阳月二君之间,试图分开这两个人的联手。 有人剑气纵横,指东打西,无往不利。 还有人金刚在身,往往出现在危机时刻,帮着身边之人挡下致命一击。 同时还有一个老匹夫,于周围环绕,满脸欢脱的撒着手里的药面…… 江然静静的看了一会,知道这阳月二君武功虽然高明,但是想要一口气杀光眼前这群人,仍旧是不够的。 他们之间至少还得纠缠一会。 倒是迷雾之中,童万里和那少庄主的交手不知道怎样了。 对于那位左道庄的少庄主,江然的心头总是存了三分忌惮。 回头再看,发现叶惊霜也时时凝望那头。 便轻声说道: “我们去看看?” “好。” 叶惊霜当即点头。 江然又看了刘文山一眼: “前辈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吧,如今暗处有人,可以护你周全。” “暗处还有人?” 刘文山一愣,还以为江然只是自己来的,没想到他还有帮手。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是得再找些帮手的。” 江然笑道:“我一人手脚有限,万一被他们跑了几个,那怎生得了?” 刘文山连连点头: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江然笑了笑,对叶惊霜说道: “迷雾之中容易走散方向,霜儿先委屈一下。” 叶惊霜正想着委屈什么? 就感觉自己的手落入了江然的大手之中,心头微微一触,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下意识的低了低头,暗忖这也不算委屈。 下一刻两个人便朝着迷雾行去。 因为下面不远便有一群人在交手,两个人的行动自也是小心翼翼,免得破坏了这鹬蚌相争之态,反正在他们正式出手之前,这帮人打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尽可能的削弱他们,便是定鼎胜局的关键。 悄然绕过了这帮人交战之所,朝着迷雾之中又走了一段距离。 便听得一个声音恨声喊道: “邪魔外道,魑魅魍魉! “我杀了你,我杀了伱!!” 这声音入耳,江然和叶惊霜当即对视一眼,同时听出来了,这是童彦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此时充满了疯癫张狂之感。 不像是正常模样。 听动静传来的方向不远,江然心头一动,领着叶惊霜朝着那声音来处走去。 分开迷雾,便见一个身影蹲在一棵树的跟前,两手不住的朝下拍打。 每一掌落下,都打的血飞扬。 他两手接连不断施展千变万化天罗掌,地上尸体几乎给打了没了模样。 童彦一边打一边怒声喊道: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世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就凭你,就凭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我爹可是童万里,我爹是掌中天罗! “他将来还会找到焦尾琴,破解当中的秘密……最后成为武林盟主,一统天下。 “世妹,世妹!到时候我的身份会和现在不一样的。 “所以,我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妻子。 “不过没有关系,世妹,我心中永远都有你一席之地…… “我会爱你疼你,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叶惊霜听着,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眨了眨眼睛: “想瞎了心了?” 叶惊霜则是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怕是中了什么手段……恩,那尸体是谁?” 江然领着叶惊霜稍微换了一下方向。 定睛再看,那尸体双目圆瞪,眼神之中还带着惊慌错愕。 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在童彦身边的周望。 “童彦杀了周望……” 叶惊霜声音之中夹杂着丝丝寒气。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便对叶惊霜说道: “我来帮帮他。” “恩?” 叶惊霜一愣,就被江然拉着来到了童彦的身边。 童彦此时两耳不闻身外事,只顾着虐待周望的尸体,都快要将那尸体打成两截了,对于江然和叶惊霜的到来,全然没有注意。 江然便伸手一扫,让那童彦转过头来,紧跟着屈指一点,直接按在了童彦的眉心。 童彦原本一双早就失去了神智的眸子,在这一指落下之后,竟然重新恢复了焦距。 叶惊霜愕然的看着江然: “这是什么功夫?” “正心指。” 江然一笑:“是造化正心经中的一门手法,专门用于稳定心神,防止走火入魔的。” “啊?” 叶惊霜呆了呆。 江然则是想到了那天叶惊霜走火入魔的事情,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你那天已经走火入魔了,正心指虽然可以稳定心神,但是无法平息体内真气。 “所以我只能为你导气归元,正心指便用不上了。” “我知道。” 叶惊霜点了点头: “我只是没想到,江大哥你修炼的竟然是造化正心经,你怎么会练这门功夫?而且内功深厚至此……你修炼到了 “ 江然对叶惊霜倒是没有隐瞒。 叶惊霜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 当年多少人苦求一生,也只能够达到 难道又要再出一个‘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不过若是江然的话,那大概是‘一刀分青海’吧? 心中正似乎乱想之间,就听童彦错愕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循声望去,就见童彦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和江然。 而童彦此时目光落下,又看到了江然拉着叶惊霜的手,顿时勃然大怒: “你放开我世妹!!” 话音落下,探掌便打。 千变万化天罗掌其关键便在于‘千变万化’这四个字上,穷尽变化之道,硬是创出这‘天罗地网’之态。 童彦功夫虽然浅薄,然而这一掌打出,也仍旧有一种让人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之感。 只可惜,面对江然也好,还是叶惊霜也罢,他这点功夫终究是上不来台面的。 就见叶惊霜手中银芒一闪,剑锋如云,剑气如海,硬是破了这天罗地网,擦着童彦的咽喉而过。 这是叶惊霜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方才一剑落下,童彦便已经身死。 饶是如此,童彦也不禁额头冒汗。 正不知所措之时,就见叶惊霜剑锋再一抖,直接拍在了童彦的脸上。 童彦吃痛,身形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侧跌去。 还满脸不可思议: “世妹……你,你打我?” “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叶惊霜指了指周望的尸体。 童彦此时方才留意到此事,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周望!周望!?” 他连忙伸手去推,然而周望早就已经气绝多时,又怎么可能给他半点回应?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童彦面色悲恸:“周望,你……到底是谁害了你?是谁?” 说到此处,他猛然看向了江然: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江然则是叹了口气: “说这话之前,你要不先看看自己的手?” “我的手?我的手……” 童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便见那双手鲜血淋漓。 下一刻,脑海之中的画面开始逐渐浮现。 他和周望是在左道庄那群人杀过来之后,悄然退走的。 虽然童万里找来的这群人,每一个都是武功盖世之辈,可是童万里不在,他们的心头始终没有底气。 叶惊霜和刘文山也被人掳走,自然是得先找到童万里,再做商议。 却没想到,不等找到童万里。 他们就见到了一个锦衣公子。 那锦衣公子的脸上戴着半截面具,看上去高贵至极。 他的眸子也淡漠至极。 童彦只是与之对视了一眼,其后便好似是看到了江然。 而且,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发了疯一样的朝着‘江然’出手。 那‘江然’却只守不攻,最终久守必失之下,被自己给打翻在地。 可心头的这一团火,仍旧没有消散。 哪怕‘江然’已经死了,他也不住手的泄愤。 “不是江然……是周望,我,我亲手杀了周望……” 童彦的瞳孔再度失去了焦距,心神的崩散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他哈哈狂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不住的流淌。 他和周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管做什么事情,他们都在一起。 他犯了错,是周望替他受罚。 他生了病,是周望日夜守护。 他遇到危险,周望会比童万里更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过去的时候,童彦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总感觉,周望活着的意义,便是帮着自己,辅佐自己。 可如今……他亲手杀了周望。 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充斥着胸膛,伴随着浓烈的自我厌恶。 难以接受,难以想象,难以承担。 童彦猛然一跃而起,不知道该朝着哪里泄愤,只能发足狂奔。 “想跑?” 叶惊霜一愣。 江然则是喃喃开口: “可能是不能接受……而且,他也跑不了。” 果不其然,江然话音刚落,就听砰地一声响。 伴随着一声惊呼: “彦儿!!” 同时到来的,还有童彦狠狠砸落回来的身形,他跌在地上,不等挣扎起来,便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迷雾之中,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缓缓走来: “少庄主说了,让你在疯狂之中沉沦,你竟然敢擅自清醒,这可是死罪!!” 言说至此,那人忽然一抬头,看向了江然和叶惊霜,顿时一惊,身形接连而起,朝着后方飞跃。 一口气翻了十余个跟头之后,这才重新冲了出来: “你们是谁?” 话音至此,一只手忽然打迷雾之中穿透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将其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那五短身材的小侏儒死命挣扎,然而后颈被拿,他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一时之间也无法挣脱。 就听咔嚓一声响,那人的脖子被这只手的主人活生生扭断。 鲜血自七窍之中流淌。 那只手将尸体随手扔下,整个人也从迷雾之中走出,正是童万里。 他先是看了一眼江然和叶惊霜,瞳孔微微收缩。 紧跟着目光便落在了童彦的身上。 当即一步跨过,来到了童彦的跟前,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彦儿,彦儿!?你,你应爹一声啊。” 童彦奋力抬起手,抓着童万里的衣服,张嘴想要回应,然而嘴巴张开,唯有大量的鲜血往外流淌。 他方才被那侏儒一击,打碎了大半的脏腑。 胸腹坍塌,早就绝了生机。 最终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童万里一时痛不欲生,搂着童彦禁不住仰天狂吼。 周身内力激荡,席卷八方草木。 将周遭的雾气都给推开。 也让周围埋伏着的一群小侏儒无处藏身。 他们有的在地上攀爬,有的小心的翻滚,还有的头下脚上倒立着走。 如今面面相觑,却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出手。 江然在周围扫了一眼,倒是有些遗憾: “你们的少庄主去哪了?” 本以为童万里是在跟少庄主交手,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和他打的,竟然是这些侏儒。 这群侏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回答江然的问题。 倒是童万里抬头看向了江然和叶惊霜。 他脸上的憨厚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了狠厉和阴冷: “你们……先前是在跟我演戏?” “童前辈慧眼,晚辈不敢欺瞒。” 江然笑着说道: “当时前辈跟我喝酒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前辈于酒中做了手脚。 “这区区小毒,尚且奈何不得晚辈。 “恩,其后行事,不过是跟前辈开个玩笑。” 第102章 流云剑法 开个玩笑? 童万里刚刚死了儿子,这边就有人告诉他,先前自以为是的赶走江然,不过是一个玩笑。 他环目四顾,看向了周围这些侏儒: “他们……难道也是你跟我开的玩笑?” “他们不是。” 江然恳切的摇了摇头: “他们是我给前辈介绍的朋友,毕竟,前辈似乎很喜欢跟邪魔外道交朋友。 “这些人虽然不是邪魔外道,却是左道旁门,料想当是符合前辈的交友标准。 “这才略施小计,让诸位于此团聚。 “本以为你们可能会一见如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成一片,属实是令人赞叹。” 这番话一出口,哪怕是叶惊霜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什么叫一见如故? 怎么就打片一团? 这都快把脑浆子打出来了。 童万里更是心头呕血,倒是那些侏儒彼此对视一眼,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当即便有人想要离去。 可脚步一动,就见刀芒一闪。 无声之间一抹刀锋倏然而过,那侏儒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这一刀自当中一分为二。 江然的刀仍旧留在刀鞘之中。 他这一刀,纵然是童万里都未曾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刀,怎样归鞘的。 就听江然笑道: “诸位,我话未说完,何必急着就走? “方才听少庄主的声音在此,本想在这里跟他见一面。 “可惜啊,现如今这里就剩下了你们,倒是让人扫兴了不少。” 一个侏儒闻言,当即开口: “既如此,那伱正应该让咱们离去,通秉少庄主,请他过来与你一会。” “这话倒是有道理。” 江然连连点头:“那你去吧。” 那侏儒一愣,却不敢转身就走。 江然那一刀属实惊悚,气化一线,刀走无声。 悄无声息之间,偏生威力大的惊人,面对这样的人,谁敢背对着他? 想死也不是这般死法。 叶惊霜此时则踏前一步,看向了童万里: “童伯伯……我问你,无心鬼府的人究竟是如何知道焦尾琴藏于叶家?” 童万里眉梢微微一动,忽然看向了江然: “既然你们先前是在演戏,那今日……焦尾琴藏于此地的事情,难道……” “童前辈果然料事如神!” 江然笑道: “焦尾琴从不在这里,这里,是我为诸位选择的葬身之地。 “此地两面环山,空谷幽寂,山中有瘴气雾气缭绕,不必担心死后安宁问题,毕竟周围无人愿意踏足。 “不知道童前辈,以为如何?” “好好好!!!” 童万里怒极而笑,接连三声‘好’字落下,身形倏然而起,双目赤血,探掌便打。 同样是千变万化天罗掌,童万里的掌法自然远在童彦之上。 他内功深沉,掌力雄浑,骤然一起,好似周遭形成了一层掌影天幕,天翻地覆而来,四面八方无一处可以闪避。 这一掌打出,纵然是身边那些侏儒也是各自色变。 方才他们跟童万里交手这半天,可不见他有这样的本事。 却不知道,童万里这人看似憨厚,实则心有七窍玲珑。 今日之事属实过于古怪,踏足这往生谷之前他尚未考虑到关键所在。 但当他看到那头熊的尸体以后,便知道情况不妙。 左道庄的人包围上来之后,更是让他心头警钟长鸣。 因此,金三鼎将他打出去之后,他便借坡下驴,想要先抽身事外静观其变。 却没想到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少庄主。 无奈之下,这才大喊一声与之交手。 少庄主则可能是不愿意跟他缠斗,亦或者是根本就看不上他,心系那件信物,转身便走,留下了一群侏儒跟他耍乐。 童万里见此更是乐见其成,便虚与委蛇,缠斗了这么久。 却没想到,这一番缠斗之下,竟然让自己的儿子身死。 再见江然,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如今出手,自然跟先前不同。 掌风一起,便是势如雷霆。 江然眸光抬起,顺手将叶惊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手中刀锋一扬,接连三刀落下。 这漫天掌影顿时被他劈的支离破碎。 这不是因为江然的刀法精妙,正好破了童万里的招式。 而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以拙破巧,任你千般变化,我自一刀斩之! 当然,这一次他用的不是一刀,而是三刀……当也不至于纠结细节。 这三刀落下,就听呼啦一声风响,好似沉重至极的暗器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眉头微蹙,手中横刀一斩。 刹那间鲜血飞扬四溅八方,那飞来的哪里是什么暗器? 根本就是童彦的尸体! 再抬头,童万里已经转身便跑。 这一幕属实是让江然错愕。 虎毒尚且不食其子,童彦虽然死了,但是哪里有亲爹拿着自己儿子尸体挡刀的道理? 方才那一番情深意切,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这一楞之间,就听一抹剑气刹那远去,一抬头,正是叶惊霜飞身而去,手中长剑如滔滔云海,气流不断,剑气缠绕个其周身,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童万里的背后。 童万里听得身后风声不善。 当即一回头就见叶惊霜长剑已至,当即怒喝一声: “你敢跟我交手?” 话音落下,单掌一拿,千变万化天罗掌再次施展。 却不想,叶惊霜手中长剑只是一斜,便是以无厚入有间,剑锋转瞬便自他掌影之间穿插而过。 童万里心头一紧,连忙一晃脑袋,只觉得脸颊冰凉,有鲜血流淌下来。 叶惊霜剑芒再起,流云剑法便当真如同流云一般,风起云涌,云卷云舒! 江然这还是 虽然初次见面,就见过她施展过风流云转。 其后她和洛青衣联手对付鬼七的时候,也曾经展现过这门剑法的威力。 但说实话,那会的她身上伤势沉重,十分的本事能够施展出来三分便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如今她伤势大好,一身武功这才真正的展现出来。 江然只是看了两眼,便知道,她这一身功夫,哪怕一时半会拿不下童万里,但是童万里想要击败她,也绝非易事。 “怪不得时邈那种人都会这般佩服你。 “若是没有这样的一身武功,又有什么资格从叶家那一夜的局势之中,杀出重围呢。” 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却看向暗处: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出来?” “帮你守着点,免得他们跑了。” 一个声音缓缓传来,紧跟着便有一个一身黑衣,怀中抱刀的身影自迷雾之中走出: “不过现如今看来,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怪不得那个姓时的女人不来……好俊的剑法。 “这流云剑法是流云剑派的开山之基,昔年流云祖师凭借这一套剑法,便技压群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恐怕还是 “你果然是见多识广啊。” 江然说这话的时候,手中单刀一甩,一个想要脱身的侏儒便被他一刀斩杀。 余下的侏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情况不妙。 如今童万里和叶惊霜交手,江然作壁上观,却不让自己这帮人离去。 那显然待等那边交手结束,便是自己这群人人头落地之时。 想到此处,一群人对视一眼,当即聚集于一处。 两个侏儒分列两侧,便有其他侏儒飞身而起,踩在下面侏儒的肩头,再往上又有几个人虬结一处,不过片刻之间,跟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将近三丈高的侏儒聚合体。 江然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是在玩什么杂耍呢? 倒也不敢小觑了这左道庄的手段。 然后就听组成了头部的侏儒开声喊道: “喳!!” 这一声落下,余下的侏儒纷纷开口。 一瞬间,周遭全都是‘喳喳喳喳’的声响。 这些声音高低起伏不断,也内力催动形成古怪气浪,冲入人的耳中之后,让人头脑一阵阵的发沉。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抬眼去看,就听厉天心惊恐喊道: “这是什么东西?” 江然会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目光看向了那群侏儒: “你没见过叠罗汉?” “叠罗汉?” 厉天心呆了呆:“这分明是一尊神魔,怎么会是叠罗汉?” 他一边说,一边呛啷一声拔刀在手,手掌隐隐有些发抖,汗水都浸透了刀柄。 江然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以的这种功夫,撼动人的精神…… “神魔……厉天心,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描述一下。” “三头六臂,擎天接地。 “每一个脑袋,都有山那么大。 “分别有三种不同的表情,一个是喜,一个是怒,一个是悲…… “不好,他来了。” 说话之间,那侏儒聚合体果然动了。 然而他只是动了动‘腿’,而且只是原地动了一下,厉天心却好似是遭遇了某种打击一般,接连翻身滚动,站起来的时候,衣衫凌乱,脸色铁青,好似是死里逃生,他狠狠地呸了一口: “这还怎么打?” 话音落下,便是纵身而起,脚下步法变化,掌中刀法接连施展而出,却是含而不发。 最终单手一起,一抹刀芒便于虚空凝聚,继而狠狠落下! 大化神刀! 这一次的大化神刀威力,比江然见他前两次施展的时候,还要强上不少。 此人的武功,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精进? 只可惜,这大化神刀威力虽然不错,可是这一刀落下,所斩的却是空处。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地面被这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却无法伤及对面那侏儒聚合体半分。 厉天心脸色大变: “竟然分毫无损……” 江然总算是明白了,被人以玄功掌控精神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说实话,看上去有些尴尬。 对手就随便动了动,他这边就好似末日一般,满地打滚。 不过如此看来,这功夫确实是挺厉害的。 他可以扭曲人的认知,歪曲了自己的形象,以及他们之间的距离。 让厉天心无从分辨情况,从而做出错误判断。 眼看着厉天心上蹿下跳,江然虽然觉得有趣,却也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更不会告诉厉天心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觉。 厉天心身处其中,相不相信是一说,纵然真的相信了也未必是个好事。 一旦以身试法,也极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将问题的源头解决掉。 但是在江然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就见他身形一晃,原地留下重重虚影,身形则已经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厉天心一愣:“你怎么……” 话没说完,江然便已经屈指一点。 正心指! 嗡的一声。 厉天心周身一晃,再抬头,那接天连地的神魔已经不知所踪。 原地只剩下了一个造型古怪的侏儒,满嘴喳喳喳个不停。 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我杀了你们!!” 脚下一动,身随刀走,倏然便已经到了这群侏儒聚合体跟前,一抹刀芒刹那间浮现于半空之中。 又是一招大化神刀! 就见厉天心口中怒喝,单手一挥,刀芒狠狠落下。 这群侏儒抬头一瞅,便知道不妙。 那一夜的集会之中,他们敢硬接厉天心的刀,却不敢硬接这大化神刀。 当即做鸟兽四散,分别朝着八方逃去,唯有最下面的两个侏儒来不及逃窜,被这刀芒笼罩,只是一瞬之间,便被江然这一刀给切的支离破碎! 这也是江然 这刀气看似只有一道,实则细细密密,零零碎碎,一旦落到身上,便好似凌迟一般。 怪不得那天晚上在虎跃涧,那小老头和童万里,都不愿意硬接这一刀。 自这大化神刀的表现上来看,难以看出深浅如何。 万一判断失误,那就是有死无生。 纵然不死,莫名其妙的挨了这么一刀,也不会有人觉得开心的。 看过了热闹之后,江然便是刀锋接连斩出。 几个侏儒当即被刀锋斩杀。 厉天心这边则已经跟几个侏儒缠斗了起来。 除了大化神刀之外,他的刀法也有高明之处。 那一夜左道庄集会,他虽然是一触即退,但是忌惮的却不是这帮侏儒,而是那少庄主。 如今刀芒展开,这帮侏儒联手应敌,勉强与之交锋。 但他们的败亡,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江然见此方才将目光放到了童万里和叶惊霜的交手之上。 两个人如今已经过手百余招,仍旧是一个不分胜负之局。 叶惊霜的剑法是越施展越厉害,而且,江然发现,随着她的剑法展开,于她身侧隐隐间形成了一层云气。 这些云气不是凭空而生,而是随着叶惊霜每一剑斩出留下的剑气。 被她的心法牵引,聚在周身缭绕不退。 她心思通明,剑气引动云气,越斗越是精神焕发,剑法也越发的凌厉狠辣。 倒是童万里此时心思驳杂,一边想要离开这险地,却又偏偏脱身不得,只能跟叶惊霜不住较劲,心头落差一起,千变万化天罗掌的掌势便有些僵硬。 且不说原本叶惊霜就能够窥破他掌法之中的破绽。 纵然是不能,此时此刻,想要看破,也是轻松自如了。 此消彼长,童万里是越打越是着急。 江然眼见于此,忽然眸光一凝,落在了童万里的左侧肩头。 彼时童万里正要左掌出击,感受到这目光之后,顿时有种刀锋临身之感,有一种这一掌但凡打出去,自己的左臂就要被一刀斩断的感觉。 当即不敢出手,却见剑锋一斜,撕拉一声,虽然童万里及时闪避,左臂也不免被叶惊霜刺了一剑。 赶紧收身而退,双掌招式再变,正要重整旗鼓,却感觉眉心突突直跳,好似有刀悬在头顶,眨眼就要落下。 不禁招式一缓,叶惊霜的剑锋则如影随形,直奔胸腹而来。 这一顿之间,剑锋入体半寸,童万里这才回过神来,双手一错,拍在叶惊霜的长剑之上,以童子拜观音之势,阻拦这一剑贯体而过。 就听嗤的一声响,剑气也窜入体内,带动他身形不住后退。 一直到退到了一棵树的跟前,这才止住身形。 叶惊霜一抖手,长剑一横,嗡的一声,剑锋已经自他两手之间脱离。 他两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再抬头,却不见剑锋,只见云。 云气缠绕之间,千百剑锋竟然隐藏其中。 这正是流云剑法之中的‘云遮雾绕。’ 这一刹那童万里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闪避。 只能就势转身,却听嗤啦一声,长剑终究是自他右侧肩头刺入,贯穿他的身躯。 哆的一声,更是直接刺入了身后的树上。 将他整个人直接钉在了上面。 这一下吃痛,童万里面目狰狞,探手要去将那长剑拍断。 却只觉得又有锋芒笼罩。 可这会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怎么会不明白,方才那几次都是江然故意以气机牵制自己。 本来他不至于这般落败,甚至再有几十招便能够占据上风。 可现在却是落到了这般下场。 索性掌力运足,先将这长剑崩断,再行考虑如何退走。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锋芒倏然而至。 刀光一闪,一条手臂已经抛飞而去。 童万里捏呆呆的看着飞出去的胳膊,以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跟前的江然,脸上终究是泛起了死灰之色。 第103章 又闻 鲜血滴滴答答的自伤口落下,童万里面如死灰的看了一眼这伤口,又看了看跟前的叶惊霜: “贤侄女的剑法……好生厉害。 “童伯伯多年未曾见你,竟然已经精进至此。” 叶惊霜眸光泛冷: “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问你的话。 “无心鬼府的人,是如何知道,焦尾琴在我叶家?” “这问题的答案……伱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童万里扯起嘴角一笑: “这自然是我说的啊!” 其实从今日这一场来看,叶惊霜对于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童万里亲口说出来,仍旧让叶惊霜心头发凉。 她眸光复杂的看着童万里: “为什么? “我叶家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你我两家,多年世交……我更是将你当成至亲长辈,你,你怎么……” “至亲长辈?” 童万里摇头一笑: “你什么时候将我当成了至亲长辈?若当真如此,你岂能三番五次的拒绝我儿? “我儿哪里配不上你了?” 叶惊霜愕然的看着童万里,全然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江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两截尸身: “你所说的儿子,就是那个吗?” “……” 童万里的脸色顿时阴沉,却又冷哼了一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死都死了,若是能为我阻挡片刻,让我逃出生天,纵然是九泉之下,他也应该可以瞑目了才对。”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江然哑然一笑: “在你看来,儿子都是小节,那叶家自然更算不得什么了。 “恩,恐怕就算是你的两个弟弟,也不过是阻拦了你道路的石头罢了。” 这话入耳,童万里的脸色顿时就有了几番变化。 叶惊霜则是一愣: “难道……那两位,也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们不该死吗?” 童万里声音冷冷: “我资质不如他们,便该被他们欺辱? “我是嫡长子,父亲却偏偏因为我资质不佳,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们! “凭什么?凭什么!?” 说到此处,童万里已经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挡了我道路的都该死! “他们天资过人,天赋极佳,却没有我的坚韧,我日夜苦练,一身武功全是以性命换来。 “可凭什么,我之所求要九死一生。 “他们却唾手可得?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疯了……” 叶惊霜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童万里,心头只觉得不敢置信。 她想过童万里可能是被小人蒙蔽,也可能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虽然这并不妨碍她去报仇,方才出手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可是,心底深处仍旧对这位长辈保留了些许的幻想。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童万里好似要现原形一样的歇斯底里,她终于明白。 眼前这个人,从最初的时候开始,就是披着一层虚伪的皮囊。 在这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这世上最歹毒的心。 “还有你爹……叶空谷!” 童万里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便已经不介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将心头积压的这一口愤懑,尽数吐露出来,他看着叶惊霜: “他明明有纵横天下的能耐,也有机缘。 “却偏偏对其视而不见…… “还将如此重宝,当成了普通的嫁妆,送给了叶凝。 “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叶空谷……他不配拥有焦尾琴,他不配!!” “所以,你就勾结无心鬼府,破了我红枫叶家,杀光了庄内上上下下所有人!?” 叶惊霜怒声喝道:“你还算是个人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叶空谷不愿意做这江湖至高,我来做又有何不可?” 童万里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他周身内力一震,叶惊霜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倏然弹开。 手中长剑也自童万里的胸前拔出。 叶惊霜这一退,退了一丈有余,童万里则是口中喷了一口鲜血,伸手捂住了伤处。 脸色更加苍白,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惊霜: “这一切,都是你爹放弃的……他不要,就莫怪旁人来取。”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前辈为我解惑。” 江然的声音此时传来。 童万里眉头紧锁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从何处跑来的怪胎……若非是你横插一手。 “纵然是刘文山有心骗我,也掀不起什么浪。 “你,到底是谁?” “在下江然,是一个捉刀人。” 江然一笑。 “……多管闲事的东西。” 童万里哼了一声,身形也已经站立不住,软倒在了地上。 就听江然问道: “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是你跟无心鬼府说的。 “鬼府之中,多年不曾有过波折,更无人自鬼府脱身……而凭借童前辈的本事,想要让鬼府生乱,只怕尤未可及。 “在下如今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跟无心鬼府串联一处的? “又是怎么这般料敌机先?” “……” 童万里看了看江然,忽然哈哈一笑: “身在江湖,这般好奇可是活不长的……不过,你想知道,我自然不介意告诉你。 “你可听说过……天上阙?” “是他们?” 江然眉头微蹙。 “正是。” 童万里直言不讳,便将这当中细节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这件事情,最初的时候,却是发生在了三年之前。 童万里早就已经知道了焦尾琴在叶家的事情,然而想要从叶家夺取焦尾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毕竟,童家虽然不弱,但是想要跟红枫叶家为敌,那仍旧是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是,童家素有侠名,红枫叶家本就是以侠义传家,若是童家家风寻常,根本不可能跟叶家成为世交。 童万里就算是想要谋取焦尾琴,也不会直接出手,这会坏了童家的名声。 江湖争斗,本就是为名为利,这正道中的好名声,对于童家来说至关重要。 便在这为难之际,天上阙的弃天月,便找到了童万里。 童万里起初的时候是不信任此人的,奈何其人武功高强,将他童家视同无人之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更是知道了焦尾琴的所在,以及童万里曾经杀害两位弟弟的秘密。 童万里心头骇然,弃天月这才告诉他不用惊慌,此来是为了帮他达成心愿。 不过,却也交代了他一件事情…… 而这件事情,便是让他放任苍州府外的飞云寨,不管飞云寨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过问。 也因此,这些年来,飞云寨越发的猖狂跋扈,但是童万里能躲就躲,绝不过多沾染。 实在推脱不过了,也就尽尽人事,未曾真个出力。 这般放纵之下,飞云寨才有了先前那般规模。 其后弃天月告诉童万里,契机便在这几年之间。 无心鬼府会有一群魑魅魍魉脱身,他们会提前留意动向,在童万里需要的时候,这帮人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但弃天月只告诉了童万里,如何跟无心鬼府跑出来的这群魑魅魍魉达成一致。 却并没有说过,无心鬼府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几年之间,童万里需要做的有两件事。 而这 只要红枫叶家灭了,其他的也就都简单了。 这三年里,童万里果然每每拜访红枫叶家,终于将红枫叶家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 一直到前不久,弃天月跟他说的,关于无心鬼府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 双方这才以天上阙为线,串联在了一处。 无心鬼府逃出来的这群魑魅魍魉,日日夜夜担惊受怕,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抗府主。 童万里想要获得焦尾琴,得到其中的秘密,掌控这琴,获得更大的名声权势。 双方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那一夜红枫叶家满门被灭,叶惊霜杀出重围偶遇江然的事情发生。 童万里言简意赅,也未曾于这当中打什么哨。 关节之处,一一点明,没有丝毫赘言。 因此三言两语的功夫,便将事情说完,最后他看向了江然: “你可想知道……弃天月身在何处?” “你知道?” 江然一愣:“还请前辈赐告。” “你还真的敢问?” 童万里闻言哈哈大笑: “好,那我就……告诉你…… “弃天月如今……如今就在锦阳府,似乎还有其他大事想要谋划。” “大事?” 江然眉头微蹙:“看来童前辈所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不少。却不知道,所谓的大事指的又是什么?” “你……你既然能够看破,看破此处谋划。” 童万里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弱了起来。 他手臂伤势也未曾止血,贯穿的胸口也没有做过任何处理。 如今早就已经是弥留之际,他抬头眼神虚弱的看着江然: “凭你的聪明……应该,应该不难看出,这当中……关键所在……” 言说至此,他眸光抬起,看向了周围。 忽然用力一挣扎,身形跌在地上,朝着童彦的尸体爬去。 他用尽了全力,一点点的在地上挪,速度不快,却极为坚定。 “儿…… “儿啊……” 他口中轻声呢喃: “别怕,爹来陪你了……” 可他到底没有爬到童彦的跟前,在距离他还有一尺左右的位置,彻底不再动弹。 江然和叶惊霜静静地看着,就听叶惊霜说道: “他到底爱不爱他的儿子?” 江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人心本就复杂。 “他想要逃走的那一瞬间,可能不是那么爱。 “但是,当他要死的时候,或许是真的很爱。” 叶惊霜若有所思,江然则来到了童万里的尸体跟前,随手一刀落下,斩去了他的脑袋。 叶惊霜一愣:“江大哥……这是?” “以防万一。” 江然说道: “他要死,踏踏实实的死了就好。 “就怕死的不干净,最后蹦出来为非作歹,把他的脑袋斩了,便算是稍微放下心。 “等会再将尸体归拢一下,一把火全都点了,才能彻底踏实下来。” “要说心狠手辣,还得是你。” 厉天心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身上的黑衣染血,只不过看不太真切。 怀里抱着刀,眸光时而落在叶惊霜的身上,时而落到江然的身上,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位姑娘,你最好莫要跟着他学。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叶惊霜则点了点头: “江湖上确实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武功,江大哥考虑的周全,唯有这样才能够免去后顾之忧。” “……” 厉天心一时无语,搞了半天这都白说了? 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姑娘,你是被他灌了多少迷魂汤? “这人惯会下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你可别中了招都不自知啊。” 叶惊霜有些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这位兄台,看你模样应该跟我江大哥有些交情,为何这般出言污蔑?” “……” 厉天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行行,是我污蔑他行了吧。” “的确如此。” 叶惊霜连连点头。 厉天心感觉自己要吐血了,污蔑个锤子啊! 自己跟她说的可都是经验之谈啊。 一天到晚的给自己下毒……虽然就目前来看,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中毒,可问题是,这前科阴影太深了啊。 现在他连自己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中毒都不知道。 结果在这女人眼里,这江然竟然是个好人。 用童万里的话来说,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然摆了摆手: “行了,先不闲谈了,走吧,那头差不多也快要结束了。” 叶惊霜当即跟在了江然的身后,厉天心也尾随而来。 他们这边经过了这一波耽搁之后,迷雾重新笼罩。 江然拉着叶惊霜走在前头,根本不管厉天心的死活,厉天心心头明明气的鼻歪眼斜,却仍旧抱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做出孤傲之态。 一路往回走,江然的心中则不免回想起了方才童万里的话。 三年之前,天上阙的人找到了他。 这一点时间上确实是可以对得上的。 天上阙的人,找到李飞云那会,差不多也是在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天上阙一边找到李飞云,传授血鼎真经,并且让他为了谋划苍州府而努力。 另外一头,为了不让这件事情被破坏,他们还找到童万里。 不让这掌中天罗,在李飞云未曾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 童万里有野心,天上阙便按照这野心为他谋划。 但……无心鬼府的事情,天上阙又是如何知道? 是他们亲自出的手,还是另有玄机? 若是他们亲自出手,那必然也不会是为了童万里。 这恐怕不值得…… 而这当中,还有一件事情让江然不解。 天上阙既然知道焦尾琴的事情,为何自己不取?反倒是大费周折的让童万里去拿? 这似乎不合情理。 如果童万里挡了李飞云的路,凭借弃天月的能耐,完全可以直接杀了童万里,而不需要这般迂回。 “除非……他们也有顾虑? “他们的顾虑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江然忽然就想到了唐家。 唐家藏身于苍州府已经十年。 天上阙又有魔教的武功。 厉天心那一夜曾经见过唐诗情一人杀灭青河帮,取走了一本血鼎真经。 而天上阙本应拿来支援飞云寨,占据苍州府的伏兵,似乎也是被唐诗情所杀…… 这魔教余孽和天上阙是敌对的!? 所以弃天月没有直接杀了童万里,而是暗中谋划行事? 江然在这当中整理出了一条可能的痕迹,却又不知道自己猜的到底对是不对。 童万里告诉江然弃天月的所在,其实并不是安着好心。 只是想要祸水东引,让天上阙对付江然。 这一点江然心中也是有数。 不过他倒是好奇,锦阳府和苍州府……为何选在了这两处? 这两个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锦阳府接壤青国,苍州府……” 江然脚步下意识的一顿,举目看向了苍州府的方向: “苍州府接壤离国……如果天上阙拿下了苍州府,那离国和金蝉王朝……” 江然眉头紧锁,感觉有什么想法正在滋生。 而就在此时,呼啸之声骤然响起。 厉天心猛然抬眸,正要拔刀,就被江然一把按住了手腕。 下一刻身形一晃,三个人便已经让开了位置。 就见呼啸之间一个身影狠狠冲破迷雾,砸在了一颗树上。 哇的一声喷出了好大的一口鲜血,眼看不活。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江然三个人站成一排正看着自己。 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 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就见刀芒一闪。 一颗脑袋咕噜一下就滚了下来。 江然将这脑袋拿了起来: “这人……你们谁认识吗?”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手里这颗人头,满脸别扭: “就一颗脑袋,谁能认识?” “那我把这脑袋装回去?” 江然拿着人头,来到那尸体跟前,往脖颈子上安: “这样呢?” 厉天心瞥了叶惊霜一眼,朝着江然努了努嘴: “好人?” 叶惊霜:“……” 第104章 斩阳! 光是一具尸体,一颗人头,想要辨明此人的身份,似乎不太容易。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此人也是跟廖成峰他们一道的。 不然的话,江然的刀也不可能这般果决。 最后江然只好提着他的脑袋继续走。 失去了先前那种占据地利的视野之后,如今也只能从大体方位,以及交手时的动静上进行辨认。 片刻之后,眼前迷雾骤然一开。 抬头去看,独孤宇和阴月娘彼此并肩而立。 地上已经扔下了三具尸体。 加上江然手里这个,一共是四具。 如今无心鬼府来的这八个人里,还有三个人尚且活着。 一个是那身材魁梧的汉子,修的大梵金刚诀。 然后便是那老匹夫。 最后一个身材矮小,面色蜡黄的,暂且还不知道来路。 不过江然看他身形,倒是想起了先前猛虎山上遇到的那个小老头。 这三个人现如今每一个身上都有伤。 老匹夫不住的打身上那些瓶瓶罐罐里,取出伤药涂抹在身上,一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显然已经生出了退意。 那身材矮小的,作势防备,却是站在最后。 唯有那个魁梧汉子站在前方,双手合十,肌肉虬结,满目狰狞想要冲上去跟人拼命。 反观独孤宇和阴月娘,老头老太太这会也有些气喘。 就听独孤宇叹了口气: “大梵金刚诀,确实是非比寻常。 “王八壳子硬的厉害,不能全然当成个笑话来看。” 阴月娘点了点头: “确然如此……不过还好,虽然这些年你我内力精进,体力衰退。 “但解决这些歪瓜裂枣,不成问题,快快将他们杀了吧。” “好,听你的。” 独孤宇一笑,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全都是宠溺之色。 这话说完,他拉过了阴月娘的手,身形一转,烈阳神功轰然而起,好似烈日擎天,炙热罡气滚滚而出。 与此同时,阴月娘同运冷月大·法,清冷寒气如皎皎明月,高悬于天,遍洒寒光。 阴阳一转,好似日月腾空席卷而至。 那魁梧汉子脸色一沉: “阿弥陀佛!!” 双手合十,身背后佛陀金刚虚影站起,将其笼罩其中。 金光闪烁,将这阴阳二气阻隔在外。 就听这魁梧汉子冷声开口: “我挡住他们,你们……” 他话说至此,就听那身材矮小的蜡黄脸笑道: “我们先走一步!!” “恩?” 魁梧汉子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一回头,果然就见那老匹夫和蜡黄脸转身就走。 当即勃然大怒: “阿弥陀佛,伱们特娘的还算是个人吗?” 那蜡黄脸一边跑一边喊道: “咱们从那鬼地方出来,谋划这许多事情,可不是为了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如今大势已去,还是各自安好……” 这个‘好’字还没说完,就听嗡鸣的一声,一抹剑锋眨眼而来。 蜡黄脸吃了一惊,这一剑来的属实突兀,于意想不到之处发挡无可挡之剑,眼看着便要将其贯胸而过。 那蜡黄脸忽然一把抓过了老匹夫。 老匹夫虽然用药的本事厉害,然而武功方面却是弱了旁人一筹。 更别说他此时此刻,甚至未曾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人就已经被这蜡黄脸拽着往前一推。 嗤的一声! 剑刃贯穿那老匹夫胸膛,紧跟着剑刃一甩,尸体顿时跌飞出去。 再抬头,就听那蜡黄脸怒喝一声: “何方宵小!?” 掌风一扬,眼前迷雾散尽,就见一袭白衣手持长剑的时邈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恩?” 蜡黄脸一愣,发现这是个不认识的: “小女娃年岁不大,剑法竟然这般凌厉,你是何人?” “她是你娘!” 耳边厢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紧跟着便是身背后宛如遭受锤击,那蜡黄脸眼神一变,接连趔趄两步,回头去看,就见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铁面具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玉面麒麟?你怎么会在这里?” 蜡黄脸大吃一惊,再看周遭,心头一动: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明明是被那个用大化神刀的人救了……” 正说到此处,就听到时邈轻声开口: “我不是。” 蜡黄脸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时邈回应的是鬼十三那句‘她是你娘’,顿时有些气闷,又忍不住问道: “用大化神刀那人身在何处?” “在这。” 厉天心对他招了招手,感觉既然时邈和鬼十三都出手了,自己好像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蜡黄脸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江然竟然也在。 “你不是被童万里赶走了吗?” 蜡黄脸看着江然,宛如见鬼。 江然却没看他,目光始终放在独孤宇和月隐娘以及那魁梧汉子的身上。 感觉这大梵金刚诀确实是一门不错的武功。 一旦运转这神功,周身上下好似金刚不坏,任凭独孤宇和月隐娘施展千般手段,硬是无法撼动那金刚虚影分毫。 可如此一来,他又是如何受的伤? 江然稍微看了两眼,便若有所思: “难道施展大梵金刚诀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活动的?” 先前如何交手,江然未曾看到,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自打这交手之后,魁梧汉子便没有挪动一步。 身上的佛陀金刚幻影一动不动,他自己也是一动不动。 却没见方才他对付金三娘和吴娘子那会,所打的那般刚猛的一拳…… 独孤宇和月隐娘则围绕这魁梧汉子不住转圈,以他们所修的阴阳二气,试图磨灭这大梵金刚诀。 江然若有所思,轻轻一挥手: “杀了他。” 叶惊霜和厉天心闻听此言,再不犹豫,同时飞身而起,直取那蜡黄脸。 时邈和鬼十三也不再说话,各自施展手段。 蜡黄脸的脸色不变,眸子里却是大怒。 一来江然这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态度,属实是让人生气。 二来,他们明明是人多势众而来,如今怎么被人给围了? 当即一边准备接招,一边大声喊道: “情况不对,咱们都被人给骗了。” 这话不仅仅是对那魁梧汉子说的,更是对独孤宇和月隐娘说的。 毕竟在这之间,这老两位乃是武功最高的两个人。 如果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冲突的话,能够解决当下之危的,自然也是他们两个。 而他话也确实是让独孤宇和阴月娘攻势一缓。 同时回头看向了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江然。 就见他打扮的绿绿,跟当日的道无名一样。 只不过他腰间挂着酒葫芦,一只手按着刀柄,缓步而来,嘴角还衔着笑意: “三位莫要停,打的正是精彩之时,只需将在下当成了路过的就好。” 独孤宇拉着阴月娘身形一闪,便已经让开了距离。 对视了一眼,就听独孤宇对阴月娘说道: “这小子……怎么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好似熟悉?”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阴月娘眉头微蹙: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 独孤宇摇了摇头: “你我闭关多年,再现江湖,又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年轻人? “总不可能是二十年前见过吧? “这江湖上又不是每一个人都练过不闻道气,有那不死之相。” “想这么多作甚,问问就知道了。” 阴月娘当即开口: “小子,你姓甚名谁,是谁的传人?报上名来,以免自误。” “在下江然。” 江然一笑: “江湖的江,悠然的然,是一个捉刀人。 “见过二位前辈,晚辈斗胆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二位前辈。 “敢问二位……可曾被悬赏通缉?” 独孤宇一愣,顿时哈哈大笑: “他竟然想要拿咱们的脑袋去换赏钱?” “简直不知死活。” 阴月娘也是连连摇头。 那魁梧汉子听到江然说话,也将目光转来: “捉刀人? “青国没这东西,不过自从来了金蝉王朝之后,倒是遇见了不少。 “只不过全都被我送去见了我佛,想来如今都在西方极乐安然度日。 “来来来,我身上有悬赏,且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江然一愣,顿时笑了: “敢问高姓大名?赏银几两?” “我乃‘不动金刚’宝镜!你们金蝉王朝给我悬赏五千两纹银! “有本事的话,你尽管来拿。” 宝镜朗声开口,声音不小,全然未曾将江然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真的弹出了一个界面,便笑着选择了接取任务。 下一刻,他脚步一起,身形顿时幻化叠叠重影,只是一步之间就已经到了宝镜跟前。 宝镜脸色微微一变: “天乾九步,是叶惊霜教你的?” 话没说完,江然手中的横刀已然出鞘。 刀锋打斜,轻轻一斩。 这一刀不见丝毫璀璨,没有半点光华。 好似只是简简单单,取刀一斩。 然而这普普通通的一刀,却让独孤宇和阴月娘同时面色大变。 宝镜虽然在面对江然,但也时刻留神独孤宇和阴月娘的状态,毕竟这才是他心中大敌。 眼见于此,不免有些奇怪,但对江然的这一刀却并不放在心上,暗中运转大梵金刚诀,口中冷笑: “雕虫小技,亏得能够将这老贼公老贼婆吓成这样……” 下一刻,就听一声好似裂帛一般的声音响起。 笼罩在他身上的佛陀金刚虚影,竟然在这一刀落下的刹那,便已经支离破碎。 江然斩落的好似不是他的护体神功,而是一张纸,一块布,轻轻松松,全无半点费力之感。 “这……” 宝镜心头骇然,自打他的大梵金刚诀有成以来。 他虽然也遇到过对手。 也不是没人能够破的了他的大梵金刚诀,当年无心鬼府府主,就将他这一招撕扯的支离破碎。 可是……可如同江然这般,如此轻而易举的,却是生平仅见。 一愣之间,刀锋已经斩向了他的脖子。 顾不上继续原地不动挨打,他猛然后退。 可仍旧是晚了一步,刀锋自他左侧肩头,一路斩过,在他右侧腰间收尾。 于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立刻自这伤口之中滚滚流淌而出,宝镜则是痛的惨叫连连。 他修行这一门护体神功,以真气发散于外,形成刀枪不入的护体罡气。 过去不管挨了多少打,自己也未曾损伤分毫。 如今江然这一刀,却是让他有了久违的疼痛,许是这感觉过于陌生,也因此更加强烈,宝镜一时之间疼的连连后退,身上的佛陀虚影消失不见。 再抬头江然已经追了上来。 这一瞬间,宝镜想着的竟然不是运功迎敌,而是转身就跑! 他心头的骄傲,狂妄,全都被江然这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此刻再想跑,却又能跑到哪里? 背对江然那更是找死。 刚一转身,便感觉两侧肩头一轻,扭头一看,两条手臂已经飞了出去。 不等骇然,就发现身形一矮,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低头去看,更是惨叫连连: “我的腿!!!” “还好你逃跑的时候,不能运转大梵金刚诀,不然的话,还真的有些麻烦。”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去理会那断了四肢的宝镜。 回头看向独孤宇和阴月娘,轻声说道: “二位前辈,不知道凭借晚辈的本事,可否拿着二位的脑袋去领赏呢?” 独孤宇和阴月娘两个人却已经失却了玩笑之意。 独孤宇眼神冰冷,死死的看着江然的手,看着他悬在腰间的刀。 “你和断东流是什么关系?” 阴月娘阴恻恻的开口问道: “你用的刀法,可是惊神九刀?” “断东流?” 江然摇了摇头: “晚辈不认识这个人。” “你胡说!!” 独孤宇大怒: “你所用的刀法,分明就是断东流的刀法! “我们的手臂,便是被这一刀所斩……二十年了,足足二十年了!! “没想到,没有找到断东流,倒是先遇到了你。 “小子不管你和断东流是什么关系,今日,你必然要死在这里。” “这一点,倒是和晚辈的想法不谋而合。” 江然微微点头: “不过晚辈还是想要多问一句,关于则断东流,二位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们说晚辈的刀法是此人的刀法,那他大概是我的师父。 “只可惜,对于这位师父,我这徒弟的了解似乎还远远还不如你们二位。”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独孤宇怒喝一声,内力运转之下,周身衣物无风自起,一头白发随之飞扬。 烈烈罡风环绕成圈,好似一团烈阳笼罩在他周身上下。 周遭草木在这烈日炙烤之下,迅速变得焦黑,枯黄,一抹火焰自这草木之间燃起。 江然眉头微蹙,看了看周遭。 这附近有瘴气,这么点火,也不会到会不会惹出祸事。 他这胡思乱想,独孤宇已经飞身到了跟前。 便好似一团烈日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阴月娘却已经消失不见。 日月同天虽然威力巨大,然而此时此刻的阳月二君却是真正的发挥出了全部实力。 一者正面交锋,牵制对手,一者暗中隐藏,随时偷袭。 江然造化正心经悄然运转,手中刀鸣震颤,眼看着独孤宇便到了跟前,手中横刀猛然自当中一斩。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这刀气无声,却是快的惊人。 无声无息而至,独孤宇脸色一沉,单手一推,就听嗡的一声。 那刀气被烈日所阻,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 同一时间,江然只觉得身背后寒气刺骨,猛然转身,便见一枚冰钉破风而来。 当即掌中单刀一磕。 一抹寒气瞬间随之蔓延全身。 不等暗中出手的阴月娘心头欢喜,便见江然只是周身一颤,紧跟着脚下飞梭,身形幻化重重踪迹,横刀一斜,直奔面门而来。 阴月娘一愣,然而动作却是半点不慢。 心法运转,身形夹杂虚实相接。 她先前对廖成峰出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廖成峰的逆魄噬心掌明明打中了阴月娘,却偏偏自虚影透过,未曾落到实处。 这正是冷月大·法之中的一招‘镜水月’。 欺骗双眼,蒙蔽感知,造成的视觉错位。 看似是打中了,实则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今她这一招‘镜水月’故技重施,却发现,江然刀锋一横,忽然南辕北辙。 明明是自左侧而来的一刀,却倏然变了方向,变成了从右侧而来。 左侧她让开了巨大的缝隙,容纳这一刀的同时,还能够进步出手。 可这打右侧来的刀锋,却正正好好的斩向了她的腰肋。 这一刀但凡落到实处,说不得就得被江然一分为二。 一时心头骇然,身形一矮一转,便想要脱出这刀芒范围。 而就在此时,江然手中单刀一挥,刀芒收敛的干干净净,好似于半空之中勾勒了一条这世上最简单不过的线条。 却又偏生是这世上,无人能够抵挡的一条线。 阴月娘抬头凝望这一刀,脑子里一瞬间空空如也。 好似所有的思维想法都被这一刀斩尽,干干净净,脑袋空空,唯有等着头顶屠刀落下,身死当场。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轮烈日倏然出现在了江然的头顶。 自九天而落,好似太阳拍脸。 江然抬头,手中刀锋顺势一递,倏然挑起,直取半空之中的这轮烈阳! 第105章 日月同天【为暖阳大佬的白银大 眼看江然这一刀上挑,直取独孤宇。 阴月娘顿时脸色大变: “不要!!” 独孤宇现身,解了她的生死之危,然而江然的刀法太过可怖。 惊神泣鬼,难挡难防。 尤其是如今他所出的这一刀,看似毫无惊艳之处,却是最惊艳不过的一招。 当年她和独孤宇便是被断东流这样的一刀直接取走了手臂。 现如今单凭独孤宇一人,面对这一招仍旧太过于凶险。 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当场。 当即心头又急又怒,口中惊呼泛起的同时,身形倏然一转,冷月大·法凄冷如霜,萦绕在江然的身体周围。 一瞬间,一枚枚被冷月钉浮现,自四面八方打向江然。 此为围魏救赵。 江然倘若一意孤行,这一刀或许可以重创独孤宇。 自身却也不免要被这‘冷月钉’所伤。 与此同时,独孤宇一掌下压,所施展的赫然是烈阳神功之中的‘烈阳神掌’! 一个有纯阳内力凝聚而出的硕大掌印,不等到了跟前,便已经让江然产生了一种焦灼之感。 头顶是烈阳神掌,身周是冷月钉。 江然眸光泛起几许涟漪,脚下踩踏天乾九步,刀锋随身而走。 他招式随心,收发如意,全然不为所累。 如今刀势一起,周遭的冷月钉顿时被一扫而空。 烈阳神掌正到面门之前,江然左手一探,五指如钩,夹杂晦涩光彩,就听砰地一声响。 造化正心经和烈阳神功这两股内力一激,顿时荡起无限罡风,席卷四面八方。 独孤宇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两掌一接,本以为凭借自己这一身至少一甲子精修苦练的内力。 再加上他可以生炼活人的烈阳神功,只要江然不用刀,必然是一触即溃。 却没想到,这一掌落下,江然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沉下分毫。 接的稳稳当当不说,反倒是手掌一握,就听咔嚓一声响。 独孤宇顿时惨叫一声,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的手掌被这一握,直接抓的手骨尽断。 可不等他生怒,便觉得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道拖拽,直接将他自这半空之中给拽了下来。 砰地一声,身躯砸在地上,脏腑受创,禁不住嘴巴一张喷出了一口鲜血。 再抬头看江然,就见他横刀在手,手起刀落,正斩向自己仅存的这条手臂。 当即双眼瞪的溜圆,心中骇然欲死。 当年一个照面的功夫,自己和阴月娘便一人丢了一条胳膊。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大仇未报,难道还得被他的弟子再斩断一条手臂? 自己这一生之所以生出两条胳膊,莫非就是为了让这师徒两个砍着玩的吗? 偏生方才这一震之下,让他体内气血翻腾,内息运转青黄不接,纵然是想要运功,也是无功可运,不禁心头大急。 好在此时,周遭忽然又一次泛起了凉意。 薄薄的刀刃,不带丝毫风声,也没有任何杀气的悄然出现,斩向了江然的脖子。 可这终究瞒不住江然。 他耳根子微微一动,蓦然回头,这刀锋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就见阴月娘满身鲜血,竟然是以自身血液为根本,以冷月大·法为框架,凝聚出了一把血色单刀。 冷冽锋芒,再有她一身内力加持,这刀锋锋利,几乎难以想象。 江然顾不得其他,身形就势一矮,让开了这刀锋斩首之危,再抬头时,脸上也不免惊讶: “你这都不死?” 方才阳君独孤宇自天而落,打出了一招烈阳神掌。 阴月娘救人心切,凝聚冷月钉,自四面而来。 江然先是以惊神九刀的‘鬼神惊’,破了阴月娘的冷月钉。 不过这一招,过去素来都是以气化一线,刀走无声来使。 锋芒一起,走的都是直线。 江然方才于这危机刹那,这才刀走成圆,回护四方。 然而这刀锋厉害,阴月娘救人心切之下,自身回防不及,必然被这刀芒所伤。 本以为说不得直接就死了,却没想到,这会满身是血的,竟然还能够爬起来打架。 江然都有些佩服这老太太的坚韧了。 阴月娘却一句话都不说,探手一把将独孤宇抓到了自己的身边。 抬头去看独孤宇,眸子里满是哀伤之色: “错了……郎君,我们错了。” “错了?” 独孤宇愣了一下: “哪里错了?” “这江湖险恶,风波诡谲,你我彼此倾心一场,为何定要处处跟人争强斗狠呢?” 阴月娘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二十年前,你我不服气断东流有那样的本事,便仗着所修的两大神功,前往阻截。 “结果……一人丢了一条胳膊。 “自此恨了二十年。 “我方才却忽然在想,若是这二十年来,我们不去在意这些恨,而是好好守护彼此,料想,也不至于这般烈火烹心。 “更有甚者,倘若二十年前,伱我从未去找过断东流……那该有多好。” 独孤宇脸色微微一变: “月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你,你……” 刚说到此处,阴月娘嘴角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独孤宇面色骇然,连忙用那被江然抓断了骨头的手,顾不上疼痛的去给她擦嘴。 可是这血,越擦越多。 怎么都擦不干净。 独孤宇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傲然,只剩下了满面的惶急,以及仿佛天塌了一样的恐惧。 “不会的……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最后将阴月娘死死地搂在怀里,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再看江然,更是满目愤恨,一双眸子血红一片。 江然愕然,怎么搞的自己就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问题是……方才你们杀人的时候,也不见这般多的悲春思秋啊? 轮到自己的身上,就开始感怀上了? 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刀: “二位前辈这是想要作甚?莫不是还得晚辈给你们杀个人,助助兴?” “混账!” 独孤宇勃然大怒,身形一动便想要上前跟江然拼命。 阴月娘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师哥…… “不可贸然出手。 “此子武功高强,刀法虽然不如昔年断东流,可是一身本事仍旧非比寻常。 “如今,我尚且还有一击之力…… “你我施展日月同天。” “不行。” 独孤宇断然摇头: “我带你走!师哥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不打了,不报仇了,我们回‘小残谷’,我们回家。” 阴月娘轻轻一笑: “回不去了…… “既然你我都已经来了,也不能落了阳月二君的威风不是? “师哥……我想杀了他。” 独孤宇深深地看了阴月娘一眼,深吸了口气: “好,那我们杀了他。” 言说至此,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同时被这两个人运使出来。 此番运使出手,却又跟先前不同。 彼此燃尽所有内力,几乎点滴不剩。 刹那间…… 一者灼灼如烈日,一者皎皎如冷月。 二人同时飞身而起,烈日皎月擎于高天之上。 周遭瘴气雾气尽数被彻底推开,天色晦暗,隐隐有风雷之声起。 而此时此刻,叶惊霜,厉天心,时邈,鬼十三四个人联手,终于是将那蜡黄脸毙于当场。 再抬头,就见到了这日月同天的奇景。 “这是怎么了?” 鬼十三脸色微微一变。 叶惊霜则是二话不说,便要提剑杀去。 可不等靠近,便感觉一股交织了冷热的罡气,将他们所在的十余丈方圆尽数笼罩其中。 一触之下,就被这二气联手攻杀。 叶惊霜只能闷哼一声,飞身而退: “江大哥!” 还想再冲,厉天心伸出手臂将其拦下: “日月同天,这老两口要拼命了。 “咱们杀不进去的。 “放心吧,能够将阳月二君逼迫到了这个份上,他本身的能耐,足以应付这场合。” 时邈抬头凝望,眸子里剑意沸腾。 忽然身躯微微一震,嘴角有鲜血流淌。 “好厉害!我的剑意,也进不去……” 她轻声开口,一如既往地冷冽。 厉天心瞥了她了一眼,感觉自己方才的话好似是白说了。 只是再看场中,他的眸子里也带着几许凝重之色。 倒是持刀而立的江然,抬头静静地看着阳月二君这日月同天,心头却是没有丝毫紧张。 这心态让江然自己都有些惊讶。 阳月二君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两个人。 武功高强,各有绝学。 联手施为,远远不是先前的李飞云之流可比。 哪怕他自身有这惊神九刀,以及近百年的内力加身,面对这两个人也仍旧不存什么优势。 毕竟惊神九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本身的刀法之外,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和内力的配合运使,从而衍生出新的招式。 便是江然如今惯用的那两招,一招鬼神惊,另外一招返璞归真的一刀。 而以内力来说,江然一身内力接近百年。 放眼江湖,也可以笑傲。 可问题是,眼前这阳月二君哪一个没有一甲子的功力在身上? 偏生这两个人日月同天之下,内力串联一处。 由此看来,至少也在百年之上。 单独一个江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二人联手,比拼内力的情况下,却难说胜负如何。 今次接下来的这一击,便当是生死一瞬。 可如今的江然,心头竟然没有半分忐忑,好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笃定藏于其中。 而这份笃定,是江然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 这自不免让他有些惊讶。 心中念头翻滚,说来复杂,实则不过一瞬之间。 下一刻,头顶上的烈阳皎月同时动了起来。 二者似乎是以彼此为凭,倏然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好似是想要合二为一。 与此同时,身下罡风也随之翻滚,激的周遭飞沙走石,枯枝败叶漫天飞舞。 受这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的影响,这枯枝败叶飞舞之间,一部分被点燃,另外一部分则被凝结成了霜。 呼呼的狂风卷在了天地之间,头顶上沉闷的雷鸣夹杂而起。 至此,那仿佛融为了一体的烈阳皎月,朝着江然轰然砸下。 这所谓的日月同天,也没有那般多的哨。 说到底,不过就是仗着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的特性,容纳彼此的真气,达到阴阳合一。 最后以聚合两人之力,直接碾压对手。 便好似是一击日月重锤。 江然却在此时忽然闭上了双眼,惊神九刀于脑海之中接连走过。 造化正心经不住运转。 倏然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崩散,造化正心经竟然无缘无故的于此时此刻,突破到了 同时,江然手中的刀也动了。 他轻轻环绕半圈,刀刃迭起层层虚影,紧跟着横刀一斩。 嗤嗤嗤!! 一抹刀光顿时破风而去。 似乎仍旧是那一击鬼神惊。 战至此时,阳月二君自然不再惧怕这一刀,两人真气密密麻麻缠绕于外,可以跟这世上任何武功,任何招式相拼,都绝无半点畏惧。 一刹那,刀芒和两个人的真气便已经碰触在了一处。 嗡嗡嗡!! 日月两股真气消磨刀芒,让那刀芒转眼之间便微弱了起来。 远处静观这一战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鬼十三眉头紧锁: “为何不再出刀?” 不过是随手打出来的一击刀芒,就算是被对方的真气磨灭了,为何不再去补上一刀? 时邈似乎也有疑惑,所以身上的气息更冷。 叶惊霜虽然不明道理,可是她看着江然,总感觉,这一刀似乎不是随手打出来的。 厉天心则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一语不发。 而就在此时,即将被阳月二君磨灭的那一抹刀芒,竟然又开始暴涨了起来。 毫无征兆,没有丝毫缘由。 那刀芒倏然变长,变宽,刀光恢弘,竟然一点点的斩进了阳月二君的真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几人不禁一愣。 唯有厉天心嘴角一抽,说不出来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 “是造化正心经。” 江然默然凝望,他这一刀,其实是出尽全力了。 以八重的造化正心经为凭,打出了至今所领悟的惊神九刀 江然不知道这一招的名字是什么…… 亦或者,他所用的这一刀,可能跟任何其他修炼惊神九刀的人都有不同。 因为,这一刀……无穷! 当然,所谓的无穷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 造化正心经出手的时候,便是阴阳相伴,二气自生。 打出去的内力并非就此消散,而是借助这个道理,不住的增强。 这就是所谓的‘似御无穷’。 因为这打出去的无根之力,好似无穷无尽。 江然这一刀,取的便是这‘似御无穷’的精意,让其自一生二,无穷无尽,威力暴增。 阳月二君本以为这一刀可以轻易磨灭,却不想忽然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 再想要遏制,便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那刀罡倏然一闪,猛然就打这阳月二君的烈阳皎月之中一扫而过。 两者顿时凝在了半空,缓了几缓之后,这才轰然落地。 烈阳冷月两股内力彻底消散,只余两具被拦腰斩断的尸体。 江然则手搭凉棚,去看自己斩出去的那一道刀芒。 最后眼睁睁看着它消散,并没有将这天上的乌云斩开一道口子。 不禁撇了撇嘴: “江湖传说,果然不能相信。” 说那无名老道士,曾经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自己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就连天上的云层都没有斩断,那老道士怎么可能搅碎半天烟云? “难道他真的能够将这武功,修炼到 江然忽然又觉得也未必是不可能。 造化正心经确实是有非比寻常的能耐。 人家的内力打出去就打出去了。 谁见过打出去的内力还能不住增强的? 若是那老道士真的达到了 再将这造化正心经融入剑法之中,若是真的能够做到无穷无尽,纵然分开青海也未必不行。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内功之深厚,几乎难以想象。 反正就江然目前来说,绝对做不到…… “江大哥!!” 叶惊霜的声音传来。 江然循声看去,这姑娘已经到了跟前:“你没事吧?” 说着上下端详江然。 江然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那个高手也解决了?”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则是笑道: “那就再麻烦一下诸位,我在这附近准备了一辆板车。 “大家伙一会帮我将尸体放在板车上,咱们推出去。” “啊?” 鬼十三听的一愣: “你要这般多的尸体做什么?” “领赏呗……”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对鬼十三说道: “这人最是贪心不过,明明已经身家巨富,却仍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去薅朝廷羊毛的机会。” “原来如此。” 鬼十三恍然大悟。 江然看了鬼十三一眼,忽然想到这人应该对无心鬼府的人熟门熟路,可以认出这帮人的身份。 正要询问,就发现时邈一直凝望天空,身上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当即开口问道: “时姑娘,你怎么了?” 时邈凝望头顶,冷声开口: “这日月同天,竟然能够引发天地色变,可如今阳月二君已死,为何这阴云始终不散?” “……” 江然表情古怪: “时姑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单纯的变天了?” …… …… ps:感谢‘暖阳1314’大佬的白银大盟,能耐有限,只能加更一章,请莫要嫌弃~ 第106章 报恩 确实是变天了。 开始的时候是零星的雨星落下,过了一会就越来越大。 江然一行人稍微波折了一番,将周围的尸体全都收拾到了板车上。 一辆车是不够的,江然也确实是做足了准备。 整整弄了三辆板车,这才将无心鬼府这边,以及左道庄那头有名有姓的尸体全都收拾好。 这对旁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对江然来说,这都是救命的良药。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江然所杀…… 但系统也从没说过,必须是他杀的,才能拿去领赏不是? 至少过去没说过,先带过去尝试一下就是。 另外还有一节…… 少庄主如今仍旧未见踪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往生谷内。 江然也没去找。 毕竟这往生谷内的情况本就不适合探索。 如今还下了雨,困难加倍。 而且,越往里往生谷的迷雾就越重,回头找不到人,再被困在其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量再三之后,还是做了其他的打算。 便决定领着众人回去。 只是这场雨越来越大。 江然,厉天心以及鬼十三,每人推一辆车。 如今暂且还好,再等一会山路湿滑,车就不好推了。 万一丢了一两具尸体,那岂非可惜? 刘文山则是被叶惊霜和时邈搀扶着。 他的身体虽然远没到那种必须得人抬着才能走的程度,可是冒着雨再走二十里,仍旧是有些难为他了。 因此一行人先是离开了这往生谷,其后便决定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 避雨的地方也并不难找。 这往生谷附近不远,就有一处山洞。 是江然这两日踩点所得。 当时江然还在这里发现了一头熊。 他本来无心杀生,况且有正事要做,便将其甩脱。 谁能想到这头熊竟然不知死活,深入往生谷里去找江然,看它陷入其中,找不到出去的路径,又被瘴气侵袭,痛苦不堪。 江然便于心不忍,出手助其解脱。 如今想要寻一处避雨,这山洞就刚刚好。 他轻车熟路的领着众人前来。 只不过这山洞不算宽敞,三辆板车放不进去,只能放在外面找地方藏好。 其后众人方才纷纷走进山洞之中。 这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 毕竟是逼仄之所,又被野兽占据,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怪味。 江然领着众人坐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场,厉天心率先开口: “你这两天,一直都在忙活这个?” 这话自然是问的江然。 江然轻轻点头: “先前我问过常大人,知道有三处所在颇为凶险,便亲自探查了一下。 “只不过,常大人所说的这三处地方,只有往生谷最合适,占据着天然地利。 “至于那闹鬼的村子,只是个传说,我在那等了一晚上,别说鬼了……装神弄鬼的都没有。 “至于吟龙坡……那下面其实是个古墓。 “那地方土质松软,脚下又有机关陷阱,再有地老鼠挖洞,有人从上面经过,泥土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便跌了进去。” “吟龙坡下……是一处古墓?” 刘文山听的惊讶:“ “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 “可知道是什么朝代的?” 厉天心也生出了兴趣:“要不咱们过两天去走一趟?” “你想去自己去就是了。” 江然笑道:“不过那地方早就已经被搜刮没了。而且,那手法可不仅仅只是地老鼠,犁地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厉天心心头一动:“难道是官府?” “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江然说道:“前任县令曾经去调查过吟龙坡,然而具体情况一字不提,又偏生不让人踏足吟龙坡半步……” “原来如此。” 厉天心恍然:“这是怕人发现啊,可惜……可惜啊。” 他脸上确实全都是惋惜之色。 似乎对于不能去挖坟掘墓,很是失望。 叶惊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倒是不知道,江然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多的朋友? 江然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她介绍,这才指着厉天心和鬼十三,给她介绍了一下。 而当她听到‘鬼十三’这三个字之后,脸色顿时一变。 微微沉吟之后,轻声问道: “无心鬼府……到底怎么了?” 鬼十三眉头微蹙,如今他已经知道红枫叶家的事情。 知道那群离开了无心鬼府的魑魅魍魉,都做了什么…… 面对叶惊霜这苦主的询问,他犹豫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 “关于府内情况,我实在是不能透露。 “此为铁则…… “不过红枫叶家的事情,待等我离去之后,会一五一十的跟府主禀明。 “相信府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惊霜也没有继续追问。 若是今日之前,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作罢。 不过如今她已经从童万里口中知道,无心鬼府那边的乱子天上阙早有成算,说不得也是一场阴谋。 倘若如此,今次之事无心鬼府只怕也是受害者。 自己纵然是能怪他们看管不严,可除此之外,于事无补。 现在再说什么,也不过是枉费口舌而已。 归根结底,红枫叶家之所以有此大难,该怪的是童万里。 童万里既已身死,人头都被江然给斩了。 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忽然有些空空落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恰好江然此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问了一句: “霜儿,伱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忽然一笑: “我想留在你身边。” 此言一出,包括时邈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江然。 厉天心眼睛眯了眯,在江然和叶惊霜的身上来回滚动,意味不明。 江然则也是一愣: “为何?” “报恩啊。”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大哥,你三番两次助我脱困解厄,若是没有你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今更是帮我谋划设局,报了血海深仇。 “童万里一死,我也算是对爹娘,对叶家枉死之人有了一个交代了。 “这份大恩无以为报,愿意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给你端茶送水,伺候衣食住行来报此恩。” “叶大小姐恩怨分明,让人佩服。” 不等江然开口,厉天心那边便已经挑了挑眉头: “不过,你素来锦衣玉食,出身高贵。 “自己都怕是照顾不好自己吧?怎么会照顾别人?” “恩?” 叶惊霜奇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兄何出此言?这世上之事,未曾接触之前,自然谁都不会。 “可不会总是能学的嘛,我有心向学,哪里有学不会的道理?” 厉天心一时沉默,发现这话自己还不好反驳。 便看了江然一眼: “你忍心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伺候你鞍前马后?” “关你屁事。” 江然白了他一眼。 “……” 厉天心有拔刀杀人的冲动。 不过怼完了厉天心之后,江然便看向了叶惊霜: “你当真想好了?” “恩。”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还是江大哥,你不愿意收留我?” “言重了。” 江然摇了摇头: “说什么报恩,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不过,如果是结伴同游江湖……这倒是求之不得。” “好。” 叶惊霜也不纠结于报恩与否,听江然这么说立刻点头: “那就结伴同游江湖!” 说完之后还不忘看厉天心一眼: “你看,江大哥都不用我伺候,看来我是不用多学。” “……” 厉天心拔刀想要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最后撇了撇嘴: “关我屁事……” 便抱着刀缩在一边,扭头去看洞外的雨珠。 刘文山看了看厉天心,又看了看叶惊霜,面上有几分困惑。 最后摇了摇头,也不求甚解,只是说道: “你们结伴同游江湖,自然是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应该回一趟红枫叶家。”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 “明日我还要再去另外一处所在,待等回来之后给你答复。” 他要去问香林。 问香林的线索太明显了,摆明了是有问题,多半是请君入瓮。 既是请君入瓮,江然总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不仅仅他要去,他还得让那少庄主也去。 只不过,往生谷这一遭下来,估摸着这人是不会再相信常年了。 到时候说不得还得再费一番手脚。 其后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便是江然请教鬼十三,询问无心鬼府的这批人都姓甚名谁,有没有悬赏在身。 鬼十三对这帮人的来历是真的熟门熟路。 随口言说,江然这边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提示。 只不过,这帮人有的身上挂着悬赏,有的人身上却没有…… 无心鬼府这八个人里,一共有四个人挂上了悬赏。 分别是宝镜五千两,廖成峰五千五百两,曾权礼四千两,关子胜两千两。 宝镜和廖成峰自然不用多说,曾权礼便是那个蜡黄脸,也是当日虎跃涧的小老头。 至于关子胜,江然只是见过了一面。 是先前那个从迷雾直冲被人扔出来,被江然一刀斩了脑袋的倒霉蛋。 而除了他们之外,左道庄那边有名有姓的就少了许多。 加一起一共有六个人。 悬赏都不多,最高不过七百两,可见不成气候。 倒是金三鼎和那吴娘子这两个人不太简单,可问题是……当时被宝镜一拳打飞,阳月二君出现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然和叶惊霜先去找童万里,在无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先一步给跑了。 这事江然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骂厉天心这个坑货。 让他好好在那守着,他偏生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好在就算是如此,江然这一趟的收获也属实不小。 远胜于苍州府英雄会的那一场。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阳月二君。 这两个人没有悬赏在身。 至少在场众人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江然对此早有预料,闻言倒也不算气馁,因为他还有一块捉刀令。 金蝉王朝还有一个执剑司。 说不得这两个人便在执剑司内,榜上有名。 不管这想的对不对吧,反正抱着万一的念头,回头去找执剑司的人询问一下就是。 而这样一来,三辆板车就不用全都推回去了。 若是直接将这十个人脑袋砍下来,一辆车就拉回去了,实在不行,一人拎两个人头,也完全够用。 只不过后面这个提议被厉天心率众反驳。 除了叶惊霜之外,全都不同意,江然也就只好作罢。 当然,厉天心如此活跃,江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因此,推车的活就交给他了。 此后无话,这场雨一直下了一夜。 众人最后还是想办法生了一团火取暖,哪怕江然等人都是武功高绝之辈,可刘文山到底是文弱书生。 他大病初愈,再干靠这么一晚上,多半等不到天亮就一命呜呼。 转日清晨,这雨停了。 趁着众人没醒,江然不忍心见童万里以及一众没有悬赏在身的尸体,就这么喂了野兽。 便索性起了一团火,将他们全都给付之一炬。 待等刘文山醒来之后,众人这才重新上路。 当走到往生谷入口的时候,江然特别留意了一下地上的痕迹。 发现有一串脚印是朝着外面走的,时间应该并不太久。 大概便是那位少庄主。 他应该是在往生谷内寻了一处所在避雨,待等今晨雨停了之后,走在了江然一行人的前面。 江然略微思量之后,决定先行一步。 少庄主在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说不定回去直接找常年报复。 哪怕江然未曾答应道无名保护常年,但在奔马县这几日,常年对他言听计从,这会也不该因此被那少庄主所害。 当即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阐述原委。 厉天心和叶惊霜同时开口,打算跟他一起行动。 最后江然对叶惊霜点了点头,嘱咐厉天心好好推车……掉一个人头,就拿他的脑袋补上。 厉天心这才作罢。 往生谷距离奔马县实在不算太远,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几乎转眼之间就被两个人甩在了身后。 进了县城之内,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去了县衙。 到了跟前,江然便放下了心。 县衙之内平静如初,若是常年出了事的话,绝不会是这种情况。 他们两个没有从正面进去,而是绕了一下,从一侧的墙壁翻身进了县衙之后,其后江然带着叶惊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常年的书房。 从门外听,里面是两个声音。 江然眉头微蹙,轻轻敲门,很快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现身于江然跟前的,却是一个熟人: “道无名?” “江兄。” 道无名看到江然,顿时好似看到了亲人,兴高采烈的说道: “我就知道江兄非是无情人,没想到你拒绝了我之后,竟然还是来保护常年。 “一想到这事,小生这心里便是一阵惭愧啊。” 江然看到他,心情就有点复杂: “你事情办完了?” “没错,转换的几日之间,小生接连跑了几百里往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道无名说到这里,伸臂做引: “江兄里面请。” 说话之间,又看了一眼叶惊霜微微一愣: “这位莫不是红枫叶家的叶大小姐?” 叶惊霜自听到江然对道无名的称呼之后,便是眉头紧锁,此时听道无名开口,忽然福至心灵: “你是无名书生?” “在下正是。” 道无名抱了抱拳:“姑娘听说过小生?” “……我小时候见过你。” 叶惊霜轻声说道:“你来叶家拜访家祖的时候,见过前辈,看您如今的模样,想来是不闻道气已经练成了?” “不闻道气……哪有这般容易练成? “如今不过是略有心得而已。” 道无名一笑: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这不闻道气,偏要逆着来。 “讲究的便是一个……我不见道,死不见我。 “属实是难为人的紧,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武功。 “偏生小生自幼读书,最懂道理。 “当时拜访你爷爷,也是为了这不闻道气。 “如今想来,这事已经过去十余年了。 “转眼之间,叶家的大小姐,已经是这般亭亭玉立了啊。” “不闻道气乃是儒家绝学,自有深奥道理于其中。” 叶惊霜笑道: “前辈能够修成,属实是令人佩服。” 江然到了这会方才明白,这武功为什么叫不闻道气。 打的原来是这样的机锋。 “好了,不要在门前闲谈了。” 道无名笑道: “快进来说话。” 江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 “可有人来找过常大人?” 常年便看了一眼道无名。 就听道无名笑道: “你于奔马镇布局杀人,常年所作所为已经暴露,自然会有人过来寻他复仇。 “不过放心吧,那少庄主见我在此,便已经走了。 “这一去能否回来,还在两可之间。” “去了哪里?” 江然问完了之后,顿时恍然: “他去了问香林?” “正是。” 道无名一笑:“走了约莫着有半个时辰了。” 江然闻言转身就走。 道无名一愣: “你去哪?” “不关你事。” 江然头也不回。 叶惊霜则匆匆忙忙的跟道无名抱了抱拳,这才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道无名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而去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 “年轻真好啊。” 说话之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交给了常年: “这本册子,等他回来之后交给他吧。” “是。” 常年赶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态度恭敬至极。 第107章 余孽 少庄主要去的地方既然是问香林,江然要去的自然也是这里。 而且,他必须要跟少庄主一起去。 否则的话,没了少庄主挡枪,谁知道这里面会遇到什么玄虚? 只是如今少庄主来的似乎过于急躁。 是因为道无名坏了他的心态? 还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亦或者……他只是急于脱身,并不打算往问香林一行?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于江然来说,他都必然要往此地走上一遭。 就算不是为了少庄主,也为了老酒鬼。 问香林不远,江然和叶惊霜两个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抵达。 从外面看,倒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一片林子,唯一跟其他林子不同的是,这片林子很香。 这种香不是檀木,梨树,香樟木的那种香气。 树木本身,散发着的竟是一种类似于蕊盛开的芬芳。 因此,踏足这林间,若是闭上双眼,便会产生一种仿若置身海一般的错觉。 这种树江然不认识,询问了叶惊霜之后,倒是得到了一个名字‘芬芳树’。 江然前世从未见过,想来是这一片世界独有。 林间随处可见破坏的痕迹。 这当是那位少庄主来此之后留下的。 从他在奔马县外,移竹造林布阵的情景来看,此人必然精通阵法。 这问香林内应该也有阵法,这些破坏的痕迹,多半都是此人破阵所留。 江然见此,便加快了脚步。 踏足林间,虽然时有破坏之处,却无损当中美感。 一草一木皆是用心布置,美轮美奂,让人好似置身于人间仙境。 江然如今便有一种,解下腰间葫芦,大口喝酒,喝完之后,便躺在树下呼呼大睡的冲动。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和叶惊霜两个沿着山路往前,行不多久,便已经走出了这片林子。 这一瞬间,江然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出了林子之后,眼前骤然开阔。 有流水潺潺通向远方,有茅屋两间,点缀人间烟火。 江然来到了这茅屋跟前,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少庄主留下的痕迹,也不见影踪。 好似他走到此处,便已经戛然而返。 江然没有不经允许,贸贸然闯入人家家中的习惯,见路未穷,便和叶惊霜复行往前。 不一刻,就来到了小河旁边。 河边还做了一个小小的码头,江然抬眼一看,眸光微微收缩。 就在这码头边上,正有一个身材干瘦,头发白的老人,坐在那里。 他的手里端着一杆鱼竿,正在垂钓。 在他凳子旁边,还放着一顶斗笠。 让江然愕然的是,此人明明就坐在这里,自己偏生毫无所查。 哪怕如今近在咫尺,江然也无法察觉到此人的呼吸,心跳。 好似他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样。 看了叶惊霜一眼,发现她眸子里也满是惊异之色,这才轻声开口: “晚辈江然,见过前辈。” 那老人闻声也不抬头,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以及放在边上的鱼竿。 江然沉吟一下,又观摩了一眼周遭环境,这才对叶惊霜点了点头。 其后来到跟前坐下,将地上的鱼竿拿了起来,一甩手,将钩子甩了出去。 小河边再一次归于沉寂。 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便坐在这里静静的钓鱼。 年轻的姑娘,手提长剑,肃立一旁。 这风景美的,便好似是一幅画。 江然则一边钓鱼,一边去看这老人。 真的很瘦。 瘦的就好像只剩下了皮包着骨头。 他的皮肤还很松散,尤其是手腕上的皮肤都耷拉下来了。 可纵然如此,他握着鱼竿的手,也未曾有分毫抖动。 他很苍老……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太阳穴也没有高高鼓起的痕迹,不像是个高手。 江然坐在这里,看着他的时候,他都好像没有丝毫察觉。 如同神游天外,又仿佛只关心掌中鱼竿,对于任何外物都不放在心上。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又过去了一炷香,最后半个时辰也被悄然抛之脑后。 手里的鱼竿始终一动不动。 江然到了这会,总算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到了手里的鱼竿上。 开始怀疑,这水里到底有没有鱼? 若是有鱼,哪怕是直钩,也应该有点动静才对。 江然心中思忖,造化正心经的力道下意识的运转到了鱼竿上,随着鱼线深入水中。 轰!!! 一声闷响,掀起浪惊天! 这水下竟然始终有一股内力扩散,导致周遭鱼儿根本无法近前。 江然不明究竟,内力一探之下,引得两股力道在水下进行了一次交锋。 叶惊霜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伸手按住剑柄。 待等这水落下,江然袖子一甩,将这水尽数拦截在外。 他先是看了叶惊霜一眼,让她稍安勿躁,其后方才瞪了那老头一眼: “你不让鱼过来,还在这里跟我钓鱼?” “钓鱼钓的是心,和鱼有什么关系?” 老人缓缓开口,露出了嘴里只剩下两三颗的大黄牙: “年轻人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啊,你得修心。” “修心?” 江然看了这老头一眼: “怎么修?” “修心得先问心。” 老头伸出手指,指了指江然的心口: “问问这里,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江然一笑:“这个问题,还用问心?” “有些时候,伱自己可能都不了解你自己。” 老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了一些,身体缓缓地摇晃着: “你是善良,还是恶毒。 “你是聪明,还是愚蠢。 “你是神仙,还是妖魔…… “这些问题,你又能答上来几个?” “我也有一个问题,不用问心。” 江然看了这老头一眼,一字一顿: “前辈可知道,天魔大自在?” 江然这一句话问出,整条河的河水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一侧站立的叶惊霜,不等色变,便是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江然却已经将其抱在怀中。 他抬头看向那老者,脸色微沉: “你做了什么?” 心念一动,便要运起正心指。 就听那老者说道: “你这话题拉的太深,让她听到,难免得杀人灭口。 “让她昏迷一会,是为了她好。” 江然定定的看了这老者一会,终究是吐出了一口气,将叶惊霜放在那凳子,让她靠着自己坐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无上法。” 老者的眸子里闪过了几许感慨: “可惜,这世上无人能够达到。” “你果然是魔教余孽。” 江然眉头微蹙:“为什么老酒鬼会跟你认识?他和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少庄主如今又在何处?” 事到如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老头就是当日在奔马县跟老酒鬼见面的那人。 怪不得其后无人察觉到他的行踪,这等人物若是不愿意,纵然耗费多少心力去探,去查,也是不会找到半点痕迹的。 老头闻言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又露出了那几颗牙: “老夫都说过了,你还得修心。 “问题哪有一个接着一个问的,当你的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你所求的就会暴露在旁人的眼中。 “一个真正想要达成目标的人,绝不会这般直白。 “因为当旁人知道了你之所求,便会对你横加阻拦,你越是直接,走的弯路便会越多。 “我看你在奔马县所做的事情,倒也不错。 “隐藏自己的目的,将那些蠢货耍得团团乱转,虽然耗费了一点功夫,手段也过于粗糙。 “但……勉强也算是合格。 “怎么到了这会,关系到了你口中那个老东西以后,心就乱了呢?” 江然的眸子微微眯起,隐隐有刀鸣之声作响。 “惊神九刀啊。” 老头叹了口气: “真的是许久未见了,当年拎着一把大刀片子就敢跑到总堂放肆的家伙。 “如今也是有小的护着了。 “这便是二十年养育之恩的反哺吗? “真让人羡慕啊……” 江然听到他这话之后,反倒是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身上刀鸣。 嘴角咧了咧: “大爷,看你这语气,倒是跟我家那老混蛋挺熟悉的啊?” “熟,太熟了。” 老头连连点头,瞥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有什么想知道的?” 江然笑了笑: “既如此,你我便不算外人了吧?” “当然。” 老头笑着说道: “凭我的年纪,他叫我一声爹,你叫我一声爷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这老王八蛋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江然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他在哪?” 老头冲着江然一笑: “不告诉你。” 江然乐了,也不着恼: “那有什么是能够告诉我的?” “老夫也不知道啊,想告诉你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了,不想告诉你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 老头笑着说道: “这得看你问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钓鱼?” “因为要等人。” “等我?” “等左道庄。” “等他们干什么?” “把信物给他们啊。” “给了?” “给了。” “信物是什么?” “这个。” 老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上镌刻着‘自在’二字。 “……不是给了吗?” “谁说信物只有一个?” “少庄主呢?”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哪里?” “不告诉你。” 江然眉头微蹙: “我家那老酒鬼和魔教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老头忽然开始兴致勃勃起来: “当年啊,我魔教有一位圣女,天姿国色,难以形容。 “更难得的是啊,她不仅仅长得好看,而且资质极高。 “任何武功她都是一学就会…… “十八天魔录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 “她学十八天魔录,一年学一本,学一本就练成一本。 “后来学了五六年,不想学了,剩下的十八天魔录这才没有练成。 “否则的话,她恐怕是古往今来 “……大爷,你吹牛呢吧?” 江然眨了眨眼睛:“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般天资之人?而且我听说,十八天魔录里有一门功夫,是女子绝对不能练的,一旦修炼的话,就必死无疑。” “有这么一门功夫?” 老头看江然,面上有些疑惑。 江然连连点头。 “到底你是魔教,还是我是魔教?怎么你比我知道的还多。” 老头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江然则有些愕然: “你不会不知道十八天魔录都有些什么武功吧?” “不愿意记。” 老头白了江然一眼: “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 江然连忙点头。 老头哼哼唧唧耽搁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总归来说吧,她的资质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结果,有一天她出门散心,就被那倒霉孩子看上了…… “那倒霉孩子练的是什么啊,惊神九刀啊。 “昔年天下 “当中招式,纵然是到了今日,有些我仍旧不能破尽,确实是厉害啊。” “……你跑题了。” 江然低声提醒。 老头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说那倒霉孩子遇到了咱家圣女,这可是烈火干柴……险些打出了脑浆子!” “???” 听他烈火干柴,还以为两个人一见面就恋奸情热呢。 搞了半天是打起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江然脸上的困惑,老头叹了口气: “当年那鳖孙有了机缘巧合,学会了惊神九刀,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的大臭粪。 “对咱们容月貌的圣女啊,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知道了圣女的身份之后,更是想要为江湖除害。” “恩,我道中人当如是。” 江然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老头瞥了江然一眼,似乎懒得跟他争辩: “后来两个人打着打着,就打出了些许交情。 “主要是圣女啊,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毕竟那会都是年轻人嘛。 “咱们也是乐见其成,若是惊神九刀的传人加入我们,更壮声威! “结果他却不愿意了。 “拎着一把大刀片子就杀了过来,里出外进的,杀了咱们不知道多少人。 “圣女大怒,也就彻底绝了这门心思了。 “最后那小子就走了……圣女一怒之下就嫁给了别人。 “嘿嘿,三年抱俩! “这一段孽缘,就算是结束了。” 他说到这里,还颇为得意。 江然听着感觉这故事没有这么简单。 老酒鬼就算是不愿意,又何必冒险杀上魔教总堂,怎么看都好像有点不对劲,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人从中作梗。 这作梗之人,只怕就是眼前这老头。 怪不得老酒鬼天天借酒买醉,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而且,当年为敌,如今又为何为友? 内中必然另有一番曲折。 当然,江然也不会彻底相信这老头的话。 这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却为老不尊,而且,他还是个魔教余孽,说的话也难说到底是真是假。 指不定就是在欺骗自己。 老头这会则是砸了咂嘴: “好了,他们这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你嘴里那老混账,是咱们家前任圣女曾经倾慕之人。” “可若是按照你这么说,你们之间应该只有仇吧?” 江然看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帮他转交信物?” “谁说我在这里是帮他转交信物的?” “你刚刚才说完……” “哦,那只是顺便。” 老头笑着说道: “我留在这里,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不告诉你。” 老头说完一笑,便仔仔细细的看着江然。 一双浑浊的老眼咕噜咕噜的转动,似乎恨不得从眼眶子里跳出来,长在江然的身上。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这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即造化正心经一转,那老头果然‘咦’了一声,身躯微微一颤,不知道是不是江然看错了,总感觉他方才的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淡薄。 下一刻,这老头恼怒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牛鼻子的功夫! “那倒霉玩意传你这个作甚?” 江然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而是问道: “唐家也是你们魔教的?” “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江然冷冷开口: “他们到底在我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手脚?” 老头听到这话之后,忽然放开了手。 浑浊的眸子里,也没了半分戏谑之色。 只剩下了惨惨的冰冷。 江然默然与之相对,无形气机各自扩散,虚空之中隐隐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小河平静的水波也开始翻滚起来,时而有鱼自当中浮现,翻开白肚皮,竟是死的莫名其妙。 而就在此时,让江然也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眼前的老者,身形竟然开始虚化。 转眼之间,一个大活人便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江然心头隐隐有些发凉,这是什么武功?魔教手段,当真诡谲至此?甚至有隐身遁迹之能? 却听一个声音自四面而来,正是那老者的动静: “年轻人脾气暴躁,老头子可不跟你细说。 “哎,看你可怜,最后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你师父去了锦阳府,你若想要找他,就往那边去寻。 “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一片苦心煎熬……” 江然眨了眨眼睛: “不是不说吗?” 第108章 榜 小河潺潺流水,林间鸟语香。 问香林的芬芳随风而来,沁人心脾,确实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江然坐在凳子上,让叶惊霜靠着自己的肩膀。 凝望着那河水,心中却多有不解。 这老头的身份恐怕就算是在魔教之中,也不是寻常人物。 此等人物,亲自前来,仅仅只是为了给少庄主送一枚信物? 这不可能…… 然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却又不说。 可江然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好似是为了自己而来? 这想法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只是这理由到底是因为老酒鬼,还是因为自己……那就难说了。 而且,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辜负了一片苦心煎熬? “谁的苦心?如何煎熬?” 江然伸出手来,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询问。 血鼎真经对自己无用,是否跟唐诗情有关系? 想了一下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而此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这老酒鬼的消息了。 老酒鬼如今在锦阳府…… 倒是让江然想起了童万里的话。 他说弃天月如今也在锦阳府。 天上阙和魔教不对付。 至少,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苍州府外,魔教的人杀光了天上阙的云部高手。 天上阙的人来到了苍州府之后,似乎也在顾忌唐家,顾忌魔教。 因此不敢大张旗鼓。 明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童万里会成为一个阻碍。 也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绕了一圈,转移了童万里的立场。 这是不是为了避免被唐家发现? 虽然至此这都只是一个猜测,但未必没有道理。 若是这两者成真,考虑到老酒鬼跟魔教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会去锦阳府,忽然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难道他们要联合在一处,跟天上阙决一死战?” 江然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猜测之后,便是轻轻出了口气,心下思忖: “看来锦阳府是不能不去了…… “且不说老酒鬼的行踪,光是弃天月在锦阳府这一点,我就得去一趟。 “四万两黄金! “说不定斩他一个,我就能多活好几年……” 正想到此处,肩头微微一动,是叶惊霜醒了过来。 江然方才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昏睡了过去。 这两日她心力交瘁,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睡上一觉,便没有用正心指将其强行唤醒。 叶惊霜则轻轻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之后,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愣: “江大哥……我这是?” 说完之后,不等江然回答,便已经连忙看向周围: “那个魔教余孽呢?” “走了。” 江然眉头微蹙:“以一种古怪至极的方式,直接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闻听此言,叶惊霜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 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看,便轻声安慰: “魔教的手段素来诡谲,没有留下他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他们的能耐总是叫人难以捉摸。” 江然闻言一笑: “确实如此,当时唐家便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今日这老头,更是在我的面前,好似羽化消散…… “这世上若无仙佛,便是奇功绝学叫人难以揣测。 “回头倒是可以问问厉天心。” 自己堪不破多半是因为见识不够。 厉天心来历莫测,对魔教的了解极为深刻,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叶惊霜点了点头,却忽然一愣: “唐家?” 这才想起来,江然当时跟她分别,正是为了前往唐家救他师父。 当时她本以为这区区唐家难不倒江然,再见面只怕是已经将他师父救出来了。 便也没有多问……如今听江然这么说,才知道这其中还有波折! 听江然言下之意,唐家也是魔教余孽? 江然也没有隐瞒,便将自己前往唐家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除了九死绝脉之外,其他的事无巨细,就连唐诗情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叶惊霜闻言几番色变,最后眉头紧锁,压下心头异样,沉声开口: “这似乎,不合情理。 “你说唐员外早就已经在府外等你,便是知道伱要来。 “而且,他说你是他的女婿……又有你师父从中斡旋。 “就这一点来说,未必就是假的。 “那唐诗情那一夜做的事情,未免多此一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定下来了,早晚都会有那一日,何必这般急躁?” “你忘了,我不愿意啊。” 江然哑然一笑:“莫名其妙的谁愿意接受这亲事?” 叶惊霜闻言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若是我爹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许了一门亲事,我也是不愿的。 “不过,江大哥……我还是感觉唐家这般做法似乎没有道理。 “就算是你不愿意,彼此也未曾撕破脸皮。 “而从他们原本又是女婿,又是你师父的这些情况来看,好似是打算跟你多接触一段时间。 “让你留在唐家,好叫唐诗情跟你日久生情。 “在没有真的闹翻之前,这事情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你毕竟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子,唐诗情又生的绝美。 “相处之下,耳鬓厮磨,难免会生出情愫。 “再者来说,他们又非是为了采阳补阴,否则也没有必要这般大绕圈子。 “怎么就忽然急在了那一夜?”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 “而且,你能确定,你们真的……真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轻轻咬了咬嘴唇: “就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我不知道。” 江然见她脸色发红,禁不住起了戏谑之心:“你要说什么啊?” 叶惊霜羞臊的脸都发烫,感觉江然平日里那般聪明,这会怎么忽然就变得笨了呢? 眉梢一抬,见江然眼神戏谑,这才知道这人心思多坏。 禁不住掐了江然的胳膊一把: “你……江大哥,你这样的话,我可不睬你了啊。” 江然哑然一笑,感觉这玩笑话确实是有点没了分寸。 人家一个姑娘,强忍着羞赧跟自己说正事,怎么能这般调戏?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当时给我的感觉,好似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如今回想,那一夜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前者倒是好解释了。” 叶惊霜这会倒是放开了: “她就是图你的身子。 “可若是后者的话,就更难解释了。 “而且,就算是前者……江大哥,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图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身子?” “这……”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这张脸,确实是长得不错的。 有着一副好皮囊,可要说真就英俊的天上没有,地下仅此一个,那也不至于。 唐诗情的容貌,却是真的美的难以形容。 这样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何必为了自己,这般大费周折? 末了他轻轻点头: “所以,你觉得那一夜,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或许不是那种事。” 叶惊霜说道:“但具体情况……恐怕得找到唐诗情,或者是唐家人之后,才能知道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找吧。 “我此行打算去一趟锦阳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锦阳府?” 叶惊霜点了点头:“这自然是好,我都说了,从此你去哪里,我就跟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恩,在这之前,先回一趟你家。 “而且还得安顿一下你姑父和表妹。” 江然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等我将那些从往生谷带回来的人头处理一下之后,咱们就动身吧。”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只是再看叶家的方向时,眸子里多了几许哀伤之色。 余下无话,两个人原路折返。 进了奔马县,刚到客栈门口,就见门前放着一辆板车。 上面蒙着布,却可以看出,有血迹渗透,一群百姓正站在边上,对着这车指指点点。 显然对于里面装着的东西,无比好奇。 只是没人敢上前动手,因为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混混正围绕在周围,阻拦任何想要上前的人。 江然脸色一黑,抬头瞥了一眼客栈方向。 就见一道人影从大堂冲了出来。 “江大侠,您回来啦?” 说话的是马爷,他一路小跑,脸上的大胡子都随风飞扬。 到了江然跟前之后,更是连连行礼。 同时还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江然便给叶惊霜介绍: “这位是马爷。 “听说在奔马县,你能不知道县令姓甚名谁,但是却不能不认识马爷。” 叶惊霜闻言恍然,当即一抱拳: “见过马爷。” 马爷赶紧摆手: “不敢不敢,折煞小的了。 “叫我小马,老马都行。” 叶惊霜面色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这地头蛇其实最不好处理。 他们不仅仅是本身有些能耐,最重要的是跟当地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却不知道江然如何做到,将此人收拾的这般服帖。 马爷则继续说道: “厉大侠他们也已经回来了,本来说是要住在我那,后来那病秧子……不是,是那位前辈要在客栈休息,咱们就将他们送来了。 “说来,这一次对手好似很是不凡。 “厉大侠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全是泥啊。” 那多半是因为下雨路滑,他推板车的时候摔得吧? 江然笑了笑:“这一次的对手确实不弱,放心吧,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甩手扔给了马爷: “里面的东西,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一人一粒。 “不可贪多,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马爷闻言赶紧死死的攥住了手里这瓶子,好似攥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打开之后偷眼一看,四粒丹药正在里面放着,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心说这该如何贪多? 却也不敢开口吐槽,只是一味的千恩万谢。 江然摆了摆手: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再去一趟县衙。” 马爷赶紧吩咐手下帮着推车。 江然本来不愿,但推脱不过马爷的热情,便也同意了。 只是还没到县衙呢,就遇到了一群衙役。 原来是到底有百姓感觉不妥,去衙门报了官。 一群衙役过来是准备调查情况的。 不过当看到江然之后,有衙役认出来了,这位是先前来县衙,被县令大人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当即不敢多言,只是小心询问了两句,知道江然是要去县衙之后,便索性当前开路。 这场面就有点奇妙了。 地头蛇随车护卫,衙役当前开道。 黑白两道皆在身侧,瞬间给了江然好大的脸。 叶惊霜也是哭笑不得,时而看江然一眼,看他脸上无奈便觉有趣。 就这样一行人转眼来到了县衙。 马爷告辞离去,衙役们则好奇的看着板车,好几次想要掀开看看,都强行忍住。 最后还是江然伸手将这白布拽开。 一颗颗人头顿时看的在场衙役心头发麻。 江然取过了那枚捉刀令: “诸位莫慌,这都是通缉犯。 “烦请诸位,帮我将这些人头拿进去吧。” 一群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江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这人一身打扮虽然有点绿绿,但是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是那般刚猛。 怎么一言不合的,就砍了这般多的人头? 归拢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颗脑袋。 当即找了六个人,一人拎俩,排着队的就进了门。 刚走半截,就看常年已经迎了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顿时一笑: “江少侠,你这是不给咱们县衙留活路啊。” “常大人何出此言?”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人头太多,我这奔马县才几个钱,这不都得被你给掏空了吗?” “这……” 江然想了一下: “要不你开个条子,我去找郭大人要钱?” “大可不必!” 常年连忙摆手,哪有下官开条子让上官付钱的道理? 当即一笑,引着江然往里面走。 江然还在说: “我可没有跟大人说笑,你给我开个条子,算个凭证。 “让郭大人从苍州府调取银两,不至于让你奔马县疲于应对。” “江少侠有心了。” 常年苦笑一声: “我这勉力一凑,当也是够了。 “而且,实不相瞒,郭大人这会已经不是苍州府的府尹了。” “哦?” 江然一愣: “这才几天他就把官帽子丢了?” “这倒不是。” 常年笑着说道:“我今日方才知道,郭大人来苍州府,其实是另有目的。如今事情做好,圣上便下旨让他去亢龙关担任亢龙关总兵了。” “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只是想想又觉得这事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文官和武官之间反复横跳啊,就没人管管?” “这……下官委实不知。” 知道也不敢乱说。 他和江然不一样,他是有官身的。 江然一介布衣,武功高强,自然是随口胡说八道。 但常年嘴一歪,万一传到哪位大人的耳朵里,说不定这县令都当不成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转眼就来到了大厅之内。 江然一五一十的给常年阐述这些人头,以及悬赏。 这里面有些县衙的案宗里还是能够找到海捕文书的,但是有一些就找不到了。 不过江然有捉刀令在手,无论能不能找到,如今这钱都是得给的。 常年哪怕心痛,也是大手一挥,让衙役去取钱。 最后唯有那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被留在了原地。 江然满脸为难: “这两颗人头,我一会带走吧。 “他们身份不简单,就是不知道究竟悬赏多少,甚至有没有我都不清楚。” 常年一笑: “我倒是能够给江少侠解惑……” 说话之间,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 “这是道……道无名让我交给你的。” “道无名?” 江然撇了撇嘴,心说这该不会又是一本春宫图吧? 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惊霜,这才小心的接了过来。 随手一翻,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就掉出来了一封信。 信封无字,微微沉吟一下,江然将这封信打开。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这才微微蹙眉。 重新拿起了那本册子,翻开之后,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在上面找了一会,终于在当中一页找到了两个名字。 ‘阳君’独孤宇,赏银一万两。 ‘月君’阴月娘,赏银九千两。 同一时间,江然的面前也弹出了两条提示。 江然随手接了任务之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这本册子是执剑司的‘通缉榜’。 其上罗列了各种不适合出现在寻常海捕文书上的高手名字。 只是看着这个榜单,江然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些许异样。 这榜单之上的人,真就是人人都可杀吗? 万一不是罪有应得,而是得罪了权贵,被人列在其上,想要借捉刀人之手铲除呢? 第109章 霸道 这种事情绝非不可能发生。 江然身为一个穿越者,又是一个江湖中人。 也绝不相信朝廷就是代表了绝对的正义。 虽然他的系统是以海捕文书为前提,捉刀拿人换取奖励。 但这仅仅只是系统的逻辑以及机制。 并不能代表江然本身的立场以及善恶观念。 因此,当他看到这通缉榜的时候, 再不然…… 执剑司的出现,本就可能是为了给朝廷清除掉这些江湖上不听话的人。 最初知道执剑司,以及这捉刀令的时候。 江然心中泛起的念头,便是‘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江湖生乱多年,各地为祸不在少数。 朝廷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是在情理之中。 江然有这样的一个系统在,本身对此虽然算不上是乐见其成,却也觉得无关紧要。 但是这榜单一出,就让他心头有了些顾虑。 他可以杀人,但是却不愿意成为旁人掌中之刀。 哪怕为此可以获得好处,却也不愿意滥杀无辜。 这是底线。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放在其后考虑,就目前而言,阳月二君从各方面立场来看,都是得死的。 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死。 再不然就是老酒鬼死。 自从二十年前,老酒鬼一刀斩了他们的手臂之后,这一场恩怨,终究得以一方的死作为了结。 心思转动之间,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常年,笑着说道: “道无名呢?” “他已经走了。” 常年笑道: “他来去如风,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从何处来,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往何处去。” 江然点了点头,并未再问。 而此时已经有衙役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许多银票。 “少侠清点一下吧。” 常年见此,伸臂做引,让那衙役将银票交给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顺手接过。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提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当口也顾不上细看,便暂且将系统隐藏。 拿过了银票比对了一番,一共是一万九千六百两。 江然数钱,常年一边巴巴的看着。 最后当江然将这银票尽数收入怀中,常年这才怅然若失。 江然见此一笑: “好了,此间之事已了,草民告退。” 叶惊霜当即也跟着起身告辞。 常年干巴巴的笑着说道: “何必着急就走?要不留下吃顿便饭? “不过如今县衙之内没钱,粗茶淡饭二位不会嫌弃吧?” “不嫌弃,自然是不嫌弃。” 江然笑道: “只是今日嘴馋,想要去吃肉,便下次叨扰常大人吧。” “……” 常年一阵无语,只能起身送客。 一直到将两个人送出了县衙之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头,感觉走的不是江然,走的是白的银子。 好在这笔钱并非就没了,将此间之事详细说明,然后找人对比人头,验明正身之后。 这笔银子朝廷会从国库转来,填补奔马县衙。 只是这当中兜兜转转,究竟得经过多少手,又要层层剥削,最后落到自己手里的会有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常年再次感觉肉痛。 江然这边倒是心情不错,跟叶惊霜也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去了马爷那边一趟。 他的东西都在那头,衣服也得换一身,这一身绿绿是为了混进左道庄那帮人中。 当时童万里他们先进了往生谷,其后才是左道庄的人。 而江然那会就藏在左近,待等左道庄的人到来之后,这才不动声色的混入其中。 由此方才好确定什么时候能够遭遇童万里一行。 免得到时候他们开始的时候不打,回头三言两语将情况解释清楚,那这场戏就白唱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一见面就动手,正是得益于江然最初说的那一句话。 如今大事了结,自然是得换回自己的衣服。 将银票往包袱里一放,江然稍微扒拉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是真的挺有钱。 苍州府的事情之后,江然就获得了一万三千五百两。 如今又有这一万九千六百两,再加上先前那些零零碎碎的。 说一句身家巨富绝不为过! 更何况,他如今手里还有两颗人头。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想要交差,却不在这县衙里。 而是另有一个所在。 最近的一处,便在苍州府内。 这一趟若是先回红枫叶家,倒是可以绕路先去一趟苍州府,将这件事情给交了差。 而这一万九千多两银子,江然也不打算全都自己留下。 毕竟这一趟的事情,有厉天心等人帮忙。 不分一点银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整点好行装之后,江然这才领着叶惊霜去了客栈。 进门就见厉天心正一个人坐在客栈里面,端着酒杯小口抿着,拿着一双筷子夹一粒生米送酒,吃的颇为心满意足的模样。 倒是没见时邈鬼十三他们。 江然领着叶惊霜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厉天心的对面。 厉天心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下: “领到银子了?” “其他人呢?” 江然问。 “走了。” 厉天心也没有兜圈子: “鬼十三说另有要事在身,估摸着是要去见那位府主,禀报此间之事。 “时邈说她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历练江湖,磨砺剑锋。 “所以,不能耽误磨剑,便也走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叶惊霜: “她在你的房间里,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多谢提醒。”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有些古怪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那你呢?” “我什么?” “伱怎么不走?” “……我凭什么要走?” 厉天心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也是……算了,就你命好。” 江然从包袱里扒拉了一会,拿出了一把银票拍在了厉天心的跟前。 厉天心看着愣了一下: “这是?” “分赃。” 江然说话之间,又掏出了一把银票交给了叶惊霜。 叶惊霜连忙摆手: “江大哥,我就不用了吧?” “人在江湖,没钱可不行,没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 “力都出了,岂能不给钱?我又不是周扒皮。” 厉天心点了点头: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周扒皮是谁,但他至少不会随便给人下毒。” “恩?” 江然瞥了他一眼:“这酒不打算喝了?” “……” 厉天心一愣,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看江然: “你不会又……” “你猜。” “我猜你大爷!”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银票收了起来,也不数直接塞进了怀里。 叶惊霜想了一下,倒也没有推辞,将银票收好。 便对江然说道: “那我先去找姑父和表妹,说一说接下来的事情。” “恩。” 江然点了点头: “倒也不急,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就行。” “好。” 叶惊霜答应了一声,先上了楼。 厉天心看叶惊霜的背影两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这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这姑娘明显对你有意,你不打算顺水推舟,纳入房中?” 厉天心对江然挤眉弄眼。 江然嘴角一抽: “初识那会你的高冷去哪了?本来长得就丑,高冷一点倒也勉强能看,这会五官乱飞,属实是辣眼睛啊。” “我好不好看关你屁事! “而且我一个大男人,难看一点又不影响什么。 “像你一样,油头粉面的,到处留情……” 厉天心白了江然一眼。 江然顿时生怒: “我什么时候到处留情了?” “就怕你留情而不自知啊。” 厉天心冷笑连连:“回头害了人家姑娘一生,且看你心头愧不愧疚。”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然摇了摇头: “懒得跟你多说,我还有正事要办。” 说完之后,起身也上了楼。 厉天心目光在他背后徘徊了好一会,嘴里还絮絮叨叨,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句什么。 最后轻轻跺脚,哼了一声: “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你说谁?” “啊?” 厉天心吓了一跳,再看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楼上下来了: “你不是上楼了吗?” “忽然想到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江然也没有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 “就你的见识而言,你可曾听说过,魔教之中有一门武功,可以让人在你的面前,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便好似是隐身遁迹一般。” 厉天心听到这话之后,明显一愣,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你见到的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早就走了。” 江然看了他两眼: “你知道这个人?” 厉天心眉头紧锁,又看了江然两眼,这才说道: “你说的这种功夫,是十八天魔录中的一门绝学。 “名曰【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是十八天魔录中,最高明的武功之一。 “可以通过内力外放,以念幻形。 “据闻修炼到高深之处,可以一身化七。 “并且每一个幻影都保存了本体一定的功力,而本身功力无损。 “随着功力加深,这幻影和本体之间的距离也会逐渐变长。 “起初是三丈方圆,内功每精进一重,距离便增加一丈。 “最多十八丈。 “同时存在的时间,也会随着功力深厚逐渐递增。 “最多可以持续半个时辰。” 这一番话入耳之后,江然心头也隐隐泛起了一抹惊悚之感。 今日见那老头,只觉得这人功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竟然还不是真身。 他的真身应该就隐藏在当时所在的十八丈方圆之内。 偏生自己对此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他到底是谁?” 江然沉声问道。 “如果真的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据我所知,如今这些魔教余孽之中,只有一个人练成了这门武功。 “便是这些余孽之首,现如今的……魔教教主!” 厉天心说到这里,认真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此人?” “问香林。” 看厉天心这办法说法,江然便也没有隐瞒。 厉天心则起身便走。 “他已经走了。” 江然说道。 “这些年来,我 厉天心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你别多管闲事。” “可有把握?” “就算是遇到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厉天心冷冷开口。 江然眉头一挑,虽然不知道厉天心哪来的这般信心。 不过听他这么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 “告辞。” 厉天心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飞身出了客栈门口。 江然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厉天心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来历出身远非寻常。 如今执意要去,自己属实是没有合适的立场阻拦。 想了一下之后,便叹了口气,起身上楼了。 他确实是还有正事要做。 独孤宇和阴月娘的人头得处理一下。 不然的话,就按照如今这天气,估计没几天的功夫,这两颗人头就烂了。 其次,奖励他得领一下。 前前后后忙活这两颗人头,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 江然这才坐在了床前,心念一动,面前弹出了系统界面。 【获得奖励:两年内力!】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 前面几个都是内力,江然估算了一下,加起来正正好好是二十年。 不过江然没有领取。 而是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还有三个奖励。 【获得奖励:潜影迷神步(三十五年)!】 【获得奖励:分筋错骨手(三十年)!】 【获得奖励:大梵金刚诀(二十七年)!】 看着这三个奖励,江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尤其是当中的分筋错骨手。 这门手法江湖上会的人属实不少,有些武馆里甚至钱就能够学到。 虽然没有三十年的加持……可这无非就是一个熟练度的问题。 更别说还有很多人,在这基础之上,又推陈出新,衍生出了不同的派别,更加高明的手法。 因此,这奖励……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至于潜影迷神步。 这功夫应该是那廖成峰的。 廖成峰是搜神宗余孽,这一门派江然了解不多,但是从独孤宇他们的话来看,其门内多半是行鬼祟之事的。 这奖励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轻功中的一种。 若当真有‘潜影迷神’之能,倒也不算太差。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最后的【大梵金刚诀】了。 昨天他可见识过这门功夫的护身之能。 虽然有缺陷,可是威力之强,也是有目共睹。 这倒是让江然有些纠结。 他纠结的点在于,他已经放弃了两次奖励,并且获得了两道buff加持。 可以将下一个领取的奖励提升。 本来这一次这么多奖励,若是有什么不需要的,江然可以放弃。 可是如今看来,最不靠谱的当是这三十年的分筋错骨手。 但要说放弃,又感觉有些可惜。 若仅仅只是依靠两次buff又不知道能够将这大梵金刚诀提升到什么程度。 除此之外江然心头还有另外一重顾忌。 他本身修的是道家的造化正心经。 若是领取了这门大梵金刚诀,佛道可能相融? “这样的选择……有些冒险啊。” 江然凝望这奖励半晌,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分筋错骨手。 这功夫是一门擒拿手法,自己已经有了【坤字十三疯魔爪】,比这分筋错骨手,不知道强了多少。 由此江然果然又堆叠了一重buff。 然后他看向了大梵金刚诀,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条提示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是否提升该奖励?】 “是。” 【大梵金刚诀提升至三十七年!】 【是否继续提升?】 “提升一次是十年?” 江然恍然,然后又提升了两次。 当最后一次选择了之后,没有出现任何提示,下一刻,浩瀚如海的文字便浮现在了心头,同时一股极其精纯的内力自丹田泛起。 这股内力和江然的造化正心经不同。 纯正之中似有金光,江然的耳边更是隐隐泛起禅音,字字句句让其宝相庄严。 而就在这内力发散之际,江然体内的造化正心经倏然一转。 自原本的轨迹之中脱身出来,将这大梵金刚诀的内力卷入其中。 江然一愣,心中暗道不妙。 难道这两种内力果然不可共存? 这念头刚刚生出,便发现自己突破到了 而自丹田衍生出来的大梵金刚诀内力,每出现一点,便被造化正心经,自然卷入其中,壮大自身! “这……” 江然忽然想到了关于造化正心经的种种传言。 有人以多年精修内力推动造化正心经,其后因为没有达到 而内功倒退之后,是否能够转修原来的武功,却无人阐述。 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能! 造化正心经看似两袖清风,道法自然。 实则霸道至极,它根本容不得其他内力与之共存。 转修没有指望,只能一门心思在这武功上死磕。 磕到最后,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 …… ps:月底了,大家手里还有闲置的月票没?有的话就求求啦~~ 第110章 大梵金刚诀 如今江然只觉得自己提升到五十七年精修的大梵金刚诀的内力,每出现一点,便被造化正心经汲取一点。 而当汲取了大梵金刚诀的内力之后,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也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变化。 与此同时,造化正心经的运功法诀悄然浮现心头。 江然盘膝而坐,周身上下罡气倏然而起,托着他的身形缓缓自床上飞起。 最后悬停于离床半尺之处,起伏不定。 罡风幻化,好似波澜云海,时而跃起,时而低沉。 江然体表还隐隐透出金光,一闪而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造化正心经纳入了大梵金刚诀的内息之后,有些难以合一。 通俗来讲,便是消化不良。 江然脑海之中心思急动,此时此刻,要是不能平息这一场纷乱,只怕是真的会走火入魔。 造化正心经和大梵金刚诀的两种行功法诀,于脑海之中交替滚动。 似乎也想要合二为一。 一念及此,江然忽然心头一动。 “难道是这样……” 当即反手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正心指! 平息静气,镇定心神。 下一刻,他面色顿时恢复了平静。 种种思绪在刹那之间被他收拢,周身罡气,以及体内沸腾的内息,虽然没有明显变化,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江然交织体内两种心诀,以造化转大梵,以正心御金刚。 随着思绪不住加深,内息也在悄然成长。 如此前前后后费了将近两个时辰,江然周身的罡气骤然凝聚成形。 便好似有一尊身披道袍的佛陀金刚彻底将其笼罩。 没有金光闪烁,唯有一股子风流云转于其间。 而就在这身影凝实的一瞬间,江然双眸睁开。 周身罡气连带着身上的虚影,随着他两手往下一按,同时消散无形,身形也慢慢自半空之中落到了床上。 至此,他方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这是……作茧自缚了?” 江然的表情古怪,有些振奋,也有些发苦。 方才确实是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然而归根结底,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是因为佛道不能相容。 而是因为,造化正心经不能跟其他内力共存。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 因为,造化正心经迈入 先前往生谷内,江然领悟出了惊神九刀的 并且与造化正心经相容。 这是他跨入造化正心经 然而到了这个层次,造化正心经再想要往上修行,需要精挑细选,纳入其他武学融入自身之中。 其后无需修行造化正心经,只需要一门心思苦修这一门新的绝学,衍生出来的内力便会自然融入造化正心经之中。 从而推动造化正心经的修行。 只是这一点,造化正心经的秘籍之中并未详细阐述。 只有一句似是而非的提示。 所以,江然不知道,过去修炼造化正心经的人也不知道。 自有这秘籍一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估摸着除了当年创出这门神功的高手之外,便只有那位无名老道了。 否则的话,他岂能做到那般壮举? 江然则是因为抽取奖励,大梵金刚诀自然符合条件。 内息一生,直接纳入。 而这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处。 若是选修一门其他的绝学,纳入造化正心经之中,必然是从头开始,循序渐进。 可江然这系统奖励,哪有这循序渐进的道理? 更何况他还将这大梵金刚诀提升到了五十七年的程度。 一个人哪怕十岁练功,这也相当于练了一辈子了。 积累的功力岂容小觑? 这浑厚内力一入体,造化正心经便照单全收。 人都说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造化正心经这就吃成了胖子,而且还消化不良。 江然在关键的时刻方才明悟其中道理。 这才以正心指稳定心神,不让内息乱走,一步一步挪运内息,助其‘消化’。 耗费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彻底稳定局面。 不过就算是如此,造化正心经也远远未到突破 “若是按照这个道理来看,造化正心经想要大成,只怕需要三九之数。 “ “以当前的进度而言,惊神九刀的 “大梵金刚诀才是 “其后还得纳入两门高深的内功,方才能够突破到 “而到了 “这……怪不得造化正心经,需得有‘正心’二字镇压。 “如若不然,这般多的内功融入进来,只怕顷刻之间,就得乱了方寸。 “当年创出这门武功的人,真的能够在有生之年,将这武功修炼到极致? “这太夸张了!” 江然不太敢相信,总感觉哪怕是当年创出这门武功的人,也只是有了思路和想法,并不能真的将这武功修炼到大成。 寿命绝对不够用。 不过,如果有魔教教主口中所说的那位圣女那样的资质,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可在这之前,尚且还有一个七重的门槛。 哪怕江然如今已经到了 如今他体内内息浩荡,大梵金刚诀的内力点滴不存。 但是种种要诀,皆可以造化正心经来运转。 这便很是有趣。 江然站起身来,稍微尝试,内息一转,方才那身着道袍的金刚虚影顿时浮现在周身上下。 大梵金刚诀修的便是背后法相。 其道理是内力外放。 这金刚法相有三种变化。 金刚怒目助长攻势,配合大梵金刚诀中的【大梵般若掌】以及【大梵金刚拳】来用,皆有非凡威势。 往生谷内,宝镜一拳将金三鼎的金鼎打变形,就是得益于此。 便是大梵金刚诀中,最让江然看中的护身之能。 只要内息不破,无论是拳脚刀剑,亦或者是各种无形罡气,皆破不开这金刚不破。 不过这一点,也是相对而言。 江然斩破这金刚不破,并未耗费什么功夫,甚至没有耗费什么内力。 其关键在于惊神九刀的 好在江湖上有这种能耐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倒是无须担心。 其次,对方的功力若是远在自己之上,哪怕没有什么奇诡的手段,这功夫也是护不住自己的。 但这一点……江然如今这一身内力,已经超凡脱俗。 五十七年的大梵金刚加上原本那就接近百年的内力。 放眼江湖能够于内力上远胜于他的……估计不太好找。 当然,也不排除这江湖上真有那种有大气运的人,走路都能被朱果绊倒,出门就被天材地宝砸了脑袋的。 遇到这种人,那就很难说了。 而这 当时江然以为宝镜之所以不动,或许是因为没有修炼到高深程度。 可如今将这心诀尽数融汇于心之后,江然就知道……不是他没修炼到高深境界,而是这功法就是如此。 哪怕修炼到了最高境界,也仍旧是一个‘不动如山’。 金刚法相的最后一种变化,名曰‘大慈大悲’。 以我修为,普度众生。 其实便是一门疗伤的能耐,需得配合大梵金刚诀中的【大梵渡世指】方才能够施展出来。 这门指法,没有攻伐之能。 却有点穴疗伤的本事。 也算是补充了江然的一些手段。 首先,就疗伤而言,又有了其他办法,其次,还多了点穴的能耐。 江然将这大梵金刚诀整理了一遍之后,心思一动,他单拳一握,背后的虚影也跟着握拳。 一刹那周遭罡气滚动,窗户大门哗啦啦晃动不休,这一拳尚未出去,便已经造成了这番变化,若是真的打出去的话,估计就得赔钱。 想了一下,江然吐出了一口气,压下了将这一拳击出的冲动。 却突发奇想,自己能不能将坤字十三疯魔爪和这金刚法相的金刚怒目融为一体? 若仅仅只是大梵金刚诀的话,估摸着是不成的。 可如今自己摧运大梵金刚诀,实则是以造化正心经来施展。 这样一来,未必就不能做到。 当即五指一勾,背后的金刚法相果然也跟着勾起五指,可他内力一催,刹那间法相崩碎。 “这……” 江然抬头瞥了一眼: “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可想要融为一体,只怕是得耗费一些心思了。” 这会倒是没有功夫去细想这个问题,便重新回到了床上坐下。 开始领取其他的奖励。 大梵金刚诀之后,便是潜影迷神步。 随着‘领取’的选择落下,一篇文字顿时浮现于心头,紧跟着他感觉双腿嗤嗤跳动,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同时,脑海之中的这篇文字,不仅仅详细记录了潜影迷神步的种种施展之法,同时还有一门古怪的呼吸之法。 可以收敛自身的气息,不让旁人察觉。 随着这要诀心领神会,江然睁开双眼,身形一晃,竟直接自床上不见,再一次现身便已经到了桌子旁边坐下。 再一动,又不见踪迹,再现身正倚靠于门前。 紧跟着身形一闪,刹那消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天板上。 他手足抵在天板上,好似有强大吸力,维持他身形不落。 呼吸若有似无,悄无声息到了极致。 忽然,他心念一转,身形自半空落下: “潜影迷神步倒是不错,虽然不是那种速度极快的轻功,但这功夫今后说不得能有大用。” 关键的两个奖励领取结束。 最后便是那二十年的内力了。 现如今江然对此已经见惯不怪。 盘膝而坐,随手领取,逐个纳入造化正心经之中。 除了让体内内力越发浑厚之外,倒是并无特殊之处。 而有了这二十年内力加身,倘若不算大梵金刚诀的内力,江然这一身功力也已然达到了百年。 再加上那五十七年的大梵金刚诀…… 江然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在这短短的一日之间,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却不知道凭我如今的本事,能不能拿下那魔教教主?” 江然忽然就想到了河边钓鱼的那个老头。 末了眉头微蹙,那老头高深莫测,绝非寻常可比。 这般估算,哪里能够说得准? 究竟如何还得打过之后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厉天心如今找没找到那老头? 他说若是遇到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却不知道他那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江然仔细想想,他对厉天心的了解其实很有限。 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跟魔教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重要。 心思落下,便又打开了系统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寿命。 【剩余寿命:两年五个月十三天。】 上次是一年十个月,这次是两年五个月,算算仍旧是获得了七八个月的寿命。 这让江然轻轻松了口气,如今九死绝脉的压迫感,是越来越轻了。 继续下去的话,活到寿终正寝,可就有指望了。 正想到此处,就听门前传来了脚步声。 叶惊霜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大哥,出来吃饭吧。” “来了。” 江然答应了一声,打开房门。 叶惊霜正凝望江然,见他安然无恙,似乎松了口气。 江然一愣: “怎么了?” “先前听你好似在房内练功,好似有内息不稳之兆。” 叶惊霜轻声说道: “本想着进去帮你,可后来你内息又平静下来,我这才放下心来…… “其后房间门窗晃动,声势浩大,也不知道伱在里面做什么。” “这……” 江然哑然一笑: “方才确实是在练功,险些走火入魔。 “不过这会已经好了。” “恩。” 叶惊霜说道: “走吧,都等你呢。 “明月被我拖住了一下午,否则的话,早就冲进房间去找你了。” 江然点了点头,随口跟叶惊霜闲谈,便来到了楼下。 结果一打眼就看到厉天心正气哼哼的坐在刘文山的身边。 刘文山笑呵呵的给他倒酒: “缘分没到,徒呼奈何,厉兄弟莫要放在心上。” 江然嘴角一抽,心说方才还在上面担心这货生死,结果一下来,他倒是在这大吃大喝。 明月看到江然之后,眼眶则是红了。 一下站了起来,紧着几步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恩公果然无事,这,太好了。” 江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明月的脑袋: “让你忧心了,实在是对不住。” 明月微微低头,脸色微红: “恩公是本事的人,明月却除了在客栈里忧心之外,什么也不能为恩公做。”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极为感激。” 江然笑着说道: “先吃饭吧,有劳诸位久等。” “哪个等你了……” 厉天心随手抓了一把炖的稀烂的酱肘子肉往嘴里塞: “我早就吃的半饱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然随口问道。 叶惊霜则拿起酒坛子给江然倒了一碗酒。 厉天心瞥了一眼,哼了一声: “你拆客栈那会。” “……” 江然恍然了,是自己运转大梵金刚诀,想要打一拳的那会: “看来你果然是没找到人。” “厉公子是要去找什么人吗?” 叶惊霜闻言问道:“要不再去找找?”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叶惊霜一眼。 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厉天心则笑了笑: “不必了,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随遇而安就好…… “今次碰不上也没什么,但凡他还活着一日,我总会见到他的。” “对,这么想就对了。” 刘文山连连点头。 江然则看了刘文山一眼: “刘前辈,霜儿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是先和我们回一趟红枫叶家?还是先寻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刘文山想了一下说道: “我本想带着明月回家,可家产都已经被人卖了,这一时之间倒是无处可去了。” “要不,就在这奔马县安顿下来?” 叶惊霜开口提议。 刘文山有些犹豫。 江然略微沉吟: “要不这样吧,我们此行会绕路走一趟苍州府。 “刘前辈带着明月,就在苍州府安顿下来如何? “我跟苍州府的刘师爷也算是颇为熟悉,到时候请他为前辈找份活计,当是不难…… “当然,如果你想留在这奔马县,也是可以。 “直接去找常大人,也不难给你安排个营生。” “苍州府……” 刘文山想了一下: “苍州府不是还有飞云寨这匪患吗?” “你说的这是老黄历了。” 隔壁桌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忽然插嘴: “前不久,飞云寨李飞云被人给杀了,飞云寨七位当家一个也没跑,死的干干净净。 “飞云寨已经被官府荡平了。” “哦?” 刘文山等人吃了一惊,叶惊霜禁不住看向那人: “这是哪位大侠所为?” 那人看了叶惊霜一眼,笑着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少侠可是英雄了得。 “苍州府英雄会上,一把单刀杀的这些贼寇人仰马翻。 “其后更是单枪匹马,斩了贼首李飞云! “可谓是侠气冲天,武功盖世! “只是他淡泊名利,不愿意留下姓名。 “后来还是大先生苦苦哀求,这才留下了‘江然’二字!” 第111章 路见 “江然……” 叶惊霜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 明月则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江然的眸子里,全是小星星。 刘文山则是恍然大悟,倒是不觉得出奇了。 唯有厉天心哼了一声,低声嘟囔: “他那是为了侠义吗?那是为了赏银……” 好在这话没人听到。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看了对面这人一眼。 笑着说道: “兄台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难道当日你也在苍州府英雄会?” “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 “我当时本是想去,可惜临时有事绊住了脚,如今也是追悔莫及,跟这样的英雄人物失之交臂。 “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则是因为大先生所着【盖世豪侠录】之【苍州英雄会】一篇正式出炉。 “如今在各个茶馆里面,被说书先生拿来传唱。 “料想不过几日之间,江少侠的英雄事迹,便会广为流传。” 明月听完之后,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被叶惊霜一把拦住: “你去哪里?” “茶楼啊。” 明月说道: “我要去听苍州英雄会。” 在座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叶惊霜笑着说道: “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这会功夫哪会有人喝茶? “说书先生也得明日才能开讲,而且这一听就不是一日光景能够讲完的……” 江然点了点头,关键的时候还得是叶惊霜。 而且,大先生折腾这一场,估计跟现实背离许多,听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结果就听叶惊霜说道: “明日咱们再去,到时候几天时间,从头到尾听个痛快!” 明月顿时大点其头:“表姐英明!” 江然:“……” 刘文山则禁不住一笑,举杯示意,大家当即吃喝不停,最后也是尽欢而散,各自回房。 说刘文山已经决定了,要去苍州府定居。 既如此,江然也就没有犹豫,当即准备了车马,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众人就此整点行装,先回苍州府。 倒是叶惊霜和明月满心遗憾,没能听到那苍州英雄会很是不甘心。 江然无奈,感觉自己跟他们说,不比听那说书先生讲的真实? 不过没人找他,他砸了咂嘴也只能憋着。 催动车马上路,赶赴苍州府。 一路行来,江然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厉天心,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说起来,伱是不是该走了?” “去哪?” 厉天心问。 “……我哪知道?” 江然纳闷的说道: “你我不过路上偶遇,怎么还被你给缠上了?” “谁缠着你了?” 厉天心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惯会惹祸,而且不是招惹魔教,就是招惹天上阙,再不然就是无心鬼府,早晚有一天会闹出大事。 “我若是跟着你,说不定就能跟魔教那群余孽碰上。 “这不省了我很多功夫到处去找吗?” 江然听他这么说,本来是想反驳的。 但话要出口,却又觉得,他这话好像说的没错。 别的不说,光是自己这系统,不招惹是非都对不住它。 当即叹了口气: “随你喜欢吧。“ 这一路往苍州府,路途不远,一路上本来也没有遇到什么风波。 却没想到,在临近苍州府边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情。 当时距离苍州府还有小半日的路程,正赶上艳阳高照,人困马乏,本想在路边寻一处阴凉之地,暂且休息一会。 就听到一声惊呼从林中传来。 这声音并非女子,而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动静,满是仓惶之情。 江然一听到这个,耳根子顿时竖了起来。 对叶惊霜说了一声: “霜儿,你留下保护他们。” 便脚下一动,身形拖拽重重虚影,直奔那声音来处而去。 “就知道多管闲事……” 厉天心眉头微蹙,当即也飞身而起,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叶惊霜则老老实实的留在刘文山和明月的身边,守在马车周围,免得另有凶险。 同时将一枚火流星取出来。 这是先前跟江然做好的约定,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他不在身边,就赶紧发出火流星,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 江然这头一头扎进了林间,往前不远,便已经看到了发出仓惶呼喊之声的那个年轻人。 他正在被人追杀,只不过追杀他的竟然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月白色衣衫,眉目之间满是英姿飒爽,手里提着一把短剑,招招取其要害。 江然一看之下就是一愣。 他如今眼界早就不是过去可比,接连与高手交手这么多次,旁人武功如何,一动手他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这年轻人看似被这姑娘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每每总在间不容发之时避开要害。 若是一次两次,尚且可以解释。 然而这姑娘动手极快,江然着眼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接连出手十余招,瞄向要害的至少也有七八招。 可每一次都被对方看似笨拙,实则轻巧的避开。 “这该不会是一对小情侣,在这打情骂俏吧?” 耳边厢忽然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 江然闻言觉得有些扫兴,但是又看了两眼,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周围还有……” 话音至此,就听咔嚓一声响。 紧跟着呼啦一声,那姑娘脚下顿时弹出了一张大网。 直接将其整个包裹在了其中,一收网,那姑娘身不由己的就给吊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下变故太快,那姑娘全然反应不及。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动弹不得,这网子密实,她手里的剑也没有挥舞的余地。 只能怒声喝道: “竟然提前安置陷阱,简直卑鄙!!” 那年轻人则是一笑: “手段只是过程,能否达成目的才是关键。 “这世上便没有卑鄙的手段,只分好不好用。” 说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巴掌。 当即就听哗啦啦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原来在周围还有埋伏。 就听那年轻人说道: “就算你没有被这网子罩住,也会落入重围之中。 “张姑娘,你容貌身世都堪得上是咱家公子的良配。 “今日就莫要挣扎,随咱们走一趟吧。” “你休想!” 姓张的姑娘咬牙切齿,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这网子真就纹丝不动,一时之间心头也是焦急,忍不住放声喊道: “救命……救命!!” 那年轻人闻言一乐: “你喊吧,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话之间,正要一挥手,着人将这网中人给制住。 却不想,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那年轻人听得动静吃了一惊,猛然抬头,就见一个面色有些发黄,满脸冷傲之色的黑衣刀客纵身而出。 手中单刀一转,嗤啦一声,那张网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那姑娘哎呦一声,就要飞身跌下。 却被这刀客一把揽在怀中,身形一晃到了树干跟前,抬脚一踩,身形再度弹起,这才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他手持单刀,眸光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却是一语不发。 怀中那姑娘呆呆的看着厉天心,眼睛一眨都不眨。 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刻,竟然还真的会有人出来救她。 虽然算不上英俊,但至少很……潇洒。 江然则是有些迷茫,方才他是准备出手的,也不知道厉天心是怎么回事,见他想要出手就赶紧飞身而出,好似是想要跟自己抢什么东西一样。 “八成有病……” 江然心头嘟囔,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不远处另外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树下那年轻人眉头微蹙: “你是何人?敢管咱们的闲事?”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手中单刀一转,一抹刀锋倏然而去,直奔那年轻人面门。 年轻人大怒,坏了他们的好事不说,还一言不发,上来就打。 这全然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当即怒喝一声: “男的杀了,女的抓回去。” 言说至此,身形一晃,想要让开刀锋,却不想,下一刻那黑衣刀客已经到了跟前。 刀锋划开轨迹,直取他咽喉要害。 那年轻人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只能双臂横在咽喉之前。 就听叮的一声响。 刀刃落在他双腕,竟然斩不下去。 厉天心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意外之色。 看了他的双腕一眼,知道是他手腕上戴了东西。 当即内息一转,一股大力直接将那年轻人掀飞了出去。 再回头,两个人已经到了跟前。 他手中单刀一抖,两抹刀锋飞出,那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上便有鲜血飞溅,各自跌飞出去。 余下众人心头大惊。 就见那年轻人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声喝道: “他刀法高明,不要与之近身,上暗器!” 当即几个还没有冲上来的,纷纷自腰间取出暗器,没头没脸的就甩了过来。 厉天心脸色一沉,下意识的将那姑娘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身影自半空飞身而下。 下一刻,一道虚影将三人笼罩在了其中。 这虚影身穿道袍,金刚怒目,不动如山! 那暗器落在虚影之上,顿时发出叮叮声响,竟然是一枚也打不进去。 那年轻人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就见站在厉天心和那姑娘跟前的也是一个年轻人。 他腰间佩刀,手里还抓着一个酒葫芦。 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正仰头喝酒。 却是瞳孔猛然一缩: “江然!?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苍州府?” 江然正仰头痛饮,闻听此言倒是一愣,瞥了这人一眼: “你是哪个?” 那年轻人却不回答,却是转身便跑: “快撤快撤!!” 急急忙忙,似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其他几个同伙听到‘江然’这两个字之后,也是一愣,看到那年轻人撒腿就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运使轻功跟在了那年轻人身后。 就连被厉天心砍伤的那两个人也顾不上了。 厉天心瞥了江然一眼,心头也是惊疑不定。 江然方才所用的武功,怎么这么像宝镜的大梵金刚诀? 不过此时顾不上询问,便要飞身去追。 江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穷寇莫追。” “这不是你的为人。” 厉天心有些惊讶,江然从来赶尽杀绝,这一次怎么变成了穷寇莫追? 就见江然看向林中一角: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一个声音顿时自林中传出: “久闻江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声音传来,就见一顶轿子自林中而来。 四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抬着这顶轿子离地两三寸,脚踏虚空,无声无息。 转眼到了江然等人跟前。 厉天心和那张姓姑娘凝望这轿子,脸上都现出了戒备之色。 江然倒是听的哭笑不得: “在下倒是没想到,我还有什么大名?” “任何人经过了大先生的一番鼓吹之后,都必然会大名鼎鼎。” 轿子里的人笑着说道: “不过江少侠是误会了,在下于此只是偶然。 “本来见到张姑娘有危险,也是打算出手相救的。 “却是被这位兄台抢了先。” 厉天心闻言只是一声冷笑。 江然则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早知道的话,便不该放任那几个人离开了。” “不过是虫豸之辈,倒也无需挂怀。” 轿子里的人又笑了笑: “今日能见江少侠一面,也算是不枉一遭,不过我尚且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别过,江少侠,你我来日再见。” “请。” 江然抱了抱拳。 那四个抬着轿子的轿夫,当即再次起轿,仍旧是脚踩虚空,离地两三寸,一步一步转眼远去。 江然凝望这轿子,眉头微蹙: “你能看出他们是什么来历吗?” 厉天心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恩?”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被他看的直翻白眼: “怎么?这江湖广袤,还不能有一个我没见过没听说过的人了? “你得知道,光是金蝉王朝就有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再加上其他四国江湖,整个天下高手浩如烟海,无穷无尽。 “更别说,那些不显名声,但武功高绝的隐藏高人了。 “这跳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甚至,就算是闻墨阁里,也不可能写尽这座江湖。” 江然听的啧啧称奇: “金蝉王朝竟然容得下这么多门派?” “那是自然。” 厉天心点了点头:“这江湖深着呢,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能为所欲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一个高手,打的你满地找牙,然后在你的杯子里下毒,逼着你喝。” “……” 江然一阵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好像还夹杂了一些私人情绪在里面? 扭头瞥了那姓张的姑娘一眼,发现这姑娘正定定的看着厉天心,不禁一笑: “这位姑娘,你还好吗?” 厉天心闻言,也低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厉天心怀中挣脱,抱拳拱手: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江然倒是觉得,自己好像彻底被人无视了。 厉天心点了点头: “行了,以后小心一些。”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那姑娘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 “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萍水相逢,何必互通姓名?” “你救我性命,我岂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厉天心回头看了这姑娘一眼,眸子里已经全是不耐烦。 那姑娘则是展颜一笑: “我叫张知画。” “我没问你。” 厉天心脸色一黑。 就听江然笑道: “原来是张姑娘,你面前这人叫厉天心。” “厉天心!?” 张知画眼睛一亮:“好似在哪里听说过……对了,大先生的苍州英雄会里提到过……你就是以一把单刀压得左狂歌无力还手的厉天心?” 厉天心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了江然一眼: “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 江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跟厉天心一起朝着马车方向赶去。 张知画却不愿放弃,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厉天心问题。 厉天心脑门上爆青筋,对于张知画的问题是一个都不回答。 倒是江然偶尔回答两句。 人家姑娘问,你们要去哪里? 江然就告诉她,他们要去苍州府。 张知画顿时高兴的说,她也要去苍州府。 顺势询问厉天心自己能不能与之同行? 厉天心还没说话,江然就连连点头应允下来。 厉天心气的冷笑连连,看着江然的眼神恨不能吃人。 江然对他挤眉弄眼,笑的肆无忌惮。 厉天心无可奈何,哪怕满心愤懑,也干不掉江然,只能黑着脸走在前头。 江然则随口跟那张知画闲谈。 张知画年纪小,不谙世事,怎是江然的对手? 三言两语之间,底细就被江然探的清清楚楚。 知道这姑娘自小被送到了一个名叫‘明玉楼’的门派习武。 多年以来,都在门内修行。 如今是艺成下山,准备回家看望父母。 而据她所说,她家中是做官的,如今父亲被调至苍州府,是新任的苍州府府尹。 至于先前那些人的来历,她却一无所知了。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竟然落入了这样的陷阱之中。 江然一边随口询问,她随口回答,所说多是不过脑子,只是时不时的去看厉天心,眼珠子恨不能长在他身上。 第112章 执剑司衙门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 不是那惨叫的男子,而是一个小姑娘。 叶惊霜有些疑惑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笑了笑,一边招呼大家继续启程,一边来到马车上。 他将自己的那匹马借给张知画了。 顺手接替了叶惊霜赶车的活,把事情如此这般的跟叶惊霜说了一遍。 叶惊霜顿时惊讶: “新任府尹的女儿?” “确实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路上偶遇,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江然一笑: “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了,我现在对眼前这一幕,倒是更感兴趣一些。” 叶惊霜看了看张知画和厉天心。 也是哑然失笑。 只是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接下来这小半天的行程,倒是一路平安。 先前树林之中见到的那些人,以及那顶轿子里的人,江然一个都没有见到。 顺顺利利的就来到了苍州府。 踏足城内,厉天心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跟张知画说道: “张姑娘,如今苍州府已经到了,咱们就此别过。” 张知画嘟了嘟嘴,还想再说。 厉天心又连忙说道: “咱们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继续带着你了。” 张知画闻言面色一黯,忍不住去看江然。 江然对她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张知画这才叹了口气: “那,那好吧……山水有相逢,厉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又跟江然他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眼看着这姑娘当真走了,厉天心绷紧的身躯,这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回头瞪了江然一眼。 江然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叶惊霜,自己则顺势牵着马跟厉天心走在了一处: “瞪我作甚?这好事轮到头上了,都不知道张嘴去接着?” “好事?” 厉天心咬牙切齿: “哪里是好事?你可知道,我这一路……简直生不如死。” “不至于的啊。” 江然感觉他说的有点夸张了: “小姑娘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虽然有些缠人,却也挺有意思的不是?” 至少江然看的很开心。 厉天心怒视江然,深吸了口气,压下了体内的这一股怒火,强忍着说道: “我对她没有丝毫觊觎之心,你今后也莫要再做这多余之事。 “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江然听他说的认真,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沉吟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恩?” 厉天心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本以为江然为了看自己的笑话,必然还得胡搅蛮缠,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了。 “强扭的瓜不甜,看戏也不是这般看法。” 江然笑道:“伱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操这份老父亲的心了。” “你是谁的老父亲?” 厉天心先是有点没转过弯,等回过神来之后,又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可到底不敢出手,最后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有江然这话,他倒也放下心来。 当即无话,一行人继续往前,寻了一家客栈,包下了一个小院子。 将马车马匹全都赶了进去,整理收拾好,算是暂且安顿下来。 而此行来苍州府,只有两个目的。 这两件事情完全可以兵分两路。 让厉天心和叶惊霜,带着明月去给刘文山寻找住处。 江然财大气粗,看到合适的庄子,就可以直接买下来。 不说送给刘文山,就算是交给他打理,顺带着可以让他和明月居住。 今后回来苍州府江然也不用再住客栈,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住处。 江然则拎着那两颗包好的人头,去寻找苍州府新开设的执剑司衙门。 众人也不必如何休息,这一路走的不快,除了刘文山之外,都不疲惫。 商议了一下之后,就直接出门。 却没想到,刚到客栈门口,就见张知画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这里,见到厉天心之后,就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厉大哥!” 江然,叶惊霜,明月,全都将目光放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厉天心当即脸色一变。 求助一样的看了江然一眼,见江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不禁大怒:“不会又是你吧?” “怎么可能?” 江然翻了个白眼:“这客栈可是你选的。” “……” 厉天心眉头微蹙,朝着张知画走去。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就听叶惊霜笑道: “那我带着明月先走了。” “好,晚点客栈会合。” 江然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开两边,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各自离去。 只留下了厉天心一个人站在客栈门前应付张知画不提。 …… …… 道无名当时留给江然的那封信里,就有执剑司衙门的联络暗记。 那是一个微弯的剑形图案。 执剑司衙门所在,便需要按照这图案寻找。 而这图案则会留在粮油店的墙根底下。 所以,想要寻找执剑司,首先得找粮油店。 这不难……任何一座府城之内,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粮油店。 江然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 其后以这暗记剑尖方向去寻,逐渐深入苍州府的窄巷之中。 地方越走越偏僻,很快就到了无人之处。 再往前走,江然的耳根子一动。 这里看似无人,然而暗中却隐隐有呼吸之声。 显然是有人躲藏守卫。 江然不惊反喜,这说明自己找对了地方。 果不其然,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窄巷之中,也开着一家粮油店。 只是在那匾额之下,一处极不起眼的地方,印着执剑司衙门的暗记。 江然一笑,踏足店内。 店里这掌柜的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 听到动静之后,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江然一眼: “谁啊?” “买粮食的,要龙牙米。” 江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者看了江然两眼: “那个贵,钱带够了吗?” 江然黑着脸从袖子里取出了捉刀令,展开给他看了一眼: “够了。” “跟我来吧。” 老者见此,这才转身领着江然往里面走。 江然叹了口气,心中禁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想的暗号。 明摆着是告诉其他人,这粮油店有问题啊。 而且,执剑司衙门明明就是朝廷设立的,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所以说,这执剑司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这才担心被江湖人知道,跑过来砸了场子? 心中疯狂输出了一顿之后,就听咔嚓一声响,那老者已经开启了一扇暗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轻车熟路的从一侧的墙壁上,拿下来了一盏油灯,随手点燃,转过身对江然笑道: “这路不好走,小心脚下。” “多谢。” 当即这暗道之中就陷入了沉默。 老头走的很慢,江然想快也快不起来。 暗道幽深,景物没有丝毫区别。 不免让人产生一种,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好在,感觉仅仅只是感觉。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眼前便已经有了光芒。 原本平稳的道路,也开始朝上倾斜。 终于,那老者停下了步子。 伸手轻轻在墙上一按,咔嚓一声,一扇门户就给推开。 老者轻声说道: “你进去就是,大人就在里面。” 江然看了那老者一眼,微微沉吟从他身边错身而过,穿过了那扇门户,就来到了一处不见天光的所在。 这里大大小小的全都是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卷轴。 江然也不将自己当成外人,随手拿起一卷看了一眼,是一份案宗。 随手放回去,又挑了一卷,也是一样的。 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这些书架上,都是金蝉王朝,历年以来绝顶高手犯案之后留下来的记录。” 江然听这声音表情有些古怪: “刘师爷?” “恩恩恩,我在这呢。” 刘师爷的声音从书架之后传来。 江然绕过之后,循着油灯火光看去,就见在这书架之间,放着一张桌子。 刘师爷正坐在那后面奋笔疾书。 江然举步来到了跟前,低头瞅了一眼: “这是?” “抄录……整理。” 刘师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累煞我也……就知道大人交给我的活计,绝不会这么轻松。 “可如今看来,仍旧是小觑了。”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站起身来: “见过江少侠。” “不敢不敢。” 江然笑着说道: “我说你怎么师爷不做了,跑到执剑司衙门了。 “这算是高升了吧?” “算不上。” 刘师爷笑着说道: “不过师爷没有官身,这执剑司衙门的掌司一职,好歹也算是个正九品。” 九品就九品……你还正。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连连抱拳: “恭喜恭喜。” 刘师爷……不对,刘掌司连忙笑道: “客气客气,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哎,如今他老人家去了亢龙关做总兵,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与之相见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哦,闲话说多了。 “江少侠此来当是有要事。” “倒也算不上。” 江然随手将那两个人头放在了桌子上:“你且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刘掌司打开包袱,仔细辨认人头,良久之后摇了摇头: “老成这样,虽然保存完好,我也是辨认不出的。 “江少侠还是给个明示。” “阳月二君,独孤宇和阴月娘。” “恩?” 刘掌司闻言当即连忙在桌子上的案宗上翻找了一下,却没有找到: “这名字熟悉,我不久之前刚刚整理过的……” 说完之后,又去旁边的书架上翻找。 果然,很快他就拿到了两个绑在一处的卷轴来到了江然跟前。 “找到了找到了!” 他随手解开绳子,把卷轴拉开。 “阳君,真名独孤宇,师承渺峰散人,继承绝学烈阳神功。 “与阴月娘为师兄妹,自幼相处,互生情愫。 “二人于昔年渺峰散人和阴月娘的婚宴之上下毒,联手袭杀渺峰散人,获得烈阳神功和冷月大·法最后一重……” 当中记载事无巨细。 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其后于江湖上做了什么,但凡能够调查出来的,全都记录在案。 同时这卷轴开篇,便有画像。 刘掌司对着画像和人头看了好一会,方才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 “江少侠,几日不见,你这武功,莫非是又精进了?” “算是又有几分心得。” 江然微微一笑。 “不愧是大人看重的人。 “实不相瞒,当时大人想要将捉刀令与你的时候,我心中还觉得有些不妥。 “却没想到,这短短几日之间,江少侠便能够拿下此等高手。 “着实是厉害!” 他说到这里,转身来到了墙跟前。 在那里有几根金属管,一路通到上层。 他伸手分别在那几根管子上敲了敲,显然是与上层人对接暗号。 片刻之后,就听咔嚓一声,另外一侧又起了一道暗门。 进来的却是一个姑娘。 她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看不出来具体容貌,然而身段婀娜,则一眼可辨。 她手里端着托盘,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多谢。” 江然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是整整一万九千两的银票。 伸手取过的同时,系统提示也如期而至。 【缉拿目标:阳君独孤宇。】 【任务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十年内力!】 【缉拿目标:月君阴月娘。】 【任务进度:已完成。】 【获得奖励:冷月大·法(五十三年)!】 看到前者的时候,江然的心头咯噔了一声。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每一次获得奖励,都能够得到对方的武功。 但是……独孤宇和阴月娘到底有所不同。 这两个人的武功,实在是让江然太馋了。 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两个人的功夫,再以造化正心经圆融一番,他的造化正心经就能够直接踏入 而这两门功夫里,最让江然心动的便是烈阳神功。 内息一转,便好似烈阳擎天。 结果,独孤宇这边只‘爆’了十年的内力。 倒是阴月娘这头,给出了冷月大·法。 “也罢,二者得其一,好过一个也得不到。” 要是耗费这么多功夫,最后只获得了二十年内力,那江然可真就心有不甘了。 略微沉吟之后,江然又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就见最下面一行,也出现了变化。 【剩余寿命:两年十个月十九天。】 比上次多了五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阳月二君,就给江然提供了五个月的寿命。 虽然不如先前那两次,但是那两次人多啊。 这次仅仅只是凭借两个人就有了这样的收获,果然还是这高手比较的‘养’人啊。 正想到此处,就听刘掌司说道: “江少侠,再给你介绍一下。” “啊?” 江然抬头,有些迷茫。 就见刘掌司指了指一边站着的那个姑娘: “她叫青狸,今后将负责与你对接。 “她不会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但往往会与你共处一地,好让你随时能够找到她。 “就比如,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你不必耗费时间来到执剑司衙门,而是可以直接通过暗信,将青狸唤到身边。 “由她来为你跑腿。 “另外你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吩咐她。 “让她帮你做……” “比如呢?” “比如,你想要某一人的案宗,她可以随时为你取来,若是她知道的,也可以直接与你细说。” 刘掌司说道: “如今你已经来过了执剑司衙门,而每一个拥有捉刀令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辅佐。 “当然,江少侠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 “这一点,也是不敢强求的。”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青狸一眼,微微一笑: “这倒是方便了许多,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是贴身跟随,不用担心被人监视。 单说行踪的话,江然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毕竟就算不是青狸,他每到一地,也往往得跟当地的官府打交道。 这行踪,本就是遮掩不得的。 青狸若是时时跟他同处一地,倒是可以方便不少。 尤其是执剑司衙门…… 现如今只在各地府城开设,寻常的县城之内是没有的。 而在江然脱不开身的情况下,青狸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 刘掌司点了点头。 就听江然笑道: “不过我拒绝。” “啊?” 刘掌司一愣。 “我不习惯有人跟着。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在下这便告辞。” 江然对刘掌司抱了抱拳,转身朝着来处走去。 刘掌司也只好点了点头:“好,慢走。” 只是江然走了两步之后,脚下又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处民宅之下。” 刘掌司一笑: “只是具体的所在,我就不能透露了。” 江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便朝着来处走去。 越过了先前进来时候的那一道暗门,就见那老者还在一边等着。 见江然回来,便举着油灯继续给他带路。 第113章 客栈 自执剑司衙门出来,江然便感觉有些别扭。 这一趟让他对这之间司衙门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非要说反感的话,倒也不至于。 可心头却总是多了几分顾忌。 “每一个拥有捉刀令的捉刀人,身后都会跟着一个青狸这样的人。 “虽然说不是时时跟在身边,可仍旧会让人觉得别扭啊。 “是担心这刀不好使?” 江然摇了摇头,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通过朝廷发下的海捕文书,他拿人活命。 过程之中,多赚点钱,有朝一日他可以活到寿终正寝,金盆洗手以后,也可以让日子过的更好一点。 朝廷为什么会开设执剑司,又为什么将执剑司衙门折腾的这般隐秘。 江然不想管,也管不着。 归根结底他不过就是一介布衣,朝廷太远,跟他风马牛不相干。 只要没有超过他的底线,随他们去就是了。 可若是让这青狸跟在自己的身后,哪怕不是贴身,也会让江然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更担心,潜移默化之下,于不经意间再做了什么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那局面就会变的很麻烦。 所以,江然拒绝的很干脆。 当他从窄巷之中走出,来到苍州府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之后,这些事情就暂且被他抛之脑后了。 沿着街道行走,江然还是先回了一趟客栈。 将从阳月二君那处得来的奖励收取。 十年内力自然不必多说,他如今早就已经习惯。 倒是冷月大·法值得一提。 这本就是上乘的武功。 随着江然心念一动,一偏浩渺心诀顿时流转于心间。 跟大梵金刚诀那会一样,随着冷月真气自丹田生出,每发出一点,都被造化正心经卷走。 这一次江然比上一次有了足够多的经验,便先给了自己一记正心指。 其后方才辅助造化正心经消化冷月真气。 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少了不少,一个半时辰之后,江然便已经睁开了双眼,自半空之中缓缓落在床上。 他摊开掌心,一抹寒气自然而生,紧跟着凝聚成了冰钉,于他掌心之上起伏跳跃。 “冷月钉……” 江然随手一甩,冰钉崩散,心头却是出了口气。 如今有了通篇冷月大·法之后,江然对于冷月钉自然也是知之甚祥。 也正是因此,江然方才知道这冷月钉绝不可小觑。 这钉子是以冷月真气凝聚而成,当中裹挟寒毒,一旦命中,对手不仅仅是被攻破之处痛苦难忍,更会有寒毒入体。 若是没有高手帮忙驱逐,哪怕似乎跑了也不过是拖延死期罢了。 如今江然不以冷月真气催动,而是以造化正心经,融合了冷月大·法的寒气,塑造出的冷月钉,更多了一股‘似御无穷’的精意于其中,威力激增。 “可以说是一门比较狠毒的武功了。” 江然心中给出了一个评价。 而冷月大·法之中,不仅仅只有冷月钉这一门手段。 除了这个之外,尚且还有一门名曰【冷月戏】的擒拿手法,以及一套【凝水成冰】的手段。 尤其是后者,可塑性极强。 只不过,需得有水方才能够施展。 否则的话,就得跟阴月娘一样,以自身血液为引,凝血成冰也同样可行。 最后则是内功之中的一招【冷月当空】,激发周身内力,跃至半空,形如冷月,轰然锤下。 按照秘籍之中的说法便是‘冷气如沸,冰焚八荒’。 至于这话是否夸张,便是见仁见智了。 江然倒是觉得,以造化正心经容纳的大梵金刚诀和这冷月大·法,似乎也可以通过造化正心经串联起来。 只不过他牛刀小试了一把之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毕竟这两门武功天差地别,没有相同之处,借造化正心经穿针引线,方才有了凝聚的可能。 可这需要小心尝试推演,不可冒进。 而且,江然仔细琢磨了一下,如果糅合这两门武功,自己施展大梵金刚诀的时候,那个本来就穿着道袍的金刚,背后再背着一轮冷月…… 画风会不会变得有些奇怪? 想了一下之后,江然便不再多想。 而是去找刘文山闲聊。 待等晚间,叶惊霜带着明月折返,两个姑娘都累得不轻。 不过收获不错。 罗列了不少看中的宅子,大小都有。 价格最贵的有上万两之巨,江然瞥了一眼,唐府…… 这家确实是大……一进接着一进,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 唐家的人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这偌大的宅邸就被官府收了回来。 估摸着郭冲还在那会的手笔。 如今也明码标价,拿来售卖。 江然想了一下,这宅子太大,两个人居住实在是犯不上,便自然略过。 估摸着就算是叶惊霜也没打算真的让江然拿下这套宅子。 不过是知会他一声而已。 其他的倒是一些比较正常价格的宅子了。 贵一些的也就几百两,最便宜的几十两也能够拿下。 只不过,这种的就不太合适了。 至少江然感觉不太合适。 不管怎么说,明面上来讲,这宅子不是送给刘文山的,否则的话没有江然出钱的道理。 江然若是自己置办产业,凭借他如今的身家,自然不会买一座几十两银子就能拿下的小房子。 挑来选去,最后选择了一栋中规中矩的三进小院。 价格是个三百五十两。 院子不算太大,三进的门户也是因为格局所致。 两个人居住不会觉得太过空旷。 前院中庭后院,厢房左右有四处,再加上耳房和主房,能住的人属实不少。 江然越看越觉得这院子不错,跟刘文山商量了一下之后,刘文山也没有过于纠结,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如今时辰不早,倒是不好去办,便跟叶惊霜约定好了,明日一早就去将这宅子买下来。 这边众人计议已定,再回头,就发现厉天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进了客栈大门。 举目四望,双眸空空荡荡。 江然有些纳闷: “怎么这幅模样?这张知画难道还有食人之能?” 叶惊霜也有些惊讶,脑子都开始压不住幻想了起来。 万一张知画心怀叵测呢? 厉天心这一趟跟着出去,该不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了吧?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阴谋? 厉天心此时终于将目光聚焦在江然一行人的身上,当即飞奔而至,端起江然的酒碗就给干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好似这会方才回过神来。 定定的看了江然好一会之后,这才呼啦一下站起来: “我先行一步!你们办完了事情之后,再来寻我吧。” “啊?” 江然等人愕然之际,就见他已经匆匆上了楼。 片刻之后,背着自己的包袱又下来了。 对江然等人点了点头之后,夺门而出,转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只留下江然几个人面面相觑。 刘文山一脸迷茫: “这孩子是遇到什么了?” “我看那个姐姐,不像是个坏人……” 明月也低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叶惊霜和江然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迷茫。 这落荒而逃的姿态,要么是被人占了便宜,要么就是占了人家便宜,估摸着左右挑不出 不过看他这模样,多半也没有吃什么亏,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余下两日,江然和叶惊霜除了忙活房子的事情之外,就是寻人给刘文山安排活计。 为此,江然又去了一趟执剑司衙门,去找刘掌司帮忙。 刘掌司大包大揽,让江然放心。 实则也确然如此,对他来说,有些事情不过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江然上午去找他,下午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安排好了。 让刘文山在苍州府的官办书院之中担任一个教书先生。 这事就算是了局。 除此之外,这期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很平静。 也就是 其后便没有继续登门。 江然和叶惊霜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便跟刘文山和明月告别,继续启程赶赴红枫山。 刘文山和明月都有些不舍,一路送出了苍州府大门这才止步。 看着江然和叶惊霜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刘文山转身要走,却发现明月站在那里还是没有动弹。 不禁一愣,仔细打量了自己女儿两眼,这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月一呆,抬头看向刘文山,眼圈有些发红。 刘文山则是一笑: “回家吧。” “恩。” 父女俩就此转身折返苍州府。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明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此时她再如何努力,也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 …… 红枫山需得一路往南。 说远的话,其实不算太远,毕竟当夜叶家出事,叶惊霜一路逃窜,不过半宿的功夫就碰上了江然。 按照正常的脚程,打这苍州府出发,半个月的功夫基本上就能够抵达。 若是施展轻功赶路,或者是骑马,路程差不多能缩短一半。 江然和叶惊霜这一次就是骑马赶路。 两个人晓行夜宿,也没有着急。 虽然先前江然一直担心老酒鬼,可如今既然知道这老酒鬼非比寻常,又远在锦阳府。 这就彻底不着急了。 想要去锦阳府还得翻山越岭,几乎横穿整个金蝉王朝的版图。 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到的。 他已经盘算好了,这一路上便是要见识见识这江湖上的风景,不再如同先前那般急切。 吃点好吃的,看点好看的,不负自己这拼命夺来的性命。 而之所以定要前往红枫叶家一行。 除了让叶惊霜安心之外,江然还打算去一趟那孙家庄。 虽然江然觉得捉刀任务的奖励很坑人。 但是……焦尾琴的下落总算是被他拿到了。 既然拿到了就没有道理不去找一下。 不然回头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意外,导致焦尾琴为旁人所得,江然这心里还是会不太舒服。 这一日,两个人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却见阴云翻滚,眼瞅着又要变天。 “最近这天气真就胡闹,热的时候热死,阴天的时候闷死。 “好容易盼着来了一场雨吧,偏偏趁着咱俩在外面赶路的时候。” 江然瞥了一眼头顶天空,禁不住嘟囔了两句。 叶惊霜则笑了笑: “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 “那是因为没有天气预报。” “???” 叶惊霜又有些迷糊了,跟江然相处时间久了,她总是能从江然的嘴里听到一些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词汇。 而每当想要深究,江然就会摆摆手: “不要在意细节。” 叶惊霜也就不再纠结。 目光一转,却忽然一愣: “江大哥,你看那边……” 顺着叶惊霜手指去看,就见远处正有一栋小楼。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在,大道旁边,竟然有这么一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太对劲。 “你过去见过吗?” 江然随口询问叶惊霜。 毕竟这里距离红枫山已经不算太远。 叶惊霜摇了摇头的功夫,天上的雨星就已经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都上,可见这场雨是憋足了劲了。 一旦真的落下,那就是倾盆。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 “这天气骑马太过凶险。 “这家若是有问题的话,正好拿下。 “没问题的话,就借宿一宿……待等雨停了再去赶路。 “不过还是得小心留神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余意见。 江然武功盖世,自己剑法也算不错,有这底气,就算是这地方真的有什么古怪,却也不必太过担忧。 当即两个人催马前行。 那小楼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楼前尚且还有一处小院,里面养了一些鸡鸭。 此时都被关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等着暴雨降临。 而在院子周围,则散落着一些马车,却不见马。 料想是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 除此之外,这小楼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大笊篱。 出门在外若是遇到没有挂客栈牌子的房子,外面挂着一个大笊篱,则说明这也是客栈。 可以钱住店,买吃喝的地方。 见此江然也叶惊霜对视一眼,便翻身下了马。 正往里面走,就见一个中年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二位快快进屋,我来给伱们安置脚力。” 所谓的‘脚力’,便是江然和叶惊霜的马。 江然道了一声多谢,把缰绳交给了那中年人之后,便领着叶惊霜先进了门。 他们这前脚刚进门,就听轰然一声炸响,起了一道惊雷,再回头,瓢泼大雨已经落下。 江然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回头看了叶惊霜一眼: “好险。” 叶惊霜点了点头,往里面看,这 摆着不少的桌椅,此时零零散散的客人坐在当中,喝茶饮酒,随口闲谈。 有的是赶路的客商,也有一些带着兵器的江湖人。 看上去,倒是颇为和谐。 对于他们两个人,也没有过多关注,扫了一眼便不放在心上了。 柜台后面有个正在记账的掌柜。 江然和叶惊霜来到跟前,掌柜的看了两人一眼,不等他们开口,就说道: “今日赶路的客人还不少啊,不过如今上面就剩下了一间房…… “您二位怎么说?”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江然则是一笑: “那正好够用。” 其实就算这客栈还有房间,江然也打算要一间房。 这倒不是他对叶惊霜有什么非分之想。 主要是非常之地,总得有人警惕。 一间房一张床,两个人轮流休息,才是最好的办法。 “好好好。” 掌柜的顿时点头,正要在说什么,就见门外那中年汉子已经走了进来,浑身上下浇的透透的。 那掌柜的还对他招了招手: “老王,你带他们上楼。” “好。” 老王满脸憨厚,闻言只是晃了晃脑袋,便对江然和叶惊霜笑道: “二位随我来。” 说话之间跟他们错身而过,便往二楼走去。 江然凝望了此人一眼,方才外面匆匆一瞥倒是未曾注意,此时细听之下,这人呼吸轻薄,若有似无,更有一种奇特的规律蕴藏其中。 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运转一门奥妙心法。 偏生他脚步沉重,如同不会武功…… 倒是有些古怪了。 楼梯年久失修,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片刻之间,三人就已经到了楼上。 那老王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房间跟前,笑着说道: “这就是您二位的房间。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招呼我就是。 “在这住店,吃饭是不要钱的,但不能挑选,店里有什么,您吃什么。 “若是想要吃点其他的,那得照价给银子……对了,喝酒也是得给银子的。” 江然一边听,一边点头,正听到此处,就有马蹄声到了客栈门前。 顺势低头去看,几个脚程快的已经进了门。 就见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 “特娘的,这鬼天气,简直要了人命。 “掌柜的何在?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拿上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江然看他微微一愣,这人……是当日树林之中,设计张知画的那个年轻人。 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 …… ps:月初求一下月票~~ 第114章 再见洛青衣 这年轻人似乎每一次出现,都是拉帮结派。 他打头阵,要了吃喝之后,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掌柜的一看,顿时满脸堆笑的来到了跟前,亲自接待这大主顾。 同时还不忘抬头对着老王喊了两嗓子,让他赶紧下来。 老王匆匆跟江然和叶惊霜交代了两句,就一路小跑着往楼下去。 此时那年轻人已经带着一群人,合并了几张桌子,各自坐下。 目光在周围扫了几眼,又看了看楼上。 江然便拉着叶惊霜往后退了退避开了他的目光。 叶惊霜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低声把这年轻人的情况告诉了她。 叶惊霜顿时有些惊讶: “原来是他……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江然摇了摇头,当日林中匆匆一面,他见了自己就跑,又哪里知道是什么来历? 正在此时,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 当中一人牵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外一端还捆着一个人的双手。 江然和叶惊霜一看之下,都是一愣。 张知画!? 她不是在苍州府吗? 怎么又让人给拿下了? 此时客栈之中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情况,顿时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目光闪躲。 只不过没有摸清楚情况,到底也不好真的站出来主持江湖正义。 就听那年轻人笑道: “张大小姐,快快过来,这场雨太大了,一会我吩咐人给你打水洗澡,可别染上风寒。 “咱家公子这会可是正在红枫山庄等你呢。 “待等你们入了洞房,伱可就是咱们的少夫人。” 此言一出,江然和叶惊霜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红枫叶家是在红枫山,而整个红枫山只有一个山庄,便是红枫山庄。 这是叶惊霜的家! 这年轻人口中的公子,怎么会在红枫山庄? 张知画则是大怒: “我呸!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只会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 “若是厉大哥在这里的话,肯定打的你们满地找牙,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那年轻人闻言也不恼,只是吩咐掌柜的给开一间房。 掌柜的这下有点为难: “小店这已经没有空房了啊……” “恩?” 那年轻人眉头一挑,就听呛啷一声,身边几个人便已经刀兵出鞘。 掌柜的脸色一白,就听那年轻人笑道: “掌柜的也不用为难,咱们这帮人多是皮糙肉厚,无所谓住不住客房。 “不过,咱们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却是身娇肉贵的很。 “若是怠慢了……咱们哥几个只怕担待不起…… “掌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这……” 掌柜的犹豫再三,终归是把老王给叫了过来: “你去上面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退房。 “店钱双倍退还,再招待一桌好酒好菜。” “好嘞。” 老王连连点头,转身上了楼,开始挨个敲门。 那年轻人见此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那张知画笑道: “你说的是厉天心吧? “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当然苍州英雄会上,以一柄单刀压得那左狂歌无力还手。 “不过,就凭他一人的本事,想要救你。 “那是妄想…… “且不说是他了,就算是那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 “这一次,你就老老实实的随我去见公子。 “公子此行谋一番泼天富贵,待等……”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这里不是说这个的地方,扫了一眼周围,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 当即有人赶紧低头,有人则是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年轻人冷笑一声,正要继续跟张知画分说,劝她好好听从。 结果,就见张知画抬头之时,满脸都是惊喜交加。 年轻人意识到不妙,当即回头,就见一个黑衣刀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二楼的扶手旁边。 他满脸困意,还略带怒容,似乎是因为刚刚被人叫醒,还有点起床气。 “厉大哥!!” 张知画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直接把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恼怒于有人打扰自己睡觉的厉天心给喊得脸色发白。 定睛一看,这才看到了张知画: “你怎么又来了?” 张知画举起了手,嘟起了嘴: “是我愿意来的吗?” 厉天心顿时一脸为难,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被抓了?” “还不是因为你……” 张知画嘟囔了一句。 江然这头则对叶惊霜说道: “你看,他们两个的眼睛里,只有彼此,根本就看不到咱们。” 叶惊霜差点笑出声来。 忍着笑意,连连点头,只是看着厉天心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哪里不对劲。 而刚才厉天心忽然从屋子里钻出来的事情,也让叶惊霜吃了一惊。 全然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要不是老王上来找人给那年轻人换房间。 估计这人得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那今天多半是得失之交臂了。 “厉天心?” 楼下那年轻人一看厉天心,也是吃了一惊,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你阴魂不散!” “你才是阴魂不散,别,算了,你还是散了好。” 他话音至此,呛啷一声手中单刀出鞘,身形一跃而起,凌空一刀眨眼及至。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当即双手交叉于跟前,就听叮的一声响。 厉天心一刀落下,正斩在他交叉的双臂之上。 仍旧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阻挡了一下,这一刀硬是砍不进去。 不过刀身之上的内力,却压得那年轻人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扩散而出的刀风,首先将他身边的桌椅震得支离破碎。 围绕于身侧的几个手下,也纷纷被逼退。 年轻人嘴角渗血,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受了伤。 当即怒声喝道: “联手杀他!!” 话音落下,顿时有几个人飞身而起,想要趁机偷袭厉天心后背。 厉天心嘴角泛冷,正要动作,却忽然听得一声爆喝: “卑鄙小人!” 紧跟着一人长身而起,飞跃之间,单手一握拳头,就听呼啦一阵风响,一拳轰然打出。 一个想要偷袭厉天心的手下,首当其冲被这一拳打中。 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柜台一角,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那年轻人其他手下眼见于此,顿时勃然大怒: “多管闲事!!” 当即飞出几人来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却没想到,这人动起手来,却是刚猛至极。 他硬打硬进,对于兵器加身,看都不看,一拳一个,不过片刻之间,那年轻人的手下,就已经躺了一地。 而就在此时,一把单刀翻滚,正斩在其人后背。 却只见嗤啦一声,刀刃自后背滚过,衣服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未给那人带来半分损伤。 在这外衣之下,他内里还穿着一件宝甲,刀枪不入。 厉天心此时回头瞥了一眼: “是你?” “洛青衣?” 江然也是眉头一挑。 叶惊霜也认出了这人,当日江然带她去苍州府,茶肆之外遇到了程即墨假扮一位夫人,引飞云寨高手来拿。 当时此人藏身在树上,被程即墨看破了行藏,这才交上了手。 甚至叶惊霜自己都曾经跟他一起联手,对付过鬼七。 只是……这人原来姓洛? 江然跟他难道又见过面了? 忽然想起,江然先前还给他下过毒…… 心中这般想着,就听洛青衣一笑: “厉兄,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厉天心冷着脸点了点头,瞥了张知画一眼: “不算太好……” 话音至此,手中单刀一滚,叠叠刀气倏然而起。 刀下那年轻人本就勉力支撑。 如今被这刀气一滚,再也招架不住,被这一刀扫飞了出去。 身上也多了几条被刀气损伤的痕迹。 他心头明白,这两个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今日真的硬碰硬,只怕是有死无生。 低头之间,却正好瞥见了一根绳子。 当即探手一拿,紧跟着一拽,张知画本想赶紧去找厉天心。 却忽然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年轻人的手里,被他扼住了咽喉。 整个人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住手!!” 年轻人厉声喝道。 洛青衣回头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厉天心刀锋斜指地面,冷冷的看着那年轻人: “放开她,否则的话,今日你留不下全尸。” “哈哈哈。” 年轻人哈哈大笑,嘴角鲜血更添狰狞之色: “今日放开他,我才是真的死无全尸。 “你们若是不怕,尽管上前,死则死矣,能够让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陪我一起上路。 “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说不得待等到了奈何桥,我们就是一家三口!” “我呸!!” 张知画大怒:“你休要胡言乱语。” 那年轻人闻言只是笑道: “你不信吗?反正今夜若是这般下去,我也见不到公子了,拿住了你,他们投鼠忌器,不如,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好好轻薄你一番,也算是不枉这一场辛苦。 “其后,虽然再见公子,我是必死无疑,不过……本来都要死了,又何必在乎这些?你说对不对?” 说话之间另外一只手伸出,就要往张知画肚子上摸。 洛青衣脸色一沉: “岂有此理!” 倒是厉天心只是冷冷的看着,掌中刀芒吞吐不休。 凝望着那年轻人的手臂,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其斩断。 然而就在此时,厉天心和洛青衣同时变了脸色。 从愤怒,冷厉,变成了惊愕。 那年轻人这一番施为,本就是为了想办法脱身而去。 自然时时刻刻注意厉天心和洛青衣脸上的变化。 如今见他们脸色变化如此剧烈,一时之间也是一愣,再看他们目光,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不禁一愣: “你们这眼神,难道是想告诉我,我身后有人? “都不是初出江湖的雏,这法子,未免拙劣的了一些?” “是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却吓得那年轻人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 身上下意识的一抖,紧跟着就感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不由自主的就给举了起来。 低头再看,就见一只手掌在的张知画的背后轻轻一推。 张知画身形顿时飞了出去,直奔厉天心。 厉天心无可奈何,赶紧伸手将张知画搂在怀里。 再想撒手,张知画就不同意了,整个人死死地扒着他,一刻也不愿意甩开。 厉天心的脸上,顿时再一次浮现出了生无可恋之色。 那年轻人被人举着,脊柱周遭穴道受制,脑袋僵硬,回不了头,只是忍不住开口: “究竟是何方英雄?在下千流山庄莫亭生,还请阁下给个面子。” “莫亭生?” 江然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不过,我先前倒是听你说过,‘就算是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如今我就在此地,你说这人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莫亭生脸色大变: “你……你是江然?” 江然一笑,甩手将这莫亭生抡圆了投向地面。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地面一时碎木横飞。 江然的蛮龙劲何等巨力? 这一砸之下,莫亭生只觉得周身的骨头至少断了一半,脏腑破损,一张嘴便有鲜血流淌出来。 他回头去看,果然江然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咬牙切齿: “你……真的是你…… “你几次三番……坏了咱们的好事…… “庄主和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听说你家公子这会正在红枫山庄?” 江然轻轻一笑: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也是要去红枫山庄的。 “到时候会亲自见见你家公子,看看他如何不放过我。” 莫亭生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江然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屈指连点。 无形指力落下,他身形顿时动弹不得,一股宛如清风一般的力道走遍周身,体内的伤势倒是缓和了许多。 “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这会倒是不能让你死了。” 江然瞥了一眼场中其他年轻人的手下,轻轻一挥手: “都杀了吧。” 其实若是他们不说红枫山庄的事情,江然还未必会下此辣手。 可红枫山庄牵扯叶惊霜,以及焦尾琴。 这帮人强抢张知画,想要让张知画和他家公子成亲。 前者让江然不得不慎重对待。 后者则说明他们的手段肮脏,跟叶家南辕北辙,绝非一路。 这等情况之下,放任他们活着,回头再去通风报信,那岂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因此,哪怕狠辣一些,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 厉天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身上还挂着一个张知画,便已经飞身而出,手起刀落,血色飞扬。 洛青衣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 接连出拳补刀,但凡还有气息的,全都补了一遍。 有想跑的,也追上去将其打死,要的就是一个不留。 江然提着那莫亭生朝着楼上走去,叶惊霜在二楼迎他。 看了那莫亭生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江然的身上,笑道: “江大哥,你这轻功……似乎越发的高明了。” 方才江然明明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结果只是一闪之间,她隐隐只是看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待等定神再看,江然就已经到了莫亭生的身后。 无声无息……显然不是自己传授他的天乾九步。 而是另外一门奇诡的轻功。 江然一笑: “偶有所得,让霜儿见笑了。” 叶惊霜摇了摇头,看了他手里的莫亭生一眼,并未多说,而是转身跟江然一起上了楼。 进了房间,将莫亭生扔在地上。 又等了一会,脚步声方才传来。 就见厉天心,张知画以及洛青衣三人联袂而来。 张知画这会也没有挂在厉天心的身上了,这让厉天心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死中得活的庆幸。 洛青衣则时不时地看这两个人一眼,感觉有些惊讶。 他对厉天心并不熟悉, 其后就是苍州英雄会上,他们两个联手对付左狂歌。 那会才知道,这人的武功远没有当日表现出来的那么低微。 谁能想到,这一次再见面,他身边还多了一条小尾巴。 这……当真人不可貌相。 张知画则是脸色绯红,站在厉天心身后就跟个见公婆的小媳妇一样。 江然扫了他们一眼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厉天心的身上: “都处理妥了?” “恩。” 厉天心点了点头:“尸体让掌柜的着人打理,楼下那些客人也都打过了招呼。 “不过,想要完全瞒住,估计不太可能……” “无妨。” 江然说道:“他们就算是有些传言,想要传到那公子的耳朵里,也不会太快。回头雨停了,转眼之间就能赶到红枫山庄,不至于让他们有时间提前准备……” 他说到这里,看了洛青衣一眼: “你怎么在这?” 洛青衣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 “李飞云死后,我无处可去。 “在苍州府游荡了一段时日,前两天,听说有一件东西,即将送到红枫山庄。 “为此已经有人在红枫山庄聚集……所以,我也打算去凑凑热闹。” “送到?” 江然一愣,既然是送到那必然不是焦尾琴:“什么东西?” “碎金刀!” 第115章 骑虎难下 碎金刀? 江然再一次暴露了自己孤陋寡闻的事实。 听完这三个字之后,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叶惊霜。 然后就发现,叶惊霜眉头紧锁: “这东西消失了也有些年头了……为什么会送到红枫山庄?” 洛青衣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此刀是被‘一剑无生’剑无生所得。 “此人乃是剑痴,碎金刀虽然是宝刀,他却不喜欢。 “所以便托付金蝉 “说他自己为人散漫,这宝刀放在他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丢了。 “百年叶家,侠名远播,碎金为重宝,可由叶庄主另择良主。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 “当时红枫叶家尚未遭遇这灭门之祸,所以天阳镖局接下了这一趟镖。 “初时也一直都藏得很严实,无人知道此事。 “却没想到,前几日红枫叶家的事情忽然轰传江湖。 “天阳镖局的这一单镖,这才漏了痕迹。 “这几日之间,已经有不少人前往红枫山庄,等着这碎金刀送上门来。” 江然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挑: “叶前辈出了意外,这一单镖也还要执意送到红枫山庄?” 洛青衣点了点头: “天阳镖局至此已经是骑虎难下。” “是啊。” 叶惊霜也跟着说道: “为今之计,碎金刀在他们手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无论如何,红枫山他们都得走一趟。 “一来可以借此查一下,我叶家是否还有人活着,能不能接下这镖。 “二来……纵然是在红枫山庄丢了这碎金刀,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此言一出,江然就明白了叶惊霜的意思。 这一单镖因为叶空谷被杀,完成的可能已经是渺茫至极。 若是天阳镖局执意留着这碎金刀,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红枫山庄既然是风云汇聚。 若是叶家还有传人于世,说不得也会出现,到时候天阳镖局可以将镖物交到这传人手中,也算是圆满。 再不济,将这刀丢在这群聚集于红枫山庄之人的手上,麻烦便也是脱了手。 此后无非就是去寻那剑无生道歉。 估摸着,剑无生了解这状况之后,也只能徒叹奈何。 毕竟谁也想不到,叶空谷竟然会死…… 当然,这之中还有 便是将这碎金刀带回去,送还给剑无生。 只不过,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 光是来就来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去这一路,又如何能够保证太平?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撇了撇嘴: “感觉这镖局,好像不太好干啊。” “刀口舔血的买卖,自然没有轻松的。” 叶惊霜轻轻点头,又看向了那莫亭生: “这么说来,你家公子便是觊觎这碎金刀之人中的一个了? “一边图谋碎金刀,一边又想图谋苍州府府尹大人的女儿…… “千流山庄是坐不住了?” 莫亭生看了叶惊霜两眼,先前他便觉得眼熟,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是叶氏双姝中的叶惊霜?” “倒也算是有些眼力。” 叶惊霜轻声说道: “千流山庄,我记得曾经跟我爹去做过客。 “你口中的那位公子,难道是齐开?” “……” 莫亭生闻言,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叶大小姐,伱误会了。 “咱们公子去红枫山庄可不是为了什么碎金刀…… “而是为了叶家啊! “百年叶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散于江湖。 “公子听闻之后,心中悲愤,这才前往叶家调查真相。” “那你口中的泼天富贵呢?” 江然表情古怪:“又是从何而来?” “我……” 莫亭生一时之间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说出口? 说出口也就算了,还被江然和叶惊霜听了去…… 如今改口容易,可人家信不信就难说了。 “哎……说起来,千流山庄也算是侠义道。” 叶惊霜此时幽幽开口: “却没想到,我叶家遭难之后,千流山庄强行掳人,硬结姻缘,哪里还像是什么侠义中人?” “先前你叶家腿粗,周遭势力自然为你们马首是瞻。 “如今叶家遭难,他们失去了这压制,自然是原形毕露。” 江然轻轻拍了拍叶惊霜的肩膀: “这世上所谓任侠之辈,谁又说的清楚到底是真是假呢。” 叶惊霜点了点头,又问莫亭生: “除了齐开之外,红枫山庄可还有其他人在? “齐庄主去了吗?” “我……我不知道。” 莫亭生说到这里,又看了江然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知道这当口,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叶惊霜点了点头,对江然说道: “从他嘴里能够打听到的事情估计不多。” “恩。” 江然点了点头,对洛青衣说道: “今天晚上,委屈一下,将他放在你的房间里吧。 “等着人到了红枫山庄之后,还有点用处。” “好。” 洛青衣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江然才看向了张知画: “你又是怎么被抓的?” “我……” 张知画看了厉天心一眼,低声说道: “那一日我去客栈寻他,你们说他走了…… “我便回去让我爹调查了一下他的踪迹。 “虽然没找到其他的,但是却知道,他是往南走的。 “而后又发现你们也是从南城门离开,这才远远的跟着。 “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他。” 他伸手指了指莫亭生。 江然眉头微蹙: “你这还真的是远远地跟着,我都没有察觉到。” 张知画不敢多说,只好低下了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就听江然又对厉天心说道: “怎么办?” “我哪知道?” 厉天心说到这的时候,有些愤懑瞪了江然一眼: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岂能落得这般田地?”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江然笑道: “你看张姑娘,堂堂府尹之女,容貌也不差,这般钟情于你,你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还在这横挑鼻子竖挑眼,有脸没脸?” 张知画听江然说的露骨,一时之间脸色通红。 厉天心本想反驳,然而感觉自己反驳的话一旦说出口,未免太过难听。 考虑到张知画的面子,这才咽了下去,深吸了口气对张知画说道: “张姑娘,您是千好万好,可厉某人有自知之明。 “绝非姑娘良配,还请姑娘三思。 “今日天气不好,姑且罢了。待等明日,云消雾散,姑娘便请回苍州府吧。 “这江湖凶险,下一次倘若再有意外,只怕就没有今次这般好的运气了。” 张知画闻言也不伤心,也不难过。 只是说道: “厉大哥您有自知之明,我也有啊。 “你说你不是良配,我觉得你就是。 “我从未如此看待过一个男子,所以……难免失了矜持。 “如今你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 “除非你狠得下心杀了我,否则的话,我跟定你了!” 叶惊霜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小姑娘不大,竟然能够这般坦率,一往无前! 江然也感觉这姑娘跟寻常的姑娘不太一样。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绝不会有一个姑娘,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这全然将礼法视同无物啊,倒是叫人钦佩。 纵然是前世,这般胆大的也不会太多。 江然这边是钦佩了,厉天心这边脑瓜子都快出血了。 他定定的看了张知画好一会,这才深吸了口气: “好,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 “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张知画闻言顿时大喜,虽然厉天心话不好听,但是显然是答应让她跟着了,这已经是往前大进一步。 当即对江然微微一礼,便转身追了出去。 洛青衣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江然,伸手把莫亭生抓了过来: “那……公子,我也先下去了。”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洛青衣出门的时候,还顺手给江然和叶惊霜关了门。 房门一关,叶惊霜就感觉这屋子里的空气,似乎有些灼人。 看了江然一眼,稍微咳嗽了一声说道: “那……江大哥,你先休息吧。” 江然点了点头,也没跟她争。 上半夜他休息,下半夜比较难熬,让她睡觉倒是正好。 只是这会他心头满是八卦火焰,一时之间倒是睡不着的,便解开外衣钻进了被窝里,侧躺着看向了正坐在桌子跟前的叶惊霜,笑道: “没想到厉天心这冷言冷脸的家伙,竟然会被一个姑娘这般追逐。 “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惊霜轻笑一声: “这事情,哪里有能够说得明白的? “有些时候,只是一眼,可能就得搭上一辈子。 “你说那一日是厉天心救她……这救命之恩,更是灼人心窝……” 说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 一时之间也不敢回头去看。 生怕见到江然的目光。 不过片刻之后,听得身后没有回音,反倒是江然的呼吸平稳下来。 这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埋怨的又瞪了瞪。 末了帮江然掖了掖被子,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思绪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这一夜至此再无余话。 转日清晨,床上酣睡的叶惊霜睁开双眼。 就见江然正盘膝而坐,周身罡气滚动。 萦绕之间,竟好似神仙中人。 呆呆的看了两眼,她这才回过神来,翻身坐起,将外衣穿上,轻声开口: “江大哥。”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双手缓缓下压,周身罡气刹那消散一空。 睁开双眼,叶惊霜只觉得他双眸明亮,似乎有星辰闪烁,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的内功好似更深了。” 叶惊霜感觉有些惊异: “江大哥,你如今将那造化正心经,修炼到了什么境界了?” “ 江然也没有隐瞒: “自那往生谷一行,与阳月二君一战之后,就已经突破到了 “只不过,想要功行圆满,却不知道得何年何月了。” 寻常武功,无非就是突破窍穴,积蓄内力,便可以自然突破。 但是造化正心经却不然…… 大梵金刚诀和冷月大·法,想要突破到 对此,江然必须慎之又慎。 这将决定造化正心经其后的高度。 而聚集了这三门绝学之后,是否就能够立刻突破到 总感觉,这当中,或许还有其他的玄虚,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至于 叶惊霜哪里知道江然如今所面临的困境。 只是听到江然将造化正心经练到了 回过神来之后,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即为江然高兴,心头却隐隐还有些失落。 这感觉莫名其妙,让叶惊霜自己都不能明白,江然武功盖世,自然是好事,自己这失落从何而来? “怎么了?”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感觉她似乎情绪有些不对。 叶惊霜连忙摇了摇头: “我没事,咱们出去吧。” “恩。” 江然点头,站起身来,两个人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到厉天心正一脸倦容的从门内走出,张知画亦步亦趋。 江然跟他四目相对之间,就见厉天心猛然瞪大了双眼。 他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叶惊霜,当即连连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好得很啊!!” 江然一脸迷茫: “你不好?” “我……我也好!” 这话明显口不对心。 厉天心感觉自己现如今很暴躁,哪里都暴躁。 愤愤然的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又愤愤的瞅了瞅张知画,最后大步下了楼。 似乎感觉这样也不够快,便索性飞身而起,落到了一楼大堂上坐下。 大声喝道: “小二!!” 老王赶紧答应了一声,紧着几步来到了跟前: “客官有什么吩咐?” “好酒好菜,给我端上来!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昨天晚上的莫亭生。 有些纳闷的瞥了张知画一眼: “你昨天晚上对他做了什么?” 张知画就很委屈: “我昨天晚上在门口住了一宿,今天早上才进的门,什么都没能做啊。” “……” 听你这意思,还真的想做点什么? 不过厉天心也真够可以的,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就给关在门外了? 什么人啊这是…… 而楼下老王这会也犯了难: “这……一大早的,要酒肉?” “没有?” 厉天心脸色一沉,掌中的单刀发出嗡鸣之音。 “有有有!!” 不等老王说话,掌柜的赶紧上前: “这就给您准备。” 当即吩咐后厨杀鸡宰鹅,张罗酒席。 厉天心这才算是吐出了一口邪气。 待等江然等人自二楼下来,他便好似雕塑一般,冷着脸,谁也不爱看。 张知画坐在他边上,有些小心翼翼。 江然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不等开口,就听厉天心怒道: “你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江然有点无语,眉头一挑: “你脾气见长啊。” “那又如何?” 厉天心这会似乎什么都不怕: “有本事给我下毒啊,看我怕不怕你!”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江然感觉这货八成是中了邪。 叶惊霜看了厉天心一眼,微微思量,又瞥了瞥江然,一时之间若有所思。 气氛则有些僵硬。 而就在此时,洛青衣拎着莫亭生下来: “大家都起了啊。” 没人理他。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正要叫老王过来,就见老王手里端着一盘羊排送了上来。 “……一大早就吃这个啊?” 洛青衣感觉没吃,自己就已经有点饱了。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老王各路菜色一路往上端,大鱼大肉应有尽有,末了又抱过来两坛子雕。 洛青衣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整个人都傻了: “骄奢淫逸,酒池肉林? “这一大早未免也过了点吧?” “你爱吃不吃。”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抓起羊排就往嘴里塞。 江然则对那两坛子雕很是满意,将自己的酒葫芦灌的满满当当。 这才招呼众人吃喝。 大清早的吃的过分油腻,当然不太好。 便挑了几样看上去还算是清单的吃了几口也就饱了。 而这么一大桌子菜,厉天心一个人又能吃下多少? 最后饭菜受了个‘皮肉伤’,厉天心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不过吃完了饭之后,他这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起身去结了账,把这一桌子菜能收拾包起来的,也全都包了起来。 准备留着回头路上吃。 随着众人启程,这客栈逐渐远离,江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本以为这荒郊野外出现的一家客栈,八成会是黑店。 却没想到,这一晚竟然这般平和。 第116章 五大剑派 当然,这一夜能够平稳度过,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偶尔想起那老王的呼吸节奏,心中总是不免有些惊异。 他多半是身怀内功,却好似不会使用。 这让江然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但……他这种情况,又有多少复制的可能? 再不然就是老王故意藏拙。 如果当真如此,那就实在是没有戳穿的必要了。 倘若一个高手,隐姓埋名,藏身于一家客栈之中,充当一个跑趟的小二。 那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以的理由的。 戳穿了,说不定就成了仇。 没道理这般节外生枝。 这客栈的事情暂且被江然抛之脑后。 却发现,自己这队伍似乎越发壮大。 本来是自己和叶惊霜,充其量再有一个厉天心。 结果,张知画自己追了上来,路上又遇到了洛青衣。 最后还抓了一个莫亭生。 两个人的队伍瞬间变成了六个人。 有男有女,而且还有个囚犯……成分怎么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抬头所见,张知画正策马凑在叶惊霜的身边,跟她低声交谈。 洛青衣也是坐在马上,把那莫亭生横在跟前,一边赶路一边环目四顾。 厉天心则谁都不爱,一副高冷的模样,就连他的马都好似鼻孔朝天。 但是很快江然就发现,厉天心看其他人好像还都挺平和的。 偶尔跟叶惊霜说话也是客气,就算是张知画他也能平静对待。 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横挑鼻子竖挑眼。 江然本以为招惹了他的是张知画,如今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好像是自己惹了他了? 可他昨天晚上跟叶惊霜好端端的在房间里睡觉。 又有什么地方能够惹到他? “果然是有点大病。” 江然给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中肯的评价。 雨后泥泞的路面并不好走,马蹄子时而打滑劈叉。 众人行动之间,自然也不免放缓了速度。 江然耳根子微微一动,微微摇头,开口问叶惊霜: “霜儿,红枫山庄附近,都有哪些势力?” 叶惊霜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千流山庄算是一个,还有几个小门派,小家族。 “但都不如千流山庄,估计也只是摇旗呐喊。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是五大剑派之一……云山剑派!” “五大剑派。” 江然一笑: “一直听你们说这五大剑派,现如今就我所知道的,一个是你们流云剑派,然后是丹阳剑派,这会又多了一个云山剑派。 “却不知道还有两个都是什么名头?” “余下二者,一为青松剑派,一为水月剑派。 “不过青松剑派和水月剑派距离此地都远,这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流云剑派则在数百里之外的流云山,这匆匆数日之间,也是到不了的。” 叶惊霜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爹本想让我拜入云山剑派。 “有了这份香火之情,也可以彼此守望相助。 “奈何孤云掌门另有安排,这件事情便只能作罢。”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这般说来,倒是他们亲手将这你这璞玉拒之门外了。” “江大哥又说笑了。” 叶惊霜白了江然一眼: “我算什么璞玉啊。” “可不要妄自菲薄。” 江然说道:“伱的武功我可是清楚的,无论是剑法内力,皆有所成。在这个年纪里,能够有这样的武功,足以自傲。” 这话其实真不是故意奉承。 先前跟叶惊霜一道的时候,叶惊霜表现出来的武功似乎平平无奇。 然而那会她是身受重伤。 往生谷一战才算是真的发挥出了本身实力。 能够跟童万里打的不相上下。 这份功力,当是在厉天心和洛青衣之上。 叶惊霜则默默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这话老气横秋,说的自己好似是个老头子一样。 “你不也是与我年纪相当吗?” “这……” 江然一时哑然,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个挂逼,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吧? 任何人跟自己比,那都是找不自在。 江然也从未觉得,自己比这些江湖上的青年俊彦强。 毕竟将彼此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他还真的未必就强过他们什么。 只是这话倒是不好说了。 叶惊霜也没有于此纠结,继续说道: “云山剑派传承悠久,底蕴深厚。 “山中有四峰,分别是孤云峰,瀚海峰,大千峰,百木峰。 “四峰并列,各领一支,皆有传承。 “孤云峰乃是首峰,每一任云山剑派掌门皆出自此峰,继任之后就被称之为孤云子。 “而这四峰剑法,则是各有千秋。 “甚至就连五派剑会,他们也只选择一峰前往……”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料敌机先的开口: “至于五派剑会则是每五年举行一次。 “最初好似是因为五派弟子于江湖偶遇,修剑的谁也不服谁,便坐而论剑。 “结果,各自剑法大进。 “因此决定,每年小会一场,互相考校。 “而随着他们的身份越来越高,这本来几个人之间的小会,逐渐演变成了带着门人弟子前往的大会。 “时间也从原本的一年一会,变成了五年一会。 “三年之前我曾经随着恩师前往与会,确实是大开眼界,精进不少。” “你是在这剑会之上,与时邈相识?” 江然有些好奇。 “这倒不是。” 叶惊霜摇了摇头: “其实五大剑派之间,私底下也有亲疏。 “丹阳剑派和我流云剑派素来交好。 “时邈的师父和我的恩师,更是莫逆之交。 “所以,我是从小就跟时邈认识的。 “其后之所以三年未见,则是因为时邈入了剑境。 “因此闭关了三年……她也是最近方才出关磨剑。” 江然又听到了一个没听说过的词: “剑境?” “你当真是孤陋寡闻!” 厉天心在一边听了半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自然这一开口,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江然瞥了他一眼,懒得多看,就瞅着叶惊霜,等她给个解释。 结果厉天心哼了一声: “所谓剑境,是一种修剑之人独有的境界。 “据闻但凡入了此境,剑法就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据我所知,想要踏入此等境界,需得积累底蕴,若是四十岁前侥幸入此关口,将来必成一代剑术大家。 “时邈恐怕还没有双十年华,如何入得了这番境界?” “这与她所学武功有关系。” 叶惊霜轻声说道: “只是这一点,我却是不能透露了。” “她的性子是不是也是因此而来?” 江然问道。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这便理解了。 虽然跟时邈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江然就发现,这姑娘性子纯真,看似酷烈,实则是直来直往。 她甚至好似就连恐惧都没有。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会横冲直撞,从不迂回。 就好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这绝非优点,毕竟内方外圆才是为人之道。 这是一种缺陷,是她能够在这不到双十年华,踏入剑境所付出的代价。 “这种状态,似乎太过凶险,稍有不慎……” 江然眉头微蹙。 叶惊霜也点了点头: “其实她这模样,应该得给她安排一位‘执剑人’。 “她人如剑,性情也如剑。 “她自己不会迂回,需得有人提醒,帮她迂回…… “便如有人使剑,挥舞剑招。 “就好似先前江大哥你和她一起去追寻左道庄时所发生的事情。 “按照她原本的性子,在找到左道庄的瞬间,就会直接冲进去大杀四方。 “要么杀光对手,要么被人所杀。 “可你在身边,帮她做了另外的选择,她便没有这般锋芒毕露。” “所以,她虽然横冲直撞,其实很听劝?” “倒也未必。” 叶惊霜笑了笑:“至少得武功在她之上能够拿捏住她,并且让她真心佩服,才能做这执剑人。否则的话,宝剑虽好,却也会反伤自身。” 江然就感觉这描述听上去,多少有些别扭。 感觉时邈不像是个人,而真就是一把剑。 而这话题从五大剑派,转到了时邈的身上,好像也有点奇怪。 此时却忽然听到厉天心说道: “说起来,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之间,似乎有些龃龉?” “厉公子果然见多识广。” 叶惊霜点了点头: “因为两派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 “所以,两者时有摩擦。 “不过总归来说,这矛盾多是集中在五派剑会之中。 “毕竟挂着‘五剑’的名头,在外行走江湖的情况下,彼此还是能够互相照应一番。” 江然先前听厉天心说过,金蝉王朝的江湖有‘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五大剑派,果然便是这当中的‘五剑’。 心中这般想着,正要再说说这云山剑派,不知道会不会来红枫山庄凑热闹。 就听得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极其密集的叮叮叮叮声音远远传来。 江然倏然抬头去看,这声音传来所在颇远,此时仅闻其声,却看不到是什么人在交手。 而叶惊霜厉天心他们连声音都没有听到。 当即开口说道: “前面有人在交手,咱们行动快点。” 叶惊霜不疑有他,当即两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 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加快速度。 唯有张知画一脸疑惑: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过看众人已经走远,也赶紧跟上: “等等我……” 众人顾不上闲谈,加快速度之后,其背后便窜出了几个人。 “不好,他们要跑!” “快,跟上,他们多半也是为了碎金刀而来,这伙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之辈,咱们悄然跟随,说不定还有机会分一杯羹。” 一连七八个人,彼此之间有认识的,也有互不相识的。 纷纷自两侧跳将出来,加快速度去追。 而江然他们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叶惊霜他们这才听到了动静。 再往前行,这才看到山间野道之上,两道身影纵横飞舞,长剑挥动,画出千条万彩。 除此之外,在这山路两旁,还有两群人彼此怒目而视。 叶惊霜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一呆: “是我流云剑派的师兄弟!” 江然一愣,定睛去看,发现这两伙人都是身穿白衣。 只不过,一帮人袖口上绣着一团云朵,另外一伙人的袖口上则是一座青山。 流云和云山…… 这刚说完,就见到人了啊。 而此时,半空之中交手的两个人,也已经落在了地上。 彼此剑光缠斗,皆有高妙手段。 江然则一眼就看出,当中一人所施展的剑法之中,有流云剑法的影子。 对面那人所施展的剑法,则是沉稳如山,每一剑都好似有千钧之重。 看似极为缓慢,却又偏偏将对面那人好似风流云转一样,千变万化的剑法,尽数拦在了这三尺青锋之外。 “黄师兄!!” 叶惊霜此时忍不住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交手的两个人当即回头,同时一愣,紧跟着各自飞出一掌。 就听砰地一声响,罡气四散之间,两道人影倏然分开。 “哈哈哈,黄轩,三年未见,你这剑法大不如前啊!” 云山剑派那高手哈哈大笑,言语之中全是戏谑。 却见黄轩微微摇头: “【大千重峰】似拙实巧,举重若轻才是当中要义。 “你三年前便只得其形,今日再见,还是这般模样…… “凌不易,武学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说我大不如前,我看你……还不如八年前。” 这两人骤然开口,言语之中全都不甘示弱。 凌不易听黄轩这般说法,顿时怒形于色: “你放屁!” “你闻!” “你是三岁孩子吗?” “那也比你大两岁。” “谁大谁先死!” “那你给我养老送终?” “我和你拼了!” “来啊,谁怕谁!?” 江然听着这两个人吵架,真就感觉好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在这里呛火。 忍不住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则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说道: “黄师兄和云山剑派的凌师兄素来不和。 “两个人能够为了一根鸡毛打上一整天,顺带着彼此喝骂三天三夜。 “这事……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 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倒是流云剑派其他人这会已经顾不上自家师兄了,纷纷来到了江然等人跟前。 围绕着叶惊霜: “叶师妹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前段时日我们才收到了消息,还以为……叶师姐,你可吓死我了。” “叶师姐你都瘦了啊,这段时日,当是不好过的。若是你师父看到你这般模样,不得心疼死啊?” “他们是谁啊?都是师妹的朋友吗?” 这流云剑派之中,有大有小,大的三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五六岁。 围绕着叶惊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厉天心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脑瓜仁子嗡嗡的疼。 倒是张知画看着这一幕,感觉莫名亲切。 而此时此刻,叮叮叮叮的声音再起。 却是那黄轩和凌不易,又打了起来。 众人纷纷抬头去看,就听叶惊霜身边一个小姑娘嘟着嘴: “黄师兄怎么还跟他打啊?都找到叶师姐了,别打了吧!” “就是,我都饿了。” “他们这得打到什么时候?今天是不是没有饭吃了?” “谁上去拦一拦吧,再打下去没头了。” “谁能上去阻拦啊?黄师兄的武功近年来越发精进,就连师父都不能在百招之内取胜。” “那对面的能不能拦一拦凌不易?” “估摸着也难……若是有人有这个本事,早就出手了。” “咦……不好!”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他们打出真火了。” 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彼此之间因为名字的问题,多少有些不合。 门人弟子相遇,也往往互不相让。 只是过去都是集中于五派剑会之上,有什么矛盾之类的,都在那边解决。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有门中长辈回护。 可如今,在这红枫山下彼此相遇,一番激斗倘若闹出了什么大事。 那可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偏偏这两个人武功高强,不是寻常弟子所能阻挡。 眼看着这两个人剑锋越来越快,剑意所指皆为对方要害。 哪怕是叶惊霜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心上前,却也知道,她自己虽然流云剑法高明,可以跟他们一争长短……但要说阻拦他们,却是不可能的。 沉吟之下,她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江大哥……能不能烦请你出手,将他们分开。” 听到叶惊霜这么说,流云剑派几个弟子顿时一愣。 忍不住去看江然。 见他年纪轻轻,顿时都不太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江然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这自无不可。” 流云剑派的人听他这么说,都有点欲言欲止。 只是叶惊霜都这么说了,江然还这么自信,他们要是上前阻拦,岂不是明着打脸? 便也只好站在一边,给江然捏一把汗。 却见江然身形一晃,踏出重重虚影,转眼便已经到了黄轩和凌不易两人当中。 黄轩眼角一撇,心头顿时一愣: “天乾九步?” 当即连忙便要收力。 第117章 心魔释平章 天乾九步是红枫叶家的绝学。 江然能够用出来,哪怕不是叶家之人,也必然与之渊源极深。 因此黄轩下意识的便要收力。 然而方才打出了真火,这一击全力出手,如何能够轻易收回? 一念之间,江然已经到来。 心头一时又惊又急。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江然身背后忽然浮现出了一尊虚影。 竟是一个身着道袍的佛陀金刚! 黄轩和凌不易两把剑,裹挟无穷剑气刚刚触及虚影一刹,便已经再难寸进。 嗡嗡嗡的剑鸣之声接连不断。 黄轩本就是想要撤力,如今眼见于此,顺势一抖手,长剑一转,身形倏然后退,倒是未损分毫。 凌不易却是剑锋一点,力道更盛三分。 却偏生仍旧拿这护身法相没有一点办法。 就见江然周身罡气一滚,下一刻,一股大力倏然顺着他掌中长剑而来。 心头顿时骇然。 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弹出,一口气退了七八丈远之后,脚尖在地面一点,又退了三五丈,这才勉强止住身形。 抬头看江然,脸上已经全是凝重之色: “你是何人?” 江然回头看他一眼,收了这金刚不破,法相随风而散,微微一笑: “在下江然。” “江然?” 黄轩闻言看了不远处的叶惊霜一眼,这才说道: “兄台就是苍州英雄会上,凭借一人之力,连杀数位飞云寨当家,更是一举擒获飞云寨寨主李飞云的江然?” “没想到这点事倒是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江然发现自己大概是小看了大先生的传播力度。 就连这流云剑派的黄轩,都听过了这【苍州英雄会】。 “真的是你!” 黄轩顿时大笑: “果然英雄了得! “不过苍州英雄会这一篇说,你的刀法最强。 “却没想到,尚且还有这一门……佛道合一的护体神功。” 自表象来看,身穿道袍的佛门金刚,可不就是佛道合一? 江然闻言便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让黄兄见笑了。” “哼。” 凌不易此时冷哼了一声: “伱就算是那江然又如何?今日是我和黄轩之间的恩怨,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知情识趣的话,便不该插手此事。”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凌不易一眼: “倘若我定要插手此事呢?” “那便是……呜呜呜!!”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却是云山剑派的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话。 就听一人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江少侠,今日多有得罪,我师兄不会说话,还请您原谅则个。 “咱们先行告辞……” 凌不易大怒,偏生对自己这些师兄弟师姐妹们无可奈何。 最后被生拉硬拽的走了,临去之前还留下了狠话,跳着脚的喊了几嗓子抑扬顿挫的‘呜呜呜,呜呜呜’,身形逐渐消失。 江然:“……” 云山剑派这帮人一走,余下除了厉天心和张知画之外,其他人全都围了上来。 “好厉害啊!这是什么武功?” “硬接了黄师兄和那凌不易的一剑,竟然毫发无损!我想拜师!!” “你师父不会同意的,让他听到你回去以后少不了一顿臭揍,我师父就不一样了,他老人家通情达理,说不定就准了!” “你们都住口,这是叶师姐的至交好友,莫要胡闹唐突了朋友。” 这帮人一点都没有见到陌生人的生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黄轩眼见于此,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方才我可没出全力!” “黄师兄你住口!” 大家百忙之中回怼了他一句。 最后到底还是叶惊霜撑住了场面,她大声喝道: “都住口!!!” 然后所有人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叶惊霜来到了江然跟前,看了在场众人一眼: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可别丢人现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年纪大的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见过江少侠,在下流云剑派傅承恩。 “师弟师妹不懂事,还请江少侠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 江然笑道: “看他们这样,倒是让我羡慕的很。” 这话也不全然都是托词。 看他们这般活泼,可见流云剑派氛围不错,弟子们好似都是兄弟姐妹一般,没有那么多的心机算计,这才能这般赤城。 不像自己……跟老酒鬼明明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 结果他还跟自己藏了八万个心眼。 听江然这么说,傅承恩便点了点头,开始做主给江然介绍挨个介绍。 每说到一个,便有人上前来跟江然打招呼。 叶惊霜有点无语,他们来这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怎么现在都把自己给晾一边了? 厉天心眉目冷峻,静静的看着人群之中的江然,眸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知画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厉大哥,你不比他差的。” “恩?” 厉天心眉头微蹙:“这又有什么相干?” “没有没有!” 张知画连忙摇头:“是我说错话了。” 厉天心听她这么说,又叹了口气: “你不必这般迁就我的,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那不可能!” 张知画说: “师父从小就教导我,想要什么,便是要努力争取。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相信,你也绝非是铁石心肠。” “……” 厉天心顿时又觉得头痛。 正好此时江然对他招手,他想了一下,还是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江然把厉天心,洛青衣还有张知画都介绍了一遍。 彼此就算是彻底认识了。 叶惊霜这才说道: “黄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不久我曾经在奔马县给师门送了一封信,阐述叶家遭遇。 “按时辰来看,这封信这会应该还没到流云剑派。” 黄轩眉头紧锁: “这不对啊师妹,叶家早就出事了,你怎么前几日方才写信? “发生了这种事情,便应该 “自有掌门以及诸位师叔伯师兄弟为你做主,岂能这般拖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惊霜叹了口气:“咱们先寻一处说会话吧,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 黄轩闻言点了点头。 当即一行人便离开了山道,自不远处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有流云剑派的弟子去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让众人坐下闲谈。 叶惊霜这才将事情的始末,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阐述了一遍,最后说道: “当中详情,我已经尽数禀报宗门。 “倒是没想到,黄师兄你们会在这里。” 黄轩听完之后,身上隐隐有剑气沸腾,怒形于色: “好一个童万里,他好大的胆子!! “若他不死,当叫他受万剑穿心之苦!” “没错,此人合该千刀万剐!”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他儿子童彦还敢觊觎叶师姐?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什么货色,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他流云剑派的弟子也是愤愤不平。 叶惊霜则是轻声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也别这般生气。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吗?” “这是因为你运道好,认识了江少侠。” 黄轩看向江然,眼睛里全是感激之色: “多亏了江少侠,否则的话,叶家出事的那一晚,只怕你未必能够活着逃出来。 “其后更是设局逼迫童万里现了原形。 “这才能痛痛快快的报仇雪恨,这份恩情,不仅仅是你得好好偿还,咱们流云剑派也得感念于心。” “黄兄言重了。” 江然连忙开口:“这之中有许多恰逢其会,误打误撞之处,不必这样。” “江兄此言差矣。” 黄轩说道: “你救我师妹几次三番,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而我师妹背后也有师父,她视其如亲生女儿一般,知道你救了她的性命,必然感念你的恩情。 “我师妹的师父于我流云剑派更是举足轻重,她的恩人,便是我流云剑派的恩人。 “因此,此事江兄或许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咱们却是得铭记于心,不可有丝毫或忘!”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惊霜则笑了笑: “这份大恩,我自然要报。 “如今不敢说其他的,只想跟在江大哥身边,随侍左右,算是暂且报答一二。” “恩,应该的。” 黄轩点了点头:“其中轻重拿捏,你自己看就好。如果江兄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人手……叶师妹,你只需传书一封,我流云剑派上上下下千余之众,正愁手掌长剑寂寞!”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摩拳擦掌,好像现如今江然跟前就有对手,需得他们磨剑杀人一样。 江然是哭笑不得,叶惊霜则顺势问了起来: “我师父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放心吧,师伯一切都好。” 黄轩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 “就是放心不下你,如今知道叶家之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若是童万里不死,她怕是要亲至苍州府,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如今童万里死了,她这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恩,估计掌门要倒霉了。” “这……”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掌门倒霉,又非始于今日……恩,希望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众人纷纷点头。 江然听的有些惊讶,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玄虚。 问过了师父之后,叶惊霜则打探起了关键,询问黄轩等人为何会忽然来此? 黄轩沉吟了一下说道: “师妹可曾听闻‘心魔’释平章?” “自创【杀心魔贴】【乱心丧葬章】的释平章?” 叶惊霜的脸色倏然一变:“此人难道重出江湖?” “正是。” 黄轩点了点头。 叶惊霜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此人当年不是被咱们五大剑派联合道一宗围杀于栖霞峰断心岩了吗? “难道他没死?” “这人是谁?” 江然忍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不过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心魔……释平章。 “此人以书入武,乃是世所罕见的一位奇才。 “其后被离国 “闭门读书十年,游历列国八载。 “最后,他疯了。” “疯了?” 江然呆了呆: “看书太多?看疯了?” “这就不知道了……” 叶惊霜说道: “此人在有‘心魔’这个外号之前,江湖人称其为‘疯儒’。 “只因为其行事疯疯癫癫,难以常理揣度。 “不过那还他虽然疯癫,却也无损于江湖。 “一直到,他自创杀心魔贴……一贴屠一城,这才引起江湖震怒!” “一贴屠一城!?” 江然听到这个,也是禁不住吃了一惊:“这如何做到?” “江兄有所不知。” 黄轩接过了叶惊霜的话头: “杀心魔贴,乃是以释平章生平所学,融入书法之中自创而成。 “观摩此贴之人,便会被当中杀意侵袭。 “不由自主杀气冲天,见人便杀。 “当年释平章将这杀心魔贴,书于离国远定城的城墙之上。 “往来见者,哪怕一个大字不识,也被这杀气所侵染,引得远定城血流成河。 “而这当中甚至不乏高手,也逃不过此贴的魔威。 “一直到离国 “可到了那会,远定城已经空了……因其武功,直指心门,危害极重,心魔二字也是由此而来。” “这件事情之后,白玉楼亲自率领离国众多高手缉拿此人。 “却没想到,金蝉和离国的边境一战,此人又出了一曲乱心丧葬章。 “导致这些高手彼此攻杀,险些功亏一篑。 “到底是白玉楼内功定力天下 “破了他的乱心丧葬章,并且给了释平章一掌。 “结果,这一掌将其打进了金蝉境内。” 叶惊霜接话说道: “白玉楼身份特殊,他不仅仅是离国 “他的身份但凡踏入境内,便极有可能挑起两国乱战。 “那会五国乱战初平,实在是经不起风浪。 “所以,白玉楼犹豫了。 “这一犹豫,便让释平章跑了。 “好在他那一掌,几乎震碎了释平章的心脉。 “其后被五大剑派之中的青松剑派弟子发现踪迹,联合五派,又传书给道一宗。 “这才将其围追堵截到了栖霞峰断心岩。 “那地方似乎犯了释平章的忌讳,他号称心魔,那一处却应了断心二字。 “最后被众人一举袭杀……”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黄轩一眼: “此人怎么可能重出江湖? “他和无心鬼府里跑出来的那群人还不一样。 “他们是被无心鬼府带走,成了府内的魑魅魍魉。 “可这释平章,明明当时已经身死了。” 黄轩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只是两个月之前,师门忽然得到急报,传信而来的是道一宗的人。 “说是于金蝉境内发现了释平章的踪迹。 “此事非同小可,掌门急召各位师叔师伯聚集商议。 “其后方才命令咱们下山探寻此人踪迹。 “五大剑派几乎全都有弟子出动,兵分数路散于江湖打探此事。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发现了此人踪迹似乎是朝着苍州府这边来了。 “却没想到临近了,又听说了叶家的事情,这才往这边绕路,打算先寻你的踪迹。” “也就是说,尚未真个见过此人?” 江然轻声问道: “此人当年的尸身如何处理?” “他掉进了断心岩……” 黄轩叹了口气:“虽然他跌入断心岩之前,就曾经被道一宗老掌门的【大散清风掌】打中,按道理来说,此人是必死无疑。 “可是……终究是死不见尸。 “所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人重出江湖的消息传来,五大剑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怕其他,只怕此人当年未死,再生波澜。 “而这杀心魔贴,威力之巨,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人间惨剧。” “这……” 江然一时沉默。 虽然知道释平章跌入断心岩这种事情,估计不是当时那些人所能掌控。 可是,掉崖不死论这种存在,总是在默默诉说,跌落山崖的人,不仅死不了,而且还能武功大涨。 若是他沉寂多年,忽然出现,必然会找五大剑派以及道一宗的麻烦。 想到这里,江然便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此人身上,可有悬赏?” 众人都是一愣,这事……有什么关系? 叶惊霜则是全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 “离国那边没有,因为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便没打算给这释平章活路。 “不过金蝉这边却给出了纹银三万两的悬赏。” “只有三万两?” 江然说完之后,忽然恍然: “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离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两国素来不和,哪怕是按照远交近攻的道理来说。 “离国出事,金蝉这边就算不放烟爆竹庆祝,也不会真的出力帮他们捉人,给出三万两便已经是极限了…… “其后闯入金蝉,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因此,悬赏也未曾增加。” 江然沉默了一下,倒也没急着开心……因为这释平章给他的感觉,颇为棘手。 第118章 门前 杀心魔贴,乱心丧葬章。 这两门武功,便已经让人谈之色变。 而此人除了这两门武功之外,只怕还另有绝学。 不仅如此,多年之前他被打下了断心岩。 这些年来,潜修不出,谁知道有没有又练成什么绝世神功? 江然倒是不担心他内功深厚,就担心他武学诡谲…… 造化正心经有正心之能,不为万邪所侵。 当是这释平章的克星。 不过,这也只是从寻常道理考虑。 未曾见到真人,不曾真个交手,谁又能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拿下此人? 当然,这么想并不代表江然打算放弃。 但至少得从心态上稍微重视一下这位心魔。 其后若是有机会遇到的话,能够拿下自然是要拿下的好。 而在这之后,黄轩又告诉江然和叶惊霜他们。 因为这释平章的关系,五大剑派倾巢而出,散于金蝉王朝各处寻找踪迹。 红枫山庄的事情不小,除了流云剑派之外,余下四派可能都会有人到来。 叶惊霜听的一愣。 她本以为来到附近的只有流云剑派和云山剑派。 倒是没想到,五大剑派齐聚。 “这倒也好……”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一把碎金刀,引出来了一群跳梁小丑……”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得砰砰砰,接连几声响。 几个鼻青脸肿的江湖人,被流云剑派几个年轻弟子扔到了地上,跌的满身泥泞,惶恐四顾。 就听一人说道: “江大哥,这几个人在一旁鬼鬼祟祟偷偷窥探。 “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黄轩就有点伤心。 这会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都已经无视自己这个师兄了吗? 他们的眼睛里,难道只有江然了? 江然笑了笑: “他们几个自我们今日离开客栈之后,一直跟在后面。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几个人便已经听的面红耳赤。 他们确实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认为江然等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悄然跟随。 结果江然早就知道……这不是耍猴呢吗? 厮混江湖到了这份上,丢人实在是丢到了家。 便听一人怒道: “你……落入你们的手里,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休要出言讽刺!”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这才哪跟哪啊? 无非就是跟在江然身后,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怎么人家就得要杀要剐了? 要是江然本来没这意思,经他这一提醒,随手一挥,再来一句‘都杀了’,那他们冤不冤啊? 江然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人一眼: “倒也不至于要杀要剐……毕竟伱们罪不至死嘛。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好东西。” 他说着,从怀里掏了掏。 众人就听叮叮乱响,他怀里似乎好多小药瓶。 黄轩看了两眼,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江然则嘴里嘟囔: “这个是‘四季丹’这个是‘省力气’,哦,在这!” 他好似机器猫一样的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随手的打开,看他们人数倒出了几粒丹药。 “一人一颗,不要贪多。” 江然说道:“吃多了,可就难受了啊。” 厉天心一见这个,顿时有点想笑。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好像还在生气,便努力的让嘴角变得冷厉。 倒是流云剑派这边有个年轻的弟子好奇,忍不住问道: “江大哥,这个是什么?” “毒药。” 江然直言不讳: “这个叫‘向阳丹’。 “就跟向日葵一样,喜欢太阳。 “吃下去之后,需得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运转周身内力,借由阳光和内力两者逼迫,可以散出毒性。 “如果背对太阳的话,就会毒发身亡。” 他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这会远没到中午,日头还在东边。 就对那几个人说道: “抓紧时间,一人一粒。” 几个人犹犹豫豫,不愿意吃。 然而却也由不得他们,流云剑派一群年轻人听了江然的话,都对这东西十足的好奇,当即来了几个人一人一个直接掰开了这些人的嘴。 江然挨个给他们塞了进去,再用内力一催,这丹药就不由自主的咽进了肚子里。 厉天心此时眼睛一亮: “江然……你给我一个!” 张知画赶紧捂住了嘴: “不要给他!!” 江然没搭理这两个,对这几个江湖人说道: “朝着太阳奔跑吧,不然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几个人也不知道江然这话到底是真是假,然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视一眼之后,翻身而起,施展轻功,默运内力,朝着太阳的方向就一路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江然看的直乐。 厉天心则纳闷的扫了他一眼: “有这么好笑吗?” “恩,好笑。” 江然点了点头:“因为我骗他们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向阳丹? 无非是不想让他们跟着自己,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流云剑派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都觉得这向阳丹神异,如今再听江然这么说,顿时都有点哭笑不得。 黄轩则是对江然抱了抱拳: “江兄果然了得,这帮人杀之无益,若是放任不管,也是个麻烦。 “略施小计,将其骗走,再好也没有了。” “哼,骗子。” 厉天心冷冷一笑,多少有些失望。 张知画则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刚才厉天心想要跟江然讨要‘向阳丹’,绝对是打算给自己吃的! “好了。” 江然拍了拍手: “咱们该去红枫山庄了。 “总不能让人等太久……” 说话之间他率先站了起来,对叶惊霜伸出手。 叶惊霜拉着他的手,顺势起来: “没错,我这东道主总得见见这些客人。” “叶师妹无需担忧,有天大的事情,都有宗门给你顶着。” 黄轩拍了拍手: “准备出发。” 众人再不多言,大概其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奔赴红枫山。 这一下人数更多。 流云剑派的人也都没有骑马,他们来去赶路都是施展轻功。 江然等人见此,索性也舍了马。 跟他们一道用双腿赶路。 好在此地距离红枫山庄已经不远,本就是在红枫山脚下。 叶惊霜轻车熟路的于前面领路,没多久的功夫,已经可以从树梢缝隙隐隐窥探到红枫山庄一角。 到了此时,叶惊霜的呼吸未免有些急促。 江然察觉到她的心绪,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林间忽然传来了呼啸之声,两枚暗器破空而至,直接打在了众人跟前的山道之上。 紧跟着便有几个人飞身而出,拦住了道路。 “诸位,此路不通!” 一人冷声开口:“还是快快下山回家去吧。” “千流山庄于此办事,闲杂人等还不快滚?” 另外一人口气则强硬了许多。 叶惊霜差点气笑了,正要越众而出,问问为什么自己回家还得被不相干的人拦住。 就听到一阵笑声从另外一侧传来。 “千流山庄?那算什么东西?” 那千流山庄之人勃然大怒: “放肆! “什么人这般大放阙词?” 一句话说完,就听嗡的一声。 一抹流光忽然自林中飞来,冷厉光华,似乎想要将这白日贯穿。 那千流山庄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抹血光便自他的脸颊缓缓流淌。 这一刹那,心头骇然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生死一念,又有几个人能够平静以待? 同一时间,一阵阵破风之声响起。 待等那千流山庄之人抬头,脖子上已经横了三四把长剑。 周围更是被一群人团团围绕。 整个人彻底僵住了,一时之间手足发抖,脸色发白,凝望这帮人,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全都是一模一样。 皆是一身青衣,袖口之上则绣着一颗苍劲古松! “青松剑派!?” 那人倒也有些见识,只是看着他们的衣服,便已经辨认出了这帮人的来路。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倒是把黄轩气的不轻。 他看出了青松剑派,却没有看出他们流云剑派? 这是看不起谁? 这千流山庄,果然离谱! 就在此时,就听一人冷声说道: “这红枫山,以及这红枫山庄,不应该姓叶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千流山庄在这里张牙舞爪?”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他面白无须,头顶羽冠,一身青色长袍打理的一丝不苟,就连一丁点的褶皱都没有。 黄轩眼见此人,眉头微蹙,轻轻抱拳: “见过古师叔。” “恩?” 这古师叔看了他一眼: “黄轩? “是了,红枫叶家的大小姐,叶氏双姝叶惊霜是你流云剑派的弟子,你们来这里,倒也合情合理。” 千流山庄那人一听‘流云剑派’四个字,更是眼前一黑。 此时定睛去看,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这是见了鬼了吗? 先是青松剑派,又流云剑派。 其后该不会连五大剑派之中的其他几派全都来了吧? 难道五派剑会这一次放在红枫山庄举行? 不过这当口,他却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如今他受制于人,需得赶紧想办法自救,当即连忙说道: “诸位高人误会了。 “咱们于此,绝非是张牙舞爪。 “我千流山庄,素来以红枫山庄马首是瞻。 “却没想到,前不久红枫山庄忽然遭难,百年叶家满门被杀……咱们庄主闻之痛心疾首,恨不能以身代之。 “只是想到叶家大仇没报,终究是得留下有用之身。 “这才着人前往叶家,收拾整理,将叶庄主的尸身好好安葬。 “如今在这里拦路,也是不想让过路之人,盲目冲撞,惊扰了叶庄主的安宁。 “还请诸位明鉴!” 这话说完,叶惊霜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爹娘的尸身何在?” “爹娘?” 那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是……” 他看向叶惊霜,半晌之后,瞳孔猛然收缩: “叶大小姐?你没死!?” “我问你,我爹娘尸身何在?” 叶惊霜脸色阴沉。 那人连忙说道: “就在后山,已经安葬好了,此言绝无欺瞒!” 叶惊霜听他这么说,方才稍微松了口气。 自那一夜开始,她一路奔波,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回来安置父母尸身。 如今千流山庄连同一群乌合之众,占据了红枫山庄,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们会毁及父母的尸身。 这会听此人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信口开河,这才算是稍微放心。 那古师叔此时看了叶惊霜一眼,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叶惊霜。 “咱们也是听说了叶家的事情,同为江湖侠义道,百年叶家可为表率。 “此番遭难,却是不能视而不见。 “这才前来一探……还好你尚且平安。” “多谢古师叔。” 叶惊霜连忙跟这位古师叔见礼。 江然也瞥了这人一眼。 发现这人就好似一颗古松,时时刻刻绷着自己,站的笔直,不管是说话做事,都没有半点动摇,倒是有点意思。 “无妨。” 古师叔轻声说道: “毕竟也未曾帮上你什么忙。 “不过,咱们五大剑派虽然不算是同气连枝,但这些年来,交情也深。 “若是真的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青松剑派绝不推辞。” 叶惊霜点了点头: “门外说话不是待客之道,诸位随我来。” “好。” 古师叔答应了一声,那几个青松剑派的弟子,就押着那千流山庄之人,以及旁边另外一个拦路虎,朝着红枫山庄走去。 到得门前,外面的情况已经引起了庄内察觉。 就听咔嚓一声,大门打开。 一群人鱼贯而出。 当先站着的是一个锦衣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笑打开,正要开口说话,却一眼就看到了叶惊霜,心头一颤,又将目光在余下众人身上一扫。 当即堆起笑脸,笑容之中还带着三分伤感: “齐开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这几日我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得见大小姐安康如故,总算是放下心来。” 江然听他说话,差点没笑出来。 他就说千流山庄这帮人,怎么全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遇到比他们弱的,更是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搞了半天,这是上行下效啊。 少庄主齐开都这般模样,其他手下又岂能免俗? 叶惊霜看着他,一时之间也是无言。 轻轻摇头: “有劳少庄主挂心了,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少庄主可以带着他们走了。” 齐开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话之间,轻轻挥手: “我们走。” 然而这三个字落下,身后却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男子分开众人走出,目光落在叶惊霜的身上,轻轻摇头: “少庄主三思……” “恩?” 齐开看了这人一眼,微微抱拳: “原来是‘乾坤一定’罗镇邪罗大侠。 “罗大侠有事教我?” 江然没听说过这什么乾坤一定的名头,便看了一眼身边的厉天心。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 江然恨不能大巴掌抽他。 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的,这半天了还没消气? 到底还是洛青衣靠谱,低声给江然解惑: “乾坤一定素有侠名,名气不小……” 但更多的也就没了。 这样的人,更不会有悬赏在身上。 江然轻轻点头,就听那罗镇邪开声说道: “不敢……只是,齐庄主,在下敢问一句,你上一次见到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 “这,大概是在五年前。” 齐开这话不是假的。 叶惊霜多数时间在流云剑派学艺,跟随师父修行武功。 少有归家之时……而且,就算是回来,也只是在庄子里居住。 闲着没事,谁老去千流山庄? 五年前还是千流山庄的人来拜访叶空谷,恰好叶惊霜在家,这才见上了一面。 罗镇邪闻言连连点头: “这就是了……按年纪来算,五年前叶大小姐年方十四。 “女大十八变,这足足五年之间,少庄主是如何一眼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叶大小姐? “红枫山庄覆灭的离奇,至今为止尚未查出真相若何。 “现如今眼前这位姑娘身份存疑,咱们岂能轻易舍了这红枫山庄?听从她的言语,转身离去? “这岂非荒谬至极?” “这……” 齐开一愣,连连摇头: “叶大小姐岂能有假? “这世上又有什么人敢于冒充? “罗大侠,您多虑了。” “少庄主此言差矣。” 罗镇邪沉声说道: “现如今碎金刀一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这伙人来路不明,难以辨认身份,就这么请入庄内,实在不妥。 “万一他们便是为了这碎金刀,专门于此招摇撞骗呢? “若当真如此,咱们岂非愧对叶庄主在天之灵?” “言之有理。” “说的没错啊。” “女大十八变,叶大小姐现如今长什么模样,咱们谁都不知道啊。” 齐开身后这群人顿时议论纷纷。 而齐开的嘴角,则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是这笑容太过明显,被江然看了个真切。 第119章 君子可欺 江然此时多少是有些无语的。 罗镇邪和齐开是穿一条裤子的,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将叶惊霜的身份给模糊掉。 让这‘叶大小姐’四个字,站不住脚跟。 罗镇邪这所谓的‘乾坤一定’四个字,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他亲自质疑此事,在没有弄清楚叶惊霜身份的情况下,硬要进红枫山庄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只不过,这般多此一举有什么意义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在场能够证明叶惊霜身份的人有的是,就凭一个罗镇邪,若是能够压的过五大剑派的话,那他这名头只怕早就已经录入‘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之列了。 果不其然,江然念头落下,就见黄轩上前一步,冷笑一声: “简直岂有此理,我叶师妹是什么人,你们不认得,难道咱们能不认得吗? “她自然是叶空谷之女,叶惊霜!” 罗镇邪看了黄轩一眼,抱拳一笑: “还未请教?” “流云剑派,黄轩!” 黄轩也未曾失礼,哪怕对方暗地里不讲道理,可明面上的礼数却是有的。 所以他也得做足了。 江湖有些时候,不仅仅只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左右一个人于江湖上地位的元素有很多。 名声,人品,武功,德行缺一不可。 要不为什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选一个领头的,总琢磨着要找一个武功高强,德高望重之辈方才能够服众? 若仅仅只要武功高强,那什么残杀之辈,魔教之徒,都可以当这武林盟主,天下岂非大乱? 平日里的小节更是最见人品之处。 今日罗镇邪对黄轩礼数周到。 若是黄轩鼻孔看人,传扬出去,难免会得一个狂妄的评价。 黄轩身为流云剑派弟子,此举也会给流云剑派抹黑。 对于很多不清楚的人来说,哪里理会你们这当中究竟有什么细节,有什么玄虚? 听风就是雨,更是会传言纷纷,从而落下口碑声誉。 要是有心人在从中作梗,那就更加麻烦。 言归正传,此时黄轩两个字名号报上。 在场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罗镇邪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尊驾是流云剑派‘天斗剑’黄轩!?” “正是。” 黄轩点了点头。 “如何证明?” 罗镇邪开口问道。 “……” 黄轩差点气笑了:“你们不仅仅质疑我叶师妹的身份,连我的身份也要质疑?倒是可笑了……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这还是 “不过,想要证明我的身份不难……” 他探手握剑: “只需诸位以命相试,且看看我流云剑派的剑法,还能不能杀人!?” 齐开连忙说道: “这位仁兄且住,咱们如今可不是为了动手方才阻拦于此。 “红枫山庄乃是叶家祖产,如今身份未明,咱们岂能轻易让开…… “若伱当真是黄轩,岂能不为叶家考虑? “倘若叶大小姐当真还在人世,咱们今日所为,也是对她负责。” “正是这个道理。” 罗镇邪朗声说道: “还是说,诸位根本无法自证身份,只能凭借武功欺辱咱们? “实话说,怕死莫混江湖,今日在场又有几个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是为了江湖侠义,咱们纵死无悔! “你能杀得了我们,又能堵得住这天下人悠悠众口吗?” “正是!” “说得好,果然不愧是罗大侠。” “岂有此理!” 黄轩险些给气死。 这人摆明了不讲道理,自己这身份都抬出来了,人家硬是不信。 剑法能够证明身份,可问题是,人家还不动手…… 就让你空口白牙说凭证,这……这可如何证明? 江然这会倒是见识到了,这古代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这要是换到了现代……直接掏出身份证,保证让他们哑口无言。 他抱着胳膊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而此时那位古师叔也是眉头紧锁: “那你待如何?” 这话问出来之后,罗镇邪反倒是比他更惊讶: “这位兄台所说,倒是让我难解。 “自证身份不应该是诸位自己想办法,又如何能够推脱到咱们的身上?” 古师叔皱了皱眉,心中已经逐渐不耐。 叶惊霜则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齐开: “这就是你的打算? “先前你派人去捉苍州府府尹之女,想要与之完婚。 “如今占我红枫山庄,将我拒之门外……千流山庄也算是有几十年的基业,你就不怕自毁根基? “你于此胡闹,你爹可曾知道?” “胡言乱语!” 齐开眉头紧锁: “实不相瞒,方才罗大侠所言,我心中并非没有疑虑。 “只是看你长相,与五年前见过的叶大小姐确实是有三分相似,这才默不作声。 “现如今你红口白牙污蔑于我……反倒是让我彻底确信,你绝非叶大小姐! “叶大小姐品行高洁,岂能这般颠倒是非?” “颠倒是非?” 叶惊霜哑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洛青衣。 洛青衣明白她的意思,一甩手将手里一个人扔了过来。 叶惊霜随手抓过,屈指连点,那人这才悠悠转醒。 环顾四周,尚未明白今夕何夕,便已经看到了齐开,顿时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发现齐开眸子里全是杀意。 当即心头一动,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脸迷茫的看向周遭: “这是何处?” “恩?” 叶惊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齐开: “你家公子就在眼前,你还问什么?” “啊?原来你说的我家公子就是他啊。” 莫亭生连忙点头,看向了齐开,大声说道: “公子,公子,我是莫亭生,出身于千流山庄,是你的马前卒。 “为你冲锋陷阵,百死无悔。 “日前尚且为你抓了苍州府府尹之女,想要带过来让她跟你完婚。 “咱们好借这苍州府府尹掌中权势,一飞冲天! “如今落入他们之手,公子可得救我!!” 他说话利索,语速极快,偏生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叶惊霜听完之后,又惊又怒,着实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就‘我说的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还用我来说?” “哈哈哈,这小娘皮倒是从哪里找来演戏的,情况都未曾弄明白,就这般大放阙词。” “这是想要将咱们当成傻子来糊弄吗?” “找人演戏,怎么不去戏班子请?这人明显不行啊……” 齐开身后顿时有人起哄。 叶惊霜脸色发沉,倒是没有想到,这莫亭生跟齐开竟然这般默契。 一唱一和之下,反倒是自己成了恶人。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周遭谩骂奚落之声入耳,更是字字如刀,戳的她心口生疼。 正不知所措之间,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头,就见江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江大哥……” 叶惊霜轻声开口。 江然则笑了笑,伸手抓过了莫亭生: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说。” 莫亭生心头一颤,只觉得下巴颏都有点控制不住,咯咯咯的一个劲的磕牙。 他连忙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教我的,我已经……” 话音至此,江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脸上,随手一扒拉,就听咔嚓一声响。 一颗人头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 齐开眼皮子一抖: “你……你杀人灭口!?” 江然一笑: “千流山庄的莫亭生,还给少庄主。” 话音落下,随手一甩,莫亭生的尸身直接横冲直撞的奔赴齐开而去。 齐开脸色微微一沉,却也没有丝毫犹豫,两手一推,想要接住莫亭生的尸体。 然而下一刻,就觉得莫亭生的尸体之上,蕴含着一股沛不能御的巨大力道。 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响,齐开双臂尽断,紧跟着那尸体已经撞在了齐开的胸腹。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飞出,齐开整个人就给撞进了他身后人群之中。 身背后尚且还有几个不知死活之辈,伸手想要挡住齐开。 然而一触及齐开的身体,便各自吐血飞出。 齐开便这般一路横冲直撞,最后恨恨的怼在了红枫山庄的大门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 大门刹那间被砸开,齐开则是去势不减,一口气被拍在了影背墙上。 整个人有一半深入墙内,半边留在外面,影背墙以其为核心,朝着周遭蔓延裂痕,宛如蛛网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不仅仅是罗镇邪等人,除了叶惊霜,厉天心等人之外,就算是流云剑派和青松剑派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一掷之力,以致于斯? 这到底是什么人? 罗镇邪张大了嘴巴,呆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江然还想开口说话。 然而江然身形只是一闪,重重虚影拖拽于其背后,一探手抓住了罗镇邪的咽喉。 “你……你做什么?” 江然这一抓只是虚虚掌握,罗镇邪尚且能够开口说话。 就听江然一笑,伸手指向了叶惊霜: “她是谁?” “我不知道……” 啪! 话音刚落,一声脆响,一个好大的耳刮子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罗镇邪整个人都给打懵了,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 “你敢打我?” 啪! 这四个字换来的又是一个大耳帖子。 江然伸手指着叶惊霜: “她是谁?” “你要屈打……” 啪! 啪! 啪! 这一次江然直接来了三个大巴掌,罗镇邪一时之间顾不上说话,张嘴一喷,吐出了满嘴的牙。 说话也说不真切的: “气……岂有齿理……”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随手拽过了他的一只手,一路自肩头挪到手指尖,抓起了他的小拇指。 罗镇邪瞳孔猛然收缩: “你要做什么……” 江然用拇指抵在他小拇指的指肚之上,用力一摁,就听咔吧一声。 他小拇指最上的一截,已经折断。 罗镇邪顿时惨叫出声! 十指连心,这剧痛属实难忍。 江然则轻声说道: “你有十根手指头,一共有二十八节,你也就有二十八次机会……不过我没有耐心问你二十八次。 “所以,我现在开始掰,你什么时候说实话,我什么时候停手。 “若是二十八次你全都忍下来了,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苦,便送你一程,给你一个痛快。” 罗镇邪听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还以为他说二十八次自己都忍下来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结果是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用你给? 江然却不在说话,他素来言出必践。 不等罗镇邪反应过来,他小拇指的 咔吧咔吧的声音接连响起。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住手!” 人群之中当即有人飞身而出,想要来救人。 却不想,刚刚身至半空,就见一抹刀光倏然一闪。 那人在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了两节。 江然随手归刀入鞘: “今日这事情,不白扯清楚了,我不痛快,诸位心中只怕也不痛快。 “所以,为了让真相大白,诸位还是先按捺一会的好。 “不然的话,在下掌中这把刀可不长眼睛。” 若说先前他投掷莫亭生的尸体,让在场众人全都心头震惊的话,那此时这一刀,就让人心生恐惧了。 所有人,包括黄轩,乃至于那位古师叔在内。 无人能够看清楚他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 只知道刀光一扫,尸体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了两节。 在场谁人能够躲过这一刀? 扪心自问,却是找不到答案! 黄轩如今是真的相信大先生所说,此人刀法最强。 一刹那,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唯有咔吧咔吧的声音,以及罗镇邪接连不断的惨叫。 当江然扭断他小拇指跟无名指两根手指头,正兴致勃勃的按着他的中指指尖时,罗镇邪终于忍不住: “她是叶惊霜……她就是叶惊霜!!!” 咔吧! “啊!!!” 罗镇邪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我都说了她是叶惊霜,你还掰我手指头?” “没收住。” 江然笑了笑: “反正断了这么多了,你也不用过分在意这一时长短。 “我再问你,为何先前说她不是?” “因为不想让她进红枫山庄!” 罗镇邪大声说道: “齐开已经将红枫山庄里贵重之物全都搬空,今次尚且还有碎金刀要送来此地。 “若是此时离去,不仅仅碎金刀会失之交臂,叶惊霜发现红枫山庄已空……岂能轻饶我等? “所以……哪怕胡搅蛮缠,也不能让她踏足红枫山庄半步! “最好是将她身份混淆,暂且知难而退。 “再散播传言,说有人冒充叶家遗孤,和流云剑派青松剑派沆瀣一气,图谋叶家祖产…… “搅浑这一池水,方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好大的胆子!” 黄轩脸色一沉。 今天这事,若是按照他们的剧本来演,无法自证的情况下,只能彼此僵持。 莫亭生的出现,说不得还会让他们反被淋上一头脏水。 一旦情况被动,便只能暂且退走,寻求人证物证,再来将这群人赶走。 可这个的关头,如果再被人抹黑。 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毕竟如今红枫山庄因为一把碎金刀,正是多事之秋。 若是有心人从中做一些小动作,哪怕不至于危及性命,也确实会如同罗镇邪所说,会将这一池子水尽数搅浑。 等他们一一收拾干净,千流山庄还不定躲到何处去了。 “不错不错。” 江然点了点头: “心计可以,只可惜,君子可欺以其方,在下却不是君子。 “江湖哪怕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可这人情世故,也是跟人讲的,你们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不算在其内!” 他这话说完之后,转而看向了那群乌合之众: “诸位是打算留在这红枫山庄做客?还是就此滚下山去? “可自行决断!” 罗镇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这事情总是难免传扬出去。 再留下来,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益处。 而且,这江然杀人如麻,狠辣非常。 千流山庄齐开直接被他用莫亭生的尸身砸死在了红枫山庄的影背墙上,谁还敢留下? 就不怕成了一副挂画? 当即纷纷要走。 却听江然又是冷哼了一声: “旁人可以走,千流山庄之人尽数留下,谁敢多走一步,小心自己的性命!” 此言一出,其他人步子更快。 唯有千流山庄的人,再也不敢动弹。 其实江然也不可能分清楚千流山庄的人究竟有哪些。 不过这诈唬一下,到底还是能够留下大多数。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前来拜会红枫山庄!!” 此言一出,原本要走的一行人,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紧跟着加快速度,直奔那声音来处而去。 江然眉头微蹙,随手捏死了手里这位乾坤一定。 一甩手扔到了一旁,对黄轩说道: “黄兄,烦请流云剑派的诸位,帮忙看管一下这些千流山庄之人。” 黄轩当即点头: “放心交给咱们就是!” 江然则看了 “咱们也过去。” 天阳镖局既然到了,这帮原本要走的人,自然不介意走之前再跟他们动一次手。 非要说的话,这程天阳来的太不凑巧。 哪怕再等一会也行啊? 而且……程天阳,这什么名字? 一点都不吉利! …… …… ps:py作品《死神之阳光开朗大男孩》 第120章 断弦 天阳镖局的程天阳今年五十来岁。 这金蝉 其人自然是不简单的。 不仅仅有一身可以纵横江湖的武功,心机城府更是缺一不可。 自接到剑无生‘碎金刀’这一单镖,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很麻烦。 碎金刀虽然没有‘十二天巧’那般传承悠久,却也是江湖闻名的宝刀。 欲得之人数不胜数。 想要将这把刀,安安稳稳的送到红枫山庄,那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首先要做到的 其次,程天阳又接了一单镖。 这一单镖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他让天阳镖局的副总镖头亲自押镖,自己则化身一个随行的镖师,混入了车队之中。 同时宣称自己会在天阳镖局之内坐镇。 如此一来,便悄无声息的混出了城。 其后他独自离队,前往红枫山。 一番行止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一切本来都好,偏生快要到了红枫山的时候,闹出了意外。 碎金刀的事情不知道是被谁给打探到了。 天阳镖局那头也顷刻之间就漏了陷。 所有人都知道,他程天阳亲自护送碎金刀到红枫山庄。 其实到这倒也无妨。 毕竟当时他距离红枫山庄虽然还远,可那些真正能够叫他忌惮的对手,离得更远…… 想要前往抢夺这一单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却没想到,再往前走……红枫山庄没了。 程天阳押镖数十年,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因此虽惊不乱,重新于心头定计,还是决定前往红枫山一行。 此地既是风云汇聚之所,但同样也是甩开这一身云雨的最好之处。 甚至,当他踏足红枫山下的时候,便直接开声,以【千里传音】之法,送上了‘拜会’之音。 其后方才踏步入山。 却没想到刚走了没几步,一群江湖人呼呼喝喝的就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程天阳大怒。 江湖绿林道尚且得讲个规矩,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 简直半点规矩都没有! 他却也不怕,两手一翻举手托天,浑厚的内力倏然而起,这帮人还没到跟前,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道轰然而至。 一触之下,便是溃不成军。 下一刻,程天阳踏步上前,挥手就打。 他掌势惊人,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所过之处,几无一合之敌。 这是因为,此人开镖局之前,有幸拜入一位高人门下,习得一身绝世武功。 而这高人,实则出身自当今金蝉王朝七派之中的‘崇山派’。 因其来历特殊,当年还引起了崇山派前前后后数次波动。 程天阳作为此人在世的唯一传人,凭借这一身武功,更是险些成了崇山派下一任掌门。 只是他素来不喜门派束缚,这才决定另立门户。 可单就武功而论,造诣还得在当今崇山派掌门之上。 如今这一动手,所施展的正是崇山派的【九重惊山掌】,掌力叠叠浑厚,如重山加身,难挡难御。 不过三五个回合,地上便已经躺了一地。 程天阳这才怒气稍平,回过神来,看了这一地惨哼不断的人,多少有点别扭: “我这是在干嘛?” 红枫叶家没了,身上这碎金刀就成了烫手山芋。 如今来了一群接‘山芋’的,还让自己全都给打趴下了…… 那这破事得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到这里,程天阳便叹了口气: “也别怪我下手太重,实在是你们太没用。” 但凡有一个有用的,这碎金刀不就交出去了? 哪怕有一个能够接他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红枫山庄的方向,决定还是先往那边去一趟再说。 可就在他要举步往前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 一股悚然惊心之感,横冲直撞的冲入心头。 程天阳闯荡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否则的话也打不下这金蝉 而能够让他警觉至此的,却是生平 他脚下沉凝,好似有万钧之重。 体内真气流转,风云汇聚,周身上下却波澜不惊。 不仅仅是他波澜不惊,似乎就连这林中的风,树上的鸟,草下的虫也全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之中。 什么人? 他在何处? 是来劫镖的吗? 程天阳心中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的翻滚。 只觉得周遭无比危险。 那让他心悸胆寒的源头,充斥于四面八方。 并且在一点点的朝着他靠拢。 这让他有一种,天地为笼,不住收缩,想要将其碾压致死的感觉。 无形气机萦绕之间,又仿佛是在戏耍他。 漫不经心窥探他的破绽,想要在他露出破绽的那一瞬,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额头之上,开始涌现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滴一滴的从脸颊两侧滚落。 而就在此时,他耳边好似听到了‘哗啦’一声响。 周遭的一切仿佛破碎。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开口问道: “敢问可是天阳镖局程总镖头?” 程天阳怅然若失的抬头,就见一对年轻男女正站在他的面前。 男子长得好看,眉如远山,眸如星……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长得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了?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太讲究。 左右两侧腰间,一边挂着酒葫芦,一边挂着一把横刀。 而在他身边的那个姑娘,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容貌也是精致至极。 这是哪里来的金童玉女? 一愣之下,也是点了点头: “在下程天阳,二位……是?”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就见叶惊霜微微抱拳: “流云剑派……叶惊霜。” “哦,原来是流云剑派的高……” 程天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愣,猛然抬头: “你说你是谁?” “叶惊霜。” “叶氏双姝,叶大小姐,叶惊霜?” 程天阳眼珠子瞪的溜圆: “伱没死?”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前辈远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前辈随我来。” 程天阳点了点头,正要举步,就感觉腿有些酸麻。 想起方才那悚人惊心的一幕,禁不住问道: “你们二位方才来的时候,可曾见到过什么人?”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江然则若有所思在程天阳脸上扫了一下: “程总镖头方才是遇到了什么对手吗?” “这……” 程天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方才那一幕过于玄虚,说出来江然和叶惊霜都未必会相信。 而且一想到方才那人的手段,程天阳心头便禁不住的有些胆寒。 江然等了一会不见下文,便没有继续追问。 正要继续往前,却忽然看向了林中一角。 就见一人缓缓自林中走出。 同样是一身白衣,走出来的这个人每一步落下,都好似一把剑在往前一寸。 一步一步挪动,速度不快,却如剑出手。 锋芒一闪,直奔三人而来。 叶惊霜看到这人本是惊喜,却没想到,对面想都不想就来了一剑。 一愣之下,就被江然一把拉到了身后。 嗡的一声。 一尊身穿道袍的金刚法相便已经拔地而起。 那剑锋一点,正落在这法相之上。 程天阳抬眼一瞅,顿时一愣: “大梵金刚诀? “不对啊……这和尚入了道门了? “怎么还穿着道袍?” 回头再看来者,眉头也是微微蹙起: “这是丹阳剑派的剑法…… “不是说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素来交好?便是这般交好的?” 江然瞥了这程天阳一眼,感觉这人不仅名字不吉利,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挺絮叨的。 叶惊霜则连声喊道: “时邈!你怎么了?” 来人正是时邈。 只不过此时她好似对外界之事已经充耳不闻,双眸之中满是杀气。 跟过去的冷意都不一样,似乎要斩尽一切她所见之人。 此时此刻,更是周身剑气萦绕,所有的剑气孤注一掷,以点破面,想要破了江然的护身法相。 而随着她剑锋加深,丝丝裂痕已经自法相之中泛起。 这倒不是江然这法相不行。 实则是时邈这剑锋本就是一往无前,以命做赌,无物不破。 虽然不如江然惊神九刀的 却也绝非寻常可比。 江然眉头微蹙,知道不能只凭借这护身法相了。 当即双臂一震,法相如同云烟散去,江然探掌之间,已经到了时邈跟前。 指尖似明月,皎皎不留痕。 此时所用,正是冷月大·法之中的那一门【冷月戏】。 这是一门小巧擒拿的功夫,重不在‘冷月’二字,关键在于一个‘戏’字。 江湖交手,除了自身武功高低之外,运用之法更为重要。 冷月戏的这个戏字,所讲便是应用之道。 需得做到‘以戏欺人’,既有欺骗对手的意思,也有嬉戏玩笑于其中。 如今出手,探手所拿是时邈手腕。 时邈手中长剑一横,斩江然咽喉。 却不想,这一剑落下,剑刃自江然身上一扫而过,江然却丝毫无损,时邈自己的手腕倒是一紧。 这手法当日阴月娘就曾经用过,正是出自于这冷月戏一篇。 江然得了她五十多年冷月大·法的功力,如今施展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时邈眉目不变,运力争夺,然而江然这擒拿落处,直接换上了蛮龙劲。 这一身蛮力惊人,岂是时邈这小胳膊小腿所能够抗衡? 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待等她想要以左手并指,施展剑气。 江然却已经先她一步,单指一点,正落在其眉心之上。 正心指! 这一指落下,时邈周身一震。 眸子里的杀气倏然散尽,整个人也是两眼一翻,便要躺下。 江然顺势将她接入怀中,交给了身边的叶惊霜。 紧跟着环目四顾,探寻周遭。 然而周遭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异样。 便只好看向了程天阳: “程总镖头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古怪之事?” 程天阳点了点头: “方才好似有什么人在周围,却又偏偏找不到。 “可他的杀意萦绕,竟然让我动弹不得。 “若不是你们二位来得及时,只怕我已经着了道。” 江然闻言看了叶惊霜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头都想起了黄轩的话。 心魔……释平章! 如此一来,时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算意外。 黄轩说释平章重出江湖,五大剑派倾巢而出。 那来到这附近的五大剑派之人,就绝不会少。 红枫山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多数都会凑凑热闹。 丹阳剑派自然也不能免俗。 时邈当时是在奔马县跟江然他们分开的。 其后若是收到了师门召唤,与他们一道同行,也就说得通了。 这姑娘素来横冲直撞,若是让她遇到了释平章,必然不会等其他人联手,会率先冲杀。 如此一来,着了释平章的道,便也顺理成章了。 “不好!” 叶惊霜忽然脸色一变: “释平章若是就在周遭徘徊,黄师兄他们……只怕是有危险!” “我们走。” 说话之间,江然便已经飞身而起。 叶惊霜带着时邈紧随其后。 程天阳则是被‘释平章’三个字给震得一愣。 他厮混江湖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释平章是谁。 “不是死了吗?” 嘴里嘟囔了一句之后,也连忙跟上。 且不说叶惊霜如今尚在人世,自己这一单镖有了着落。 纵然仅仅只是为了这释平章,身为江湖侠义道,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一行四人施展轻功,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红枫山庄跟前。 未及跟前之时,便已经听到了剑锋交鸣之声。 此时赶到一看,一群人正在互相厮杀。 除了如同黄轩,以及古师叔那样几个领头的盘膝而坐,以内力对抗体内杀意。 其他人个顶个的杀气冲天。 而且,如今不仅仅是流云剑派和青松剑派。 就连方才离去的云山剑派,以及丹阳剑派也在场内。 四大剑派乱战,剑气纵横,刮地三尺。 江然脸色微微变化,让叶惊霜他们莫要近前,运转造化正心经,身形一探便冲入了场中。 而就在江然踏足场中的这一瞬间。 一阵琴声忽然响起。 原本正在厮杀的众人,便忽然都停下了手。 随着 江然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便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同时对他出剑! “混账!” 江然大怒。 他自问跟这释平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般费心费力的想要取自己性命,却是为了哪般? 怪不得这四大剑派的人打了半天,竟然一个死的都没有。 原来都在这等着自己呢。 当即身形一晃,潜影迷神步展开,让开剑锋,身形一点,便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处。 探头去看,就见程天阳单掌按在叶惊霜的身后。 两个人都是盘膝坐在地上,抵御这琴声侵袭,这才稍微放心。 又于场中扫了一圈,不见厉天心。 倒是洛青衣和张知画,也在人群之中朝着他出手。 “欺人太甚……” 江然面色一沉,随意让开一把刺来的长剑,屈指一点,按在了这人的眉心之上。 那人顿时哼的一声,躺在了地上。 正心指确实是这释平章的克星。 有了这一击的收获,江然便索性分开两指,脚下潜影迷神步,施展正心指。 让开重重剑风,见人就点。 他武功高绝,内功深厚几乎不可思议。 一身所学皆为惊人。 但凡他想要点的,就没有点不到的。 唯一的问题是,人数有点太多。 这般点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即心头一动,轰然一声,护身法相在前起。 这法相随心而动,并非是碎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时邈如今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场中亦无人可破他这护身法相。 江然便索性盘膝而坐,运转法相抵御周遭的同时,体内内息翻滚,造化正心经和大梵金刚诀几番比较。 终于,片刻之后,江然睁开了双眼。 其笼罩周身的护身法相,也似乎睁开了双眼。 就见江然探手点指,下一刻,身上的法相也跟着探手点指。 嗡!!! 这一指从天而降,指尖内息扩散八方四野。 周遭围拢过来的四派弟子,尽数被这内息扫中,却并未震飞,而是身形一晃,软倒在地。 这一指范围极大。 就连周围那几个运功抵御琴声,以及体内杀机的高手,也被这指力波及。 一瞬间只觉得心境清明,心头那好似跗骨之蛆一般的杀机,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禁纷纷睁开双眸,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惊愕之色。 同一时间,‘崩’的一声响自远处传来,清晰入耳。 下一刻,就见原本还站在场中的江然,身形一晃就朝着那声音来处找去。 四派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想要站起,却只觉得这杀气一去体内竟好似是贼去楼空,一时之间想要站起也做不到。 黄轩则尽了最后的努力: “江兄……穷寇莫追!” 然而江然这会已经听不到了。 他如今已经站在了一处半山坡上,从这里,远远的可以看到红枫山庄门前景象。 此地别无他人,唯有一把断了弦的琴,以及正从林中缓步走出的厉天心。 第121章 碎金刀 “看到什么人了没有?” 江然扫了厉天心一眼,又撇了撇跟前的这一尾七弦琴。 这琴看上去颇为古拙,不像是寻常之物。 此时七根琴弦,尽数崩断。 厉天心则微微摇头: “没见到……” “你方才去了哪里?” 江然又问。 “……” 厉天心不再言语。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能说?” “不想说……” “为什么?” 江然挑了挑眉头,虽然他不想怀疑厉天心,可是方才四派中人尽数在场,都着了道。 偏偏他一个人脱离了战圈,问他去了何处,他还不愿意说…… 这怎么让人不怀疑? 至少也得说一个理由……否则的话,太难解释了。 厉天心沉默半晌,他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关键的。 末了抬头看了看天空,沉声开口: “砍树……” “?” 江然的脑子里泛起了一抹困惑。 厉天心则缓缓拔出了他的刀。 刀刃豁口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卷刃了。 刀锋之上,豁口的棱角处,还残存着些许木屑。 就听厉天心幽幽说道: “方才……你们离去之后,云山剑派的人又来了,凌不易想要继续跟黄轩分个胜负。 “黄轩自然不惧,二人逞了一番口舌之利,便要动手。 “而便在此时,丹阳剑派的人也到了。 “宣称释平章就在附近。 “这话说完,我便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心头顿生杀气。 “我知道这情况不对,为了避免误伤旁人,这才赶紧遁走…… “却没想到,这杀气难以自抑。 “我用尽全力,方才勉强保持神智,寻找暗中出手之人。 “可没等我找到他,那琴声就起来了。 “这一次,我再也支撑不住。 “拔刀四顾,只觉得周遭树木尽数面目可憎,恨不能引刀杀之……” 虽然厉天心冷着脸说这番话的样子很酷。 但是江然的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厉天心怒吼吼的将周遭树木都当成不共戴天之敌,怒而伐之的场景…… 他轻轻揉了揉嘴角。 厉天心顿时眼梢一跳,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下意识的不跟他目光接触。 就听厉天心哼了一声: “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 江然从善如流。 厉天心的脸更黑了:“你还真笑!我告诉伱,这件事情,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若是被 “不至于的。”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平息了一下笑的酸疼的肌肉: “些许小事,纵然是被人知道了,你也不必自戕。” “你!” 厉天心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有心反驳,然而就彼此的武功而论,好像自己跟他拼命,确实是跟自戕没啥区别。 “既然人走了,那就回去吧。” 江然想了一下,把那尾古琴也给端着。 方才弹琴之人,应该就是释平章。 所用的极有可能就是黄轩所说的乱心丧葬章。 只是如此一来,此人的武功,果然又有变化。 过去杀心魔贴,还得书写在城墙之上。 如今人尚未见到,在场这么多人就全都着了道。 这随风潜入夜的本事,属实有些让人心惊。 不过也不全然都是坏消息。 江然这三万两的赏银,似乎有着落了。 …… …… 待等江然和厉天心回到了红枫山庄。 这里门前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了几个四派弟子,以及洛青衣和张知画等在门前。 看到两个人回来,张知画 没敢说话,只是扫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什么事,就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洛青衣对江然抱了抱拳: “叶姑娘请其他人先进了红枫山庄,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 江然点了点头:“我们也进去。” 踏入红枫山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齐开。 他还卡在影背墙上,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扣他下来。 绕过了影背墙往里走,这院子里的萧条景象,顿时呈现于众人眼前。 满地枯叶,灯柱倒塌,随处可见干涸的血液痕迹,让整个庭院都显得破败寥落。 正打算分辨一下路径,就见傅承恩正站在一处廊道之前。 看到江然连忙说道: “江少侠,这边来,大家都在等你。” 江然点了点头,傅承恩当前引路。 一边走一边说道: “方才出手之人,当是释平章。 “咱们着了他的道,体内气息难以圆融,得调息片刻。 “待等想要去追你的时候,叶师妹就说无需担忧……你武功高强,释平章未必敢跟你照面。 “咱们这才先进了红枫山庄,于此等候。 “叶师妹果然对江少侠了解至深。” 厉天心闻言瞥了傅承恩一眼。 傅承恩就感觉后胫骨有些发凉,正不明所以,就听江然笑道: “傅兄说笑了,释平章多年积累,不可小觑。 “而且,事到如今咱们面都没见上,就险些有了折损。 “此人武功,确实厉害。” 傅承恩闻言连连点头: “确然如此……” 彼此随口闲谈之间,就已经来到了红枫山庄的正厅之前。 只是这正厅门上的匾额却被放在了一旁的门柱边上。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铁画银钩:知秋堂。 见一叶而知秋,倒确实是符合这红枫山庄的意境。 此时厅堂大门四开,四派弟子除了为首的几个之外,多数都在这知秋堂前散坐。 登堂入室,就见叶惊霜高坐首位,正看着场中吵架的黄轩和凌不易,满脸无奈。 黄轩和凌不易吵架,却是没什么可说的。 还不如三岁孩子有含金量。 两个人只顾着一时口头之快,根本不在意说了些什么。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才同时回头。 黄轩顿时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靠山一样的对凌不易说道: “来啊,你再说啊! “我江兄来了,信不信我让他打你!” “堂堂天斗剑,你真有出息!!” 凌不易嘴角一抽,虽然是这么说的,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他只见过江然出手两次。 凭借一己之力,一根指头直接破了乱心丧葬章。 换言之,他这一指直接将他们四大剑派的弟子,尽数拍在了地上。 这样的武功,自己确实不是对手。 更别说,如今还受了人家的恩惠。 毕竟江然有将他们四派弟子全都摁在地上的本事,自然也有本事将他们全都杀了。 如今不杀,还让他们摆脱了乱心丧葬章的牵缠。 这就是恩! 不能不报的大恩! 不仅仅是凌不易,眼见江然进来,青松剑派的那位古师叔,以及丹阳剑派为首的一个中年女子,都纷纷站起身来跟江然见礼: “见过江少侠。” 显然这段时间里,江然的情况已经被弄清楚了。 江然抱了抱拳: “诸位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江大哥。” 叶惊霜来到了江然的跟前,领着他来到了主位坐下。 江然呆了呆: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 叶惊霜说道: “江大哥你坐下就是。” 众人也纷纷点头: “江少侠快快入座。” 江然见此倒也不再推脱,便踏踏实实的坐了下来。 叶惊霜来到了右侧那把椅子那坐下。 厉天心则摸到了墙边站好,抱着刀,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眸子里隐隐有些急切和不忿。 张知画一脸古怪的看着厉天心,又看了看江然。 忽然她微微张开嘴巴,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惊愕之后,双眸便满是黯然之色。 最后凝望了江然两眼,轻咬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青衣倒是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江然的侧后方。 如今的红枫山庄也没有可以拿来招待客人的茶,江然便将那尾古琴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诸位请看,可认识此物?” 众人扫了一眼,多数都是满脸迷茫。 唯有丹阳剑派那中年女子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这好似是……木槿琴。” “木槿琴?” 江然看了这女人一眼。 方才见过的时候,她也自报家门,是丹阳剑派的一位长老。 姓苏,叫苏婉仪。 此时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木槿琴便是当年释平章所用之物。 “师门长辈之中,有一位酷爱音律,昔年也曾参与绞杀释平章。 “唯独遗憾于他手中木槿随之掉进了那断心岩下。 “每每回思,都会扼腕叹息。其后还将这木槿琴画下……我有幸见过几次,当是跟这尾古琴一般无二。”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释平章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 却听凌不易哈哈大笑: “太好了” “好什么?” 黄轩瞪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疯疯癫癫的,怪不得你还不如八年前。” “你放屁!” “给你闻!” “你……” 凌不易好似是要进入既定流程,正要展开先前的那一套,却又强行忍住说道: “释平章失了木槿琴,乱心丧葬章再无可用之处。 “可以说他武功大减! “这难道不好?” “这……” 黄轩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挺好。 只不过跟凌不易作对惯了,却不愿意这般轻易放弃机会,当即冷哼一声,正琢磨说点什么能够找回场子,就听那位古师叔说道: “不可掉以轻心。 “琴弦虽断,却并不代表他武功会弱上什么。 “而且……”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是从何处得到此琴?可曾遇到释平章?” 江然微微摇头,把情况简单一说。 古师叔眉头紧锁: “如此一来,只怕不妙。 “琴弦虽断,但凭借此人的本事,想要修复不难。 “何至于弃了这张琴? “除非……” “除非他还有其他更好的可以替换?” 江然手指头在椅子背上轻轻一敲,略作思量之后,轻轻点头: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确实是不可轻忽大意。 “此人目的莫测,也难说就真的离开了红枫山庄……诸位行止之时,姑且也得小心一二。” “好。” 众人纷纷点头。 待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就见程天阳站起身来: “叶大小姐,先前程某受一剑无生剑无生所托,将碎金刀交给叶庄主。 “却没想到,红枫山庄竟然经受此厄,如今叶庄主亡故,这碎金刀却只好交给叶大小姐了。” 说话之间,他自背后取下了一个匣子。 这匣子一直都被他背在身后,须臾不曾离身。 此时拿来,双手递给叶惊霜。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接了过来: “程总镖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远万里将此物送来红枫山庄,着实是令人钦佩。” “叶大小姐言重了。” 程天阳哈哈一笑: “身在江湖,自当言出必践。 “也是我天阳镖局素来恪守的铁则。 “今后若是叶大小姐有什么事情的话,尽可以托付我天阳镖局。 “不管是关山万里,亦或者是远渡重洋。 “但有所托,我天阳镖局绝不辜负!” 江然忽然就感觉这程天阳果然厉害,活该他能将这天阳镖局做到金蝉 这当口都不忘打广告……真就不是寻常人物。 而此时程天阳则让叶惊霜打开盒子,验看镖物是否有失。 叶惊霜也不推辞,伸手将上面的包袱解开,其后轻轻一推匣盖。 一把刀鞘上嵌着黄金雕饰的黑色横刀,便缓缓呈现于人前。 叶惊霜看了一眼,却没有将这把刀拿出来,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大哥,神兵利器素来是赠予英雄人物。 “这把碎金刀,便送给你吧,希望你莫要推辞。” 江然眨了眨眼睛: “给我?我这人费刀……三天两头得去买,这刀落入我的手里,我有点担心给它砍坏了。” “那不能够。” 黄轩笑道: “江兄有所不知,此刀乃是一代铸剑名师铁开河,取天外奇铁,融金所铸。 “传承这么多年,时而于江湖现身。 “历经大小战事数不胜数,可哪怕到了今日,也未曾损及刀身分毫。 “所以,叶师妹这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哦?”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伸手将这把刀自匣中取出。 伸手按住刀柄,缓缓拔刀。 嗡!! 随着刀鸣呈现,一抹金光也悄然而生。 当即江然不再犹豫,横刀出鞘,刀锋一展,尚未用力,就听哗啦一声响,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当即被一分为二。 这锋芒之盛,远胜江然先前所用的任何一把刀。 当然,这也是因为江然过去实在是没用过什么好刀。 都是铁匠铺买来的。 贵不过二三十两,便宜的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把。 碎金刀这种层次的刀,别说用了,见都是 此时去看那刀身,发现刀身坑坑洼洼,极不规则均匀,却在那深浅坑洼之中,竟然隐隐泛着金光。 破败之中又透着华丽。 而刀锋果然如同黄轩所说,没有丝毫损伤。 “确实是一把好刀。” 江然轻轻点头,看了叶惊霜一眼,笑了笑: “既如此,那我就不再推脱了,多谢霜儿送我宝刀。” “江大哥,你我之间,莫要这般客气。” 叶惊霜轻轻一笑。 其他人也纷纷前来恭喜江然喜得宝刀,实在是可喜可贺。 江然一一应对,好半晌,这才结束。 而又叶惊霜让大家在红枫山庄之内,随意选择房间居住。 各派弟子,自然也有各派领头之人负责,倒是不用叶惊霜操心。 只是叶惊霜放心不下时邈,想要去看看。 江然听了有些惊讶: “她还没醒?” 其他那些人早就已经醒了过来,还能跑到知秋堂门前晒太阳。 时邈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反而不易清醒,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当即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就跟叶惊霜一起去看。 进门就见苏婉仪正坐在床前,看着昏睡不醒的时邈轻轻叹息。 抬头见到江然和叶惊霜到来,她当即起身: “叶姑娘,江少侠。” 彼此见礼之后,江然这才看向了时邈: “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没有……” 苏婉仪摇了摇头。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江然明白她的意思,便拿过了时邈的手腕,轻轻一探。 感觉她内息充足,没有丝毫伤病在身。 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苏婉仪轻声说道: “江少侠也莫要难为自己,释平章的武功直指心门。 “时邈天性单纯,其后唯剑做心,最是纯粹不过。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心剑蒙尘,这才醒不过来吧……” 江然缓缓点头,既然身上没有伤病,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苏婉仪所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既如此,便也只好等着了。 “时姑娘还是快快醒来,好随我和你叶师姐,出门杀人。” 这话出口,时邈的手指头顿时动了动。 在场众人都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江然也是有些愕然: “一提到杀人你就有反应了?你是杀人狂魔吗?” “杀谁?” 时邈忽然张口,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紧跟着双眼缓缓睁开,眸子里杀机浅薄。 “千流山庄……上下人等。” 江然说道:“红枫山庄被他们搬空了,齐开又死在了我的手里。千流山庄不管能不能善罢甘休,待等这消息传回,只怕都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家等死。 “所以,咱们得早点出门,才好杀人放火。” 第122章 打秋风? 红枫山庄覆灭,千流山庄趁势而起,这一点其实无可厚非。 没有人会为了死人让位,唯有死人给活人让位。 然而想要崛起便好好经营谋划,尚未弄清楚红枫山庄是否有传人在世的情况下,便占据庄园,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走。 这行径……却跟强盗无异了。 再加上今日红枫山庄之前,齐开和罗镇邪这一番举动,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死仇。 这一点,不管是对江然亦或者是对叶惊霜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四大剑派聚集红枫山庄,千流山庄必然不敢来犯。 说不定当知道了齐开死了以后,这位齐庄主更是会直接隐遁,逃避杀身之祸。 与其放任这样一条毒蛇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冲出来咬上一口。 那还不如直接去将这条蛇活活打死,求一个心安理得。 而这会,正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江然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休息,昨天晚上一番好睡,今天红枫山庄之前也不过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又有什么可休息的。 至于时邈就更加痛快了,听完了江然的话之后,直接翻身而起。 取过了手中长剑就要往外走。 然而走到了半截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江然。 眸子里冷光闪烁,还隐隐含着三分杀气,冷声问道: “千流山庄在哪?” “……” 不知道在哪你跑这么快? 江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叶惊霜。 叶惊霜点了点头:“我来带路!” 说话之间便已经先一步出了门。 苏婉仪连忙说道: “你们莫要急躁,我这就领门中弟子助拳。” 江然一笑: “苏前辈你们还是好好休息,我们去去就回。” 苏婉仪想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一来江然武功盖世,今日是亲眼所见,护身法相,探指一点,直接破了释平章的阴诡手段。 二来,如今门人弟子虽然已经醒来,可体内好似贼去楼空,也得时间恢复。 只是如此想来,又感觉时邈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明明比其他人昏迷的时间更长,然而醒来之后,却神完气足,好似半点不受影响。 想起时邈所修绝学,苏婉仪皱起了眉头,感觉这件事情还得回禀一番师门才好。 …… …… 去千流山庄的人并不多。 江然,叶惊霜,时邈,洛青衣。 一共四个人。 洛青衣是在江然他们三个即将出门的时候,逮到了他们。 一问之下,知道江然他们要去千流山庄找麻烦,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而当时厉天心和张知画也在边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素来喜欢跟着江然凑热闹的厉天心,这一次竟然没来。 他不来,张知画这小尾巴自然也不会来。 一行四人便就这般出了门。 千流山庄距离红枫山庄不足五十里。 这一路过去,江然还一边在叶惊霜的口中,了解了一下这千流山庄的情况。 千流山庄庄主名叫齐成。 此人倒也不俗,武功心智皆有可取之处。 三十岁前就将家传绝学【千流万锋指】练至大成。 于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再加上为人慷慨豪迈,素有侠义美名,因此有好事者称其为 齐成过去常常以此自得,可如今看来,多半都是演绎而来。 江然觉得这一点,倒也寻常。 毕竟谁愿意活成别人的影子? 就子嗣方面而言,齐成只有一个儿子便是齐开。 自打齐开的母亲生下他,没几年撒手人寰之后,齐成便再也未曾续弦。 这一点,也同样让不少人为之钦佩。 除了齐成之外,庄内尚且还有四位高手。 这四个人,要么是齐成于江湖相识,引入庄内。 要么就是慕名投奔而来,谋一份差事。 武功皆有独到之处。 值得一提的是,齐成还有一个弟弟。 不过这个弟弟是二房所生,过去不被千流山庄老庄主待见,如今自然也不被齐成看在眼里。 叶惊霜对此人只闻其名,也未曾见过真面。 只知道,这人武功稀松,喜欢吃喝玩乐,时而被齐成从烟柳巷之地,拖回家中闭门思过。 也因此更加彰显齐成的为人。 众人边走边说,这不足五十里的距离,他们全力施展轻功,也没用多久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红枫山庄是在红枫山上,千流山庄则是在红枫山另外一处山脚。 江然一行人翻山而来,低头去看,就见一座庄子坐落于一条大河之畔,门前是水背后是山,虽然不算太大,但也自有一派悠然。 众人飞身跃下,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千流山庄门前。 脚步刚刚站定,就有千流山庄弟子开声喝问: “诸位是什么人?来我千流山庄有何贵干?” 江然举目欣赏周遭风景,闻言回头一笑: “素闻千流山庄庄主齐成,侠义为怀,豪气冲天。 “咱们几个行经此地,身上的盘缠用尽,打算找齐庄主讨点银子。” 打秋风的? 几个守门弟子面面相觑,却又感觉不像。 江然看似客气,可语气之中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好似全然不把他们千流山庄放在眼里。 不过哪怕如此,他们也未曾真个立刻横眉冷对,就见一人笑道: “原来如此,咱们庄主一直敬佩诸位江湖上的英雄。 “却不知道,几位如何称呼?又想要多少银子?” 江然一笑: “江湖相逢,何必知根知底? “至于银子……恩,不多,就跟齐庄主要上个百万两就差不多了。” 他说话之间,看了看叶惊霜: “伱觉得呢?” 毕竟被拿走的都是叶家的东西,具体价值几何,江然也只能说顺口胡诌。 叶惊霜想了一下,最后发现自己好似也没有什么概念。 她于叶家出身,自小锦衣玉食,就算是去了流云剑派,师父对她也没有半分苛待。 对于钱这东西,她属实是没有什么概念。 不像江然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哪怕腰缠万贯,也极少乱。 此时被江然这问题难住了,最后也只好说道: “全凭江大哥做主。” “好,那就这么定了。”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这群被‘百万两’三个字给震得瞠目结舌的千流山庄弟子,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你们只怕没办法做主。 “便请齐庄主出来一见吧,咱们与之细谈。” “岂有此理!!!” 千流山庄这帮人到了这会,哪里不知道江然们是来找事的? 当即勃然大怒: “瞎了你的狗眼,敢来千流山庄放肆! “来人,将他们给我乱拳打杀!” 此言一出,纷纷有人相应,更是轰然一声,庄门大开,一群手持兵器的千流山庄弟子,自庄子里冲了出来,呼呼喝喝的就要打人。 时邈眸光一起,嗡的一声,人虽然站在原地没动,然而凌冽的气机卷动一身白衣,夹杂着零碎的剑意,倏然而起。 这帮想要将江然他们乱棍打走的千流山庄弟子,顿时人人自危,只觉得头顶之上好似高悬一口长剑。 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要横尸当场。 这感觉强烈至极,甚至让他们的脸色都不由自主的苍白了起来。 当即各自驻足不前,不敢再动。 门前那几个眼见于此,脸上都有些惊疑不定。 不等他们开口,就见江然上前一步,朗声开口: “在下江然,素闻齐庄主豪气冲天,侠义为怀。 “如今行至此地,身上盘缠用尽,打算求取千流山庄百万两白银做盘缠,还请齐庄主允诺! “否则的话,千流山庄自此江湖除名,可没要怪在下言之不预!” 江然虽然不通晓千里传音,或者是狮子吼一类的音功。 然而单纯的将声音以内力送出,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内功深厚,几近不可思议,这几句话出口,地面上细石翻滚,屋顶上瓦片晃动,远处河水都泛起道道涟漪。 距离近的只觉得这声音大的不可思议,耳鼓突突作响,要站立不稳。 距离远的,也是面色骇然,不知道门外来了什么人。 而就在江然这声音落下不过片刻,几道身影便已经自庄子里飞身而出。 当先一人穿着沉稳气派,目光深邃平和。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眉目略显冷肃的青衣人。 他背后背着一把剑,眸光看向江然等人的时候,隐隐带着一丝死气。 好似未曾将他们当成活人。 余下还有四个人站在他们身后,想来便是叶惊霜所说的,千流山庄四大高手。 心中念头落下,就见齐成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叶惊霜。 顿时一愣: “大小姐?” “不敢。” 叶惊霜微微摇头: “齐庄主这大小姐三个字,惊霜万万承受不起。 “今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让齐庄主交出自我红枫山庄搬走之物。 “若是感觉东西太多,太过累赘……折成银子,惊霜也能接受。” 齐成脸色一沉。 他方才在庄子里听到江然开口,就知道来人不好招惹。 这内功深厚,可谓可怖。 开口就要百万两,更是无稽之谈。 只当是路过的高手,或者是以前的仇敌,上门来找麻烦的。 正好他今日约见了一位高手,也不怕有人上门为敌。 这才领着众人一起出来。 却没想到,率先看到的竟然是叶惊霜。 她不是死了吗? 这心思落下,齐成忽然脸色一变。 叶惊霜既然活着,那没有道理不去红枫山庄而是跑到了这里。 她还知道,红枫山庄被自己给搬空了…… 当即连忙问道: “大小姐,您可曾见到我儿齐开?” “见过。” 叶惊霜点了点头。 “他如今……如何了?” 齐成小心询问。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想了一下齐开的状态之后,这才说道: “他已经和红枫山庄融为一体。”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成一愣,还想再问,就听江然笑道: “齐庄主莫要问东问西,我的话你还没给个答复。 “这百万两银子,你掏是不掏?” “我……” 齐成脸色一沉,刚说了一个‘我’字,就听身边传来了一阵轻笑。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衣人。 就听他说道: “齐庄主,红枫山庄已经除名江湖。 “几个毛没长齐的孩子,也敢来千流山庄放肆。 “就算她是叶惊霜,那又如何? “叶空谷尸骨都快烂没了,你还在这犹豫什么?” “兄台言之有理。” 齐成闻言一笑,继而叹了口气: “我也是面具戴久了,便拿不下来了。 “只是这少年人武功不俗,只怕得兄台帮忙出手……” “好说。” 青衣人点了点头,凝望江然。 他自然认出江然的声音,知道方才开口施展内力说话的正是此人。 此时目光落处,众人耳边隐隐间响起了一抹剑锋出鞘之声。 下一刻,就听‘叮’的一声响。 两把长剑,于半空之中,剑尖相接,激出了几枚火星。 在场众人除了少数几个之外,其他人都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把长剑的主人,一个是时邈另外一个则是那青衣人。 然而就在这一声之前,这两个人还分别站在齐成和江然的身边。 他们是如何出剑? 怎么一瞬间就已经交上了手? 随着 两个人手中长剑交锋不断,一路施展轻功,越打越高,不过转眼之间便已经爬到了当空三丈。 长剑于彼此周身方寸之地游走,人在半空不能辗转腾挪,全靠对方手中长剑所传来的力道调整身位。 让这一番交手,显得更为艰难。 江然等人抬头去看,就听叶惊霜说道: “这青衣人似乎来路不小,好高明的剑法……” “不过时邈的剑法也是不俗,这剑境果然非凡,她的武功比在奔马镇的时候,更高了。” 江然轻声笑道: “她再这般下去,只怕会成为年轻一辈之中的 “这倒是难说。 “江湖上藏龙卧虎,一山更有一山高,谁敢轻言 “这……” 江然不是忘了,只是不想把自己跟他们算在一处。 而就在此时,时邈手中长剑骤然自当空斩落。 那青衣人身形便轰然落下,身形接连转动,这才脚尖点地,稳住身形。 再抬头,脸上已经全是铁青之色。 他自持身份,以前辈自居,认为江然这几个人都是初出茅庐,实在算不上威胁。 却没想到,如今自己就被这初出江湖的一个小妮子给打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刚一交手,便已经被这般碾压…… 此时凝望半空之中,头下脚上,锋芒而至好似破空流星一般的时邈,终究是深吸了口气。 一股晦涩暗淡至极的锋芒自他掌中长剑缓缓流淌。 一股森冷死寂的感觉,顿时自此弥漫四方。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被这死寂缭绕,身上便隐隐有一种枯败之感。 抬头去看齐成,发现这位齐庄主倒是没什么事,可手下人的脸上,则隐隐浮现了一抹灰败之色。 江然眼见于此,当即袖子一转,伸手按住了叶惊霜和洛青衣的肩头,倏然退开: “这剑法不对……” “这是【丧魂绝命剑】!” 叶惊霜惊呼一声: “他是‘丧魂剑’丁锋!! “时邈,这一剑,不可硬接!” 然而这话已经说晚了,时邈长剑此时已经落下。 两把剑又一次发出了‘叮’的一声响,一抹抹无形剑气,自两者剑锋交击之处四散蔓延。 齐成未曾退开,便是首当其冲,却见他屈指一点,千流万锋指的指力落下,这散溢的剑气便就崩碎。 然而千流山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剑气流转,要么是穿心而过,穿透手臂,倒霉的还有贯穿了脑袋和心口的。 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可交手的两个人至此仍未停下较量。 江然定睛一看,却发现时邈此时情况大异寻常。 她双眸隐隐泛起血色,杀气冲天。 就连她掌中长剑,都染上了一抹血红。 “她这是……还没从释平章的武功之中走出来?” 江然下意识的看向了叶惊霜。 就见叶惊霜脸色凝重,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时邈似乎将这血色当做依仗,借此和丁锋的晦涩浊气彼此相击,每一次都让剑气奔走八方。 齐成险些骂了娘。 感觉这丁锋属实不靠谱,自己让他帮忙杀了江然。 结果他跟一个小姑娘交手,胜负未分,自己千流山庄都快要被他们灭门了。 眼看两者僵持不休,齐成忽然上前一步,就要助丁锋一臂之力。 丁锋见此勃然大怒: “你敢!!” 他一个江湖前辈,不管名声如何,跟一个后辈女娃交手,还得两个老头一起欺负人? 哪怕齐成敢,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江然便是一笑,倏然上前一步: “齐庄主,晚辈来陪你走两招。” 齐成闻言,想都不想,便就一挥手: “杀了他!” 身背后那四大高手当即飞身而出,直取江然。 可就在此时,云烟一滚,一抹剑锋自云雾透出,刹那间于一人咽喉贯穿而过。 那人身形一滞,自半空跌落。 余下三人心头大惊,这叶惊霜剑法竟然如此高明? 当即分出一人想要拖住叶惊霜,就忽然听得有拳风如雷滚动,轰然袭来。 第123章 齐功 出手的自然是洛青衣。 江然带他过来,可不是看热闹的。 既然动了手,这会自然也不甘落后。 先前那人想要拦截叶惊霜,听得风声不善,猛然回头,洛青衣这一拳已经到来。 当即想都不想,同样打出一拳。 两个拳头骤然一碰,就听轰的一声闷响。 两个人脚下顿时一震,刹那间烟尘飞舞,竟然是个平分秋色之局。 对面那人一愣,当即怒喝一声,挥拳再打。 洛青衣朗笑一声,双拳连动。 一刹那就听得砰砰砰砰,一拳接着一拳的相撞,打的周遭风声四起,飞沙走石。 叶惊霜瞥了他们一眼,不再理会,手中长剑一转,一式拨云见日便已经出手。 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余下的这两个眼见如此顾不上继续对付江然,只能应付叶惊霜的剑招。 本想着拿下了叶惊霜之后,再来执行庄主命令。 却不想,这一交手便感觉自身好似陷入泥潭之中。 云雾缭绕之间,叶惊霜的长剑自八方而来,霎时间左支右绌,且不说能不能解决叶惊霜……如今这情况,能够在叶惊霜这三尺青锋之下保住性命,就已经是难能可贵。 与此同时千流山庄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血流成河。 丁锋和时邈仍旧在互拼内力。 散溢的剑气,扫的千流山庄弟子根本不敢上前。 先前处于范围之内的那些人,如今尽数躺在血泊之中。 齐成心中骂了丁锋一万遍,然而看着自这剑气缝隙之中,踏步而来的江然,却是半点不敢大意。 就见江然抱拳一笑: “先前听霜儿说过,齐庄主家传的千流万锋指,乃是一门罕见的绝学。 “齐庄主更是不到三十岁,便将这千流万锋指练至大成。 “今日斗胆,请齐庄主赐教一二。” 而就在江然抱拳的一刹那,齐成指风一点。 刹那间,漫天皆为指印。 江然身形一晃,让开了这一指笼罩范围。 齐成对此毫不意外,只是脚下步法随风,指尖连点,半点不给江然喘息之机。 一时间,指风弥漫,风雨不透。 却见江然脚下踩踏天乾九步,随意闪躲,任凭这千流万锋指如何厉害,也伤不得他分毫。 齐成见出手无功,也不气馁。 至少现如今他是出手的一方,正所谓久守必失。 江然纵然是有天大的本领,可以逃到天边去,也终究会有被自己打中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这念头泛起的时候,他忽然只觉得眼前一,江然竟然就这般硬生生自他面前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连忙环顾左右: “去了何处?” 就听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怪不得叫千流万锋,这一施展起来,确实好似万千洪流,锋芒迫人。 “晚辈斗胆猜测,千流万锋指这个名字,其实是拿来掩人耳目。 “修行这武功,只怕首先学的是剑。 “看似是指风,实则是剑气…… “施展的指法,其实是剑法。 “再被你这千流万锋的手法一转,变成了现如今的千流万锋指了。” “你!” 齐成连忙回头,然而身后空空如也。 江然的声音又一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只可惜,少庄主却没有好好学这门武功,亦或者,他是学了,但是没机会施展就死了?” “死了?” 齐成一呆,下一刻,脖颈一紧,一股内力倏然自大椎穴探入周身经脉之中。 整个身子又酥又麻,竟然是半点动弹不得。 那只手缓缓运力,将其举了起来: “齐庄主这就过分了,在下明明正在跟庄主交手,庄主为何要分心他顾?” 齐成却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开儿,我的开儿……死了?” 江然点了点头: “死了,死的很痛……快吧?齐庄主很伤心?” “死的是我的儿子,我,我当然伤心!!” 齐成怒喝: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是我。” 江然笑了笑。 “你!!” 齐成怒喝,周身内力滚动,想要震开江然的手。 然而江然这一身蛮龙劲,配合一身内力,岂是他能挣脱? 就见他四肢乱舞,虚空乱刨,折腾了好一阵功夫,却无法撼动江然分毫。 就听江然一叹: “罢了罢了,齐庄主爱子心切,着实是让人动容。 “江某素来有成人之美,既然……齐庄主这般思念自己的儿子,江某送伱去见他就是。” 齐成脸色一变,尚未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江然抡了起来。 一甩手,就给扔了出去。 而他扔的方向,却不是千流山庄的大门。 虽然江然很想让齐成跟齐开一样,在红枫山庄和千流山庄的影背墙上,留下一对‘佳画’。 可是看着时邈和那丁锋纠缠不断,还是将其扔向了丁锋。 丁锋虽然背对江然和齐成,却也知道事情不妙。 偏生这会,他半点不能动弹。 只能硬挺挺的站在原地,生受了齐成一撞。 这一撞可非同小可。 丁锋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被山给砸了。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其自与时邈的交锋之中震飞。 身形呼啸,一口气冲出去十几丈,这才狠狠跌在地上。 不等爬起来,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只觉得自己这一身骨头,已经断了一半。 再回头看,就见时邈一剑直接将齐成钉在了地上。 却是因为,方才撞飞了丁锋,时邈这自天而降的一剑,再无阻拦,本是应该戳在地上的,偏偏齐成补位。 就顺势刺下……剑锋穿透齐成的胸膛,戳在了地面。 齐成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满脸都是不甘心。 时邈则皱了皱眉头,飞身而起,长剑也随之打齐成胸口拔出。 齐成哇的一声,又喷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两眼涣散,眼瞅着不活。 同一时间,叶惊霜一抖剑锋,甩了甩上面的鲜血,这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中的两位,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 回头看去,耳边厢仍旧是轰隆轰隆不停。 是洛青衣还在和那人对拳。 两个人打起来都是没完没了。 只不过看上去,洛青衣半分损伤,神完气足,一拳比一拳凌厉沉重。 对面那位则是周身颤抖,每一拳落下,都不免喷出一口鲜血。 叶惊霜看的脸色古怪,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江然说道: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干脆杀了吧。” “?” 叶惊霜在脑子里稍微转了几圈,这才噗的一声没忍住乐出声来。 白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太坏了。” 江然满脸无辜: “这话从何说起?看他这般凄惨模样,我实在是心头不落忍啊。” 洛青衣得了江然这话,便点了点头,猛然深吸了口气,就听嗡的一声,这一拳收紧,胳膊回拉到了极致,周遭空气都在拥入他这一掌之间。 对面那人只觉得身不由己,朝着洛青衣靠拢。 就听轰然一声破风之声,这一拳砸下,对面那人也是下意识跟着出拳。 却不想,双拳一触,顿时鲜血淋漓。 洛青衣一拳先是将他的拳头打碎,手指崩飞,紧跟着长驱直入,噗的一声,整个拳头穿透胸膛。 于其背后的衣服上,呈现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印记。 洛青衣这才一甩手,将其尸体甩开。 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看着这一幕,齐成的眸子里最后的一点光芒也暗淡了下来。 与此同时,千流山庄的弟子们也全都走出大门,远远观望着,不敢轻易上前。 江然扫了他们一眼,微微挥手: “除了家丁,下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杀了吧。” 话音刚落,时邈周身剑气已然勃发。 只需心念一动,便要奋起杀人。 洛青衣也待时而动。 而叶惊霜虽然感觉这般杀戮有些残酷……却也明白江然的苦心。 既然结仇,自当是斩尽杀绝。 这也是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 当即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出手,就听一个声音从千流山庄之内传出: “住手!!” 千流山庄的弟子本是引颈就戮。 听得这动静,都是一愣。 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跟齐成有着三分相似的男子,缓缓自门内走出。 他眸光先是在躺在地上,嘴角流血,正处于弥留之际的齐成身上看了一眼,其后方才看向了江然。 双手抱拳: “在下齐功,见过江少侠。” 江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总算是出来了?” “……果然瞒不过江少侠法眼。” 齐功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之中略略泛苦。 “他是千流山庄那个二房之子?”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早就察觉此人?” “二房之子。” 江然笑了笑: “他这个二房之子,可比他这个大哥隐藏更深。” 今天刚来这千流山庄,江然便已经发现,有高手暗中窥探。 本来以为是这千流山庄还有什么隐藏高手。 但是当齐成带着丁锋以及四大高手出手之后,就知道千流山庄再无隐藏。 当时窥探的那个高手,必然不在齐成计算之内。 既不在齐成预料之中,又在千流山庄之内……要么是隐藏在这千流山庄之中,隐居避世的高人。 要么,本身就是千流山庄的人。 虽然他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齐功,可当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江然也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身为二房之子,便是庶出。 有嫡出长子在前,他倘若展现出自己的武功心计,恐怕活不到现如今。 正是因此方才藏拙,做出流连丛的浪荡子弟模样,不仅仅可以让自己活的潇洒,更可以让齐成时不时的拿他出来标榜自己。 一个人能够这般隐藏数十年。 又岂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江然看了齐功一眼: “怎么,你这会出来,是打算做什么?” “给叶大小姐赔罪,并且交出千流山庄自红枫山庄取走的一切。 “最后……我千流山庄从此唯叶大小姐马首是瞻! “但有所命,绝无推辞。 “只求江少侠能够饶过我千流山庄弟子的性命。” 齐功说到这里,轰然一声跪在了地上。 “……二庄主。” “这……” 眼见于此,身后千流山庄的诸多弟子纷纷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是一笑: “你能代表千流山庄? “我看你身后这些千流山庄的弟子,都是一些宁死不屈的汉子。 “恐怕未必愿意这般委曲求全,而你……也难以服众吧?” 齐功闻言缓缓回头,看向了千流山庄一众弟子: “大哥已经败了,千流山庄自此之后自是由我做主。 “你们……谁人不服?” 言说至此,他周身罡风滚动,衣袂鼓起,可见内功深厚。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参见庄主!” 有了一个便有 不过片刻之间,一群人就已经跪在了地上,见过了新庄主。 剩下几个不愿意的,江然便看了时邈一眼。 时邈果然明白了江然的意思,身形一晃,探入人群之中,剑影飞光,几具尸体便这般扔下。 自此,千流山庄便算是彻底完成了一次权力更迭。 看着那几具尸体,齐功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松了口气。 江然这番举动,显然是要接受他们的投诚。 就见江然举步上前,自怀里掏了掏,这才扔给了齐功一个瓷瓶。 “这是?” 齐功看过之后,又看向了江然。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江然也不多说废话。 齐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当即拿过了那瓶子,打开瓶口,里面果然是一枚丹药。 他想都不想,一仰脖就将这丹药吞了下去。 “很好。” 江然点了点头: “一年有四季,此为四季丹。 “一年发作四次,分别是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时发作。 “一经发作,便叫人生不如死。 “若是没有解药,哀嚎三日三夜之后,便可以死解脱。 “此药别无他意,只要你听话,保你无忧。” “是!” 齐功当即点头:“多谢公子赐药。” “……你……你……” 细微的声音响起,是那齐成还没死。 他拿手指着齐功:“千……千流……山庄……怎么,怎么会出了你……这样,贪生怕死……怕死之辈!!” 齐功看了齐成一眼,轻轻点头: “若非贪生怕死,只怕十岁那年,我就已经被你推进了井里。” 齐成瞳孔微微收缩。 十岁那年……是他们正式修千流万锋指的那一年。 并且就在那一日,他们的父亲夸赞了齐功。 认为他天赋极佳。 这件事情让齐成大怒,便跟下人合计,想要杀了齐功。 下人就告诉齐成,说后院有一口井,又宽又深,只要明日大少爷请二少爷去后院玩耍,将其推进井中,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时齐成连连点头,觉得此计甚妙。 却没想到,邀请齐功的时候,便被他推脱。 而在那之后,兄弟俩练武,齐功总是不如他。 并且还在府内调戏丫鬟,引得父亲大怒。 骂他才十岁的孩子,便这般肆意妄为,武功不能好好练,做人也做不好,真就一无是处。 有了这一无是处四个字的标签,便好似是一张免死金牌。 齐成很快就忘了要杀了齐功的事情。 也让齐功这般顺风顺水的活到了现在。 此时听齐功谈起,方才明白,原来自打十岁的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弟弟便在做戏给自己看。 “你……你好深……你藏得好深! “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齐成怒视齐功。 齐功则摇了摇头: “我本无意和你相争,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保。 “若非是大哥此番行径给我千流山庄带来大祸,更是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我恐怕仍旧不会站出来。 “始终会是你口中那不学无术的弟弟……” “你……” 齐成还想在说什么,然而他确实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其实若非是齐功自山庄之中走出,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他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听完,终究是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江然瞥了齐成一眼,轻轻点头: “首恶已除,此地之事需得传扬出去。 “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齐功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 “那就好。” 江然对他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便轻声说道: “带我们去看看,你们自叶家到底都带走了什么东西。” “诸位请随我来。” 齐功站起身,率先引路。 江然正要跟在他身后,就听叶惊霜说道: “对了,不能把那个人放走了。” 她回头一指正在朝着远方努力奔爬的丁锋。 被江然用齐成打的险些身死,浑身的骨头断了一半,丁锋的逃亡之旅显得并不容易。 方才众人未曾注意到他,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就连三米都没爬到。 看着他这般坚持,江然都有点感动了。 然后就听叶惊霜说道: “丧魂剑丁锋……悬赏四千五百两。” 话音落下,就觉得眼前一,再回头,就见江然满脸堆笑,就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女一般,伸手将那丁锋从地上拽了起来: “走走走,我们发财去!” 丁锋:“??” 第124章 关门 本来到这千流山庄就是为了帮叶惊霜的。 没想到这齐成竟然还结识了丁锋,这显然是一场意外收获。 泼天的富贵到了跟前,江然自然没有拱手送出的道理。 捏着丁锋的后脖颈,就跟抓小鸡仔一样的给他拎了回来。 丁锋大怒: “你……岂有此理,你放开我! “这,这成何体统?” 江然听他呱噪,便点了他的哑穴,扔在了地上。 齐功赶紧让人将这人给看管起来,不让江然多费心思。 丁锋探望四周,气的直哼哼,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功则继续邀请江然他们进千流山庄。 虽然齐成做的事情从未对齐功说过,可齐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路领着江然一行,来到了庄内深处的一座院子里: “他将红枫山庄弄来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这里,院子里多是一些大件,屋子里也有很多……” 打开院门,众人拾步进去。 果不其然,院子里放了很多东西,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古木家具,以及金银雕塑。 叶惊霜目光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扫过,不经意间便红了眼圈。 “怎么了?” 江然察觉她情绪有异,便低声问道。 叶惊霜伸手摸了摸一侧的一根玉柱,上面有两排划痕,一路往上。 她指着当中一列说道: “这边是我……那个是妹妹的。” 江然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这多半是给她们姐妹两个记录身高的。 心中一时感慨,这红枫叶家果然是家大业大。 这么好的玉柱,竟然这么随便的在上面乱画乱刻…… 只是这么感慨的时候也明白,这对叶惊霜来说,是有着不同感受的。 当年小心为她们刻下这些划痕,庆贺她们又长高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一路走过,叶惊霜时而便跟江然讲述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又是如何来的。 只不过,真正有记忆的,却没有太多。 更有不少记忆中存在,却没有在这院子里看到的。 询问齐功,知道红枫山庄不仅仅只是千流山庄一家在搬。 还有很多人在这当中分一杯羹。 比如说罗镇邪……他得到的好处可就不少。 否则的话,也不会跟少庄主沆瀣一气。 外面的东西大概的看了一圈之后,打开房门,各个房间之中放着的多是精巧珍惜之物。 既有绫罗绸缎,也有珍珠玛瑙,还有各种珍贵摆件。 叶惊霜在这些东西上并没有过多驻足,只是取走了一对玉珏。 其后便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大箱子。 里面放着的全都是书册秘籍。 叶惊霜眉头紧锁,将其一本本取出查看,片刻之后,拿出了一卷交给了江然。 江然低头一瞅,书面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乾九步! “这是……” 江然脸色一变。 “叶家密室我未曾来得及查看,不过既然在这里看到了这卷秘籍,便说明密室已经破了。 “而且,不是那些人动的手,而是千流山庄。” 叶惊霜轻轻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头的这股思绪究竟从何而起。 过去红枫山庄风光之时,处处皆是好友,哪里都是好人。 遭逢大难之后,这些人不仅仅不考虑给红枫山庄报仇,只恨不能将这根基都彻底挖干净了才好。 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找找吧,叶家绝学,却不能这般流落在外。” “恩。” 叶惊霜点了点头,跟江然一起翻找了起来。 这些东西显然也是刚刚送来没多长时间,齐成都没来记得分门别类的整理。 更别说修炼了。 片刻之后,江然他们便已经整理出了一大批武功秘籍。 皆是叶家传承所学。 叶惊霜一一清点,最后轻轻摇头: “还少了一门【枫叶十三剑】…… “估摸着是被旁人拿走了。” 这就很难找了…… 千流山庄占据先机,先一步来到了红枫山庄,还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这门剑法。 如今肯定不会留在红枫山庄附近。 而是找地方闭关练剑。 想要找到他,除非此人施展这剑法于江湖上闯荡名声,否则的话,人海茫茫,几乎就不用想了。 好在叶惊霜倒是能够想得开: “江大哥也莫要为此忧心。 “我其实并不是吝啬一门剑法,若是其人修成,愿意匡扶江湖侠义,那自然是好的。 “便算是送给了他,又有何妨? “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仗着这剑法,为非作歹,祸害人。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不管天涯海角,也终究是得找到此人,废了他的武功。” “行。” 江然点了点头:“若当真有朝一日,咱们听到传言,有人以这‘枫叶十三剑’杀害无辜,我便陪你一行。”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让齐功取来了一个包袱皮,将这些秘籍全都收了进去,打包背上: “其他的东西搬来运去,实在太过麻烦。而且,我不会留在红枫山庄,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也难免被人觊觎,便留在这里算了。 “这些秘籍,我却得带走。” 江然则让齐功取来了大把大把的银票。 虽然没有百万两那么夸张,却也有数万两之巨,这是目前千流山庄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了。 江然把这些银票交给了叶惊霜: “先着,不够了再来要。” 齐功连连点头: “大小姐若是没钱了,随时可来千流山庄取。” 叶惊霜笑了笑,没有接茬,而是对江然说道: “我们走吧。” “走。” 在千流山庄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该杀的人也杀了。 确实是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走出千流山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庄子,本来它可能是要被付之一炬的。 可齐功的出现,到底是让事情发生了转机。 江然也不想将事情彻底做绝,这对叶惊霜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如今这样,倒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当即一行人折返红枫山庄,洛青衣又充当了拎东西的角色,只不过每一次拎的,都是人…… 之前是莫亭生,这次是丁锋,还有一大包秘籍。 一路往回,翻山越岭,江然却忍不住看了时邈两眼。 发现此时她眸子里已经不见了血色。 看上去,跟平日里一般无二。 回想方才她跟丁锋那一战,江然的心头其实是有些犹疑的。 之前江然抽空找叶惊霜打听了一下这丁锋的来历。 知道此人出道江湖二十余年。 凭借这一手丧魂夺命剑,打下了赫赫凶名,算是极负盛名的魔道中人。 他的丧魂夺命剑别出机杼,内功应该也有出奇之处。 一旦出手,无往不利,有一击必杀之能。 至少就叶惊霜听到的传闻来看,似乎至今为止除了时邈之外,从未有人能够正面接他的丧魂剑。 可偏偏今天时邈不仅接了,而且游刃有余,与之互拼内力剑气,也未曾落丝毫下风。 这不仅仅是因为时邈本身武功极高。 起到关键作用的,或许是那一抹血色。 而这抹血色,却又跟释平章牵扯上了关系。 这就让江然有些担心时邈此时的状态。 “伱看什么?” 时邈总算是被江然看的有些不耐烦了。 面色冷肃,眸子里锋芒迫人。 “看你……你感觉怎么样了?” 江然问。 “一切都好。” 时邈的声音很冷: “我应该没事。” 她的话是存疑的,但是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江然一时之间都不确定她这话到底是发自肺腑,还是随口应付。 叶惊霜则插口说道: “不可大意……释平章号称心魔,你的武功,唯心唯剑,心境尤为关键,只恐为其所趁。” “叶师姐,那我该怎么办?” 时邈看向叶惊霜的时候,情绪总算是有了变化。 叶惊霜沉吟了一下之后,忽然看向了江然: “说起来,江大哥你和时邈……算不算是同出一门?” “啊?” 江然一愣。 时邈也有点蒙圈,身上寒意更重。 脑袋瓜子里估计已经开始鸣金交兵,打的不可开交,却偏生没个胜负论定,眼瞅着就要冒烟。 “你想啊……你修炼的是造化正心经。 “造化正心经是昔年正心宗的绝学。 “而正心宗化整为零,散播天下,丹阳剑派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道一宗也是。 “他们本就是同气连枝…… “你跟时邈就算不算同门,也算是渊源极深才对。 “因为你们所学传承的根本,都在正心宗。” 江然对这一点实在是不能反驳。 时邈脑子里的一场争斗总算是分出了胜负。 她看向了江然: “你练的是造化正心经?”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冷的可以冻死人。 可见她到底是有多么惊讶。 不仅仅是她,洛青衣和丁锋同时悚然的看着江然。 好似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修炼造化正心经? 而且……看他模样,还练成了?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 这一点没什么可隐瞒的,这又不是什么邪门功法,也没有什么人说过这武功别人不能练,只能是正心宗的传承可以修行。 毕竟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些以正心宗正统来自我标榜的门派,都恨不能将这造化正心经从正心宗的传承里除名。 “那江大哥,待等回到了红枫山庄之后,你运功帮她彻底查探一下吧。” 叶惊霜继续说道: “你们之间的传承有着牵连,造化正心经又以正心为名,与此之间有着非比寻常威能。 “时邈剑心被杀气所染,单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或许不算是一件坏事,反而让她的剑法威力大增。 “可我担心,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未来有祸。” 洛青衣也点了点头: “叶姑娘言之有理,尤其是杀气还是从释平章那传来的。 “此人做心魔之前,还是疯儒。 “不论是心魔,亦或者是疯儒,对于心境而言,都绝不是什么好词。 “旁的倒也还好,就怕时姑娘常年受此影响,入了魔道……” 江然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便看了看时邈: “你意下如何?” “好。” 时邈也很痛快。 “那行,回去之后去找苏长老说明一下,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玄虚。” 丁锋见他们说完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学的当真是造化正心经? “难道你已经练到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轻笑一声: “你太小看江大哥了,他已经将这门神功修至 “什么!?” 丁锋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时之间他两眼空洞,只觉得自己栽的不冤。 这是遇到一群妖孽啊。 看看这几个人…… 一个将造化正心经修炼到了 一个剑法高明,唯心唯剑,单就以剑法而论,更在自己之上的时邈。 还有一个流云剑派,将流云剑法练到了‘自生云霞’的奇才。 最差的便是洛青衣了。 可纵然是此人,单打独斗之下,千流山庄四大高手估计也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落到他们手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转眼之间众人便已经重返红枫山庄。 刚到门前,就见到红枫山庄这边又有来客。 叶惊霜当即认出: “是水月剑派!” “还真就是五派齐聚。” 江然笑了笑,环顾周遭,若有所思。 就见傅承恩一路自门内跑出来,看到江然一行,连忙说道: “江兄,叶师妹,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水月剑派的同道已经来了,这一次是柔水剑阮玉青前辈率领。 “可是在抵达红枫山庄之前,他们遇到了释平章……” “什么?” 叶惊霜吃了一惊: “阮前辈他们怎么样了?” “阮前辈身受重伤,弟子也死伤了数人。 “不过,释平章手中无琴,到底是被阮前辈惊退了……只是现在,她被杀气所染,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叶惊霜恍然大悟,看了江然一眼。 “快走!” 江然也不犹豫。 救人如救火,虽然被这杀气所染之人不会死,但是一旦此人压制不住,那死的可是别人。 傅承恩又前头领路,转眼之间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处院落。 其他四派弟子全都在院子里聚集。 有的盘膝而坐,有的正在给几个水月剑派的人传送内力,保证她们心境澄净。 门前则有两个姑娘守护,也是满脸急躁的看向了门内。 黄轩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傅承恩,连忙喊道: “江兄!江兄来了吗?” “来了。” 听到江然的声音,众人赶紧分开路径,让江然踏步上前。 黄轩这才开口对那门前的两个姑娘说道: “快点让开,救命的来了。”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了江然: “怎……怎么是个男子?” 江然一愣:“男子又怎么了?” “我家师叔……可从未让男子踏入过闺房。” 一个姑娘看了黄轩一眼: “这……这可如何是好?” 黄轩差点气笑了: “不让踏入闺房?那你就将你师叔请出来啊! “再不然,就任凭她杀气入心,大开杀戒! “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五大剑派之中,就你水月剑派麻烦。” 凌不易的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 “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事关生死,还在这磨磨唧唧,有完没完?” 两个姑娘闻言,眼眶有些发红。 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退开了一步,对江然说道: “这位公子,劳烦您了,一定要救救阮师叔。” “……这是自然。” 江然到了这会也不太明白这水月剑派到底是个什么作风。 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自己初见叶惊霜的时候,就曾经为她上药。 水月剑派堂堂‘五剑’之一,生死当前,竟然还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这好似,不太符合情理。 不过这会也顾不上多想,江然随手推开房门,踏步入内,就见床榻之上苏婉仪正伸手按在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后背。 她容貌秀美,却隐隐带着三分凌厉。 如今衣衫凌乱,发丝松散,汗珠从脸上缓缓流淌下来,自锁骨入怀,引人遐思。 江然却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脚下步子一转,身形就已经到了此人跟前。 探指一点,正心指正要落在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这女子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股罡气骤然扩散,身后苏婉仪闷哼一声,被这内力弹开。 紧跟着就见阮玉青两指一起,嗡的一声,直取江然眉心。 江然眉头微蹙,只能暂且散去正心指,微微一侧头,让开这剑气锋芒,正要探手去抓此人手腕,却发现,她这剑气……竟然并未就此散去,而是一圈一绕,直接缠向了江然的脖颈。 “这剑气会拐弯?” 江然吃了一惊。 心诀一转,护身法相轰然而起。 剑气跟这护身法相一触,顿时一震。 阮玉青身形晃了晃,便探手一拍,自床榻之上飞身而起,似乎察觉到江然不好惹,竟然直接奔着房门冲去。 江然一甩袖子,就听哐当一声响。 大门轰然关闭,将门外两个姑娘都给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关门了…… “他关门了!” “他为什么要关门?” 第125章 弥天大谎? 门外如何,江然不去理会。 一挥袖子,关上了房门之后,探手一抓,坤字十三疯魔爪便已经抓向了阮玉青: “哪里走!?” 阮玉青脚步一顿,猛然回头两袖一摆,接连剑气飞纵而出。 没头没脑的朝着江然扫来。 却不想,江然身形一,待等阮玉青回过神来,江然已经不知所踪。 当即回头,却见五指如峰,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这当口也容不得她多想,伸手一把攥住了江然的手腕。 然而她只觉得江然这腕子好似狂龙,自己不仅难以掌控,倒是被他一甩手,反向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就听罡风呼啸,阮玉青空出的一只手直取江然太阳穴。 江然咧嘴一笑,探手一拿,就听啪的一声响。 这只手也被江然攥在掌中。 两只手同时被擒,这阮玉青性子却是狂烈,脑袋后仰,狠狠一记头槌便要砸向江然的鼻子。 这种厮杀之法,让江然想到了前世跟人打架。 心念一动之间,也是一记头槌送出。 他位置取巧,这一击正顶在了阮玉青的鼻子上。 阮玉青口中发出一生痛呼,两行鼻血长流。 抬眼间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江然却已经将她的左手放在了右手上,大手一张,将她的两个腕子一手掌握。 空出来的右手探指便要去点。 可不等这一指点中,就感觉下三路罡风来袭。 当即步子一变,就听噼啪之声接连响起。 阮玉青竟然在双手被制,上半身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接连变化七次步法,想要逼迫江然松手。 她腿法精湛,极为高明,单以招式而论,江然勉强可以用天乾九步与之斡旋,却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一不小心受点伤倒是无所谓,要是胆子绝孙,那问题可就言重了。 心念至此,也是有些动了怒。 便索性冷哼了一声,面对阮玉青又送来的一脚,躲都不躲,默运造化正心经,周身内力含而不发。 待等阮玉青这一脚落在江然腿上的时候,一股反震之力顿时袭来。 疼的阮玉青口中又发出了一声闷哼。 下盘摇晃不稳,江然顺势脚尖一勾,直接将其按在了地面。 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她肚子上,将她两只手高举过顶,任凭阮玉青两条腿如何踢打,都伤不得江然分毫。 至此,江然这一击正心指,总算是如愿以偿的落在了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哗啦一声响! 发丝和衣袂同时飞舞。 阮玉青圆瞪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清明。 继而环顾周遭,便换上了巨大的震惊: “你……你是谁? “你在做什么?” 江然也是一愣,旁人都得昏迷一阵,她竟然直接清醒了,当即只好说道:“我在救伱啊。” “这么……救我的?” 阮玉青看了看自己被高举过顶的手,以及被他压着的身体,眸子里的巨大震惊,已经转为震怒。 “这是不可抗力。” 江然看了她两眼,确定她已经恢复了神智,便轻轻松开了她的双腕。 阮玉青双手得以解脱,顾不上去将江然推开,看了看两手手腕,青一道红一道的,显然江然没有怜香惜玉。 又感觉鼻子跟前似乎黏黏腻腻,很不对劲,便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顿时满手都是鲜血。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江然。 之所以至此仍旧未曾发作,其实不是因为阮玉青的脾气有多好。 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先前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江然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如今自己分明是已经有了神智。 那江然说他救了自己的话,多半不是假的。 因此哪怕是有所唐突,她也强忍着自己的脾气。 又推了推江然的腿: “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坐到什么时候?” 江然嘴角一抽,正要翻身站起,就听哼的一声,方才被阮玉青罡气震晕的苏婉仪已经坐了起来。 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便一经发现了正在地上,保持古怪姿势的两个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救人……” 江然呼啦一下,从阮玉青的身上爬了起来。 阮玉青也赶紧爬起,脖子微微上仰,不让鼻血继续流,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帕,擦去了脸上的鲜血,捂住了鼻子。 却感觉这鼻子剧痛,属实伤得不轻。 禁不住瞪了江然一眼: “你……你就算是救人,难道不能下手轻点?” “轻点?” 江然大翻白眼: “方才你狂性大发,杀气冲天,比过年的猪都难抓,你让我怎么轻点?” “你!你岂有此理!” 阮玉青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是天资好,悟性高,又是当今水月剑派掌门的师妹,比同龄人高出一个辈分。 以往不管是走到了何处,旁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这还是 简直无礼! 苏婉仪也是哭笑不得,不想让这两个人争吵,便说道: “玉青师妹,你自查一下,感觉如何?” 阮玉青瞪了江然一眼,这才闭上眼睛,内息运转,感觉心头澄澈,已经半点杀气也无。 便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 “我没事了……”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虽然仍旧有些芥蒂,却还是点头说道: “这位少侠好本事,承你人情了。” “不敢不敢。” 江然摆了摆手:“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 推开房门,两个水月剑派弟子还探头探脑的想要往门内偷窥,毕竟江然这忽然一关门,实在是引人遐思。 江然忽然出来,吓了她们一跳。 当即有的抬头看天,有的低头看地,江然莫名其妙的扫了她们一眼,便来到了水月剑派其他尚未彻底化解杀气的弟子跟前,挨个施展正心指。 将人全都救回来之后,这才扬长而去。 叶惊霜和洛青衣赶紧跟在江然的身后。 一边往回走,江然还觉得有些别扭。 叶惊霜看他情绪不对,便询问了一下。 江然也没有隐瞒,将房间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惊霜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江大哥,你也不要责怪阮师叔了。 “水月剑派跟咱们其他四派是不一样的……” “为何?” 江然有些诧异。 “因为水月剑派只有女子,没有男子。” 叶惊霜说道: “一群女子,在江湖上厮混,又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很多人都是看不惯的。” “全都是女子?” 江然点了点头,这类门派过去看小说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甚至早年网游盛行的时候,也有一些专门由女玩家组成的帮派…… 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只是有些不明白: “为何看不惯?就因为她们全都是女子?” “正是。” 叶惊霜叹了口气: “这些看不惯的人,又偏偏不是水月剑派的对手,所以,就时有污言秽语以此来污蔑。 “有些话难听的根本不堪入耳。” “人言无锋却可杀人。” 江然微微蹙眉:“这些出言污蔑之人,死不足惜。” 叶惊霜点头认可: “可法不责众,纵然是能够找到一个两个杀了,又岂能杀得了所有人? “因此,水月剑派更加恪守己身。 “生怕给人寻到把柄坏了名声。 “这世道女子素来不易,一个纯粹由女子创立的门派,就更加不易。 “在小节方面,她们不是想要斤斤计较,而是不得不锱铢必较,实则也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罢了。” 江然点了点头。 明白了叶惊霜的意思……倒是不觉得水月剑派的人小题大做了。 因为这确实是可以伤及根本之事。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摇了摇头: “为人行止,说到底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这般日日夜夜活在旁人口中,会很累的。” “这话说来容易,却又几个人能够做到?” “这倒也是。” 江然闻言轻轻摇头,心头这点不愉倒是散了。 让叶惊霜找了个地方,将那丧魂剑丁锋关好。 又寻一处住所,刚刚坐下,江然便对叶惊霜说道: “一会你得帮我跑一趟腿。” 叶惊霜点了点头: “这自然可以,做什么?” “如今五大剑派齐聚红枫山庄,我有些话想要找他们谈谈。 “这事情关系到了释平章……我得问问他们的想法。” 叶惊霜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入夜之前。” 江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释平章的事情,已经拖延不得了。 当然,先前不是江然想要拖延。 一方面时机没到,对于释平章想要做的事情,他还有些不敢确定。 另外一方面,千流山庄的事情总得解决一下。 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 而按照时机来看,最好的机会就在当前。 除此之外,经过了阮玉青这件事情,江然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此人的想法。 接下来便应该验证一番。 只是环目四顾,江然忽然眨了眨眼睛: “厉天心呢?” 回来之后,尚未见到此人。 叶惊霜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厉天心在红枫山庄呢。 跟江然面面相觑,就听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厉天心和张知画两个,正往院子里走。 抬头看有房门打开,厉天心就抱着刀和张知画慢悠悠的来到了房门跟前。 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江然: “玩够了?” 江然扫了一眼厉天心,又看了看一边的张知画。 总感觉这两个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厉天心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 张知画则有点神不守舍。 江然没回答厉天心的话,而是反问: “你欺负人家了?” “没有。” 张知画当即摇头,抬头看了江然一眼,眼神复杂: “他没有欺负我…… “他只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江然下意识的询问。 张知画眼神更加复杂的看向江然,轻轻摇了摇下唇: “没什么……不怪你的。” “?” 江然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转而看了看厉天心。 就发现这人今天心情似乎好的不行,虽然仍旧强撑着一张冷脸,但是隐隐间勾起的嘴角,都在诠释此人心情愉悦。 “行了,有事招呼我,我先回去睡觉了。” 厉天心伸了个懒腰,出门朝着一侧厢房走去。 张知画对江然微微一礼,有心跟在厉天心的身后,但是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步子,站在院子里怅然若失,背影寥落寂寞,好似是一个被世界给遗弃的孩子。 叶惊霜和江然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困惑。 就听叶惊霜低声说道: “怎么感觉怪怪的……而且,为什么还不怪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然沉默了一下: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去找厉天心问问。 “总感觉莫名其妙的好像被这小子给坑了一把。” “也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找张知画问问,看看是不是厉天心跟她说了什么……” “恩,麻烦你了。” 江然眉头紧锁。 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会跟张知画说些什么,才能够让她这般失魂落魄。 想着想着,江然的脸色就有些古怪,然后逐渐发黑。 片刻之后,他咬了咬牙: “应该……不能吧? “他总不会为了拒绝一个姑娘,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你可千万莫要如我所想,否则的话,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房间之内,正坐在铜镜跟前的厉天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一叹。 可不等这口气完全叹出,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喷嚏。 打的脑瓜子都嗡嗡的。 疑惑的看向了周遭,最后摇了摇头,趴在了床上用枕头蒙着脑袋,狠狠地倒腾了几下自己的腿,这才算是稍微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情绪。 …… …… 当红霞渲染半边天空,知秋堂内又已经是高朋满座。 江然这一次没有客气,直接端坐主位。 叶惊霜坐在他的身边。 厉天心,张知画,洛青衣这一次都不在堂内。 而眼前坐着的,便也只有流云剑派黄轩,云山剑派凌不易,青松剑派古怀空,丹阳剑派苏婉仪以及水月剑派阮玉青。 以及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 众人端坐之间,眼神却总是不经意的在江然和阮玉青的身上来回往返。 最后更多的是留在阮玉青的脸上。 只是这目光一触即收,继而有的看横梁,好似这上面藏了个梁上君子。 有人低头看脚,好似鞋子上有个天大的窟窿,怎么看都看不到尽头。 还有人偏了偏脑袋,盯着桌子上的茶水看个不停。 好似各有看点,偏偏全都在努力压抑嘴角,不让这笑容变得明显。 苏婉仪则脸色古怪的扫了江然一眼。 最后不免将目光落在了阮玉青的鼻子上。 这鼻子又红又肿,让她原本清丽好看的脸,多了几分滑稽。 再配合她那冷淡中夹杂着恚怒的眸光,这滑稽程度便直线上升。 阮玉青将众人的情景尽收眼底,最后狠狠一拍桌子,看向江然: “你将咱们叫来,到底有何要事?” 江然一笑: “诸位可想抓那释平章?” 此言一出,不管原本在看哪里的,全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黄轩 “江兄知道此人身在何处?” 江然摇了摇头。 “那你何出此言?” 阮玉青眉头微蹙。 江然笑了笑: “我虽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却知道他会去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黄轩则站起身来: “他到底会去哪里?江兄,你就莫要卖关子了!” 江然微微点头: “他的木槿琴坏了,却不修复。 “此行,必然会去为自己再寻一张好琴。 “而据我所知,红枫山庄附近便有这样的一张好琴……” 叶惊霜脸色一沉: “江大哥,你说的是焦尾?” “正是。” 江然轻轻点头。 “焦尾琴?” “焦尾琴怎么会在红枫山庄附近?” “此人如何知道焦尾琴藏在何处?” 一时之间堂内几个人纷纷开口。 叶惊霜叹了口气,便将焦尾琴和叶家的渊源,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众人这才知道,叶家究竟是为何而覆灭,一时都有些心绪难平。 古怀空脸色微微变化: “焦尾琴乃是十二天巧之一,此琴有莫测之威,若是真叫他得到了……” “得到了也不怕。” 凌不易冷笑一声: “自有这焦尾以来,死于此琴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就算是他拿到了这张琴,他敢用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你既然说知道他会去何处,当是知道这焦尾琴所在了。 “现如今只怕咱们得快走一步,先将此琴拿在掌中,免得为其所得,祸乱苍生!” “可如此一来,必然会引释平章卷土重来…… “他能不能用这焦尾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之中,只怕没人能够驱动此琴。” 江然说道: “一旦此人现身,诸位可曾做好与之拼命的打算?” “自下山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做好了打算。” 阮玉青沉声说道: “此等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哪怕为此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正是这个道理!” 凌不易站起身来: “我辈习武之人,但求秉持侠义,岂能畏惧其人武功,便任其为所欲为?” “你平日说话虽然如同放屁,可这一句,却深得我心。” 黄轩看了江然一眼:“江兄放心,咱们之中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既如此……诸位且听我细说。” 第126章 请君 是夜。 今夜无风,也没有星斗,阴云笼罩天穹,让整个天地都分外压抑。 一道人影,悄然奔赴于黑暗之中,辗转腾挪,速度极快。 每一步落下,身后都拖拽出重重虚影。 前后不过片刻,便已经来到了一处村落之前。 村口有碑,上书三个大字……孙家庄! 那人抬头,扯去了脸上的蒙面巾,正是江然。 “村东头, 他口中喃喃自语,一边分辨方向,然后挨个去数。 点到 这一户没人居住,然而院子里并未杂草丛生,反倒是打理的很干净。 可见平日里是有人收拾的。 叶空谷和刘文山在这里藏了东西,自然不会真的让这屋子无人管理。 否则,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说不得就被人给占了。 总得叫人好好打理一番,让人知道,虽然这里无人居住,但一直有主家,免得令人生出觊觎之心。 这房子不大,稍微探寻了一下,便已经找到了书房所在。 “刘文山说,书房的书架后面,是一处暗道。 “下面的密室里,藏着的就是焦尾琴。 “只是这机关在哪里?” 江然沉吟,看着眼前的书架。 这书架并非是摆在墙壁跟前,而是整个嵌入其中。 江然手指一寸一寸的摸了过去。 他身怀七巧天工手,此时内息一转,指尖触及到的一处,都有极为细致的反馈。 “这书架竟然不是木头做的。” 反馈过来的硬度,以及温度,虽然不足以让江然分辨出具体的材质。 但是很显然,这东西是以金属打造。 忽然,就在江然的指尖划过一处书架上的横板时,表情微微一顿。 “本来以为会是烛台,摆件一类……你这个倒是有点让人意外。” 口中呢喃,手掌放在那横板上,顺势用力往下一按。 就听卡擦一声响,机扩运转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整个书架便朝着一侧滚去。 声音极为厚重低沉。 一个密道就这般呈现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随手自桌子上拿过了一盏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豆大的光彩照耀周遭,推开了黑暗。 低头一瞅,微微下斜的台阶,就出现在了面前。 拾级而下,又转了一个弯,走了大约没几米,面前便出现了另外一扇门户。 这扇门户的机关并不难找,就在一侧的烛台之上。 随手一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石门已经自然提了上去。 光芒自室内发出,江然往里一瞅,便见到了房间正当中的一个蜡台上,竟然放着一颗夜明珠。 “……这玩意,有没有辐射?” 江然低声嘟囔了一句,走进了房间之内。 房间各处随意堆起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在这夜明珠光芒照耀之下,更显熠熠生辉。 而在正中间的夜明珠蜡台之下,则是一张桌子。 一张看上去不如何起眼的古琴,便端端正正的放在这里。 “这就是焦尾?” 这话并非是江然说的。 这声音苍老低沉沙哑,来自于江然身后。 江然豁然回头。 就见一个发丝凌乱,衣着落魄的老者,眸光之中带着强烈的好奇,看着江然身后的焦尾琴。 他舔了舔嘴唇: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以为知道这焦尾琴所在的,应该是叶惊霜。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你怎么会知道这东xz在这里?” 他看向了江然,眼神里有些惊讶。 江然则恍然: “伱以为知道这东西所在的是叶惊霜,所以,当你想杀程天阳的时候,我和霜儿出现,你这才赶紧离去。 “目的是不想伤她?” “若是伤了她,我又该去何处寻找焦尾?” 释平章点了点头: “毕竟,她是叶家的唯一传人。” “那你为何杀我?” “你武功不错,容易坏事。” 释平章说到这里,忽然拱手作揖: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带我来这里的,竟然是你…… “这般想来,先前所为,确实是对不住你了。” “你果然不知道焦尾琴藏在何处。” 江然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抛砖引玉?” “你还算聪明。” 释平章点了点头: “叶家有焦尾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我当时考虑,想要寻到此琴,一来不能伤害叶惊霜。 “否则的话,此琴下落可能就此烟消云散。 “却没想到,真正知道此琴下落的人,竟然是你…… “二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如今掌中缺琴。 “乱心丧葬章以音律催动,虽然不单独指琴,可我只会琴。 “因此,我以此功于红枫山庄门前,引四派乱斗,不仅仅是为了杀你。 “同样也是为了丢琴。 “断弦而已,绝非难续,何以弃之? “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替代。 “可这替代之物,又从何来? “老夫隐遁江湖数十年,今日再现,为何哪里都不去,偏偏来了这红枫山庄? “倘若是红枫山庄传人,又知道这附近藏着一张焦尾。 “其心头岂能不乱,如何不慌? “说不得便会来此查看……从而给老夫指明路径。” 江然闻言笑了: “这计谋算不得高明,很多人都用过。” “那又如何?” 释平章笑了笑: “只要好用就行。” 然而话说到这里,他又歪着头看了江然两眼: “说起来, “老夫方才给你解惑,你可能也给老夫解解困惑? “你……为何这般古怪?” “古怪?” 江然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释平章说道: “你的身上,为何会有魔教的味道? “偏偏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若非是老夫自创的这门【不仁书】乃是当世绝学,只怕还看不出你这内魔外道的玄虚。” 内魔外道? 江然哑然一笑: “你这是无稽之……” 话没说完,江然忽然失语。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当日苍州英雄会,万家之中李飞云的血鼎真经。 为何这魔教十八天魔录的奇学,对自己竟然毫无作用? 内魔外道…… 真的是信口胡说的无稽之谈? 还是说,自己的体内,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玄虚在其中? “看你这模样,是老夫问道于盲了。” 释平章微微摇头:“罢了,这世上不解之事,千千万万。吾辈上下求索,孜孜不倦,却也难以尽数将这些疑问全部解开。 “天地之道,浩瀚缥缈……非是人力可得。 “此问今日不解也罢。” 言说至此,他猛然一探掌,直取江然面门。 这一掌击出,周遭顿时风起云涌。 咧咧杀气熏天,冲人心神。 然而这却也罢了,江然一抬眼,就见这老头掌心之上,竟然还写着一个‘杀’字! 这个字便好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让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将目光乃至于心神尽数放在这个字上。 一刹那间,好似独立苍穹之外。 默然俯瞰人间,只觉处处是孽,遍地污秽,唯有‘杀’字可止这天地大罪! 便在这时,造化正心经轰然转动。 周遭一切顷刻支离破碎。 江然猛然抬头,顺势一掌递出。 两掌相接,却是无声无息。 不仅仅无声无息,更可怕的是,释平章这一掌直接自江然的手掌穿透,好似江然这不是一只手,而只是一个虚幻而出的幻影。 释平章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错愕之色。 再低头,江然掌心距离他心口已经不足三寸,化掌为爪,似欲剜心。 “原来如此!” 释平章似乎恍然大悟,身形骤然滴溜溜一转,屈指斜击江然五指。 他这招式古怪,于间不容发之间,接连出手抵挡江然攻势。 而他出手之时,指风横扫虚空,似乎打了一个一撇一点一横一竖钩。 “他在写字?” 这个字此时已经写了一半,散溢出来的指力便已经让周遭破碎不轻。 那些金银珠宝,洒落到处都是,墙壁上也多了数十道痕迹。 夜明珠都给打的飞了出去。 江然眉头微蹙,与此同时,释平章又是一指斩下,写出一撇。 紧跟着他并指如剑,又如笔尖,凝望江然,探手一点。 这一点,似乎将先前所有招式,尽数凝结于一处。 指尖之上,隐隐有光华凝聚,点的极慢,却又偏生在这一点之下,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焦灼黏腻起来。 而他所散溢出来的每一寸力道,似乎都有轻声细语弥漫,阐述天地道理,讲述微言大义。 偏偏字字句句,都在导人向杀。 让人产生了一种,非杀不可之感。 这一指在这加持之下,甚至让江然觉得自己在直面死亡。 就好像是有千百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江然……你非死不可! 更是让江然觉得,不管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神功绝学,又有多么深厚的内功造化。 一旦这一指落下,自己都是必然只有一死! 这一指,断的似乎不是生死,而是必然发生的结果。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武功? 这就是不仁书? 江然静观这一指变化,只觉得这一招穷尽招式变化之极,实在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最精妙的武功。 而就在这生死一刹那,江然的手,已经按住了刀柄。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释平章的这一指,似乎阐尽了江然一切非死不可的道理。 可江然的刀……从来不讲道理。 那夹杂着碎金光彩的刀锋,未曾让这密室更加华丽。 但是血色洒落,却平添新色。 一根让江然非死不可的指头,悄然飞出。 释平章看着自己的断指,却没有看到这跟指头到底是怎么断的。 就好像他没有看到江然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他只看到了漫天的金彩,甚至没有察觉到痛! 下一刻,清冷的刀声再起。 释平章这才感觉手指的剧痛传递心门,紧跟着他脚下一步走过,好似缩地成寸,一步之间,便已经从江然的跟前,挪移到了门外的台阶之上。 随手一挥,就听哗啦一声响。 石门轰然垂落。 可不等这石门彻底落地,他就觉得眼前一,江然已经站在了石门之外。 释平章一刻也不敢耽搁,脚下步法再变,人已经到了书房之内。 回头去瞅,想要找机关将这书架合拢。 方才他也察觉到了这书架沉重,材质必然特殊,如果能够借此将江然困在其中。 今日便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瞥了两眼,实在是不知道这机关究竟在何处。 原本开门的机关,更是已经随着书架一起,挪到了墙壁之中。 想要关门,却不知道该怎么关才好。 释平章也只是瞥了两眼。 身后有人追杀,哪里还能多看,这两眼用时不足一息,下一刻,哗啦一声响,他已经从书房飞身而出。 可不等站稳身形,便只觉得自身好似陷入了迷雾之中。 漫天烟云起,四下诡谲生。 凄厉的锋芒,萦绕于四面八方。 “这是……” 释平章心头一动,猛然抬头,就见一抹流光乍现,紧跟着却又消失不见。 再往前一步,两把长剑又直取脚下三寸。 他飞身而起,口中轻喝一声: “天地不仁,唯杀做道!” 这八个字一落,周遭云雾顿时滚动,隐隐可见,那云雾之中藏了一群双眼之上蒙着黑布,手持长剑的四派弟子。 “是他们……” 释平章心头一跳,猛然回头看向了书房方向: “是你!?” 江然的声音自云雾之外传来: “是我。 “虽然我觉得,这事我一个人就够了,犯不上大费周折。 “毕竟,对付的是心魔释平章。 “你的武功对于别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险恶…… “还是我自己来对付你,把握更大一些。 “但是……大家伙都觉得,斩妖除魔嘛,人多力量大。 “便索性让我来打头阵,大家伙在外面设阵埋伏你。 “黄兄跟我说,他们流云剑派的这一门【云海生波大阵】,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克制你的杀心魔贴,以及乱心丧葬章的。 “哦,对了,乱心丧葬章就不必了,反正你也拿不到焦尾。” “……你,早就知道老夫所谋?” 释平章的脸上, 错非早就知道,江然岂能这般布置? “方才我就跟你说过。” 江然笑道: “你这计谋,算不得高明,很多人都用过…… “换言之,这套路太老,太容易看破了。” 今夜傍晚,江然将五大剑派的为首之人齐聚一堂,询问他们敢不敢跟释平章一战。 其实为的就是如今。 江然知道释平章要去哪里,而他去的时间,并不是释平章自己定下的。 而是江然给他定的。 江然什么时候动身,他也什么时候动身。 所以,只要五大剑派敢来,那时机便是在江然离去之后。 待等江然在那密室之中跟释平章随口闲扯的功夫,五大剑派弟子就可以在外面布置阵法。 当然,江然说【云海生波大阵】,其实并不完全。 此阵是仰仗流云剑派心法,彼此互通内力,强行成就‘自生云霞’的异象。 这‘云霞’为炁,即可阻隔视野,亦可攻伐杀人。 可想要真正让释平章的魔功不影响在场众人,不仅仅需要云海生波,还得有丹阳剑派【丹心剑阵】的庇护。 当然,糅合两门阵法,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偏生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两家交好多年。 多年之前两家就于这阵法之上,产生了想法。 更是尝试不止一次,早就已经有所得。 只是今夜却是 以流云剑派和丹阳剑派做守,青松剑派,云山剑派以及水月剑派做攻。 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这阵法厉害,唯一的问题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将释平章引入其中,更是缺少了鼎定乾坤之力。 可这一点,江然为之补全。 由此,这释平章已经是笼中之鸟! 只不过,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准备。 如果江然可以直接在那密室里,将释平章斩了,这一切也就用不到了。 而这会……哪怕这阵法无法杀了释平章,他想要从这里逃走,也是休想。 释平章并非愚昧,只是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只需要施展雕虫小技,就可以让五大剑派的人耍得团团乱转。 却没想到,竟然被人当成了笼中之鸟,一个将计就计,顺势接了一个请君入瓮,自己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一时之间也是怒不可遏,冷笑着环顾周遭: “区区阵法,也想困住老夫? “岂不知,老夫学究天人??” 言说至此,他脚下步子一转,开始查探八方。 然而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皆有长剑袭来。 有的剑锋沉重如山,有的剑锋苍劲雄浑,有的却柔和似水…… 多年之前,释平章便已经见识过了这五派剑法。 知道出剑之人都是何门何派。 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滚!!!” 他袖子一卷,内息打出的刹那,便有微言大义,声声入耳。 来的这几把长剑,纷纷抽身而退。 自阵法空隙之中,回到安全所在。 释平章还想继续寻找阵法破绽,好破阵而出,却忽然抬头,就见一抹金痕,自当空而落。 当即脸色一变,知道是江然出手,一时不敢硬接。 他方才以毕生所学,点出那一指,结果却少了一根指头。 这会哪里还敢造次? 却不想,他这一退,那原本在半空之中的刀锋,忽然便就来到了身侧。 斜斜一斩,无声无息。 第127章 府主 嗤! 一声轻响,血色飞扬。 释平章脸色顿时苍白,抬头便见自己的一条手臂已经飞了出去。 探目张望,却偏生不见江然影踪。 一时之间顾不上这断臂之痛,屏息凝神搜索江然的痕迹。 可一来这云海生波大阵,本就迷雾重重,遮天蔽日。 二来,江然所施展的潜影迷神步,乃是搜神宗绝学。 最擅长的便是藏匿气息踪迹,施展之时悄无声息。 要是内功不够,功法不深,释平章想要找到人,倒是不难…… 可江然偏生内功深厚,几乎不可思议。 哪怕释平章有着通天彻地之能,此时此刻想要找到江然,那也是痴心妄想。 这一瞬间,纵然是释平章是赫赫有名的心魔。 也禁不住心中生出无力之感。 “你是在找我?” 江然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传来。 释平章心头一动,猛然回头,一抹剑光便在此时,直取释平章的脖颈。 想要将他的脖子一剑贯穿。 可就在此时,释平章猛然回头。 他终究不是寻常人物,方才循声回头,不过是故意为之,便是想要骗江然自他背后出手。 却没想到,出手的不是江然,而是五派弟子。 当即探手一把攥住了那把长剑,却发现,这长剑入手竟然极软,好似柔水清流,剑尖却如灵蛇飞舞,直取他咽喉要害。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释平章怒喝一声,不仁书的内息杀气一滚,就听砰地一声响。 出手之人内力不弱,两股力道一触,云雾之中固然是传来了一声‘闷哼’,释平章身形也不免微微一震。 尚未等脚下站稳,接连七八把长剑自云雾之中杀出。 释平章冷笑连连,单手或拍或打,化解这阵中杀招。 接连震飞了几个人之后,就见一把长剑直指心门,此人剑法拙劣,好似初初学剑,持剑的手法都跟旁人不同。 释平章扫了一眼,便是一拂袖子,全然未曾将这人看在眼里。 实则也果不其然,这袖子一甩,长剑顿时脱手飞出。 释平章袖口收拢,探手便有将这五大剑派之中,滥竽充数之辈拿住打死。 却忽然心念一动…… “不对啊!五大剑派岂能派这种连剑都不会用的人来杀我?” 这念头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再抬头,就见那一溜金光,倏然落下。 “卑鄙!!!” 释平章这一次是真的生气。 江然明明武功高强,若非是武功相克,想要拿捏他尚且容易。 可如今,单打独斗之下,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谁能想到,处于此等状态之下,这人竟然还伪装成了五大剑派之人,行这暗中偷袭之举? 简直是不要脸啊! 念头在脑海之中飞过,就见血色一闪,半截手掌连带着几根手指头一起,都被这一刀斩落。 他本就失去了一条胳膊,如今又失去了半只手。 一身武功说是大打折扣,那不至于……根本就是废了一大半! 而江然这一刀得手之后,没有继续隐遁下去,飞身而出,惊神九刀接连施展。 每一刀都是自那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释平章始料不及之处。 一时之间释平章左支右绌,不过三五个回合的功夫,已经浑身是血。 偏生又无法自这刀锋之下脱身,只能被动挨打。 然而越打,这老头的心头便越是沉凝。 江然不出杀手,只怕是想要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另有所图。 只要不死,哪怕挨上几刀,也未必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倏然间,他眸光一定,深吸了一口长气,那被斩去了半截的手掌,猛然往下一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说天地不仁慈,将人视作猪狗。 而是说天地无私心,见众生平等。 只是到了释平章这里,以万物平等,引杀心做道,视万物皆可杀! 此时这一掌落下,施展的正是不仁书中的一式绝学,名曰‘天地杀法’。 释平章一战打到现在,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一直在挨打。 江然以焦尾琴做饵,引释平章入密室,斩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其后出逃,落入云海生波大阵之中。 被五大剑派的人围攻,又被江然欺负。 此时此刻,身受重伤,内息更是远不如方才。 而如今,这一掌落下,却是卷入了一身内力。 一瞬间,平地起罡风,轰然而起,横扫八方。 云海生波大阵是以内功配合阵法,再有星宿方位罗列阵法,产生万般变化。 释平章这天地杀心一起,化为无形罡风,流云剑派弟子罡气而生的‘云海’顿时被横扫一空。 江然这一刀则好似是卷入了气流漩涡之中,硬是斩不下去。 因为他这一刀不是他惊神九刀之中,自刀法另外感悟出来的 而是原本的九招刀法。 好不容易遇到了释平章这样的对手,自然是不能错过。 每逢强敌,他的惊神九刀皆有进展。 说不定借此一磨,就出了 如今一刀难下,就见释平章身形一晃,凌空而起,便要远遁。 黄轩脸色一变: “不好,他已经窥破了阵法破绽。 “绝不能让他出阵!!” 可这话出口,释平章已经反飞身越过了人群,正要落下,脚底抹油。 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凌空而至,硬是拦截在了他的面前。 释平章抬头怒喝: “滚开!!!” 他声音之中也裹挟不仁书的内力,来者只觉得脑海轰鸣一声,似乎不知道今夕何夕。 猛然一口咬在了舌尖之上,剧痛刺激,这人猛然睁开双眼,两手划弧,狠狠一推: “回去!!” 怎么可能回去? 释平章一路挨打到了现在,方才得见死中得活的可能。 当即怒喝一声,横掌一送。 这三只手掌一碰,两个人同时都是周身一震。 以这三掌为核心,一股股蛮横的力道席卷四面八方。 五大剑派之中,内功稍弱的一时之间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还有一些想要帮忙的,刚刚站起,也觉得周身摇晃。 与此同时,释平章只觉得这人两掌好似两座大山。 力道沉重,几乎不可力敌。 若非是有不仁书支撑,他只怕会一触即溃。 可纵然是有不仁书,对方的力道却是一重接着一重,一口气比拼到了 程天阳翻身落地,脚下趔趄三五步,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怪物?” 受伤至此,竟然仍旧让自己的九重惊山掌,直接打出了八重的力道,更是让自己受伤。 若是他全盛之时,就凭现如今这些五派弟子,哪怕连带着自己一起,他想要全都杀光,估摸着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若非江然也在此地,只怕真有大难。 而在这云海生波大阵之外,不仅仅只有程天阳。 还有厉天心,洛青衣,张知画等人……他们分散周围,正是江然施加的另外一冲保险,免得被这释平章走脱。 如今程天阳再抬头,就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刀而立,一只手握住刀柄。 当释平章身形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江然的跟前,就见江然掌中金光一闪。 嗤! 又是一声轻响,释平章胸前顿时被切开好大的豁口,刹那间鲜血飞舞。 释平章闷哼一声,忽然感觉头顶一紧,一抬头,自己竟然打着横的落在了江然的手里,脑袋正被江然一手掌握。 四目相对,江然笑的如灿烂。 下一刻,头皮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给抡飞了起来。 身形划过虚空,最终狠狠砸落地上。 轰!!! 剧烈的闷响传递四方,霎时间飞沙走石,地面都给砸出了一个大坑! 释平章身处这大坑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勉强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却并无太多愤恨之色,只是轻轻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这嘴巴一开,先出来的却是鲜血。 江然这最后一砸,属实是太过沉重。 五脏六腑,浑身骨头,几乎全都碎尽了。 刷刷刷! 五派弟子此时也尽数围绕这浅坑周遭,长剑指向坑内的释平章。 黄轩开口说道: “释平章,你昔年于离国大开杀戒,屠戮远定城。 “今日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释平章扯了扯嘴角: “五大剑派……沽名钓誉…… “今日若非是这小子……横空出世,你们……不过是老夫掌中鱼肉,可任意捏扁揉圆。 “伱们……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在这里,和老夫大放阙词。 “只是因为,运道尚可而已……” 他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 “心机诡算,哪怕武功在我之上,也仍旧……仍旧不去冒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闻言一笑: “捉刀人。” “啊?” 黄轩,凌不易,古怀空,苏婉仪还有程天阳等人全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捉刀人? 纵然是阮玉青也是秀眉一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有这样的一身武功心机,你做什么不好,做捉刀人? 释平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呆了一会: “所以……你,你算计老夫……难道……是为了赏银?”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只是看了一眼五大剑派的人,又补充了一句: “也为了江湖大义!” 众人顿时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唯有人群之外的厉天心大翻白眼。 他自觉是彻底看透江然了。 这人虽然做事时有侠义之举,但往往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拿人换银子。 恰好他拿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便让他看上去,很像个好人。 可就手段而言,他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是心狠手辣到了极致之辈。 偏偏这些所谓的侠义道之人,还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 释平章皱着眉头看了江然两眼,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命数如此,徒叹奈何……” 江然则是叹了口气: “释平章,你的武功诡谲莫测,纵然失去了一臂,也难保万全,你这样的人我不会留下活口。 “若是不想多受折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释平章闻言一笑: “你问就是,老夫不为痛快,却好奇你会问老夫什么。” 江然轻声开口:“你怎么知道,焦尾琴在红枫山庄?” 无心鬼府的人知道,是因为有童万里这个叛徒。 可是释平章跟童万里八竿子打不着,他又是如何知道? 江然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却还需要释平章给个佐证。 而释平章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可曾听闻……弃天月!?” “弃天月!?” 黄轩脸色一沉: “天上阙?” 五大剑派的人面面相觑,对于这天上阙的右尊弃天月,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江然若有所思: “你是如何认识弃天月的?” “……他救过我。” 释平章淡淡的说道: “当年,你们五大剑派联合道一宗,将我打落断心岩。 “弃天月追到了断心岩下,将我救活。 “然而此人这般行止,必有目的,我便时常防范。 “这些年来,老夫之所以不离开断心岩,只是因为……一旦离开……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必然群起而攻。 “仅凭木槿琴,或许道一宗和五大剑派,我尚且不怕。 “可放眼金蝉王朝,却又难说了。 “更何况,离国的白玉楼……当年那一掌之恩,我时时难忘。 “纵然是到了今日,老夫惦记的,也绝非是你们五大剑派和道一宗。 “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离国 黄轩等人心头都有点复杂。 当年他们将释平章打落断心岩,本以为这老头必然恨他们入骨。 这一番出江湖,必然是为了他们而来。 却没想到,这人竟好似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样。 这感觉,即叫他们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心生恚怒。 可转念一想,如今释平章已经是阶下囚,命不久矣,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江然此时开口说道: “然后呢?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你焦尾琴的下落。” “……确实不会。” 释平章点了点头: “所以,前段时日,我帮他做了一件事情。 “去帮他……打伤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释平章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什么人?” 江然连忙询问。 “我不知道。” 释平章却摇了摇头: “且不说老夫本就不是你们金蝉王朝之人…… “纵然是……我隐遁江湖数十年,这江湖上出了什么高手,我又怎么会知道? “便如老夫倘若知道你……又岂会这般托大?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江然顿时无语,却又发现这人说的很有道理。 而释平章却接着说道: “老夫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但是,其人武功之高,可谓匪夷所思。” 说到这里,他看了江然一眼: “更在你之上!” “这不可能!” 说这话的不是江然,而是叶惊霜: “江大哥武功盖世,这世上有几人可比?” 这话其实过于狂妄,然而今日在场众人却纷纷点头认可。 就算是阮玉青对江然 在自己杀气爆发,六亲不认的情况下,未曾如何损伤自己,便将自己制住,而且还解了自己身上的杀气……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偷偷的瞪了江然一眼。 释平章倒是没有跟叶惊霜反驳什么,只是缓缓说道: “那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弃天月却找了包括我在内,一共二十二人。 “余下那二十一人,都是什么人老夫不清楚。 “但是,他们哪一个的武功,都未必在我之下。 “可是,那一战之后……这二十二人,只剩下三个。 “我们手段尽出,耗费了足足十九条性命,也仅仅只是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一掌…… “弃天月要的,本就不是我们杀了他。 “因为我们根本杀不了他……” 这话传入众人耳中,黄轩他们都只觉得是在听神话。 释平章这样的高手,一个就已经为祸人间,若是聚集二十二个人,这天下谁人能挡? 偏偏这二十二人,竟然杀不死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金蝉王朝境内,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那人……形貌如何?” 江然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禁不住认真去听。 释平章轻轻一笑: “那人……一身锦缎黑衣,脸上带着一副鬼面具。 “他似乎有眼疾,双眸苍白,透着淡漠疏离,似乎本不应该行走于这人间,却偏偏遗落凡尘,以至于与这天地万物,都格格不入。” 无心府主!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也正在看着他。 从释平章口中所描述的这个人来看,此人正是无心府主。 跟当年叶惊霜祖父和她说起的那个无心府主,穿着打扮,包括眼睛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如此说来,无心鬼府之变,是出自于天上阙之手? 他们此番作为,其目的究竟何在? 江然心中念头转动,却忽然看向了长街彼端,继而提刀在手,朝着释平章走去: “我信守承诺,给你一个痛快。” “好。” 释平章双眸微微闭上。 江然掌中刀锋一起,正要落下,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江少侠且住!” 第128章 执剑 这声音飘飘然,似乎极为遥远,又好似就在耳边。 江然抬头朝着街道尽头看去。 众人当即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就见一顶轿子摇摇晃晃的,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轿子并不如何华丽,然而其上倒是却极为精美。 四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抬轿,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可当目光落在他们脚下的时候,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这四个人全都是脚不沾地,离地能有个两三寸的距离,脚踏虚空而来。 五大剑派之人眼见于此,各个脸色大变。 只觉得骇人听闻。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能够将轻功练到这样的程度? 而且,一出现就有四个? 这样的高手,又何至于给人抬轿子? 再者说,能够让这样的高手给抬轿子,这轿子里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何的高深莫测? 就在他们心中各有思虑之时,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此番相逢,是巧合,还是说……尊驾自苍州府开始,便一直跟在咱们的身后?” “江少侠误会了。” 轿子里传出的声音很温和,温和的就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此行也是被红枫山庄之事吸引。 “只是晚来了一步……未曾跟江少侠照面。 “其后想要见见江少侠的时候,却又知道了释平章也在此地。 “料想其人绝非少侠之敌,便去取了一件东西。 “此后紧赶慢赶,总算是赶来了。” 江然眉头微蹙,觉得这人说话着三不着两,你去取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顺势去问取了什么东西: “你方才为何叫我住手? “你与此人,是何渊源?” “过去闻其名,也曾了解过,这还是 轿子里的人笑着说道: “不过,此人于我有大用。 “不想让江公子斩下他的头颅,便是想要请江少侠,将此人交给在下。” “荒谬。” 江然摇头: “这人比过年的猪都难抓,如今好容易落到我的手里,凭什么交给伱?” 此言一出,释平章和阮玉青同时对江然怒目而视。 有见到这一幕的,都有些迷茫。 释平章被江然侮辱成了猪,对他怒目而视是理所当然。 阮玉青怎么还跟释平章同仇敌忾起来了? 那轿子里的人一时无言,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言语之中还带着笑意: “江少侠果然有趣…… “不过,江少侠擒拿此人,不也是为了交给官府吗? “实不相瞒,若是你交给官府,凭借你掌中的捉刀令,也只能取得三万两赏银。 “可如果你将其交给在下,我可以给你五万两。” “你觉得,我缺钱?” 江然表情古怪。 “啊?” 轿子里这位愣了一下: “不缺?” “不缺!” 江然斩钉截铁。 “哦……” 轿子里那人笑了笑,言语之中更多了几分柔和: “原来江少侠捉贼拿人,真是出于一片公心,好生叫人佩服。” 江然眉头微蹙,一时摸不准,这人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出言讽刺。 却见那轿帘微微晃动,就听轿子里的人开声说道: “江少侠接着。” 话音落下,就听嗡的一声,一个东西好似闪电霹雳,倏然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小心!” 众人皆呼。 就见江然手中碎金刀一转,啪的一声,那东西暂且贴在了碎金刀的刀鞘之上。 江然手一动,碎金刀旋转成圆,卸去了这东西上裹挟的力道。 横刀在前,探目去看,这刀鞘上放着的,赫然是一枚令牌。 如今一面朝上,其上写着的正是‘执剑’二字。 不禁一愣: “你是执剑司的人?” “正是。” 轿子里的人一笑: “所以,江少侠将这人交给我,亦或者是交给官府,都是一样的。 “而交给我,则更快一些。 “免得拖拖拉拉,颇为累赘,江少侠以为如何?” 江然眉头微蹙,忽然一甩手。 那印着‘执剑’二字的令牌,顿时破开风声,直奔那轿子打去。 跟前两个抬轿的猛然抬头,各自打出一掌。 无形力道倏然而起,嗡的一声,好似形成了一面罡气墙壁。 江然打出来的这令牌顿时被挡在了虚空之中,令牌颤抖不休,嗡嗡作响。 两个轿夫对视一眼,那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竟然多了一抹惊愕之色。 只觉得这令牌之上,力道无穷无尽。 仿佛他们如今拦下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可以运转内力,不断出手的高手。 “造化正心经,夺天地造化,确实非比寻常。” 轿子里的人轻生一笑: “你们让开。” 两个轿夫沉默一下,放下了手掌。 那无形气墙消失,令牌嗖的一声直接打进了轿子之中。 可却好似泥牛入海,半点波澜也无。 就听轿子里那人笑道: “江少侠,可还有疑虑?” 江然回头看了看五大剑派的人,笑道: “你若当真是执剑司的人,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抓这释平章非我一人之功。” “这是自然。” 轿子里那人笑道: “五大剑派的威名,我素来是有所耳闻的。 “此番诸位联手,拿下释平章,实是为江湖除恶,造福百姓之举。 “朝廷绝不会叫诸位为难…… “恩,诸位不是捉刀人,便不好以银钱做礼。 “这样吧,在下应承诸位。 “若是愿意将其交给在下,此人今后绝不会威胁到五大剑派一分一毫,更不会伤及我金蝉王朝百姓。 “更有甚者,他今后都不会出现在我金蝉王朝境内。 “诸位意下如何?” 五大剑派之人面面相觑,最后苏婉仪上前一步: “敢问一句,尊驾究竟是何身份?” “这一点,请恕我不好直言相告。” 轿子这人笑道: “我身份特殊,若是说出来的话,只怕命不久矣。 “不过……若是诸位信不过我,却不知道能否信得过这个……” 这人说话之间,又从轿子飞出了一块牌子。 江然看的啧啧称奇,心说这人该不会是做令牌批发的吧? 说拿牌子就拿牌子。 这轿子里是不是有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各路牌子,见人就发,见人就给? 而这块牌子来的远不如先前打向江然的那枚执剑令。 力道拿捏恰到好处,正好落在了苏婉仪的跟前。 被她用剑鞘接住。 凑到跟前一瞅,也是一呆,又给黄轩等人看过。 就听凌不易啧了一声: “道一宗的‘一道令’,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拿到的。 “你若不是道一宗的弟子,那必然身份大有来历。” “正是。” 轿子里的人笑道: “所以,才不能乱说嘛。” “既然是有道一宗的一道令,那当是可以信任。” 苏婉仪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微微点头。 江然则瞥了释平章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轿子: “尊驾可知道,释平章此人武功盖世,你方才答应的事情,稍有不慎,咱们今日场中之人,说不得就会死伤大半。 “你手持执剑令和一道令,应承的事情可莫要言而无信。 “倘若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有丝毫差池,毁在了这释平章的手里。 “纵然踏破道一宗,江某都会找到你,跟你讨一个公道。” 江然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声声如剑,字字如刀,好似是要刻在对方的心底。 “好。” 对面的回答也很干脆: “我以项上人头作保,倘若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被这释平章所害,无需江少侠出手,我亲自将人头奉上!”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既如此……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一侧好似没事人一样凹造型的时邈: “时姑娘,你来一下。” 时邈满身冷肃的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你在她身上留下的手段,自己收了。” 江然看向了释平章。 释平章眉头微蹙: “手段?不是都被你解了吗?”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已经探出一只手,抓向了时邈的腕子。 片刻之后,眉头微蹙:“你休要耍弄老夫!这女娃根本就没事!” “没事……” 江然看了时邈一眼,千流山庄门前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假的。 释平章却又好像不是在说谎。 那也就是说,释平章真的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想到这里,他一把扣住了释平章的肩头: “接着!” 甩手扔了出去。 释平章人在半空,便被那两个轿夫的掌力接下。 同一时间,江然单手按刀。 随时准备出手。 在这之前,他已经将释平章的任务给接下来了。 倘若交给对方之后,这系统没有变化,那就说明这帮人的身份来历不真。 那就不得不出手了。 反之,若是任务完成,则说明他们真的是执剑司的人。 这件事情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而就在此时,轿子里传来了抱怨的声音: “江少侠轻点,奇货可居,坏了还得我出钱诊治呢。” 说到此处,就见轿帘一开,刷刷刷,有物破风朝着江然而来。 江然这一次看的真切,对手将这些东西尽数接在手里。 赫然是一张张的银票。 同时,系统提示出现。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乱心丧葬章(三十七年)】 【是否领取?】 江然眉头微蹙,这奖励……有点难受。 释平章一身武功,最核心之处,在于【不仁书】。 乱心丧葬章多半也是出自于此。 结果不仁书没见踪影,只得到了一个乱心丧葬章。 他原本还指望凑齐佛道儒三家内功,将造化正心经推至 这般看来,到底还是不行。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满是失望。 轿子里的声音顿时响起: “可是数目不对?” “啊?” 江然抬头,恍然之后,又摇了摇头: “没有,数目很对……” “那江少侠何故叹气?” 轿子里那人略显疑惑。 “与你无关。” 江然摆了摆手:“行了,人你已经拿到了,你可以走……对了,丁锋你要不要?人这会关在红枫山庄,你干脆一并带走?” 他忽然想起来,这人既然手持执剑令,身份不同,正可以帮自己将丁锋的事情解决了。 免得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 轿子里那人沉默半晌之后,方才悠悠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他于我无大用,你斩了脑袋,交给官府就是。 “江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轿子悠悠抬起,转了个方向,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而那释平章,这会似乎被人制住了穴道,正贴在轿子下面,好像是粘在上面了一样,被人带走。 江然看了苏婉仪一眼,她手里的那枚令牌已经还给了对方。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叶惊霜打破了沉默: “这人……到底是谁? “释平章还能有什么用?” 江然手指轻点,看了她一眼: “你先自己想想,我给你个思路…… “释平章这人是否会听命于人?” “不会!” 众人同时开口。 江然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叶惊霜的脸上逐渐有恍然之色,阮玉青,苏婉仪也是各自若有所思,古怀空则是叹了口气: “倘若如此,这人的身份,只怕贵不可言!” 江然点了点头: “能够拿到道一宗的一道令,又有那四个轿夫随行在侧,保护安全。 “却又偏偏不能自述身份…… “他漏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不过这事就莫要再讨论了,一不小心,可能会有些干系。” 叶惊霜他们纷纷点头。 就黄轩和凌不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跳着脚说道: “你们……是把我们给无视了吗? “到底在说什么?” 凌不易也是眉头紧锁: “为什么只有我们被排除在外?” “没有吧。” 古怀空奇怪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江少侠又没有跟咱们说悄悄话…… “他说的话,你们不也听到了吗?” “这……古师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黄轩挠头: “释平章不会听命于人,所以,那个轿子里的人,今天白忙一场?” “当然不是……他不会听命于人,但是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古怀空说道: “而这件事情,轿子里那人也想做。 “两个人会为此达成一致,那释平章自然无需听命于人。” 黄轩和凌不易同时一愣。 想起方才释平章的话,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五大剑派,也不是道一宗。 而是离国 如果那轿子里的人也想要对付白玉楼,亦或者说是想要对付离国。 那彼此达成一致,实在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人如果目的真是这个,那他本身所处的立场,以及身份地位,绝对不可小觑。 再加上江然方才所说的那两点。 黄轩和凌不易对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却没有一个人再就此事多说。 释平章之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江然则招呼五大剑派的人过来将密室里的金银珠宝全都给搬出来。 回头找地方变现成银票,方便携带。 另外,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刘文山的。 他如今在苍州府立足,需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 可以将一部分金银珠宝,连带着银票一起托人送去,让他有些家底心里不至于发慌。 五大剑派的弟子是做梦都没想到,上半夜诛魔,下半夜搬家。 不过却也干的颇为乐呵。 尤其是想起江然方才对轿子里那人说的话,如果今日在场之中,任何一人毁于释平章之手,那他哪怕踏平道一宗,也得找到那轿子里的人,跟他讨个公道。 这不管究竟是漂亮话,还是出自真心。 都让五派弟子对他好感飙升。 原本红枫山庄之前,江然就救过他们的性命。 又有今夜这一会,都是越看江然越觉得顺眼。 厉天心冷眼旁观,知道江然今天晚上这一趟,是真的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一行人回到红枫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距离天亮还早,将东西放下之后,就各自安歇。 江然这头一时之间却不得好睡。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叶惊霜,厉天心,洛青衣。 张知画倒是被厉天心赶了出去。 一行人坐在桌子上,正看着一张古琴,面面相觑。 “这就是焦尾琴?” 厉天心看了看江然。 江然微微点头。 这张琴自外表来看,倒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琴有七弦,通体紫黑,其上镌刻凤尾雕饰,虽然好看,却也就仅此而已。 江然微微沉吟,端过了这张琴,手指一寸一寸的在琴身之上摸索。 厉天心等人知道他这是在寻找琴身机关,也不打扰,便静静的等着。 江然却是眉头紧锁,一遍遍摸索探寻,最后眉头微蹙: “在这里!” 他指着琴身一侧,轻轻点了点: “这里面……暗藏玄机,内部是空的。” “真的假的?” 厉天心歪着头瞅了好一会,发现江然所指的那一处,浑然天成,没有半分痕迹,感觉江然是在胡吹大气。 “江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真的。” 叶惊霜面色凝重: “可是,该如何打开?” 这张琴若是不能得到其中隐藏的秘密,纵然是拿到了手上,也不敢轻易动用。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这琴音反伤。 “这个……恐怕还得再研究研究。” 江然叹了口气,他虽然有七巧天工手,可以探寻到这些机关的关键所在。 可对于机关术,却又一窍不通。 焦尾琴乃是当年风火岚山的得意之作,列入十二天巧之中。 就绝不是仅仅凭借一双七巧天工手就可以打开的。 第129章 双叶 众人研究了半宿,最后发现实在是没有办法,便也只能暂且作罢。 厉天心打着哈欠回去补觉,洛青衣看了江然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准备回去休息。 叶惊霜本来也想回去,但是刚走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时邈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江然点了点头,昨天一回来就研究晚上抓释平章的事情。 时邈这边确实是还有一个心腹大患,释平章都看不出什么玄虚,江然也不能大意。 至少,也得查探一下虚实。 看看究竟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当即两个人顾不上休息,就赶紧去找苏婉仪。 将事情如此这般的一说。 苏婉仪便点了点头。 她昨天晚上也见过江然找释平章,给时邈探查虚实。 更从那轿子里的人口中知道,江然修炼的是造化正心经。 虽然不知道江然是如何练成的,但叶惊霜其实没说错,这般算来的话,江然跟丹阳剑派是有着极深的渊源的。 而造化正心经,有万邪不侵之能。 倘若时邈当真有恙,释平章都看不出来,那江然出手,正是求之不得。 此时房间之内,时邈在江然跟前盘膝而坐,江然两手抵在她的后背之上。 内息流转,缓缓渡入。 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和时邈体内剑气一触,果然未曾有丝毫波澜。 反倒是有一种如鱼得水之感。 以时邈的内力为引,江然借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于她体内不住游走。 心神逐渐沉浸其中…… 倏然,江然睁开了双眼。 两者的内息于时邈体内,好似滚水。 时邈双眸展开,眸子里全是血色一片。 正要发作,江然已经伸手将时邈推的正面朝向自己,屈指一点,印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时邈双眸刹那恢复清明,继而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一旁的苏婉仪等人都吃了一惊: “果然还有暗伤!” 苏婉仪则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这是……” 江然眉头紧锁: “方才初时一切顺利,但是当我细查时邈内力的时候,却发现,在她的内力之中,藏着一抹极为阴冷的力道。 “若有似无,仿佛已经跟自身内力融为一体。 “我尝试为其剥离,也曾以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回护。 “却没想到,一触之下,便遭到了反噬。 “如今却是不敢轻动了。” 江然自己倒是无妨,他内功深厚,所处又是时邈体内,不是自己的主场。 纵然这内力如何‘跳脚’也伤不到他。 却担心这对时邈来说,会有极大损伤。 苏婉仪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时邈所修的乃是我丹阳剑派的不传之秘【丹阳舍身剑】。 “此剑最重心境,时邈资质非凡,更是小小年纪便已经跨入了剑境。 “若是一切顺利,将来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释平章的魔功对她影响太过巨大。 “既然她内息之中,确实是还有隐藏……那我这边却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抬头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 “释平章的事情,本就需要回师门禀报。 “如今时邈这边又不太安定。 “我打算先走一步,带她回师门求助于掌门师伯。 “江少侠,惊霜,我在这里先与你们辞行了。” 江然和叶惊霜点了点头。 叶惊霜轻声说道: “苏长老一路保重,时邈之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苏长老随时传书与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心了。” 苏婉仪点了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江少侠若是今后有暇,可来我丹阳剑派做客。 “鄙派上下,必然扫榻以待。” 江然也点了点头: “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定会前往丹阳剑派叨扰。” 苏婉仪一笑,说了个‘一言为定’之后,便去张罗弟子,准备启程。 时邈这边也没有昏迷太长时间就醒了过来。 苏婉仪本想找个软轿,让几个弟子抬着她走,毕竟虽然自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实则她其实是受了伤的。 只是时邈不乐意坐。 众人也就由着她了。 丹阳剑派离去,其他四派自然要前来相送。 这江湖太大,此一别再见就不定什么时候了。 便只好约定,两年之后,五派剑会之上再见。 此后就目送丹阳剑派,渐行渐远。 要不是没有时邈的事情的话,他们恐怕才是 临去之前,古怀空难得的对江然发出了邀请。 希望他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一趟青松剑派做客云云…… 说法其实跟苏婉仪差不多。 只是古怀空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看上去就好像是要请江然去的青松剑派寻仇一样。 江然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余下流云剑派,云山剑派和水月剑派都不着急走。 江然就老实不客气的让他们帮忙跑腿,置换银钱。 把从孙家庄密室之中弄来的金银珠宝,基本上全都换了之后,就留下了两件珍品,连带着银票打包在一处。 了五十两银子,请程天阳将这东西送到苍州府,交给刘文山。 程天阳哈哈大笑,表示天阳镖局一诺千金,绝不叫这东西有失。 而云山剑派的凌不易,本来还想趁着没人,跟黄轩大战三百回合。 却被自家师弟,生拉硬拽,捂着嘴就给拖走了。 临走前又发出了‘呜呜呜’的狠话,可惜,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最后走的是水月剑派。 阮玉青在离去之前,鼻子总算是彻底大好,临别之际还不忘偷偷瞪了江然一眼。 显然还颇为记恨这鼻子重伤之仇。 她们所行方向,却又跟云山剑派他们不同,这一趟她们除了寻找释平章之外,也是想要历练一番江湖。 所以,信步而行,没有太多的目的。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红枫山庄,随着这四派离去,忽然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流云剑派的弟子,随着叶惊霜一起,将整个庄子,里里外外的整理收拾了一下。 虽然不能恢复当年模样,却也不至于过于残破。 这一日早饭之后,叶惊霜就神神秘秘的对江然说道: “江大哥,你随我去个地方。” 江然点了点头跟在了叶惊霜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红枫山庄进了后山。 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座座坟茔之前。 这些便是那一夜红枫山庄死难之人的埋骨之所。 埋下这些人的,却是千流山庄。 因此这坟茔并不如何用心。 唯独叶空谷夫妇的合葬墓做的不错。 墓碑,刻字,全都是上佳之选。 来到墓碑之前,叶惊霜拿出了准备好的香烛供品就开始收拾。 江然则蹲下来清理墓前杂草。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叶惊霜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香烛。 持香跪拜,上了香之后,又在坟前倒了三杯酒。 “爹,娘,孩儿不孝,一直到现如今方才来看你们。 “雪儿尚且不知家中之事……我本是让童万里代为通知,如今想来,那封信也是未曾送出去的。” 她跪在坟前,轻声诉说那一夜之后的事情。 江然默立一旁,静静的听着。 心中也是泛起了几番滋味。 而当叶惊霜说到江然的时候,言语之中便有了几许轻松。 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完之后,她这才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女儿身受江大哥的救命之恩,打算今后跟在江大哥身边,随行左右,相互照应。 “爹娘泉下有知,可以安心。 “江大哥武功盖世,将来……想来是不会有人能够欺负我了。” 江然听到这里,轻出了口气,一撩袍子跪下,取过了几根香点燃,给叶惊霜父母上了香。 之后开口说道: “我和霜儿患难与共,彼此亲厚。 “大恩云云您二老莫要放在心上。 “今后咱们彼此结伴同游江湖,定不叫她受半分欺辱!” 说到此处,就感觉一侧目光灼灼,回头去看,就见叶惊霜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这眼神让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直挺挺的便看到了心尖上。 让他心头禁不住颤了一下。 就见她伸手兹怀中取出了一对玉珏,将当中一块交给了江然。 江然一愣: “这是……” “这是齐成他们自红枫山庄取走的。 “那一日我在千流山庄见到了,便拿了过来,算是留做个纪念。 “江大哥,伱方才这一番话,可不能只当是说说而已……霜儿全都记在心上了。” 她轻声开口,语气少了平日里的沉稳,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 江然点了点头: “我自不会信口开河。” “那这块玉佩你收着,也算是个念想可好?” 叶惊霜说道: “也算是报答你这番回护之恩。” 江然哑然一笑,轻轻点头: “好,听霜儿的。” 说完之后,就要将这玉佩收进怀中。 却又被叶惊霜拦了下来。 取过了这玉佩之后,将其挂在了江然的腰带上,任其自然垂下。 这玉佩是一片叶子的造型,如今轻摆,便真的好似风中一叶。 叶惊霜则将自己的那一枚,早早地穿好了红绳,挂在了脖子上。 彼此相视一笑,又拜别了叶空谷夫妇,这才转身离去。 刚刚踏足红枫山庄的院子。 就被流云剑派的弟子发现,说是黄轩有事要找叶惊霜。 叶惊霜就跟江然一起去找黄轩。 在半途,就见黄轩匆匆迎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流云剑派弟子们都在,各自都是包袱在手,似乎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黄轩则是将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叶惊霜: “叶师妹,方才得到的传书,你看看吧。” 叶惊霜看黄轩脸色不太好看,便急忙接过,一目十行扫过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师父知道叶家之事,和我的遭遇之后,急怒攻心……走火入魔了?” 她心头一颤,脸色瞬间惨白,急急忙忙就要离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看向了江然。 她知道江然要去锦阳府。 但流云剑派的方向和锦阳府南辕北辙……先前说好了要跟江然同往,如今又岂能让江然为此再走一趟流云剑派?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微微摇头,来到了叶惊霜的跟前: “你自小在流云剑派长大,令师对你恩重如山。 “如今更是为了你的事情走火入魔……于情于理,你都得赶紧返回流云剑派,探望她老人家,让她安心。 “锦阳府那边,我可以自行前往。 “你就踏踏实实的先回流云剑派。” “那……” 叶惊霜凝望了江然一眼: “你若是锦阳府的事情办完,能不能去流云剑派找我?”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好。” “恩,若是我师父没事,我也会去锦阳府找你。” 叶惊霜说的很认真。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姑且不急,锦阳府那边的情况有些纷乱,事情解决的早晚难说……你我盲目去寻,极有可能走了两岔。 “听我的,你就在流云剑派好生等着。 “待我这边的事情结束,必然前往流云剑派寻你。” “江大哥,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我在流云剑派等你!” 叶惊霜说完之后,再不敢多言,转身匆匆便走。 黄轩和傅承恩等人也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有事尽管去办,有什么用得到的,也可以传书给咱们。 “若是用不着,那咱们就在门中等你……放心吧,叶师妹不会有事的。” “多谢诸位。” 江然抱拳拱手。 黄轩等人便招呼了一声,纷纷飞身而去。 江然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总感觉这一次跟叶惊霜分别,与上一次还不相同。 上一次自己只是觉得跑了一个‘续命丹’的药引子,可这一次,心头却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刺刺挠挠的,有点难受…… 正稍加品味之时,耳边厢传来了厉天心的声音: “都走远了,还看呢?” 闻声回头,就见厉天心抱着刀,一脸冷傲的蹲在墙根底下,遮蔽这大太阳。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你蹲都蹲了,脸上还冷傲个锤子……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厉兄……其实我件事情,很是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惑?” “什么事?” 厉天心哼了一声:“你说来听听。” “你会拉屎吗?” 江然语出惊人。 厉天心脸色一黑:“你废话!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不拉屎?”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便笑着说道: “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拉屎的时候,也是满脸冷傲?视粪坑如蝼蚁?感觉坑里哪一坨,都不如自己拉的厉害?” “……” 厉天心整个傻在了当场,脑瓜子嗡嗡的。 这算什么见鬼的问题? 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东西? 禁不住拿手点指,指着江然,寻思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 “你简直……臭不可闻!!” “瞎说,昨天晚上还洗过呢。” “龌龊不堪!” “哪有?” “满嘴屎尿屁!粗鄙!!” “……我光说了一个,你倒是说全了,比我说的还多,到底谁粗鄙?” “我和你拼了!!” “我劝你再想想。” “……” 厉天心最终仍旧是敢怒不敢言。 气哼哼的跟在江然的身后。 而经过他这么一打岔,这骤然而来的离别之情,也消退了不少。 再看这红枫山庄,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就连张知画都不见了。 江然有些纳闷: “你那个小尾巴呢?” “走了。” 厉天心说道: “前两天就跟着程天阳一起回苍州府了。” “啊?” 江然呆了呆:“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除了叶惊霜,还能注意到谁?” 厉天心翻了个白眼。 江然眉头微蹙:“胡言乱语……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话说,有件事情我还没问你呢。 “我和霜儿他们去千流山庄那一日,回来之后,总感觉张知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说不怪我?” 一听这个,厉天心顿时两眼看天。 只是看了两眼之后,却又感觉这表现似乎过于明显,便说道: “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恩?” 江然眉头一挑: “厉兄,你我相识也非一日两日。 “你觉得江某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吗?” 厉天心点了点头。 “恩?” 江然脸色一沉。 厉天心赶紧摇头: “说你聪明,你是真聪明!” “……这句话是不是还有后半段?” “没有没有。” 厉天心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放心就是。 “张知画跟我之间的所有故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其他枝节。” “当真?” 江然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张知画这姑娘有多执着,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厉天心点了点头: “现在,整个红枫山庄的人全都走光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也走呗。” 江然说道:“不过,在走之前,还得去一趟千流山庄。” “去千流山庄做什么?” 厉天心一愣。 江然说道: “红枫山庄总得留下几个人打理收拾……不然霜儿下次回来,难道让她看着满园杂草?” 说完之后,他飞身而起,先一步离去: “我去去就回。” 独留厉天心自己站在原地,满脸别扭: “霜儿霜儿,叫的好生亲热……也不想想……哼!” 第130章 金樽楼 锦阳府在金蝉王朝西侧。 自红枫山庄出发,一路西行,需得跨越金蝉全境,方才能够来到最西处的锦阳府。 这一道路途不短。 江然去了一趟千流山庄,吩咐齐功着人来红枫山庄打点日常之后,便踏上了行程。 同行的除了厉天心之外,还有洛青衣。 根据洛青衣的说法,他主要是没事干了。 在李飞云被江然斩杀之前,他活着的目标是为了报仇。 而当李飞云死了,这大仇得报,唯一的支撑消失,却找不到自己了。 所以,他在苍州府游荡了好些时日,又来红枫山庄凑热闹。 遇到江然便打算跟江然一道,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至少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江然其实对洛青衣是有些疑虑的。 并没有那么信任。 首先他能够混进飞云寨,本身就有点奇妙。 其次,郭冲这人看似大大咧咧,但心有七窍玲珑,苍州英雄会那会,他虽然相信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往那边安置? 最后……江然去找郭冲领取李飞云这批人的赏银时,屏风之后,还有一个人隐藏。 这人的呼吸法门,跟洛青衣如出一辙。 如果这个人就是洛青衣,前面那两点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是郭冲安排洛青衣混进了飞云寨。 英雄会当日,郭冲安排的人,正是洛青衣。 然而这件事情江然并不打算深究。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洛青衣的表现还算不错。 任劳任怨,没有丝毫怨言。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洛青衣真的是郭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那也必有缘由。 而江然和郭冲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江然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是因为唐家之事。 毕竟,唐家在苍州府藏了这么多年,自己来了之后 哪怕易地而处,换做自己是郭冲,只怕也会心存疑虑。 让人跟在身边,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要是真的如同江然心中所想,那洛青衣跟在自己身边,放在明面上也不会有丝毫威胁。 真有什么不该被他知道的事情,想要糊弄也更加方便。 便随他跟着了。 一行三人带着一个丁锋,自红枫山庄离去不久,就在距离最近的一处县城之内,将丁锋换成了银票。 奖励不值一提,既不是丁锋的内功,也不是他的剑法。 而是一门拳法。 许是丁锋早年所学,江然看了两眼之后,没有选择领取,而是给自己添了一道buff。 至于乱心丧葬章,江然早就已经领了。 只是得到的不仅仅只是这琴谱,同时还有音律上的各种学问。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学问都是关于琴的。 偏偏自己身上背着的这张焦尾,还不能贸然动用。 所以,就目前来说,没有解决如何弹奏焦尾的情况下,这乱心丧葬章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除非他再买一张琴…… 可是这事想来也是颇为麻烦,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本就不少。 焦尾又不能乱扔。 再背一张琴……放在背后,那看上去都压力山大。 便索性就先这样了。 三人一路行走,闲庭信步,见到好山好水,便稍微赏玩一番。 听闻某处有美酒佳肴,自然不免大喝一场。 只可惜,江然酒量甚豪,把洛青衣灌的烂醉如泥,自己也没有半分醉意。 至于厉天心……他从不饮酒。 这当中自然也不免遇到一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或者是打家劫舍的山匪路霸。 遇到江然,也只能算是他们倒霉。 不仅仅没有从江然身上发财,反倒是让江然借他们发财。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奖励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会个三脚猫功夫的山贼,哪怕有悬赏在身上背着,也不指望他能够给江然带来什么奇功绝学。 多是一些内力奖励,少有真功夫……偶尔几个,也被江然放弃,换成了提升下次奖励的机会。 不知不觉的,江然提升奖励的buff竟然积累到了四次之多。 时间便在这过程之中,逐渐流失。 转眼就来到了九月。 到了这会,已经过了最热的天气,再往后,一日凉过一日。 虽然还不到秋高气爽之时,却比方才度过的八月好了太多。 这一日,一行三人正好路过一座县城。 此地名为三水县。 因为有三条河道于此县附近汇流而得名。 这地界水产算是丰富,尤其是三河湾内有一种名叫‘银梭儿’的鱼,最为当地之人喜爱。 而这种鱼最肥美的,恰恰就是在这九十月份之中。 所以三个人都被这馋虫勾引,来到了县内一家‘金樽楼’里,准备尝尝这当地美食。 酒楼之中,颇为热闹。 几个人落座之后,唤来了小二哥先点了一道‘相见欢’,便是这金樽楼的招牌。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则是因为做法。 将刚刚自三河湾打捞过来的银梭儿处理干净,先用油煎,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此为一见欢。 把炸好的鱼取出备用,锅内再填新油,取调味之物若干,混作底味,再加炸好的鱼。 锅内又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此为再见欢。 其后添汤炖煮,将鱼香沁入汤中。 待等水开,鱼肉炖的软烂,却又因为炸过而不会散形。 此时连汤带肉,就可以收入大碗之中,放上辣椒一类的干料,端菜上桌。 最后取热油一勺,当着客人的面,淋在干料之上。 又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便算做是相见欢! 这道菜汤汁鱼香浓郁,鱼肉细腻软烂,鱼皮经汤一泡,不会酥脆,反倒是软糯弹牙,鲜辣至极,让人回味无穷。 当然,一道菜是不够的。 其后又点了清蒸银梭,以及各类这金樽楼能够拿得出手的好菜。 再让小二哥端来了几坛子美酒,便挥手让他离去。 他们所选的位置不错,正靠在窗边,往外看则是三河湾上的景象。 河水波澜起伏,有船来往,码头上一副繁忙景象,眺目远望也是心旷神怡。 挥退了店小二,正欣赏风景,就听‘啪’的一声响。 却是惊堂木落下。 江然三人被这声音吸引,回头去看,就见二楼距离他们不远之处,正有一个先生正襟危坐,以惊堂木压下耳音之后,这才开口徐徐讲到: “上回说到,那江然手起刀落,连斩飞云寨两位当家! “可怜六当家关妙妙心慕七当家无裳,见他身死,失了冷静,被江然一把拗断脖颈而亡。 “余下几位当家,心头大怒……这江然所杀,皆为他们的挚友亲朋,岂能容他这般残杀? “当即怒喝一声……” 江然听的一阵无语,又是这苍州英雄会。 他们这一路走来,时而便能听到经过大先生更改润色之后的苍州英雄会篇章。 整体而言,其实是不偏离事实的。 只是讲述的时候很是夸张。 什么江然刀锋一起,风云变色,一刀落下,天上惊雷被他刀势引动,岂是人力可挡?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江然则仔细想了想,那天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雷给他引啊? 而且真有这本事,自己干脆点几盏七星灯,逆天改命就是了,何必到处跑着抓人? 再不济直接找地方给人求雨,也能活的有滋有味。 反正他刀势一起就风云变色,大雨倾盆而下,这不比献祭什么童男童女来得快吗? 只是每每听到这些,江然的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叶惊霜和明月。 当时这两个丫头,可是天天想要去听这苍州英雄会。 可一直到江然和她们依次分别,也未曾真个跟她们听过一场…… 后厨准备的很快,没等多久小二哥就过来传菜。 江然翻开酒碗,开始倒酒。 厉天心一看到这酒碗,便扫了他一眼: “还喝啊?” 洛青衣也是连连摇头。 上一次喝酒,他喝的酩酊大醉,在客栈门外的水沟旁边大吐特吐,吐完了之后,竟然就趴在那里睡了一宿。 可恨这江然和厉天心都并不管他…… 好在如今这天气,纵然是睡在外面也不会冻死。 再加上他内功有成就更不至于了。 只是转日醒来,看着旁边的臭水沟,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来来来,莫要扫兴。” 江然笑道:“美酒配佳肴,人间一大乐事。” “……是你的乐事吧。” 厉天心翻了个白眼,转而看了洛青衣一眼: “你别理他,让他自己喝……反正这么多酒全让他一个人喝了也醉不了。” 洛青衣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人,为何江然这肚子里好似能容得下一条长河,而且怎么喝都不醉。 每当宿醉,自己 江然却精神百倍…… 真就同人不同命。 江然却不理会这些,酒碗一起: “先干为敬。” 仰头吨吨吨,一碗酒下肚,江然砸了咂嘴: “这酒有点意思……厉兄,你不尝尝?” “没兴趣。” 厉天心拿起碗,舀了一碗鱼汤,连带着鱼肉鱼皮一起,端到跟前品尝。 入口鲜辣,很是开胃。 正食指大动之间,忽然听得‘碰’的一声响。 就听一人怒声喝道: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那李飞云我昔年见过,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人物。 “这江然年纪轻轻,岂会是他的对手?” 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精壮汉子,正怒目朝着那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至极,一看到有人这般说话,提溜一下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探出半个脑袋说道: “这位壮士莫要着恼。 “小老二所说,皆是大先生苍州英雄会一篇所载。 “若是有所疑虑,壮士可去寻大先生更改!” “岂有此理!” 那汉子大怒:“若是打的过他,我还找伱作甚?” “???” 说书先生一时之间两眼迷茫。 就在此时,那汉子步子一诺,就听哐当一声响,说书先生跟前那桌子顿时就飞了出去,砸在了一侧的楼柱上,支离破碎。 说书先生骇然之间,就被那人一把攥住了脖领子,直接提了起来。 再往前,将其送到二楼扶手之处,让其脚下悬空: “我且问你,你改是不改? “你倘若不改,我这便松手!” 江然几个人看的都是一愣。 这怎么还有个听故事入迷,一定得让作者改剧情的? 而且,他找的这还不是作者…… 说书先生吓得两腿发软,连忙说道: “不是……不是小老儿不想改啊。 “实在是,实在是这改不了啊。 “而且,这位壮士……你得冷静一下啊,这里是金樽楼,可不是无人护持之处啊。” “哦?你威胁我?” 那汉子阴恻恻一笑:“区区一座酒楼而已,谁来护持?信不信,今天我就将这酒楼给砸了!?” “放肆!!” 一声怒喝自楼梯口传来。 紧跟着就听蹬蹬蹬接连声音响起,一群人便此上了楼。 为首的赫然是这酒楼掌柜的,跟在身后的全都是一群黑衣打手。 看身形,不像是寻常街头厮混的地痞流氓,倒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那汉子冷冷的看了酒楼掌柜的一眼: “你说谁放肆?” “还能是谁!?敢在我金樽楼惹事,你是没长眼睛吗?” 掌柜的冷哼一声:“给我拿下!” 随手一挥,身后这群打手顿时冲了出去。 那汉子哈哈大笑,一把将那说书先生拽了回来,扔到一边,紧跟着弓步上前,肩头一撞,就听砰地一声响,率先而来的一个打手经此一撞,整个飞了出去。 此人便如猛虎入羊群。 一身功夫颇为精湛,这群打手虽然有功夫在身,却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躺了一地。 厉天心眉头微蹙,就要起身,却被江然用眼神制止。 扫了一眼这二楼。 寻常时候,若是有人这般挑事,这些食客多半早就跑的没了影子。 如今却稳坐泰山,似乎见惯不怪,还颇为期待其后发生的事情。 这说明这酒楼还有依仗,轮不到他们多管闲事。 此时那汉子已经来到了酒楼掌柜的跟前,挥手就打,啪啪两声响,酒楼掌柜的顿时脸颊高高肿起,捂着脸大声喝道: “快去请大管事!!” “今日你们请谁都没用! “区区一个三水县,难道还能藏着什么真龙不成?” 那汉子哈哈大笑,话音至此,却听一个声音自楼下传来: “你又是哪条过江龙,敢在我三河帮的地头上闹事?” 这话音落下,就见人影一闪,一人已经自楼下飞身而至,嗡的一声响,长剑出鞘,直取这汉子眉心。 那黑衣汉子眼见于此,也是吃了一惊。 当即两手一合,童子拜观音,紧紧地将这长剑夹在了两掌之间。 随着剑锋颤抖,他脚下步子也接连后退了三五步。 至此,足下一顿,两掌顺势朝着一侧压下,再沿剑锋往前,一直到那人掌中剑锷,这才挥臂打去。 来人武功也是不俗,两个人于这三寸之地,辗转数次交手,就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最终同时打出一掌,各自后退两三步。 彼此对望,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那掌柜的眼见此人,连忙抱拳拱手: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恩?” 来人眉头微蹙: “金樽楼是我家的买卖,我还不能来了?”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掌柜的连忙分辨:“只是您老人家来之前也没吩咐一声,小的好给您好生安排一场。” “倒也不必这般麻烦。” 那三河帮的大公子说完这话之后,看了对面那黑衣汉子一眼: “尊驾武功高强,想来不是无名之辈。 “却不知道敢不敢报上名来?” “那有何不敢?” 黑衣汉子冷笑一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常胜!” “常胜?” 大公子眉头微蹙:“你这名字多少有点不要脸……” “岂有此理!” 常胜大怒。 那大公子则是一笑,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得风声一起。 常胜脸色一变: “不好!!” 就见一抹锋芒倏然而至,直取那大公子后心要害。 这出手之人隐藏颇深,此番出手实在是兔起鹘落,大公子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常胜身上,全然未曾料到会有这样一出。 想要反应已然不及,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常胜伸手一把拽过了大公子。 就听嗤的一声响,那锋芒已经刺入了常胜腰间。 一瞬间,鲜血淋漓! 常胜怒喝一声: “鼠辈敢尔!?” 话音落下,抬手一掌,就听砰地一声,那人身形顿时被这一掌打飞跌落到了楼下。 常胜还想去追,然而一动之下,腰间鲜血不住流淌,却是动弹不得。 大公子面色发沉,咬牙说道: “你们去追!!” 说话之间,来到常胜跟前,看着他腰间伤处脸色更是难看: “快去请大夫!” 一边说着,一边在常胜腰间点了几下,稍微止血。 一场戏看到此时,也算是跌宕起伏。 厉天心正打算继续看热闹呢,就见江然忽然站了起来,来到跟前: “这位大公子,在下便是大夫,倒也不必舍近求远。” “哦?” 大公子一愣,连忙说道: “还请大夫出手救他一救……” 若非常胜出手,他方才多半就死了。 因此哪怕先前常胜在他们三河帮地头闹事,这会也应该先救人。 江然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大公子手中长剑之上扫了一眼,其后又看了看常胜腰间伤处,微微一笑: “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第131章 复诊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也没有丝毫犹豫。 屈指先是在常胜伤处附近,又补了几指。 方才那大公子虽然点穴止血,但效果并不算太好,如今江然以那大梵渡世指配合造化正心经。 几指落下之后,顿时不再流血。 其后方才仔细探查,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未曾伤及要害,止血敷药就可以了。” 他说话间对洛青衣挥了挥手: “把我的包袱拿来。” 洛青衣立刻取来了江然的包袱,江然扒拉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盒子。 这里面正是止血生肌膏,之前江然曾经给叶惊霜用过。 打开盒子用刮板,轻轻刮取一层,小心的敷在了伤口之上。 其后拿来细布,给他一层层包扎好。 常胜面色苍白的看着江然,见到他忙活完了之后,这才抱了抱拳: “多谢……” 大公子也连忙说道: “多谢这位兄台!” “不敢不敢。” 江然一笑:“也是恰逢其会,既然又有点这本事,总不能真叫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好了,这伤也治了,不耽误二位了,在下告辞。” “且慢!” 大公子连忙叫住了江然,笑道: “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这……” 江然笑了笑: “在下段峰。” “原来是段兄弟。” 大公子又看了看厉天心和洛青衣。 江然便指着洛青衣说: “他叫萧竹……” 又指着厉天心说: “这是慕容虚。” 这三个名字,随口胡编出来。 大公子也是不疑有他,便说道: “在下方离,见过诸位。 “却不知道诸位接下来可还有什么要事?” “倒也没有。” 江然笑道: “实不相瞒,咱们于此不过是路过,此前一直游历江湖,随遇而安。” “那再好不过。” 方离笑道: “既如此,我想要邀请诸位前往三河帮做客,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哼。” 常胜冷笑一声: “邀请咱们去三河帮……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能卖什么药?你在我三河帮地界胡作非为,却又偏生救了我的性命。 “此前之事,自然是一笔勾销。 “我想要跟你交个朋友,伱意下如何?” 方离语出赤城,看起来不是假的。 常胜看了他两眼,沉默了一下: “好,反正我现在受了伤,也动弹不得……任你为所欲为就是。” “……哪个要对你为所欲为?” 方离嘴角一抽,挥手之间又叫来了两个人,让他们帮忙抬着常胜。 继而伸臂做引,请江然他们一行。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江然为什么忽然整了这么一出,但是料想必有深意。 还专门给他们改了假名字……当即也不在多说,洛青衣背着包袱,厉天心抱着刀,便就跟在了方离身后。 方离很是健谈。 对于这三水县更是熟门熟路,一边走一边给江然他们介绍这是哪里,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哪些是三河帮弟子…… 江然也给他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说他虽然是行走江湖,但是多年以来,只学过医术,对于武功了解不多。 拿着刀都是吓唬人的。 师父让他下山学以致用,用一身医术为天下谋福。 但不放心他的安危,这才给他配了两个仆人。 这两个一个有一身蛮力,帮忙背包袱,带着行礼。 另外一个则有一身不错的刀法,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 洛青衣对此倒也还好,厉天心差点没气死。 不过好在他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对江然之外,对旁人很少将情绪暴露在脸上。 怎么看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方离闻言,这才多看了厉天心一眼,笑道: “我虽然练剑,但是对于刀也颇为好奇。 “这两日若是没事,慕容兄弟要不跟我过两招?让我见识见识手段?” 厉天心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慕容兄弟’叫的是自己。 心说江然这编假名都不带一点谱,张嘴就来……给自己起的这名字,和自己有半点关系吗? 其后方才点头应付了那方离。 有方离从中斡旋,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三河帮驻地不在这三水县内,而是在三河湾中间的一座小岛上。 因此一行人先是来到了码头,上了船,这才朝着目的地出发。 这艘船不小,江然他们被分配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之内,方离这才说道: “三河湾水域庞大,诸位先稍微休息一下,此时行船,约摸着得有大半个时辰。” “大公子尽管去忙。” 江然摆了摆手。 方离这才点头离去。 这人前脚刚走,厉天心便探寻周遭。 江然看了他一眼: “不用查了,隔墙无耳。” “小心无大错。” “已经很小心了。”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点了点: “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是啊,你冲着他们来的嘛。” 厉天心瞥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 “方离手里的那把剑……你们没觉得眼熟吗?” “剑?”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迷茫。 “那把剑……是水月剑派一位师妹的。”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记得,那位师妹应该是叫程一心。” 洛青衣两眼更加迷茫。 厉天心则眸子里全是诧异,然后就从诧异变成了怒气: “你这……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水月剑派全都是姑娘,你竟然还能注意到人家用的剑? “还记得人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啊?” “???” 江然呆了呆:“我过目不忘还是我的错了?” “谁知道你是过目不忘,还是暗生贼心?” “哈?” 江然差点气笑了: “真就岂有此理,且不说我心怀坦荡,就算是有了心思那又怎么样? “男未婚,女未嫁的,不也是寻常道理? “你生的哪门子气?” “我……” 厉天心言语一滞,继而更怒: “你果然生了贼心!!” “乱七八糟。” 江然挥了挥手,又看了厉天心一眼,怎么想都感觉他这反应不对劲,再联想先前张知画黯然离去。 禁不住眉头紧锁,侧头看了看厉天心。 就发现他这会生气的模样,怎么有点像个女人? 但是……一张蜡黄脸,长得还不好看,天天冷着脸也就算了,这会一脸怒容的更显面容可憎。 怎么就做出了这幅姿态? “厉天心……你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江然直接就问。 “什……” 厉天心一呆,继而大怒: “江……你辱我太甚!今日我……” 一边说,一边还握住了刀柄,虽然震怒,倒也没有真的把江然的名字说出来。 虽然江然说隔墙无耳,但是万一呢…… 可他手按在刀柄上半天,终究狠狠地哼了一声: “以后再跟你算账!” “……毛病。” 江然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厉天心。 耳唇之上,不见耳洞。 咽喉有喉结。 胸口平平,低头能看到后脚脖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 他摇了摇头,决定暂且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 而是说道: “你们也知道,水月剑派的人,都是女子。 “所以,方离不可能是水月剑派的人。 “而且他也绝非女子…… “这个,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洛青衣也点了点头: “虽然说这江湖上会有不少人女扮男装,可是女子的姿态总是遮掩不住的。 “只有极少数才能够不被发现……多数打眼一看就看出差别了。” 说着还看了厉天心一眼。 江然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那还是程一心的剑。 “怎么会落到方离的手里?” 厉天心这会也冷静了不少,闻言眉头紧锁: “水月剑派出事了?” “多半是了……” 江然低声说道: “我先前见到那把剑的时候,产生了两个念头。 “ “ “想要借这把剑,将咱们引来……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一点并不现实。 “首先,就连厉天心都没有想到,我竟然可以认出程一心的剑。 “他们就更是无从断定了。 “其次,他们对咱们根本没有太深的防范,我说的那些话,方离似乎全都信了。” “那就是水月剑派出了事。” 厉天心说道: “可如此一来,你为何不直接询问方离?” “问过之后呢?” 江然眉头一挑: “结果无非是两个,一个是他承认了…… “可水月剑派的人如今是什么情况,咱们却一无所知。 “是生是死是伤是擒? “死了自不用多说,万一她们还活着呢?万一她们被关在这三河帮的驻地呢? “金樽楼内这事情一旦传开,想要救人便会投鼠忌器。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虚与委蛇。 “待等到了三河帮所在,直接去问问这位三河帮帮主。 “到了那会,哪怕他们不承认,也得给咱们说出个道理。” “没错。” 洛青衣点了点头: “公子果然考虑周全。” 厉天心则说道: “可事情岂会如你所想这般顺利?” “我也觉得有趣。” 江然笑道: “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有些蹊跷的。 “你们仔细想象常胜此人…… “他因为那说书先生不改内容大发雷霆,还想将这说书先生扔到楼下。 “全然是不讲道理。 “可跟这方离一番交手之后,那刺客忽然出现,常胜又全然不计前嫌,帮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能够做到这一点,要么常胜是一个胸怀若谷的侠士,要么……就是处心积虑,另有所图之辈。 “而自先前他对付那说书先生的情况来看,只怕是后者。” “所以,常胜受伤之后,你立刻现身。 “顺势帮了常胜一把,而常胜的目的如果是想要混入三河帮驻地,那方离便有一定的可能会邀请你?” 厉天心这才知道,客栈里面他们只是看了一场热闹。 但是当江然看到那大公子出现的时候,便已经起了无数思绪。 这份机敏,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只是想到这里,厉天心就忍不住又看了看江然: “按道理来说,水月剑派虽然跟你还算亲厚,可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真的会这般大费周折的想要救人吗?” “首先,我这性子倒也没到那无利不起早的程度。” 江然瞪了他一眼:“其次,这件事情也没有耗费什么周折。” 最后……江然考虑的是,如果连阮玉青这样的人,都栽了跟头,那他们这一次所面对的人,只怕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三河帮帮主虽然厉害,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其背后,说不得还有高手。 这一路走来,江然虽然抓了不少人,可都有点隔靴搔痒的意思。 还是得抓一条大鱼才能解馋。 但要说折腾到了最后,真就只有三河帮这一个对手。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稍微浪费了一点时间而已。 厉天心对江然的话不置可否。 江然看了看时间,如今差不多就要到那三河帮驻地了。 便站起身来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 “做什么?” “复诊。” 厉天心和洛青衣都是一愣。 常胜那边若是没有伤及脏腑,那不过就是皮外伤罢了,凭借江然的本事,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 这念头刚起,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 方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段兄,段兄!” 江然看了厉天心和洛青衣一眼,微微一笑,这才做出一副困惑表情,来到门前开门: “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怎如此急切?” “段兄,不好了。” 方离则连忙说道: “常胜昏过去了,嘴唇发紫,似乎是中了毒。” “什么?” 江然脸色一变: “竟然在刀上下毒,简直岂有此理! “方公子莫要惊慌,区区小毒,多半是难不住我。” “好好好。” 方离现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三河帮内也是有大夫的。 可如今身在船上,想要找三河帮里的大夫,那就得等。 但他们能等,常胜能等吗? 万一就这一小段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呢? 所以出了问题 当即连忙伸臂做引,请江然跟自己同行。 待等这两个人走了两步,厉天心和洛青衣这才跟上。 就见江然回头: “行了,你们两个不用跟着去了。 “在这船上有方公子在,谁能伤我?” “正是正是。” 方离连连点头。 厉天心和洛青衣便只好留在房间里等候。 待等关上了门,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 “怎么就这么巧?” 厉天心幽幽的说道: “他说复诊,那边常胜就得出事?” 洛青衣沉默不语。 “他果然是下毒成性啊。” 厉天心叹了口气。 就见洛青衣虽然仍旧是一语不发,却狠狠点头。 没毛病……确实是下毒成性! 旁人想交朋友,都是推心置腹。 但是江然这头,他交朋友,就得先下个毒…… 这一点,不管是对厉天心还是洛青衣,都是如此。 …… …… 江然这边则很快就被方离带着来到了一处船舱之内。 打开房门,就见常胜正躺在床上。 不仅仅是脸上发黑,他的手也黑了,脖子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纹,狰狞可怖,好似命不久矣。 方离满脸急切的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将包袱放在一边,探手拿脉,脸色微微一沉: “好霸道的毒!” “段兄,难道无救了吗?” 方离眉头紧锁。 江然却摇了摇头: “对于旁人来说,这毒只怕难解,可对我来说,终究算不上什么难事。 “恩,不过我行针之法,乃是师门秘传…… “方公子,你看?” “我明白了。” 方离顿时点头,也绝的这事很正常。 行针之术各家皆有秘传妙法,很多人都是凭借这个吃饭的。 若是被被人看去,偷学了,那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因此连忙说道: “那我出去等候……段兄,真的有把握?” “放心就是,有我在,今天哪怕黑白无常到场,也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江然一副自信至极的模样。 这模样似乎是感染了方离,一时之间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满是自信。 点了点头,就赶紧出去将房门管好。 至此,房间里就剩下了江然和常胜两个人。 江然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随手自包袱里拿出了针囊: “打算让我扎哪?” 常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然一笑: “那我就随便了啊。” “……” 躺在那里的常胜,眼珠子滚了滚,似乎有些焦急。 江然顿时乐了: “行了,赶紧睁眼吧,我给你下的这个毒虽然看上去可怕,但是没有让人昏迷的能耐。” 常胜猛然睁开了双眼,满是凝重的看向了江然: “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对啊。” 江然笑道:“不过看你这般肯定,那今天偷袭方离的人,果然是你的人。你可以确信,他的刀上绝对不会有毒。” “……” 常胜沉默。 江然则笑了笑: “说吧,你到底是谁? “咱们两个现如今大概有……最多一炷香的功夫。” 江然说道:“你要是不趁着这个功夫将事情说明白,那情况就很难预料了。” 第132章 更快的法子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沉闷。 江然端坐,手里拿着银针,瞅着针尖上的锋芒,似乎总想扎点什么。 常胜躺在那里,脸色铁青发黑。 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江然想要弄清楚他是谁,他更想知道江然是谁。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给自己下毒? 而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人应该还不是三河帮的人。 否则的话,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可要说就这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却又很不甘心。 时间便在这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门外的方离,他轻轻敲门: “段兄……如何了?我能进去吗?” 江然瞥了一眼门口,又看了看常胜,便做出了一副很沉重的声音说道: “还需,再等片刻…… “方公子且稍后!” “好好好,段兄,你莫要急切,慢慢来。” 方离语气之中都带着小心。 江然这才看向了常胜,笑着说道: “你时间不多了。” “……” 常胜脸色更黑,低声说道: “我若死了,你也落不得好处。” “但也没什么坏处。” 江然笑道: “我为伱耗尽心力,吐血昏迷,最终仍旧棋差一着,料想那方离也不会真的怪我什么。 “只能说出手之人,太过心狠手辣。三河帮为了给常兄弟报仇,必然会追根究底深挖那人的身份。 “若是找不到姑且也还罢了,要是能找到的话。 “那人只怕会惨不忍睹。 “当然,你也不必自责,反正你也看不到那一幕。” “你!” 常胜怒极,偏生又无可奈何。 终究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是为了救人……” “什么人?” “……水月剑派,柔水剑阮玉青。” 常胜说这句话的时候,耗费了好大的心力。 说完之后,更是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用一种不太好分辨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江然。 江然眉头一挑: “你和水月剑派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 常胜更怒:“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莫要坏我大事。”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江然微微蹙眉: “今天这话说不明白,你什么大事也干不成。” “……岂有此理!” 常胜恨恨的点了点头: “我和水月剑派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阮女侠曾经救我全家性命。 “今次得知阮女侠失陷于三河帮,这才前来相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常胜也就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一家曾经被强人拦路,险些就全家丧命,那会刚下山没多久的阮玉青,凭借一手高明剑法,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才让常胜一家转危为安。 其后安顿下来之后,常胜一边拜师学艺,一边也想要去找找当年的恩人。 那会阮玉青未曾留下姓名,几番调查之后,他们才知道,救了他们一家的人,是水月剑派的柔水剑。 只可惜,那之后数年之间,阮玉青都在门内少有下山的时候。 一直到前不久,阮玉青因为释平章的事情,不得不带队下山。 常胜偶然知道,便想登门拜谢。 却没想到,一路刚刚找到了三水县附近,就发现阮玉青连带着一群水月剑派的人,全都落到了三河帮的手里。 当时常胜本想要出手,可问题是,三河帮高手如云,他出门并没带几个人,不管是武功还是帮手,都远远不及。 贸然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这才决定谋而后动。 今日金樽楼内种种,确实是他早就有过的谋划。 其目的正是为了通过方离,混进三河帮驻地,其后偷偷调查阮玉青所在。 最后悄然救人,自此逃出生天。 而他之所以可以料定,方离会带他来三河帮驻地,则是因为,此人虽然是三河帮帮主方一诺的儿子,却并不纨绔。 素来慷慨豪迈,喜交朋友。 常胜在酒楼里闹事,背地里也通过手段,将方离引来金樽楼。 上演这一场化敌为友的好戏,也是算尽了方离的性格,但凡成了,基本上就可以如他所愿。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中途杀出个江然。 以至于现在自己只能躺在这里,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完了之后,他看向了江然: “我如今跟你细说从头,并非是因为怕死。 “而是担心,我死之后,无人去救我恩公……” 江然闻言一笑: “倒也算是难得。” 说完之后,他翻开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找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倒出了一粒丹药来到了常胜跟前: “张嘴。” “你要作甚?” 常胜脸色一白。 江然则伸手捏开了他的嘴巴,将这丹药直接塞了进去。 常胜不由自主的将其吞咽。 丹药入腹,下一刻,常胜就发现,原本无力的身体忽然便有了力量。 猛然翻身而起,就见胳膊上那可以见到的黑色血丝,正好似春雪一般消散无踪。 “登岛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江然轻声开口询问。 “……自然是暗中调查。” 常胜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调查……那也太慢了。”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我有一种更快的法子,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法子?” 常胜一愣。 就听江然说道: “方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常胜猛然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坐着好,还是该躺着好? 正不知所措之间,方离已经推门进来: “常胜,你怎么样了?” “我……” 常胜只能点了点头:“姑且还活着。” “活着就行。” 方离说道:“你救我性命的大恩我还未曾有什么表示,如今可千万不能死。说起来,还得感谢段兄弟……段兄弟呢?” 说话之间回头去找,就发现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房间门口。 伸手将房门关上。 听到方离说话,便回头对他一笑: “我在这里。” “……” 方离看了看那房门,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你关门作甚?” “自然是因为有些话,想要跟大公子细谈。” 江然笑的人畜无害。 常胜则瞪大了双眼,他忽然明白了……江然所说的更快的法子是什么了。 方离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什么。 身形倏然一转,便要自江然身侧冲出去。 然而江然面前,哪里有他逃脱的道路? 坤字十三疯魔爪探手而出,五指如锋,直取方离。 方离大惊失色。 这人还敢说自己不懂武功? 当即步子一转,倏然后退,紧跟着就听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锋一抖挽了三朵剑,直取江然胸前三处穴道。 江然却只是一笑,对这三剑不闪不避。 方离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狠色: “找死!!” 剑锋一扫,便要挑断江然的胳膊。 常胜这会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了。 有心动弹,腰间伤势又剧痛钻心。 而就在此时,那剑锋走过,明明自江然的手臂一扫,却偏偏剑过无痕,好似江然的胳膊只是虚幻的影子。 方离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什么魔功?” 话没说完,脖子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掌握之中。 江然随手拍掉了他掌中长剑,看了常胜一眼: “你看,这不更快?” “……” 常胜一时无语。 “你们!?” 方离听到江然这么说,看看江然,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常胜,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江然一笑: “我问你,阮玉青她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 方离脖子一抬,看向了头顶。 江然挑眉,继而一笑: “方公子是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邪魔外道,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也让本公子见识一下。” 方离咬牙: “邀请你们,真是我方离瞎了眼,没想到你们竟然包藏祸心……如今休要问这些有的没的,有本事的,尽可以给我一个痛快。” 江然差点给他逗乐了。 感觉这方离还是挺有意思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屈指点了方离的穴道,便来到了包袱跟前,翻找了一下之后,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又是一枚丹药。 方离看江然拿着这药一步步靠近自己,脸色逐渐有了变化: “你……你要做什么?” 江然笑道:“你说呢?” 说话之间,一把捏开了方离的嘴巴,将这药塞了进去。 紧跟着内力一送,咕咚一声,丹药就落到了肚子里。 方离瞪大了双眼: “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药,不过一时半会不会发作。” 江然笑道: “只要你将阮玉青她们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容你一条活路。” “你休想!!” 这话其实已经是证明常胜所言不虚,阮玉青确实是在他们手上。 方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船身微微一震。 紧跟着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公子,船靠岸了。” 方离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就被江然一把攥住了脖子,听他在耳边说道: “想好了再说。” “……” 方离沉默,半晌之后,这才对着门外说道: “上岸。” “是。” 门外那人转身离去。 江然看了常胜一眼,常胜眉头紧锁,自床榻上翻身下来。 他的伤势真的没有多重,既然是自己人捅的刀子,当然都是避开了要害的。 区区的皮肉伤,又有江然的止血生肌膏,虽然当时下了点毒吧,却也不影响止血生肌膏的效果。 如今其他的不敢说,下床行走,没有半点影响。 江然则对方离说道: “方公子,我就在你身后。 “你要是敢有丝毫妄动,小心你的性命。” “哼!” 方离冷哼一声。 常胜则眉头紧锁: “接下来怎么办?” “上岸,找方一诺。” 江然说道:“用他儿子的命换,且看看到底是水月剑派的人性命重要,还是他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更重。” “痴心妄想!” 方离忍不住开口插嘴。 江然随手推了他一把: “闭嘴吧你。” 方离回头用吃人的眼神瞪了江然一眼,这才愤愤然的往外走。 江然和常胜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出门,上了甲板,就见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已经自船舱里出来。 瞅了一眼方离的脸色,又看了看江然。 厉天心叹了口气: “下毒之后,又开始掳人了。” 众人于甲板上会合,再从船上下来,脚踏实地。 这座小岛名曰‘聚缘岛’。 三河相会自是有缘,更何况还有一座岛。 当年三河帮初立,方一诺就买下了这座岛来作为三河帮总舵所在。 如今江然等人所处的是聚缘岛的码头。 可见船只不少,多是商船。 三河帮在这三河湾,以及附近水域之中,名声不小。 往来客商想要安全经过这些水路,则不免要跟三河帮打交道。 请他们的人登船,借三河帮的大旗保护自身。 三河帮吃的,便是这样的一碗饭。 这些来的商船,多半都是为了寻求庇护。 站在码头,往前看是风光秀丽,山峦叠翠。 往周遭看,河水平静,反射太阳光辉,打眼一看,好似一片晒金场。 沸沸扬扬,波涛起伏,让人产生一种,河水之中流淌着的是都是黄金一般。 正要往前,去找那方一诺。 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哈哈大笑而来。 “原来大公子在这里!倒是叫我一番好找!你爹找你半天了,快随我来!!” 随着声音到来的却是一个圆滚滚的,带铁面具的肉球。 众人抬眼一瞅,这肉球翻着跟头,凌空而至,转眼便已经到了跟前。 二话不说,探手便要去抓方离。 看模样气势汹汹,绝非心怀善意而来。 江然一愣,好端端的自己抓的人,岂能让你给撬走? 当即探手一抓,跟那人十指相扣。 对面那大胖子顿时一愣: “你是个哪个?” “你又是谁?” 话音落下,五指一转,那大胖子一愣,当即赶紧顺着江然力道一转。 滴溜溜! 大胖子于半空之中,转的好似一个陀螺。 江然一笑,索性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两手做太极姿态,借造化正心经之力,助了他一臂之力。 那人身在半空,翻滚的不亦乐乎。 哪怕江然松开了手,他也转个不停,只是一边转,一边不由自主的跌在了地上。 摔了个鼻青脸肿,更是滚出去了好几丈的距离。 待等站起来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稳了半天,隐隐捕捉到了江然等人所在,却对着一棵树大声喊道: “你……你到底是哪个?” 江然则看向了方离: “认识?” “不认识!” 方离立刻摇头,他也很迷茫的看着那胖子: “你又是哪个?” “……”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看着树,都有些迷茫。 方离身后的这些人就更迷茫了。 不是说好了这是大夫吗? 谁家大夫这样啊? 正各自迷茫之间,就听脚步声哗啦啦响起,一群人自岛内冲出。 为首一人一眼便看到了这个胖子,当即一挥手: “拿下!!” 三河帮弟子纷纷飞身上前,便要去抓那胖子。 大胖子抬眼一瞅,仍旧是头晕眼,看人都是重影,面前好似有千军万马,禁不住吃了一惊: “我这是犯天条了吗? “来这么多人抓我……” 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只是他如今状态不佳,施展轻功飞纵,走的都是曲线。 “追!!!” 方才率众而来的那人当即又是一挥手。 一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嗖嗖嗖的就不见了踪迹。 到底是不能将自家大公子当成摆设。 那人自方离跟前路过的时候,还对他躬身一礼: “见过大公子。” 说完之后,匆匆而去。 方离整个人都懵了: “陈管事……” 后面的话自然是没能说出口。 那陈管事已经走远了。 方离则是微微沉吟,猛然抬头: “不好,岛内生了变故。” 说话之间,不再理会江然,飞身而起,直接朝着岛内赶去。 江然亦步亦趋,厉天心和洛青衣也当即追上。 唯有常胜,捂着肚子,一边往前,一边哎呦哎呦的喊道: “等等我……” 然而时间不等人。 方离满心急切,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建筑跟前。 这正是三河帮总舵。 只是如今大门敞开,地上还扔下了好几具尸身。 门内广场之上,一群人围坐一团,人群之中正有人辗转腾挪,施展手段,打的不可开交。 方离来到门前,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主位的方一诺,正满脸沉凝的看着场中交手。 眼见方一诺没事,方离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正要开口去喊,就被江然一把捂住了嘴。 方离大怒,使劲挣扎,可惜……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 被江然拎小鸡崽子一样就给拎了起来,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一侧的墙头上,打墙头偷看。 与此同时,场中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就见一人掌心黑芒吞吐,一掌送出直接打在了对面一个中年人的胸腹之间。 将其打的倒飞而去。 身形滚了几滚,落到了方一诺的跟前。 方一诺连忙伸手将其搀扶起来: “王堂主……” 王堂主看了看方一诺,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是没说出来,便已经昏了过去。 就听王堂主那对手冷笑一声: “方一诺,还不将阮玉青交出来,你三河帮是想要就此灭门吗?” 江然眉头微蹙,忽然看了方离一眼: “你们为什么要抓阮玉青?” 方离看着王堂主所在方向,本就满脸凝重,闻听江然所言,更是瞪大了双眼: “抓?” 第133章 自己来拿 方离瞪大了眼睛: “我们什么时候抓过阮玉青?” “……” 江然眉头一挑,此时身背后脚步声传来。 一回头就见厉天心和洛青衣,以及一瘸一拐的常胜正往这边来。 便身形一晃,先将常胜给拽了过来。 然后伸手一指常胜,对方离说道: “他说你们抓的。” “岂有此理!” 方离大怒,瞪向了常胜: “你在金樽楼捣乱,本公子都既往不咎,岂能这般胡言乱语,辱人清白? “咱们分明是见到阮女侠和一群水月剑派的女侠被人追杀,这才出手相救,更是带到了三河帮内相护。 “你……伱竟然说咱们抓了她们? “我三河帮与水月剑派,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抓她们何来?” 常胜呆了呆: “怎么可能……我当时分明就见到你们带着阮女侠等人上船。 “而且,她们各个身上有伤…… “这,难道不是你们?” 江然挑了挑眉头,搞了半天这是一场误会? 他看了方离一眼: “那程一心的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程姑娘?” 方离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是这变化很奇怪,不是震惊,而是似乎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还有些恼怒和不知所措。 江然也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就从他的脸上,品出了这么多的情绪。 便是眉头一挑: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说说,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程姑娘剑法高明,我跟她请教的时候,她觉得……她觉得我还不错!”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离忽然挺胸抬头: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将这把‘柳絮剑’赠予我的。 “作为回礼,我也送了她一把‘秀杨剑’!” 说完之后,还颇为挑衅的看了江然两眼。 “……” 江然面对这个眼神,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怕是被这方离给当成了情敌了…… 然而天地良心,江然对这程一心都没什么印象,只不过认得她的剑而已。 只是这话说出来,估摸着人家也不信。 对她没印象,还认识人家的剑? 先前船上的时候,厉天心就没信…… 不过如此一来,方离这话倒是让江然觉得多了几分可信性。 只是他也没有就这样直接信任了他。 而是继续看场中变化。 到了此时,那王堂主已经被带走休息,这会场中比试的是另外一位堂主。 不得不说,三河帮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几位堂主的武功,也都有非凡之处。 方才那会王堂主身法快捷,行功运使,虽然不如江然的潜影迷神步,却也痕迹渺渺,让对手无从捉摸。 此时登场的这位却是有一手极为精湛的刀法。 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硬打硬进,无遮无拦,刀走八方,刚猛无俦。 不过他这对手也不是寻常人物。 脸上戴着一副铁面具,手里拿着一杆奇怪至极的兵器。 杆长二尺有余,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 一端是握柄,另外一端则是做出了两根手指的形态。 粗粗一看,好似是一杆有两个齿的叉子。 通体漆黑,看上去沉甸甸的。 而他的武功则是以‘点’‘打’为主,手中兵器挥舞,抵挡对手刀锋,时而探手,借兵器长短,取周身要穴。 两个人缠斗至此,已经过了二十余招。 就见那手持奇门兵器之人,忽然卖了一个破绽,那位堂主刀锋一起,没有丝毫犹豫便持刀横斩。 嗡的一声刀芒横空,最终却发出叮的一声响。 刀锋恰到好处的斩进了对手兵器的‘两指’之间,好似是被这两指给硬生生夹住了一样。 那堂主眼见于此,脸色一变,再想收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那人单手往下一压,刀锋不由自主便已经往下偏移,同时那人空出的一只手接连打来。 两人便在这呼吸之间,交手三招。 待等此时,那人身形一绕,手中兵器一卷,带着那堂主的单刀便举了起来。 那堂主兵器受制于人,只能随之而走。 就在这一刹,那人手一抖,兵器一转,就听咔嚓一声响。 堂主单刀当即折断。 “啊!” 堂主吃了一惊,对方的兵器便已经卷上。 砰地一声,正砸在了胸前的玉堂穴。 这一击非同小可,那堂主接连后退两步,口中含血,对手便已经追了上来。 手中兵器一滚,就听啪啪啪接连数声响起。 已经连破这堂主胸前四五处要穴。 而此时,那人身形一晃,再猱身而上,掌中兵器便自天灵盖狠狠砸下。 “住手!!” 一声断喝打一侧传来。 然而不等看到人,先来的却是另外一件东西,那东西飞纵而至,正砸在了那人的兵器之上。 这一击好大的力道,直接带着那人于当场转了一圈。 定睛去看,飞来的却是一个剑鞘。 再抬头,就见一人飞身入场,剑锋好似灵蛇飞舞,直取咽喉。 那人见此顿时冷笑: “来得好!!” 手中兵器一转,便要迎上这剑锋。 咔嚓一声,他手里那兵器将对手的长剑,又夹在了两指之间。 嘴角挂起狰狞笑意,手腕一转一抖,便要故技重施,将对方手中长剑拗断。 却不想,这一扭之下,对方的长剑顺势弯曲,没有丝毫折断的意思。 不仅如此,另外半截剑锋好似灵蛇,忽然划一道弧,于他咽喉一扫。 那人当即瞪大了双眼,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然而这会再怎么捂,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脸色不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酱紫之色,两眼片刻无神,死在当场。 来人手中长剑一甩,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之中,剑上的两滴血,便已经抖在了地上。 这赫然是一把软剑。 “阮玉青,你总算是现身了。” 跟那方一诺遥遥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年岁看上去不小,大概得有五十来岁。 面白无须,双眸阴鸷,轻笑间,声音细长,让人闻之蹙眉。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左一右分列两边,脸上各自带着铁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方才施展奇门兵器之人,也是此人手下。 他这一趟来三河帮,只带了四个人。 还有一个便是先前那胖子,这会还在被陈管事追拿。 如今被阮玉青一剑斩杀一人,那中年人也没有丝毫怒容,反而嘴角带笑: “柔水剑名不虚传,那一夜,便是凭借这一剑,杀了本座近百好手。 “却不知道你身上的‘碧落之毒’,如今可解?” “阮女侠。” 方一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对阮玉青说道: “您怎么出来了?” 阮玉青没有去看对面那人,而是看向了方一诺,叹了口气说道: “方帮主为人仗义,为了护持我等,不惜以命相拼。 “不过,到了这会也够了。 “总不能真的为了我们几个不相干的人,赔上了你多年心血打造的三河帮。” 她说到这里,这才回头看向对面那人: “吴终,你我之间本无仇怨。 “先前河上拦道杀人,害我多位师侄丧命。 “如今又来三河帮咄咄逼人。 “你真当我水月剑派是好招惹的吗?”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江湖上鼎鼎大名,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动你们水月剑派?” 吴终轻轻叹了口气: “可事到如今,我却是不能不来。 “谁让你水月剑派,知道焦尾所在呢? “你只需要将这焦尾交出,亦或者告诉本座,这焦尾如今在什么地方。 “咱们转身就走,绝不伤及这三河帮一砖一瓦。” “焦尾?” 远处方离听到这个,不禁一愣: “阮前辈原来知道焦尾琴所在?怪不得引来杀身大祸!” 厉天心则看了一眼江然的身背后。 现如今江然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是累赘极了。 一侧挂着酒葫芦,一侧挂着碎金刀,背后背着焦尾琴。 好在平日里包袱可以交给洛青衣……否则的话,他这走到哪,都可以安家落户,一身家当全都在身上挂着呢。 江然也是一呆。 本以为水月剑派是遇到了仇家。 毕竟按照叶惊霜所说,水月剑派女子当家,于江湖上很是容易引发纠葛。 却没想到,这一次的祸事,倒是因为焦尾而起。 只是焦尾在这里的事情,又是谁说出去的? 是那释平章?还是说那轿子里的大人物? 五大剑派多半不会就此多说,却也架不住门内可能会有不孝弟子。 与此同时,江然则又想到了那个弃天月。 这个天上阙的右尊,好似一个幽魂,时而浮现于江然的耳边,时而又消失无踪。 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不难知道焦尾所在。 可要真的是他,又何必将这焦尾的事情,散播的到处都是? 他这般做法,难道是想要掀起江湖风雨,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心中念头滚动,就听阮玉青轻生一笑: “原来是为了焦尾琴…… “自有这十二天巧以来,江湖上为此而死之人,不计其数。 “吴终,你昔年背叛朝廷,流落江湖。 “藏头缩尾也就算了,尚且还能苟且偷生。 “如今为了一张焦尾琴这般处心积虑,就不怕朝廷问责?拿你杀头吗?” “哈哈哈。” 吴终闻言哈哈大笑。 这笑声癫狂,声音一起,便叫周遭好似天摇地动。 在场众人武功薄弱之辈,只觉得体内气血紊乱,真气逆冲,禁不住狂喷一口鲜血。 连忙坐下,压制体内气血。 纵然是武功高的,也感觉头晕目眩,难受的要命。 阮玉青眉头微蹙,举剑在手,屈指一弹。 就听嗡的一声。 弹剑之音一扫,在场不少人顿时感觉方才的烦闷消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江然发现,这一指之后,阮玉青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 先前吴终说她中了碧落之毒,这话只怕不是假的。 吴终被阮玉青打断,也没有不顾风度的故技重施,而是笑道: “阮玉青,你到底是小看了本座,还是高看了朝廷!? “先帝当年便就昏庸。 “只因为我自学武功,便要将本座杖杀。 “当年一役,我自皇城闯出去,又杀了多少人啊…… “有多少大内高手,成了本座的掌下亡魂? “而本座纵横江湖这数十年间,朝廷不闻不问。 “你觉得,他们是不想,还是不敢呢?” “你太狂妄了。” 阮玉青缓缓闭上了双眼,周身气息凝聚,嗡鸣剑气隐隐缭绕于周遭。 吴终默默的看着她: “这么说来,你是决意不告诉本座,焦尾在什么地方了?” “焦尾……” 阮玉青淡淡一笑: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如今手持焦尾之人,纵然是十个你,也绝非此人对手。 “何必为了一件身外之物,枉费性命?” “罢了罢了。” 吴终微微一笑: “果然这般询问,不会有什么结果。 “既如此……” 他言说至此,单掌一起,一股罡风倏然而动。 呼啦啦一声响,其背后的两个黑衣人,顿时给吹的衣袂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罡风再起,周遭人等尽数被这罡风裹挟,身形不住摇晃。 更是隐隐朝着吴终所在方向而去,只觉得大力牵缠之下,好似有千百手掌去抓他们一般。 与此同时,吴终身形一动,罡风牵引让这些人各自离地而起,散落漫天。 就见此人看都不看这些被罡风卷动之人一眼,单手一探,直取阮玉青。 阮玉青眸光微微一眯,森冷的寒芒自她两眼流转,手中这把软剑哗啦啦开始作响,好似流水飞纵,浪卷起,剑气叠叠其间,正要举手出剑。 就感觉肩头一沉,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微微一愣,回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你……” 阮玉青瞪大了双眼。 不等开口,就听嗡的一声,法相冲天而起。 也不多言,挥拳就打。 法相随他一道,拳头紧握,狠狠一拳擂出。 大梵金刚拳! 这一幕不仅仅让阮玉青意外,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瞠目结舌。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然而最震惊的却莫过于吴终。 他才是最先出手的那一个,方才只觉得眼前一,本来被他手拿把掐的阮玉青,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一愣之下,这法相就已经出现,轰然挥拳,他只觉得天地四方的空气尽数被这一拳掌握。 到了此时,再想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一抓,跟这一拳狠狠碰在了一处。 就听轰然一声闷响! 两股罡风炸开,三河帮弟子,连带着吴终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尽数被这罡风震飞出去。 三河帮这边,就连几位堂主也跟寻常帮众没有区别。 唯有帮主方一诺,虽然被这罡风震动,也是整个人随风而起,飞出去三五丈的距离,这才落在地上,又后退数步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方离和常胜也是两眼迷茫。 怎么刚才还跟他们在这里一起爬墙头的‘段峰’,这会就跑到场内人前显圣去了? 他们还在震惊于阮玉青凭借那一把软剑,杀了上百人。 也震惊于焦尾琴竟然出世。 全然没有想到,身边这个看上去心狠手辣之人,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厉天心和洛青衣对此见惯不怪。 只是洛青衣表情平静,厉天心则是微微摇头: “……又开始了,怎么就没完了呢?” 方离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也顾不上去问,此时场中胜负,更加吸引他。 就见那吴终面色赤白,脸上的皮肉都被罡风吹的好似波浪一般。 怒喝一声,内力再起,已经是尽了全力。 江然眉头微蹙: “好内功。” 三个字落下,足下一点,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好似长江大河一般轰然而出。 噗!! 本来尚且还能够跟江然斡旋一番的吴终,忽然狂喷一口鲜血。 整个人便好似炮弹一般,骤然倒飞而去。 连在半空之中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给拍在了三河帮总舵的院墙上。 啪嗒一声,又打这院墙上跌落在了地上。 他连忙伸手,想要爬起来,结果手臂一软,噗的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张嘴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这才勉强抬头看向江然: “你……你是谁?” 这好端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凭借自己的武功,不管是拿下三河帮也好,拿下阮玉青也罢,都不难…… 怎么忽然之间就冒出了这么一个人? 看上去完全陌生,用的武功倒是有点像是大梵金刚诀。 可问题是大梵禅院的这门武功,法相外显也是护法金刚的模样……眼前这人所用的算是个什么? 江湖上,什么时候蹦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阮玉青则纳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然笑了笑: “也是恰逢其会……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才跟着过来。 “阮姑娘……这人问你焦尾在什么地方,你告诉他就是了。 “何必死守着不说?” 吴终闻言一呆,顿时眼睛一亮,顾不上体内伤势连忙问道: “你知道焦尾在什么地方?” “知道啊。” 江然点了点头。 “告诉我!” 吴终立刻说道: “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告诉我焦尾所在就好!” 江然乐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焦尾,不就在这吗? “你想要,自己来拿啊。” …… …… ps:感谢‘行情步雨’大佬打赏的盟主,九号打赏的,我刚看到…… 也是因为最近老书角色生日活动,提示太多了,给忽略了,实在抱歉! 第134章 消息 “什么?” “焦尾就在他的身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然这一句话,顿时让场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哪怕趴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都赶紧讨论两句。 好似生怕晚了,就跟不上时事了。 阮玉青则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向了江然: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江然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阮姑娘为什么保守此事,但其实大可不必。 “更没道理,累的旁人为此送命。” “你!” 阮玉青大怒:“你可知道,这是惹祸上身,自找麻烦!” “那又如何?” 江然笑了笑: “自收下这张琴开始,这麻烦便是江某的,我可从未有过让旁人代我受过的习惯。” “简直不可理喻!!” 阮玉青有些气急败坏。 江然见此又是一笑,没有继续跟她争辩,而是看向了远处的吴终: “怎么没动静了? “要不要来拿啊?” “……” 吴终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气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从江然的口中,得到一个名字,一个地方,甚至是某个组织,帮派,门派…… 却没想到,焦尾琴就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可是,他刚刚才被这人一拳打的好似一条死狗一般。 此时此刻,哪怕知道了焦尾在他的身上,又能如何? 拿? 有命拿,没命用啊! 想到这里,吴终咧嘴笑了笑: “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尊驾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武功魄力……属实是让老夫惭愧。 “却不知道,伱可敢留下姓名?” “有何不敢?” 江然淡然一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江然,是一个捉刀人。” “江然!?” “原来他就是江然!” “苍州英雄会上一鸣惊人,刀斩李飞云的江然!” “果然年轻,果然好武功。” “他的武功,似乎比传闻之中的还要厉害。怪不得李飞云,不是他的对手。” 三河帮弟子再一次议论纷纷。 趴在墙头上的常胜却傻了眼。 他忽然觉得,江然给他下毒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这么难以理解了。 虽然他不觉得大先生撰写的苍州英雄会一篇真的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真的不服气江然。 当时在金樽楼里,之所以说那种话,也无非就是找个由头闹事,好让自己跟方离不打不相识。 谁能想到,这酒楼里天天说的江然,就在这酒楼里坐着? 他也爱听苍州英雄会? 常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如今的心情了。 总感觉,江然之后还会找后账。 方离则眼珠子发光。 外界传闻此人,慷慨豪迈,喜交朋友,这一点说的不错。 他确实是喜交朋友,更喜欢结交英雄人物。 而近段时间里,名声最大的莫过于这苍州英雄会上大放异彩的江然了。 却没想到,真就让自己给遇到了。 不过,既然段峰这个名字是假的,那萧竹慕容虚,肯定也不是真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厉天心和洛青衣,在两个人之间分辨了一下之后,凝望厉天心: “你是厉天心?” “……恩。” “那你就是洛青衣了?听说你是当年苍州府府尹之子,多年以来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报这杀父之仇!?” 方离就好像追星族,追到了星一样,迫不及待的询问。 洛青衣却没有理会他,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场内。 江然这名字报上之后,引起了一番震动。 吴终也是呆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好好好,江少侠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之赐,在下绝不敢忘,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他积攒了这么久的力气,总算是可以用出来了,身形一闪,便要飞身而走。 正要越过墙头,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了一抹金光自头顶落下。 慌忙之间,连忙抵挡。 却不想,这一刀看似简单,却大异常理,明明看到刀势走向,结果却出人意表。 待等反应过来,再想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嗤的一声响,半截胳膊就已经被这一刀斩断。 人也从半空之中重新跌落在了地上。 江然单手提刀,自墙头上下来,随手挥舞掌中碎金刀: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你……” 吴终还想还手,然而不等招式打出,身上便已经泛起了一抹血色。 剧痛钻心,身形趔趄后退。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三河帮是什么地方了?” 江然一边说,一边出手。 吴终给砍的连连后退,身上鲜血淋漓。 方一诺则连连点头,觉得江然说的很有道理。 吴终却是勃然大怒: “你欺人太甚!!” 顾不上身上伤势,内力贯穿剩下的一条手臂,便要再度袭来。 却不想,眼前一恍惚,好似看到了一抹刀痕。 那刀刃走过弧线,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真真切切,又好似穷尽变化之能,任凭你有千般本领,万般手段,也挡不住这一刀。 嗤! 又是一声轻响,仅存的一条胳膊,也被江然斩断。 碎金刀,刀身不染鲜血。 接连出手这么多刀,也是干干净净。 两条手臂断了,吴终的气焰总算是彻底消失。 最后碎金刀被江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 “别……别杀我,奴才知错了!!” 江然没搭理他,只是按着刀柄,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然后当着吴终的面开始翻找。 片刻之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吴终,本名吴忠,朝廷钦犯,悬赏三万九千两! “大鱼啊!总算是又钓到了一条大鱼。”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终也是连忙说道: “没错没错,奴才是一条大鱼,将奴才交给朝廷大有可为。” “恩,这话是有道理的,既然这样,先将碧落之毒的解药拿出来吧。” “好好好。” 吴终连忙点头,然而他双臂已失,实在是拿不出来。 便告诉江然: “在奴才的怀里,是一个紫色的瓶子。” 江然想了一下,将那册子收回,又自腰间取出了一只鹿皮手套带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取出了这个瓶子: “这个?” “对,这正是碧落之毒的解药。” “好。” 话音落下,江然手中碎金刀一横,一颗头颅顿时冲天而起! 随手收刀,将这头颅接住。 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是混杂了死中得活的庆幸,也有临死一瞬间的愕然。 就听江然一笑: “交给朝廷又没说一定得把你活着交出去,一颗人头足够了。” 其实,吴终的武功,远远不如释平章。 两人的赏银之所以会有差距,而且还是吴终更高,也是多方面原因促成。 释平章再厉害,当年为非作歹之地,是离国不是金蝉。 所以朝廷给释平章的赏银,无非也就是意思意思。 倒是这吴终…… 按照阮玉青的说法,以及方才吴终的表现来看。 这人应该是皇宫里的太监,因为私自修炼了武功,这才被先帝忌惮,想要将其杖杀。 结果他却凭借一身高明武功,杀了很多大内高手,跑了出来,这才流落江湖。 这性质就完全不同。 虽然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可以让这吴终一直逍遥法外。 但是朝廷对他的仇恨跟对释平章是不一样的。 这赏银方面,自然也就更高。 心思至此,江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肥硕的身形,正小心翼翼的远去。 微微一笑,不放在心上,拎着人头回到了阮玉青等人跟前。 此时方一诺他们也凑了过来。 对江然抱拳说道: “见过江少侠。” “方帮主不必客气。” 江然一笑:“久闻三河帮帮主为人慷慨豪迈,是仁侠之士,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叫人佩服。” 方离等人这会也正往这边来。 听到江然这么说,不管是常胜还是方离,都有点不自在。 这人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又是给方离下毒,又是要用这儿子的性命威方一诺,让他交出阮玉青的。 到了这会,就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方一诺闻言哈哈大笑: “江少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请里面坐。” 说话之间,又看了一眼方离和他身边的人,微微一愣: “离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然便一笑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跟令郎是在金樽楼相遇,一见如故,便被他邀请来岛上做客。 “未曾知会方帮主一声,便冒昧前来,方帮主可莫要责怪。” “怎么会?” 方一诺大笑说道: “江少侠这样的人物,平日里是请都请不来的。 “今日贵足踏贱地,令我三河帮蓬荜生辉,我这儿子,平日里素来胡闹,今次倒是做了件好事。 “来,江少侠,阮女侠,请!” 江然看了阮玉青一眼,发现她脸上仍旧凝重,便是一笑: “走吧。”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阮玉青眉头紧锁。 江然今日当众承认焦尾琴就在他的身上,这简事情非同小可,怎么看他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一样。 “没什么可担心的,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你说的倒是轻松。” 阮玉青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叶惊霜?” “她有点事情,先回流云剑派了。” “原来如此。” 阮玉青哼了一声: “要是她在就好了,至少也能劝劝你。” 说话之间,众人便已经在方一诺的引领之下,进了三河帮的大堂之内。 分宾主落座之后,就见一人来到了方一诺的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方一诺微微点头,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放心,我方才已经吩咐下去,焦尾琴在您手中之事,我三河帮弟子绝对守口如瓶,不会透露半句。” 江然闻言一笑: “多谢方帮主了,不过,我并不打算瞒下去。” “这……” 方一诺眉头微蹙: “焦尾事关重大……实不相瞒,说来丢人。 “纵然是我,方才听到焦尾的那一瞬间,心中也生出了些许贪念。 “若是被人知道,江少侠只怕再无宁日啊。” “我若安宁,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江然笑了笑: “焦尾的归属总得有个说法。 “我得此琴,是名正言顺……这琴本就是红枫叶家所有,其后……” 他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方一诺等人这才知道,江然先前竟然还跟五大剑派的人一起,对付过释平章。 并且拿下了这个当年声名赫赫的‘心魔’。 一时之间再看江然,更是感觉不同。 而江然则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被人知道的。 “但是,既然已经有人对水月剑派的诸位出手了,想来是红枫山庄那边的事情,已经被人拿来做了文章。 “所以才会有人找上了她们。 “而且,不仅仅是水月剑派,流云,云山,青松,丹阳恐怕都会被人盯上。 “这件事情,再瞒下去,说不得五大剑派弟子会因此而死伤不少。 “不能为了江某一人,连累五大剑派。” “岂有此理!” 阮玉青忍不住怒视江然: “你以为我五大剑派是好欺负的不成? “你对咱们五派皆有恩情,咱们为你做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自然不是好欺负的。” 江然笑了笑:“可总得为门下弟子考虑考虑…… “而且,除了这些觊觎焦尾之人外,暗中筹谋此事之人,也不得不防。” 阮玉青眉头紧锁: “那你打算怎么做?” 江然稍微思量了一番,笑道: “我此行是打算前往锦阳府,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的好地方。 “听闻在长青府边上,有一座三仙山。 “三仙山上有一处落日坪,为人间绝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方一诺: “江某有一事,请方帮主帮忙。” “江少侠且请吩咐就是。” 方一诺当即正色开口。 江然说道: “我想请方帮主帮我发出消息,就说……我会在这落日坪上举行一场‘品茶赏琴大会’。 “邀请四方雅客前来,共赏焦尾。 “届时无需请帖,来者皆有参与的资格。 “时间……便定在一个月之后。 “十月初八!” 按行程来看,从此处赶到落日坪,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之所以这般定下,也是留出了应付突发事故的时间。 方一诺看了看阮玉青一眼。 两个人都明白,江然这么做,是想要给江湖人一个机会。 一个得到焦尾的机会。 焦尾无主,多年之前落到了红枫叶家的手里,便是叶家之物。 叶空谷已死,叶惊霜将这焦尾琴送给了江然,真就是名正言顺。 其他一切想要夺取焦尾之人,都得背地里出手,偷偷谋夺。 江然举行这品茶赏琴大会,正是让这些人有了一个同样名正言顺的机会。 能正大光明得到此物的,谁也不想偷偷摸摸拿到,还不敢示人。 如此一来,暗中谋取此琴之人,便会少了一大批。 同时,五大剑派也不会再被此事骚扰,避免了门下弟子死伤。 而且,如果江然技压群雄,更可以堂而皇之的占据此琴,不会再被人生出觊觎之心。 最后,江然将这一切摆在了明面上。 哪怕他无法技压群雄,被人夺去了焦尾,至少他本身是不会有什么损伤的。 无非就是丢了一张琴,不至于伤及性命。 这确实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只不过,危险同样存在。 既然有想要光明正大获取此琴的,就必然有不想宣之于众的。 这些人必然会想尽办法,在十月初八之前对江然动手。 甚至,在这之后,也可能会想方设法,谋取此琴。 但这些人本就不是轻易可以甩脱的……跟是否举行这品茶赏琴大会无关。 这也是江然获得此琴,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方一诺看江然态度坚定,点了点头: “好,这个消息三河帮必然全力散出。” “多谢。” 江然点了点头,方一诺和阮玉青不知道的是。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有一个好处。 这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多半都是有问题的。 他们未必会是海捕文书上榜上有名之辈,但极有可能会上了执剑司的通缉榜。 十月初八之前,这些人里的大部分都有可能跳出来,撞到江然的刀锋之上。 从而成为江然的续命大丹! 正事基本上就到此为止,其后便是闲谈。 方一诺热情邀请江然他们在三河帮小住几日。 江然推脱了一会,最后决定留下叨扰一晚。 方一诺大喜,当即令人准备晚宴。 其后便让方离领着江然等去客房居住。 江然让厉天心和洛青衣先跟着去,自己却没着急去客房,而是和阮玉青一起,来到了她的住处。 进了院子,就见一群水月剑派的弟子,都等在这里。 先前她们就听到三河帮的人说,江然来了三河帮。 如今一见,都是大为开心,只是她们都有伤在身,看上去颇为凄惨。 江然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在阮玉青身后,登堂入室,进了她的房间。 打怀里取出了那个紫色的药瓶,却不着急给她用。 而是对阮玉青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 第135章 三河水令 这解药是吴终给的。 说是能解碧落之毒,但是谁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在给阮玉青服药之前,江然还是得查探一下这碧落之毒的玄虚。 指尖轻触指尖,江然感觉阮玉青抖了一下。 不禁有点好笑: “堂堂柔水剑,不过是给你探个脉,你抖个什么劲。 “又不给你扎针,难道伱还害怕?” “……你这人要是能少说几句话,倒也颇为顺眼。” 阮玉青斜了江然一眼。 江然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我对你们五大剑派都有恩惠。 “这才多大一会就开始不顺眼了?” “你少废话。” 阮玉青说完之后,感觉有点后悔,便轻咳一声: “人家说望闻问切,需得专心致志,你这是给我诊病,万一出了点差错,再把我给治死了怎么办?” “那就顺势挖坑给你埋了呗。” “……”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默念了两句‘不生气’,便强行心如止水。 江然也不再多说,静静探查片刻,眉头微蹙。 其后松开了手,打开了那瓶药,提鼻子一闻,眉头微微一挑: “还真的有问题。” “啊?” 阮玉青一愣:“什么问题,药不对症?” “倒也不是。” 江然说道: “这里面的药,确实是可以给你解毒。但是,却多了一味药。 “一旦你服下这丹药,碧落之毒虽然解了,可紧接着,你就会中另外一种毒。 “死生操于人手,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投鼠忌器了。” “好狠毒的心思。” 阮玉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这或许便是命了,与其辗转,还不如就这般了结的好。” “听你这话的意思,不治了?” “吴终已经死了,还能如何救治?” “我啊。” 江然笑道: “本来还以为这碧落之毒是什么东西呢,结果,也就不过如此。 “我能分辨出这解药里面多了一味药,又岂能不知道这解药之中,都有什么药材? “结合你本身毒性,配出解毒丹,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这房间之内,可有笔墨纸砚?” “有。” 阮玉青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起身给他去取笔墨纸砚送来,又取水研磨,同时看向江然: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高明倒也未必。” 江然叹了口气: “我师父是个怪人,他救人的本事其实一般。 “平日里头疼脑热姑且罢了,一碗汤药下去,怎么也七七八八。 “可但凡疑难杂症拿来一个,他都束手无策。 “偏偏却对各种毒药钻研极深。 “你若是病了,我使劲浑身的本事,估计也难说结果。 “但你要是中了毒……却是不在话下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提笔蘸墨,挥毫书写。 不过片刻之间,片刻之间,纸上就已经多了数味药材。 江然看着这药材,微微沉吟,又添了几笔之后,这才说道: “可以了,之后让方帮主帮个忙,在三水县中,尽快将这药材凑起,我来给你配制丹药。” “多谢你了。” 阮玉青看了江然两眼: “又欠你一条命。” 江然沉默了一下,微微摇头: “这算不了什么,为了一张焦尾琴,还连累了水月剑派的几位姑娘丧命。 “在下这心头……实是难安的。” 这话不是虚言。 虽然江然时时的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好人。 但……他好也好,坏也罢,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事情连累旁人,心中确实是不太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举行那品茶赏琴大会。 正是想要将所有的风险,全都聚集在一处,让别人用性命帮他买单,这不是江然的性格。 “你救过她们,她们为你保守秘密,不管付出什么都没有怨言。 “此事,你不必多想。” 阮玉青轻声安慰了一句。 江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阮玉青说道: “我有一门绝学,虽然不能尽解,却可以暂时帮你逼出一部分碧落之毒。 “让你少些痛苦……” “那就多谢江少侠了。” 阮玉青点了点头。 江然指了指床上,让她过去等着。 阮玉青的脸上多少有些别扭,水月剑派的人,总是这般敏感。 江然叹了口气,也能够理解。 待等阮玉青坐好之后,这才来到了她身背后,屈指点下。 江然所用的是大梵渡世指,配合法相施展,有解毒疗伤之能。 这碧落之毒虽然在江然手里,看似没什么,实则确实是一门奇毒,以至于单单只凭借大梵渡世指是不能尽解的。 但是有方才那丹方配合,也就不难了。 如此,小半个时辰之后,江然收回了内力,阮玉青则就此昏迷过去。 刮骨疗毒,内力遍扫经脉,虽然无损,却是难捱。 将她顺势放下,盖上了被子之后,江然这才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见一群水月剑派的弟子,全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窥探。 江然一笑,正要说话,结果这些脑袋就赶紧全都缩了回去。 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硬是一句都没让江然说。 一时之间也是有点无语。 打这院子走出,就见对面墙上正靠着一个人。 怀里抱着一把刀,面色冷傲。 见到江然之后,他抬头瞅了瞅天空: “一个时辰了吧?” “你没事老是观察我做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就有些无语。 “看看你还能做些什么。” 厉天心淡淡开口。 “有病……” 江然瞥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女人伪装的吧?要不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八卦?” “……” 厉天心一愣,继而冷笑: “方才和那吴终交手,你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其实是伤了脑子?” “你才伤了脑子。” “那你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毕竟我真的没见过几个男人像你这样……” “那你如今见到了。” 说完之后,厉天心转身就走。 江然本来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但是当他看着厉天心的背影时,却忽然有些恍惚。 隐隐间,总感觉他这几步路走的,好像有点奇怪。 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摸了摸下巴,心中隐隐泛起了几许灵光,却又摇了摇头,未曾抓住。 厉天心倒也没有直接就把江然扔下,他领着江然回到了他们的客房。 进了院子,就看到常胜和方离都在。 洛青衣坐在石桌旁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就见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是怎么了?” 江然来到跟前坐下。 两个人同时忍不住朝着江然看去,紧跟着同时喊道: “你输了!” “他们在比眼珠子不动。动一下,就算是输了。” 洛青衣面无表情的说道:“飞云寨上的山贼,都没有他们无聊。” “彩头呢?” “没有……所以才更无聊。” “那确实是挺无聊的。” 江然哭笑不得。 方离则赶紧说道: “江兄!你先前给我吃的毒药,是有解药的吧?” “骗你玩呢。” 江然随手倒了杯茶:“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丸子益气丹。” “……原来如此。” 方离松了口气。 江然则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写满了药材的丹方,交给了方离: “正好你在这,不用我再去找一遍了。 “你跟你爹说一声,想要解碧落之毒,需要用到这些药材,得烦请三河帮的弟兄们,帮忙买一下。” “好说。” 方离立刻点头:“也不需要去三水县,咱们这里就有药房。毕竟,咱们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与人拼杀之后,再按着伤势去县里,只怕就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这边不仅仅有药房,也有大夫。 “我这就去办这事。” 说着他便要离去。 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兄,你身上的这个,真的是焦尾琴?” “如假包换。” “我能看看吗?” 方离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 “就看看!绝不乱碰!” “小事。” 江然随手解开了焦尾琴,放在了桌子上。 方离看了两眼,很有冲动想要拨弄一下琴弦。 但这毕竟是焦尾…… 寻常的琴就算是不通音律,拨弄两下也无伤大雅。 无非就是不成旋律,不好听而已。 可这焦尾,是会死人的。 按捺住了弹两下的冲动,他又开始仔细研究焦尾上的图案琴身,试图找到焦尾的秘密。 这东西毕竟流传很多年,各种传说都有。 哪一个得到了焦尾的人,不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解开其中的秘密。 而且,这玩意应该什么样的人解开,也没有个一定之规。 万一自己就是天选之人呢?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看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他就宣布放弃。 转身去给江然准备药材去了。 结果他这一去,就去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晚上方一诺这边的晚宴都开了,阮玉青也从昏迷之中醒来,都没有见到方离。 询问之后,陈管家告诉江然。 说是他所写的药材之中,有一味‘百年七生莲’库房之中没有。 他去给寻这一味药材去了。 江然听完之后,还是感觉不对。 这药材其实并不难找。 七生莲用的不多,而且,得有些年份方才可以入药。 所以百年七生莲听着挺唬人的,但实则很好找。 怎么至于去了一个下午也没回来? 找方一诺一说,方一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过还是说道: “这小子平日里胡闹惯了,说不定在道上又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之辈,跟人家喝酒闲谈去了。 “江少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 “料想不用多久,就能够找到了。” 江然见方一诺都不着急,便也点了点头。 除了方离之外,在场之人尽数到齐,就分宾主落座。 方一诺举杯,说了些场面话。 无非就是能够跟江然结识,三生有幸云云。 又给江然介绍了很多三河帮的人。 表示将来在三河帮地界,江然有什么难处,或者是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轿子人抬人,江湖上除了平日里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更多的则是人情世故。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你吹捧我,我自然也会吹捧你。 交情很多时候,都是在互相吹捧之中建立起来的。 这便是人情世故之中的一种。 整个晚宴的气氛还算是不错,方一诺很会说话,江然就更不用说了。 都是长袖善舞之辈,越说越是投契。 很快彼此就打成了一片。 倒是让阮玉青对江然再次刮目相看。 年纪不大,武功奇高,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教出这样的鬼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宴席到了此处,便也该结束了。 方一诺喝的面红耳赤,晃了晃脑袋,怒气蹭蹭往上窜: “方离这个小兔崽子,明知道今夜江兄弟在这里,竟然跑出去就不回来了。 “还给江兄弟找药材?自己都快找丢了。 “待等他回来,且看老夫,打不打断他的腿就完了!” 说到这里,又对江然抱拳拱手,连连作揖: “江兄弟……方离不成器,您莫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我当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你做叔叔的,也莫要与之一般见识……毕竟,老哥哥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哎,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生他那会……” 喝到现在,整个酒桌上,除了不喝酒的厉天心,以及阮玉青等人之外。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差不多了。 五个堂主里面,除了今天被打伤的那两个缺席,余下的三个人也有两个躺在了桌子底下。 唯一一个还清醒的,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 那两个则全都是给方一诺挡酒挡的。 这个帮着敬江然一杯,那个也来敬一杯。 结果,江然屁事没有,三河帮都快要全军覆没了。 以至于方一诺拉着江然称兄道弟,恨不能撮土为香拜把子,也没人上来拉扯一把。 清醒的那个也拉不住……急的就差原地转圈了。 江然笑了笑,正打算听听这方离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是天上忽然飘起了祥云,还是五雷震世,顽石崩裂,从里面窜出来了一个方离…… 却听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一回头,就听嗖嗖嗖几声响。 几个人就被扔到了这大堂之内。 哗啦哗啦,木门被打碎,几个人影满地乱滚,好容易爬了起来,也是满脸鲜血。 当先一人连连磕头: “帮主,大事不好……咱们被埋伏了……” “埋伏?” 这一变故发生,方一诺心头一沉。 他虽然喝醉了,但不是喝死了。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架不住天旋地转,脑瓜子不好使,但抬头瞅了一眼,就见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这大堂之外,却也明白了,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当即拍了拍脑门,左右环顾,抓起一个酒壶就在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下子。 啪嗒一声,鲜血流了一脸。 刺痛的感觉,让他精神稍微振奋。 定睛再看,恍然大悟: “我道是谁,原来是左明秋! “你不好好在你的黑水寨待着,跑到老子的三河帮作甚? “作死不成?” 为首的这个左明秋三十来岁。 看模样生的不丑,半边发丝垂下,挡住了半张脸,皮肤黝黑,眉目冷厉。 此时却挂着笑意: “咱们今日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作死的。 “而是来跟方帮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方一诺眉头紧锁,侧耳倾听,却发现这帮人来了这么久了,三河帮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今天晚上有晚宴,但是吃酒的也就是在场这些人。 难道整个三河帮的人,全都醉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头隐隐有些发沉。 就听那左明秋笑着说道: “奉恩师之命,今日左明秋前来三河帮,寻你方一诺取三河水令,让出聚缘岛!” “你放屁!!” 方一诺勃然大怒: “三河水令号令三河水域,乃是凭借我三河帮多年积累,以及方某人的一身武功,于三河水会之上,亲手夺来的!! “你左明秋说拿就拿,可曾将方某放在眼里? “又可曾将三河水会放在心上?” 江然看着这里里外外的人,多少有些迷茫。 下意识的去瞅了一眼厉天心,就发现他兴致勃勃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好奇。 江然一阵无语,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估摸也不清楚这三河水会到底是个啥。 正想要找人询问,就听阮玉青在他耳边说道: “三河水会乃是这三河水域之中,各个绿林人物的一场欢聚。 “这水域辽阔,总得有一定之规,这既是束缚,也是保障。 “毕竟朝廷这把刀,还在上面呢。 “做事若是没有规矩,肆意妄为……难免自取灭亡。 “可是,这规矩该如何定夺? “因此便有了这十年一届的三河水会。 “于其上若是可以技压群雄,便可号令这三河水域十年!” 这一番话说出来,江然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恐怕是三河帮的立帮之本! 第136章 乘风破浪 三河帮之所以可以占据聚缘岛,让往来客商能通过三河帮的允诺,安全度过这一段水域。 其根本便是三河帮在这水域之上的威望。 这份威望,便是自这三河水会之上,夺下的三河水令而来。 若是没了三河水令,这一段水域之中的水贼,又凭什么会听从三河帮的号令? 而如此一来,今夜这左明秋来此要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三河水令这么简单了。 “方帮主这是打不算给了?” 左明秋一笑: “无妨,既然方帮主不给,咱们也不敢强求。 “对了……这一趟来的匆忙,没什么时间准备,只来得及给方帮主带来两件小礼物,希望方帮主莫要嫌弃。” 说到这里,他轻轻拍了拍巴掌。 身后顿时有人上前,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左明秋随手拿过来,再一甩手,这盒子就直奔方一诺而来。 方一诺伸手去接,然而酒醉之下,难免头晕眼。 这一伸手,看似稳稳当当可以接住,实则却谬以千里。 左明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盒子接不接得住,本身意义不大。 可将来但凡传出话去,说黑水寨的大当家,扔个盒子,三河帮帮主都接不住。 这就好说不好听了。 眼看着方一诺就要丢丑,斜刺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这盒子拿在了掌中。 左丘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扭头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不禁眉头微蹙: “年纪轻轻,倒是好本事。我扔这盒子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你能够接住,也不容易。 “你是三河帮的人?” 江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心有诈。” 阮玉青轻声提醒。 江然点了点头,稍微让开了一点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将这盒子打开。 里面并没有机关,但是有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玉佩。 另外一件,则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江然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阴沉。 方一诺还没来得及感谢江然帮他解围,也看到了这盒子里的两件东西,脸色霎时苍白。 他伸手将玉佩和耳朵都拿在了手里。 仔仔细细分辨了一下这玉佩的真假,其后方才咬牙看向左明秋: “你……伱把我儿子怎么了?” 左明秋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继而一笑: “令郎如今尚且安好,只不过再等一会,可就未必了。” “左明秋,你身为黑水寨寨主,也算是一方人物。 “拿着一个孩子过来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算是让你拿到了三河水令,你以为又有谁会服你?” 方一诺声音沉厚,却也透着一股子连他自己都不容易察觉到的颤抖。 亲生儿子被人拿在掌中,这份忧心,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 可哪怕到了此时,他也仍旧保持着一帮之主的风度: “你想要三河水令,尽可以在三河水会之上,一展身手,引四方英雄赞服! “如此一来,方才算是名正言顺。 “你这般行止……是坏了咱们水道上的规矩。 “今日哪怕我方一诺身死,你真的就以为自己可以……称心如意吗?” “水道上的规矩?” 左明秋洒然一笑:“水道上的规矩,早就该改改了。方一诺,你窃据三河水域二十年,如今你的时代也该过去了,三河水令在你手中只能蒙尘!唯有由我掌令,方才能够让这水域之中的三帮六寨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价值! “今日我给你一个选择。 “你要是愿意在我面前自废武功,令郎……便还给你,又能如何?”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笑一声: “不过,方帮主……你需得早做决断。 “这时间可不等人。 “如今亥时已至,我来之前便已经算好。 “至此开始,一盏茶的时间里你倘若没有决断,接下来被斩下的就是方离的另外一只耳朵。 “其后每一盏茶,他身上都会少一件东西。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跟你耗上一整个晚上。” 言说至此,他随手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 “估摸着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令郎就得剩下一副枯骨。” “你!!” 方一诺目眦欲裂,继而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一个左明秋。 “只是你以为,你这般说法,我便会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 左明秋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火流星: “你若是自废武功,我就以此为号,告诉他们不要动手。 “反之……你大可以尝试一番。” 这话最后一个字落下,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方一诺已经飞身而起。 两掌凌空而至,掌力宣出,推动的周遭杯飞碟打。 左明秋眸光之中闪过了一抹厉色,冷笑一声: “久候多时!” 他两掌一运,呼啦一声,罡气叠叠而生,两抹黑气于掌间凝聚。 一瞬间,隐隐可闻周遭传来好似厉鬼一般的哭嚎之声。 紧跟着他双手一推,一股股黑气飘散之间,好似夹杂着骷髅幻影。 方一诺脸色大变: “【幽冥神掌】! “这不可能!!” 一边说话,一边还想收回力道,折身后退,然而此时此刻,却又哪里来的及? 他方才想要抢夺那火流星,正是全力施为,如今且不说能不能抽身而退,纵然是可以……这反震之力,只怕不用左明秋出手,他自己都得伤个半死。 三河帮唯一剩下的那位长老,眼见于此,连忙便要纵身助拳。 可不等他脚尖飞动,一只手已经自方一诺身后探出,一把将其给拽了回来。 下一个瞬间,就见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刀锋一起,周遭的环境都骤然一亮。 锋芒成一线,刃走了无声。 那弥漫的黑色罡气,一刹那就给一分为二。 无遮无拦,直取左明秋。 左明秋瞳孔瞬间缩成了针芒,当即双掌变招,掌心之内若有似无的一股罡气顿时凝聚。 嗡!!! 无形气刃与这罡气一触,左明秋周身衣袂顿时被狂风鼓动。 发丝吹起,就连脸上的皮肉在这一瞬间都给吹得好似波浪翻滚。 而在他身边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便已经眉心落下一抹红,被这散溢出来的刀气,斩杀于当场。 终于,左明秋怒喝一声,内力宣泄而出,再也没有丝毫保留,总算是彻底将这刀气消弭于无形之中。 身形却忍不住趔趄后腿两步,正要抬头去看出手之人,结果这一抬头的功夫,就见眼前人影一闪。 紧跟着一只手掌啪的一声,直接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只觉得耳根子一凉,撕拽之感这才传递心头,再看那人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只耳朵。 他随手将这耳朵扔在了地上,探出五指一握一拽,连带着头皮一起的另外一只耳朵,又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到了此时,左明秋方才感觉到了疼! “啊!!!” 迟来的惨叫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厅堂之内。 可不等他嚎出个好歹来,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大耳帖子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大老爷们,不过就是丢了两个耳朵,你喊什么?” 这一巴掌将左明秋打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待等回过神来之后,这才定睛看向了眼前的江然: “你……是你!?” 虽然先前江然随手接住了他的盒子,就已经让他对江然高看一眼。 却没想到,这人的武功,竟然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高! 此人到底是谁? 江然来到这三河帮的事情,是今天中午发生的。 左明秋筹谋来此,却是早在数日之前,他磨刀霍霍,只以为拿下方一诺就算是大功告成。 却没想到,这里忽然多了一个生面孔的高手。 江然却不想跟他废话,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的一只眼睛上: “带我去找方离,否则的话,我不用等一盏茶,你每拒绝我一次,我就拆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虽然左明秋被江然撕去了两只耳朵,但外耳被撕,中耳内耳尤在。 听力或许大不如前,却也可以听到江然说话。 此时闻言,下意识的开口: “你休想……啊!” 话没说完,眼皮骤然剧痛,再睁开的时候,一只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你废了我的眼睛! “我要……” 言说至此,却只觉得另外一只眼睛上也是微微一沉: “你要怎样?” “……” 左明秋顿时一个字都不敢说。 方才这一切变故发生太快,兔起鹘落之间,方一诺到了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江少侠,将那火流星取来。”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火流星但凡发出去,你只怕真就只能给方离收尸了。” 方一诺一愣,他也不是白痴,只是一来喝了酒,脑子不清楚。 二来关心则乱,却忽略了其他关键。 如今想来,这帮人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毁了自己,毁了三河帮。 倘若自己自废武功,则说明他们目的已经达成。 三河帮从此不足为惧,方离也将失去所有的价值,必死无疑! 一想到此处,方一诺头皮隐隐发麻。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方帮主可知道黑水寨所在?” “我……我知道。” 方一诺连忙说道: “此去往北,行三十六里水路,便是黑水寨……江公子,我去!” 说完之后,身形飞奔便要冲出去。 就见两个黑衣人飞身而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 方一诺怒喝一声: “找死!!” 两掌一起,就听碰碰两声,已经跟那两个黑衣人对了一掌。 三个人同时落地,方一诺身形不变,那两个人则连连后退,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 显然一击之下已经重伤。 可方一诺见此没有丝毫得色,唯有骇然。 就连左明秋的手下,竟然都有这般本领? 念头动处,便见得刀芒一闪,咕噜咕噜两颗人头已经滚落在了地上。 方一诺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出手的却不是江然,而是厉天心。 他面色冷傲,单刀在手,鲜血自刀尖上,缓缓滴落。 洛青衣则站在他的身边,默然肃立,好似一尊铁塔。 与此同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阮玉青也已经站了起来,对江然说道: “我知道黑水寨在哪里,我随你去。” “好。” 江然也不多犹豫,抓着那左明秋直接来到了厉天心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厉天心侧耳倾听,表情微微变化,继而点了点头: “有我在,尽管放心。” “好,阮姑娘,我们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然身形一晃,便已经冲了出去。 手中碎金刀一转,但凡靠近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横尸在场。 阮玉青持剑在手,本还想帮忙,结果这一路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阻拦。 但凡阻拦的,全都死在了地上。 而冲出了这大厅之后,整个聚缘岛上,竟然也没有什么敌人。 左明秋真就带了这几十个人,就敢踏上聚缘岛。 只是这一路往外走,却发现三河帮的弟子,几乎全都躺在地上。 还有一些地方酒气冲天,灯光亮起,却听不到里面有人喊话的声音,只有鼾声如雷。 江然心思转动,并未出乎预料。 片刻之间就已经跟阮玉青来到了码头边上。 探目一扫,大船有一些,都是三河帮的船。 还有一艘不算太大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多半是左明秋来此所乘坐的。 只是这些船都不合江然心意。 目光再一转,却是盯上了一艘小舢板。 当即眼睛一亮,拎着左明秋飞身便上了船。 抬头看向了岸边的阮玉青: “阮姑娘,时不我待,快来!” 阮玉青微微沉吟,到底是点了点头,飞身上前,来到了船上: “可我不会划船。” 话没说完,就发现这小舢板已经动了起来。 阮玉青一愣,继而恍然: “你是将内力传递船身,推动水流……” 说到此处的时候,这小舢板的速度便已经好似离弦之箭。 她不敢用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然的话有可能被江然的内力所伤。 只好赶紧坐下,抓稳船身,对江然说道: “这样一来,快是快了……但是,你有多少内力可以消耗? “黑水寨中,必有古怪,这左明秋敢来三河帮闹事,当是有所依仗。 “你……要是在抵达……” 说到这里,她脸色有些发白,胸口发焖,恶心欲呕。 干呕了两声,又给忍了回去。 江然表情古怪: “阮姑娘……你堂堂的柔水剑,难道还晕船不成?” “……正常的船,我不晕的…… “你这船……呕!!” 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晚宴之上吃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 江然连连咧嘴。 哪怕再好看的女人,这般哇哇大吐,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随手点了那左明秋的穴道,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不让他从船上掉下去。 回头再看那三河帮所在,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这世上的事情,但凡有不合理之处,必然是有些缘由在其中。 左明秋今夜所为,有些地方就比较古怪。 比如说,三河水令是需要通过三河水会,技压群雄方才能够取得。 今夜就算是左明秋拿到了这三河水令,可正如方一诺所说,未经过这水域之上的三帮六寨全部人等的认可。 他凭什么借此号令水道上的这群绿林中人? 其次,从他跟方一诺交手来看,他的武功多半已经在方一诺之上…… 那为何不等三河水会开始,再出手?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已经吐了一会的阮玉青: “阮姑娘……你吐完了没有?” “我……” 阮玉青本来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住心头的‘吐’意,结果江然这一个‘吐’字出口,又给她提了个醒。 当即翻过身来,又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一下又吐了好几口,好在江然船快,吐出来的东西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倒也不至于看着难受。 只是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你……你少说两句……” 江然哭笑不得: “我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那所谓的【幽冥神掌】是个什么来路?” “……我,我知道。” 阮玉青考虑了半天,发现不能这么抓着船身在这强行忍着了。 索性盘膝而坐,于体内缓慢行气,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这三河水域之上,昔年曾经有一个魔头…… “其人本是河上讨生活的一个渔夫,一次风浪太大,将其卷入了河中,却没想到,被水下暗流卷入了一处密地。 “得了昔年纵横一时的‘幽冥鬼君’的传承。 “练了一身的幽冥魔功。 “功成之后,现身江湖,自号‘三水魔君’。” “这名号……有点水啊。” 江然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他没有念过书,能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号,已经不容易了。” 阮玉青感觉果然运功调息之下,这难受的感觉就好了许多: “你莫要插嘴了…… “此人纵横于二十年前,曾经将这三帮六寨打的抬不起头。 “让他们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其人残酷好杀,三帮六寨苦不堪言,稍有不慎,便要人头落地。 “其后是方一诺率众而起,联手杀了这三水魔君,方才将这一片水域夺走。” 第137章 救人 江然听完之后,再整合今夜所见。 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故事并不复杂,只是当年的三水魔君显然并没有死。 他死而复生,卷土重来,找到了左明秋收他为徒。 所以,左明秋今夜一来,便说是奉他师父之命如何如何…… 更是继承了三水魔君的幽冥魔功。 让方一诺也不敢与之硬拼。 而他之所以不敢在三河水会之上,凭借武功获取这三河水令。 却是因为这幽冥魔功见不得人。 当年三水魔君闹得事情不小,整个三河水域之上,估摸着对此人都是恨之入骨。 三河水会之上,但凡左明秋敢施展这门魔功,都必然会被群起而攻。 别说三河水令了,不当场被打死,都算是他学艺有成。 可若是不用这幽冥魔功,他只怕还未必是方一诺的对手。 因此,他才会提前动手,以方离的性命,威胁方一诺让他自废武功。 方一诺若是真的自废武功,他还能省了一番手脚。 就算是不愿意,凭借他的幽冥魔功,再加上方一诺投鼠忌器,赢面仍旧大的惊人。 只要此事一成,其后他鸠占鹊巢,夺取了聚缘岛。 那便可以假借方一诺之名行事。 隐藏好了,待等下一届的三河水会开始。 没了方一诺,他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将这三河水令纳入掌中。 从此号令三河水域。 其后他便有十年的时间,开始排除异己,整合势力。 待等下一个十年,就算是他用了这幽冥魔功,估摸着也无人再去反对了。 想到这里,江然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这个左明秋: “你是在什么地方抓到方离的?” “……” 左明秋沉吟了一下,眼瞅着江然又要对他伸手,他连忙开口: “在……在三水县里。 “他在药铺买药,出来之后,就被我们拿下了。” 说到这里,他又禁不住,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尊驾武功高强,何必跟那方一诺为伍? “我师父武功盖世,你此去黑水寨……虽然未必是有去无回,然而两强相争,必有一伤。 “为了一个方离,这值得吗? “说到底,这也是咱们三河水域的家务事,你就算是帮着方一诺保住了三河水令,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可倘若您要是能帮我的话,这三河水域上下,从今日开始,为您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哦?”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此言当真?” “当真。” 左明秋连忙说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但凡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的郑重,江然却觉得有点好笑。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发誓其实真的是一种很郑重的事情。 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从未见过,心头也是存着敬畏的。 只是对江然来说,这发誓就跟放屁一样,全无丝毫意义,他轻声开口: “伱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药铺见到方离?” “?” 左明秋一愣,不明白江然为什么这么问。 就听江然淡淡的说道: “因为他是去帮我买药了…… “若是他没去,便不会落到你的手里,更不会被你斩去了一只耳朵。” 左明秋脸色顿时一白。 就听江然的声音森寒: “左明秋,你听好了。 “我和方离其实算不上什么朋友,说到底,不过是一天的交情。 “但是我这人,最不喜欢连累旁人。 “他为我买药,却被你抓。 “那我就必须将他从你的黑水寨中,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这当中,方离但凡有丝毫损伤……我都会双倍奉还于你。 “你斩了他一只耳朵,我就撕你两只。 “他要是丢了一根手指头,我就斩你两根。 “他要是丢了一条手臂,我就斩你两条。 “他要是……死了。 “我不会杀你,我还会好好养着你,我让你衣食无忧,却日日夜夜沉浸于各类痛苦之中! “让你尝试一下这世上最极致的苦难,永坠其中不得解脱!” 左明秋听完这番话,就明白今天绝无幸免的道理了。 当即哈哈狂笑: “你当老子是被吓大的吗? “这水上凶恶,左某什么时候怕过谁来?三言两语,便想威胁我? “小子……你看错我左明秋了!!”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很好……保持住。” 说话之间将他扔到了舢板上,用一只脚踩着,不让他乱动。 紧跟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东西平时都是被他放在包袱里,今天却恰好带在身上。 他打开盒子,用刮板刮下了一小点,然后抹在了左明秋的眉心上。 阮玉青听他们说话听了半天,结果这会没了动静,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就见江然抹的很小心,抹完了之后还给左明秋吹了吹…… 忍不住问道: “你在干嘛?” 江然没说话,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 确定左明秋脑门上的这药膏吸收了之后,这才屈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左明秋本来还莫名其妙。 结果这一指加身,原本尚且清明的一只眸子,瞬间变得血红。 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音节,剧烈的痛苦席卷周身,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先前江然对人用这东西,无非就是弹脑瓜崩,如今却是动用了一丝内力。 虽然这内力很浅,正常来讲虽然痛,却伤不到什么。 可左明秋此时经过那药膏放大感官,千百倍的痛苦叠加,便好似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经过了油锅一滚般。 待等这痛苦稍微消退,左明秋两眼流泪,浑身都是冷汗。 阮玉青只觉得大开眼界: “这是什么东西?” “阎王怒。” 江然随口说道: “这东西可以将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却偏偏不死。 “阎王在阎王殿里等了许久,这亡魂还是不来,自然生怒…… “所以,它叫阎王怒。” 阮玉青想了一下:“恰如其分。” 左明秋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就见江然抬了抬手指头,整个人便是一哆嗦: “你……不要……求求你……” 江然笑了笑: “你不是吓大的,我知道。 “不过你放心,毕竟我不是吓吓你而已。 “这东西要多少我就能做出来多少。只要方离有失,我就做出一大缸送给方一诺,再将你泡在这缸里……日日夜夜沉浸其中,潜移默化改善体质。 “不需要多了,只要三个月,哪怕从此再也不给你用这阎王怒。 “你都会变成一个很……恩,很贵重的人,很精致的人,不能受到丝毫碰触的人。 “对于旁人来说,轻微的碰触,对你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痛苦。 “我会托付方一诺好好养着你,绝不会让你死去,这一点,你也尽可以放心。 “还有,我这会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寨: “因为黑水寨到了,你要是聪明,就直接带我去找方离。” 说话之间,江然已经将这舢板靠在了黑水寨的边上。 黑水寨是一座半截建立在水上,半截建立在岸上的建筑群。 此时此刻,寨子里也颇为安静。 今夜左明秋之行,人贵精而不贵多,自然不需要大张旗鼓,反而是越小心越好。 事情闹大了,消息就可能走漏,这跟左明秋的计划相左。 阮玉青此时终于能够站起身来,踱步上岸。 虽然这也不是岸边,只是黑水寨探入水中一部分人建筑。 可是这脚踏实地的感觉,仍旧让阮玉青心安。 江然则提着左明秋也上了岸,还将这舢板挂好,免得它随水飘走了。 至此,江然方才看了左明秋一眼。 左明秋当即伸手一指: “他在水牢里!”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 事不宜迟,江然和阮玉青都没有继续耽搁。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黑水寨,时间甚至没有用到一盏茶,如果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方离,他另外一只耳朵说不得还能够保住。 当即两个人展开身形,凌空飞跃,也不在意过程之中会不会惊动什么人。 便直接朝着那水牢赶去。 果不其然,刚飞身而出不久,便已经引起了黑水寨岗哨的注意。 “什么人?” 当即有人怒喝,有人飞身而起想要拦截。 却见流光如水,好似长河漫漫,剑锋一卷,便是尸体落地。 阮玉青有‘柔水剑’的名号,其人剑法高明至极。 白日里她身上碧落之毒肆虐,尚且一剑可以将那用奇门兵器之人斩杀。 更是破了吴终的内功。 如今虽然碧落之毒没有彻底除静,却也去了个七七八八。 一身武功发挥出来,这些寻常的水寨中人,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只需照面,便有尸体落下,这水月剑派的女侠,杀起人来也麻利的很。 左明秋到了此时,方才看清楚阮玉青的剑法。 忽然脸色一变: “你是水月剑派的人……” 阮玉青根本不搭理他,江然则笑道: “你眼力不错,这位便是水月剑派的柔水剑阮玉青。” 左明秋的脸色又是一沉。 按道理来说,三河帮没有理由会跟阮玉青结识。 水月剑派素来冷傲,是瞧不上他们这些人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三河帮的晚宴之上?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连忙又要开口。 然而水牢入口已经到了。 江然此时也拔刀入战阵,他更是如同猛虎入羊群。 碎金刀那金灿灿的光芒,每一次挥舞都带来血色的弥漫。 每一刀落下,皆有一条性命流失。 打的兴起时,他还随手挥舞左明秋,拿来当独脚铜人用。 左明秋一时之间苦不堪言,若是其他的地方倒也还好,脑瓜子跟人碰撞的时候,那真就是惨不忍睹。 他身上还中着阎王怒呢。 一触之下,对手惨叫着被打飞出去,左明秋叫的比他还惨…… 两个人便这般横冲直撞,江然还时不时的询问一下方离在哪,片刻之后,江然和阮玉青就来到了一处铁门之前。 这铁门是以机关术打造,开门手法颇为复杂。 本就是黑水寨拿来关押重要犯人的。 此时江然顾不上让左明秋开门,让阮玉青稍微让开,紧跟着刀芒一闪,刺拉拉的火星子接连闪烁,直接在门上画了一个‘x’字型。 下一刻,他飞起一脚,就听砰地一声响,铁门整个支离破碎。 江然看了看手里的刀刃,顿时喜出望外: “真是一把好刀!!” 阮玉青白了他一眼: “好刀是好刀,但是你这般用法,这刀早晚得废。” “到时候再换就是了。” 江然全然不以为意。 反正这价值连城的碎金刀,他拿来是用。 铁匠铺里银子买的普通横刀,他拿来也是用…… 都能杀人,差别不是很大。 阮玉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跟着江然踏入了这水牢之中。 水牢之内不是没人。 只是这两个人已经懵了。 就见一侧的行刑架上,方离被捆在上面,面前一人正提着方离的一只耳朵,一把锋利至极的小刀子,就要落下。 另外一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本来大概是在看热闹。 此时两个人则同时看向了铁门处。 眼睛里全都是不敢置信。 这两个是什么人? 怎么忽然之间,就把这么厚的一扇铁门给砍了? 再一定神,就看到江然手里还拎着一个满脑袋鲜血的左明秋,顿时脸色一变: “大寨主!” 继而抬头: “你们是……” 话没说完,隐隐的这人便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凉的渗人。 紧跟着就听自己身背后传来了嗤的一声响。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这身形一动,却是没有转身成功,反倒是半截身子倏然裂开,死在当场。 江然方才这碎金刀砍完了大门,还没收刀入鞘。 便自然而然的赏了他一刀。 阮玉青不愿江然专门于人前,手里软剑一抖,哗啦啦直取旁边那黑水寨之人。 那人如梦初醒,便想还手。 可是阮玉青的剑法,主打的就是一个灵动,软剑的变化,远在寻常剑法之上。 好似灵蛇一转,那人尚且不明所以,就感觉脖子一紧,剑刃已经尽数卷在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阮玉青手一抖,一颗人头便已经被她的剑锋拽了下来。 方离也是到了这会方才开口: “江……江兄……阮前辈,你们怎么来了……” 江然拽着左明秋来到了方离的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见他脸色苍白,左边耳朵的地方,鲜血淋漓,又被水泡过,伤口红肿狰狞。 右边的耳朵上被刀子割了一个小伤口,倒是不严重。 除此之外身上也有其他的外伤。 应该是在被抓的时候,让这帮人给打的,被抓来之后,自然也免不了吃一番苦头。 江然叹了口气,伸手将他从架子上解了下来,就听方离说道: “江兄……我,我没用…… “百年七生莲……被,被黑水帮的人给抢走了…… “我有负所托……” “没关系。” 江然笑了笑: “抢了咱们的,咱们再拿回来就是了。” “恩。” 方离轻轻点头,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江然却不由分说的将他背在身后。 又随手提起了那左明秋,对阮玉青说道: “咱们走吧。” 阮玉青眉头微蹙,看着江然这一身累赘: “要不我帮你带一个?” “都是男人,你不介意?” 江然问。 阮玉青想了一下: “那你还是辛苦一点吧。” “……别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你自己不拘就行了。” “你最好说的是‘不拘’。” “不然还能是什么?” 阮玉青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红: “你……江少侠,难道你是登徒子吗?” “你竟然听懂了……” 江然也有些意外。 “我……” 阮玉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毕竟都是人,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该有的好奇心总是有的…… 水月剑派更不是尼姑庵,偶尔有几本杂书里面记载了一些东西,难道就不能看看扫扫盲吗? 阮玉青在心头给自己找了一百个解释,最后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是狠狠地横了江然一眼。 江然见此一乐,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人当即朝着水牢外走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闹出了这偌大的声势。 这一路往外,却是平静的很。 一直到了水牢出口,这才看清,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几个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的站在人群最前列。 就听一人冷声开口: “我黑水寨这二十年来,都不曾有过这般胆大妄为之辈。 “你们究竟是谁? “闯入我黑水寨如入无人之境,可曾将我等放在眼中?” 这人话音落下,就见另外一人看向了江然手里拖着的左明秋,不禁一愣: “大寨主!?”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哗然。 纷纷看向江然手里的左明秋。 “好像真的是大寨主……” “大寨主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耳朵去哪了?” “怎么如此凄惨!?” 第138章 三水魔君 江然没说左明秋可以死,左明秋此时自然还活着。 听着这帮人议论纷纷,他没被江然打死,险些给这些人活活气死。 江然都给听乐了: “看来黑水寨的各位,对你如今的模样甚至满意啊。” 这话说完,就听得风声呼啸而至,抬头便见一人弹刀而起,刀锋直取江然胸腹: “放了大寨主!!” 江然浑身只有一只手是空着的,此时一探手,坤字十三疯魔爪一把拿住了此人刀锋。 五指好似铁钳,不仅仅拿住了刀锋,就连那人想要落地,再不松开手中刀的情况下也是做不到的。 就听江然一笑: “勇气可嘉,刀法稀烂。 “你身上,可有悬赏?” “??” 那人一愣,就听阮玉青说道: “他们虽然名为水寨,但都有河运上的正当营生。 “不会上海捕文书的。” 她知道江然是个捉刀人,江然也一直都以此自我标榜。 如今这算是职业病上身了,当即赶紧给解释了一句。 江然一愣,顿时兴致缺缺。 只是飞出一脚,那人的刀还在江然手里,人却好似一个破布口袋一般飞了出去。 直接撞进了人群之中。 哗啦一下,撞倒了一大片。 随手将他的刀扔到一边,江然轻声开口: “诸位且请让开,在下此来黑水寨,只为救人不想多造杀孽。 “恩,也不对,说起来,哪一个是三水魔君?还不现身一见?” 听到江然前半句话的时候,在场众人都是勃然大怒。 什么就只为救人? 这一路扔下的尸体还少吗? 这就是不想多造杀孽? 然而听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场面顿时就有了变化。 有一部分人脸色铁青,但是还有一部分人脸上的表情却很错愕,错愕之后,便是愤怒。 就见一人分开人群,上前一步怒声喝道: “你放什么狗屁? “三水魔君都死了二十年了,无论伱来我黑水寨做什么,都不可这般污蔑我等!” “这话没错!咱们和三水魔君不共戴天。 “且不说他死了,就算是他还活着,咱们也得一拥而上,再将他送到阎王殿!” “你这小子,口出荒谬之言,简直乱七八糟。” 江然听的一愣一愣的,看这模样,这里是真的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阮玉青也有些意外,瞥了左明秋一眼: “你不给你这些手下,解释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明秋脖子一仰,正要借势开口,就感觉后脖颈一紧,直接就被江然拎到了跟前,屈指要弹他脑门。 “我说实话!!!” 左明秋眼见于此,眼珠子都红了。 在江然这‘阎王怒’的威慑之下,他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当即连忙说道: “是我……是我拜师三水魔君,擒下了三河帮帮主之子方离,威胁方一诺交出三河水令!!!” 他是会说话的,把这一切浓缩在一句话里,简洁明了。 在场的除了江然和阮玉青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听傻了眼了。 黑水寨并非是铁板一块。 有的人已经知道实情,跟左明秋沆瀣一气。 但是也有一部分对这件事情是真的一无所知。 可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见到左明秋就这么将这天大的事情说了出来,全都禁不住懵逼在了当场。 甚至就连方离都瞠目结舌: “他怎么这么听话?” “许是良心发现。” 江然说道:“可能坏人也是有良心的。” 有良心的还算是坏人? 方离感觉自己大受冲击。 而此时放才有人注意到,江然身后背着的这个人,竟然是方离。 “三河帮方帮主手持三河水令,算是咱们三河水域的盟主。 “他儿子怎么会在咱们黑水寨?” “难道大寨主当真勾结三水魔君?昔年三水魔君纵横之时,三河水域之上血流成河。 “好容易将其杀了,这才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怎么会有人跟此人勾结?” “他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纷纷乱的炒杂声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开口: “寨主,你在说什么?” 江然抬眼去看,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应该是黑水寨中为首的几个人之一。 他面色冷肃,眼神里还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三水魔君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吗? “你又是什么时候,拜此人为师? “这到底是真是假?你若是被人胁迫,只需要招呼一声,咱们弟兄纵然百死,也必然将你救回来。” “我……” 左明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然而看了江然一眼之后,便深吸了口气: “三水魔君还活着…… “当年……当年你们和方一诺一起。 “用毒暗算于他,其后一场乱战之中,他最终跌落河里,你们以为他已经葬身鱼腹。 “却不知道,他老人家……他这老魔头福大命大,没有死去,而是被人给救了。 “只可惜,那一战他伤势太重,忘却了前尘往事。 “一直到前不久……前不久……被我在水稻村发现。 “就将其请回了水寨之内,帮他恢复记忆,求他……求他收我为徒。” 这番话一出口,场中的议论却消失了。 方才还能说是江然威胁他,可是现在这些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就不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而且,在场有不少人都知道,数月之前左明秋确实是出了一趟门。 回来的时候也神神秘秘的……对应起来,正可以说的通了。 方才开口说话那人一时也是愣在了当场。 半晌之后,方才咬牙跺脚: “寨主……你,你糊涂啊!!” “糊涂?” 左明秋抬头看了此人一眼,哈哈一笑: “我怎么糊涂了? “三河帮方一诺一家势大,三河水令一出,三帮六寨便得俯首听命! “凭什么? “就凭他多吃了几天米吗? “所谓的三河水会,看似公平……实则真的公平吗? “无非就是他方一诺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你们说他武功高,他技压群雄,可以执掌三河水令……可今夜,我与之交手,他甚至连跟我对上一掌都不敢,此等无胆鼠辈,你们也服他吗?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黑水寨! “我要我黑水寨弟子,再也无需看旁人脸色过活。 “我要让你们皆可以水寨为荣,成为这三河水域之上的主宰!!” 他说到此处,已经是面目狰狞,青筋暴起。 正喊得慷慨激昂,就听啪的一声。 脑袋瓜子被江然从后面拍了一巴掌,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 左明秋给打的呆了半晌,回头看向江然,眸子里顿时生出了退缩之意。 江然咧嘴一笑: “说的天乱坠,不过就是一场野心罢了。 “我对你们黑水寨的事情不了解,对于你们三河水域的这些恩怨纠葛,也没有兴趣。 “事到如今,我只想请你们将这三水魔君交出来,我跟他说不定还有一笔买卖可以谈。” 阮玉青闻言恍然,点了点头说道: “你要是说捉刀人的话……三水魔君确实是有悬赏在身上的。 “只不过时隔二十年,就算是你现在拿着此人去官府,只怕也没有人认得他了。” “没关系,我有门路。” 江然偷偷摸摸的开口,好像生怕旁人听到一样。 阮玉青都给他说的紧张起来了: “什么门路,你上面有人?” “差不多吧。” “……” 阮玉青就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而且为什么自己也跟着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这是在担心被谁偷听? 方离用剩下的那只耳朵支棱着听了半天,恍然大悟: “原来江兄朝中还有关系。” 眼前的局势却好像是一时僵持住了。 大家都不知道江然跟这三水魔君又能有什么是买卖。 而且,这人是被左明秋带回来的,谁知道这会身在何处? 正面面相觑之时,江然忽然抬头看向了一侧屋檐。 就见一个老头,正踱步来到屋檐之上,一只手背负在身后,默默的看着这场中变化,轻轻的叹了口气,眸子里全都是不堪造就的失望之色。 江然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屋顶上那个站着凹造型的,你可是三水魔君?”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纷纷抬头。 方才开口询问左明秋的那个人脸色顿时煞白: “三水魔君……真的是三水魔君! “他,他当真还活着!!” 下一刻,他骤然振臂一挥: “黑水寨弟子听命,点燃求援信烟,知会三帮六寨所有人等,前往我黑水寨除魔!!” 言说至此,他再看屋顶上那老者: “三水魔君……二十年前没有杀了你,如今的三帮六寨,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你速速下来领死!” “恩……” 屋顶上这老者眉目低垂,静静的看了他两眼,轻声说道: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叫……卓飞?” 卓飞一愣,继而冷笑一声: “左明秋说你失忆了,如今看来,果然救治的不错。 “就连我这样的小人物,你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恩,当年你跪在老夫脚下给老夫舔鞋子,叫老夫印象深刻。 “说起来,你姐姐好像还被老夫享用了…… “算算这二十年过去了,当年她模样不错,这会多半也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嫁人了没啊?” 三水魔君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她本事挺好,老夫很是喜欢她啊。” “你住口!!” 卓飞面色铁青,已然怒极,呛啷一声长剑出手,便要袭杀而去。 却见三水魔君只是轻笑一声,探出手掌五指如钩虚虚一抓。 卓飞身形顿时更快,然而原本保持的架子,却在瞬间就崩散了。 整个人好似是乳燕投林一般,冲向了三水魔君的手掌,被他一把抓住了脖子: “二十年前,你武功孱弱。 “二十年后,仍旧不值一提…… “真就是可笑至极。 “今非昔比?老夫倒是想要刮目相看,可你们,仍旧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话说完之后,他没有立刻杀了卓飞,而是看向了在场众人: “诸位,本座已经重回这三河水域。 “尔等……要么就此跪下,俯首称臣,自此之后,为本座座下走狗! “自有你们的荣华富贵! “反之,不跪的,便是要跟本座为敌。 “下场如何,你们当是心里有数!” 卓飞虽然被三水魔君拿在掌心,可此时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我黑水寨的人,岂会与你为伍?” 三水魔君则是一笑: “不会吗?左明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夫收他为徒的时候,他可是你黑水寨的大寨主。” “左明秋勾结邪魔外道,倒行逆施,不顾江湖道义水上规矩,根本不配做我黑水寨的大寨主!” 卓飞怒声喝道:“然而除了他之外,我黑水寨……” 话没说完,就听扑通一声。 已经有人跪了下来,高声喊道: “属下愿为魔君座下走狗,唯魔君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卓飞呆了呆,他听的出此人的声音,禁不住缓缓回头,看着那跪地之人,几乎不敢相信: “侯明!你……” 仍旧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就听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响起。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朋友跪在了地上,对着三水魔君纳头就拜,摇尾乞怜。 卓飞看的瞠目结舌: “谭蓉,郑百年……你们,你们都疯了吗? “你们可知道这人是谁? “这是三水魔君……你们不要跪下,你们起来啊!! “你们的傲骨去了何处?” “傲骨?” 郑百年惨笑一声: “其实寨主说的没错,这二十年来日子虽然不错,可是却一直都在消磨。 “若是不搏一把,黑水寨或许便只能是如今的模样。 “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与其蹉跎岁月,不如再拼杀一场,给未来搏一个前程!” “鬼话连篇!” 卓飞仰天狂笑: “你们还想要什么前程?是没有人欺辱你们的家人,朋友,亲人……你们便会觉得这日子难捱了吗? “偏得头顶上有一个胡作非为的主子,让你们卑躬屈膝,活的没有个人样,才会觉得心头痛快? “才会觉得,这是你们该干的事情吗? “真就是……荒谬绝伦!”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郑百年摇了摇头,轻轻挥手: “但凡不听从魔君号令者……杀无赦!!” 哗啦啦,此言一出,黑水寨弟子的刀兵尽数出鞘。 彼此之间也瞬间划分的泾渭分明。 而整个黑水寨,除了左明秋之外,尚且还有五位首领。 卓飞被擒,余下还有一人名叫宋辉,不愿意屈服于三水魔君麾下,闻听那郑百年开口,当即怒喝: “众弟兄听令,结阵迎敌!!” 众人当即唱一声喏,便要跟对面这些,一盏茶之前尚且还是朋友,如今却成了对手的家伙拼命。 眼看着两帮人就要冲杀在一处。 倏然,一抹刀芒自两者之间一扫而过。 这一瞬间不长,然而当那刀芒走过,所有眼看着这一幕的人,无一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回头去看那刀芒去处,就见这痕迹一路往前,但凡阻拦的,尽数被这刀芒一分为二。 深入一栋建筑之后,再往何处去,却是看不到了。 只是给人的感觉好似这刀芒,已经将这黑水寨给切开了一样。 然后就听一人笑道: “诸位这是将在下给忘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江然小心的将方离放在了一旁,让他靠着墙壁坐好。 又看了阮玉青一眼: “阮姑娘,帮忙照顾一下他。” “好。” 阮玉青点了点头。 三水魔君静看江然一眼: “年纪轻轻,武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江然。” 江然随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你二十年前,有悬赏在身,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几何。 “不过没关系,我都不嫌弃……” “黄口小儿,不知道天高地……” 一个‘厚’字没有说完,一股子悚然之感忽然打心头泛起。 猛然回头,就见原本还站在地牢跟前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侧。 鎏金光芒映照虚空,一抹刀痕自上而下,似乎要将他和他手里的卓飞,同时斩成两半。 三水魔君脸色一变,越是武功高明,越是可以感受到江然这一刀的可怕! 当即心念一转,随手一掌按在了卓飞的背后,直接推向了江然。 卓飞只觉得周身被人禁锢,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闭眼等死。 却不想,那刀芒在距离他额头三寸之时,倏然锋芒一转,一刀直接劈向了一侧。 刀锋落下,一道人影飘然后退。 紧跟着江然飞出一掌,却不是对着那退后的人影,而是卓飞! 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卓飞拒于门外,就听江然开口: “张嘴。” 卓飞一愣,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飞了进来。 咕咚一声,吞进肚子里,紧跟着江然一甩袖子,将其扔到了楼下: “不想死的别碰他,他中毒了!” 回头在看不远处的三水魔君: “幽冥魔功……其实根本就是一门毒功吧? “只不过,敢在我面前玩毒,老孙子,你还嫩了点!” 第139章 一刀 左明秋先前在三河帮的时候,施展过幽冥神掌。 当时方一诺一见之下,根本不与之交手,便抽身而退。 那会江然便在考虑,这幽冥神掌究竟有何玄虚,竟然让方一诺这般畏惧。 而刚才这一刀,三水魔君想要闪躲的话,根本不用将卓飞推出来。 在他探掌将卓飞打出来的那一瞬间,卓飞的脸上便已经泛起了一抹黑气。 这是毒! 这才明白,先前为何方一诺不战而退。 因为幽冥神掌乃是一门毒掌。 也怪不得,仅仅只是数月,还得排除掉左明秋帮着三水魔君恢复记忆的时间。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幽冥神掌就已经被左明秋练出了名堂。 只因为,这门武功并非是正常的功夫。 而是依靠外物成就,那修炼速度,自然不是寻常武功可以相比。 不过除此之外,其实江然对于这武功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阮玉青说,三水魔君没有读过书。 在得到了当年那幽冥鬼君的传承之后,却能够练成一身的幽冥魔功。 这又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要么是阮玉青情报有误…… 要么就是,这幽冥魔功或许并不需要识文断字,就能够学会。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此时此刻的江然来说,都无关紧要。 而他方才的这一句话,也彻底的将三水魔君激怒。 “你小小年纪,不修口德,狂妄至极! “本座纵横江湖的时候,这世上尚无你这黄口小儿。 “如今竟然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本座的神功,纵然真就是毒功,那又如何? “杀你,绰绰有余!!” 言说至此,他两掌一变势,脚下一点便已经扑杀而至。 一股股黑色罡气弥漫于其周身上下,鬼哭神嚎之声荡漾寰宇。 这三水魔君纵横三河水域,确实不是假的。 仅仅只是看这威势,便已经足够唬人。 而此时此刻,待等靠近江然之后,他忽然化掌为爪。 这一招也有一个名目,乃是他这幽冥魔功之中的【幽冥化骨爪】。 江然猜测的没错,他的这门功夫,确实是以剧毒辅佐修行,因此进境极快。 其中杀招,不仅仅是以内力取胜,更是以毒取胜。 幽冥化骨爪招式凌厉,内息阴狠,配合融血化骨的剧毒,但凡沾染,便会化血而亡,死都不剩下一点骨头渣子。 三水魔君浸淫此道多年,此番出手,更有石破天惊之威。 也是他多年淡出江湖,如今出山之后的 整个黑水寨的人,几乎都在看着这一幕。 阮玉青微微凝眉,有些为江然担忧。 宋辉面色狰狞,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郑百年,侯明以及谭蓉则静静等候……随时预备出手。 卓飞因为知道自己中了毒,这会正盘膝而坐压制体内毒性。 可如今,也忍不住抬头偷眼去看。 想看看这个不知道来历,却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又会如何应对这三水魔君。 却见江然忽然抬头,眉头一挑,眸子里似乎有些失望。 下一刻,他刀锋一斜,嗡的一声! 一抹刀罡顺势斩出,如月光华,好似斩尽众生意! 刀芒现出的一刹那,便已经直奔三水魔君而去。 三水魔君哈哈大笑: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呼啦一声响,其背后隐隐间好似有一个浓墨化开的骷髅头。 周身狂风大作,威势越发惊人。 探手一抓,便要把江然这一抹刀罡给捏碎。 却不想,五指一触,江然这一抹刀罡完好无损,唯有嗡鸣阵阵不休。 三水魔君脸色顿时变了。 他只觉得这刀罡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道。 自己摧运内力,与之抗衡,这刀芒便会自然衍生力道,与之相对。 不过眨眼之间,三水魔君已经内力尽出……却仍旧无法将这刀罡湮灭,反倒是这刀罡之中,又生新力。 “不好……” 心头念头至此,却是连跑都跑不了。 两者力道交互,好似两块吸铁石一般紧紧地贴在一处,岂能容他脱身? 而就在他‘不好’两个字说完的刹那,嗤的一声响,他挡住刀罡的那只手,率先被这刀罡切开,再也无法束缚。 紧跟着在场所有人就见到,这刀罡一扫,自三水魔君的身上一掠而过,连带着他身后的骷髅虚影都给一分为二,刀罡不绝,直奔向天! 三水魔君保持着探手去抓的姿态,僵持不动。 就见江然摇了摇头: “伱果然是没读过书…… “毒虽然很厉害,但是你毒不到我,碰不到我,你就算是再如何的见血封喉。 “又能如何? “今天就算是给你上了一课,下辈子做人的时候,别这么肆无忌惮。 “三水魔君……也不过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他说到这里,来到了三水魔君的跟前。 沉吟了一下了之后,取出了一只鹿皮手套戴上,继而探手抓着三水魔君的头发往上一提。 三水魔君的半截身子顿时被他提了起来。 方才他刀罡一掠而过的时候,这三水魔君便已经被他一分为二,如今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随手将这半截尸身往地上一丢。 就听砰地一声,尸身落地,却好似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郑百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就给跪在了地上。 这就好似是一个信号一样。 谭蓉和侯明也控制不住双腿,扑通扑通的跪倒。 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人,也纷纷跪在地上。 这场面就很壮观了。 他们三个人几乎掌控了黑水寨大部分力量,这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场面可谓是惊人。 甚至就连一边的宋辉都有些迷茫了。 于心中泛起念头……我要不要也跪一个? 仔细一考虑,江然杀了三水魔君,算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给他跪一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理所当然的。 当即扑通一声,也给跪了…… 这一下,整个黑水寨跪了满满一地。 江然挠了挠头,这怎么还都跪下了? 微微摇头: “行了,都起来吧,跪我作甚? “我只是来这里救人而已……”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到三水魔君那被斩断的身躯衣服里,还有东西。 借着鹿皮手套,他随手将那东西取出。 却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好像书本一样的东西。 江然犹豫了一下之后,将其收了起来。 这才继续说道: “好了,三水魔君已经死了,你们这当中,谁人想死,哪个想活?” 这话说完,就听郑百年立刻喊道: “仅凭少侠吩咐!” “少侠自可定夺咱们的生死!” “左明秋勾结三水魔君,倒行逆施,不配做咱们黑水寨的大寨主。 “少侠神功盖世,斩杀三水魔君于人前,我等愿奉少侠为我黑水寨大寨主!” “不,不是黑水寨寨主,是三河水域共主!!” “没错,愿奉少侠为三河水域共主!!” 一时之间喊声震天。 江然听的直咧嘴,纵身自屋顶跳了下来,将三水魔君的另外半截捡了起来。 刚才扔下来的时候,他其实有点后悔,生怕这帮人乱跑,再把自己的战利品给折腾没了。 当时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却没想到,似乎震慑的有点狠了。 回头看了一眼阮玉青和方离。 方离瞠目结舌的看着黑水寨中的这一幕。 阮玉青则似笑非笑: “江少侠这是要置办家业了?” “……” 置办个屁,自己好端端一个捉刀人,闲着没事跑到河面上占据一座水寨干嘛? “死人,还是个老头,应该可以吧?” 江然把手里这半截尸身递给了阮玉青。 阮玉青有些嫌弃,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打算接过来。 江然则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只鹿皮手套: “先戴上。” “你的?” “不然还是你的?” “……” 阮玉青又开始犹豫,半晌叹了口气: “罢了。” 好像是认命一样的将这手套拿过去戴好,这才接过了那半截尸身。 江然看着阮玉青嫌弃的模样,气的嘴都抽抽了: “我的手套不脏。” 说完之后,回头看了郑百年等人一眼: “方离今天买的百年七生莲呢?” “我这就派人给少侠取。” 郑百年不敢耽搁,赶紧着人去拿,片刻之后,一个黑水寨的人就将江然要的百年七生莲拿了过来。 江然打开查看了一下,见年份没错,质量上乘,便点了点头,把方离背上,又将地上那左明秋拽了起来: “走吧。” 转身看向了黑水寨这群人: “让开。” “少侠!” 宋辉连忙说道: “卓飞怎么办?” 江然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盘膝运功的卓飞: “估摸着没什么大事,至少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其后如何,却得看造化了。” “多谢少侠。” 宋辉得到了答案之后,就不敢继续阻拦,身形让开一旁。 至于郑百年等人,更是想都不想赶紧让开了一条路径。 他们视作依仗的三水魔君被竟然轻轻松松,一刀两段。 面对此等人物,哪怕他们一起上,估摸着也不过就是死一个先后顺序罢了。 这会江然没有继续杀他们,已经是邀天之幸。 哪里还敢阻拦? 江然和阮玉青两个人便这般,进来的时候无人能挡,走的时候,无人敢拦。 片刻回到了码头上,找到了那艘小舢板,将人放好,江然便催动内力,折返三河帮。 阮玉青看江然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眉头微微蹙起: “你年纪轻轻,还没有我大,哪来这般深厚的内力?” “你很大吗?” 江然瞥了阮玉青一眼。 阮玉青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胸前: “你又胡言乱语!?” 江然一愣,看她动作方才恍然,一时之间有点咬牙切齿: “你这女人……看似冰清玉洁,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的不是年龄吗?这会又想到哪里去了?” 阮玉青沉吟了一下,放下了胳膊,哼了一声: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个登徒子嘛?” 什么我就是个登徒子? 江然一阵无语,眉头一挑: “刚才救人那会,你就想的挺多。 “该不会是被我戳穿了真面目之后,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吧?” “什么真面目……又胡说八道。” 阮玉青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河面波涛。 然后……她又想起来了。 赶紧把脑袋伸出舢板,呕的一声开始狂吐。 江然见此哈哈大笑: “阮女侠慢慢吐,坚持坚持,咱们就到了……” “你就不能慢点吗?” 阮玉青提出抗议。 结果,抗议无效…… 船上另外两个人,左明秋这会正在考虑自己一会会怎么死。 方离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对于江然和阮玉青的话,充耳不闻。 毕竟水月剑派冰清玉洁的柔水剑,被江少侠戳穿了真面目,这事自己回头乱传,保不齐就得被他们联手追杀。 他决定把今天晚上看到听到的事情,全都烂在肚子里! 回程无话,待等即将抵达三河帮的时候,就见一艘大船正在开拔。 显然是方一诺已经处理好了这三河帮内的事物,准备前往黑水寨帮忙。 只是如今尚未开出码头就已经看到了江然等人归来。 当即赶紧从船上下来,到码头上迎接。 “江少侠!” 方一诺见到江然赶紧迎了上来,而在看到方离的时候,眼眶顿时一红。 “离儿……” 他轻声开口,从江然身后接过了方离。 “爹……孩儿没事。” 方离有些虚弱的笑了笑: “让爹担心了……是孩儿没用。” “回来就好。” 方一诺见他确实是少了一个耳朵,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戾气。 着人将方离扶好,方一诺扑通一声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江少侠救我儿性命,大恩大德,方一诺无以为报。 “今后三河帮愿听江少侠差遣,但有所命绝无不从!” “方帮主言重了。” 江然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我救人可不是为了这个,方离是帮我办事,途中遭遇埋伏。 “换言之,若非因此,他未必就会出这事。 “我是难辞其咎,这才救人……” 方一诺则摇了摇头: “少侠此言差矣,左明秋包藏祸心,对我三河帮虎视眈眈非此一日。 “就算离儿不是去买药,也可能是去喝酒,是去做其他的事情……到时候难免也会被他们埋伏捉走…… “反倒是今日少侠在此,方才免了我儿的杀身大祸。 “更是救了我三河帮啊。” 江然想了一下,感觉方一诺说的没错。 便点了点头: “罢了……这件事情姑且不提,这个人也交给你……” 他随手将那左明秋扔在了一边。 当即便有三河帮的人将其绑了。 最后当方一诺看到阮玉青手里那半截尸身的时候,整个人便定在了当场: “真的是……三水魔君…… “没想到,此生真有再见之日。” 他叹了口气,引江然入三河帮,一边走一边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无非就是一个欺压和反抗的故事。 只是因为三水魔君武功太强,动辄融血化骨,为了提升胜算,方一诺便寻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掺进了他的酒里。 中了毒之后的三水魔君武功大打折扣,这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被方一诺率众打成了重伤,跌落河水之中。 当时水上水下,连带着周围各处,找了足足三个月,未曾找到此人。 方一诺这才认定此人已死。 谁能想到,这人作恶多端,竟然还让他享了二十年太平岁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一诺有些咬牙切齿,恨天不公的意思。 此后又寒暄了几句,江然便回去休息。 阮玉青自然也是回到了别院。 两个人同行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待等江然推开院门,就见厉天心正抱着刀,坐在石凳上,看着头顶夜色: “今天晚上你出手了吗?” “废话。” 江然莫名其妙:“问这个干嘛?” “我还在等风云变色,天降暴雨呢。” 厉天心抬头,脸上全是笑意。 “……” 江然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聊?说书先生的话,你也当真?” “就是无聊啊。” 厉天心叹了口气: “是陈管事。 “今天方一诺宴请你,准备了酒席。 “他假传帮主令,让三河帮的弟子全都于各处饮宴,并且在他们的酒水之中下了迷药。 “所以,左明秋可以长驱直入。” 江然没有意外,在他去黑水寨之前,就曾经在厉天心的耳边提醒过,要让他注意一下陈管事。 因为左明秋等人来的太凑巧了,这要是没有里应外合,那不可能…… 而放眼整个三河帮,陈管事这个位置,就太显眼了。 再者,自晚宴一开,这陈管事就神出鬼没。 怎么能不让江然怀疑? 只是当时他并未直言,去救方离之前,这才提醒了厉天心一眼: “方一诺怎么说?” “没说。” 厉天心说道: “关起来了,应该是另有打算。” “随他,跟咱们没有关系。” 江然说道: “家务事的话,自然是关起门来处理。 “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启程…… “焦尾琴的消息散播出去,接下来这一路,只怕多事了。” “你怕?” 厉天心有些挑衅的看了江然一眼。 “……是啊。” 江然伸了个懒腰,继而狞笑一声: “我怕他们来的太少。” …… …… ps:py一本朋友的新书。 书名:《天命女帝旺夫,我提前截胡》 第140章 夜来 三水县县衙门口。 江然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抬眼就看到街边正站着一群水月剑派的姑娘,另外一头则是抱着刀的厉天心和背着行囊的洛青衣。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事情办完了?” 江然便只好点了点头,端详了一下阮玉青: “阮姑娘还在啊……昨天晚上我就连夜将你的解毒丹给配制出来了,如今你体内的碧落之毒已经解了。 “料想不会再有问题了,你可以放心了。” 昨天晚上江然到底是没能好好睡觉。 刚准备躺下的时候,方离就着人将他需要的药材全都给送了过来。 想着今天就会跟阮玉青她们分开。 便索性连夜配好了丹药。 今天一早就给阮玉青送了过去。 结果阮玉青却表示,她们在三河帮耽搁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不能继续停留下去。 决定跟江然一起走。 可要说走,却又不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而是一路跟着江然来到了三水县衙。 江然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吴终和那位三水魔君的赏银。 三水魔君是二十年前的通缉犯,虽然如今已经销案,可江然身为捉刀人,手持捉刀令,表示当年的案子虽然消了,可是人还活着。 照样能够借此拿到赏银。 至于吴终…… 他虽然在执剑司榜上有名,可同样的,作为一个从大内逃出来的高手,海捕文书上自然也少不了他一笔。 赏银仍旧是三万九千两,一分都不少。 再加上一个三水魔君的两万两银子。 五万九千两纹银一给,三水县的县令这会正在衙门里痛哭流涕呢。 只是对于这两个人的奖励……江然感觉有些纠结。 吴终的奖励是一套掌法,名曰【天覆神掌】。 而那三水魔君的奖励,却是八年内力。 按道理来说,这两个奖励他直接领取了就是。 可问题是,现如今江然这边还有四道buff在身上呢。 这会领取的话,不管是哪一种江然感觉都不太合算。 尤其是天覆神掌……这掌法若是当真厉害,吴终又岂会这般轻易败了? 哪怕经过了buff加持,估摸着对江然来说,也只是锦上添。 至于内力……还不知道具体的提升机制是什么样的。 万一每一道buff可以提升十年内力,那就是整整四十八年内力,这倒是相当可观。 可就算是如此,估摸着对造化正心经的提升,也是极其有限的。 毕竟尚且欠缺了一门内功,用来填补造化正心经的三九之缺。 江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去领取这两个奖励。 先放放……不放弃,也不领取,且等着看看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奖励了。 而此时此刻,江然这数据面板也颇为丰富。 【捉刀人系统!】 【宿主:江然】 【缉拿目标:无】 【缉拿进度:无】 【获得奖励:天覆神掌(二十九年),未领取。】 【获得奖励:八年内力,未领取。】 【九死绝脉:修复中……】 【剩余寿命:三年六个月零九日!】 单就以寿命而言,已经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先前江然拿下阳月二君的时候,寿命便已经激增到两年零十个月。 其后分别拿下了释平章,吴终以及三水魔君。 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人物。 再去除掉浪费在路上的时间……至此为止,性命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 只是偶尔看看这‘九死绝脉’四个字,江然也会产生一些疑问。 系统说的‘修复中’,到底是真的在修复,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获得奖励,灌入性命? 这问题一时半会得不到解答。 不过倘若系统真的在借此修复九死绝脉,那必然会有一定程度的进度。 或许到达一定的峰值之后,就会有一些外在的体现。 这些事情在心中转了一圈之后,江然便离开了县衙,结果一出门,就发现阮玉青他们竟然还在门口。 这才有了上面这番话。 “放心?” 阮玉青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要放心,可是伱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焦尾的消息已经开始朝着四方弥漫,接下来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我该如何放心?” 江然一愣: “原来你是放心不下我啊……” 一旁的厉天心又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眸子里全都是颓唐之意,似乎已经懒得多做理会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 阮玉青说道:“你承认焦尾在你身上,是为了我等考虑。如今咱们又岂能弃你于不顾?至少,在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之前,我都会跟着你。” “那她们呢?” 江然看了一眼水月剑派其他的弟子。 先前和吴终一战,她们身上的伤势都没有大好。 接下来江然身边必然会有危险,她们也跟着的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阮玉青明白江然的意思,便说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会先回水月剑派。 “我一个人跟着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一人计短,哪怕武功方面我不如你,可有什么事情,多个人多个想法,多个思路,也总是好的。” “阮姑娘既然心意已决,江某自然不能阻止,姑娘随意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阮玉青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跟这群水月剑派的弟子一一道别,让她们小心上路。 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阮玉青专门找了一个人带队,而且,水月剑派也确实不是好招惹的。 就算是吴终,要不是因为焦尾琴,只怕也绝不会对水月剑派的人动手。 谁都知道水月剑派空前团结,门中长辈极端护短。 一旦招惹一个,就会杀来一群。 这帮人只需要途中不去招惹是非,那就能很顺利的抵达水月剑派。 再有便是那领队之人,也是阮玉青精挑细选。 为人机敏,武功不弱,这才委以重任。 看阮玉青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了。 江然则眺目远望三河帮所在。 今晨离去的时候方一诺和方离连带着一大群堂主全都出来相送。 对于江然来说,三河水域上的这一次小会,不过就是旅途之中的一场插曲而已。 但是对于方一诺他们来说,还有很多的事情得处理。 黑水寨那边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不过,这也都是人家的家务事,具体如何,江然是不在意的。 看了两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轻声一笑: “既如此,那咱们走吧。” …… …… 繁星点点,冷月高悬。 夜色之下,树林边上,点燃了一团火焰。 洛青衣打包袱里取出了两只烧鸡,四只猪爪,三个水囊,四张烧饼。 手脚麻利的将这些东西安置在了火堆旁边。 又把水囊分给厉天心和阮玉青。 阮玉青道一声谢,看了看洛青衣,真的很想赞上一声贤惠…… 但是考虑到对方着实是一个壮硕的汉子,这话到底是给咽进了肚子里。 厉天心抱着刀,靠着一棵树,随手打开水囊喝了一口: “这也太安静了吧?” “是啊。” 洛青衣闻言也点了点头: “本以为公子将焦尾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必然会引来漫天遍野的追杀。 “谁能想到,这七天过去了,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可大意。” 阮玉青轻声开口: “越是如此,越是得小心防范。 “先前你们赶路,尚且还能够见到一些山匪路霸,如今连这些人也销声匿迹,显然是另有玄机。” “大概,他们是在暗中,暗戳戳的准备搓什么大招吧。” 江然的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 他正坐在树杈上,提着个酒葫芦喝酒。 许是喝的美了,两条腿正耷拉着打摆子。 阮玉青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坐那么高做什么?” “这不是在观察周遭环境吗?” “那你观察到了什么吗?” “没有。” 江然撇了撇嘴,飞身自这树上下来: “除了林子里的野兽,因为烤肉的香味有些蠢蠢欲动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们说,这帮人是不是憋着在落日坪跟前埋伏我呢?” “这谁知道……” 阮玉青说道: “你放消息放的太早了,他们可能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很难猜测的。” “但终究会来的……” 江然伸了个懒腰,又抽了抽鼻子: “青衣最近热饭的手艺见长啊。” “多谢公子夸赞。” 洛青衣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厉天心撇了撇嘴,瞅了洛青衣一眼:“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洛青衣理所当然的说道: “能被公子赏识,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真有出息。” 江然闻言就看了这个更有出息的一眼,笑道: “厉兄,最近的伙食费是不是该交了?” 厉天心哼了一声: “交就交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有的是钱!” 说话之间,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银票。 江然从不吃独食,该分给他们的也从来都不少。 尤其是厉天心,自阳月二君开始又经历了释平章的事情,身上虽然没有江然这么身家巨富,但是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当即点了点,抽出了几张银票给江然: “给,一年的份!” 江然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不够啊。” “我给你可是整整三百两银子,怎么可能不够? “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才多少?” 厉天心大怒:“我给这些,都够我吃好几年了!” “不够不够,厉兄你太小看自己了……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现如今正是处于这个半大小子的阶段。 “我这个当老子,不得多收点?” 江然嘿嘿笑道:“另外,厉兄我劝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客气一点。你知道我这人没别的癖好,就是喜欢抖抖手下下毒……虽然无心杀人,但是这手痒难耐又没有外人在,便只好对身边的人下手了。” 前面的话本来是让厉天心想要破口骂人。 后面这番话就彻底将那骂人的话给堵住了。 他恨恨的看了江然一眼: “早晚给你拉清单…… “行,我给!你要多少!?” 江然倒是没着急下定论,而是说道: “问这个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打算跟着我白吃白喝多久?” 厉天心差点拿着刀鞘砸江然的头。 这个不要脸的……一边跟自己要钱要伙食费,一边还说自己白吃白喝! 哪里白吃白喝了啊? 狠狠地咬了咬牙: “你管我……” “那就当五年算吧。 “一年一千两,五千两。” 江然伸出五根手指头。 “我给你剁了去!!” 厉天心终究憋不住,呛啷一声拔刀就斩。 江然咧嘴一笑,也不在意,随手一翻五指擒刀,却见那刀刃一滚,滚滚刀芒逼迫之下让他难以轻易下手。 继而进刀一扫,就听叮的一声响。 这刀身不知如何就被江然屈指弹了一下。 刀刃顿时向上挑飞。 就听江然笑道: “你这小子,可曾听闻业精于勤荒于嬉。 “你的刀法这几日都不曾有什么长进了。 “劈柴尚可,想要对付我,还差了些火候。 “而且……你这人脾气未免太过于暴躁了吧?你跟在我身边白吃白喝,我跟你要点伙食费,你就拔刀杀人……你这是魔头行径啊。” “狮子大开口的才是魔头行径!” 厉天心挥舞了两刀之后,心头这口气也稍微顺了不少。 而这类的事情,其实洛青衣和阮玉青都见惯不怪了。 江然时而就跟厉天心有些口角,动不动就比划两招。 江然兴致起来,还会专门拉着厉天心去切磋。 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最终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以厉天心鼻青脸肿而告终……好在江然医术高明,前一天厉天心尚且鼻青脸肿,转一日他就恢复了正常。 “那你给是不给吧?” “给!” 厉天心狠狠地扒拉着手里的银票,好像这些不是钱,上面印着的全都是江然的脸一样。 然而扒拉完了之后,厉天心傻了眼: “不够五千两……” “不够啊,差多少?” “还差三千二百两。” “……” 江然一阵无语,你这是不够五千两吗?你这是连两千两都没有啊。 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先交一年份的吧,余下的其后再补。” 厉天心哼了一声,又抽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江然。 阮玉青看他们说的认真,忍不住开口说道: “江少侠……我这是不是也得交啊? “可我行走江湖,素来两袖清风,身上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江然看了她一眼: “没有银子……” 阮玉青闻言一愣,见江然正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 心头顿时一紧……脑海之中开始不住翻腾。 江然对这姑娘也是了解了。 水月剑派,冰清玉洁的柔水剑…… 这都是世人知道的。 可江然怀疑,柔水剑这几年不出江湖,大概就是窝在水月剑派里面,天天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杂谈话本去了。 一句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话,这姑娘都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解读出不同的车速。 当即笑容赶紧收敛: “你在想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想!” 阮玉青的脸上一时风轻云淡。 “……鬼才信你。” 江然撇了撇嘴: “放心吧,你和他不一样,没有银子就没有银子吧。” “岂有此理!” 厉天心大怒:“凭什么不一样?” “出发点不一样啊。” 江然说道:“人家跟着我,是想要保护我的安全。” “我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啊。” 江然义正言辞:“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来保护我的安全,就最初你给我的理由是什么?该不会连你自己都忘了吧……你是看我惯会惹是生非,想要在我身边寻找线索,追查魔教的踪迹。 “这事多危险啊,所以啊,你给的钱可不仅仅是伙食费……” “我……” 厉天心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反驳。 一时之间气的有些跳脚。 阮玉青则有些意外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正想要询问什么,江然却忽然伸手制止了他们开口。 抬头看向了林中深处。 片刻之后,有沙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洛青衣顿时有些振奋。 摩拳擦掌的站了起来: “终于有不怕死的来了吗?” 他说话之间,来人便已经穿过了林中暗区,踏入了火光之中。 其后一眼便看到了火堆旁边的烧鸡,想都不想一步上前,就将一只烧鸡拿在手里,顾不上烫嘴,张嘴就啃。 江然默默的看了他两眼,对洛青衣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其后方才开口笑道: “好吃吗?” 来人连连点头。 “这是我们的。” 那人边吃边说: “我知道……” 嘴里塞满了鸡肉,以至于口齿不清。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得给钱……” “多少?我有!” 来人也是痛快。 江然也不打磕巴:“十万两!” “噗!!” 来人一时不察,被这数字背刺,顿时呛住,当即连连捶打胸膛,好容易方才咳嗽了一声,缓过气来,怒视江然: “江少侠,旬月不见……你不做捉刀人,开始打家劫舍了?” “前辈说笑了,我可没有抢过什么,分明是大先生你跑过来,抢我们的烧鸡。” 江然一乐。 眼前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时于苍州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先生。 第141章 接亲 “一只烧鸡十万两!你还说不是打家劫舍?” 大先生擦了擦胡子上的油,气哼哼的开口:“有哪一家的烧鸡,卖的这么贵啊?” “我家的啊。” 江然笑道: “而且,我也没有强买强卖,是大先生自己不问价格,冲上来就吃。 “大先生若是不愿意付钱也没有关系,把这我烧鸡完好无损的还给我,便算是两清。” “……” 大先生看了看这已经被吃掉了半个的烧鸡,一阵无语。 吃都吃了半截了,哪怕能够吐出来,又如何能做到完好无损? 最终叹了口气: “欠着行不行?” “行。” 江然看了一眼阮玉青: “阮姑娘,你是水月剑派的高人,大先生吃我烧鸡,欠我十万两,你可得做个见证。” 大先生也看了阮玉青一眼: “原来是柔水剑当面,方才饿得急了,没看清楚阮女侠。 “还请恕罪。” “大先生言重了。” 阮玉青先是白了江然一眼,然后对大先生笑道: “大先生行踪渺渺,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还不是因为这位江大当家的。” 大先生摸了摸胡子,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鸡。 十万两都欠着了,这烧鸡岂能不吃?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闻江少侠最近又做了几件大事。 “左道庄少庄主现身奔马县,结果铩羽而归。 “阳月二君时隔二十年,重出江湖,却双双殒命。 “此后辗转红枫山庄,一个释平章引得五大剑派倾巢而出……结果却消失的无声无息。 “焦尾琴喜择贤主,又引来了新的风波。 “三河帮一役,纵横江湖多年的大太监吴终授首。 “当年三河水域之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三水魔君,更是毙于伱掌中刀下。 “这接连事端,哪怕我这般复述而来,都觉得心血澎湃。 “更别说你如今背着焦尾琴,打算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这等江湖盛事,岂能少得了老夫? “这才一路紧追慢赶,数日粒米未进,真就是渴饮朝露,饿就忍着。 “谁能想到,追上来之后,还追出十万两的欠款。” “大先生你这也是……怪不容易的。” 阮玉青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毕竟她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高手。 如今也算是水月剑派行走江湖的门面。 这修养还是得要的。 “是啊。” 大先生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跟老夫说说呗。 “自那苍州府一役之后,你是怎么跟左道庄结怨?又是如何斩杀了阳月二君?其后释平章是生是死……你和三河帮又怎么结识? “幽冥魔功,又有几许玄虚? “老夫已经想好了,今后打算专门为你出书立传。 “书名就叫……【金蝉奇侠传】! “将来必然可以流传江湖,甚至流传千古啊!” 江然听的直咧嘴。 其实这老头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觉得稀奇。 毕竟最近他确实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名声也算是与日俱增。 这对于江湖上这类似于百晓生一样的组织,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的。 只不过他对这个不感兴趣…… 而他问的这些问题,其他的倒也罢了,这幽冥魔功到底有什么玄虚,他还真的知道。 虽然从三水魔君的奖励上,没有获得此人的武功。 但是江然却从他的尸体上,得到了幽冥魔功的真本。 前两日他也翻看过,其上确实是没有文字录入,全都是图画。 当中标注的几种剧毒之物,则各有名字阐述。 同时其中还记录了几门功夫。 幽冥神掌,幽冥化骨爪都在其列。 只不过这些武功,江然看过之后,感觉都不算过于出奇。 招式无甚精妙,能有奇效都是因为以毒功催动,方才威力大的惊人。 真正让江然在意的是,这后面所记录的几门丹方。 这几种丹药各有长处,但却得以幽冥魔功为根基炼制。 江然想要将这几种丹方据为己有,可一时之间却没有合适的办法取代这门功夫。 要说让江然自己练……他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便也只好暂且收着,留待日后再作考虑。 另外,江然其实发现,这门武功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功,其实主要是因为威力过于血腥残酷。 就武功本身而言,倒跟那些杀人练功的魔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修炼这门武功,不祸祸别人……所有的毒全都是引入自己身上。 除了那些拿来修炼的毒虫比较凄惨之外,于任何人都没有损害。 其后修成拿来做什么,用在何处,这就得看修炼之人自身的品行了。 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只是这些事情,江然也没有兴趣跟大先生详谈。 倒是厉天心颇感兴趣,反正自苍州府一别之后,再跟江然见面,便是那左道庄集会。 其后两个人就一直都在一处。 江然知道的事情,他大多数也知道。 便跟大先生随口谈起。 大先生听的兴致勃勃,从怀里掏出笔墨,在舌头上蘸了蘸笔头,就开始挥毫书写。 边写边听,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刨根问底。 有些厉天心自己也不知道的,又去问江然…… 一直到几个人吃完了饭,大先生还是兴致勃勃,厉天心说的口干舌燥只好叫停。 大先生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那就等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大先生这是打算跟着在下了?” 江然眉头一挑。 “这是自然。” 大先生笑道: “品茶赏琴大会,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了波澜。 “传说中的焦尾琴,可是十二天巧之一。 “此物现身江湖,会有多少人闻声而至?跟苍州府那一场所谓的英雄会相比,这可是真正的江湖盛事。 “老夫当然得跟在江少侠的身边…… “记录江少侠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 “我这一篇【金蝉奇侠传】,正是要以这品茶赏琴大会作为 “……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江然随手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不过欠我的十万两银子,可别忘了还……我这人视钱如命,你可别等我去找你要。” “……” 大先生半晌无言。 阮玉青则眉头微蹙: “大先生可能透露一下,如今已经有多少人盯上了这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 “那可就不好说了……” 大先生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据老夫所知,明面上便有闻香山的闻香书院,浣秋湖的听雨楼,长青府的栖凤山庄。 “还有一些江湖上附庸风雅之辈,比如‘拙琴’燕闻歌,‘音伶’商月儿等人…… “至于暗地里的那就更多了。 “只是具体有哪些,老夫就不清楚了。 “不过老夫却知道,江少侠跟五方诡客有些恩怨,土五郎丧命于江少侠之手。 “余下的四个,最近好似也朝着三仙山赶去……倒是不可不防啊。” 阮玉青听完之后,眉头微蹙: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人,可有动静?” “这个倒是未曾耳闻。” 大先生说道: “十三帮多是一群莽夫,其内龙蛇混杂,难说是否会现身。 “至于七派……自持身份,就算是会有所关注,估摸着也不会真个下场。 “五剑就更不用说了,看你在江少侠身边,料想不会觊觎这焦尾琴。 “至于一宗二会。 “道一宗必然不会在意焦尾琴。 “可山海会与百珍会到底会怎么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尤其是百珍会……他们专门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未必就对这焦尾没兴趣。 “听说百珍会副会首颜无双近日来行踪成谜,却不知道会不会来这三仙山……” “百珍会……” 江然看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对这百珍会也有所了解?” “江湖上对这百珍会不了解的人,只怕不多。” 阮玉青摇了摇头,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难道你不知道?” “他速来孤陋寡闻,能知道个锤子。” 厉天心哼哼了一声,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奚落江然的机会。 阮玉青有些奇怪。 这江湖的阶层往往是以武功而论。 武功越高,所处的层次也就越高,往往眼界见识就越是厉害。 江然武功奇高,竟然见识浅薄,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念头一闪,也未曾在意,只是笑道: “说到百珍会,江少侠不妨看看手里的银票。” 江然一愣,这才想到这百珍会为何这般耳熟。 当即拿了一张银票一瞅,最上面赫然是‘百珍钱庄’四个大字。 金蝉王朝自然不是只有一家钱庄。 各府各县皆有自己的钱庄,然而能够开遍整个金蝉王朝的,唯有百珍钱庄。 同时,其他的钱庄银票往往不能互通。 唯有百珍钱庄,纵然是拿着其他钱庄的银票去,也可以换出银子,反之亦然。 所以很多行走江湖的商贩,不认其他,只认这百珍钱庄。 这能让他们省去很多的麻烦。 “原来如此……” 江然啧啧赞叹:“这是握住了财权……这百珍会只怕不仅仅只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跟朝廷恐怕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虽然没有证据说明这一点,但是料想不会错的。” 阮玉青点了点头:“毕竟这朝廷不可能放任一个江湖上的组织,坐拥如此庞大的财富。 “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就不是我等所能知道的了。”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听阮玉青说道: “这一趟不管是明里暗中,事情都不会小,你可得小心在意。” “阮姑娘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 江然哑然一笑: “我自会当心,放心就是。” 几个人话说到这里,江然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抬头看天,就见天上繁星点缀,冷月如勾……没有任何异样。 厉天心低头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是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了?” “不是看到是听到。”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的说道: “如今已经是戌时了,我怎么听到有接亲的声音?” “接亲?” 阮玉青等人都是一愣。 江然武功高强,耳力远胜于在场众人。 他既然这么说就绝不会有错。 可是这深更半夜,大晚上的,谁这个时候成亲? “难道是做阴婚?” 阮玉青轻声开口,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身为闻墨阁的人,见多识广,想来能给出一个答案。 结果大先生两耳不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恩?” 江然察觉到阮玉青的目光,便拍了拍大先生的肩头: “大先生怎么不说话?” 大先生苦笑一声: “江少侠,这可就别为难老夫了。 “这事情且不说老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啊。 “方才说的那些,就算是老夫给江少侠的路上挑费。 “此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老夫都只做看客……” 江然端详了一下这大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好。” 大先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其后挥笔疾书,将所见记录下来。 江然他们也未曾多做准备,只是提着小心,如此过了片刻之后,阮玉青等人也都听到了那敲锣打鼓的声音。 随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行人逐渐自远处现身。 只不过,更吸引众人目光的却是一朵朵幽绿的火光。 随着敲打之声渐近,这行人也彻底出现在了江然等人的眼前。 前面有敲锣打鼓开道的,有手里提着灯笼的,也有人高举木牌,上书‘鸾凤齐鸣,百年好合’等字样。 中间则是一顶八抬大轿。 只是寻常的轿子是红色的,这顶八抬大轿却是惨白的。 就连轿子上挂着的绸子,也是白色的。 轿子四角挂着灯笼,灯笼里的却不是寻常的火光,而是幽幽的绿光。 看着毫无喜庆之意,倒是透着一股子诡谲的阴气。 不仅如此,不管是前面敲锣打鼓的,还是跟在轿子旁边的那个打扮的枝招展的女人,全都是脸色煞白,双颊上抹着厚厚的腮红。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好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喜事喝彩。 但是这笑容却偏偏僵硬至极。 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将他们的嘴角给扯了起来,固定在了脸上,让他们不能不笑。 可纵然笑的再如何灿烂,眸子里也是没有丝毫笑意。 甚至……不带丝毫生气! 眼看着如此一幕,厉天心忽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人是鬼? “难道是鬼接亲?”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大惊小怪……你平日里高冷去哪里了? “难道你天不大地不怕,还怕鬼不成?” “……怕,怕鬼怎么了?” 厉天心怒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不怕鬼?” “你们小点声……” 阮玉青轻声开口: “是要引他们看过来吗? “到时候要是被他们抓去当新郎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江然呆了呆:“你也怕?” 阮玉青面上风轻云淡: “怕什么? “这江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无非是有人装神弄鬼而已。” 她话刚说到这里,就见眼前这诡异的接亲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敲锣打鼓的声音都瞬间安静,就连他们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 开始同时环顾四周,好像是在寻找痕迹。 阮玉青当即死死地捂着嘴巴,脚步一转,直接藏在了江然的身后。 肩头却跟人碰了一下,一抬头,正是厉天心。 他们两个的反应倒是一模一样。 受到了惊吓之后,同时往江然背后躲藏…… 江然一阵无语。 方才还说的信誓旦旦,这会又躲什么? 倒是洛青衣拳头握紧,隐隐有想要出手的意思……他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人心险恶远胜鬼蜮! 而此时,那群人搜索了结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连江然他们点的火堆都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 重新开始敲锣打鼓,脸上再度挂上笑容,继续往前走。 不过片刻,这群人便已经去的远了。 江然凝望片刻,飞身而出来到了他们方才行经之处稍微查探。 洛青衣和大先生也紧随其后。 最后犹犹豫豫跟上来的则是厉天心和阮玉青。 只是这两个人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阮玉青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整个人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倒是平日里素来喜欢端着的厉天心。 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 整张脸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 江然看的好笑,便故意沉声说道: “地上怎么连脚印都没有?” 洛青衣闻言一愣,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陷入了沉思。 厉天心则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是鬼,一定是鬼! “咱们这一定是撞到了鬼接亲了。” “鬼接亲……倒是有些意思。” 江然说道:“你们就不好奇,这新郎是什么模样?鬼新娘漂不漂亮?” 厉天心和阮玉青同时摇头: “不好奇!!”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好奇,打算去看看。” 江然说完之后,纵身而起,去追前面的队伍。 洛青衣和大先生也连忙跟上。 就剩阮玉青和厉天心两个面面相觑。 冷风一吹,好似鬼哭狼嚎。 两个人同时一个激灵,对视一眼,想不都想就追着江然的踪迹而去。 第142章 鬼王宫! 接亲的队伍行进并不快。 江然等人跟的就很轻松。 只是越是跟着,越是感觉跟前这群不像活人。 虽然打眼一看,行止之时跟常人无异。 但是细看,却能发现,他们的关节很僵硬。 两腿发直,回弯的动作也有,但幅度很小。 而且动作过分的整齐划一。 似乎是得到了某一个指令之后,所有人开始做出相同的动作。 先前他们停下查看的时候,也是齐刷刷的同时回头。 其后离去,同样也是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最重要的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江然除了能够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之外。 竟然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呼吸心跳之声。 “难道……真的是一群死人?” 江然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 洛青衣眉头微蹙: “公子,这世上不会有死人可以动。” 江然点了点头,也认可这句话。 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其实是应该相信一些鬼神之说的。 毕竟他作为一个现代人都能够穿越到这种武侠世界,为何可以不信鬼神? 但江然就是不信…… 尤其是身处江湖,宁可信人心险恶,也不可相信鬼神通玄。 “谁知道有没有……” 厉天心此时则忍不住低声嘀咕: “真要继续追下去的话,万一追到了什么奇诡的地方,那该如何是好? “江然……你武功是高,对付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要是面对什么妖鬼精怪,却是难说了。” 阮玉青低眉垂目,一语不发。 只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出手的意思。 “今天就算是真的追到了阎王殿,我也想满足一下自己的这份好奇心。” 江然笑道: “行如此诡道,绝非正常人物。 “说不定是条大鱼,先看看再说……不过你们还是别跟着了。” “这自然不可能。” 阮玉青淡淡说道: “我留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护伱周全,岂能弃你于不顾,让你自己赴险?” 厉天心叹了口气: “行行行,你们都很勇敢。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行了吧……” 大先生则真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样。 站在一边,连记录都懒得做了。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等着…… 双方一前一后,越往前走,周遭就越是偏僻隐秘,林木逐渐茂密,遮天蔽日的,就连这月光也透射不进来,眼瞅着就要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跟前有那幽幽绿光,以及不住的敲锣打鼓之声。 江然等人才不至于跟丢。 如此又走了好一会,江然约摸着至少又行了十里山路。 前面的锣声鼓响,忽然就停了下来。 众人抬头去看,便见这林木深处,竟然有硕大的一片空地,并且建立了一座小镇。 镇门大开,可容人通过。 在往上看,则能够看到三个大字:无间镇! “无间镇……无间地狱!?” 厉天心脸色微微发白:“江然,你不会是想要进去吧?” 江然一时沉默。 这镇子倒是可以进去,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是这里的人。 只怕一进了镇子,就会闹出点风波。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这镇子里此时没有人。 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灯笼的火焰同样是那幽幽绿光。 接亲的队伍长驱直入,直接进了这无间镇。 与此同时,哭喊之声忽然从那八抬大轿之中传出: “这是什么地方? “救命……救命啊!” 这是一个女子的喊声,声音中满是惶急与恐惧。 最让江然愕然的是,当这声音传出的时候,江然便发现,这轿子里忽然传出了心跳的声音。 好似原本轿子里只是一个死人,当跨过了这道门槛之后,这个人忽然就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然眉头微蹙,转而问道: “这江湖上可有龟息一类的武功?” “自然是有的……” 阮玉青一边强打精神回答江然,一边盯着那‘无间镇’三个字,眉头紧锁。 江然微微沉吟,看向了一旁的大先生: “大先生可听说过此地?” 大先生微微摇头: “未曾耳闻。” “骗我呢?” 江然眉头一挑。 大先生干笑一声:“确实是未曾耳闻,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闻墨阁虽然了解很多事情,但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纳入掌中。否则的话,老夫也不用跟在你的背后了不是?” 江然知道从大先生这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好歹。 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打算进镇一探,这里面深浅难料,你们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说完之后,他身形一晃,众人只见他身形连闪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无间镇的城墙外头。 洛青衣想都不想就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大先生也是亦步亦趋。 又到了厉天心和阮玉青的环节,只是这一次,厉天心甚至没来得及表态,阮玉青就已经飞身而去。 厉天心咬了咬牙: “怎么一个个的全都这么一意孤行?” 最后凝望了这无间镇一眼,深吸了口气: “……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吧?”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睁开双眼,眸子里已经全都是向死而生的绝意。 身形一晃,追了上去。 一行人在无间镇城墙之外停下。 江然回头一看,竟然一个都没少。 不禁一乐,便轻声说道: “都小心一些,各凭本事吧。” 言说至此,脚下一踩,天乾九步顺势而出。 身形化为叠叠重影,一路向上。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飞跃城墙。 洛青衣拿得出手的本事有三样,一个是轻功,一个是拳法,最后一个则是身上穿着的家传宝衣。 他的轻功还在江然之上。 当时苍州府内,他给江然飞镖传书,被江然发现追了出来。 要不是他内功不如江然,说不定江然都追不上他。 此时施展果然厉害,甚至表现得比江然的天乾九步,还要轻松不少。 阮玉青身为水月剑派高手,自然也非比寻常。 她轻身缥缈,姿态优美,两袖飘飘之间,就已经落在了江然的身边。 江然此时抬头,就见一道人影当空落下,足尖于地面一点,就连点尘都未曾激起。 正是厉天心! 江然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轻功,过去从未见你用过啊。”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厉天心哼了一声:“我素来深藏不漏。” 江然端详了他两眼,实在是没看出他深藏于何处。 又等了两个呼吸,没有见到大先生。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说道: “不等了……大先生跟咱们终究不是一路,说不定不打算进来了,我们走吧。 “方才我已经看到了那轿子的去处。” “好。”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进来之前,做了百般的心理斗争,真的进来之后,反倒是坦然了不少。 一行人在江然的带领之下,朝着那八抬大轿的所在赶去。 一路过来,真就没有半点人影。 又往前片刻,就见那接亲的队伍,来到了一处宫阁之前。 行过大门,一路深入。 江然等人正要追上,就听轰然一声响。 大门竟然被直接关上了。 江然等人对视一眼,也没有犹豫,当即飞身而起,越过了这宫阁的外墙。 再度踏入其中,却是深陷一条条窄巷之内。 窄巷的墙壁深红,其上还刻着金色的纹路图案。 “这……” 洛青衣眉头微蹙:“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可曾看到清楚这宫阁的名字?” 厉天心连忙问道。 阮玉青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江然说道: “这里叫……鬼王宫!” “鬼王宫?” 阮玉青眉头紧锁:“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你听说过?” 江然连忙询问。 阮玉青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好像是听说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心念一动,正要伸手去抓阮玉青。 就忽然听到洛青衣怒喝一声: “什么人?” 有人? 江然一愣,为什么他没有听到? 就见洛青衣已经飞身而去,拳头紧握,呼啸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巷子一头,紧跟着怒喝一声: “哪里走!?” 江然心念一起: “不好……别追!” 身形向前,步履飞快,然而当他来到巷口的时候,洛青衣已经不见了踪迹。 当即飞身而起,查看左右。 一个大活人绝不可能这般凭空消失。 然而左右两处,都是窄巷,偏偏不见洛青衣的痕迹。 他居高临下,连忙回头去看阮玉青和厉天心。 却发现,阮玉青还站在那里,厉天心却没了影子…… “厉天心呢?” 江然纵身而返,连忙询问。 阮玉青则奇怪的看向江然: “厉少侠就在这里啊。” 她伸手指向空处,问江然: “你怎么了?你看不到吗?”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阮玉青的手腕。 造化正心经一转,阮玉青的双眸顿时闪过了一抹茫然,待等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原本还站在自己身边,抱着刀在江然眼前连连挥手的厉天心,竟然好似云烟一般消散无踪! “这……” 阮玉青脸色一变: “鬼王宫!! “这是鬼王宫的‘迷心鬼墙’!” “迷心鬼墙?” 江然端详了一下阮玉青:“你想起来这鬼王宫的情况了?” 阮玉青连连点头: “方才应该是被迷心鬼墙所蒙蔽,关于鬼王宫的传闻竟然全都忘了…… “不过,就算是想起来了,关于此地的传闻,也寥寥无几。 “只知道,这鬼王宫内有鬼王坐镇。 “鬼王武功深不可测,似乎跟无心鬼府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根据自称从鬼王宫内逃出来之人的说法,鬼王宫被迷心鬼墙所笼罩。 “踏入其中,便会身陷鬼境,所见所闻,皆是似真似幻。 “因此,不可以相信你眼睛所见到的,也不能相信耳朵听到的。 “唯有如此,方才有逃出鬼王宫的一线生机。” “好一个迷心鬼墙……” 江然冷笑一声: “不过是一些作用于精神的邪功而已,这法子,我可太熟悉了。” 当日唐家那一幕,不管经历了多久,江然都不会忘记。 那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感觉,就好似方才阮玉青所说的一般,明明好像听说过,却偏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硬是想不起来。 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江然方才才想要通过造化正心经,帮她去幻存真。 结果洛青衣却先一步被这幻境所迷。 可是……厉天心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当着阮玉青的面,消失的? 是中了机关暗算,还是方才有什么人来过? 江然心中猜测,多半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江然绝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想了一下,对阮玉青说道: “既然来了,这鬼王宫的事情,咱们总得好好弄个明白。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阮玉青问道。 江然看了一眼身边墙壁上的金色图案,轻声说道: “这墙壁上的图案说不定就是关键所在,便似那杀心魔贴,可以让人陷入似真似假的幻境之中。 “我的造化正心经乃是这类手段的克星。 “纵然是释平章的杀心魔贴,以及乱心丧葬章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 “而我如今解除此法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正心指。 “只是正心指作用一时,不知道你会不会再一次陷入这幻境之中,同时我也不能保证时时刻刻观察你的状态。 “另外一种,则是像现在这样……我时时刻刻以造化正心经的内力为你持正心神。 “只不过,这就得你我一直这么……牵着了。” “牵着……” 阮玉青这才想起来,江然还拉着自己的手。 脸色顿时一红。 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正心指便是你给我解除杀心魔贴的指法?” “正是。” 江然微微点头。 阮玉青沉默了一下: “先牵着吧……我倒是不担心这迷心鬼墙会把我给弄走。 “万一它让我看你是对手,最后跟你拔剑相向。 “那就很麻烦了。 “咱们先如今身处险境,能免一分麻烦就免一分麻烦。” 江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担心你觉得我占你便宜。” “……占就占吧,我都快习惯了。” 阮玉青叹了口气: “先是被你言语调戏,如今又是肌肤之亲。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可不许对旁人说,否则的话,我柔水剑的脸往哪里放?” “牵个手还算肌肤之亲?” 江然瞪大了眼睛。 “那什么才算?” 阮玉青一愣,继而咬牙:“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平日里就你喜欢胡思乱想,我这人很务实的。” 江然眉头微蹙:“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厉天心和洛青衣失踪,得先找到他们确定安全再说,尤其是洛青衣……” “哦?我以为你和厉少侠关系更好一点。” 阮玉青有些惊讶。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从哪里看出我和厉天心的关系更好? “不过我担心洛青衣,也不是单纯的因为关系好不好。 “只是因为……洛青衣远不如厉天心那般高深莫测。 “我最近看厉天心,总感觉我过去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恩?” 阮玉青一愣:“听说你过目不忘,只是见过一次一心的剑,就能够在金樽楼里认出来。若是被你见过的人,当不会忘记才对吧?” “这才是古怪之处。” 江然微微摇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出来。 他觉得厉天心眼熟,不是因为这个人的长相。 而是因为一些举止。 最初是因为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却想不起来。 其后再看,却又发现,厉天心只有那一次是那样走路的。 除此之外,他用心观察,总是能够在他一些平日的举止之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印象很薄弱,江然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过相似的模样。 再加上厉天心身份来历神秘至极。 跟在自己身边看似有些缘由,却又好像远远不够。 这也让江然心中对厉天心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猜测。 可惜,掌握的内容太少。 甚至江然不能排除这是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过总体来说,此人便如他自己所说,一定是深藏不漏的。 所以,哪怕这会失踪,江然也不是特别担心。 他是怕鬼,不是怕人,此地再如何诡谲,也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 倘若他遇到了这里的人,那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想到这里,他轻声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走。” 阮玉青点了点头。 两个人便十指紧扣,开始还沿着窄巷往前走,想要寻找洛青衣或者是厉天心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周遭环境似乎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而且走来走去,都好像是在一个地方打转。 跳到高处去看,发现这窄巷的范围其实并不大。 其本身是围绕在宫墙内侧,拱卫一圈,长度很长,但是宽度很窄。 只是修建极为古怪,阮玉青认出来这应该是以五行八卦之理,专门修建出来的一座阵法。 倘若不通晓破阵之法,只怕走到天亮,也是走不出去的。 第143章 勾魂赌坊 江然于阵法了解不多,却也不需要太多。 这迷心鬼墙的阵法虽然厉害,但是却并不防空…… 两个人索性也懒得破阵,直接飞身而起,两个起落的功夫,就已经跳出了这鬼墙范围。 估摸着修建这迷心鬼墙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以这样的法子破阵。 毕竟但凡踏入此地之人,都会被迷心鬼墙之上的图案所迷,陷入亦真亦假的幻境之中。 哪怕他们跳了起来,也无法摆脱幻觉。 只会觉得周遭一切古怪离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偏生江然修炼的造化正心经,是此类功法的克星。 因此这世人口中可谓可怖的迷心鬼墙,在他的面前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跳出了这迷心鬼墙之后沿着道路往里走,不知觉之间,已经进入鬼王宫的深处。 这一路走来,周遭仍旧不见一个人影。 飘飘忽忽的哭声,却在此时传来,那声音耳熟,正是先前那八抬大轿之中所传出的。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当即循声找去,片刻之后,便在一处建筑门前,看到了一顶惨白的八抬大轿。 四个灯笼还挂在四角,哭声和求饶的声音从轿子里发出。 而原本抬轿子的人,敲锣打鼓的人,却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江然略微沉吟,拉着阮玉青缓缓来到了轿子跟前。 以刀鞘轻轻掀开了轿帘。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要下油锅!!” 轿子里顿时传出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江然一甩手,把这轿帘挑高,挂在了轿子顶上。 探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白色嫁衣的女子,正蜷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 脸上是鼻涕一把泪一把,让她脸上那惨白的妆容也是乱七八糟。 “姑娘莫要惊慌。” 阮玉青此时开口: “我们不是恶人,是路上偶然遇见这顶轿子,这才追来查探的。” 那女子听到阮玉青的声音,似乎这才感觉心下稍安,目光在江然和阮玉青的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这才哭着说道: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这位姑娘放心,咱们既然来了,自然是会救你。” 江然一笑: “你先从轿子里出来吧。” “不……我不要!” 那女子连忙摇头,眸子里全是恐惧之色: “外面有鬼,全都是恶鬼!! “我听到他们押解活人,要去下油锅……” “押解活人?” 江然心头一动: “什么时候听到的?” “就在……就在伱们来这里不久之前。” 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听到了,那个人还在不住的叫骂……说公子一定会找到他的,说什么……说什么他家公子一到,必然会把这鬼地方彻底扫平。” “好像是洛青衣。”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姑娘,他所说的公子大概就是我。姑娘知不知道他们是往何处去了?” 女子犹豫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那边……” “那好。” 江然点了点头:“若是姑娘不敢出来的话,就在这轿子里等着吧。只不过如今尚且还好,四下还算安宁。但是再等一会,就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了。 “到时候我去救我的朋友,姑娘又没有人在边上护持……” “这……” 那女子犹豫了好一会: “那我,出来……你们,你们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这是自然。” 江然笑道:“若是姑娘在我们身边的话,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听江然这么说,那女子勉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轿子里走出。 可是她许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走出来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几乎站不起来。 江然只好用刀鞘扶着她,让她抓着刀鞘站稳。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姑娘的模样之后,江然忽然松开了阮玉青的手。 阮玉青一愣: “怎么了?” “占便宜没够是不是?这里已经不是迷心鬼墙范围了,应该不会再被那幻境所迷。 “我一个黄大小子,总让你这么拉着,成什么样子……回头被人看到了,我还娶不娶亲了?” “……” 饶是以阮玉青的性子,听到这番话,都恨不得在他的脚后跟踩一脚。 这人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不过对于江然的判断,她还是颇为认可的。 如果轿子里的‘新娘子’没有说谎的话,洛青衣在这边被押解的时候,神智应该是清醒的。 而这姑娘自己,好似也未曾被幻觉迷惑。 那这里多半是安全了。 当即狠狠地甩了甩被江然牵了半天的那只手,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 “这只手都快不能要了。” “那我帮你砍了?” 江然咧嘴一笑。 “……你怎么不砍了你自己的?” 阮玉青怒。 江然一笑:“我舍不得啊。” 阮玉青给他说的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胡言乱语?” 江然:“???” 那轿子里出来的姑娘,听到他们说话,一时之间有点迷茫。 这里诡谲重重,你们这么嬉笑真的好吗? 不过却也让她的心头踏实了不少,好似所处之地,也不再是这般阴诡了。 待等这姑娘稍微好了一点之后,江然便领着两个人朝着她方才所说的方向去找。 一边走,一边观察阮玉青的情况。 这轿子里的‘新娘子’来历尚且未曾弄清楚,她说的话江然不可能完全相信。 还是得仔细观察阮玉青的状态,免得出了意外。 同时也询问了一下这姑娘的来历。 据她所说,她是附近镇子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姓柳,叫柳小娥。 事情发生之前,她就跟平日里一样洗漱休息。 却没想到一觉悠悠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轿子之中。 逼仄的环境,以及身上的衣物,配合周遭的氛围,顿时让她惊恐不已。 更要命的是,那会她身上就好似是压着什么沉重至极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引得她大声呼救,大叫哭喊。 只可惜,这都没有什么用。 她被抬着来到了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不敢看,所以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些人将她放下之后,便消失无踪。 说到这里,她忽然说道: “说起来……那些恶鬼押解的不仅仅只有那个叫嚷着公子的人…… “好像还有一群恶鬼,也押着什么人,只是那人一语不发,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当时我心中恐惧,根本不敢往外面看。”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了一眼,就听阮玉青问道: “那这群人……这群恶鬼,又是往何处去了?” “也是,也是这个方向。” 柳小娥的话说到这里,江然忽然伸了伸手,指向了前面的一处所在。 阮玉青举目望去,就见跟前建筑也跟其他的建筑一样,门前挂着幽绿色的灯笼。 只是寻常的建筑大门都是紧闭,唯有这一栋,大门却是敞开的。 抬头去看,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勾魂赌坊! 江然一见之下,嘴角微微勾起: “倒是有点意思……” “不可大意。” 阮玉青轻声提醒。 江然点了点头:“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看这赌坊主人……这一路走来,几乎没见到几个人。倒是这赌坊看上去平静,里面的人却是不少啊。” “人?” 柳小娥轻声问道:“不是鬼吗?”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 江然轻笑一声,朝着这赌坊走去。 阮玉青和柳小娥紧随其后。 掀开门前的帘子,却是几节往下的台阶,柜台之前坐着一个脸色苍白,脸颊上打着腮红的汉子。 他正低头查看账簿,听到动静之后,微微一愣,抬头一瞅,顿时睁大了双眼: “怎么又有生人? “来鬼来鬼,快来鬼! “速速将这生人擒下。” 言说至此,就听呼啦呼啦的声音从两侧内门传出。 一个个脸上抹的煞白,脸蛋红扑扑的‘恶鬼’就云涌而出。 手里或者拿着铁钩子,或者拿着钢叉,做狰狞凶恶之相,嘿嘿狞笑: “好久未曾吃这生人的心肝了,今日可以大饱口福!” “旁边怎么还跟着一个新娘子?” “那不是玉王爷准备纳入房中的小妾吗?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被这生人抢了头汤?” 江然眉头一挑,眸光在他们手中兵器上扫了一眼。 发现这上面也是镌刻金文,跟迷心鬼墙之上的如出一辙。 随着他们内力催动,隐隐有金芒透出。 心念一动,扭头去看阮玉青,果然就发现阮玉青脸色煞白,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另外一头则是扑通一声,那柳小娥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脸上是极度的惊恐。 当即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阮玉青的手,造化正心经的内息一转,阮玉青眸子里的恐惧之色顿时云烟散去。 定睛再看,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假的……却仍旧免不了心头恐惧。 “他们所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想知道的话,回头将那鬼王抓来问问就是。”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那坐在柜台后面的汉子脸色微微一变: “小心些,这生人有古怪,似乎破了鬼王大人的‘迷心令’,快快将其拿下!” 随着他伸手一指,周遭这些‘恶鬼’顿时飞身而来。 手中钢叉铁钩,纷纷落下。 江然飞起一脚,首当其冲的一个‘恶鬼’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鬼’便已经被江然一脚踢飞到了屋顶上,半截身子穿透天板,挂在上面下不来。 紧跟着江然刀锋出手,斜斜一斩。 呛的一声,那‘恶鬼’还想用手里的铁钩抵挡,却不想碎金刀锋芒凌冽,铁钩被一分为二,连带着他整个人也给切开,半截身体缓缓落地,鲜血喷洒了周围‘恶鬼’一头一脸。 江然咧嘴一笑: “谁家恶鬼还会流血,这血还是热的……” 话音落下,他拉着阮玉青便冲进了‘鬼群’之中,手中碎金刀划出溜溜金彩,每一刀落下便是一条‘鬼命’。 不过动念之间,地上便已经扔下了三五具‘恶鬼’尸身。 再抬头,周遭‘恶鬼’各自抱着兵器,畏畏缩缩,没有一个敢往前走。 江然又笑了: “这恶鬼也会害怕生人?” “这……” 柜台后面这位这会脸上哪怕不打着厚厚的腻子,恐怕也是脸色苍白,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在我鬼王宫……也敢这般肆意杀人。 “鬼王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说错了吧?” 江然笑道: “我什么时候杀过人?我杀的……不是鬼吗?” “我……” 那汉子一愣,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帖子。 江然却不理会这些,只是轻轻摆手: “我问你,你说今日又见到了生人。可见在我之前,你还见到了其他人。 “说,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就……就在了里面。” 那汉子不敢隐瞒,伸手指了指赌坊之内。 江然微微点头,笑着问道: “我能进去吗?” “能!!” 那汉子赶紧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好。” 江然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屈指在那柳小娥的眉心之上点了一下。 柳小娥再抬头,眸子里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 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好多……好多恶鬼,他们把人头拿在手上,那人头还在说话…… “后来就看有一个人,冲进了鬼群之中大杀四方……可被杀死的恶鬼他们还在动弹,掉在地上的手掌长出了嘴巴,想要去撕咬那个人,可怎么都咬不到。” 江然听着感觉怪有意思的。 便笑着说道: “放心吧,都是假的,柳姑娘要不要随我进去一探?” “好!” 柳小娥这会自然也明白,江然不是寻常人物。 这些恶鬼虽然厉害,但江然好像更强。 便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哪里也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她似乎都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江然便拉着阮玉青,带着柳小娥,直接从两侧门户走了进去。 外面的这些‘恶鬼’,却好似是真的见到了恶鬼。 江然所到之处,他们纷纷退避,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跟他接触,生怕一不小心引得此人出刀,再将他们都给杀了。 掀开帘子,踏入赌坊之中。 便见到一群恶赌鬼对于周遭的一切全都视而不见,只是盯着赌桌上的牌九,骰子,摇盅一类的东西,嘴里喊着‘大大大’或者‘小小小’。 全神贯注,浑然忘我。 之后要么放声狂笑,要么大声痛哭。 而在这赌坊的最深处,江然一眼便看到了绑在架子上的洛青衣。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面色苍白,头顶上却专门画出了一个骰子模样的中年人。 他手里拿着尖刀,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刀尖虚划,好像在研究着如何将洛青衣给拆分开一样。 洛青衣怡然不惧,破口大骂,骂的那叫一个脏…… 江然见此咧嘴一笑,领着阮玉青和柳小娥分开‘鬼群’,来到了那人的赌桌案前。 古怪的是,其他的赌桌案前都是鬼满为患,偏生这里,一个‘恶鬼’都没有。 正破口大骂的洛青衣,一眼就看到了江然,立刻停下了叫骂之声: “公子!” 就见那脑袋上印着骰子的‘恶鬼’回头,目光看向了江然,咧嘴一笑: “生人?” “别装神弄鬼了。” 江然感觉自己都陪他们演累了:“放人。” 此言一出,原本喧哗的赌坊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原本聚拢在赌桌案前豪赌的‘恶鬼’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举目看向了江然。 …… …… 无间镇,鬼王宫,品心酒楼。 后厨之内,一个脸色苍白额头上印着一张大嘴,身材肥硕,打着赤膊的汉子,正狠狠地嚼着一口血肉,吃的满脸是血。 待等他咽下了这口肉之后,便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肥胖的手掌,已经是鲜血淋漓,可见白骨。 他用既惊恐,又饥饿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慢慢吃,好好吃……别剩下。” 说到此处,他忽然张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酒楼之内,大堂之中。 处处都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面色惨白,好似抹了一层白面。 两颊涂着又厚又重的腮红。 鲜血自地上滚滚流淌到酒楼门口。 门外,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正坐在台阶上。 双手抱着一把单刀,眸子里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良久之后他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啊,烦死了! “现在麻烦了,还跟他失散了,要是他出了点什么事的话……恩,这不可能。” 他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品心酒楼这四个大字。 面上全都是挣扎之色。 良久之后,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想了,总不能真让我被那个废物给吃了。” 他说到这里,耳边厢忽然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 紧跟着一个声音自耳边幽幽响起: “公子,你可曾见过我那未过门的新妇啊?” 这声音初时为女娇媚动人。 说到后半截的时候,忽然嗓音粗重,变成了男子声线厚重沉稳。 年轻人眸子一沉,叹了口气: “真是够了!” 第144章 烂赌鬼 勾魂赌坊! 随着江然的一声‘放人’。 整个赌坊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有‘鬼’都在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就听几个声音分别从各处传来: “勾魂赌坊……” “只问输赢……” “胜者为王……” “败者魂丧……” 江然眼睛微微一眯,探手按刀,就听咔嚓一声响。 洛青衣脚下的一块木板顿时打开,其下是尖锐至极的倒刺。 一旦跌落其中,必然被这些倒刺贯穿而亡。 与此同时,六个身穿白衣,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往下垂着一块白布,布上画着骰子点数的人,或者手持铁钩,鞭子,钢叉,围绕在了洛青衣的身边。 扭捏作态,拿着手里的家伙,于他身上比比划划。 与此同时就听那个脑袋上画着一个‘骰子’的‘恶鬼’开口说道: “说的很明白了,在我烂赌鬼的地头上。 “想要任何东西,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赌! “若是能赢了我,你想要什么,便拿走什么,我绝不阻拦…… “否则的话……你说不装神弄鬼,那好,我实话告诉你,这赌坊之内有一处机关,伱若是敢移动分毫,这机关便会触发,我身后这个生人就会跌入陷阱之中化身真鬼!” “你在威胁我?”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洛青衣则大声说道: “公子,莫要理会我,这帮人装神弄鬼,直接杀了就是!” 那烂赌鬼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件好东西。 “这东西叫焦尾琴。 “这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似乎还颇为重要。 “既如此,我打算借此与你赌上一场。 “你若是赢了,此人你尽可以带走。 “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需要留下焦尾就是。” “是吗?” 江然眉头一挑,忽然笑了:“也行,也有些时日未曾碰这些东西了,今日见了还真的有点手痒了,说吧,你想怎么赌?” “来者是客,既然是我提出要赌,怎么赌自然听你的。” “那就简单点,我赶时间,比大小,一人一粒骰子,一局分胜负,点数大的赢。” “好!” 对面的‘恶鬼’哈哈一笑。 随手自赌桌上取来了摇盅和一粒骰子,另外几枚则被他反手一按,直接拍成了齑粉。 一挥手,摇盅和骰子就被他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自己检查一下,莫要输了之后再说我耍诈。” 江然闻言也没有推辞,将这骰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颠了颠,最后轻轻点头: “没有问题。” “没想到名声鹊起的江少侠,竟然也是赌道中人。” 烂赌鬼有些惊讶,江然检查东西的手法看似简单,但是他却看的出来,这是行家里手。 阮玉青则被这烂赌鬼的话弄得一愣,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见他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喜欢赌钱的人。 江然看她眼神,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禁一笑: “莫要以貌取人,看上去好看的人,可未必全都是谦谦君子。” 随口言说之间,造化正心经于体内急转。 跟这烂赌鬼赌上一场,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不相信此人输了之后,真的会放人。 自这机关启动,江然便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救人。 威胁洛青衣的首先便是脚下机关,这一点倒是不难。 其后便是那六个脸上挂着骰子点数的家伙。 这几个人兵器全都架在洛青衣的身上,不过洛青衣的身上穿着一件宝甲,若是兵器照着身上招呼,倒是简单许多。 就担心刮断了脖子,切了脑袋什么的…… 所以,一旦出手他首先得想办法让洛青衣不至于跌落机关之内。 并且在那一瞬间,他还得同时击毙至少三个‘骰子’怪人。 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法子,却不是他的刀。 而是冷月大·法之中的冷月钉。 凝聚冷月钉不难,难的在于怎样才好出手一击必杀。 虽然江然得到了阴月娘多年以来施展冷月钉的心得,可先前他扔东西的准头,实在是让他不敢轻易出手。 寻常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差之毫厘谋之千里,一不小心洛青衣就得丢了性命。 容不得他不谨慎。 正好可以趁着这一局胜负之间,挑选好出手的角度,从而做到一击必杀。 心念至此,就听那烂赌鬼问道: “既然检查好了,那谁先来?” 他双眼盯着江然,眼神里竟然是浓浓的胜负欲。 江然一笑: “客随主便。” “懒得往回拿东西,你先来吧。” 烂赌鬼摆了摆手。 江然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了摇盅,对着摇盅之内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手一抖,就听刷的一声,那骰子已经落入了摇盅之内。 江然单手上下晃动,骰子于摇盅之内发出激烈碰撞之声。 阮玉青强忍着不去看那六个骰子怪人手里的兵器,目光只是落在那烂赌鬼的身上,一旦江然有丝毫示意,她就会立刻出手。 摇骰子的时间自然不会太长。 可是在阮玉青的感知之中,这一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咔嚓一声响。 江然手里的摇盅已经落了下来。 阮玉青一直都在观察烂赌鬼,此时就见他表情极端古怪,似乎有点想笑,又有点诧异,最后则变成了满眼的失望和冷厉。 就听他缓缓开口: “开!” 一个字落下,整个赌坊之内,所有的‘恶鬼’同时开口: “开!” “开!” “开!!” 这些声音凝聚于一处,引得人耳蜗嗡嗡作响。 柳小娥似乎不堪重负,双手死死的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敢看周围任何东西。 阮玉青则忍不住看向了江然的手。 就见江然拿着摇盅缓缓抬起手来,一个硕大的红点,出现在了阮玉青的面前。 “一点?” 骰子有六面,自一到六。 这一点阮玉青是知道的,她忍不住问江然: “是不是……越小越大?” 江然古怪的看了阮玉青一眼: “想多了,一点最小。” “……那不是输定了?” 阮玉青瞪大了眼睛:“你还说自己擅长赌?六个面啊,哪怕随便摇摇,都不至于摇出一个一点吧?早知道就让我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江然摊了摊手: “赌桌上哪有一定之规?我虽然赌术惊人,也难免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烂赌鬼则叹了口气: “本以为会是一场好斗,却没想到,这般叫人失落。 “罢了罢了,将那焦尾交出来,从我的勾魂赌坊滚出去。” 江然闻言一笑: “倒也不急。” “恩?” 烂赌鬼面色泛冷,一字一顿:“你想赖赌账?” “这倒不是。” 江然笑道: “只是你还没摇,怎么知道就一定能赢?” “你……” 烂赌鬼刚说了一个字,忽然眉头微蹙,缓缓点头: “好,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言说至此,他摊手一探,就听呼啦一声,连带着骰子和摇盅,一起落入了他的掌中。 他手一甩,也未曾如同江然那般,将这骰子摇晃的震天响。 只是随意在桌子上划拉了一下,继而看向江然: “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 “待等我这摇盅一开,一切便成定局。” 他双眼凝望江然,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无比认真。 因为他非常清楚,哪怕自己只是在桌子上轻轻一划拉,这骰子也必然是六点向上。 这骰子一开,江然必输无疑。 江然则掏了掏耳朵: “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开吧。” 烂赌鬼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洛青衣: “看来你这公子也并不如何在意你的性命,这般轻率,说明你这赌注尚且不够大啊。” 洛青衣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 “公子的手段,岂是你这魑魅魍魉所能揣度?” 烂赌鬼摇了摇头也不再说,缓缓提起摇盅。 这场内除了江然之外,所有人或者‘鬼’,全都盯着台面。 下一刻,包括阮玉青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烂赌鬼更是瞠目结舌: “这……这……” 摇盅之下,空无一物。 那骰子……不翼而飞。 “哎呦。” 江然一笑: “赌桌之上,常出诡局,你看,你这骰子都让你甩飞了,如今你一点都无,怎么跟我比?这般算起来,到底还是我的点数更大。” 这一次阮玉青都有点无语了。 人家的摇盅都未曾离开桌面,怎么就给甩飞了? 还能甩到何处? 可是……若不是甩出去了,这骰子究竟去了哪里? 在场这么多人,阮玉青自问武功也不弱,眼力更是非比寻常。 却硬是不知道这骰子究竟是如何丢的。 烂赌鬼则猛然抬头看向江然: “偷天换日!?” “承让承让。” 江然抱了抱拳: “放人吧。” 话音落下,放下两只手于台面之下,一枚枚冷月钉便悄然出现。 就见那烂赌鬼脑门上爆青筋,咬牙开口: “愿赌服输……放人!!” 江然一愣,下一刻就见那几个脸上挂着骰子的怪人,纷纷将兵器自洛青衣身上拿走。 同时咔嚓一声响,洛青衣脚下的地板合拢。 烂赌鬼回头,掌势一劈,哗啦一声他身上的绳子顿时崩裂: “滚!!” “呸!” 洛青衣哪里示弱? 你骂我滚,我就狠狠啐你一口。 烂赌鬼勃然大怒,然而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到底哼了一声: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忍你一次。 “但是你再敢这般无理,我决不轻饶。” 洛青衣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江然笑道: “青衣,回来。” “是。” 洛青衣当即答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到了江然身边。 江然轻声问道: “你看周围如何?” 洛青衣眉头微蹙: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好似无间地狱……这帮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般装神弄鬼,竟然真的以假乱真。” 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当真是一根筋到了极致啊。 江然方才就疑惑,看洛青衣被绑在那架子上,好像全然不受那六个怪人手里兵器的影响,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这人不是不受影响,是就算是受了影响,也打定了注意不信。 任你千变万化,我就是不信你,你能奈我何? 阮玉青也明白了洛青衣的意思,一时之间对于此人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了。 落入这魑魅魍魉之地,眼见群魔乱舞,结果硬是硬着脾气,对天不服,对地不忿,谁都敢怼……这是何等了得? 江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洛青衣的肩膀: “有你的。” “公子谬赞了。” 洛青衣躬身一礼。 烂赌鬼看他们来气,怒道: “还不快走!?” “倒也不急了。” 江然心思一动,轻笑一声: “既然这勾魂赌坊一切皆以赌局来定,那我还想多跟你赌上几场,不知道尊驾以为如何?” “……还赌?” 烂赌鬼眸子光彩一变,继而冷笑一声: “好!别以为你赢了我一次,便可以赢我 “行,我这边的赌注仍旧是这焦尾琴。” 江然拍了拍身后的琴,继而看向烂赌鬼: “你的赌注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烂赌鬼一拍胸脯: “只要是在这座勾魂赌坊之内的,不管什么东西,你要说了,我就能拿来做注。” “当真?” “哼,你若信不过我,那还赌个屁!” “好。” 江然点了点头:“既然快人快语,那……就他吧。” 他伸手一指烂赌鬼身边那个脸上挂着一个‘点’的骰子怪人: “我身边还差几个伺候的,我看他身强体壮,似乎不错,这一次就用他做赌注好了。” “啊?” 那怪人一呆,看向了烂赌鬼。 “你看上我的骰子鬼奴?” 烂赌鬼哈哈大笑: “好,我答应你。” 江然点了点头:“既如此,上一把是我来定规则,这一次你来定。” “就跟上一把一样。” 烂赌鬼冷笑一声: “我绝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是吗?” 江然手掌一番,掌心之中已经多了一枚骰子:“既如此,你也检查一下。” 甩手之间,他将这骰子扔给了烂赌鬼。 烂赌鬼随手接过。 看完之后,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这分明就是应该出现在自己摇盅之下的那枚骰子,方才果然是在开那摇盅的一瞬间,被此人给偷天换日而走了。 如此手法,可堪称玄奇。 此时展现出来,也是大大方方,烂赌鬼不禁轻轻点头: “好本事,我却想再看一遍,这一把,还是你先来。” 说话之间,他甩手将骰子和摇盅都推给了江然。 江然一乐:“行……我看你如何翻本。” 一边随手纳骰子入摇盅,一边对阮玉青说道: “十赌九骗,其实我刚才就是出了老千,偷走了他的骰子。 “你信不信,我这一次还能偷走,他还是得输。” “你都出千了他也认?” “赌桌之上各凭本事,寻常赌徒或许不会认,但他这样的人,没能抓到我如何出千,便只能认了。” 阮玉青撇了撇嘴:“你最厉害行了吧?” 话音落下,江然随手开摇盅,果然还是一点。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真的是故意为之。 江然随手一甩,将东西扔给了烂赌鬼: “请吧。” 烂赌鬼这一次更加慎重,双眼不去看摇盅,死死的看着江然,摇盅片刻不曾离开桌面,来回拉了两下,按住不动。 忽然猛然抬手,好似是想要打江然一个措手不及。 可低头一瞅,摇盅之下,空空如也…… “这……” 烂赌鬼呆呆的看着:“又输了……” 江然随手拿着一个骰子对阮玉青说道: “所以啊,回头看好了你的门下小丫头们,千万不可碰这东西。 “哪怕不遇到高手,就遇到一个会点三脚猫本事的,那也能让你赢你就赢,让你输你就输。 “输赢操于人手,生死亦如是。” 阮玉青闻言连连点头。 烂赌鬼闭上了双眼,他自然是知道江然出千,可如今江然说了不算,做了不算,他能够在江然出千的一瞬间抓到他才算。 可是,他抓不到…… 所以,江然身边就多了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挂着白布,布上有一个点的怪人。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那个,我想再赌一局,你看……” “好,这一次我一定能翻本!!” 片刻之后,江然身边就已经多了六个怪人。 江然看了看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 “等等!!” 烂赌鬼眼看着江然要走,连忙喊道: “再赌一局! “这一次我一定能翻本!” 阮玉青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话她都听这烂赌鬼喊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这么说,结果每一次都输。 “这就是赌徒的心态了啊,总觉得下一把能赢。” 江然笑道:“那不知道你这一次,打算用什么做赌注?” 烂赌鬼左右一看:“我用这勾魂赌坊作为赌注!” “不要,没用。” 江然撇了撇嘴。 “那……那我用我自己做赌注!” 烂赌鬼大声说道:“若是我输了,自今日始,我重出江湖,愿为你马前卒,座下走狗,任凭差遣,绝无丝毫怨言!!” 第145章 千丝鬼妃 赌坊之内,烂赌鬼已经赌急眼了。 输一把他能接受,两把三把也勉强能行。 然而至今为止,前前后后两个人一共赌了七把。 他一把都没赢。 江然从 烂赌鬼赌了一辈子,赌桌之上的手段,见识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却还从来都没有见到江然这样的。 所以他不服……赌徒的性子一起,直接将自己都给押上了。 江然闻言一乐: “此言当真?” 烂赌鬼当即点头:“赌桌上的话,是得算数的。” “有点意思,那就一言为定。” 江然一笑,就听阮玉青低声说道: “这人嗜赌如命,留在你身边,只怕也不是好事。” “没事,我自有办法。” 江然一笑,正要继续,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喧哗之声。 “玉王爷?” “玉王爷您怎么来了?” 江然等人闻言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红粉衣衫,挽着妇人发饰,满脸阳刚之气的汉子,踱步走进了这勾魂赌坊之内。 顾盼之间,既有威仪,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让所有见他的人,都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心头咚咚乱跳,悸动不休。 阮玉青眉头微蹙,眸光之中隐隐有流水剑意划过,心头诞生出的几许悸动瞬间被她斩的干干净净。 倒是洛青衣呆呆的看着这玉王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人,眼看着就要色与魂授。 至于柳小娥……从头开始,她就没有抬过头,倒是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赌坊之内的这些‘恶鬼’也纷纷对此人着迷。 似乎都想要冲到他的面前,为所欲为。 江然眉头一挑,屈指在洛青衣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洛青衣这才回过神来,脑门上顿时冒汗: “这……怎么回事?” “妖人而已。” 江然淡淡开口,心中却对这鬼王宫的各种手段有些惊异。 禁不住开始怀疑,这地方跟无心鬼府说不定没有什么关系,倒是跟魔教可能有些关联。 先有迷心鬼墙之上的迷心令,再有这玉王爷的诡谲魅力。 虽然对后者,江然是半点感觉不到。 可周围的人全都能够察觉到……便可见厉害了。 “骚狐狸,你跑到老子的赌坊中做什么?” 烂赌鬼的喝问此时响起,满含内力的动静刹那间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江然轻轻揉了揉耳朵,有些埋怨的回头看了烂赌鬼一眼。 这么大声说话,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不过倒是能够听出,这烂赌鬼的声音之中的震怒和忌惮。 而场中这些‘恶鬼’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各自恢复了理智。 当即纷纷低头,不敢再看。 就见玉王爷环顾当场,继而微微一笑。 下一刻用两只手扳住了自己的头,狠狠一扭。 就听咔嚓一声响。 整个脑袋被他扭的脸朝后,鲜血瞬间自七窍流淌而出,下一刻,死尸倒地。 这一幕属实是诡异离奇到了极致。 且不说人了,鬼都得吓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洛青衣下意识的抬头,结果就看到方才还站在那里,引得众人各自惊奇骇然的玉王爷,已经身死当场。 阮玉青眉头微蹙,转而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眯着眼睛,眸子里不知道在转动什么思绪。 “你在想什么?” 阮玉青轻声开口询问。 江然一笑,没有回答阮玉青的问题,而是回头看向了烂赌鬼,笑着说道: “这倒是有些意思。 “没想到伱们装神弄鬼上瘾,竟然人前表演变鬼绝活。” “……” 烂赌鬼脸色铁青,脸上也全都是不明所以之色,最后却挥了挥手: “拖出去,莫要脏了地方。” “是。” 当即有‘赌鬼’上前,将这玉王爷的尸身拖走。 烂赌鬼此时方才说道: “来,我们继续!” 江然一笑,这才是赌鬼本性,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影响他这一局的输赢: “好啊,谁先来?” “这一次,我们换个赌法。” 烂赌鬼冷笑一声: “先前你我所赌,比的是谁的点数大,谁就赢。 “这一次我们改一改,我们比谁的点数小。 “平局先手胜,我做先手。” “可以啊。” 江然点了点头:“本就是客随主便。” 烂赌鬼见江然这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禁不住深吸了口气。 骰子还是那枚骰子,摇盅也没有任何变化。 烂赌鬼随手一抄,骰子入盅,就听哗啦哗啦的声音在摇盅之内响起。 这一次他不再是盅不离桌,摇盅在他的手里都快舞出了残影。 阮玉青心思虽然大部分还是放在刚才离奇死去的玉王爷身上,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下意识的思忖。 烂赌鬼之所以改变赌法。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江然仗着偷天换日的出千手段,每一次都拿走了烂赌鬼手里的骰子。 以至于他把把开盅,把把输。 如今既然比的是小,江然若是再偷走他的骰子,那就必输无疑。 可要是想要保证能赢,烂赌鬼就得让这点数确保在最小,并且得保证江然投出来的哪怕再小,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 一旦平手,就是烂赌鬼赢。 “所以,他是想要出千偷骰子。” 阮玉青心中考虑,唯有如此,方才能够确保烂赌鬼必然是最小的点数。 江然若是想赢,就必然得阻止他这么做。 这和先前还有不同,先前江然偷天换日,都只是他自己的把戏。 时机往往是江然决定。 现在时机却掌握在了烂赌鬼的手里,并且江然动作越大,就越有可能引起烂赌鬼的察觉。 从而抓到江然出千的痕迹。 想到此处,阮玉青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结果就见这人老神在在,全然不曾将眼前这一局放在眼里。 阮玉青想要提醒他,却又担心打扰到他,毕竟这赌桌不同寻常,其他的东西阮玉青了解不少,但是这赌桌上的玩意,她还是 所了解到的还是江然今天告诉她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心头安慰自己,江然必有办法,无需旁人操心。 烂赌鬼这一次摇盅的时间很长。 好一会之后,方才狠狠将摇盅扣在赌桌上。 更有甚者,一股罡气在摇盅落到桌子上的那一瞬间,朝着四方扩散。 引得江然轻轻挥手: “你再使点劲,这赌桌就让你给砸了。” “那又如何?” 烂赌鬼冷笑一声: “我可要开了。” “开吧。” 江然探了探手:“我这还缺一个扫马粪的,就等你了。” “……” 烂赌鬼想放几句狠话,然而一口气输到了现在,他实在是没有放狠话的脸面。 不过感受了一下掌心之中,被自己偷天换日取走的骰子,心头倒是放松了几分。 这一把,必然能赢! 这赌桌之上,只剩下了一枚骰子,如今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不在摇盅之内。 江然哪里还有赢的道理? 可就算如此,他开盅的时候,仍旧小心翼翼。 不仅仅盯着摇盅,还盯着江然。 终于,他缓缓将这摇盅举起。 下一刻,一个六点朝上的骰子,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 烂赌鬼看着这个骰子,半晌都忘了呼吸。 他看了看手里的骰子,又看了看赌桌上摇盅之下的骰子,深吸了口气: “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江然一笑: “你以为比小,你就能占据主动? “我出手的时机,就得看你的脸色?” “……难道不是?” 阮玉青禁不住问道,江然问的话可全都是她方才所想。 “当然不是。” 江然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全都是架构在,这赌桌上只有一个骰子的基础上。 “可是,别忘了,这里是赌坊…… “这周围全都是赌桌,哪一桌上没有骰子? “随便拿一个扔过去,你想要投最小的,那就是妄想。” 一个六面的骰子,再也不可能有比六点更大的了。 烂赌鬼看着这骰子,最后默默的把掌心之中另外一枚骰子放在了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输了,愿赌服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说话之间,他打赌桌案后面绕了出来,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烂赌鬼,拜见主人!” 末了抬头看向江然: “主人,属下想要跟您再赌一局,就以我的未来做赌如何?” 阮玉青闻言差点给气笑了: “你要脸不要?” 洛青衣也是冷哼一声: “阮女侠说笑了,他们这样的人,岂会要脸?” 江然摆了摆手,让他们少说两句,继而对这烂赌鬼说道: “你想要跟我赌你的自由身?” “是!” 烂赌鬼点了点头: “我既然输给了主人,自然是主人的奴仆,可我终究不甘心如此。 “所以,我和主人再赌,赢了便可以取回我输出去的人生。” “也算是有点意思,只是你如今本事不济,就算是再赌十把百把,也无非就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这样吧,就暂且定在一个月之后。” 江然笑道: “一个月之后,你若是有自信可以赢我,随时来找我跟你赌。 “唯一的问题是,你若是输了该当如何是好?” “这……” 烂赌鬼微微沉吟,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可以赌的东西。 如今他早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除了这个勾魂赌坊……可偏偏这勾魂赌坊江然还不放在眼里。 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对江然恐怕更没有任何吸引力。 想到此处,烂赌鬼就感觉有些为难。 “所以啊,你也好好想想,拿什么跟我赌。” 江然轻笑一声,忽然看向了柳小娥: “柳姑娘可还安好?” “我……我没事。” 柳小娥轻轻点头:“我们,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 江然笑了笑:“许久未曾碰这赌桌,今次也算是重游了一番。小赌怡情,倒是不可贪多了……走吧。”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阮玉青和洛青衣当即跟在身后。 烂赌鬼和那六个骰子怪人,以及柳小娥也连忙跟上。 眨眼之间,几个人就从赌坊离去。 余下的‘恶鬼’们面面相觑。 赌坊主人被人赢走了,现如今他们该怎么办? 继续赌?谁来主持? 不赌?干嘛去啊? 江然显然也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意思,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勾魂赌坊。 正要顺着柳小娥先前所说的方向再找厉天心。 就见赌坊之外,正躺着一个人。 却不是被拖出去的玉王爷。 而是脸色蜡黄,身穿黑衣,手里死死攥着一把刀的厉天心。 江然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年轻人就是好啊,走到哪里都能倒头就睡。” “……” 阮玉青禁不住白了江然一眼: “还说风凉话……厉少侠这是怎么了?” 江然微微一笑,来到了厉天心的跟前,随手一探,顿时脸色一变: “不好!” “啊?” 阮玉青和洛青衣同时一惊。 江然幽幽叹息: “脉如滚珠,这是……有喜了啊。” 阮玉青当即啐了一声:“胡说八道,厉少侠可是男子,怎么可能有喜脉?” 洛青衣虽然不解,却是大感震惊。 不可思议的看着厉天心: “难道这鬼地方,当真能叫男子有孕?” “那谁知道呢?” 江然看了看勾魂赌坊之内,又看了看厉天心,眉头微扬。 烂赌鬼则瞠目结舌: “鬼王宫确实不是寻常所在,但哪怕鬼王大人有千百神通手段,也绝不可能叫男子有孕啊!” 江然闻言一乐: “我随口胡说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 言罢伸手一把将厉天心拉了起来,单手按在他的背后上,内力滚滚而入。 片刻之后,厉天心周身一震,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他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了惊惧之色: “不要,不要过来!” “你遇到女淫贼了?” 江然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厉天心闻言一愣,定睛细看周围环境,又看了看眼前的阮玉青和洛青衣,这才长出了口气: “是你们啊……” “不然还能是谁?” 江然淡笑一声: “说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女淫贼非礼了?” “……不是淫贼。” 厉天心满脸的惊魂未定: “是,是一个肚满肠肥的饿死鬼。 “他说……他说要吃我的心肝,还拿刀想要挖开我的胸膛。” 说话之间,他便要站起身来。 结果一扭头,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烂赌鬼以及六个骰子怪人。 当即一愣,眸子里隐隐有光华流转,却瞬间湮灭,只是呛啷一声拔刀在手: “恶鬼看刀!!” 刀势一起,直取烂赌鬼面门。 六个骰子怪人当即下意识的便要出手,烂赌鬼却挥手制止,随机自腰后摸了摸,竟然拽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骰子。 这骰子见棱见角,举手就被这烂赌鬼给扔了出去。 与刀刃一触,顿时发出叮的一声响。 刹那间火星崩现! 厉天心只觉得周身一震,身形倏然而退,还想重新杀来,就听江然喊了一声: “住手!”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怎么?” “这是我新收的仆人,你给我砍死了,回头你来顶替他的位置?” “……你怎么跟恶鬼沆瀣一气了?” 厉天心吃惊不已: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这般自甘堕落吧。” “你才自甘堕落。”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你刚才说那饿死鬼想要吃你的心肝,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武功高强啊。” 厉天心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自然是大杀四方,杀的天地无光,斩尽了邪魔妖祟,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 “然后就在这昏迷了?” 江然挑了挑眉头:“来之前,可曾见过什么怪人?” “未曾,为什么这么问?” 厉天心面现疑惑。 江然笑了笑: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如今问完了咱们该走了吧?” 厉天心看了看周围: “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那你自己先走,我打算去见见这位鬼王大人。” 江然笑道: “毕竟过门是客,没有不见见主家就走的道理。”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烂赌鬼: “想来你是知道这位鬼王大人所在的吧?” “属下知道。” 烂赌鬼点了点头:“只是……鬼王大人素来不喜江湖人,江湖事。只是在这无间镇内安度余生,主人当真要去见他吗?” “既然是在无间镇内安度余生,为什么要打我这焦尾琴的主意?” 江然看了烂赌鬼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想要焦尾,跟这位鬼王没有丝毫关系吧?” “这……确实是有些关系的。” 烂赌鬼说道: “再过几日,便是鬼王大人阴寿之日。 “大家伙便想为他老人家寻一寿礼……玉王爷便提出,焦尾琴重现江湖,正好取来做礼。 “所以,咱们才谋下今夜之局。 “说好了各凭本事,只是……只是没想到属下不仅仅没得焦尾,反倒是连自己都给输了。 “而且,玉王爷还死了一个莫名其妙。” 如今离开了赌桌,这烂赌鬼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理智。 忽然看向柳小娥: “玉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她的千丝鬼妃,这几日,可曾察觉古怪?” 第146章 勾结? “千丝鬼妃?” 这话一出口,除了江然之外,在场众人全都愕然的看向了柳小娥。 柳小娥则不敢置信的看着烂赌鬼。 眼珠子瞪的溜圆,她没想到就连玉王爷死了,她都没有露出破绽。 结果竟然被烂赌鬼一口叫破。 心念至此,她随手一扬,一股白色粉末正要洒出,就觉狂风凌冽,倒卷而回。 一点都没浪费,撒了自己一头一脸。 “咳咳咳……” 柳小娥连连咳嗽,身形趔趄往后退。 伸手取出一瓶丹药,正要打开吞服,一只手却在此时探来,随手将那瓶子夺走。 “还给我!” 柳小娥惊呼一声,想要去抢,然而口中却发出一声闷哼。 “省省吧,自己用的丧气散,什么效果应该不用我说吧?” 就听江然笑道: “姑娘稍安勿躁,不必这般急着逃走,若是真想要对你怎样,方才于赌坊之中便已经出手了,断不会容你到现在。” “你……” 柳小娥在脸上狠狠擦了擦,抬头看向了江然: “伱什么意思?你早就看出来了?” “这其实不难。” 江然轻声说道: “今夜的事情痕迹太过明显,算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烂赌鬼,带路吧,我们去见见鬼王。” “是。” 烂赌鬼答应了一声,当先引路。 江然看了那柳小娥一眼,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小娥看了看将江然,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到底是深吸了口气,跟在了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身后。 她虽然中了丧气散,不能动手,但是行走却并没有影响。 “还去啊?” 厉天心就感觉有些闹心,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江然便笑着说道: “厉兄也可以先出去。” “算了,我还是跟着吧。” 阮玉青和洛青衣自然不必多说。 到了这会他们对这鬼王宫已经没了什么恐惧之情。 尤其是洛青衣,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怕过。 江然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开始的时候吧,确实是挺唬人的……鬼接亲的队伍真的好似不是活人。 “但真正到了鬼王宫之内,便会发现,这些所谓的恶鬼,全都是活人假扮。 “那最初那些所谓的‘接亲鬼’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时所处之地并非如何隐秘,更何况还有一团明晃晃的火光。 “那会他们四下张望,若当真是鬼,这东西咱们不了解,看不看得到都很难说。 “可若是人……岂有看不到的道理? “偏偏他们对此置若罔闻,那我姑且一猜……当时那一停,只是为了吸引我等的注意吧?” “原来如此。” 阮玉青轻轻点头:“路上遇到这样的一群古怪存在,要么恐惧逃离,要么必然会追上来一探究竟。而他们的目标,如果本就是你身上的焦尾,自然会调查你的为人。 “知道你不会害怕,定会追上来查看才对。” “而我当时追上来的理由,自然也是因为,你们是人非鬼。” 江然笑道:“毕竟那地上那么明显的脚印,鬼是留不下来的。” “你当时不是说地上没有脚印吗?” 厉天心忍不住问道。 “逗你玩嘛。” 江然有些无语:“合着你一直到了最后,都没敢往地上看一眼啊?” “我……什么叫没敢?” 厉天心梗着脖子说道: “我那是,相信你!对,我那是相信你的判断!根本不需要我再多看一眼!” “你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倒是怪有趣的。” 江然则继续说道: “ “你先前营造鬼氛,以龟息功一类的手段,压制住了呼吸心跳。 “让我听不到轿子里有呼吸声,心跳声,更遑论求饶之声。 “可当到了无间镇之后,你却忽然开始求饶哭喊…… “这是想要告诉我,轿子里的是活人,我身为江湖侠客,岂能弃活人于不顾? “所以,真正让我起疑便是在轿子进入无间镇的那一瞬间。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 “可当我和阮姑娘走出了迷心鬼墙,在这鬼王宫深处见到你时,这份怀疑就彻底被加深了。” “那时候,我做了什么?” 柳小娥眉头微蹙:“当时,我什么都没做才对……” 阮玉青也看向了江然。 当时柳小娥不仅仅什么都没做,而且演技非常到位。 哭的梨带雨,从轿子上下来时,那腿软的模样更是入木三分。 “但是,给她抬轿子的那些‘鬼’不见了。” 江然轻声说道: “跟着这轿子的时候,我曾经注意到,这些给她抬轿子的,敲锣打鼓的。 “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活人。 “他们的样子古怪,动作整齐划一,关节僵硬。 “我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就好像是被人上了发条,按照固定模式行动的机关人偶。 “或者是一种被人操控了的行尸走肉。 “若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意志,怎么可能做到这般的整齐划一? “可是当我和阮姑娘在鬼王宫里找到柳姑娘的时候,他们却全都消失了。 “而我对他们身份的猜测,不管是中了哪一点。 “那都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 “为何控制他们的人,撤走了他们,却独独不管被他们掳来的新娘呢?” “等等!” 厉天心忽然开口: “这里不对啊。” “哦?” 江然笑了:“你竟然长脑子了,说来听听,哪里不对?” “你说那些……不人不鬼的,都是被人操控的。 “既如此,最初那一停,他们看不到火光,不也是合情合理吗?” 厉天心说道:“那岂不是说,你最初怀疑的点是站不住脚的?” “……我忽然觉得你坐在客厅往外看,充其量只能看到客厅的门槛吧?” “什么意思?” 厉天心呆了呆,继而脸色一沉: “你是说我鼠目寸光?” “忽然又变得聪明了。” 江然坦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受人操控,那停下来想要吸引我们注意的,自然不是那些所谓的‘鬼’,而是操控这些‘鬼’的人。 “其结果而言,并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厉天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倒是有点道理……可当时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还有 “没有人控制,他们就是鬼,当他们将新娘送到地方之后,放下了轿子,然后他们就各自散去了。” “没错。” 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厉天心一眼: “你这一次是真的长脑子了,可喜可贺。 “所以,我当时只是加深了怀疑,还不敢确定嘛。 “毕竟各种可能都是有的,断然不能从片面的线索痕迹,就去给一个人下定义。 “只是那时候我也合理的防范了一下,比如说,将柳姑娘从轿子里扶出来的时候,我用的是刀鞘。 “免得不小心着了道。” “那你真正确定我有问题,是在勾魂赌坊?” 柳小娥看向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玉王爷这个名字,我们不是 “刚进赌坊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你是玉王爷抓来的新妇。 “可当玉王爷闯入勾魂赌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唯独你没有。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他抓来,想要纳入房中。 “如今见到正主了,哪怕是下意识的,都会想要看上一眼,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你……始终低头,看都不看。 “你一个寻常百姓家中的普通姑娘,定力却是要比很多名门正派的侠客还要深。 “这合理吗?”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拆穿我?” 柳小娥眉头紧锁。 江然看了烂赌鬼一眼: “因为不太需要了……当我知道你有问题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具体情况。 “后来也被烂赌鬼证实。 “你们将我引来这鬼王宫,无非就是为了焦尾琴。 “你苦心做戏,则是准备将我送到这些各种各样的恶鬼面前,好让他们各凭本事,抢夺焦尾。 “而我也正好借此,跟鬼王宫内的各位高手认识认识,顺带着救一救散落的同伴。 “可之后我将烂赌鬼赢了下来,你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若是叫破了你的身份,你一激动,一想跑,回头想要抓回来也颇为麻烦。 “还想让你跟我走一遭,少不得就得多费些唇舌。 “因此,反正你也喜欢演戏,那就陪你演一下好了。 “只是没想到,我没叫破你的身份,一出门倒是让烂赌鬼给叫破了。” “……是属下自作主张,还请主人责罚。” 烂赌鬼回过头来,跪在了地上。 江然摆了摆手: “小事而已……而且,既然现如今已经说破了,我倒是有些好奇。 “你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想要焦尾,也将我引来了鬼王宫,为何不一拥而上,杀了我拿焦尾才是正理吧? “结果引我去赌坊,接下来该不会是酒楼……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座酒楼出现在了眼前。 “品心酒楼?” 江然点了点头:“只是好像没开门啊。” 烂赌鬼则瞅了瞅鼻子: “有血腥气。” 顺势一瞅,何止是血腥气? 那鲜血都从那紧闭的门户之中,流淌出来了。 厉天心连忙说道: “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江然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洛青衣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江然拉住了:“烂赌鬼,看看这酒楼之内发生了什么?” “是。” 烂赌鬼答应了一声,当即飞身来到了酒楼门前,伸手一推,酒楼之中那尸横遍野的场景,顿时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死了……全都死了。” 烂赌鬼眉头紧锁,柳小娥也是脸色微微变化。 “他们这是,自相残杀。” 阮玉青只是扫了一眼,便已经看清楚了情况:“这……没道理啊,焦尾琴还在你身上,他们这互相残杀个什么劲?就算是分赃不均,也得有脏可分才行啊。” 烂赌鬼则已经冲进了酒楼之内,上上下下的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他的模样并不好看: “鬼厨子死了,他吃了半个自己……肚子撑破了。”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江然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啥?” 一个人吃了半个自己,这不活活疼死,流血流死,最后是肚子撑破了才死的? 阮玉青则问道: “他为什么要吃自己?” “这……” 烂赌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都叫什么问题? 江然则笑了笑: “古里古怪的事情还挺多啊,先是玉王爷无缘无故的当着大家伙的面,表演了一个大变活鬼。 “紧跟着又有一个鬼厨子,表演了一把自己吃自己…… “我倒是挺期待,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下一站是哪里?酒坊?还是青楼?吃喝嫖赌……这四门我可太熟悉了。” 厉天心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给咽了回去。 “玉王爷就是青楼主事。” 烂赌鬼说道:“再往前则说黄泉酒坊,主事的是泉老七。” “那就走吧。” 江然一声招呼,众人继续往前。 只是一边走,江然一边看向了厉天心: “你逃出来的时候,当真大杀四方?” “随口说说而已。” 厉天心摇了摇头:“可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吗?”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不觉得,今日之事跟你曾经跟我说的那些话,有些相似吗?” “哪些话?” 厉天心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就见江然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你曾经说过,天底下最诡谲的,莫过于魔教。 “魔教之人手段古怪离奇,能蛊惑人心。 “可以于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盖世豪侠自灭满门。 “那不知道,能不能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一个高手忽然在人前自尽? “亦或者忽然胃口大开,想要自己吃自己?” “这……” 厉天心一愣,继而眼睛一亮: “你是说,有魔教妖人混入此间?”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吧,毕竟除了魔教的手段之外,其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好似不多…… “而且,你也经历过迷心鬼墙。 “那鬼画符一样的迷心令,竟然可以让人生出幻觉。 “这一点,似乎也有魔教之风。” 厉天心微微沉吟,点了点头说道: “这般看来,此地确实是不能离开了,得好好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正是这个道理。” 江然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又和阮玉青说话。 厉天心本来还微微带着笑意的表情,在江然看不到他的时候,便倏然收敛。 抬眸之间,眸子里多少有些愁绪。 此后往前又走了一段,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间酒坊。 刚到酒坊门前,江然便咽了口口水。 作为一个纯粹的酒饕,对于这黄泉酒坊实在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顺着味就走了进去。 四下端详,片刻之后,拿起了一个酒坛子拍开封泥: “这……这至少得有三十年的年份了吧? “就这么摆在这里了?” 他翻开一个酒碗,随手倒了一碗,只觉得那酒液拉丝,团如琥珀,实在是妙不可言。 可犹豫了良久之后,他到底是叹了口气,没有将这酒喝下去。 而是看了看周围: “泉老七在哪里?” 烂赌鬼也跟着进了酒坊,他对这些美酒视若无物。 堂内没有,边去内堂转转。 江然和阮玉青等人则随意端详打量,柳小娥心事重重的坐在一旁歇脚。 片刻之后,烂赌鬼从内堂走出: “泉老七不在这酒坊之中。” “什么?” 柳小娥抬头看了烂赌鬼一眼: “他素来不离这酒坊半步。 “而且,今夜本是说好,要各凭本事取焦尾。 “他的话,应该会在这里等着跟江然喝酒才对。 “如今……却是去了何处?” “玉王爷鬼厨子,死的莫名其妙。 “泉老七不知所踪…… “这里距离鬼王大人的王殿已经不远,他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去禀报给鬼王大人了?” 烂赌鬼开口推测。 柳小娥眉头紧锁:“我,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烂赌鬼看了江然一眼,江然一笑: “但说无妨。” “其实……关于焦尾以及今夜之事,不是我家王爷最初提出来的。” 柳小娥缓缓开口说道: “数日之前,我去王爷房中侍寝。 “却见房间之内,另有一男子……此人和王爷,如胶似漆。 “那是我 “等等……” 江然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一端可以略过去,脏耳朵。” 烂赌鬼也连忙呵斥: “玉王爷荤素不忌,此等秽事,休要再提。” “总之……王爷所知道的,关于焦尾琴的事情,其实都是从那人的口中知道。 “然后王爷方才起意,跟你们商议今夜之事。 “只可惜,关于此人的身份,我并不清楚。而那一夜的后半段,王爷让我先行离去……他要单独和那人……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猜测他不是我们鬼王宫的人。 “因为这事情牵扯到了勾结外人,所以,我一直不敢提。 “可今夜王爷忽然在勾魂赌坊自尽……鬼厨子自己吃了自己。 “就连泉老七都不知所踪。 “我怀疑,这事可能是他们做的。” 江然听完之后, 厉天心的眸子里也满是疑惑之色: “看我作甚!?” “没什么,随便看看。” 江然轻轻摇头,忽然笑了笑: “感觉这事……好像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再看阮玉青,就发现这女人正瞠目结舌。 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见江然看她,便低声说道: “我本以为,这事情只有话本之中才会出现……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有这断袖之癖。” 她在水月剑派的时候,果然天天都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 第147章 栽赃嫁祸 黄泉酒坊之内不见泉老七。 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查看的必要。 继续让烂赌鬼带路,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整个鬼王宫最核心之处。 王殿! 王殿并不大。 作为无间镇三层建筑的最核心,这里看上去只是一座幽暗的小楼。 跟其他的地方一样,王殿周遭也是空空如也。 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更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泉老七。 烂赌鬼站在楼前缓缓开口: “鬼王大人,烂赌鬼求见!” 楼内无声,没有丝毫回音。 江然侧耳倾听,微微挑眉:“直接进去。” “这……” 烂赌鬼有些犹豫:“主人,鬼王大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是轻易冒犯,只怕会有麻烦。” 江然微微抬眸,轻轻点头,缓缓开口: “后学末进江然,求见鬼王宫之主,还请现身一见!” 这声音撂下,便好似洪钟大吕。 嗡嗡嗡! 眼前王殿的每一处窗户,每一片砖瓦,都在轻轻颤抖,好似同时开口。 音浪遍扫八方,自此席卷而出。 厉天心,洛青衣,阮玉青,柳小娥,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各自都觉得脑海之中一阵轰鸣,耳蜗嗡嗡作响。 呼呼风声自四面而起,一阵阵好似鬼哭狼嚎的声音飘荡开来。 整个鬼王宫,乃至于整个无间镇,似乎在江然这一句喊话的刹那,全都活了过来一般。 幽幽的绿色灯烛,飘忽不定,如同眸光明灭。 烂赌鬼脸色大变,这才知道自己这新认的主子,到底有着一身什么样的武功。 只听到嘎吱一声响。 王殿大门倏然开启,虽然无声,但显然是一个邀请。 “多谢鬼王赐见。” 江然眉头一挑,踏步朝着王殿之内走去。 身后众人紧随,柳小娥本想走在最后,尽可能的不引人瞩目。 结果发现,厉天心走的比她还慢。 就在她身边徘徊…… 她抬眸看了厉天心一眼,轻轻眨了眨眼睛,虽然脸不好看,毕竟这脸上本就抹的苍白如纸,其后哭的了脸。 如今又给她自己扬出来的丧气散洒了一头一脸。 更是没法看了。 但偏偏这双眸动人至极,似乎可以一眼看到人的心底,撩拨心尖。 然而四目相对之下,她只觉得厉天心的双眸好似深海,深不见底,无穷无尽。 一愣之下,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嘴角便有鲜血流淌出来,一双眸子万念俱消,徒留骇然。 “你怎么吐血了?这么不小心?” 厉天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声音不大,但是好似每一个字都直接钉在了她的心头深处,让她受创更重。 当即狠狠低头,不敢再看,再说。 走在最前面的江然,耳根子轻轻动了动,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个有几分复杂的笑意。 环目四顾,已经到了这王殿之内。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厅堂。 两侧各有六张椅子,一共有十二个座位,想来烂赌鬼,玉王爷,鬼厨子,以及泉老七平日里的座次就在其中。 只是余下另外八张,分属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最上首,则是一张宽敞的椅子。 这椅子乍一看,有点像是龙椅的造型。 但整体漆黑,没有丝毫的金碧辉煌,其上雕纹更非神龙祥云,而是阴云滚滚,夹杂无数骷髅鬼首。 此时此刻,这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袍,看不清楚面目,因为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任何图案的白面具。 头发则是以金丝发箍束起,扎着一枚骷髅发簪。 “参见鬼王大人。” 烂赌鬼一见此人,不敢怠慢,当即躬身行礼。 “鬼王宫素来不喜外人,烂赌鬼,你为何领生人见本王?” 鬼王的声音很低沉: “莫不是忘了,我鬼王宫的规矩?” 他说到此处,方才缓缓抬头。 目光落在江然身上的一瞬间,忽然面具之下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愕然惊怒之色: “是你!!!” 轰然一声!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鬼王周身黑气骤然暴起。 衣袂鼓动,发丝飞扬。 下一刻,他单手在那黑色的鬼椅扶手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形如螺旋飞舞,鬼哭狼嚎之声夹杂于罡风之间,一个个骷髅鬼首于黑色罡气间若隐若见,单掌一探,便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烂赌鬼吃了一惊: “主人小心,这是【无间鬼手】!” 言说至此,江然已经抬手相对。 两只手掌轰然一对,就听轰然一声巨响蔓延开来。 呼啦一声。 以两人手掌交互之处为核心,一股罡气顿时四散八方。 哗啦哗啦哗啦! 整个王殿的所有门窗,被这罡气卷动尽数推开,发出激烈声响。 而江然身后众人被这两人交手余波震动,不由自主的被推开了长短不一的距离。 这其中可以看的出来,内功修为最弱的是那六个骰子怪人。 他们几乎被整个吹出了王殿范围。 其后便是洛青衣,以及柳小娥,各自都是退了五步。 阮玉青跟烂赌鬼倒是相差不多,退了两步。 厉天心则是身形微微一晃,目光扫了一圈,悄然后退三步。 碰! 便在众人刚刚退开范围,就听江然脚下骤然炸响。 一大块黑色的琉璃石,被他一脚踩碎,抬头去看,就见这位鬼王面具之下的双眸尽是怒色。 而此人内力更是古怪。 不仅仅浑厚无比,更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枯败之感,好似可以凋零万物,谢绝生机。 若非是江然本身内功深厚,几近于不可思议。 又有造化正心经,重塑造化之能,阴阳流转,生生不断,只怕便会被这内力所侵,乃至于百骸枯败,生机凋谢。 只是想起这鬼王出手之前所说的话,江然一边抵着这沉重至极的一掌,一边开口问道: “鬼王大人,认得在下?” 鬼王也是一愣。 他所修的武功乃是鬼王宫世代传承的【无间百浮图】。 自无间百浮图所讲的无间,所指并非无间地狱。 万物凋零先入无间,后入阴间。 阴阳之间,便是无间! 因此此功有凋败生机,化散功力之能。 叫人卸去生气,转入无间之中。 如今他盛怒出手,枯败阴诡的内力好似黄泉浊浪,夹杂鬼氛哭嚎。 寻常人在这对掌之时,会被夺去一切理智,好似身陷无间之中,顷刻便会凋零死去。 哪里还能够如同江然这般,不仅仅保持理智,而且条理分明。 可越是如此,鬼王越是暴怒: “还想戏耍本王?” 他本是单掌出手,此言落下之后,空出的一只手单掌一番,倏然送出。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坤字十三疯魔爪顺势而起。 两个人便这般,一只手内息争斗不停,另外一只手却是拆招换招不断。 虽然算不得是一心二用,然而当中凶险,却是叫人触目惊心。 阮玉青等人眼见于此,还想上前。 烂赌鬼却大喝一声: “不可上前!主人玄功通神,方才可以抵御鬼王大人的无间百浮图。 “我等若是贸然踏入,小心生机被夺,顷刻间死于当场。” “无间百浮图?这是什么武功?” 阮玉青听的脸色难看,她身为水月剑派的高手,自问也是见多识广。 可从来都未曾听说过,这世上有这样一门武功。 这却不能怪阮玉青孤陋寡闻。 因为鬼王宫历代以来的鬼王,都是不入江湖的。 江湖自然不会有这门武功的传说。 唯有鬼王宫之人,亦或者是误入此地,以及有心寻来此地,踏足这王殿之内,方才有机会接触到这门功夫。 而这些人,有的永远留在了鬼王宫,成为了鬼王宫内魑魅魍魉的一员。 有的就算是离开了,也因为迷心令的影响,忘却了很多的事情。 能够带出去的消息,便也寥寥无几了。 更不会有这无间百浮图。 便在这动念之间,江然和这无间鬼王已经换了三五十招。 至此,江然忽然单足踏地,呼啸之间,法相倏然而起,单掌落下,赫然是【大梵般若掌】! 这佛门神功一起,鬼氛顿时冰消瓦解。 其实按道理来说,江然催动这门武功,应该是法相金光灿灿才对。 可江然却是以造化正心经为根本,此时运转之下,身上笼罩的法相也显得那么的霁月清风。 不见金光闪烁,只是有白光滚动。 一黑一白两者一碰。 又是一声炸响! 这一次却比先前还要激烈的多。 强猛的罡气一转,阮玉青等围观之人都被这罡气所伤,禁不住嘴角渗血。 江然和这无间鬼王更是同时飞退。 一个直接跌到了那黑色的座椅之前,整个人脚下一软跌坐其上,鲜血沿着那惨白的面具流淌下来。 江然的脸上则浮现了一抹枯败之色,轻轻晃了晃脑袋,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抬头跟这无间鬼王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好一个无间鬼王!” 当即身形一转,盘膝而坐,以造化正心经运功自救。 无间鬼王也顾不上趁机杀人,屈指在自己胸前点了几处穴道,周身黑色氤氲之气滚动,静坐调息疗伤。 方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竟然转眼之间分别疗上了伤。 阮玉青,洛青衣,厉天心他们这才赶紧护持在了江然周围。 烂赌鬼和那六个骰子怪人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最后烂赌鬼一跺脚,也护在了江然跟前。 无间鬼王抬眼一瞅,顿时眸光阴沉: “烂赌鬼……伱……是谁的手下?” “鬼王大人见谅。” 烂赌鬼连忙双手抱拳: “方才属下已经将自己输给了我家主人,您知道属下的,这一辈子什么债得都能赖,唯独不敢赖赌债。 “因此,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寻找鬼王大人,跟您说清楚,我打算随着我家主人离开这无间镇了。” “……好,好得很啊!” 无间鬼王怒视江然: “你三番两次前来戏弄本王,如今更是夺走本王属下,本王岂能与你干休?” “莫名其妙。” 江然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 “你我今日初见,哪里来的三番两次?莫不是做鬼的时间长了,分不清楚现实虚幻了?”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无间鬼王暴怒:“便在半个时辰之前,你踏入王殿之内,往本王的床榻之上扔屎,让本王抓了个正着……此等奇耻大辱,实乃平生仅见。 “你这张脸,本王岂能认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瞠目结舌。 鬼王的床榻让人给扔了屎? 江然干的? 阮玉青,厉天心,包括烂赌鬼在内,都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尤其是厉天心,两眼之中闪烁精芒,好似激动的都想要欢呼出声。 “……??” 江然张了张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疯了吗?而且半个时辰之前……我刚刚踏足这无间镇,还没找到你这王殿……咳咳……还没找到你这王殿所在……怎么可能……往你的床榻之上,扔……扔屎? “再者说了……我,我……咳咳咳……” 他一边说话,一边咳嗽,鲜血便顺着嘴角流淌: “我连你这……鬼王宫的茅厕在何处都不知道……又去何处找屎? “总不会踩在你床头上现拉吧?” 阮玉青等人面面相觑,莫名的好似都在脑海之中看到了一些奇妙的画面。 当即赶紧摇头,将这画面甩出脑海之外。 无间鬼王则瞪大了眼睛,恨恨间便想要站起身来,可终究伤重,刚刚起身便直接跌坐下来: “你……你竟然,你竟然还在本王的床上……拉屎?你,你当真岂有此理……本王不杀你,誓不为人!!” “莫名其妙,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江然大怒:“这是咳咳咳……这是天降奇锅,莫须有的栽赃陷害!” “本王都不认识你,何故陷害于你?” 两个人说到此处,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同时住了口。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之中夹杂着几分惊喜: “竟然,真的成了…… “我都告诉他了,玉王爷跟外人勾结,他竟然这才想到关键? “看来,这江然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说话的是柳小娥。 她眼睛里满是惊喜之色。 只是抬头看向厉天心的时候,禁不住身形一晃,让开了好大一片,她伸手指着厉天心: “这人不对劲!他,他有问题!” “千丝鬼妃?” 烂赌鬼禁不住看向了柳小娥:“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无妨,今夜不管有什么问题,这事情都只会到此为止。 “有问题的,杀了就是…… “至于江然,是否其实难副都无所谓,至少他武功够高,该他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好,这就够了。 “鬼王大人终究是太过年轻,激愤之下,纵然处处古怪,也容不得他考虑这么许多。 “终究是引了这一场鹬蚌相争之局。” 随着声音落下,就见四个人自王殿之前鱼贯而入。 看到这四个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 此人眉如远山,眸如星,俊朗至极。 腰间一侧挂着酒葫芦,一侧挎着一把刀。 单手按在刀柄之上,嘴角勾起,好似不将这世上任何事情,放在眼中…… 竟然是跟江然,一模一样! “就是你……在这傻子鬼王床上拉的屎?” 江然眉头一挑:“还敢栽赃嫁祸于我?” “泉老七……本王待你不薄!” 无间鬼王冷冷的看着这四个人中一个白发老者。 他却是轻笑一声: “前代鬼王大人救我性命,给我容身之处,自然是待我不薄。 “纵然是到了如今,您新王继位,我等也如同过去一般,未曾受到分毫薄待…… “我等的心头,其实是感激的。 “可是啊,我老了,装了一辈子鬼,不想临了这几年,还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所以便跟鬼厨子玉王爷一合计,干脆就反了吧。” “鬼厨子……玉王爷……” 烂赌鬼脸色难看:“原来,你们背地里是这样的打算!那你们所谓的……取了焦尾给鬼王大人贺寿?” “假的啊。” 泉老七笑道: “鬼王大人何时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而且你得知道这江然是什么人。 “自他出江湖以来,有多少高手栽在了此人的手中。 “鬼王宫虽然鬼氛深重,可终究都是人,哪里真的有鬼? “纵然是千丝鬼妃的【牵丝戏】,也不过就是借由千丝掌控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吓唬吓唬人还行,真的动手,多是不堪一击。 “凭咱们想要抢他的东西,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抢夺焦尾是假,引他来对付鬼王大人……才是真。 “若不是他的话,又岂能伤得了身怀【无间百浮图】的无间鬼王大人? “如今两人两败俱伤,我等不仅仅可以得到鬼王宫,还能得到焦尾琴。 “这……岂非一举两得?” “好盘算啊,四个背叛了三个,怪不得鬼王宫这般空旷。” 江然笑道:“这么好的计策,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吧?不给咱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这几位朋友吗?” 除了那个易容改扮,和江然一模一样的人之外。 余下两个,一个是白面书生,另外一个则是做道人打扮。 此时就听那书生一笑: “江少侠,咱们对您是慕名已久。 “张东玄,廖成峰,宝镜,我这些故友亲朋,可全都栽在了你的手里。” 江然闻言一愣,继而轻笑一声: “原来你们来自……无心鬼府啊?” 厉天心此时却看了江然一眼。 方才他还咳嗽的厉害,这帮人现身之后,他却一声都没咳过…… 第148章 不听话 “无心鬼府?” 跌坐在鬼椅之上的无间鬼王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光彩: “你们是……无心鬼府的人?” “错了。” 江然摆了摆手:“你这人迷迷糊糊,傻了吧唧。无心鬼府若是只有他们这几头烂蒜,只怕早就已经没了。 “他们这几个……只是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孤魂野鬼而已。” “你!” 无间鬼王怒视江然: “就不能好好说话?说谁傻了吧唧?” “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傻? “手下背叛了一大半自己都懵懂无知。 “而且,是哪个没脑子的看到我就喊打喊杀? “若非如此,伱我岂会落得这般田地?”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咳咳咳的咳嗽了好几声,末了叹了口气,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现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你我两败俱伤……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会杀我的时候,手能不能快点? “我这人自小怕疼。” “江少侠放心。” 那书生淡淡开口: “等一会定然会将在无心鬼府之中学到的各种手段,尽数于你身上施展出来。 “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练成的造化正心经。” “造化正心经?” 无间鬼王闻言也吃了一惊: “怪不得……面对我的无间百浮图,你尚且能够游刃有余……竟然修炼的是这门千古奇功!” “鬼王大人的话,有点多了。” 泉老七叹了口气,踱步来到了鬼王跟前。 “泉老七……本王座前,你敢放肆?”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凤凰不如鸡……鬼王大人就莫要在老朽面前摆这幅架子了。” 言说至此,他一伸手,便要将这无间鬼王自椅子上拽下来。 却不想,手掌刚刚碰到无间鬼王的手腕。 他周身便是一震。 面上浮现出了极致的惊恐,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同时,一抹枯败之色自手掌蔓延,眨眼之间走遍全身。 随之而起的则是蔓延周身的青黑图绘。 就见泉老七双眼瞪的溜圆,整个人僵硬在了当场,身形一个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 呼吸已然断绝! 这一下属实惊人。 江然方才和无间鬼王动手,看起来平分秋色,也未曾见识到这无间鬼王的无间百浮图究竟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至少就以内力而言,完全没有看到他如何占据上风。 可是这泉老七武功不凡,作为鬼王宫仅存的‘四鬼’之一,纵然现身江湖,也可以威震一方。 却没想到,只是想要将一个重伤不能动弹的无间鬼王从椅子上拽下去,结果一碰之下,他竟然就死了。 “这就是……无间百浮图?” 那书生脸色一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好生厉害,果然不愧是无间鬼王。 “千丝鬼妃,稳妥起见,还是你出手吧。” “小事一桩。” 柳小娥上前一步,朝着江然走来: “把丧气散的解药交出来。” “站住!” 阮玉青一步拦在了江然的跟前,手中长剑哗啦啦一声,已然出鞘: “你再上前一步,便要命丧当场。” “好一把柔水剑。” 站在书生身边的道士,一甩手中拂尘打了个稽首: “贫道入鬼府之前,曾经与水月剑派结缘。 “有几位至交好友皆在水月剑派之中……却不知道,这经年未见,故友可还安好?” “……水月剑派结交的素来是江湖侠义之士,你这道士既然进了无心鬼府。只怕并非是和我水月剑派结缘……而是结怨吧?” 阮玉青冷笑一声:“报上名来,阮玉青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哈哈哈哈。” 这老道士哈哈大笑,继而脸色一沉: “放肆! “纵然是你水月剑派掌门水希音当面,也不敢这般和贫道说话。 “你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 “看来还得贫道帮忙教训一下你这无知后辈。” 言说至此,手中拂尘一扫,直取阮玉青脖颈。 阮玉青身形微微后仰,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拂尘一扫: “贼道猖狂,我大师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却见这老道士变招极快,手中拂尘一转,嗡的一声,无数拂尘丝便就拧成了一股,被他探手送出,取阮玉青前心要穴。 阮玉青面色沉凝,单手往下一压,她手中软剑顿时好似灵蛇缠绕,竟然围绕着那拂尘而去。 剑尖如蛇首,吞吐之间,要去‘咬’这老道士的手腕。 老道士吃了一惊,口中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好剑法!” 言说至此,却忽然松开了抓着拂尘的手。 堪堪让过了这剑尖一点,阮玉青心念一动,软剑便要收缩,将这拂尘搅碎。 就见这老道士虚虚一探手,那拂尘不等被软剑束缚,便纵飞而出,直接落到了老道士掌中。 紧跟着这老道士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暗含绿意,直取阮玉青。 阮玉青脸色一变: “【青山叠翠意朦胧】!?你是碧尘子!!” 却是不敢硬接。 只因为这一掌之中,蕴含剧毒。 可若是让开的话,身后的江然多半难安,心思动处,终究是长出了口气,左手一番便要与之相对。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从一侧传来。 呼啸之间,就见一个硕大的骰子当空而至。 老道士抬头,眉头微蹙: “魑魅魍魉之流,也敢来阻拦贫道? “当真找死!!” 原本要打向阮玉青的一掌,直接按在了那骰子上。 那骰子当即打的倒飞而回。 其上已经多了一抹绿意。 “恩?” 烂赌鬼低头一瞅顿时大怒: “你这老道士,抓了大粪吗?到处乱抹!?” 那老道士顿时勃然,可就在此时,阮玉青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此时在想要凝聚这一掌青山叠翠意朦胧,已然不及,便索性手中拂尘一扫,每一缕拂尘丝都好似一枚钢针,千百岔开,宛如刺猬一般,硬是让阮玉青这一掌无从下手。 烂赌鬼也是猱身而上,口中打了一个呼啸,六个骰子怪人也飞身到了跟前。 缠绕八方与之一起配合。 再加上阮玉青的剑法,硬是让这老道士再也无法越雷池半步。 那书生眼见于此,轻声一叹: “终究是老了……” 步下一颠一倒,人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洛青衣始终不离江然三步之地,眼见此人到来,当即呼啸一拳打来。 那书生见此一笑: “粗鄙……” 身形稍微一让,随手一戳,所戳之处,本应该空空如也。 然而洛青衣却是脸色大变。 他右拳打出,左拳横摆,所过之处,正好经过此人一戳之地。 如今力道蓄起,想要抽手已然不及,只觉得手臂尺泽穴一顿,一条胳膊顿时软软垂下。 书生见此一笑,反手一掌拍在洛青衣的胸前。 洛青衣当即倒飞而去。 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翻身就给爬了起来: “离我家公子远点!!” 然而这话说的时候,那书生已经到了江然跟前,探手入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药瓶。 瞥了洛青衣一眼: “你还没死?你身上穿了什么东西?” “关你屁事!” 洛青衣脚步一起,轰然一拳落下。 那书生却不想与之纠缠,身形脚下又是一颠一倒,身形倏然远去。 已经回到了那柳小娥的身边。 随手将药瓶扔给了她。 柳小娥眼神好似拉丝一般的看了这书生一眼,笑着说道: “还得是你……玉王爷与你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书生探手捏了捏柳小娥的下巴: “下次把脸洗干净了再说这话,太白了……难看的要命。” “你!” 柳小娥瞪了他一眼,这才从药瓶里取出了一枚丹药服下。 下一刻,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衣袂飞舞,发丝轻扬,显然已经是恢复了内力。 洛青衣则狠狠地瞪了厉天心一眼。 方才这书生夺药,厉天心就在江然身边,却全然没有理会。 江然也看着厉天心,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他伤了我?” “他伤得了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厉天心凝望江然。 四目相对之间,江然终究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一点都没意思…… “厉天心,好一个厉天心! “你我之间的账,今后我慢慢跟你算。” 他重复了两遍‘厉天心’,而不是厉兄。 让厉天心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有些发白,又好似有些解脱。 最后变成了不服输的眼神,看向了江然: “好啊,我等着!” 江然闻言竟然乐了。 再抬头,就见那柳小娥已经上前一步。 她两手垂下,袖口之中隐隐有东西在跳动,竟然是不住的翻滚。 江然运足目力,方才看明白,在她的袖口之下,是一根根纤细如发的半透明丝线。 她催动内力,让这些丝线轻轻跳跃,少说也得有数十条。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 “操控那些接亲队伍的人,果然就是你自己……” “江少侠确实聪明,寻常人见到鬼接亲的场面, “可江少侠却观察入微,看出了我这牵丝戏的苗头。” 她看了江然一眼: “你长得这般英俊,属实叫人心动。 “可却太不解风情了,我这样的女人,你别说碰,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属实是让人心里难过。 “今夜之后,我要把你变成我的鬼偶。 “给你下‘千木苗’之毒,不过下这个毒,得掌握好时机。 “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你可知道为什么?” “愿闻其详。” 江然轻笑开口。 “此毒入体,只需一刻钟,人便会彻底死去。身体如木,维持死时的那一瞬间…… “好在还可堪造就,可以让这鬼偶活动,在我这牵丝戏的掌控之下,可以行走,奔跑,转身,眨眼,却再也不是活人。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伺候我。” 柳小娥轻声说道:“所以啊,时机很重要。” “她在说什么?”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有些茫然,按照这样的说法,时机不时机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都得死吗? 江然作为前世的老司机,仔细品了一下她方才这一番话,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死了之后还得受你愚弄,真就死不瞑目啊。” “你知道就好。” 柳小娥抬头看向江然:“那就……从你开始吧!” 言说至此,她忽然一抬手,虚空之中几乎不可见的丝线顿时飘飞而来。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斜刺里探出,一把抓住了柳小娥的手腕。 柳小娥猛然抬头,看到了那张跟江然一模一样的脸: “你要做什么?” “他是我的。” ‘江然’笑着说道: “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人皮,骨头,每一寸血肉,都将归我所有。 “这是 “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将是我的。 “从今日开始,我便是江然!而他,会彻底自这世上消失。 “所以,他不能成为你的鬼偶。 “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柳小娥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忽然冷笑一声: “若是我执意要呢?” “小娥。” 书生的声音此时传来: “莫要胡闹了,那无间鬼王武功高深莫测,再给他时间的话,只怕今夜之事难以善了。 “快杀了他吧。” “……好。” 柳小娥这才点了点头,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转过身来朝着无间鬼王走去。 那‘江然’则来到了江然的面前: “你可放心离去,焦尾琴,碎金刀,十月初八的品茶赏琴大会,你也不必担心。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我会好好玩弄你的人生……”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自腰间拔出了那把刀。 这把刀看上去跟碎金刀很相似,终究不是真的。 江然看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索性别过头去,好似置气。 “小孩子……” 江然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眼前的‘江然’一眼,轻笑一声: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大盗’无量生。 “寻常小盗,偷取金银财宝。 “你自诩大盗,窃的却不是国,而是人生。 “凭借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以及难以想象的聪明和耐心,你曾经窃取了北地大侠何欢的人生。 “仗着这个身份,胡作非为三年。 “累的何欢一家被江湖人寻仇,围追堵截,几乎满门尽丧。 “其后你摇身一变,又成了金蝉王朝最富盛名的一代大家东方千淑。 “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后你甚至丧心病狂,想要夺取先帝的人生……终究是棋差一着,被大内高手察觉,设下天罗地网,将你擒获…… “先帝震怒,对你处以宫刑,押入死牢之内,准备秋后问斩。 “可惜,何欢的家人认为这样太便宜你了,不惜闯入死牢,也要将你抢出,千刀万剐。 “到底是忘了你终究是高手。 “眼看就要成事,竟然被你脱逃。 “自此之后,你不容于庙堂,更不容于江湖。 “销声匿迹至此已经有八年。 “原来,你也被收入了无心鬼府之中。” 听着江然如数家珍。 ‘江然’面色几番变化,尤其是当听他说先帝对其处以宫刑的时候,他更是勃然色变: “我听说江少侠素来孤陋寡闻,却没想到对我的名头,倒是知之甚祥。” “我也是做过功课的。” 江然轻笑一声:“那边那个青山叠翠意朦胧的老道士,是亲手杀了自己弟子,强占了徒媳的恶道碧尘子。 “这书生的话……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千钧书院跑出来的天机书生,诸葛明玉。 “听闻此人为了术数一道,演算万千,更是练成了千钧书院数百年未曾学会的【三九算经】,可以算尽天下一切武学。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刚才看他出手,确实是有点意思。” 诸葛明玉眉头面色微微一动,看向了江然,躬身一礼: “倒是没想到,这区区薄名,也入了江少侠的耳。” “哈哈哈。” 江然一笑:“这哪里是区区薄名?诸位在数年乃至于十余年之前,都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我便知道,深夜既有诡事,必然会有大鱼,却没想到,算计我的竟然是你们…… “恩……那边那个搔首弄姿的,我劝你莫要再动。” 柳小娥当即回头看向江然: “你在说我?” “是。” 江然点了点头。 柳小娥冷笑一声:“刀俎上的鱼肉,也敢大放阙词?我便动了,你又能如何?” 她说话之间,已经有丝线缠绕在了无间鬼王脖子上,开始逐渐收紧。 无间鬼王修炼无间百浮图,内功玄机莫测,沾染之后,便会断绝生机。 所以柳小娥以这牵丝戏出手,最是妥当不过。 江然轻笑一声: “你再动一下,便会死。” “怎么?他如今身受重伤,难道还能跳起来杀我不成?” 柳小娥笑容更盛,回头看向无间鬼王: “鬼王大人,奴家好怕啊!” 一句话说完,就见无间鬼王猛然抬头,五指张开虚虚一抓,柳小娥一愣之下全然不及反应便已经落入了无间鬼王手中。 一抹灰白之色顿时笼罩周身,她双眸瞪的溜圆,皮肤上则蔓延古怪图案。 顷刻之间,便已经气绝而亡。 诸葛明玉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无量生速退,他没受伤!!” 然而无量生脑袋一歪,咕咚一声,一颗人头便要落地,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江然提着人头,叹了口气: “都说了,再动一下便会死,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第149章 算不到 诸葛明玉看着江然手里的人头,又看了看一边缓缓站起的无间鬼王。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别说我们。” 江然摆了摆手:“我怀疑那个傻子根本没看出来,他是真的受伤了,只不过没有你想的这么重而已。” “你……” 无间鬼王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伱若是再口出不逊,本王先杀了你。” “不仅傻,还喜欢吹牛逼。” 江然翻了个白眼: “方才那一掌,你已经受了伤。我这伤是假的,你那却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重而已。” “……” 无间鬼王沉默。 他确实是受了伤。 江然的掌力哪有这么好接的? 他方才激怒之下出手,却没想到,江然那大梵般若掌好似洪水滔天,掌力浑厚不穷。 将他的无间百浮图硬生生给摁了回去,更是将其打的倒飞而去。 也就是他内功深厚,方才只是伤而不死,若是换个人的话,早就被他生生震死。 而他之所以察觉到不对,是因为江然根本就没有受伤。 却忽然做出了受伤的姿态。 还吐血了……不管不顾的打坐疗伤。 这举止太过于古怪。 无间鬼王虽然被之前的事情激怒,可终究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也没有江然所说的那么傻。 眼见于此,便索性没有拆穿。 因为如果江然有这样的一身武功,那先前在自己床榻上扔屎之后,也根本没有道理跑。 反正自己也打不过,那跑个锤子? 当着面扔,岂不是更好? 再加上,他是真的受了伤,索性就盘膝运功真个疗伤。 其后再有一番对答,果然发现了问题。 而到了此时,柳小娥,诸葛明玉等人以为得计,便主动跳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整件事情,总算是得以真相大白。 “至于说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当然是这傻子对我出手的时候。” 江然看了诸葛明玉一眼: “天机书生也算是博览群书,只是看上去似乎也不太聪明。 “我跟这傻子 “要么是他脑子有病,要么,就是真的有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挑衅过他。 “再加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厉天心一眼,继续说道: “再加上鬼厨子,玉王爷死的不明不白。 “今日咱们所处之地,还有 “更何况,柳小娥想要混淆视听,主动承认了玉王爷跟外人勾结。 “到了这会,我若是还不明白,那未免就跟你们一样蠢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柳小娥会忽然提起玉王爷和你们勾结的事情……” “……为什么?” 诸葛明玉冷冷的看着江然。 江然叹了口气: “她是想要让我心存顾虑啊。 “我估摸着她知道你们的一切计划,所以,一旦进入王殿之内,无间鬼王必然对我出手。 “而我知道这其中有些误会的话,难免会手下留情,束手束脚。 “可生死危机当前,心中一边想要告诉对方这是误会,让对方手下留情,对方却偏偏硬下死手,这样一来就难免打出真怒。 “从而如同你们所愿,拼个两败俱伤。” “……哎。” 诸葛明玉叹了口气: “江少侠果然不愧是江少侠。 “见微知着,心思敏锐,怪不得出江湖这短短时日之内,名声便已经扶摇直上。 “待等品茶赏琴大会之后,名头定然如日中天。 “明玉佩服!” “不急着佩服。” 江然说到这里,瞥了一眼仍旧在跟那碧尘子争斗的烂赌鬼,阮玉青,骰子怪人他们。 眼瞅着他们彼此相争,打的倒是不错,风生水起的,便也不着急出手: “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诸葛兄。” “江少侠问就是了。” 诸葛明玉一笑,倒是颇有风度。 “你们怎么知道我鬼王宫所在?” 无间鬼王率先开口询问。 江然扭头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隐隐有火星子缭绕。 不过江然还是没有反驳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诸葛明玉。 诸葛明玉也没有隐瞒: “鬼王宫所在隐秘,小生也是偶然从无心鬼府的书库之中发现了此地所在。” 无间鬼王眉头紧锁: “无心鬼府……” “鬼王大人莫要担心。” 诸葛明玉一笑: “无心鬼府对鬼王宫并无兴趣。 “他们感兴趣的是,当年自鬼王宫出走的那些人…… “吃喝嫖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鬼王宫的‘浮生十二将’,三十多年前,直接走了八位。 “据闻,是被本来应该继任鬼王的一位大人物带走的,此人不愿意继承鬼王之位,终生自缚鬼王宫。 “所以闯过了浮屠塔,带着这八个人重返人间,回归江湖。” 无间鬼王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我鬼王宫的密辛,无心鬼府如何得知?” “无心鬼府可比你这鬼王宫神秘多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不过,你也不必在意,毕竟无心鬼府这一次也吃了个大亏…… “府主身受重伤,以至于无心鬼府之内的这些魑魅魍魉,跑出来不少。 “咱们如今见到的,就是当中一个。 “只是没想到,他从无心鬼府逃出来之后,竟然瞄准了你这鬼王宫。” “若是鬼王宫是二十多年前的鬼王宫的话,打死我也不敢来此地放肆。” 诸葛明玉笑道: “可惜,鬼王宫已经不是昔年鬼王宫。 “当年那人能够带走浮生十二将中的八个,余下的四个,岂能不心生想法? “想要动摇他们,也并不困难。 “尤其是玉王爷这样的人……” “所以,你出卖色相了?” 江然忽然想到了柳小娥对他说的话。 这一句话出口,诸葛明玉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江然恍然: “还真的是你,为了实现目的,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诸葛明玉冷笑一声: “玉王爷他们想要的不是江湖,而是这鬼王宫,我们想要的……则不过是一处栖身之所。 “只可惜,无间鬼王的无间百浮图实在是叫人忌惮。 “却没想到,江少侠忽然自三水县发出消息,自称焦尾琴就在身上,并且打算前往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咱们这才起意想要借刀杀人……” 江然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恩,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想来是还有后手,方才能够这般稳坐泰山。 “不如一并施展出来,咱们好做个了结?” “……” 诸葛明玉再次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颓败之感。 其实严格来讲,今天晚上的计划,并不算是如何周密。 但是先以鬼氛诓骗,其后接连的事端发生,让人根本来不及细思其中关键。 这才能够一举建功。 可江然偏偏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不仅仅整理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想通了他们的所有布置谋划。 更是将计就计,顺势引蛇出洞。 如今还一语道破了自己仍有后手的事实。 似乎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瞒不过此人的双眼。 那一份漫不经心,却可以洞察所有一切的本事,真就叫人胆寒。 想到此处,诸葛明玉叹了口气: “真不该选你做对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从各处而起。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抬头看向王殿之外。 就见一个个面色惨白,脸上抹着厚重腮红的‘恶鬼’,从四面八方云涌而至。 “岂有此理!” 无间鬼王勃然大怒: “此地乃是王殿,未受召唤,尔等岂敢乱闯?” “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真的将傻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然瞥了他一眼: “他们要么为人所制,要么……就是已经彻底背叛了。 “照我看,你们这无间镇,平日里也不该这般肃静。 “今夜城内无‘鬼’,原来是积蓄于一处,只等着最后这一刻,好彻底拿下鬼王宫!”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些‘恶鬼’已经冲进了王殿之内。 “放肆!” 无间鬼王眸光一沉,身形倏然而动,周身衣袂鼓动,两掌一推,几个刚刚冲进王殿的,当场面色灰白,周身上下浮现青黑图案,死在当场: “王殿重地,擅入者死!” 然而这些‘恶鬼’根本不理会这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无间鬼王。 各个悍不畏死,冲上前来。 无间鬼王略一沉凝,深吸了口气,闯入人群之中。 两袖飞舞,或点或戳,限制这批人的行动。 初时杀人是为了震慑,其后这帮人悍不畏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则说明这帮人不单纯只是背叛这么简单。 否则的话,该有的恐惧总是要有的。 这般生死置之度外,恐怕是中了某种手段。 因此,下手也尽可能的留情。 诸葛明玉身形一晃,脚下一颠一倒,便已经倏然后退。 今夜之事至此已经难以善了。 对付江然和无间鬼王这样的对手,凭借自己所掌控的这些人,只怕也远远不够。 为今之计,自然是趁着这一番混乱,走为上计。 却不想,刚一转身,就见那刀客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单手按在刀柄之上,缓缓将那无量生的人头放在了地上,轻笑一声: “诸葛兄想要往哪里走?” “随便走走,江少侠,不去帮他?” 诸葛明玉指了指无间鬼王的方向。 “我跟他有交情?” 江然一乐:“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轮不到我来出手。反倒是诸葛兄的这颗项上人头,我是真的很感兴趣。若是诸葛兄有成人之美,不如自己将这人头斩下,送给在下?” “罢了罢了。” 诸葛明玉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早就想要领教一下江少侠的刀法……请!” 他虽然说着请,然而先出手的却是他自己。 哗啦一声响,书生袍骤然一扬,遮蔽江然视野。 一只手忽然自这书生袍后探出,直取江然面门。 江然脚下一让,那手爪自江然面门之前擦过,却是猛然一劈,五指落处则是江然的手腕。 “恩?” 江然一低头,知道这人已经算出了自己下一步出手的位置。 当即飞出一脚,却不想诸葛明玉这一脚在他之前。 脚尖一点,正是江然小腿之上的足三里。 见此江然冷哼了一声,这一脚倏然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响,单腿呈弓形,膝盖一正,造化正心经一转之下,原本踢向足三里的一脚,硬生生只能落在膝盖,却在距离江然膝盖不足一寸之时被江然的罡气所阻,再难寸进! 下一刻,法相倏然而起。 诸葛明玉顿时只觉得一股反震之力自足尖倒卷而回。 整个人趔趔趄趄的连退三五步。 再抬头,江然身形已经冲了上来。 坤字十三疯魔爪应运而出。 诸葛明玉却是没有丝毫慌乱: “土五郎的手段……力从地起,无边无际!” 他身形滴溜溜一转,两掌如刀,让开江然这一抓的同时,连取江然下三路。 江然低头,脚下天乾九步运转,身形重重,飘忽难定。 然而诸葛明玉的三九算经确实不愧千钧书院的绝学。 天乾九步步法之中的每一处落点,皆在此人掌握之中。 交手至此,两个人招式变化极多,却每一招每一式,都被这诸葛明玉掌握先机。 让江然不得不佩服这三九算经的能耐,确实是天下一绝。 而诸葛明玉也是心惊于江然的内力武功。 内力深厚深不可测,招式变化信手拈来。 哪怕处处被自己算到关键,却也让自己好似临渊履冰。 江然可以被他算计千百次,可以失败千百次。 但是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有一次失误,自己必然身受重伤,败下阵来。 这让诸葛明玉额头冒汗,知道当前其实已经陷入了对他绝对不利的境地之中。 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此地脱身。 偏偏江然步步紧逼,让他根本无心他顾。 稍有分心,就有可能一败涂地。 可不分心,就只能算,算到死…… 而就在此时,无间鬼王终究不能将所有‘恶鬼’尽数挡下,总有那么几个脱身而来。 或者冲向洛青衣,或者冲向厉天心,不过更多的则是冲向了江然。 这让原本压力大到快要原地爆炸的诸葛明玉,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眼看江然陷入围攻之中,伸手按住刀柄,碎金刀正要出鞘。 就听得刀鸣一起,一道黑影闯入阵中,刀锋游走开合如意,几许刀芒七横八纵,这群冲上来的‘恶鬼’便已经倒飞而去。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 厉天心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 “……” 江然一阵无语: “你这是要现原形啊?” “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将这书生拿下?” 厉天心转过头去,不再看江然,而是守在一旁,有敢冲上来的得先过他这一关。 江然微微摇头,按住刀柄的手也未曾松开。 刀锋一起,直取诸葛明玉左侧肩头。 诸葛明玉双眸倒影江然刀锋,一刹那间三九算经急转,但是下一刻,他的眸光不禁愕然: “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便不敢妄动。 便是这一顿之间,右臂骤然一凉,他愕然低头看向右侧: “怎么会……” 一条臂膀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呆了。 江然是已经习惯了此人三九算经,算尽一切的本事。 没想到自己这一刀能够建功。 诸葛明玉却是看着地上的这一节断臂,喃喃自语: “竟然在右边……怎么会在右边? “你这是什么刀法?” 他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对于自己断了右臂的事情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抬头看向了江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算不到?” 江然微微沉吟,忽然一笑: “算不到就继续算……看刀!” 诸葛明玉瞳孔猛然收缩,抬眸之间,江然刀芒又起。 可是诸葛明玉却好似一身武功尽失,呆呆的看着这刀芒落下,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嗤的一声,胸前已经多了一抹刀痕。 江然刀运不停,诸葛明玉却如同变成了一个木桩。 任凭江然在他身上接连劈砍,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连中七刀。 鲜血滚滚流淌,他脸色惨白,却只是看着这伤口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刀法…… “为什么,为什么算不到? “三九算经,算尽天下一切……凭什么算不到你的刀?” 他趔趄后退,身中七刀,造化正心经已经伴随着刀意闯入体内,不说经脉寸断,却已经再也提不起一口气了。 江然眉头紧锁: “算不到刀锋所指,便不知道该如何动用武功了? “你这人……倒是有些奇怪了。” “你懂什么!?” 诸葛明玉抬头看向江然:“术数之道乃天地至理,武功与之相比,不过小道而已。你这刀……你这刀怎么会不在我的术数之中?这不可能……除非,除非三九算经仍未达到极致。 “这世上,还有超出三九算经算力之外的武功…… “会是什么?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还有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 江然随手一挥手中碎金刀: “你要死了。”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一颗人头咕噜一声就此滚落在地,脸上仍旧满是求知之色。 第150章 师叔 “就杀了?” 一边正在跟那些‘恶鬼’搏斗的厉天心,眼看着诸葛明玉人头落地,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不杀干嘛?” 江然奇怪的而看了他一眼:“留着过年?” “……那这些人怎么办?” 厉天心一边说,一边反手一刀,将一个‘恶鬼’斩飞了出去: “全都杀了吗?” “那倒不用。” “不用?你把诸葛明玉杀了,这些人怎么恢复正常?至少也得找到解药吧?” “解药?” 江然笑了笑: “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他们又不是中毒……他们中的是蛊。 “能够让这么多人言听计从,而且看上去还理智全失,单凭毒药是做不到的。 “唯有蛊虫可以做到。 “【万毒策】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不知道?” “我……” 厉天心似是一愣,继而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好。” 江然点了点头,伸手在诸葛明玉的怀里摸了摸,片刻之后,取出了一个大概只有两寸半长短的小笛子: “是蛊笛啊,这么说来,他们中的应该是笛族的‘失魂蛊’。 “有意思了……一群装神弄鬼的,偏偏中了这玩意,这还真是相得益彰。” 言说至此,他将那蛊笛擦了擦,凑到唇边轻轻一点。 极其细微的声音顿时发出。 原本还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一群‘恶鬼’顿时全都停下了动作,渐渐恢复了神智。 环顾四周,一时迷茫: “这是哪里?” “好像是王殿……”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玉王爷召唤咱们,说是有事吩咐,可喝了杯茶之后,怎么就到了此处?” “不好,没有鬼王大人的召唤,咱们岂能来此?鬼王大人要是责怪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一刹那间整个场内,议论纷纷。 无间鬼王凝望四方,又看了江然一眼,江然便对他挥了挥手,看上去还颇为开心。 “……” 无间鬼王深吸了口气,当即轻声喝道: “肃静,本王座前,岂敢如此放肆?” 此言一出,声音顿时流淌四方。 听得这动静的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单膝跪地: “参见鬼王大人!” 人太多了,内层的跪下了之后,外层方才反应过来,也纷纷跪下,口中高呼。 里三层外三层,‘参见’之声,也就不绝于耳了。 骤然看去,还真的有点万鬼朝王的味道。 “这声势不小啊。” 江然啧啧赞叹。 “你羡慕?” 厉天心看了他一眼。 江然摇了摇头: “还是简单点好,手底下的人越多,需要负责的东西也就越多。 “压力会很大的……远不如就几个人闯荡闯荡江湖,巡游探秘也好,惩奸除恶也罢,多逍遥快活。” “天上阙,左道庄,无心鬼府,还有魔教……他们大概都不会是伱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蠢啊。” 江然站起身来,回头看向了阮玉青那边: “天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够了不就行了吗? “为了权?权利越大,需要做的事情就越多,辛辛苦苦阴谋鬼算了一辈子,难道就是为了过劳死吗? “至于为了女人……喜欢谁就去追求,求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去偷……” “恩?” 厉天心感觉前面说的尚且也还罢了,后面怎么忽然就开始不沾边了呢? “你打算偷谁?” 他眉头挑了挑,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江然一乐:“随口一说,我是正人君子,岂会做那种事情?主要的意思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满嘴的胡言乱语……谁家闺女让你看上,那才是倒了血霉。” 厉天心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起,好似大惑不解的又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凝望着阮玉青他们这一战。 碧尘子乃是多年之前江湖上成名人物,武功极为高强。 好在阮玉青与那烂赌鬼,都不是寻常人,再有那六个骰子怪人配合,倒是跟这碧尘子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只是看这架势,大概还得再打好一会。 恰好身边脚步声传来,江然抬头一瞅,就见无间鬼王负手而立: “不去帮忙?” “阮女侠自己应付的来。” 江然说道:“而且,她好像对这碧尘子,颇为执着。” 执着这一点并非是阮玉青说出来的,而是江然从她的剑锋之中看出来的。 如今阮玉青手中的剑,有点像当时叶惊霜杀童万里那会的剑。 那份执着,自这剑锋游走之间,展现的淋漓尽致,大有不杀决不罢休之意。 无间鬼王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既然你是误入此地,今夜闯我王殿,还与本王动手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 “待等此间之事结束,你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莫要扰我鬼王宫之安宁。” “安宁?” 江然笑了笑: “过去的鬼王宫如何,我不知道。 “但是今后的鬼王宫,能不能安宁,却还在两可之间。 “毕竟一个诸葛明玉能够知道你鬼王宫的所在,其他人未必就不清楚。 “诸葛明玉说的浮生十二将当年走了八个,给你留下了四个。 “现在,四个里的三个背叛死了。 “唯一没背叛的烂赌鬼,也要跟我走了。 “诺大的鬼王宫,就剩下你一个无间鬼王坐镇,今后事必躬亲……你能忙得过来?再来一点小风雨,小波折,我怕你这鬼王宫啊,就得从这江湖上除名喽。” 他说的轻描淡写,无间鬼王却听的气场低沉,他冷冷的看向了江然: “胡言乱语,信不信本王……” “少说两句吧,你又打不过我。” 江然自腰间解下了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无间鬼王语气一滞,满腔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场中唯一能够让他出气的之后一个碧尘子,便狠狠地瞪了碧尘子一眼。 碧尘子正全神应对阮玉青的柔水剑,正凝神之时,就感觉周身一冷,好似周围有无数冤魂厉鬼缠绕。 一刹那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手中拂尘本是要扫出去,抵挡阮玉青这一剑,结果一惊之下,连忙转身掠向空处。 当意识到不妙的时候,胸前便有血色一闪,已经被阮玉青的柔水剑所伤。 好在他武功高强,剑刃入肉不及三分,他便已经挪开身形。 听得身后恶风不善,一回头,就见一个六面骰子迎面而来。 与此同时,无间鬼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无缘无故,不会跟本王说这些……你想做什么?” 江然摇了摇头: “没什么啊……只是我忽然觉得,好似奇货可居。 “便打算问问你,那个迷心令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鬼王宫的根基,本王岂能告诉你这个外人?” “不说就不说。” 江然手里摆弄着那个蛊笛: “他们身上中的是失魂蛊,我方才那一响,是控制蛊虫暂且不会发作,还回他们的理智。 “但是啊,蛊虫还是没有拔出来。 “如今我只需要奏响此笛,他们就会对我唯命是从。” 话音至此,一抹黑影闪过,江然手里一空,蛊笛已经落入了无间鬼王手中。 就听他得意非常: “马失前蹄了吧?莫要小看你的对手,如今蛊笛在本王手里,你能奈我何?” 江然撇了撇嘴: “跟小孩子一样,还抢人东西…… “而且,抢了你会用吗?我告诉你,这玩意用不好的话,这帮人可能会当场暴毙,让你这鬼王宫名副其实。” “你!” 无间鬼王大怒,转而狠狠地又瞪了碧尘子一眼。 碧尘子方才好容易拿回先机,此时手持拂尘正步步紧逼。 结果那恐惧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 心头顿时一紧,不敢再追,手里拂尘挥舞成一团,水泼不入,防备八方风雨。 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抬头,就听哗啦啦阮玉青柔水剑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拂尘一挑,剑尖顿时冲天而起。 同一时间飞出一脚,将一个想要趁机偷袭的骰子怪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阮玉青为何没退? 再回头,就见一抹青光自上而来,嗤的一声,直接戳入了他的肩头。 却是被他挑飞的剑尖忽然一弯,自上而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屈指一弹,点在那剑刃之上,扬手再打,掌中顿时绿意盎然。 青山叠翠意朦胧! 就见江然随手凝聚了一枚冷月钉,随手拍出。 碧尘子这一掌本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打伤一个人,不管是那烂赌鬼,还是阮玉青,否则的话,今夜一战,将会没完没了。 因此哪怕是被烂赌鬼趁机出手重伤,也在所不惜。 却不想,这一掌打在半途,掌心顿时剧痛。 猛然一歪脑袋,冷月钉顿时擦着脸颊扫过,直接钉在了王殿一侧的楼柱之上。 这一下,算是将碧尘子的神智给打了回来。 当即环顾周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如今怎么就成了瓮中捉鳖之局? 而且被捉的鳖,还是自己! 当即脚下一点,身形便要脱出重围。 却不想这刚要跃起,小腿忽然一紧。 低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缠绕在他脚腕上的,赫然是阮玉青的柔水剑! 一顿之下,剧烈的痛苦顿时冲上心头,半截小腿直接被阮玉青的柔水剑卷走。 不等身形落地,呼啸之声便已经轰然而至,无需回头便知道是那烂赌鬼的骰子。 这一次这骰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砸的横着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撞在了王殿的墙上,将那墙壁都撞出了一个凹坑,这才啪嗒落地,一张嘴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下一刻,五把兵器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无间鬼王则阴晴不定的看向了江然: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鬼王大人莫要激动。” 江然轻笑一声: “只是对鬼王宫有些好奇,你们这地方,到底是拿来干嘛的? “我看这鬼王宫里的人……行行行,鬼行了吧? “反正我看他们,好像也不是被你们强行束缚于此。” “……自然不是。”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 “我鬼王宫立世已有数百年。 “初时不过是一群人间不留,阴间不收,没有立锥之地之人,建造的一处避世之所。 “不是红尘客,不是阴间魂,便做无间鬼。 “其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鬼王宫也就越来越大。 “最后从鬼王宫,变成了无间镇。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如此的情况。 “我等避世而居,不喜外客,有误入此地之人,便将其吓退。 “纵然是见得高手,也可以被迷心鬼墙所拒。 “求得,也不过就是一时之安而已。” “所以,如果他们想要离开这鬼王宫,你其实是不会强留的?” 江然看了他一眼。 “强留作甚?” 无间鬼王冷哼了一声: “不过想要离开鬼王宫,总得让他们自迷心鬼墙走上一圈,忘却前尘。 “更有甚者,须得本王亲自出手,抹去鬼王宫的痕迹,方才可以让他们离开。” “怪不得江湖上对鬼王宫的传言,少之又少……” 江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押到了跟前的碧尘子: “不过,迷心令的玄机,只怕已经被人给破了。 “这六个骰子怪人的兵器上,都有迷心令,可是这碧尘子好似对此视而不见……” “……” 无间鬼王眼神凝重,轻叹了一声: “迷心令终究只是一门武学,既然是武学,便有破解之法。 “这并不稀奇……而且,他们能够跟玉王爷,泉老七等人联手,对于鬼王宫的情况,只怕早就已经知根知底。” “有道理。” 江然点了点头,抬头瞅了阮玉青一眼。 阮玉青则上下端详他,末了一笑: “还真以为你受了伤呢,毕竟这无间鬼王确实不是寻常对手,终究是小看了你。” “阮姑娘跟这碧尘子之间,可是有些恩怨?” 江然随口问道。 阮玉青眉头微蹙,轻轻捏了捏眉心。 就见无间鬼王屈指一弹,无形指力顿时落在了阮玉青胸前三处穴道之上。 江然眉头一挑,瞥了他一眼。 再看阮玉青,就见她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骰子怪人手里的兵器,实在凶险……哪怕不是对我,也颇具影响。 “多谢鬼王前辈了。” “哼。” 无间鬼王冷哼了一声:“迷心令的秘密不能说,但是这破解之法,本王已经告诉你们了。” 这三处穴道便是破解迷心令,让自身不受其影响的关键。 江然点了点头: “鬼王大人痛快,那这蛊笛的用法,我也告诉你。 “其实,这看似只是一个笛子,实则不然……笛族用蛊,每一种蛊都对应一枚蛊笛。 “而在这蛊笛之中,其实是藏着一个母蛊的。 “看似吹笛,其实是通过母蛊发号施令……” 他也没有食言而肥,便将这蛊笛的操作之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无间鬼王。 无间鬼王凝神细听,其后又自行操作了一番,确定江然言之有物,不是虚言诓骗,这才点了点头。 只是却也忍不住问道: “难道此蛊,就没有破解之法了?” “有的吧。” 江然说道: “只是颇为麻烦……而且,这蛊笛只要在手,纵然不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蛊虫平日里藏于脑窍之中也不会发作。 “不影响日常生活……” “可终究是有些隐患。” 无间鬼王眉头紧锁:“可惜,生老病死这四位,当年跟着那个人走了,否则的话,凭借他们的本事,区区蛊毒又算得了什么……” 生老病死,浮生十二将? 江然对此倒是有些好奇: “这四位是杏林好手?” “他们是毒道大家!” 无间鬼王说道:“治病救人的本事不太行,但是,对于这天底下的所有毒,他们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 江然感觉,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这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于老酒鬼的印象吗? 浮生十二将……吃喝嫖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倒是跟自家的老酒鬼,莫名相合啊。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头: “不会这么巧吧?” “什么?” 无间鬼王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 江然正要摇头,不过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多嘴一问……当年从鬼王宫走的那位大人物,他是什么人?” “这是我无间镇的密辛……罢了。” 无间鬼王叹了口气:“今夜若不是你的话,只怕无间镇已然易主。 “你说的那个人,是本王的师叔。 “本王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其人惊才绝艳。 “十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将无间百浮图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所有人都认为,他必然会是下一任的鬼王。 “纵然是我师父,虽然是他的师兄,对他也没有丝毫不服。 “只是,或许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他就不适合做这鬼王。 “他最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武功……” “他喜欢什么?” 江然问的有些小心。 “他喜欢,吃喝嫖赌……” 无间鬼王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 似乎是感觉,有点丢人。 第151章 痕 江然微微沉默。 喜欢吃喝嫖赌……至少没有带上坑蒙拐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江然不知为何,忽然撇了厉天心一眼。 就见厉天心正瞪大了双眼。 发现江然看他,这才赶紧收拾了一下表情,咧嘴一笑: “堂堂鬼王传人……这,爱好倒是颇为广泛啊。” “呵呵。” 江然嘴角抽了抽。 “……” 无间鬼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他一日的时间,多部分是用来的赌钱。 “而且,善于出千。 “手法极为厉害,几乎无人能破。 “赌完之后,他就去品心酒楼吃饭,什么刁钻他吃什么。 “还得让黄泉酒坊的坊主个他送酒……最好的酒。 “最后吃饱喝足,他便会去歇在夺魄楼。 “不过听说夺魄楼的姑娘,都很喜欢他。 “他这般繁忙,每一日能够拿出来一个时辰修炼,就已经难能可贵。 “可偏偏……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可谓是匪夷所思。”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般的不公平。” 阮玉青听的都觉得有点难受了。 人家过的这般潇洒,武功却突飞猛进,他们这些人日日夜夜苦修,却不及对方万一。 这自然是不公平的。 可这江湖,这天下,什么时候又有过绝对的公平? “师父也曾经说过这话,他老人家跟我说,初时是不服气的。明明他是师兄,却偏偏总是弱了师弟一头……” 无间鬼王喃喃开口: “可是久而久之,便也就放下了。 “人可以与人相争,却不能与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存在相争…… “以至于到了最后,当我那位师叔想要离开鬼王宫,踏足江湖的时候。 “师父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 “因为那会他也觉得,我这位师叔才是最适合成为鬼王宫之主的。” “后来呢?” 江然说道:“先前诸葛明玉说过,想要离开鬼王宫,需要经过浮屠塔,这又是怎么回事?” “本王方才便已经说过了。”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感觉今天晚上说的太多了。 可话都到这了,索性也就说明白了: “寻常人想要离开鬼王宫,需要经过迷心鬼墙。 “高手若是想要离开,也得经过本王亲自出手,抹去其人对鬼王宫的记忆和印象。 “而本王师叔那样的高手,那样的身份。 “想要离开这里,只有经历浮屠塔,这鬼王宫内 “不过,虽然说是 “可虽然时间不长,但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是活着进去,死着出来。 “所以,我师父听到师叔想要闯过浮屠塔离开鬼王宫,便找到他……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 “……”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这一段的结果,大概可以想见。 “他进了浮屠塔之后,活着出来了?” “恩。” 无间鬼王轻轻点头: “他活着出来了,可惜,多年苦修的无间百浮图全都废了。” “他武功尽失?” 江然一愣,先前这些细节,倒是让江然觉得,这位无间鬼王的师叔,跟老酒鬼很像。 可若是武功全失的话,却是对应不上的。 毕竟在所有人口口相传的内容之中,老酒鬼的武功乃是天下绝顶! 而且,他若是鬼王宫的传承,又怎么可能继承了惊神九刀? 想到这里,江然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就好像神经过敏一样。 但凡遇到了点什么事情,就往老酒鬼的身上联想。 吃喝嫖赌这些事情,喜欢干的又不是老酒鬼一个人。 “没错。” 无间鬼王点了点头:“他武功全失,只是师父说,虽然如此,他的脸上仍旧挂着轻松的笑意。 “后来,那会的鬼王,也就是本王的师公现身。 “帮他稳住了伤势,其后方才亲自指派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八位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鬼王宫。 “其目的,则是为了保护他。 “只是这年深日久的,他们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鬼王宫。” “你师叔……他叫什么名字?” 江然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不知道。” 无间鬼王很帅气的说道: “鬼王宫都是孤魂野鬼,哪里来的名字?” “……” 装你妹啊! 江然轻轻的出了口气,感觉这故事听到了最后,也不能确定他这位师叔到底是什么人。 心思微微一动,他忽然又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既然是现任的鬼王,那上一任鬼王大人如何了? “如今可还在世?” “……不在了。” 无间鬼王淡淡开口: “二十年前,恩师不知为何离开了鬼王宫与人争斗,打的满身是伤。 “也是在那一年的冬日,他遇见了我,将我带回了鬼王宫收养,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可他老人家,却日日夜夜承受内伤煎熬。 “便是这般坚持了十七年,一直到觉得本王可以支撑得起这鬼王宫之后……方才撒手归去。”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眉头却皱的更紧。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自己在一场雪夜之中,被老酒鬼捡回了家。 二十年前前任鬼王不知道与何人争斗,身受重伤。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真的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念头在心头一滚,他又看了无间鬼王一眼。 无间鬼王眼神里已经全都是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 “伱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口气问完!” “……没什么,我就是想要问问,这浮屠塔在哪里?我能不能去瞻仰一番?” 江然一笑,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无间鬼王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可以去,本王带你去。” “多谢。” 江然顿时一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看这浮屠塔,但故事都听了这么多了,总是看一眼才觉得心安。 众人当即动身,跟着这无间鬼王朝着浮屠塔赶去。 而围绕在王殿周围的那些‘恶鬼’也早就被无间鬼王驱散。 如今街道上倒是有了‘鬼’迹,只不过他们似乎都还有些迷糊,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做着自己的事情,却还忍不住讨论方才发生的事情。 看到无间鬼王带着一群生人招摇过市,更是议论纷纷。 这一路上阮玉青则就刚才江然提出的那个问题,给了一个答案。 碧尘子先前见到阮玉青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跟水月剑派有故交。 这自然不是结缘,而是结怨。 阮玉青告诉江然,碧尘子贪恋女色,水月剑派又是女子剑派,不免被此人惦记。 门中的一位前辈,与此人道左相逢,最后死在了他的手里。 水月剑派上下齐心,知道真相之后自然是要跟这碧尘子不死不休。 几次围追堵截,却都被此人逃脱。 再后来,这人做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不容于江湖,就此消失匿迹。 当然,如今都知道了,他其实是去了无心鬼府。 阮玉青也未曾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到他。 但是那青山叠翠意朦胧一出,其身份便暴露无遗。 这自然是要为师门长辈报仇。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你想杀他随意,本就是被你们拿下的,到时候人头留给我就是了。” “这件事情,我水月剑派也会念你人情。” 阮玉青轻笑一声:“只是红叶山庄的恩情尚未偿还,这欠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实在不行,你以身相许呗。” 这话不是江然说的,是一边厉天心翻着白眼嘟囔的。 阮玉青一愣,看了江然一眼,然后连连摇头: “且不说还有叶姑娘,就算没有……我还大他两三岁呢,如果以身相许,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江然瞥了厉天心一眼,笑着说道: “厉兄,待等从这鬼王宫离去之后,你我好好谈谈?” “……” 厉天心顿时就没了说话的心思了。 闲谈之间,很快无间鬼王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大院门前。 江然眉头微蹙,看向四周也没见有塔的痕迹。 无间鬼王则随手打开这院子的大门,吱嘎一声响,院子里的情况便已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江然看着院子中间的残垣断壁,便瞅了无间鬼王一眼: “塌了?” “恩。” 无间鬼王点了点头: “当年师叔从浮屠塔出来之后,这座塔便塌了。 “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所以师叔才会那般伤重。 “浮屠塔对鬼王宫,终究意义非凡,所以,师公便不让人打扫此处,一直留着这残垣断壁。 “师父则说,这是因为师公舍不得师叔,因此留下了这一处痕迹,算是多了一分念想。” 江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还来看什么……” “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无间鬼王说道: “看完了之后,你们也该从这里离开了。” 江然没说话,踏步走进了这院子里。 刚进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短暂的惨叫,想来是阮玉青已经将那碧尘子斩了。 江然也没在意,反正这人是要死的。 早死晚死,本就没什么要紧。 行于这残垣断壁之间,江然目光在这些破败的砖瓦之间游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眉头一皱。 顺着方才目光挪来的轨迹,一点点往回探……最后落在了一处断壁上。 断壁上有一道痕…… 痕迹古怪,明明不是刀痕,却蕴含刀意。 似乎是有人以指代刀,从而斩出。 江然静静地看着这一道痕迹,片刻之后,眸子深处似乎映出了一抹刀芒。 当即连点天乾九步,想要避让开来。 却发现,这一刀如影随影,无论是天乾九步,还是潜影迷神步,硬是无法脱离这一刀范围之内。 “怎会如此?” 江然心头一定,造化正心经一转。 心意澄明,本以为这刀痕会就此消失,却发现眸子里的刀罡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倏然一闪! 那刀芒终究是落到了江然的左侧肩头。 他低头一看,肩头无伤。 那刀芒,终究不是真实存在。 “公子!” “江少侠。” “主人!” 阮玉青,洛青衣,烂赌鬼等人看到江然在原地蹦蹦跳跳,都知道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前来。 厉天心则盯着无间鬼王。 让无间鬼王心头也是一凉…… 正要寻找这眼神来处,就见江然一摆手: “我没事。” 厉天心这才收回目光,继而扬了扬脖子,抱着手里的刀,缓缓朝着江然他们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倒是童心未泯,一把年纪了,还能这般撒欢。” “……你来看看这堵墙。” 江然伸手一指。 “这墙怎么了?” 厉天心顺着江然手指看去,便看到了墙上的痕迹: “不就是一道指痕吗? “内家高手以指做笔,可以在巨石山崖上写字,这都是寻常道理,不过就是在墙壁上划了一道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没看出来?你细看!” “??” 厉天心眉头微蹙,凝神细看,片刻之后,疑惑的看向了江然: “你想让我看什么?” 江然一愣,看厉天心这模样,似乎真的没有看出什么东西。 而场中除了厉天心之外,阮玉青等人也都在围绕着这墙壁细瞅。 可是看来看去,都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 无间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江然这边: “看来这墙壁上的古怪,只有你能看得出来……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刀。” 江然眉头微蹙:“很凌冽的刀!” “凌冽的刀?” 众人对视一眼,阮玉青轻声说道: “难道说,这就是浮屠塔的真相?有人在塔内设置武学陷阱,引人入定境,再用刀意斩杀?” “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的话,这痕迹便不应该出现在墙壁上。 “更不应该只有这一处…… “这应该是当年踏入浮屠塔的人留下的。 “这个人,在浮屠塔内,应该是有所感悟。” 江然说到此处,忽然眉头一扬,重新看向了那一抹痕迹。 片刻之后,眸子深处再一次映出了刀芒。 只是这一次,江然有所准备,定睛去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可想要闪开,仍旧做不到。 最后这一次的刀芒是落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一瞬间,江然的心头有些发苦。 “这是他数十年前留下的一记刀痕,可时至今日,我竟然已经被这刀痕斩杀两次。 “这些年来,留下这痕迹之人的刀法,又会精进到什么程度?” 江然深吸了口气,再一次看向这刀痕。 这一次跟前两次都有不同,他心中有所成算,因此这原本便让他有些熟悉的一刀,忽然就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而这一次他并未被这一刀直接斩杀。 因为碎金刀一出,刀刃和刀芒在他眼底碰撞,彼此弥散。 众人眼看江然都拔刀了,当即纷纷从这场中让出。 江然这明显是要感悟武学,他们留在身边,一来打扰,二来江然若是物我两忘,顺手拿着他们来试刀……那不是死的很冤枉? 无间鬼王眼底的光彩则是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众人便聚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江然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交手。 开始的时候他主要以闪避,应对为主,然而不知不觉的,这个过程开始拉长。 似乎他能够看到的招式越来越多,变化也越来越复杂。 极端之时,江然手中的碎金刀闪烁一团金彩,舞的密不透风。 招式演变,更是穷尽变化之能,让人心惊。 然而到了这一炷香的后半段,江然的招式开始越来越少。 似乎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再到此时,他的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随手一刀,痕迹都极为古怪。 让人不敢去看。 似乎盯着那把刀看的时候,那把刀就会倏然斩在心头。 “他……他的刀法又有精进了。” 无间鬼王脸色变化。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收刀入鞘,以指做刀,刀刃轻斩。 嗤的一声响。 对面那节墙壁顿时被一分为二。 至此,江然长出了口气: “我们走吧。” 转回头来看向了烂赌鬼: “你带着你的这六个手下,暂且留在鬼王宫,辅佐你们这倒霉傻王重整鬼王宫。 “待等时机成熟,我会回来找你。” 烂赌鬼一愣:“那……那我们先前订好的一月赌一次?” 江然想了一下:“那简单,我们这就去赌个几十次,算是将这几十个月的时间,压缩在一处如何?” “好!” 烂赌鬼当即点头,满脸兴奋,感觉翻本就在眼前。 半个时辰之后,烂赌鬼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看着江然: “主人,再赌一次,就一次!” “下次再说。” 江然看了无间鬼王一眼: “告辞了。” “……” 无间鬼王看了看身边的烂赌鬼,以及那六个骰子怪人,叹了口气,知道江然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眼看着他转身真的要走,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在那墙壁上,到底领悟了什么刀法?” 江然微微沉默,继而一笑: “社会上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无间鬼王:“???” 第152章 请假条 请假条~ 上架至今,已经连续奋斗了一个月。 所以,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 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以及之后的剧情。 感谢大家伙一直以来的支持~ 那我们明天继续~~ 第152章 立天心 鬼王宫一行倒也还算不错。 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一宿的功夫,带走了三颗人头。 至于鬼王宫里死的那几个叛徒。 就留给无间鬼王自己处理了。 鬼厨子,玉王爷,还有那泉老七……他们都是鬼王宫的人。 而鬼王宫因为过于神秘,江湖上除了听到个名字之外,具体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们不曾为恶江湖,自然也就没有悬赏在身上。 江然甚至找了一下执剑司的手册,也没有发现鬼厨子等人榜上有名。 便只好放弃了。 也没用无间鬼王多送,一行人离开了无间镇,往外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正坐在树下拿着树枝于地上写写画画的大先生。 看到几个人之后,大先生赶紧扔下了树枝,拍了拍手掌说道: “几位出来了啊!? “便知道,就算是无间镇,也绝不可能困住诸位的。” “……” 江然瞥了一眼这老头: “大先生是在看到无间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哈哈哈,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啊。 “只是这无间鬼王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江少侠武功盖世,自然是来去自如。 “老夫若是进去了,只怕就不好出来了。 “回头无间鬼王说要找一个人,在这无间镇内出书立传,老朽可就被动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看向了江然阮玉青他们手里的人头。 微微一愣: “咦,诸葛明玉?碧尘子……这个是谁?顶着的竟然是江少侠的脸?” “无量生。” 江然随口说道。 “原来是他。” 大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易容术,这般出神入化。天底下能够这般惟妙惟肖的手段,可不多见啊。” 江然点了点头,忽然笑道: “说起来,大先生眼界非凡,见多识广。 “可知道这世上是否有武功,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做男子?” 厉天心当即瞥了江然一眼。 大先生则是一愣: “江少侠说的是异形换骨一类的功夫吗? “这功夫自然是有的,不过多是不能长持。 “毕竟,这就跟缩骨功之类的功夫相差不多,都是通过内力圈揉改变骨骼,时间长了会受到难以逆转的损伤。 “一日之间至少也得有一次两次的解脱才行。 “不过据老夫所知,这类功夫还是有不少的。 “远的不说,这无量生当年伪装成了一代大家东方千淑,所用的正是这一类手段。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就男的变成女的,无非就是容貌体型变化,内在该是男子还是男子,该是女子,还是女子…… “至于说彻底改变的话,当有昔年魔教的十八天魔录一册,可以让人从男变女。”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多谢大先生给我解惑……此地不是久留之所,咱们先走吧。” “好。” 大先生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跟在了江然一行人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诸位进了这无间镇内,可曾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三个应该不是鬼王宫的人吧,他们消失于江湖多年……近日来无心鬼府屡有妖魔鬼怪现身,他们与之也是一道?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鬼王宫?” 这老头絮絮叨叨,嘴巴碎的厉害,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问。 江然笑了笑: “若是大先生方才跟着咱们进了无间镇,一切你也就清楚了。 “如今,鬼王宫的事情,还是莫要外传的好。” “这……” 大先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众人往前二三里,身后便忽然起了迷雾。 回头去看,云雾滚动好似海浪蔓延,正到了他们的跟前,方才戛然而止。 江然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若是烂赌鬼在身边的话,倒是能够问问这迷雾是不是鬼王宫那边搞出来的。 不过烂赌鬼被他留在了鬼王宫内,如今却是无人解惑了。 但是想来应该大差不差,这迷雾古怪,不像是自然而成。 先前来的时候没有,多半是因为柳小娥想要吸引江然他们踏足无间镇,故意将这迷雾收了起来。 现在内忧已除,外患自行离去,这迷雾也就起来了,将这鬼王宫彻底笼罩覆盖,免得被人察觉痕迹。 江然很快收回目光,眼看东方即将破晓,便提议稍微休息一下。 这一天晚上折折腾腾的,又是打架,又是赌钱的,稍微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洛青衣闻言,当即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了起来。 阮玉青看了两眼,发现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坐在一边盘膝打坐。 江然则看了看厉天心: “厉兄,咱们一起去尿尿吧。” “???” 厉天心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然: “干嘛?” “尿尿啊。” 江然说道:“你平时不尿吗?” “……” 厉天心看了江然半晌,这才咬牙说道: “我平日里,不习惯和旁人一起尿尿。” “哦。” 江然笑着说道:“没关系,总有 “尿尿要什么照应?不去……” 厉天心紧了紧握着刀的手,警惕的看着江然,生怕江然硬要抓着他去。 江然则是一笑: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你可别后悔啊。” “我后悔什么……” 厉天心感觉江然莫名其妙,谁要跟伱一起去尿尿? 江然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我去我去,等等老夫!” 大先生哗啦一下跳了起来,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厉天心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之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阮玉青瞥了他一眼: “厉兄,你怎么了?” “我……” 厉天心摇了摇头:“我没事。” “看你神思不属,好像是有什么大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厉天心干笑了两声: “我……我能有什么秘密?” “江少侠可是说过的,厉兄身份来历极为神秘,而且好像和魔教还有些仇怨。” 阮玉青笑着说道: “如今却说自己没有秘密?属实是难以取信于人啊。 “不过厉兄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了就是。” “……” 厉天心长长的出了口气。 抬眸看向那破晓的东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这鬼王宫外并未停留太久,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众人重新启程。 鬼王宫终究只是一个插曲。 自这离开之后,众人虽然偶尔交流了两句,便也没有多说。 不过对于江然最后在那墙壁上领悟了什么刀法……大家也都是很好奇的。 这一点就算是厉天心也不例外。 只是江然不说,他们也没有多问。 此后继续往西,行径一片湖泊的时候,江然忽然看向了厉天心: “厉兄,你看这湖水好生清澈啊。” “……是啊。” 厉天心点了点头:“所以呢?” “要不洗个澡?” 江然笑道:“就劳阮姑娘帮咱们把把风,咱们几个臭男人一起下去活动活动。” 厉天心顿时瞪大了眼睛: “休想!” “我看行。” 阮玉青却点了点头: “你们确实是应该下去好好洗洗,都快发霉了。” “是吧。” 江然很是赞同:“不过厉兄,你为什么不愿意啊?是天生畏水,还是不会游泳?该不会是羞于我等面前宽衣解带吧?都是男人,怕什么?” “……” 厉天心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你们要洗就洗,少说废话,反正我不下水。” “那就算了。” 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也没有再提下水洗澡这件事情。 让原本颇为期待的洛青衣好生失望。 往前再走半日,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小县城。 江然也没着急去县衙兑换奖励,就先找了一家客栈。 “这样,开三个房间。 “我和厉兄一个房间,青衣你就和大先生同睡一间。 “阮姑娘自己一个房间,诸位意下如何?” 江然站在柜台前,跟众人提议。 “我不习惯与人同睡。” 厉天心立刻说道:“我自己出钱,单开一间。” 江然一笑: “你这伙食费尚且还欠着我呢。 “如今还有钱?” “住一晚的余钱还是有的!我又不是身无分文!” 厉天心哼了一声:“掌柜的,给我单开一间!” “这,实在不凑巧。” 掌柜的连忙说道:“小店今日客满,只剩下了三间房……您看这……” “……” 厉天心顿时纠结:“牛棚马圈可还有缺?” “那又不是人睡觉的地方,客官您这是何苦呢?” 掌柜的哭笑不得。 阮玉青,洛青衣等人也看着厉天心,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一天走过来,江然就古里古怪的。 平日里从来不拉着厉天心一起去尿尿,今天一早就拉着去了,平日里也从未提过要洗澡什么的,今天就要一起洗…… 如今到了住店的环节了,过去江然也都给厉天心单开一房。 认为这人性格有些孤僻,不愿意跟人同住也属正常。 可今天偏偏就要跟厉天心同处一室…… 阮玉青的目光在江然和厉天心身上来回挪动,脑子里又不知道开始上演什么小电影了。 厉天心眼见如此,便只好叹了口气: “行,那我就跟他一间。” “说得好像你做了多大牺牲一样。” 江然瞥了他一眼: “晚上睡觉的时候,磨牙放屁打呼噜吗?我也好早做准备。” “你才磨牙放屁打呼噜!” 厉天心大怒。 江然一笑,也未曾跟他计较,一行人就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客房。 房间分配好之后,江然又叫住了小二哥: “劳烦你帮我取笔墨纸砚。” “是。” 小二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厉天心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忽然之间要写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陶冶情操。” 江然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开始胡诌: “鬼王宫内见到那诸葛明玉,我心头受到触动不小。 “他一个邪魔外道都上下求索,学无止境。 “我等身为江湖正道,岂能这般空虚度日,回头成为了一方大侠,威震江湖,结果写个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这岂非贻笑大方?” “我听你胡诌……” 厉天心哼了一声。 江然则看了看床榻: “这床不小,你喜欢睡在里面还是睡在外面?” “我……我喜欢睡在地上!” “那不行。” 江然摇了摇头: “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我多次经历风雨,算不上什么知根知底的朋友吧,却也是一场交情。 “结果我睡床上你睡地上?传将出去,别人怎么看我江然? “恩,对了,方才我还让小二哥打了一桶水。 “一会你洗个澡吧,这天气炎热,纵然是有内功护体,也难免生出一些古怪味道。 “今夜同塌而眠,你总不至于让我鼻子遭罪吧?” “……你,你怎么这么多事?” 说话之间,房门便已经被人敲响: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好。” 江然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有劳诸位了。” “不敢当,不敢当。” 结果跑趟的小二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然后鱼贯而入,把热水倒进了水桶里,又有小二哥送来了文房四宝,江然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待等这帮人出去之后,厉天心便抱着自己的刀: “今天晚上吃的多了,我下去消消食。” 说话间便要跳窗逃走。 结果身体都跳出去一半了,就感觉后脖颈子一紧,整个人就被江然给提溜了回来。 随手往地上一放: “一说洗澡你就跑,你我都是男人,你到底在怕什么? “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姑娘?” “你眼睛瞎了吗?” 厉天心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 “我眼睛没瞎,可你做的事情,属实古怪……实在是难以不叫人多想。 “你要说自己是个男子的话,那你怕什么? “澡盆就在这里……自己看着办吧。” 厉天心抬头看向江然,四目相对,半晌之后,他狠狠咬了咬牙: “好,我洗!!” 说话之间,便要伸手解衣服,一边还死死盯着江然。 似乎是试图用勇气击败他。 结果发现,江然的眼珠子瞪得比自己还大,一时大怒: “转过去!我不习惯被人看着。” “总会习惯的。” “至少不是现在!” “行行行。” 江然摇了摇头,来到桌子前坐下,倒了点茶水研墨。 再回头就见厉天心背对着自己,上衣已经脱了。 江然咧嘴一笑: “厉兄,你这身段不错啊。” “关你屁事!你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说的那么一本正经,说起来,厉兄你脸色虽然蜡黄的,但是这身上……真白啊。” “放屁!” 说完之后,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浴桶之中。 水喷溅,差点洒在江然头上。 “裤子都不脱?” “你那么看着,谁能脱的下来?” “随你。” 江然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然后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 厉天心回头看了江然一眼,随口问道。 “你的名字。” 江然头也不抬,也是随口回答。 “……你写我名字作甚?” 厉天心却脸色大变。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这名字,好像很有意思……你看啊。 “厉天心,厉,凌厉,厉害,读音相同的也有不少。 “天的话,头顶青天的天,也可能是一天两天的天,后者的话,可做日讲,一日两日…… “我要是取一个站立的立字,再加上一个日字,最后合上这个心字。 “这三个字合在一处,竟然是一个‘意’字。 “你说,有没有趣?” 江然说到此处,回头看向了浴盆之中的厉天心,笑着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名字里,就有这个字。” “……什么人?” 厉天心缩在一盆之内,一边说话一边咕噜泡泡,声音沉闷。 “算是我的……小姨子吧。” 江然叹了口气: “可惜啊,我也不知道那婚事到底是真是假…… “你要是见到她了,多半就会出手了。 “因为,她很有可能是个魔教妖人。 “结果你的名字组合起来正好是她名字里的一个字,你说,这是不是很有缘分?” “……有,确实很有缘分。” 厉天心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江然。 江然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厉天心正要说话,就听江然笑道: “这个人啊,会魔教的手段,能让人看到她想要让人看到的。 “眼见未必是真,耳听更是虚言。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打了她一顿,可能你打的只是空气。 “她会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被她所迷惑的人,笑弯了腰,笑岔了气。 “戏谑人心,本就是魔教的拿手好戏,对不对?” “恩,你说的没错。” 厉天心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江然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浴桶跟前: “所以,我如今所见,究竟是真是假?” “你有造化正心经,难道还不能分辨真假虚实?” “造化正心经只是一门武功,行走江湖至今我越发明白,这江湖上总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是武功便会有破绽,有窍门。 “这世上没有颠之不破的武功……谁知道,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自以为的得逞,也可能只是一个全新的陷阱。 “你说对吗?唐姑娘?” 第153章 人质 客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起来。 厉天心整个人缩在了浴桶之内,江然一只手按在了浴桶上,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厉天心这才把脑袋从水里拿出来。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承认呢?” 江然笑了。 这句话不正是说明,你已经承认了吗? 不过他还是说道: “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这就跟你一起洗。” “……你卑鄙!!” 厉天心顿时瞪眼,却又忽然做嫣然一笑: “姐夫,我就知道,伱 “当时客厅吃饭,我就说周遭无人,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当时还装的一本正经,现在不也是原形毕露?” “……” 江然一脸难受:“你能不能把这张脸收回去,然后再做这女儿家的姿态?现在这样可太恶心了……” “哼!” 浴桶里的人冷哼了一声,江然抬头,就见他面皮忽然跳动了起来。 有气于皮下游走,时而鼓胀,时而凹缩,片刻之后,那蜡黄之中带着平平无奇的脸便已经消失不见。 唐画意那张精致的脸孔,再一次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四目相对,江然却久久无言。 “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唐画意笑着说道:“如今再见,又是这等情景之下……哦,对了,我这【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只是解开了脸上的部分。 “上半身还保持男子模样呢……要不我也解开,然后你也脱了衣服进来,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江然点了点头,便伸手褪下外衣。 唐画意一愣,连忙说道: “你做什么?” “方才不是你说的吗?” 江然笑道: “让我进来,你好好伺候伺候我,你既然说的出来,难道我还做不出来?” “……姐夫,你不知道姐姐有多凶,若是你我之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只怕就没有几日好活了。” 唐画意满脸哀愁的说道: “所以啊,你我还是循规守矩一些的好。” 江然闻言一乐: “你还挺怕你姐姐的?” “怕啊。” 唐画意点了点头:“在这世上,我最怕的人……便是她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然眉头微蹙。 “你想知道?” 唐画意歪着头看向了江然,继而一笑: “我不告诉你。” 江然闻言也笑,只是眸子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反倒是有刀光泛起。 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这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 “姐夫……你该不会,想杀我吧?” “难说。” 江然淡淡开口: “这得看你如何表现。” “你想要让我,如何表现?” 唐画意也是吐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胡闹,如今才是关键了。 她跟在江然身边这么久,对于江然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知道他心狠手辣,真的想要杀人的话,根本不管你是男是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我们好好谈谈吧。” 江然轻声开口: “大化神刀是怎么回事?十八天魔录里难道还有这门功夫?” “没有啊,但是秘籍我早就得到了,随便练练,不就会了吗?” “……好一个随便练练。 “我师父,当真给我安排过那门亲事?” “是!” 唐画意老老实实的回答:“而且,这门亲事很久之前就已经说定了。” “很久之前?多久?” “十七年前!” “所以,唐员外当时跟我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直言相告很难让人接受,自然是得换个说法。” 唐画意笑着说道:“毕竟,咱们的来路你也知道了,总不能告诉你,你是咱们魔教定下来的女婿。再将你给吓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江然眉头微蹙: “我师父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头!” 唐画意想都没想:“他是我们魔教的大敌!!” “放屁!” 江然脸色一沉: “你这话沾边吗?” 既然是对头,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子跟一个魔教妖女结亲? “沾边啊!” 唐画意连忙说道: “我真的是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多年之前,他跟我教圣女曾经有过一段纠葛,由此引发出了很多恩怨。时至今日,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合作。 “但是彼此仍旧未曾将对方当成朋友。 “还是敌对的关系。” 江然眉头微蹙,唐画意的这番话,倒是跟当时问香林内,小河旁钓鱼的老者说的话,可以对应起来。 “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合作?” “这个我就不能说了。” 唐画意说完之后,发现江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便无奈说道: “真的,这个我真的不能说。 “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说!” 江然看她一眼,微微沉吟: “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旁。 “我问你,苍州府内,青河帮……是被何人所灭?” “你不是都知道吗?” 唐画意笑道:“我姐姐杀的。” “……范玉谋的青河帮在苍州府内,存在已经多年。 “为何忽然之间,对他们动手?”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阴错阳差。” 唐画意想了一下说道: “追根究底的来讲,就太过复杂了,而且还牵扯到了天上阙。 “甚至得追述到百年之前,我魔教被楚南风以及闻人天纵这帮大侠,打的分崩离析,四散分裂。 “当然,我魔教自然没有这么容易亡。 “我曾经跟你说过,魔教终生追求只有五个字……天魔大自在! “天魔不死,自在不灭,只在人心。 “只要人心还在,我魔教必将永存。 “当然,这些也就是漂亮话,自那百年之前的一场之后,我魔教一时之间也不成体统。 “而且当中还出了叛徒,十八天魔录也被折腾的到处都是。 “有一些是被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偷走了。 “有的则是散落于江湖之中,不知去向。 “剩下那些则被当时的教徒各自分刮…… “而我们这一脉,素来都是魔教正统,你也见到咱们教主爷爷了,是不是很厉害?” “……问香林内的那个老头?” “对对对!” 唐画意连连点头,继而嘟着嘴怒道:“就是那个老不死的,明明都到了奔马镇了,竟然敢不见本姑娘……” “……” 江然叹了口气。 当时他将问香林内的见闻跟唐画意说了,主要是想要问问那老头所施展的武功究竟是什么来路。 结果唐画意听完之后,就找了出去。 那会自己尚且懵懂无知,还担心她的安危。 结果,原来是去见自家教主…… 怪不得她当时那般自信。 唐画意则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我们这一脉呢,其实也不想招惹谁,对于这江湖也没有什么意见。 “归根结底,就是想要将当年散落出去的聚集起来。 “将那些背离了天魔本意的叛徒收拾掉,也就是清理一下门户。 “所以,虽然我们在苍州府扎根十年,也只是做着老实本分的事情。 “却没想到,天上阙这帮得了当年十八天魔录的人,竟然将爪子伸到了苍州府。 “我们虽然是想要本分做人,可是血鼎神功就在眼前,难道还能眼睁睁瞅着范玉谋他们借此害人吗? “因此啊,我就主动请缨,打入青河帮内部。 “本来是想要将这范继武和范玉谋全都弄死,将修炼了血鼎神功的人全都打死…… “之后就功成身退。 “谁能想到,天降大英雄! “我英武非凡的姐夫,忽然就哗啦啦闪亮登场。 “一刀鬼神惊,直接从青河帮的外院劈到了内院!” 江然感觉这话含沙量有点大。 他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其实你作为厉天心的时候,说的话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我真的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没错。” 唐画意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之后,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们不得不离开苍州府。 “姐姐担心你留下了范继武的性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便索性走了一趟青河帮。 “一则是取走血鼎神功秘籍,二则……是为了帮你清除隐患。 “不仅仅是青河帮啊,还有天上阙的云部。 “自他们来到苍州府便已经被咱们发现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更是不必多说。 “姐姐担心他们要做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你。 “所以,那天晚上又去了一趟云部所在。 “将那里的人也全都杀了。” “这么说来,她对我,还真的是情深义重?” 江然冷笑一声。 唐画意却没有笑,她有些复杂的看了江然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对你的感情如何,不应该从我的口中告诉你。 “终有一日,你会见到她。 “让她亲口对你说…… “只是,作为她的妹妹,我想告诉你的是。 “至今为止,只有你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你。” “胡言乱语,我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了?” 江然眉头紧锁。 “还敢说?” 唐画意气哼哼的差点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最后大约是感觉到,虽然有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在,这也终究不妥。 只好闷声闷气的说道: “我告诉你,我都忍你很久了! “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到处留情! “叶惊霜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打着报恩的名义,就是想要对你图谋不轨。 “你也从不拒绝,现在还戴着人家送你的定情信物!” “……” 江然低头瞅了瞅身上的玉佩,哼了一声,懒得作答。 唐画意倒是越说越气: “还有,明月那丫头才多大啊……也不对,及笄之年,倒也确实是情窦初开。 “可是,你不能勾搭了表姐,又勾搭人家表妹吧?你是想要一网打尽吗?” “胡言乱语!” 江然瞪眼: “这跟明月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小姑娘一颗心可全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就不怕人家一见江然误终身?你于心何忍啊……” “乱七八糟。” 江然眉头紧锁:“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我还没说完呢!” 唐画意指着江然说道: “明月留在了苍州府,叶惊霜因为她师父的事情,回到了流云剑派。 “我正松口气,感觉你差不多可以收收心了。 “结果转过头,就遇到了阮玉青!” “这……和阮玉青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和人家拉拉扯扯,牵缠不清的难道是我不成? “我可听说了,人家这么多年行走江湖就算是遇到男子,都恨不能相隔天堑两端,你可好, “一天天的眉目传情,我都懒得管你了! “真就是累人……我跟在你身边,本是姐姐的意思,让我护你周全。 “结果你武功这么高。 “我想着,用不着我保护的话,那我就帮姐姐看着你吧。 “可是……这可比保护你难多了。 “你到底能不能别到处发骚,勾引良家妇女了?” “你再放屁,信不信我劈了你!?” 江然暴怒,以手做刀,满脸威胁。 “劈了我就劈了我!大不了老娘就死在这浴桶里!” 唐画意也好似豁出去了: “我可告诉你,我只要一死,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功力自然消散,我就彻底恢复女儿身了。 “回头让人家都看看,你的房间你的浴桶里,死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大闺女,长得如似玉,好看的就跟天上的小仙女一样。 “看看你到时候跟别人怎么解释!” “……” 江然差点气笑了:“你还要脸不要?” “你都不要脸的到处勾搭,我还要什么脸?” 唐画意气哼哼的说道: “你说说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在抵达红枫山庄前夜的客栈里,你还跟叶惊霜共处一室……当真岂有此理! “姐姐那天晚上都没舍得把你给吃干抹净了,你就不能自尊自爱一些?” “你姐姐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对我做?” 江然眉头一挑。 “你以为会做什么?” 唐画意冷笑一声:“姐姐从十年前就开始盼着嫁给你,她岂能接受那般不清不楚的就委身于你?回过头来,你不仅仅好似黄粱一梦一无所知,甚至还会怨她恨她。 “她不会那般轻率的。 “就算是她做了什么,也绝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哼,想得还挺美。” “……所以,那天晚上她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江然感觉这话题可以回归到主题。 “这个我不想告诉你。” “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江然面色一沉:“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我知道,阎王怒嘛。” 唐画意淡淡的说道: “你可以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坚持,我相信我可以忍下来。 “姐姐为了救你的性命,付出过难以想象的代价。 “她所有的付出,应该亲口告诉你才有意义。” “……代价?” 江然看着唐画意:“什么代价?救我性命……这门亲事,果然是跟我的九死绝脉有关?” “我说了,这些事情,等她亲口告诉你吧。” 唐画意将脑袋靠在浴桶的边上,抬头看着屋顶: “你想要怎么对我都行,我不会说的。 “不信的话,你尽可以对我用一用那阎王怒。” “……”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那……你说说,为什么那一夜,唐家的人会全都离去。 “既然是想要让我和唐诗情成亲。 “为何忽然行这莫名之举?” “还不是因为你的九死绝脉忽然之间就有了变化。 “莫名其妙的,你竟然能够治愈此症。 “原本的准备,忽然就用不上了。 “再加上,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能够活下来,也没有必要跟我们牵扯上关系。 “毕竟是魔教嘛,跟我们沾边,对于你这初出江湖的后生晚辈来说,开局也太惨烈了一点。 “便索性一走了之,去忙活正事要紧。” 江然微微沉吟: “那让我先整理一下。 “也就是说,我师父和你们定好的内容是,骗我来苍州府成亲。 “借……成亲之名,行救我之实。 “可后来你们发现,我的九死绝脉有了变化,自己有办法解决……因此你们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就此断然离去。 “结合你所说的话来看,唐诗情为了救我做了很多的事情。 “那时一切都功亏一篑。 “所以,那一夜她还是对我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结果却已经跟你们原本预想之中的发生了极大偏差。” “……没错。” 唐画意点了点头:“而且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什么好处?”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你以为,血鼎真经真是凭借造化正心经就可以化解的吗?” 唐画意看向江然,眼神里有些愤愤不平。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这话解开了他心中一个困惑。 微微沉吟之后,忽然倒了杯茶,送到了她的面前。 “……姐夫,没必要吧?” 唐画意干笑一声,看江然态度坚决,这才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恩将仇报’,一边接过来一饮而尽。 “我觉得挺有必要的。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如你所愿,让你姐姐说。 “从今日开始,你便算是我手里的人质了。 “想要活命,就想办法让我见见你姐姐。” 江然忽然伸手捏了捏唐画意的鼻子。 力道有点重,捏的唐画意鼻子通红:“不然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结局,这一次我可不是在逗你玩。” 第154章 惜字如金 这一夜江然都没让唐画意好好休息。 他问了很多的东西。 有些唐画意直接告诉了江然。 例如为什么想到可以利用飞云寨的事情,让唐画意接近江然。 这是因为飞云寨在天上阙的威慑之下,必然会对苍州府动手。 而那会江然也必然会因为唐家的事情,暂且不会从苍州府离开,一旦彼此陷入纠葛,那苍州英雄会就是‘厉天心’和江然认识的最好时机。 在这之前,‘厉天心’则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确立一个明确的人设。 一个有些冷傲,并且直愣愣的江湖客。 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调查血鼎真经这一门十八天魔录。 一旦跟江然接触之后,她也负责潜移默化的让江然对魔教有些不同的印象。 不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她进了飞云寨,被人‘拷打’一日。 那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飞云寨的人,乃至于洛青衣他们自己认为,她被拷打了一日而已。 真相便如同江然所说,凭借她魔教善于蛊惑之能,她只是在那牢房之内,看了一日笑话。 最后才自己下手,把自己给弄的皮青脸肿,这才脱身而去。 这也是为什么,江然此后见到她的时候,她衣衫完好,没有半分血痕,却鼻青脸肿的原因。 本来的计划是脱身之后,混入苍州英雄会,揭发飞云寨李飞云修炼魔功的事情,从而崭露头角。 结果就见到了江然。 大化神刀也是在那会 当时她对这门刀法,真的只是初学乍练。 也因此,其后几次见她出手,江然都发现,她的刀法一日千里。 那是因为……她本就是初初入门。 又有这绝顶天资傍身,自然是突飞猛进。 不仅如此,他们给‘厉天心’这个人还按排了一个‘不能说’的人设,让人觉得他跟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他们那深刻的了解,也就不至于无的放矢。 这一点,则是为了让江然更了解魔教,从而改善他对魔教的印象。 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苍州府的事情结束之后,唐画意先行离去,却其实并未走远。 始终都在关注江然。 她身为魔教妖人,自然是有些非凡本领,以至于那会的江然想要发现她还是颇为不易。 这才有了之后左道庄深夜集会,再见‘厉天心’的‘巧合’。 也是自那之后,‘厉天心’便没有真的跟江然分开过。 只因江然和阳月二君一战之后,唐画意发现他越发的深不可测。 过去的那般行径再做的话,只怕会弄巧成拙。 其后,江然询问她那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详情。 她也如实相告。 这门武功正是大先生所说的,能够改变自身模样的神功之一。 并且同样出自于十八天魔录。 乃是魔教最顶尖的绝学。 虽然做不到无中生有,让一个女子彻底变成男子。 可是改变体型外貌,却是轻而易举。 如果江然不是修炼了造化正心经,再配合唐画意本身的手段,那真就是欺神骗鬼,任谁也无法看穿她的真面目。 此前她也一直隐藏的很好。 可惜,鬼王宫一行,到底是击穿了她心头软肋。 以至于在被鬼厨子一吓之后,动用了本身的绝学。 她让鬼厨子自己吃了自己,又让品心酒楼里的那些人自相残杀。 后来坐在酒楼跟前后悔自己没沉住气的当口,玉王爷又出来捣乱,这便有了玉王爷跑到勾魂赌坊,自己扭了自己脖子的一幕。 其实她那会多少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江然先前本就已经多多少少对她起疑,鬼王宫内她那般行为,更是自曝无疑。 同样也是因为如此,今天江然叫破了她的身份,她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 至于红枫山庄她跟张知画到底说了什么之类的小事,江然也就没有细问。 不过却也解释了,为什么‘厉天心’这么不待见张知画。 毕竟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另外一个女人对她示爱? 当然……唐画意到底算不算得上正常,这一点尚且有待商榷。 除了这些问题之外,江然也问了许多关于唐诗情的事情。 可除了唐诗情如今极有可能也在锦阳府这一点外,其他的唐画意全都缄口不言。 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或者两手一摊,一副任凭江然为所欲为的模样。 这般无赖行径,江然倒也真不好说就将她如何了。 而行走江湖至今,虽然跟这魔教相处不多。 但是从各个角度来看,老酒鬼和他们确实不是一般的关系。 唐画意说他和唐诗情的亲事,是为了救他的性命。 江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无法反驳。 这当中,确实是存在着极大的可能性的。 否则的话,老酒鬼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何至于再折腾这一趟? 只是这些问题,想要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最好还是等找到了唐诗情和老酒鬼,让他们亲自给自己解释才好。 至于唐画意……现如今他们关系说起来还真的颇为复杂,千丝万缕的,江然也不好真的给她动用手段。 这件事情,便也就暂且这样了。 不过只要将她控制在手里,不怕最后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便如此,一夜过去。 转日清晨江然去了一趟县衙。 回来的时候,又拿到了不少的赏银。 现如今他真的觉得,这个捉刀令实在是个好东西。 此令一出,他说拿到的人头是谁的,那就是谁的。 实在是方便太多。 回到客栈,就发现唐画意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仍旧以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将自己的容貌恢复到了‘厉天心’的模样。 正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跟大先生和洛青衣闲聊。 阮玉青不在大堂之内,想来是在房间休息。 江然让洛青衣将阮玉青叫了下来。 然后拿出了银票,当场开始分赃。 阮玉青 “不用不用,我身上的银子够了。” “不要白不要,别给他省啊,他有的是钱。” 唐画意将银票抢了过来,放到了阮玉青的跟前。 然后自己又要去拿,结果被江然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唐画意呆呆的看着江然: “你干嘛?” “自己出了多少力气,自己心中没数吗?” 江然白了她一眼:“这里面的钱,你好意思拿?” “我……” 唐画意想了一下,发现除了在阻拦那些被失魂蛊控制的‘恶鬼’时出了手,其他的时候完全没有。 鬼厨子和玉王爷虽然都是她杀的,可问题是……那两个人不值钱啊。 最后也只能撇了撇嘴,抱着一盘生米使劲的吃。 她这会也想开了,反正江然不会让她死。 下毒无非是不想让她跑掉而已,那就坦然一些,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她跟着江然的目的,一个是护他周全,一个是监视他不要拈惹草。 关于后者,过去她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这一层身份被戳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顾忌,不需要如同先前那般隐忍。 该说的时候,就使劲说,只要不被别人听到就好。 这般想来,反而是比过去方便了不少。 跟洛青衣还有阮玉青分完了钱,江然便也跟着吃喝起来。 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哗然之声。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听店小二扯子嗓子喊道。 顺着声音去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汉子,正站在门前,正正好好的挡在了客栈门口。 既不进来,也不让开。 以至于往来客人都得绕路。 店小二刚才看到了,感觉这不是回事,就上前招呼。 询问他打尖还是住店,结果这人还是一语不发。 店小二见此也有点恼了。 这才怒而出声询问。 只是这人对于店小二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好像跟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店小二拍了拍巴掌: “好好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 “有本事,伱就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转身就冲进了客栈之内。 不过片刻,再出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一群人。 江然一看,差点乐了。 后厨做饭,砍柴的,洗菜的,刷碗的约摸着都被他领了出来。 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多半是给客房清洗被褥的。 一伙人里,最凶恶的也就是一个肥头大耳,提着马头菜刀厨子了。 “就是他!” 店小二拿手点指,好像是一个受到了欺负,找到家长当靠山的小孩子。 这场面倒是不太常见。 江然等人都忘了吃饭,目不转睛的看着。 大先生则是连连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那汉子也没有抬头,对这话还是充耳不闻。 厨子见此狞笑一声: “哪里来的泼皮,敢来咱家客栈撒野。 “十里八乡的,你不打听打听我老李是什么人? “当年我可是在山寨里当过厨子,这一口马头菜刀跟了我十几年,剁过牛羊猪,也剁过活人! “小子,你现在离去,尚且罢了。 “再不走,且看看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刀口锋!” 众人闻言,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这是撸胳膊挽袖子要瞪眼宰活人啊。 只是那汉子仍旧不为所动。 李厨子眉头紧锁,环顾左右,一时之间有点下不来台。 当即嘿了一声: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且看俺老李的本事!!” 说完之后,先发一声喊。 紧跟着提步上前,闭着眼睛,就劈了一刀。 这一刀属实是一言难尽。 没有章法,没有内力,准头全然不在,刀至半途,还后悔了,刀刃往回拉,手腕隐隐发抖,似乎要掌握不住。 就听一声惊呼。 李厨子连忙睁开双眼。 结果感觉手里空空如也,连忙环目四顾: “我,我刀呢?” “李叔李叔,你的刀,在他手里呢。” 店小二连忙提醒。 李厨子一回头,果然就见到跟了自己十几年,劈过活人的马头菜刀,正在那汉子手里。 “你……你还给我!” 李厨子连忙开口。 就见那汉子凝望着手里的这把刀,沉默了一下之后,随手在刀身之上一抹一弹。 哗啦一声,一面磨得锋利至极的菜刀,直接就给他弹成了满地碎渣。 “这……” 李厨子整个人都麻了,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围观看热闹的也都愣了。 这可不是泼皮无赖,这明显是江湖好手。 “好本事啊。” 阮玉青眉头微蹙:“这人内劲刚猛,方才伸手在菜刀上一抹,内力已经将那刀刃震碎。其后屈指一弹,这才彻底破开。” “跟阮姑娘相比,如何?” 江然随口问道。 阮玉青摇了摇头: “我水月剑派内力以阴柔为主,跟他这刚猛内力并非一路。 “所以,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未必可以做到。” 江然点了点头,明白了阮玉青的意思。 此时店小二等人全都懵了: “这……这……那你,那你就站在这里好了,咱们,咱们不管你了。” “我……” 那人沉吟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 “等人。” “等人?” 店小二呆了呆,又连忙点头: “原来如此,您老人家慢慢等,或者,要不先进来等?我给您拿一壶好酒,让李叔给你颠两个好菜,您边吃边喝边等如何?” 那人沉默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 “穷。” “……啊?” 店小二开始还没明白,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笑道: “没事没事,我请您。” 那汉子闻言摇了摇头,想了一下,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阮玉青见此,眉头微蹙之余,忽然福至心灵: “此人难道是……惜字如金满盛名?” 说完之后,她看向了大先生。 就见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册子和毛笔,正奋笔疾书。 想要凑过去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大先生赶紧用胳膊挡住: “不可看,不可看!天机不可泄露!” “……” 阮玉青一阵无语。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等我?” 唐画意连连点头: “自然是在等你。” 阮玉青闻言便看了一眼江然身后的焦尾琴,叹了口气: “没想到,连这惜字如金都为了焦尾跑到了这里。” 洛青衣则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我将他赶走。” 说完之后,直接往客栈外走去,来到那满盛名跟前。 满盛名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就听洛青衣说道: “客栈门前等人,人家还做不做买卖了?休要仗着有几分本事,就小看了天下人。 “让开!” 满盛名摇头:“不!” 他还真的是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洛青衣哼了一声,单拳一握,倏然送出。 空气之中顿时发出一声爆响。 满盛名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微微一亮: “【大象神拳】!?” 他这是 双拳一触,顿时发出砰地一声响。 洛青衣脸色微微一变,蹬蹬蹬连退三步,最后一步落下,直接踩碎了门前的一块青砖。 满盛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眉头微蹙: “不精。” 洛青衣本是惊异于此人的武功,此时闻言,却是勃然: “你是说我,学艺不精?” “对。” 满盛名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说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岂有此理!” 洛青衣怒极而笑,几步上前,双拳顿时给舞的好似有千百虚影。 满盛名抬头看去,只觉得洛青衣的拳法好似大浪潮汐,漫天遍野,滔滔不绝。 却是一步不退,右手一翻,猛然一探。 下一刻,就听啪的一声。 他手掌竟然穿过了重重虚影,一把抓住了洛青衣的手腕,身形一转,将洛青衣直接抓了起来,于当场转了一圈,重新扔到了客栈之中。 洛青衣这一次重心不稳,接连后退七八步,这才勉强站立。 一时之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就听那满盛名说道: “太差。” 洛青衣本就脸色难看,此时闻言更是勃然大怒: “士可杀,不可辱!!” 言罢便要冲上前去,跟这满盛名拼了。 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且住。” 洛青衣这才恢复了理智。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门前的满盛名,深吸了口气,抱了抱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江然则笑着看向了满盛名: “这位兄台,此行前来是为了等人?” “……对。” 满盛名点了点头。 江然则问道: “那不知道,你等的人是谁?” “你。” 满盛名没有丝毫隐瞒,虽然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 但是这直言不讳,倒是意外的坦诚。 “等我?你我素不相识,等我作甚?” “……挑战。” 满盛名看向江然身后,抱了抱拳: “赢……焦尾!”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江然有些好奇。 满盛名顿时满面愕然,慌忙问道: “不……不不不……不答应?为……为……为…………为什么?” 江然等人同时一愣。 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叫惜字如金了。 第九重 满盛名一开口,在场的人全都呆了。 店小二等人想笑却又赶紧忍住。 就算是方才丢了人的洛青衣,也是满脸愕然: “原来是个……” 后面的‘结巴’两个字到底忍住了没说出口。 只是把头扭到一旁。 满盛名也知道自己是漏了怯,脸色有些发红,看看左右,见围观者对他指指点点。 沉默了一下之后,对江然一抱拳。 继而转身便走。 “这……” 江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不过也没有叫住他。 挑不挑战是满盛名的决定,答不答应是江然来做决定。 他不打算为此跟任何人赌斗。 尤其是有了品茶赏琴大会这件事情的前提下,莫名其妙的接受旁人挑战,虽然他不怕输,但此例一开,也会因此引来不少的麻烦。 便任由这满盛名离去了。 唐画意撇了撇嘴: “为什么不答应?估摸着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关你屁事。” 江然瞥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饭。” 阮玉青则笑道: “我倒是觉得,这位满大侠未必会这般轻易罢休,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这人啊,素有侠名,人品还是很端正的,料想就算是不愿意放弃,也不会做些鬼祟之举。” 大先生收回了自己册子,将那毛笔塞进了袖子里,脸上有些失望: “本以为能够看到江少侠和惜字如金的一场大战。 “可惜,可惜啊……” 江然看了大先生一眼: “今日大先生倒是难得的话多了。” “哎呀,多说多错,多说多错啊!” 大先生赶紧端起酒杯:“自罚一杯,以后老夫尽量不说话。” 众人没搭理他。 这老头其实是有点没脸没皮的,毕竟真的抹不开脸的,也很难干他们闻墨阁的营生。 毕竟得拦着人家事主,问东问西,即得忍受冷脸,也得扛得住嘲讽。 只要不动手,人家说什么他们都得当成微风拂面,一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这活可不好干。 江然摇了摇头,吃完了饭之后没有招呼众人上路,而是先回到了客房之内。 这一趟的三颗人头的奖励,他得整理一下。 …… …… 房间之内,江然盘膝而坐。 随手打开了奖励列表。 【获得奖励:六年内力】 【获得奖励:秋水凝冰诀(三十年)】 【获得奖励:浩然正气书(二十八年)】 江然首先看向的,是这【浩然正气书】。 没有猜错的话,这必然是诸葛明玉的根基武学。 只是见识过诸葛明玉的武功之后,江然更想要得到的,其实是他的三九算经。 三九算经号称可以算尽天下绝学。 虽然时至今日,江然已经知道,这多半也是吹破了牛皮,至少就江然的惊神九刀而言,三九算经就算不出来。 可纵然如此,这门武功的奇妙之处,也仍旧叫人拍案叫绝。 只是江然运气不佳,并未得到这门神功,反倒是得到了浩然正气书。 江然身负造化正心经,如今已经达到了 而想要将这一重境界,臻至圆满,就得以三门内功绝学为基础。 这才可以突破到 江然先前也一直都在等这一门绝学。 如今这浩然正气书,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算是符合了这一条件。 沉吟了好一会之后,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选择领取浩然正气书。 与此同时,江然先前还保存了四道buff,也没有任何保留的尽数用在了浩然正气书上。 将原本二十九年的浩然正气书,提升到了六十九年! 这才选择了领取。 有了先前的几次经验,江然知道获取此番内功的时候,需得谨慎小心。 让造化正心经和新的内功绝学,有一个磨合的过程。 而随着奖励领取,丝丝缕缕的内力,顿时自丹田泛起。 浩然正气书的内力,跟大梵金刚诀,冷月大·法都不相同。 此气一生,便是直来直往,想要占据主动。 却在刹那之间,造化正心经自然运转,好似一门阴阳磨盘,任凭伱如何衍生内力,尽数归入造化正心经所有。 浩然正气书自然不愿自己成为了旁人柴薪。 奈何江然推波助澜,助纣为虐,浩然正气书孤掌难鸣只能就范。 与此同时,浩然正气书的心法口诀,以及当中蕴含的种种神功奥诀,也自江然的脑海之中浮现。 严格来讲,这门武功是中规中矩的。 便好似玄门正宗的绝学,中正平和,火候越深,威力越强。 这浩然正气书也是如此。 儒家武学同样也是千变万化,依据个人理解不同,从而产生不同分支。 而此诀则是根本要诀之一。 虽其本身并无多少特异之处,尤其是跟冷月大·法这样有着明显特性的内功相比,显得平平无奇。 然而当世多门儒家绝学,都是以此法为根基衍生而出。 乃是整个千钧书院的核心内功心法。 而经过了四道buff加持,这门武功已经被推至大成境界。 威力自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严格来讲,这门神功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一者为【正气歌】。 这是浩然正气书的根本,此功的行气之法,便蕴藏其中。 前前后后一共有三十招。 囊括了掌法,指法,拳法,腿法等多路武学。 浩渺深邃,奥妙无穷。 二者为【浩然行】。 此篇的基础乃是身法,以浩然之气作为依托,步法威势惊人,有震慑人心之能。 江然脑海之中一边接收这浩然正气书的种种心诀秘要。 一边加速造化正心经与此功相合。 周身气机流转,罡风倏然卷动。 身形不由自主的又一次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时而演化护法金刚,时而冷冽好似腊月寒冬,时而头顶清光照耀古今。 这三彩迷离,最终映做三于江然顶上凝聚。 在这三一现的刹那,江然体内真气终于彻底合一。 造化正心经也与此同时,成功迈入了 三在顶,五气朝元。 周身各处无不豁然开朗! 体内真气倏然暴涨,源源无穷,似无有尽处。 整个人便好似有灵光照耀,通体琉璃,再无一处闭暗之所。 江然一一‘看’去,体内何处有暗伤,哪里有淤堵,尽数一目了然。 不过他最想‘看’到的,却是九死绝脉的痕迹。 可惜,并未找到。 这九条隐脉世所罕见,当今一切行气之法,神通奥妙,皆在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除此之外,根据修炼武学不同,尚且还有三脉五轮之说。 可从未有人找到过这九条隐脉。 这是一种病,自古有之,从未见愈。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似乎有辰星闪烁,熠熠生辉。 “这是……” 便在江然想要细看之时,这灵光照耀之感倏然退去。 气机沉凝,一个大周天已经悄然转过。 他身形落在床上,却是禁不住微微蹙眉: “方才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微微沉吟,当即心诀再起,然而一个大周天之后,却又发现,除了内功浑厚更胜以往之外。 却再也没有方才那灵光一扫,自身一切都一览无遗的奇妙之态。 不禁叹了口气,知道方才那种情况,是可遇不可求的。 此时回想,自己百骸之中的绝对不可能是星辰。 必然是某种内功留下来的痕迹,亦或者是真气凝聚的表现。 只不过它们隐藏极深,若非是这一次自己内功进境极大,绝无可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唐诗情对我做的事情? “我也是因为它们,方才可以对血鼎神功视而不见?” 江然心头隐隐泛起了思量。 却又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唐画意言之凿凿,表示那天晚上就算是唐诗情对自己做了什么,得到好处的也是自己。 可是这魔教小妖女的话,又岂能尽信? 只是如今问她,估计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倒是不好叫她知道自己已经看出端倪…… “这件事情便暂且存于心头,待等见到了唐诗情之后,再做计较。 “只是,老酒鬼若是也知道此事的话……” 江然眉头紧锁,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再多想决定继续领取奖励。 先前他便已经积压了不少的奖励。 如今四道buff已经用完。 正是该将之前的【天覆神掌】领取了。 这一套掌法倒是正如江然所想,算不上是什么神功绝学。 不过招式确实是有可取之处。 掌势雄浑,气势磅礴,内功越强,掌力越盛。 到了极致好似翻天覆地,难挡难防。 江然如今空手与人对敌的招式也有不少。 坤字十三疯魔爪,冷月戏都算做在内,而在得到了浩然正气书之后,当中的种种手段也就更多了。 天覆神掌虽然精妙,却也不见如何出类拔萃。 江然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 “以后类似的武功,还是拿来做buff才更合适一些。 “这般直接领取,若是平日里用不上,反倒是浪费了。” 其后则是那【秋水凝冰决】。 这门功夫却是一门‘化骨行气’之法,以身做‘秋水’,改变外貌,最后‘凝冰’固定。 却是比易容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无量生正是仗着这门手段,方才可以身化万千游戏人间。 只是根基仍旧不可破,不可能真的从男子变成女子,打破两性之别。 哪怕外表再像,也终究只是假的。 这门功夫于厮杀无用,可是在其他的方面说不定会有奇效。 最后将上次剩下的八年内力,以及这一次获得的六年内力依次领取。 这一次的奖励就算是领完了。 单以奖励的内力而言,他的内功浑厚早就已经超过了两百年。 不过现如今他这一身武功,已经不能以此计算了。 随着造化正心经跨入 严格来讲,便好似是将‘似御无穷’这四个字,作用在了丹田之内。 心念正到了此时,就听得敲门声响了起来: “快要过午了,今天还走不走了?” 唐画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快过午了吗?” 江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吃过了午饭之后就走。” “行,话说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 唐画意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该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那你要跟我一起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门外。 唐画意一呆,继而叹了口气: “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初见那会,你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才被你们给欺负了。” “……才没有欺负你呢。” 唐画意撇了撇嘴,不继续跟江然斗嘴皮子,转过身来蹬蹬蹬下了楼,寻店小二的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待等江然下楼之后,就发现客栈里多了几个生面孔。 客栈里天天人来人往的,就算是有几个不认识的实属正常。 可问题是,这几个都是江湖人物。 身上带着兵器,脸上带着杀气,江然一现身,这帮人就跟饿狼看到了小白兔一样,盯着他背后的焦尾看个不停。 江然哑然一笑,全然未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而这帮人也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各自低头吃喝,‘伪装’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江然坐下,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低头抓了一个大肘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阮玉青则轻声说道: “周围情况不对,需得加点小心。” 洛青衣眉头紧锁,环顾周遭神色冷厉。 江然笑了笑: “放轻松,先吃饭,吃完了好赶路。” 洛青衣闻言,这才脸色稍霁,点了点头,端起饭碗胡吃海塞。 一顿饭吃完,除了客栈里又多了几个人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 江然也把周围这群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发现连个通缉犯都没有。 估摸着只是一群得到了消息,想要抢夺焦尾琴的无名小卒。 胆大妄为,又不知死活。 当即叹了口气,招呼众人继续出发。 不过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无名小卒是无名小卒,武功却未必微末。 这江湖上总有人身怀绝技,就等着一鸣惊人。 要是不小心遇到了,便会成就阴沟里翻船的典型案例。 出门继续往西,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所走之地已经逐渐偏僻。 江然 “诸位出来吧,自县城开始,跟了咱们这好大一段路……不累得慌吗?” 阮玉青,洛青衣,以及唐画意三人各自回头看向四方。 大先生则脚底抹油,呲溜一声跳到了树上,拿着纸笔准备做记录。 就见一群人当即自暗处冲出,当中一人开口喝道: “少废话,咱们知道你是什么人,交出焦尾琴,饶你不死!!” “口气倒是不小。” 江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身后的焦尾琴: “焦尾就在此处,诸位若是胆大不怕死的话,尽管来拿!” “他们只有四个人,我们两人一个,速战速决。” “还有个老头。” “他早跑了,不必放在心上。” 这群人盘算完了之后,当即怒喝一声“杀”,便冲了上来。 江然轻轻摇头,心念一动,一枚枚冷月钉便已经悄然浮现。 正要将其打出……就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轰然一拳落在地上,拳势磅礴惊人,地面都轰隆隆发出闷响,罡气以扇形扩散,这些想要冲上来夺取焦尾的,顿时都被这气劲打的倒飞而去。 “什么人?” 众人惊呼,抬头去看,就见一人长身而起。 却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回头看向了江然等人,躬身抱拳: “见过。” 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听明白这人的话。 不过江然却明白了,当即一笑: “满大侠,又见面了。” “恩。” 满盛名点了点头,看向了焦尾,又看了看那群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用一种颇为憨厚的语气说道: “不配。” “不配什么?” 唐画意忍不住有些好奇: “你是说他们不配得到焦尾?还是说他们不配跟这大骗子交手?” 后者指的自然是江然。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自己风评被害,怎么就成了大骗子了? 看来回头还得好好收拾收拾这唐画意,让她知道知道,如今已经不在是苍州府唐家大宅。 满盛名则沉声说道: “都有。” “岂有此理!” 被打飞出去的这帮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就听一人开声说道: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满盛名。” 满盛名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不仅仅能够完整的说出来,而且神色冷冽,气质非凡。 因此这三个字一入这帮人的耳中,顿时有人色变: “惜字如金满盛名!?” “他怎么会在此处?” “他也是为了焦尾而来?那还有我们什么事?” “要不看他跟这江然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一群人又开始盘算。 江然差点被他们逗乐了,感觉这帮人其实也挺有趣的。 武功弱,心思野,想的还美。 并且会当着对手的面,大声密谋…… 到底哪里来了这么一群活宝? 江然看了看满盛名: “要不,咱俩真的如他们所愿,打个两败俱伤?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满盛名一呆: “当真?” “当然是假的。” 江然一阵无语,这人难道分不清楚哪些是玩笑话吗? 满盛名闻言这才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了那群人: “滚。” “凭什么?” 当即有人不服。 满盛名脸色一沉,身形一晃便入了人群之中,右拳一起,一拳便送了出去。 说话那人则也跟着打出一拳。 两个拳头一碰,便见一道身影轰然飞出,鲜血狂喷,狠狠跌落在地。 是满盛名! 第156章 七阴绝命 满盛名武功不弱,毕竟‘惜字如金’这四个字也算是江湖上有一号的。 阮玉青听过此人的名头,先前客栈门前又跟洛青衣交手了两招,都看得出来这人是有本事在身的。 却没想到,如今一触即溃。 这属实是让人吃惊。 江然没有去接满盛名的意思,看他落处还稍微让开了两步。 任凭他身躯跌落在地。 而周遭草木与其身体一触,竟然瞬间发黄枯萎。 “有毒!” 阮玉青脸色一变。 江然也是吃了一惊。 他不接满盛名是心存警惕。 毕竟这人败的蹊跷,他得防范此人用计,趁着自己去接他的时候,再暗算下手。 却没想到,其人已经身中剧毒! 当即再抬头去看出手那人,却见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铁青之色,七窍之中都有血色流出。 紧跟着周身上下血肉鼓胀收缩,好似充气到了极致的娃娃,猛然间轰然一声炸响,整个人竟然是四分五裂。 他周身血液早就已经青黑,这血液随着他身躯炸裂,顿时洒了周围这些人一头一脸。 但凡被血液淋到的,顿时惨叫出声。 那血液触及皮肤,发出滋啦啦的声响,竟然是有化血腐骨之能。 不过转眼之间,中毒的人便已经倒地而亡。 眼见于此,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什么人?”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忽然从四方传来,飘忽无定难以捉摸: “本想借这几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之手,杀你这捉刀人。 “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强出头,让你捡回了一条性命。” 江然环目四顾,轻笑一声: “前辈好本事,这一手毒功也算是独步江湖了。 “晚辈后学末进,想要一睹前辈风采,还请前辈赐见。” “不见不见。” 那人声音环绕周遭: “你小子武功厉害,老夫虽然自问绝顶,也没有把握可以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将伱拿下。 “否则的话,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 “如今功亏一篑,更不可能自己出手。 “毕竟老夫行走江湖,仇家极多,若是不小心伤在了你的手里,给了他们可趁之机,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小子……你也不必心安,老夫会一路紧随,自今日开始,你吃饭喝水睡觉上茅房,都得小心一二…… “可切莫给了老夫可趁之机!” 阮玉青闻言眉头紧锁: “这位前辈,晚辈水月剑派阮玉青……” “水月剑派与老夫绝无交情,你也不必再说。 “不想死的话,此时离去便是,若是再留在此人身边,只怕活路难寻。” 那暗中之人说到此处,忽然一笑: “另外,这结巴没死。 “老夫倒是想要看看,你这江湖少侠,会不会见死不救?” 言说至此,就见江然袖子鼓动,两手藏在袖口之中,不知道做了什么。 下一刻,他猛然飞身而起。 人至半空,脚下一点,身形倏然消失。 再次现身之时,竟已经到了十余丈开外,两掌一起,倏然探出! 掌风一动,便有滔天之势。 好似半天烟云卷起,轰然砸下。 正是天覆神掌! “什么?” 林间暗处,草丛之内,一个老头猛然抬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泄露行藏。 此时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好双手一翻,两掌送出跟江然的天覆神掌碰在了一处。 轰!!! 一刹那,以两者交手为核心,力道扩散八方,方圆十余丈范围之内,掀起了惊天巨响,扬起了漫天砂石草木。 “江少侠!” 阮玉青心头一紧。 此人既然擅长用毒,那他的拳掌之中,必然另有玄机。 一不小心若是着了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念头一起,就见一道人影倒飞而去。 便好似流星一般,直接撞断了一颗树,身形跌跌滚滚,又砸在了另外一棵树上,这才翻身落地。 待等起来的时候,口中鲜血狂喷。 就见一道身形此时落地,正是江然。 对面吐血的是一个老者,这人一身绿绿,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 一只眼睛好似是瞎了,戴着一个眼罩,另外一只眸子却是翠绿颜色…… 如今一边吐血,一边抬头看向江然: “好深厚的内力! “这一掌,竟然催了我的奇经八脉,碎了老夫周身筋骨…… “果然,果然不能与你正面交手…… “不过如今你也活不久了……老夫这一记【七阴神掌】可不是这么……这么容易接的。 “以此残驱,带走你的风华正茂……” 他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一愣,就见江然两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戴着一副鹿皮手套。 一时之间呆在当场。 “既然知道你用的是毒功,我岂能没有丝毫防范? “你的内力抵不过我,未曾入我经脉。 “掌中有毒,则被鹿皮隔绝,能奈我何?” 江然踏步上前: “不敢有劳前辈于晚辈背后尾随,便帮着前辈省却了这部分麻烦。 “还请前辈将解药交出来吧。” “……” 那老者呆呆的看着江然手里的鹿皮手套,又看了看躺在一旁,双眼紧闭的满盛名。 不禁哈哈大笑: “厉害,果然厉害! “可惜,他中的是‘七阴绝命’,放眼天下,无人能解! “你若……你若不忍心他就此死去,便要将其带在身边,充作累赘。 “不然的话,你,你就是见死不救! “你自己……自己选择去吧。” 言说至此,他身形一晃,倒在当场,已经是气绝而亡。 江然眉头微蹙,看这老头上来装了好大一波,结果竟然一掌都扛不住。 微微沉吟,碎金刀一闪。 嗤的一声,这老者脑袋顿时滚落地上。 正要回身,却忽然感觉不对,当即心念一起,法相瞬间将其笼罩其中。 就听噔的一声,有东西撞在了这法相之上。 回头去看,竟然是一只模样古怪的飞虫。 当即一掌探出,掌风一催,那飞虫顿时给打成了齑粉。 最后这一下变故太快,除了江然之外,就连旁观者也全都是在他这一掌将那飞虫击杀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连忙来到了江然跟前查看情况。 唐画意瞥了那老者的人头一眼,见他眼罩已经破开,里面是空洞一片。 这才开口说道: “最后那毒虫是被他养在了眼窝之中,平日里被眼罩遮着,无人能够察觉。 “这老头死了,你又砍了他的头,那眼窝里的飞虫,这才破开了眼罩,飞出来取你性命。 “好在你反应及时,否则的话,明年的今天咱们可能就得给你上坟了。” 她这话说完,在场几个人全都禁不住后怕。 同时也佩服江然的应对。 遇事不决,先运气抵御,换了他们在场任何一个人,方才那一瞬间都必然着了道。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利用自己的残缺,将毒虫养在其中。 而这毒虫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旦被其伤到,又会有什么下场……又是谁也不知道的。 稍有不慎,说不定就得死在当场。 江然则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可知道此人是谁?” 大先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人是百毒门掌门百毒尊者! “本名叫田化,不过估摸着他本人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了。” “原来是他。” 江然恍然大悟,他在执剑司的册子里,见过此人的名头,悬赏金额不小……九千两! 看了看地上的这颗人头,江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均匀的在这脑袋上洒了一下。 下一刻,就见他皮肤瞬间转黑。 不过转眼的功夫,就从正常的肤色,变得好似被烟熏了好几个月一样。 “脑袋上竟然全都是毒……” 江然眉头微蹙,看了看百毒尊者的尸身,当即搜索了一遍。 找到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最后取出了省力气,洒在了他的尸身之上。 片刻间,百毒尊者的尸身便已经化为了一团浊水,渗透进了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自包袱里拿出了一块白布,戴着鹿皮手套将这脑袋放在上面,仔细包好这才提了起来: “这人身上全是毒,这脑袋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存得住。”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头递给了洛青衣。 洛青衣也不惧怕,随手接过,就跟提着一件行李一样。 轻微的咳嗽声此时传来。 江然等人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满盛名…… 当即连忙来到满盛名跟前。 见他肤色发黑,毒气至少已经上了脸了。 江然戴着鹿皮手套伸手将此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是探了探他的脉搏。 江然内力高深,戴着鹿皮手套探人脉搏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只是片刻之后,他眉头微蹙,七阴绝命的剧毒,确实是非比寻常。 至少就目前来说,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毒。 微微沉吟,他又将从百毒尊者身上拿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取来,挨个查看,寻找有没有对症的解药。 最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至此江然叹了口气: “这就麻烦了啊……虽然也是为了焦尾,可终究是给咱们出了头,到底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他解下了包袱,打里面拿出了一个针囊。 随手抖开,里面是一枚枚银针。 平日里他尽可能的不动用这个,因为就针灸的手法而言,他并不算是如何精妙。 可如今满盛名身中奇毒,他不敢贸然以内力驱逐。 毕竟就方才所见,这七阴绝命定然是有传染的能耐,可以凭借血液武功交手一类的手段,传给旁人。 满盛名就是因此而中毒。 江然贸然动用内力,极有可能也沾染此毒。 所以,他需得银针辅助,借满盛名自己的内力,推动体内剧毒。 这就不是一个省功夫的事。 江然把他身体固定好,开始在他周身各处施针。 余下众人就坐在边上护法。 这一护就是两个时辰。 足足两个时辰的功夫,江然总算是把满盛名周身剧毒束缚在了‘天突’‘哑门’‘横骨’‘照海’‘风池’等七处穴道之中。 让这剧毒一时之间难以作乱。 不过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只能暂且救他一时性命,想要彻底解了这七阴绝命,却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 他伸手又探了探满盛名的脉搏,知道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事。 看了看在场众人,本想让洛青衣背着他。 但是洛青衣身上的担子本就很重。 又是行李又是人头的。 这会再多一个大活人,纵然是周扒皮看了都得流泪。 转而又看了看唐画意。 过去她作为厉天心,无论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毫无负担的交给她来做,江然都无所谓。 可这会,还是于心不忍。 最后只好将身上的焦尾琴解下,扔给了唐画意。 唐画意一愣:“我这会抱着琴转身就跑,你能不能不追我?” “你说呢?” 江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玩笑,玩笑而已。” 唐画意咧嘴一笑。 阮玉青看的直起鸡皮疙瘩: “厉少侠这是怎么了?今日一整天,看上去都古里古怪的……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过去的厉天心冷傲至极,天天用鼻孔看人,好似天老大,她老二,谁都不放在眼中。 这也是厉天心的人设…… 可如今西洋镜都让江然给拆了,她还装什么? 反正她装模作样的目标只在于江然。 对于其他人,她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虽然还顶着厉天心的脸,但是性格方面已经有所不同。 阮玉青和洛青衣跟她朝夕相处,自然有所察觉。 “你就当她疯了好了。” 江然随口说道。 阮玉青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唐画意: “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你是怎么把他逼疯的?” 江然忽然就明白了这人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就见阮玉青两眼放光…… “救命……”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这个队伍多少有点不好带啊。 一个女扮男装的魔教妖人。 一个朝廷细作的耿直汉子。 一个喜爱话本的问题女侠。 瞥了一眼旁边正在那写写画画的大先生……江然忽然想让这品茶赏琴大会早点开始。 再这么下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管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都得继续往下走。 江然在返回那个小镇子和继续前进之间,选择了继续往前。 虽然回到那小镇子将满盛名扔在那里,自生自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如此一来,满盛名只怕凶多吉少。 这人江湖上既有名头,先前举止虽然也是为了焦尾,却也终究是帮江然等人出头。 这会将其扔下等死,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于心不忍。 尤其是大先生还在那记录。 回头传扬出去,名声属实不太好听。 索性就先带着,一边朝着三仙山赶路,一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他解毒。 先前给满盛名施针的时间太长。 此时往前走没多久,天色又黑了下来。 如今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江然等人便只好又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宿。 洛青衣很快准备好了晚饭,江然他们围绕火堆坐下,一旁躺着昏迷不醒的满盛名。 唐画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动声色的朝着江然身边靠了靠。 江然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干嘛?” “什么干嘛?” 唐画意一脸‘疑惑’。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往我身边挪了半寸。” 江然又往另外一边窜了窜,另外一边是阮玉青。 阮玉青脸色一红,倒是没动弹。 唐画意看了阮玉青一眼,嘴角撇了撇,感觉自己好像是给江然机会了…… 不过这会也顾不上这么许多,她扭头看看周围,有些怯意: “总感觉每一次在野外露宿,都没有好事发生。” “你才露宿几次?” 江然一阵无语。 “没几次。” 唐画意说道: “不过就这为数不多的几次里,就遇到了鬼王宫。 “你说咱们这一次,不会又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吧? “这帮人武功不高,装神弄鬼起来,是不遗余力啊。” “你休要胡思乱想。” 江然摆了摆手:“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好运气!?” 唐画意瞪眼:“遇到鬼王宫的人,简直倒了血霉了,哪里来的好运气?” “你不懂。” 江然摇了摇头。 鬼王宫让江然一口气斩获三颗人头,并且借着浩然正气书直接冲破了 这不是好运气什么是好运气?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她确实是不懂这当中关键。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反驳江然的话。 只是不等这话出口,就见江然忽然眉头微蹙,看向了远处。 当即心头一紧: “怎么了?你又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有人交手而已。” 江然摇了摇头: “这江湖广袤,恩怨仇杀太多,偶尔有人于道左交手,实属寻常,不必风声鹤唳,什么都放在心上。” “江少侠的内功深厚,属实让人羡慕。” 阮玉青见此轻声一叹: “有人夜中交手,我等一无所查,你却早就听到……” “这个……” 江然一笑:“我这人大概不能以常理衡量。” 阮玉青闻言一笑: “这是自然,江少侠素来非比寻常。” 而就在此时,江然又抬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他们朝着这边来了……恩,是两个高手。” 唐画意闻言正要不屑,却忽然耳根子动了动: “真的来了。” 第157章 神剑 居士 帮 阮玉青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又凝神倾听了一下,发现自己仍旧一无所查。 难道这位厉兄的内功,还在自己之上? 心头正是诧异,交鸣之声终于传入耳中,并且越来越近。 倏然,一抹剑光横渡虚空,一人便已经来到了众人跟前。 他提鼻子闻了闻,看了看篝火旁热着的烧鸡,咽了口口水: “见过几位小友。 “赶路人深夜至此,无处容身,可否借火光暖身,烧鸡饱腹?” 江然看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老头,年纪不太好说,约摸着五六十岁。 穿着一身灰,手里随随便便拎着一把剑,看上去好像很不值钱的样子。 不过比他这把剑更不值钱的,却是他此时脸上的笑容。 这笑容好似很有感染力,江然见他笑,也跟着笑。 老头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开怀了。 就在他笑的越来越开心的时候,江然开口说道: “不借。” “哈哈哈……好……啊?” 老头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不借啊?” “不借。” 江然坚定的点了点头:“对,你没听错。” 老头顿时撇了撇嘴: “现在的年轻人,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罢了罢了,本来还想给你们一场机缘,没想到你们这般不开眼,不借就不借,老夫……” 他话说到此处,就见身后落叶忽然破开了一条线。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形骤然逼近,所过之处,落叶自然分开两边,凌厉刚猛的掌势已经到了这老头的背后。 老头又叹了口气: “又来了……” 说到此处他长剑一转,好似背负在身后。 恰好挡在了那一掌之前。 叮的一声响。 火光一时呼啦啦猎猎作响,在场众人的衣服都被这两人交手散溢出来的罡风吹动。 而就在此时,那老头忽然回头,手中长剑一压一送。 剑势如龙点。 阮玉青见此忽然惊‘咦’了一声。 看出这一剑虽然看似简单,好像只是直来直往。 实则暗中蕴藏剑势,已经将那黑衣人周身各处封锁,无论他是进是退,左冲右突,上天入地,都在这剑锋笼罩范围之内。 而这黑衣人武功同样不弱。 阮玉青能够看出来的剑势,他自然洞若观火。 所以他不退不进,也未曾朝着左右闪避,而是两手画圆,一左一右,待到尽头处,正好是掌心相对。 此时剑尖已经到了胸前。 掌心覆盖之所,与这剑尖来时是分毫不差。 当即内息一转,无形内力将这一剑锁在了两掌之间。 嗡嗡嗡! 剑鸣之声刹那喧嚣,无形内力和这剑势一触,逸散出来的力道,顿时打的周遭飞沙走石,轰轰巨响。 那老头脚下步子一点,砰地一声,原地给踩出了一个深坑。 手中长剑直进,想要破开束缚,戳进那黑衣人的心口。 可对方两掌之间便好似是另外一寸天地,任凭老者如何施展内力,都是无法破开,只能推着黑衣人不住后退。 那黑衣人脚下步子连点,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炸开一个坑。 接连退了七八步,地面就轰隆隆响了七八声。 一直到 周身内力至此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倏然间,他两掌一翻。 那老头剑刃顿时如水波动,好似一头被扼住了要害的灵蛇。 倒是那老头微微一歪脑袋,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笑意: “有意思!” 左手做剑指,一指点在了右手小臂的孔最穴上。 刹那间一道龙吟之声忽然悠悠响起。 好似有盘龙自这老者背后游出,一转之间撞入了他手中长剑之上。 长剑顿时绷直,剑尖如龙首,一股可以堪称宏伟的剑气猛然送出。 那黑衣人见此脸色顿时一变。 两手再翻,周身气机沉凝如水。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两道身形各自跌飞而去。 那老者身形后退,于半空之中几次翻滚之后,落在了一棵树上。 剑尖一斜,锋芒所指之处,顿时轰的一声,打出了一道深坑。 黑衣人身形则平滑后退足足七八丈的距离。 两袖一抖,两侧地面顿时嗤嗤画出两条剑痕。 “不错不错,五年不见,伱的【天玄如意掌】又有精进。 “内功深厚,越发的不可捉摸了。” 那老头长笑一声,随手在怀里摸了摸,半晌之后,竟然摸出了一把生米,往嘴里扔了一颗,咔哧咔哧的嚼个不停。 只是偶尔回头看向了江然他们火堆旁边的烧鸡时,就感觉这平日里香甜可口的生米,一下子就不香了。 黑衣人则冷哼了一声: “你的【天龙剑法】还是如同过去一般难缠…… “这几年未曾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经入土为安,没想到还能够现身江湖,为非作歹。” “……休要乱放狗屁。 “哪个为非作歹了?” “说的便是你!” 黑衣人冷声开口:“不服气的,再来打过!” “打便打……你当老夫怕你不成?” 言说至此,这老头正要飞身而起,然而身形一动,却是微微蹙眉,又重新站了会去。 那黑衣人眼见于此,嘴角顿时露出嘲讽的笑意: “说来又不来,你是怕了吗? “哦,不对! “你年长我十几岁,如今只怕是年老体衰,已经无功可运了吧? “你若不来,那就看我的吧!” 言说至此,他两掌一动,正要压下,却也是闷哼了一声。 那老头见此顿时哈哈大笑: “还好意思说老夫?老夫早就看出来,这三天以来,你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再逼你打下去,只怕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老夫方才不动手,正是为了给你留下颜面和性命。 “可惜,你不知道感恩,反倒是恶言相向,真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算个什么好人……” 黑衣人听到此处更是暴怒。 江然等人坐在一边,一边吃喝,一边看着这两个人斗嘴。 就听阮玉青说道: “原来是他们……” “他们是谁?” 江然紧忙问道。 “……孤陋寡闻。”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你说谁?” 江然瞪眼。 “‘天龙神剑’古希之,你可曾有所耳闻?” 唐画意淡淡问道。 “……没有。” “那不就是了,还敢说自己不是孤陋寡闻。” 唐画意笑道:“这两个人,一个是天龙神剑古希之,另外一个应该是‘雅心小筑’的静潭居士,他的天玄如意掌极有名望。却没想到,竟然能够跟天龙神剑争斗至此…… “话说,阮姑娘可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吗?怎么听上去,好像孽缘不浅。” “孽缘?” 阮玉青摇了摇头: “这些江湖前辈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不过,古希之前辈出道江湖快有五十年了,两个人几乎可以说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怎么会有恩怨牵缠?” “江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唐画意笑着说道:“看他们这模样,我总觉得好像是为情所困,说不定是为了女子翻脸成仇。” “这……有这种可能吗?” 阮玉青有些惊讶:“他们年龄差距可大啊,若当真是为了女子,那此人会是什么年岁?” 两个人眼瞅着就要就这件事情,深入八卦一番。 江然赶紧打断她们: “你们够了啊,人家还在呢,当着人家的面大声八卦合适吗?” 阮玉青和唐画意这才如梦初醒,抬头去看,果然就发现古希之也好,静潭居士也罢,全都看着她们两个。 静潭居士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上的古希之则乐呵呵的,好像也想跟着八卦一场。 阮玉青脸色一红,连忙站了起来: “水月剑派阮玉青,见过二位前辈。” “水月剑派?你是柔水剑啊。” 古希之笑道:“说起来,我好久未曾见得我的老相好水希音了,她近来如何?” “啊!?” 阮玉青一听这话,脑子里就是嗡嗡的。 瞬间演绎了一出自家大师姐跟天龙神剑以及静潭居士之间的恩怨情仇。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若水希音跟古希之是老相好的话,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不见古希之来水月剑派? 要是两个人真的是为了水希音而反目成仇。 那总会跟水月剑派牵缠不清才对。 念头至此,方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厉天心’带沟里去了。 他不过胡言乱语,自己竟然信以为真,还借此为基础展开想象……所推测出来的,自然全都是无根浮萍,哪里能够做得了数? 当即眉头紧锁: “前辈慎言,方才是晚辈胡言乱语实在不该,在这里跟前辈赔罪。 “可我大师姐冰清玉洁,还请前辈口下留情。” “哈哈哈。” 古希之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你们水月剑派不容易,素来恪守,老夫不与你逗趣。 “不过,那烧鸡……”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拿起了一只撕下一半,一甩手扔给了古希之。 古希之探手拿过,顿时一乐: “好好好,你们方才所说,就此作罢,老夫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不是? “至于那天天喜欢穿黑衣服半夜出门,装神弄鬼的如何想法,老夫就不能干涉了。 “毕竟这人心眼小,心胸狭隘……” “你少废话!” 静潭居士冷笑一声: “旁人闲言碎语理他作甚? “不过,你五年未出江湖,此番行走,所为何事?”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古希之一边啃烧鸡,一边啧啧赞叹:“真香。” “……” 静潭居士冷冷的看着古希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会做,你不必费心。” “就怕你做不好,再惹她伤心。” 古希之淡淡说道:“若非是因为你横插一手,她岂会沦落到此般境地?” “你还敢说!?” 静潭居士大怒。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唐画意便对阮玉青使了个眼色。 阮玉青张了张嘴,她也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好似真的是为了个女人方才闹到了这般境地。 如今重出江湖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那个女子。 不过古希之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倒是叫人啧啧称奇。 江然摇了摇头感到有些无聊,随手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砸了咂嘴只觉得这葫芦里的乾坤天地,才是真正的人间乐事。 他靠在树干上,却又皱了皱眉头: “今天晚上,倒是怪热闹的。” 不过这话除了洛青衣和大先生之外,专注于听八卦的唐画意和阮玉青都没有注意到。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到底没有继续动手。 他们在这之前已经打了三天三夜。 如今各自不动,都是在恢复气脉,此时再如先前那般交手,就真的伤筋动骨了。 这会争斗的核心主要是打嘴仗。 而就在这两个人吵闹不休,唐画意和阮玉青吃瓜不断,洛青衣昏昏欲睡,大先生奋笔疾书,满盛名昏迷不醒,江然酒意微醺的当口。 一道道破风之声忽然响起。 自四面八方而出,不过眨眼之间,就将江然等人围绕在了当中。 洛青衣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环目四顾有些睡意朦胧。 不过待等看清楚这帮人之后,倒是清醒了几分。 这群人统一身穿红衣,腰间挎刀。 不管男女,眉目之间,尽是冷意。 “什么人?” 洛青衣眉头微蹙,站起身来。 古希之则歪了歪头,有些惊讶: “这不是血刀堂吗? “你们这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招惹谁不好,怎么招惹到了他们?” 静潭居士冷笑一声: “血刀堂……轩辕一刀?” 唐画意和阮玉青也回过神来,看向周遭。 “血刀堂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里十三帮的一帮。”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今夜来势汹汹,只怕不好善了了。 “你打算怎么办?” 江然微微一笑,不等开口,就听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血刀堂办事,不相干的速速离去,以免自误!”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血战天下,刀门扬威!” 围绕在江然等人身边的血刀堂弟子,顿时纷纷开口应和。 江然撇了撇嘴: “一把年纪了,怎么中二时期还没过去? “他们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什么是中二?” 唐画意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优点。 “就是……恩,算了,不重要。” 江然摆了摆手,懒得给她解释。 而就在此时,几道身影好似当空几抹血痕倏然而至。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单手背在身后,满脸冷肃之色。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男一女。 表情与其如出一辙。 见到这三人,先前出场的那些血刀堂弟子,纷纷单膝下跪: “参见副堂主!!” 阮玉青在江然耳边低声说道: “副堂主陈子轩,是轩辕一刀的弟子。 “据闻此人深得轩辕一刀刀法之精髓,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江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此时陈子轩身后的那个女子,忽然看向了古希之和静潭居士,眉头微蹙: “血刀堂做事,闲杂人等还不退开? “等死不成?” 古希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全都毫无尊老爱幼之心。” “你也得配。” 静潭居士有撇了撇嘴。 古希之翻了个白眼: “你配,你配,你配行了吧,我给你找头猪让你配!” “粗鄙!龌龊!不堪入耳!” 静潭居士恼怒不已。 “你们!” 那女子见此顿时一怒。 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陈子轩拦住了: “莫要理会,正事要紧。” 他环顾周遭,最后目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微微一笑: “小兄弟,你就是江然吧?”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 “是就好。” 陈子轩一笑:“你也无需害怕,今夜咱们来此,不是为了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跟你借一件东西。你若愿意的话,我们转身就走,血刀堂自此之后,更是认你这个朋友,有什么事情只需要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我不愿呢?” 江然一笑:“你们就打算一拥而上?强行抢去?” 陈子轩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 “自七年前血刀堂跻身于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以来,这江湖上就极少有人对我血刀堂说不。 “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愿闻其详。” 江然一笑。 “因为死人是说不了话的。” 陈子轩淡淡说道:“我劝你将焦尾琴交出来,此物珍贵,不是你配拥有的。继续贪恋,必然害了你的性命。” “焦尾琴?” “品茶赏琴大会?” 陈子轩的话说完之后,反应最大的不是江然,而是古希之和静潭居士。 两个人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已经闯入了人群之中。 直接来到了江然的对面,跟陈子轩并肩而列。 就听古希之说道: “焦尾琴原来在你的身上。” “小兄弟,我可否跟你商量点事?” 静潭居士说道: “条件你随便开,我只需你将这焦尾借我几日,用完必当归还!” 第158章 脱身 陈子轩眉头紧锁,看着这两个突入其中的不相干之人。 眸中满是不耐之色。 又听到静潭居士扬言借琴,更是隐隐泛起杀意。 可不等他开口,就听那古希之说道: “小兄弟,你别借他,借给我! “这人说话素来没谱,着三不着两的,惯会食言而肥。 “你若是将琴借他,保不齐他拿了就跑,天涯海角再不现身。 “你相信我,老夫于江湖上还算是有些名头,断然不会像他那样不守承诺!” “伱……胡言乱语!” 静潭居士咬牙切齿: “我什么时候食言而肥?怎么不守承诺?” “昔年你我比武,言称败者离场,你明明输了老夫半招,却偏偏不走,还在当中搅和,扰的锦秋不得安宁。 “这才怒而嫁给旁人,还敢说自己信守承诺?” “岂有此理!当年明明是你败了,还要胡搅蛮缠,让锦秋左右为难,不得已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之人。 “这会还说这话,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 陈子轩差点给气笑了。 自血刀堂位列十三帮之一,这还是 他冷冷凝望这两个人: “你们,可曾将我血刀堂放在眼里?” 他这话一出口,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对视一眼,同时怒喝一声: “滚!!” 两个人一人扬起一只袖子,劲风一扫,直奔陈子轩。 陈子轩一愣,当即推出一掌,却被这劲风扫的直接后退一丈有余。 一时之间更是勃然大怒: “你们好大的胆子!放眼江湖,敢将我血刀堂如此视若无物的,你们还是 “小孩子少见多怪。” 古希之眉头微蹙:“还敢这般猖狂?” “就算是轩辕一刀当面,他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 静潭居士更是冷哼了一声: “我劝你速速离去,免得轩辕一刀临了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子轩气的拿手点指,气的浑身发抖,一时失语竟然说不出来话。 江然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好笑。 “晚辈本就打算在三仙山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 “二位前辈若是对此琴感兴趣的话,尽可以前往与会就是……” “这……” 古希之犹豫了一下:“我们两个本来也确实是打算去落日坪的,如今这不是遇到了吗?” “江小兄弟,实不相瞒,此琴对你可能并不这般重要。 “焦尾琴的险恶,你空得此琴,也不能弹奏,何必强留? “我跟这老东西确实是无意抢夺,只想着能够借琴一用……待等了却一位故人心愿,必当原样奉还,绝不贪恋。 “还请小兄弟成全!” 静潭居士言说至此,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古希之见此也连忙抱拳,一揖到地:“还请小兄弟成全!” 阮玉青和唐画意都有些惊讶。 不知道这位叫锦秋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天龙神剑和静潭居士做到这般程度。 江然看着他们,一时也是沉默。 最后却摇了摇头: “还是罢了,我既然已经说要召开品茶赏琴大会,便不能言而无信。 “二位也不愿见在下是这不守承诺的小人吧? “待等十月初八,二位若是还想要借这琴,大可以跟大会之上的赢家去借。 “亦或者,若是此琴到时候还在江某手中,倒也不吝于借给二位一用。” 古希之闻言叹了口气,知道江然是不会借琴了。 静潭居士也站起身来,回头忽然看了满脸暴怒之色的陈子轩一眼: “你怎么还不滚?” “给我杀了他们!!!” 陈子轩运了半天的气了,此时此刻,总算是再也隐忍不住,一挥手手下的人顿时呛啷啷一起拔刀。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就听阮玉青叹了口气: “陈子轩其人,我也听说过。 “早有张狂之名,却也未见其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怪不得血刀堂近年来越发目中无人……” 江然闻言一笑: “这般目中无人,却不知几时而亡?” 便在江然这话落下的刹那,周遭血刀堂弟子同时出手,想要斩杀古希之和静潭居士。 反倒是江然这边,一时安宁。 古希之哈哈大笑,手中长剑一起,脚下分走八方,便见血色连闪,围绕于 静潭居士则是袖子一滚,当先冲上来的几个人,顿时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两个人各自出手一招,中间顿时空了一片。 陈子轩脸色一变,知道是遇到了高手。 却也没有半点退缩之意,轻喝一声: “结阵!!” 余下的血刀堂弟子当即身法一变,各自占据不同位置。 将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围绕其中。 就听陈子轩冷笑一声: “高手又如何?且尝尝我血刀堂的刺血大阵!” 古希之持剑而立,满脸都是笑意,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眼稀奇之色。 静潭居士则冷笑一声: “刺血大阵?轩辕一刀惯会故弄玄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半点长进。 “此阵分明是四象五行为根基,以五行迷踪为旨,以四相杀伐为刀……哪里来的刺血二字? “简直狗屁不通。” 陈子轩闻言心头一紧,却更是暴怒: “辱我血刀堂,诛你九族!! “杀!!” 言罢,阵势陡然一变,四相杀伐从四处衍生,刀刀如林。 古希之长剑一展,就听叮叮叮接连声响不断,一刹那间,刀兵相交至少十余次。 古希之脚下一变,又回到了原地,啧啧赞叹: “你说轩辕一刀狗屁不通,这阵法倒是有些意思。 “恩?刚才出刀的那几个人跑到了何处?” “既然以五行做迷踪,自然是遮掩刀锋,此为‘藏刀’要义。 “只等着你我露出破绽,便会展现锋芒。” 静潭居士淡淡开口:“你这莽夫空有神剑之名,倘若不解其中要义,纵然你武功再胜十倍,想要破阵也是绝难做到!” 古希之闻言顿时撇了撇嘴: “你自问学富五车,想来这小小的阵法是困你不住。 “来来来,你且破阵,我来为你摇旗呐喊!” 静潭居士本就想要破阵。 可是听他这般说法,顿时又不想动了。 怎么说的好似自己得听他的命令一样,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你武功高强,天龙剑法问鼎天下谁敢称雄?这区区小阵,自然难不住你! “你去施展神通,我来为你观敌掠阵。” “……” 古希之一时无语,看了一眼周遭这些血刀堂弟子,只觉得这帮人身影重重变化,脚下规律非凡捉摸不定。 想要破阵,只有强闯一图。 虽然他自问这阵法也未必闯不过去,可破阵之法必然不好看,到时候让静潭居士看了笑话,那可比让自己去死还要难受。 当即只好说道: “你有本事破阵,便赶紧出手。 “回头咱俩的身份让这小子知道了,再传回到轩辕一刀耳中。 “知道咱俩被他弄出来的破阵法给困住,你不丢人,我还臊得慌呢。” 静潭居士沉默了一下,感觉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摇了摇头,终究是踏出一步,一步之间,正是跨入了这五行迷踪的关键之所在,紧跟着伸手一抓。 便见层层刀锋自周遭闪过,却偏偏伤不得他分毫。 只因为这一抓实在巧妙,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在‘四相刀’顾及不到之处。 陈子轩脸色一变,知道不妙,当即开口想要变阵,可此时此刻,却又哪里来得及了? 就见静潭居士单掌一探一收,下一刻,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人。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他举手将此人投入阵中。 下一刻,就听哎呦哎呦之声接连响起。 静潭居士所选择的位置,乃是此阵阵眼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凭空多了一个人,阵法运转顿时不灵,一群布阵之人便好似滚地葫芦一般摔得满地都是。 “有意思,真有意思!” 古希之忍不住击节赞叹: “不得不说啊,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总抵不过你不学无术。” 静潭居士破了阵,面上也是冷冷淡淡,并无丝毫得色,抬头看向了陈子轩: “到你了!” 话音落下,脚步一点,直奔陈子轩而去。 陈子轩眸子一沉,就见两道身影从他身后飞纵而出。 一左一右两把刀直取静潭居士身形两侧要害。 静潭居士人在半空之中,双手一探,这两把刀顿时好似黏在了他掌前三寸,就见他一甩手: “下去!” 那年轻男女顿时给扔到了地上。 下一刻,一掌击出,直取陈子轩。 陈子轩吐出了一口气,单手握刀,紧跟着便是锋芒惊天! “恩?” 静潭居士眉头微蹙,倒是有些惊讶陈子轩这个年纪,竟然会有这般刀法和武功。 怪不得他敢目中无人。 这一招到底不敢硬是打下去,他两掌往下一压,施展了一个千斤坠,正在那刀芒跟前,身形轰然落地。 紧跟着踏前一步,一掌按出,空气之中顿时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天玄如意掌这门绝学,精髓其实便是在‘如意’二字。 招式变化,灵活多变,或者沉稳如山,或者轻灵如烟,或者锋利如刀,或者凌冽如剑。 如今这一击则好似搬山岳,沉重之处,宛如巨人推手。 这一掌打出,陈子轩顿时明白厉害,身形滴溜溜一转,掌中单刀已经连出三招。 却见静潭居士一甩袖子,刀刃竟然直接卷入其中: “撒手。” 言罢一甩。 陈子轩却不敢撒手,结果整个人被这袖子带着直接拔地而起。 待等刀刃自袖口脱离,整个便飞了出去。 初时尚且惊慌失措,然而定睛一看,他去的方向竟然是江然所在。 静潭居士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待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当即将目光落到了古希之的身上。 古希之也没有半点犹豫,手中长剑一条,好似怒龙升天。 却终究晚了一步,就见陈子轩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跟头,已经抢到了江然的跟前。 手中单刀一送,便架在了江然的脖子上。 身形一转,一把掐住了江然的后颈,一边怒声喝道: “你们再敢出手,我就杀了他!” 江然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烧鸡腿: “我说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跟他们,没有交情啊。 “要不你去找一个跟他们有交情的人质? “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一个也行啊,总比抓我强啊。” “住口!” 陈子轩怒声喝道: “他们有求于你,绝不会放任你的生死于不顾。” “你傻了是不是?” 江然无奈说道: “他们是想要跟我借东西,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不用借了啊,直接把东西拿走就是了。” “……” 陈子轩微微一愣,忽然发现江然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然后就听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同时说道: “你放了这位小兄弟!!” 这一句话,两个人竟然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陈子轩顿时又生自信: “果然,抓你是最好使的……你们站住,不许过来!” 后面这话自然是说给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听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真的站住了脚步。 而江然身边的阮玉青,唐画意等人,自然也没有动弹。 一个个都好像是看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的看着陈子轩。 也就是陈子轩未曾注意到他们,否则的话,必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江然倒也不急,笑着说道: “陈副堂主大概是不太了解在下吧? “这般过来抢做人质,就不怕拿不住我?” “……拿不住你?” 陈子轩哈哈大笑: “别以为拿下了一个飞云寨上的几个土包子,就算是江湖好手了。 “你还差得太远!” “是吗?那释平章的事情,你也没有听说过?” 江然又问。 “释平章乃是五大剑派所擒,你一个小小捉刀人,说到底不过是恰逢其会。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陈子轩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往后退。 江然恍然: “原来是这样……这是五大剑派跟你说的?” “这还用说?” 陈子轩眉头紧锁:“你废话太多了,再多说的话,信不信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真可怕……这么说来,不是五大剑派告诉你的,是你自己猜的啊?” 江然哭笑不得: “目中无人,狂妄无边,自以为是。 “轩辕一刀一手创立血刀堂,也算是一方豪强,怎么会收你这样的人为徒? “你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你!” 陈子轩终于暴怒,手中单刀一转,便要先斩江然一只耳朵。 然而刀刃一起,所过不过空处。 一愣之下,这才发现,江然已经不知所踪。 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你在找什么呢?” 当即回头,这才看到江然就站在他身后,还在啃鸡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来抢夺焦尾琴,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哦,说错了,该说你师父才对。” “……你,你是怎么脱身的?” 陈子轩呆呆的开口。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这个问题不太好形容。 便拉过了他的一条胳膊,放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使劲。” “……” 陈子轩都懵了,然而当手掌落到江然后脖颈上的刹那,顿时大喜! 他虽然不知道江然方才是如何脱身的。 但是现如今重来一次,必然不叫此人再脱身而去。 当即五指一扣,死死地擒着他。 “挺疼……” 江然嘟囔了一句:“抓紧了?” “……抓紧了。” 陈子轩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 然而下一刻,就感觉掌中一空。 再抬头,江然已经站在了一米之外,回头看向自己,笑着说道: “就这么脱身的。” 陈子轩发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盯着江然,死死地盯着,没有半点分神。 而且力道绝对足够。 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发现江然究竟是怎么从自己掌中脱身的! 心念至此,他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江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面对此等人物,还抓个屁! 然而一步脱出,就觉得腿弯一凉,低头去看,就见一枚冰钉破空而去,带走了一片血。 不等退下发软,便感觉另外一条腿的腿弯也是一凉。 这一次他看的清楚,一枚冰钉打着旋的从自己膝盖出钻了出来。 剧烈的痛苦这才钻心。 扑通一声,两条腿再也无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 就听江然淡淡开口: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你……” 陈子轩回头看向江然,脸上全都是骇然之色。 就见江然吃完了鸡腿,这会正晃了晃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 “陈副堂主,你我之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你见财帛动起贪念……想要取我焦尾琴,害我性命。 “可知道,这会给你惹来弥天大祸。 “甚至……就连血刀堂也可能会因你而覆灭,你可明白?” 第159章 白月光 江然说这番话的时候。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却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惊疑不定之色。 就见那天龙神剑嘴唇翕动,以传音入密之法跟静潭居士交谈: “方才他所用,似乎是潜影迷神步! “他是搜神宗的人? “这一门当年泄机密太多,最后覆灭于江湖。 “只留下了一个廖成峰,天天胡作非为,后来也不知所踪。 “此子……难道是廖成峰的弟子?” 静潭居士却眉头紧锁: “不对,你看那冰钉……那分明是阳月二君之中,月君阴月娘的冷月钉。 “可他施展之时,却又不见冷月大·法的阴寒之气。 “凝气成冰却又一气呵成。 “造诣之深,只怕还在昔年阴月娘之上。 “此等人物,怎么会拜廖成峰为师?廖成峰可没有这样的资格。” 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虽然无门无派,但见多识广。 看江然施展武学,便轻易认出了来路。 只是对于静潭居士所说,古希之却不太认可: “冷月大·法施展的时候,寒气森森,可是此子内功中正平和。 “虽然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法子凝聚出了那冰钉,但必然不是冷月大·法。” “那你觉得天底下还有什么武功,能够凝气成冰?” “这可就太多了……秋叶冰神宫中的【离霜寒气】,离国小春庄的【严霜结庭兰】,还有青国……“ 眼看着古希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静潭居士赶紧打断: “你住口……越说越没边了。” 古希之撇了撇嘴,感觉自己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伱不能看到人家凝结了一个冰钉,就说人家练得一定是冷月大·法。 天下武功多种多样,正是百齐放各擅胜场。 岂能因为一点相似就直接下了定义? 而就在此时,两个人忽然听到陈子轩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这才从交流之中回过神来,连忙抬头去看。 就见江然手上鲜血淋漓,陈子轩的一条胳膊上则多了一道道血渠。 疼的浑身颤抖,却还在咬牙怒喝: “你……你敢伤我,血刀堂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血刀堂立世至今,从未被人如此威胁。 “我奉劝你一句……你放我离去,双手奉上焦尾琴,我师父……或许还能网开一面,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否则的话,你,你必死无疑!” “双手奉上焦尾琴,还得放了你,我才能留下一个全尸?” 江然笑了:“说实话,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我自出江湖以来,你还真的是我遇到的 “落入了我手中之人,有些是跪地求饶,有些是宁死不屈。 “但是你这般执意求死的,却还是 “你敢杀我?” 陈子轩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时之间眼珠子瞪的溜圆。 江然轻笑一声,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古希之心头一紧,连忙说道: “小兄弟手下留……” 一个‘情’字没来记得说出口,就见一抹金光于夜中一闪,一颗人头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江然这才回头去看古希之: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 古希之呆了呆:“这,怎么就杀了呢?” “啊?” 江然也有些茫然: “不杀他,难道还真的放了?待等他回到血刀堂,点齐人马,再来杀我不成?” “这……” 古希之一时失语。 虽然仍旧感觉,江然杀一个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实在是不够英雄侠义。 但他所说的后果也必然存在,倒是无可指摘。 静潭居士则是一笑: “杀得好,快意恩仇,方才是我辈之道。” “副堂主!” 场中余下的血刀堂弟子,此时如梦初醒,禁不住悲呼出声。 “你们……你们谋害了副堂主,我血刀堂,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先前被静潭居士扔在了地上的那年轻男女,一边吐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怒喝。 江然没理会他们,只是对静潭居士一笑: “前辈谬赞。”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才轻轻一挥手: “都杀了。” 虽然说血刀堂弟子是残兵败将,可大多数人其实没受什么伤。 尤其是摆出刺血大阵的那些人,只是被静潭居士随手一扔,借由他们的阵势之变,让他们自己摔倒了而已。 此时听到江然如此说法,各自也是勃然大怒。 当即一拥而上,就听人群之中有人喊道: “杀了他们,给副堂主报仇!” “抢了焦尾,免了我等罪责!” “今夜血战,不死不休!!” 这一刹那,气势其实是足够的。 只可惜,面对的对手不是寻常人物。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唐画意的大化神刀,再加上一个柔水剑。 哪怕江然不出手,就凭这帮人也绝不是对手。 如果陈子轩没死,他们还能够在他的指挥之下布阵,那尚且还有得打。 偏偏陈子轩已经死了,凭借他们自己对于局势的判断,这阵法变化根本就施展不出来。 由此,一触之下,便有人横尸当场。 前后不过片刻之间,地上就已经多了十余具尸体。 江然则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一边吃吃喝喝。 古希之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就是一场以强凛弱的屠杀。 禁不住踏出一步,手中长剑便要点出。 可就在此时,一抹凌厉的气机便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让古希之这一步根本就踏不出去。 就听江然的声音悠悠传来: “前辈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对手,何必赶尽杀绝?” 古希之叹了口气: “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让局面,变得无法挽回。” “前辈说笑了。” 江然一笑: “今夜有此一幕,我跟血刀堂就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 “纵然日后相见,也必然为敌。 “如今不杀,难道等着他们回去跟血刀堂的人会合于一处之后,再来拼杀不成? “到了那会,再想要杀他们,可就没有今日这般简单了。” “可是……” 古希之咬了咬牙说道: “你这般残杀,却又跟血刀堂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啊。” 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要有区别?君子待我以诚,我自当以诚待之。 “仇敌待我以恶,我自当以恶报之。 “前辈如今所说,难道是想要让在下以德报怨? “且不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就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别牵扯到我。 “就今夜他们所为,死个千百次都绝不无辜!” 古希之给江然怼的哑口无言。 想要出手阻拦,却又被江然气机覆盖,根本不敢妄动。 一来江然武功高明,让古希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之感。 似乎只要一动,便要面对暴雨雷霆。 二来他此行终究是为了借琴,而不是想要跟江然交恶的。 虽然对于江然恃强凌弱,赶尽杀绝的手段不能赞同,可真要为此跟江然翻脸,却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最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倒是静潭居士看向江然的眼神有些不同。 待等最后一人被洛青衣一拳打死之后,静潭居士这才开口说道: “如今外敌已去,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唐画意已经窜到了周遭尸体跟前,开始扒拉尸体找东西。 “这……” 静潭居士呆了呆。 古希之不忍心见到江然单方面屠杀。 他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他有点不能接受,杀了人之后还在尸体上翻翻找找,窃夺这死人财物。 江然要举行品茶赏琴大会。 关于他的名字,静潭居士是素有耳闻的。 知道他有侠名在身,苍州英雄会一战,斩杀数位飞云寨的山贼,救了很多人。 本身又是以捉刀为生,擒拿斩杀了不少邪魔外道。 可如今再看,又感觉江然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真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回头再看余下的几个人。 大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窜到了树上。 洛青衣杀人之后,便回到了火堆旁边打盹。 阮玉青则掏出了一块布,小心擦拭剑刃上沾染的鲜血。 看着他们好似无事发生一般,静潭居士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唐画意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搜集到的财物归拢在了一处。 拉着阮玉青和洛青衣开始分赃。 江然撇了撇嘴: “把陈子轩的给我留下,那是我杀的。” “切……” 唐画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沓子银票扔到了一边: “真不愧是十三帮之一的副堂主,出个门身上竟然带了好几百两的银票。” “好几百两!?” 静潭居士吃了一惊。 唐画意摆了摆手: “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毕竟这人目中无人,觉得血刀堂没人敢惹,银票带在身上也不会丢。 “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横死江湖。 “而且不仅仅是他,就连这些血刀堂的弟子身上,也带了不少钱啊。 “看来十三帮是真的很赚钱。” “他们的买卖不少,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阮玉青轻轻摇头:“相比起来,我们五大剑派可远不如他们有钱,产业都颇为有限。” “这不能比的。” 江然拎着酒葫芦来到跟前坐下,随手将银票拿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陈子轩没有悬赏在身,杀了他属实没有多大意思,不过有了这些银票,也不算是白玩一场。 唐画意瞅了瞅那包袱,知道这里面银子多到让人瞠目结舌。 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考虑趁江然不备,偷偷从里面盗取银票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江然则喝了一口酒说道: “门派主要是传承武学,往往于深山之中躲避喧嚣。 “有些是自给自足,有些则是城内有些产业,可以供给衣食住行。 “但是帮派却起于市井,以武功和钱财收拢势力。 “从最初的根基开始,便不相同……他们的争斗,往往也是为了钱,自然是要比五大剑派有钱的多。” “再有钱,也富不过百珍会啊。” 唐画意笑道: “现在血刀堂出现了,你说百珍会会不会也横插一手?若是有机会,拿到几件奇珍异宝,后半辈子吃喝不愁啊。” 古希之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都。 这哪里还是什么江湖侠客? 分明就是一群江洋大盗! 有心开口再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作为侠客的立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今日这事说破大天去,也是血刀堂的不对,想要抢东西,又是威胁,又是动手的。 被江然他们杀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非要说的话,就是江然他们过于心狠手辣,一个活口都不留。 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江然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微微一笑: “江湖上还真的有他这样的人啊。” “古前辈名声一直很好,据闻他鼎盛之时,无论为敌为友,对他都是佩服的。” 阮玉青笑道:“他见不得你这做派,倒也正常。” “老一辈江湖人,到了这个岁数了,终究是有自己的坚持,挺好的。” 江然笑了笑,也没有在意。 他诧异的地方在于,这江湖上竟然还有古希之这种人活到这个年纪,都没有被小人阴谋暗害。 属实是大不易。 回头再看静潭居士,笑道: “前辈,古前辈都走了,您不跟着?” “我跟他作甚。” 静潭居士摇了摇头:“而且,他这会是走了,明天还得跟上来。这人迂腐半生,终究是只有一件执念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便是二位前辈所说的那位锦秋前辈?” 江然随口问道: “二位前辈想要借这焦尾,也是为了此人?” “……” 静潭居士沉默了一下之后,到底是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陈年往事,其实本不该多说,但你是焦尾琴主,便不敢隐瞒了。” 这人说到这里,来到跟前坐下。 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满盛名,心头隐隐有些疑惑。 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将自己和古希之以及锦秋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这故事其实颇为老套。 无非是两个人同时爱慕一个女子,最终都未得逞的爱情故事。 非要说有些特别的地方,便是那锦秋跟古希之,其实是青梅竹马。 两个人之间相差五岁。 静潭居士则比那位锦秋小了足足七岁。 当年初见,便对这女子一见钟情,不可自拔。 三人恩怨纠葛,牵缠了二十多年。 而在七年前,两个人做了一个让他们悔恨终生的决定,便是以武论胜负,赢的人和锦秋在一起,败的死。 两个人那会也都不是年轻人了,还能够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也是叫人称奇。 结果这一战根本就没有胜负。 因为他们没有打完,就得知锦秋已经嫁给了别人。 在他们比斗之时,送了一封信给他们。 言称不忍心见他们为自己生死相搏,与其继续牵缠痛苦,还不如就此相忘江湖。 待等两个人放弃比武,去寻锦秋,也早就已经晚了。 木已成舟,往事难续。 静潭居士心中悲伤,返回雅心小筑治疗情伤。 古希之则浪荡江湖两年,最后又去了雅心小筑找静潭居士喝了一顿酒,自此诀别,只以为此生再无再见之期。 却没想到,五年之后两个人于此重逢。 五年前两个人便未曾握手言和,只是当时各自心碎,哪里顾得上拼命? 五年之后再见,新仇旧恨加身,都是越想越气,自然难免大打出手。 只是这二十多年恩怨纠葛,彼此虽然痛恨对方,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救过对方的性命。 年少意气时,也曾把酒言欢,纵论天下英雄。 这些陈年往事酿就今时岁月,感情早就复杂难明,哪怕大打出手也未曾真个想要将对方弄死。 唐画意和阮玉青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场密辛。 倒是洛青衣对这一切全不感兴趣,反倒是觉得静潭居士的话很是催眠。 睡得更加踏实,呼噜声越来越大,压下了林中的虫鸣鸟叫。 江然则是面色古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位心中的那个白月光。 为了阻止两人以命相博,竟然嫁给了别人。 这……难道是怕嫁给了当中一个,另外一个会伤心绝望? 所以就一个活口都不留,一起灭了? 而且,他们走到这一步,两个人的心意都很明确,这位锦秋除非两个都喜欢,不然的话,总会有所抉择才对。 要是能早点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到了那步田地。 最后,这人说嫁人就能嫁人……看来这故事里,远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人这般简单。 当然这些江然也只是在心里自己偷偷分析一下。 倒是不好随便乱说,转而问道: “既然五年前两位就各自隐居,为何五年之后,又为了焦尾重出江湖?而且,还说是为了这位锦秋前辈?” “这是因为,锦秋忽然给我送了一封信。” 静潭居士轻声说道: “她信中言说,本不该打扰我的清净。 “只是她这一生,独爱于琴,如今焦尾出世,想要一睹风采了却夙愿。 “偏生如今她身染恶疾命不久矣,缠绵病榻,想要参加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也不能够,便只好请我出面,念在昔年恩情的份上,帮她一把。” 江然张了张嘴若有所思,不知道古希之那边,是不是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第160章 小镇 静潭居士的话说完之后,在场的江然,唐画意以及阮玉青,都沉默了下来。 就连一直在旁边书写的大先生,也不禁抬头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见他眸子里全都是追忆和求肯,一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还真的是,情不迷人人自迷啊。” 江然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拍膝盖: “不好!” 在场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静潭居士也是环顾左右,以为血刀堂卷土重来,心中还纳闷,怎么来的这么快? 然后就听到江然说道: “大意了,忘记大先生还在呢。 “前辈方才说的这一番往事,只怕全都让这老头记下了。” 大先生闻言赶紧捂住了自己的本子,生怕江然来抢。 静潭居士则轻轻摇头: “倒也无妨……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是就是,居士是明白人,可比某个小辈要强了不知道多少!” 大先生瞥了江然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不过如此一来,老夫倒是明白了。 “为何七年前你们会有那一战…… “当时老夫距离你们所在颇为遥远,还纳闷你们两个彼此之间虽然有些纠葛,却似乎并无仇怨,这一战来得好没来由。 “原来根底竟然是这位关锦秋。” 静潭居士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陈年往事,本是打算压在心头一生。 “若非是这一次想要跟江少侠借焦尾琴,了却锦秋余愿,我也不会坦言相告。 “还请大先生帮我保密。” 大先生点了点头: “好说……这当中原委,我会纳入百年阁内,自入阁开始算起,百年之后方才可以公之于众。 “至于那金蝉奇侠传中所述,便稍微托词就是。 “将来后人读史,彼此结合,也能得到今日全貌。” 静潭居士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百年之后,他早已作古,那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最后静潭居士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个中原委我已经跟伱说清楚了。 “不知少侠如何决定?” “还是这样吧……” 江然说道:“待等品茶赏琴大会结束之后,再做决定。到时候,倘若这焦尾琴仍旧在江某手中,必当借给居士。” 静潭居士知道这已经是江然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当即站起身来,拱手抱拳: “多谢江少侠。” “不敢。” 江然不愿受这一礼,稍微让开。 静潭居士则说道: “另外,我这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前辈且说。” 江然轻轻摆手。 “既然要等十月初八之后,此地距离落日坪也尚且还有些时日。 “我打算跟在江少侠身边……也好照应一番。” 江然既然答应借琴,那至少在十月初八之前,这琴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虽然就江然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武功来看,已经非比寻常。 可是人心莫测,武功是立身之本,却绝非全部。 多个人在身边照应,总能更加安全一些。 江然闻言也没有推辞,而且就算是推辞了,难道静潭居士就不跟着了? 到时候还能怎么办? 杀了? 且不说静潭居士跟在身边的理由是为了帮自己保护焦尾琴。 就算不是,他也是江湖正道,通缉榜上没有名字,杀了也只是白忙一场。 而且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头。 江然是要做捉刀人的,回头因为滥杀无辜,上了通缉榜……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如今彼此说好,话题也就逐渐转变。 静潭居士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虽然为人冷淡,但是一旦聊起来的话,倒是颇为有趣。 江然见他先前对那刺血大阵讲的头头是道,便出言请教。 静潭居士有求于人,则是知无不言。 就阵法给了评价,得到的仍旧是四个字:狗屁不通。 他轻轻摇头: “四相五行结合,想法固然是好,可是糅合的极为粗糙。 “轩辕一刀学艺不精,还四处卖弄,若是碰到了不懂的,姑且也还罢了。 “糊弄糊弄人完全可以。 “一旦遇到了通晓其中关键的,便不灵了。 “我先前出手拿人,正是看出他阵法之中的破绽。 “他想要四相和五行互补,可惜总有那么一瞬彼此虽然未曾互相牵制,却也是互不干涉。 “四相刀杀不到我,五行迷踪又未曾困得住人,自然是被我一举拿下。” 当即又将当中关键一一点名。 江然虽然觉得听来晦涩,十之八九不明其意。 却也用心听着。 这江湖上会布置阵法的人不少。 五大剑派中的丹阳剑派和流云剑派,两者结合的阵法,纵然是释平章这样的人想要破解都极为困难。 鬼王宫的迷心鬼墙也是以阵法为根基,在墙壁上书写迷心令。 让人陷入阵中不得解脱,只能时时刻刻受那迷心令的影响。 要不是有造化正心经护体,一旦踏入其中,江然哪怕能够压制一时心头纷乱,时间久了,也必然迷失其中。 便不会再有那种凌空一跃,跳出阵法范围的好事发生了。 于情于理,江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懂一点才好。 如今细细听来,心头仔细盘算,便隐隐的有了些感悟。 待等静潭居士话音落下,这才说道: “晚辈愚见,若是如前辈所说,还不如将这四相五行分开。 “虽然五行少了刀,却也自有威力。 “而四相攻伐强猛,但行一阵,虽然不如五行那般难破,可威力必然更强。 “总好过彼此掣肘,被人窥破要害。” “正是这个道理。” 静潭居士连连点头:“可惜,轩辕一刀却看不到这关节所在,自以为高明。” 江然叹了口气: “晚辈不过是以当前境况给出评价,非是我高明,而是前辈高明。 “否则,若是晚辈自己的话,也只能凭借武功强行破阵了。” “江少侠对阵法感兴趣?” 静潭居士看向了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兴趣,只可惜求学无门。” 静潭居士闻言嘴角泛起了笑意,自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了一个竹简,递给了江然。 “这是?” 江然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江少侠与我初识,便能够答应将焦尾借我,可见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你既然对阵法好奇,刚好我对此有所涉猎。 “这一本【百阵图】是这些年来,我于阵法一道钻研的随笔手札。 “当中既有精简之处,亦有高深之法,本身虽然不成体统,但想来也可以帮助江少侠了解阵势之变。 “如今便赠予江少侠,结下一份善缘。” 静潭居士轻笑开口,语气却是诚恳。 江然微微一笑,知道静潭居士这么说,其实是担心自己今后食言而肥。 如今自己即答应了对方,又承了对方的人情。 待等十月初八之后,还真的不好不借了。 当即一笑: “既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见江然将这竹简收下,静潭居士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 再看周围,除了阮玉青还在那里听着之外,其他人全都睡了。 就连大先生都叼着笔杆子,靠在树干上鼾声如雷。 最后阮玉青一直到了下半夜,方才熬不住彻底睡着。 江然和静潭居士则说了整整一夜。 待等东方破晓,众人醒来,发现江然还在那跟静潭居士说阵法。 阮玉青晃了晃脑袋: “你们还在聊啊……” 静潭居士看他们醒来,一时如蒙大赦: “太好……天亮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江然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东方,叹了口气: “可惜,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呢。” “明天再问吧。” 阮玉青笑道:“距离落日坪还有一段时日呢,这一段时间静潭居士都跟咱们在一起,有的是时间可以让你求学。”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阵法之道果然博大精深,也绝非一蹴而就。 “今后这段时日,就劳烦居士了。” 静潭居士就有点后悔昨天提出跟江然他们同行的提议。 这一晚上,他深受折磨。 江然资质好,悟性高,有举一反三之能。 诚如其所说,此道博大精深,常人纵然耗费一生精力,也未必能够尽数通晓。 静潭居士虽然自称大家,却也不可能样样精通。 偏偏江然虽然初学,入门却快。 问的问题刁钻古怪,有些甚至是静潭居士自己也从未想过的,这又哪里能有答案? 为了不露怯,便顾左右而言他。 一晚上下来,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让静潭居士心头叫苦不堪。 而身为前辈,自然不能虚言诓骗。 再有焦尾琴的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便也只能这般得过且过。 真就叫人难熬至极。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结果一想到接下来这一段时日,都得被江然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纠缠,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几分绝望之感。 其他人哪里知道静潭居士的苦? 唐画意更是拍了拍江然的肩膀: “静潭居士乃是前辈,学究天人,你有这样的机缘,吾心甚慰。 “你可一定得好好学,切莫辜负此番良缘。” “……” 静潭居士暗道,你少说两句…… 然后就听江然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 静潭居士:“……” 阮玉青则惊讶的看了看江然。 ‘厉天心’这么跟他说话,换了往日他绝对不会干休,今日为了学阵法,竟然这般听话。 他武功如此之高,却还能虚心向学,甚至顾不上跟‘厉天心’斗嘴。 想到此处,禁不住心头暗暗佩服。 众人醒来之后,各自收拾,洛青衣则张罗早饭,一切驾轻就熟。 吃完了之后,江然等人又一起将血刀堂的人聚拢一堆,挖了一个大坑给埋了。 人死之后,到底还是应该入土为安。 这林间有猛兽,昨天晚上是有人在,今日离去,将尸体弃之不顾,难保不会落入野兽腹中。 本着这森冷江湖之中,少有的一点温柔之意。 江然便给他们收敛了尸骨。 待等昨晚这一切之后,众人便重新上路。 只是当江然准备背起满盛名的时候,静潭居士先一步帮忙江然背了起来。 顺带着又问起了满盛名是怎么回事。 江然随口言说,静潭居士则有些惊讶。 看江然他们昨天杀人心狠手辣,甚至掠夺死人身上财物。 没想到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救人之举。 这一路暂且还算平静,只是江然感觉这般赶路,好像不太行了。 先前是打算一路游山玩水,所以也未曾骑马。 可现如今多了伤患,到底是不能一直这么背着,江然便打算在下一个城镇买一辆马车,再买几匹马,众人行动之间也能省些力气。 如此一走,便是半日。 静潭居士和古希之相识多年,彼此果然了解至极。 昨夜离去的古希之,今天一早还真的如他所说,跟在了众人身后。 他谁也不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江然唤他同行,他只是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然也就没再跟他扯皮。 半日之后,江然等人来到了一处看上去颇为残破的城镇。 唐画意抬头看了两眼那斑驳的墙头,禁不住咋舌: “这地方能有马车卖吗?” “总不至于穷困到那种境地……” 江然一笑:“进去看看再说。” 只是脚步踏足城镇之内,众人便感觉到,一道道视线从各处而来。 有的是街道上行走的普通百姓,有的是道边行乞的乞丐,也有饭馆里高谈阔论的客人,还有青楼窗前搔首弄姿的女子。 阮玉青眉头微蹙: “当心些,这镇子不对。” 唐画意冷笑一声: “又有不知死活的上门了。” “都稍安勿躁。” 江然一笑: “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 静潭居士心中感慨,江然这心还是很大的。 这镇子明显古怪至极,他还有闲情逸致先吃饭…… 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阮玉青,唐画意等人纷纷点头。 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唐画意伪装的‘厉天心’他不了解,但是柔水剑的名头还是很大的。 既然看出这镇子有古怪,难道不应该奉劝江然莫要多生事端,尽早离去才对吗? 怎么跟他一起胡闹?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倒是不好随便开口。 只能跟着江然,在他身后看他挑挑拣拣,最后来到了一处颇为破败的酒楼之内。 “整个镇子上,只有这一家酒楼还算是看的过去。 “稍微将就一下,吃一口咱们就走。” 江然招呼众人坐下,又喊了一嗓子: “小二呢?” “来了来了。” 一个看上去极为干瘦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众人跟前: “见过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有酒吗?” 江然问。 “有!” 小二哥顿时一笑:“客官您算是来着了,咱们这酒楼啊,什么山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概没有。但是好酒却是管够……您是不知道啊。咱们掌柜的有一坛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这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 “三十年陈酿女儿红?” 阮玉青愣了一下: “这……” 所谓的女儿红往往是在女儿出生的时候,便深埋地下。 待等及笄之年,嫁人的时候,取出来宴请亲朋好友。 往往也就十几年的年份…… 这镇店之宝三十年的女儿红,岂不是说,这掌柜的女儿三十岁了仍旧云英未嫁? 放在这个时代,她要不混迹江湖,绝对可以称之为一个老姑娘了。 就算是混迹江湖的,三十岁仍未嫁人的,也在少数……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 “那这三十年的女儿红,恐怕价值不菲吧?” “那自然不同凡响……您几位来多少?” 那店小二看了看江然等人腰间的钱袋子。 江然随手掏出了一锭元宝,轻声说道: “给我来一坛。” “好嘞!” 小二哥看到钱了,顿时眼珠子发光。 拿到手里擦了擦,又咬了一口,这才赶紧去拿酒。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江然叫了回来。 又要了几个配酒的小菜,以及馒头烧饼一类的主食。 小二哥两条腿好似风火轮,转眼就不见踪迹。 静潭居士轻声说道: “这酒楼不太对劲,江少侠……这酒还是不喝为妙。” 江然点了点头: “前辈放心,我少喝点。” 一边说,一边打腰间取下了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几口。 “……” 静潭居士就感觉自己白说了。 就这几口,一般人都直接醉倒了。 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决定静观其变。 片刻功夫,小二哥就从后面抱了一个上面还带着泥的酒坛子过来。 将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转身又走。 这一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就端着一个大托盘。 其上猪羊肉都有,炒菜冷拼俱全,荤素搭配很是不错。 小二哥乐呵呵的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开口笑道: “菜齐了,诸位请慢用……” 江然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似乎是要夹菜,可就在筷子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急转直下,叮的一声,却是夹在了一把匕首上。 正拿着匕首朝着江然腰眼子上戳的店小二顿时一愣,一时满面狰狞: “死!!” 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那匕首,想要戳入江然的心头。 可惜,纹丝不动。 江然筷子一压,就听砰地一声,那小二哥整个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跪的太狠,青石地面轰然破裂。 骨头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破碎之声。 第161章 无生楼 那店小二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江然却皱了皱眉头,松开筷子,一挥手: “别哼唧。” 罡气一扫,店小二身形顿时打着横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又滚落地面。 江然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羊肉: “这镇子看上去破落,没想到吃的倒还不错。 “你们费心了,我请你吃一片肉如何?” 那店小二努力爬起,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一张嘴一片羊肉就飞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嚼了两口,脸色顿时大变,赶紧吐了出来。 又连忙自胸前翻找,片刻之后,拿出了一个纸包就要打开。 却不想,掌中一空。 那纸包就已经到了江然的手中。 “还给我!!” 店小二大惊,结果抬头一看,却是一愣。 江然打开纸包的时候,竟然还戴着鹿皮手套……他什么时候戴的? 江然却没理他,瞥了一眼纸包里的粉末,又夹起了一片羊肉闻了闻,轻声说道: “这不是解药啊,这是面粉,你着急忙慌的拿着面粉往嘴里倒,到底是觉得面粉能够解毒。 “还是因为,其实剧毒下在了纸上?” “……” 店小二脸色阴沉,下意识的将一只已经发黑的手掌往袖子里藏了藏,继而冷笑一声: “即入了我无生镇,便再也没有伱的活路可走…… “今日,任凭你有千般本领,万般手段,也只有死路一条!!” 言说至此,他反手一掌便要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就听嗡的一声,一根筷子飞掠而至,直接贯穿了他的手掌,将其手掌钉在了墙上。 江然轻笑一声: “莫要着急去死,不如跟我说说这无生镇又是个什么说法?” 店小二也是硬气。 一只手被钉在了墙上之后,便想要用另外一只手自戕。 然后也被钉在了墙上。 店小二勃然大怒,伸出舌头狠狠一咬,疼的眼角冒泪。 把舌头咬出了好深的一道口子,疼的几乎无以为继,险些就前功尽弃……最后这才用尽了全力,脑门上青筋迸现,死命一咬。 终于算是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张嘴一吐,半截舌头落地。 他看向江然的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的挑衅。 江然一时无语: “至于吗?不就问你个问题,你不回答就算了,还咬舌头……闹得鲜血淋漓的,多难看? “而且,这镇子里饱含恶意之人这么多。 “你不说,总会有人说的,我也不是非问你不可啊。” “一个店小二竟然这么有意思。” 唐画意眉头微微一挑: “这地方肯定很好玩,我出去转转。” “你不怕?” 江然看了她一眼。 “又不是无间镇,人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唐画意冷笑一声,除了妖魔鬼怪,就人这方面而言,她又怕过谁来? “去吧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 唐画意身形一晃,便自酒楼踏出,闯入镇子之中。 就听江然在后面喊道: “打听打听卖马的地方在哪!” “知道了。” 唐画意的声音悠悠传回。 “你就让他去了?”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 “这镇子危机重重……还是莫要分散的好。” “放心吧,她深不可测的,这小镇子多半是难不住她。” 江然轻轻揉了揉鼻子: “不过这一桌好菜是吃不了了,三十年的女儿红,咱们也无福消受了。 “要不直接去后厨看看,有没有……恩,不用了,厨子出来了。” 嗡嗡嗡! 有物破空之声响起,一回头,就见一把菜刀打着旋的飞了出来。 最后狠狠的劈在了饭桌上。 这菜刀厚重,锋芒凌冽,如今刀身微颤,嗡鸣不断。 就见一个大胖子,自后厨缓缓走出,轻轻叹了口气: “现如今的客官是太难伺候了。 “好酒好菜上了桌,硬是一口不吃。 “不吃饭,不吃菜,就连酒都不喝了。 “这也就罢了,还要欺负咱们的店小二……你看这孩子让你们祸祸的……” 店小二当然没死,咬舌自尽的死法其实挺难为人的。 疼得要死不说,咬断了人也不会死…… 哪怕是想要流血而亡,就凭借断舌头的这点血液,也做不到这一点。 最后唯有血液倒灌,倒是有可能将自己噎住,最后活活憋死。 可是这都是小概率才能发生的事情了。 店小二如今疼的脸色发白,满嘴都是鲜血,也没觉得自己要死了。 听那厨子说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厨子一眼,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厨子却好像听明白了,连连点头: “行行行,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江然等人说道: “他说,他伤重难愈,需得两件赔偿才能抹平此事。” 江然一笑: “两件赔偿?不如说来听听。” “ 厨子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手指头。 阮玉青冷笑一声: “原来你们也是为了焦尾琴。” “不不不。” 厨子摇了摇头: “咱们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焦尾琴,因此这 “咱们也不知道您是招惹了何方神圣。 “以至于有人在无生楼下了千两黄金的大单,让你上了无生榜前三! “楼主已然下令,取你性命乃是咱们无生楼的头等大事。 “因此咱们才在这里静候江少侠大驾。” “原来是无生楼。” 阮玉青脸色微微变化: “方才听那小二说起无生镇,便该有所察觉了。” “阮姑娘知道这无生楼?听这厨子的话,想来这地方应该是一个杀手组织吧?” “江少侠所言不错。” 阮玉青点了点头:“无生楼乃是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 “无生楼,惊灭阁还有忘尘岛。 “这三大杀手组织,并非在一国一地,五国之中皆有其门人走狗。” “阮姑娘所言不错。” 静潭居士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无生楼内有五位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他们各个武功高绝,但凡出手从无活口。” “柔水剑果然见多识广……却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大胖子看向了静潭居士,却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道: “咱们这一趟前来,只是想做江少侠这一笔买卖,无关人等不在我无生楼无生榜之上。 “若是不想就此殒命,还请先行一步。 “毕竟,杀你们,咱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阮玉青冷笑一声: “早就听闻无生楼的大名,据闻江湖上不少英雄豪侠,就是被你们暗中谋害。 “甚至,就连朝堂的命官,也有不少人死在了你们的手里。 “你们这群人,平日里隐藏极好,想要找到都极为不易,如今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且不说,你们想杀江然这事我不能允。 “纵然你们不杀他,我身为江湖侠义道,也理当为江湖除害!” 静潭居士顿时点了点头: “好,好一个柔水剑,这才是江湖侠义道该说的话,该做的事。” 像那种搜刮死人钱财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后面这一句,他心头默念,并未说出口。 “既如此……” 那厨子闻言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好在这千两黄金到底不算是个小数目,杀了你们也勉强对得上账。” 他言说至此,脚步一探,整个人便好似肉弹一般轰然而至。 五根肥肥胖胖的指头直取江然面门。 江然身形一晃,厨子五指落空,顺势一扫,便已经取来了插在桌子上的那把菜刀。 却顾不上持刀行凶,一抬手,就听叮的一声响。 抵住了阮玉青此来的一剑。 就见那剑刃一抖,哗啦啦声响不断,长剑好似灵蛇起舞,一旋一转,竟然奔着厨子的咽喉而去。 这一招实是大异常理。 厨子自己也吃了一惊,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长剑已经落到了他的皮肉之上。 阮玉青都愣了一下,这厨子未免有点太不济事了? 可就在此时,厨子周身皮肉一动,竟然用皮肉堆砌出来的缝隙,硬生生将这剑刃夹住。 “好可怕的柔水剑!! “我差点就成了你剑下亡魂!” 厨子虽然说着害怕,但是脸上却全然没有恐惧之色,反倒是咧嘴一笑,既然就地一滚: “撒手!” 阮玉青哪里愿意撒手? 但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强夺手中柔水剑。 当即气沉丹田,运气于臂,死死抓住手中兵刃。 同时单足于地面一点,嗤嗤嗤一抹剑气沿着地面而走,在地面青石之上画出一道剑痕,直奔这胖厨子。 胖厨子好似浑身是眼,也不知道是如何察觉到了剑气到来。 当即内息一转,就听砰地一声。 周身肥肉皮肉一起鼓动,好似成了一个皮球。 一弹之下,直接飞身而起,那剑气擦着他的皮肉滚走。 阮玉青只觉得手中一松,长剑已经被她夺回。 这短短的一个刹那,说慢实快,到了此时,洛青衣凌空一拳方才来到那厨子跟前。 一拳落下,也不管打在何处,反正这目标巨大,只管没头没脸的打了再说。 却不想,拳头刚刚碰到这胖厨子身体,便好似是探入了之中。 空空然,全不着力。 正心头一紧,就感觉一股反震之力,自拳头所抵之处传来,整个人顿时被这股力道掀飞。 眼看着便要撞在酒楼的楼柱之上。 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身上力道卸下。 洛青衣一愣,回头去看,顿时更是惊讶: “是你?” 接住他的人,竟然是满盛名!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 “哪?” 只说了一个字! 退化了啊! 洛青衣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七阴绝命太可怕了。 满盛名本来说话就费劲,这会更难琢磨了。 “‘哪’是什么意思?” 洛青衣不懂就问。 满盛名闻言脑门上爆青筋,一着急不等开口,先喷出了一口黑血: “这……这……这……这是哪……哪……哪……哪里?” 洛青衣恍然大悟: “你别急,你看你急的,都吐血了,不至于的……这是无生楼,这胖子是无生楼的杀手。” 满盛名一愣: “无生楼?” “你不结巴了!?” 洛青衣大喜。 “让开!” 满盛名忽然一伸手,将洛青衣扒拉到了一边,猛然一拳打出。 虚空之中顿时发出嗡的一声响。 洛青衣连忙回头,却是那胖厨子被静潭居士一掌打飞了出去,正朝着他们这边跌了过来。 满盛名这一拳,正落在这大胖子身上。 拳头深陷大胖子的肥肉之中,将其控制在了半空之中。 只是他情况并不好,有黑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 满盛名一边吐血,忽然提起一指,屈指便点。 与此同时,胖厨子正在哈哈大笑: “我自幼喜食,身材肥胖,皮肉成堆。 “所有人都说,我这般下去,此生无缘于武。 “却不知,我以这皮肉练成了一身锤不烂,斩不破,打不死的护体神功。 “柔水剑,静潭居士,你们武功盖世,招式精妙胜我百倍,却又能耐我何? “我……啊!!!!” 最后一句话没等说完,他忽然惨叫一声。 正是满盛名那一根指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指点下,便好似在脾气上戳了一个窟窿。 胖厨子口中惨叫,真气源源不断的自这一指破洞之处宣泄而出,整个人被这真气推着,先是撞在了二楼的栏杆之上,紧跟着反弹下来,跌在了地上,又是一滚,撞在了一侧的柱子上。 最后打这柱子上,撞在了被钉在墙上的店小二身上。 那店小二方才见无人搭理自己,正想着偷偷把江然钉在他手上的筷子取下,然后跟胖厨子联手。 结果胖厨子从天而降。 店小二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抬头所见场景来的绝望。 最后哎呀一声,两个人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店小二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双眼瞪的溜圆,看向胖厨子。 胖厨子也是撞的七荤八素,却发现自身并无多少损伤,正要得意便看到店小二死死的看着自己。 “哎呀!” 胖厨子悲呼一声: “你……你,你就这么死了啊?这些年来,赚到的钱财藏于何处你也不说……这些钱,岂不白费了?” 店小二虽然快死了,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气绝。 闻言又狠狠地吐了一口血,倘若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这胖厨子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此了。 江然见此不禁一乐: “你这锤不烂,斩不破,打不死的护体神功,看来已经被人给破了。” 他说到此处回头看了一眼被洛青衣搀扶着的满盛名,微微点头: “你现如今最好莫要动气,我将七阴绝命纳入你体内七处穴道之中,暂且封存…… “你贸然动气,很有可能将这剧毒引出。 “倘若此毒再走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那就真的回天乏术。 “纵然是大罗金仙降世临凡,也救不了你了。” 满盛名微微抱拳: “谢。” 江然摆了摆手,又将目光放在了胖厨子身上。 胖厨子此时正在摸自己脸上的皮肉: “练了半辈子了,没想到罩门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又笑了: “不过,你们也不用得意。 “无生楼内高手如云,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这一趟,可是有两位绝顶高手在此……你……你必死无疑。” “哦?” 江然一笑:“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两位绝顶高手是什么人?” “贪……嗔……痴……慢……疑。 “五毒惯世,天下无生!!” 胖厨子说到此处,哈哈大笑。 江然则慢慢转身,看向了酒楼门外。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有一个劈柴的樵夫,一个青楼里的魁,一个唱戏的戏子。 而在三人身后,则是五八门,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江然。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反倒像是看着什么货物,全都是奇货可居之色。 江然一笑: “好大的阵仗。” “毕竟你!太~值~钱~了!” 那戏子两袖一摆,用戏腔开口,倏然流云袖一送,便已经卷在了胖厨子和那店小二的身上。 再一收,两个人直接被拽到了客栈之外。 下一刻,江然眉头一挑。 身形倏然往前一步,两袖一甩,将所有人归拢到了自己的身边。 紧跟着法相轰然而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枚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箭矢,破开虚空点在了江然的法相之上。 咔嚓一声! 箭尖穿透法相,让他的法相蔓延了几许裂痕。 江然一伸手,散去了法相,一把将那箭矢拿在手里,抬头看向远方: “好厉害的箭!” 自他有这法相以来,只曾经被时邈那极端的剑意打出过一次裂痕。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小镇之上,遭遇 与此同时,数十丈之外,一处屋顶上,背着箭袋,手持巨弓的黑衣箭手也是满脸错愕: “竟然没死?我的【追云逐月箭】,竟然射不死他?” “你这是想要射死谁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背着弓箭的黑衣人当即转身,就见一个抱着刀,脸色蜡黄,满身黑衣的男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第163章 又请假了 又请假了…… 这一次请假不在我计划之内。 我也没想到,我也感冒了。 最近病毒性感冒又开始流行了,前几天我媳妇就先中招了,然后我儿子也开始咳嗽。 我是昨天开始的…… 昨天上午开始状态就很不好,勉强支撑过去了,今天彻底废了。 其实,感冒的时候其他情况都好说。 唯一的一点,集中不了注意力,这真的要命。 写着写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往回翻着看,又删删改改,而且还对剧情失去了判断能力。 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是没法继续写了。 所以,今天只能鸽了,在这里跟大家说声抱歉,实在是对不住。 第162章 五毒贯世经 看到这刀客的一瞬间,黑衣箭手的脑子便是一阵嗡鸣。 只剩下了两个问题。 这是什么人? 从哪里冒出来的? 紧跟着他脚步一点,便要纵身离去。 唐画意微微一笑: “都被我发现了,还想走?留下聊聊吧。” 黑衣箭手本是去意已绝,他的追云逐月箭虽然厉害,但意在千里之外,一击致命。 近战厮杀的手段虽然并不是没有。 却绝非所长。 如今被人摸到了身边,他竟然都毫无所查,倘若此人方才一刀落下,自己岂非死于非命? 此等高手,以己之短如何是他对手? 可是脚步落下,那声音入耳,却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几许念头。 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为什么不留下聊聊? 聊聊又能怎么样? 脚步停顿,他回头看向了那刀客,沉默了一下: “你要聊什么?” 唐画意笑的就跟要吃人一样: “就聊聊,你刚才想要杀死谁?” “我……” 黑衣箭手沉默了一下,说道: “无生楼内出了一笔大单,有人出价黄金千两取一个捉刀人的项上人头。 “如今此人就在酒楼之内,方才趁其分心,方才一箭取命。 “却没想到,竟然未曾穿透此人的护体神功…… “自我修这【追云逐月箭】以来,这还是 “无生楼?” 唐画意眉头微蹙,继而泛起了一丝冷笑: “无生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他……” “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捉刀人,为何杀不得?” 黑衣箭手眉头微蹙,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更多困惑之处在于,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为什么还不走? 明明浑身上下,好似每一处本能都在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离开……可偏偏又觉得,自己应该留在这里和这个人好好谈谈? “那是你们无生楼没有眼光,不知道他的厉害。” 唐画意叹了口气:“否则的话,伱们一定会后悔招惹这个人。 “所以说,现如今这整个小镇之中,都是你们无生楼的人? “镇子上原本的居民去了何处?” “此地常年受匪患所苦,官府无力拿贼,百姓为了避难,早就已经离去。 “余下的人则被山匪所杀。 “我等占据一处空空城镇,正是为了等待那捉刀人来此……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黑衣箭手眉头紧锁。 唐画意一笑:“就随便说说话而已,实不相瞒,我跟这捉刀人也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今日你们能够杀了他,我也会很高兴的啊。 “不过,此人厉害的很,想要杀他可不容易。 “这一次你们闹出的阵仗还挺大。 “不知道还有什么高手隐藏在侧?” “原来你跟他也有仇。” 黑衣箭手恍然大悟,继而说道: “此地……有五毒之二前来此地助战。 “这捉刀人武功不弱,咱们定下诡计。 “根据情况不同做不同应对,他们进了酒楼, “到了酒楼之中,必然会要吃喝之物。 “镇内环境复杂,他们也必然不会真个去吃。 “届时,杀手伪装的店小二出手杀人,要么被他们直接杀死,要么……极有可能会被拿来试毒。 “其实,饭菜之中无毒。 “真正的毒是下在了小二拿出的‘解药’药包上。 “因此这是毒计! “不过,这人倒是谨慎小心,毒计无效, “用的是酒楼厨子的命做引。 “他现身出手,能够杀了目标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便该赴死。 “他一死,其他隐藏于镇中之人现身。 “三教九流齐备,便会让人产生一种,黔驴技穷之感。 “再以这诸多杀手的性命,麻痹目标的警惕心,认为我等不过如此。 “最后,隐藏于人群之中的贪毒大人,骤然出手偷袭……此番有心算无心。 “目标当十死无生! “而且,就算是贪毒大人偷袭未曾得手。 “慢毒大人,也正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到达。 “有此二位,这捉刀人今日非死不可。” 唐画意眉头微蹙。 她虽然知道无生楼,可关于无生楼内部的高手,却了解不多。 贪毒又是哪一个? 慢毒又是哪一位? 对付江然,他不提前出手,竟然慢悠悠的,这般轻慢? 想到这里,抬头去看,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酒楼门前已经打了起来。 洛青衣双拳轮舞,大象神拳挥舞之间,气势磅礴,正鏖战八方。 将一种杀手打的生死两难。 柔水剑的一把长剑,正跟一双流云袖卷在一处,两者交锋不断,那戏子也是节节败退。 静潭居士一双神掌则对上了一把斧头,和一个打扮的枝招展的女子。 那斧头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每一击落下,都让周遭震颤。 而那女子,嬉笑之间,五指凌厉如刀,招式精妙堪称一绝。 有这三个人挡在酒楼跟前,余下的人一时之间倒也冲不进去。 江然这时却没有出手。 他正坐在酒楼的桌子上,轻轻晃动自己的酒葫芦,手里攥着一支羽箭…… 正看的出神,就听哗啦一声,酒楼屋顶被人洞穿,一道身影落下随之而起的则是好似九天垂落的银光。 那刀芒直取江然头颅。 江然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甩,手里那支羽箭便已经飞出。 嗤的一声射入那人咽喉,羽箭带动着对方的身体,又哆的一声,钉在了墙壁之上。 而就在这短短一瞬的功夫,数道身形便已经从天而降。 一杆钢叉落下,江然身形一转,让开位置,那钢叉瞬间洞穿桌面。 江然一指落下,直接点在了那人眉心之上。 嗤! 一股血箭自那人后脑窜出,身形顿时倒地不起。 再飞出一脚,踢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把长剑,顺势往前,脚掌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力道一运,瞬间将那人踩倒在地。 咔嚓一声,胸口被他一脚踩出了一个凹坑。 鲜血自那人七窍流淌而出。 足下一顿,凌空后跃,一刀一剑自他脚下擦过,便在江然头下脚上之时,随手打出两掌,正落在那施展刀剑之人的头颅之上。 碰碰两响,江然运起了蛮龙劲。 这蛮横不讲理的力道,直接将这两颗脑袋拍进了胸腔之内。 自这五个人进了酒楼,到现在不过区区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被江然一人一招,打死在了当场。 江然则顺势落在了桌子上,端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那箭手怎么还不射箭?” 这念头泛起,便听得破风之声一响。 方才将他法相射出了裂痕的那一箭再次现身。 江然抬头一瞅,却是一愣。 这一次箭矢所指,竟然不是自己。 而是外面人群之中,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 就在江然目光落到此人身上的时候,这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对。 就见他猛然回头,两手虚虚一张,嗡的一声,一股无形罡气顿时展开。 嗡!!! 箭矢破空被这罡气所阻,一刹那巨大的力道推动此人身形不住后退。 他本是在人群之中,这一退之下,身后不少杀手顿时被他后背撞飞,一时之间闷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而被这变故惊动,那戏子,樵夫,魁各自收势飞退。 转头看去,都是脸色大变: “是追云逐月箭!‘夺命’疯了吗?怎敢对贪毒大人下手?” “贪毒?” 江然听到他们说话,这才知道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竟然是贪毒!? 抬头看向远处那追云逐月箭飞来的方向,一时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贪毒单足于地面一点。 只听得轰然一声闷响。 这一脚威力属实非凡,刹那间蔓延周遭两丈方圆,地面尘沙飞扬,房屋一角都被这一脚威力震碎。 就见贪毒撑开的两只手,掌势一变,附着在追云逐月箭上的力道,就飞快减弱。 眨眼之间,便已经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贪毒眸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心念一动之间,就听呼啦一声,那支羽箭忽然调转了方向。 下一刻,两掌一催。 嗡!!! 羽箭激飞而去,竟然跟那追云逐月箭射来之时的威势,一般无二! 就在这时,又有一支羽箭凌空而至。 两者在半空之中悍然碰撞。 两股力道顿时激散四方,咔嚓咔嚓两声响,两支羽箭各自断裂,跌落在了地上。 “找死!!” 贪毒脸色阴沉,一步落下,便要先杀叛徒。 可是身形却在瞬间停下。 回头看向酒楼的方向,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酒楼门前。 笑着说道: “贪嗔痴慢疑……原来你就是五毒之首。 “方才隐藏于人群之中,是想要杀我?如今为何急急离去?” 贪图眸光清冷,继而咧嘴一笑: “你所言不错,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取你性命。 “却没想到,咱们之中,竟然有了叛徒。 “所以,你这条命可以暂且记下,待等我诛杀叛逆之后,再来取你项上人头。” 言说至此,他足下一点,便要飞身而去。 可纵身不足半尺,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两掌倏然一推,强猛的力道打出,整个人便倒飞而回。 就见一抹无形刀锋擦着他的鼻子飞掠而过,嗤的一声劈进了一侧的民居之中。 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刀痕。 这刀痕蔓延,几乎将这一栋房子一分为二。 倘若贪毒方才再往前半寸,整个人便得横死当场。 贪图脸色微微变化,只觉得鼻子尖上冰冰凉凉,伸手一触,则剧痛刺骨。 低头瞅了一眼,鲜血淋漓。 却是鼻子头被江然一刀斩去。 当即勃然大怒: “找死等不及天黑,你既然如此寻死,那我便先杀了你,再去杀那叛徒!!” 言说至此,他脚下一点,身形倏然便已经越过了重重身影,来到了江然跟前。 单掌直取江然心口。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倒是感觉有些古怪。 这人招式并无出奇之处,甚至可以说粗鄙至极,是仗着自己的内功深厚? 可江然一身内功,几近于无穷无尽,与人交手岂会怕了内功比拼? 当即一笑,单掌一起。 砰地一声,两只手掌便已经对在了一处。 下一刻,江然脸色陡然变化。 他只觉得对方的掌心之中,竟好似有一个黑洞。 自己打出的内力,竟然尽数被这黑洞卷入其中,浑然不见丝毫踪迹。 “这是什么吸星大·法?” 下意识的江然足下一点,便想要抽身而退。 就在此时,贪毒另外一只手掌一翻,猛然间也是一掌送出。 江然本不想跟他对掌,可如今一只手掌被贪图掌势吸住,一时不得解脱。 面对这已经逼近到了跟前的一掌,他又岂能视若无睹? 当即运转蛮龙劲,也是一掌送出。 砰砰砰!!! 随着这一掌接实,两人交手方圆三丈之内,顿时炸裂不休。 散溢出来的内力,首先将周遭无生楼的杀手尽数震飞,口喷鲜血。 洛青衣和阮玉青则是早有准备,一看到江然要跟人交手,便已经接连后退数步,免得被这余波伤到。 唯独静潭居士茫然不解,被这突如其来的罡气,直接掀了一个跟头。 也就是他武功高强,这才未曾真个出丑。 否则,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这一世英名也得付之东流。 可如今他才算是惊觉江然的厉害。 “他年纪轻轻,竟然内功如此深厚?” 静潭居士惊呼出声。 阮玉青和洛青衣则是见惯不怪,而且觉得,对面这个贪毒很快便要死了。 但是看着看着,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太对劲。 江然平日里跟人交手,尤其是比拼内力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能够跟他斗到这个地步。 都是一触即溃。 可如今,彼此竟然僵持不下。 尤其是江然的脸上,原本的漫不经心,竟然便成了意外和凝重。 反倒是贪毒面上全都是轻松之色,好似此战已经十拿九稳。 “怎么会这样?” 远处屋顶上,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一边的黑衣箭手: “贪毒所练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五毒大人所修的神功,乃是,乃是楼主亲授。” 这黑衣箭手此时面色变化极大。 一道道青筋自皮下突起,好似网络蔓延,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涨得通红。 他眸子里已经充血,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虽然语气平稳,可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不利的状态之中。 唐画意对此却视若无睹。 她是魔教妖女,放眼天下,除了心中重视的几个人之外,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魔教信奉天魔大自在,教条便是自在随心。 旁人的生死,与她从无干系。 听他久久不言,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快说!” “是……此功名曰【五毒贯世经】,贪毒大人所练的,乃是当中的【贪字篇】。 “能……能贪人内力,归于己用。” “贪人内力……归于己用。” 唐画意顿时恍然,当即冷声开口: “再射贪毒一箭。” “不……不可……” 那黑衣箭手说完这三个字,眸子里忽然泛起了一丝迷茫,下一刻,躬身搭步,手中巨弓往前一杵,轰的一声,屋顶上的砖瓦破碎,他紧握巨弓,自背后取出了一支羽箭。 他这羽箭,比寻常的要大很多。 张弓搭箭,咬紧了牙关,双眸之中满是鲜血。 用尽了全力,狠狠将这巨弓拉开。 一缕缕无形的力道,转入羽箭之中。 嗡嗡鸣作响之间,那根弓弦好似也闪烁着非凡光亮。 便要松开手,让这羽箭飞射,取走江然性命的当口……他猛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继而以巨弓为轴,身形一转,箭尖对准了唐画意,五指一松…… 嗡!! 箭矢飞袭! 这距离太近,箭矢威力太强,速度太快! 这一瞬间,唐画意什么都来不及做。 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 五指虚虚一拢,正对那箭尖。 无行力道翻滚,让那箭尖在距离她掌心三寸之时,便无以为继。 然而这羽箭上的力道太强,她被这羽箭压迫,身形不住向后飞掠。 眸子里却是杀机蔓延: “你这是……寻死!” 掌心力道一转,正要做些什么,却忽然眉头微蹙,硬是停住不动。 而就在此时,一抹剑光横跨虚空而至。 一身灰衫,满面寂寥的古希之,便随着这剑光而来。 掌中长剑一挑,如龙腾九天。 那压迫唐画意不住后退的羽箭,顿时冲天而起,直奔天上云层而去。 唐画意这才看向古希之: “古前辈?” “哼……” 古希之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唐画意: “你们心狠手辣,如今可也是遇到了硬茬子了? “当得知道,这江湖上高手如云,一山更有一山高,总不能一直目中无人…… “否则的话,早晚哪一天是得吃苦的。 “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是金玉之言,你可要牢牢记在心上,回头再去劝劝那江小子。” 唐画意脸色古怪,心说你要是不来,这个黑衣箭手已经死的不能更死了。 不过这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说道: “多管闲事。” “……” 第163章 生死痕 “多……多管闲事?” 古希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夫救人还错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放任你自生自灭才好。 “真就是不知好歹!” 古希之素来侠义为怀,心怀仁善。 哪怕是面对敌人,尚且手下留情。 方才赶来,虽然未见全貌,不知道事情始末,可是看唐画意被人射了一箭,便 却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换来了一个多管闲事。 一时之间,再好的人也不免心头愤愤。 又看向了那黑衣箭手: “你又是哪……” 最后一个‘个’字没说出口,就见那人两眼一翻,身形一晃便要从屋顶上掉下去。 古希之一愣,来不及做想,身形如龙似剑,只一闪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那黑衣箭手跟前。 伸手将此人抄在掌中,足尖于墙壁上一借力,便重新回到了屋顶上。 将手中这人放下,禁不住又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人是谁?” “无生楼的杀手。” 唐画意留下一句话,便已经朝着酒楼方向赶去。 “……早知道不救了。” 古希之哪怕心怀仁善,一听到这人的身份,也是有些后悔救人了。 于这江湖上,恩怨仇杀在所难免。 可古希之最为痛恨的,便是那种为了钱而残杀无辜人的杀手。 江然虽然也是为了钱,但捉刀人擒拿的好歹也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杀手组织却毫无底线,只要给的钱足够多,关你事无辜百姓,老弱妇孺,纵然是至交好友,亲朋故旧,也照样杀给伱看!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唐画意去的方向,见到那里人头攒动,血色漫天,便知道鏖战正酣。 “原来是无生楼在此设伏……” 低头看了手里这黑衣箭手一眼,想要一把捏死算了,却又有点犹豫,最后摇了摇头: “趁人之危,非是君子之道。 “方才摔死便也就摔死了,如今救都救了,就算是想要杀他,也得等他醒来……总不能不教而诛。” 心念至此,正要飞身而起,前往助阵,却忽然眉头微蹙。 看向了城镇另外一处角落。 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传来了喊杀之声。 侧耳倾听,就听得一个声音喊道: “无生楼作恶多端,拿钱取命手段卑劣。 “如今聚集此地,又要坑害谁的性命? “今我奔雷堂行经此地,岂能坐由尔等杀人害命? “奔雷堂弟子听令,除恶务尽,一个不留!!” “奔雷堂?” 古希之眉头微蹙: “先是血刀堂,这会又来了一个奔雷堂,十三帮这是打算在这附近开会吗?还是说……他们也是冲着落日坪的品茶赏琴大会而来?” 不仅仅是古希之,已经快要到了酒楼的唐画意,酒楼门前正在围观江然和贪毒交手的静潭居士,阮玉青。 以及江然和贪毒,全都听到了这声音。 只是江然对此充耳不闻,贪毒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可事到如今,不仅仅是江然被他黏住,只能跟他比拼内力。 他自己也是身陷于此,想要脱身那是万万不能。 便只好开声喝道: “拦下奔雷堂,莫要叫他们坏了我等大事。” “是!!” 无生楼弟子应和一声,当即便有人飞身而起,前去阻拦奔雷堂。 只是先前他们已经将人手聚集在了这酒楼跟前。 镇内布置的零散人手,根本拦不住奔雷堂长驱直入。 此时在想要调集人手,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一群身穿蓝色衣衫的人,眨眼便已经到了跟前。 为首的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好似一把锋利的刀锋,戳入了无生楼这群杀手之中。 铁掌奔雷闪电,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江然和那贪毒交手之处。 抬头一瞅,却是一愣: “这是……” 想要上前,然而一步跨出,却被罡气所阻,难以越雷池一步。 他眉头微蹙,两掌一翻,猛然打去。 结果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接连后退数步,有鲜血自嘴角流淌出来: “好深厚的内力!!” 自语之时,便有杀手偷袭。 他身形一让,抓住此人手腕,一把拽到了跟前,飞出一脚。 那人顿时被他踹飞出去,只是飞到了一半,便碰到了江然和贪毒逸散出来的无形罡风,又被这力道震动,身形崩飞起来,鲜血狂喷好不凄惨。 “不可贸然涉足。” 一个声音从一侧传来:“交手这两个人,内功深厚远非寻常可比,切不可冒进。” 奔雷堂那人回头一瞅,顿时一愣: “静潭居士?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前辈!” “你是?” 酒楼跟前被江然和贪毒交手范围阻拦,根本此路不通。 静潭居士是从一侧绕出来的,看到这奔雷堂的人想要闯入江然和贪图交手范围,这才出言提醒。 倒是没想到此人竟然认识自己。 “晚辈迟鳞!七年前曾随家师拜见过前辈。 “有幸目睹您和天龙神剑古希之古前辈那一场未完之战。” “哦?” 静潭居士稍微一琢磨,没想起来,不过却也不求甚解,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不过如今不是叙旧之时,先杀无生楼的贼子!” “是!” 迟鳞本也是这么想的,他深入腹地,本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却没想到,竟然根本插不进去手。 如此一来,就只能带着门人弟子,先杀无生楼这些杀手。 与此同时,那戏子,魁,樵夫,也纷纷迎上前来。 “奔雷堂多管闲事,今日便合该死在此地!” “杀了没钱,最是无趣,可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道理你们不该不懂!” 樵夫则是一语不发,一把砍柴的斧头,搅动周遭空气,以开天之势,狠狠劈下。 静潭居士眸光一沉,原本想要迎上这一斧头,却忽然听得龙吟之声从一侧传来。 当即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两掌于半空一扫,掌中已经多了一枚金簪,随手甩出,直奔那魁而去。 就听叮的一声响。 被静潭居士弃之如敝履的那把斧头,已经被一把长剑架住,剑光如龙一绞,两股力道就此弥漫开来。 罡风震动就听古希之‘咦’了一声: “无生楼出动高手不少,你这斧头有点昔年‘开山斧’那【三十六路天罡斧】的味道,却又似是而非。 “不错不错,老夫正好手痒,拿你试试剑招,总好过跟那无趣之人交手。” 言罢至此,那手持斧头的樵夫脸色一变。 不等做出反应,那如龙剑光已经轰然而至。 古希之被称之为天龙神剑,正是依靠这一套天龙剑法。 此剑如龙,跟寻常走飘逸灵动路子的剑法大相径庭之处在于,每一招每一式,都沉重万钧,可招式却又绝不迟缓,反而如骄天神龙,灵动万分。 樵夫心头一紧,倏然两手抓着斧头,身形一卷,狠狠抡出。 却听叮的一声。 低头一看,斧头竟然被剑尖抵住,寸步难进! 下一刻,古希之长剑一横,剑身一弹,正弹在了那斧头上,斧头顿时脱手坠地。 樵夫见此,却是转身就跑。 古希之眉头微蹙,背后杀人,不是君子之道…… 可他们却是无生楼。 一时犹豫,正要取一剑将其人斩于当场。 就见一抹刀光自半天之处凝聚。 他愕然抬头: “大化神刀?” 想都不想,脚步飞退。 这一门大化神刀名气极大,而且最是难缠。 哪怕杀不死人,落在身上也是折磨。 谁也不想挨上这样的一刀。 然而此时刀光却已经彻底将那樵夫笼罩其中。 就听樵夫惨叫一声,周身上下同时暴血百十道,整个人更是被一份为二,死的支离破碎。 唐画意身形此时落地,再抬头,就见一道身影正跌在自己身边不远。 却是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子。 只不过,此时她的模样并不好看,脑袋被人一掌打进去了一半,再漂亮的人,受了这样的伤都不会好看。 唐画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下意识的出刀。 一刀斩断了她的头颅。 继而回头,朝着江然和贪毒方向走去。 贪毒此时眼看着身边同伴,被肆虐残杀,却仍旧动弹不得,只能跟江然比拼内力。 而当唐画意来到两人交手而卷起的罡风之前,屈指轻轻一点,指头顿时被弹开。 轻轻摇头:“果然如此……” “厉兄!” 一直在江然身边护持的阮玉青,看到唐画意回来,连忙招呼了一声: “江少侠似乎陷入了苦战之中,你对他了解极深,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帮他一把?” “苦战……” 唐画意微微摇头,正要说话,就见一直紧闭双眼的江然睁开了眸子。 脸上的凝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消散。 唐画意见此一笑: “你可是有所发现?” 江然叹了口气: “打了这半天,我要是仍旧一无所查,那这一身武功,就算是白练了。” 阮玉青听两人开口,一时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贪毒所修的武功,好似是无声楼主亲传的五毒贯世经。 “此功大约是一共有五篇。 “他自己所练的,是贪字篇。 “可以贪人内力,纳为己有……” 唐画意将自己从那夺命口中听到的内容,娓娓道来。 贪毒眉头一挑: “你是如何得知?” “自然是好朋友跟我说的。” 唐画意伸手一指街边不远,被古希之安置在那的夺命:“多亏了他,我才知道贪毒大人原来就在人群之中。可惜,方才那一箭,没能杀了你……” “岂有此理!” 贪毒顿时满面怒容: “待等我杀了这小子,再去杀这叛徒。你们,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无生镇!!” “吹牛吹的太大,我怕你收不回来。” 唐画意笑道:“现如今,他已经看破你功法玄妙,马上就能把你打成死狗一条。” “哈哈哈哈!!!” 贪毒闻言哈哈大笑: “你们既然知道,我这功法乃是贪人内力,据为己有。 “便应该知道,方才交手之时,我到底从他的身上,汲取了多少内力!? “如今此消彼长,他还有多少功力在身?可以与我争锋?” 江然却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还要虚张声势?” 唐画意也轻声说道: “倘若你当真是贪人内力,据为己有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你怕是不知道,你眼前这人乃是江湖千年一出的异数。 “他这一身内力,你贪不起,也受不住。 “无生楼到底是无生楼啊,就连楼内杀手,也不会真的知道你们五毒的根底。” 阮玉青闻言心思一动,忽然也伸出手指,去碰了一下两个人交手之时激出的罡风。 虽然指头瞬间被弹开,脸上却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是造化正心经! “这全是造化正心经的功力,根本就没有贪毒的功力! “他……他不是贪人内力据为己有,而是借力打力,至今为止,一切声势骇人的景象,他其实一份力都没出,全都是江少侠自己在……打自己!?” “所以,才会这般没完没了。” 唐画意无奈的说道:“若是换了旁人的话,一身内力早就用完了。到时候,便也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这内功深厚的,就跟无底深渊一样。 “以至于两个人一口气僵持到了现在…… “若是放任不管,大概还要僵持好多天。” 她说到这里之后,便不再理会,往回找了个台阶坐下,对阮玉青也招了招手: “来,看他表演。” 阮玉青闻言也笑了起来。 自跟江然从红枫山庄走来,这一路上她见惯了江然面对任何对手,都是以绝对的姿态碾压。 就算是释平章那样的人,在他面前都讨不到好处。 这还是 倒也不是见不得高手,也不是觉得江然败了会如何怎样…… 她只是担心一旦江然输了,会受什么样的伤,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更是于心头谋算了千百个法子,一旦江然败了,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他脱离险境。 如今得知真相之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竟然真的跑到了唐画意身边坐下。 贪毒的脸上这会已经没了半分轻松之态,却仍旧咬牙笑道: “纵然是让你们看破了那又能如何? “你就不怕收力的瞬间,被我趁势偷袭?” “交手之时,果然如同两军对垒。” 江然没有理会贪毒的话,而是轻声说道: “既有王道,亦有诡道。 “所比拼的往往也绝非只有内功,招式……同样还有人心算计。 “此番交手,你助我良多,江某先行谢过。” “你!” 贪毒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 却听江然又说道: “不过,在你临死之前我还是得说一句,此战其实从开始的时候,你便毫无胜算。” 这不是虚张声势。 江然的内力浩瀚深邃,造化正心经似御无穷,内力几乎无穷无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能耗,一天两天,他也能耗。 但是贪毒又能耗多久? 他这番取人内力,反攻其身的手段,绝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最初的时候,贪毒取江然右手掌力汇聚在自己的右手,反送给江然。 江然不得不接的那 然而四掌相对,对方两掌之中,皆有内力送出,也全都是江然自己的内力。 这便得让贪毒在‘贪入’和‘送出’,左右两掌的攻防之间,要取一个绝对的平衡,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的话,势必崩盘。 如此一来,其耗费的心力,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也是他浸淫此道多年,方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当然,若是对付寻常人倒也还好,不等贪毒心里耗尽,便已经贼去楼空,被贪毒杀死在当场。 可他面对的是江然。 到了这会,贪毒早就已经是动弹不得,成了骑虎难下之局。 而江然这番话说完之后,再无多言,内息一转,强弱力道倏然一变。 贪毒虽然早就对此有所防范,却也仍旧始料不及。 只因为江然左掌内力忽然变得阴寒彻骨,右掌内力则佛光普照! 这分明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内功。 若是单一一种,他仍旧可以以贪字篇贪入送出。 可是这两种一起来,他一时之间有些权衡不得。 心力差了一分,便是有了一分的空隙。 江然趁势一足顿地,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浩瀚天地,正气长存。 贪毒心头顿时为之一振,仿佛面前所站着的,不再是江然,而是一尊满是浩然正气的圣人! 心下顿时一突,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便在此时,他只觉得两掌一松,低头去看,顿时暗道不妙。 江然的两只手已经跟他双掌脱离。 失去了这两掌相对,江然身形一退,便是三尺。 三尺之地,单手握刀。 下一刻,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碎金刀悍然出鞘。 这几乎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刀。 所有看到这一刀的人,全都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一刀所斩的并不是贪毒,而是所有看向了这一刀的人。 心头不经意的出现了一道痕。 一道无论从任何角度,用什么样的招式,都无法破解的痕。 此痕,定阴阳,分生死! 阮玉青和唐画意却觉得这道痕很熟悉…… 似乎是鬼王宫中,浮屠塔的残垣断壁之上,留下的那一道。 只是此时这一道痕,却落在了贪毒的身上。 将他的身躯,以此痕为迹,一分为二! …… …… ps:感谢大家的关心~目前还没完全好,不过不能集中注意力的问题缓解了很多,至少可以写完更新了。 第164章 惊神刀! “这是什么刀法?” 所有见到这一刀的人,无不神为之夺。 心头生出骇然之念。 古希之心头发凉,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练得天龙剑法,在这刀痕之下,根本毫无意义。 静潭居士凝望自己双掌,心中演算万千变化,却知道,仍旧不免被这一刀斩杀当场。 迟鳞瞪大了双眼,脸色惊疑不定,隐隐有些苍白。 “不愧是惊神九刀! “果然惊神泣鬼!!” 大先生坐在酒楼屋顶上,轻声开口,抚掌而笑。 众人闻言,这才看向了屋顶上的这个老头。 迟鳞一眼认出: “原来是大先生!” “这竟然是惊神九刀?” 古希之则满脸错愕:“传闻此刀百年之前便已经失传,二十年前有高手持刀接连斩杀当世高手,也曾经被怀疑所施展的便是这门刀法。 “大先生,您可能确定,这……这是惊神九刀?” “嘿。” 大先生淡然一笑: “爱信不信……让老夫来盘算一番。 “一刀鬼神惊!二刀俱无形!三刀无穷尽!四刀生死痕! “如今九刀尚欠其五,却不知道还会有何等的惊才绝艳! “精彩,精彩至极啊! “恩,江少侠行至今日,尚未有名号传世…… “今日这一刀技惊四座,真可谓是‘惊神刀现,生死分明’。 “不如,便以‘惊神刀’三字予君如何?” “……难听。” 江然当场便表示了否定。 “惊神刀!‘惊神刀’江然!” “好一个惊神刀!”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则连连点头,感觉这名号恰如其分。 江然则眉头紧锁,当事人都没同意呢,你们能不能悠着点来? 就不能给自己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而且,惊神刀若是被人联想到了惊神九刀,这不是没打呢,底牌就让人知道了? 当然,后者其实也无所谓了。 随着他名声日隆,他的武功底牌,总是会被人逐一扒开。 到了那时候,无论叫什么名号,都没有关系了。 不过这会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在那戏子,樵夫,魁三者之中,如今仅存的只剩下了一个戏子。 眼见贪毒身死,知道大势已去,虽然满脸不敢置信,却还是当机立断: “诛!!!” 无生楼弟子素来令行禁止。 一听到戏子喊出来的这个字,想都不想,各自转身就跑!! 倒是让做好了准备的奔雷堂等人都错愕不止。 说好了要‘诛’呢,跑个什么劲啊? 戏子更是首当其冲,两条流云袖一甩,套住一侧飞檐,便纵身而去。 只是人尚且还在半空,一抹刀痕便已经自他身上展开。 不等抵达那飞檐,尸身便已经分开两边,下半身跌在地上,上半身挂在墙上。 江然却已经到了屋檐之上。 一只手按住了刀柄,双眸闭上。 下一刻,刀光轮舞! 一抹无形刀芒当空画圈,奔四方而走。 刀芒所过之处,这些飞奔而去,想要脱离此地的无生楼杀手,顿时便好似落水的饺子一般,接连跌在地上。 这一刀斩杀无生楼杀手着实不知凡几。 残肢断臂,散落漫天。 “一刀……鬼神惊!” 大先生轻声开口。 迟鳞如梦初醒,他方才眼看着无生楼的人要走,还想要下令追击。 好在话没出口,否则的话,如今场中尸体,就得有他奔雷堂弟子的。 此时看江然收刀而立,这才连忙说道: “除恶务尽,切不可留下祸根。” 奔雷堂的弟子这才纷纷追杀出去,去拿江然刀下的漏网之鱼。 江然则已经飞身自屋顶上下来。 先是看了一眼迟鳞,微微一笑: “原来是奔雷堂的朋友,在下江然,不知道兄台该如何称呼?” “江然……” 迟鳞先前便听大先生,古希之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不过到了此时江然自报姓名,这才好似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要在三仙山落日坪,举办品茶赏琴大会的江然。 “果然是豪气冲天,惊神刀名不虚传! “在下迟鳞,奔雷堂排行 “江少侠叫我迟老三就是。” “……” 这名号算是叫开了吗? 江然狠狠地瞪了大先生一眼。 大先生低眉垂目,看上去很好欺负,然而手下不停,偷偷的在【金蝉奇侠传】这五个字旁边,又写了一个【金蝉惊神录】。 于两者之间,徘徊不定。 “不敢不敢。” 江然这一眼无果,便只好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迟鳞: “原来是三堂主当面,江某失礼了。” 稍微客气寒暄了两句,众人也无处落座,便索性重新进了那酒楼之中。 随意落座之后,江然便问起了迟鳞此行目的。 迟鳞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江然这般直接,便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奔雷堂此次也是打算去落日坪参加品茶赏琴大会。 “只不过,咱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不太懂这风雪月,去落日坪说到底也只是看一场热闹而已。 “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路上遭遇江少侠。 “说起来,江少侠这一路走来想来并不太平?听说血刀堂陈子轩也带着人来参加此会。 “在下虽然不愿在人后说人坏话,可此人心术不正,目空一切,江少侠若是与之相遇,切记小心一二。” “好叫三堂主知道,此人昨夜便已经身死江湖道左。” 江然笑道:“此后只怕无缘再见了。” “什么?” 迟鳞吃了一惊:“死了?他,他怎么死的?” “我杀的。” 江然笑着说道: “昨夜萍水相逢,他要抢我的东西,我便取了他的性命。 “同行的血刀堂弟子,一个不留,尽数横死林间……说起来,倒也叫我有些于心不忍。” “……” 你哪里有半点于心不忍的样子吗? 迟鳞不免重新端详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陈子轩死不足惜,既然想要掠夺旁人之物,被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只不过,血刀堂非比寻常。 “江少侠杀了他们,轩辕一刀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言说至此,迟鳞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手下来报。 那些想要逃离的无生楼杀手,都已经被拿下了。 此战至此,戏子,樵夫,魁尽数身死。 那店小二在混乱之中,也被人给斩了,倒是那胖子皮糙肉厚,虽然多年修炼的奇怪护体功夫,已经破了,却仍旧没有这么好杀,勉强可以苟延残喘。 只是这人对江然没用。 带着上路更是没有必要,便在带上来之后,就被江然一刀攮死了。 他杀人素来冷静果决,该杀的人从来不留。 古希之见此又是眉头微蹙。 始终觉得自己跟江然不是一路人。 其后带上来的几个看上去比较重要的人,也全都被江然一刀给劈了。 迟鳞就不打算继续麻烦了。 直接让人在酒楼外面,把他们全都杀了就是。 末了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少侠就不想知道,什么人在无生楼内下单取伱性命吗?” “不想知道。” 江然笑了笑:“因为这事本就不重要,毕竟我是做捉刀人的,那自然少不了跟人结仇。 “就算是再如何穷凶极恶之人,身边也总有亲人朋友。对旁人来说,他们是魔头煞星,对于他们的朋友来说,那就是至关重要的人。 “因此,也总会有人恨我。 “这份道理,自我当这捉刀人 “一直到如今方才有人请杀手来杀我,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这来的,到底还是有些慢了。” “江少侠洒脱。” 迟鳞抱了抱拳,颇为佩服。 江然却是一笑,其实请杀手来杀自己这事,本就是题中之意。 他自己甚至对此还有过期待。 毕竟是杀手嘛,难免榜上有名,来一个自己赚一个,来两个自己赚一双。 可惜,出道江湖几个月,也没有见到有杀手来,江然都快要忘了这事了。 好在如今……虽迟但到。 然后就是翻一翻执剑司的名册,看看这里有几个是榜上有名的。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之后,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之喜。 戏子,厨子,以及那樵夫,都是榜上有名之辈。 只不过悬赏金额不算太高,每一个都是五百两。 最关键的在于贪毒。 【贪毒,无生楼五毒之一,武功高深莫测,出道江湖多年,刺杀我朝廷命官有一掌之数,江湖好手不知凡几。】 【特悬赏黄金五百两,生死勿论!】 【诛杀此僚者,可凭借五毒令与其人头,领取赏银!】 “五毒令?” 江然瞥了一眼唐画意手里把玩着的那枚令牌,对她伸了伸手: “给我。” “干嘛?” 唐画意有点不愿意:“这令牌材质不错,回头我还想找个地方,打几枚暗器傍身。” “打什么暗器,你会用吗?” 江然劈手将她手里的牌子抢了过来。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捉刀人都沾染了土匪的习性,竟然抢夺人家的东西。” 阮玉青闻言一笑: “这人可是江少侠杀的。” “战利品可是我搜的!” 唐画意想要叉腰,但是想到自己顶着厉天心的脸,到底是忍住了,只不过不忘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嘴里发出了‘哼’的一声,表示不屑。 “又不是谁搜刮的就算谁的。” 江然白了她一眼,顺手将令牌收回了腰间,继而对迟鳞抱了抱拳: “让三堂主见笑了。” 迟鳞摇了摇头:“言重了,诸位情深义重,倒是让迟某羡慕。恩,时间不早了,在下尚且还有事在身,不便于此多做叨扰,先行告辞。” “哦?” 江然看了他一眼,笑道: “方才听三堂主说,此行本也是要去落日坪。 “还以为有机会可以跟三堂主通行一路。” “此次倒是无缘了。” 迟鳞笑道:“到落日坪之前,二哥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托付,便不能跟江少侠同行了。”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倒是不好再留,那三堂主慢走。” “告辞。” 众人起身相送。 将迟鳞以及奔雷堂的人送出了酒楼之后,这才重新折返。 坐在椅子上,江然又从腰间取出了那枚五毒令,随手把玩,若有所思。 古希之则站起身来: “既然此间之事已了,那老夫也先行告辞。” “古前辈就打算这么一路跟着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何必呢?回头倘若照料不及,焦尾有失,那可如何是好。“ “……” 古希之闻言一阵无语,看了江然一眼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惊神刀神功盖世,纵然是老夫也万万不及。 “这天底下,如果有人能够从你的手中夺走焦尾,那老夫,也是莫可奈何。 “告辞!” 说话之间,还想将那黑衣箭手带走。 唐画意连忙说道:“且住。” “你有何事?” 古希之瞪了她一眼。 对于这个‘多管闲事’的刀客,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 “前辈想走就走,此人是无生楼的杀手,确是不能容前辈带走了。” “你!” 古希之眸子一沉,其实他带着这无生楼的杀手走,也没有半点好处。 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 可是,留在这里,此人必死无疑……虽然无生楼的人,死不足惜,可终究是不教而诛。 让他有些不甘心。 可看了江然一眼之后,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这么干,终究是有失仁义。” “古前辈,说一句肺腑之言。” 江然叹了口气:“仁义是对仁善之辈用的,不是什么人都配得到。就比如古前辈,你这样的人值得我等仁义相待……可若是换了旁人,那却是不配的。” “……” 古希之闻言沉默了一下,轻轻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江然则看了唐画意一眼: “先前于屋顶上射箭的人,就是他?” “恩。” 唐画意点了点头:“我方才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在屋顶上发现此人正在射你……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这魔教妖女果然不知廉耻。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阮玉青则瞪大了双眼: “厉兄,你这……你这是何等虎狼之词?” “……你听懂了?” 唐画意大吃一惊。 阮玉青连忙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懂。” 洛青衣看了看阮玉青,又看了看唐画意,一时之间不明所以。 忍不住看了一旁仍旧迷迷糊糊的满盛名一眼: “什么意思?” 满盛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笨。” 洛青衣多少有点不服: “那你听懂了?” “没。”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笨?” “大象神拳练……练成你……这个样……样子。我听没……听懂,都,都不妨碍我……说说说……说你笨!” 洛青衣反唇相讥:“话说成你……你你你……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我……说我笨?” 满盛名顿时大怒: “不……不不不……不许……不许学……学学我说话!” “就学。” 大先生在一边只嘬牙子: “你们可赶紧住口吧,你们说的不累,老夫听的都累了。” 静潭居士哑然一笑,看向了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江少侠方才沉思,可是在想那迟鳞?” 江然意外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居士可有高见?” 此言一出,无疑承认了静潭居士的话。 阮玉青稍微愣了一下: “这位三堂主怎么了?” “来的太巧了。” 唐画意说道: “无生楼做事,必然周密。 “奔雷堂若是在附近的话,他们不会没有察觉,也当早做打算。 “他们赶来的这般及时,不太像是巧合。” 阮玉青点了点头: “可仅凭这一点,却不太够啊。” 静潭居士则笑道: “迟鳞来了之后,直接深入腹地,想要闯入江少侠和贪毒的战圈之中。 “其目的为何,倒是难以捉摸。” 江然点了点头: “设想一下,倘若今日我跟贪毒两败俱伤,乃至于我死在贪毒掌下。 “他来了之后,打着除恶务尽的旗号,利用奔雷堂的势力,将诸位尽数卷入其中。 “这焦尾……如今又该在什么人的手里?” 阮玉青微微点头: “倘若当真如此,那此人只怕是畏惧了江少侠你这一身鬼神莫测的武功了。” 江然却摇了摇头: “刀头舔血,对付江湖武人的法子,可从来都不仅仅只有武功一项。 “让我不敢确定此人心思的地方在于,我刚才明明已经给了他机会,让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从我身边得取焦尾。 “他却放弃了…… “而这一点,却是在我说出了和血刀堂结怨之后。 “我估摸着,如果此人真的心怀恶念,想要谋取焦尾。 “那此举或许便如他们利用无生楼对我们出手一样,想要利用血刀堂对咱们下手。 “要么,就是我真的误会了此人心思。 “他来此纯属巧合,离去则是不愿意跟血刀堂结怨。” 言说至此,他微微一顿: “总归来讲,还是小心一些,跟这些帮派打交道太过麻烦。 “杀了人也没有好处……能避着就避着吧。” 众人纷纷点头。 而就在此时,那黑衣箭手忽然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悠悠醒转。 环顾四周,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把大的有些夸张的长弓。 只是两眼迷茫: “这是何处?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是谁?” …… …… ps:今天单更了,病重了……昨天大雨没去打针,今天整个嗓子全肿了,昏昏沉沉的,勉强写了一章就动不了了。 而且单更我还得求月票,别怪我恬不知耻,主要是月底了,不投就浪费了。 第165章 厉天羽 懵逼三问,被这人用的炉火纯青。 江然不禁看了唐画意一眼: “他怎么回事?” 言下之意便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唐画意沉思片刻,忽然一笑,看向了那黑衣箭手: “地瓜,你不记得我了吗?” “……” 黑衣箭手有些懵逼。 江然以及众人跟着他一起懵逼。 “地瓜?” 黑衣箭手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对。” 唐画意连连点头: “你叫地瓜,是我的弟弟。 “我们兄弟二人,自小便是孤儿,街头流浪多年。 “伱自幼体弱,因此讨来食物,素来都是让你先吃…… “却没想到,那几日光景不好,我在外面连着讨了三天都没能讨来饭菜。 “这才生出了心思,偷了一家店铺的半只烧鸡,藏在怀里给你带了回去。 “你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众人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唐画意。 听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黑衣箭手真的是她弟弟呢。 瞎话这般随口就来,属实非常人所能做到。 却不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编造? 然后就听唐画意说道: “可惜,我那会年纪还小,被他们追了上来,尚且懵懂无知。 “最后他们把我打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正在一家客栈之中。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威武的中年人。 “此人便是为兄如今的恩师。 “当年我被他们打昏之后,他们便想将我们兄弟俩全都带走,卖给人牙子。 “师父来的不算太及时,救下了我,却让弟弟你……被他们给拐走了。 “这些年来,我每每想及此事,都悔不当初……”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画意的眼眶都红了。 黑衣箭手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唐画意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很让他信服。 他轻声开口说道: “兄长莫要难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更何况,那会你我年小力弱,无力掌控自身命运……便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唐画意轻轻地吐了口气,做出厉天心那种孤傲之中,又略显蔑视的姿态,轻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追随恩师,苦心练功。 “总算是学有所成。 “便下山寻你……我先是去找到了当年打昏了我的那群人。 “找到了当年你被带走的线索。 “几番奔波追查,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你是被人牙子卖给了一个杀手组织,叫……无生楼。” 点题了! 众人纷纷点头,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圆回来了! 精彩精彩! 大先生都瞠目结舌,心说今后得跟这厉天心好好讨教讨教,要是有他帮忙,自己这一套不管是金蝉奇侠传,还是金蝉惊神录,都必然能够名流千古。 那黑衣箭手闻言则是面现痛苦之色。 恍惚间好似也在眼前看到了很多的画面,很多的痕迹。 唐画意冷眼旁观,待等他平静过来之后,这才问道: “地瓜,你怎么了。” “我……我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我应该确实是在无生楼待过。 “脑子里浮现了一些,关于无生楼的记忆。 “他们,他们将我们一群孩子,关在一个大房间里,让我们彼此厮杀…… “只有杀了别人,才能活下去。” 黑衣箭手说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脑袋,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唐画意缓缓地来到了黑衣箭手的身边,单手握住刀柄,柔声说道: “地瓜,别再想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都忘了吧。 “我费尽心思总算是找到了你…… “你我兄弟相认,却也激怒了那些无生楼的杀星。 “他们将你打成了重伤,要不是江兄帮忙,今日你我弟兄只怕只能同赴黄泉了。 “如今你侥幸醒来,就莫要再回忆那前尘往事。” 黑衣箭手闻听此言,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子里仍旧是痛苦的余悸: “兄长所说不错,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忘了也好。 “这么说来,我如今已经被兄长救出了无生楼了?” “没错。” 唐画意眉头微微一挑,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笑道: “这里一切安好,你放心就是,有江兄在,纵然是无生楼卷土重来,想要将你抢回去,或是杀你灭口,也是决计做不到的。” 江然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魔教的小妖女,果然是厉害的。 见到这黑衣箭手,忘记了前尘往事,就顺势给他勾勒了一个虚假的回忆。 将其转化,为我所用。 此人箭术非凡,应该也确实是有些用处。 唐画意高明之处在于,她未曾隐瞒无生楼,而是巧妙的转变了一下关系,让这黑衣箭手今后纵然是见到了无生楼的人,也只当是来抓他,或者是杀他灭口的。 全然不会想到,这些无生楼的人,其实是冲着他江然而来。 而说到此处,唐画意又给这黑衣箭手介绍了一下在场众人。 黑衣箭手看向江然,双手抱拳: “多谢……多谢江大哥救我性命,地瓜,无以为报。” “……” 地瓜可还行?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心说这名字属实是不靠谱。 却还是摆了摆手: “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免会被无生楼的人追杀……只怕永无安宁之日了。” “楼内岁月纵然无事,心中亦不存片刻安宁。 “楼外风雨纵然再急,心中却不觉半分惊扰。” 地瓜轻笑着说道:“如今知我来处,晓我归处,再好也没有了。” “好弟弟。” 唐画意点了点头:“你的武功可还记得?” “武功……” 地瓜看了一眼一直紧紧握在手中,好似如同自己 当即一抬手,哗啦一声,长弓于当空一旋,轰然被其杵在了地上,地面青石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箭,张弓搭箭,内息凝聚,箭尖之上,隐隐有光芒流转。 待等弓满月,势无双,骤然松手,羽箭顿时破风而去,直奔天穹,好似要将这苍天射出一个透明窟窿! “好箭法。” 静潭居士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将士战阵厮杀,大弓满月,可于百丈之外,射杀敌方守将。 “只是这此物,到了江湖上,却少有用武之地。 “一来失之变化,二来威力差强人意,除非人多势众形成规模,否则难以对江湖高手产生威胁。 “却没想到,今有箭士能够用出如此威力的箭!” “这似乎是追云逐月箭法。” 大先生轻声说道:“相传这箭法,确实是一代大将所创。本也是用于战阵厮杀,后来经过了后人雕琢改良,这才能够用于江湖交手,可于数里之外杀人于无形之中。”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没有怀疑。 这老头虽然有些时候不像话,但毕竟是闻墨阁的人。 不过若是能在数里之外杀人,只怕不仅仅是箭法要好,更重要的是眼力非凡。 江然则若有所思。 根据这黑衣箭手的说法来看,他确实是从小就在无生楼长大。 那一身武功,必然都是无生楼所授。 从今日所见的这群人来看,他们的武功都各有特点,虽然是三教九流却也不可小觑。 再有五毒的五毒贯世经,想来也是各有不凡。 毕竟一个贪毒,就有这般手段,余下四毒谁知道又有什么本领? 如此看来,无生楼的底蕴之深厚,确实是不可小觑。 而就在此时,唐画意又开口说道: “地瓜,先前关于无生楼的事情,你可还有其他的记忆? “此次他们为了抓你,出动了五毒高手。 “贪嗔痴慢疑,如今贪毒已经被江兄斩杀,却不知道那慢毒如今身在何处?” 慢毒?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心说这小丫头出去一趟,得到的消息还不少呢。 黑衣箭手思量半晌,却摇了摇头: “兄长……我,我实在是记不起了…… “另外,兄长,我……我就叫地瓜吗?” “恩,你小名叫地瓜。” 唐画意说道:“我如今名叫厉天心,是师父给我起的名字。你既然回来了,也跟我姓厉就是……就叫厉……” 她说到这里,有些纠结,瞥了一眼箭筒里的羽箭,福至心灵: “就叫厉飞羽……” “等等,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江然连忙拦了一道: “依我看,还似乎叫厉天羽好了。” “我怎么感觉,飞羽好听一些?” 唐画意对江然起名的能力产生了一定的质疑。 江然撇了撇嘴: “说了那名字不吉利,要是将来不怕背锅的话,你就叫吧。” 唐画意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拍了拍地瓜的肩膀: “就听江兄的好了,你今后,就叫厉天羽了。” “厉天心,厉天羽。” 阮玉青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这能行吗?” 毕竟是无生楼的杀手,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没了记忆,但是这般草率的就留在身边,万一将来反噬…… 江然则看了唐画意一眼,微微点头: “无妨……” 唐画意能够把他折磨失忆一次,估摸着也能把他折磨失忆一辈子。 至不济,真有什么苗头直接杀了就是。 想到此处,他翻开了一个酒杯,打开了酒葫芦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厉天羽: “来,天羽你方才受惊不浅,喝杯酒,压压惊。” “多谢江大哥。” 厉天羽不疑有他,接过来便喝了下去。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江然微微点头。 唐画意这才说道: “那咱们接下来作何打算?那慢毒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先离开,还是等上一等?” “那就等等。” 江然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今天晚上便宿在此地,多留留神,倘若此人来了,那便杀了。 “若是不来……咱们明天早上,一早就启程。” 众人都点了点头。 反正此行是以江然为主,他既然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便打发洛青衣和唐画意去找能住的房间。 厉天羽感觉自己承蒙大恩,也不能干坐着,便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江然趁着这个功夫,给满盛名看了看。 最后微微摇头: “你这七阴绝命的剧毒,还是难解。 “纵然是我,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头绪,满大侠,你本是为了焦尾而来,如今身中此毒,焦尾只怕与你无缘。 “还是先行离去,寻医问药吧。” 满盛名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罢了。” 说完之后,也没有走。 江然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说道: “我不认……识大夫……求助无门。 “不如就……此作罢……跟你去……落日坪……参参参……参加盛会!” “……”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规劝此人过于麻烦。 主要是交流起来,实在是比跟人交手还累。 便也没再说什么:“既如此,那就随你。” 酒楼之中众人也没有等太久,很快唐画意等人便已经找到了一家客栈。 上下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众人便打这边转移,去了那头的客栈。 分配完了房间之后,唐画意就钻到了江然的屋子里。 江然检查了一下茶壶里的茶水,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被唐画意给抢了过去。 瞥了她一眼,江然也没吱声,默默的又倒了一杯: “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的茶你也敢乱喝了?” “我都已经被你下过毒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你就毒死我。” 唐画意明显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然撇了撇嘴,没跟她一般见识: “那人是怎么回事?” “好似是玩坏了。” 唐画意说道:“我见到他的时候,就用手段控制了他一下,找他问了点事情。只不过这无生楼的杀手,还真的不太一般,脑子里有一股子坚持,一直在跟我抗衡。 “后来他凭借这股坚持,挣脱了我的束缚。 “还朝着我射了一箭……当时要不是古希之来的及时,这人已经死了。 “说他个多管闲事,他还不乐意了。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打岔,这人晕过去了,再醒来便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你手底下,也就多添了一人。 “至于这人能用到什么时候却是不太好说,我潜移默化多给他下些手段,多半这辈子也挣脱不了束缚了。” 江然啧啧赞叹: “不愧是魔教手段,厉害厉害!” “小事一桩,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 唐画意看向江然: “反正你是我姐夫,就算是我不教你,将来我姐姐还不得掏心挖肺的,什么都许了你。” 江然看了她一眼: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要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妻子?” “不应该吗?” “应该。” 唐画意笑道:“但是我总感觉,你是想要打探一下,她有什么弱点,将来好被你拿捏,我才不会跟你说呢。 “你这人,最是可恶不过,精明算计,谁知道日常闲谈之中,你会不会套走我的话,将来再被你坑害了姐姐。” “我出江湖至今,唯一一次,便是被你们坑害的。” 江然撇了撇嘴:“如今还好意思在这里恶人先告状。” “可惜,现如今你造化正心经学有所成,再想要坑害你,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唐画意说到这里,歪着头看向了江然: “所以,我始终不明白。当日你去唐府的时候,尚且还没有这一身造化正心经的神通,否则的话,我的手段绝对拿不住你。 “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不仅仅内功突飞猛进,更是修成了一身深不可测的造化正心经? “姐夫,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不能跟我说说?” “不能。” “……小气鬼。” “顶着厉天心的脸,就莫要说这种话,太恶心。” “那是不是我用原本面貌你就会觉得很可爱?” “你走。” “走就走。” 唐画意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对贪毒说的话其实是没错的,你恐怕是江湖上千年……不,数千年一出的异数。有些秘密,还是得稍微遮掩一下。 “就算你无所畏惧,也可以少沾染麻烦……这方面,我会帮你的。” 说完之后,她给江然关上了房门,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微勾起,却又皱了皱眉头。 默然运转了一下造化正心经,最后却叹了口气。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凝望窗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这一夜都平静至极。 转眼之间,东方破晓,众人全都睡了一个好觉。 那位慢毒身在何处,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血刀堂和奔雷堂也没有半点消息。 江然枯等一宿,白费功夫,很是不爽。 不过好消息是,昨天唐画意他们在这小镇子上,找到了马车和马匹。 只是镇子上除了他们之外,已经没有活口了。 这下好了,连银两都省了。 吃过了早饭之后,众人便拍马上路。 而就在江然等一行人,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之后。 一个唉声叹气的男子,缓缓来到了这无生镇跟前,以手遮阳,抬头去看,他又叹了一口气: “这太阳……可太大了,这都几月了,还不消停。 “贪毒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还得叫我来…… “现在我来了,怎么一个迎接的都没有?都死去何处了?” 往前走了两步,恍然大悟: “哦,都死在这里了。” 看着眼前被奔雷堂弟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无生楼杀手尸体,男子微微思量: “这么说,我又来晚了啊。” 第166章 驿站 当时间悄摸吭声的来到了九月下旬的时候。 天空中高悬的那一轮烈日,也逐渐收回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阴柔。 今天却连这几分阴柔也见不得了。 乌云遮蔽天日,山风水气沉重,显然有雨来袭。 “江大哥,周围没有见到破庙客栈一类。 “倒是见到了一座驿站,只是看上去,似乎颇为老旧。” 黑色的身影一闪,厉天羽来到了江然跟前。 这一路走来,厉天羽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如今的生活。 而江然也体会到了此人的用处。 他眼力极强,轻功过人,当日在那无生镇内,若非是遇到了唐画意这个魔教小妖女,想要拿下此人只怕还不太容易。 纵然摸到了近处,也容易被其趁势脱逃。 江然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根据先前打听的路径来看,这里应该是秋辞驿。 “不过听说这个驿站早就弃之不用了,新的驿站还在二十里外。 “看来今天晚上到底是有瓦遮头,不至于在雨中赶路了。” 驿站这东西,本身是不对百姓开放的。 江然等人虽然都是江湖好手,可仍旧是一介布衣。 哪怕江然身怀捉刀令,也不算公门中人。 驿站也是不会对他开放的。 不过正经的驿站不开放,这种已经废弃,无人管理的驿站,却是不必在意了。 让江然有些意外的是,这驿站废弃,竟然没有拆除,让行至此处的旅人,可以有个歇脚的地方,倒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自那一日从无生镇来此,已经过去了有十日左右的光景。 这一段时日以来,平静至极,竟然没有半分波折。 血刀堂行踪不见。 奔雷堂再无消息。 就连无生楼,都真的好似无声无息。 也不知道那慢毒如今究竟身在何处,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 除此之外,江然心头比较在意的其实还有一处势力。 便是那天上阙。 当日释平章能够知道焦尾所在,天上阙便是始作俑者。 其后焦尾的消息也被泄露了出来,这个组织绝对功不可没。 可这一路行来,什么跳梁小丑都出来了。 偏偏天上阙没有半点消息。 这倒是让江然有些摸不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做这一番思量,倒也没有耽搁脚下行程。 众人沿着厉天羽所说方向,很快便已经抵达了那驿站。 诚如江然所言,此地果然便是秋辞驿。 只不过如今匾额都已经落到了大门一旁,看上去满是灰尘,可见早就已经荒废了。 但是当江然伸手推门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门上的门环和锁扣,微微沉吟便轻声说道: “可能有其他路过的人在此借宿,都小心一些。” 众人当即点头。 江然此时推开大门,吱嘎一声响,秋辞驿那寂静荒僻的园子,便出现在了江然等人的面前。 满园的荒草,显然已经许久未曾经人打理。 不过仍旧可以见到有车辙痕迹在园子里经过,停留。 看痕迹,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光景。 江然他们随行的除了几匹马之外,还有一辆马车。 满盛名身中剧毒,让他骑马奔波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便让他在马车里歇着。 如今打开大门,将车马驱赶入内。 洛青衣帮着满盛名从车上下来,就见江然忽然看向了驿站馆驿的入口。 吱嘎吱嘎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众人耳中。 紧跟着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里,默然窥探众人的一举一动。 如今正是天昏地暗之时,满园荒草无人涉足之地,一栋破楼门缝开启露出了一只窥探的眸子。 这一幕幕组合在一起,属实是让人悚然心惊。 唐画意反应最快,她想都没想,动如脱兔一般的窜到了江然的身后。 在他背后,探头探脑。 再一回头,就发现阮玉青也来到了老地方。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抓这江然的一截袖子,江然禁不住连连叹气: “知道的你们是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算卖我求荣,将我拱手奉上呢。” “……少,少废话,是人是鬼?” 唐画意吓得声音打颤。 洛青衣却是直愣愣的性子,眼见于此,顿时怒喝一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给我出来?” 话音至此,他脚下一点,身形接连变化数次,眨眼就已经到了那馆驿门前。 五指张开,探手便抓。 门内那眼睛的主人似乎也吃了一惊,慌忙便要关门。 然而却又哪里来得及了? 就听轰的一声响,大门顿时被洛青衣破开两边。 紧跟着五指一探,一把攥住了一人的脖领子,甩手就给揪了出来,单臂高举过顶: “你是谁?为何身在此地?何故窥探我等?” 众人举目看去,都是一愣。 就见洛青衣手里抓着的这个人,年纪少说也得在六旬以上,身材佝偻,背后鼓起一个大包。 神色畏畏缩缩,只有一只眼睛。 此时被洛青衣甩的风中凌乱,满眼都是惧怕之色。 静潭居士眼见于此,轻声说道: “洛小兄弟,伱先莫要冲动。” 洛青衣此时也看清楚了此人,看了江然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将这佝偻老者缓缓放下。 老者到了此时,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洛青衣脸色一沉: “轮得到你来问我们吗?” 他恶行恶相,那老者又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说道: “我,我是在这里看驿的。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是……是过往留宿的官员? “还是……还是想要来馆驿劫掠的强人? “我,我告诉你们……此地距离秋辞县可不远。 “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的话,秋辞县的官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满是闪躲之色,似乎很是惧怕。 江然眉头微蹙: “老丈,你也莫要害怕。咱们并非是强人,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那就是……官喽?” 这老者闻言,顿时直起了腰杆,忍不住怒道: “你们这些官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管教一下自己的手下之人……这要是伤了人,可该如何是好? “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又岂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江然咧嘴一笑: “咱们也不是官。” “……” 那老者的腰杆子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了下来: “那……那你们是?” “路人。” 江然轻声说道:“眼看着天色渐变,恰好路过此地,便打算来此借宿一宿。” “不成不成。” 那老者连连摇头: “此地乃是馆驿,往来接纳皆有官身,更有朝廷传书的关键机要。 “闲杂人等,岂能逗留?若是泄露了机密,可该如何是好? “你们……你们速速离去,另寻他处吧。” 唐画意看了这老者一眼,低声对江然说道: “他要么是在装神弄鬼,要么,就是真的糊涂了。” 江然微微沉吟,便轻声说道: “老丈难道不知道,此地早就已经废弃多年了吗? “新的秋辞驿,还在二十里之外。” “秋辞驿……二十里外?” 那老者闻言一愣,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眸子里满是迷茫。 过了好一会,这迷茫暂且恢复,再看江然等人,却好似 明显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来我们秋辞驿做什么? “是过往留宿的官员? “还是想要来馆驿劫掠的强人? “我,我告诉你们……此地距离秋辞县可不远。 “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的话,秋辞县的官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江然表情古怪: “这算是记忆回档了?” 微微沉吟,便轻声开口说道: “老丈莫要担心,咱们是去长青府上任的官差。 “你看这是我的令牌。” 他随手拿出了一个令牌,在这老者的面前晃了一下。 不等他看清楚,就已经收了回来。 那老者呆了呆,继而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你们跟我进来吧。” 阮玉青砸了咂嘴: “这么简单?” “正经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这老头不是糊涂了吗?” 江然说道:“我也就试着糊弄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糊弄过去了。” “还是的小心一些,这老头古里古怪的,就怕你以为是自己糊弄他,其实是他糊弄你。” 唐画意对此显然深有心得。 毕竟是魔教妖女,于此道有着非比寻常的钻研。 江然看了她一眼,觉得此言大善,值得用心谨记。 将车马安顿好,招呼众人跟着那老丈去了馆驿。 到了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这佝偻老者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取来了一盏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幽幽光亮推开黑暗,却让他自己的身形显得越发可怖。 将油灯放在馆驿大堂的桌子上,勉强算是有些光芒。 老者这才开口说道: “这馆驿上下一共有三层,一层有六个房间。 “你们可以自行分配使用。 “想来这会也都饿了,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喝的。” “不敢麻烦老丈。” 江然轻声开口叫住了他: “敢问厨房在何处?我们随身有粮,借厨房一用即可。” “行。” 那佝偻老者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到了阮玉青的身上: “那姑娘随我来吧。” 阮玉青: “……” 洛青衣则呼啦一声站了起来: “前头带路。” “啊?” 佝偻老者一愣: “你做饭?” “不可?” “倒也不是……” 佝偻老者回头,一边走一边摇头: “哎,现在的姑娘啊……” 他跟前头领路,洛青衣在后面龙行虎步,怎么看都不像个厨子。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 只是他们这一伙人里,就他做饭能吃。 久而久之,不是厨子也是厨子了,而且手艺越来越好,引得众人争相称赞。 洛青衣也就在这一声声的赞许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忘记了他原本也是豪侠人物。 也曾经潜入飞云寨,力斗贼寇,扭转乾坤。 江然则让厉天羽也跟他一起,彼此也要有个照应。 待等这三个人离去之后,江然便给大家分配了一下房间。 这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对于这驿站,以及这老者,众人都有些犹疑。 静潭居士说道: “这地方既然已经荒废了这么久,这人为何一直在此不曾离去? “驿站搬迁,他要是驿站之中的老人,应该也随之离去才对,没道理留在这里……” “我方才推开驿站大门的时候,发现门环之上并无灰尘,大门也未曾落锁。 “本以为是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了驿站借宿。没想到,是这驿站之中,本就有人。” 江然沉吟开口: “而且这老头脑子糊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稍微留神,小心有诈。” 众人便都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又看向了门外: “有人来了。” 他话音落下不多久,众人也都听到了几个脚步声缓缓来到附近,就听一人轻声喊道: “有人吗? “我看房间里灯还亮着,赶路人忽逢夜雨,想要借此一避,不知道可否方便?” 来人显然是知道这驿站已经废弃,所以自然是先来先得。 言语倒也客气。 只是江然和唐画意听到此人声音,却不免对视了一眼。 就见江然一挥手。 馆驿大门轰然打开。 门外几个人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为首的是一个白袍书生。 正面带笑意,好奇观望。 当看到江然和唐画意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微一僵。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四个年轻男女。 有的做俗家打扮,还有一个做道士装扮。 阮玉青看了一眼那人道袍,忽然神色微微一变: “道一宗的人。” 江然神色微微一动,却是轻笑一声: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道兄,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 为首那书生顿时一乐: “确实确实,奔马县一别至此,已经过去了数月。 “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江兄,江兄风采依旧,值得庆贺。 “来来来……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 “今次能够在此再和江兄重逢,当真值得浮一大白!” 一边说,一边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就听他身后一个女子轻‘咦’了一声: “阮玉青?” 听到此人开口,阮玉青方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稍微端详,却有些陌生,不禁问道: “阁下是?” 此言一出,却是让这姑娘脸色一黑: “你不记得我了?” “……这,恕我眼拙。” 阮玉青有些尴尬的抱了抱拳。 “两年前,我曾经前往水月剑派讨教贵派的剑法。 “曾经跟你有过一面之缘,交手三招。 “身受阮姐姐的指点之恩……却没想到,阮姐姐贵人多忘事,却是将我这手下败将,忘得干干净净。” 那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强行忍住脸上的怒气,却也有些愤愤。 “两年前?” 阮玉青仔细想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听雨楼……拈剑顾生烟顾师妹?” 听到阮玉青这么说,顾生烟这才转嗔为喜: “阮姐姐还记得我啊?” “怎会不记得?” 阮玉青闻言一笑:“最近经历事情有些多,见的人也太多了。以至于脑子有点不太清醒……顾师妹可千万不要怪罪。犹记得当日顾师妹那三招剑法分别是‘夜雨闻声’‘雨打芭蕉’‘千音一束’。 “实是已经将这一套【晓风听雨】的剑法,修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若非是我仗着年长几岁,又有柔水剑傍身,只怕早就已经败下阵来了。” 顾生烟闻言面上喜色更浓,却又摇了摇头: “阮姐姐就会说话哄人高兴,若我当真有那样的本事,又岂能三招就败? “实则是姐姐剑法厉害……哎,这两年磨砺,我武功之上又有精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跟姐姐再讨教两招。” 听她们说的热络。 江然也不免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道无名则趁机给江然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 那小道士确实是道一宗的人。 道号青源,长身而立,谦逊有礼,丝毫没有身为金蝉 余下的除了听雨楼的这位顾生烟之外,那一男一女则全都出自于栖凤山庄。 身份都大有不凡。 男子是栖凤山庄庄主之子,凤梧。 女子则是他的师姐,栖凤山庄大弟子宁九鸢。 江然这边自然也是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当听到静潭居士等人的名号时,这些年轻后辈,自然也不免好生见礼。 而满盛名的名头,他们之中也有人听过。 知道此人惜字如金,武功高强,不是寻常人物。 只是当最后听到江然的名头之后。 几个人的神色这才发生了改变。 凤梧看向了江然: “原来……你就是惊神刀江然。 “十月初八要在是落日坪上举办品茶赏琴大会……你可知道此举稍有不慎,便是自取灭亡?” 第167章 青源 这么直接? 江然看着眼前这人,微微一笑: “与你何干?” 他素来待人也是和气的。 只不过这得架构在对方待他和气的基础上。 可以看得出来,凤梧有着自己的骄傲。 所以他可以在见到江然的 可是……这江湖上又有谁不是骄傲的呢? 你想将自己的骄傲,凌驾于我之上,那对我来说,这便是错的。 凤梧眸光微微一闪: “好,既如此,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护得住这一张焦尾琴!” 言说至此,他袖子一展,身形凌空而起,掌势一动直取江然前胸。 江然坐在凳子上,眼见此人来势汹汹,也未曾起身。 单手一探,以冷月戏的手法与之交手。 这凤梧也确实是不愧为栖凤山庄少主。 掌法威仪大方,隐隐有凤翔九天之相,招式开合有度,浑厚适中,堂皇之下不失凌厉,取的是‘以势压人’四个字。 江然以造化正心经催动冷月戏,爪功纳于虚实变化之间。 走的乃是正儿八经的奇诡之道。 由此,两个人这一交手,便是正奇相对,皆有所长。 可以看得出来,凤梧出手很有分寸,并非是想要对江然痛下杀手,趁机抢夺焦尾琴。 因此江然也没有出手就是杀招。 更未曾以内力压人,倒是在这交手之中,见识到了栖凤山庄掌法之妙。 转眼之间,两个人便已经交手十余招。 江然仍旧端坐不动,凤梧则俯身于桌上,始终无法逼迫江然站起身来。 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诧异。 倏然,他掌势一改,化掌为爪,凌空而落,正是一击‘凤栖梧桐’。 这一招取自栖凤山庄绝学【天凤九章】,乃是当中的一记杀招。 江然眸光一起,脚下一动,带着椅子接连向后飞退。 两手变化,有层层残影跌宕而起。 接连三响,已经是三式变化之后,却见江然双臂虚实交替,凤梧只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双臂已经被江然擒在掌中。 “什么时候?” 凤梧心头一紧,方才明明一切正常,怎么会忽然就落入了下风之中? 却不知道是中了冷月大·法,冷月戏之中的一招‘残月微凉’。 既是残月,自然难以捕捉形影。 此招一中,当摧冷月大·法的阴寒内力,攻人窍穴,封锁经脉,进而直摧心脉。 只是凤梧虽然骄傲,却罪不至死。 江然也没道理跟栖凤山庄结下死仇,如今胜负已分,便是轻笑一声: “承让。” 话音落下,内息一震。 凤梧猛然倒飞而回,一时之间又惊又骇。 只觉得江然内功好似滔滔江海,无穷无尽,若是他刚一出手,便以这内力袭来,自己如何能挡? 心中想着这个,几乎忘了该如何反应。 好在后背一沉,回头去看,却是自家师姐宁九鸢将他接住,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果然是好武功。” 宁九鸢看向江然:“没想到惊神刀刀未出鞘,便有这般手段。看来,大先生所言的,惊神刀现,生死分明。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大先生就坐在一旁呢。 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那是自然,老夫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宁九鸢这才想起来这位在座,当即连忙一抱拳: “是晚辈说错话了,还请大先生见谅。” 大先生瞥了她一眼: “说起来,宁姑娘……不对,应该叫伱是做何夫人才对。 “听闻你三个月前,嫁入了青柳庄何家。 “是何二公子的夫人了。 “新婚燕尔,不跟自家夫君好好如胶似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宁九鸢一时只觉得头疼。 知道方才这句话就算是得罪大先生了,只好说道: “晚辈自幼长在栖凤山庄,视师父师娘如亲生父母。 “如今三月之期已到,自当回门探望。 “师弟也是为此,方才前去接我……” “那怎不见你那夫君?纵然是回门之日,也应该是何二公子送你回来才对吧? “要说这青柳庄也算是名门,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大先生笑吟吟的开口。 宁九鸢叹了口气:“大先生当知晓,我那夫君身体素来不好。青柳庄和栖凤山庄相距太远,旅途奔波,对他而言,太是为难。 “而且,我是江湖儿女,习惯于行走江湖,没道理回个门,也要让夫君陪着。” 大先生笑着看了她两眼,便轻轻摇头: “何夫人不必解释,老夫也就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宁九鸢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也不敢再说。 一句话不对,惹来了这么一番问句,回头再说错了什么,谁知道这人还会问些什么。 这人辈分大,武功高,来历深。 真就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杀更杀不得。 否则的话,必然永无宁日。 江然听到此处,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收了回来: “相逢就是有缘,跟道兄也许久未见,不如坐下叙叙旧? “说起来,道兄缘何在此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品茶赏琴大会。” 道无名叹了口气:“你知道小生是干什么的,这么大的事情,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时候,还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环伺在侧。要说,你这心也是大…… “怎么忽然就想到了这品茶赏琴大会呢? “焦尾当真在你的手里?” “想看吗?” 江然笑着问道。 “……不想!” 道无名连连摆手:“回头你再让小生弹上一曲,那小生死是不死?” “这江湖上如你这般清醒之人,倒是不多了。” 江然轻轻摇头: “我虽然未必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却知道我自己是干什么的。 “这些妖魔鬼怪,平日里找都不好找。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将他们齐聚一堂,我岂能浪费这样的机会? “那不是白白得这焦尾一场?” 凤梧闻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想到方才交手,自己实则是大败亏输。 不仅仅家传的天凤九章未曾在江然手里得到便宜,最后江然所展现出来的内功,至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而且,此人以刀法为号,想来最高明之处,还是刀法。 他刀未出鞘自己便已经败下阵来,倘若真的出刀,那自己只怕输的更加干脆。 此时,哪里又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便只好将想要说出口的话,重新给咽了回去。 顾生烟则有些好奇的看了江然一眼,对阮玉青说道: “阮姐姐,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处?” “顾师妹有所不知。” 阮玉青倒也未曾隐瞒,将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她说了一遍。 这当中有些事情,其实已经流传江湖,但是更多的,仍旧让人觉得以讹传讹。 比如说,江然在三河帮内救了阮玉青之类的事情。 柔水剑成名江湖很早,江然名不见经传,除了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刀斩飞云寨大寨主李飞云之外,其他的多是捕风捉影。 如今听阮玉青亲口所说,这才知道,传言不假。 对江然不免也是刮目相看。 又看了看阮玉青,忽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江少侠武功盖世,对你又有救命之恩,阮姐姐你莫不是……” 阮玉青一愣,以她多年以来钻研话本的深厚功力,积累出来的丰富理论,顿时让她明白顾生烟这话的意思。 当即连忙摇头: “不可乱说,江公子……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谁啊?” 顾生烟一愣:“我可认识?” “多半是认识的。” 阮玉青笑道:“只是此事我倒是不好乱说。” “啊?说话说一半简直就是钝刀子杀人。” 顾生烟当即拉着阮玉青的袖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这八卦之火一起,再想要将其扑灭,可就不容易了。 两个女人一台戏,当即就找了个地方,叽叽喳喳,嘀嘀咕咕的聊了起来。 阮玉青不好直说,却也兜兜转转的,透露了一点内容,只是不至于让顾生烟猜到。 唐画意虽然也很好奇,想要凑过去听听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毕竟还顶着厉天心的脸,总不能做这往女人堆里扎的事情。 只好强行忍耐。 最后则是那青源小道士轻笑一声: “江少侠威名,小道平日里也有所耳闻。 “早就想要与你结识一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哦?” 江然一笑:“这要不是小道士你在骗我,大概就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吧?”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道无名。 道无名连忙摆手: “小生岂是背后乱嚼舌根之人?”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莫不是心头有鬼?” 江然似笑非笑,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忽然对道无名说道: “先前未曾碰到,便也罢了。 “如今见面,倒是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道无名看江然这般严肃,不禁微微一愣。 “你可曾认识一人,此人坐在一顶轿子里,四个轿夫皆为高手,可足踏虚空,离地三寸而行。” 江然缓缓开口。 然而此言一出,凤梧 “离地三寸而行?兄台莫不是在说笑? “当今天下虽然高人辈出,可能够做到离地而行的,却是闻所未闻。 “而且,能有这般本领的,又有什么人,会给旁人去做轿夫?” 江然没有理会凤梧。 这人虽然是栖凤山庄少庄主,可是看模样根本就是个愣头青。 空有一身傲气,本身眼界能力,却是差得太远。 他主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道无名和那青源的身上。 果然发现,就在他这话说完之后,道无名和青源的神色都有变化。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听青源问道: “江兄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红枫山附近。” 江然笑道:“此人从我手中,带走了释平章。” “原来如此。” 青源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多谢江兄告知,此事事关重大……道前辈,我恐怕不能随你往落日坪一行了。 “既然那人带走了释平章,只怕是为了离国之事。 “这件事情草率不得,我得先去宗门禀报。” “好。” 道无名也很干脆:“那你一路小心。” 青源站起身来,对江然抱拳一礼: “虽然跟江兄只是一面之缘,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江兄亲近。 “今日相聚时短,只盼来日能跟江兄多亲多近。” 他说到这里,又想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小扣: “离别在即,青源身无长物,此扣乃是宗主所赠,算是信物。 “将来江兄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周围有我道一宗弟子,可出示此物……想来能够得到些许助力。 “还请江兄,切莫推辞。” 江然听到这里,倒是觉得这人方才所说,一见面就感觉亲近的话,不像是空口白话了。 只是江然摇了摇头: “你我初识,交谈不过两三言,此物受之有愧。” “相交在心而不在言,实不相瞒,青源见江兄如见兄长,只恨不能多留,还请江兄收下这一番心意。” 青源语气郑重,言语之中,竟然也真的存了不舍之意,眼眶都隐隐有些发红。 江然行走江湖至今,倒是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平日里机心百变,狡诈万分之辈,所见多有,这般一见如故,恨不能跟自己措黄土烧纸钱结拜的,却还是 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只是看他这模样,竟然也禁不住生出了几许不忍之情,便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收下就是。只可惜,你身无长物,我更是身无长物……恩,对了。” 他伸手进包袱,随手抓了几张银票,约摸着也有几百两: “出门在外,身上总得有些钱财傍身。你出家为道,想来随遇而安,对这黄白之物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不过,有钱到底能够方便许多。 “莫怪我这满身铜臭,只能以此回礼。” “多谢江兄。” 青源也未曾嫌弃,双手接过,小心收入袖中,低声说道: “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必然是危机重重,江兄切切小心。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可以找道前辈帮忙。 “他的不闻道气,非比寻常,于长青府内,更是有不少关系,可以方便你行事。 “江兄万万保重,青源告辞。”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深施一礼,转身便走。 他年纪轻轻武功却高。 足下一动,人便已经到了馆驿之外,再一步,便已经不见踪迹。 “道一宗的绝顶轻功【缩地成寸】,怎么样?” 道无名看向了江然,笑着说道: “青源修炼的武功非比寻常,乃是道一宗的【天衍清心诀】。 “素来最重心境修为。 “他觉得你亲近,必然是由心而发。 “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怀疑。” “天衍清心诀……” 江然若有所思,却不知道跟自己这造化正心经又是如何关系? 青源一见自己就觉得亲近,该不会是受到了造化正心经的影响吧? 他方才也曾经以造化正心经自查,确定方才感受并非是受到了外力蛊惑。 那说不得,便是因为这两门武功同处一源。 所以,才有了这番感受。 轻轻摇了摇头,把玩着手里的那枚小扣。 这扣子很精致,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打造。 上面有两个小字,正面写的是‘问道’,背面写的是‘青源’,扣子下面挂着一小串流苏,显然不是凡品。 道无名瞥了一眼: “这是道一宗的‘问道扣’,算是弟子之中的信物。 “可以随身佩带,也可以送给朋友。 “遇到道一宗的人,出示此物便算是见到问道扣的主人,彼此之间就算是有了同门之谊。 “确实是可以得到许多助力的,尤其是青源身份不同。 “他是当代道一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道一宗的道子。 “他的这一枚问道扣,甚至比道子令还要有分量。 “见扣如见道子,真可谓是一呼百应啊。 “你说说,小生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他为何不将这东西送给小生?反倒是送给了你?” 江然想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你方志看的太多,不适合此物。” “……” 道无名顿时悲催:“我看的真的是正经的方志!!” “恩,我信了。” 江然撇了撇嘴,重新坐了回来。 又询问道无名为何会跟凤梧,宁九鸢他们在一处。 不等道无名回答,就听得脚步声传来。 厉天羽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端来了饭菜。 紧随其后的则是洛青衣,跟厉天羽一样,也端着一个大托盘,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 最后跟着的则是那个佝偻老者。 他手里还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他的一只眼睛,好似黑暗之中窥探万物的恶鬼。 正在跟阮玉青低声交谈的顾生烟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尊荣。 不禁吓得手一颤,差点拔剑诛邪。 好在阮玉青及时拉住了她。 老者倒是有些纳闷: “怎么又来人了?你们是哪里的官?” 道无名有些奇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这人是谁?” 江然微微摇头,正要说话,却忽然听的一声炸雷响起。 一直酝酿了许久的一场雨,总算是落了下来。 而就在这大雨瓢泼而下的同时,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叠叠而起,又有一群人趁着夜色抵达了这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秋辞驿。 第168章 姐夫,我害怕 外面的脚步声来的突兀。 江然和道无名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也就此打住了。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赶路人行经此地,想要借宿一宿,不知道主家可否方便?”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 “今天这是见了鬼了?怎么听哪一个声音,都感觉耳熟?” 唐画意若有所思: “我听着也熟悉……” 阮玉青则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我听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天阳镖局总镖头程天阳。” 这话落下,江然和唐画意都是一愣。 与此同时,那佝偻老者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馆驿大门: “你们又是哪里的官员?” 屋子里还有一群身份没有验明正身的呢,这会院子里又来了一群。 这让佝偻老者的态度,明显越发的暴躁。 江然目色古怪的看了这老者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了门外站着的那群人。 这帮人显然也被这佝偻老者问的呆住了。 为首一人,双手抱拳站在这刚刚落下的雨滴之中,两眼都有点迷茫。 正是当日红枫山庄之内,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天阳。 红枫山庄释平章之事结束之后,江然曾经托付他,去苍州府将刘文山和叶空谷当年为两家女儿准备的嫁妆送过去。 此一别,再见面就是如今了。 只是这一趟,程天阳不是一个人。 身边有马车,一共六辆。 每一辆马车上,都拉着三四个大箱子,箱子上贴着封条,看上去封存的很是严密。 马车旁边则全都是天阳镖局的镖师,镖头,趟子手。 如今正手搭凉棚,往屋子里瞅。 程天阳不知根底,不明细节,正要开口说话。 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程大人啊,好久不见,此番是打算去何处公干啊?” 程天阳一愣,抬头就见江然一手按刀,缓步上前。 四目相对之时,给他打了个眼色。 程天阳身为镖局总镖头,那是老于江湖,经验丰富完全不是寻常人可比。 闻言当即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怎样,可江然有这话出口,当是让自己配合,便笑着说道: “这不是江兄吗?真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实不相瞒……我此行要去一趟长青府,护送一批……军械。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与江兄相逢。” 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江然要在落日坪举行品茶赏琴大会的事情,江湖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天阳镖局对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过有人委托他们押送镖物来长青府,那自然是不能不来。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秋辞驿中,跟江然他们见面。 佝偻老者一听两个人的对答,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长青府要跟人交战了吗? “是离国打进来了?还是青国贼心不死?哎呀,五国之战刚平复几个春秋,怎么就又起战事了呢?” 他说到这里,使劲的搓手,似乎急切,满地转圈。 却到底是叹了口气: “先将东西好好收好,军用之物,可不能马虎大意。 “进来,进来再说。” 程天阳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微微点头。 程天阳这才一招手,将身后的手下弟兄开始倒腾东西。 卸车解鞍拴马,一套流程下来,折折腾腾的倒也颇为麻烦。 待等将他们安顿好了之后,那佝偻老者倒也忘了道无名他们身份尚未验证。 其后老者又问程天阳他们吃点什么,他去后厨糊弄一顿。 程天阳比江然还要小心,直接表示他们都带了干粮饮水,随意吃一口也就是了。 老者也没有多做操心,只是点了点头: “后院子里养了些鸡鸭,地窖里也存了些酒。 “你们喜欢的话,自己去弄就是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锁好门窗。 “这地界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太平…… “所以啊,到了晚上可千万别到处乱跑。 “有可能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本就长的阴测测的,此言一出,属实是把在场几个胆子小的给吓得不轻。 当然,最没出息的还是唐画意。 她咽了口口水,强行撑着‘厉天心’的面具不倒,故作骄傲的说道: “你这老头,可不要胡言乱语。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厉天羽连连点头: “兄长所说不错,且不说没有,纵然真的有,兄长的刀法也不是吃素的,当灭鬼斩神,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正道之刃!” 唐画意当即瞥了厉天羽一眼。 心说瞅没人的地方,我就一刀攮死伱。 江然闻言一乐,看那老者还要说话,便笑着说道: “老人家先去休息吧,您嘱咐的事情咱们都理会得,晚上不会乱跑。 “待等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离去。” “好。”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早点吃饭,吃完了之后,早点休息……哎,老了老了,入夜便困,鸡鸣便起,不能干营生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油灯就出了门。 用手勉强在这风雨之中,护住了那豆粒大的火光渐行渐远。 “这人是怎么回事?” 待等这老者离去之后,道无名总算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秋辞驿小生记得已经废弃许久,此人是从何处而来?”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江然微微摇头:“你身份不简单,多半行走于各处驿站之中,过去行经此地,就未曾遇到过此人?” 道无名断然摇头: “如此尊荣,小生若有机缘见到,岂会忘记?” “怎么回事?江兄弟,这老者不是驿站的人吗?” 程天阳此时也上前一步: “说起来,秋辞驿早就废弃的事情,程某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方才拟定了这一条路线…… “却没想到今天一来,不仅仅你们在这里,还有个老头问我们是做什么官的。 “属实是让我大吃一惊。” 江然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大家对于这秋辞驿的情况,都只是听说?” 道无名点了点头: “又没来过,自然只是听说。” “押镖走江湖的,各处奔波,虽然是有熟门熟路的路线,但也有从未走过之处……实不相瞒,这地界,程某还真的是 程天阳也表示,过去从未来过此地。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又瞥了凤梧和宁九鸢一眼: “二位呢?” 凤梧哼了一声: “这地方我曾经路过,但是没有进来。” 好好说话,你哼个什么劲? 江然一时之间有点无语。 倒是宁九鸢笑着说道: “江少侠有所不知,此地环境不好,又有过一些奇闻怪谈。 “所以…… “虽然咱们行走江湖,对于这类怪力乱神之事,往往不放在心上,却也不得不防备万一。 “因此也就少有人在此停留。 “若非今夜天气不好,咱们也不会来这里。” “奇闻怪谈?” 唐画意充分表达了什么叫胆子越小越好奇,人菜瘾大: “什么奇闻怪谈?” “都是一些捕风捉影之事。” 宁九鸢想了一下说道: “大约在七八年前的时候,这秋辞驿就发生了几起命案。 “当时据闻是有京城的官员经此路过,住了一宿…… “这件事情闹的不小,据闻龙颜大怒,当即命令秋辞县彻查此案。 “可自打这开始,来查案的捕快,行经此地的官员,便常有遭遇不测的。 “而且,死状都很凄惨。 “多数身首异处,还有的就此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曾经在秋辞驿居住的时候,看到有无头鬼在秋辞驿外漂浮,见人便问‘你可曾见过我的头?’。 “这话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说,如果你回答说‘没见过’。 “他便会说‘我的头,不就在你的脖子上吗’,然后硬生生将人头取走。 “如果你回答说‘见过’,他就要让你带着他去找他的头。 “那会你只要带着他兜圈子,待等鸡鸣天亮,他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多是姑妄言之,很多人说是见过,其实也是以讹传讹,都是不可信的。 “但是此地经常出事,还是闹得人心惶惶。 “秋辞驿这才被迫搬迁,改到了二十里之外建立了新的驿站。 “自那之后,此地也就逐渐无人问津了。” 唐画意听到这里,死死地抓着手里的刀,对江然说: “依我之见,此地不宜久留……” 阮玉青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厉兄所言极是。” “……” 江然一阵无语:“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想来当年就算是有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如今也早就已经走了。而且,那老者不就好好的活着呢吗?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雨夜赶路,最是危险不过。 “先吃饭,吃完了之后,好好休息一晚,今天晚上都警醒一些,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料想也未必能够奈何你我。” 听江然这么说,唐画意也只能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气,强忍着恐惧点头。 凤梧瞥了她一眼,有些纳闷: “这位兄台,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害怕这些子虚乌有之事?” “我……” 唐画意当即冷笑一声:“荒谬!” 凤梧也是一声冷笑,倒是没有继续挑衅,只是看了江然一眼。 大有‘你武功虽高,但是身边之人都不咋地’的意思。 江然没理他,招呼众人吃饭。 只是做的饭食不算太多,足够江然一行吃喝,道无名他们勉强蹭上两口问题也不大。 可要是加上程天阳他们,那就远远不够了。 好在程天阳他们也没有过来蹭吃蹭喝的意思。 他们是押镖在身,还是吃自己的东西放心,而且,押镖的规矩多,出门在外酒也是不能喝的。 所以这顿饭吃的也就很是消停。 彼此之间甚至没有多说太多的话,充其量也就是给江然介绍了一下,天阳镖局里的这些镖头们。 一顿饭吃完,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秋辞驿多年未曾有人打理,房间自然也没有多干净。 江然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勉强可以居住。 折腾了一天,他便合衣躺在榻上,外面的这一场雨,更好似一曲催眠篇章,让他很快就缓缓睡去。 只是,他功行于内,神感于外。 纵然熟睡,但只要外界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瞬间惊醒。 转眼之间,便是睡到了半夜。 江然猛然睁开了双眼。 然后看向了房门。 就听房门咔嚓咔嚓,正在有人撬他的门栓。 这人手脚麻利,很快门栓就已经给撬开。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转过身来,又将门给带上。 这才挪着小碎步来到了江然的身边。 江然看到这身影就知道来的是唐画意了。 便索性闭眼假寐,想要看看这丫头片子,打算搞什么鬼。 结果就见她脸上皮肉忽然一阵波动,血肉突突跳跳,待等恢复过来,便成了唐画意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她小心翼翼看了江然一眼: “到底是我姐夫,我在你身边稍微就付一宿,你当不至于跟我姐姐说吧?” 她说到此处,身形都好似泄了气,身高骤然转低,原本合体的衣服也变得大了许多。 胸前更是鼓鼓囊囊,引得她眉头微蹙,感觉很不舒服。 伸手轻轻戳了戳江然的胳膊: “我都来了,你还不睁眼?我不信你没有察觉。” 江然便睁开双眼,瞅了她一眼: “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说,你算是我的妻妹,大半夜的跑到姐夫的房间,欲行不轨……到时候我跟唐员外,还有你姐姐该如何解释? “难道你们两个,打算一起嫁给我?” “我敢嫁,你敢娶吗?” 唐画意身为魔教小妖女,怎么会被江然这区区三言两语所击败? 正是反客为主,往江然床头一坐不说,顺势躺下还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姐夫,我害怕。 “你给我让点地方。” “……” 江然一阵无语:“什么人啊……” “你妻妹。” “你还别说,听你这么说,倒是怪刺激的。” “男人……呸。” 唐画意哼了一声:“要不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你去找阮玉青啊。” “我顶着厉天心的脸,去找她?你脑子坏掉了吗?” “那就去找洛青衣。” “可我到底是女孩子啊,你就不怕我被他给占了便宜?” “你有什么便宜值得别人占的?” 江然无情的嘲笑。 “你说呢!?” 唐画意傲然挺胸。 “……都没长开呢,你就消停消停吧。” “你说谁!?” 唐画意大怒:“你见过像我长得这么好的吗?” 这问题一时之间倒是难住江然了。 穿越来这之前,他自然是见过的。 毕竟电脑里还存着不少教材,虽然现如今大概已经成为了他社死的凶器。 可到底算是见多识广…… 但是穿越之后,他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只不过,输人不输阵,江然岂能就此落败? 当即冷笑一声: “你怕是不了解我,我见多识广,哪有什么没见过的?” “是叶惊霜?” “……别胡言乱语,我跟她清清白白。” “定情信物都给你了,还清白,男人的嘴,你骗鬼去吧。” 唐画意撇了撇嘴:“那不是叶惊霜,还能是谁?”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笑: “总不能是那个比你大了三十多岁,枝招展,面如粉墙的老魁吧?” “……老酒鬼是疯了吗?连这种细节都跟你们说?” 江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你自小到大,哪一件事情不是他跟我们说的明明白白的? “事无巨细,素来面面俱到。 “所以,你对我们或许陌生至极,可我们对你……是最熟悉不过的。” 江然一时沉默,正是因为这种不对等的熟悉,才会让人觉得心头难安。 他轻轻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 “那个老魁,大概大我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夸张了。” “所以,你真觉得她比我好?” 唐画意吃惊。 “作为小姨子,跟姐夫躺在一张床上,讨论这种问题…… “唐画意,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江然多少有点恼羞成怒。 “嘻嘻……” 唐画意忽然笑了起来: “姐夫,你好像怕我了。 “你是不是紧张了?我可是魔教妖女,怎么会有廉耻之心?姐夫,你要是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行哦。”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看看谁更怕。” 他说话之间,抓着唐画意的脖领子,就要把她从床上扔下去。 唐画意吃了一惊,没想到江然这厮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 自己这样的美人都爬到他床上了,他竟然还狠心往下赶。 当即死死扒着他: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姐夫……你,你就饶我一次……你总不忍心,看着你如似玉的小姨子,被那无头鬼摘了脑袋吧? “那也太丑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江然的力道消失了。 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 当即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还是姐夫好……” “噤声。” 江然却神色郑重,眉头紧锁的看向了窗户。 唐画意看他神色有异,不禁心头一跳: “怎么了,无头鬼出来了?” “出来是出来了,但是……是有头的。” 江然翻身而起,一只手提溜着生无可恋的唐画意,一边来到了窗户跟前。 随手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就见到一道人影,正在雨夜之中狂奔: “是凤梧?” …… …… ps:这个月最后一天,再求下月票。 难受死了,真就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希望明天健康。 第169章 机关 “凤梧?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 唐画意顺着江然目光去看,果然就见到凤梧正在夜色之中狂奔,转眼之间便已经跳出了驿站的围墙。 两个人对视一眼,江然轻声说道: “去看看。” “不要!” 唐画意一把攥住了江然的手腕: “我不去,万一是无头鬼深夜想要找凤梧谈心,我们打扰了人家,回头让我们替他怎么办?” “这就怕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堂堂魔教妖女,到底是怎么做到你这般胆小如鼠的?” “你信不信我胆子大起来,天都能包住!” “那你包一个给我看看啊。” “……等没有鬼的时候。” 唐画意有点心虚:“姐夫,咱们不去了好不好?我陪伱睡觉吧。” “你这虎狼之词还是少用一点。” 江然翻了个白眼:“这功夫,凤梧都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还追什么。行了,去睡吧。” “你不跟我一起?” 唐画意歪着头看着江然:“姐夫,难道你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恩?” 江然瞥了她一眼:“闹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睡觉,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好好好。” 唐画意顿时不敢再饶舌,对江然吐了吐舌头,便一路小碎步跑到了床上,蒙上了被子之后,又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似乎是有些笑意,眼睛弯曲好似一双新月: “姐夫,被窝里全是你的味道呢。” “几日没洗澡了,有点味道你也忍忍。” “……不解风情。” 唐画意哼了一声,用盖被子蒙住脑袋,狠狠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江然。 江然一乐,懒得跟她计较,自顾的来到了桌子跟前坐下。 提起茶壶,下意识的想要倒一杯茶,不过茶壶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这馆驿不比客栈。 而且这里的东西多数都比较脏乱,就算是有茶水也不敢喝啊。 便摇了摇头重新放下。 看一眼窗外,心中倒是对凤梧大半夜跑出去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挂心。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情,可总感觉他这半夜外出,应该是有什么关节之处。 无头鬼的事情,江然是不相信的。 但要说有人搞鬼,那他是认可的……只是这件事情跟凤梧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这般想着,却听到又有脚步声来到了门前。 江然有些意外,今天晚上自己这房间怎么这般热闹? 床上正躺着的唐画意也听到了动静,吃了一惊,连忙翻身而起。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当口,就听得门外传来了阮玉青的声音: “江少侠……你,你睡下了吗?” 唐画意顿时横了江然一眼,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虽然未曾言语,但是眸子里却清清楚楚的表达着‘她为什么大半夜来找你?’? 江然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回复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 唐画意咬牙切齿,想要拔刀杀人。 江然则指了指门外,摊了摊手。 唐画意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忍一忍,其后为难的看了江然一眼。 ‘现在该怎么办?’ 江然指了指衣柜。 ‘藏一藏。’ 唐画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心的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恰好此时,阮玉青又开声问道: “江少侠?” “在呢。” 江然轻声开口,目光又瞥了一眼衣柜方向,见唐画意正直勾勾的盯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又伸向了江然。 意思是‘我盯着你呢’。 “……” 江然懒得理她,起了门栓的当口,唐画意赶紧将衣柜门关上。 这当口要是被阮玉青发现,自己在江然的房间里,那事情可就万万解释不清楚了。 首先,她为什么会是个女子,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如果她立刻恢复‘厉天心’的身份,那两个大男人大半夜不睡觉,共处一室的情况,更是会让阮玉青浮想联翩。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小姑娘。 从书本上看过了一大堆的理论知识,谁知道能够想到何处去? 待等房门一开,阮玉青看向江然,轻轻松了口气: “江少侠……你没事吧?” 江然有些意外: “我能有什么事? “阮姑娘怎么半夜过来了?是没睡好吗?” “……睡不着。” 阮玉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江然那黑咕隆咚的房间,沉吟了一下: “我……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 江然让开了位置,阮玉青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才来到桌前坐下,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关门,转身回来坐下: “阮姑娘怎么好似惊魂未定,是发现什么了吗?” “倒也没有……” 阮玉青眉头微蹙:“但是,今夜歇下之后,总感觉,周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时而便能够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方才还有脚步声离去。可待等我查看的时候,却又不见踪迹。 “而且,一直到现在,我始终能够听到周围有动静。” 江然听的感觉有些古怪,感觉不像是真的。 他内功高深莫测,若当真有这么多声音在周遭缭绕,他没有道理听不到。 至于那脚步声,多半是凤梧的。 此人是真的跑出去了…… 想到这里,江然对阮玉青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 阮玉青心头一动,当即伸出手腕。 江然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腕子上,片刻之后,眉头微微蹙起。 下一刻,他并起两指,屈指一点,落在了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造化正心经一转,内力自眉心探入,眨眼之间便走周身。 阮玉青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也不敢妄动。 如此过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感觉江然的内力自体内脱离。 她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觉得耳边一直缠绕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她抬头看向江然: “我中毒了?” “不是什么剧毒,只是小小的迷烟而已。 “只是这类毒,反倒是不好解。因为这东西,哪怕不解一晚上下来也会自行消散。”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蹙: “可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今天晚上吃饭都在一处……程总镖头那边吃的是自己带的,道无名他们跟着咱们蹭了一口。 “而咱们吃的饭菜,也都是洛青衣自己做的。还有厉天羽在一边看顾……就算是那老者有什么问题,想来也没有机会下手才对。” 在这驿站之中中了毒,最有可能下毒的便是那佝偻老者。 此人身份不明,来历可疑,江然未曾对他动手,也是因为他看起来不会武功。 而且,头脑浑浑噩噩。 再加上,江然等人只是打算在这馆驿之中,歇息一晚,便不打算节外生枝。 如果当真是此人下毒,这可真就是找死了。 阮玉青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毒,今天晚上吃过晚饭回房之后,一切都很正常。 “房间里的东西,我也未曾使用过。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我也没敢睡觉,只是坐在床上打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耳边便传来了嘻嘻索索的声音……我本想出外寻找,却又……却又……” 她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沉默了一下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却又有点害怕。 “江少侠,你莫要笑我。 “虽然柔水剑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声,可我终究是女子,对于这些奇闻怪谈,怪力乱神之类的,总是……总是有些心怀恐惧。 “因此,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也没敢出门查看。 “一直到有脚步声响起,我这才犹豫起身,只可惜,等我查看的时候,那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担心你有危险,这才赶紧过来查看。” 江然点了点头: “阮姑娘,我们去你的房间看看。 “最好是将其他人也全都叫醒,免得再出意外。” 后面这句话,他是看向衣柜说的。 衣柜里的唐画意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看着他跟阮玉青起身出门,更是恨不能用眼珠子将江然戳死。 阮玉青则问道: “那我们是先去把人叫醒,还是先去我的房间?” “先去房间里查看一下。” 阮玉青没有意见,两个人便朝着阮玉青的房间走去。 这距离不算太远。 江然分配房间,自己人自然多是在一处。 阮玉青因为是女子,所以独处一室。 至于唐画意……虽然做男子打扮,实际上也是个姑娘,因此也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其他厉天羽,洛青衣,满盛名,大先生则都是两两一间,相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静潭居士虽然跟江然一样落了单,可他到底算是客人,江然也不好吩咐太过,便让他一人一间。 江然也因此只好自己住一间,虽然可以跟‘厉天心’一个屋。 可毕竟两个人自己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有些话是好说不好听的。 只是江然也没想到,唐画意竟然半夜跑来自己的房间,早知如此,还真不如不这么麻烦了。 此时来到阮玉青房间之后,江然便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 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 轻柔的光芒推开黑暗,让房间里的光线多出了几许暖意。 窗外是绵绵轻雨,打在屋檐上,也叫人心中惬意,要不是这房间终究是有些阴森,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好好睡上一觉,当是能极为解乏的。 江然的目光在房间内一寸寸走过,和阮玉青一起检查房间里的情况。 只是转了一圈,也未见古怪之处。 “房间窗户完好,没有窟窿,不是借竹筒吹的迷烟。” 阮玉青眉头紧锁:“房间里的灯烛我也未曾动用,想来也不是灯油之中做了手脚。” 江然微微点头,他一来就点了油灯,正是想要看看,古怪是不是出在这里。 如果有人提前做了准备,在灯油之中下了迷药。 那点燃油灯之后,迷药随着火气散发,也可以让人中毒于无声无息之中。 可是如今看来,灯油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江然又来到床前查看。 这馆驿之中的床,也都不太一样。 江然那个房间的床,是普通的木板床,但是阮玉青这个房间的床,却是一张架子床。 四角安立柱,床顶四足俱在,虽然看着不太新了,但是跟房间里其他的家具放在一起比较,却明显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个时期购置的。 江然来到床上坐下,目光顺着立柱往上看。 忽然眉头微蹙: “这里还有雕饰呢……是兽首?怎么会在内侧?” 一般这样的雕饰,往往都会在外侧才会好看。 哪有兽首朝里的? 阮玉青闻言来到江然身边坐下,果然就见床柱内侧四角,皆有兽首雕饰。 定睛细看,还能发现兽首中空,有一个细小的洞。 两个人对视一眼,顿时恍然。 “迷烟难道是从这里来的……这床是什么时候换的?” 江然说到这里,伸手去拿那兽首雕饰,七巧天工手感触之下,顿时察觉这兽首是活动的。 下意识的轻轻一转,顿时就听咔嚓一声响。 江然和阮玉青本是坐在床上,这一声响起,两个人同时感觉床板一塌,身形自然跌入了一处斜坡之中。 这斜坡打造的极为光滑,猝不及防之下,两个人顺势滑落了一段之后,江然这才以潜影迷神步控制住身形。 他这潜影迷神步有壁虎游墙功之能,四肢贴合之下,可以将自己黏在任何复杂环境之中。 如今抬头去看,就听咔嚓一声响,那床板已经重新合拢。 江然一只手揽着阮玉青,抬头看了看那床板,微微沉吟,便索性放松下来: “我们下去看看。” “好。” 阮玉青点了点头。 跟江然在一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便索性放松身体,任凭身体滑落。 而江然则略微思忖,这馆驿怎么会有这般古怪之处? 是当年建造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机关? 还是说,其后方才人为改造? 先前未曾细思,如今想来,这馆驿整体构造乃是呈‘回’字型,除了门廊一侧笔直向上,其他的则是以‘凹’字型递进,分别有三面开辟房间。 这般算来,一面可容三个房间,整体来讲一层当有九个房间,就算是需要给楼梯让道,怎么也得有八个房间。 结果如今却只有六个。 那多半是为了房间里的暗道让的路。 否则的话,从二楼只能掉到一楼的房间里,而不能掉入别处。 心中这般想法,一边往下滑,江然一边控制速度。 免得在机关尽头处,还有什么陷阱。 如此滑了一会,便已经看到了出口所在。 江然眸光一凝,就见这出口处,有一抹寒光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是一口嵌在了暗道尽头的刀锋。 江然冷哼了一声,身形正停在了这刀锋之前。 阮玉青看着已经快要到了脚上的刀锋,脸色也是微微苍白: “好生险恶。” “若是睡梦之中,滚落至此,前期并无异样,待等来到尽头,说不得便会被一刀断首,或者是被一分为二。 “宁九鸢说这驿站周遭,有无头鬼的传闻,只怕是从这而来。” 江然眉头紧锁: “只是何至于此? “驿站是朝廷建立的,又不是黑店……弄成这个样子,是想要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阮玉青给抱了过来。 从那刀锋空隙之中,将其顺了下去。 脚步落地,便听得哗啦一声响。 江然至此也自此处落下,低头看去,周遭竟然有好几具尸身骸骨。 “这都是住在此地,不幸罹难的旅人?” 阮玉青脸色发黑:“那佝偻老头,万死不足惜!” 江然则是眉头微微扬起: “他们应该是这当中的聪明人,否则的话不会发现床柱上的细节,从而开启了机关。 “不过这般看来,之所以这里有这么多传说流传,而没有半点实证。 “多半是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不是死在了这机关之下,就是中了迷烟,死在了别处。 “如果真的是那老者做的,他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不会无缘无故只是为了杀人取乐……他到底要做什么?” 江然吹亮了方才熄灭的火折子,照亮四周。 发现这里是一处石室,根据他们一路下来的几处转折,以及高度来看。 这里应该已经是馆驿的地下。 “这房间粗看之下,不见门户。但是想来绝无可能是彻底封存……否则的话,岂能在这里进行这般多的布置?阮姑娘,你我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 “好。” 两个人说做就做,当即开始在周围寻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从江然房间里爬出来的唐画意,已经通过天机斗转大移形法,恢复了‘厉天心’的模样。 去厉天羽等人的房间里,挨个将他们叫醒。 一行人聚集在一处,顿时安全感倍增。 静潭居士看了唐画意一眼: “厉少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画意正要阐述经过,当然得变换一个说法。 总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偷偷跑去了江然的房间才知道这些的。 可不等开口,就听到一声惊呼从馆驿之外传来。 众人一愣,当即飞身去找。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围墙内侧,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之中。 看衣着打扮,正是天阳镖局的镖师。 第170章 阵网 “刚死不久,杀他的人应该就在周围。” 静潭居士眸光一起,忽然看向了一侧墙头之上。 顿时吃了一惊: “那是?”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道隐隐透着火光的身影正站在围墙之上。 身上穿着的是凤梧的衣服,脖子之上却空空如也。 “无头鬼!?” 唐画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把江然给骂了个半死。 之所以江然挨骂,自然是因为她刚才也去了阮玉青的房间。 结果却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把自己的小姨子扔下来担惊受怕,自己却跟着另外一个姑娘跑出去幽会,他不挨骂谁挨骂? 偏偏作为‘厉天心’,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恐惧。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传来: “凤梧!!?” 回头看去,却是道无名等人也从这馆驿之中出来。 喊出这话的,正是宁九鸢。 她一边喊,一边飞身而起,就要冲过去。 却被斜刺里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姑娘且慢!” “你做什么?” 宁九鸢伸手便要推开那人:“别挡着我!” 彼此交了一手,各自退开,就听那人说道: “他不是凤梧!” “什么?” 宁九鸢看向对面这人。 唐画意也看他: “天羽,你说什么?” 拦着宁九鸢的人,正是厉天羽。 他眉头紧锁: “你们看不出来吗?那只是一张人皮…… “而且,内部有火源,贸然靠近,万一有什么机关……” 厉天羽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见那‘凤梧’的身形,开始逐渐飞起。 确实不像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反倒是像一盏孔明灯…… “天灯。” 几个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这凤梧,被人剥了人皮,点了天灯? 宁九鸢也是脸色惨白。 不管那人是不是凤梧,至少现如今那里出现的,确实是凤梧的衣服。 想到此处,她又要往前冲。 不过天灯这会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中,正飘飘忽忽之间,就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炸在了当夜。 其声势竟然不比天上雷霆弱上几分。 “这……” 宁九鸢双眸失神: “师弟,师弟……怎么会这样?我回去之后,该如何跟师父师娘解释啊?” 道无名凝望眼前这一幕,微微沉默: “宁姑娘莫要着急,如今尚未见得凤少庄主的尸身,还不能确定他的生死。 “如今听小生一言,先且稍安勿躁。 “这馆驿之内,却有古怪……咱们如今最好莫要分散,一起去找找那位老者,说不定他能给咱们一个答案。” 宁九鸢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道前辈所言不错,这驿站荒废多年,那老者来历古怪,这件事情跟他必然脱不了干系。 “我们……” 她话说到此处,就听脚步声又从馆驿之中出来。 这一次来的正是程天阳等人。 他们方才便已经听到了有惨叫声,但是作为镖师,处变不惊才是 所以他们没有 清点人手,确定镖物,最后听到那天灯炸裂之声,程天阳这才留下了看管镖物的人手之后,出来查看情况。 此时跟众人聚集,唐画意看着他的表情顿时有点古怪: “程总镖头果然非比寻常,自己的手下死了,来的却比咱们还要慢。” 她此时说话,拿捏的全是‘厉天心’的语气。 只是这话说出来之后,程天阳却是一愣: “厉少侠何出此言?程某方才自馆驿之中出来的时候,还清点了一遍人手,手下之人,一个不缺啊,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也看到了那无头尸体。 同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那套衣服。 一时之间脸色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手底下的镖师们也是一愣。 “不应该啊。” “方才总镖头清点人数,确实都在。” “那此人是谁?怎么穿着咱们天阳镖局镖师的衣服?” “难道是偷得?想要混入馆驿之中,谋取咱们押送之物,结果却被无头鬼给杀了?” 三言两语之间,这帮人倒也是罗列出了一个可能。 甚至唐画意觉得,这可能性还不小。 至少就这情况而言,天阳镖局人多势众,确实是最好的突破口。 倘若当真有人想要趁机作乱,扮做他们的人,旁人也分辨不清楚。 想到这里,唐画意又想到了先前那炸开的天灯,忽然问道无名: “说起来,江然那外号,伱们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名号大先生刚给他起了不过十余日。 也就奔雷堂的人知道,而他们自称要去办事,照理来说,应该没有闲工夫到处传播这种事情才对。 道无名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轻轻摇头: “先前我们曾经遇到过奔雷堂的迟鳞。 “听他说过,无生镇内发生的事情……这才知道,江兄的惊神九刀又有精进。” “……” 唐画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 “奔雷堂除了【奔雷惊天掌】,以及门内秘传【奔雷诀】之外,最负盛名的……是什么?” “天雷子!” 几乎没有任何人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 天雷子三个字,便直接脱口而出。 只是此言一出,众人各自面面相觑。 程天阳深吸了口气: “厉兄的意思是说,这穿着我天阳镖局服饰的尸体,是奔雷堂的人? “方才那一声巨响,乃是奔雷堂的天雷子所致?” “猜测而已,奔雷堂尚未现身,如今却是不敢乱说。” 唐画意眉头微蹙。 道无名的话让她彻底确定,奔雷堂的人其实一直都未曾远离。 只不过,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而已。 联想到当日无生镇江然对他们的揣测,那今日之事恐怕真的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江然如今不在此地,她虽然有些推测,却又感觉心里有点够不着地。 道无名沉吟一下: “倘若当真如此,今夜之事只怕没有咱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只能逐一排查……先去找那老者问问,攘外必先安内,倘若当真是奔雷堂有心,他们如今不敢进来,只怕也是有所顾忌。 “还有另外一处关键便是,这尸体到底是何人所为?” 唐画意点了点头。 道无名这话是有道理的。 就算真的如她自己所想的这样,那疑似凤梧的天灯是奔雷堂弄出来的,穿着天阳镖局服饰的尸体就是奔雷堂自己的人。 那后者是怎么死的? 两者同时出现,倒是可以解释是想要引起混乱,从而浑水摸鱼。 可怎么也不至于将自己人弄死。 除非,弄死他的人,是在这馆驿之内。 这般看来,馆驿内外只怕都不安宁。 “说起来,江少侠去了何处?” 程天阳看向周遭:“怎么不见他了?” “还有阮姐姐呢?” 顾生烟也轻声开口,只是一双眸子里,多少有点戏谑之色。 毕竟这孤男寡女深夜同时消失不见,还是很值得八卦一下的。 唐画意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江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他武功盖世,就算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也轮不到咱们操心。” “这倒是。” 程天阳对此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江少侠武功确实是厉害,释平章那样的人,都对他无可奈何。” “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道无名平日里虽然喜欢看方志,当到了关键的时刻,则显得极为谨慎。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当即一行人也未曾分开,就在这驿站之中寻找。 可是找了好几个来回,始终不见那老者踪迹。 此人便好似是从这驿站之中,消失了…… …… …… 就在唐画意,道无名,程天阳等人联手在驿站之中搜索的时候。 江然和阮玉青也发现了所处之地的古怪。 “地面尸体之下,是有血渠的,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纹,仔细去看,却又连接到了外界。 “杀人取血,难道是为了修炼什么魔功?” 阮玉青轻声开口,转而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你觉得呢?” 江然轻轻点头,手指正按在墙壁一处,轻轻一扣,就听咔哒一声响。 这看似无门的房间,顿时生出了一道暗门。 阮玉青眼睛一亮: “如何找到的?” 江然笑了笑: “运气而已。” 七巧天工手这事不好解释,但是对于寻找机关一类的,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阮玉青微微点头,并没有追问。 两个人打这房间里出来,就发现外界果然也有同样的纹路。 只不过延伸出来的血渠,只是在建筑地面的两侧。 沿着走廊一路向前,最终却消失在了一处孔洞之中。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眸子里的异色。 本来以为这血渠能够直接给他们带来答案。 却没想到,消失的这般突兀。 两个人围绕着那孔洞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地连接数条通道。 略作沉吟之后,江然说道: “这里应该是馆驿地下的核心所在。 “或许每一个安置了架子床的房间里,都有一个这样的陷阱,对应着一个密室。 “死于机关之中的人,鲜血会随着血渠流淌到这里。 “最终汇聚在这个孔洞之中,渗入地下…… “那关键之处恐怕便在于,这地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了。 “不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可以抵达地下的入口。” 如果没有入口,不知道地下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番布置便算是白费,必将毫无意义。 无论于此地布置这一番手段之人,其最终目的是什么。 既有付出,必然是为了有所收获。 可如果连收获之所都无法抵达,那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阮玉青微微点头: “那咱们找找?” 江然没有拒绝,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管是往下找,还是往上找,总是得找的。 不去一探究竟,也得想办法逃出生天嘛。 入口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找。 实际上除了这周围链接其他几个房间密室的通道之外,就只有两条路径。 江然他们运气好, 只是站在这入口上往下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有点古怪。 “你说……这像不像是一个盗洞啊?” 江然纠结了一会之后,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洞口并非是天然形成,也不是后天修缮。 而是好像被人用铲子,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虽然江然和阮玉青都是外行,却也隐隐可以感觉到,挖这个洞的人技艺应该是非常精湛的。 阮玉青犹豫了半晌之后: “这个我还真不敢确定,过去没见过啊。” “走,下去看看。” 江然一时之间又提起了兴致。 盗洞啊,古墓啊,宝藏啊……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是会让人心中生出波澜的。 当时在奔马县的时候,就有过一处古墓。 只不过那一处都快被人给踩烂了。 这个应该不至于。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古墓的话,那这老者在驿站里装神弄鬼的理由,大概也就有了。 他是为了守护这个古墓? 或者说,是为了守护这古墓之中的东西? 那宁九鸢说的,七八年前发生在这驿站之中的命案,是不是也跟这古墓有关? 这些问题在心中徘徊一圈的时候,两个人便已经跳下了那洞口。 容身之处不大,看起来还是被人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 两个人只能在洞身之内,匍匐卷缩着往前行进。 这感觉其实还是很别扭的。 洞内空气流通不好,狭窄逼仄,好似无有尽头一般,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也就是江然和阮玉青,都是内功深厚之辈。 不至于因为空气不好,就头晕目眩。 否则的话,时间长了还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这些地老鼠,打洞就打洞吧,打的大一点也好啊。 “这么小的一个窟窿,换个胖子估计都过不去。” 江然一边往前爬,一边还不忘数落。 阮玉青叹了口气: “至少说明,打这个洞的,绝对不是一个胖子。” “阮姑娘,你说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这里修建一座古墓?又是被什么人发现的?” 江然一边往前爬,一边说道: “七八年前死在这里的那个朝廷官员,又是什么人? “先前听宁九鸢说的时候,就感觉那故事有些古怪…… “死了一个官员,丢了一个随从。 “你说,有没有可能,官员没死,死的只是随从? “而那个大官,其实偷偷藏起来了? “伪装成一个脑子迷糊的佝偻老者,守着一座不知道什么年代传下来的古墓,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终日如同幽魂一般徘徊?” 阮玉青听着一愣,倒是认真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听你这么分析,感觉还是很有道理的。 “听那宁女侠的说法,这个案子一直都没有破。 “也就是说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找到当年的那颗人头,无法验明正身。 “所以死的到底是官员,还是随从……至今为止,还是一个谜。” “正是如此……”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却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阮姑娘,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九幽炼狱?” “……我哪知道。” 阮玉青呆了呆:“江少侠,你莫要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的……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们好像到出口了。” 江然说道: “只是这地下之地,竟然有这般浓烈的火光。” “火光?” 阮玉青正困惑之间,江然忽然不见。 这一下阮玉青吃惊不小,连忙往前倒腾了几下,这才注意到前面果然是一个出口。 出口处,暗红色的火光映入眼帘。 她来到出口处,才发现江然已经从洞口跳了下去,此时正站在一处平台之上,举目往前去看。 前面竟然是一圈地下熔岩。 “这是……” 阮玉青吃了一惊:“这驿站之下,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一幕场景,实在是出乎两个人的预料。 而且,这熔岩之上还有人工痕迹。 两侧都可以见到青石铺就,其上矗立着巨大的剑器,然后通过锁链将这些剑器链接,形成了一张大网。 在这熔岩剑网的中间,则是另外一处平台。 平台之上,隐隐可见有一尊棺椁。 阮玉青此时从洞口钻了出来,江然伸手将她接住,顺势拍打了一下两个人身上的灰尘泥土。 对视一眼之后,都看出了对方眸子里的愕然之色。 两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善地,必然得小心行事。 江然微微沉吟,自地上找到了一块石头,随手一扔。 石头打在了那剑器之间的锁链之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锁链哗啦啦震动之余,忽然有火光冲天,将江然用石头击打的那一处尽数覆盖在熔岩之中。 “果然有古怪。”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 “是阵法。” 江然眉头微蹙: “这地下熔岩不知道从何而来,有人借此布阵,引天时地利和熔岩相接,再挂铁索形成阵势。 “若是不明根底,贸然涉足,必然会被这熔岩烧的尸骨无存。 “要是十日之前,来到此地我们也只能原路折返,不过现在的话,我倒是有些技痒难耐,想看看能不能将这阵法破开……” …… …… ps:身体状态又开始反复了,闹心啊,一个小感冒,怎么这么不愿意好? 第173章 请假条 请假条…… 一觉醒来,感觉魂都在天上飘着。 太难受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不就是一个小感冒嘛,硬是给我折腾的生不如死。 这两天每天都煎熬的要死。 说实话,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存在偷懒不想码字的状态了。 真实的状态似乎,舍不得断更。 毕竟是上有老下有小。 一家子全都依靠这笔杆子吃饭。 请一天假,损失太大了。所以,一直想着能撑一撑就撑一撑。 但是现在看来,不能这么硬撑下去了。 状态不好写的东西效果也不好…… 而且身体始终得不到休息。 这样下去,就陷入恶性循环,没头了。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还是得请假了,把身体养好,然后再好好写。 第一悲! 自从跟静潭居士相识以来,江然便一直跟着他学习阵法之道。 虽然江然自己也不能确定,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抓到一个阵法大家,从而获得相关的本事。 可与其被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来日,眼前的机会自然更不能错过。 一个有心向学,一个虽然感觉痛苦,却也尽力迎合的去教。 导致江然这一段时日以来,阵法造诣进境飞快。 此时他便寻了一处盘膝而坐,开始静静观察这剑器阵网。 手里捏了几块石头,偶尔便会出手试错。 时间一分一秒便就此流逝,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江然已经换了数种法子,却始终难以越过此阵。 一时之间,也是不免眉头紧锁。 阮玉青对此道并无多少涉猎,就站在江然身边静观。 然而看着看着,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江少侠,你看那些巨大的剑器之上,好似雕刻着什么东西。” 江然先前只注意了阵法,倒是未曾在意那剑器上的情况。 这些剑器不知道是如何锻造,各个大的惊人。 好似一尊尊巨大的石柱,上面浮雕刻绘若是仔细看的话,确实是能够看出一些玄虚的。 江然暂且将注意力自阵法之上挪开,凝望剑器上的浮雕,眨了眨眼睛: “这上面刻绘的……是十八层地狱的受刑图吗? “不过这里的剑器,可绝不仅仅只有十八处……” 前前后后罗列起来,一共有一百零八处。 江然方才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百零八处可分为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根据各自位置不同,可罗列为千百阵型。 也正是因此,想要破开此阵属实为难。 “不是每一个剑器之上,都有浮雕。” 阮玉青轻声说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跟破阵之道有所关联?” “倒也难说……” 江然闻言,目光也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些剑器上的浮雕。 只觉得上面所刻绘的酷刑,属实是极尽残酷之能事。 这倒是让江然更加不明白,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的。 在这阵法中间的棺椁里,躺着的又是什么人? 这上面那些房间里留下的血渠,往那空洞之中输送鲜血的目的,又是什么? 心中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的诞生,却又接连消散。 最终目光凝望雕刻着浮雕的几尊剑器,片刻之后,手里的石头再一次打出。 这一次却极为顺利。 几块石头落下之后,一切平安无事。 江然和阮玉青不免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眸子里的惊喜之色。 “阮姑娘果然聪明伶俐,我一叶障目只看到了阵法,却没想到,这阵法之中还藏有提示。 “破阵的关键,真的就是这些上面有着浮雕的剑器。 “以此为点,再按照天罡地煞斗转之数去推,便可以破阵过去了。” 江然一时之间有些欣喜。 阮玉青则笑道: “江少侠你可不要嘲笑我了,伱短短时间之内,阵法进境至此,那才是天纵之才。 “我虽然看出浮雕剑器有异,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若是你不精通此道,我们两个想要过去,那是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是相视一笑。 不过虽然找到了门路,但是能不能安全过去,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江然又借此多尝试了几次,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对阮玉青说道: “阮姑娘,想要越过此阵,便一步不能有所偏差。 “不能让你跟在我身后了,我们须得一起过去……” “好。” 阮玉青也没有跟他斤斤计较,便将手递了过来。 只是看着这十指紧扣的两只手,阮玉青却又忍不住砸了咂嘴: “总感觉便宜都被你占光了。” “有吗?” 江然眉头一挑。 “没有吗?鬼王宫里,就被你这么拉着,现在到了这驿站地下,还是被你这么拉着。 “这事传出去好说都不好听了。” 阮玉青轻轻摇头。 “那要不就别传出去了?” “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 江然感觉他们说的话,好像朝着一个不可测的方向,正狂突猛进。 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 “走吧,咱们先过去。” “恩。” 阮玉青微微点头,扣住了手里的柔水剑,随时预备突发情况。 下一刻,江然脚下一起,带动阮玉青身形划出重重身影,正是天乾九步。 足下一点,已经落在了 身形一起,凌空而动,眨眼之间便已经走出了三步。 可是当 江然眉头微蹙,脚下一点,身形倒卷,重新回到了上一个落脚点。 “怎么回事?” 阮玉青一只手搂着江然,扭头看去那烈焰狂喷的场景,只觉得心头有些发慌。 方才一着不慎,两个人只怕都得落到这岩浆池内,尸骨无存。 江然微微沉吟: “方才我以石轻击, “可真到了此地之后,却又发现,关节之处多了一变,让我只能抽身而退…… “而且,这一变让这阵法所在意义,变得不仅仅只是为了阻拦。 “它似乎是想要引导我们,走遍阵势想要让我们走的每一处所在。” “什么意思?” 阮玉青一时之间有点没听明白。 江然微微沉吟: “我们走!” 阮玉青一愣,这么急? 一时不察之下,险些没有抓稳,慌乱之中四肢只好死死地扒着江然。 真就好像一个挂件一般。 江然却已经一步落下,来到了另外一处所在,对她轻声说道: “你看。” 阮玉青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只觉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 江然一愣:“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这么抱着你?” 阮玉青轻轻摇了摇下唇。 江然呆了呆,顺手往前一伸手,这才恍然。 不禁一笑: “阮姑娘这是误会了……更何况,是你挂在了我的身上,我可未曾乱动过。” “你快住口吧。” 阮玉青白了他一眼: “算了,信你一次,就当是形势所迫。你方才让我看什么?” “身后。” 江然伸手一指。 阮玉青回头去看,便见身后一处剑器之上,刻着一副浮雕。 是一个人盘膝而坐,身后有人以钢针戳那人头颅。 虽然文字只是寥寥几笔,然而那剧烈刺心的痛苦……仍旧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 阮玉青眉头紧锁: “先前便有了‘噬心’‘挫骨’‘焚煮’等酷刑。 “这边竟然还有新的……” “根据我的推测,这样的浮雕,大概还有十几副,待等你我走遍全阵,应该就可以尽数看完。” 江然轻声说道。 阮玉青则眉头紧锁: “可为什么要让入阵之人,看到这些浮雕? “若说仅仅只是想要拿来吓唬吓唬人,这大概是说不过去的。” “这恐怕得等我们看完之后,才能有一个答案了。” 江然说到此处,便纵身而起。 阮玉青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搂着江然的脖子,轻轻瞪了他一眼。 而江然有了前次经验之后,此次落足果然未曾有丝毫波澜。 两个人便又看了一副浮雕。 就这样,接连一共看了十七幅,江然和阮玉青也彻底围绕着这阵法转了一圈。 来到了最后 这一次,上面的却不再是恐怖的浮雕。 而是出现了文字…… 这文字扭曲,好似是用鲜血书写,竟让人触之生情,心生痛楚。 江然的目光在这字上一扫,瞳孔猛然收缩。 这上面所写的赫然是: 【十八天魔录,万古 …… …… 轰隆隆!! 天空之中一声炸雷响彻,这场雨越发的大了起来。 唐画意等人,此时却是在一个房间之内。 面色难看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外面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房间打理的很干净,可能是整个驿站之内,最干净的一个房间。 他们来这里本是为了寻找那老者。 却没想到,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那老者,最后不死心的他们却找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头,人头! 这些人头有的是刚刚斩下,还带着鲜血淋漓。 有的却是已经斩下了很多年,皮肉无存,只剩下了枯骨。 堆放在密室的角落里,有的散乱,有的整齐。 好在在场的,都是厮混江湖多年,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 否则的话,仅仅只是这密室里的景象,只怕就得吓死一两个。 可就算如此,程天阳,道无名他们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一座废弃多年的驿站,其中竟然还隐藏了一个魔头。 “此人在此盘踞到底已经有多少年月? “他斩下这些人的头颅,又是在做什么?” 道无名脸色铁青。 他是执剑司的人,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公门中人。 就拿这驿站来说,江然就算是凭借捉刀令,也没有资格在正经的驿站里居住的。 但是道无名可以。 这一次之所以没去二十里外的驿站,一来是因为这边更近,二来也是因为身边还带着凤梧等人。 他们在路上相逢,一路结伴去长青府,到底不好将他们扔到半途,自己跑到官方驿站去住。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废弃的驿站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非常之人,只怕有非常之谋。” 程天阳眉头紧锁: “此地不宜久留……如今此人踪影不见,更是叫我忧心。 “诸位,我等还是先从这密室之中撤出再作计较。”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从这密室之中离去。 唐画意走在最后,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一颗人头,缓缓从当中抽出了一根长针。 这一根针长达半尺有余,深没人脑,自外表竟然看不出分毫痕迹。 唐画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略带思忖之色。 只是不等想明白,就听得雨夜之中又传出惊呼之声。 有了先前经验,这一次众人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纵身而起,来到了院落之中。 便见先前还四下无人的驿站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一大群人。 这帮人各个身穿红衣,腰间佩刀,满身的血煞之气。 只不过,这会却人人迷茫,不知所措。 而在他们的人群之中,正有一道身影流窜,所过之处,也不知道他如何做到,便有人身首分离。 “是那老者!” 宁九鸢一眼便认了出来,虽然这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一套黑袍蒙着,却也不至于完全遮住脸孔,当即怒喝: “老贼,我师弟何在?” 话说至此,便要冲过去。 却被道无名一把拉住: “且住!” 宁九鸢下意识的挣扎,却不是道无名不闻道气的对手。 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道无名只好说道: “先看清楚此人手段……围攻他的人,应该是血刀堂的高手。 “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号称刀阵双绝,于阵法一道有着非凡造诣,这些血刀堂的弟子围攻此人,当是也有阵法在身。 “你贸然闯入,只怕拿不到他,反而会被血刀堂的阵法困住。” 宁九鸢听到这番话才逐渐冷静下来,只是脸上却越发焦急: “血刀堂的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唐画意则看了一眼洛青衣。 他们都知道血刀堂为什么要来……实际上这个时候来,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晚了一点。 江然杀了轩辕一刀的弟子,血刀堂副堂主陈子轩。 轩辕一刀不来报复,那才叫咄咄怪事。 只不过血刀堂的人来的不巧,跑到别处来找倒也罢了,偏偏来到这诡谲的驿站,结果就遭遇了这个老头。 当然,这是不是巧合,如今倒是不敢断言。 这老头方才应该也是在外界徘徊,不知道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搜索,还是另有缘由。 跟血刀堂的人正好撞了个对面,这才打了起来。 不过唐画意在人群之中扫了好几圈,却是没有见到江然,一时之间也有些愁眉不展。 不知道他到底带着阮玉青,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去风雪月了? 想到此处,她又看了一眼厉天羽,轻声说道: “天羽,准备一下。” 厉天羽闻言点了点头,便将身后的大弓取下,在手中微微一转,杵在地上: “射谁?” “先等等……” 唐画意倒是不着急。 如今最着急的,也不该是他们,而是血刀堂的人。 场面之中,这会是人头如雨落,这老者武功古怪至极,看似平常的招式,却又偏偏能够做出不平常的效果。 两手之间当另有玄虚,却偏偏每一次虚空掠过,皆有人头落地。 大雨之中虽然看不真切具体情况,但也隐隐可以见到,他两指缝隙之间,似乎能够扯出一道痕迹。 “他指尖……是不是有一道丝线?” 静潭居士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传出。 “线……” 道无名眉头微蹙: “难道是他?” “谁?” 众人闻言当即全都看向了道无名。 道无名微微摇头,似乎在思忖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彻: “好一个魑魅魍魉,群魔乱舞之地。 “只是,今日本座要给弟子报仇,纵然当真有邪魔降世,也当一刀斩之!!” 随着声音落下,就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人到半空,一把单刀便已经拔出。 高举过顶,双手抡圆了往下一斩。 这一刀不讲活,讲的便是一个大巧不工,以千钧之力碾压当世。 正是轩辕一刀的成名绝技‘力战千钧’! 此时一刀落下,好似漫天雨幕都给劈成了两半。 刀锋所向之处,更无一合之敌。 那老者以黑袍覆面,两手一分,双眸自黑袍缝隙之间看出。 在场众人距离太远,再加上有雨幕阻隔,倒是看不出其中玄机。 却发现,轩辕一刀身形忽然一滞。 似乎在这对视之中,糟了暗算一般。 唐画意盯了他许久,便在此时,断然开口: “射死轩辕一刀!” “啊?” 程天阳和道无名都是一愣。 他们当然早就看到厉天羽在那蓄势待发,却没想到临了临了,打的却不是那老头,而是轩辕一刀? 厉天羽却不管他们惊讶。 追云逐月箭早就已经弓满月,此时箭尖闪烁蒙蒙光亮,骤然一松手,瞬间在这漫天雨幕之中画出了一道空线。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击! 就算是那老者都没有想到,唐画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厉天羽射杀轩辕一刀。 更何况轩辕一刀自己? 可他到底是威震一方的血刀堂堂主。 便在这追云逐月箭即将贯胸而过的当口,他猛然抬头,手中千钧刀一转。 于间不容发之间,将那羽箭稍微磕飞一分。 便是这一分之差,让这羽箭未尽全功。 虽是贯胸而过,却未曾穿透心脏。 轩辕一刀的身形则当空跌下,这一刀的气势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那老者竟然也未曾趁机杀人,目光一扫周围,身形一转,借那黑色长袍一拢,便好似一条走地龙,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出了血刀堂弟子包围的范围,朝着夜色退去。 “追!!” 唐画意却不管这些。 重伤轩辕一刀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这当口,自然是追上这老者弄清楚江然他们身在何处才是正经。 第172章 金铃银线 唐画意带着厉天羽,洛青衣说追就追。 静潭居士紧随其后。 道无名这边则不必多说。 宁九鸢必然会追上,顾生烟虽然不太愿意,对于周围环境有些抵触,但是眼看着道无名和宁九鸢都去了。 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上。 如此一来,就剩下程天阳,满盛名,大先生等人留在这驿站之中。 再看外面血刀堂的人。 轩辕一刀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受伤不轻,被两个弟子搀扶。 却无心疗伤,大手一挥,指挥血刀堂弟子去追。 程天阳微微思量,到底是不能留在这里干看着。 只好又留了一些人手看顾镖物,然后领着剩下的人也追了上去。 他们人数多,出发最晚。 沿着痕迹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得空气之中,隐隐有铃铛的声音响起。 寻声望去,就见雨夜之下,一颗人头孤零零的飘飞在半空之中。 程天阳眉头微蹙: “小心,有阵法!” 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人头看似悬空,实际上是有丝线相连。 “今夜大雨,视野本就不清,有人于此悬丝结阵请君入瓮。 “此人以丝线斩人首级,好似探囊取物。 “踏入此阵之内,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你们于此等候,我进去探探。” “总镖头,不可啊!” 身后当即有人开口说道: “此地凶险异常,您不能以身犯险。” 程天阳却摇了摇头: “江少侠他们是江湖少有的仁义之士,我等囿于规矩不能轻狂行事,已经是有些对不住朋友了。 “如今明知道他们可能身陷险境,又岂能视而不见? “行了,莫要废话,你们在此接应,我去去就来。” 一众镖师顿时眉头紧锁,想劝却又知道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 “那我等在此等候总镖头。” 程天阳微微点头,正要往前,却又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伸出手来: “给我一把刀。” 当即有镖师将随身佩刀交给了他。 接过单刀之后,他转过头来便踏入那丝线阵圈之中。 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是满盛名跟了上来。 四目相对,满盛名轻声开口: “一起。” “好。” 程天阳洒然一笑,便跟满盛名一起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 这悬丝结阵的前期,空隙还是很大的,虽然有些危险却并不太过。 两个人一路往前很快就找到了痕迹,就见程天阳伸出手来,轻轻一划,指尖顿时传来一股钻心之痛,竟然已经被这几乎不可见的细线划伤了。 一抹血痕,就这般凭空出现,又被雨水洗刷。 程天阳略作沉吟,看了满盛名一眼,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反手握住刀柄。 倏然一斩! 就听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一刹那嗡嗡嗡的声响接连不断从四方传来。 程天阳脸色大变: “不好!!” 这一刀落下不仅仅没有将这丝线切断,反倒是让其呈现了浪涛倒卷之势。 如此反扑之下,保不齐他们都会被这浪涛卷入其中,死个支离破碎。 一惊之下顾不上其他,程天阳脚下步法一变,接连打出四记九重惊山掌。 他掌力浑厚,一掌打出好似狂风席卷。 硬是推着那细线不至于立刻斩杀而来。 紧跟着却只觉得手腕一紧,下一刻,就被满盛名拽着开始在这丝线之中流窜。 程天阳一时之间骇的面无人色。 心说用尽全力都未必能够荡开这细线残杀,如今这般乱闯乱跑,保不齐哪一下被丝线卷住,就会落得一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这惜字如金,怎么这么彪吗? 动念之间,却忽然听得不远处接连传来惨叫之声。 抬头去看,就见血刀堂的弟子,也陷入此阵之中,如今正在被飞舞的细丝斩杀成片。 他们武功不如程天阳和满盛名,更没有满盛名这么会窜…… 落入此地之中,自然是有死无生。 便在程天阳看热闹看的高兴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下一顿,一扭头发现满盛名已经停了下来。 看周遭环境,并不复杂。 这是……死中得活了? 程天阳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看向满盛名,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 满盛名想了一会,方才吐出了四个字: “奇门……遁甲。” “满大侠原来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失敬失敬!” 程天阳连忙抱拳。 满盛名摇了摇头: “略懂……略懂……你……伱看……” 他伸手一指,程天阳顺着他手指看去,就见‘厉天心’,洛青衣等人距离他们所在,竟然已经不远。 正跟道无名,宁九鸢等人凑在一起,说些什么。 当即连忙说道: “满大侠,我们如何过去?” “随……我来。” 满盛名不负大侠之名,其人不仅仅武功高明,更是学富五车。 这老者于此地布置的阵法,在他眼里竟然半点玄机也无。 以至于他领着程天阳去找‘厉天心’等人,便好似是踏入了自家的后园一般轻松自如。 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近处,就听那道无名沉声说道: “这般看来,此人当是昔年‘金铃银线’无疑!” “金铃银线?” 程天阳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接口说道: “兄台所说的金铃银线,莫不是昔年纵横一时的掘墓大盗?” “程总镖头到了。” “见过程总镖头。” 听到程天阳开口,众人当即又纷纷与之见过。 各自客气了两句之后,道无名这才说道: “程总镖头所说不错,方才看那老者施展手段,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银线先生了。 “此人以线为刃,手段凌厉万分,多年之前北淮之地出了一座大墓。 “朝廷立刻派人看顾,却不想,还是被这帮地老鼠光顾。 “而这伙人,便是以金铃银线为首。 “他们杀光了当时的官兵,掘了那座坟……甚至,还在那座坟的周围布置下了‘千铃万仞阵’。 “足足三年时间,都难以尽数破去。据闻,纵然是到了如今,时而也会有山间小兽被当年所设银丝所伤……平白断了腿脚。” 程天阳恍然大悟: “千铃万仞阵……怪不得有这般威力。 “这二人我也曾经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们不是十年前便已经伏诛了吗?” 道无名轻轻摇头,一边开口,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 “若说旁的事情,小生还真的未必知道。 “不过此事,却是有所耳闻。 “当年他们并非伏诛,而是归顺了朝廷。 “只因为,金铃夫人有了身孕……” “怀孕了?” 唐画意眉头一扬:“这跟归顺朝廷有什么关系?” “哎,厉兄有所不知。” 道无名看了一眼这个同道中人,轻笑一声: “金铃银线挖坟掘墓多年,有损阴德,再加上古墓之内尸气太重,长年累月这般于地下活动,对于孩子,又哪里会有半分好处? “所以,那孩子一出生,便是恹恹欲死之相。 “当时想要救这孩子,唯一的办法是求得至宝‘落星珠’,方才能够勉强为其续命。 “然而‘落星珠’世代供奉于钦天监,且不说他们是两个盗墓贼,纵然是皇亲国戚,也断然没有借给他们的理由。 “因此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归顺朝廷。 “这两个人出身不凡,所学的堪舆之术也是举世无双。 “再加上,当时先帝龙体有恙,正在谋划皇陵……他们所学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应该便是借由这个契机,让他们成功归顺。 “只是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却不想,这十年之后,银线先生竟然会现身于此。” 唐画意等人听到此处,都有些沉默。 知道金铃银线就算是归顺了朝廷,想要得到落星珠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然而父母之爱子,自然是排除万难,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这诸般难题。 只是岁月流转,银线先生流落至此,所为何来,便不是他们在这里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够猜测出来的了。 “是这里!” 静潭居士此时忽然开口: “我看这千铃万仞阵,并非一日所得,当是多年积累而来。 “阵法核心之处,就在此处……这附近,当有玄机。” 满盛名目光在周遭一扫,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在一侧轻轻摸索。 片刻之后,他忽然五指一探,轻轻一抓。 就听咔嚓一声响,一侧的山壁之上,顿时开启了一道暗门。 众人对视一眼: “我们进去。” 唐画意则回头看了一眼被千铃万仞阵困住的血刀堂弟子。 未曾见到轩辕一刀……也没有见到奔雷堂的迟鳞。 她微微沉吟,对厉天羽说道: “天羽,你不要跟着进去了,就在这里守着。 “周围有千铃万仞阵,他们想要破开阵法来到这里,没有这么容易。 “你看哪个不顺眼,直接拿箭射死就是。 “而胆敢靠近此地十丈范围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是。” 厉天羽当即答应了一声,解下了身后长弓,对着周遭虎视眈眈。 唐画意安排好了这件事情之后,稍微放下心思。 今天晚上除了驿站里的这个银线先生,最关键之处还在于奔雷堂和血刀堂。 血刀堂是明晃晃的恶意,就是想要抢夺江然的焦尾琴。 奔雷堂则是暗戳戳的施展手段。 这两个都不能不防。 如今千铃万仞阵天然布防于此,再加上一个有着追云逐月箭的厉天羽。 这样的配合落下,想必这两者就算是有着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突破到跟前。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真的冲过来了,弄死了一个厉天羽,对自己和江然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损失。 她心中盘算至此,便也不再多想,跟着众人一起踏入暗道之中。 这暗道并无多少曲折,只是一路往下。 行不多远,便听得低吼惨叫之声传入耳中。 众人闻声都是一愣,加紧几步去看,眼前豁然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厅堂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厅堂两侧摆放着一尊尊刑具架子,当中则摆着砧板,石磨,蒸锅,油锅,铁钳,钢锥等物…… 惨叫声从一侧的架子上传出。 那架子上正绑着一个人。 这人上身赤裸,脑门上青筋突起,足足有三十余根银针扎的他满脑袋都是。 将这人扎的两眼呆滞,口沫横流。 时而低吼,时而惨叫,好似受伤的野兽。 “师弟!!!” 宁九鸢一看到他,眼珠子顿时红了。 这正在受尽酷刑折磨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凤梧。 实在是难以想象,吃饭之前尚且满是少年意气的凤梧,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竟然被人折磨成了如此模样。 宁九鸢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去拽他脑袋上的银针。 只是手指正要落下,却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不需要旁人制止她,她就知道,这般往外拽绝非正理。 这银针看着凶狠,谁知道又是以什么样的手法打入头颅之中的? 自己不明究竟,强行拽下,万一害了凤梧的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宁九鸢一时之间手无足措,只能流泪。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无妄之灾。 本就是跟道无名他们一道,准备折返长青府栖凤山庄的。 谁能想到,中间住了一家废弃的驿站,竟然落到这般田地? “宁姑娘莫要惊慌,此间不见那老者踪迹,内里当还有玄机。” 道无名沉声说道: “找到此人,说不得便有解救凤公子之法。” 宁九鸢闻言顿时点头: “前辈所言不错,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而她的话说到此处,便已经听到了咔嚓一声响。 一侧的墙壁忽然升起,现出了一个门户。 众人往门户边上看了看,就见满盛名正默立一旁,惜字如金。 “走!” …… …… “十八天魔录,万古 江然带着阮玉青,此时已经站在了中间的平台之上。 只是站在此地,看向周遭的剑器阵,江然还是禁不住微微蹙眉: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十八副惨绝人寰的浮雕,记载的便是十八天魔录的十八种武功?” 阮玉青有些犹豫的猜测。 江然断然摇头: “这不可能。” 他从唐画意的口中了解过十八天魔录。 知道这是魔教的十八门无上魔功。 而至今为止江然就所知道的有李飞云的【血鼎真经】,魔教教主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乃至于唐画意的【天机斗转大移形法】都出自于这十八天魔录。 虽然数目上跟这十八遵剑器吻合,可这区区浮雕,绝对不可能蕴藏着这样高深的武功。 阮玉青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有些离谱的。 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中关键。 叹了口气: “百年之前,天下 “十八天魔录自此散落江湖……这百年来也掀起了一场场血案。 “却没想到,秋辞驿这小小的一处驿站之下,竟然还藏着跟十八天魔录有所关联的所在。 “若这万古 “那会不会是这十八副浮雕,会不会是十八天魔录之中的一门武功?” 江然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想到那浮雕之上所刻绘的图案,一时之间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倘若他们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修炼这门武功,到底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噬心’‘挫骨’‘焚煮’‘火烹’‘长针贯脑’,种种惨状不一而足。 这些酷刑任意一种,都可以叫人死在当场。 又有什么人能够真的将这武功练成? “这绝不可能。” 江然纠结到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而且,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阮玉青本想说一句‘魔教之人,哪里能用常理来揣度’。 但是推己及人,却也觉得,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两个人猜测来去,都感觉这事太过荒谬,便就不再于此纠结,扭头去看那棺椁。 就发现,棺椁正上方是一根石笋。 石笋之上,隐隐有血迹流淌下来。 正好滴在了棺椁之上,便好似一躲绽放的蕾。 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缓缓来到了这棺椁跟前。 定睛去看,就发现,在这棺椁的盖子上,竟然有一个窟窿。 “这些血液并非是要流在棺椁上的,而是透过棺椁,流淌到里面……” 江然说到此处,对阮玉青说道: “阮姑娘,先且闭气。” 阮玉青当即点头,江然单掌一掀,那棺椁的盖子顿时飞起。 当空一转,内中景象顿时呈现于江然和阮玉青的眼前。 只是看着这景象,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这棺椁之中,竟然有两具尸体。 一具被嵌在了棺椁盖子上,四肢首脑都用铁钉钉死,口中衔着一枚闪烁着光彩的宝珠。 一滴晶莹的液体,在那宝珠之上凝聚,将落未落之间,随着江然将其翻开而流回了尸体口中。 除此之外,在这棺椁之内还有另外一具尸体。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两个人却也看出来,这尸体身材矮小,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了。 凝望这棺椁盖子上,被钉死的那具尸体时,江然发现,这尸体……好像喘了口气。 第173章 悲! “有呼吸!!” 不仅仅是江然看到了。 阮玉青也发现了那尸体的异常。 一时之间脸色惨白,拉着江然的胳膊就要往后退。 只不过拽了一把没拽动,她当机立断的放开了手,嗖嗖嗖的窜出去一丈开外。 开玩笑…… 江然武功盖世,他什么都不怕。 但是自己怕啊。 江然回头瞥了她一眼,多少有点无语: “阮姑娘,这不是有点太不仗义了?”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柔水剑: “放心吧,倘若你当真被僵尸吃了,我一定救你!” “……” 都被吃了,还怎么救? 这柔水剑哪里都好,就是怕鬼这一点,和唐画意一般无二。 看来不管是她们是正道还是魔道,在这之前,她们首先都是一个女子。 江然轻轻摇头,目光重新落到了那尸体上,仔细去看,发现方才应该确实是没有看错。 这尸体胸前一起一伏,四肢微微晃动,竟真的好似是在呼吸一般。 只是这尸体在此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虽然通过特殊的方法保存尸身没烂干净。 但也已经早就干瘪漆黑,好似千年沉木。 这样的一具尸体,怎么可能会有呼吸?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来到了跟前,自怀中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伸出手去查看这尸身状态。 阮玉青一看之下,感觉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 “江少侠……小心啊。” 江然也没回头,一点点的查探这尸身状态。 表情却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你发现了什么?” 阮玉青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又害怕不想看,又忍不住投来目光。 江然轻声说道: “这尸身……看似腐朽,但内中却另有乾坤。 “人是死的,但……但……” 他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 想了个半天,这才说道: “但尸体还活着。” “???” 阮玉青感觉自己的心神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霸凌: “什么意思?更可怕了啊!!” 人死了,尸体活着,这不就是僵尸吗?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他有点像植物人。” “啊?” 阮玉青发现这个词,更让人迷茫了。 江然则好似是发现了某些奇闻怪谈,看着这尸体,满脸都是饶有兴趣的表情。 他想了一下说道: “该怎么给伱解释呢…… “这天地万物皆有生命,一一木,自有生机。 “你我生而为人,有自己的思想和念头,再加上蓬勃的生命力,便可以自由行走于天下。 “草木一秋,虽然无法行走,不能脱离方寸之地。 “可内在同样也有生命力存在。 “而这尸体……便是一个不具备思想念头,不能离开此地,却内在拥有生命力的存在。 “就好像是一棵,一株树……” “你是说,这尸体是草木成精!?” 阮玉青显然是有着自己的理解的。 “……” 江然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他原本应该是一个正常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手段,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的呼吸,也并非是真的呼吸,就好似草木繁盛茁壮,自有规矩。 “这尸体胸前起伏,便是它的规律……”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这尸身手中的珠子。 微微沉吟,他自怀中取出了一块布,盖在了这珠子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对阮玉青说道: “你说这珠子,会不会就是他尸体不腐的关键?我拿走这珠子之后,他就直接化为飞灰了?” “我哪知道……” 阮玉青看江然捣鼓这尸体半天,尸体也没有跳起来给他两个大耳帖子,胆子倒是大了一些。 慢慢的朝着江然这边走过来,凝望那珠子,眉头微蹙: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珠子……” “哦?” 江然一愣:“在何处见过?” 阮玉青没有说话,仔细凝望这珠子片刻,轻声开口: “藏星于心,纳明于尘。 “这个……我是在书上见过的。 “有一本【奇珍录】上记载,说金蝉王朝开国的时候,曾经有奇石天降。 “落在了当今京城所在……有方士开石,自当中取出一枚珠子。 “这珠子内藏星辰,好似是天上的星星降落尘埃一般。 “故取名曰‘落星珠’! “书上曾有图鉴,这一枚,看上去跟那图鉴上的落星珠,很是相似…… “不过落星珠一直被钦天监收藏,没道理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钦天监的人带来的呢?” 江然轻声说道: “你说当年死在这里的那个当官的,会不会就是钦天监的人? “而他们当年来这里……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的墓?” 这猜测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了。 不过如果这个当真是落星珠,那这个猜测未必站不住脚。 阮玉青轻轻点头,就见江然已经伸手将那珠子给扣了出来。 “诶?你不怕尸体化为飞灰?” 阮玉青一愣。 江然则摇了摇头: “如果这个当真是七八年前方才被带来此地的落星珠,那就说明,保存尸体不腐的法子,与此无关……” 阮玉青看了看江然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那尸体,果然没有丝毫变化,这才点了点头: “确实和它无关,而且这样一来,更能印证此物是落星珠了。” 江然端着这珠子: “这东西有什么用?” “如果是落星珠的话……据闻此物有奇效,将其放在饮水之中,可以让普通的水具备解毒之效。 “若是有人通过此物催动内力,对于治疗伤势有着极大的增益。 “常年佩戴此物,还能延年益寿。 “不过钦天监的人则通过此物夜观星象,他们认为,天降之物纵然再好,也不该放在皇上身边,毕竟未知莫测,谁知道今日所益,是否是来日之毒?” 阮玉青是博学的,一番话娓娓道来,虽然未必能够将这落星珠的情况尽数说明白,却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江然用布将此物擦干净之后,又看向了那尸体。 最后伸手将这棺椁盖子拿到一边放在地上。 再去看棺材里那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孩子。 就见他脸色乌青,四肢按照比例来看更小,脑袋却大,很是不协调。 “这是个畸形……” 江然眉头微蹙,伸出手来正要去拿这尸体。 阮玉青也跟着探头探脑去看。 然而就在此时,阮玉青的双眼顿时瞪的溜圆: “睁眼了!!” “恩?” 江然低头一瞅,那棺材里的尸体,果然睁开了双眼。 一双眸子满是血色,两手一伸,就去抓江然的手腕。 “放肆!” 江然冷哼了一声,大梵金刚诀一转,一抹流光于指掌之间闪烁。 那孩子的手便只能在江然手腕跟前三寸之地停下,就再也难以寸进! 知道没法拿下江然,他猛然一伸手拍在了棺椁之中,身形一起就要从这棺椁之中钻出来。 江然哪里容他离去? 方才他双眼紧闭的当口,江然尚且还弄不清楚他是死是活。 如今睁开眼还敢对自己动手,江然自然是看得清楚,此人根本就不是死人,而是一个活人! 此间种种诡谲之事,与此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即五指一探,直取前心,想要将其拿在掌中。 可就在此时,江然眉头微蹙,虽然风声弱小,但是仍旧可以听的清楚。 有破风之声于周遭萦绕。 空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随风而来。 “是线!” 江然心头一动,一把将正要出剑的阮玉青拉到身边,身形一晃,便已经凌空而起。 两脚接连虚踏,一道道罡气冲天而起,形成了一尊法相。 身形则稳稳的落在了半空之中,脚下踩着的赫然是一条几乎看不清楚痕迹的细线。 举目望去,就见那孩子身形窜到了高台边缘,那边正有一人踏步而来。 一伸手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连声问道: “掷儿,掷儿,你没事吧?” 那孩子歪着头看了看来人,便趴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声音凄厉惨烈,好似万鬼哀嚎。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看了来人一眼,轻叹一声: “老丈,果然是你。” 来人自然不是旁人,正是那佝偻老者。 只是他对江然视而不见,轻轻拍打着怀中孩子的背后,轻声安慰: “没事没事,爹爹来了,爹爹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珠子,被抢了。” 那孩子此时抬起头来,用一种粗犷干裂的声音说道: “被……被抢了!” 佝偻老者闻言,当即看向了江然,眸光之中满是阴厉之色: “把我儿的落星珠,还回来!!” “这东西,果然是落星珠?” 江然举起手上的珠子,轻笑一声: “这么说来,当年死在这里的人真是钦天监的人?” “这与你有何相干?” 佝偻老者看着江然,咬牙切齿: “此地,你们不该来……我对你们,本来没有恶意的。 “你们一头扎进来,打扰我们父子,明明就是你们的不对…… “为什么,还要抢夺我儿子的落星珠? “他,他只有依靠这个才能活命了! “将落星珠交出来,否则的话,我把你们两个炼成‘悲’!” “悲?” 江然的表情有些古怪: “什么是悲?万古 “悲……” 佝偻老者的眸子似乎有些恍惚,呆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悲,悲是药!! “能解毒,能续命,万古 “此药,可得长生!!” 他说到此处,也不给江然反应的机会,便是哈哈狂笑: “金蝉的狗皇帝命不久矣,想要这长生之药。 “我和我妻子……我的妻子……为了救我掷儿,这才归顺了朝廷。 “他们借我们的堪舆秘术,寻龙点穴,妄想找到昔年魔教宝药。 “我们,我们也尽力帮他们找了…… “可是,他们却不守承诺! “他们说我们是见不得光的地老鼠,能够为天家效命已经是祖宗积德。 “妄想得到落星珠,那是取死之道。 “他们……他们将我妻子的血肉,一片片切下,就在我的面前取了她的性命。 “他们还要杀我的儿子! “掷儿,掷儿……!” 佝偻老者说到此处,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好似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踏实下来,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猛然看向江然: “将落星珠交出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你想去何处都可,我带我儿子走可好?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帮你做事……我,我很会杀人。 “外面有我布置的千铃万仞阵,那些人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只要你答应我,将落星珠还给我儿子,你让我杀多少人,我都帮你杀!!” 他说话颠三倒四,着三不着两,叙事起来也是有些没头没尾。 不过江然和阮玉青对视一眼,还是听明白了。 魔教有宝药,食之可得长生。 这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金蝉王朝的皇帝相信了。 可是想要寻到这宝药,显然并不容易。 钦天监的人为此耗费手段,也不可得…… 眼前这佝偻老者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和他妻子一起归顺朝廷,通过秘传的堪舆秘术为先帝寻药。 之所以是先帝,是因为现如今的皇帝是五年前登基的。 按照年份来看,当时想要寻这宝药的,正是行将就木的先帝。 而他们也确实是有所得。 如今这个所在,说不定就是他们找到。 按照要求,他们想要的极有可能就是钦天监的落星珠。 却没想到,事到临头,落星珠人家不给了,而且还杀了他的妻子。 他一怒之下,这才有了七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只是……这里面仍旧有几点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说,先帝为了寻宝药的话,秋辞驿的事情,岂能这般轻易作罢? 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最终酿造了如今的结果? 这些事情,时移世易倒是难追,而眼前这佝偻老者精神也早就出了问题,现实虚幻混为一谈,想要弄清楚,更没有这么容易了。 但是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地方确实是魔教的手笔。 而那所谓的宝药…… 江然的目光落向了一侧的棺椁盖子上的尸体。 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是万古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功……而是十八天魔录之中,一种惨绝人寰的手法。 “可以将活人,硬生生炼制成药!” 阮玉青也明白了关键,面现悲悯: “魔教,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可若当真如此……” 江然的声音传来:“为何他不用来救自己的儿子?” 阮玉青一愣,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 而从这老者的布置来看,虽然这所谓的‘宝药’未必能够长生,但是显然也有一些特异之能。 否则的话,何必将落星珠封存于‘宝药’口中? 先前他们所见的那珠子上的液体,只怕才是这孩子续命的关键。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你的妻子……当真是被他们凌迟而亡的吗?” 他声音不大,然而说出口的刹那,却让阮玉青整个脑子都轰然巨响。 猛然抬头看向眼前那老者。 就见他面现惊惧,右手蓦的一抬,虚空之中顿时传来零零碎碎的声响。 江然动也不动一下,任凭这丝线笼罩,却无一条可以切入他的护身法相之中。 佝偻老者眉头微蹙,仅此一次交手他就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想要拿下江然那断然不可能。 当即抱着自己的儿子,转身便走。 “既来之则安之,老丈你要去何处?” 嗡嗡嗡! 虚空之中顿时传出破风之音,那些缠绕在周围,未曾将江然切碎的丝线,忽然倒戈相向。 这老头却是身形一滚,顺势站起之后,猛然抬头看向了江然。 四目相对,就见这老者双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血色。 阮玉青也看到了这双眼睛,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踏入了修罗道中。 目之所及是尸山血海,血海之中更有一只大手缓缓伸出,将其笼罩于五指之间。 与此同时,那老者身形已经来到了江然和阮玉青跟前。 五指一探,便要去取江然掌中的落星珠。 却不想,就在即将碰触到的那一瞬间,江然忽然一翻手,落星珠顿时消失不见。 紧跟着一掌探出。 砰地一声响! 那老者身躯顿时给打的倒飞而去,江然拉着阮玉青,进步上前,便要将其擒下。 一直被老者抱在怀中的孩子,猛然窜出,对着江然虎口便是一口。 他生具异象,牙齿锋利如锯,钢牙一磨,可以直接将这手掌给咬掉。 江然眉头微蹙,袖子飞起,嗡的一声,那孩子顿时给击飞出去。 他身形在半空之中一转,却又倏然落下,到了那老者的肩头: “没抢到!!” “我们走!” 既然不是对手,也拿不回落星珠,自然是尽早离开。 那孩子虽然不知道,但是老者自己知道,外面的人就快要追过来了。 然而此时想走,却是已经晚了。 接连的脚步声和人影出现在了这地下空间之内。 为首的一个道无名,另外一个自然是唐画意。 唐画意一抬头就看到正抱着阮玉青的江然,顿时大怒: “咱们在外面打生打死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和阮玉青在这里私会!!” 众人闻言纷纷看她,心说,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也能叫私会? 第174章 江然小儿! 江然则横了唐画意一眼: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下来的?” 唐画意他们所来的方向跟江然和阮玉青不同。 可见此地并非只有一处入口。 江然和阮玉青下来的地方是最初的盗洞,也是这里最早的入口。 唐画意等人则是通过其他的位置进来。 此时听江然问起,唐画意自然也没有隐瞒,就伸手指了指来处: “这里有一条暗道。” 江然微微点头: “既如此,将这老头拿下,我们出去。” 佝偻老者如今正站在剑器阵的锁链之上。 先是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唐画意等人。 一时之间面色难看至极。 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被夹在了这中间,是左右为难。 若是先前,他凭借自己这一身诡谲的本事,也未必不能自这人群之中脱身。 可他方才跟江然交手一掌,看似没什么事,实际上已经身受重伤。 如今想要脱身,那是千难万难。 他抱着怀中的掷儿,又看了看左右两地,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为何如此? “你们,你们为何要如此待我? “我,我只想救我的儿子而已……伱们,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他声音悲切,确实是让人心头触动。 只是此言落下之后,宁九鸢 “你要救你的儿子,为何要害我的师弟!?” “哦?” 江然看了这老者一眼。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者连连摇头: “我没有办法啊,我想要炼成悲,唯有悲才能救我儿的性命。 “可是,可是这万古 “不仅仅成药之法难如登天,‘药材’更是珍贵难寻。 “需得忍受住身心双重煎熬,经历重重死劫,方才可以化茧成悲。 “当年初得此法,我以剑器之上所载秘法炼悲,却没想到,直接毁掉了万大人的人头! “我妻子眼见于此,不惜以身化药,将自己炼制成悲。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修行此术,可偏偏……可偏偏难以掌握。 “我切下人头细作钻研,也难有寸进。 “可是,我儿子我不能不救啊。 “哪怕,哪怕死一些人,哪怕杀一些人,只要能救他,我怎么都行! “甚至,把我炼成悲也可以啊!!” 这人说话仍旧是颠三倒四。 前不久他还说是因为钦天监的人,剐了他的妻子,他这才杀光了钦天监的人。 如今,他妻子却又以身化药。 江然看的分明,这老者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在撒谎。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话,那理由恐怕只有一个…… “他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江然轻轻摇头。 精神分作数段,混乱不堪,每一段都根据自己的猜测生成了记忆。 依靠着‘救儿子’作为整体执念,支撑着整个人一直到现在。 这样的人,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心念至此,江然也不再耽搁,拉着阮玉青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那阵网之上,想要将这老者拿下。 那老者眼见江然到来,眸光忽然一变。 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叫声之中,竟然充满了欢快之意。 好像江然不是来抓他的,只是来跟他做游戏。 此人于此盘踞多年,对于阵网上的阵法,可谓是知之甚祥。 江然虽然可以自这阵法之中自由走过,但要说了解终究是差了许多。 如今老者于阵网之上狂奔,江然哪怕轻功内功远在他之上,想要于一时三刻将其抓住,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也不必做到,按照对方如今所在方位,他纵然是有着天大的本事,最终的结果也只能退到唐画意等人所在的位置。 所以江然只需要将他逼迫过去,便算是大功告成。 老者在阵网之上连跑带跳,时而回头看看江然,时而又看了看唐画意那头。 恍惚间,他身形忽然一顿。 不跑了,也不跳了,而是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他双眼茫然的看向周遭,当这些剑器呈现于眼前的时候,他好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里,佳祺,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说到此处,他连忙看向周围,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可是目之所及,心中念着的那个人,竟然不在眼前。 老者的眸子里顿时全是惘然之色。 片刻之后,他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蓦的,他忽然探手,抓向了自己的脑袋。 伸手于一处所在摸索了片刻之后,猛然往外一拔……一根长达半尺左右的银针,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 “这是!?” 宁九鸢一看便想到了凤梧脑袋上扎着的那些银针: “他竟然对自己也下了此等狠手?” “他确实是疯了。” 道无名轻叹一声,感觉方才江然的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这个人先前种种并非是因为他演技高超,而是因为,他是个疯子。 只是他的疯和寻常的疯还有不同,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出来而已。 “万古同悲!万古 那钢针被他拔出来之后,老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虚妄,虚妄……尽是虚妄! “这世上根本无人能够炼成万古 “魔教长生药,更是古往今来 “这些魔徒……这些魔徒啊! “他们,他们用一个弥天大谎,坑人害命引以为乐……我们,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经这老者一顿足的功夫,江然此时已经快要追了上来。 只是听到他这话之后,却禁不住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老者是什么意思? 万古 按照魔教这帮人的性格,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做不出来的! 他们完全有可能撒一个长生不老的谎言,诱骗别人费尽千辛万苦去寻找,并且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帮人看到这样的戏码,能够活活笑死。 只是当江然看向唐画意的时候,就发现唐画意竟然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江然也无法分辨清楚,唐画意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 那老者则已经在他一掌之距。 坤字十三疯魔爪探手一抓,却见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猛然一甩手,将挂在他身上的掷儿扔了出去。 江然一愣。 此人爱子如命,怎么可能关键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给扔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既然是个疯子,又怎么可能以常理揣度? 当即五指一扣,一把将那掷儿扣在掌中。 就听老者哈哈狂笑一声: “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一家陪葬!!!” 他做事毫无道理,这一句说完之后,整个人忽然调转。 直接将自己投入到了脚下岩浆池内。 这一下可谓是又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不需要死啊。 哪怕是被江然抓了,也无非是沦为阶下囚而已,何至于这般着急去死? 而且还不仅仅是他自己死。 嗤嗤嗤! 接连的声响自阵网四方传来,江然扭头一看,连接这些剑器的锁链,全都凭空断裂。 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岩浆池上的天罡地煞阵,和这岩浆戚戚相关,紧密相合。 素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行差踏错,就得爆发岩浆…… 如今这些锁链被断,阵法不断的被冲突,只怕整个岩浆池都得炸开! 实则也确实如同江然所想。 随着锁链断开之后,脚下原本平静的岩浆池就开始沸腾了起来,不住的有岩浆爆发而出。 唐画意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你快过来!!” “就来。” 江然哪里不知道如今是关键时刻? 只是低头瞥了一眼那老者落下去的位置,便一把拽着阮玉青,一只手捏着那个掷儿,身形一晃朝着唐画意等人所在赶去。 那老者毁了阵网,便算是彻底破了阵。 因此江然这会也不需要按照阵法轨迹行事。 反正这阵法现在处处都是破洞,根本顾不上有规律的爆发。 他直接踩着天乾九步,身形重重化虚,眨眼便已经来到了唐画意跟前。 此时此刻,道无名等人也已经在急切撤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江然是否能够脱困。 唐画意则不退反进,恨不能上去迎上一迎。 一直到江然身形落在了她的身边,她这才放下心来: “走走走!!”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整座阵法都在坍塌,中间的平台连带着棺椁一起,都在往岩浆池内下沉。 心头倒是有些遗憾,钉死在棺材盖上的那个‘悲’,他还挺感兴趣的。 可惜,没了。 当即和唐画意一起,朝着他们的来处狂奔而去。 唐画意等人过来的是一条蜿蜒往下的甬道,虽然也不算太宽敞,却比先前那盗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行人施展轻功,一路往上。 待等跑到先前发现凤梧的那一处厅堂时,这才稍微停下。 回头去看,岩浆至此没有继续上涌,算是安全了。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放开了阮玉青,又扔下了那个掷儿。 先前还很有力气,又蹦又跳的孩子,如今被江然放下之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 他勉强在地上卷缩了一下,最后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竟然死了! 众人围观了两眼,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唐画意则口无遮拦: “你把他捏死了?” “……我犯得上吗?” 江然眉头微蹙,伸出手来探了探,轻轻摇头: “确实是死了……而且,看他这模样,其实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众人又沉默了下来。 道无名则叹了口气: “金铃银线也算是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最终却落得这般凄凉下场……着实是叫人感慨。” “金铃银线?”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道无名一眼: “这又是谁?” 道无名便给他解释了一下。 听完了道无名说的关于金铃银线的话之后,整件事情的脉络也就彻底掀开了。 跟他先前所猜测的一样,这两个人归顺朝廷果然是为了落星珠。 其后方才有了给先帝寻求不死药的事情发生。 结果,不死药他们找没找到尚未可知。 却找到了十八天魔录万古 也从而造就了他们这一家,以及这数年以来,无数路过此地之人的悲剧。 想到这里,江然便看了唐画意一眼。 心说这唐画意虽然娇俏可爱,但是魔教的手段仍旧荒诞古怪,看似不经意,实则极尽残忍之能事。 绝不能真的被这个魔教的小妖女给蛊惑了。 可想到方才众人都在逃跑,唯有唐画意哪怕岩浆到了眼前,也还是在等待自己…… 一时之间心头又有点复杂。 唐画意好似没有注意到江然的眼神,她伸手在那掷儿的身上摸索了片刻,忽然轻声说道: “有东西。” 探手取出,却是一卷卷轴。 她看了江然一眼: “栖凤山庄的少庄主凤梧,被银线先生在脑子里扎入了钢针。 “这卷轴既然是从他儿子身上拿到的,说不定会有解救之法……” 宁九鸢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银线先生死的太过莫名,她根本就来不及拿人,让他帮忙解开银针。 如今又有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抢,却又控制住了自己: “厉少侠,能给我看看吗?” 唐画意也不说话,一甩手扔给了江然。 江然稍微检查了一下,确定其上无毒,这才缓缓伸手将这卷轴打开。 循着痕迹,一路看下来,江然眉头微蹙: “竟有此事?” “怎么了?” 宁九鸢连忙问道:“江少侠,这上面写了什么?” “写了几笔昔年之事。” 江然轻声说道: “当年来到这里的那个官员,确实是钦天监的。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悲’。 “金铃银线通过他们秘传的风水秘术, “却并不打算将其交给先帝,而是杀了当时为首的钦天监官员。 “斩了他的脑袋之后,这事情对他们来说,就算是告一段落……” 众人听到此处,同时皱起了眉头。 毕竟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当年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涉及到了先帝的生死,怎么可能这般轻轻放下? 江然则看了道无名一眼: “在这里,他还写了一句【朝中之事皆有他们料理,料想不会有差】。” “他们……” 道无名脸色一变,连忙凑了过来查看: “这般说来,当年他们并非独立行事。还有旁人与之勾结……这帮人连先帝都敢设计,究竟想做什么?” 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问是问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 连皇帝都敢设计,人家还能想做什么? 道无名的眸光有些空洞,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还是就此作罢吧。” “我猜,你想到了什么。”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可说!” 道无名摇了摇头:“哪怕你身在江湖,也不要乱说话。” 江然却摆了摆手: “我是想说,我估摸着,你想错了。” “错了?” 道无名一愣,环顾一圈,拉着江然来到了角落里低声问道:“为何?按道理而言,先帝缠绵病榻,最不愿意让他……让他康复的,必然是那位了!” 江然则笑着说道: “可倘若如此,那位也必然知道此地之密。 “焉有放过之理?” “……” 道无名呆了呆,顿时感觉江然说的极有道理。 而且,当今皇上爱民如子,当真知道秋辞驿的事情的话,于公于私,都不会放任不管。 想到此处,道无名顿时深吸了口气,感觉又有了奔头。 江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追查这件事情,可得小心一下自己的脑袋。 “切切不可露出痕迹…… “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是那位做的,你查他那是找死。 “而如果不是他做的……这帮人隐藏于朝堂之上,摆弄先帝生死,所图谋之事绝非寻常能比。 “你但凡泄露分毫,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最后,秋辞驿的事情,你最好三缄其口,大家就当没有发生就好。 “否则涉及到了先帝的丑事……天家颜面,嘿嘿。” 道无名撇了撇嘴: “怎么感觉你比小生还像个做官的?” “我这是见多识广。” 江然摸了摸怀里的落星珠,继续翻看卷轴。 其下的内容是他们在这里,并没有真的找到万古 只是找到了‘炼悲之法’。 苦苦钻研,却屡屡碰壁,最后金铃夫人提议,让银线先生将其炼制成悲。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很多记录出现了撕裂的状态。 江然估摸着,银线先生的精神,便是从此处开始逐渐走向崩溃的。 之后的记录,则杂乱无章。 当中有不少记录都存了死志,想要一死了之……却偏偏其后记录又顾左右而言他。 江然猜测,或许当年自金铃夫人身死成悲,他们的儿子只能依靠落星珠,半死不活的在这人世间硬撑的时候,银线先生就已经不想活了。 只是他自己尝试万古 执念占据上风,想死的念头反倒是被压制了下来,这才蹉跎多年,一手造就了累累血案。 再往后看,江然也找到了银线先生多年的研究,确实是有解救凤梧的法子。 正要尝试救人,就听得一个声音缓缓传入这厅堂之内: “江然小儿,出来领死!!” 第175章 交代 江然听得一愣。 禁不住环顾四周: “我怎么听到有人让我出去领死? “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在外面干嚎?” “八成是轩辕一刀。” 唐画意说道:“声音有点像……” “轩辕一刀?血刀堂的人来了?” 江然有些意外。 “不止是血刀堂。” 唐画意说道:“你带着阮姑娘去……了之后,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方才道无名给江然解释了金铃银线。 其他的却没来得及多说。 此时江然一边随手给那凤梧拔针,唐画意就在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同时还伴随着轩辕一刀在外面讨敌骂阵的声音。 这老头骂人也没什么新意。 翻来复去也就‘无胆鼠辈’‘缩头乌龟’之类,反复不停。 江然这边还没急,宁九鸢就急眼了,眼珠子赤红的就往外冲: “岂有此理,他堂堂江湖前辈,岂能这般辱骂一个后辈? “江少侠救我师弟的紧要关头,倘若被他骂的分了神,我师弟这条命却得记在他轩辕一刀的头上。” 道无名看了一眼,担心她有失,便和顾生烟一起跟了上去。 江然手捏钢针,微微转动,逐渐将其从凤梧的脑袋上拔出来,一边随口问道: “奔雷堂除了那一枚疑似天雷子的东西之外,可还有其他痕迹显现?” “没有。” 唐画意摇了摇头。 “所以,也不能完全确定,奔雷堂的人在附近了?” 江然一边拔针,一边还在观察凤梧的状态。 见他神色呆滞,嘴角流涎,不禁也是一叹。 再想到那银线先生和金铃夫人竟然敢往自己的脑袋上扎这种东西…… 不得不说,在这之前,或许他们就已经疯了。 “没错。” 唐画意说道:“不过你这惊神刀三个字,便是从奔雷堂那边传出去的,他们自称有事要做,却一直都在左近徘徊。今夜之事,若说跟他们毫无关联,只怕是说不过去。” “恩。” 江然点了点头,不再分心。 一点点将这凤梧脑袋上的钢针尽数拔除。 只可惜,纵然是到了这会,凤梧也没有恢复神智。 料想他的精神早就已经被这钢针摧毁。 这般看来,当年银线先生能够将金铃夫人炼成悲,只怕也有许多巧合在其中。 想到此处,他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说,这万古 “不可能有的。” 唐画意撇了撇嘴,知道江然这明着是问她猜测,实则是问她实情,便老老实实的说道: “根据我对魔教十八天魔录的了解,确实是有万古 “只是,此法残忍至极。 “古往今来,只有一人成就……” “哦?” 江然点了点头:“便是于此葬身之人?可倘若如此,为何金铃银线他们找不到?” “既然是以人炼悲,尸身如何万古?” 唐画意眉头扬了扬。 江然呆了呆,恍然大悟。 不是当年金铃银线找到这里没有找到悲,而是因为……藏于此地的悲,早就已经烂没了。 所以他们只得到了炼制之法,而没有找到悲。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自己研究…… 最后将金铃夫人炼制成悲,而究其结果来看,只怕还不管用。 这才通过种种机关手段,取人血至石笋,再从石笋垂入棺椁,落在金铃夫人的头颅之上。 如此经过这不知是否奏效的‘悲’的过滤,再经落星珠这么一滚。 这才塑造出了可以让那位掷儿勉强活在棺材里,苟延残喘的‘灵药’。 只不过,倘若当真如此,那这掷儿就算是活着,估摸着也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处,江然叹了口气: “走吧,总不能让外面的前辈,等候太久。” 他说着看了洛青衣一眼:“青衣,伱带着凤公子。” “好。” 洛青衣答应了一声,将凤梧背上。 一行人便就离开了此地,沿着甬道很快就来到了出口。 刚到门前,就听得宁九鸢正在痛骂轩辕一刀: “轩辕老贼,你无耻之尤!江少侠乃是天神化人,岂能这般被你辱骂?你骂了他,便是损了阴德,所以你弟子早亡,膝下无后。 “纵然血刀堂已经贵为十三帮之一,将来传承下去,也是后继无人。 “待等你百年之后,血刀堂便会泯然于众,更有可能……今日你倒行逆施,届时血刀堂会被人群起而攻。 “让你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基业,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岂有此理!” 轩辕一刀气的脸色铁青: “你又是谁?跑到本座面前,大放阙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宁九鸢大声喊道: “翠悦轩李湘竹!!” “好一个翠悦轩,好一个李湘竹!” 轩辕一刀怒极而笑: “今夜本座杀了这江然,明日便你去翠悦轩,灭你满门!!” “哈哈哈,你来啊!怕你的话,老娘就是你养的!你要是不去,你就是老娘生的!!” 宁九鸢狂笑不休:“要不你也不必这般麻烦,现如今磕头喊娘,这件事情倒也不难不了了之!” 两人说话的功夫,还夹杂着咻咻咻几声响。 显然是有人在放箭。 江然带着唐画意他们出来的时候,就见道无名和顾生烟都低着头,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厉天羽则神色凝重,时而发箭。 唯有宁九鸢两手叉腰,骂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并且还在持续输出。 可怜轩辕一刀,身为血刀堂堂主,身份地位非比寻常。 结果硬是骂不过这宁九鸢。 想要上来杀人,却又因为千铃万仞阵而导致他进不来。 一时之间只好无能狂怒,恨得牙根痒痒,也无可奈何。 江然看得有趣,便轻笑一声: “堂堂血刀堂堂主,竟然在这里和一个姑娘骂街,这事传出去,也算是江湖趣闻了。” 轩辕一刀和宁九鸢两个互相骂街,骂了半天都没有人插嘴。 此时忽然闯进来一个‘不知死活’的,轩辕一刀也顾不上此人是谁,便是横眉冷对: “你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有本事,休要逞这口舌之利,出来与本座大战三百回合!!” 话没说完,就听咻的一声。 轩辕一刀脸色一沉:“你到底要射到什么时候??” 手中千钧刀一展,哗啦一声,羽箭顿时给斩的支离破碎。 厉天羽也不气馁: “一直到射死你为止。” “……” 轩辕一刀险些没了脾气,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 “我血刀堂纵横江湖多年,这还是 “你们当真以为千铃万仞阵可以护得住你们? “如今本座既然来了,千铃万仞阵破阵只在顷刻! “尔等……最好现如今就跪地求饶,引颈就戮,否则再等一会,本座难保给尔等留下全尸!! “还有,叫那江然出来! “藏头缩尾,敢杀本座弟子,难道便不敢见本座吗?” “轩辕堂主此言差矣。” 江然笑道:“江某早就已经出来了。” “江某……” 轩辕一刀一愣,定睛看了江然两眼,顿时哈哈大笑: “你就是江然?” 他虽然在笑,但是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江然点了点头: “在下正是。” “不可能!!” 轩辕一刀一抖手:“你身无二两肉,怎么可能是江然?他既然能够杀了陈子轩,武功必然是有过人之处,至少也会壮实一些,绝不会是你这般模样。 “该不会是这江然怕死,不敢现身,所以找了一个替死鬼出来糊弄事的吧?” “哎……” 静潭居士闻言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长脑子。” 江然疑惑: “他过去就是这般模样?” “他能不忘初心,始终如一,倒也是难得。”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 江然和静潭居士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轩辕一刀总算是注意到了这个旧识。 凝望了一会之后,微微沉吟: “你是……静潭那酸秀才?” “轩辕,好久不见。” 静潭居士微微抱拳: “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十三年前碧鸳湖……当时你正跟古希之于水上交手,打了三天三夜,老子便看了三天三夜。 “本想叫尔等罢手言和,却没想到,老子一出手,你们竟然一起打我,当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轩辕一刀冷哼了一声: “当年被你们联手打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方才可以下地……此仇我可记在心上。 “来来来,酸秀才,你把脑袋伸过来,老子给你看个好东西!” “休要废话。” 静潭居士一抖手:“多年不见,你这血刀堂倒是越发不可一世。你纵容弟子强取焦尾琴,他技不如人被人所杀。这会还有脸面前来寻仇? “怎么,厮混江湖一辈子,脸混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轩辕一刀眉头一皱: “焦尾琴?我要来何用? “老子又不会弹琴! “我今日此来,只是为了报杀徒之仇……”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一些,又看了江然一眼: “你们是说,陈子轩想要抢你的东西,没抢着,还被你杀了?”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只是旋即表情古怪的看了轩辕一刀一眼: “这件事情,轩辕堂主该不会……不知道吧?” “老子上哪知道去。” 轩辕一刀眉头紧锁: “你们该不会是虚言骗我的吧?” 江然看了静潭居士一眼,笑道: “轩辕堂主不了解我等,纵然是有些疑虑,倒也正常。 “却不知道静潭居士的话,你是否相信?” “这酸秀才虽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愚鲁的好似棒槌,可其他方面倒是值得相信。” 轩辕一刀说到此处,忽然勃然大怒: “所以,陈子轩当真巧取豪夺?” “此言不假。”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而且,口口声声说我和……那混账不将你血刀堂放在眼里。在他口中,你血刀堂已经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 “这倒不假。” 轩辕一刀连连点头:“我血刀堂自是天下无敌!” “……果然是脸都不要了。” 静潭居士低声嘟囔了一句:“总归来讲,我和古希之都能给江少侠作证。当夜你那徒弟率众杀来,强取焦尾。江少侠不允,他便打算杀人夺宝。 “最终因为抵不过江少侠的一身武功,败下阵来,横死当场。” 江然闻言一笑: “正是如此,陈子轩为我所杀,江某绝不否认。 “今日轩辕堂主想要找我报仇,江某也一力接下!” 轩辕一刀此时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只是眉头紧锁,连连叹息: “长歪了啊……这不长歪了吗? “他小时候看上去很乖很可爱的,我看他受人欺负,不忍心见他颠沛流离,这才收他为徒。 “告诉他,入我门下,从此无人敢欺负他。 “怎么这几年,变成了他欺负人了呢?欺负人便也罢了,还没打过…… “不仅仅是长歪了,还丢人现眼啊。” 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就听阮玉青开口说道: “轩辕堂主若是觉得丢人了,不如就此退去。 “咱们尚可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 轩辕一刀脑袋狠狠摇晃了一下: “我血刀堂立世,求的便是一个无人敢欺。 “我的徒弟都被杀了,哪怕他再不对,也终究是我的弟子,这件事情我得给他一个交代。 “而且,这些年来,我又当爹又当妈,就这么一个徒弟,还想着让他给我养老送终。 “现在……现在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又岂能连个说法都没有?” “轩辕堂主想要什么说法?” 江然一只手按在了碎金刀的刀柄之上,抬眸凝望轩辕一刀。 轩辕一刀端详了江然两眼,忽然眼睛一亮: “小子,你今年多大?” “……二十整。” “年纪有点大,不过应该也行。” 轩辕一刀哈哈大笑: “你杀我一个弟子,不过这件事情终究是他有错在先。 “所谓人在江湖,便是得按规矩办事。 “他自己不争气,被你杀了老子也无话可说。 “可是我培养他多年,浪费的财力物力绝非一笔小数目……所以,你得赔!!” “……” 江然感觉自己都有点恍惚了。 这轩辕一刀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先是被宁九鸢怼的脸嘴都还不过来,其后又被静潭居士数落了一顿,现如今知道自己弟子死,是咎由自取之后,竟然打算让自己赔钱? 这人到底是怎么把硕大的血刀堂立起来的? 就凭他的心机……这不吝于一个奇迹啊! 一时之间鬼使神差的真问了一句: “你要多少钱?” “老子要钱做什么?” 轩辕一刀大手一挥: “来来来,你给我磕三个响头,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子。 “老子百年之后,血刀堂便入你麾下,从此之后,跻身天下 此言一出,旁人尚且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唐画意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了江然以及对面那满脸期待的轩辕一刀一眼: “要不你就……” 咻! 唐画意话没说完,厉天羽就又飞出来了一箭。 轩辕一刀气的跳脚: “说话呢,你能不能等会?” 厉天羽二话不说,再一次弯弓搭箭,寻找时机。 这么一耽搁,唐画意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看了江然两眼,索性闭嘴看戏。 江然则叹了口气: “承蒙前辈错爱,本不应该拒绝。 “但是……在下另有师承,不敢背师另投,还请前辈见谅。” “恩?” 轩辕一刀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 “你在拒绝本座?” 江然则是一笑: “轩辕前辈莫要着急,这件事情虽然再也休谈。 “不过,你想要一个交代,这倒是无可厚非。 “不如这样,三日之后到了长青府内,咱们比试一场。 “若是在下赢了,这件事情就此了结,谁也不许再提。 “反之,若是江某败了,这条性命就是轩辕堂主的。 “到时候轩辕堂主想杀我,或者是想要强行收我做弟子,让我给你养老送终,那都悉听尊便。” “此言当真?” 轩辕一刀闻言顿时眼珠子瞪的溜圆,闪闪发光。 江然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江某说话,素来言出必行。” “好!既如此,本座答应你了又有何妨?” 轩辕一刀哈哈狂笑: “不过,有一点得改一改。” “但说无妨。” 江然轻轻摆手。 “三日之后太久,不如就趁现在!?” “现在?” 江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 “人困马乏的,今天可不是好时候。 “这样吧,明日一早……若是轩辕堂主不允……” 他说到此处,看了厉天羽一眼: “那我就让他一直射……” “……” 轩辕一刀顿时无语,黑着脸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听你的就是,明日一早,就在秋辞驿! “本座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杀了我那……不孝徒!” 说到此处,一挥手: “我们走。” 江然看他背影,沉吟了一下问静潭居士: “居士以为,此人说话能信吗?” “这个人……” 静潭居士沉默了一下: “看似莽撞,实则心有七窍。不过,就过往经历而言,此人说话十之八九是可以信得过的。” 第176章 重伤? 江然看了静潭居士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再说。 此间之事到这也算是稍微有了一个了局。 众人便自这千铃万仞阵之中脱身,折返了驿站。 只是凤梧状态很是不好。 疯疯癫癫的,时而诈唬两声,又窃窃私语。 宁九鸢看着师弟这般模样,也是心如刀绞,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然等人。 可惜,众人对此也都是束手无策。 江然一身医术多是用于下毒解毒,且不说凤梧这情况复杂。 纵然是一些寻常的病症,他都未必能够治得好。 自然也是爱莫能助。 最后还是道无名轻声安慰了一句: “宁姑娘,小生于京城之内,倒是有些熟悉的御医。 “若实在不行的话,待等品茶赏琴大会结束之后,让凤公子随小生往京城一行,寻医问药?” 宁九鸢闻言抱拳谢过,继而叹了口气: “师父师娘只有这一个儿子,一直都寄予厚望。 “如今竟然落得这般模样……他们二老,只怕得活活疼死。 “哎,现如今我已经是黔驴技穷,若是连师父师娘也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麻烦道前辈了。” 道无名点了点头。 余下也无多言,众人重新回到了驿站的馆驿之内。 只是有了这上半夜的许多纠葛,到了此时大家也都没有什么睡意。 程天阳 知道这边一切如故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大先生看他们回来,自然又不免缠着问东问西。 只不过,金铃银线当年做的事情,其实很犯忌讳。 众人也都尽可能的三缄其口,让大先生也无从入手。 江然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等关门,唐画意和阮玉青就鱼贯而入。 江然默然的看着这两个,翻茶杯的翻茶杯,掀被褥的掀被褥,一时有些迷茫。 走出门外瞅了瞅,确定是自己的房间之后,这才重新进来。 唐画意正看着茶壶望洋兴叹。 先前江然想要喝口茶都没有……这会自然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我说你们……” 江然咧了咧嘴:“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我们就不能进来了?” 唐画意抬头瞅了江然一眼。 “……” 江然点了点头:“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有本事伱弄死我。” 唐画意梗着脖子,就跟个流氓一样。 阮玉青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按照你的性格,和轩辕一刀的事情,今夜应该就会有一个收场。 “为何忽然定在了明日?” 江然闻言一乐,来到桌子跟前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的性格有这般明显?” “你做事素来果决,今日事今日毕,虽然时时卷入麻烦之中,却又最不喜欢牵牵扯扯的麻烦。 “而且,轩辕一刀还不是通缉犯。 “你这般拉拉扯扯,必然是另有企图。” 唐画意显然将江然给摸清楚了: “是为了奔雷堂吧?” 江然砸了咂嘴: “希望迟鳞没有你们这么了解我。” “果然如此。” 阮玉青点了点头: “先前你就曾经猜测,无生楼的人极有可能是受了奔雷堂的委托,如此方才有了无生镇那一役。 “如今要当真是他们挑唆血刀堂对你出手,那就是故技重施。 “你拖延这一晚,不,也不能说是一晚上了。 “现在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两个时辰。 “拖延这两个时辰,是为了找到他们?” 不等江然说话,唐画意就连连摇头: “我猜不是!”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是什么?” “是一个理由。” 唐画意看着江然: “凭你的武功,没道理要将一个已经受了伤的轩辕一刀,拖延到三日之后。 “除非,你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轩辕一刀不愿意,无法拖延到三日之后,你就拖延两个时辰…… “如果奔雷堂的人就在附近窥探这一幕,他们必然会在意,你为何要拖延这样的时间? “亦或者是,你在那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受了伤?没有把握可以拿得下轩辕一刀? “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的机会……岂不就来了?” 阮玉青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原来江少侠是打的这个主意,厉少侠果然聪明。”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眸子里略显得意。 江然见此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却并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你啊。” 不愧是魔教的小妖女,果然精于算计,善于拨弄人心。 江然这话便算是承认了她们的推测。 三个人对视一眼之后,却是一笑: “既如此,那明日之事恐怕得好好安排一下,否则的话,难保错漏。” “确实是得权衡一番,倘若当真有人现身,那总不能叫其漏网。” 三个人凑在一团,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 半晌之后,阮玉青和唐画意两个满脸凝重的走出了房间。 厅堂之内,此时也有人在聚集。 毕竟这馆驿之中凶险莫测,虽然如今隐患已经除去了,却也难说会不会另起波澜,所以有一群人在这厅堂之内居中策应总是好的。 道无名便在其列,看到唐画意和阮玉青下楼,正要开口,就发现她们面色不对,当即一愣: “二位这是怎么了?” 唐画意摆了摆手: “无事。” 阮玉青则欲言又止,最后强笑一声: “有劳前辈挂心了,没什么问题,就是……” 她说到此处,唐画意连忙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制止。 阮玉青这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道无名脸色微微变化: “难道是……江兄他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在场几个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程天阳连忙问道: “江少侠怎么了?可是在那地下的时候受了伤?” “哎……” 阮玉青到底是叹了口气,对唐画意说道: “在场的都是患难之交。 “江少侠的事情,也终究瞒不过他们,不如就告诉他们好了。” “……随便。” 唐画意歪过了头,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阮玉青这才说道: “实不相瞒,你们方才下去的是另外一条通道,我和江少侠下去的时候,走的是陷阱遍布之所。 “这一路上,江少侠对我多有回护。 “他武功盖世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可若是交手的是人,那对方自然不可能取胜。 “可偏偏面对的是地下的机关术。 “江少侠为了救我,这一路上受伤实是不轻。 “更有甚者,现在他还身中剧毒……这,这要是江少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到此处,阮玉青眼眶发红,眼泪就在当中打转,将流未流。 唐画意偷眼看了阮玉青一眼,心说这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这眼泪,情况虽然是假的,但是说不定感情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唐画意就对江然恨得直咬牙。 只觉得这人一点都不检点,到处撩拨,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什么都撩只会害了你! 众人不知道唐画意心中所想。 听到阮玉青的话之后,全都脸色大变。 “竟有此事?” “怪不得……怪不得和轩辕一刀比武的事情,他要安排到三日之后。” “可恶那轩辕一刀根本不给这样的时间。” “江少侠内功深厚,武功盖世,可终究年轻……轩辕一刀虽然也受了伤,可他老于江湖,交手经验之丰富,走遍江湖都未必能够遇到几个。 “这明日一战,江少侠该不会……该不会凶多吉少吧?” “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起来。 静潭居士则偷偷的看了唐画意和阮玉青一眼,总感觉这两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道无名则站起身来: “小生去看看江兄,我身上也有不少疗毒之药,兴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阮玉青点了点头: “这自然是好……只是,这件事情大家知道,也莫要跟他多说了。他本就忧虑明日比武,这会再多说,我怕他忧思成结,难解难开。” 众人都点了点头,最后决定让道无名作为众人的代表,去看看江然。 这一看又看了一盏茶的功夫,道无名这才面色凝重的下了楼,叹了口气: “以他如今这模样,明日这一战,他不能打啊。”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又变了。 这江然的伤势,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沉重啊。 “那怎么办?” 有人当即开口:“要不,不等那轩辕一刀明日卷土重来,咱们……先带着江少侠离开这是非之地?” 道无名摇了摇头: “我方才也劝过了,江兄说,人活一世,终究得信守承诺。 “他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小生如今也有决意,倘若明日轩辕一刀当真下了狠手,小生必然保下江兄性命。”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还有人狠狠说道: “实在不行,咱们便这般直接去找那轩辕一刀就是。 “咱们这些人难道还能怕了一个轩辕一刀?直接将他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这话自然不被众人采纳,一行人就聚集在这里,讨论应该如何保护江然,怎么才能度过明日危机。 一道身影则在此时,轻悄悄的自人群之中走开。 那人一路轻巧的后退,一直到无人之处,这才转身离去。 一直走出了馆驿之后,他这才捏唇为哨,一声哨响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只黑色的信鸽振翅而来,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自怀中拿出了纸条和一根碳条,伸手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重伤! 然后将其挂在了信鸽上,一抖手,那信鸽顿时飞了出去。 看着天际了无痕迹,那人方才松了口气,默默的重新回到了厅堂之内,融入了众人之中,跟着大家一起义愤填膺。 却不想唐画意,阮玉青,以及道无名三个人虽然嘴里滔滔不绝,但是目光一直都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徘徊。 将所有的变化,一举一动,尽数纳入眼底。 这一夜便在他们的讨论声中,逐渐走完。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雨还没停,就听一个声音轰然传遍了整个驿站: “江然小儿!! “快快出来拜师!今日我门墙之下,便要再添新丁,将来老子百年之后,血刀堂堂主交给你来坐,岂不快哉?” 馆驿大门打开,众人寻声望去。 就见轩辕一刀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被几个血刀堂的人给抬着往这边走。 静潭居士一愣: “这可不像你。” “毕竟受了点伤。” 轩辕一刀冷冷的看了一侧矗立的厉天羽一眼: “还是得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的,年纪大了,不比过去了。” “这几年,你确实挺见老的。”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认可了轩辕一刀的说法,让轩辕一刀的脸色更黑。 继而扭头: “江然呢? “这小子该不会不出来了吧?老子已经如约而至,他要是敢食言而肥,天涯海角我血刀堂都跟他没完。” “轩辕前辈急什么?” 江然的声音自馆驿二楼传来。 轩辕一刀抬头,就见馆驿二楼的窗户打开,江然正靠在窗前轻笑: “见过前辈,前辈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晚辈本想着,怎么着你也会等这场雨停了之后再来。” “老子已经年过半百,膝下没有儿孙,座下没有弟子,岂能不急? “倘若换了是你,百年之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看你急不急。” 轩辕一刀咧嘴一笑,上下端详江然,似乎是越看越满意。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唐画意顿时不高兴了: “轩辕一刀你放什么屁呢?谁百年之后无人送终?” 轩辕一刀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好似对江然已经是手拿把掐,听到唐画意这般无礼,他也没有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给宁九鸢骂的太狠了,以至于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了,不至于一句忤逆之言也听不得。 只是有些奇怪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他百年之后有没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画意一愣,有心开口,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莫名其妙的吃了个哑巴亏。 却听江然轻笑一声,一手按着窗台,飞身便自馆驿之内跳了下来。 单足点地,身形却趔趄了一下。 眉头微蹙: “这地可真滑啊。” 轩辕一刀看了看地面上的泥泞点了点头: “你可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不必了。” 江然缓步来到了轩辕一刀跟前: “前辈出手就是。” “此言差矣。” 轩辕一刀摆了摆手: “我是前辈,你是晚辈,我想收你为徒,自然也得有些本事。 “先前听奔雷堂的人说,大先生给你取了名号,叫个惊神刀! “今日正想要见识见识,这惊神刀是不是真的有昔年传说的那般凌厉,废话不说,你自管出手就是,倘若接不住,老夫拜你为师!” “好。” 江然点了点头,再不多说,单手一扬横刀就起,嗡的一声,一抹刀风已经到了轩辕一刀面门之前。 轩辕一刀吃了一惊。 好快的刀! 脚下连点,一口气变换了三次身法,这才彻底让开这一刀。 可身形刚刚站稳,再抬头,江然刀锋已然如影随形。 一时之间,只能再退! 在场众人眼见于此,都是颇为振奋。 轩辕一刀乃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刀法凌厉凶猛,仗着这一把刀,硬是打下了血刀堂的基业。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与人交手,竟然连刀都拔不出来。 血刀堂这边更是面面相觑,只觉得不敢相信。 倒是轩辕一刀处变不惊,他身法变化精妙,暗合阵法要义,江然施展的惊神九刀并非全貌,至今为止的四刀尚且一刀未出,他凭借这阵法与之纠缠,一时之间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若长此以往,轩辕一刀必然落败。 正所谓久守必失,江然一路猛攻,只要不给他机会出手,他败下阵来便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就在此时,轩辕一刀忽然哈哈狂笑! 他脚步一震,轰然一声闷响,狂笑之中身形好似倏然拔高,一刹那竟让人心头生出了一种巍然如山之感。 江然刀锋好似被某种无形之力缠绕,竟是微微一顿,就听嗤的一声。 轩辕一刀的千钧刀已经出鞘。 刀锋一横: “老夫此刀,取天罡北斗之理,演造化参玄,小子,你看好了!!” 话音至此,刀锋倏然滚落。 沉重好似山崩,却又玄妙万分。 江然提刀要迎,可忽然闷哼一声,碎金刀横刀在胸,只听叮的一声响。 轩辕一刀只觉得这一刀落下,好似劈在了山上,强大的反震之力自江然刀刃传来,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步。 抬头再看,就见江然整个人竟然倒飞而去,直接撞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轩辕一刀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掌以及掌中刀,脸上多少有些迷茫。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当空掠过,好似鹰击长空一般掠至江然跟前,一伸手,便要去取他后背的焦尾琴。 同一时间,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开口: “全杀了!!” 第177章 一言九鼎! 那冷肃的声音落下,就听得破风之声接连响起。 只见黑色的弹丸自四面八方咻咻飞至。 “天雷子!!” 轩辕一刀眸光一凝: “退!!!” 话音落下的当口,手中千钧刀一转,以千斤重化四两柔,刀身一磕。 迎面而来的两枚天雷子,便已经被他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道无名深吸了口气,两掌一翻一推。 嗡的一声,不闻道气骤然卷起,将众人笼罩其中。 那黑色弹丸落在上面,顿时就被这股罡气吹飞。 一刹那间,整个驿站之内,到处都是轰轰轰,轰轰轰的剧烈声响。 硝烟弥漫,泥水砂石飞溅不休。 更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只是全都来自于血刀堂。 寻常的血刀堂弟子,既没有轩辕一刀的刀法护身,也没有道无名的不闻道气护体。 猝不及防之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雷子,又哪有什么抵御之法? 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是损失惨重。 轩辕一刀勃然大怒: “好一个奔雷堂的狗崽子,竟然敢暗算你轩辕爷爷!!” 话音落下,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连忙去看向江然的方向,口中惊呼: “乖徒儿!!” 目光落处,就见那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已经站在了江然的跟前。 背影冷厉而肃杀。 轩辕一刀心头一紧,心说坏菜了,自己难道这辈子就没有收徒弟的命吗? 好端端一个徒弟被江然给杀了。 现如今看江然也是个可造之材,正要纳入门墙,又被人给杀了? 一时之间怒发如狂: “奔雷堂,老子跟你不死不休!!!” 他声音震怒,一时之间竟然比那天雷子的动静还要大。 身形一晃便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赶去。 想要先为自己的‘乖徒儿’报个仇再说。 可没想到,身形刚刚冲到一半,就见那黑衣人脑袋微微一晃,就此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身形顿时止住,满脸都是愕然之色。 就见江然眉头微蹙,伸手将那人头拿了起来,揭去了他脸上的黑巾,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三堂主亲至,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相干的。 “筹备这样的场面,于这关键之处竟然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三堂主还是太谨慎了啊。 “不过,左右诸位都已经来了,那就留下吧。” 他话音落下,道无名,阮玉青,唐画意,洛青衣,静潭居士等人便同时飞身而起。 昨天晚上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知情的人还是得有的。 否则的话,全是江然一个人的独角戏,最终很有可能放跑了奔雷堂的人。 但是知道的人却又不能太多。 因为他们这边也是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奔雷堂的细作惨杂其中。 为了防止万一,这场戏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唱。 如今总算是将奔雷堂的人引了出来,自然是没有放过的道理。 一刹那众人同时出手,奔雷堂的人刚刚放了一轮的天雷子,不等 这就好似猛虎入羊群!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 阮玉青的柔水剑。 唐画意的大化神刀。 静潭居士的天玄如意掌。 道无名的不闻道气。 这种种神功要诀,又岂是区区奔雷堂寻常弟子所能阻挡?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有十几具尸体散落地面。 奔雷堂这边却也傻了眼。 主要是没想到江然这边的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他们目前尚且还不清楚江然是引蛇出洞,原本的计划也是趁着江然和轩辕一刀两个人拼杀,无论是哪一方败了,亦或者是两败俱伤,他们就立刻出手,一则抢夺焦尾琴,二则以天雷子轰杀在场众人。 无论这一轮出手,究竟能够取得多少战果都无所谓。 只要拿到了焦尾,他们转身便走,绝不停留。 却没想到,焦尾这边 琴没拿到,拿琴的人自己还丢了脑袋。 而 再加上道无名等人这般一冲,整个阵脚全都给打乱了。 这等境况之下,却是比那血刀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便听得一个声音沉声开口: “撤!不可跃起!” 局面至此虽然是电光石火,然而奔雷堂这边主事之人却已经看的分明,知道大势已去。 继续留在这里,那是必死无疑。 当即大手一挥,根本就不跟江然照面,转身就走。 而且,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不可跃起! 这自然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无生镇内,无生楼的杀手逃走的时候,就太过张扬,一个个施展轻功飞身奔命,结果被江然一刀杀了七七八八。 他们当时看得真切,这会哪里还敢这么跑? 一个个恨不能把脑袋瓜子塞进裤裆里,猫着腰跑的那叫一个快。 江然见此差点乐出声来,脚下天乾九步一转,身形便已经穿过人群,再提一步,潜影迷神步让他身形虚实一变,就已经来到了众人之前。 眼前便是狂奔而去的奔雷堂众人,浩浩荡荡,打眼一看至少五六十人。 还有人是朝着而其他方向跑的,不过都是小股不值得在意。 江然一挥手,唐画意阮玉青以及洛青衣顿时朝着那些小股逃窜之人追杀而去。 他自己则是缓缓拔刀,刀锋一展,一抹刀芒顿时呈扇形而去。 这一刀的刀芒初时尚且不算太大,然而随着刀芒飞出,却是逐渐拉长。 正是惊神九刀 此刀是江然以惊神九刀结合造化正心经的‘似御无穷’而生。 一刀落下,刀芒自生,阴阳相伴,叠叠无穷! 有奔雷堂的弟子感觉到身后风声不妙,回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当即挥舞兵器想要阻挡。 然而兵器与之一触,登时断裂,刀芒一扫,人影两分。 刀芒经此一斩速度更快,转眼便已经追了上去。 听得身后惨叫之声响起,奔雷堂为首之人回头一瞅脸色发沉。 如今刀芒如芒在背,想要脱身闪避,已然不及。 他只能怒喝一声,两掌一起,同时推了出去。 此人掌力雄浑,两手一送,好似雷霆霹雳! 正是奔雷堂的绝学,奔雷惊天掌! 此功以奔雷诀为核心,修炼到了极处,速度快若奔雷,内息动若雷霆,抬掌之间开山裂石只是等闲。 若是这掌力落在人的身上,更有可能把人劈的一片焦黑。 实乃是至阳至纯的神功绝学! 此时两掌一推,掌力顿时将那刀芒拦住,两者便在这方寸之间交锋。 那奔雷堂为首之人却是脸色越发难看。 明明只是一道刀芒,却不知为何,当中内力竟然无穷无尽。 好似这刀芒自己便可以暗自生出内力一般。 反倒是自身的内力与之相抗,不住流散……长此以往,难道自己跟一个刀芒比拼内力,竟然还得大败亏输? 念至此处,便是一声怒喝: “助我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身边尚且还活着的奔雷堂弟子顿时面面相觑,当即便有人伸出一掌,按在了那人背后。 余者有样学样。 这数十人的内力借此拧成一股,全都送入了为首之人的体内。 经此神助,那人顿时精神大振,怒喝一声,内力滚滚流淌于体内周遭,以至于发丝飞扬,袍袖滚动。 更有甚者,如今正在下雨。 萦绕于此人周遭的雨水之中,隐隐有雷电奔走之相。 掌力雄浑猛烈,几乎不可思议! 就见他怒喝一声: “破!!!” 他掌风倏然而起,与此同时刀芒也跟着璀璨光华。 两者显然都已经到了极处。 却听一个声音笑道: “阳月二君自以为高明,如今看来,甚至不如三堂主。 “若是换了他们二人,这会只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那为首之人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是被雷给劈了。 缓缓抬头,就见江然按着刀芒慢慢来到跟前。 “这……这不可能……” 奔雷堂为首之人,咬牙开口,他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体内更有身后手下接连不断送来的内力。 如今勉强开口说话,都承担着莫大压力,稍有不慎体内的内力就得走岔了道,从而不等江然出手,就自己走火入魔而亡。 江然则是轻轻摇头: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道对方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明明只是一抹刀芒,何至于失去了江然的内息支撑,竟然能够顽强至此。 这样的武功,早就已经超越了想象。 却不知道,造化正心经本就有造化之妙,堪称天下 而江然又具备惊神九刀这可塑性之强,古往今来都是 两者相加,若是不能弄出点旁人看不懂的,那他岂非白白得了这一身莫测神功? 他说完之后,抬手取下了对面这人的蒙面巾。 “三堂主,久违了。” 奋力抵抗江然这一刀‘无穷尽’的,正是迟鳞。 然后他就看着江然,缓缓拔刀……一时之间眼角都快要抻出血了,连忙说道: “江少侠,有话好说……饶我一命!!” 江然摇了摇头: “我这人眼睛小,揉不得沙子。 “旁人敬我一尺,我自当以一丈还之。 “可若是旁人得罪我一寸……那我必当百倍以报。” 话音至此,他再不多说,手中碎金刀一甩,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伴随着这金色华丽的光芒,一颗人头就此滚落在地。 人头的脸上仍旧保持着不敢置信之色,他全然没有想到,江然说杀就杀,半点犹豫也无。 他好歹也是奔雷堂的三堂主。 方才明明已经摇尾乞怜,只要江然放了他,不杀他的性命,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但江然什么都没问,什么也不要,只要取他的人头。 失去了迟鳞当前耸立,背后这帮人自然再也难以支撑。 一刹那齐齐后退,口喷鲜血。 却见江然那一刀‘无穷尽’,锋芒一闪,自人群之中一掠而过。 在场的这些奔雷堂弟子,顿时身躯僵硬在了当场,待等江然那刀芒消散,他们这才纷纷滚落在地,身体分开。 江然砸了咂嘴,算是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经此一役,奔雷堂再也没有机会在自己面前演戏。 当然,这事情到这也未必就完了。 只不过现如今他也没有时间去奔雷堂兴师问罪,否则的话,总得找找那位大堂主才好。 心念至此,他又看向了其他奔雷堂弟子逃奔的方向。 发现这帮人也已经被静潭居士他们给杀绝了。 再回头,就见轩辕一刀正手持千钧刀,站在不远处的位置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江然咧嘴一笑: “轩辕先辈,这么看着我作甚?” “你方才是故意的?” 轩辕一刀眉头一挑:“是为了将这些人引出来?” “前辈英明。” 江然看着轩辕一刀,嘴角就有点压抑不住笑意,总感觉这老头其实挺有意思。 性子鲁直,为人直接干脆,跟陈子轩完全不是一回事。 “哪个要伱拍马?” 轩辕一刀深吸了口气: “出手吧,你我再来打过!” 此间局势已定,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早就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要说什么。 如今听轩辕一刀还要再打,当即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也罢。” 江然也没有拒绝,毕竟昨天晚上自己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决定跟轩辕一刀交手,答应的事情就是答应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的。 当即他微微一笑: “不过,你到底是前辈。 “这样吧,晚辈就出一刀,倘若你能化解……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作罢?” 轩辕一刀差点骂娘,自己耗费半天的力气,连累手底下的弟兄还死了不少,哪个要跟你作罢? “前辈,看好了。” 江然却没有理会轩辕一刀如何想法。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刀锋缓缓出鞘。 这一刀看似平铺直叙,几乎没有任何哨的痕迹。 轩辕一刀正不明所以,只觉得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道痕…… 这一道痕,好似是一道天堑。 好像是这个世上,最朴素不过的道理。 也是这江湖上,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可让他心中烙下了这一道痕的刹那,一招一式便在脑海之中反复闪烁。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之上,顺着雨水一起跌落到了地面。 嗡!! 刀锋停在了轩辕一刀的脖子上。 轩辕一刀的刀始终未曾出手。 只因为,这一刀无论如何出手,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他挡不住! 他目光空洞的看着江然: “这……这是什么刀法?” “生死一线痕,此痕在我,而不在你。 “大先生给这一招取名做生死痕,轩辕前辈,以为如何?” 江然缓缓那开了碎金刀,归入刀鞘之中。 轩辕一刀双眼紧闭,良久方才睁开。 长长的出了口气: “好一个生死痕!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刀法,老子败的不冤枉。 “陈子轩能够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前辈谬赞了。” 江然一笑:“你我有言在前,此战我若胜了,先前种种便一笔勾销。你我,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化干戈为玉帛?” 轩辕一刀哈哈大笑。 江然眉头一挑,心说这老头莫不是打算耍赖? 却见这轩辕一刀笑罢之后,竟然扑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 “你有言在先,老子也有言在先。 “你若败了,你拜我为师,给我养老送终。 “我若败了,我就拜你为师,给你养老送终……虽然后者多半不可能了。 “但是拜师这话,是老子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钉子,没有不算数的道理。 “还请恩师受我一拜!!” 说完之后,便要磕头! 眼前这一幕,属实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方才江然那惊才绝艳的一刀,便已经足够让人吃惊。 道无名,宁九鸢等人还没等从这一刀的震撼之中走出来,轩辕一刀就要拜师。 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不知今夕何夕。 却得知道,金蝉江湖最负盛名的便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血刀堂正是位列十三帮之一,乃是这江湖上最顶尖的存在。 轩辕一刀身为血刀堂堂主,名望之隆,又岂是寻常人能比? 他一辈子纵横江湖,临了临了竟然要拜一个小年轻为师。 这不仅仅让人愕然,更让人禁不住佩服。 这般一言九鼎,怪不得血刀堂能够位列十三帮之一。 旁人没有想到,江然也没有想到。 看着这好像比老酒鬼还得大几岁的轩辕一刀,江然连忙伸手搀扶他: “轩辕前辈且慢,晚辈年轻识浅,微末伎俩,岂敢为你之师? “先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前辈莫要当真!” “岂有此理!!” 轩辕一刀大怒:“本座纵横一生,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今日你若是不让我拜你为师,那你就杀了我!! “倘若你当真动手,那就算你清理门户。 “血刀堂的弟子都给老子听着,此人乃是本座恩师。 “他若想杀我,那是天经地义,尔等不可对其有丝毫不敬。 “我死之后,血刀堂上上下下,以他老人家为尊,谁敢不从,切了喂狗!!” 第178章 百毒真经 轩辕一刀中气十足,呼喝起来声震四野。 不仅仅让道无名等人相顾无言。 血刀堂还活着的,这会也都有点蒙圈。 怎么寻仇寻的好好的,还寻出来了一个太上帮主? 然而轩辕一刀素来说一不二,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血刀堂的弟子们也只能认头。 当即纷纷单膝跪地: “参见太上帮主!!” “……” 江然忽然感觉,刚才手下留情这事草率了,直接一刀把轩辕一刀劈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现如今这老头是讹上自己了。 而且,人家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把他劈了反而落下乘了。 无奈只好说道: “轩辕前辈,你贵为血刀堂堂主,身份名望都不是晚辈可比。 “你拜我为师,难道就不怕被江湖同道笑话吗?” “恩师此言差矣。” 轩辕一刀说道: “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身份名望都是狗屁。 “就凭您方才那一刀……放眼江湖又有谁人能敌? “在我眼里,您成为江湖 “到了那时,谁又会笑话我今日之举?” 静潭居士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轩辕一刀不愧是轩辕一刀,这主意打的属实不错。” 轩辕一刀有些迷茫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什么意思?” 静潭居士轻轻摇头,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这人是个老不修,你要是不答应的话,只怕他会长跪不起。 “而且,还会一直跟着伱……求着你答应他。 “你要是不想耳根子遭罪,不如就收下他。 “也没有必要教他什么武功,还能得到血刀堂的助力。 “十三帮之一,毕竟非凡,有他们给你鞍前马后跑个腿,也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轩辕一刀连连点头: “酸秀才,你竟然会说人话?” 静潭居士脸色一黑: “当我没说。” “别别别,是我不会说人话。” 轩辕一刀连忙说道:“酸秀才,你再帮我求求。” 唐画意看着这一幕,也有点想乐,就对江然说道: “要不你就收下他?你看他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也怪可怜的。” 你个魔教妖女还知道可怜别人了? 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江然横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轩辕一刀的身上,沉吟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 “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您若实在不答应,那也无妨。自今日始,我便以您的弟子自居,鞍前马后侍奉于您,想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轩辕一刀正色开口。 “……罢了罢了。” 江然叹了口气,他是时时的不想与之这般纠缠: “既然如此,你磕头吧。” 轩辕一刀顿时大喜,当即想都不想,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脑门子上,一时满是泥水。 他随手一抹: “弟子轩辕一刀,拜见恩师!” 江然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好了,拜师之事已经随你心愿。不过,我有言在先……先前我见陈子旭做事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妄自尊大。 “此习不改,血刀堂早晚要亡。 “你自行斟酌…… “你血刀堂今后惹了祸事,我也是不会过问的。” “是,弟子理会得!” 轩辕一刀抱拳说道: “自今日开始,弟子定会好好整肃门风,绝不再有陈子旭这类事情发生,还请恩师放心。 “至于说血刀堂的事……若是还得牵连恩师出手,那这血刀堂不要也罢。” 江然深深地看了轩辕一刀一眼: “好。” 这话到这就算是结了。 众人到了这会方才围了上来,有的恭喜江然,有的恭喜轩辕一刀。 只不过对于这位血刀堂堂主的,大家都是敬畏的多。 尤其是宁九鸢,顾生烟等人,不自觉的就矮了一头,尤其是宁九鸢。 先前骂人骂的狠了,这会恨不能把脑袋藏裤裆里,就怕这轩辕一刀找后账。 甚至就连阮玉青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 但是看他站在江然身边,低眉垂目,看不出先前半分霸气,倒是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时,众人心头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 只觉得这人生之奇,果然让人意想不到。 其后江然便吩咐众人收拾战场,整理尸体,搜刮尸体上的钱财。 主人都死了,这些钱财留着当然没用,自然是得好好收拾一下,物尽其用才行。 过去这事江然他们当然都是亲自动手。 不过现如今却又不同。 轩辕一刀大手一挥,直接来了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劳’,当即血刀堂的人纷纷动手,挖坑的挖坑,搜身的搜身,搬运的搬运,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江然看的都惊了。 这果然是一个严密的组织…… 待等将收拢到的东西拿上来的时候,就在馆驿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滩。 有银子有兵器有暗器,还有一大堆的天雷子。 奔雷堂这一趟的天雷子用的属实不多。 他们 留存下来的天雷子足足放满一箩筐。 众人看着这天雷子,又看了看江然,发现他正盯着这东西发呆。 道无名便问道: “江兄,可是有什么念想?” 江然一笑: “这东西,大家一人抓几个,全当是留个纪念。 “其他的……我琢磨着,不如给后来之人留下一个惊喜?” …… ……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了中午才停下。 驿站之内早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待等傍晚时分,就见一个人缓缓自远处而来。 他走的很慢,非常慢,但是步子却很大,非常大。 初现之时,尚且在道路尽头。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驿站跟前。 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秋辞驿?” 随手推开大门,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秋辞驿内这会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这些都是被天雷子打出来的。 那人目光在这些坑里一一扫过,挠了挠头: “又是奔雷堂? “无生镇里他们好像也现身了…… “前两天楼主传来音讯,说要杀江然的大单子有可能是奔雷堂的手笔。 “这是等不及我来出手,他自己先出手了? “这么说来……我又来晚了啊。”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挪的非常费力,挪了好一会之后,忽然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大土堆。 土堆之前还竖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奔雷堂众人埋骨之所。 他砸了咂嘴,想了一下还是朝着这地方走来。 到了跟前又看到木板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闲人退避,触之必亡! “嘿,吓唬我呢?” 那人一乐,满眼都是轻慢之色: “我这人素来最讨厌别人吓唬我,你说闲人退避,我就不退避。 “你说触之必亡,我就偏偏碰给你看! “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让我触之必亡。” 一边说,一边随手将那木板扒拉到了一边。 然后静静的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变化,便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那江然就藏在周围,只要有人扒拉这木板,他就立刻跳出来杀人呢。 “害我空欢喜一场……” 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那土包一眼: “利用我无生楼,玩借刀杀人的把戏,还想要坑杀我等。 “奔雷堂打的主意倒是不错……可惜,得罪了我无生楼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怕是死了,尸体也得拖出来碎尸万段!” 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将一侧的铁锹拿了起来,开始挖…… “楼主说要碎尸万段,那就得碎尸万段。 “哪怕碎尸九千九百九十九段,那也是不够的。” 他嘴里嘟囔着,手底下的活则是断断续续,挖一会歇一会,时而看看天上的星星,时而欣赏一下地上顽强生存的杂草。 再不然就是坐在地上发一会呆。 挖了足足半个晚上,就挖了一个浅坑。 半途还打了一个盹,待等醒过来之后,拿着铁锹又是一铲子落下去,就听得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挖断,这东西中空,有物品被弹飞的声响。 正一愣之间,还没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尽数紧闭,每一根汗毛都立的直挺挺的! “不好!!” 他口中一声惊呼,这一瞬间也不懒了,也不慢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转过身来,撒腿就要跑。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撒腿的功夫,剧烈的爆炸声忽然就从身后传来。 这可是满满一箩筐的天雷子。 江然在这里故布疑阵,玩的就是一个陷阱而已。 这坑里根本就没有奔雷堂的人。 不过是想要等奔雷堂的人来了之后,看到这样一幕自然是得将尸体请出,转回他处安葬。 到时候就能听个响。 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借此将奔雷堂的大堂主和二堂主也给埋了。 谁能想到,最先来的却不是奔雷堂,而是无生楼。 无生楼有五毒,贪嗔痴慢疑。 这慢毒是真的慢,每一次都慢来一步…… 他慢也就慢了,还要将奔雷堂碎尸万段,这才开始挖坑挖人,却没想到,直接挖中了天雷子。 如今震天价的巨响就在身后。 他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道席卷而来,整个人就好似是一个风中浮萍,水中落叶一般,不由自主的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拿捏。 最终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背后的衣服都给炸没了,身后焦黑一片。 待等落地,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隐隐有八分熟的意思。 回头去看,就见地面上硬是给炸出了一个好大的坑。 “……奔雷堂,混账……” 他用尽全力吐出了五个字,便是脑子一歪,就此昏迷过去。 …… …… 秋辞驿留下的天雷子炸开的时候,江然他们早就已经听不见了。 对于江然来说,这不过也是一手闲棋。 能有收获自然最好,若是没有收获,丢的也无非是一堆天雷子而已。 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损失。 如今天刚蒙蒙亮,一行人自客栈出发,继续往长青府赶路。 江然他们昨日来到这镇子上,把先前积压的各种奖励给领了。 百毒门的百毒尊者。 无生楼的几个杀手。 给的银两不算太多,也就百毒门的百毒尊者以及无生楼的贪毒值点钱。 其他的倒是不值一提了。 而现如今江然也不在意钱财多少,他如今积累的财富,穷奢极欲的话,这辈子肯定是不够用。 但要是省着点,那也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还是系统给出的奖励。 【获得奖励:百毒真经(四十三年)】 【获得奖励:三年内力!】 【获得奖励:五年内力!】 【获得奖励:神皮功(十三年)!】 【获得奖励:凝息诀(二十五年)!】 江然当时看着这奖励,就皱起了眉头。 凝息诀是贪毒那边给出的奖励,说实话,这让江然有些失望。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他的五毒贯世经。 只不过,这门功夫显然爆率不是很高。 也不知道余下的四毒能不能爆出来……但就从凝息诀这三个字来看,估摸着又是一门敛息之法。 这倒是寻常了。 无生楼毕竟是做杀手的,门中有此功法,再正常也没有了。 可江然本身已经有了潜影迷神步,自有敛息之能,这功夫对他来说,就连锦上添都算不上了。 至于那神皮功…… 很明显是那个胖厨子的武功。 这人的功夫当时算是让江然开了眼界了。 一身肉皮,能抗能挡,几乎刀枪不入。 结果却被满盛名一根指头戳漏了气。 而且,这功夫对江然也没有任何用处。 江然一来不确定自己要是练这门功夫,会不会导致皮肤松懈。 二来谁知道是不是得吃成一个大胖子,才能发挥出这门武功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江然还有大梵金刚诀,护身之能绝非寻常。 所以,寻思了一下之后,他放弃了这两门奖励,将其化为了buff。 并且,他打算利用这个buff直接提升一下百毒真经。 却没想到,操作之后得到的提示却是…… 【提升失败!】 当他将这奖励领取之后方才明白,为何会失败。 这百毒真经不是武功。 而是一整套用毒解毒,记录各种毒虫毒草法门的毒经。 不过江然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反倒是兴致勃勃。 他平日里就喜欢给人下毒,毒药有些时候远比武功还要有用。 而这百毒真经则是百毒门的不传之秘。 当中有很多绝毒,是过去江然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里面不少手段,江然琢磨着以后可以拿来派上用场。 最后他又将获得的八年内力纳入体内,归于造化正心经之中。 奖励就算是彻底领完了。 昨天一晚上的时间,他又整理了一下一身所学。 江然体内如今的情况,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造化正心经有着造化之能,自然非比寻常。 自 如今江然身体里,大梵金刚诀,冷月大·法,浩然正气书三门神功,各自运转,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但是源头之处,却是造化正心经。 这门武功便好似是一个牧羊人,这三门神功则是它的羊。 可以任你发展壮大,却绝不可能让其脱离掌控。 只要江然愿意,可以随时以造化正心经催动。 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随着他功行越来越深,江然便发现,这三门神功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正在朝着造化正心经靠拢。 这一点,自江然催动大梵金刚诀的法相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 最初的时候,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金刚形象,外道而内佛,预示江然以道门神功,催动佛家真法。 现如今这法相则潜移默化之下,逐渐褪去佛家姿态。 越发的仙风道骨。 这便是一个蜕变的过程。 而江然这一段时日以来,也一直都在考虑在没有获得新的奖励的情况下,如何整合一下自身的武功。 他的成长方式,必然是杂而乱,乱而精。 想要获得长足的长进,则需要他精益求精。 只是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 不管是经过了buff加持,亦或者是直接得到的奖励,本身都有人将其修炼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对江然来说,这就是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步,那谈何容易? 不过他也不急。 昨天奖励领取完了之后,他的性命又有了长足的长进。 如今已经足足积累了四年一个月十三天。 虽然告诉任何人他只剩下了四年的寿命,这都绝对是一个噩耗。 可江然却是越活越长久……早晚有一日,他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尽数补足。 到了那会,他就在也不惧怕任何东西了。 这几日天光不错,万里无云。 离开了小镇之后,众人便在官道上赶路。 接下来两天里都是风平浪静。 什么波澜都没有…… 这一来是因为长青府将至,这一路上该对江然出手的,也几乎都出手了。 再剩下的,要么就是感觉时机不对,要么就是打算等品茶赏琴大会再动手。 当然,最重要的是,江然这会不再是形单影只。 身边既有天阳镖局的人,又有血刀堂的人。 尤其是血刀堂,个个一身红衣,腰间佩刀,鼻孔看人,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不去欺负旁人也就算了,谁敢招惹他们? 便这样,一行人转眼就抵达了长青府。 却没想到,就在进入长青府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有血刀堂弟子来报,说是在路边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看过之后发现,这人还是个老熟人……古希之! 第179章 做客 古希之被人打的很惨。 江然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天龙神剑。 他的剑都断了,还死死的握在手中。 四肢有多处血迹,被人以重手法断了筋骨。 胸前塌陷一处,肋骨断了数条,掌力伤及脏腑。 整个人如今是奄奄一息。 若非是他内功深厚,护住了心脉,吊住了一口气,只怕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特娘的,十几年没见,没想到再见面,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轩辕一刀看到古希之的时候,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又瞥了一眼静潭居士: “你打的?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得手了?” “……” 静潭居士懒得搭理他,对江然说道: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老东西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能够将他伤到这种程度的,不会是寻常人物。 “这老东西虽然为人古板,恪守教条,但……总归来讲也是个好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打成这样。”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静潭居士的意思还是想要让自己救人的。 这两个人虽然争了一辈子,嘴上是谁也不绕过谁。 可终究是君子之争,非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如今见到古希之这般模样,静潭居士显然也是心中不忍。 他微微沉吟,打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丹丸塞进了古希之的口中: “他的伤势不轻,这枚丹药先给他保住性命。 “其他的,等到了长青府再说。” “好。” 静潭居士对江然抱了抱拳: “多谢江少侠。” “言重了。” 江然摆了摆手,又看了轩辕一刀一眼。 这老头看似莽撞,其实也是人精,当即点头: “来人,将这老东西抬走,好生照顾,可千万别死了。” 当即便有血刀堂的弟子过来,把人小心翼翼带走。 “我就说他一直跟在咱们屁股后面,怎么驿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出现。” 唐画意收回看向古希之的目光,对江然说道: “静潭居士说的没错,这是个老好人,素来少与人结怨。 “这一次,只怕是跟你背后这东西,脱不了干系。”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倘若当真如此,为何不是直接对我出手?” “许是他们打算出手的时候,碰到了古前辈?” 阮玉青在一边说道: “古前辈虽然对咱们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若是真的发现有人意图不轨,必然不会放过。 “说不得,便是就此产生了冲突。” 江然点了点头: “阮姑娘言之有理。” 唐画意听完之后,顿时感觉不服: “我说的就没有道理了?” 江然一愣: “谁说伱说的没有道理了?” “那你怎么不说,厉兄言之有理?” 唐画意理直气壮。 江然想了一下,诚恳的问道: “你有病吗?”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阮玉青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但是看‘厉天心’对着江然背后运气,想要拔刀的模样,到底是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路上捡到了一个古希之,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其后众人便正式抵达了长青府。 长青府多青山,一眼望去,多是层峦叠翠。 只是这山多不大,往往是一座座耸峰,笔直林立,直指青天。 当然,也有巍峨高耸如三仙山。 但一些小小山峰,甚至可以在长青府的府城之内看到。 山峰之上甚至还有建筑。 上下依靠着一条绳索,还有人徒手攀爬,显然已经成了习惯。 此地风景,就跟苍州府截然不同了,江然一时之间倒是觉得开了不小的眼界。 进城之后,先跟江然等人分开的便是程天阳了。 他双手抱拳,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我等还有事在身,便在此地跟诸位告辞了。 “待等身上的事情了结,再寻江少侠把酒言欢。” 跟程天阳不过是在那驿站偶遇,其后一路结伴也是因为顺路而已。 现在人家到了地头,自然是得去结算营生。 江然当即笑着说道: “好,程总镖头自去就是。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程天阳抱拳一礼,便招呼天阳镖局的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江然等人目送一程,一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街道上之后,宁九鸢这才上前一步: “江少侠来这长青府,可有去处?” “打算寻一家客栈小住两日,筹备一下十月初八三仙山的事宜。” 江然一笑:“说起来,江某还是 宁九鸢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江少侠,前次秋辞驿之事,多亏了少侠援手,方才取下了我师弟脑中金针。 “长青府是我栖凤山庄的地头,如今您来了,若是让您住在客栈之中,传出去只怕会被江湖上的同道笑我栖凤山庄没有待客之道。 “九鸢斗胆,请江少侠去我栖凤山庄做客,不知道江少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唐画意和阮玉青就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先前便听大先生说过,栖凤山庄对于江然手里的这一张焦尾琴很感兴趣。 如今到了长青府地界,宁九鸢立刻就邀请他们入府做客。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可就难说了。 就在此时,一阵笑声响起。 唐画意和阮玉青听到这笑声,顿时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把他给忘了。 众人回头,就见轩辕一刀分开人群走来: “原来你这丫头是栖凤山庄的人,还说什么自己是翠悦轩李湘竹?” 宁九鸢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干笑了一声: “轩辕前辈,晚辈……” “住口!” 轩辕一刀冷哼了一声: “你叫我前辈,叫我恩师却只是少侠?这是什么道理?” “这……” 宁九鸢先前能够对轩辕一刀伶牙俐齿,那是因为有千铃万仞阵,再加上还有江然道无名等人作为靠山。 如今轩辕一刀成了江然的弟子。 自己背后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栖凤山庄……可是这栖凤山庄尚且不能上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名列之中。 跟这血刀堂,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今日哪怕栖凤山庄庄主亲临,看到轩辕一刀也得老老实实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的说话。 自己这辈分面对轩辕一刀,除了听他教训,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了。 寻思半晌,只能苦笑一声: “晚辈先前多有得罪,前辈尽管罚我就是。” “哼。” 轩辕一刀摆了摆手: “懒得跟你小辈一般见识。 “这栖凤山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血刀堂势力未曾蔓延至这长青府而已,否则的话,将你栖凤山庄拆了给我恩师做个行馆也未必不行。 “现如今……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邀请我恩师上门做客,不闹什么幺蛾子的话,让你师父师娘亲自来请,倒也不是不能去。 “可倘若你们想要暗怀鬼胎,另起心机,明着请客,实则是起了贪念…… “那你可小心给你栖凤山庄招灾惹祸,且得记住,血刀所指,有死无生!” “晚辈不敢。” 宁九鸢连忙抱拳。 “不敢就好。” 轩辕一刀哼了一声,又舔着脸看了江然一眼,咧嘴笑了笑: “恩师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这栖凤山庄想去的话,自然也是可以随便去的,弟子也随在您的身边。 “倘若栖凤山庄对您有丝毫不敬,咱们就将他拆了给您盖个避暑山庄。” “……倒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江然哭笑不得,想了一下说道: “不过久闻栖凤山庄凤衔枝凤庄主之名,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长青府,不前往拜见一番,倒是不合适了。 “宁姑娘,你便前头带路吧,咱们便去栖凤山庄稍微叨扰几日。” “好。” 宁九鸢当即松了口气,转过身来领着众人往前。 长青府很大,道路又宽,而因为地形的关系,建筑风格也是极为古怪。 江然一路走来,只觉得一步一景,步步生奇。 圈圈绕绕,走了小半日的光景,这才来到了一处山巅。 “这一座小山峰名为栖凤山,据闻上古时期有凤凰自此飞过,被山上的神木吸引,落下休息。 “由此,方才有了栖凤山之名。 “而栖凤山庄也是借此而立……师门主家姓凤,也是自认当年那凤凰血脉传人。 “现如今若是能够去山庄后山,还能够看到当年凤凰所栖神木呢。” 宁九鸢一边前头领路,一边跟江然如数家珍。 江然闻言恍然: “原来栖凤山庄是这般来的,这么说来,凤家算是上古遗民?” “恩师莫要听她胡吹大气。” 轩辕一刀在边上笑着说道: “栖凤山庄确实是由来已久,不过要说是什么上古遗民,那太给他们脸上贴金了。 “他们不过就是寻常一江湖世家,借着这栖凤山,立了一个栖凤山庄,喊出去名头好听点罢了。 “凤衔枝与弟子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弟子看他武功不错,但是想来也挡不住我十刀。” “……” 江然叹了口气,刚刚有点畅想的空间,就被轩辕一刀给覆灭了。 收一个年纪大,武功高,地位高,并且还见多识广的徒弟有什么好处? 江然默默的瞥了轩辕一刀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宁九鸢对于轩辕一刀的话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老老实实的领着人到了栖凤山庄门前。 门前有弟子守护,这一路上山,也早就已经被人发现。 不等门前弟子开口,山庄大门之内就已经冲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对中年男女。 虽然年纪不小,但是男子仍旧是谦谦风度,女子也是风韵犹存。 可以想见,倘若倒退二十年,这两个人又是何等的金童玉女? 这两个人一眼便看到了轩辕一刀,对视一眼之后,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继而双手抱拳,躬身做礼: “血刀堂堂主大驾光临,凤衔枝有失远迎,还请轩辕堂主恕罪!” “原来他就是凤衔枝。” 唐画意在江然耳边轻声说道: “看起来,确实跟凤梧很像……只不过,他爹可比他懂事多了。” 江然哑然一笑: “人家厮混江湖半生,自然不是凤梧可比。” 一想到凤梧如今这模样,江然也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等会这两口子看到自己儿子,会是个什么表情。 正想着呢,就听到一旁的凤夫人说道: “却不知道,咱们栖凤山庄,哪里招惹了血刀堂? “竟然引得轩辕堂主,如此劳师动众?甚至……不惜以我弟子和儿子为质。 “如此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轩辕一刀一愣,继而一乐: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原来是担心老夫看中了你这宅子。 “不过你这宅子倒也不错,稍微翻修一下,倒是可以给我恩师做个避暑山庄。” “恩师?” 凤衔枝和他夫人对手一眼。 心说轩辕一刀这都多大岁数了,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他这个师父那不是都快老的没边了? 一时之间目光忍不住在人群之中寻找,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哪个像轩辕一刀的师父。 凤衔枝脸色忽然一沉: “轩辕堂主若是想要对我栖凤山庄下手,尽管出手就是。 “何必这般戏耍? “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做您的师父?” “这是真的。” 宁九鸢感觉自己再不赶紧出来说句话的话,栖凤山庄大概就要被人给灭了。 “真的?” 凤衔枝看是宁九鸢,当即轻轻点头,继而叹了口气: “九鸢你来为师身边,告诉为师,可是这轩辕一刀迫你这般说话? “你尽管直说,我栖凤山庄宁死不屈!” “这……真不是。” 宁九鸢看了看轩辕一刀他们,又将目光落到了江然的身上,伸手一指: “你看,这就是轩辕堂主的恩师。” 凤衔枝瞥了江然一眼,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雷给劈了。 这怎么可能是轩辕一刀的恩师? 就听凤夫人哈哈大笑: “九鸢,你这是糊涂了吗?你说他是轩辕堂主的师父?我怎么看,他就算是当轩辕堂主的儿子都还小一点,当孙子还差不多。” “放肆!!” 一声怒喝响起,周遭众人只觉得风雷一转,一股狂风呼啸而去。 正是轩辕一刀。 身形直逼凤夫人,挥舞好大的巴掌,扬手便打。 凤衔枝哪里能够眼看着自己妻子被人给打了? 当即身形一闪,挡在了自家夫人的跟前,两掌运气一送。 一阵凤鸣之声,自他身后响起。 下一刻,砰砰砰! 两只手顿时碰在了一处,激起千层波浪。 以交手核心为点,呈圆形扩散,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就听凤衔枝闷哼一声,身形后退一步,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内子……口出无状,还请轩辕堂主莫要见怪。” “好一个口出无状。” 轩辕一刀冷冷一笑:“倘若今日她只说本座,本座倒也不至于跟一个妇人一般计较。 “可是,她言语之中,侮辱老夫恩师,今日之事,只怕是难解了。” “这……难道是真的?” 凤衔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轩辕一刀话语之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宁九鸢说的没错,他当真拜这年轻人做了师父? 虽然早就知道轩辕一刀这人着三不着两,却也没有想到真就这般离谱啊! 当即连忙说道: “咱们绝对没有侮辱轩辕堂主恩师之意,还请轩辕堂主恕罪!” 轩辕一刀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还要再说。 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行了。” 轩辕一刀未出口的话,当即咽了回去,回头看向江然: “恩师。” 眼看着轩辕一刀恭恭敬敬行礼,凤衔枝和他妻子对视一眼,仍旧是觉得不敢置信。 这年轻人,真的是他师父? 难道是驻颜有术? 看似年轻,实则已经一百好几十岁了? 江然摆了摆手: “此地终究是栖凤山庄,收一收你血刀堂堂主的威风。 “咱们是受宁姑娘之邀,来此做客的。 “若是有些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是,没必要这般大动干戈。” “是。” 轩辕一刀当即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 回头再看凤衔枝,凤衔枝就是心头一紧,结果就见轩辕一刀哈哈大笑: “恩师有言在先,咱们来此做客,不可妄动干戈。 “却不知道,凤庄主到底欢不欢迎咱们?” “欢迎!” 凤衔枝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却连连点头:“欢迎至极,您诸位可是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来来来,贵客临门,快里面请。” 说着赶紧让身后弟子让开路径,引着众人入内。 凤衔枝的妻子则拉着宁九鸢的手,询问情况。 时而又将目光落到自己儿子的头上,心中还纳闷,往日里自己这儿子跟她最亲。 怎么今日却好似没见到一样…… 只是轩辕一刀这样的煞星就在眼前,她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询问。 宁九鸢则知道这会不是说凤梧事情的时候。 只能先简单的将江然和轩辕一刀的情况说明。 当听到‘江然’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位凤夫人这才明白,为何宁九鸢要邀请江然前来做客。 只是再看轩辕一刀,却又不免满脸苦涩。 这样的人身怀焦尾,他们……就算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抢啊。 第180章 左道诡踪 栖凤山庄确实是对焦尾琴感兴趣。 先前曾经听说,焦尾琴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手里,便起了心思。 而随着品茶赏琴大会这事传出来之后,这两口子心头更是活络。 可谁能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血刀堂堂主的师父。 那……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品茶赏琴大会之上,拿到这焦尾琴。 就算是可以拿到……他们敢拿吗? 回头轩辕一刀师父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 想到这里,凤夫人就觉得有些头痛。 宁九鸢见此,便轻声说道: “师娘,我看这江然行事很讲道理,不是寻常人物。 “我请他们来栖凤山庄做客,也是希望能够借此与之交好。 “此等人物,为友总好过为敌。 “至于焦尾……虽然贵重,可如今江湖因此生波,品茶赏琴大会之上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谁都说不清楚。 “现如今,还是莫要多做念想的好。” 凤夫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还是九鸢你心思细腻。 “这样的人,平日里确实是不好结交,如今近水楼台,机会却不多见。 “哎,早知道先前便不该那般行事。 “只是谁能想到,血刀堂的人气势汹汹上门,不是寻仇而是来做客的呢。” 宁九鸢闻言瞥了一眼周围血刀堂的弟子,一时也是有点无语。 这帮人全都鼻孔看人,好似谁都欠他们银子一样。 所过之处,哪怕一语不发,也让人自行产生退避之念。 收回目光之后,宁九鸢又看了一眼凤梧的方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在凤夫人的耳边低声言语。 凤夫人初时还不以为意,听到半截便已经是脸色大变。 待等听完,整张脸便是惨白如纸: “怎……怎会如此?” 下意识的用目光去寻凤衔枝。 就见凤衔枝正陪在江然身边,低声给他介绍这栖凤山庄。 一时之间心头焦急万分,恨不能过去将凤衔枝拉过来才好。 正焦急之时,就见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江然微微点头,其后便对凤衔枝说了句什么。 凤衔枝茫然回头,跟自家夫人一对眼,这才对江然告罪一声,去寻自家夫人去了。 江然的目光自这两口子身上收了回来,叹了口气: “作孽啊。 “银线先生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活,却不顾他人儿子的生死。 “其情可悯,其心当诛!” 唐画意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的,若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理会旁人的性命。 “不相干的人,纵然是死十万百万,又如何抵得过我身边之人的一根毫发?” 所以,你才是个小妖女嘛。 江然微微摇头,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跟这个魔教小妖女多说。 她要是能明白的话,那也就不是魔教妖女了。 实际上,唐画意其实比江然想象的要好很多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唐画意对自己是不同的,所以才让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但至少,这丫头在他身边,没有见到太多魔教习性。 虽然有些顽劣,却也不失可爱率真。 只是这念头泛起的时候,江然感觉自己大概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一个魔教妖女可爱率真……他应该真诚的对这个词道歉。 凤衔枝和凤夫人这两口子聚集在一处之后,说完了话就有些神思不属了。 领着江然等人进了门,安排了住处之后,甚至没来得及说两句场面话,就匆匆而去。 江然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有于此纠缠。 而且,不仅仅是凤衔枝他们这会有事,江然他们这会也很忙。 古希之的性命还悬在半空呢。 江然用一枚续命丹保住了他的命,可还是得再救治一番,才能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房间之内,床榻之上,古希之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江然眸光微凝,隐隐间有法相自他身上而起。 一只手上,珠光流转,是落星珠。 另外一只手则探出两指,指如雨落,点在古希之的身上。 此为大梵渡世指! 乃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一门绝学,专门用以疗伤。 而在那秋辞驿地下寻到的落星珠,则能够将这疗伤之能,发挥到极致。 如今每一指落下,便好似有一道急电走入古希之体内。 整整一套大梵渡世指打完之后,江然一伸手将古希之自床榻之上拽了起来。 古希之也很配合,猛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 这是他体内淤积,如今被江然逼出,内伤便有了恢复之机。 江然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下,纵身一跃来到了古希之身后。 一甩手,将那落星珠点在了古希之背后的神道穴上,另外一只手的两指正点在了这落星珠上。 内力一入落星珠,这珠子顿时光华大盛,好似星辰缭绕。 经这落星珠一过,内力再走入古希之体内,古希之身形便不由自主的坐直。 两者一时之间便就僵持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古希之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 江然的头顶,则白雾缭绕。 如此,又过去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江然这才收回了大梵渡世指,失了江然的内力,落星珠顿时光芒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跌在了床上。 翻身下床,江然一边将落星珠捡了回来,一边伸手将古希之的身体安置在床榻之上,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 却听哼的一声,躺在床上的古希之就此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么快?” 江然见他睁眼,有些吃惊,看了看手里的落星珠:“确实是个好东西。” 若是没有落星珠相助的话,古希之想要这会就醒过来,那是痴人说梦。 “……是你?” 古希之看到江然,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老夫还道……若是旁人见老夫重伤,说不定,还会救治…… “若是伱的话,可能会视而不见……” “古前辈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我了。” 江然哑然一笑:“晚辈虽然自问不是好人,可对前辈素来是佩服的。” “是老夫……是老夫狭隘了。” 古希之叹了口气。 江然则罢了摆手: “好了,不说这些了,古前辈可还记得是什么人伤的你?” 此言一出,古希之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去抓江然的手腕: “是左道庄……他们似乎,似乎是盯上了程总镖头押送的那批东西。 “老夫亲耳听到,他们说‘等程天阳押送的那批东西到了手,大事可成。’ “这是哪里?你可见过……程总镖头?” 江然闻言却是微微蹙眉: “左道庄想要劫镖?可是这一路风平浪静,并不见他们的踪迹。 “古前辈,如今咱们是身在长青府。我和程总镖头他们一起入城,他们已经去交接镖物了。 “想来左道庄是未曾寻到机会。” “原来……已经到了长青府了吗?” 古希之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其后他又给江然说了一遍事情的具体经过。 自无生楼现身袭杀之后,古希之仍旧是跟在江然他们的身后。 这一路餐风露宿,自不待言。 而有一日晚间,他忽然见到林中有人奔走,形迹可疑。 担心又是无生楼,或者是血刀堂,奔雷堂的人想要找江然的麻烦,便跟了上去,看看这帮人的来路。 却没想到,当来到了一处山坳避风之处,听到他们对话,这帮人竟然是左道庄的人。 古希之勉强开口说道: “老夫当时听到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他们的少庄主也来了,似乎在为了焦尾琴谋划什么。 “可此人究竟身在何方……好似连左道庄自己那边的人都不知道。 “江少侠,你,你还是得多加小心。 “左道庄手段诡谲,往往出人意表,而且这帮人胆大妄为,是什么都敢做的……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老夫当时未曾多听几句,便被他们察觉行迹。 “被他们以古怪手段引得内息翻腾,一身武功施展出来的不足半数……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江然认真听完,轻轻点头: “好,这件事情江某知道了。 “古前辈你先好好休息,莫要多思多想。” “恩……” 古希之点了点头,他身受重伤本就疲乏至极,此时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江然略作沉吟,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唐画意,阮玉青,洛青衣,静潭居士,轩辕一刀,道无名等人都在这里等候。 看到江然出来,当即围绕过来。 “怎么样了?” 江然轻轻点头: “内伤倒是无妨,如今我最担忧的却是他的外伤。 “他四肢筋骨都被人以重手法打伤,这些伤势想要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他方才醒了,不过这会又睡了过去,诸位就莫要打扰了。” 众人听古希之醒了,便也都松了口气。 静潭居士轻轻摇头: “江少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老东西性命硬的很,没这么容易出事的。” “恩。” 江然点了点头:“好了,诸位旅途奔波,也是颇为辛苦,都自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离去。 唯有唐画意站在江然身旁,四目相对,江然纳闷: “看我作甚?” “你话没说完。” 唐画意笑着说道:“古希之既然醒了,你总不会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对他出手吧?” “……就你精。” 江然白了她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未必是就我想到了,他们可能也想到了,只是见你没说,就没多问。” “对,就你多嘴。” 江然一笑,不等唐画意发作,便说道: “随我出一趟门吧。” “好。” 唐画意没有丝毫犹豫。 两个人便这边先行离开了栖凤山庄。 只是刚刚从栖凤山上下来,到了长青府城之中,唐画意就让江然稍微等她一会,她自己嗖嗖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江然便这般迷茫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就见一个一身翠色衣衫,满脸笑意的唐画意,背着手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虽然前不久在秋辞驿里,江然就见过唐画意的这张脸。 可当时穿着的仍旧是厉天心的衣服。 如今换上了女装,虽然不施粉黛,可她那精致的容貌和俏皮的气质,都让周遭光景黯然失色。 江然砸了咂嘴: “怎么忽然换衣服了?” “勾引你啊。” 唐画意背着手,翘着脚,抬头看向江然: “好不好看?” “不好看。” “你骗人!” “没骗人。” “还撒谎。” “骗小狗呢。” “……我咬死你!!” 唐画意大怒,抓着江然的胳膊就要下毒手。 江然则摇了摇头: “你少说两句虎狼之词,走吧,咱们去找找程总镖头他们。” “恩?找他们作甚?” 唐画意有些意外:“还以为你带着我偷偷离开,是打算对我图谋不轨呢,没想到你图谋不轨的对象,竟然是程天阳!” 江然伸出手捏住了唐画意的脸蛋。 “哎呦……哎呦……放手放手……疼疼疼。” 唐画意给捏的眼角泛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胡说八道了,姐夫你饶我这一回吧。” “闭上嘴倒也算是个美人,一张嘴全毁了。” 江然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恐怕得一路打听着找了。” 唐画意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张脸可是真的,你也太狠心了,竟然这么捏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们找程天阳做什么?” “打伤古希之的是左道庄,他们好像对程天阳的这趟镖感兴趣。” 江然一边走,一边将古希之醒来之后跟他说的话,大概的说了一遍。 唐画意眉头紧锁: “你是说,左道庄的人可能因为我们的原因,不敢对天阳镖局的人下手。 “但是如今分开之后,却难保他们不会现身? “更有可能,他们会在程天阳交镖的时候,忽然现身出手…… “说起来,程天阳他们这一趟,押送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左道庄的人说,这东西入手之后,大事可成? “这大事又是什么事? “左道庄的少庄主为了焦尾忙碌,他们说的大事该不会也是这件事吧?” 唐画意嘴就好似机关枪,突突突个没完。 “不知道。” 江然本想用三个字直接打发了她,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镖局有镖局的规矩,这些事情他们不可能随便跟人说的。这一路上为了不犯人家的忌讳,咱们也从来都不打听这些事情。 “总归来说,先找到他们再说。 “说不定,都是咱们想多了。” 唐画意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在多说,就跟江然一起施展轻功赶路。 来的时候用的时间不少,如今赶到城门口,倒是没用多大功夫。 当时程天阳领着车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江然和唐画意便沿着那个方向一路打听。 他们是镖局,镖车上挂着天阳镖局的大旗,招摇过市自然是引人注目,所以打听起来并不难。 江然和唐画意询问之下,所过之处却逐渐偏僻。 最终所在,却是一处宅院。 宅院之上挂着匾额:周府。 只是如今周府门前并无人迹,江然侧耳倾听,发现其内竟也无声。 周府门前的路上,确实是有车辙痕迹。 可以想见,天阳镖局的镖车,当是进了他家。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来到了周府门前,伸手敲门。 却不想,一敲之下,大门吱嘎一声,直接打开了一道缝隙。 江然随手一推,大门打开,目之所及,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 江然跨步入内,想了一下还是开声说道: “晚辈经此路过,想要讨一杯茶喝,敢问此家主人可在?” 声音传出,却半点回音也无。 江然便将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用了一点内力。 可最终仍旧是没有半点都动静。 这才领着唐画意,深入这周府之中。 这周府不大,上下转了一圈,府内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看了唐画意一眼。 “看我做什么?” 唐画意感觉江然的眼神有点古怪。 “我当时在唐家醒来的时候,整个府邸上下,也是这般空空如也。” “……” 唐画意干笑一声: “那不是……哎呀,都是我爹的主意,等你以后见到他了,使劲打,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我跟你一起打!! “只要别打死,留一口气就行。” 江然撇了撇嘴,懒得理她,开始在地上重新搜索痕迹: “门外只有进来的车辙,没有出去的……宅子里没有马车,那是从来另外的门户走了,我们找找。” 这倒是不难找。 两个人很快便在另外一处寻到了车辙痕迹。 沿着痕迹一路往前找。 所经之处,已经不能用荒僻来形容了。 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虽然还是在府城之内,却好似是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又往前片刻,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 “血腥味!” 两个人脚下加紧一步,飞身而至。 就见不远处的半山坡上,一具具尸体横尸就地,看衣着打扮,正是天阳镖局的镖师! 半日之前,他们尚且一路同行。 如今竟然已经被人尽数斩杀于此! 江然目光阴沉: “镖车还在,东西不见了。” 唐画意补充了一句: “程天阳不在这些尸体之中。” 第181章 邀请 程天阳确实不在这些尸体之中。 但是其他人都在。 周遭除了打斗的痕迹之外,还有很多陷阱遗留下来的痕迹。 “程天阳他们应该是来到周府交镖,却被引到了此处,以陷阱袭杀。 “周府上下,应该全都是左道庄的人。 “杀了天阳镖局的人之后,将车上的东西搬走……尸体弃之不理。” 唐画意整体看完了一遍之后,看了江然一眼: “程天阳武功极高,天阳镖局作为金蝉 “可是跟这帮人交手的时候,好似连一点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 “左道庄……好本事啊!” “比之魔教如何?”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一笑: “那你得看是魔教的哪些人…… “魔教里的人五八门,有些人可能会让程天阳什么都不知道,就死的无声无息,尸体都不会留下。 “但是也有些人大概会闹的满城风雨。 “总归来讲,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其实不少,可手段也决定了结果。” 江然点了点头: “其实结果如何,手段如何,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如今的痕迹来看,程天阳他们赶车入府,其后又跟着他们来到了这边。 “这一路上,对他们可谓是信任至极。 “正常道理来讲,根本不需要将天阳镖局的人赶尽杀绝。 “只需要将东西接下来……让程天阳他们离去就是,何必这般费事?” “道理确实如此。” 唐画意说道:“除非,一旦程天阳他们离去之后,便会发现这一单镖是有问题的。回过头来再查,说不定会引来一些麻烦。所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 “待等此间的消息传出,他们所谓的大事,可能已经做完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 “若是他们扮演周府的人,那门人,家丁,丫鬟,想来数量不少。 “这周遭却没有留下离去的痕迹……我们这一路走来,路人也只是见到了天阳镖局,却没有见到其他大队人马…… “我们往前看看,这条路会通向何处。” “好啊。” 唐画意姿态轻松,哪怕满地的尸体,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蹦蹦跳跳的跟在江然身边: “这周围倒是寂静的很啊,真是一个好地方,就算是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发现。” “??”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你打算在这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才不会伤天害理呢。” 唐画意指了指天阳镖局的那些尸体:“我是说他们。” “……” 江然叹了口气:“不知道程总镖头怎么样了。” 这问题唐画意当然回答不了,她搓了搓手: “若是我能掐会算就好了,你有什么不解之处,我一掐指头就能给伱一个答案。 “这样一来,你今后必然每时每刻有求于我。 “便可以任我为所欲为!” “你还想为所欲为?” 江然伸手捏住了她脑袋上的一个发鬓:“你想瞎了心是吧?” “姐夫姐夫,我错了我错了!” 唐画意连连求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开我头发。” “还有下次?” 江然眉头一挑。 唐画意顿时咧嘴直乐:“下次还敢行了吧?” 江然不想跟她斗嘴,狠狠地在她脸蛋子上捏了一把之后,便放过了她。 唐画意疼的两眼冒金星,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跟着江然一路往前,周遭仍旧是没有丝毫痕迹,倒是有一片看上去颇为茂密的林子。 江然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不追了……一路走到此处都没有痕迹,要么是猜错了,要么就是追错了。 “这般没有目的的乱逛,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走吧,我们回去。” “啊?这就回去啊?” 唐画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久没有用本来面目示人了,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那你在这里玩一会?我自己……” 正要说一个‘走’,却忽然顿住。 唐画意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那林子里的一棵树上,断了一根树枝。 放在寻常时候来讲,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江然则身形一晃,将那树枝拿在手里: “刚断不久。” “咱们找对方向了?” 唐画意也颇为振奋。 两个人当即沿着这树枝痕迹所在的方向往前。 许是因为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当时那些人觉得,就算是有人搜索,也不可能搜索到这样的地方。 因此这一路上留下的痕迹开始变多了。 两个人沿着痕迹往前走过了这树林之后,竟然是一条窄道。 顺着道路很快便已经看到了民居。 只是那小道并未就此走入人群之中,而是就地一转,自这些民居之后,延伸向了远方。 随着不断前进,周遭民居越来越多,最终走无可走之下,这才汇入了长青府的大街上。 抬头所见,正是长青府的南城门。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站在大街上,这边看看,那边瞅瞅。 对视一眼: “他们出城了?” 可是当他们询问周围人等,有没有人见到过一群人抬着好多口箱子从这里路过的时候。 得到的答案却全都是没有。 “倒是有马车经过此地,却不见抬着箱子的人。” 一家茶铺的小二说道: “这南城门口,南来北往的不少。 “如果像您二位所说那样,有这么多人招摇过市,那肯定是有印象的。 “另外,要是这么多箱子想要从城里出去,光是门前那些官爷,就得检查好一会。 “绝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您二位要是找人的话,多半是找错了地方。”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都有些沉默。 这样的一群人绝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没有人注意到,那只能是化整为零了。 现如今江然他们不知道,这批镖物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帮人弄到这批镖物之后,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这事情究竟是在城里,还是城外? 所以,这帮人究竟出没出城,始终处于两可之间。 “我觉得他们出城的可能性很大。” 唐画意说道:“人手驱散,化整为零,可以从四方城门离去。东西可以提前准备马车,也化整为零,依次出城。” “理由呢?” 江然问。 “直觉!” 唐画意理直气壮。 江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的直觉吗?” 唐画意瞪眼。 江然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悲凉……我的直觉竟然跟你一样。” 唐画意顿时转嗔为喜:“那我们去找找?” “大海捞针吗?” 出了城门,道路便是四通八达,别说两个人了,就算是二十个人,二百个人,那也是大海捞针。 “走!” 江然站起身来: “长青府这地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凭借咱们两个人,想要找到他们根本不可能。 “咱们得去找找帮手。” “你长青府还有熟人?”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我怎么记得,你从小到大这是 “……” 江然又想捏她的脸了。 不过这一次唐画意料敌机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看江然抬手,她就窜出去三丈远,得意的对江然吐舌头。 江然咧嘴一笑,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干嘛?” 唐画意谨慎的看着江然。 “你过来,说正事。” 江然正色开口。 唐画意将信将疑的挪动步子,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你要找什么人帮忙?” “自然是长青府尹。” 江然自怀中取出了那枚捉刀令: “这东西,想来是有些用处的,别的不说这周府的来历他们总是知道的吧,这帮人在周府鸠占鹊巢,请长青府尹帮忙提供一点线索应该不难……你说对不对?” “恩……” 唐画意正点头的功夫,眼角余光就瞥见重重指影。 一愣之下,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只觉得肩井穴一紧,当即抬头: “你卑……呜呜呜……” 两个小脸蛋尽数被江然纳入掌握之中,狠狠地揉搓了起来,一张脸给揉的面目全非,五官狰狞。 就听江然恨恨的道: “我让你跑,你跑啊,你再跑啊,还跑不跑了?” 可怜唐画意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呜的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音节。 一直到将她的脸蛋揉的红光满面之后,江然这才松开了她,顺势给她解了穴道。 “江然,我跟你拼了!!” 骤然解开禁锢之后,唐画意就想要冲上来拼命。 江然眸光一扫:“哦?” “改日再拼,倒也无妨。” 唐画意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脸蛋子发烫,忍不住又瞪了江然一眼: “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面对你个魔教的小妖女,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江然哼了一声: “走,去府衙。” 唐画意学着江然的语气动作,无声的模仿了一下,顺带着翻了个白眼,正要跟着江然往前走,却没想到江然忽然停下了脚步。 脑袋顿时撞在了江然的后背上。 “哎呦……干嘛啊?怎么不走了?” 唐画意有些迷茫,歪着头往江然前面看过去。 就见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那里,为首一人对江然躬身一礼: “敢问尊驾可是惊神刀,江然江少侠?” “不是。” 江然断然摇头:“诸位可能是认错人了。” “……” 为首的年轻人顿时哑然,苦笑一声: “江少侠莫要玩笑,咱们奉主人之命,前来邀请江少侠前往一叙,自然不会认错人。” “不会认错人,还问什么……”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你们家主人又是哪个?我们若是不去,你们难道还打算将我们强行绑过去吗?” “姑娘说笑了,咱们以礼相请,岂敢动强? “江少侠若是不愿意的话,咱们只能等下次再来要邀请。” 为首那人说到此处,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了一张帖子: “我家主人有言,这是 说完之后,双手递了过来。 江然眉头微微一扬,不紧不慢的自怀中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 那年轻人身后的几个男女眼见江然这般做派,顿时有些不忿。 只不过,他们规矩大,为首之人未曾开口之前,他们不敢乱说话。 江然接过了这帖子,入手微微一沉,却是笑了起来: “贵主人财大气粗啊,这帖子竟然是以玉为纸,以金做封。” “这是金玉章。” 唐画意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对面的几个人: “你们是百珍会的人?你家主人又是哪位?” “出门在外,不敢妄议主人名讳。若是二位想知道的话,尽可随我们一行。” 那人抬起头来,面上仍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唐画意则对江然说道: “金玉章是百珍会的信物,据说每一份上面都有自己的玄机,百珍会的人可以查明真伪。 “持此物入百珍会任何一家商铺之内买东西,不管是买什么,都是原价的七成。 “并且会被店家代之以上宾,哪怕什么都不买,吃吃喝喝,也是予取予求。” 江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一见面就给这么好的东西,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见见你家主人了。 “罢了,既如此,那就劳烦几位,前头带路吧。” “多谢江少侠赏脸。” 为首那人一笑,让开身位,现出了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 “二位,请上马车。” 江然这才注意到,这马车也不是寻常的马车。 马是好马,一黑一白都是千里驹。 车是好车,上好的木料黄金镶边。 打开车门,其内空间不小,当中有一张玉台,上面放着水果点心香茶美酒,可谓是一应俱全。 “不愧是百珍会啊。” 江然上了马车坐下,心头轻轻一叹: “这才是会钱,会享受的……” “要不你也弄一个?” 唐画意说道: “天天骑马赶路,腿上都给磨出厚皮了。” 江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唐画意的腿,又想到骑马磨擦之处,其实是两条大腿内侧,当即一呆,又赶紧将目光挪开。 “姐夫,你想什么呢?” 唐画意忽然眸光一抬,眸子里隐隐带着笑意。 “关你屁事。” 江然回头,拿起旁边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唐画意本还想捉弄江然,然而闻到这味道之后,倒是一愣: “这好似是千蕴山庄的【纵意】。” “千蕴山庄?纵意?” 江然有些纳闷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孤陋寡闻了吧。” 唐画意顿时一笑。 “……我孤陋寡闻怪谁啊?”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还不是老酒鬼,什么都不教我?” “这倒也是。” 唐画意点了点头: “不过江湖上知道纵意的人,倒也不多…… “这江湖上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千蕴山庄则颇为特别,他们是酿酒的。 “专门酿造各种美酒,价值极高。 “倘若这酒是纵意,那仅此一壶,至少也得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 江然哪怕财大气粗,听到这话手也是一哆嗦,差点没把瓶子扔了: “穷奢极欲啊。” 说罢便翻开酒杯,倒了一杯。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如丝如线,倒是未曾品出如何纵意,却当真是比他过去喝的所有酒,都要特别。 唐画意端着酒杯过来: “我也要。” “小孩子喝什么酒?” 江然赶紧把酒藏了起来,想了一下,又端起了自己的酒葫芦。 仰头吨吨吨,片刻之间,葫芦里的美酒就尽数喝完。 然后他拿着那酒壶,就往自己的葫芦里灌。 “……” 唐画意恨得牙根痒痒:“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而且你不是平日里从不喝酒吗?没事跟我抢什么?” 江然把整整一壶纵意尽数顺进了葫芦里之后,这才轻轻晃了晃,心满意足的放下了酒壶。 “纵意又不是别的酒……这样的好酒,我岂能放过?” 唐画意瞥了一眼江然手上的葫芦,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姐夫……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江然闻声,只觉得脑袋一沉,下意识的就要把酒葫芦送出去。 下一刻,造化正心经一转,顿时头脑清明。 可同时也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手上一轻,再抬头,这酒葫芦已经落入了唐画意的手中。 她美滋滋的看了江然一眼,便就口一饮,随着吞咽之声响起,面上也浮现出了陶醉之色。 喝了好大一口之后,这才拿开葫芦还给了江然: “果然好酒。” 江然看了看葫芦上的口水,又看了看唐画意: “我刚喝过的,你也喝,就不嫌脏?” “姐夫怎么会脏?” 唐画意平日里果然不怎么喝酒,这一口入了腹,面上顿时浮现出了几许红润之色。 她歪着头端详着江然: “姐夫,你长得真好看。” “刚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耍酒疯了?” 江然一阵无语:“你也不怕人家在酒里下毒。” “你不都检查过了吗? “而且堂堂百珍会,不至于施展这种下作手段的。” 唐画意挪动屁股,蹭到了江然的身边,拉过他的胳膊搂在怀里: “姐夫,你让我靠一会吧。” 第182章 投其所好 唐画意脸蛋微微发红,酒意微醺。 搂着江然的胳膊靠着,闭上了双眼。 江然瞥了她两眼,轻轻摇头: “你这到底是借酒装疯,故意占我便宜,还是真的不胜酒力啊?” “你有什么便宜好让我占的啊…… “别动,我准你在心头偷偷的美一会,就一会,姐姐应该不会生气的。” 唐画意嘴角泛起笑意,呼吸都逐渐平稳。 江然一阵无语,转回头,顺手推开了马车的窗户,看着街道上飞驰而去的风景,眸子里隐隐泛起思量。 这马车行走并未遮遮掩掩,更未离开长青府。 兜兜转转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一处院落跟前。 江然从窗户往外看,就见大门之上挂着匾额,上面写着:青山别院。 “江少侠,咱们到了。” 马车之外传来了方才那人的声音。 江然轻轻捏了捏唐画意的脸。 唐画意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 “到了啊?” “恩,下车吧。” 江然和唐画意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就见百珍会的那几个年轻人都站在一侧。 为首那人满脸微笑,江然轻轻抱拳: “见笑了。” “不敢,二位请随我来,我家主人已经久候多时了。” 那人伸臂做引。 江然点了点头,便领着唐画意跟在这人身后,进了这青山别院。 百珍会财雄势大,这青山别院的布置,自然也非比寻常。 时而便能见得奇异草,不经意间也有奇珍异宝就好似寻常摆设一样,放在一边落灰。 院子里的布局更显格调,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步一景,美轮美奂。 这一路走来,景观入眼,江然都觉得心胸开阔了不少。 再往前深入不久,就听到一阵琴音传来。 琴声婉转动听,娓娓道来,好似有人于耳边轻声细语,淡说忧愁。 江然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随着那年轻人转过一处拐角,往前再看竟然是一处院内小湖。 湖前有一处凉亭。 亭内正有一个女子,埋首案前,伴随着青烟袅袅,拨弦抚琴。 这女子一身白衣,衣裙铺散在凉亭之内,长发随着湖边清风微微跃起。 一张素雅之中,带着精致艳丽的面孔,却是一丝笑意都无。 她的眉毛是最为特殊的,又细又长,似柳叶却不够弯,隐隐透着凌厉,眉下是一双丹凤眼,眼角狭长,淡漠之中映着清冷。 这模样跟这琴声之中的小小‘愁绪’全然靠不上边。 江然先前曾经听大先生提到过。 百珍会的副会首颜无双行踪成谜,如今看来,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长青府等候了。 此时琴声已经由婉转,走入高亢,琴弦急颤,好似已经是万分危急。 江然正要随着那年轻人提步,却见那年轻人忽然神色大变。 猛然一步跨出,身形便似流星横渡黑夜,一点星芒倏然远去。 看模样,竟好似是想要对凉亭之中的女子出手。 可就在此时,轰然一声炸响自湖内传来,水柱顿时冲天而起,一个黑衣人两手一甩,两道锋芒顿时打着呼啸的直接冲向了凉亭之内的女子。 就听‘叮叮’两声响。 那好似流星一般的男子,已经点出两剑,那两把飞刀顿时被打飞了出去。 紧跟着那年轻人脚下一点,手中长剑一转,直取那人咽喉。 那黑衣人两手一错,似乎是想要使一个童子拜观音,挡住他的这一剑。 只是这一剑的速度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快。 当他两手夹住了长剑的刹那,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年轻人见此稍微松了口气,正要拔出长剑,却见那黑衣人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疯狂的喜色。 心头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猛然回头: “保护会首!!” 这四个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刺客现身,已经被杀了,为何还要保护会首? 仅此一楞,便已经晚了一步。 就见一道人影无声无息之间,已经来到了那女子的身后。 手中锋芒一扫,便要斩去她的人头。 可到了这会,这女人还在弹琴。 好像对周遭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江然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全然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是颜无双。 她当真在这种情况下,就死于这样的偷袭。 那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见得必要。 眼看江然冷漠无情,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大美妞根本视而不见,唐画意一时之间喜笑颜开。 许是这笑意太过显眼,引得亭内女子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下一刻,这女子忽然勾起了一根琴弦,随手一松,嗡的一声响。原本已经到了她脖颈一侧的刀锋,立刻微微一顿。 这一刀竟然就落不下去。 女子也不回头,只是轻轻勾起琴弦,又是一声嗡鸣。 身后那人忽然惨叫一声,手里的短刀险些拿捏不住就要跌落。 “音功?” 事已至此,他哪里不知道,不是眼前这女子托大,而是因为,她真的有恃无恐! 心念至此哪里还敢停留?身形一晃,根本不再顾忌这同伴以性命换来的机会,便想要逃之夭夭。 “哪里走!?” 百珍会先前的年轻人们同时踏前一步,手中长剑出鞘,取此人周身大穴。 却没想到,这刺客武功极高,身法更是诡异至极。 手中一把单刀一转,身形好似陀螺,只是一个翻滚的功夫,就已经闯入了百珍会这群年轻人之间。 短刀所向,顿时发出了接连的闷哼之声。 这几个年轻人全然没有抗手之力,一触即溃。 就见那刺客身形一晃,半蹲在地上,回头看向了那女子: “不愧是颜无双,不过,今日之事可不算完,颜会首,从今往后,伱睡觉都最好睁一只眼睛!!” 话说到此,他转过身来便要飞身而去。 却见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了他离去的道路上,当即手中短刀一扫: “死!” 取向这两个人咽喉的刀锋,便在‘死’字落下之后,悄然停下。 停在了江然咽喉之前,三寸之外。 被江然拿在了两指之间。 刺客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体内内息运转,用尽了全力想要将短刀夺回,可这兵器就好像是焊死在了江然指尖一样,完全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就连亭内的女子见到这一幕,也是目光微微一闪。 她方才应对这刺客,看起来颇为轻松。 却也是占据了一个有心算无心的局面。 实则这刺客武功不弱,否则的话,百珍会的这些年轻人就算是再怎么没用,也不至于一触即溃。 只是没想到,这武功不弱的刺客,竟然被江然随手拿捏了刀锋,拽都拽不回来。 “你想让谁死?”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 这人先前对别人出手,江然不打算搭理。 毕竟这里是百珍会的地头,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越俎代庖。 可只是因为自己和唐画意当了他的路,便想要杀人夺路……那这可是打错了算盘。 他出刀的刹那,江然便顺手施展坤字十三疯魔爪。 待等捏住了这单刀之后,便运转蛮龙劲。 凭借江然如今内力施展蛮龙劲,那简直残暴……那刺客用尽全力,脑门子上的青筋都快要暴血了,也是奈何不了一分一毫。 江然眼见他这般想要要回自己的刀,到底是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这人本是用尽全力往回夺刀,江然猝不及防的一撒手,整个力道顿时陷入空处,就听砰地一声,他两手回拽,刀柄直接锤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整个人被这力道带动,倒飞而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跌落在地上。 再想站起来,就听嗖嗖嗖几声长剑弹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眼见于此,这刺客微微一呆,却也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朝着脖子上的长剑撞了过去。 脖子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 整个人身躯一翻,死在当场。 “对刀这么执着,对自己的命,倒是看得很淡啊。” 唐画意歪着头看了一眼: “是个刀客。” “……刀客也不都是这样的。” 江然觉得自己应该为刀客正名。 “那刀客是什么样的? “不都是那种冷冰冰的,一言不合拔刀就砍。 “除了胜负和刀,其他全不关心的疯子吗? “就算是被人下了毒,身受重伤,垂垂欲死,也要赶去和对手比试。 “最后败于对方手中,奄奄一息,对方惊觉他身上剧毒,自己胜之不武。 “感慨对方是真正的刀客……” 唐画意滔滔不绝的讲述不知道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故事。 江然撇了撇嘴:“早晚把你嘴给缝上。” “多谢江少侠出手,否则的话,此獠就脱身了。” 先前为首那年轻人此时已经折返回来,来到江然跟前,双手抱拳表达感谢。 江然摆了摆手: “百珍会的事情,在下本无权插手,更不该僭越。 “只是这人冲着我跑,还想要杀我,多少有点不知道好歹了,这才冒昧出手。 “却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刺客,怎么这么楞?” “这……在下也不知道。” 那年轻人苦笑一声: “副会首自来了长青府,一日之间少说也得面对五六场刺杀。 “事到如今,都已经不再追查来源了…… “江少侠还有这位姑娘,快随我来。” “不必了。” 清冷的女子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一回头,就见方才凉亭之中弹琴的女子,已经来到了跟前,当即连忙躬身一礼: “参见副会首。” “起来吧。” 颜无双微微摆手: “手底下的人还得磨。” “是。” 年轻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个人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差了点意思。 “让江少侠见笑了。” 颜无双此时则对江然抱拳拱手: “此番冒昧请江少侠前来相聚,还请江少侠莫要见怪。 “在下颜无双,久仰江少侠惊神刀之名,这才冒昧相请。 “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江少侠确实英雄了得。” 江然闻言一笑: “颜会首过誉了,在下不过初出江湖,有些微末的名声,也是江湖朋友抬爱。 “反倒是颜会首的威名,是真得如雷贯耳。” 唐画意瞥了这两个人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忽然一笑: “颜会首这一次找我们来,只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见见面这么简单吧? “可是为了焦尾琴?” 颜无双闻言看了唐画意一眼,有些意外的说道: “江少侠身边的朋友,在下也算有些耳闻。 “早就听说红枫山庄大小姐是江少侠的红颜知己。 “亦有耳闻水月剑派的柔水剑,跟江少侠也是相交莫逆…… “却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好答复了。 唐画意也不好说自己是他妻妹……毕竟深究之下万一牵扯到了魔教,对江然绝非是一件好事。 为了江然的名声着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跟魔教牵扯上关系。 这也是当日唐家的人,尽数离去的原因之一。 正为难间,就听江然笑道: “这是朋友家的孩子,不好好在家侍奉父母,跑出来想要闯荡江湖。 “没想到在长青府被我给逮到了…… “待等长青府的事情结束之后,还得将她送还给她父母呢。” “……” 唐画意多少有点想要咬人了。 “原来如此。” 颜无双一笑,也没有追根究底: “不过这位姑娘说的其实没错,在下此番相请,确实是为了焦尾琴。 “江少侠,我准备了一下水果点心,请入座品茶,我们细谈可好?” “请。” 既来之则安之,百珍会摆明了车马目标明确,却好过了奔雷堂那种暗地里施展手段之人。 来到凉亭之内,双方分宾主入座。 颜无双轻轻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人端着托盘来到了跟前。 托盘上是一个酒壶,颜无双双手取过,笑着说道: “早就听闻江少侠无酒不欢,乃是饮中豪士。 “在下是生意人,素来喜欢投其所好。 “马车之上的纵意,江少侠可还喜欢?” “确实是好酒。” 江然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自己的酒葫芦:“所以就装进去,准备回去以后,慢慢品尝。” “这自然是好。” 颜无双轻笑点头,然后给江然又倒了一杯: “这一壶同样出自于千蕴山庄,取名【高歌】。 “先品纵意,再尝高歌。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江然哑然一笑,端起酒杯先嗅再品,最终一饮而尽: “纵意在先,高歌在后。 “恩……竟引心中畅快,果然回味无穷。” “江少侠喜欢就好。” 颜无双说道:“前段时日,我刚从千蕴山庄将这两种酒,各自拉来了三百斤。一会江少侠离去的时候,可以尽数带走。” “一共六百斤?” 江然虽然强行忍耐,但是眼珠子都有点忍不住要放光了。 这六百斤美酒,他都能弄个酒池子将自己给泡起来了。 而且,这两种酒都很贵……一小壶就能卖二百两。 这一壶撑死了半斤酒。 那这六百斤,少说得二十多万两银子。 江然一直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包袱里全都是钱。 可是跟这颜无双一比,瞬间就感觉自己穷困潦倒。 他苦笑了一声: “颜会首果然是善于投其所好…… “倒是叫人好生难以割舍啊。” 颜无双闻言一笑: “江少侠,焦尾琴的传说您也知道。 “想来这琴在您手中,也没有用武之地。 “弹不敢弹,扔不能扔,而且还总是招灾惹祸。 “这样的一件东西,吃不当吃,喝不当喝,何必一直留在身边呢?” “那如果将焦尾琴交给百珍会,你们又会如何处理?” 江然随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颜无双轻声说道: “自然是寻找办法,解开此琴的秘密。” 江然一笑: “焦尾琴是十二天巧之一,本身具备莫大威力。 “若是可以解开当中秘密……这六百斤美酒,只怕无法与之相比吧?” “所以,我还为江少侠准备了其他几件礼物。” 颜无双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当即便有人端着一个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了过来。 前后一共有三样。 有大有小,形状各异,藏在红布之中,看不出来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这几个人来到跟前,并未将东西放下,而是列在一排。 颜无双站起身来,走到 “江少侠且看。”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这红布之下,竟然是一个葫芦。 通体紫金,肚大把歪,中间系着一条红涤玉串,看上去很是不凡。 “这是?” 江然有些奇怪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颜无双将这葫芦拿在手中,轻笑一声: “此物名为紫玉葫芦,乃是一件异宝,更被誉为天下 “紫玉葫芦?” 唐画意吃了一惊:“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你知道?” 江然有些惊讶的而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点了点头: “奇珍录上有所记载,紫玉葫芦能将清水化为美酒,寻常酒水化为陈年佳酿。 “只是这传说过于离奇,我一直只当是臆想。 “没想到百珍会这般大的本事,竟然能够寻来这让天下酒鬼都为之疯狂之物。” 颜无双微微一笑: “姑娘博学多识,叫人佩服。” 言罢,她先是倒转葫芦,表示里面空无一物,其后来到湖边灌了一葫芦的湖水: “此物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书上得来终觉浅,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江少侠亲自看看。” 她说着,翻开了一个茶杯,将葫芦里的湖水倒出,伸臂做引: “请。” 江然将信将疑,端起茶杯凑到鼻子跟前一闻,表情微微一变,面色古怪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这好像……还是湖水啊。” 颜无双原本笃定的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啊?” 第183章 大善人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颜无双牛吹出去了,结果好像吹破了。 江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颜无双的面前。 颜无双揽着衣袖,将这茶杯端起,凑到鼻子跟前一闻,脸色便是一僵。 继而一笑: “可能是……可能是我太着急了。 “宝物虽好,也需要时间,我们稍微再等一会,说不定就会有所变化。” 江然笑道: “今日湖光甚好,若是无事的话,稍微等待一会倒也无妨。 “只是实不相瞒,江某还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颜无双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江少侠有事在身,在下自然不敢强留。 “恩……想来有这一会的功夫,也该差不多了。” 她反手将茶杯里的湖水倒掉,又打开那紫玉葫芦倒了一杯。 这一次没给江然,而是自己拿了起来闻了闻。 下一刻,她的脸色便阴沉至极: “这不可能……这不是紫玉葫芦!!”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心说百珍会的副会首当不至于把他们叫过来,专门给他们开个玩笑。 微微沉吟,江然轻声说道: “颜会首,不知道这葫芦能不能让我看看?” 颜无双点了点头,将这葫芦推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伸手拿过来,一寸寸摸下,继而抬头看向了颜无双: “敢问颜会首,紫玉葫芦是什么材质?” 颜无双沉声开口: “这紫玉葫芦虽然号称紫玉,实则并不是。 “虽然借火光细观,有玉之透彻,但本身坚硬至极,火烧不化,水淹不腐,砸之不碎。 “非金非铁,非玉非石,殊难断言。” 江然点了点头: “那这确实不是紫玉葫芦。” 他说到此处,抬起手来握住这葫芦,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响。 这葫芦顿时碎开,碎片和里面的湖水撒了一地。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 “这不对劲……我前两日方才仔细查验过,紫玉葫芦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唐画意则蹲下来拿起了一块‘葫芦碎片’,对江然说道: “你们看,这葫芦内侧有字。” 颜无双一愣,当即着人将这葫芦碎片全都收集起来,查看其内到底写了什么。 最终汇聚成了一段话: 【久闻百珍会奇珍异宝良多,料想手头宽裕绝非寻常可比。】 【天下困苦,百姓多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相,故此,余趁夜色而来寻百珍会借宝。】 【待等此物筹卖之后,换取银钱用于百姓。】 【天下百姓定会对尔等感激涕零,此举也当为百珍会积德行善。】 【此事一举多得,真乃大善也!】 【大善人西门风留字!】 【留字你们也未必看得见!】 【看得见也找不到!】 【找得到也抓不到!】 【气死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 噗嗤! 唐画意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江然则努力的将自己这辈子经历的悲催之事想了一遍,发现不太够,又把上辈子悲催的事情想了一遍,这才勉强压下了笑意。 再看颜无双,她依然是满脸怒色。 转过身来,掀开了另外两块红布,一一将上面的东西检查了一下之后,勃然大怒: “混账东西!当真岂有此理!” 她声音随着内力传出,引得湖光波动,轰轰轰接连爆发数道水柱。 唐画意见此更是使劲憋笑。 看这方才喜怒不形于色,还憋着跟江然吹牛的颜无双,这般失态,只觉得有趣至极。 “颜会首,稍安勿躁。” 江然这会也不能说别的,只能低声劝劝。 江然的似乎是被颜无双听到了耳朵里,终究深吸了口气,轻轻挥手: “退下吧。” 再回头看向江然,又叹了口气: “让江少侠见笑了,家门不幸竟招了贼。 “在下给江公子准备的礼物,竟然尽数被这贼给偷梁换柱了。 “原本想要以这些东西,跟江少侠换这焦尾…… “如今看来,也是不成了。” “无妨无妨。” 江然摆了摆手:“家中招贼,这谁都不想。只是这西门风又是什么人,在下竟然从未听闻?” 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 但是此人神通广大,能够在百珍会的手里,玩了一手偷梁换柱。 把颜无双这样的人给蒙的晕头转向。 这样的人,执剑司的册子上不应该没有记载才对。 颜无双这会是真的有些发愁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实不相瞒,这人……我们也在调查。 “这不是他 “最初的一次,大概是在两年之前。 “恰逢会首六十大寿,寿宴当日有一传世美玉的寿礼不翼而飞。 “当时其人未曾留下文字,咱们调查良久也未曾寻到贼人踪迹。 “其后类似的事情也发生了数次,只是这人手段了得,任伱百般堤防也总叫他得手。 “并且此人似乎是拿定了我百珍会。 “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留下姓名…… “说来丢人,他若不是主动留下名字,咱们至今都不知道西门风这三个字。 “更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路追着我来到了长青府,为了盗取这三件宝物,竟然还专门做了赝品。” “此人能够将这赝品做到以假乱真,倒是好本事啊。” 江然轻笑一声:“既如此,江某就不打扰颜会首抓贼了,告辞。” “且慢!” 颜无双叫住了江然: “江少侠,咱们百珍会虽然是江湖上的一处势力,但归根结底,仍旧是生意人。 “所谓的生意人呢,往往是笑迎八方客,不愿意与人结怨。 “也正是因此,咱们想要得到焦尾,也只会以物易物。 “如今这买卖不成,但是仁义还在,江少侠英雄了得,我百珍会也愿意结交江少侠这样的朋友。 “品茶赏琴大会之事咱们也已经知道了。 “江少侠现下到了这长青府,定会筹备大会之上的一应事宜。 “只是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恐怕非是江少侠所长吧?” “颜会首有话直说。” 江然一笑:“可莫要跟我绕弯子了。” “恩。” 颜无双笑道: “若是江少侠信得过我,这品茶赏琴大会上的用度,布置,皆可以交给我百珍会来做。” “……怪不得百珍会财源广进。” 江然呆了呆,这才问道: “却不知道,需得用到多少银两?” “江少侠稍等,百辟。” 她喊了一声,当即先前给江然他们领路的那个年轻人便来到了跟前: “会首。” “将我先前整理的,关于品茶赏琴大会的布置用度清单取来,给江少侠过目。” “是。” 那年轻人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然这才知道,这人原来叫百辟……这名字,倒是有些古怪。 百辟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手里则是多了一沓子纸。 把这些纸交给了江然之后,他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江然低头翻看手里的这些东西,一边看,一边琢磨,末了不忘啧啧赞叹。 落日坪上本是空旷之地。 想要在上面召开品茶赏琴大会,首先得有坐席,桌椅板凳在所难免。 这些东西不需要买,因为用一次就不用了,所以得租。 租的这些桌椅板凳也因为品质不同分了个三六九等,用度自然也不一样。 其后还得着人将东西运上去。 这费自然又是一笔。 再然后是茶……品茶赏琴,没有茶那自然是一句空话。 用什么茶便颇为关键。 太差的丢人,太好的犯不上,最好是有些新意的……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不至于脱口骂上一句‘什么玩意’。 毕竟真正的重点,仍旧是江然身上的这焦尾琴。 因此,这纸上罗列了数种合适的茶叶,让江然自行挑选。 说完了茶,还有水,好茶得用好水,破茶用了好水,虽然浪费,却也增色不少。 那取哪里的水,取多少,让什么人送上去,得出去多少银子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确实是看的江然有点眼晕。 他苦笑一声,心中暗道,过去看电视剧,人家说整个大会就整个大会,全然不需要为这些旁枝末节操心。 但是真轮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事情显然就没有这般简单了。 整体看完了之后,就见这颜无双在纸上写了上中下三种方案。 上等最贵,一共需得一万九千两! 不管是茶,还是水,亦或者是桌椅板凳,包括桌子上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屁股底下的蒲团,或者是凳子,全都是用的最好的。 再加上到时候与会人数一激,这费用就有点按不住了。 中等的也得八千多两银子。 所有的一切折中来取,上得了台面,也不至于过分铺张。 最下等的最便宜,只需要一千五百两。 这在颜无双看来,就是一个勉强的席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算寒酸,也不算好,不会让人眼前一亮,看上去多少还有点简陋。 江然看完之后,对颜无双说道: “颜会首,一千五百两银子在哪里付?” “……” 颜无双闻言呆了呆,面上多少有些失落之色,却又有些疑惑: “据我所知,江少侠乃是捉刀人,曾经抓到了不少案犯。 “赚取的赏银可不少啊……” “穷孩子出来的,有钱也不能乱。” 江然打怀里摸了摸,掏出了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麻烦颜会首了……不过,到时候的一切用度,还得颜会首多加操持,万不可出现差错。” “这是自然,放心交给我们就是。” 颜无双勉强一笑:“百珍会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那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说起来,颜会首来到这长青府应该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不知道消息如何,灵不灵通?” “江少侠原来是想要跟咱们百珍会买消息啊。” 颜无双眼睛一亮:“消息灵通不敢说,倒也算是过得去。却不知道,江少侠想要打听什么?” “……” 消息他们都卖啊,这百珍会真就横跨了各行各业呗。 江然轻轻摇头: “实不相瞒,今日……” 江然把自己和程天阳等人来到长青府分开,其后自己去寻找天阳镖局的人,却发现,他们都死在了周府后山的树林之中这一系列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颜无双开始似乎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就有了些变化。 待等江然说完之后,颜无双这才说道: “你说的周家,我恰好知道。 “初来长青府的时候,本是看中了他家位置清幽,打算买下庄子重新修建一处避暑山庄。 “可惜,被他家家主拒绝了。 “我也因此调查了一下这周家的底细,发现他家并无特殊之处,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户人家。 “百珍会戒律严苛,若是对方有江湖背景,动用些手段倒也无妨。 “可只是百姓的话,反倒是让我不敢妄动,只能放弃了那座宅子,改在此地建立了这青山别院。 “倒是没想到,之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恩,江少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百珍会会帮忙调查,若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会让百辟去通知你的。” “好,那就有劳颜会首了。” 江然微微抱拳:“告辞。” “百辟,送客。” 颜无双轻声开口,百辟当即上前一步: “江少侠请。” 江然点了点头,领着唐画意便往外走。 看着江然一行人逐渐远去,颜无双脸上的淡淡笑意这才彻底收敛。 她这一双丹凤眼,一旦没了笑意就显得冷厉。 眸光撇过了那‘紫玉葫芦’的碎片,慢慢的取过了一片放在掌中,轻轻揉搓了一番。 将那碎片捻成了齑粉之后,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总算是上钩了,两年时间……盗取我百珍会各类珍品,害我百珍会损失数百万两银子。 “真以为我百珍会是这般好拿捏的吗?” 她坐在亭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等这杯酒喝完,便有人来到了跟前。 来人不少,各个都是一身劲装。 其中有四个人扛着一顶软轿,百辟身在跟前: “会首。” 颜无双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软轿之上。 将后背放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把手里这杯酒一饮而尽,甩手一丢,那杯子顿时打着旋的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 “走,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个西门风。” …… …… “你是说这个颜无双,早就知道西门风会来偷东西了?” 栖凤山下百珍会的马车缓缓离去,唐画意则不可思议的看向语出惊人的江然: “那她怎么还这般震惊?” “就是因为她太震惊了,所以我才感觉有点奇怪。” 江然说道: “百珍会身为二会之一,她能够做到副会首这样的位置,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尤其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便是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西门风此人。 “知道动怒对这事态绝无益处,更何况还是在你我这外人面前…… “这般有失身份,岂不古怪?” 唐画意想了一下: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知道……不过猜测一下,多半是做戏给观众看。 “这观众不定是西门风本人,亦或者是其爪牙,甚至有可能是给你我看的。 “毕竟她盛意拳拳,这会东西丢了,表现的那般平淡的话,未免会让人怀疑她先前所言,到底是否属实。” 江然笑道: “而且,你再想想,倘若她当真这般动怒失态,其后又岂会有心情找我谈那品茶赏琴大会上的各项事宜? “所以这一路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 “该不会寻宝物,换焦尾是假。 “人家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借此钓出那个贼。 “顺带着,找我来做一下品茶赏琴大会的买卖…… “我观她今日,真正失态的其实是我选择了最下等这一条的时候。” “……所以,他们开始的时候感兴趣的就不是焦尾琴?” 唐画意撇了撇嘴: “倘若当真如此,那咱们还真的是小看了这颜无双了。”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能小看的。” 江然轻轻摇头:“每一天都在数次刺杀之中度过,她的心思必然缜密。她真正想要做的事,也必当是隐藏在重重假象之下。 “过去我也未曾想到这些,今日算是学到一些本事了。” “你可别学坏了。” 唐画意瞥了他一眼。 “……这是你一个魔教小妖女该说的话吗?” “那又怎么了?” 唐画意哼了一声:“人心诡诈,神魔难防。我纵然是魔教妖女,但是我等魔教之人,追求心头至纯,可不如这些明门正道,弯弯绕绕,肠子都能拧成千丝百结。”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唐画意的话。 魔教虽然名头不好听,但追求的所谓天魔大自在,却是源自于心头深处。 他们要的是极致的逍遥,从心而行,随心而走,不受这世间任何礼法规矩束缚。 可不就是求的最纯粹的本心吗?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称之为魔……因为他们只问心中所想,不问善恶是非。 第184章 再见程天阳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善恶观念,没有了道德底线。 只追求心中的一抹纯粹,那必然会在某一个方面达到一个极致。 而在旁人看来,他们要么至邪至恶,要么至纯至善。 这也是为什么,魔教不为天下人所接受的原因。 他们所要的,悖逆了这世上的一切规则束缚,自由自在,却也肆意妄为。 再加上他们武功高强,手段诡谲,这样的一群人对这江湖上现有的规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这样的魔教,恐怕永远不会绝迹。 只要人心仍旧向往天魔大自在的洒脱,魔教便永远存在。 这般想来,江然忽然觉得这魔教其实真的挺可怕的。 但是当他看了看旁边那个正盯着路边葫芦流口水的唐画意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像想多了。 他叹了口气,去买了一根葫芦递给了唐画意: “吃完了之后,就回栖凤山庄吧。” 唐画意眼睛闪烁光彩: “好久没吃了!” 嗷呜一口咬下一个,初时表情甚美,待等山楂的酸意传递心头,整张脸都有点抽巴。 她砸了咂嘴,将葫芦送到了江然的跟前: “姐夫,你也吃一个。” “不吃。” “吃嘛吃嘛。” “不吃。” “为什么啊?” “酸……” “不酸,甜!特别甜!!”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唐画意加重了语气。 江然撇了撇嘴,光看她刚才的表情,就知道这葫芦可没有那么甜。 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咬下了一颗: “行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然后就发现唐画意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 “甜不甜?” 唐画意问。 江然嚼了两口,点了点头:“很甜。” “真的?” 唐画意将信将疑,又吃了一颗,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 “你骗人!!” “没骗人啊。” “……伱明明就骗人。” “骗小狗呢。” 江然乐。 唐画意禁不住狠狠磨牙。 江然眼瞅着她眼神有点危险,赶紧说道: “快吃,吃完回去了。” “哼!” 虽然葫芦很酸,但是唐画意吃完了之后,仍旧有点恋恋不舍。 “好久没吃了,平日装作厉天心,也没有机会吃这种东西。 “哎,真不想做厉天心啊。” 唐画意叹了口气。 “要不就这么回去?” 江然问。 “不行不行。” 唐画意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没法解释的。” 江然笑了笑: “魔教的小妖女什么时候需要跟旁人解释那么多了?” “若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了。 “不过这不牵扯到了你吗?”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为了你考虑,我还是忍忍吧。” “恩?” 江然一愣,就听唐画意说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撒腿就跑。 江然看着她远去背影,微微沉吟。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魔教的人都是随心而动,没有人可以让他们违背本心。 那唐画意这般在意自己,究竟是因为服从她姐姐,或者是唐员外的命令,还是说……真的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呢? 这问题江然先前并未想过。 只是今天忽然提到了魔教心中所求,不免便有些深刻。 想着想着,唐画意便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却不是那个一身翠色衣衫,俏皮可爱的小丫头。 而是一个一身黑衣,怀中抱刀,面色蜡黄,鼻孔看人的‘厉天心’。 “走啦。”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想什么呢?” “想你呢。” “面对这样的一张脸,你还能想?” 唐画意吃惊。 “……你给我滚。” 江然忽然就觉得‘厉天心’确实是面目可憎,还是唐画意可爱一些。 唐画意已经恢复了‘厉天心’的模样,两个人也没有在山下多做逗留,便朝着栖凤山赶去。 一边走,一边也商讨了一下周家的事情。 那周家的人都是寻常百姓。 若是当真遭遇什么不测,是需要报官的。 当中又可能牵扯到了左道庄这帮贼人,事情只怕不小。 江然觉得栖凤山庄既然作为长青府的东道主,这件事情正可以让凤衔枝出面,应该比他自己好使不少。 唐画意对此也颇为赞同。 只是回到了栖凤山庄之后就发现,整个山庄之内,一片愁云惨雾。 正往院子里走,就见到了宁九鸢正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来里面走出来。 那老头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宁九鸢看到江然和唐画意,便对那老者说了什么,老者点了点头自行离去,宁九鸢则是对两个人躬身一礼: “江少侠,厉少侠。” 江然微微点头: “凤少庄主怎么样了?刚才这位是?” 宁九鸢叹了口气: “是大夫,自师父师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已经请了很多长青府的名医过来问诊。 “可是……这脑疾乃是钢针所致,这些名医也全都束手无策。 “师父师娘他们现如今,哎……” 江然闻言也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凤梧这人跟自己初见面的时候,没大没小,但是言语之中,其实还是带着好意的。 毕竟作为外人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捉刀人,就敢举行品茶赏琴大会引起这般震动。 这确实是冒失之举,更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凤梧是个愣头青,说话没轻没重倒也寻常,但意思是没错的。 却没想到,那会尚且好端端的一个人,到了晚上就变的痴痴傻傻。 可惜,江然按图索骥,给他拔针倒是没什么关系。 想要治愈他,那些名医都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专攻于毒的,更是无能为力了。 当即沉声说道: “宁姑娘,凤少庄主古道热肠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宁姑娘尽管开口,江某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宁九鸢闻言连忙说道: “多谢江少侠。” 江然摆了摆手:“微末之力罢了。” 宁九鸢还要送人,没能跟江然和唐画意多聊,便告罪离去。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也是轻轻摇头。 “本来还想说一下周家的事情,现在看来,栖凤山庄这边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功夫了。” 江然说道:“明日,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府衙吧。” “其实,你可以让轩辕一刀帮你跑腿的。” 唐画意笑着说道:“你这个弟子可是神通广大的很。” “……” 唐画意不说,江然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都。 想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 “有道理,他身为血刀堂堂主,可比我手里的这块捉刀令好使的多。” 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回到了凤衔枝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刚进了院子,就见轩辕一刀好似门神一样的站在江然的房门口。 一双虎目凝望四方,好似任何一只苍蝇敢进江然的房间,都得被他拿千钧刀给劈了。 江然一愣: “我这房间里,难道是藏了什么绝世凶人?” “恩师!” 轩辕一刀见到江然,连忙上前:“您回来了?您去了哪里?怎么不让弟子跟着?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 江然看着一个老头这般鞍前马后的,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必如此,身为血刀堂堂主,料想你平日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必要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身边。” “您这话说的,有事弟子服其劳,您既是我的恩师,我自然是要以您为重。” 江然看他说的诚恳,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当日驿站之内,轩辕一刀拜师之举便让江然意外。 不过,他身为血刀堂堂主,说话算数,一言九鼎,比武之前就有言在先,倘若担心事后传出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这才决定拜师……江然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拜师之后,还是这鞍前马后,可就不仅仅只是遵守承诺这般简单了。 想到此处,他轻轻一笑: “也好,轩辕堂主……” “恩师,您叫我一刀就是。” “……好,那一刀,你帮我办一件事吧。” 江然说道:“今日程总镖头的那单镖出了问题,牵扯到了长青府一户普通富户周家。我怀疑,周家可能被人灭了满门,这帮人鸠占鹊巢,骗杀了天阳镖局的镖师。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寻常百姓,以及左道庄。 “需得报备官府……让官府重视起来。 “我人微言轻,长青府这边又无熟悉之人,恐怕得让你出面。” 轩辕一刀闻言一愣: “程天阳出事了?他跟崇山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左道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恩师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这就去办。 “只不过,长青府的府衙,弟子也从未去过。好在弟子于江湖上还有三分薄面,若是联络一下长青府内的江湖世家帮派,他们不会不给弟子这个面子。有他们出面,纵然是长青府府尹也不能不重视起来。” “好,一切你自行斟酌就是。” 江然点了点头:“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左道庄,还是得小心为上。” “是,弟子理会得。” 轩辕一刀说着,抱拳一礼,便要离去。 可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看了江然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江然有些纳闷。 轩辕一刀干笑一声,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双手交给江然: “恩师,这是弟子自创的刀法。 “只是总感觉,威力似乎有些不足,恩师刀法高明,普天之下,难觅其匹。 “弟子斗胆恳请恩师帮弟子斧正一番。” 江然愣了一下,盯着轩辕一刀看了两眼。 一直把轩辕一刀给看的眼神微微闪躲,这才缓缓接过了那本秘籍,笑着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多谢恩师。” 轩辕一刀当即大喜,这才匆匆而去。 看着他走出院子,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落到了手里那本秘籍上。 就见秘籍上写着是七个大字【千钧不破七星刀】。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 “确实像是他能起的名字。” “你这弟子有些意思啊,人家都是师父传授弟子武功,你这是弟子传授师父武功啊。” 唐画意贼兮兮的笑道: “这般看来,他心思不纯啊,看似是做你弟子,最后却是让你继承他的衣钵。” “确实是有点意思。”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不过,他借口找的不错。既然做了人家的师父,弟子要求扶正一番自创的武功,我又怎能推脱? “但是想要让我继承他的衣钵……那也得看看他的本事。” 唐画意有些好笑的看了江然一眼: “那你就去跟自己的弟子较劲吧,我可回去休息了。” 江然点了点头,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床前,随手打开了这本千钧不破七星刀的秘籍。 先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倒是让江然对这刀法产生了些许的明悟。 这刀法大繁若简,只有七式。 对应的是天上的北斗七星。 所谓千钧则是说这刀法沉重,不破则固若金汤。 最终辅以七星斗转,确实是高妙至极。 看完了一遍之后,江然便开始一点点的研究起来。 他如今眼界阅历,早就不是最初的时候可以相比。 惊神九刀这天下间真正 千钧不破七星刀虽然厉害,却远在惊神九刀之下。 又有各种神功傍身,于武学一道的见解,更在许多顶尖高手之上。 这一番钻研下来之后,倒是找到了一些破绽痕迹,并且,这七刀江然总感觉还差了点东西。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而凭借轩辕一刀的才能,却又偏偏无法再进一步。 卡在一个若有似无的阶段之中,给人的感觉倒是颇为难受。 想到此节,江然便拔出了碎金刀,开始在房间之内演练这千钧不破七星刀。 这一番演练,便一直到了半夜。 晚饭也是在房间里直接解决的。 其实按道理来说,江然他们头一次来栖凤山庄做客,身边还有轩辕一刀这样的江湖高人。 栖凤山庄无论如何都应该举行一场宴席,给江然他们接风洗尘。 不过江然又不是什么活阎王,人家儿子都那样了,岂能让他们强颜欢笑? 所以凤衔枝他们的宴席邀请,江然便推了,让他们好生照顾凤梧就是,晚饭的话,直接送到房间里,各自吃一口就是了。 凤衔枝感念江然此心,还专门来道了谢。 江然醉心于刀法,应付了两句之后,便继续闭门钻研。 到得午夜时分,就见房间之内,灯烛摇曳,火光明灭,一重重刀影呼啸沉重之风,笼罩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蓦的,就见江然身形接连变化七次方位,最终站定摇光位。 手中单刀往下一按,刹那间,以此为点,一道道身影连带着刀锋分别走向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等六个方位。 形成北斗七星之态! 随着心念一动,这七星方位范围之中,人影刀意交错,连绵不休。 足足三息方止! 至此江然身形展现,甩了甩手中刀锋,轻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 “千钧不破七星刀,以七星为名,各有一刀。 “这 “威力远在前七刀之上,只不过,想要施展出这一刀,需得前面七刀的刀意融合为一体,方才能够‘借势而起’。 “静潭居士说轩辕一刀阵法牵强附会,倒也不尽然嘛。 “以天上七星,对应七刀,以及脚下七处方位,这刀法称之为绝学当不为过。” 想到此处,他缓缓收回了碎金刀。 琢磨着明日见到轩辕一刀之后,倒是可以将自己领悟出来的 如此也算是真的有了师徒之实,不再是徒有其名了。 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床上躺下,却忽然眉头微蹙,抬眸看向了屋顶。 下一刻,就听哗啦啦一阵响,似乎有什么人自这屋顶上滚落了下来。 直接跌在了门前院落之中。 江然微微一愣,袖子一扫,大门顿时打开。 就见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飞身要走……可当看清楚江然的脸之后,当中一人连忙说道: “江少侠,原来你在这里!” “啊?” 另外一个人吃惊不小:“你说的人是他?” 江然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有些惊讶: “程总镖头,你没事?” 再看另外一人,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身白衣已经是处处见灰,还有血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此时搀扶着程天阳,就往江然的房间里钻: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这老头说你也是个大善人,想来不会将咱们拒之门外。” “??” 江然眉头微蹙,怎么感觉这语术好似有些熟悉。 正琢磨的功夫,就听得一个声音从栖凤山庄之外传来: “百珍会颜无双,拜会栖凤山庄,还请凤庄主现身一见!” 江然闻言心头一动,眼看着程天阳和那年轻人正跟自己擦肩而过,便屈指一点,正中那年轻人肩头肩井穴。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不过一个刹那的功夫,这年轻人前心后背,一共被江然点了八个穴道。 整个人彻底动弹不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这……这怎么话说的?你不是个大善人吗?” 程天阳也是一愣: “江少侠……” 江然则哭笑不得:“程总镖头,你怎么兜兜转转,带了个贼回来?” 第185章 薄面 “贼?” 程天阳一愣,没等说话呢,那年轻人就已经恨不能跳脚: “你说谁是贼? “我这是盗!盗亦有道的盗!” “还真是……” 程天阳呆了呆,有些惊讶的看了这年轻人一眼,然后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若非是他救我,只怕我还真的没有机会见到江少侠了。 “他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江少侠高抬贵手,看在程某的份上,网开一面。” “他倒是没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 江然笑着说道:“不过外面的这百珍会对他可是恨得牙根痒痒,是不是,西门风?” “你……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一愣,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伱就是江然? “哎呀,这老头说你姓江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西门兄一手偷梁换柱,玩的属实厉害,让江某也是大开眼界。 “恩,现如今颜会首来到栖凤山庄,自然也是为了找你……看来,你果然是中计了。” “哼,颜无双这个女人,貌似忠良诚恳,实则奸诈毒辣。小爷这一次一时不察,被她暗算了而已。待等我伤势恢复,且看我会不会把百珍会彻底搬空,让他们看着空空如也的宝库,泪如雨下!” 西门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快放开我,哪怕不江湖救急,也不该这般落井下石吧? “而且,我偷的是他们的东西,关你什么事?他们想要拿那些东西,来换你的焦尾琴。 “你不会,真打算跟他们换吧?” “换与不换,是江某和他们的事情,倒是不劳西门兄费心了。” 江然看了程天阳一眼,沉默了一下说道: “不过,你既然救了程总镖头,虽然不知道这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次……”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着西门风的后脖颈,另外一只手搀扶着程天阳,带着两个人进了屋。 因为不太放心这西门风,江然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西门风和程天阳都看傻了……因为江然拽出来的竟然是一条锁链! 谁见过出门在外,包袱里带着一条链子的? “这是?” 程天阳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 “当时在奔马县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被锁着的高手。 “这就是那会锁着他的锁链,我看这锁链材质非凡,刀兵难损分毫,便一直留着。 “本是琢磨着,今后找到合适的铁匠,看看能不能融了打造一把宝刀。 “却没想到,程总镖头给我送来了碎金刀,以至于这锁链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锁链缠绕了这西门风好几圈,这才说道: “但是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嘛。” “岂有此理!” 西门风大怒:“小爷我行走江湖,还从来都没有落入这般境地过,你,你放开我,有本事你凭本事抓我,暗算偷袭,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哪里来的英雄好汉?” 不等江然说话,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三个人抬头去看,进来的正是唐画意。 她看到程天阳也是一愣: “程总镖头,你没事?” “有劳厉少侠关心了,尚且还活着……只是此间之事,哎,属实一言难尽。” 程天阳叹了口气,面色并不好看。 江然则说道: “现在不是细说从头的时候,我先出去应付一下颜无双。 “恩,免得让程总镖头难做,你就先歇一会吧。” 他说完之后,屈指点了程天阳的睡穴,程天阳脑袋一歪,顿时软倒在了床上。 西门风瞪大了眼睛: “他还说你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啊,所以不给你一点机会,不然的话,回头你让他给你松绑,你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岂非左右为难?” 江然笑道:“现如今好了,省了你这番念想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唐画意一眼: “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放心吧。” 唐画意点了点头:“有我在,他跑了也得回来。” “……别闹啊。” 江然隐晦的提醒了一句:“有一个厉天羽就够了。” “知道了。”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真啰嗦。” 江然沉默了一下,拿手点了唐画意两下,这才往外走去。 在院子里已经耽搁了一会,估摸着再等一会百珍会的人就该进来了,所以事不宜迟,江然施展轻功往门口找去。 却见栖凤山庄大门之外,凤衔枝和凤夫人已经出来了。 正在跟颜无双说话。 江然听了一会,至此为止,双方说话还算客气。 只是颜无双想要进栖凤山庄搜查,凤衔枝则不愿意。 毕竟这么一大群人,呼啦啦进来了,谁知道都会在家里做些什么? 他们栖凤山庄虽然不如百珍会财雄势大,却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也因此,彼此算是僵持在了这里。 颜无双的表情,也逐渐有些难看: “凤庄主,你们一味阻拦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对你们以礼相待,难道便当真以为,栖凤山庄有资格拒绝我百珍会了?” 凤衔枝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颜会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颜无双听到声音顿时一笑,也没有丝毫意外。 她既然在长青府这么久了,江然今天一来长青府,她自然就有所关注。 知道他身在栖凤山庄之中。 当即抱拳说道: “江少侠,您来的正好,您给我评评理。 “我今日抓贼,好容易找到这贼人踪迹,却没想到,其人狡诈,自罗网之中脱身。 “我一路追其踪迹,终于是寻到了这栖凤山庄。 “料想此人进了山庄也绝不会奉公守纪,定会施展妙手空空。 “这才急切入内抓贼……却没想到凤庄主百般阻拦,当真岂有此理!” 凤衔枝看江然一来,颜无双便满脸微笑,一时之间越发的感觉到江然不简单了。 他年纪轻轻能够走轩辕一刀的师父,又能让堂堂百珍会副会首这般笑脸相迎。 这人……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深不可测啊。 江然则笑着说道: “这么说来,这确实是凤庄主的不对了。” 凤衔枝面色一苦: “江少侠,这……” 江然摆了摆手: “凤庄主莫要着急,其实颜会首说的不错,今日这栖凤山庄,确实是进了贼。” 颜无双眼睛一亮:“你见到那人了?” “见到了。” 江然点了点头。 凤衔枝呆了呆:“真的进了贼?” “如假包换。” 江然正色开口。 “那还请凤庄主行个方便,我将此人带走,也好保栖凤山庄无恙。” 颜无双又开口说道。 凤衔枝这一次是真的犹豫了,考虑要不要答应。 却听江然笑道: “颜会首,江某这头有一个不情之请。” “江少侠有话但说无妨……” 颜无双的话说到此处,那狭长的眉头,忽然微微挑起: “您要说的话,该不会是跟那个西门风有关吧?” “正是。” 江然说道:“此人今夜救了我的一个朋友,两个人这才来到此处。我答应他,只要他还在栖凤山庄,便护他平安,不能言而无信。 “不知道颜会首能不能给江某三分薄面。” 颜无双闻言一愣,一时之间有些莫名其妙。 白日里江然尚且不知道西门风是谁,晚上竟然就护他平安? 凤衔枝也是一呆。 微微沉吟,倒是感觉江然行事厉害。 他坦言相告,乃是以诚待人。 只要那人还在栖凤山庄,便护他平安,却不是打算护他一世平安。 待等那人自栖凤山庄离去,百珍会自然可以寻他。 到时候江然也不会再做理会。 如今却得看看,江然的脸面到底能不能让颜无双退步。 倘若撕破脸皮,那就得各凭本事了。 想到此处,他看向了颜无双。 就见颜无双深吸了口气: “江少侠所说的朋友,可是与他一道之人?却不知道,那人是……” “颜会首可还记得,今日我托付之事?” 江然并未明言。 颜无双当即恍然: “原来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般的机缘巧合,倒是算他还有些运道。” 江然叹了口气: “这一点,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 “罢了罢了,若是旁人的话,这件事情我自然不会退步。 “不过既然是江少侠……这面子我总是得给的。” 颜无双说道: “但是江少侠,咱们可得有言在先,此人在栖凤山庄之内的时间,咱们便只当不见。 “一旦他离开了栖凤山庄,那一应事由,江少侠可就莫要插手了。”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江某在栖凤山庄只是暂住,料想不会耽搁太久。 “一旦江某离开,凤庄主也不会让一个贼,在栖凤山庄多做逗留。” “这是自然。” 凤衔枝当即点头。 “那就好。” 颜无双微微一笑:“那这件事情,就此说定……江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 江然忽然喊了一声。 “江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颜无双似笑非笑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闻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颜会首言重了,在下岂敢吩咐,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想要找颜会首打听打听。” “什么事?江少侠想要打听的事情,看起来还真的不少啊。” 颜无双眉头微微挑起。 说实话,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是不高兴的。 可江然的做法,却又让她生不起气。 这人太过坦诚,易地而处,便能理解他,继而答应他的要求。 可理解是理解,答应是答应,转念一想,又会觉得有些气闷,所以言语之中,也难免少了先前的客气。 就听江然笑道: “这事情料想对颜会首来说不难,是这样的…… “这位凤庄主有一个儿子,先前与江某在秋辞驿借宿,却没想到……” 江然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省去了落星珠,以及万古 末了沉声说道: “敢问颜会首可认识什么名医?可以救治此类伤患? “实不相瞒,凤少庄主为人不错,江某见他如此,实是心头不忍,这才贸然开口询问。” 凤衔枝听到半截,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才知道江然叫住颜无双,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当他说完之后,这才赶紧深施一礼: “颜会首若是识得名医,还请不吝赐教!” “原来如此。” 颜无双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事你若是问旁人的话,大概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不过问我的话,你却是问对了人。 “此地往西北方向走,约莫三百余里处,有一毒潭,毒潭深处有一位神医。 “其人于江湖上名声不显,隐居避世。 “但是手段极为了得,说不得可治疗此症。” “毒潭神医?” 江然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 “好,多谢颜会首,却不知道这个消息价值几何?” 颜无双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两银子?” 江然眨了眨眼睛。 颜无双差点气笑了:“江少侠,你要是这般玩笑,我可不依了。” “好好好,三百两总成了吧?” 江然摇了摇头,伸手要取银票。 就听颜无双哼了一声: “人命关天,自然是三千两!” 江然呲溜一声就把手给缩了回去,回头看向凤衔枝: “凤庄主,您看?” “来人,去账房取银子。” 凤衔枝想都不想,赶紧着人去取。 他儿子现在是关键时期,需得救命。 可是想要救命,也得有人能救才行。 如今正是求医无门,颜无双这消息别说三千两,三万两他们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下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很快就拿着一大叠的银票过来。 颜无双收下了银票,这才看了江然一眼: “不过你们还是得做好准备,这毒潭之内的神医自号毒龙散人。 “其人脾气古怪至极,刁钻无比。 “你们要是想要求他治病,恐怕会被为难。 “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心意诚恳,最终也不难达成所愿。 “另外,你们现如今不能去。 “此人不愿意接待外人,一年只诊一人。 “今年他已经诊过,便是我百珍会的人。 “明年初二登门,是最合适的……到时候毒潭开瘴,正适合寻医问药!” 江然点了点头: “倒是很想跟你说声谢谢……但是一想到你这三千两,就有点谢不出口。” “无妨,银子到了,心意收回去就好。” 颜无双一笑:“告辞。” 说完之后,一挥手,众人便调转方向。 只是百辟没走。 他领着一群人留下了下来,并且挥手之间让众人散开在这栖凤山庄周围。 然后对江然和凤衔枝说道: “二位见谅,这西门风手段了得,轻功高的异乎寻常。 “谨慎起见,咱们还是得守在周围,免得一不小心被此人逃脱。” 凤衔枝连连点头:“无妨无妨,这位小兄弟,要不过府一叙?” “这倒不必。” 百辟说道:“诸位随意就要,莫要在意我等。” “这……” 凤衔枝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随他们就是,凤庄主,凤夫人,咱们进去吧。” “好。” 凤衔枝点了点头,领着自家夫人,和江然一起回了山庄之内。 一路之上,对江然忍不住的千恩万谢,恨不能磕几个头才好。 江然摆了摆手,让他们无需这般客气。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钱可是二位的。百珍会不愧是百珍会,真就死要钱啊。” 凤衔枝苦笑一声: “江少侠有所不知啊,寻常人想要找百珍会钱,都没有门路呢。 “这消息,更不是寻常人能够打探到的,今天要不是江少侠,恐怕这位颜会首也不会卖我们这个面子的。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江少侠。” “凤庄主太客气了。” 江然看了这两口子一眼,这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好似都苍老了许多。 父母爱子之情,真就叫人动容。 他叹了口气: “二位也莫要全都将希望寄托于此人身上,该找的人还得接着找,但至少心里不至于没有底气。 “哪怕这些人治不好,至少还有一位神医可以一试。 “好了,二位前去休息吧,江某还有点事情处理。” “好。” 凤衔枝说道:“江少侠于这栖凤山庄之内,尽管随心做事,不管有什么要求,绝无不允之理。” 江然点了点头,跟凤衔枝两口子分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房间里倒是安静,一进门就看到唐画意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把刀,刀锋架在西门风的脖子上。 西门风使劲抻着脑袋,生怕被这刀子个切了脖子。 程天阳倒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看到江然,西门风便大声喊道: “你,你快点管管这个疯子。 “让他把刀子从我脖子上挪开!” 话音刚落,就感觉刀锋朝着脖子的方向又近了一点,当即赶紧闭嘴。 江然微微一笑,轻轻挥手,唐画意这才收刀入鞘,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睡觉了。” “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待等唐画意走了之后,这才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随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西门风的跟前: “来,喝茶,我们聊两句。” 第186章 四邪宗 “喝茶?” 西门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链,又看了看江然。 江然一笑:“你可以直接张嘴,我来帮你。” “……我还是习惯自己喝。” “那不重要。” 江然起身,端着茶杯来到了西门风的跟前,伸手捏开了他的嘴巴。 西门风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等等等等……你要给我喝什么?” “茶。” “茶是这么喝的吗?” “里面还有点毒。” “一点?” “很多。” “伱放开我,我不喝……吨吨吨!” 灌完了茶水之后,江然这才放开了西门风。 然后拿过了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西门风双眸空洞,好似是遭遇了某种不可想象的打击。 看着江然给自己号脉,则有些迷茫: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给我下毒之后,又打算给我治病?” “没什么,我确定一下,这毒有没有在你身体里蔓延开。 “要是不够的话,我再下点。” 江然说道:“西门兄你神通广大,对于你,我总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一不小心你若是跑了的话,倒是不好跟百珍会那边交代。” “……” 西门风险些吐血。 这什么人啊? 给人下毒之后,还得号脉查看毒发没发作? 至于这么贴心的吗? 半晌之后,江然松开了手,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了,这个毒已经在你身体里蔓延了,对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跟你说一声这个毒……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是出自于百毒门的百毒真经。 “名字很哨,叫个‘千万虫散’。 “其实这个夸张了,没有千万虫那么多。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九种毒和五种毒虫糅合而来的一门剧毒。 “想要解这个毒,也不太容易……首先得知道,配毒的九种都是什么,五种毒虫又是什么虫。 “其后还得拿捏彼此剂量,需得知道,天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 “此消彼长,皆为变化,若是不能通晓配毒之人所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所以,你就算是从我手里逃走了,寻人想要给自己配个解药,那都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然,你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尝试一下。 “万一我在骗你呢?” 江然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看了一眼西门风。 西门风嘴巴到现在都没有合上。 注意到江然的目光之后,他这才喃喃开口: “你们这些人,未免太卑鄙了吧?紫玉葫芦上有诈,喝杯茶都得下毒……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 “哪里好?我就不该信这老头的鬼话,要是不来这里找你的话,我们两个还未必落得这般境地。” 想到悲伤处,他眼眶都泛红了,险些落下泪来。 江然铁石心肠,对此全不在意: “你们两个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的命在我手里。” 西门风大怒:“你以为我是会因为自己一条性命,就对别人卑躬屈膝之辈吗?” “不是?” 江然眉头一挑:“既如此,你好似是没有什么用了,那就可以直接交给百珍会了。” “我是!” 西门风断然开口: “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 “白日里做了大事,拿到的东西,总得好好处理一下。 “当时我刚刚将东西安置好,却忽然听到林中有人狂奔。 “那会已经是晚上了,大半夜的有人在老林子……不对,是在荒山上乱跑。 “这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当时便以为是百珍会的人来抓我。 “便打算偷偷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做。 “结果没想到,来的却不是百珍会的人。 “而是一群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左道中人……他们还抬着一口大箱子。 “箱子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很是珍贵。 “我就动了心思,打算将这箱子给偷了。” 西门风是个贼,而且,一直以来他都以‘贼不走空’来要求自己。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物件摆放在眼前,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便一路跟着这群人,寻找机会。 结果机会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一点。 夜幕之中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扰乱了这帮人原定的路线,让他们不得不暂且退避。 西门风则借此引两方乱战。 他趁机便将那箱子抗走……一路跑出去好几里地之后,这才打开查看。 结果里面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个大活人。 当时西门风就有点傻眼。 贼偷东西很正常,但是偷人就有点专业不对口了。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采贼,而且箱子里的也不是什么‘’,而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 纠结半晌,他本打算弃之不理。 可犹豫到了最后,还是把人给带了出来,毕竟他一直以‘大善人’自我标榜,哪里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结果,没等他把人救醒,就被百珍会的人找上门来。 险些将他们两个一起抓了。 西门风为了摆脱百珍会,就背着程天阳一路狂奔,百珍会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在关键的时候,程天阳醒了。 只是他受伤很重,虽然醒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背后追着他们的是什么人,还以为仍旧是左道庄的妖人。 自己则是被西门风给救下来的。 眼瞅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这般下去有死无生。 程天阳这才提议往栖凤山庄一行。 说是有一位江少侠急公好义,跟他也有数面之缘,如今就在栖凤山庄,当不会见死不救。 西门风暗地里捣鼓东西还行,这正面硬刚,也不是贼的作风。 听到这话之后,当即调转方向,仗着一身绝顶轻功,硬是跑到了这栖凤山庄。 但是因为他身上也有伤势,跑到江然屋顶的时候,脚下就是一软,两个人就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本想赶紧飞身离去,接着去找那江少侠…… 却没想到,开门的就是江然。 一番话娓娓道来,大概其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也有模模糊糊,语焉不详之处。 比如西门风将紫玉葫芦等一类的宝物藏在了何处,他就时而荒山,时而树林,时而矿洞…… 但就整体而言,脉络还是清晰的。 细节方面江然稍微考虑一下,也能够对得上。 便轻轻点头,看了西门风一眼,问道: “你和百珍会有什么仇怨?” “那仇怨大了!” 西门风冷哼了一声: “百珍会为富不仁,天底下穷苦之人这般多,他们却只顾着敛财,从未考虑惠及天下。 “全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行。 “既然天下财富汇聚于一身,我取之反哺百姓,不也是寻常道理?” “……” 江然摇了摇头:“歪理邪说,还振振有词。” “你少来,你跟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西门风冷冷地瞥了江然一眼: “这老头根本就是瞎了眼,还说你是什么好人。 “还急公好义……侠义心肠? “哪有半点?根本就是卑鄙无耻,暗中偷袭的小人。” “没想到,江某的本性竟然被一个贼给看穿了,既如此,那我还是杀你灭口的好。” 江然微笑着伸手按住了刀柄。 西门风咽了口口水说道: “江少侠乃是谦谦君子,料想不会对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下此杀手吧?” “刚才不还是小人?” “我不想死,改口了,行吗?” “……” 江然差点乐了,这西门风的性格,似乎有点无赖啊。 脸皮也是厚,说出来的话,转眼就能吃回去。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又问西门风,可知道今天晚上,左道庄遇到的这批人是什么来路? 西门风想了一下说道: “我看他们应该是落烟雨盟的人。” “是他们?”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 落烟雨盟是十三帮之一。 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那多半也是为了焦尾而来。 而且,别看落烟雨盟这名字听上去,好像还诗情画意的。 实际上落烟雨盟行事霸道,甚至比血刀堂犹有过之。 江然心中思忖半晌,再抬头,就见西门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便轻笑一声,忽然调转刀锋,抡圆了就砸。 西门风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刹那间定住,化为了惊悚,这一刀把子直接怼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他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 “来人。” 江然对着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当即有脚步声急匆匆来到了江然门外: “弟子在。” 江然一挥袖子,房门打开,就见几个身穿血刀堂服饰的弟子,正站在外面恭候。 轩辕一刀虽然是去帮江然办事了,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弟子围绕在江然的小院子周围,供他驱策。 江然也没有把这个当成监视,而且用起来也全不客气: “将这人带走,找一个空房间关起来。 “注意点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趁着他醒过来之前,再把他打晕就是。” “是,谨遵太上帮主令。” 当即为首之人一挥手,就有两个血刀堂弟子将这西门风给架了出去。 待等房门关上之后,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百珍会,奔雷堂,落烟雨盟,左道庄,还有栖凤山庄,听雨楼这样的小门小户。 “这一次的品茶赏琴大会,只怕会真的很热闹了。” 看了一眼仍旧昏睡不醒的程天阳,江然来到他跟前,屈指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 程天阳这才悠悠醒转。 先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江然,一时禁不住咧了咧嘴: “江少侠,你点了我的睡穴?” 江然微微点头: “程总镖头是该好好睡一觉的,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 话说到这里,他便接连咳嗽,一时禁不住蹙了蹙眉头: “今天晚上要不是那年轻人,我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江然笑了笑,知道他还想帮着西门风求求情,也不接茬只是问道: “是左道庄的人出手?” “没错。” 程天阳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说出来不怕江少侠笑话,开始的时候,我竟然是真的没有丝毫察觉。 “一直到他们出手之后,方才认出来,那所谓的周家家主,竟然是左道庄‘四邪宗’之首,‘神宗’博颜!” “四邪宗?” 江然微微沉吟,眉头微蹙: “程总镖头所说的,莫不是左道庄的牛鬼蛇神?” “正是!” 程天阳点了点头: “‘神宗’博颜,‘蛇宗’曲直,‘鬼宗’海淡,‘牛宗’伏魔。 “这便是如今左道庄的四邪宗…… “而这些人里,除了那鬼宗海淡是二十年前方才登临此位,其他三人皆是出道江湖至少三十余年的高手了。 “三十年前的鬼宗,江少侠不知道是否有所耳闻……其人乃是搜神宗余孽,名为廖成峰。” 鬼宗廖成峰! 江然自然知道。 现如今江然经常用的潜影迷神步,便是搜神宗的绝学。 “那这鬼宗海淡和廖成峰是什么关系?” 这江湖上一说到廖成峰,便用搜神宗余孽来形容。 想来海淡应该不是搜神宗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早年间廖成峰之所以能够以‘鬼宗’之名横行于世,也是借助了左道庄的势。 “只可惜,搜神宗得罪的人太多了。 “就连左道庄到了后来,也护不住这廖成峰。 “其人这才绝迹江湖,不知所踪。” “他已经死了。” 江然说道: “前段时日,我曾经在苍州府边上的奔马县与之相遇,此人已经死在了当日混战之中。” 程天阳一愣,微微点头: “死了也好,这些也都是陈年往事,不值得多提。 “此次对我出手的这些人,便是以四邪宗为首,这四位如今已经齐聚长青府。 “同时,还有吴娘子,金三鼎等一干左道庄高手…… “我当时猝不及防,中了蛇宗曲直的【七寸定气指】,一身武功发挥出来的不足半数,再加上他们有心算无心,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 “最终此战大败亏输!” 程天阳说到这里,脸上满是苦涩之意:“天阳镖局号称金蝉 “左道庄非是好相与之辈,多行诡道,防不胜防。 “有心算无心之下,程总镖头落得这般下场,倒也不算什么了。” 江然说道: “程总镖头可知道,你这一单镖中,押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批瓷器。” 程天阳说道: “托付我运送这批东西的人,乃是有头有脸的富商,家底来历清白。 “而周家这边,也是正经的生意人。 “两边我都是相熟的,只是左道庄有换脸之术,以假乱真,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不过若是给我时间的话,回过头来仔细考虑,应该还是能够发现端倪。” 江然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左道庄明明有这样的机会,却还要杀人灭口的原因。 而且不仅如此,西门风的话如果属实,他们似乎还想将程天阳掳走。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目的,就不太好说了…… 多半是跟崇山派有些关系。 不过这不是如今最紧要的。 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左道庄不可能用一批精致的瓷器来达成什么可怕的目的。 江然心中考虑,这批东西要么是被人偷梁换柱,要么就是在正常的镖物之下,另有隐藏……可究竟藏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正想到此处,就见程天阳翻身而起。 江然一愣:“程总镖头,你身受重伤,还是得先休息休息。” “休息不得了。” 程天阳说道: “自我天阳镖局丢的镖,无论如何也得有一个结果。 “而且,周家被人鸠占鹊巢,是生是死,也得有个定论。 “这些事情,我都得去调查清楚……至不济也得把东西找回来,否则的话,没法交代。”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道: “说起来,程总镖头怎么知道我在栖凤山庄?” 分别在城门之前,宁九鸢相约在后,程天阳怎么确定自己会入驻栖凤山庄? 程天阳闻言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得嗡的一声,好似有利箭破空而去。 江然和程天阳对视一眼,当即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去看,就见建筑高处,一个年轻人手持大弓,正伸手取箭。 眸光凝望黑暗,张弓搭箭,箭尖之上隐隐有光芒流转。 待等弓满月,蓦的一松手,那羽箭顿时好似追月流星刹那远去。 就听一声惨叫,自远处传来。 江然和程天阳飞身而起,就见到隐隐有一个身影,自栖凤山边缘跌落下去。 同时又有几个人影,有些慌乱的寻找躲藏之处。 江然眉头一挑: “这帮人是?” 厉天羽低声说道: “江大哥放心,他们不是百珍会的人……我分的清楚。 “这帮人是攀着山崖爬上来的,要么是无生楼的刺客,要么,是另有居心的歹人。” 江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忽然一愣: “吴娘子?” 那人群之中,一个看上去满是风韵之色的黑衣女子站在那里。 遥遥间跟江然对视一眼,江然当即一拍厉天羽的肩膀,伸手指了指那女子: “射死她。” 厉天羽立刻点头,想都不想便是一箭。 只是吴娘子早就已经有所准备,身形一转,便飘然远去。 江然眉头微蹙,吩咐厉天羽一声: “同行的全都杀了。” 话音落下,脚步一点就追了上去。 …… …… ps:py一本书《我都修仙了,你让我参加惊悚乐园》 简介:在修仙界唯唯诺诺,在惊悚乐园重拳出击! 第187章 破招 方才程天阳就跟江然说过。 参与骗杀天阳镖局的左道中人,便有这吴娘子一个。 而吴娘子和金三鼎这两个人,江然先前于奔马县的时候也都见过。 当时左道庄少庄主,聚集一群左道中人,在林中开大会,选举主事之人。 吴娘子技压群雄,金三鼎却是不服,两个人一番争斗倒是一个骑虎难下。 而在奔马县往生谷一战,这两个人不敌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高手,后在混战之中,借机脱身不知所踪。 却没想到,这一次又跟着来到了长青府。 如今见到自然不能放过。 江然脚下如风,就听得身后有破风之声响起,回头一看,却是程天阳。 “江少侠,我与你一道!” 呼啦一声响,一尊法相自他身上滕然而起。 “可是,这般恰到好处的找到江某的位置,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虽然这世上有‘巧合’二字可以解释大多数的状况,而且,这现实里的巧合,甚至比话本之中的还要离奇,不可思议…… 自这城墙开始,再一路追逐,又追出去了将近二十余里。 再看江然又举起了手中碎金刀: 最后这四个字说完之后,江然的法相白光一扫。 紧跟着脚下一点,纵身而起。 “当时我应该跟那西门风说明宁九鸢的情况,只不过百珍会追得紧,到底是有所疏忽了……” “便是不想让我多生疑窦,哪怕最终有所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 “今夜诸位一个都走不了!” 可一直到了现在,江然也未曾听到半点动静。 话音至此,一阵风卷来,周遭迷烟竟然一扫而空。 这人一身铜皮铁骨,方才飞出,只是因为力有不及。 便只好又退一步。 曲直脸色一沉,怒喝一声: “出手,他在窥探摧魂阵的落脚方位!” “江少侠,切记小心!” 江然微微挑眉,当即不再施展手段,打算凑近一些之后再说。 两掌相对,天覆神掌的力道轰然打出。 江然听声变位,又有造化正心经在身,不为表象所欺,当即脚下身形一凝,背脊开合双臂一展,猛然撞出好似蛮龙出渊! 一句话说完,却是不给曲直反应的时间,单掌一起,轰隆隆,正是九重惊山掌!! “奔马县一役之后,少庄主对江少侠万分夸赞,说江少侠有勇有谋,乃是当世俊杰。 “其后三水县传出江少侠身怀焦尾,要举办品茶赏琴大会。 着实是古怪至极。 “名曰【摧魂阵】。 “这么说来,江少侠是不愿意了?” “这巧合未免太过? 只是这烟雾也不知道是如何催出,一出现便是遮天蔽日。 “若非是这迷烟古怪,根本不值一提!” 只因为江然方才所说的三个方位,并非是他接下来要走的方位,而是这三人杀出的方位。 至此彼此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 话音落下,便听得嗖嗖嗖几声响起,迷雾之中便有劲风而来。 曲直的语气很是诚恳,是真的在虚心求教,免得下一次坑人的时候,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江然一愣,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江少侠莫慌,程某来了!” 这几个人身形一震,各自被斩成了两半,跌落在地上。 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冲出,好似一头蛮牛,狠狠冲向了江然。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倏然于天,偶尔却又低沉好似埋在地下。 “这铃声有扰乱心智之能,迷烟藏踪,敌人多半都隐藏在这迷雾之中。 就听得砰砰砰接连三声响。 博颜一笑:“今夜这一场好礼,终究是没能让江少侠满意。不过无妨,今后岁月漫长,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今夜……” “接二连三的巧合也好,破绽也罢,你让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而是以造化正心经,运转大梵金刚诀。 “我左道庄虽然名声不好,却也不愿意这般荼毒旁人……因此,便想请这焦尾琴入我左道庄。 “神宗博颜!” 与此同时,几个左道庄高手也是飞身而起,想要阻拦。 “那可还有其他破绽?” 江然笑了笑: “言重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只要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江某都愿意信任…… 与此同时,两根指头已经点出,却恰好被这法相所阻。 竟然是无一不中。 三个人一人一句,一边将那曲直推了起来。 江然也没有隐瞒。 江然闭上眼睛倾听,这人虽然说话不断,但是声音却是飘忽难定。 “你!” 这一刀乃是惊神刀中的刀法,江然不欲杀人,只想将其逼退。 江然话音落下,却并非是举步向前。 就听一个脚步声他身后传来,声音也随之而起,是程天阳的声音: 正是那头蛮牛! 好在山壁之上,多有借力之处,这才不至于一跃而下的时候,直接摔死。 只是对面这人于此道也是极为精深,因此本身并未被江然的蛮龙劲破开架子,虽然伤了却也不重。 “程总镖头,你有伤在身……” “看来少庄主所言不虚,如今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程总镖头不愧是程总镖头,金蝉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左道庄的一门诡阵。 “品茶赏琴大会就此作罢,不知道江少侠以为如何?” “只不过,就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们动手的速度也很快。 身形冲破迷雾,探手一拿便已经拉住了程天阳的手腕,一甩手将其拽到身后,再飞出一掌。 蛮牛和蛮龙骤然相撞,顿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听程天阳这么说,江然也就不再多劝。 江然轻笑一声: “我这边刚刚击退那蛮牛,不等我趁势追击,你就‘受了伤’。 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迷雾之中狂奔,伴随着一声铃声响起。 三道身影便是如何来的又如何回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外衫,再看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吴娘子: “你不是吴娘子! “伱是什么人?” “为什么?” “江少侠果然聪明,因为知道你聪明,所以尽可能不给你和我多接触的机会,免得让你看出破绽……可是,为何你仍旧能够早有提防? “你提防的到底是我,还是这江湖上所有人? 五指如钩,探手一抓。 “见过江少侠。” “这小子武功高的不像人,咱们几个也算是积年的妖怪了,竟然没有他的一合之敌…… 周遭那声音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反正江公子如今已经进了摧魂阵中。 就听程天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少侠小心,你可曾听到铃声?” “这不是破绽吗? “方才踏入这摧魂阵之中,你清晰的知晓我的所在,并且可以畅通无阻的朝着我走过来,这算不算也是一处破绽?” 曲直脸色顿时一变,只觉得一股反冲之力顺着指尖,直入心头。 曲直眉头紧锁,伸手在脸上一抹,揭开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孔: “你该不会什么人都不相信吧?” 话音至此,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二位不必这般紧张。 “ “你说得轻巧,他未必愿意让你走。” “之所以提防你,是因为你的破绽太多了。” “但发生的多了,总是不得不让人多做思量。 以至于这人头也不回,就凭借一身蛮不讲理的内力,将那三个人打的倒飞而去。 “好一个九重惊山掌!” 随着声音一看,就见一个怀里抱着好似烟筒一样东西的程天阳,正大步流星而来。 江然一甩袖子,嗡嗡两声响,飞出去的则是两枚冷月钉。 这等境况之下,他岂能安枕? 栖凤山山不算高,更不大,但摔死个把人那是轻松至极,而且山形笔直如刀。 这声音清脆悠长,不似是寻常风铃传出。 “程总镖头稍待,我去杀了他,然后带你从这阵中脱身。” 而且,程天阳说,这迷雾之中当有隐藏人手。 江然点了点头,意识到程天阳应该是看不到,便轻声开口: “程总镖头多留神……” 他这一门七寸定气指,不仅仅可以截人内息,断人气脉,让对手一身的内力发挥不出来。 江然一愣,猛然抬头一刀横切。 “……他们说的对。” 一瞬间,好似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点出了那两根手指的人,看着这手指头,又看了看江然,语气之中很是诧异: “在下和程总镖头在城门前分开的时候,尚未明确下榻之所。 吴娘子则头也不回,只是一味的狂奔。 而且,为了这一趟镖,他带着的所有弟兄全都死绝了。 “咱们也都是佩服的……只不过,焦尾琴乃是重宝,寻常人得之是祸非福。 江然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便是神宗博颜?” 只是吴娘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抖,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冷月钉的袭杀。 “程总镖头身受重伤,跟着我一口气跑到此处,却没有半分发作之态。 听到这两个字,曲直脸色一变,当即不想再动,可是眼看着碎金刀杀来,若是不动,那就只能等死。 程天阳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子恨意。 江然环目四顾,却什么都看不到,便索性闭上了双眼,侧耳倾听。 此时听那人说完,便也是一笑: “在下还是 “你不是程总镖头吧?你是蛇宗曲直?这一指……便是你先前与我所说的七寸定气指?” “破绽?愿闻其详。” “你还不如说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焦尾来。” 江然的手里,只剩下了一套黑色的外衫。 却不想他这一步落下,江然也跟着走了一步,与此同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碎金刀。 他话音落下,江然便听得‘叮’的一声响。 江然这一门武功,在他看来很是类似于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 可自己运功至此,为何这护身法相,没有半点波澜? “久闻江少侠武功高明,奔马县一役更是让我左道庄大败亏输,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这正是你最好的偷袭时机。 一把便已经捏在了吴娘子的后心之上,却只觉得掌中一松,面前之人便好似一道黑影,以一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古怪身法自江然手中脱身。 此言一出,江然只觉得地面忽然轰隆隆巨响。 一个让江然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一个老头的口中传出。 却不想,这刀芒自这人身上扫过,其人身形未变,不见血,不见伤,竟好似只是一个幻影。 “而方才我将你拉到我的身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追杀方才杀你之人。 “所以,江某也是算准了这一刻,让你……原形毕露!!” 蛇宗曲直,顶着程天阳的脸,却做出了程天阳绝不可能做出来的精明表情。 罡气自此而散,却不知道为何,硬是无法推开这迷雾。 毕竟江然一身内力,又有蛮龙劲的支撑,这膂力一道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是天下难觅其匹。 “这便好似你们对天阳镖局所做的那般,不等程总镖头发现周家的问题,就狠下杀手,确实是凌厉无比!” 正要进步去追,就听程天阳发出了一声惨叫。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探手便去取江然脖颈大穴。 “难道是因为开口说话分了心?” 迷雾之中此时也有一掌探出。 “再来啊!” 江然和程天阳则转眼之间来到了栖凤山边缘,目光一探便飞身而下。 江然却是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三掌,口中还不忘说道: “火丁,天亥,风巳……你们以为我在窥探你们的摧魂阵? “这阵法不过是以八卦为形的一座普通阵法而已。 两掌一触,程天阳便是身形一晃,嘴角有鲜血渗出,却听的砰砰砰数声响自曲直胳膊上爆开。 “听到了。” 这一点却是当不得假。 江然眉头微蹙: 正是大梵金刚诀,三相之中的金刚不破! 本是要将其一刀两断。 江然心头微微一愣,连忙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觉得眼前隐隐有强光一闪。 江然人在半空之中,四周都是浓烟看不清楚环境,无法准确拿捏所在位置,只能重新落下。 金刚不破施展之时只防不动,七寸定气指并未被曲直拿开,彼此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陷入了僵持之中,那就干脆说说话好了: 再发足去追,双足踏过千家万户的屋顶,转眼来到了城墙跟前,纵身一跃借力几次便跳过了这城墙。 江然却不打算与之多说,就听嗡的一声,一抹刀芒破风而去。 心中这般想着,却还是开了口: “但是程总镖头为何能够这般准确无误的知道我就在栖凤山庄? “知道我在栖凤山庄,倒也可能是从宁九鸢那边推论而来…… 当即不敢继续强行运功,脚步一点,便要脱身。 江然轻轻一挑手中碎金刀,刀芒一起倏然斩下! 迷雾之中顿时有个身影跌跌撞撞而去,口中艰难发声: “好强的掌力……” 可怜曲直,前有江然,后有程天阳。 江然当即止步,朝着程天阳所在方向赶去: “程总镖头莫慌,江某这就来助你!” 就见一道身影一触即溃,整个人倒飞而去。 背对着江然这人,轻声开口。 曲直的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三道身影与此同时横跨虚空,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毕竟对于程天阳来说,这镖物远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 可当他看到江然面前的曲直时,却也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什么人?” 身形更是被打的倒飞而去。 曲直点了点头: 挥刀劈砍,口中却说道: 两个人飞身落到屋檐之上,抬头去看,那吴娘子身形已经极远。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抬头看向了江然的法相。 “泽辛!” “无妨,老夫方才也见到了那吴娘子,若是能够拿到此人,说不得便可以寻回镖物。” 下一刻,无数烟雾自四面八方而起,遮天蔽日! 江然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运转造化正心经抑制住自身呼吸。 更重要的是,对于护体神功也有着极大的影响。 “所以江少侠此行虽然大公无私,却也有可能给人招灾惹祸。 然后就听江然一笑: “山寅!” “先前少庄主便说过,奔马县内,得江公子恩情不浅,此番相报还请江公子莫要嫌弃……”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程天阳,以及他的手指头: 彼此之间距离已经极近,就见江然脚下一闪,身形刹那明灭,再一展便已经到了那吴娘子的身后。 只是身形刚刚跃起,就见一抹金光横扫当空。 稍微一选,便是单掌一送,迎向了程天阳的九重惊山掌! 只是江然知道,这人虽然是飞了出去,但是伤势并不严重。 唯有时而传出的铃声映入耳中,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却也在造化正心经之下,恢复清明。 只是他脸色苍白,看上去颇为虚弱。 可让江然万万意想不到的情况就在此时发生。 这人单手一横一探,竟然自江然刀锋之中纵过,直取江然咽喉! 惊神九刀,竟被此人破了!? 第188章 初七 自江然身怀内力以来,惊神九刀屡建奇功。 纵然是面对深谙【三九算经】的天机书生诸葛明玉,江然也未曾落入丝毫下风之中。 反倒是因为惊神九刀刀法繁复深奥,以至于三九算经都无法算尽其变,引得诸葛明玉引颈就戮。 久而久之,江然甚至以为,这惊神九刀已经是天底下的不败武功。 却没想到,今日一着不慎,竟然被这人一招破开了刀锋,爪子已经到了咽喉之前。 这电光石火之间,可谓是惊险至极。 江然猛然深吸了口气,稳定住了心神,让自己处变不惊,同时身形一展,步子一震! 轰然之间,一股冲天而起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便好似是圣人临凡,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顶礼膜拜! 此为【浩然行】,乃是一门奇妙步法,神与意合,如圣人临,震慑八方宵小。 一步踏出,却是让那只手在靠近江然咽喉的刹那,下意识的一顿。 只是这一顿之间,江然手中碎金刀一闪,刀锋划弧,就要取走此人的一条手臂。 她面若桃李,眼神有些朦胧的说道: “这高歌似乎比纵意,还要烈一些……我怎么,竟然隐隐的有些醉了呢?” 只是随着十月初八临近,江然也逐渐清闲不起来了。 “这便是所谓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却又如何能够强求呢?” “你我都无前后眼,往前五百年,你我皆知,往后一时一刻的事情,伱我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江然这一段时日,过的也还算清净。 寻常的江湖人有栖凤山庄拦下,高明一些的有血刀堂等着,再有高手也得过轩辕一刀这一关。 唐画意拿过来闻了闻,眼睛一亮: “高歌?” 言说至此,他飞身而起,眨眼远去。 …… 他毫不客气的别过了脑袋: “你喝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江然亲自改善的千钧不破七星刀,让轩辕一刀大开眼界。 “他的刀法,这二十年来我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刻苦钻研,寻求破解之道。 全然没有那日马车之中,牛饮之态, 略作思忖之后,她说道:“千蕴山庄是何模样,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他们家传的【酒神诀】可是一门极为了得的内功,据闻,修行这门武功,需得饮酒,饮酒越多,内力越深。” 当程天阳有所决定的时候,江然便也只能站在这里,目送他渐行渐远。 唐画意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微微一愣:“程总镖头这是?” 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双眼迷离的看着一个男子,那自然是会让人心神荡漾。 “纵然是有些心眼,也不至于这般深沉。 低头一瞅,本以为还得辣辣眼睛,结果就发现,怀里这人的容貌,已经变成了唐画意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哦?” 唐画意得意的哈哈大笑,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摇摆了起来。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江少侠,你我就此别过,我还要去追寻他们的踪迹,想办法找回那批东西。” “恩?” 良久之后,方才长叹一声: “倘若当时便能救醒古大侠,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们,或许便不会死了。” “还不到一杯。” “我哪知道……” 自上次江然帮着凤衔枝问颜无双名医的事情之后,凤衔枝感念江然的恩情,对江然恭敬有加,态度虽然不能跟轩辕一刀这个徒弟相比,却也是但有所命,绝无不从。 “我其实并非是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感慨。 …… …… 这时日说慢的时候,总是叫人度日如年。 可是这千钧不破七星刀的 “纵然是终日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未必能够尽数了解。 对视一眼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等……擅作主张,还请少庄主责罚。” “只要你是你,其他都无所谓。 …… “你得问心啊…… 十月初八就在眼前,城内多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中人,长青府衙这边都紧张了起来。 江然闻言一笑,随手给她倒了一杯酒。 江然白了她一眼,随手把玩了一下腰间悬着的那枚玉佩。 可惜,这些人不等血刀堂的弟子打发,就被栖凤山庄的人给摁住了。 唐画意撇了撇嘴:“你到底在想什么?是紧张,还是不安?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两天你忙忙碌碌的,好像也不全都是为了落日坪上的事情……总感觉,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他们有各自的目标,也有自己的目的。 唐画意撇了撇嘴:“其实我本以为,你这人的心思应该会比较简单的。虽然你师父五毒俱全,不是什么好人,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但是你终究自小开始,便少有接触那些心思真正险恶之人。 余下的所有精力,就全都放在了武学和阵法之上。 他不在意明面上的名分,但是一来想要托付一身衣钵,从而不让自己的一身所学断了传承,二来也是为了血刀堂寻一个依仗,不至于在自己百年之后,血刀堂无人主事,最终消散于江湖。 想来是趁着两个人交手的功夫,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四邪宗对视一眼,躬身一拜之后,也各自转身离去。 唐画意咧嘴一笑。 …… 江然微微皱眉,看着手里的鼻烟壶,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顿时一愣,再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上,这黑色的粉末让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这是……” 她酒量确实不大,却也有借酒装疯的嫌疑,身形一靠,便要钻进江然的怀里。 “不过啊,无妨啊,你想做侠客,就做侠客,你想做恶人,就做恶人。 “焦尾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懈怠。 目光再于周遭扫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那四邪宗的踪迹。 轻轻晃动葫芦,偶尔打开,喝上一口。 江然闻言也不再劝,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按照某一个人的心意去活。 但是当知道江然有个弟子名叫轩辕一刀的时候,各个如丧考妣,不可思议之后,便是黯然神伤。 “你要成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我就……我就做你的刀,斩尽天下恶。 江然脸色一沉,此人轻功了得,这一招鬼神惊只怕难以真的损伤他什么…… 便在这样诸般事物之中,时间悄然来到了十月初七。 江然自问,当真是无福消受。 而救助古希之的事情,程天阳当时也在场,所以他是知道的。 “千蕴山庄啊……” 道无名更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江然知道他心中盘算,自从这千钧不破七星刀交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头打的什么鬼主意了。 可当江然的话说完之后,程天阳却是呆在了当场。 “想走!?” 轩辕一刀的性子其实很纯粹,这一生并无伴侣,膝下也无子嗣,一辈子全都奉献给了血刀堂,方才做到了这十三帮之一的位置。 “至不济,也得找回押送之物。 “我未曾识破他们的把戏,被蛇宗曲直偷袭,一番乱战之下,勉强脱出重围稍作调整便打算继续追查这帮人的踪迹。 唐画意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玉佩,哼了一声,说道: “更何况你还是从我师父口中了解的我…… “这江湖风雨,皆从利中来,恩怨厮杀,也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全都是为了侠义二字。” “因为这内功功力增长,需得饮酒不醉方才可以做到。 “却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好似积年的老怪物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叫人猜测不透。” 唐画意闻言,忽然起了头,看向了江然,她的眸子仍旧不太清醒,努力的看着江然的双眼,然后伸出手来,拖住了江然的脸。 而到了这会,整个长青府内,也是热闹了起来。 “有此物在手,锦阳府的大事更多了几分把握……尔等今日擅作主张待等此事之后,回到左道庄亲自去跟我爹领罚吧。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脸颊已经微微染霞,双眸有些迷离的看了江然一眼。 “可纵然到了今时,竟还是破不了…… 江然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就发现唐画意两手使劲揉搓了起来。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是,江少侠怎么会在此处?又如何跟左道庄的人发生争斗?” 神宗博颜赶紧自怀中取出丹药:“少庄主,您快服药吧。” “江少侠,你我静待来日吧!” “……程总镖头有所不知。” 这些事情,旁人也都不能给他做主。 江然本来还想去追,程天阳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同时,这些时日以来,也经常有人夜探栖凤山庄,想要探探江然的底细。 正想着如何回答,就听唐画意说道: 然后就看程天阳站定身形,忽然自怀中取出一物,一甩手扔向了江然。 程天阳叹了口气: “江少侠言之有理……只是,程某这心头,哎。 回首过往,江然初入苍州府,若不是先去找老酒鬼,而是找地方把奖励给领取了。 江然曲臂一拦,以坤字十三疯魔爪去抓着人的脚踝。 江然却还记得房间之外,唐画意说的话。 “惊神九刀……好一个惊神九刀!! “咳咳咳!!” “我于周家送镖,却没想到,这周家被人李代桃僵,鸠占鹊巢。 可要说快的话,却又眨眼如飞。 更不愿意让江然在他府上的时候,被这些江湖人骚扰。 江然便将古希之醒来之后,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程总镖头你如今身受重伤……” 得知江然身在此地的时候,各个眼睛闪烁好似看到了未来的荣华富贵。 “这是这单镖里,我唯一抢回来的一件东西。 “寻常的酒,可不入我的口。” 程天阳说到此处,躬身一礼,转身远去。 这玉佩挂在此间,他时而把玩,让这玉佩越发晶莹,只是偶尔看着,也会睹物思人,想起初见之时,那一身狼狈的叶惊霜。 既是喜悦,又是失落。 江然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陪我喝一杯?” 江然一时面黑如铁,正要开口,唐画意的手指头,却从他的脸上,一点点的划到了他的心口: “……” 江然轻声一叹:“现如今,放眼江湖最让我感兴趣的地方,便是千蕴山庄了。却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江然手中碎金刀骤然一劈! 无声无息之间,一抹刀芒奔走若飞,随着那人影一起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是夜。 江然微微点头,来到了程天阳的跟前: 如今却在江然的指点之下,在刀法上又有了一番进境,这却是轩辕一刀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事情。 江然一愣,他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更非君子,可要说是坏人,未免也是牵强附会。 却是慢了一步,就听啪的一声,江然的手跟此人的鞋底一触,撕拉一声,这人的靴子当即崩碎,整个人却借着这力道飞身而去,口中轻笑一声: “惊神九刀,不过如此。 “我不能与此久留,以免……哼。你们……依计行事!” “终日饮酒养量……倒也是颇为艰难。 再去唐府,那结果也会不同。 “二十年……二十年前,那人闯入我左道庄,杀人无数,无人能挡,硬是夺走了我左道庄至宝扬长而去…… 江然心头一动,当即袖子一甩,身形再一晃,便已经到了房间之中,关上了房门。 阮玉青偶尔出门,也遇到了不少的旧识,更有不少人前来栖凤山庄拜访。 “这两个字,注定与你无缘。” “左道庄若有所谋,此物说不得可以帮着江少侠整理一番思绪。 唐画意说到此处的时候,便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这夜下秋风凉意甚浓,你没事不在房间里休息,静候明日大会,怎么在这里喝酒?” “这批物品,数量不小,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会有大祸!” “……江……咳咳,江少侠……” 失落之后,倒是开始认真跟江然讨教武学。 而且,听他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位左道庄的少庄主。 “这份伤势,远不如心头之苦。” 唐画意一边随手将单刀放在桌子上,一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感觉你好似有些心事?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这一场可是你自己撺掇起来的,明天这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全都是过来看你表演的,你要是紧张登不了台,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那少庄主低头看了看掌中鲜血,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世上之事,也总是这般阳错阴差,让人事后回想,总觉得心里难受。 江然眼睛一亮:“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武功?为何我早不知道……” 总有些事情,是旁人左右不得的。 江然便在这没事跟阮玉青下下棋,喝喝茶,和轩辕一刀研究研究刀法,和唐画意斗斗嘴的日常之中,慢慢的度过了几天真正的清闲时光。 “但若是清除其源头,这迷烟便会消散的干干净净。 “我为他刀气所伤,这伤药难以尽解,不过想要杀了我,凭这些还不够……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得问问,自己的心…… 江然随手接过,却是一个鼻烟壶。 “听到江少侠的声音在阵内,这才开始想方设法的破阵。” 哪怕对于他心中这小盘算并无影响,却也难免有些失落之情。 “程总镖头今日是去了何处?” “请。” “这相隔数重天地,你又如何能够真的如你所想那般,对我知之甚祥呢?” 虽然说是把事情全都交给颜无双那边去做。 程天阳苦笑一声:“如假包换。” “少庄主!” 只是当看到这 只可惜,他于阵法一道天赋有限,总是被静潭居士嘲讽。 江然也没回头,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你要是……你要是成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那……那我也跟你狼狈为奸,杀尽天下侠!” 江然的脸给她揉搓成了各种形状。 然而此人手段古怪至极,他顺势柔臂,身形随着刀锋一滚,两足飞起同时取江然面门。 但是该挑选的东西他也得挑选,落日坪也得跑两趟,桌子该如何布置,怎么样展示焦尾琴,江然的坐席在何处。 他说着话,将手里的烟筒放下: “摧魂阵的迷烟,是他们特制的。起阵之前,将这些烟筒藏在地下,只需扯断线头,这烟雾便滚滚而来。 …… “纵意高歌,当真是好酒。” “每个人酒量都有不同,越烈的酒对酒神诀内力增长就越强,可是这般烈酒,有些人只要喝上一口,便要昏昏欲睡,又如何练功? 这才拜自己为师,好达成这两个目的。 回头看了他一眼,江然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程总镖头?” 江然轻轻摇头: “这才寻来了此处……方才我来晚一步,到来的时候,摧魂阵已经起了。 九月余下的几日,便好似是乘上了飞梭,转眼即过。 “你不是到现在都很孤陋寡闻吗?” 江然差点吐了…… “其实,这么多年刀尖舔血,生生死死的早就看的差不多了。 “所以,为了培养门人酒量,千蕴山庄的人,自小开始,便得泡在酒缸之中。 冷风萧瑟,一处无人山坳之中,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可是,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这般看着一个男子…… 江然眉头一挑: “为何要为我做到此等程度?” 江然闻言一乐:“那你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为何说,侠义二字与我无缘?” 少庄主脸色一白,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过今夜,我到底是唬住了他。” 可是,这人生又有几个是可以站在上帝视角,纵览全局利弊的? 当日江然不知道唐府之事,今日不知古希之有要事相告,都是一般道理。 四邪宗皆在那人身后,听得这声音,各个脸色巨变。 “本以为这件事情是大海捞针,却没想到……咳咳……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他们的痕迹。 待等他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一道人影缓步而来,程天阳眉头紧锁,凝望地面脚印,最后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追了上去。 栖凤山庄之内,江然把玩着手里的酒葫芦,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向天上的一轮弯月。 唐画意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乎有点舍不得喝。 “不过酒神诀虽然厉害,但是想要修成,却也没有这般容易。 “料想若是我生在这千蕴山庄,只怕便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弟子了。” 程天阳躬身一礼:“告辞。” 唐画意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在江然的胸前蹭了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好……都好……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一直到我死为止……” 有鉴于本章的内容争议较大,我考虑一下增加了一段内容,其实也是把后面要写的内容,提前写出来而已…… 第192章 前文已修 前文已修 最近一章的外容引起争议较大,所以他在原有基础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增加了一段本来打算放在后面写的外容。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很请见谅。 嗯,夜深了,打扰大家了。 第189章 大会 “还真的是不胜酒力。” 江然看着怀里直吧唧嘴的唐画意,一时之间有些无奈: “高歌纵然是烈了一些,你也不过就只喝了一杯而已,竟还说起胡话了。” 看她这般模样,江然也不能将她送回房间。 便只好放在了自己的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之后,就坐在一旁。 偶尔看她一眼,却又不知道为何,忽然想到了唐家那一夜。 白衣女子,月下抚琴,抬眸时那满眼星辰…… “唐诗情……” 江然轻轻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就听得风声呼啸。 一低头,就见唐画意狠狠地打了个滚,把脑袋冲着外面,一条腿在床上,另外一条腿差点把江然踢飞出去。 最后趴在那里,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你放屁!” “如今拖着这病体,也来凑热闹。也不知道,他寻这焦尾,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皱眉环顾四周,还伸手用那手帕扫了扫: 人一多,话就多,说着说着,就是话不投机。 其后多数矛盾,也都是因此而起。 江然摆了摆手:“你稍安勿躁……恩,我看到阮姑娘了。” 坐在这里那人到了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是谁,当即想都不想,飞身便要去抢那琴匣。 这人眼珠子一转,脚下一点,飞身来到了大锅边缘站好,就去解腰带: “今日聚集于此地的诸多高手,让你们来得晚,且看老子给你们的茶里,加点作料……” 可实际上,那也是因为秋辞驿的分为太过诡谲。 “有的是独来独往,有的是三五成群。 有的人是为了示好,有的人则是形势所迫。 “这件事情说来倒是咄咄怪事,血刀堂行事素来霸道,却不知道为何竟然跟这江然结缘。 “明天,就是初八了!” “奇怪的事情?” 那人闻听此言,脑门上全都是冷汗,连忙翻身跪倒: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我本道那江然,初出茅庐,名声不显,哪里知道他竟然会将此事托付百珍会? 唐画意在边上打了个哈欠,瞥了江然一眼: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恨不能不死不休啊!” “你这话可别说太早……听说大先生已经亲口说过,江然所学的刀法,正是惊神九刀。” 只是这坐席位置,也是争得厉害。 江然负手而立,站在高崖之上,混迹人群之中,看着这乱糟糟的品茶赏琴大会,轻轻摇头: “而这事情的开头,好似是在一个叫做秋辞驿的地方,轩辕一刀前辈和江然比武,却被江然一刀折服,从此甘心拜师,侍奉于江然左右!” 栖凤山庄安稳至极,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跟江然同塌而眠。 “方才那人吓尿了裤子,那尿痕拽出去老长了……” 唐画意看到这里,禁不住笑了笑:“可惜,她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这般模样,在你面前却不是的。 总归来讲,随着东方日出,这小小的落日坪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更在意的是如何才能够得到焦尾。” “看我不跟你拼了!!” “此间布置尽数交付于我百珍会处理,伱来的倒是早,却不好好等着大会召开,竟然欲行不轨。 他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了山崖一侧,那边架起了一口大锅。 “可不敢胡言乱语,若是被会首知道的话……” 日头一点点的拔高,整个落日坪上,逐渐的人满为患。 “也不知道这传闻如何发出?真就不可思议!”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又岂能到了这会,方才被人抢了? “更何况,其人有血刀堂护身,轩辕一刀可是好相与的?栖凤山庄也绝非泛泛之辈,有他们在,谁敢强抢焦尾?” “你要与我同坐?” 而到了这个时候,慢慢地来的人也就多了。 给她掖了掖被子,江然便起身来到另外一处坐下。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骚气?”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江湖奇闻。 莫流落地之后,又惊又怒的看向了阮玉青。 “你明知故问!” “……这不一样啊,咱们和阮姑娘历经生死,乃是患难之交。 他还是决定壮起胆子赌一把。 但是江然一直到此时,仍旧未见踪迹。 一直到那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江然微微一笑,没有作答而是一探手,拿出了背后的琴匣。 唐画意顺着他目光看去,眉头微微扬起: 江然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多大的人了,睡觉竟这般不老实?” 当即有人上前一步,一伸手便按在了这人的小腹之上,那人顿时惨叫一声,口喷鲜血。 “嗯”了一声之后,江然轻轻点头。 甩手之间就给丢了出去。 他说到此处,伸手一指,阮玉青已经在落日坪上现身了。 “混账话,你们若是不说,谁能知道?” 相比起和江然一起睡,更害怕让她一个人在那种环境之下睡觉。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 “需得知道,生死事小,脏乱事大! “真真岂有此理,脏煞人也!” “该不会是路上被人围追堵截?不等上山,焦尾就被人给抢了?” 眼眸余光却捉到了几点星芒,正要伸手去抓,那星芒一定落在了身上。 却只觉得腰间一紧,低头一看,腰带被人一把抓住,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给举了起来,反手按在了茶案之上。 身边当即有一人指着地面说道: 目光却又在场中另外一人身上看了一眼,却是一路跟到了长青府的满盛名。 一人一匣呼啸而出,朝着整个落日坪中间偏上的一处大石飞去。 太过分的,比如要往锅里尿尿那位,就直接废了武功,扔到了落日坪下。 一时之间打的周身颤抖不休,嘴里鲜血狂喷,整个人更是被打的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山壁之上。 “这阮姑娘,还真的是……冷美人一个啊。” 紧跟着内力一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飞而起。 缓步入场,却已经没了座次。 也有人想要捣捣乱,干点什么事情,结果不等真个出手,就被百珍会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说,今日易地而处,你是那莫流,她还会这般对你吗?” 说到此处,更是脸色大变:“难道是……” “本以为能趁着这大会之时,狠赚一笔……却没想到,江然这厮,竟然这般小肚鸡肠。 阮玉青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那人的跟前,反手便是一掌打出。 有趣的是,还有那种彼此为仇敌的。 嘴里嘟囔着,却不等腰带解开,就听得破风之声阵阵而起。 只等着下一波倒霉蛋的到来。 来得晚,武功高的,看前面有个无名小卒端坐,成为了那座上宾。 而那人口中惨叫连连,不住的喊着饶命,一群人也是好不动容。 慢慢的,坐席就开始不够用了。 阮玉青却是一身清冷,满是生人勿近之意。 落日坪边缘就见人影一闪,一人飞身跃上。 她一现身,顿时引来众多目光。 举目望去,满是桌椅,茶香缭绕。 连人家一掌都接不住,哪里还有颜面在这里坐下去? “这江然怎么还没来?” 此人既是江然,那被按在茶案上的那人背后的,莫不就是焦尾琴? “我……对你做什么了?” “哼!” 到了此时,他脚下一挑,琴匣当即飞起抛向高处。 阮玉青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瞥了瞥跟前的茶具和茶杯,微微沉吟,顺手将那茶杯扫落一旁,又把茶壶里的茶给倒掉。 下一刻,就被两个人架住拖走。 “就是,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是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彼此前后,好似一家人一样,谁要敢当着血刀堂弟子的面,辱及江然,便好似骂了他们的亲生父母一样。 “你!你红口白牙辱人清白!” “自昨夜开始到现在,想要捣乱的人,已经出现了十几波了。 这些人有的老老实实的寻一个地方坐下,等着大会开始。 此时自然是免不了小小的质问一番。 “放屁,那江然自三水县开始,便带着这焦尾横跨江湖,一直来到这长青府下榻在栖凤山庄之内,这焦尾都好端端的被他背在身上。 “你!” 莫流一呆,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当即反手一掌送出。 闻听有声音呼啸而至,连忙抬头,顿时吃了一惊。 “明明不差钱,却偏偏不愿意钱。 整个过程半点手生也无,显然不是 寻常一点的,倒也只是教训一番,让其不敢妄为也就差不多了。 阮玉青闻言看了这人一眼,双眸开合之间,好似有剑意于眸子里凝聚。 “他身上的毒,前段时日发作的越发厉害,甚至都下不了床了。 就见一个长条匣子破空而至,身穿青衣,腰间悬着一块叶形玉佩的年轻人,一手按刀,一手背负在身后,飘飘然随风而至,发丝飞扬之间,便已经到了那大石跟前。 江然笑着说道:“你放屁的声音特别大,你知道吗?” “会首啊,这是拿着一千五百两的银子,操着一万五千两的心啊。” 话没说完,就听破风之声传来,再抬头,身边已经多了几个穿着宝蓝段子服饰的年轻男女。 赖她什么都好,怎么能赖她放屁声音大呢? 而且,睡着了这也控制不了啊: 莫流脸色阴沉,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哎呀,不好,这岂非让我等,与这十二天巧,失之交臂?” 对视之间,让对面说话这人,如刺在背。 “老子不是武林盟主,但却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莫流则心头一紧,心说这女人好深厚的内力! 当即干笑一声: “这……正是!” 待等跌落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嵌着几枚东西,伸手想要取下,却又疼的龇牙咧嘴。 “这是……算盘珠子?” 抬头看向窗外娇娇月光,满天星辰,轻轻出了口气: “好了好了。” 当即脸色一变,足下一点飞身而动。 “晚了。” 轻笑一声: “有劳诸位久侯了,在下江然,见过在座的各位江湖前辈!!” “是!” 为首一人拿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瞥了这人一眼: “放肆,江少侠于此召开品茶赏琴大会。 根据情况大小做出处理。 至此,江然一抬手,焦尾琴的琴匣落在掌中,被他放在那人背上。 阮玉青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整个人死命的挣扎,却偏偏动弹不得。 唐画意吃了一惊,难道自己酒醉之后,借酒装疯占了江然好大的便宜? 可惜啊,昨天晚上的事情模模糊糊,都想不起来了,这让自己以后如何回味? “你啊……放屁咬牙打呼噜,一样你都没落下,这不奇怪吗?” 这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不少人站起身来。 江然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你指什么?” 一人先来,闹了点事情被百珍会给教训了,待等仇敌一到,便挑唆其人闹事,待等百珍会的人出来将对头教训一顿之后,这才抚掌大笑。 直接给打出去三五丈远。 “我杀了你!” “你找死!” “侥幸能活,那是老天爷恩赐,若是不能活,便是老天爷也懒得救他,自是顺诚天意。” “放屁放屁!轩辕一刀是何等样人? “放眼天下,又有什么人会被血刀堂放在眼里? “这江然就算是学了当年名震江湖的惊神九刀,也未必能是轩辕堂主的对手,更何况拜师?” “说是这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前辈,拜了江然做师父!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忍住笑意,该打扫打扫,该收拾收拾,还有的往那大锅之中添水,免得给煮干了。 后来者有的站在当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飞身到了山崖之上,居高临下,也有的就挂在树上,待等江然现身。 “品茶也好,赏琴也罢,他们其实都不在意。 “当真找死!” 这里也有一个座次,如今正有人于此喝茶。 “来啊!” “阮姑娘对于旁人的规矩,自然跟咱们是不一样的。” 唐画意撇了撇嘴:“你也该现身了吧?局面至此,差不多可以稳定了,现在,该是你表演的时候了。我就在这里盯着,有什么问题,照应起来倒也方便。” 只是阮玉青掌影飘忽,并非是什么人想接都能接得住的,莫流只觉得眼前一闪,再低头,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 “我可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倒是你……一杯酒就倒也就算了,这一晚上我都不得安生。” 江湖中人话不投机,自然是拳脚说话,最后叮叮当当打成一片,各自鼻青脸肿之后,这才算是消停。 不少男子更是两眼放光,却又担心被阮玉青注意到,在将他们的眼珠子给挖了,所以,放光之后,就赶紧收敛……一时之间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很是古怪。 而在场众人此时也纷纷抬头去看。 十月初八! …… 至于一些成名的江湖高手,以及江湖门派的人到来之后,倒是不用多说,便有人让开了座次。 其下是熊熊烈火,锅内是滚滚沸水。 待等诸事了结,这才纷纷消失于人前。 “在下莫流,敢请阮女侠与我同坐。” “这江湖上的事情,并非是你没遇见到,便是不作数的,你以为你是谁?武林盟主吗?” 最开始到处都是空座。 下一刻,飞身而起,单足点在了那琴匣之上。 “今日是品茶赏琴大会,看来这么大锅水,便是拿来泡茶的吧?” 人却已经到了大石之上。 当然便不能愿意,我武功高过你,江湖名声高过你,你凭什么在这里坐着,而我只能站着? “好啊,布置的好啊!本以为那江然毛头小子一个,举办此等盛会,当不会处处完备,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井井有条。” 他飞身而至,来到大锅边缘,方才看出这锅到底有大,恐怕是煮上十几个人,都是轻轻松松。 被那边坐在凳子上好端端喝茶的人,赶紧接住,险些砸翻了一壶好茶。 “否则的话,借小人八个胆子,也不敢这般放肆。” 重新沏了一壶,翻开了一个新的茶杯,这才抿了一口,微微点头。 “来人啊,将此人拖走,废了武功,扔到落日坪外。 为首的年轻人这才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总感觉会首这笔买卖做的亏了…… 三仙山,落日坪! 不等东方日出,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这不可能,当年闻人天纵死后,这刀法便已经失传了,又哪里能有传人?” 以至于当即便有人朝着他们投来目光。 柔水剑的名声目前为止,远在江然之上。 唐画意虽然之前胆子很大,敢在秋辞驿的时候,跑到江然的房间里跟他一起睡。 唐画意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为首那人脸色一白,整个人噌的一声飞出去七八丈,远远地拿手点指: “还废什么话,赶紧收拾,收拾啊!太脏了,太脏了啊!! “这都什么人啊,区区生死之事而已,何必吓得失了禁? “不过啊,这些人现如今,大约都已经是在这三仙山下,喂了豺狼虎豹了。 就听一个男子开声说道: “久闻柔水剑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然摇了摇头: 就听阮玉青淡淡开口: “对不住,在下不习惯与男子同坐,还请见谅。” …… …… ps:今天有点写不动,单更一下,明天恢复正常。 第190章 择主 整个落日坪上,千百道目光,一刹那全都看向了江然跟前那人背上的盒子。 而此时此刻,距离这盒子最近的人,却是看不得。 他努力想要扭头看看背上的东西,可惜却被江然一把按住了脑袋。 江然微笑着看向场中之人。 这帮人此时却还是颇为忍耐,虽然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恨不能将这焦尾立刻占为己有,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慢慢的,他们将目光从焦尾上挪开。 看向了场中的几处。 一处是栖凤山庄。 一处是闻香书院。 还有一处自然是百珍会! 栖凤山庄倒是不必多说。 “江少侠这话言之有理,我等自当遵从。” 这江然提出这两个要求,这不是难为人吗? 百珍会便是他们必然要跨过的门槛。 凤衔枝看了一眼,见无人开声应和,便打算接着捧臭脚。 江然对凤梧有恩,那就是对他全家皆有恩德。 这两个人在今日一众与会的江湖散人之中,名声未必是最大的,但是对焦尾恐怕是最势在必得的。 “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实不相瞒,自这焦尾琴落入我手中之事,传入江湖以来,江某属实是不堪其扰。 “料想如此一来,当可选出一位,即精通音律,又能护住焦尾不失的焦尾之主。 燕闻歌叹了口气:“不过无妨,你出手吧。” “更不敢轻易据为己有…… 就从这焦尾琴没有半点损伤来看,江然力道之强,运劲之巧就已经远胜在场绝大多数人。 “……一二三四五?” 江然苦笑一声: “还请诸位稍微一让,这是江某留下,准备用作较技之用。可不是拿来当看台的……” 江然的话说到此处,场中顿时哗然。 这话一出口,空地之上的江湖人纷纷脸色发红,连忙飞身而起,宛如林中受惊的飞鸟一般,四散而去。 嘴里说的好好的,其实是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焦尾琴毁了,大家鸡飞蛋打,谁也别惦记! 有心人想要阻拦,可那焦尾好似离弦之箭,又如何能够阻挡? 从那帮人的行为就可以看的出来,落日坪上的这一场,乃是江然托付给了百珍会筹备。 他们都是以音律闻名江湖。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有人开声臭骂: “孙瘸子,你要脸不要!?” 乃是由院首柳宗明亲自带领门人弟子前来。 “你大字不识一个,能懂个屁的音律!” 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言语之中似乎略显疲惫,却又是一笑: “江某虽然不才,却又如何能够将此等重宝,拱手让给这些阴谋鬼祟之辈? 众人将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走过。 颜无双轻笑一声,看向了江然: “却不知道,江少侠是打算先比武还是先论音律?” 这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中,排名最前的二会之一,场中不管是哪一家,哪一门,哪一派都不敢小觑。 不禁哑然一笑:“也好,总好过来个无名小卒,然后一点点的打过,那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只盼着此次擂台之上较技,不通音律的,就莫要登台了。” 可不等他开口,就已经听得有人笑道: “好! 江然也没有想到, 这女子凤目狭长,眸子里隐隐藏着精芒,轻笑一声: “怎么了?诸位难道以为不妥?” “是宫商角徵羽。” 所以,江然这两条件固然是难为人,却也极为客观,让他们就算是想要反对,也反对不来。 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几处被人在意的,便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几个人。 “咱们可以先以武会友,再从武功最高的一群人之中,寻一位音律最佳者。 “江湖上争夺此琴,多是为了这一点。倘若只懂音律,不懂武功,难免也是给自己招灾惹祸。 众人纷纷摇头。 “若是先论武功,那精通音律的江湖同道,未免郁郁。 “于十月初八在这三仙山落日坪上,举行这品茶赏琴大会! “其目的不为其他……便是为了给这焦尾琴,寻得一位主人。” 这一点在场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 呼啸之间,一个身材略显矮小的男子,横跨虚空而来。 凤夫人哑然一笑: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你看看那燕闻歌和商月儿。” 虽然早就知道,江然不会无缘无故的举行这劳什子的品茶赏琴大会。 孙瘸子试探着问道。 却不知道,跟这江然之间,又有几许交集? 至于闻香书院,这一趟来的人倒是不少。 只是,这人这段时间,好似也是宿在了栖凤山庄。 江然环目一扫,轻笑开口: “昔年天下 这绝非大力出奇迹那般简单。 “江湖千载,岁月悠悠。 有人认为江然和栖凤山庄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交易,否则的话,栖凤山庄没道理这般庇护一个捉刀人。 江然这一句话说完,场中大半的人全都脸色黝黑。 心说这凤衔枝怕不是江然请来的拖? 否则的话,何必这般客气? 心中早有成算之人,更是大翻白眼,感觉这凤衔枝多多少少有点不要脸了,简直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做江然的狗腿子了。 自幼便有腿疾,不良于行,虽然后来习武已经比原先好了许多,可仍旧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能够看出他腿上有问题。 这一点就跟阮玉青一般无二。 可此时听他这般明确的说出来,感觉又是不同的。 “却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栖凤山庄凤衔枝便已经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知道,百珍会是生意人。 偏生江然这两个要求,却又绝非不合理的谬论。 至于说这会场之中,先前出来维护秩序的百珍会弟子…… 那人一愣:“放……放了我……” 整个会场之中一刹那起了一片的倒吸冷气之声。 “焦尾就在那里。” 好家伙,这一句话就得罪了大半人数。 江然则是一笑: “凤庄主还请稍坐,这件事情,且容晚辈给诸位慢慢道来。” 更有人觉得栖凤山庄另有谋算,想要取得江然的信任,其后再做打算。 江然轻声开口,伸臂一引,看向了落日坪中间的一处空地,只不过此时这空地之上也站满了人。 “焦尾琴乃是一张琴,自然不能落入寻常的粗鄙武夫之手。 毕竟焦尾确实是一张琴……你不懂音律,不懂琴,你抢夺焦尾做什么? 最后哪怕真的从焦尾内取得了秘密,可以自由操控焦尾。 燕闻歌眉头微蹙,轻轻摇头: “二者之中,只能取其一,故此,江某欲先舍音律而就武学。 而她和燕闻歌一样,也是擅长音律,才有了‘音伶’名头传出。 孙瘸子环视周遭,怒喝道: “放你们娘的狗臭屁,老子又未曾养过尔等。尔等如何知晓老子是否通音律? “燕闻歌,早就听闻你的七弦谱看似音功,实则剑法。 精通音律的担心自己武功不行,自问武功可以的,却又对音律一窍不通。 其后环目一圈,又是轻轻一抖手。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目光乱飞的时候。 “他竟然直接出手?” 说完之后,他一甩袖子,将案前那人拽了起来:“你怎么说?” 而她自己,于颠沛之下,勉强偷生。 也因此,不少人都觉得,这一趟闻香书院只怕是对这焦尾,势在必得…… 这才被仇人以‘孙瘸子’称呼,慢慢的,反倒是成了的名字。 此言一出,不少人便偷偷对视了一眼。 “江少侠,今日我等皆算是不请自来,厚颜参与这品茶赏琴大会。 只因为此人正是百珍会副会首颜无双。 轻声开口: “这焦尾在下势在必得,容不得诸位抛砖引玉,不怕死的,尽管上前出招!” 众人都觉得,今日想要夺取这焦尾的话。 焦尾琴微微巅起,就见江然袍袖一扫,焦尾琴顿时哗啦一声,破空直奔那山岩而去。 这位姑娘身世颇为凄惨,本是官宦之女,却因为家中长辈触犯了王法被贬流放三千里。 自顾自的坐下,清理了一下台面上的茶壶茶杯,便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准备开始看戏。 “是以,这 “这两个条件不分轩轾。 ‘拙琴’燕闻歌。 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对自家夫人说道: “江少侠这话说的没错,可你看看这帮人的反应……” 出头鸟这种事情,毕竟不是这么好做的。 “自古有传言,焦尾琴内藏有一个大秘密。 “却不知道,这大会又是个怎样的章程?还请江少侠示下!” “若是先论音律,只怕武功高强之辈,心中不服。 “哎呀!”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忽然一挥手,将那盒子打开,再一引袖,焦尾琴顿时自盒内跃出,被他稳稳的拖在掌中。 他这是心甘情愿的。 本就没办法报答这恩情,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哪里能够放过? 毕竟此等重宝,又有什么人愿意将其拱手让人? 当即场中不少不通音律,或者是武功不够的江湖人,便对这声音来出怒目而视。 这挥手之间,将焦尾琴打入岩壁之中,好似打进了一块豆腐里。 总归来讲,个人看法也全都因为眼界和情报不同,产生不同的偏差。 凭借一把‘小竹剑’,一套【晓风听雨】,便打出了拈剑的名头。 可这一点,却又跟百珍会想要夺取焦尾,没有任何冲突。 相比之下,与之齐名的浣秋湖听雨楼,这一次来的只有一个顾生烟。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喊道: “敢问江少侠,你想如何给焦尾择主?” “这……” “今日老子便来讨教一二!” “据闻,这十二天巧巧夺天工,内中皆有乾坤要义。 但凡有生意的地方,必有百珍会的人。 今日能够代表听雨楼参加此次品茶赏琴大会,便可见其人了得。 自创【七弦谱】,不管是于音律,亦或者是剑法,皆有独到之处。 “简直岂有此理!” 江然感觉这空气好似都热了几分。 此人乃是以音律着称,平日里便喜欢背着一张琴,行走于江湖。 “那这张琴就成了一件绝佳的兵器。 也有人听说了血刀堂轩辕一刀和江然的关系。 足足二十余人在后,明明是客场,可声势看起来不比栖凤山庄小多少。 便是想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出招。 江然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人的面容,又伸手在他的脸上搓了搓,最后摇了摇头,甩手将其扔到了一边不再理会。 却没想到,途中遭遇变故,押送他们的官差,以及家中父母亲人尽数死于那一场变故之中。 这孙瘸子自然不是真名字,其人真名叫孙河。 最终最为关键的,却是百珍会了! 副会首颜无双亲自带领门人弟子前来落日坪与会。 “好了,诸位之中自认音律,武学具备者,可自行登台交手。 “因为无论如何,最终想要护住焦尾,仍就是得凭借自己的一身武功。 就听哆的一声响,焦尾便已经嵌入那山崖岩壁之上,入石两寸半,琴弦不颤不惊,竟是没有丝毫的震动。 这人落地之后,便盘膝坐下,单掌一翻,内力运出,背后顿时飞出一物,他伸手接过放在了膝盖上。 一时之间有人振奋,有人感慨,还有人对江然这般决定满是诧异。 “燕闻歌!?” 要说懂音律的,他们当然是当仁不让。 江然这话,可以算是说进了他们的心窝子里了。 “江湖人称其为十二天巧。 眼见这一幕发生,在场无数人心惊肉跳,只道这江然丧心病狂。 “不过,刀剑无眼,拳脚无情,还望各位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十二天巧随时光聚散,流于江湖! “江某天幸,得十二天巧之一的焦尾琴…… 作为长青府的东道主,栖凤山庄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望的。 生意是生意,目的是目的,百珍会倘若连这个都分不清楚,那他们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身家。 水月剑派虽强,可只有一个阮玉青,又何足道哉? 所以觉得是血刀堂施压,所以栖凤山庄不敢擅动。 可不会弹,就算是知道怎么样才能够不反伤自身,又有什么用处? 其次,你光懂音律不懂武功,护不住焦尾,今天敢拿琴,明天就得死。 “这般沉不住气,只怕是真的见猎心喜了。” “所以,江某这才拜托三河帮传递消息于江湖。 顾生烟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算小,主要的声望来源于,当年随着她恩师‘潇潇雨落’萧怜裳试剑江湖,于各门各派挑战寻求磨砺。 江然伸手一指:“诸位,各凭本事吧。” 而栖凤山庄也帮着江然阻挡了好些想要夺取焦尾之人。 这一段时日以来,江然一直住在栖凤山庄。 “你既然通晓音律,那我问你,何为五音?” 凤衔枝抱拳一礼,这才坐下。 只是此时江然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焦尾琴除了是一张琴之外,同时也身为十二天巧之一。 “不敢不敢。” 然后就见一道人影飞身到了场中空地之上。 一朝风云际会,拜入了逍遥宫指月仙子座下,这才有了一番成就。 “然而,此等重宝,自然遭人觊觎。 “属实是让江某,疲于应对啊。” 这一点倒是没有引起太多的在意。 以至于很多人对栖凤山庄的目的产生争论。 “无数来路不明的人物,要么明抢,要么暗夺,要么施展阴谋诡计…… 凤衔枝闻言去看,果然就见这两个人面上都是喜色。 其后还有‘音伶’商月儿。 而且其人终究形单影只,只怕难以与其他人相提并论了,所以并未被大都数人重视。 “江湖上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的心思都用在武功二字之上,又有几个人有空闲吟风弄月?” 生怕晚了一点,被那人察觉到…… 刹那间飞沙席卷八方。 正想着呢,就听得一个声音哈哈大笑: “旁人怕你燕闻歌的七弦谱,老子不怕!” “不敢就好。” 能够在这个时候,还未被赶走的,至少对自己的情况是有点数的,不至于行这冒失之举。 单足点地,地面都是轰然一震。 “若是有人能够解开这个秘密,便能够驱使焦尾琴。 “就是就是,人家江少侠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得懂得音律之人,方才能够登台较技。 江然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整个会场全都沉默了下来。 凤梧是他们的儿子,自是他们的命根子。 所以,百珍会自然不允许旁人于此捣乱。 凤衔枝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不少人都在磨牙。 于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声名赫赫。 却是这帮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江然竟然有这般高明的武功! 可当目光看去之后,却又赶紧把目光之中的愤怒收敛。 孙瘸子闻言也知道自己丢人了,当即怒喝一声,身形一旋一冲,整个人便好似一尊瘦弱金刚一般,裹挟风雷震震,直奔燕闻歌而来。 就见燕闻歌也不抬头,只是轻轻一拂琴弦。 嗡! 好似剑鸣的琴音,便已经倏然点出。 第191章 寻仇 孙瘸子虽然名字不太好听,但是手底下的本事是有的。 非要说的话,江然对这孙瘸子的出身也不算太陌生。 他初出江湖那会,便遭遇了从无心鬼府跑出来的罗汉道真。 而恶罗汉道真原本所在的骆华寺,则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七派里唯一一家佛家门派。 孙瘸子便是这骆华寺的俗家弟子。 因其自幼体弱,再加上天生腿疾,所以被家人送去骆华寺习武,希望可以改善。 这一去便是十年。 虽然体魄仍旧因为先天有缺,不如寻常人长得高壮。 可终究是学了骆华寺的上乘武功,让他筋骨强健。 其后更是凭借一双拳脚以及一套【金刚十七式】,于江湖上闯出了名堂。 那争鸣之声,便如剑鸣! “奔雷堂的二堂主董怀宗? “你们奔雷堂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想要参加品茶赏琴大会,自然是要按照主家的意思来做。 孙瘸子大怒,有心出手,然而方才的少宫剑属实是让其心头隐隐有些发凉。 倒是真的放了那个男子。 柳宗明一愣,又看了看嵌在山崖上的焦尾琴,这才若有所悟。 燕闻歌看了此人一眼,眉头微蹙: “江少侠,他们既不出手,这焦尾我是不是就可以带走了?” 奔雷堂众人之中,走出了一个赤脸的中年汉子。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管是为了闻香书院的名声,还是因为那人做的事情,她都不能放。 柳宗明则轻轻叹了口气: 颜无双笑道: “迟鳞素来也有侠名,奔雷堂的名头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闻香书院仍旧是以女子主场。 在几番追问之下,弟子始终不愿意透露那男子的姓名之后,为了以儆效尤,同时于江湖正身。 最后还是因为有邪教高手打上门来,闻香书院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柳宗明这才现身率众反击,不仅仅打退了来犯之敌,更是连夜追杀千余里,彻底将这一伙人铲除这才拖着重伤之躯回返师门。 可如今燕闻歌所为,却是告诉了这部分人,扬名就别扬了……免得一不小心变成了丢人。 短短几句话,便让众人浮想联翩。 众人当即将目光放在了这柳宗明的身上。 这却没完,琴音再起,嗡鸣之意好似潺潺流水,迎面所见,却如百转千回。 好端端的一条路,就让他给堵上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恨?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上场,燕闻歌终于抬起了头。 这三个字刚刚说完,他正要出手,却忽然听的风声不对。 甚至为了不让其人继位,闻香书院有三年的时间,院首之位都是空悬。 却没想到,便在这个当口,那姑娘持剑自刎,一尸两命。 “我以武剑阻你脚步,再以文剑逼你破绽,却没想到,你竟然被少宫剑所伤。 “在下如今尚且还有君臣民事物五剑未曾出手。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经此一役,门中上下之人,对这柳宗明无一不服。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很大。 就是名头不太好听…… 今日气势汹汹而来,看模样就知道不是来老老实实参加大会的。 眨眼之间,场中便已经多了一大堆奔雷堂的人。 “前辈不必顾虑,尽管出手就是,倘若晚辈技不如人,那自当离去。” “是吗?” 可话没说完,那天雷子就已经到了江然的手里。 其次一部分则是觉得,自己跟孙瘸子也就在两可之间。 可一直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他方才成了闻香书院的院首。 一番乱战,就此展开。 燕闻歌却摇了摇头: “若是为了焦尾,想要杀人夺宝被人反杀,那这二堂主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要公道?” 错开迎面而来的剑气。 百珍会这边,颜无双似笑非笑的看了董怀宗一眼: “二堂主气势汹汹而来,是打算问谁要一个公道?” “不论如何,趁着今日出现,此人心思若何,恐怕难说……” 可 这位二堂主,在江湖上自然也是鼎鼎有名。 那姑娘眼看着心上人命悬一线,苦苦哀求 待等二十岁的时候,武功已经不在其时院首之下。 “少商剑为武剑,威力惊人,却失之变化。 气的 柳宗明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是如何作势,跨出一步,便已经来到了场中。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嗖嗖嗖接连身影破风而至。 一时之间,既是伤心,也是悔恨,更觉得心灰意冷。 燕闻歌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摇头。 “这话可难说……你们难道都忘了方才江然那一手了吗?随手将焦尾钉在墙上,半点波澜也不见,这本事,纵然是奔雷堂大堂主顾人龙也未必能够做得到啊。” 无论是门中经典,亦或者是武功,都是一学就会……十五岁的时候便已经远超同侪。 江然目光在这帮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这才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嘛,不过的都是来参加这品茶赏琴大会的,奔雷堂的诸位何必来这么多人,落日坪场地有限,还是得约束一下人数的。” “方才出手的分别是少商剑以及少宫剑。 还有一部分自问能够打的过,却也不会如同这燕闻歌一般轻松。 “今日姑且作罢,改日再来领教拙琴高招!! “告辞!!” 却不是开口让人出手,而是看向江然: “这到底是真是假?迟鳞的武功可不弱啊!奔雷诀和奔雷惊天掌,又不是吃素的……这江然有什么本事,可以杀了迟鳞?” 这些人里,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这孙瘸子的对手。 董怀宗伸手指着江然:同时目光也转了过来: “三十招内,我若是不能将你逼退,那就算老夫败了。” 可谓是凌厉至极。 闻香书院在其率领之下,实力越发深不可测,虽然尚未跻身七派,但江湖人对他们的猜测,无非也就是在柳宗明活着的时候七派变成八派,还是死了以后才能做到…… 有人说闻香书院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也有人说,明着是不纳男弟子,却纳男恩客,闻香书院藏污纳垢…… “能得柳前辈指点,晚辈三生有幸!” 只盼着自己这一条性命,可以让恩师稍微回转一番心意,可怜可怜自己的情郎,不要取他性命。 “你!” “少宫剑为文剑,威力平平,但变化多端。 一直到柳宗明的出现,这才有了变化。 江然也是略显惊讶的看了这燕闻歌一眼。 当时门内自然是一片叫好之声,更是大呼‘以书院为家’乃至于‘以书院为夫’之类的大谬之言。 孙瘸子还想再说,却忽然感觉脸颊微微发凉,伸手一抹,竟然已经沾了血。 如今他动了心思想要在这品茶赏琴大会之上,夺得焦尾,手底下自然不会留情。 却并未炸开。 “这般单刀直入,好似是来找麻烦的一般。” “这般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颜无双则又看了江然一眼,轻笑一声: “二堂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据本座所知,江少侠侠义为怀,绝不会枉杀无辜。 一瞬间场中议论纷纷。 董怀宗当即看了燕闻歌一眼: “你说错了,今日咱们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为了要一个公道!!” “不必过谦。” 此人间悲剧一出,属实是广为流传。 “迟鳞之死,只怕另有玄机吧?” 若是能够打败几个对手,最后惜败一场,传出去也是名声。 到了几十年前,甚至已经开始格外开恩,纵然是男子也能够拜入闻香书院之中。 猛然抬头,一道黑影划破天际,直奔江然而去。 而到如今,柳宗明做这院首已经二十余年。 真要说对自己的弟子下多大的狠手,也未必能够狠得下心来。 却没想到,终究是闹到了这个地步。 “那这迟鳞是他杀的?难道是为了焦尾?”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江然哑然一笑,正要说倘若没人出手,那自己可要出手了……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好一个拙琴燕闻歌,久闻七弦谱乃是七路剑法,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就见江然摊开手掌,看了看手里的这枚天雷子,轻轻摇头,一甩手远远地扔了出去,一直到这天雷子到了落日坪外,这才轰然炸开。 跟那燕闻歌遥遥相对: “以老夫的辈分,与你交手那是以大欺小。 阴盛阳衰,以至于男子并无出头之人。 “他!!” 本是一群女子聚集于一处,读书消遣之地。 只是,那人也未曾离去,他失魂落魄的抱着心上人的尸骨,嘴里说着昔年的山盟海誓,最终便这般抱着她自绝心脉而亡。 说完之后,脚下一点,凌空而去。 两臂挥舞,每一步踏出,地面都隐隐发出轰鸣之音。 他负手而立,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自也是有前辈的气度在其中的。 而对面的燕闻歌却是头也不抬,只是轻轻一拂琴弦。 二堂主猛然看向了颜无双,眼睛微微眯起: “不过看董怀宗这般气势汹汹,说不定有证据在手。” 这才有了闻香书院的未来开山立派的基础。 那女子深知自己作为对不住恩师,倒是没有反抗。 低眉垂目,肃容冷淡,似乎万事不盈于心。 然而下一个对手,等了半天也未见上来。 “孙大侠,比武交手,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最终那人寡不敌众,被闻香书院的女先生们拿下,就要将其杀了。 “那还能是为什么?” 闻香书院其实很特别,最初创立的时候,是跟水月剑派一样,不收男弟子的。 他看出这孙瘸子其实心头已经有了惊惧,便主动开声,给他一个台阶下。 “便以三十招为限。 便在这行刑当日,当着江湖上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和那姑娘相爱,并且要将其带走。 紧跟着一扭头,就听嗡的一声,无形气刃自他耳边而去,嗤的一声,奔赴远处。 “我劝你就此认输退下,否则你未必能够挡住这 “今日无论是何等身份,皆是为了焦尾而来。 “自然不至于取死有道……可这当中真相,终究是得调查清楚。 孙瘸子看了江然一眼,沉吟一下之后,哼了一声,对江然抱了抱拳: “好,既然东道主都已经发话了,我若是再胡搅蛮缠,反倒是失了礼数。 颜无双果然是厉害的。 可问题是在于,他们奔雷堂的人,需要问什么人要一个公道? 什么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原本要出手的柳宗明凝望这一幕,便悄然退开一步。 其实参加这样的大会,并非是所有人都奔着主要目的来的。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这样的场合已经不必出手。 他既然开声说话,那想来是要下场了! 这才彻底坐稳了闻香书院院主这个位置。 当即心念一动,步子往前一跨,下了一个一字马。 做出此等事情的,更是这 就见此人一身红衣飘散,面上荣辱不惊。 “这样吧,你我定个君子之约。 一时之间心头不免踌躇,有心退下,却又觉得下不来台。 却没想到, “小心一些,莫要让他们趁乱抢了焦尾!” 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前任院主能活,更重要的是,柳宗明终究是个男子,在闻香书院哪怕你真的远超同侪,也仍旧会被打压。 只听江然开口说道: “既然是奔雷堂的英雄到了,何不现身跟大家伙见见面? 只是,这世道对于女子终究是不太公平的。 但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如何能够亲眼看着心上人遭受此等结局? “老夫本不该出手,可事关焦尾,却是不得不出手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 想要借此,断了外界的纷纷传言。 “正好领教一下,你这七弦谱!” 可是燕闻歌这样的人,若不是他这样的高手,寻常人只怕根本就不是对手。 此人江湖人称‘拙琴’,这般看来,却是半点不拙啊。 这些女子读了圣贤书,脊梁骨也是硬的厉害,那会正值 结果没几年的功夫,就有了闻香书院的弟子未婚先孕,未婚生子之类的传言流出。 更有甚者,还有人心中怨恨。 “你就是江然?” “天雷子?” “我三弟迟鳞,可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奔雷堂分量不凡,十三帮之一。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竟是闻香书院的院首柳宗明! 孙瘸子脸色微微变化,单掌在地面上一拍,纵身而起,身形凌空旋转不休。 尤其是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传言,而是真的。 柳宗明也没有继续劝,便轻声开口: “既如此,小心了!” 唯有燕闻歌坐在原地,就好似是被钉在了那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现如今燕闻歌往这一坐,又有几个人敢轻易出手? “奔雷堂三堂主迟鳞死了?” “颜会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迟鳞取死有道?” 其后逐渐壮大,也是一样的不收男子,只收女子。 “好!” 此人天纵之才,有过目不忘不能,更能举一反三。 闻香书院的女先生行走江湖的时候,时而便会遭人非议。 “否则的话,奔雷堂纵然势大,也不能想找谁寻仇,就找谁寻仇吧? “更何况,今日乃是品茶赏琴大会举办之日,江湖同道都在此地聚集,二堂主趁着这个机会登门寻仇……终究不免叫人心生疑虑。” 柳宗明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眼神很好,当即连忙喊道: “不可硬接!!” 这般看来,果然是半点不瘸。 要说这柳宗明,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燕闻歌面色凝重,双手一抱拳: 一时之间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时候?” 一出手便是金刚十七式之中的【伏魔乱拳】。 如今更是直言不讳,要公道! 大部分人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扬名一番。 便是说,入了闻香书院的弟子,终生不嫁。 这念头一起,众人心头自然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振奋。 董怀宗这话出口,顿时引得议论纷纷。 在她看来,虽然自己弟子做错了事,可根子却在那男子身上。 待等 待等飞身落下之后,却是哈哈大笑: “七弦谱?也不过如此!” 眼前明明无剑,孙瘸子却只觉得好似有剑气临门。 可一旦让步,就只会越让越多。 当即略作沉吟之后,便笑着说道: 如此一来,各种难听的话,也就全都来了。 而当时 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候下一个对手。 江然目光自孙瘸子的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在了燕闻歌的身上。 燕闻歌轻声开口: “我的七弦谱有七式剑法。 孙瘸子武功不弱,否则的话也不会一现身就有这么多人认出来。 “是江然杀的?” “恩?” “颜会首言之有理,生死之事岂能如此草率?” 董怀宗眼睛微微眯了眯,看了颜无双一眼,又看向了江然: “你怎么说?我劝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然则是哈哈一笑: “没错,迟鳞确实是我杀的,那又怎样?” 第192章 找死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然这话一落下,众人 还真是他杀的啊! 然后便开始窃窃私语,嘀嘀咕咕。 仍旧是说什么的都有。 董怀宗不去理会周遭的闲言碎语,只是满面怒容的看着江然: “你!你竟然承认了!?” “承认如何?不承认又怎么样?” 江然叹了口气: “奔雷堂气势汹汹而来,又岂会因我不承认而退缩? “料想,就算我今日不承认,你们也会以‘疑似杀了迟鳞’这样的理由,将我拿下。 “江然小儿信口雌黄,柳院首岂能当真?”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无生楼真的跟你奔雷堂没有关系。 轩辕一刀哈哈狂笑:“老子的千钧刀,滋味如何?他娘的,秋辞驿险些被迟鳞坑死,今日你们还敢上门?真以为老子的血刀堂是好相与的吗?” “其他的不说,血刀堂便因此死伤惨重。 就见一抹刀光从天而降。 所以,无生楼或许真的是奔雷堂找来的,正是为了借刀杀人。 “这……” 当即深吸了口气说道: “三弟是奉了大哥之命,打算来参加今次的品茶赏琴大会。 “这帮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董怀宗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感觉周遭千百道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惜啊,你这好二弟方才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你竟然也不拦一拦他?” 那……这两个可是血仇啊! 当即深吸了口气: “颜会首,又有什么指教?” 噗嗤一声,颜无双实在是受不了江然这一脸看似正经,实则不正经的模样。 顾人龙身形当即被这刀芒甩飞出去。 “顾人龙,你挺会玩啊!!” “你这二堂主还是差了点意思。 “可终究还有十月初八这一场大会,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儿来,这件事情便只好作罢。 “不敢。” “听说奔雷堂素有侠名在外。 董怀宗明白,今日出手盘算打的虽然好,但是一不小心奔雷堂多年以来积累的名声,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当时见证此事者,除了江某之外,还有闻墨阁的大先生,雅心小筑的静潭居士,水月剑派的柔水剑阮玉青阮姑娘,栖凤山庄的宁九鸢宁姑娘,听雨楼拈剑顾生烟,顾姑娘……以及无名书生道无名等诸位江湖同道。 他现如今最后悔的就是方才江然一说‘且慢’,他就真的‘且慢’。 “当时三堂主真就满腔赤诚路见不平。 但是实力却并不差多少。 一时之间又忍不住开始对奔雷堂指指点点。 董怀宗脸色一黑,当即怒视来处。 江然一摆手。 当然,真正的聪明人已经彻底了解了奔雷堂的打算。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杀机透出。 “这话我倒是不能苟同。” 为何江然还能这般悠闲说话? “我自然要奋起反抗,岂有被他残杀之理?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这颜无双一眼,心说大先生的闻墨阁真该跟百珍会好好交接一番。 “轩辕一刀自称这弟子是长歪了,我看也是他惯坏了,让此人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闻香书院到底是不简单的……当年自泥沼之中脱身,多年以来几次更迭,现如今在柳宗明的率领之下,虽然名声未到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之列。 董怀宗一愣,就见江然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笑着说道: 江然听乐了:“是想说,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迟鳞,根本就不是为了焦尾对吧?那你可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就说一句,今日只杀江然,绝不动焦尾分毫!倘若有违此诺,便全家死绝。” 又有一个声音插嘴。 “你奔雷堂虽然势力庞大,可今天来的人,真够把这落日坪上的人,全都杀了吗?” 又听说江然杀了陈子轩,觉得血刀堂可堪一用。 “指教不敢当,不过,关于无生楼刺杀江少侠之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那今日与会之人,皆可抢夺。 “我正跟轩辕一刀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一群蒙面人忽然冲杀了出来。 因此,百珍会的话,众人大多都是相信的。 “没想到途中遇到无生楼的杀手,截杀江然小儿。 这才有了秋辞驿的一场,最后被人当场斩杀……实在是怨不得人。 否则的话,你何必心虚骂人? “岂能见得此等事情发生?当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他武功高强,人在半空之中,便已经运转奔雷诀调整姿态。 “你哼什么啊?” 而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场中之人大体分成了三部分。 柳宗明客气了一句,又把董怀宗气坏了,你不敢还开什么口? “他想要焦尾,便夤夜登门,想要杀我取琴。 “那其后三堂主的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实不相瞒,无生镇一役之后,我便跟三堂主分道扬镳……” 语不惊人死不休。 “自然,还有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 “说实话,奔雷堂的大堂主顾人龙要是今天亲自来就好了。 “否则的话,先叫无生楼取我等性命,趁着胜负未分的关键,又以救星的姿态现身,想要将我们和无生楼一网打尽。 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压都压不住。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董怀宗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想要开口打断,却又被江然挥手制止: “你先别说话……我刚才说到哪了? 更有好似天方夜谭一般的传说,轩辕一刀拜江然为师。 顾人龙心中一愣。 “更没想到,竟然会因此丢了性命!” 董怀宗怒喝一声,又要率众来杀。 “其后无生镇内,我遭遇无生楼的袭杀……本也未曾放在心上。 竟然当众笑了出来。 董怀宗勃然大怒:“而且,我方才说了,三弟是奉了我大哥顾人龙之命,来参加此次品茶赏琴大会,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跟你分道扬镳? “分明就是尔等一路同行,在到达了秋辞驿的时候,你心怀诡计,暗算了他们,叫他们尽数死在了那里! “其证据便是秋辞驿那满地天雷子炸后的痕迹!” “你们奔雷堂对咱们这么多人下了杀手,一举得罪了这么多门派势力。 心念至此,猛然回头。 从奔雷堂两次出现的关键之处来看,都是在江然和人拼杀的紧要关头。 伸手就要去取焦尾琴! 此人身法极快,竟然不在董怀宗之下。 “陈子轩的事情,其实是个意外。 “所以,我一直以为你们这帮人算是有脑子的。 “从你们今日行事来看,应该是想要以迟鳞作为借口,当着天下江湖的面,杀我取焦尾。 江然所言不虚……奔雷堂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因此哪怕盛怒之下,也不好把怒气尽数发作,便强忍着气开声说道: “柳院首有何指教?” “其他的事情,本座也不敢轻下断言,但这一点,江少侠绝无丝毫虚言。” “哦,对了,你们这阴私伎俩耍的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方才二堂主也说了,秋辞驿中,处处都是天雷子炸过的痕迹,这一点货真价实。 江然禁不住瞥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瞎笑个什么劲? 百珍会势力庞大,而且他们这帮做买卖的,什么事情都干,什么买卖都做。 董怀宗勃然大怒: “谁啊?有完没完!?” 却没想到,贪毒死在了江然的手里,奔雷堂这边没有把握可以拿下江然。 所用的正是奔雷堂这一脉的独门轻功【雷光步】,寻常人要么是没想到他们会这般破罐子破摔,说不过人家直接动手,要么就是有了防备,但是关键的时刻,却追不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强撑着不说,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董怀宗便已经明白这是大势已去,当即怒喝一声: “无论说什么,你今日难逃一死!!” “心机城府不够,没有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本事不说,有什么心事还全都挂在了脸上。 “可问题是……你就算是杀了我,焦尾凭什么是你们的?” “毕竟从三堂主那会开始,你们奔雷堂不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的谋取焦尾吗?” “一个来抢夺焦尾,另外一群人则以天雷子袭杀我等众人。 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 “原来你就是顾堂主……堂堂奔雷堂堂主,竟然隐藏在手下之中。 “当日奔雷堂三堂主迟鳞,确实就在当场。 一个声音又传入耳中。 然后就看到了颜无双…… “之所以分道扬镳……是因为,我杀了血刀堂轩辕一刀的弟子陈子轩啊。” 甚至就连江湖上最忌讳的消息买卖,他们也敢做。 顾人龙一愣,这声音分明是江然的。 以至于江然将他们的打算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闹得现如今这般被动。 董怀宗眉头紧锁。 显然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依老夫之见,此事权且再等一等,待等这品茶赏琴大会结束,再来细说究竟。 董怀宗咄咄逼人,江然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又傻了眼。 “实不相瞒,在下说话,从来没有胡乱攀咬的时候。 董怀宗这会已经面如锅底,脸黑如炭,怒声喝道: “本以为就此一别两宽,却没想到…… 董怀宗一听这誓言,便觉得心火上涌,忍不住对江然破口大骂。 “但是杀了我三弟,我奔雷堂总得叫你偿命!!” “三堂主也是慷慨豪迈之人,听完我的话之后,当即便托词说他尚有要事去办,便起身告辞! 结果,江然却在此时亲口说他杀了轩辕一刀的弟子陈子轩。 江然却好似有唾面自干之能,对此全不在意,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我们不去找你们的麻烦倒也罢了,你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说实话,二堂主今日登门问罪之举,属实是勇气可嘉。 “你……你欺人太甚!!” “无生楼有五毒,贪嗔痴慢疑,据闻此行贪毒亲自出手,却被江少侠反手给斩了。 有一部分人直接给绕迷糊了,扒拉着手指头,开始整理着里面的因果关系。 “可是今日看来,我到底是高估了尔等。 当即有心说两句话缓和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奔雷堂纵横江湖多年,贵为十三帮之一,行事自有道理的人设,岂能就这般倒下? 然而这一句话落下之后,落日坪上的江湖同道也就全都明白了。 然而相比起颜无双的镇定,其他人却全都懵了。 “且慢!” 唯有颜无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这怎么话说的? 自江然来到了长青府以来,入驻栖凤山庄,血刀堂那真的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把江然保护的风雨不透。 江然此时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声开口: “看来在场诸位江湖同道,对这事也都挺感兴趣…… 这可比跟在事主的屁股后面打听要请多了啊。 这帮人该不会偷偷摸摸在这江湖各处,都安置了摄像头吧? 不然的话,怎么会什么事情他们都知道? 就见一个一身血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千钧刀,一路自上而下,将那黑衣人直接压到了山崖之下。 刀气和罡气刹那一碰,顿时发出震天价的巨响。 顾人龙一声惊呼:“我二弟怎么了?” “轩辕一刀因此气的差点直接打上了奔雷堂。 轰!!! 一声炸响,那黑衣人足下落地,嘴角顿时流出鲜血,却竟然未死,只是咬牙看着头顶上这人: “轩辕……一刀!!” 此时循声看去,说话的却是闻香书院的柳宗明。 转回头来,果然发现,铺天盖地的江湖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全都带着怒色。 与此同时,另有一道身影,倏然就已经到了那岩壁跟前。 可一回头,就见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血刀堂弟子,正以众凌寡,围着他们奔雷堂的弟子杀。 原本的怒气顿时一滞。 就见江然还站在那巨石之上,好整以暇,手里却已经提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紧闭,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正是董怀宗! “二弟!?” “否则的话,光是奔雷堂请无生楼刺杀江少侠之事……就很难整理清楚当中细节。” “也好叫各位明白其中关键。 他话音至此,手中千钧刀一转,刀芒一横。 江然闻言看了董怀宗一眼,无奈摇头: “而根据我对奔雷堂短暂浅薄的了解来看,你们走的应该是那种,外表看似江湖正道,实则暗地里阴谋诡诈的路子。 “我三弟为人慷慨豪迈,乃是一代豪侠人物。 “却没想到,到了这江然小儿口中,竟然变成了……如此不堪的局面,当真可笑! “我若身死,亦或者是被擒,焦尾大概便成了无主之物。 “老夫觉得,此间之事,只怕并非是一二言便可分辨清楚的。 眼看着那人一把就要将焦尾捞入掌中。 然后就听柳宗明说道: “方才江少侠的话,老夫听明白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那就不可能是了。 那人眼见于此,哪里还敢强取焦尾? 抬头间,双臂架起,周身衣袍鼓胀,呼啦啦作响,隐隐似有电光在周身流转。 董怀宗哈哈大笑: “这件事情和焦尾没有丝毫关系。 “二堂主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这刀光恢弘沉重,好似一刀便要将这天日劈开,沉重之处,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董怀宗眉头紧锁:“你还有何话要说?” 董怀宗沉声说道:“此人明知罪责难逃,故意这般胡言乱语,混淆视听,还请柳院首明鉴。” “所以,陈子轩就被我杀了。 “让我心中感动非常,恨不能以焦尾相赠。 “你刚才还亲口承认我三弟便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如今竟然矢口否认?” “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敢交给你,这么看来,焦尾琴他也未必真的放在心上嘛。” 但是他刚才和董怀宗一人一个,一个拖住江然,一个去抢焦尾。 “最后还是我劝下了他,说奔雷堂都是急公好义之辈,岂会行此暗箭伤人之举? “却没想到,待等我们将这一伙人尽数打杀之后,留下为首一人解开面巾……竟然真就是那位慷慨豪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迟鳞迟三堂主! “这,这简直咄咄怪事啊!” “你!你说一千道一万,迟鳞也终究是为你所杀,今日便得叫你偿命!!!” “既赚了名声,又达成了目的……” “岂有此理,事到临头,你杀我三弟,还在这胡乱攀咬……” “却没想到,在我和贪毒拼杀的关键时刻奔雷堂三堂主迟鳞赶到驰援。 言罢身形一展,袖蕴风雷,一步跨出如奔雷掣电,就已经到了江然跟前,抬掌便打。 “那我就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始末,跟大家说一遍好了。 “人家甘冒风险救我性命,我自然不能有所隐瞒,便将我杀了陈子轩的事情如实相告。 “董怀宗……你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吗?” “在秋辞驿的时候,轩辕一刀率领血刀门众前来找我寻仇。 也有人明悟了究竟,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想不通。 “且慢!” “死了啊。” 江然一笑:“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吧。” 话音落下,一甩手,便将董怀宗狠狠抛了过来。 第193章 难逃一死! 风声呼啸,好似烈烈清雷。 眨眼之间,董怀宗便已经到了顾人龙的跟前。 顾人龙方才喊得壮烈,此时却是半点去接的意思也没有。 纵身一绕,便朝着空处扑去。 什么二弟三弟……关键的时刻,全都可以拿来牺牲。 他可以用迟鳞的死大做文章,跑到落日坪上来演一场大戏,凭什么就得去硬接董怀宗的尸身? 如今大势已去,自然是得赶紧跑回奔雷堂重整旗鼓,面对敌人才是正经。 哪里能够失陷于此? 却不想,不等他飞身跃起,便听得琴弦一震,宛如剑鸣之声冲入,好似高山流水! 当即脚下一点,让开这一剑。 只是出手的是燕闻歌,他的七弦谱从来都不是一剑一剑拿来用的。 声音恢弘,竟好似是万箭齐发! 下意识的回头一瞅,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话倒也没错,所以,我今天来取焦尾,也是黑衣蒙面。 这功夫乃是闻香书院某一位姓霍的院首所创,此人独爱丹青之术,自成一派。 只见一道人影自半空狠狠跌落地面。 但是转念一想,这特么是半山岩壁之上,不管什么人想要动手,都得飞身而起,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又不是聋了,怎么会听不到? 虽然他蒙着头脸,也能看出他脑袋上浮现出了冉冉白气。 倘若是换做平日里,顾人龙尚且不将这两个女子放在眼里。 “顾人龙,你好好想想,束手就擒说不得还有一条活路。 顾人龙心头一动,雷光步接连变化,身影重重,可惜彼此距离已经太近,这一指破开重重虚影,正落在顾人龙的掌心之中。 “反正我也不会累……” 可听得跟前风声不对,一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柳宗明。 面前就好似是形成了一面无形气墙,那暗器刚刚到来,便被这力道反击回去。 “原来是他!” 世人皆知,焦尾不可弹。 “成王败寇而已……不过,你说了半天,你那恩师呢?” 两个人一上一下,本来各有顾虑,难以交手。 这一圈便有一股奇诡的力道,所有笼罩于此的暗器都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手臂运转。 如今琴弦下弯,稍有不慎这黑衣人便会命丧当场。 与此同时,另外一侧的顾人龙也冲将上前,却并非是要跟黑衣人联手共抗江然。 心头顿时咯噔一声,难道竟然叫他跑了?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顾人龙的身上,唯独他不见了踪迹……” “岂有此理!!!” 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正举杯痛饮。 他自己则是先以千斤坠稳住身形,绝不再沉一分,也绝不立刻脱离琴弦。 暗器如长河,呼啸而去,却是直奔江然而来。 “怎么看出他早有准备的?” 当即这一大群人,纷纷掏出暗器,随着江然一声落下,当机立断将手中暗器尽数打出。 江然扯了扯嘴角,心中吐槽一句:这是万器归宗吗? 可他也未曾离开原本的所在前去抵挡。 看模样,不似是在施展武功,倒是有点像是在绘作丹青。 黑衣人沉默,最后摇头: “我还是不想上来,我想赌一把,赌你舍不得焦尾。” 直接冲上去跟这黑衣人交手自然是不行的。 不仅仅将地面上的桌椅砸碎,更是在地面上印出了一个坑。 奔雷诀云涌之间,奔雷惊天掌轰然落下。 然后就看到了轩辕一刀。 这已经是顾人龙的极限了。 然后他就看到江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天雷子。 轩辕一刀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如何?” “可他什么时候来的?江然怎么看上去,好似早有准备?” “我在等你上来。” 他两条腿的正下方,便是焦尾琴所在。 黑衣人一愣。 “顾人龙!!” 尽管轩辕一刀说了半天,但是顾人龙唯一注意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一点,正是【画龙点睛】! 取自闻香书院绝学【霍派丹青指】。 如今指力落在掌心之上,柳宗明内力一放,顾人龙只觉得周身一震,整个人不自觉的连退三步。 他本是想要借献佛,借此逼退江然,让他让开道路。 “怪不得他要掩饰嗓音……” 轩辕一刀一眼看出此人,当即怒喝一声: “你敢偷袭!?” 正疑惑之时,忽然有呼啸之声响起。 “所以,你不敢下来。” 紧跟着便有惨叫声响起。 两个女子都是手持长剑,显然已经做好了抵挡他的准备。 轩辕一刀不以为忤,只是举起千钧刀: 轩辕一刀冷笑一声: “咱们欺人太甚?是你将咱们当成傻子了。真以为恩师不知道你们的盘算?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方才脱身离开了落日坪,也走不出这三仙山。 当即脸色一黑,再换方向,却是顾生烟和阮玉青联袂而立。 其后借丹青入武,创出这一门指法。 颜无双当即眉头紧锁,横了轩辕一刀一眼: “莫要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你不会以为,你不上来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吧?” “你有什么办法?” “实不相瞒,其实我这都是为了你。” “老夫劝你,束手就擒,莫要做无畏挣扎,今日落日坪上同道甚多,哪怕一人一泡尿,也能淹死了你!” 显然内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黑衣人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一位已经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后。 这人一身黑衣,长身而立,站在焦尾之上,不动不摇,便好似是一颗扎根在焦尾上的古松,就连琴弦也未曾颤动一分。 乃至于整个落日坪上的所有人,全都站起身来,将他一个人团团围住! 他屈指抚琴,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否则的话,叫咱们出手,或者是我恩师出手,你的下场只怕比你那二弟三弟,好不到哪里去。” “……有本事,你下来。” 黑衣人淡淡开口,眸子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好奇。 它是一件凶险的兵器! 江然却哈哈大笑: “堂堂落烟雨盟,便只有这么点出息?同为十三帮的两位帮主,竟然联手对付一个江湖晚辈?” 那黑衣人眼见于此,方才松了口气,再抬头,江然手里的碎金刀已然出鞘。 轩辕一刀则下意识的想要先将那顾人龙拿住。 江然这原本劈向他的一刀,竟然不由自主的转了方向,直取顾人龙而去。 只是这掌风之中,蕴含奔雷诀的内力,远远看去,便好似是一个巨大的掌影从天而降。 却说那黑衣人,实在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如此齐心协力。 反倒是坐在悬崖边上的江然,不会有丝毫损伤。 不必回头,江然就知道身后来的是谁。 顾人龙虽然不愿与之纠缠,可是想要就此脱身,也是极难。 众人所见,便是那黑衣人站在焦尾琴上,单掌朝上,江然坐在岩壁之上,单掌朝下。 正当有人觉得,江然凭借一个人和两大高手交手,必然要遭的当口,就听得轰然一声响。 燕闻歌不敢怠慢,双收如飞,琴鸣阵阵,剑鸣铮铮。 “可你就不怕你脚下焦尾一响,被琴音震杀?” 眨眼之间便已经耽搁了三个呼吸,就见他猛然跃起,身形高高在上,回头所见,怒喝一声: “你当真找死!!” 两章相对之间,飞蝗石,柳叶刀,梭子镖,铁蒺藜等暗器,便好似是组成了一条河流,就在两个人的两掌之间不断的涌动。 一直到江然拿出天雷子,他们方才恍然大悟。 只是单掌往下一压,天覆神掌的无形力道瞬间打出。 一直粗糙的手掌,自江然背后一掠而过,掌力打的半空呼啸,好似电闪雷鸣。 江然咧嘴一笑:“实不相瞒,自从得到焦尾到现在,这东西一点好处都没有带给我。光看着,不能用,还得被一群人追在屁股后面围追堵截,想尽了办法要杀我。 江然一甩袖子,挡飞了暗器的同时,也瞥了这几个人一眼。 却不想,这一手直接抓了个空。 这一股浓烟显然不是左道庄当夜对江然施展的手段,没有那么绵密浓稠挥之不散的特性。 人在远处,打出来的自然只是掌风。 使用不得其法,一旦琴声响起,首先死的不会是敌人,而死弹琴之人。 可脚下一转,正要换一个方向,就见颜无双正笑意吟的看着他。 甚至还有几个心眼歪了的,不仅仅打那黑衣人,还朝着江然这边瞄准。 这会却借着这暗器对上了。 不仅仅是轩辕一刀,还有栖凤山庄的凤衔枝,以及已经站起身来的满盛名。 “那白烟之后,若不是他堵住了江寒,只怕此人早就顺走了焦尾琴!” 但是他们可以拿暗器将其打下来啊。 只是这声音古怪,不是在周围传来,而是好似山崖那边有人跌落下来。 然后缓缓收力,让琴弦恢复正常。 其后方才一跃而起,琴弦一颤,却并未发出琴声。 落日坪本就风大,此时大风一吹,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消散无踪。 往上看,方才不知所踪的江然,这会正坐在岩壁边上。 若是当真被他点中了,此穴所属乃是足少阴肾经,内力循着经脉透入其中,雷光步基本上直接就废了。 其实柳宗明这一指,取的本是顾人龙胸前的神封穴。 一不小心碰到了焦尾,那可就难说生死。 轩辕一刀轻轻摇头: 只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张琴,同时也是昔年机关大师风火岚山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这飞来的竟然是一枚枚暗器! 不过都是一些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罢了。 将他们的容貌记下,待等一会找他们好好算账。 所以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这才伸手来挡。 “老夫已经拜江然江少侠为师!” 正要提刀杀上,就见那黑衣人一甩袖子,没了江然的压力,这些暗器的控制权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 “可我不想上来。” 顾人龙一阵无语: “丢人现眼……” “不好不好,要是被你偷走了焦尾,那这品茶赏琴大会,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我本来就可以借此将焦尾的麻烦彻底解决,哪个用你在这当中横插一手? “我劝你……尽早收手,否则的话,小心我真的炸了你。” “恩师?” 他也绝不气馁,只要神封穴无损,足少阴肾经无碍,大不了再跑就是。 江然叹了口气: 锋芒一扫,金辉漫天。 只不过,此时此刻,焦尾琴上正站着一个人。 顾人龙此时却已经落到了落日坪上,足尖一点,便还想脱身。 随着袖子一甩,暗器如雨,纷纷落下,直奔在场众人而去。 好在顾人龙终究非是寻常人物。 “可我若说,我根本不在意焦尾伤不伤,只在意能不能出口恶气呢?” 黑衣人脸色一变: “你不敢!倘若天雷子于此炸开,难保焦尾不伤!” 只是这人这会正抬头看着江然的两条腿,双眼之中满是为难之色。 紧跟着便是嗖嗖嗖的破风之声。 却没想到,江然竟然如法炮制,也将这暗器还给了自己。 “我血刀堂早就已经将这三仙山所有下山要道尽数围住。 江然抻着脖子也看着他,笑着说道: 难道岩壁之上,也有人忽然出手偷袭,将他们从上面推了下来? 身处浓烟之中,目不能视物,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江然摇了摇头: 可下一刻,就听得各类风声呼啸而至。 顾人龙终究是怒不可遏:“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对付孙瘸子是一种法子,对付这十三帮之一奔雷堂大堂主自然是接连出剑。 两股力道当即于半空之中纠缠不断。 “你上来啊。” 今日落日坪上人满为患,黑衣人以及那浓烟出现的突兀,在场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一瞬间黑衣人几乎喘不过气。 “方才他接暗器以及接江然这一刀,所用的难道是【落英七绝】?” 再举目看去,就见山崖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龇牙咧嘴,口中哎呦不断的黑衣人。 当即洒然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单掌于地面一拍,整个人顺势而起。 雷光步一闪,让开这一抹刀芒,就听那黑衣人怒声喝道: 正愕然之间,以为是奔雷堂的人开始扔天雷子了,就听轰轰轰几声响,大批的白雾顿时涌现,遮天蔽日,叫人看不清楚周遭环境。 可今日场合不同,只需要稍微拖延一二,他就再无指望,当即只好再换…… 这一击画龙点睛,专寻破绽,说是点睛,实则点缺。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站在焦尾琴上的黑衣人便是双眸凝重,隐隐有血丝可见。 “落烟雨盟?” 黑衣人说道:“你看,你不堪其扰,我正好黑衣蒙面将其取走。你就此解脱,也无人能够认出我来,你我都能平安无事,不是很好?” 那人声音低沉,似乎故作伪装,不愿意透露原本的声线。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缓缓举手,黑衣人凝望江然,却忽然听到江然大声喊道: “还不动手?” 而是打算趁乱去抢焦尾琴! 就见那黑衣人双臂挥舞,身形一让。 “你根本插翅难逃!!” 顾人龙环顾一圈,没有见到江然的身影。 至于说轩辕一刀的布置…… “正是,昔年有幸曾经目睹落烟雨盟盟主江寒以此招对敌,与方才一幕,一般无二。” “人人都说落烟雨盟行事霸道,却没想到,也有这般鬼祟行径。” 而就在此时,风雷之声忽然自江然背后而来。 江然哑然一笑: “你是打算,就这般跟我牵扯不清了?我喊你上来,你喊我下来,大家喊上个把时辰?” “或者明着来,或者暗着来,还有人患了失心疯……就好似奔雷堂,他们根本就是疯着来。” 可纵然如此,他脚下的琴弦也还是在一点点的往下压,逐渐出现了弧度。 “放你娘的狗臭屁!!” 而就在此时,他随手一摆。 他不是江然早有准备,此时回头,暗器已经到了跟前,生死一瞬,顾不上其他,只能单臂一轮,直接画了一圈。 一圈不够,便来了 哪怕布置的在怎么天衣无缝,关键还是得看人……凭借他顾人龙的武功,除开落日坪上的这些高手,谁是他的对手? “顾大堂主,话未说完,何必着急我就走?” 顾生烟也拽了拽阮玉青,心说要尿你自己尿…… “现如今最丢人现眼的,只怕是你吧?” “江然一人独战两大帮主,只怕要……咦?” “你不与我联手,我们两个都得死!!” 柳宗明一手揽须,屈指便点。 豆大的汗珠自这黑衣人脖颈之间流淌,生死一瞬,既要面对江然的掌力,又有焦尾随时会响的凶险。 所有人都看到,此人正是顾人龙。 他方才跟江然交手对了一掌,如今人在坑中,满嘴是血,看向江然的眸光,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就见江然站在岩壁之上,笑看江寒: “原来你我是本家啊,你方才其实说错了,就算是你们两个联手,今天也仍旧难逃一死……” 第194章 拿下 岩壁之畔,江然和江寒相对而立,遥遥相望。 江然随手提着碎金刀,神色淡然。 黑衣蒙面的江寒,双眸之中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是落烟雨盟的盟主,顾人龙是奔雷堂的堂主。 同为十三帮帮主,两个人虽然从未真个交手,但料想也是半斤八两。 江然的武功有多高,江寒方才便已经领教过了。 这才觉得,如果不跟顾人龙联手的话,今日只怕谁都走不了。 却没想到,不联手还好,联手之后,败的反而更快。 “你刚才根本就没有出全力……你想要将顾人龙引出来?” 江寒不是寻常人物,此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江然也没有否认: “你说的没错。” 好似打铁一般,没头没脑的掌势就已经落了下来。 “因为你啊……几日之前,我曾经听人说过,落烟雨盟大驾长青府。 一时之间,心头没来由的倒是有了几分庆幸。 “领教……江少侠高招!” “今日我等所奏,便请在场诸位江湖豪杰为判,比一比哪一家的琴声,更加好听,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江寒正不明所以,麻烦个什么劲的时候,江然便已经对着他饱以铁掌。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倒是明白,为什么轩辕一刀会拜江然为师了。 倘若他亲自出手,那他们还抢个屁啊! 顾人龙脑袋一歪,死在当场! 他心中隐隐有个念想,只是现如今倒是没时间处理,等着今日之事结束之后再说就是。 江寒一刹那就给打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 “越猜越离谱了……” 但是杀这种十三帮的帮主,他们本身不在通缉之列,杀了有什么用? 随手一把将这江寒拽了起来,身形一晃来到了落日坪上。 你是担心他的手会痛吗? “真杀了!?” 最要命的是……算计他们的这个人武功太高,现如今自己真就落入了一个最难堪的境地之中。 再往后,便是岩壁边缘。 江寒根本不信江然的话,虽然接触时间短,但是这人根本就是诡计多端,绝对不可相信。 “虽然我不敢说这江湖上的所有人,都想要夺得焦尾琴,但是稍微小心一些,料想总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的。 只觉得这个世道他们都看不懂了,现如今连一个捉刀人都能暴打十三帮帮主了? 正想到此处,就见江然停止了‘打儿子’的残忍行为。 七弦谱虽强,但是他没有把握可以赢得了江然,可是……今日的比试可是分为两场的。 江然自然是没有功夫搭理他们怎么想法。 “江盟主,我有一良言相劝,不知道江盟主愿不愿意听?” 紧跟着蛮横不讲道理的内力灌入体内,一时之间身体半点动弹不得,便被江然举手提起,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可是他对江寒却手下留情,你们说,这江寒会不会真的是他儿子,两个都姓江啊。” 天覆神掌这门掌法,本身也并无多少灵巧变化,内功越深,掌法越强。 “好大的口气,好猖狂的心计!” 面部线条刚毅,跟他先前的无赖言语,绝不相称。 只觉得睁眼是掌,闭眼是掌,睁眼闭眼,哪里都痛。 却没想到,如今不仅仅有,而且算计的还不是一家一帮,而是两家帮主。 好在心脉还存,否则只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所以只能挨打。 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在这一众帮主之中,其实不算大。 江然则砸了咂嘴,来到另外一个坑里,看向了里面的顾人龙。 整个会场之中,一时除了江然打在江寒身上的声音之外,全都鸦雀无声。 “嘶!” “一切隐藏在暗中的,总归是得让他们见见这青天白日才好。 哪怕是道一宗宗主,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吧?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因此,今日奔雷堂登门干傻事,我就在想,或许江盟主想要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燕闻歌也傻了眼,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倏然又起了斗志。 顾人龙自然没死,只是他跟江然对了一掌,周身经脉已经尽断。 就算是没死,这会也是完全动弹不得。 可惜,这绝妙的开两朵,全然是抛了媚眼个瞎子看。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武功,结果交手没两三招,就被江然按在山崖边上暴打,看模样,就跟大人打小孩也没有区别了。 当即众人纷纷赞成。 不等这一掌来到跟前,他便已经脚下连退三步,心诀运转,【落英七绝】顺势而动。 一句话落下,江然脚下一点,身形明灭之间,便已经到了江寒跟前。 这一下就连阮玉青都有点无语。 “如此一来,方才可以做到不漏掉任何一人。 “纵然是老夫……也自问不是对手。 江寒一把拽去了脸上的蒙面巾,现出了黑布之下的一张脸孔。 “有理有理,原来如此!” 众人看着他手里提着,满脸淤青,连亲妈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的江寒。 江然一愣,就发现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的眼神,全都看向了自己。 江寒不懂。 “最好的机会自然便是大家全都在围杀顾人龙,无人关注焦尾琴的那一刻了。 江然的掌力便好似滚滚潮水,滔滔不绝。 心中也是叹了口气…… 江然管这叫小小风波?那什么是大风大浪? 而且,她虽然懂得乐理,却又如何能够跟音伶拙琴这等人争锋? 与其丢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坐下看戏。 不禁哑然一笑: “柳院首慧眼如炬,焦尾琴……虽然给在下带来了许多麻烦,可要是让江某就此舍弃,却也万难。 又等了一时三刻不见再有人登台。 柳宗明一愣,轻轻点头: 可恨江然打的时候,连他的嘴都给打歪了,这当口就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轩辕一刀点了点头。 “可轩辕一刀你怎么解释?一把年纪了,他是什么时候拜的师?若是年轻的时候拜师,那这江然……” 江然总感觉,让这个人活着,说不定会比杀了他更有用。 就听江然说了一句: “真麻烦!” “恩师,您没事吧?” 轩辕一刀连忙上前一步。 说一句威震江湖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威震一方绝不为过啊。 伸手将其从坑里拽出来: “……你又有什么谋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江然虽然先前名不见经传,可今日这一战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了。 “我借顾人龙引江盟主出现,再以‘旗鼓相当’四个字,让原本已经可以脱身的顾人龙,再一次以身犯险。 想到此处,江然纵身回到了原本所在之处,朗声开口: “诸位,小小风波已然平息,咱们可以继续了。 他这三步退下,必然会让江然掌法落空,这一击不中,掌势再起,破绽便会自然而生。 “方才是燕闻歌燕大侠获胜,我看闻香书院柳院首打算亲自出手,还请二位点到为止。” 江然对此根本不管不顾,又是一击天覆神掌。 所用的正是天覆神掌。 掌力呼啸,好似苍天塌陷,硬生生砸了下来。 “今日比试,不论博学,不论技法,只论两个字……” 若是这话大会开始之前便说,必然会引来诸多埋怨,但是现如今这话出口,反倒是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江然此时却叹了口气,忽然收回了碎金刀: 江然方才一人独斗江寒和顾人龙。 江然微微点头,正在顾人龙不明所以的当口,江然便已经捏住了他的脖子,五指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 十三帮的帮主啊! 落烟雨盟的盟主江寒啊。 “江盟主谬赞了。” “不如这样,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今日可以不杀你,任你离去,江盟主以为如何?” 他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杀个通缉犯,拿个脑袋什么的,他还能去府衙领个奖励,获得几门武功。 奔雷惊天掌和落英七绝,抵不过江然一刀一掌。 顾人龙是自己找死,江然便有成人之美。 “反正是输,何必多斗? “这江然年纪轻轻,凭什么有这么高的武功?依我看,他真正的年龄指不定已经有多大了……就算是生出一个江寒,也算不了什么。不对,或许江寒是他孙儿?” “乱放狗屁,也不看看那江寒比江少侠大了多少?” 江然微微沉吟: 否则的话,今日之事传将出去,他落烟雨盟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江湖上厮混? 江然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便一笑说道: “也罢,可是如此一来,这 他确实是没对自己下死手,否则的话,就凭江然最初那几掌的力道,这会要是打在身上的话,自己早就给他打死了。 “毕竟这世上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有些嫌弃的将顾人龙的尸体扔到一旁。 最要命的其实还不是这个。 一帮吃瓜群众从顾人龙的死,直接歪楼到奇怪的八卦上了。 纷纷点头…… 江然这一掌落下,江寒只觉得好似日月倒悬,天倾地覆! 禁不住脸上现出了骇然之色。 可想要同时破解两手,却又不具备这一心二用之能。 “所以,顾人龙不能急着杀,我上来把他杀了,不就没戏唱了? “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皆是微微一笑,同时点头称善。 打十三帮帮主,就跟打自家儿孙一般。 寻常人面对这一招,破的了左手,破不了右手,反之亦然。 “故此,江某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的争夺一番。 江然则说道: “你我都姓江,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 因此,哪怕他知道江然武功盖世,有一掌便将顾人龙打的生死两难之能,却也不能这般不战而败: “牵动百般情绪…… 江然一笑: “乐为天地章,接连天地万物,引情动,发深省,唤长思。 这一掌并无多少哨,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哪两个字?” “这般说来,我和江盟主,其实本也没有什么非死一个不可的深仇大恨。 探掌便打! 只是心中这般念想,在下一刻就彻底烟消云散。 “可是这一段时日以来,我却始终没有见到诸位。 “若是自问可以,便请出手一战。 此时他恶狠狠地看向江然: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悉听尊便……” 对众人说道: “诸位抱歉,出了点小麻烦,让诸位受惊了。” 一双眸子里此时满是怒色。 如此一来,还能少浪费一点时间。 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跟柳宗明是没法相提并论。 “……少废话。” 此言落下,不等江然回答,就听一人笑道: “柳院首打的好主意,不知道能不能算本座一个?” 要不是他们天天在屁股后面跟着,江然都懒得搭理他们。 “论武功,想必今日在场之人,无人敢与你较量。 江然则是摆了摆手,随手将那鼻青脸肿,满脸崩溃的江寒扔给了轩辕一刀: “等品茶赏琴大会结束之后,我再和他好好‘谈谈’。” “是。” 麻烦? 两手招式绝不相同,各有奥妙千秋。 柳宗明单手背在身后,并未依言出手,而是看向了江然: “敢问江少侠,今日品茶赏琴大会,江少侠刻可会亲自出手?” 柳宗明说道:“我等身怀乐理之人,有身怀武功之辈,料想绝不太多。有拙琴,音伶必然参选,老夫也当算上一个。余者想要参与,便自问一下,是否能从我们三人掌中脱出便好。 砰砰砰!! “若是败了,也无甚惋惜。若是胜了,想必将来,也可以少些麻烦。” “江盟主虽然想要夺取焦尾琴,却并未打算杀人害命。 柳宗明便看向了江然: “江少侠,却不知道今日以何为题?如何判这输赢胜负?” 只是如此一来,今日盛会只能来露个脸,未免有点遗憾。 柳宗明洒然一笑: “江少侠倒是坦然,既如此依我看,这 在场的其他江湖同道更是大翻白眼。 他其实很不愿意杀这种人,因为实在是没有好处。 江然则笑了笑: “你还打算躺倒什么时候?” “……大言不惭!!” 柳宗明抬头去看,就见颜无双缓缓站起: “说起来,就乐理而言,本座也算是颇为精通。” “更何况,还有许多人想要趁此机会鱼目混珠。” 一掌落下,一掌又起,每一掌都是这般的雄浑浩瀚,仿佛可以将天日山河打的尽数崩碎! 江寒早就准备好的落英七绝再一次不敢出手,只能退,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不过这当口,江寒倒是相信江然的话了。 众人听到这里,也都忍不住嘬牙子。 江寒心头真个一寒,只觉得江然五指落处,护体神功半点作用也无,当场就给这爪子直接抓破。 碰!!! 一声闷响,江寒只觉得五脏俱焚。 这两朵‘娇’与之一碰,半点涟漪也未曾产生,便已经好似枯萎百年,两臂各自被震开,就见江然一掌直入中宫,但忽然化掌为爪,一把锁住了江寒胸前要穴。 他心里是庆幸了,围观的都快傻眼了。 当即咬了咬牙,双手一起,使了一招落英七绝之中的【开两朵】,指掌分左右,好似拈。 但是这个江寒…… “可凭你的武功,方才便可以将顾人龙拿下,何必这般大费周折?” “顾人龙啊,这般看来也是枭雄人物,这江然杀人都不眨眼的啊。” 顾生烟倒是很想参与一下,结果却被阮玉青给拦住了。 走的是灵巧,实则凌厉至极的路子。 “好听。” 他们可是堂堂的十三帮,放眼江湖都是位于顶端的存在。 哪怕 可不是吗? 还不如直接从十三帮中除名,让给其他帮派的好。 燕闻歌有些好奇的看了江然一眼。 他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打的这般凄惨,他能有什么事? “也罢。” “高山流水,皆为天籁。 江然一笑:“有些时候,亏不吃到嘴里,终究不知哪些是苦,哪些是甜……” “若是不行……那便是我们三人,和江少侠四人一起争夺这焦尾,不知道江少侠意下如何? “毕竟,人数再多,最后得到焦尾的,也只有一个人。” “这一点也并不难。”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江湖上内功深厚的前辈高手,往往也都驻颜有术。 只能被他按在岩壁上,打了一个天昏地暗。 他是落烟雨盟的盟主,行走江湖可以死,却不能这般被人拿捏。 一场斗武,一场斗乐。 这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敢这般算计他? “好,如你所愿。” 其后再看,这场内却是无人应声了。 “江盟主以为如何?” 绝对是惊了啊,全都被你惊呆了。 “颜会首自然是个中高手,老夫自问不好抵挡,尽可参与我等之事。” 江寒只听得脸色铁青。 “却不知道,哪位先来?” 江然这话音落下,就听琴鸣一响,燕闻歌的声音随之而来: “诸位,我便当仁不让。” 第195章 该给谁? 燕闻歌自告奋勇,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便各自散开,给他让出位置。 左右燕闻歌自从来到了这一片空地开始,便未曾挪开半分,琴在膝上,便就两手一拂,琴音顿时而起。 既是拙琴,更能借这乐理创出七弦谱。 燕闻歌于此一道自有一番造诣。 他的琴声并非期期艾艾顾影自怜,也无高山流水意境高远。 却自缓中起步,渐行于深,时而急促似风雨将至,时而高亢如刀光剑影。 众人逐渐被他琴声吸引,随手取用茶水,倒也真个不负‘品茶赏琴’之名。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似有死里逃生之慨。 便听燕闻歌轻声开口: “此曲名曰【江湖夜雨】,偶然得感所作,今与诸君共赏。” 拙琴燕闻歌,音伶商月儿都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武功,就跟乐理相合。 当听得‘笑傲江湖’四个字的时候,哪一个都是心头微微一震。 最是真实,最是真挚,也最是让人动容。 “再来一遍!!” 众人抬头,就见一尊硕大的三足金鼎直愣愣的从天而降。 江然微微摇头。 再看那音伶商月儿,四目相对,商月儿对江然拱手抱拳,深施一礼,这才转身就走。 “可否借琴一用?” 柳宗明连连点头:“多谢江少侠。” “一个卖,一个赠行了吧?” 柳宗明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琴声消弭,不见影踪,在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当即眼珠子微微转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然跟她接触时间不长,但对于百珍会为什么会这么有钱,算是知之甚祥了。 有种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又说不清楚的感怀。 颜无双一阵无语,借琴一用?合着你自己出的题目,你都没带乐器? 江然所奏的便是,身在江湖之中,心在江湖之上,即得江湖如鱼在水,又绝不为江湖所困。 柳宗明看向了颜无双。 “江少侠有何吩咐?” “此曲名为……【笑傲江湖】,与诸君共赏!” “心中有感,也有一首以江湖为题的曲子,便在诸位面前献丑一番。 “诸位,江少侠武功盖世,更是一代大家。 简直离谱! “江少侠说笑了说笑了……” “这焦尾琴落入他的手中,那是天经地义。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实则今日与会,大多都是瞎子听雷。 却只觉得耳中更久是这琴音回荡,本想点评一二,却又感觉似乎没有听够。 “却不知道下一位……” 柳宗明一愣: “你还要给她?” 不等江然开口,柳宗明便已经是勃然大怒: “颜会首此言差矣,如此佳作岂能以铜臭辱之? 觉得也不能全然怪江然没带乐器,他只是带了一个弹不得的。 就听颜无双说道: “这曲子你不能给,我跟你买!” 当他拿下了释平章之后,获得了此人的乱心丧葬曲,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大堆的乐理知识。 便轻轻一叹,知道这商月儿是以自己身世谱写此曲,借而牵动人心。 都觉得江然这话属实是言之有理。 “且慢!!” 燕闻歌微微沉默,继而叹了口气。 江然说道:“现如今咱们不是还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吗?诸位,方才我等所奏,以何人最佳?” 当即连忙说道: 继而举目看向江然: “江公子,敢问一句,今日是否只能用琴?” 江然点了点头: 还能如何? 微微沉吟这才开口说道: “今日听燕大侠以江湖为题,创出一曲【江湖夜雨】。 “不用问他们了。” 至此为止,众人都已经各自拿出一曲,只剩下了一个江然。 “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柳宗明忽然上前一步: “江少侠。” “……难道你还打算借此再坑我点什么?” 柳宗明轻声感叹: “江湖风雨,莫过于此。” “……” 可他们以一敌二都不是此人对手。 “这曲子……这曲子可否,可否给老夫抄录一份?” 顾生烟嘴巴微微张开,不远处的阮玉青则静静的看着那个正在抚琴的男子。 岩壁之上,树林之内,坐在树上唐画意,耷拉着两条腿,轻轻摇晃着。 那他必然废寝忘食的修行武功,而且还得辅以奇遇,说不定还吃过什么天才地宝,方才有些许可能。 “若是江少侠将此曲卖给我,我定然将其分散四方,所有在我百珍会开设的茶楼,酒馆之内,人们都可以听到这样的曲子。 “自然可以,不过需得等到此会结束之后。” “好一个江湖夜雨。” 若是有人再知道这曲子跟释平章之间的关联,还不定如何做想呢。 言罢飞身而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倒了一杯茶。 江然眉头一挑,心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谁能想到,颜无双这死要钱的娘们,竟然连跟她借个琴,她都打算炸点油水出来。 饶是颜无双见惯了大场面,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一时之间也有点不太自然。 一把捞住那鼎的三足之一,反手一扣,硕大的一尊金鼎,顿时头下脚上。 此人无座,周围都是站着的看客,闻听此言,纷纷让开一边,表示自己跟他不熟。 不管是奔雷堂来了,还是落烟雨盟借机生事,颜无双都不愧为百珍会副会首,该有的姿态有,该有的见识有,该有的风度同样也有。 只是远远地看着江然,她微微蹙眉: 所以江然也只会琴。 这才能够于此道之中拥有成就。 而是笑傲江湖的恣意逍遥,悲喜狂歌! 故此,今日琴弦一颤,这一首来自前世,曾经征服过无数武侠爱好者的曲子,便自他的手,呈现于所有人的耳中。 比乐理,连燕闻歌和商月儿都已经自愧不如,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柳前辈有何指教?” “让我来吧。” 江然的乐理知识,其实是来自于释平章。 各有绝技,各有本事。 她步履轻盈,却并未施展轻功,便是这般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场中空地之中。 玉笛清脆碧绿,上有金丝缠绕,一看便不是凡品。 颜无双则眼睛一亮: “赠予?” 不过因为释平章独钟于琴,对于旁的乐器不仅不会,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江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燕闻歌。 琴音绵绵如雨,娓娓道来,好似是在给人说一个古老的故事,当人们沉浸其中的时候,琴声一顿,此曲就此终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既如此,那这焦尾之主,便是江然江少侠!!”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话好似是有些歧义,连忙又对江然说道: “不是真的送啊,是借给你。” 商月儿轻轻点头,便自怀中取出了一管玉笛。 干笑一声: “江少侠哪里话,我和江少侠这般交情,谈钱岂不是俗气了?”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已经开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身上,叹了口气说道: 鼎内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这焦尾琴,合该为我左道庄所有!!” 奔雷堂堂主,落烟雨盟盟主,都是江湖上纵横的大高手。 又好似只是短短不过一瞬。 又有几个真的懂得乐理的? 不过,天籁之声,本就引人心动,可以沟通悲喜直达人心,这一点,却又跟懂不懂,实在是没有半点干系。 而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少年郎,能够在这个年纪,拥有这样的一身武学造诣。 “恩?” 颜无双知道不能这般下去了,不然的话就是真的得罪人了。 “虽然本座于此道学识浅薄,可如今,也只能勉力一搏,让柳院首见笑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喊了一嗓子: 许是因为对江然无论是好是坏的期待太重。 初时便是激烈,却带着无尽喜悦,便在最高亢之时,却又急转直下,乐声生悲,便是家道中落。 “没什么题目,不过随手弹的而已,我百珍会时时的不愿意放弃焦尾琴。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传出一阵哄笑。 无论哪一个,都叫人难以释怀。 江湖深远,风波诡谲,即在江湖,身不由己,谁人又能笑傲? “这算是认输了?” 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我不服!!” 沉浸其中,几乎不愿醒来。 江然偶尔抬头,看向左右,发现竟然有不少眼窝子浅的,还真的眼角含泪。 “当真……当真岂有此理!” 下一刻,他单足一点,飞身而起。 江然也抬头朝着那人看了一眼,那人顿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连忙缩起了脑袋,免得太过引人注目。 江然问。 只是,柳宗明吹的却是埙。 江然听得一阵无语,心说这曲子哪里是天成? 柳宗明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颜无双则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江然,眸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颜无双则摇了摇头: 随声看去,正是音伶商月儿。 江然也是无语了,先前颜无双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二位稍安勿躁……待等回去之后,我将这曲子抄录成册,将其赠予二位,一人一份如何?” 柳宗明哼了一声:“他们哪里知道该如何分辨?今日老朽败了,这颜无双也是败了。 燕闻歌微微抱拳: “微末之技,让诸位见笑了。” 打的话,打不过江然。 她举手将其从到唇边,五指按住笛孔,手指一抬,笛声骤然响亮。 最后众人便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江然。 一双眸子平淡之中,却又好似隐藏着许多心事。 此言一出,又传出爆笑如雷。 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传来。 还有谁夹缠不清? 正打算看看是哪个不懂事的还要胡搅蛮缠,就听得一阵巨大的呼啸之声响起。 因此当这琴声一起的时候,众人瞬间就被拉入到了那纵意江湖的意境之中。 江然一笑。 所以当江然弹奏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死死的看着。 但是转头看了一眼仍旧被嵌在岩壁之中的焦尾琴。 而到了颜无双这边,却是带着三分恬淡,三分凶险,三分谨慎,唯独剩下的一分,似乎也不甚快活。 “不敢。” 心说果然应该买一张琴过来,只是他有了焦尾,再来一张都没法拿了,便想着来到之后,随便找人借一张就好。 若将此曲与燕闻歌的【江湖夜雨】一对比,却说不好究竟孰高孰低。 江然环目四顾: “我看方才燕闻歌和商月儿都已经直接走了……今日得胜者,自然是江少侠了。” 虽然这悲凉并不太重,可仍旧逃不过有心人的耳朵。 他的埙声既有悲怀壮烈,也如雄鹰展翅,可在这激烈之中,又藏着说不出来的悲凉。 此曲终了之后,并无一人放声痛哭,但是很多人都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堵得厉害,心里空落落的。 这女子是以轻纱遮住了半边面孔,虽然轻纱半透,让人隐约可以看出她的长相,却又朦朦胧胧,给人无限遐思。 只是她这笛声却又跟燕闻歌的不同。 众人皆是一愣,燕闻歌黯然离场,商月儿甘拜下风,柳宗明和颜无双为了这琴曲吵个不停,胜负已然分晓。 此人所创的琴曲大多愤世嫉俗,而且张狂疯癫。 偏偏一旦涉及到了买卖营生,这市侩嘴脸顿时彰显无遗。 他内功深厚,声音缓缓送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如果燕闻歌弹奏的是江湖一角,风雨难测。 在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生命里,提到曲子,他所想的从来都不是高山流水的淡泊高雅。 “自然不是。” 柳宗明这话因落下,众人正打算赞同。 当即干笑一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快,将琴送给江少侠。” 自然是只有点头的份了。 颜无双刚刚坐下,顺手将手里的琴交给身边的人,听到江然的话之后,便回头看他: 只是对于江然会弹琴这事……众人都不是如何看好。 商月儿低头不语,不知为何,眼角却有泪痕。 柳宗明愤然挥袖:“任你说的天乱坠,还不是想要借此获益?此曲天成,岂能被你这般糟蹋?” 柳宗明看着江然:“老夫实是见猎心喜,今日败的心服口服,只盼着能得此曲,告慰平生。” 否则,旁人若是没有经年累月的苦练,又凭什么能够跟他们一较长短?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江然的眼神固然各异,不过总体来讲,都不是特别看好。 江然见此也是一笑: “就剩下我一个了……既如此,恩,颜会首。” 场内众人心思各异,只觉得曲中意境实则是可望不可即,却又叫人心生羡慕。 江然讪讪的将目光重新落到了颜无双的身上。 “这不比只有你这老头,一人独享的好吗?” “那就好。” 不管先前如何猜测江然是个积年老妖怪,只是驻颜有术云云,实则心底仍旧是不相信的。 难道他们还真能将其当成秦楼楚馆里卖艺的琴师了吗? 说这种话,可是容易死的。 “好好好。” 竟然……这般好听。 怪不得那西门风这么乐于偷你们百珍会的东西呢。 今日也确实是热闹。 其后时而沉寂,时而荡漾,千姿百变,却终归是以悲伤居多。 “颜会首这一曲,却不知道是个什么题目?” 柳宗明微微摇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颜无双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燕闻歌下意识的死死抱着自己的琴,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在透着‘拒绝’的意思。 让人不禁揣测,这柳宗明难道也藏着什么伤心事? 眼看着这两个人争吵不休,江然有心劝慰,却发现燕闻歌已经将琴背上,转身离去了…… 颜无双则连忙说道: 柳宗明禁不住抬头看向江然。 言说至此,他看向了在场江湖中人: 他们既不舍这江湖的风雨,又替商月儿感同身受。 可不等目光落实,江然手指一勾,琴声顿起。 见惯了他用刀杀人,这还是 颜无双抬头看向了在场众人一眼,轻叹一声: “献丑了。” “他竟然还会弹琴……这与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沾边吗?” 可今日这场合,如果让他弹奏释平章所创的琴曲,那多少有不合适了。 “颜会首,你该不会连借个琴,都要跟我要钱吧?” 世人都知道百珍会有钱,而跟百珍会打过交道的人也都知道,百珍会为什么这么有钱。 看着颜无双的眼神,也大多有些戏谑。 一者说的是江湖,一者说的是际遇。 “柳院首才是此言差矣,正因为这是佳作,如此方才应该广为流传。 江然自问,这会他都想去百珍会偷东西了……太可气了! 好在那百珍会的弟子很快就将颜无双的琴交到了江然的手上。 江然小心取出,放在桌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伴随着这一曲,所有人都过了一番笑傲江湖的人生。 自商月儿之后,柳宗明和颜无双也分别出手。 颜无双也是轻轻摇头: “这江湖诡谲,风云莫测,此一曲展现的淋漓尽致,好曲,好名。” 如今胜负便在江然等数人之中,一行人也只管看热闹就是。 因此,江然制定下这两个规则的时候,便就想好了要弹什么。 这样一来,他又如何能有时间练琴? 江然是什么人? 江然翻身来到了那三足之上,施展了一个千斤坠的功夫。 一瞬间骤然垂落,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鼎口深入落日坪地面一尺有余,江然跺了跺脚: “你说这焦尾该给谁?” 第196章 布置 江然这话问完的时候,周遭便已经传来衣袂破风之声。 更有甚者,就算是今日与会之中,也有不少人狞笑而起。 不过转眼之间的功夫,周遭就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左道中人。 吱呀吱呀的摇曳之声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顶软轿,被四个侏儒抬着缓缓行来。 软轿之内,正有一个年轻公子,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冷冷抬头看向江然。 而在他们的身后,左道庄四邪宗尽数登场。 神宗博颜。 蛇宗曲直。 鬼宗海淡。 牛宗伏魔! 轩辕一刀信守承诺,输了之后,真的拜江然为师。 回过头来看向江然,咬了咬牙,单膝跪地: “后辈小子看不起咱们,老夫今日便要领教领教左道庄的高招!”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愿轻易大开杀戒罢了,盼着你们,莫要自己寻死!” “休要跟此等恶贼闲谈碎语,杀了他们吧。” 少庄主眉头微蹙。 “可江少侠就是不允……你们,可能帮我劝劝江少侠?” 而就在此时,地面忽然有一处一突,紧跟着碰的一声,一人飞身而起。 “我从不说笑。” “当日托付天阳镖局护送的那一批镖物,果然有问题。 “大言不惭!” 就算是威力差了一点,但分量足够的话,想要凭借火药杀死一群人,还是不难…… 轩辕一刀则沉声说道: “弟子自然是听的。” 不管他刚才怎么耀武扬威,百珍会也终究不是一个‘摆设’会。 只是话没出口,便是眉头微蹙。 他嘴里说的好听,什么与人为善,不造杀孽。 江然哑然一笑,却又叹了口气: 终究是人多势众,有些地方喊着喊着也不免歪楼。 一声落下,就见一处有人忽然飞身而起。 却听到耳边厢传来一个声音: “且住。” 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步踏出,放声喝道: “依我看,金蝉江湖非要说可以拿得出手的,无非也就是,一宗,一庄,一阙。 否则的话,他根本不用现身,直接用火药将他们全都炸死,然后施施然过来拿走焦尾就是。 “要不,江少侠就将焦尾……给了他吧?” “既如此,那为师就厚颜,教你几许道理,你听是不听?” 一甩手,朝着地面打下了一枚天雷子。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再试试,看看可还有 “罢了罢了,难得你七老八十,还这般心如赤子……” 隐隐有风雨欲来之相。 不过还没有火器…… 轩辕一刀也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时间,便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我血刀堂的弟子最擅争斗。 不过整体而言,群愤算是被激了出来。 此令一下,无非是有两个结果。 但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 今日如果可以在此战之中大放异彩,那扬名天下就在今朝! 是以,众人都有点等不及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面色凝重,有人两眼迷茫。 “属下出手帮你杀了他们就是。” “江少侠果然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少庄主脸色一变,下意识的便要下令。 却听江然一笑: “少庄主果然不愧是少庄主,厉害,厉害啊! “只可惜,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阮玉青轻笑一声,正要往前踏步。 “程天阳说,那里面都是瓷器。 只是天雷子虽然威力不错,但是范围却小。 “我敢问诸位一句,面对此等妖邪之辈,吾辈侠义道该如何处之?” 禁不住目光微微转动,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其后创立血刀堂,问鼎十三帮之列。 江然这边胡思乱想的功夫,就听得那少庄主已经开口: “你方才的那个问题,我能帮他回答。 “除魔卫道,吾辈义不容辞!” 江然说道:“可还记得,四邪宗引我入摧魂阵那一夜?程总镖头于外破阵,待等你们逃走之后,这火药之事,便已经瞒不住了。 “少庄主该不会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早就已经在落日坪下,布满了火药吗?” 就听江然说道: 言说至此,他一步踏出,便要出手。 “轻易不造杀孽。 “没错,正该如此。” “我等平日里路见不平还得拔刀相助,今日见到左道庄这等邪魔外道,倘若畏首畏尾,岂不可笑?” 更有人大声喊道: “除魔卫道,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那又如何?功名利禄总不如性命来的实在,若是我等被这火药炸死了,再有滔天名声,又有什么用处?” 好在几大高手同时出手,奔雷堂什么手段都没来得及用,就已经被按在那里了,否则的话,让他们敞开了扔天雷子,那今日落日坪上,还不定能留下几个活口。 轩辕一刀老老实实的低头。 “天天洗衣服,麻烦的紧,还不如一身红衣,纵然鲜血泼洒其上,也不容易看出来。 为名为利也好,为侠为义也罢,现如今人们心思一致,哪怕江然有什么私心,有什么撩拨之能,煽动之意。 “他左道庄仍旧是一个地沟里的臭老鼠,不敢轻易现身于江湖,纵然是现身了,也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 而当一大片人被带动起来的时候,那所有人就全都被带动了起来。 同时也回过神来,他方才确实是被少庄主言语激怒,待等牛宗出言挑衅,他想都不想就要为十三帮正名。 这声音巨大,那一片地皮所在,整个都给掀飞了出去,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将此处几个不明所以的江湖同道,尽数卷日其中。 但这帮江湖人,尤其是这帮左道中人,仍旧是有办法可以弄到的。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琢磨着这孙子多半是看过天气预报才来的……不然的话,怎么他一来就变天了? 还是昨天晚上,临时拿了雨神的人设? “焦尾琴,合该给我左道庄。” 现如今看来,确实是放着大好的局势不要,险些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少庄主坐在软轿之上,眼看着周遭杀气腾腾,面色却是没有半点波澜。 遮天蔽日的气势自这一行人的身上滕然而起。 “你如何能够知道?” “你别太六。” 只差一个跳出来做出头鸟的,所有人都会同时出手。 江然摆了摆手:“先听我说两句。” 想来杀死众人根本不够。 江然眸光瞬间凝重,看向了落日坪那一处被炸开的大坑,又缓缓将目光怒到了左道庄的少庄主身上。 问题在于,就算不够炸死全部,也会炸死一批。 这血刀堂行事虽然霸道,但是轩辕一刀信守承诺,一言九鼎,属实是让人钦佩。 若是换了旁人的话,轩辕一刀这个老年中二病是不可能听的。 只是出言反驳的,竟然一个都没有。 “尔等可知……我血刀堂之人,为何从来一身红衣?” “尤其是在大局在握的情况下,何必以身犯险?” “弟子恭聆师训。” 他手持千钧刀,踏前一步: “老夫十三岁入江湖,二十年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他这番话说出口,顿时又引起了不少遐思。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你之所以拜我为师,是因为秋辞驿一战的随口戏言。 “他们就算武功高强那又如何?论人多势众,谁有咱们人多?” “轩辕堂主方才所言不错,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泡尿也淹死了他们!” 好似连这半边天空,都为此暗沉了下来。 “如今看来,瓷器之内,则都是火药吧?” “大言不惭?” 阮玉青禁不住大怒: “胡言乱语,你却是比左道庄的人,更加可恶!!” “女子可以不尿!!” 他原本所在位置,周围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天雷子便已经炸开。 “恩师,弟子今年尚未七十,不过是六十有六而已。” “实不相瞒,在这大会开始之前,你们的布置早就已经被清除的干干净净。 所以,他轻轻叹了口气: “江少侠好本事,三言两语便煽动了这群不知死活之辈。” 凤衔枝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左道庄此等妖人,也敢在落日坪上撒野,今日倘若真叫他们离去,我等还有何颜面自称侠义?又有什么颜面,在这江湖厮混?还不如退隐江湖,回家种田!!” “哦?” 这话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 轻轻摇头: “可一旦争斗,必然有人受伤,不是旁人的便是自己的。 今日落日坪上确实是人数众多,远在他左道庄之上,哪怕他早有准备,让左道庄的人已经混入其中,却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恩师,弟子今日无论如何,不能任凭他们侮辱我血刀堂!!” “自然是程总镖头告诉我的。” 显然当时轩辕一刀想要找江然报仇,最后约定赌斗一把,输了的人就拜师。 更有人畏畏缩缩的说道: “任凭这少庄主说的如何天乱坠,怎样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那好,为师今日要教你的 江然一笑: “少庄主是自问武功可以镇压当世,还是觉得自己于乐理一道,可以独步天下?” “我别无所求,只是一张焦尾。 “你信守承诺,败了就拜师,如今遵循的也是一丝不苟,全无半点违逆。 “论武功……” 少庄主目光淡淡的在颜无双,柳宗明,轩辕一刀等人身上纷纷扫过。 那也绝难能够。 “三十三岁之后,方才于刀法武功之上,略有领悟,至此方才胜多败少。 一人言,二人言,但凡入了耳,进了心,便会带动一大片人。 一时之间场内雷动。 “被害者,更是不计其数。 “而倘若是自己受伤,也不至于叫人轻易看穿虚实。 少庄主眼看方才还义愤填膺,想要以众凌寡,扬名天下的侠义道中人,此时全都偃旗息鼓,面上隐隐流露出骇然之色。 死的一声没吭! 整个落日坪在这一声巨大的爆炸之中,都摇摇晃晃,好似马上就要倒塌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那所谓的七派,在这之间,便也难说是否够得上资格? “更何况,还有一群连这水分极大的排序都未必能够上得去的……” “不求闻达于江湖,只求无愧于苍生!” “余者,何时被我看在眼里了?” 毕竟负责这些事物的,是百珍会。 江然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买通他们的人,让他们帮我们将东西换了,实在不是一个好做的营生。 “就在今朝!!” “方才那一处,多半是给漏掉了。 他手指轻轻一勾,嘴里念叨着一个睡也听不懂的词: 至于说想要在酒水之中做点手脚……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天阳镖局确实不愧为金蝉 “这是要将落日坪掀飞吗?” “谁让伱任凭他们侮辱了?” 顾生烟瞥了阮玉青眼,轻笑一声:“除魔卫道!除恶务尽!” 最后一句话说的时候,他看的是柳宗明。 少庄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江少侠……” “今日若是能斩杀这左道庄妖人,来日必将扬名天下!” “简直乱放狗屁!” 想及此处,他一时犹豫不决。 “何必少庄主亲自动手?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对其怒目而视。 “哪怕我知道你心中其实还有些许自己的算计,却也不甚在意。 “可今日,这等妖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于我等盛会之地。 “右一。” 可纵然如此,朝廷对此的管制也仍旧严苛至极,不敢有丝毫懈怠。 少庄主轻笑一声,冷冷开口: “我左道庄顾虑的,除了这朝堂,便是那道一宗。 柳宗明淡然一笑: “少庄主看来很喜欢说笑。” 一会会被炸死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就是自己? 真的惹怒了此人,这少庄主狂性大发,那岂非顷刻之间就要身死当场? 更有人想到了方才和奔雷堂的人交手。 “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我血刀堂立堂之本,便只有四个字:不服就打!! 而且,就算是火药的威力,也远远没有后世那般厉害。 “左道庄这邪魔外道,危害江湖不是一日两日。 “除了道一宗与七派,多是土鸡瓦狗之辈。 而事情既然发生在秋辞驿,却又跟先前江然他们讲述奔雷堂的事情挂上了钩。 那人面色红一阵,青一阵,最后怒声喝道: “今日我本可以将诸位的性命尽数收走,可到底还是心怀仁义。 这三言两语之间,怎么变成了单对单的挑战了? “好在,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正直无畏,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无灾无难的度过一生。 “放屁!这分明是火药……他们,他们在这落日坪下,隐藏了大量的火药!? 就听雷鸣般的笑声响起。 他内功深厚,言语传出,顿时压下这场内激愤之情,将声音送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只可惜,今日这一局,我赢定了。 这才知道为什么轩辕一刀拜师江然。 “是人终究会有弱点,只要拿捏得当,不难达成目的。 “这师徒之名,算是坐实了。 “天杀的,你凭什么看不起女子?” “凤庄主言之有理。” “这十三帮的名头,是老夫一手一脚,一刀一剑硬生生拼杀出来的。 少庄主轻笑摇头: “未免太小看我了……” “自当除魔卫道,护佑天下苍生!!” “老子是牛宗伏魔! “你们几个,谁敢上来送死?” 今日他既然自己都在这里,这火药分明就是拿来威慑之用。 没有人能够绕过他们,在他们的买卖里做手脚。 当今之世,火药已经问世。 “诸位之中,除了这些左道庄的妖人之外,多是江湖侠义道的同道。 江然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了在场众人: 那人所打之处,还是空处,是以并无多少人在意,反而有些纳闷,他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全然不同于天雷子的炸声轰然响彻。 “当日那一批镖物,不仅仅是瓷器之内藏了火药,箱子也有隔层,里面全都是今日可以要你们性命之物。” 不禁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诸位,左道庄素来与人为善。 可如今伏魔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这么多江湖好手聚集一处,竟然无人敢跟伏魔一战,那笑话就大了。 “天罚?难道这左道庄的妖人,能用妖术?”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嘲笑。 轩辕一刀迷茫的看向了周遭,这就给调动起来了? 忍不住又回瞥了一眼自家的恩师,发现他年纪虽然小,但真就不可小觑。 “左道庄的妖人……竟然,竟然这般狠毒?” 他说到此处,又看了江然一眼: “倘若江少侠不信,可敢放任在下,将他们尽数……打死?” 但是这个声音入耳,终究是让他脚步微微一顿。 一时之间都有些后怕不已。 众人循声看去,笑的正是轩辕一刀。 满身狼狈的自半空之中翻了个身,跌落在地上。 他立足不稳,险些一屁股坐下,终究是晃了晃脑袋,看向江然: “江少侠,我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就发现这个一头一脸全是土的男人,竟然是天阳镖局程天阳! 第197章 能破吗? 程天阳满身狼狈,气息也不匀称,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高手,反倒是像一个刚刚狂奔之后的寻常人。 就说了一句话,便剧烈的喘了好几口气。 江然则眼睛一亮: “可是全都撤走了?” 程天阳当即看了江然一眼,眯着眼睛,深深点头: “幸不辱命!” 江然顿时哈哈大笑,看向了那少庄主: “少庄主心头,可还有疑虑?” 少庄主面沉如水,无奈轻轻摇头: “好一个程天阳,好一个江然! “今日之事,我左道庄记下了……告辞!” “休走!” “站住!” 他愣愣的抬头看向江然: 一边说着,江然缓缓朝着少庄主走来: “怎么样?我的刀法……你们少庄主,能破吗?” 和四邪宗交手,更是处处凶险。 几乎刹那之间,就半点影子都没有了。 不禁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倏然在前,忽焉在后,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曲直三人一直大占上风,自然有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前后左右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可以在刹那间消失于人眼前,拐杖一转,却又每一杖头都落在人的背后死穴。 不知觉间,已经是受了重伤。 眼看江然到来,顿时猖狂大笑: “那一夜你我胜负未分,今日老子要把你给活活拆了!!” 这牛鬼蛇神四邪宗,每一个人都有一身独特的本事。 他故意将‘你们少庄主’这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吐字清晰至极。 今日落日坪上聚集的正道虽然多,可这一交手,除了以多为胜之外,多数单打独斗却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唯有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才会在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对手时,上来就出全力……一击不中,便会任人拿捏。 他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左道庄并非记吃不记打,岂能让这惊神九刀再损我左道庄的颜面? “所以,你刀法被破,并非是我一人之功。 所施展的轻功之高明,远在江然至今为止所间的任何一个人之上。 好似电光石火,宛如奔雷霹雳。 牛宗伏魔,力大无穷。 江然拿着刀,呆了一会……叹了口气: “这就是不知根底的麻烦啊。 他说到这里,去看那神宗博颜。 紧跟着双手手腕一痛,两只手顿时跌落地上。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觉得我怕? “侥幸破了我一招刀法而已,我想杀你……又何必一定用刀?” 再上前一步,却见刀芒一闪,一条手臂顿时飞了出去。 可当江然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他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 如今双剑合璧,却并没有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可下一刻,他却忽然呆子了原地……因为他发现,面对这一刀,他任何的以攻代守都不管用,任何的闪避方法,都不会奏效。 不在正道之列,不在常理之内,却又偏偏厉害非常。 此人自然是吴娘子! 而此时的满盛名,似乎已经无力抵抗。 嘁哩喀喳骨骼碎裂之声响起。 吴娘子转眼之间,就被一个一身素白的年轻人给拦住了。 “就连家祖家父,都伤在了这惊神九刀之下…… 招式越发的狠辣凌厉。 砰地一声响! 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 颜无双受了伤,此时表示不想说话,便抬手指了指。 这女人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内功深厚,拳脚凌厉狠辣至极。 江然单手按刀,一步踏出,随手也是一拳打出。 众人纷纷一跃而起,朝着少庄主杀了过来。 可不等靠近,便有一群左道中人飞身而起,前来抵挡。 对付寻常江湖高手,这些侏儒就算是可怖至极的杀招。 当即便有一大群人飞身而去,追寻满盛名的下落。 两个字落下,江然便已经到了阮玉青和顾生烟的身后,再一步就越过了两个人,朝着牛宗伏魔而去。 江然直起身来,对着一边的轩辕一刀喊道: 伏魔一时之间哪里愿意相信? 怒喝一声:“我拆了你!!” 伏魔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来出,最后想起了那钻心的痛处,方才看向了自己的拳头。 她终究是百珍会副会首,这不是寻常人能够坐的位置。 轩辕一刀,颜无双,柳宗明,阮玉青,顾生烟等人飞身而动,要么是对着四邪宗出手,要么是对着那些侏儒出手。 可忽然见到阮玉青回头看向江然: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盛名离去的方向,眸光闪烁半晌,猛然看向了江然。 虽然未曾伤及根本,却到底是棋差一着。 “许是你未看清楚,我再给你演练一次……” “江某的恩师,江某自己也选择不了。 另外几处也有人出手阻拦。 “因为你在害怕啊。” 少庄主看向周遭交手场面。 少庄主仍旧坐在那软轿之上,静静的看着江然: 两拳交接,伏魔本以为必然还跟那一晚一样。 “你也是江湖中人,当明白,什么是出三留七,方为至理。” 说一句实在话,单对单的情况下,这四个人任何一个都在阮玉青之上。 好在落日坪上人数众多,当中也确实是有高手。 “因为那天晚上,身处摧魂阵,处处迷雾,难见真章。这等情景之下,我自然不会全力出手。 江然自他身边晃晃悠悠的走过,好似有一道金光流转,却又刹那消散。 今次出手,自然不同以往。 更有人嬉戏笑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腰间藏着一个小娃娃。 便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自人群之中,左冲右突,两袖飞舞,所过之处掌不沾衣,却有数人忽然七窍流血,死在当场之后,方才从鼻窍耳孔之中,钻出一只只毒虫。 “就来。” 咕噜一声,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可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人头已经落在了地上。 唯有一个神宗博颜,纵是到了今日,也无人知晓其真正的能耐,却偏偏此人是四邪宗之首。 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吴娘子的毒虫对此人竟然没有半分作用。 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及腰间的碎金刀,轻轻摇头: “就好像少庄主不能选择堂堂正正,成为江湖正道弟子一样。 “当年你师父确实是厉害,可是现如今的你……远远不行。 “如何,这一刀,你能破吗?” “可以了吗?我们撑不住了!” 左道庄的人太多,武功也太高了,他不想让焦尾琴落入旁人的手中,便只要伸手强行将焦尾琴取下。 好在危机之时,颜无双加入战圈之中,这才勉强维持局面。 颜无双以一敌三,已经是满嘴鲜血。 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清楚。 而对四邪宗来说,此时最大的敌人,自然是颜无双。 眼见这杀神来到了跟前,哪里还顾得上颜无双? 不过终究还是有人能够闯过寻常左道庄弟子的封锁,突入核心,想要袭杀少庄主。 “你要怪,便怪自己不该修行此刀法! “不该成为,断东流的弟子……” 牛宗伏魔根本不会怕的。 三分出手多是拿来试探,倘若对方不过如此,那打死也就打死了,反正也不亏什么。 话音至此,却忽然卡了壳。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仅仅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快要死了。” 少庄主的瞳孔猛然收缩。 “我为何不会知道?” 少庄主的声音淡淡,却充斥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话音落下,一拳轰然而至。 眼见江然到来,猛然回头,同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着江然这一刀斩来,更是刹那间浮现了数十种方法应对。 这帮侏儒各个手段非凡,一旦联手,更是诡谲难防。 当即身法一动,便要离去。 江然人在当场,动也没动一下,钻心的痛苦却冲上了伏魔的心头。 当中一人还想伸手去抓,结果眼前一黑,竟然是被这侏儒蒙住了双眼。 “除魔卫道,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少了一半。 闯入了颜无双和博颜,海淡,曲直的交手范围之中。 ‘少庄主’初时尚未反应过来,面现沉吟之色,缓缓开口: “自然能破,惊神九刀,我们已经……” “啊!!!” 刀光一起,直取曲直。 “怎么样?这会看清了吗?” “如果你敢的话,此时或许便不是这般模样,承认吧…… 少庄主心头一抽,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何出此言?” 江然不去看那人头,而是看向了少庄主: 便在江然抬头的时候,阮玉青和顾生烟又跟牛宗伏魔对了一记,以至于两个人接连后退。 蛇宗曲直,截气断脉。 “你不敢出手吗?” 然后他看了江然一眼,四目相对,满盛名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慌乱。 少庄主笑道:“你最大的依仗莫过于惊神九刀。可是,伱这惊神九刀,已经被我破了。 顾生烟是这三人之中,内功最弱之人,虽然剑法凌厉,却不耐久战,再被对方以内力相欺,更是接连后退。 拨浪鼓一响,便叫对手头脑昏沉,小娃娃一甩,自有利刃封喉。 这帮人想要刀劈斧砍,斩杀眼前侏儒,可很快便发现,这帮侏儒身材幼小,灵动非常,稍微一绕,便已经到了身后,不等回头,竟然就已经爬到了后背上。 江然又看少庄主:“能破吗?要是不能破……这里还有一个……” 足下一点,飞身而起,落到了岩壁之畔,再回头又看了江然一眼之后,这才拔足狂奔。 “不过,这一点其实不能怪你。 事实上,他想的没错。 “此人仗着这门刀法,闯入我左道庄,连杀我左道庄十八位顶尖高手。 江然说着话,便已经到了鬼宗海淡跟前。 与此同时,阮玉青和四邪宗交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就见满盛名飞身在那焦尾琴的附近,艰难出手抵挡,每跟人交手一次,嘴角都有鲜血流淌。 “杀!!!” 阮玉青和顾生烟联手对抗牛宗伏魔,也是各自负伤。 可惜,江然的刀锋在他施展轻功的刹那,便已经到了他脖颈跟前。 那少庄主的嘴角本来还带着冷厉的笑容。 “胡说八道!!!” “这不对……为什么……” 杀人如饮水,砍头如斩草。 “没错,满盛名仁义为怀,满身的豪侠气概,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托付的。 “我说,我这一刀……你们少庄主,能破吗?” 既然这脚下的危局已经解了,他们方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自然是得做些什么,挽回一番颜面。 鬼宗海淡眼睁睁看着他一刀杀了伏魔,一刀杀了曲直。 这喊杀声震天而起,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死人。 在他堪堪飞身而起的刹那,一刀斩去了他的脑袋。 江然瞥了那少庄主一眼: “ 一道生死痕。 四邪宗本想出手,却没想到一群侏儒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 却没想到,这一次不一样了。 还有一个瘸子,手里撑着拐杖,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每一步走出,都在人的预料之外。 “去追,生死勿论,只要焦尾!” 后面的一句话,自然是朝着身边的人说的。 她抵抗无力,颜无双和阮玉青顿时压力倍增。 少庄主眼睛微微眯起: “你这是在……祸水东引,他会死的。 水月剑派柔水剑虽然不是闹着玩的,可跟他们相比仍旧是有着很大的一段距离。 这两伙人转眼远去,江然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这小小伎俩,竟然被少庄主看穿了。 “要怪的话,就该怪当年的断东流。 任凭她千变万化,那年轻人只是微笑看着她。 这是无解的一刀,好似江然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很。 “至于少庄主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师父,这一点尚未切实,倒是说的早了。 与此同时一起消散的是伏魔眸子里的光彩。 “倘若左道庄缠得紧,就舍了焦尾,独自逃命去吧。” “哪里走!?” 是两个人同时后退,然后重整旗鼓的过程。 阮玉青和顾生烟,这两个姑娘,一个是柔水剑,一个是拈剑。 当即也不等什么出头鸟了,没有出头鸟自己做这出头鸟也就是了。 “你刚才说什么?” 可面对轩辕一刀等人,他们便是待宰的羔羊。 少庄主嘴角微微勾起: “尔等土鸡瓦狗,也敢阻拦本公子? “当真找死!!” 只要江然的刀,按照这道恨来斩,那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因为你至今为止,还不敢出手。” 江湖风云变化,暗处诡谲难防。 “而是我左道庄,二十年来苦心孤诣,耗尽一切心力心血,这才铸就此业。 嬉笑之间,冲到了这群人的跟前。 出手三分,留手七分,不是因为手下留情,而是因为需得留力应付突发情况。 今日都是必死无疑! 伏魔脸色大恐,禁不住惨叫出声,更是不可思议: 几番缠斗之下,曲直和海淡分别吃了她一拳一掌。 满盛名闻言一愣,继而狠狠的闭上了双眼,在度睁开是,已经是虎目含泪: “好。” “事到如今,纵然是你师父亲自出手,仍旧是有死无生。” 江然虽然时时隐忍,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时而查看一番。 与此同时,焦尾琴那边打的却是最为厉害。 “你看,他保留了一手高明的轻功,这一趟就保住了性命…… 擦边的骨头茬子已经现于皮肉之外,这拳头丢的另外一半,是被江然活生生打碎的。 若非是彼此还在交手,吴娘子都要怀疑此人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左道庄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有一身诡谲的本事。 而经过了那一夜的较量,江然对于伏魔已经有了了解。 只是目光落处,却空空如也。 “好在啊,如今整个三仙山,都给围绕的水泄不通,料想他想要脱身出去,也绝对没有这般容易。” 如此一来,倒是引得四邪宗狂怒。 就听江然朗声开口: “满大侠,你先带着焦尾离去! 正要张嘴惨叫,就感觉一只手顺着他张开的嘴巴,直接探入了他的口中,一把攥住了他的舌头,紧跟着狠狠往外一拽…… ‘少庄主’脸色大变: “少庄主武功盖世,而且,如今已经拿到了焦尾……纵然你现在知道了,那又如何?你还能怎么样?” 江然顺着她手指方向一找,发现这神宗博颜竟然已经到了人群之外。 或者闪避,或者以攻代守。 “左道庄将这落日坪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若是想走也是不难……留下命来吧!” “就在今朝!!!” ‘少庄主’悚然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 却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出了碎金刀。 鬼宗海淡,神出鬼没。 “一刀,放烟吧。” 江然的眸光低垂,内中似乎蕴藏精芒。 不用江然开口,方才那些被吓住的江湖高手们,便已经自发的围了上来: “更值得利用……恩,少庄主是希望我这么说吗?” “是。” 轩辕一刀当即自怀中取出一个烟筒,伸手一拽,一道火光顿时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炸开,呈现出一把刀的模样。 与此同时,江然轻声开口,对那‘少庄主’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那根本就不是焦尾琴……你信不信?” 第202章 请假条 请假条~ 马在就否品茶赏琴大会最初一段了。 那一段怎么写都不满意,一天东来写了一章,删删改改的,不否感觉不错劲……不否得删。 因为否牵扯到了很多前文外容……所以比蕉榉场 明天写不出来了,请天假他再整理整理。 抱歉抱歉~ 第198章 解琴 “不是焦尾琴?那……那是什么?” ‘少庄主’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迷茫之色。 可是江然却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当轩辕一刀将那烟发出去之后,整个三仙山周遭顿时传来了剧烈的喊杀声。 江然先前并未撒谎。 整个血刀堂已经将三仙山给围绕了一个水泄不通。 虽然主要围拢的地方,是落日坪周遭。 可今日不管是落烟雨盟,亦或者是左道庄。 其实都是江然他们有意放进来的。 如今随着烟信号放出,卷缩于一处的血刀堂弟子,顿时连接成网,由外而内的开始收拢包围圈。 江然的眸子里,全都是失望之色。 他自身固然无事,可是这琴……也不见半点变化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为名为利,还是心怀侠义,他们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改变。 露出来的,赫然是少庄主的面孔。 认定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到海淡助人,就对其信的死死的。 可‘少庄主’毕竟不是少庄主。 “那些都是真的,只有这个是假的。” 一声之后便是接连数声。 并且海淡当着他的面,曾经表演了一波行侠仗义。 而是惊神九刀之中,最基础的刀法。 盗取出来的珍宝,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处理,但是更多的却是交给了海淡指派的人。 江然则笑了: “不用猜了,如果你能破了我的刀法,那一夜你就没必要走了。 江然摇了摇头: 刀锋一展,便已经到了‘少庄主’的面前。 “那么问题来了,那一夜你所谓的毒发,到底是真的七阴绝命痛不欲生。 当即他手指轻拂,余下的几个音节,一气呵成而出。 现如今落日坪上的这一场厮杀,便是整个江湖的一个小小缩影。 因为开启之法,需得一气呵成。 少庄主对于走进这山洞的江然,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问道: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就不怕,你猜错了?” “难道说,焦尾的秘密就是需要先弹奏这几个音节,其后就可以自由弹奏?”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他的头颅也在此时,被江然随手拿掉。 “偏偏让我遇见了一个鬼斧神工的匠人……我琢磨着,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心中念头至此,他忽然眉头微蹙,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奇痒自喉头泛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难道…… 琴声一响,哪怕是以少庄主的心性,也不禁心头一怵,感受琴音并未反噬,心头又是一松,却是不敢怠慢。 他稍微遮掩衣袖,不让江然发现。 “我在琴上做了手脚,下了一点毒,顺着它的引领,找到你并不为难。” 这件事情,发生在江然被引入摧魂阵那一夜的后半宿。 虽然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都以满盛名的身份跟在江然身边,可毕竟是相处了挺长时间。 就听得轩辕一刀猖狂大笑: 江然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我正是因为笃定你破不了,所以才会对你下毒。 今日哪怕多杀一个,便可以在江湖上多添一抹辉煌。 江然淡淡开口。 江然笑道:“所以,你不得不冒险现身,从我的手里带走了四邪宗……实则,你根本就破不了我的刀法。” 却没想到,江然洞若观火,不仅仅识破了他们的诡计,现如今……真正让他慌乱的是,他不知道江然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他必须得做点事情才行。 “否则的话,那一夜让我丧失的信心,我必然要从你的身上亲手找回来才行。” 他深吸了口气,但是脸上却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般镇定。 他双眸圆瞪,咬了咬牙,嘴里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末了轻轻一叹,刀锋一起,金彩漫天,熠熠生辉。 而如今在‘血刀堂包围了三仙山’这样的压力之下,一个个更是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能够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有江然……江然拿着一张假的焦尾琴来落日坪? 江然摇了摇头: 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结果,便有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应该没有漏出任何破绽才对! “怎么我弹了一遍之后,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所以,你才会在琴上下毒。 …… “倒也不至于。” 江然方才其实是撒了个谎,西门风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蠢。 少庄主看向江然。 就是要杀光左道庄!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仍旧没有怀疑过海淡。 只不过,当时江然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也就不动声色。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惜……可惜…… 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刀法还被人给破了,江然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自己伪装成了满盛名,留在江然的身边,从初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 这场雨原本是淅淅沥沥的,但是慢慢的,就越下越大。 他手指轻轻一勾,琴声轻颤, 那这一切,也就摆在了台面上了。 跟先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少庄主叹了口气:“看来很容易猜……惊神九刀,是我左道庄的心结。” “世人都知道,焦尾之内藏着一个秘密。 “你别逗了。” “不,不可能的! “这世上什么人能够伪造焦尾?绝不可能有那种事情才对……” 江然自从领取了百毒尊者的奖励之后, 少庄主努力抑制住咳嗽,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焦尾上的血迹。 一直到摧魂阵那一夜,他明明是跟少庄主交手,结果卧床不起的变成了满盛名。 如果这是焦尾,方才自己弹奏完了那几个音节之后,机关应该就会打开才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少庄主’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了一抹错愕至极的神色,紧跟着心头一动,隐隐间捕捉到了什么。 他两手一搓,爪锋犀利,所用的武功虽然跟那一夜的少庄主一般无二,可再也没有能够刹那间穿透江然刀锋之能。 少庄主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不对劲…… 海淡告诉他,左道庄虽然为人诟病,可到底还是有好人的……他信了。 “这么说来,是四邪宗自作主张了。” “谁能想到,开启焦尾琴的办法,便藏在这五弦之中?” 虽然左道庄的人各个武功非凡,可落日坪上确实是人多势众,他们能杀一个两个,却不可能将全部人都在短时间内杀光。 因此他也知道,江然喜欢让人猜的这个恶习。 少庄主冷笑一声:“纹银……四万两!” 结果却发现,这人并没有中毒。 “可是却无人知道,究竟如何打开焦尾,怎么寻到这个秘密。 “因为,我学了百毒真经。” “这一场,我虽然是败了,可是,我不服……我还能与你再斗……” 就听一声轻叹自洞口传来: “少庄主不介意我进来避避雨吧?” 所以,在这巧合之中,江然料定必然是有人为因素。 “得到了这个秘密,就可以自由操控焦尾。 念及此处,少庄主心头顿开。 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抹,一张精巧到了极致的人皮面具,便被他摘了下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会,江然便已经知道,满盛名有天大的问题。 自始至终,琴音都不曾反噬自身。 西门风这人虽然手段是有些的,可那会初出茅庐,心性单纯的厉害。 也没有怀疑过少庄主。 可是下一刻,却又疑问泛起: 他素来身强体壮,怎么会无缘无故这般剧烈咳嗽? 而当咳嗽到了后来,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洒在琴弦之上,滴滴答答的滴落在了焦尾的琴身。 少庄主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将焦尾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上看下看,瞅了半天,也未曾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究其根本,则是因为西门风手脚不干净,路上遇到了左道庄抬着一口箱子,他觉得箱子里东西必然珍贵,这才趁乱将其盗走。 “原本以为活不过二十岁,这不现在还是活蹦乱跳。 “无论成与不成,西门风这一枚棋子,远比想象之中的还有用。 待等这一轮剧烈的咳嗽结束之后,这才看向江然: “可你……可你到底还是,还是不敢跟我正面交手。 江然笑道:“因为我知道,除了最初的时候,你是真的中了七阴绝命。其后种种,全都是你装的……你的毒,早就已经解了。 想到此处,江然轻轻一笑: “你先前吃的那枚丹药,差不多该发挥作用了吧? “来吧,轮到你临死反扑了……” 江然一笑:“我就等你死了,然后好发财呢。” 少庄主抬头看向了江然。 “也因此,让我怀疑他和你们勾结,联手做局,险些被我活活打死……” 而那一夜之所以他对左道庄出手,则是因为他听到了这帮人讨论,说是这东西是从少庄主那边窃取来的,绝不能让少庄主得逞云云…… 海淡又告诉他,百珍会纠集天下财富,取之于民却不用之于民,看似正道,实则奸佞……他也信了。 就见血芒一闪,那‘少庄主’只觉得手腕剧痛,低头一看,半截筋骨都已经被斩断,一只手只剩下了皮肉相连。 ‘少庄主’心中惶恐,忐忑不安,再也无法于软轿之上安坐。 固然是叫少年人充满了幻想,可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 “不对啊……按道理来说,焦尾每一次奏响,都应该有音波冲击。 “你怕……你怕我真的可以破了你的刀法!” 没有机关开启,没有玄机衍生。 可事实却是,自己没死,焦尾没开,一切都没有变化。 “还是因为被我的刀气所伤,所以,不敢现身于我面前呢?” 海淡告诉他,售卖之后获得的钱财,被用在了哪里哪里的百姓身上,西门风就觉得这活没白干。 …… 海淡还告诉他,想要改变左道庄,只能依靠少庄主,可惜世人对其误解太深,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却不知他心怀侠义……他还是信了。 少庄主更加疑惑。 “江然早有布置?” “焦尾琴……焦尾琴……我终于得到你了。” 少庄主果然知道,他看了江然一眼: “那个蠢货,只怕已经对你掏心掏肺了吧?” “……” “可拿他来对付你……风险太大,划不来的。” “焦尾……”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品茶赏琴大会……是他自己召开的。 一步错,满盘皆输,原本以为筹谋至此已经是上上之策。 “毕竟是你们诓骗他,让他将‘程天阳’带到了栖凤山庄。 一抹刀芒倏然斩过,凌厉,迅捷,无法形容的快。 “知道就好。” 可问题是,这件事情太巧了。 刀是惊神九刀,招式并非是江然先前所用的那一招生死痕。 却是自‘少庄主’他们出现开始,带来的那一片雨云总算是发作了。 “西门风……” 他伸手轻轻抚摸琴弦。 江然摆了摆手:“安安心心去死吧,你可知道,你这颗脑袋,在执剑司的名单上,价值几何啊?” “……” “怎么回事?” 却不想,这一擦之下,焦尾那古色古香的琴身,顿时被擦掉了一大块褐色的痕迹。 “勿要慌乱,血刀堂弟子往往以多为胜,武功却是不如咱们,他们能联手咱们也可以,务必要在他们之前,多杀几个。” 若是自己弹奏错了,自己如今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有海淡那番话在前面,听到这话的西门风,自然没有任何犹豫,就想要将东西偷回去,还给少庄主。 可是片刻之后,他却又提起了眉头。 露出了其下崭新的琴身…… “不过,我左道庄屹立江湖数百年,于三十年前,便已经寻到了焦尾的开启之法…… “宫商角徵羽,羽商角宫徵。 为名为利,仍旧是亘古不变的核心。 他此时开口,说话并不结巴,音色也变得低沉宁静。 “恩师早有明鉴,尔等今日除死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那一夜并非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杀了我,焦尾也是你的,何必这般大费周折?” 少庄主此时则轻轻摇头: 可不等这念头延伸,便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 “可现在看来,我这运道,其实也还不错。 三仙山,一处山洞之中。 左道庄深夜赶路,凭什么就会被西门风发现? 西门风如果不去偷这个箱子,那其后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发生? 一直到最后一个‘徵’音落下,少庄主这才神色紧张的看着手里这张琴。 “而就在我考虑该如何为这品茶赏琴大会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时。 少庄主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有些人为了名利,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其后对西门风用了一下阎王怒,江然这才知道,其实西门风跟左道庄的人早就认识。 而有些人则行光明正大之事,救人于水火之中,练堂堂正正的武功,这就成了正道。 而江然除了让他仿冒了一张焦尾之外,也没有跟他多说其他任何事情。 “这焦尾是假的……可你于人前曾经展示过不止一次,那些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好一个巧夺天工的假货……自三水县以来,我对照图纸看了许多次,没想到,仍旧被骗过去了。” 只是江然并不打算把实情说出来。 这不对啊……这绝对不对劲! 可要说是有人伪造焦尾,他却又不信。 余下的一只手凝聚内力,还想来攻,可一抬头,看向江然的双眸,心头却是凉了半截。 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不过他现在确实是挺恨你的,或者说,是挺恨你们左道庄的。 “天生有病,还是治不好的。 与此同时,衣服下的手臂上,泛起了一道道的青痕。 “师父给说了一门亲事,结果发现,这未婚妻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少庄主看向江然: “你到底是怎么看破我的身份的?” 少庄主定定的看着手里的琴,长叹一声,暗中自袖口取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嘴里。 江湖…… “……可是,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可就在他起来的时候,江然的刀已经到了跟前。 少庄主长叹一声,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修行邪门武功,任意杀人害命,故此变成了邪道。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对百珍会下手。 “血刀堂这是倾巢而出了吗?” 只不过他认识的是鬼宗海淡。 他没有道理这么做啊…… 又看了看自己前心,确定没有事之后,便彻底放下了心。 江然则是一笑: “我这人吧……原本以为自己的运道很不好。 “你猜。” 不能有丝毫停顿,否则的话,纵然仅仅只是弹了一个‘宫’音,稍微停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限,就会遭受反噬。 “我自然知道。” “如果,如果我能手持真正的焦尾,你本不足虑……为什么,为什么焦尾会落到你这样的人手里。 满盛名盘膝而坐,在他的膝盖之上正躺着一张古琴。 待等‘少庄主’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江然喊了一声: “我去助满大侠,一刀,你率领众人将此处之事尽快平息!” 唯独轰隆隆一声炸响,自天便传来。 “快点杀啊,一会血刀堂那些疯子冲上来,只怕没有咱们的份了!” 少庄主豁然色变: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破解焦尾开始。” 江然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199章 极颠 从破解焦尾开始…… 那岂不是说,如何解开焦尾琴的秘密,江然已经一清二楚? 想到此处,少庄主的双眼瞬间就红了。 下一刻,他探出双手,十根指头尽数扣在琴弦之上,猛然一拉…… 吱嘎,琴弦被拉出了一种极端刺耳的鸣音。 就见少庄主十指一松,伴随着琴声响起的,便是锐利至极的破风之声。 身为左道庄的少庄主,他也是学究天人之辈。 不仅仅自身武功高强,会的东西又多又全面,对于音功也是有所涉猎的。 虽然不能跟燕闻歌的七弦谱相提并论,可如今全力而发,威力也不可小觑。 只可惜,这世上无论有多大威力的招式,也得打在人的身上,才能算是有用。 当这琴音落下的刹那,江然便已经不知所踪。 “……???” 那铃声急促,震动耳鼓,可以让人在刹那间陷入迷障之中。 自此开始,一道道伤口毫无征兆的自他身上泛起,双臂,双腿,前心,后背,甚至连脑门上都有一处…… 以此来阻拦江然内息破他心脉。 江然笑道:“生死痕虽然强,但未必可以破尽万物。 “纵然武功不如,亦有各种手段,可以杀人害命! “今日,你本可以将我杀死……却任凭我的丹药发挥出效果。 故此少庄主化身‘满盛名’,于拳法之道,欺负洛青衣,实在是轻而易举。 刀来有形有质,刀去无声无息。 江然也禁不住有些好奇,这武功看上去绝非只有护身之能,却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而对于任何一个修炼惊神九刀的人来说,内九刀才是真正的杀手,是一身刀法之精粹。 彼此领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当夜少庄主破的,便是江然外九刀中的一招。 “俱无形固然可以破尽万物,却未必没有破绽。 是江然最初的时候,仗之应敌的。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正是自江然刀锋之中,一穿而过,想要取江然的咽喉要害。 一旦过去了,少庄主必将经脉寸断而亡。 但是也有一些招式,应该是每一个人的领悟都不一样。 刀锋起落之间,便留下一抹血痕。 初时挪动罡气,牵连江然的鬼神惊也不如原先迅捷。 他好似不敢出手,畏畏缩缩,每当将出未出之时,江然的刀锋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内九刀其实是以外九刀为根本,再融合自己的领悟,自创而成。 刹那间,一拳一掌便已经碰在了一处。 江然点了点头: 鬼神惊走直线,所过之处,几乎无物不斩,气劲远近,则以江然所施展的内力高低有关。 “再有我左道庄的各路奇门绝学,今日……你必死无疑!!” “现如今的我……体内内息浩瀚如雨,滚滚荡荡,宛如海浪奔腾,滔滔不绝,好似寻常人修行百年之久。 江然好似不欲杀他,只是一步一步上前,一刀一刀斩落。 刀刃画圆,嗤的一声响。 可以说,这是一张时效只有一刻钟的百年内力体验卡。 可这区区手段,对江然却没有什么作用。 他自顾自的说话,全然不等少庄主回答。 江然眼见于此,不禁有些诧异。 舞动的都不如方才狰狞。 少庄主凛然一笑: “焦尾既然未曾夺走,那杀了你……想来也足以让父亲开怀了吧。 手中碎金刀一展,两枚摄魂针便好似是黏在了他的刀锋之上,被他一甩手,钉在了一侧的树上。 江然口中说话,手中横刀忽然招式一变。 此时提刀却是不及,这也是少庄主先以摄魂针出手的原因,引开江然的碎金刀,让江然只能硬接自己这一拳。 随着他目光落处,伤口之中的血液,开始变化颜色。 “但凡稍微思量,便再无可图。” 此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旁人。 此时江然施展的,同样是外九刀。 仿佛是在切一张纸,切一块锦帕。 江然一见之下,到底是叹了口气,足下一点,内力轰然而出。 待等最后两掌一抵一转,鬼神惊的刀芒顿时好似失去了锋芒一般。 少庄主默默转动眼珠,看向了江然: “你……骗我,这不是一刀。” 少庄主又在这邪龙碎狱拳上钻营多年,火候精深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虽然未曾聚拢,可声势仍旧非凡。 再配合他以百岁丹强行提升的内力,方才有了如今声势。 再抬头,就见雨幕凝聚,狰狞宛如邪龙。 少庄主拳头上附着的这一条雨水化成的邪龙,更是扭曲不断,不住的变大,是因为少庄主内力不断的凝聚,将周遭的雨水尽数吸引到了其上。 然后,少庄主便发现,天意倒悬不灭神功的【不灭罡气】,再也无法撼动江然刀锋一分一毫。 少庄主的双眸在眼眶里不断的转动,上下左右寻找江然的踪迹。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丹药?” 雨水都不曾落在他的头顶,而是当空划开,好似一处锅盖。 少庄主一愣之下,手臂上便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若是有的话,这一招鬼神惊,他说不得可以接下来。 带着一种,见猎心喜的小激动? 可惜少庄主如今内力尽出,实在是无法开口。 此拳乃是左道庄的不传之秘,和少庄主方才所施展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齐名,同列于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 少庄主深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江然……受死!!” 便索性深吸了口气,运转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就连碎金刀原本的光彩,都变得暗淡了起来。 否则的话,他真想问问江然,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江然足下一动,身形也跟着冲入了雨水之中。 “这是什么武功?” 此为惊神九刀的根本,是核心,却并非最强。 少庄主冷笑一声,正要开口,一抹血痕便自他的脸颊上崩开。 少庄主脸色一变,当即抽身而退。 江然却是一笑,左手一翻一抬。 “何必呢?” “这是‘百岁丹’!” “三仙山巍峨壮丽,落日坪的日落,更是叫人心神荡漾。 “吼哦!” 手掌横刀一展,刀芒起处在左,落处本该在右,结果还是左…… 江然轻轻摇头:“你这一招,对我再也没有丝毫用处了。为了回报少庄主此招相赠之情,今日我也回赠你一招……少庄主,且看好了!” 从鲜红,转为漆黑。 少庄主勃然大怒:“此丹可解百毒,可提升内力,可充盈气血!纵然将死,也能振奋出手,斩杀强敌! 两手一展,一只手虽然断了,可掌根还在,如此一上一下,掌根相合。 任凭他内功如何施展,江然的面前,就好似是有一堵墙。 这把不起眼的刀,就这般一点点斩碎了不灭罡气。 白色的眼球浮现了一抹漆黑的色泽,瞳孔则透着金光。 跑,躲,趁着江然得意忘形之时,聚周身内力于一处,跟他搏命! 毫不费力,迎刃而破。 “代价呢?” 哆哆两声入木,铃声震颤不休。 说迟实快,这一拳转眼便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但是你这条龙,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真就妙不可言。” 刀法他破不了,内功他不及江然,一身绝学虽然厉害,可此时却是无从施展。 惊神九刀本身就有九招刀法。 他抬头看向江然: “终于……发挥效果了,江然……你太自负了。 这银针银铃,有一个名目,乃是左道庄之中的一件极为高明的暗器,名曰【摄魂针】。 少庄主的眸子,此时也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洛青衣只得其形,未曾深得其中三味。 就连少庄主周围的雨水也朝着江然这一掌所在方向飞去。 少庄主深吸了口气,打定了注意,无论江然出什么招式,他都不接。 他不过是借这摄魂铃之威,引开江然的碎金刀,趁势打出这左道庄的绝学【邪龙碎狱拳】。 江然嘴角微微勾起,倏然手中碎金刀刀锋一转,被他挥舞成轮。 少庄主被他压得狠了,如今见得这招式,却是心头一动,招式远在心念之前便已经出手。 “敢问少庄主,如今江某敢是不敢?” “是以,这两招分合,乃是我如今刀法之极巅所在。 鬼神惊! 江然此次出手,不留余地,因为他早就已经检查过了。 江然一边挥刀一边开口,一步一步往前,少庄主却接连后退。 手中刀锋一横,刀刃斩破虚空,直愣愣的就已经到了少庄主的跟前。 他人在半空之中,一探手,掌中已经多了三枚摄魂针。 几乎是呼吸之间,他便已经抬头往上看。 而这一点真要说起来的话,那话可就长了,此处姑且按下不表。 他的双脚,便好似是粘在顶端洞壁之上,全然没有跌落下来的意思。 他脸色顿时大变。 外功在这一刀之下,根本无功可用。 最初的这九招刀法,江然称其为外九刀。 可少庄主除了挨打之外,却是一招都破不了。 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使用了多强的力道,无论如何,也破不开这堵墙。 整个人就被打的倒飞而去。 两枚巨大的银针,嗤嗤两声响,随着他内力震动轰然飞出,他单手一引,两枚夹杂着铃声的银针,就冲着江然飞来。 好在江然善解人意,他看懂了少庄主眼神里的疑问,便笑着开口: “你这拳法……真壮观,这人间风景我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看了不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般内功在身? 心气一丧,那条一直在蜿蜒游动,努力想要撞破江然阻碍的邪龙,都开始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最后一刀自他的脖颈划过。 这伤痕初时流淌的还是红的鲜血。 嗡的一声,远比先前更加浑厚的罡气,顿时架在了周遭。 却有一只手落在了原地。 却看不到这雨水凝聚化龙的景象。 而从百岁丹开始发挥效果,少庄主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以体验这百年内力加身的绝妙感受。 他一步踏出,双臂一震,就听得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忽然自他背后传来。 他也不想看看这位少庄主,可还有其他的奇诡招数。 少庄主只觉得一股沛不能御的恐怖力道悍然降临。 这刀法诡异迅捷,不走寻常道理。 呼啦一声,这漫天落雨似乎停滞了一瞬,紧跟着原本应该正常落下的雨水,全都违背了自己原本的心意,随着江然这一掌而起,尽数朝着他手掌方向汇聚。 当然,如果今日未曾下雨,江然也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拳势铺天盖地。 就见他爪风一起,出手的招式却跟那一夜一般无二。 “你能死在这一刀之下,也算不枉此生了。 江然若有所思: “你挡不住鬼神惊,便分散了刀气,本来可以一刀直接将你劈成两半,如今分散之后,只是把你打的遍体鳞伤…… 唯独剩下威力,将其自山洞之中轰然一扫,让他身形跌落到了山洞之外。 “真正的满盛名,如今身在何处?” 倘若远远去看,便可以看到,江然这一掌,已然将身后十余丈范围之内的雨水尽数带动。 然而当江然这一刀出手之后,少庄主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逃。 他还能说话!!! 少庄主忽然满脸骇然。 却见江然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早有预料之色。 江然说道:“这样的丹药,必然是有代价的吧?” “你自信自己的刀法,却不知道,这江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人。 手中碎金刀,刀势已经蓄满,待自己抬头往上看的刹那,这刀光便轰然落下。 这让少庄主有些不明所以……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其实是取自‘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意,走的是‘大道至简’的路子。 “少庄主那一夜,不是破我刀法,破的很是凌厉吗? “如今为何不破? “方才于我言语,还说我不敢与你交手…… 就见江然头下脚上,站在了山洞的顶端。 但是很快,少庄主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因此,他不管不顾,只以全身内力做赌,想要将江然轰杀。 当即连忙暗中运转天意倒悬不灭神功,护住体内经脉,却仍旧被江然的造化正心经内息入体。 却见他两臂一展,掌心向外,继而左手朝上,右手朝下,掌势变化则为食指竖起,其他手指尽数收敛,自上而下一合,让两手掌根相抵,继而一旋。 一刹那,漫天风雨被两个人的内力拉扯,下的乱七八糟。 一切的源头,却是在这少庄主的拳头上。 “恩……才不是!!” 少庄主口中发一声吼,是想要运转周身全部的内力,凭借这一拳一举将江然轰杀成渣。 而后江然于此精修,再有内力配合,方才知道,精神九刀其实是想有内外两套刀法。 不过严格来讲,邪龙碎狱拳自招式而言,却也仅仅只是比洛青衣的【大象神拳】稍微强上一分。 摄魂针虽然强悍,可少庄主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希望寄托于此。 “相比起结果而言,这区区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只因为此人动作古怪,每施展一分,周遭罡气便有一分变化。 江然说的没错,百岁丹确实是有代价的。 代价也很简单,就是少庄主的这一条命。 只是摄魂针一旦出手,这江湖上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挡。 可就在此时,他猛然抬头,手持碎金刀的江然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眼看着少庄主仍旧保持方才姿态,盘膝坐地,周身朦朦胧胧的,就好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将他拢在当中。 再看江然,只是满眼震撼的看着自己。 “愿闻其详!” 脸上的这一道伤口,就好似是一个冲锋号。 这一刀锁死了四极八方,堵住了他一切的招式变化。 掌中的碎金刀,忽然敛去了一切光华,变得那般朴素。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 “少庄主慧眼如炬。” 自己已经是百年内力加身,江然抵御起来,游刃有余不说,他还能开口说话? 此人一身内力,到底有多深厚? 虽然有些招式是水到渠成,例如鬼神惊。 如今这一刀落下,少庄主想要起身闪避,已然是来不及了。 却不是拿来对付江然,而是分别插在了自己右手手臂的清冷渊、曲池、三阳络等三处穴道。 似横似拦,刀意斜指。 摄魂针从选材,到锻造,都是有着极大考究的。 “延年益寿的?” 江然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没有害怕……他好奇,他震惊,他好似是看到了从未看到的风景。 琴音尽数落在山洞的洞壁之上,打出了一道道没有规则,纵横交错的裂痕,却没有伤害到江然一分一毫。 江然的造化正心经于心头一转,头脑顿时一片清明。 “还是说……少庄主,其实有些招式能破,有些招式不能破?” 若是没有,直接杀了也省了麻烦。 他年龄还少要比自己还小上五六岁。 “这就是你们二十年的执念?只能破解一招?可惜,这破解之法过于冒险,出其不意尚可。 少庄主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死了。” 江然微微一叹,随手一推,少庄主的身体顿时跌落,唯独头颅留在了江然的掌中。 第200章 开启 林中,江然端起少庄主的人头,仔细看了两眼。 就听得呼的一声响,有东西飞了过来。 江然并未理会,那东西便落在了少庄主的尸身旁边。 这也是一颗人头。 “你在看什么?” 唐画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然轻声开口: “有伤啊。” 他手里真正少庄主的这脑袋上,有好几处伤口。 少庄主以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分散了江然的鬼神惊,以至于周身上下遍体鳞伤。 脸上自然也不可避免。 “那用地上这个?” 唐画意来到跟前,地上这颗人头是方才那少庄主替身的。 江然来找少庄主的时候,也将这颗人头带上了。 “算了。” 江然摇了摇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不能真的把朝廷的人当成酒囊饭袋。 “恩,道无名他们到了吗?” “到了,和血刀堂的人,一起围杀左道庄呢。” 唐画意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怎么大费周折吧? “经过了今日一役,你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焦尾了……何必多此一举?” “有件事情,让我比较在意。” 江然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 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唐画意并不算太陌生。 省力气。 这是一种毁尸灭迹的良药。 可以将尸体破坏的点滴不剩。 不过在将这东西往少庄主身上撒之前,江然又把他的尸体,从上到下搜了一圈。 找到的东西不算太多。 三五两的碎银子,百十两的银票,解毒丹一瓶,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江然蹲着看了一会,眉头微微蹙起。 “你在找什么东西?” 唐画意问。 江然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问香林内,你们魔教教主现身,给了少庄主一块写着‘自在’二字的令牌。 “这个令牌,有什么用? “你们教主说,这是一个信物……是拿来做什么的?” “哦,你要找它啊。” 唐画意恍然大悟,然后微微摇头: “你说的是‘自在天魔令’,在我们魔教,这确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信物。 “可以调动魔教七情殿,六欲堂,问心斋等系列所属。 “教主将这东西,给了左道庄?” 言语之下,她也颇为意外。 江然有点不信的瞥了她一眼: “你真的不知道?” “自苍州府开始,我就一直都跟在你的身边,我能知道什么? “我现在,就好像是被他们放出去的风筝,而且还断了线……为了不让你起疑心,甚至连一点联络都不让有。 “上次教主在问香林出现,我还打算去见一面,结果这老东西竟然避而不见,简直岂有此理。” 唐画意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愤愤不平。 江然却注意到,这丫头说到魔教教主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尊敬。 不禁一笑: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和唐诗情在这魔教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我们身份可高啦!” 唐画意骄傲的抬头:“我们可是魔教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恕我直言,没看出来……” 江然一阵无语,有这么没溜的圣女,魔教败亡的不冤。 “看不起我啊?”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爱信不信。” 江然没再理会她,而是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魔教教主为什么会把自在天魔令交给少庄主? 少庄主出现在奔马县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断东流,却得到了自在天魔令。 根据魔教教主的说法,断东流极有可能就在锦阳府。 那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如今自在天魔令已经不见踪迹……少庄主将其交给了什么人? 是左道庄庄主?还是……另有其他什么人? 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之后,他便将省力气洒在了少庄主的尸身之上。 彻底毁掉了这具尸体。 “自这一刻开始,满盛名和焦尾琴,都是下落不明。 “再次成为这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很多人都会费尽心思去找,可惜,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找不到的。” “就说你大费周折,你在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唐画意看向江然。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因为至今为止,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尚未现身。” “所以,你打算将自己从明面处,拖到暗处?” 唐画意若有所思。 “走吧,回去了。” 江然却只是一笑,转身便走。 “等等我,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唐画意赶紧追上去。 当然,临走之前江然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便是将那一张假的焦尾琴给毁掉了。 …… …… 落日坪上,此时大战已歇。 严格来讲,今天江然是在三仙山上落下了一张网。 最终当少庄主带着焦尾琴离去,这张网就到了收起来的时候。 有血刀堂,道无名等人由外而内,再有落日坪上的江湖好手,由内而外。 网中之鱼,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 现如今落日坪上,到处都是尸体。 有江湖正道的,也有左道庄的。 还有很多身受重伤,被制住的邪魔外道,以及临阵想要倒戈,辜负了侠义二字的所谓正道。 道无名率领了一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高手,正在清点人头。 轩辕一刀则比较忙碌。 他不仅仅得领着血刀堂的弟子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还得收敛他们血刀堂弟子自己的尸身。 不过经此一战,血刀堂的名头,必然再度提升。 而落日坪一役之后,这十三帮的座次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首先奔雷堂经此一役之后,多半就得衰落了。 大堂主顾人龙,二堂主董怀宗,三堂主迟鳞。 先后被江然打死。 虽然说奔雷堂也并不仅仅只有这三位堂主,还有其他的高手作为支柱。 可是与这三位相比,显然是差得太远。 哪怕弟子势力方面留存不少,却也难以掀起大风大浪了。 这样的实力,更不足以继续位列十三帮之一。 必然会空出一个席位。 其次,落烟雨盟本想弄个巧,结果江寒自己落了网。 现如今正被血刀堂的弟子,前心后背的抵着好几把刀,身上的穴道是点了又点,点了又点,根本不给他半点可趁之机。 只能坐在一旁,徒呼奈何。 至于这落烟雨盟经过这件事情,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还得看江然其后如何处理此人。 这些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当江然带着唐画意回来的时候,阮玉青,顾生烟等人正围绕着一个金色的大鼎,敲敲打打: “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里面倒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几个人对视一眼,便一人拽着一根金鼎的鼎足,飞身而起,同时发力,将这大鼎从地面拽了出来。 哗啦啦,扬起尘土无数。 就见其内五短身材的金三鼎已经是气若游丝,面色发紫…… 倘若再晚一会,多半是给活活憋死了。 他这人跟鼎玩了一辈子,这金鼎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宝衣,更是平日里衣食住行之所。 却是做梦都没想到,最后险些还成了他的棺材。 只是这人睁眼开之后, “吴娘子……” 经他一提醒,江然也下意识的找了一圈: “吴娘子呢?” 对于这个人江然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毕竟 阮玉青看了江然一眼,说道: “这人……我倒是注意到了。 “她好像,被人给掳走了。” “掳走?” 江然一愣:“被谁给掳走了?” “被一个年轻人。” 顾生烟连忙说道:“我看到了,那年轻人好像看上吴娘子了,最后将吴娘子拿下之后,直接扛着就跑,头都没回。” “头都没回可还行!” 江然也是吃了一惊,又问旁人可曾有人注意到这年轻人的模样?是否认识? 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太清楚,不认识,没见过。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这人武功不错,否则的话,不可能在今日的落日坪上,占得一席席位。 其次,此人应该也精通毒术。 否则的话,面对吴娘子这样的人,躲都来不及,又岂能扛着就跑? 最后江然叫来了轩辕一刀,询问了一番之后,发现确实是有血刀堂弟子见到了他们。 开始还以为是左道庄的妖人,出手阻拦。 结果那年轻人也不知道如何做法,让血刀堂几个弟子各个动弹不得。 其后便脱身而走。 如今走的时间已经挺长了,想追多半是追不上的。 江然找来了这几个人稍微查探了一下,发现体内各自都有一些药性残留的痕迹。 可以确定,这人确实是精通毒术。 既然追不上,又跟左道庄不是一路,而且还没什么人认识。 江然也就不打算继续深究此人的情况了。 至于他抓走吴娘子,这事多半不是为色……吴娘子虽然长得不错,但应该还不至于到让人见色起意的程度。 江然琢磨着,此人既然擅长毒术,说不定是看上了吴娘子这一身驱策毒虫的能力了。 当然,具体是为了什么,江然也不清楚,如今也只是猜测而已。 其后他就跟在场众人说,没有找到满盛名。 左道庄应该另有布置……满盛名生死难料,需得众人一起联手,在周遭寻找。 大家听完之后,当即义不容辞! 有些人是单纯为了仁义,有些人则人家说啥他听啥,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心底暗自盘算。 倘若是他们先找到了满盛名,而满盛名又恰好身受重伤。 那杀了满盛名,抢了焦尾琴,偷偷藏起来,待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寻找……岂非天衣无缝? 其实有些时候,所谓的侠义道,并非全都是侠义中人。 有些事情是论心不论迹,有些事情是论迹不论心。 所谓侠义,往往也是后者。 不管是不是为了名利至少表面上人家做了侠义之事,那就是侠义道中人。 待等将来他们又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就是行差踏错,堕入魔道之中…… 人心难测,谁又能说这江湖,从来都只有黑白二色? 然后众人这一找,便找了足足七天之久。 七天之后,三仙山上基本就没有人了。 他们本就人多势众,这七天时间,几乎将整个三仙山给犁了一遍。 结果连满盛名的一个衣服角都没有找到。 消失的太干净了。 因此各种传言也就从此而出。 有人说,满盛名贪墨了焦尾琴,他跟左道庄都是一伙的,江然托付焦尾琴给满盛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也有人说,焦尾琴可能已经落到了左道庄的人手里。毕竟满盛名消失的太干脆了,痕迹很有可能是被人为抹去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左道庄。 故而推测,追着满盛名去的那些左道庄弟子,杀了满盛名,夺走了焦尾琴,毁尸灭迹,从而扰乱视线。 除了这两种推测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也是大行其道。 什么满盛名失足跌落悬崖,满盛名成仙飞升,满盛名一个跟头飞出去十万八千里……已经跑到了云海之巅,守着焦尾过一生…… 说啥的都有,只不过越发的不靠谱了而已。 只是在这一场之中,所有人都觉得,最悲催的就是江然。 明明品茶赏琴大会,他已经夺得魁首。 论武功,高明至极,一人独斗两大帮主,就跟老父亲痛打不孝子一般。 四邪宗如何?一刀一个,连组织起一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只有神宗博颜跑的太快,这才幸免于难。 就连那少庄主,都不是江然一合之敌。 此战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江湖上多了一个惹不起的捉刀人。 他武功高强,琴技高明,焦尾琴落谁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结果左道庄这么一搅和,让他好端端到手的焦尾琴,就这么长了翅膀飞了。 一时之间幸灾乐祸者有之,有过类似经历的,感同身受者也有。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要看看江然这一怒之下,会不会直接去找到左道庄,去挑了这为非作到数百年的江湖势力。 结果,众人看了半天,就发现,这江然自三仙山寻人未果之后,就回到了栖凤山庄再也没出来。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栖凤山庄一处密室之中。 江然带着唐画意,阮玉青等人远远地让开。 密室中间,金三鼎恨不能咬碎后槽牙,努力抬头看向江然: “你……你卑鄙无耻!! “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江然点了点头: “倘若你当真死了,化作了鬼,一定得来找我,让我开开眼界,我以后也可以去寻找寻找这世上有没有修仙法门。 “不过现如今,你还是先弹琴吧。” 琴自然是焦尾琴。 让金三鼎弹焦尾,便是金三鼎怒骂江然的道理。 世人皆知焦尾不能轻弹,虽然里面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却无人能够打开,因此,也只能徒呼奈何。 结果金三鼎被江然从三仙山带回来之后,却告诉他,他能打开焦尾。 但是得让他帮个忙。 金三鼎自然不愿意帮,因为这个忙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得没。 可江然哪里容他拒绝? 直接把阎王怒给他涂了一条胳膊,然后跟他掰手腕。 变着法子的折腾他。 金三鼎这辈子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只能含泪答应了下来。 当然,光是答应还不行。 江然得让他把那几个音节弹明白了。 这耗费了江然大部分时间。 金三鼎这人一身武功其实算是不错的,可是对于琴棋书画却是一窍不通。 宫商角徵羽这五音,江然就教了足足五个时辰。 后来还是在阎王怒的威慑之下,这才让其进步飞快。 其后弹琴,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用了好几天,才算是将这前后十个音弹明白了。 可就算是这样,真正看到焦尾就在自己的面前,再看江然一行人躲在密室门口,好似只要稍有异状,就要拔腿就跑的模样。 金三鼎的心头,仍旧是一片绝望。 而就在他即将落指的当口,他忽然看向了江然: “让我弹琴也行……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找到吴娘子,确保她的安全。” 金三鼎说这话的时候,一张脸憋得涨红,深吸了口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弹琴!” 江然则皱着眉头看着弹出来的一条提示。 【捉刀任务:找到吴娘子,并确保其安全!】 【是否接取?】 这玩意真就是久违了。 当即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随口一说,顺势还关了任务界面。 先前那一次的经验告诉他,捉刀任务往往坑得很。 所以他并不打算接。 金三鼎听江然答应的痛快,也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之后,手指微微一动……琴声顿时响起。 宫商角徵,羽商角宫徵! 经过了几天的苦练,十个音节一气呵成。 而伴随着这是个音节散出,密室之中,已经多了十道裂痕。 金三鼎恍惚的看了看面前的琴,又看了看自己…… “我还活着……” 这四个字刚一落下,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焦尾侧面,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第201章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密室内外,两边的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待等清醒过来的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就被人给抓住了。 愕然抬头,就发现原本还在密室外的江然,此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一手擒住了他的手腕,笑眯眯的说道: “金兄弟,事情做的不错。余下的,就不劳你费神了。” 金三鼎心头一紧,连忙想要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 然而下一刻,江然一指便已经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指力贯穿而过,金三鼎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留着他的性命,就是为了这一刻。 如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江然自然不会留下这样的一个活口。 将他的尸体往后推了推,江然便看向了那暗格。 阮玉青,唐画意他们也凑了过来,在江然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瞅。 就见这里面放着一块金光灿灿的东西。 江然沉吟了一下,伸手将东西取了出来。 这却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金片。 上面,印着一个个文字。 只是跟现如今的文字相比,这些文字繁琐复杂,看上去似是而非。 江然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这是什么字?” “风火岚山存在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了,文字也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这年代隔阂自然有所不同。” 阮玉青轻声说道:“这样的文字,现如今或许只有一些专精于此的饱学之士方才能够解读。” “这……” 江然脸色一黑。 得到焦尾琴这么长时间了,如今好容易拿到了焦尾里的秘密,结果还得找人破解这文字? 真是够麻烦的。 正琢磨哪些才是饱学之士的时候,就感觉掌中一空。 一回头,就见唐画意已经将这金片拿到了掌中,仔仔细细自上而下的看了一遍,这才说道: “这是旧赵文字,对比现如今,确实是复杂许多。 “不过想要破解的话,倒也无需什么饱学之士我就认得这些字……”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瞥了江然一眼,满眼写的都是‘你不学无术’。 江然倒是很诧异……所以这魔教的课程未免有点多了吧? 什么都学,真的没有问题吗? “厉兄竟然能够解开这旧赵文字?” 阮玉青也是吃惊不小。 唐画意则摆了摆手: “小道而已,恩,这上面写着,想要弹奏焦尾琴,需得在弹奏之前,用特殊的手法,敲击琴身。 “如此一来,会逆转琴音所向。 “让你所弹奏的一切,都是向外而非朝内。” 江然闻言若有所思,看了金三鼎一眼,叹了口气: “还是杀他杀早了。” “不如用那西门风试试?” 唐画意淡淡开口:“这人留着好似也没有什么用,死了也无所谓。” 江然一阵无语,阮玉青则摇了摇头: “厉兄莫不是忘了,江少侠还答应了百珍会,待等离开这栖凤山庄的时候,要将西门风交给他们。” “可西门风当时给咱们做了一张假的焦尾。”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你真的放心将这人交给百珍会?” “放心。” 江然笑道:“应该说,恰到好处。” “……” 唐画意顿时感觉,江然一定又在谋划什么事情。 只是他不说,自己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来。 便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就只能咱们自己冒险了。” “让我来吧。” 江然说道:“如何敲击?” “琴尾两下,一轻一重,琴头三下,一重两轻。两头同时敲击,左轻右重,一共三下。” 江然眉头微蹙。 不是感觉这机关简单,而是感觉太过于复杂了。 如果每一次对敌之前,都得表演这么一场,只怕不等开打,自己就得让人砍成饺子馅。 然后就听唐画意说道: “此为开启之法,使用之后,除非再以另外一套手法关闭,否则会一直有效的。” “原来如此。” 江然这才点了点头,开始依法而行。 待等最后一下敲击落下,就听得嗡嗡嗡数声琴音响起。 这一下突兀,让江然等人都吃了一惊。 可不等几个人闪避,就听得焦尾之内,传出了一系列的机关运转之声。 咔嚓咔嚓的动静不停。 足足过去了三个呼吸的功夫之后,所有的一切这才平复。 只是低头再看,总感觉这焦尾似乎不太一样了。 可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江然若有所思,对两个人说道: “你们来我身后。” 阮玉青和唐画意,当即走到了江然的身后藏好。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紧跟着一挥手,琴声顿时一厉,嗡嗡嗡,面前的墙壁上,已经多了三道裂痕。 眼见于此,三个人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有喜色。 阮玉琴抱拳说道: “恭喜江少侠,终于掌控了焦尾。” 江然微微摇头: “这一路走来,颇为不易,多谢阮姑娘帮衬了。” “江少侠武功盖世,哪里需要旁人帮衬?” 阮玉青苦笑一声,沉默了一下之后,又说道: “不过如此一来,江少侠和这焦尾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下离开水月剑派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几日之间,便打算告辞离去,返回师门了。” “啊?” 江然一愣。 唐画意则连忙说道: “好啊,阮姑娘也确实是许久未曾返回师门了,料想水月剑派的师姐妹们,一定想念你的紧啊。” “……” 江然瞥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全然不以为意。 倒是阮玉青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厉兄好似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没有。” 唐画意接连摇头: “我高的哪门子兴啊?哎……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有些羡慕。 “阮姑娘尚且还有回到师门的机会,我却已经再无师门可倚了。” “啊?厉兄的师门……” “早就已经没了很多年了。” 唐画意叹了口气说道:“现如今,一帮子老弱病残的,还想要重整旗鼓。自己都快要活不起了,还天天明争暗斗的,惹人发笑啊。” “原来如此。” 阮玉青叹了口气:“可惜了,厉兄是个男子,否则的话,我倒是可以引荐你加入我水月剑派。” “啊?你水月剑派收弟子,都这么草率的吗?” 江然一愣。 “江少侠……这话我可不能赞同了啊。” 阮玉青白了江然一眼: “我水月剑派收弟子,自然不会草率。 “是因为厉兄为人正直,侠义为怀,这样的人,纳入门墙之下,有何不可? “只可惜啊……他是个男子。” 唐画意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是用男子的身份行走江湖的…… 江然则一阵无语,刚才某人还想拿西门风的命,尝试一下这焦尾琴呢……这会阮玉青就闭着眼夸啊。 不过他也是连连点头: “确实是可惜了。” 这话说完,又被唐画意偷偷的瞪了一眼。 江然这才正了正颜色: “那阮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离去?” “江少侠在这栖凤山庄还要逗留多久?” 阮玉青问道。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约摸着,也就是今明两日吧。” “那好,待等江少侠离去,便也是我启程的时候了。” 阮玉青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江然一眼,继而笑道: “待等江少侠的事情忙完了,若是得了空闲,可得来我水月剑派做客。” “一定一定。” 该说的说完了,江然便将这焦尾琴收了起来。 又把金三鼎的尸体拖了出去。 至于金三鼎临终之前托付江然的事情,江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是他还是吴娘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然自问没有什么闲工夫搭理他们的事情。 焦尾琴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待等整理一下此次三仙山落日坪上的收获之后,他就打算继续启程出发了。 因此,到了下午的时候,江然便走了一趟府衙。 交付了一下这一趟落日坪上的收获。 凭心而论,这一趟的收获不算太多…… 一个少庄主,然后便是四邪宗之三。 再有一个金三鼎,就是全部的收获了。 左道庄的其他人,则被当日落日坪上的正道高手瓜分一空。 还有很大一部分直接被道无名给领走了。 经此一役,江然觉得,今后绝对不可以跟道无名联手了。 这货本就是朝廷的人,而且,跟执剑司还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作为捉刀人,跟他合作,实在是太吃亏了。 好在他领走的人,都是名声不显的。 不管是通缉令,或者是执剑司的榜单上,都榜上无名。 江然也就听之任之了。 真正有名有姓,值得一提的,则全都在江然的手里。 光是一个少庄主,就价值四万两纹银,算是江然有心‘钓鱼’以来,所遇到的价值最高的一个了。 其他类似于释平章这种,多是机缘凑巧。 而随着自己的名头提升起来,这样的人今后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遇到了。 下午出门,傍晚归来。 江然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整理所得。 【获得奖励:金鼎真气(二十六年)!】 【获得奖励:蛇行术(三十八年)!】 【获得奖励:十年内力!】 【获得奖励:大金刚伏魔拳(四十年)!】 【获得奖励: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二十年)!】 “金鼎真气应该是金三鼎的武功。 “此人的武功,与鼎相合……多半是不适合我的。 “蛇行术,听起来似乎是一门身法。 “大金刚伏魔拳……如果拳变成‘圈’就好了,可惜啊。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这是什么武功? “看起来,应该是少庄主爆出来的了。似乎很是厉害的样子……” 江然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既不想自己一身所学太过复杂,有些功夫临阵的时候未必能够施展出来。 却也不想错过一些比较有趣的功夫。 纠结再三,他首先舍弃了【金鼎真气】。 内功方面他不愿凑活,有造化正心经作为根本,融合其他武功的质量本身也代表了造化正心经未来的上限。 金三鼎倘若所学的真的是什么利害至极的神功,也轮不到少庄主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了。 先前他本就将神皮功和凝息诀化为了两道buff,如今再加上金鼎真气,就变成了三重buff。 其后他将蛇行术领取了。 此功果然是一门身法,而且不仅仅是身法,同时也是一门缩骨功。 依法运气,江然便可以听得自身骨头发出嘁哩喀喳的声响。 不过片刻之间,除了脑袋之外,整个身体竟然卷缩如柱,身形不由自主伏地,以气行功,好似一条大蛇一般在地上蜿蜒而行。 扭曲之间,周身上下竟然好像一根骨头都没有。 待等旋身而起之后,褪去了这蛇行术的加持,骨头顿时恢复原本模样。 “这般一来,只要我的脑袋可以进去的场所,我都可以一游了?”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 先有潜影迷神步,又有这蛇行术。 估摸着将来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机关险地,都可以闯一闯了。 而这两门功夫施展起来,最合适去做的,大概便是飞贼了。 “却不知道,如果我去做贼,和西门风比起来,又当如何?” 江然心头思量,禁不住咧嘴一笑,摇了摇头之后,又领取了大金刚伏魔拳。 这是牛宗伏魔的拳法。 当是不如当时少庄主所施展的那一门,可以将雨水凝聚宛如邪龙一般的拳法,可这功夫很是契合江然。 招式既简且精,内功膂力越强,这功夫的威力也就越大。 倘若配合江然这数百年的内力,再加上蛮龙劲……每一拳便都有开山裂石之威。 降妖伏魔,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牛宗身为四邪宗之一,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一套高明的佛家武功? 想来却是跟此人的出身有些关联了。 最后便是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江然对于这门武功,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毕竟是少庄主的武功。 因此,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便将这三重buff,尽数加在了这一门神功之上。 将其从二十年提升到了五十年的程度。 下一刻,江然选择了领取。 浩瀚功法,顿时如同海浪潮汐一般,冲入了江然的脑海之中。 紧跟着丹田之内,泛起了一股奇诡的内力。 轻薄如云烟,却又坚定异常。 当江然的造化正心经想要将这内力卷入其中,都险些未能成功。 这让江然很是诧异。 顾不上去研究脑子里多出来的这一篇内功心法。 而是全力运转造化正心经,助纣为虐一般的帮着它将这天意倒悬不灭神功的内息融入其中。 这一过程却是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辛苦许多。 一直到午夜时分,江然方才彻底将这内功转化为造化正心经的内功。 结果便是,造化正心经的内力变得更加精纯深厚。 一直到了此时,他方才有时间整理脑海之中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这一整理,江然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一次算是捡到宝了。 这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主要修行的功法,应该是【天意不灭神功】。 其开篇明义,便是——【天意不灭,我身不死!】 其后有言——【天意在我而不在天,藏身于心而身不灭!】 修行到了极致处,虽然做不到滴血重生,但是在短时间内,可以做到断臂重续,小来小去的伤势,可以在刹那之间恢复如初。 折损的,无非只是内力而已。 只不过少庄主显然未曾修行到这个境界。 其次,便是初修之时,就衍生而出的【不灭罡气】。 也是到了此时,江然方才知道,先前跟少庄主交手的时候,对方所用的就是这门神功。 不灭罡气其主要用法,便是护身。 整体而言,有三重境界。 初学乍练之时,可以抵挡寻常刀兵,罡气运转,更可以将对手推出去。 待等登堂入室,就可以将对方的气劲化散,消弭于无形之中。 少庄主就是修行到了这个境界。 只可惜,江然所施展的鬼神惊威力太强,他无法彻底化为无形,最终只能化整为零,让自己不至于伤的那般重。 最后若是能够将不灭罡气修行到了巅峰,就可以运转此功要义【天意倒悬心诀】。 届时任何武功如何送来,一旦触碰到了不灭罡气,便会如何送返。 当中记载——【来时迅如风,去时必急如电!】【来时势如雷,去时必山海崩!】 也就是说,对方的招式来的无论有多块,去的时候只会更快。 对方的招式来的时候无论有多凶猛,去的时候只会比原本更凶猛。 江然看过之后,倒是感觉有点类似于斗转星移这一门武功,也有点像落烟雨盟盟主江寒所用的【落英七绝】。 只不过,前面这两者都得自行出手。 而这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只需要碰到罡气之上,便会倒卷而回。 自身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这一切又得建立在自身内功足够高明的基础上。 否则的话,也会出现少庄主面对江然鬼神惊的一刀,却无法彻底消弭无形,只能化整为零的尴尬。 而如果有人拥有江然俱无形一般的刀法,这不灭罡气也难说是否能够抵挡得住。 归根结底,这世上从未有无敌的武功,无非是因为对手不够强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少庄主爆出来的这门功夫,江然还是很满意的。 第202章 恶毒 翌日,不等天明。 江然的院子里便是风声呼啸。 却是他盘点了一晚上的收获,天没亮就跑到院子里演练了起来。 大金刚伏魔拳,拳势刚猛绝伦。 每一拳都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招式却简单至极,谨守八字要诀——含胸拔背,沉肩坠肘。 这八个字是大金刚伏魔拳的核心要义,虽然听上去并无那般奥妙非凡,绚烂多彩。 却是威力所发之根。 一套大金刚伏魔拳打完了之后,江然掌势一变,又转为了坤字十三疯魔爪。 此次落日坪上,虽然早有大先生的话,说五方诡客可能会来。 结果,这余下的四个人,仍旧未曾现身。 倒是不知道,这四个什么时候才会来找自己报仇。 而江然的坤字十三疯魔爪,如今却也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他武功日益高强,对于武学的理解,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今这套功夫,在他的手里,却更加如疯似魔。 一旦施展起来,爪锋凌厉狠辣,远胜往昔。 却又拿捏得当,发功之时,摧枯拉朽,威力却在心而不在手,比先前更加的如臂使指。 正演练到酣处,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小心了。” 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唐画意。 下一刻刀芒便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江然五指一勾,手指和刀身一碰,隐隐间竟然有金铁交鸣之声。 唐画意手腕一颤,一刀无果之后,退出去两步: “有本事不用内力!” 江然哑然一笑: “不用内力打你也轻松至极。” “我才不信!” 唐画意哼了一声,持刀来战。 作为‘厉天心’而言,刀法是看家本领。 可作为唐画意来说,刀法其实并非她所长。 她的刀法一共有三门。 一门名为【七寸快刀】,刀走方寸之间,既快且厉,险中藏险。 一门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这刀法走堂皇正道,一经施展好似狂风骤雨连绵不休,源源不绝,一共有三十八刀,首尾相连,循环不休,哪怕能够抵得住一套,却难以抵得住 所谓久守必失,便是如此。 只是这大化神刀,却也不算是一套刀法,而是一门刀诀。 以内力刀意演化,一经施展,万千刀气齐发,哪怕武功再高的人,都不愿意硬接。 这是她为了演绎‘厉天心’,临时抱佛脚,学的几门刀法。 练了没几日的功夫,便闪亮登场。 因此江然和‘厉天心’结识以来,就发现,‘厉天心’的刀法修为与日俱增。 如今出手,更是跟当时在苍州府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需得知道,唐画意作为‘厉天心’用一套只学了几日的八方风雨会中州,便可以将那飞云寨二当家赤发金刚左狂歌,打的节节败退。 于武学一道的天赋,便是可想而知了。 如今院落之中,两个人一个施展坤字十三疯魔爪,一个施展八方风雨会中州。 虽然都不用内力,却也是气劲绵延,刀走八方,斗了个不可开交。 正激斗之中,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我还以为是有人心不死,又打算跑过来探听虚实。 “原来是你们两个在院子里喂招……” 两个人百忙之中寻声望去,阮玉青手持柔水剑,正站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下一刻,唐画意一抹刀芒便已经冲天而起。 阮玉青随手出剑点破了这刀芒,就听唐画意笑道: “还不下来?今日这姓江的不用内力,你我联手,打他个乌眼青。” “当真?” 阮玉青一愣,当即哈哈一笑:“这却是不能错过。” 当即柔水剑一出,自上而下攻来。 江然举手一招冷月戏,一把空手入白刃,直接拿住了阮玉青的柔水剑,伸手一拽,蛮龙劲之下,阮玉青不由自主的就朝着江然飞去。 又察觉跟前恶风不善,抬头就见唐画意趁势出手。 当即大金刚伏魔拳轰然而起。 拳风凌冽,遮天蔽日。 唐画意一瞬间都给吹得睁不开双眼,这一刀自然不敢贸然落下。 江然此时却觉得手里的柔水剑,好似困龙想要挣脱枷锁。 当即顺势放开,阮玉青身形后退几步,看了唐画意一眼,两个人便同时猱身而上。 江然哑然失笑,却也未曾叫停。 三个人都不用内力,又一次缠斗于一处。 这一斗便是小半个时辰。 唐画意便在七寸快刀和八方风雨会中州两门刀法之中,随意切换。 阮玉青则是各路剑法接连施展。 她是水月剑派的高人,于剑法一道自然是有着自己的领悟。 虽然没有时邈的【丹阳舍身剑】那般,可以在小小年纪,直接进入剑境之中,却也不可小觑。 与这两人缠斗,江然便将手上的功夫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 坤字十三疯魔爪,天覆神掌,冷月戏,大金刚伏魔拳……接连施展出来。 越发的得心应手,应对自如。 小半个时辰之后,三个人这才罢手不战。 此时东方已经见明,江然三人便自这小院子里稍微洗漱了一番。 还要就方才之战,再进行一些探讨,就听得门外有人叫门。 却是栖凤山庄的小厮,过来禀报,说是大先生想要告辞了。 说起来自从遇到这大先生到现在,时间也着实不短了。 这一路跟着江然,也确实是搜集到了不少的素材。 先有鬼王宫一行,其后无生镇,秋辞驿,他都在侧,更是完整的看完了一整场的品茶赏琴大会。 这也是其人最开始的目的。 其实大会结束之后,大先生便没有参与寻找‘满盛名’的番外活动。 而是老老实实的栖凤山庄梳理所得,完善他的【金蝉奇侠传】。 当然,也有可能叫【金蝉惊神录】。 这接连七日过去,想来也是整理出头绪了。 因此江然见到大先生的时候,就见这麻衣老者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江然连连抱拳: “江少侠,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您几位且等着老朽的金蝉惊神录吧,到时候,一人送你们一本!” “……” 江然琢磨着,这玩意自己看的话,得有多尴尬啊。 便只好敬谢不敏…… 倒是阮玉青和唐画意都很感兴趣。 连连点头,表示谢过。 栖凤山庄的凤衔枝和凤夫人,也想跟这老头再客气两句。 结果大先生说走就走,之所以等在这里,也是为了再见江然一面。 如今见过了,也不和谁打招呼,便扬长而去。 不过片刻之间,就没了踪迹。 “大先生倒是潇洒的很啊。” 阮玉青看着大先生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闻墨阁的人行走天下,只为了搜集江湖人,江湖事…… “有些时候想想,还颇为让人羡慕。” 江然瞥了阮玉青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何处。 扭头瞅了一眼在座的静潭居士,微微沉吟,轻声开口说道: “居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静潭居士神思不属,有些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跟着江然离开了栖凤山庄的大堂。 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江然这才于沉吟之中开口: “居士也知道,如今焦尾琴不知所踪。 “先前答应居士的事情……” “哎……” 静潭居士长叹了口气。 这七日以来,他是对满盛名下落最为上心的人。 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三仙山上寻找。 古希之若不是身受重伤,周身筋骨都遭受到了巨创,连床都下不了,只怕这会也在三仙山上呢。 此时听江然说起这件事情,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非江少侠所愿。 “不能怪你的……” 江然心头一阵无语,我也没说怪我啊…… 便轻声开口说道: “先前听前辈所言,是因为您和古前辈有一位老友,如今命不久矣。 “想在临死之前,见一见这焦尾,也算是全了一段心愿?” “正是如此。”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 “我们对她也都是知之甚祥。 “昔年分开之后,便已经知道,此生绝无再见之期。 “若非是迫不得已,她绝不可能给我们传信……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还是这般无用。 “就连她最后的愿望,也无法为她达成,这般看来她不选我们之中任何一个,确实是有道理的。” “……” 江然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却还是强撑着开口: “前辈,事到如今焦尾只怕已经不可得。 “不过……晚辈这边,倒是有一个迂回的法子,不知道前辈意下如何?” “啊?” 静潭居士一愣:“什么法子?” 江然轻声开口: “前段时日,百珍会副会首颜无双邀请我去做客。 “准备了三件珍宝,想要换我的焦尾琴……” 他简单的阐述了一下前事,其后说道: “此人所做之物,足以以假乱真。真的焦尾琴,我只怕是难以拿到了,不过,这假的却未必不行。” 静潭居士呆了一呆,却是眼睛大亮,忍不住问道: “当真可以做到一模一样?” “绝无差别。” 江然轻声说道:“若是有分毫之差,咱们便将其活活打死!” 静潭居士点了点头: “不过活活打死却是不行的,得用点手段,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个好法子……锦秋命不久矣,临死之前也不过是想要见一见焦尾而已。 “我们既然找不到真的了,找到一张假的,也足以告慰。 “让她可以走的安心。 “不过这件事情莫要告诉姓古的,此人愚不可及,乃是天底下 “若是让他知道,他必然不会答应。” 江然心头好笑,这两个斗了一辈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给对方上眼药啊。 不过对于静潭居士的话,江然还是认可的。 古希之这人太过于墨守成规,心思仁善到了极致。 这种事情若是告诉了他,他多半是真的不会同意的。 便轻轻点头: “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其实早几日开始,我就已经吩咐此人制琴,今明两日应该也就做出来了。 “到时候也可以将此人交给百珍会了。” 静潭居士也知道,因为西门风‘救了’‘程天阳’的事情,让江然念了一个人情。 答应颜无双,只要此人还在栖凤山庄一日,便护他一日周全。 可如今听来,却是微微沉吟: “若是让百珍会的人,知道他做了一张假的焦尾琴…… “恐怕不妥吧? “依我看,百珍会想要带走此人,多半也是恨他盗宝,想要杀之泄愤。 “不如我们在他身上做些手段,明着是交给了百珍会,实则到了当夜便会暴毙而亡。 “从而灭了口,免得消息外传,给你引来麻烦。” 江然不禁对静潭居士刮目相看。 心说这雅心小筑,该不会是阎王居吧? 好一个人间活阎王……比自己还狠。 便轻轻摇了摇头: “居士放心,这件事情我自有计较。” “哦。” 静潭居士听他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 “也对,江少侠素来算无遗策,当是不会有什么纰漏的,那我就放心了,一切都仰仗江少侠了。” “好说好说。” 江然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不过,如此一来,我恐怕也得随行一二了,却不知道,是否方便?” “本就求之不得!” 静潭居士连忙说道:“能有江少侠随行,此事便算是圆满。” “好。” 江然点了点头:“那待等西门风将琴做好,咱们便出发。” 跟静潭居士商定完了之后,两个人便分开。 静潭居士这几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如今有了江然这话,总算是可以稍微休息一番。 江然这边则要去见另外一个人…… 这人也算是品茶赏琴大会之后的一个小难题。 便是那落烟雨盟的江寒。 这一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都被关押在栖凤山庄的地牢之内。 双手双脚都被禁锢,脖子上都套着一个巨大的锁链。 前心后背还扎着好些银针,封锁窍穴,免得他恢复武功。 江然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坐在地牢之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吃的满嘴流油。 瞥见江然到来,便是哼了一声: “你来作甚?” “我以为你看到我的 江然笑道。 “……顾人龙前车之鉴不远,我可不想找死。” 江寒叹了口气:“说实话,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栖凤山庄。栖凤山庄,也锁不住我一辈子。一旦你走了,落烟雨盟必然攻破此地,救我出囹圄。 “可你若是将我交给轩辕一刀……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毕竟我身份不同,对于轩辕一刀来说,杀了我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的话,后续必然麻烦无穷。 “可你将我留到现在,显然是不想杀我。 “既然不想杀我,那就是想要跟我谈谈条件。 “所以,你也莫要拐弯抹角,直说就是。 “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你才肯放了我?” “和聪明人说话,倒是省力气。” 江然笑道: “我想要的很简单,落烟雨盟从此之后,不许找我麻烦。” 江寒一愣:“确实是简单……我答应了,那你放了我!” 江然顿时笑而不语。 江寒看着江然的脸,长叹了口气: “你不信……” “你信吗?” “不信。” 江寒也摇了摇头。 落日坪上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哪怕江寒不想找江然的麻烦,落烟雨盟里其他的人如何甘心? 他虽然是盟主,可是落烟雨盟并非一言堂。 其下尚且还有其他的堂主。 若是他的决定不能让人心服,这盟主的位置都未必能够坐的如同过去那般安稳。 想到此处,他看向江然: “那你想怎么样。” 江然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包东西,又对江寒招了招手: “酒给我。” “……” 江寒瞪大了双眼:“当面下毒?” “对。” 江然点头:“行吗?” “……” 我说不行管事吗? 江寒很清楚,现如今就是生死抉择之时。 要么让江然给他下毒,他可以踏踏实实的活着。 要么让江然杀了他,他也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去死…… 因此,他并没有沉默太久。 便将自己的酒壶拿来递给了江然。 江然伸手将那包药倒进了他的酒壶里。 江寒看的一个劲的咧嘴: “你少倒点……酒都稠了,哎呀,这怎么闹得就跟疙瘩汤一样。” “少废话,赶紧喝。” “苦不苦啊?” 江寒有些踌躇。 然而看了江然一眼之后,还是闭上了眼睛,一口闷了。 末了睁开双眼,眨了眨:“甜的啊。” “良药苦口,毒药你要是也做的苦口了……谁还愿意吃?” 江然笑着说道: “你把这个药吃了,我就放心了。这个是我用四季丹磨碎的,其实也是四季丹……效果一样。 “另外,这边还有一些……” 他又从怀里逃出来了一大把,交给了江寒: “你回头回到了落烟雨盟,跟其他的堂主们共享一番吧。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说呢?” “……” 江寒看着手里被江然塞过来的四季散,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阴毒啊。” “胡说八道。” 江然对这评价很是不服气: “我这分明是恶毒。” “……” 第203章 启程 江寒给江然噎的半晌无语。 末了点了点头: “江少侠还真的是有些唾面自干之能,在下佩服。 “只是如今看来,这世人都小看了江少侠。” “此话怎讲?” 江然有些好奇。 “江少侠虽然是捉刀人,但是这野心却是不小。” 江寒淡淡开口: “杀陈子轩,收血刀堂。 “借落日坪一役,囚江某于此,更是想要以这毒药控制我落烟雨盟上上下下,唯你之命是从。 “如今十三帮之中,奔雷堂必然转入下三流。 “除了我落烟雨盟和血刀堂之外,余下十家定会将奔雷堂势力分食殆尽。 “根本无人留心我两帮之事,却不知道,你一人的势力已经远在其他十三帮任何一家之上。 “料想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待等你彻底掌握掌中势力,十三帮必然多事。 “江少侠,你难道想要将整个十三帮一口吞下?成为天下 他开始说的时候,尚且还能保持冷静。 然而越说越是激动。 眸子里甚至还闪过了一抹疯狂,最后一句话更不是质问,反倒是有些隐隐的期待。 江然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人脑补的能力不错啊,感觉做这个落烟雨盟的盟主,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应该去做话本先生,跟大先生抢饭吃才对。 不过看他这模样,江然心思微微转动,便是轻笑一声: “倘若如此,你当如何?” 江寒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轻笑一声: “奉劝江少侠一句,为上者,需得恩威并施,更要深谙权衡之道。 “毒药可控人身,却无法控制人心。 “若是将这手段,应用于全部十三帮,只怕最后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另有一事……需得叫江少侠知道。” “……你但说无妨。” 江然眨了眨眼睛。 “奔雷堂的根基,除了奔雷诀和奔雷惊天掌之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天雷子的配方。 “相比之下,地盘倒是其次了。 “您倘若当真有心十三帮,还得于此多费费心思。” “好。” 江然点了点头,一笑说道: “你先休息,回头我安排人送你回返落烟雨盟。” “多谢。” 江寒躬身一礼,转而重新坐下。 江然瞥了他两眼,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等从这地牢走出来之后,江然摸了摸下巴。 感觉江寒这人,除了是个脑补怪之外,也是一个野心怪。 此人前倨后恭,只怕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野心很大,着意于十三帮,想要成就宏图大业。 这才会提醒自己什么恩威并施,权衡之道云云…… 其后提醒自己奔雷堂的根基,也在于此。 却不知道,江然对十三帮根本不感兴趣。 任你天大的势力,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落烟雨盟势力不小,如今自己不还是一个阶下囚? 对江然来说,最要紧的正事,还是拿人换赏银。 不过,江寒有这样的认知,对江然来说,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整件事情之后,便回到了房间之内,让人叫来了轩辕一刀。 跟他打听了一下,天雷子的事情。 轩辕一刀听完之后,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 “这是奔雷堂的根本! “世人皆知,奔雷堂有天雷子,配方乃是绝密。 “天雷子便于携带,威力又远在寻常暗器之上,故此,是最值钱的东西。 “奔雷堂便是借此积累下丰厚的身家。” “所以,这天雷子他们也是会拿出来卖的?” 江然一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日左道庄的人,也有天雷子傍身……原来是这样。” 轩辕一刀笑道: “正是如此,恩师可是对天雷子产生了兴趣?我这就着血刀堂弟子,前往争夺。” 江然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轩辕一刀给这一点一摇,弄的有点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江然轻声开口: “天雷子如今是众矢之的,你派人前去争夺,争不到也就算了,一旦拿到了,就会成为其他十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事不占据大义名分,谁拿到手里,都算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却又非拿到不可……” 轩辕一刀点了点头,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恩师所说不错。” “所以,想要拿到天雷子的配方,需得做两手筹谋。” 江然轻声开口: “ “待等这风头过去之后,可以将天雷子改个名字,重新拿出来。 “到时候哪怕人人都知道这是天雷子,却也拿不出证据了。木已成舟,又有谁能轻启战端? “ “奔雷堂如今局势不妙,顾人龙,董怀宗,迟鳞三人的家人,必然受到牵连。 “一旦帮派之间互相倾轧,他们只怕会有性命之虞。 “所以,一刀,你需得暗中派人寻找顾人龙后人的下落。 “关键的时刻,可以出手相帮。 “在旁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将其纳入掌中才好。 “真要是到了不得不明着争夺的地步,我们就可以以为顾人龙子嗣争夺天雷子的名义出手。 “只要这方子落入了顾人龙子嗣手中,旁人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至少明面上无可指摘。 “不过要当真到了这一步,还真得让落烟雨盟出手才行。 “而且,说不得,你们都得放弃对奔雷堂地盘的野心。” 轩辕一刀仔仔细细听完之后,面上现出了惊色: “恩师所言极是,一刀明白了。 “只是那落烟雨盟,又如何能够帮咱们出手?” “我和江寒已经谈妥了。” 江然说到这里,又对外面喊了一嗓子: “来人。” 当即便有血刀堂弟子进了房间: “参见堂主,参见太上堂主。” “……” 江然摆了摆手:“你去将洛青衣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 那血刀堂弟子转身出去。 轩辕一刀站在一旁,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却被江然发现:“你看我作甚?” “恩师不是说,不想理会帮派之事?如今,怎的又如此上心?” 轩辕一刀有些不解。 江然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对帮派的事情,确实是不感兴趣。 “但是,事到临头了,却也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一来天雷子的事情非同小可,落入旁人的手中,到底有些可惜。 “二来……正好有一批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果能够拿到天雷子的配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什么东西?” 轩辕一刀问。 “火药。” 江然嘬了嘬牙子说道: “左道庄准备拿来炸死咱们的火药。” 轩辕一刀顿时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疑惑: “说起来,弟子回来到现在,都未曾看到那火药在何处啊。” “废话,那火药还在落日坪下呢。” 江然翻了个白眼。 轩辕一刀听了之后,整张老脸都是一愣,继而泛白: “恩……恩师不是说过,那批火药,早就已经被您着人给……给弄出去了?” “我上哪找人弄出去啊。” 江然一阵无语:“这件事情,我早有怀疑。 “但是百珍会的人当时在落日坪上上下下,搜索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他们搬运火药填充地下的入口。 “我一个人就算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没有本事找到他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吧。 “无非就是诈了他们一下而已……料想那少庄主也不敢跟我赌那一场。 “毕竟,他们当时还以为大局在握呢。 “再加上程天阳恰好于那个时候从地下钻了出来,我不等他开口,便堵住了他的话,这才让那‘少庄主’信以为真。” 轩辕一刀良久无言。 感觉自己好似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圈。 谁能想到江然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偏偏那少庄主还真的被骗了。 “如今想来,那‘少庄主’临死之前,说不定也动过念想,想要尝试一下跟咱们同归于尽。不过,为师也是没给他机会。 “总归来讲,这件事情就此平稳度过。 “此事之后,程天阳已经告诉我,落日坪下另有入口,可以直入火药藏匿之地。 “这是左道庄以左道法门硬生生挖出来的。 “只是后来这一段时日,大家都在三仙山上寻找满盛名。 “也就没有机会将这火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来了……好在现如今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你今明两天就安排一下人手,趁着夜色悄然将这批火药带出来。 “如果再有天雷子的配方到手。 “一直到你死,都不需要担心血刀堂没钱了。” 轩辕一刀听到这里,也是禁不住心头生出了一片火热,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两个人刚把这件事情说完,洛青衣已经在血刀堂弟子的引领之下进了门。 “公子。” 洛青衣看了江然一眼,轻轻抱拳。 江然略微犹豫,这才开口: “青衣,我有件事情,需要请你帮忙,可能会有些冒险。” “公子尽管吩咐。” 洛青衣却是没有丝毫犹豫: “您帮我报了大仇,我本就无以为报,这条性命都可以交托在您手中,何况区区冒险?” 江然微微点头: “今夜子时,你潜入栖凤山庄地牢,救出江寒。 “此人中了我的四季散,已经可以为我所用。 “你和他一起,作为他的‘救命恩人’回到落烟雨盟,监视他将四季散下给落烟雨盟中其他堂主服用。 “此事一成,落烟雨盟上下,可暂且听你号令。 “你需得和轩辕一刀互为犄角,守望相助,在奔雷堂之事告一段落之后,便可自行返回我身边,也可以继续留在落烟雨盟。 “一切随你心意。” 洛青衣闻言眉头微蹙,有些犹豫。 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青衣明白了。” 江然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 这人跑到自己身边,不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帮他报了大仇。 尚且还有郭冲那一出戏在当中横着呢。 不过江然对此并不介意,其后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并非全无风险……江寒此人是否值得信任,尚未可知。 “事情稍有丝毫不对之处,你需得即刻逃命,决不可拖延。 “一切以你的性命为主!” “多谢公子,青衣明白了。” 洛青衣点了点头。 江然又让轩辕一刀将落烟雨盟中的主要结构跟洛青衣说了一遍。 免得到时候江寒骗他一知半解,糊弄了事。 待等事情说完之后,江然便让洛青衣先出去准备。 今夜即将远行,自然是得准备好远行之用。 又跟轩辕一刀叮嘱了一番之后,就让他赶紧做事去了。 这些事情大概其的吩咐完了,江然这才稍微吐出了一口气。 感觉这帮派的事情,果然是比较累人的。 今后能不干,还是别干了,毕竟不是啥正事。 “但……也未必不是正事啊。” 江然靠在椅背上,盯着天板发呆。 帮派虽然累人,但是人手充足,如果需要找人的话,可远比自己一人要快。 自己虽然不会主要忙在帮派上,但是能帮的忙帮一把,让轩辕一刀扩充势力,回头自己看上哪个通缉犯,吆喝一声,自然有人帮忙收集线索。 这岂非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快得多? 转动念头思绪,稍微考虑了一会,倒是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只不过效果如何,还得留待以后慢慢看。 现如今正好有遮掩的一个机会,便拿来试试,看看他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是。 …… …… 其后无事,待等子夜时分,栖凤山庄这头果然传来了骚动。 虽然让洛青衣救江寒,只是演一场戏,而且这场戏主要是演给落烟雨盟的人看的。 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 为了确保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江然还让洛青衣下了狠手。 虽然不会真的杀人,却也会让几个人‘死在’这一夜骚乱之中。 之后便是栖凤山庄和血刀堂出动大量人手,去追杀寻找逃走的江寒,以及那个救走江寒的‘叛徒’。 整整一个晚上的热闹之后,毫无收获,这才无奈罢手。 待等他走了之后,江然便去找了静潭居士,说是焦尾琴已经做好,可以启程出发了。 静潭居士连忙想要一睹为快,江然便让他看了一眼。 这焦尾琴本就是真的,静潭居士自然看不出破绽,连声称赞西门风手段了得,又找江然确定了一番,真的不用杀之灭口? 江然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告诉他,这件事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静潭居士也就没有多问。 当日午间,栖凤山庄山脚下便准备好了马车。 一应用具都在马车之中,连带着车中还放了一个古希之。 静潭居士告诉他,虽然这一趟没有拿到焦尾,但是也得给锦秋一个交代,所以此行他们还是得走一趟。 本来是不想让古希之跟着去的,但是古希之强烈要求,不想留在栖凤山庄,也就只好将其放到了马车上。 山脚下,众人依依惜别。 凤衔枝对江然是千恩万谢,表示将来江然不管有什么事情,只需要找人捎个话过来,栖凤山庄上上下下,唯命是从。 阮玉青也看着江然,有些不舍,叹了口气说道: “此一别天高路远,愿君珍重,事事顺遂。” 江然凝望阮玉青,微微一笑: “阮姑娘,山水有相逢,你我后会有期。 “待等我手中事了,定会去水月剑派看望你。” “那我就在水月剑派,等你大驾光临。” 阮玉青微微抱拳,又跟唐画意告辞,转了一圈之后,便不再停留,转身扬长而去。 她走的潇洒,倒是让唐画意有些意外。 瞥了江然一眼,轻声说道: “她倒是未曾纠缠,出乎我的预料。” “……人家纠缠什么?” 江然有些纳闷。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 这边阮玉青刚走,那头颜无双也来了。 她来的目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江然也早就准备好了,西门风驷马倒攒蹄,直接就让百珍会的人给扛着走了。 颜无双则看着江然说道: “江少侠,你身家巨富,随身携带到底是不方便的。 “若是有机会,有合适的地方,可以置办成产业,若是你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我百珍会愿为代劳。” 江然跟她客气了两句之后,便目送他们一行离去。 最后又和凤衔枝告辞一声,飞身上了马车,打马上路。 …… …… 三仙山,落日坪! 一道身影正在爬山。 这人身手利落,落日坪的山崖笔直,无处借力,他却飞身而上,全然不觉为难。 哪怕有几次都险些失足跌落,却凭借其高明的轻功硬生生化险为夷。 最终成功登顶落日坪上。 借着阳光一照,便见这人满脸都是炸伤的伤痕。 表情凝重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日头: “早晚有一天,给你摘下来……这都十月的天气了,还天天在头顶上作威作福,当真岂有此理……” 其后环顾落日坪,有些纳闷: “不是说好,有什么品茶赏琴大会吗? “人呢? “我不会又来晚了吧? “说起来……我要来找什么人来着?” 第204章 明目张胆 锦秋姓关,叫关锦秋。 他和古希之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这两个人分别拜入天青双剑门下。 古希之师从‘天剑’应无声。 关锦秋师从‘青剑’萧无眉。 本来都以为会跟两个人的师父一样,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却没想到,下山入江湖遇到了静潭居士。 三人便这般纠纠缠缠,最终关锦秋两个人谁都没选,嫁给了紫月山庄庄主孟桓为妻。 紫月山庄跟江然要去的锦阳府方向并不太顺,得稍微绕一下路,朝着西北方向走。 经两座大城,入东郡府,再转向西,方才可以进入紫悦山地界。 这一路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连人带马车,约摸着也得走半个多月的时间。 初行几日,倒也算是太平。 经过了三仙山落日坪一役,所有人都知道江然已经失去了焦尾琴。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算计他们。 可江然是什么人? 捉刀人! 作为一个捉刀人,在没有人针对他的情况下,他便想要去针对别人。 因此,其后挑选的路线,要么是荒僻险道,要么就是打听之后,知道有山匪路霸聚集之所。 哪怕这帮人给的奖励不行,也可以堆积buff。 事实证明,这buff是真的香。 结果,仍旧太平无事! 江然就有点纳闷了: “难道这些山匪路霸,全都金盆洗手,不干这拦路杀人劫道的营生了吗? “那这天下,还要我等捉刀人有何用处?” “捉刀人又不是单纯只是为了抓这些山贼的……”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你也可以抓淫贼嘛。” “现在连个贼影子都没有,我抓个锤子啊抓。” “安生日子才过了几天啊,你消停一点吧。 “不为自己考虑,你也为里面的古、大、侠、考虑考虑。” 说到‘古大侠’三个字的时候,唐画意有点咬牙切齿。 作为一个魔教的小妖女,她对于这种迂腐的正道中人,确实是看不惯的。 虽然说深恶痛绝不至于,可是理念相左,也是极为明显。 而且,古大侠好为人师。 恨不能将自己的思想传递八方,普惠世人。 对于唐画意这种‘歪门邪道’,更是忍不住谆谆教导,想要让其改邪归正。 结果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唐画意固然是气的想要吐血,古希之是真的气的吐血。 他本就重伤在身,经过了唐画意的细心‘照拂’之后,估摸着原本三个月能好的伤势,还得再多躺几年。 静潭居士乐见其成,笑的见牙不见眼。 唐画意对此也是多有埋怨。 江然闻言禁不住一乐,却也感觉自己好似是变了许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习惯安生日子了。 身后没有点什么人追着,想要谋算他,暗害他,他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少了许多趣味。 江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念头其实是很危险的。 这江湖上没有常胜不败之人,纵然是冠绝天下,也挡不住阴险小人的明刀暗箭。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谁又能说自己可以一直防范森严? 当这跳脱的念头生出之后,就得谨慎行事了,但有差错,说不定就会闹出点什么事情。 心中这般自省,就听得破风之声响起。 紧跟着马车一沉,车厢顶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上背着一张大弓,抱着胳膊,满脸肃穆之色: “大哥,你猜得没错,这帮山匪死绝了。” “啊?” 江然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厉天羽一眼: “怎么死绝的?” “我方才循着山路往上找,发现了山上有一座山寨。 “只不过,山寨已经被人付之一炬,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 “我在废墟之中翻找了一会,找到了一些尸体,只是……” 厉天羽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犹豫,半晌之后,这才说道: “这些尸体都是被人在生前就杀了的。 “尸体大多零碎,死状颇为凄惨……” 江然微微沉默,忍不住和唐画意对视了一眼:“去看看?” “走。” 让静潭居士他们在马车上等候,厉天羽给江然和唐画意点明了方向。 两个人便施展轻功,朝着那山寨方向赶去。 路途不远,两个人速度又快,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地方。 情况也正如厉天羽所说。 整个山寨被人付之一炬,几具焦黑的残尸,以及看不出端倪的肉块,被人挑选出来摆在了一处,显然是厉天羽找到,挑选出来查看的。 江然也稍微检查了一下: “嘴里鼻腔之内都没有黑灰……确实不是烧死的。” “这痕迹……” 唐画意看着尸身断痕,眉头紧锁: “不像是刀劈剑斩,好似是被一股绝强的内力硬生生震碎的。 “想要将一个活人震碎,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江然嘴唇翕动,还不等开口,就被唐画意瞪了一眼: “你住口!” “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心里想说了!”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讲啊,就是不想跟你讲!” “……” 江然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捏死她的冲动,站起身来说道: “这人行事有些不对……” “恩。” 唐画意也点了点头: “倘若是正道中人所为,当不至于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我方才看了一眼,发现了几个孩子的尸体。” 山寨里的孩子,将来说不得也会子承父业,成为新一代的山贼。 可如果是正道中人出手的话,往往不至于赶尽杀绝。 反倒是会将人带出来,寻合适的地方,让他们接受教养。 “如果是邪道中人所行,更不会轻易杀了这些孩子…… “例如左道庄,如果是他们的话,这些孩子都会被带回去。 “有些资质好的,会成为左道庄的新鲜血液,资质差的……” 唐画意说到这里的时候,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 “会被他们炼成‘丧心童’,也就是你先前所见到的那些侏儒。” “这个我过去可未曾听你说过。” 江然也是到了此时方才知道,原来少庄主身边跟着的那些侏儒,还有个称呼叫丧心童。 而且,这帮人不是天生的。 是被左道庄炼成的? 这如何炼成? “你过去又没问过。” 唐画意眉头紧锁: “不过,做下这件事情的人身份到底是难以推测。 “有可能是跟这山寨结仇的人,前来复仇……也有可能是路过的邪道被他们得罪了,一怒之下,这才杀人放火。 “从这一片痕迹之中,只怕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江然叹了口气: “这人可别让我找到,不然的话,非得叫他知道厉害不可。 “他烧的这是什么?这是人吗?这是山贼吗?这是钱啊!!” 最重要的是,这都是他的命啊! 结果就被人付之一炬了。 现如今可好,别说对着画像了,就算是拿着照片,也没有人能够分辨出这帮人谁是谁了。 “……死要钱,你倒是跟颜无双有点像。 “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唐画意忽然瞥了江然一眼:“要我说,这颜无双年龄比你大了不少,她今年怕是得快有三十了吧?我跟你说啊,这个年纪的女人啊,哪怕没有嫁人,身边也肯定是有情人的。 “你可别犯糊涂,回头再做了人家的入幕之宾…… “恩,不过你要是只求一夕风流,不要天长地久,想来我姐姐也不会介意你偶尔偷腥的。” 江然这次没忍住,伸手就在唐画意脑袋上来了一记狠得。 打的唐画意两眼泛泪:“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再废话,我劈了你。” 江然是真的无语,不管说什么事情,怎么最后都会绕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摇了摇头,又在山寨里转了一圈,两个人便回到了马车那头。 马车这边倒是安然无恙。 只是将事情跟静潭居士一说,静潭居士也是有些迷茫。 “这是路过的江湖高手,替天行道了?” 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众人对此也未曾深究。 不过继续又往前走了两天之后,他们就感觉情况真的不对劲了。 这两天的时间,他们又找到了一处山寨。 山寨之内,仍旧是残尸遍布,整个山寨也被人付之一炬。 整个手法跟先前那山寨一模一样。 这不得不让江然等人起疑。 可就算是推测,也只能说是有这么一伙人,嫉恶如仇,满世界的找山贼的麻烦。 杀的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就算是起疑,几个人也就是随口讨论一下就完事了。 随着时间跨入了十月之后,天气也一天天的转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竟然开始飘上了细细密密的雪。 “前段时间还在下雨,这会都下上雪了。“ 唐画意伸手接了一下,忽然看向了江然: “再过两个多月,就该过年了。” 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暗藏的兴奋。 江然一愣: “过年啊……” 这对江然来说,好似一个遥远的故事。 穿越之前他倒是过过,只是感觉没有什么味道。 无非就是吃一顿饭,看一场晚会,一觉醒来,年就过去了。 穿越之后老酒鬼对这个更是毫无概念。 不过,他倒是远远地看到过旁人过年,一家喜乐团圆的模样。 禁不住轻笑一声: “你对这个,还有些期待?” 如今算时辰,还不到晌午。 几个人正在路边的一处茶铺里吃饭。 唐画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轻轻吐出了一口白气: “当然期待啊……” 环目扫了一眼,见厉天羽和静潭居士都已经吃完了,在马车上休息。 便轻声对江然说道: “以前每一年过年的时候,爹娘都会给我准备新衣裳。 “晚上包饺子,里面都放着铜钱,谁能吃到,一年都有好运气。 “对了对了,还有压岁钱呢,我去年就有!” “……” 魔教的小妖女还会在意这种事情? 江然咧嘴一笑:“也罢,你要是喜欢的话,今年我也给你准备压岁钱。” “真的?” 唐画意眼睛一亮:“准备多少?去年我爹可是给我准备了十……不对,一万两!! “你作为我的姐夫,至少得比我爹给的多点吧。算你五万两好了!” 江然恨不能拿筷子抽死这个狮子大张嘴的魔教妖女。 撇了撇嘴:“吃完了就赶紧上路,一会你去马车里稍微眯一会。” “为什么?我不困啊,而且马车里还有个古大侠,我才不去呢。” “你还是睡一会吧,梦里什么都有。” “……小气鬼。” 唐画意嘟囔着,跟江然一起站起身来,准备回到马车上。 不等两个人走出茶肆。 就听得奔马之声急急而来,同时还有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 江然和唐画意抬头一瞅,就见远处一辆由两匹马拖着的马车,在一个老妪的驱策之下,正发足狂奔! 老妪满脸凶狠的戾气,好似这两匹马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鞭子不要钱的落在马屁股上,打出道道血痕。 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江然眉头微蹙,倒是不打算多管闲事。 只是觉得这老妪打马的架势不对劲,再这么下去,只怕会车毁人亡。 正没理会间,就听得一阵极为细小的破风之声响起。 那老妪脑袋一歪,整个人顿时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紧跟着就见一道人影凌空而至,单足于马车的车顶上一踩,这才飞身落下,伸手拽起了缰绳口中轻呼一声: “吁!!!” 只是这马已经惊了,哪里有这么容易停下来? 一直带着这马跑了一会,方才调转马头,待等彻底平息下来之后,这人终是松了口气。 江然等人此时也看清楚此人模样。 一身白衣,面容俊朗,剑眉入鬓,鼻如山脊,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其实江然生的也很俊美。 唐画意一直都觉得,江然或许是这江湖 只是他素来不喜欢捯饬自己,任凭风霜雨落,也不改颜色。 这白衣公子却是不同。 他不仅仅生的好看,而且打扮的也好看。 白衣如云,腰佩玉带,头上用玉箍束发,还扎着一枚玉簪。 手中啪嗒一声打开,却是一柄折扇。 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有堪折。 “这……” 唐画意本来看美男子看的很是赏心悦目,但是当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忽然眉头一挑。 瞥了江然一眼: “不像好人……” 江然一愣: “不像好人,你还看得这么投入?” “诶?” 唐画意也是一愣,跟江然四目相对。 却在此时,就见那白衣公子长身而立,轻声开口: “久闻家有女初长成……” “气拔山兮力盖世?” 江然也不知道怎的,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唐画意当场就笑喷了。 白衣公子倒是没反应过来,微微点头,还重复了一遍: “对,气拔山兮力盖世……啊?” 继而禁不住对江然怒目而视:“胡言乱语,唐突美人!” “咳咳咳……” 江然摆了摆手:“兄台继续。” “我刚说哪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我说的是这个吗?” 白衣公子脑门上冒青筋,冷冷的瞥了江然一眼之后,这才出了口气: “算你运道不错,若不是怕吓着美人,今天非剐了你不可。” “真可怕。” 江然砸了咂嘴,对唐画意说道:“确实不像好人。” “我就说嘛。” 唐画意用一副‘你终于悟了’的眼神,瞥了江然一眼。 白衣公子实在是受不了: “我看你们这是在故意找死!!” 言说至此,他一甩手,两枚飞针便倏然而至。 先前那老妪,便是死在这飞针之下。 江然也没动弹,就见刀光一起,叮叮两声响,那两枚飞针就被唐画意用单刀拦下。 内力一转,飞针并未脱落,而是黏在了刀身上,被她一甩手,又还给了那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探手接住,眉头微蹙,感觉自己倒是小看了这两个人。 当即冷哼一声,又看了看马车,这才一把撩开了帘子,将里面的一个姑娘给拽了出来。 这姑娘虽然被他拽出来了,但是脸上却并不见柔弱之色。 只是脸色苍白,似乎是中了什么手段。 抬眸之间,全是森冷杀意。 白衣公子对此浑然不觉,志得意满的看着这姑娘,笑道: “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待等你我成就好事,传扬出去,也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啐!” 这姑娘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在这白衣公子脸上: “白夕朝,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否则的话,但叫我有一分一毫的机会恢复,我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如今你对我姑且是恶语相向,恨不能杀我而后快。” 白夕朝则轻笑一声:“但是啊,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你侬我侬,生生死死,都不分开了,咱们走!” 他言说至此,便要纵身而起。 却见人影一闪,紧跟着一刀自天而降。 那白夕朝脸色一变,整个人便好似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倏然一转,再一突,几乎于眨眼之间,便已经带着那姑娘到了十丈之外。 就听唐画意眉头紧锁,看向江然: “我盘算着,咱们两个也未曾退出过江湖啊。 “怎么现如今的采贼都这般明目张胆了吗?” 结果就见江然正在翻一个册子,片刻之后抬起头来: “哦,原来是小银龙白夕朝啊!” 第205章 你跑啊! “小银龙白夕朝,师承不详,年龄不详。 “精通易容之术,擅用毒药,轻功高明。 “初出江湖之时,曾经男扮女装,妄想混入水月剑派,被人察觉之后,一路追杀出去一千三百里,侥幸逃脱。 “事后仍旧不知悔改,劫掠贾姓商贾之女。 “待等将人寻获之时,贾家女子已经死去多时,尸身之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此后辗转数府城,犯下累累血案。 “受害之人,有官宦之女,有江湖侠女,亦有大户贵妇。 “偏生轻功了得,躲过了数次的围追堵截。 “最后一次现身,却是在京城。 “只是刚一现身,便被京城的高手围剿,险些丧命。 “其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你作恶不小,引得朝堂江湖无数人对你恨之入骨。 “所以执剑司给你挂上了纹银八千两! “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江然对着手里的册子,念完了之后,随手合上,轻笑一声: “没想到,今日合该江某发财,执剑司这么多人都便寻你不获,你竟然硬生生扎入了我的手里。” “你是捉刀人?江某……你,你到底是谁?” 白夕朝的脸色微微一变。 “在下江然。” 江然轻声开口:“我劝你,束手就擒!” 这七个字落下,白夕朝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江然一抖手,两枚冷月钉顿时破风而去。 却不想,此人轻功果然了得。 身形只是一晃,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人就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 江然心头一动,足下一点,潜影迷神步施展出来,便追了上去。 唐画意不甘落后,也连忙跟上。 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去追人。 正在跟厉天羽闲聊的静潭居士,瞥了一眼,砸了咂嘴,继续聊天……懒得搭理这两个人。 本来琢磨着,不管是出现了什么高手,凭借江然和唐画意的本事,那都是手到擒来。 但是这一次,静潭居士想的差了。 这白夕朝的轻功,确实是有独步江湖的资格。 哪怕江然一身内力催开,不断的施展潜影迷神步和天乾九步,也无法避免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好在江然一身气机尽数锁在了此人身上,哪怕一时之间追不上,倒也不担心此人彻底逃之夭夭。 但是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一个耐力的比拼。 一炷香之后,唐画意就有点跟不上了,对江然喊道: “你……你自己去追吧……我不跟了。” 江然瞥了她一眼,单掌一翻,对着她送出去了一掌: “你先回去,我今日非得将这淫贼拿了不可!” 唐画意一愣之下,便感觉一股内力将其包裹,这内力如温水,似暖阳,刹那间走入经脉之中,平复了体内气脉。 瞥了江然一眼之后,哼哼了一声: “一看到漂亮姑娘,就非得拿了淫贼不可…… “姐啊,这姐夫有点不好管啊。”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朝着来处赶去。 她还是很听话的。 江然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是架不住中途总跟江然顶嘴。 江然这边也没有再去理会唐画意。 打定了注意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非得将这白夕朝拿下不可。 这白夕朝却也不知道修行了什么武功,内力深不深厚姑且不提,但是这耐力确实是可以的。 当然,他也得休息。 偶尔停留在树梢,落在地面,喘两口气,待等江然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就继续跑。 心中也是想要跟江然杠上了。 他就不信,江然半点不需要喘息之机。 结果,两个人硬是从中午跑到了晚上。 到了此时,哪怕白夕朝内力不俗,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偏偏江然到了此时,都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 “他娘的贼厮鸟,吃什么长大的?你是打算跑到江湖尽头去吗?” 白夕朝禁不住对江然破口大骂。 江然点了点头: “你骂我,我记住了!” “……” 白夕朝脸色一黑,他已经感觉体内内力逐渐不支。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真的无以为继了。 看了一眼还在自己手中挣扎的那个姑娘,他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 “便宜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这姑娘的口中。 一抬下巴,不容她拒绝,硬是让其咽了下去。 紧跟着一回头: “接住了!!” 江然一愣,就感觉一个姑娘脸色发白,满眼绝望的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这一瞬间,江然脑子里闪过了一抹迟疑,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救人? 但是这犹豫只是一闪,下一刻,便已经伸手将那姑娘抄在掌中,开声喝道: “白夕朝,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该不会以为将这姑娘扔给江某,江某就放你一条生路了吧?” 白夕朝这会已经说不了话了。 怀里少了一个人,速度自然更快三分,只是闷头狂奔,对江然的话充耳不闻。 江然正眉头微蹙之间,就感觉怀里这姑娘身体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低头一瞅,就见原本俏脸含煞的姑娘,眸子里全是一片水润,脸色更是红的不太正常。 这是中了那种药了? 江然心头顿时恍然。 也明白了白夕朝的意思。 一个满目春情,执意求欢的漂亮姑娘,和一个淫贼之间选择哪个? 这几乎不算是一个选择题,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送分题。 但江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做题的人。 只见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用牙齿咬开了瓶盖,对着姑娘微启的嘴,就往里面倒。 也不管倒多倒少,反正这药吃不死人。 这个东西是江然自己配制出来的。 算是这些年来,江然保护自己的最大利器。 原因则是因为自十四岁那一年开始,老酒鬼就死命的想要拉着他去青楼。 江然非常抗拒…… 彼此斗智斗勇的情况下,江然吃过的春药,比大多数人见过的都多。 之所以事到如今,尚且还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便是仗着手里这药丸。 白夕朝想要利用这一点,拖延江然的速度,那实在是痴心妄想! 他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不算毒药的玩意,真的有人专门弄出了一种药物来破解。 而喂完了这姑娘丹药之后,江然的手指头便在她后脖颈寻了一处,轻轻一捏。 这姑娘当即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便昏迷了过去。 这都是让江然觉得省了不少的力气,当即一手拎着这姑娘的后腰腰带,天乾九步运转到了极致,画出一道道残影,继续去追。 白夕朝本是想要依靠那姑娘,以及她身上中的毒,扰得江然意乱情迷。 不得不救人的情况下,只能舍了自己。 到时候自己狂奔出一路,寻找一个地方,稍微恢复一下内力,其后再易容改貌,今日就算是可以脱出大难。 谁能想到江然不按照套路出牌。 偏生他此时也顾不上身后情况,心中约摸着差不多了之后,看脚下正好有一处芦苇荡。 瞅准了一块实地,便飞身落下。 将自己隐藏其中,就要盘膝运气。 可刚刚坐下,就感觉眼前阴影一黯,抬头瞅了一眼,整个亡魂大冒。 “你……你你你你……” 白夕朝哆哆嗦嗦的,嘴里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着江然,如同见鬼! 江然狞笑一声: “孙子,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来啊,咱俩再跑半个时辰。” 白夕朝看了一眼,被江然拎在手里,就好似一个行囊一般的姑娘,又看了看江然: “你竟然……你竟然枉顾她的性命! “亏你还自称捉刀人,亏你还自号侠义…… “你简直,你简直草菅人命!! “她所中的可不是一般之物,若是不能阴阳调和,性命便在旦夕之间! “你以为让她昏迷,这药效就算是没了?这不可能……你探探她的鼻息,想来她……她已经死了!” “这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然冷笑一声: “你以为给她下毒的人是谁?” 白夕朝义正言辞: “是我又如何?害她丧命的,却是你!” “无耻之人我见得多了,你这么无耻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江然咧嘴一笑,一抖手,嗖嗖嗖几声破风之声响起,冷月钉已经被他打了出去。 白夕朝看的清楚,一咬牙,也想要打出几枚飞针与之抗衡。 奈何内息一提,体内却是贼去楼空,这一手实在是打不出去。 这一耽搁的功夫,肩头顿时剧痛,一股奇寒更是循着经脉走遍全身。 不过呼吸之间,整张脸便已经冻得铁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别管我对你做了什么。” 江然伸手一指: “顺着来路,你继续跑,我继续追!你要是不跑的话,我这就拆你一条胳膊。” “哈哈哈,你以为……” 白夕朝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金光一闪。 紧跟着就是收刀入鞘之声。 一愣之下,只觉得肩头一轻,扭头一看,鲜血好似不要钱一般的狂奔而出。 他本就跑的气血沸腾,如今体内血液好似潮起潮落,有了这么一个宣泄口,自然是争先恐后。 白夕朝脸都白了。 他真砍啊! 当即也顾不上体内是否贼去楼空,连忙伸手点穴止血。 面上既惊且怒: “疯子……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啊,我的胳膊!!” 痛苦到了此时方才传递心头。 江然却不管这些: “我说了,让你继续跑,你跑是不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跑!!” 白夕朝算是认识江然了。 这人说话是真的算数,说砍你就真的砍你,半点犹豫都没有的。 当即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朝着来路跌跌撞撞的跑。 跑没两步,只觉得脚下一沉,心头骇然欲死,还以为江然这宛如恶鬼一般的家伙,又斩了自己的一条腿呢。 结果低头一瞅,却是一只脚跨入了水中。 此时虽然下雪,但是水面尚未结冰,只是凉的刺骨。 白夕朝当即赶紧提气飞跃。 勉强挪移了两三丈的距离,便已经无以为继,自半空之中跌落。 心中更是不免悲凉。 这短短距离,过去自己从未当回事,呼吸之间便可跨过十余丈。 什么时候沦落到了此等地步了? 正感怀于今时不同往日,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哎呀,我又追上你了。” 一回头,江然拎着那姑娘,果然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白夕朝还忍不住说道: “追上我又如何……你有本事……啊!!!!” 一句话又没说完整了,一条胳膊就飞了出去。 “方才话没说完,我们的游戏规则便是你跑我追,若是让我追上你,我就自你身上斩掉点什么东西。” 江然笑道:“恩,游戏可以从现在开始。先前那条胳膊,就算是你骂我还的账。我方才可是有言在先,你骂我,我可是记住了。” “你!!” 白夕朝怒视江然:“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休要这般戏耍于我!” “不玩了?” 江然眉头一扬。 “不玩!!” 白夕朝咬牙切齿。 江然痛苦的一点头:“也罢。” 话音落下,就见金光一闪。 江然收刀入鞘,随手一把按住了白夕朝的脑袋,白夕朝眼珠子还能动,正纳闷自己的脑袋为何动弹不得,就被江然一把将人头提了起来。 整个人这才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江然把这人头拿到跟前仔细一瞅,伸手在脸颊边上摸了摸,忽然一揭,就揭开了一层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的面孔,仍旧是极为英俊。 而且跟最初那张脸,风格还截然不同。 “长得确实是不错啊……” 江然轻轻摇头,把人头扔到一边,先将那姑娘放了下来,又在尸体上找了一圈。 找到了一些药瓶和银两。 还有一封皱巴巴的信。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封信,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把信纸抽了出来。 摊开之后,一目扫过。 却是眉头微微蹙起。 这信上内容不多,只写着几句话。 【前事全赖君鼎力相助,知君喜好,特赠家之女月容予君,望君笑纳。】 【盛会之期已定,若君有意,可凭此信于腊月初八,于锦阳府柳院赴会!】 最终落款却是一个【残阳友人】。 江然摸了摸下巴,对于这封信上其他的内容,他倒并不在意。 只是提到了锦阳府,却让江然有些愕然。 而且,信中提到了‘盛会’二字。 “盛会……可以想见,绝不可能只有一两个人来参加。 “该不会是群邪聚集,有所图谋吧?” 江然的眼睛隐隐闪烁光芒:“感觉若是混入其中,必然能够大有收获!” 心念至此,他忽然内息一转,整张脸上的皮肤肌肉顿时发出剧烈抖动,好似一颗石子投入了水中,波澜不断,面容也在片刻之间千变万化。 最后心念一定,变成了方才白夕朝的脸。 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可惜没有镜子不能看到到底像是不像。 这不是唐画意的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而是无量生的【秋水凝冰决】。 无量生其人,便是仗着此术混迹于江湖之上。 最后招惹了天大的麻烦,这才被迫加入了无心鬼府。 于鬼王宫一役之中,被江然斩杀。 自此人的身上,江然得到了这秋水凝冰决。 只是过去从来都没有施展的机会,如今若是有这群邪集会,倒是可以一试身手。 念头落下,他脸上好似秋水扬波,一阵涟漪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仍旧是老规矩,自这白夕朝的身上就地取材,剥下了外衣之后,将人头给包了起来。 他手脚麻利,驾轻就熟。 只是提起人头之后,又看了一眼被他扔在一旁的月容: “姑娘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总不能抱着你回去。” 躺在一旁的月容身躯微微一颤,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睁开了双眼。 先是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地上被剥去了外衣的无头无臂尸身。 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恨意,继而又将目光放在江然的身上,双手抱拳: “多谢江大侠救命之恩。” “既然多谢,为何方才醒来之后,不直接起来?” 江然笑着说道:“姑娘是有顾虑?” “我……” 月容张了张嘴,似乎有心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这事……是我不好……只是我尚且不知道周遭情况,不敢乱动。” “倒也寻常。” 江然不以为意。 他知道月容是在自己打包白夕朝人头的时候醒过来的。 估摸着是看自己打包人头的场面,这才不敢表明自己已经醒了。 只是微微一抱拳: “姑娘既然已经醒了,那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月容却连忙说道: “江大侠且慢!” “恩?”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有事?” “……” 月容咬了咬牙说道: “小女子不慎中了恶人奸计,如今手足无力,没有自保之能。 “我知江大侠人称惊神刀,于落日坪一战名扬天下,武功盖世。 “恳请江大侠念在同为江湖一脉,护我一段时日……送,送我回家。” 江然微微踌躇。 眼前便已经弹出了一条提示。 【捉刀任务:护送月容归家。】 【是否接取?】 第206章 夜下杀机 火焰的光芒推开漆黑的夜幕。 滋滋流油的野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让月容禁不住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当她看到放在火堆旁边,被白衣包裹,仍旧在丝丝渗血的人头之后,又感觉自己好像也不太饿。 江然轻轻转动手里的野兔,轻声开口: “你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以古怪的手法打伤了。 “这伤势古怪,若是不谙当中道理,根本没法救治。 “是谁做的?” 送月容归家这个任务,江然到底还是接了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顺路。 左右都要走一趟,而且,就好似月容说的一样,她如今没有自保之力,自己也没有办法真的放任不管。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哪里有半途而废的? 就算江然原本的目的,只是为了杀白夕朝,拿着他的脑袋换取赏银。 可因此救下来的人,也不好任其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 月容摇了摇头: “今日于归家途中,这帮人忽然出现。一言不发,便大打出手。 “我虽然带着几个家中仆人,却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我被一个黑衣人打伤,动弹不得,若不是张婆婆拼死将我救出,只怕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婆婆? 江然想到了那个满脸戾气的老妪,便轻轻点头。 犹豫了一下之后,又问道: “那你可听说过……残阳友人?” “残阳友人?” 月容听的有些迷茫:“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要说起残阳的话,我倒是能够想到,最近忽然出现的一个残阳门。” “说来听听。” 江然瞥了月容一眼。 月容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这残阳门的具体来路,现如今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什么准确的说法。 “而且,这帮人行事神秘,也少有显踪之时。 “大家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半年之前,有一个江湖上的大魔头现身东郡府附近。 “当地不少门派世家为了江湖道义,前去围剿此人,想着就算是不能将其斩杀,至少也要驱离,免得此人祸害百姓。 “当时咱们得到消息,知道那魔头所在。当即便率众前往,却没想到,去晚了一步。 “那魔头已经被人所杀……身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写着【替天行道残阳门】这七个字。 “由此,大家才知道这世上多了一个残阳门。 “打这之后,这残阳门便偶有现身,惩奸除恶,常有字条留下。” 江然听到这里的时候,心思微微变化。 轻轻摇头: “这对你们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凭心而论,一个神秘至极,神出鬼没的势力忽然出现,对于这周遭原本的格局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月容看了江然一眼,轻轻点头: “江大侠通透,不过,虽然有些担心,但至今为止,残阳门所行之事,大抵都是为了维护正道。 “所以,大家也都听之任之了,而且,就算是心有疑虑,想要寻找他们,却也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后者才是真正放任不管的原因吧? 江然微微点头,但是却也抓住了重点: “大抵都是为了维护正道? “还有什么不是的吗?” “……也不能说不是。” 月容低着头,凝望着江然手里的兔子。 江然便伸手掰下了一条兔腿递了过去。 月容是从上午到现在,就粒米未进,江然追了一下午,肚子自然也饿了。 给了月容一条腿之后,他便将手里的木棍插在地上,自己也掰下了一条吃了起来。 随手打开酒葫芦,又喝了一口。 就听月容说道: “只是他们有些时候做的事情,还是颇为让人诟病的。 “大概三个月之前,他们剿灭了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并且给出证据,说这家人当年在亢龙关串联马贼坑杀百姓,劫掠军饷,军械,从而发家。 “其后金盆洗手,来到了东郡府,摇身一变成为了富家翁。 “可昔年所犯之事,手底下的累累血债不能就这般了结。 “故此,斩灭门中上下,以示天理昭昭。 “这件事情之后,大家都觉得,残阳门做事太过于狠辣了。” “怎么说?” 江然皱着眉头,咀嚼兔肉。 不得不说,他的手艺跟洛青衣相比,确实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可惜,洛青衣被他安排去了落烟雨盟,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怕自己都吃不到他做的饭了。 这般想想,还颇为想念。 “首先,他们是先杀人,其后公示的证据。 “虽然证据经过了多方验证,甚至找上了紫月山庄,由孟庄主亲自查验,确定无误。 “可到底是少了当众对峙这一环节。 “人命关天,岂可轻率? “更何况……残阳门动手,将那一家人,从上到下,尽数斩杀,老幼妇孺,也是一个不留。 “手段过于酷烈了。” 月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阴影。 江然轻轻点头: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既然要杀人,自然是要杀的干脆一点……不然的话,十几二十年之后,再蹦出来一个愣头青,獐头鼠目还打你闺女的主意,最后还想杀你报仇。 “惹得家宅不宁,岁月难安,何苦来哉?” 月容一愣,心说这惊神刀原来也喜欢看话本啊。 “这么说来,江大侠倒是赞同残阳门所为了?” 她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她: “自己看。” 月容就着火光,将这封信看了一遍,脸色陡然阴沉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虽然我知道,这残阳友人……未必就是残阳门的友人。 “可是,既然有这样的落款,这残阳门的嫌疑恐怕不小。 “可如果今日对我出手的是残阳门…… “那他们显然不像如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急公好义,替天行道。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然微微摇头,把信收了回来: “藏头露尾,不敢现身于人前的,能是什么好人? “行了,吃完了就稍微休息一会。 “你现如今行动颇为不便,待等明日我寻一匹好马,咱们就得尽快赶路。 “先跟我的同伴会合再说。” “多谢江大侠。” 月容点了点头,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卷缩起来。 如今天气寒凉,月容身上衣服颇为单薄。 江然内功高深,早就已经寒暑不侵,自然也没有什么御寒的衣物在身上。 便只好叫她往前点,距离火光近一点。 月容这会倒是很听话,老老实实的往前靠了靠。 看江然坐在一边,全然没有休息的意思,便问道: “江大侠不睡一会?” “荒郊野外,我若是睡了,你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江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莫要管我了,你睡吧。” “江大侠……” 月容又忍不住问道: “先前,先前你为什么要救我?” “恩?” 江然一时之间不明道理哦:“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让我弃你不顾?” “不是……我是说,白夕朝给我下了那个毒……你,你其实是可以借势……可是,你却没有。” 月容凝望江然,小姑娘遭逢巨变,又险些经历生死大事,想的自然不免有些多。 江然明白了月容的意思,一时哑然失笑。 便安慰了她一句: “我既然有法子,当不至于行那趁人之危之事。” 其实如果他真的没法子,可能会顺势将其扔下,不再理会……等弄死了这白夕朝之后,再回来确定一番月容的生死。 若是她命好没死,那再想法子救人。 反之,也是她命数如此。 总归来讲,怎么也不能叫这白夕朝跑了就是。 “江大侠,原来是仁义君子。” 月容果然被江然安慰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乡之中。 江然沉默了一下,又把篝火挑的大了一些。 …… …… 月容这一觉并没有睡到自然醒。 深更半夜之时,就被江然轻轻推着肩膀给叫了起来。 睁开双眼之后,月容先是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然后略有迷茫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 “嘘,噤声。” 江然轻声开口。 月容当即赶紧闭上了嘴巴,虽然有些紧张,但仍旧尽可能冷静的看向四周。 就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密密麻麻。 两个人藏身于芦苇荡中,篝火已经没了,不过尚且能够感受到余温。 显然是刚才江然发现有人,这才灭了这火。 就连白夕朝的人头,这会也被江然挂在了腰间。 来人速度很快,却并非冲着他们。 转眼之间,便自芦苇荡附近掠过,朝着另外一处赶去。 待等这一行人离去之后,江然方才微微蹙眉: “那边是什么地方?” 月容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我迷失方向了。” “……” 江然觉得这也有情可原。 毕竟下是被白夕朝带着跑,其后又被自己弄晕了,芦苇荡虽然算是一个颇有标志性的场所。 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哪里能够知道这帮人的目的地? “江大侠,我看这帮人黑衣蒙面,不像是好路数的……我们,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江然微微沉默。 其实要是没有残阳门这码子事,在身边有月容这样一个累赘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愿意管闲事的。 可既然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喜欢神出鬼没,看上去是在替天行道,实则另有玄机的残阳门。 江然琢磨着,还是应该过去看看再说。 便对月容说道: “去也行,但是你得听我的。” “自然。” 月容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吃米一样。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便点了点头: “得罪了。” 言说至此,一把拿住了她的肩头,天乾九步一出,直接飞身而起,循着这帮黑衣人的踪迹,跟在了后面。 这帮人要去的地方也不算太远。 很快,便在芦苇荡的尽头,来到了一处大庄园的跟前。 月容见到这庄园之后,顿时恍然: “这是望水山庄!” “望水山庄?” 江然有些疑惑的看了月容一眼。 月容便给他解释: “江大侠想来是没有听说过的,望水山庄是胡家的地头。 “胡家在这方圆之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江湖世家,家中有弟子在七派之中学艺,家中之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望水山庄是他们的发家之地,也是祖宅所在。 “他们这一家人,会在十月二十三的时候,回望水山庄祭祖。 “对了,今日正是十月二十三! “各地胡家弟子,在这一日都会返回此地……”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就见这群黑衣人已经停止了动作。 为首之人一挥手,当即便有几队黑衣人朝着山庄两侧蔓延,片刻之间,便将这山庄包围了起来。 至此,那为首之人又打了一个手势。 下一刻,围绕在山庄周围的黑衣人,纷纷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看上去好似弩箭一般的物事。 可却又颇为简陋。 如今箭已上弦,箭头之上,还绑着一个竹筒。 他们同时举起手中之物,斜对半空,指头一扣,就听嗖嗖嗖的声响破空。 一枚枚箭矢划出了一道道抛物线,落在了院落之内。 轰轰轰!!! 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不大,却有浓烟滚滚。 一刹那,整个山庄之内,顿时人仰马翻,惊呼连连。 “有敌来袭!!” “这浓烟有古怪,掩住口鼻!” “什么人大驾光临我望水山庄?” “庄主,庄主在哪里?” 一声声呼喝响起,那为首的黑衣人,却是不为所动。 似乎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早就已经见惯不怪。 只是轻轻一挥手,又有一群黑衣人飞身而起,直接来到了院子的各处所在,片刻之间,就有火光冲天。 到了此时,那为首之人方才开口冷声喝道: “杀!一个不留!!” 身后的黑衣人顿时飞身而出,自四面八方闯入这望水山庄之内。 惨叫之声,至此方才从山庄之中传出来。 月容脸色发白: “他们……他们……” 江然则是轻声开口: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救人。” 他寻摸了一下周围环境,便带着月容飞身到了一棵大树之上,让她坐好。 “这地方距离山庄还远,你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料想那黑衣人有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月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对江然点了点头。 江然这才身形一闪,好似一道幽魂一般,眨眼就来到了那庄园之外。 再一纵身,就已经跳到了墙头之上。 莅临此地,低头一瞅,正见一个黑衣人,一掌打在一个看上去好似护院的年轻人身上。 这一掌落下之后,便有道道血痕裂开,遍布于那年轻人周身上下。 随着内力一震,那人顿时被这一掌震飞。 人在半空之中,尸体便已经支离破碎。 江然一见这一幕,顿时脸色一沉: “原来是你们!!” 唐画意说的其实没错,这江湖上能够凭借内力,一掌江然打成碎块的,其实真的不算太多。 江然能够做到,是因为他内功深厚。 可若说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是这样的高手,那也绝不可能。 如今看来,却是这黑衣人所修行的武功非同寻常。 这帮看家的护院,似乎是因为吸入了那烟雾,导致手软脚软,眼看着敌人来势凶恶,不敢与之较量,便转身就跑。 那黑衣人冷肃至极,见到对手逃窜,半点表示也无,只是脚步一点,身形就已经到了那人身后。 探掌就打! 掌出半截,斜刺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一把攥住了这人手腕。 那黑衣人见此更是不为所动,反手还要去抓江然的手掌。 却被江然随手返握,五指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响。 蛮龙劲加持之下,那人的手掌顿时整个变形。 十指连心,这剧痛绝非寻常可比。 却没想到,那人仍旧面面不改色,双手澄澈却无神,只有森冷冷的杀意蔓延。 他使劲一拔,发现自己竟然抽不出手。 便足下一点,身形凌空一转,借由江然抓着他那只手的力道,就听得咔嚓咔嚓声音接连响起,却是骨头尽碎。 下一刻,他猛力往后一拽。 一刹那鲜血淋漓! 他人是退出去了,但是手掌还在江然的手里。 江然一时愕然,他出江湖以来,也算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丢手。 这一言不合,就自己断手的,还是 心中念头落下,就见那人脚下一动,猱身而上,举臂狠狠刺来。 他竟然是想要以自己的骨头为剑,将江然彻底斩杀。 那森森冷冷,看上去尖锐至极,却又惨白鲜红交织的骨头茬子,眨眼就已经到了脖颈。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忽然飞出一脚。 那黑衣人不料遭此重击,整个人顿时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鲜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喷了出来,只是待等他落地之后,他竟然还想要站起来。 可陡然间,他的面前就已经多出了一双脚。 江然抬腿,踩落,咔嚓一声,这黑衣人顿时气绝而亡。 第207章 救人 待等这人死后,江然还稍微观察了一下,确定他不可能爬起来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回头看向了那几个死里逃生的护院。 几个护院对视一眼,纷纷开口: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江然身形一晃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伸手抓过一人手腕。 那人下意识的一哆嗦,却又不敢反抗。 方才那黑衣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可在江然手底下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现如今面对江然,他们又哪里敢多说半个字? 江然指尖一触,便已经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了一粒米粒大小的丹药,塞进了这人的嘴里。 片刻之间,便觉得原本无力的手脚,便已经恢复了不少。 顿时精神一振: “多谢少侠赐药!!”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不算太对症,但是也可以让你们稍微恢复一部分。 “我这里还有几瓶药,你们拿着,优先于有一战之力之人。 “老幼妇孺次之……需得你们帮着将妇孺聚于一处,保护起来。 “你们中的毒,并不致命,故此不用担心。 “现在,你们各自服药之后,先随我来。” “是!!” 几个护院也不知道江然是谁,但至少是友非敌。 现如今整个望水山庄遭逢大变,顾不上旁枝末节,有人拿主意,还能救命,自然是先听了再说。 当即一人一粒,将药吃了之后,就跟着江然往外走。 其实论及对望水山庄的熟悉程度,自然是他们远在江然之上。 可江然耳聪目明,却是清楚哪里黑衣人最多。 刚刚出了院门,就见到几个黑衣人,正在追杀护院仆役。 这当中许是有身后几个护院熟悉之人,眼见于此,各个眼睛发红,就要冲上去帮忙。 却见人影一闪,走在他们前面的江然,已经拔刀出手。 腰间佩刀在刀鞘之中的时候,众人尚且不绝有异。 如今这刀刃出鞘,一瞬间金光漫天,纵横飞舞,不等众人看清楚他刀法路数,那几个黑衣人便已经人头落地。 咔嚓一声,刀刃归鞘,就听江然喊了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 几个护院听到这话又是一愣,一时之间不明所以。 好在当中一人看着自己攥在掌心的药瓶,这才福至心灵,赶紧给几个护院发药。 而那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仆役丫鬟,则被他们绕过去了。 只是人手多了之后,分出了几个人将他们背在身上。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 望水山庄人员众多,若是不分彼此,见人就发药,江然这不算太对症的解药,是绝对不够用的。 因此,救的人若是没有什么力气,帮不上什么帮的话,反倒是添乱更多。 还不如救了有武功在身的人,壮大身边人手,再由他们保护无力的妇孺,这才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几个护院也是手脚麻利,待等反应过来之后,便各自抓了一把解药,上前帮忙。 前后不过片刻,众人汇聚一团,跟在江然身后。 江然则专门寻找有喊杀之声的地方走。 就这般杀杀救救,虽然仍旧不免满地残尸,火光冲天,身边却也聚拢了不少的人手。 江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点头。 人多势众,这帮人聚集围绕,中间保护妇孺老弱之辈,纵然是遇到了零星的黑衣人,也未必没有自保之力。 正要吩咐他们做些事情,却忽然听得不远处喊杀之声不对。 当即先朝着那一处赶去。 过了一道拱门之后,就见眼前的院落之中,几个年轻人正费力结阵迎敌。 面对几个黑衣人的围攻,虽然处于下风,却也强撑着屹立不倒。 “少庄主!!” 身后护院顿时有人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江然顺着开口那人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面色苍白,嘴角挂着鲜血的年轻人,正将一把单刀,使得密不透风。 刀法略显稚嫩,但是招式却颇为精妙。 月容先前说过,胡家有人拜入了七派之中学艺,难道就是此人? 念及此处,江然轻喝一声: “诸位莫慌,我来助你们!” 话音落下,单足一点,人便已经飞身而上。 几个年轻人闻言一愣,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扑杀上前,当即连忙喊道: “兄台小心,这帮人武功高强,舍生忘死,切不可大……” 话没说完,就见金光一闪,他们久战未曾斩杀的一个黑衣人,就失去了首级。 江然顺势一脚将尸体踹飞,那尸体呼啸之间,朝着另外一个黑衣人奔去。 就见那人面色没有丝毫波澜,探手一掌打出。 五指落下,却听咔嚓一声响。 尸体裹挟的巨大力道,直接让他的手臂反向折断,森森然的骨头茬子顿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人低头瞅了一眼,却是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只是再抬头,金光就已经映入了双眸之中。 一刹那,尸身两分。 江然举手投足,连杀两人,不过是在呼吸之间。 到了此时,开口说话那人一个‘意’字,这才落下。 紧跟着便是双眼圆瞪,感觉不可思议。 明明年龄相仿,这人的刀法武功,怎么会比他们高明这么多? 而且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不是把人斩成两半,就是砍头如割草。 再看他腰间好似还挂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该不会是一颗人头吧? 这人难道是‘性喜割人头’? 正心中惊疑不定之间,这围攻他们的几个黑衣人,便已经各自授首当场。 江然随手一甩,刀光入鞘,回头瞥了这几个年轻人一眼,眸中多少有些不满。 他方才说的是,我来助你们。 这话自然不是假的……但是也不能我来助你们了,你们就啥也不干了吧? 怎么一个个的全都跟没事人一样,在这看上热闹了? 几个年轻人这才如梦初醒。 连忙上前一步: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这把刀……怎么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一人一句,倒是不给江然说话的机会。 就听一个年轻人忽然惊呼一声: “哎呦,我想起来了!这是碎金刀啊! “听闻碎金刀重出江湖,一剑无生剑无生托付天阳镖局程天阳,将碎金刀送到红枫山庄,交给庄主叶空谷。 “却没想到,红枫山庄被人所害,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叶氏双姝。 “最后这把刀就被叶家大小姐叶惊霜,赠予了救命恩人惊神刀江然! “难道……难道兄台你就是江然?” 这年轻人二十郎当岁,一身白衣染血,面色隐隐有些苍白,但是双眸之中却透出精光,全都是兴奋之色。 他说话语速极快,却又吐字清晰,连珠炮一般的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江然看着他,就感觉他要是去说相声的话,当然是极好极好的。 其他几个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惊神刀江然!” “那就无怪了。” “这位江大侠可是凭借一人之力,斩杀左道庄少庄主,以一敌二打死奔雷堂堂主顾人龙,打的落烟雨盟江寒哭爹喊娘啊!” “……” 江然忽然感觉脑袋有点疼。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说话? 禁不住反驳了一句: “他没有哭爹喊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在下只是偶然路过,见这群黑衣人杀人放火,看不下去,这才赶来救人。 “几位若是无事,还得先以救人为主。” “对对对!!!” 那个用刀的年轻人听到这个,方才一蹦多高: “救人啊!还得救火!! “这可是我家祖宅啊!” “走走走,同去同去。” “也不知道胡家主和胡夫人怎么样了……” 眼看着方才还闲话家常,恨不得聊到地老天荒的几个年轻人,这一瞬间又好似没头苍蝇一样的要往外跑。 江然忽然感觉,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啊! 哪怕不如阮玉青那般冷静沉着,至少也得跟唐画意一样,能够分清楚事态啊。 当即轻喝一声: “站住!” 几个年轻人当即哗啦一下站的稳稳的,同时回头看江然: “江大侠,有何吩咐?” 异口同声不说,眸子里还带着一模一样的清澈愚蠢…… 江然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这帮人的人数不少,你们不可妄动。 “不过,他们既然对你们下毒,显然对望水山庄也是有些顾忌的。 “如今我已经救了一批你们望水山庄的护院武师,你们可以率领他们,于望水山庄各院之中救人。 “切记,对手如今是化整为零,你们以整攻零,正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因此切不可贪功冒进,更不能逞孤胆英雄。 “否则的话,便会丢掉性命。 “你们一边救人,一边壮大,便可以重新掌握主动。 “最后……我要你们聚集于山庄正厅门前。 “若是可以将黑衣人引来更好,正可以一网打尽。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这若是换了一个寻常人跟他们这么说话,凭他们的心性那自然是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忿。 可是面对江然,他们却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各个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吃米一样。 “咱们记住了!” “谨遵江大侠之命!” “可是怎么引?” “佯装不敌?” “你本来就不敌。” “你敌,你特敌!” 几个人絮絮叨叨,又要争吵起来。 江然看的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自己想办法,记得活着回来,别将自己给蠢死了,我先去看看这庄子上的大人,你们自己随机应变。” “是!” 几个人当即不敢再吵,便领着江然救出来的这群人,继续扫荡去了。 江然看着他们离去,也不知道为何,心头倒是有些羡慕。 能够这般傻乎乎的,尽情享受年轻的美好,这多半是因为家人长辈的回护。 羽翼之下的雏鸟,自然是有犯蠢的资格。 像叶惊霜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不谙世事。 可是家门变故,亲眼看着父母惨死面前,她成长的速度,也远比任何人都快。 这是揠苗助长,用最残酷的手段,拨开筋骨,血淋淋的长大。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步子一点,朝着望水山庄深处赶去。 其实现如今他已经算是深入望水山庄之中。 而望水山庄这边庄主他们的位置,江然已经大概摸清楚了。 只是先前听他们争斗的声音,知道一时半会的不至于分出胜负。 便也不着急就去动手,先救人再说。 如今既然有人可以帮忙挑起大梁,江然便去打算会会整个望水山庄如今最关键的一处所在。 这一处所在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落之中,有不少中年男女各自分散在屋檐底下,或者是席地而坐,或者是躺在那里不动。 还有的正运气疗伤。 此时此刻,场中正有两个人正在交手。 一个是面色白净,胡须都搭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人。 他的对手,自然是一个黑衣人。 只是跟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 此人双眸精光闪闪,带着说不出来的狠毒之色。 手底下的招式,更是凌厉至极,时而戳打,时而擒拿,他五指漆黑,施展的却是一门从未见过的武学。 那中年人跟此人交手,每一次招式碰撞,都好似如遭雷噬。 就听那年轻人开口说道: “望水山庄胡家,在这方寸之地也算是有些名头。 “怎么武功这般孱弱不堪? “听说你胡家的人最擅长掌法,你为何至今为止,不肯与我对上一掌? “来,看掌啊!!” 话音落下,他一掌打出,掌中罡气隐隐发黑。 中年人眼见于此,却是脸色发白。 想都不想,接连变化身法让开这一掌范围。 黑衣人却哈哈大笑: “既然要跑,你为何不用懒驴打滚?” “莫要与之多言,专心拆招。 “胡家的拳掌功夫,可圈可点,对你必有益处。” 一个声音自院中凉亭之内传出。 却是先前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此时正坐在其中,一边欣赏月下星光,一边用余光关注这一战,轻声说道: “神功虽好,你也不能事事仗之欺人。 “需得知道,倘若有人不惧此道,亦或者于招式上可以拆解此道,你当如何? “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这一段时日,我带着你连灭十三家山匪,今夜更是以望水山庄为祭,你需得抓住机会,磨砺自身武学,切不可张狂得意。 “需得知道啊,这世上总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是!孩儿知道了!!” 那黑衣人竟然是为首之人的儿子。 江然听到这里,便是眉头微微蹙起,这还当真是上阵父子兵啊。 念及此处,就见那黑衣人双手招式一变,正面隔开了那中年人的一掌,反手一指点在了那中年人的心口之上。 江然眸光一凝,一探手自地上摄来一枚石子,屈指一弹。 随着那黑衣人一发力,石子正落在那中年人的身上。 那中年人被打的趔趄后退,黑衣人却是一愣,总感觉自己这一指似乎有些未尽之意…… 只是他年少张狂,却也未曾在意。 哈哈笑道: “爹,我看这胡家的拳脚,也就不过尔尔。” 那中年人趔趄跌坐,嘴角有鲜血渗出,咬牙说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爹,他都要死了,要不要让他死个明白?” 黑衣人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些跃跃欲试。 “那就让他死个明白吧。” 为首之人轻声开口。 那黑衣人顿时满眼笑意:“好,既然我爹说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咱们便是残阳门!!” “残阳门?” 那中年人一愣:“残阳门……不是替天行道,你们,你们夤夜杀人,灭我望水山庄……这算什么替天行道?” “当然是替天行道!!” 黑衣人哈哈大笑: “你……胡万山,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采淫贼! “死在你手里的良家女子数不胜数。 “更是跟小银龙白夕朝的师父相交莫逆,纵然是到了今日,你和白夕朝也常有信件往来!” 胡万山本就吐血,此时闻言更是剧烈咳嗽,怒声喝道: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就见那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了几封信,扔给了胡万山:“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一派胡言?” 胡万山急急忙忙拆开去看,只是看了几眼,便已经两眼泛起金星,实是气的头晕脑胀,禁不住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啊!! “这信不是我写的! “你们竟然伪造信件,更是编排我胡家上下为淫窟……当真,当真岂有此理!!! “不会有人相信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信不信,都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黑衣人笑道:“你今夜就要死了,胡家也会消散于火海之中。虽然我不知道门主为什么这么着急对你们下手,但是我残阳门崛起之机,就在眼前!可惜你们也看不到了!” “门主?” 一个声音便在此时传来:“所以,你爹还不是残阳门的门主?”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年轻人自墙头转出。 他腰间一边挂着酒葫芦,一边挂着一把刀。 此时他单手按刀,眸光之中略显不满。 第208章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江然这会确实是有点不满的。 看这黑衣人爷俩闹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江然还以为自己这一波能直接把这残阳门给捏住呢。 谁能想到,搞了半天还不是正主。 “什么人?” 黑衣人眉头微蹙,看向江然。 凉亭里的一直凝望夜空的为首之人,也不再关注于夜空。 他看着江然,眸光略显凝重。 微微抬手: “杀了他。” 院子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黑衣人,余下至少有十几个黑衣人于此待命。 此时闻言,当即各自抬头。 双眸清澈却全无理智可言。 步履飞奔,朝着江然冲了过来。 江然缓步上前,身形一展,一步踏出,原地便已经留下了一道残痕。 残痕之中隐隐裹挟一道金光。 接连九道残痕之后,江然便已经跟这群黑衣人错身而过。 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似乎是刀刃归鞘。 却又好像是一声号角,随着这声音响起,身后的黑衣人便纷纷死尸倒地。 人首两分! 这一幕只看得在场众人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胡万山震惊之后,却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天乾九步……这是红枫山庄叶家的天乾九步! “尊驾,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这句话是问出来了,但是胡万山的心头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同时有了答案的还有那黑衣父子俩。 就听那为首之人叹了口气: “原来是惊神刀到了。 “久闻惊神九刀乃是天底下 “昔年闻人天纵仗着这刀法,几乎成就天下 “若非楚南风横空出世……这江湖百年格局,谁又能说清楚会是个什么模样?”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为首之人一眼: “既然知道是惊神九刀,你竟然不带着你的儿子跑?” “跑?” 为首之人轻轻摇头: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年轻人到底所知不多。 “今日且不说是你江然…… “纵然是闻人天纵复生,胜负尚且打过才知。 “我又岂会怕了你这隔代传人?” 江然闻言不免对这黑衣人高看了一眼。 连惊神九刀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只是,仗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江然看了看地上的尸身: “好大的口气,倒是叫我好奇,你凭借的,该不会就是这群无知无觉,感受不到痛苦的活死人吧?” “行走江湖,能够依靠的当然只有武功。” 为首之人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却不知道,江少侠可曾听闻,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随着他话语传出,周遭之地,方圆之间,似乎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雾霭。 天地为之一肃,森冷肃杀之气,刹那间弥漫。 江然眸光微微抬起: “这便是你的武功?” 却见那为首之人微微一笑,周遭异常顿时刹那消弭。 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惊神九刀乃是不世之学,你尽可以领教一番,今日这一遭,也不算是白来。” “是。” 黑衣人微微拱手,转而看向江然: “你最近名头不小,就连我也听说过。 “早就想要领教一下你的惊神九刀,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今正好拆解一二……出手……” 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只觉得一抹金芒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两掌一搓,想要擒住这刀。 却没想到,原本好端端就在眼前的刀锋,忽然消失不见。 紧跟着便是肩头一凉,已经多了一抹血痕。 这一道血痕浮现,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包括江然。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碎金刀,又看了看对面的黑衣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凉亭里,隐隐有些沉默的为首之人身上,轻声开口: “就这?” 为首之人眉头微蹙,对那黑衣人说道: “你如今所面对的,乃是这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 “与胡万山之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切不可轻忽怠慢…… “再与之打过。” “是!!!” 黑衣人一咬牙,肩头上的伤势也未曾被他看在眼里,又好似,他也感觉不到这肩膀的痛苦。 只是轻喝一声,两手之间灰黑色的罡气流淌不休,好似一条条游荡于毒沼之间的恶蛟。 便见他两手握拳,交叉于胸前,陡然出手,就是拳出如龙。 江然知道他内力古怪,并不打算沾染,手中刀芒一卷,蓦然斩落! 嗤嗤嗤! 气机撕裂,传出裂帛之音。 那灰黑色好似雾霭一般的罡气顿时被打的四散八方。 其中一道不小心了落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那人身形一震,发丝之间便已经多了几许银白,面容也刹那苍老一分。 江然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双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愕然之色: “难道说……” 念至此处,忽然见得一抹灰黑已经好似灵蛇缠绕,沿着刀锋侵入到了掌间。 江然心头顿时一跳! 对方这武功邪异,似乎可以消磨生机。 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自己可是身怀九死绝脉。 倘若被这内息侵入,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寿命,只怕会雪上加霜。 可此时此刻,再想抵御已经来不及了。 那灰黑色的罡气已经透掌而入……江然只觉得,一股微微的凉意侵入,其后,其后就没有其后了。 他有些纳闷的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气血。 气血充沛,内力满溢,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 顺势还打开了一下系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寿命。 【剩余寿命:四年五个月零七天。】 “一天没少啊……” 江然见此总算是放下心来。 其后便感觉,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念至此处,只觉得周遭罡风凌冽,却是那黑衣人一击不中,又一次猱身而上。 江然心中念头落定,掌中碎金刀一转,咔嚓一声,收刀入鞘。 紧跟着一步上前,单手一握,好似握住了半边天空。 轰然一拳击出,跟那黑衣人的拳头碰在了一处。 双拳一对,就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黑衣人手鼓顿时寸寸断裂,被江然一拳打掉了小半截的手臂,一刹那口喷鲜血,中门大开。 江然手势一变,化拳为掌,天覆神掌正拢其胸腹。 嗤的一声响! 一股劲气自那黑衣人后背透出,其背后的黑衣尽数撕裂,皮肉之上也现出了一个硕大的掌印。 至此,整个人方才抛飞而去,狠狠地跌在了墙壁之上。 不等落地,便已经气绝而亡。 至此,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坐在凉亭里的那个人: “还是不过如此啊。” 为首之人此时仍旧安之若素,好像死的不是一个儿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他轻声开口: “你如今死相已现,命不久矣。 “若是还有什么遗言,也尽可以交代了。” “现如今,死的不是你的儿子吗?” “用一个儿子的性命,换走惊神刀的性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为首之人轻笑一声: “惊神刀还有闲暇关心旁人? “便不觉得,自己如今体虚力弱,垂垂老矣?” “不觉得。” 江然随手抓过了自己的长发: “你可曾看到,这其上可有一丝银白?” “……” 为首之人眉头微蹙。 就听江然笑道: “你这门功夫,该不会是出自于……十八天魔录吧?” “你怎么知道?” 为首之人眸光微微一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专门收拾你的人。” 江然哑然一笑。 先前他就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苍州府的时候,飞云寨的李飞云修炼血鼎真经,成就了一门血鼎真气。 这真气恶毒酷烈,但凡沾染,必死无疑。 偏生江然对此全不在意,任凭这真气如何入体,怎么侵袭,哪怕手里的单刀都给腐蚀的不像样子。 但江然就是屁事都没有。 当时他以为是造化正心经,正好克制这魔教的十八天魔录。 可如今看来,真正的玄机,只怕是出在了唐家的那一夜。 虽然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至今为止唐画意都不曾跟他说明真相。 但他这一辈子在唐家之事前,从未见过半个魔教中人。 要说古怪不是出在那一夜,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的。 唐画意说,他们原本是想要救他的。 只是怎么个救法,却又讳莫如深。 如今想来,是否是救自己不成之后,做了其他的事情。 由此致使十八天魔录之中,这些恶毒至极的真气,内力,对他全然不起作用? “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生出了一股怒气。 人在某些极端情绪之下,往往会表现出一些跟真实心境完全不同的情绪。 比如,恐惧到了极处,有些时候便是怒。 悲伤到了极致,却变成了笑。 为首的黑衣人情绪一直稳定,哪怕面对江然这赫赫威名的惊神刀,也从未展现过半点惧色。 可是当他察觉到自己所会的这一门神功,对江然好似真的全然不起作用的时候。 心境崩碎,便也在刹那之间。 一时之间情绪外显不说,人也已经站了起来。 方才弥漫于方圆之地,几乎笼罩了整个庭院的那种感觉再一次浮现。 好似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一股灰黑色的雾气笼罩。 就见为首那黑衣人,一步踏出,不见如何作势,人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屈指一点,便向江然的眉心。 虽只一指,却似可点落星辰,满天繁星动荡,一时之间就像是漫天星辰同时化为了一根根指头,想要取走江然性命。 江然眸光一起。 嗡!!! 目光落处,便是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刀锋以一种奇诡的弧度出鞘,刹那间,漫天指影尽断! 周遭那灰黑色的雾霭,更是瞬间宛如琉璃破碎,点滴不存。 闷哼声从那为首的黑衣人口中发出,他身形趔趄而退,看着跌落在地上的断指,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如何比不过你的惊神九刀?”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江然口中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轻轻摇头: “挺绕嘴的啊,相比之下,血鼎真经这名字……就跟后妈起的一样。 “我问你,残阳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的门主,又是什么人?” “门主……” 为首的黑衣人闻听此言,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 “门主……门主!!!” 一步跨出,便要飞身而走。 江然岂能容他离去,跟自己吹了这半天牛逼,装了好一会的高深莫测。 实则是一番操作猛如虎,原来是个二百五。 江然感觉自己都有点羞愧了。 竟然被这样的一个人给唬住了,还在这小心翼翼,谨慎行事呢。 手中碎金刀一转,正要再取他一条腿。 可就在刀光要起未起的当口,这黑衣人便已经脚下一软,整个人委顿在地。 江然原本斩向他腿弯的刀锋顺势一变,挑去了他面上的黑巾。 只见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如今面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 不过眨眼的功夫,黑发变白,掉了一地,面容枯槁,牙齿脱落,脑袋上只剩下零零碎碎几根白发,整个人也在片刻之间,便没了气息。 “这……” 江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待等确定此人已经彻底死了之后,这才缓缓上前,用刀鞘扒拉了一下这人的尸体。 面上却全是大惑不解。 “这人……难道跟那个胖厨子一样,都是充气的? “胖厨子被少……被满盛名一指头戳漏了,我这边砍了他一个指头,他的生机就尽数流逝了? “还是说,这和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有关? “我若是不斩他的手指头,会不会不至于变成这样? “死的未免有点草率了。” 江然嘴里嘟囔着,手底下却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一刀斩了他的脑袋。 这人武功古怪离奇,估计就算是在十八天魔录之中,也是非比寻常的手段。 他如今好像是被斩了的充气娃娃……可若是他趁着自己不注意,又偷偷打气,再来个死中得活,那可就被动了。 为了以防万一,果然还是斩了脑袋更让人放心。 只可惜,这人苍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能不能拿来换点赏银? 心中正想到此处,就听得院子外面传出了一阵喧哗之声。 胡万山眼看着江然杀人鼎定乾坤,正要站起身来道谢,就听到这声音。 往门外一瞅,就见大门轰然一声被推开。 当先进来的是一群望水山庄之内的老幼妇孺。 推推搡搡,周围还跟着一群护院武师。 不过片刻之间,这小小院落之中,便已经人满为患。 其后再进来的,则都是以武师居多,门外则有喊杀之声不断。 胡万里一耳朵就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就听这小子如今正在大喊: “救命……救命,江大侠救命啊!!! “你说要把他们引来的,我们做到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江然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如今院落外面的巷道全都是残阳门的人。 便飞身而起,来到了门前,再一步跨出,就见外面密密麻麻,数十个黑衣人,挤作一团,想要杀人。 先前见到的那几个年轻人,正各展手段,拼命抵挡。 江然见此便飞身上前,一把一个,拽起来就往院子里扔。 随着‘哎呦哎呦’几声痛叫之后,这几个年轻人就被江然全都给扔了回来。 紧跟着他脚步一转,人也回到了院子里。 顺手还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一旁的护院都看蒙圈了。 这关门有什么用啊? 正一愣之间,就见江然的碎金刀,在刀鞘之中剧烈颤抖,好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鞘一般。 下一刻,江然单手握刀,嗡的一抹金芒、被他斩出。 这金芒一脱离刀锋,刹那间就化为了一道线。 正是那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这一刀纵横刀气,横向斩出,几乎涵盖了一整条巷子的长度。 刚一打出,面前的院墙,门户,便尽数被这一刀拦腰斩断。 刀罡一走,巷子里顿时全是尸体跌落之声。 却也有破风之声传来,江然一抬头,几个黑衣人正一跃而起,想要跳进院子里来,反倒是躲过了一劫。 眼见于此,江然便脚步一点,人也到了半空,先是一把抓住一个,紧跟着刀锋一闪,一颗人头已经落在了地上。 跳起来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不等他们落地,几刀的功夫便被江然尽数送走。 最后他才抓着那黑衣人回到了院落之中。 这黑衣人面无表情,双眸仍旧是清澈,但是却无半点神采。 机械性的在江然手中挣扎,却因为被江然拿住了身后要穴,因此能动的范围有限。 那几个年轻人此时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 “江大侠,咱们做到了!!” “是啊是啊,可惜江大侠未曾看到咱们方才的英勇风姿。” “江大侠还捉了个活的,是打算养着玩吗?” “江大侠……” 这几个年轻人当真是呱噪的厉害。 江然听着听着,就感觉头疼了,一时之间都差点忘了自己要抓这黑衣人要干嘛了。 好在胡万里此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在人群之外喊道: “还不快快住口!莫要唐突了恩人!!” 第209章 会合 有胡万山帮忙解围,江然这边总算是落得一个清净了。 如今院子里仍旧还有黑衣人在活动,因此,江然把手里那人交给了胡万山之后,便领着人又出去了。 这一次彻底将院子里,以及院子外面包围望水山庄的人全都解决之后,江然这才去接了一趟月容,返回了望水山庄。 望水山庄的大堂名叫【闲时堂】。 如今闲时堂内众人已经分宾主落座。 除了胡万山之外,他这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也全都在。 众人多是一副死里得活,劫后余生的模样。 只是一想到今夜的事情,自然不免还有几分后怕。 若不是江然来的及时,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胡万山双手抱拳,对江然说道: “江大侠,承您活命大恩,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了。” “胡家主客气了。” 江然摆了摆手:“方才便已经谢过一次了,就不用再说了。” 刚才胡万山领着一家老小给江然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说实话,江然还是不太见得了这样的场面。 此时眼看着胡万山旧事重提,其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有站起来跪下的冲动……江然就赶紧摆手制止了。 并且当即转移话题: “胡家主,你可知道这残阳门为何忽然对你们下此狠手吗?” “残阳门……” 胡万山一听这个,果然不着急下跪了,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残阳门素来神秘,更是以替天行道自我标榜,老夫早就猜测,这帮人只怕不是什么善类,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前有秦家满门被灭,如今又有我胡家险些因为莫须有之罪而被屠尽。 “可要说……要说我胡家有什么得罪他们的地方,这,这实在也是没有啊。 “我们都找不到他们,又如何能够得罪?” “但有所为,必有图谋。” 江然沉吟:“这江湖上杀戮之事不少,却极少有无缘无故而来的。” “江大侠所言极是。” 胡万山点了点头:“可是如今坐在这里,凭空揣测,只怕是得不到什么收获了。 “不过,他们用的竟然是魔教武功,此事非同小可。 “依老夫之见,需得将今夜之事,昭告江湖!想来,有我望水山庄前车之鉴,残阳门先前所为,定是再也无法遮掩。 “他们先前杀秦家满门的手法,与今日诬陷老夫的手法,如出一辙。 “此事可一不可再,绝不能任凭他们这般肆意妄为!!” 胡万山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很有江湖前辈的风范的。 江然也点了点头: “胡家主所言极是,无论其人图谋如何,都不能任凭他们这般肆无忌惮。 “晚辈人微言轻,这件事情还得胡家主去做了。” “江大侠过谦了。” 胡万山笑道:“江大侠武功盖世,品茶赏琴大会上,落日坪的那一战,江湖皆知惊神刀的威名! “说实话,先前胡某还有些不服气的,毕竟你这年岁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相仿,纵然是有些武功,又能高到哪里? “却没想到啊……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江大侠这武功,只怕比那些人口中所说,还要高明许多。 “如此一比较……我这不成器的东西,哎,恨不能活活打死算了。” “爹!!” 胡万山的儿子名叫胡南。 闻听此言,禁不住往前走出一步:“您夸赞江大侠就夸赞江大侠,没来由的把我拉出来游街作甚? “且不说我了,纵然是你自己比江大侠又如何? “我都不曾嫌弃过你,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胡万山本是一个很体面的人,衣服头发胡须都整理的一丝不苟。 这会也给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偏偏对自己这个儿子没办法。 最终无奈,对江然歉然一笑: “让江大侠见笑了。” “令公子率真爽快,怎会见笑?” 江然摆了摆手:“今夜诸位受惊不小,就莫要于此闲谈了,先休息休息吧……只是有件事情还得请胡家主答应。” “江大侠有话请说,您救了咱们所有人的性命,鄙庄上下无不铭感五内,但有所命,绝无不从之理。” 胡万山当即正色开口。 江然哑然一笑: “胡家主言重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想要于你这望水山庄之中,借宿一宿…… “明日一早,我就离去。” “哎呀,这是哪里话啊!” 胡万山一下站了起来:“江大侠可是千请万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别说借宿一宿,这望水山庄我送给你又如何?” “又开始胡说了……望水山庄是祖宅,你要敢送,爷爷打断你的腿。” 胡南低声嘟囔。 “你住口!” 胡万山脸上又有点挂不住了,对江然干笑了一声说道: “不过这小子说的也没错,望水山庄确实是送不得,我方才嘴快了。 “但是其他的产业,却是可以送的。 “老夫在这周遭还是有些薄产,回头我就准备一份,给江大侠送来……” “胡家主再这般说下去,可就是在驱赶我了。” 江然无奈说道:“要不我还是走了吧。” “不说了不说了。” 胡万山连忙说道:“江大侠莫要离去,一定得在这里多盘恒几日,来人,快去收拾客房。” 因为今日是胡家祭祖的日子。 各地的胡家子孙都会来,因此客房早就收拾好了。 这半晚上折腾之下,众人也都又困又累还心有余悸,哪怕胡万山还想拉着江然说会话,如今也有些支撑不住。 各自分别之后,回到了房间休息。 江然这边刚刚关上门,正打算上床休息,就听得门外传来了月容的声音: “江大侠,您睡下了吗?”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瞥了房门一眼,站起身来说道: “尚未,姑娘稍等。” 来到门前打开房门,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月容。 这姑娘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怯懦之色,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改了颜色,见到江然之后,躬身一礼: “江大侠,我,我能进去吗?” 江然看了一眼天色,无奈说道: “姑娘,天色已晚,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进来了。 “毕竟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江某倒是无妨,可是姑娘云英未嫁,传出去,只怕名声受损。” 月容轻轻咬了咬下唇: “是……我也知道,只是今日白天,刚刚经历过那件事情。 “如今处于这人生地不熟之处,心头总是难以安宁。” “无妨。” 江然笑道:“你好好睡一觉,待等明日我们就走,和我的同伴会和之后,咱们就送你归家,到时候你心头必然安宁……另外,江某武功还算是不错,你我房间不过是一墙之隔。 “若是有所异动,江某必然察觉的到,姑娘请回吧。” “……好。” 月容看了江然一眼:“江大侠果然是守礼君子,让人心折。” 这话她是不是说过一遍了? 江然心中琢磨了一下,见她转身离去,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 …… 一夜无话,转日天明,就有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江然房间门外: “江大侠,江大侠,您醒了没有?”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江然已然整装,见到门外站着的是胡南,不禁有些诧异: “胡公子怎么来了?” “江大侠,你起的真早,对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昨天晚上你抓的那个黑衣人……他死了。” “死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带我去看看。” “好。” 胡南答应了一声,领着江然就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处柴房之中。 望水山庄没有地牢,临时关个人,也只能关押在柴房之内。 开门进去,就见昨天晚上的那个黑衣人,如今已经尸体横陈,面容枯槁如同老翁。 江然拿手一探,又仔细查了一下,最后表情古怪的说道: “他是……寿终正寝?” “啊?什么意思?” 胡南下意识的问道。 “老死的。”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看来,这魔教的邪功,还真有点意思。” 回头恐怕得问问唐画意了。 “江大侠,这武功哪里有意思了?感觉阴森森的,太过诡异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死成了这般模样。 “过去听师父说过魔教诡谲古怪,虽然不全都是坏人,可魔教之人一旦为恶,便是最可怖的。 “我当时只当是他故意吓唬我,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魔教的武功,便已经是这般模样…… “真不敢想象,当年魔教未曾被一代奇侠楚南风带领高手覆灭的话,那又会是何等模样。” 胡南轻轻叹了口气。 江然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请教过,胡公子师承哪一门?” “烈刀宗!!” 胡南昂首挺胸,报出了自家的师承:“我恩师乃是烈刀宗的‘狂刀’任飞声!” 江然当即做出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是任大侠的弟子,倒是失敬了。” “哪里哪里。” 胡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师父固然是威名赫赫,我却是一个无名小卒,给他老人家丢脸了。” 江然闻言一笑,温言宽慰了他两句。 便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柴房。 残阳门的这帮人尸体江然昨天晚上也检查过了。 包括为首的那父子俩,都是江湖上从未现身过的人。 胡家上下竟然无一人识得,江然便也就任由胡家处理了。 只是本以为可以借此再混一波奖励的想法,却也只能作罢。 其后江然跟着胡南一起去饭厅用饭。 又见过了胡万山等人。 月容也已经到了此地,正在吃喝。 见到江然过来之后,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江然摆了摆手,对胡万山说道: “在下还有事在身,一会吃完了饭之后,便就告辞了。” 胡万山很是遗憾,不过看江然去意坚决,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应承江然,选两匹好马以助脚程。 江然抱拳谢过。 而胡万山给的也确实是好马,饭后江然和月容一人一骑,和胡家的人告别之后,便打马上路。 这一路就不曾歇过,一直跑到了天近黄昏,这才到了昨日一行人分开的那个茶肆附近。 远远地就看到马车停在路边,唐画意百无聊赖的甩手扔出一片树叶,再听箭弦之音绷起,一枚羽箭便已经将那树叶钉在了一侧的大树上。 看那大树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已经被扎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听到马蹄声传来,唐画意漫不经心的抬头瞥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终于回来了!!” 然后便看到了跟在江然身后的月容。 眉头一挑,撇了撇嘴,满脸的都是果然如此…… “大哥!” 站在树上射箭的厉天羽自然也看到了江然和月容,飞身自树上落下。 两匹快马便已经到了跟前。 江然一提缰绳:“吁!!” 奔马顿时止步,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之后,站稳了脚步,江然这才飞身下马。 先是看了厉天羽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唐画意: “你们玩的挺开心啊。” “可没有你们开心。” 唐画意白了江然一眼:“怎么这么久?这是昨日的那位姑娘?” “恩。” 江然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月容。 月容也翻身下马,跟两人见礼。 唐画意抱着胳膊故作骄傲,厉天羽则是老老实实还了一礼。 江然顺口问道: “静潭居士呢?” “马车里跟古大侠下棋呢。” 唐画意说道:“好在你把我们扔在了这茶肆旁边,尚且还有一个吃饭的地方,不然的话,咱们多半得被活活饿死了。” “少扯,三年大旱都饿不死你。” 江然摇了摇头。 就见马车门帘一晃,静潭居士探出脑袋: “江少侠救美归来?” “居士说笑了。” 江然一笑:“重要的是,不能让那眼看着到手的银子跑了。” “原来如此。” 静潭居士笑了笑,又看向了月容:“我方才听你们说,姑娘姓?难道是东郡府氏?” “晚辈正是氏之人。” 月容又跟静潭居士见礼:“前辈可是认识晚辈家中长辈?” “恩,昔年曾经跟少韵见过一面。细细算来,大概也有二十个年头了。” “原来前辈竟然是家主的朋友。” 月容当即郑重一礼:“晚辈先前失礼了。” “不至于不至于。” 静潭居士一笑:“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没有什么交情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江然一眼: “那咱们如今可是得往家走一趟?” “江某答应了姑娘,送她归家。” “也好,月庄的小意陈酿,老夫也许久未曾喝到了,这一次去,只怕是得讨要几杯才行。” 静潭居士笑着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咱们就出发吧。 “虽然天色不早,不过若是快点的话,应该来得及在入夜之前进城。” 江然说完之后,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月容因为中了手段,一身内功施展不得,江然便让她上了马车。 厉天羽和静潭居士驾车。 自己和唐画意则是一人一匹马,当先赶路。 奔行几步之后,唐画意便凑了过来: “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在哪里过的夜?” “……” 江然瞥了她一眼:“要实在不行,你干脆去洗洗脑子,感觉里面藏污纳垢。”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还用说?” “真恶心!” 唐画意嫌弃的瞥了江然一眼。 却听江然说道: “不过此行我倒是遇见了一件事情…… “你可知道,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你……遇到杀生道了?” 唐画意的脸色顿时一变,但是很快就吐出了一口气:“没关系没关系,若是旁人的话倒是有些危险,可若是你的话,那是不怕的。” “杀生道?” 江然眉头一挑:“那是什么?”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得整理一下才好跟你细说。” 唐画意想了一下对江然说道:“要不你还是先说说,你怎么遇到他们的。” 江然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包括那封信上所写的残阳友人,也一并告知。 唐画意听的脸色铁青: “又是仗着十八天魔录胡作非为之辈…… “当日苍州府,便是因为青河帮帮主范玉谋,借我魔教功法,杀生害命,这才将其收回。 “没想到,东郡府这边又现出了杀生道的踪迹。 “这件事情若是不知道的话,姑且也就罢了。 “如今知道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需得将这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收回来才行!” “说的倒是容易。” 江然眉头一挑:“残阳门神秘莫测,想要找到这位门主,只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我觉得,你一定会有办法。” 唐画意看向江然。 江然一愣:“为什么我会有办法?” “不知道,就是这么感觉的,你不要小看一个魔教小妖女的直觉!” “竟然承认自己是小妖女了……” 江然哭笑不得,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微微沉吟说道: “先跟我说说,杀生道吧。” 第210章 捕头与捉刀人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唐画意沉吟良久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里,有三重杀机。 “分列天地人三道,三道统合,被称之为……杀生道! “此功纵然是在十八天魔录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武功之一。 “只因为……这门武功修行起来,不论寒暑,不问苦修,只问一个字,那便是——杀! “以杀强体,以杀壮功。 “杀人越多,功力越强!” 江然眉头微蹙: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酒神诀。” 唐画意曾经跟他说过,千蕴山庄有一门神功,名为酒神诀。 酒神诀便是喝酒越多,内功增长越快。 如今这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似乎也是如此。 “这两者确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酒神诀喝酒强身,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则是以杀人练功,如此一来,便有了正魔之分。” 唐画意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 “而且,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还有一处是酒神诀无法相比的。 “三重杀机,三重杀道,便有三重道奴。 “道奴被种下‘杀生种’,所杀之人,获取之利,则会反馈给道主。 “因此,哪怕道主端坐不动,内功增长也是一日千里。” “……道奴最多能有多少?” “天人二奴数不过九。 “地杀奴的话,这得看道主的内功有多深,不过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残阳门的人,应该皆为杀生道道奴。 “他们杀山贼,杀秦家,杀望水山庄的理由很简单。 “以杀强功,为他们的道主获取更强的内力。” 唐画意又看了江然一眼:“至于说,你抓的那个人为何一夜之间就死了。想来,他应该就是地杀奴。 “地杀奴无知无觉,舍生忘死。 “需得天奴亦或者是人奴每日注入功力,方才可以延续其性命,否则的话,体内的杀生种便会掠取一切生机。 “最终……归于道主之身。 “而那两个父子,当是天奴。 “他所施展的武功,是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之中的【移星指】。 “只是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死的这么快才对……那种生机绝灭的情况。 “难道当时道主也在附近?” 江然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天地人三者,竟然不是人最弱,天最强?” “人定胜天,凭什么天要比人强?”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 “天地人三杀之中,最弱的是地杀。 “其次是天杀,最强是人,要义便是那一句‘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那为什么叫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江然这话下意识的问出口之后,便已经明白了,不禁摇了摇头: “能创出这门武功的人,何必要在这种细节方面,耍这样的小聪明?” “因为他杀人太多。” 唐画意说道:“他或许是魔教有史以来,杀人最多的一个人。也是古往今来,最怕死的一个人……” “这人怕死?” 江然一愣。 “可能是杀人越多,越是恐惧吧。” 唐画意说道: “此人是我魔教 “据闻,这人越是到了晚年,越是恐惧死亡,他满手血腥,血债太多,觉得这江湖上所有的人都想杀他。 “最后将自己禁锢于一处密地之中,不让任何人找到。 “只是他创出的这门魔功,留存于十八天魔录之中。” 江然轻轻点了点头。 唐画意则说道: “昨天晚上,你可曾察觉到有其他高手藏在附近?” “没有。” 江然说道: “料想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望水山庄,当不至于让道主亲临。” “这倒也是。” 唐画意微微沉吟: “以毒烟让人体力衰弱,其后以地杀奴展开屠杀。 “若不是你意外出现,望水山庄自上而下,应该没有一个活口才对。 “道主确实是没有理由出现在那附近……” “不管怎么样,残阳门出现在东郡府,咱们这一趟少不得能够收集到一些线索。” 江然说道:“而且,还有那封信……残阳友人在信上说,锦阳府有一场聚会,可以凭借这封信参加。我到时候,打算去那柳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唐画意当即开口。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说那个时候,我会不会找到我那不学无术的师父?” “额……” “以及那位双眸之中,满是星辰的未婚妻?” “……一定一定。” 唐画意连忙点头:“他们如果就在锦阳府的话,那你一定能够找到的。” “借你吉言。” 江然瞥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干笑了两声,没再开口。 其后众人一路前行。 果然于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城镇下榻。 只是刚进了镇子,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整个镇子的氛围很是古怪,尤其是对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镇上的百姓多有戒备之色。 进了客栈寻人打听,这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镇子上的一个大户人家,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杀光了。 金银财帛被搬运一空,府内上下,连一个鸡蛋都没有留下。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 光是听这描述,便很像是残阳门的作风。 在客栈里安置好了众人之后,江然便和唐画意一起,趁着夜色,朝着那大户人家赶去。 都打算去现场看上一眼。 若是能够见到尸体,那就更好了。 他们都曾经在山寨里见到过那些山贼的尸身模样,两相对比就基本上可以判断出这件事情是不是残阳门所为。 被屠灭的这一户在镇子的最北头。 可能是因为太有钱,因此‘遗世而独立’。 虽然是在镇子之中,但周围不仅仅有一片树林隔开,还有一条小河环绕。 算是彻底将自己分割于芸芸众生之外。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们全家被杀的时候,镇子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出事。 江然和唐画意穿过林子与河道,再抬头,一座肃穆的庄园便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只是昨天晚上刚刚被屠杀了全家的庄子,如今给人的感觉自然是阴沉的可怕,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蔓延在周遭。 两个人来到门前,随手一推,大门便已经打开。 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至此为止,院子里的尸体竟然还没有被收拾。 仍旧保持着他们死前的模样。 “这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江然踏前一步,其后脸上做出了恍然之色,回头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回应了江然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然则是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领着她去看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都颇为凄惨,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唐画意看到这一幕,轻轻摇头: “这应该是……” “这应该是他们心狠手辣,下手无情所致。” 江然不等她说完,便已经开口打断: “这帮人,当真可恶至极。” 唐画意猛然看向江然,她想要说的话不是这些。 江然明显是故意打断自己的话,是不想让自己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出口? 这念头至此,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喊道:“不可!” 这急切声音传来的同时,便有破风之声响起。 猛然回头,就见一个物事打着旋的飞了过来,行至跟前,却猛然散开,成了一张大网,想要将自己一网成擒! 当即步履一点,掌中单刀一起。 八方风雨会中州! 刀芒一闪,那张网顿时被他刀刃撅飞。 “好刀法!!” 一声赞叹于一侧传来。 下一刻,就见数人飞身上了屋顶,手中都持有小弩,对准了唐画意和江然,嗤嗤嗤扣动机扩。 一根根拴着小铁环的细绳便飞了出来。 小铁环叮当碰撞,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然而无论被这绳子缠绕在何处,铁环一扣,都会被束缚手脚。 江然见此一笑,双臂一展,继而两手一合,一者向天,一者向地。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之中的不灭罡气! 罡气劲风一卷,这些飞奔而至的绳索,顿时倒飞而去,比来时更快的落在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身上。 一时之间‘哎呦’‘哎呦’之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咕噜咕噜的打屋顶上滚落下去,摔了个头破血流。 “好武功!!!” 方才称赞唐画意刀法那人,又一次开口,只是随着这人声音传来,人也到了跟前。 江然一抬头,就感觉这人画风不对。 夜色之下,只见来人是一个身材丰腴,前凸后翘的姑娘,容貌不算太好看,却也干净秀气。 手里却提着两把硕大无比的开山大斧。 人在半空之中凌空落下,手里的开山大斧也轰然斩落: “吃某家一斧!!” 这人说话明显不着调,这分明就是两斧头。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哎呀,你慢点出手,不可伤人,他们应该不是……”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一步向后,这双斧就已经斩在了江然脚下,咔嚓一声响,裂痕遍布,蔓延八方。 这姑娘双手持斧,整个身体都悬空了,待等落下之后,两膀子一使劲,脚下一转一旋:“再来!!” 江然心头一动,掌中碎金刀一转,连刀带鞘挡在了身侧。 就听咔嚓一声响。 两者一触之下,便好似两个洪荒巨兽硬碰于一处。 只听得狂风呼啸,席卷四周。 唐画意的身形都微微趔趄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人。 这小小的身体之中,哪里来的这般巨大的力量? 接连两斧子下来,竟然未曾伤到眼前之人分毫。 这姑娘双眼之中顿时闪烁精光: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你是个好对手! “看招!!” 至此,这姑娘双手轮舞,两把开山大斧让她挥舞的密不透风,道道斧影呼啸,就好似一缕缕黑风,一经展开周遭根本无人能够插足其中。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掌中碎金刀也不出鞘,在这黑风夹杂之间,时而抵御,时而轻点,整个人好似风中一片叶,任尔东西南北风,也休想伤其分毫。 与此同时,就见墙头之上,一个身穿捕快衣服的年轻人连连跺脚: “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你,你快快住手!! “这人不是凶手啊!” 只是那姑娘战意正酣,哪里在乎他说什么。 一门心思的挥舞手中巨斧,想要战而胜之。 江然跟她对手几招,便已经将这姑娘的路数看的清清楚楚。 当即掌中碎金刀招式一变,先是以刀柄轻轻一磕,却是恰到好处的点在了这姑娘的手腕上,就听呼的一声响,一把开山斧打着呼啸的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探手一拿,一把抓住了飞掠而至的斧刃。 千钧巨力尽数消弭于这五指之间。 那姑娘脸色大变,伸手想要回夺,然而江然的手便好似铜浇铁铸一般,任凭她如何运力,脑门上都跳起青筋了,也是纹丝不动。 江然至此方才慢悠悠的拔出了碎金刀,将刀刃横在她的脖颈一侧: “还不认输?” “认输认输!!” 那姑娘尚未开口,屋顶上那年轻人便已经接连说道: “我们认输!!” 江然却没看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就见这姑娘神色忽然低沉,轻叹一声: “纵横沙场三十年,未尝一败,却不想,今日竟然败于你这无名小卒之手。 “来将可敢报上姓名……哎呦,你打我作甚?” 话没说完就被一边的年轻人在脑袋上狠狠地锤了一下,疼的两眼冒泪。 “就说让你少看点戏文!” 只见那年轻人黑着脸: “田苗苗!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轻举妄动! “一言一行,需得听我号令! “你听了吗?啊? “我让你们动手了吗? “我让你出手了吗? “你是全然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啊! “你要是再这般不听号令,那就回家去吧。” 说完之后,又看向了江然,苦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说道: “江大侠容禀,咱们都是自己人。” 江然看着这牌子,微微一愣: “捉刀令?” “正是。” 那年轻人连连点头。 江然又看了那田苗苗一眼,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碎金刀: “你认得我?” “不认得,不过,我认得碎金刀。” 那年轻人不敢隐瞒:“而碎金刀如今在江大侠手中的事情,江湖上几乎人尽皆知。”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捕快也能做捉刀人。” 江然笑了笑,又放开了那田苗苗的斧头。 田苗苗得到解脱,便也收回了斧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嘟囔了两句什么,便提着自己的斧头,来到了墙角旁边蹲着去了。 倒是那年轻人干笑一声: “江大侠误会了,这捉刀令不是我的,而是舍妹的……” 他伸手指了指那田苗苗。 江然沉默了一下,忽然生出了一种很不想要怀中这块捉刀令的冲动。 这大概便是‘羞于与之为伍’的感觉。 “那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画意此时来到了江然边上:“一言不合,说打就打,若是误伤了好人,那该如何是好?” “是是是。” 那年轻人连连点头:“这件事情确实是咱们不对,不过也请二位放心,就算不是二位这样的高手,方才咱们起初动手的时候,也是以抓捕为主。若是当真误会,定然也会放人的。 “舍妹她只是……见到你们武功高强,见猎心喜。 “这才忍不住跳出来切磋一番。 “还请二位见谅,见谅啊。” “尚未请教?” 对方既然是官府的人,又有捉刀令在身。 而且,看他们的模样,显然也是为了抓捕凶手。 先前出手的时候,也确实如同他们所说,不是用网子,就是用绳子。 确实是以抓人为主。 江然就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年轻人连忙双手抱拳: “在下田希文,忝为东郡府衙总捕头,见过江大侠。” “原来是田捕头。” 江然抱了抱拳,却又扬了扬眉: “这地界距离东郡府城可不近啊,昨天刚出的事情,今天你们便到了?” “这是个巧合。” 田希文笑道: “先前刚好跟舍妹一起,去抓了一个凶犯……行至此处却又遇见了这个案子。 “咱们两个便留了下来,打算看看能不能抓到凶手。 “白日里我故意着人放出风声,声称宅院之中发现了一些痕迹,料想若是凶手的话,必然做贼心虚,会折返查看销毁证据……结果,未曾等到凶犯,却等到了你们二位。” 这倒是说的过去了。 “我们这一行人也是今日方才来到了此地。 “听闻镇子上发生了惨案,这才决定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尸身,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案子倒是不好追查了,看这手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田希文一愣,连忙问道: “江大侠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所知也不算太多。” 江然说道: “而且,这帮人手段非同小可,田大人真的想要追查下去?” “我等为官,便是为了护佑一方百姓。 “无论贼人如何厉害,事关百姓生死,田某都必然紧追不舍!” 田希文正色开口。 江然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 “田大人,你身为东郡府衙总捕头,那想来应该是听说过……残阳门吧?” 第211章 花月庄 “残阳门!?” 田希文脸色一变:“难道此间之事,也是他们做的?” 也? 江然看了田希文一眼: “田大人这话,难道是知道些什么?” 田希文沉默了一下说道: “既然江大侠已经对这残阳门有所怀疑,在下倒是不敢隐瞒。 “自这残阳门现身之初,府衙之内对于这一伙人便心存疑虑。 “毕竟这等来无影,去无踪,不见光的组织,不管如何粉饰,也终究难免叫人心头忌惮。 “他们几次出手,都是快来快往,转眼之间呼啸无踪。 “尤其是秦家的事情,哪怕是有紫月山庄庄主认可其证据,也终究……叫人难以心服。 “只是,江大侠当是知道,朝廷对于江湖,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是帮派,亦或者是江湖上的正邪纷争,只要不牵扯到寻常百姓,朝廷多是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上的。 “是以,一直以来也未曾对这残阳门多做干预,只是调查一些痕迹,留作他用罢了。 “却不知道江大侠还知道些什么情况?不如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江然点了点头。 田希文这话他是认可的。 在苍州府的时候,青河帮出的那一码子事,江然就看出来了。 朝廷对于江湖上的厮杀,一直以来都是乐见其成的。 这根子却是得从那五国乱战之后开始。 朝廷势弱,江湖乱局不休。 这等情况下,江湖上想要内部消耗,朝廷自然乐得作壁上观。 更有这捉刀令一出,便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本身都是针对江湖的举措。 因此,倘若说残阳门先前动手的对象,都是跟江湖有关系,朝廷不理会,那是太正常了。 江然看了一眼田希文,沉吟了一下之后,轻笑一声: “事情也是发生在昨天夜里……” 其后他就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情况尽可能的说的详细。 不仅仅将望水山庄胡万山那边的事情说明白了,就连当时那两个黑衣人跟江然说的话,以及那十八天魔录中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江然也没有任何隐瞒。 只不过今天白日里跟唐画意讨论过的,关于天杀魔功的细节,江然就没有透露了。 其后江然还说道: “此外,这帮人还帮着朝廷剿灭了很多的山寨。 “山贼死伤无数……我也是在昨天晚上,于望水山庄之内,见他们出手方才能确定,他们分数一路。” 田希文听的脸色煞白。 仅仅只是一个魔教的十八天魔录,便让他心头发紧。 如果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望水山庄发生的都是残阳门所为。 那这残阳门在这无声之间,只怕已经积蓄了极为可怖的势力。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尽可能地不引人瞩目。 如今却忽然暴起发难,只怕是要有所图谋。 念及此处,田希文当即对江然一抱拳: “江大侠,此事非同小可,在下恐怕不能于此间久留,需得返回东郡府,寻府尹大人汇报。” 江然点了点头: “好,田大人自去就是,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田希文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佩,交给了江然: “江大侠,这是我田家的信物。 “若是您到了东郡府,想要寻我的话,可以在田记布庄出示此物。” 江然看着这玉佩微微一愣,又看了田希文一眼。 若有所思的接了过来: “近段时间之内,我确实是会去一趟东郡府…… “那此物,我就留下了。” “多谢。” 田希文正色一抱拳,继而挥手:“我们走!” 一边说,一边过去拽田苗苗: “走了走了!!” 田苗苗嘟着嘴,满脸不乐意的站起来,被田希文拉的趔趔趄趄。 只是偶尔回头看向江然还忍不住喊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三年之后,我必然……” 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人已经去的远了。 转眼之间,这大宅子里就剩下了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人。 夜风萧瑟,凄凄凉凉冷冷清清。 骤然一吹,引得唐画意打了个冷颤,环顾周围: “这帮人都是高手……他们隐藏在周围,若非是现身那一刻,我竟然都未曾察觉到。 “只是这事情怎么听上去,好像有些古怪?” “说来听听。”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便朝着大宅子外面走去。 唐画意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说道: “就方才那田希文说的,自这残阳门现身到现在,其实一直都很正常。 “哪怕他们都是杀生道的杀生奴,至少也掩人耳目,巧作粉饰,不让人看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所杀之人,也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 “既能够让道主获利,又正好站在这些江湖人的底线之上。 “可现如今,为何行事风格忽然大变。 “雷厉风行不说,手里的刀子更是落到了这些寻常百姓的身上? “这一刀,可是扎在了朝廷的逆鳞之上。” 当今天子对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引为至理名言。 江湖如何他不管,但是百姓却是他的底线。 一旦江湖人碰了百姓,那就无论如何不能轻易饶过。 哪怕重金悬赏,也不叫他们安生。 可现如今,残阳门显然连这一点都不顾了。 直接就对普通人动刀子,场中未曾留下一丝半点的线索,充斥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江然脚步微微一顿,轻轻点头: “这件事情,确实是有古怪了。 “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想,只是过于荒诞……” “什么念想?” 唐画意顿时眼睛一亮:“快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江然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说了。” 虽然说是不说了,可话到此时,他又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说,究竟是当年创出这门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的人,晚年胆子小,害怕旁人报复。 “还是因为,这门魔功修行的年月越长,内功增长越强,胆子就越小?” “恩?” 唐画意一愣:“你是怀疑,这门魔功本身有些问题?”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江然摇了摇头。 唐画意倒是认真琢磨了一下: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这门魔功在十八天魔录之中,占据着非同小可的地位。 “因此选修此功的人也有不少。 “而这帮人,确实都是练着练着,就不知所踪了。 “只是百年之前的记录本就少,而这百年以来,十八天魔录散播江湖,也就没有什么比较近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不过,这要是真的,倒是有趣了。 “武功越强,胆子越小,明明是一门可怕至极的魔功,却偏偏有这样的问题……” “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太过当真。” 江然摆了摆手:“走吧,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恩,你是不是怀疑月容?” 唐画意一边往前走,一边忽然语出惊人。 江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何出此言?” “因为我总感觉,你若有意,似无意的跟她保持距离。” 唐画意说道:“过去你跟其他的女子,可不是这样的。什么叶惊霜啊,都住一个房间去了。还有阮玉青啊,天天好的就跟一个人一样,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我的裤子她穿着大。” “……我说的是这个吗?” 唐画意气的直翻白眼:“但是到了这月容,你不仅仅让她坐马车,你骑马。一路上,彼此之间都说不上三句话,还全都是她主动开口的。你在一旁,应付了事…… “总感觉,你在防备她。 “再加上,昨天晚上你杀那黑衣人首领,那人死的蹊跷至极。 “你该不会是怀疑这月容就是道主,又或者是……人杀奴一类的吧?” 江然看了她一会,忽然一笑: “你怎么不怀疑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我不想让你误会啊。” 江然笑着说道: “我中意于你,所以,不打算在你的面前和其他的女人关系太亲密,免得让你心中生出醋意。” “!!!” 唐画意猛然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即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 “哎呀,姐夫!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回头真的把我撩拨起来,我会被姐姐打死的。 “不行不行!除非你能说服姐姐让我们姐妹两个共事一夫,否则的话,这话以后可不许乱说!” “……” 江然感觉自己大概是小看了这魔教小妖女了。 什么姐妹两个共事一夫都能张嘴就来,最后到底是谁被调戏了? 他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不跟你玩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对此人,心存疑虑。 “她和寻常被采贼抓走的姑娘,有些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唐画意连忙问道。 “你若是被男子掳走……” “那他在出手的那一刻,就死了。” 唐画意不等江然说完。 “……寻常女子被淫贼掳走,必然心怀忐忑警惕。哪怕被救下之后,也会下意识的对身边的男子产生抵触。” 江然说道:“可是她却不一样,昨夜宿在望水山庄,她竟然来寻我同住。先前于芦苇荡中,没有落脚之处姑且也就罢了。后来在望水山庄之内,还有这般作为,我就有点想不通了。” “或许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唐画意轻笑一声:“你这人固然习惯警惕,却只怕不懂女儿家的心事。” “你懂?” “我本来就是女儿家好吧?” “没看出来……” “!!!” 唐画意大怒,决定三个呼吸不搭理江然,抱着胳膊扭过头去生气。 江然则自顾自的说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这般主动,未免也有掉价的嫌疑。 “更何况,哪怕真有此意,又何必急于一时? “待等到了月庄,请庄主出面,与我讨论此门姻缘,也算是正道。 “哪里有这般私相授受,无媒苟合的道理?” “你都想到无媒苟合去了?” 唐画意吃惊的看着江然,一时之间忘了生气,也可能是因为三个呼吸已经过去,她就跟没事人一样的看着江然: “你打算怎么苟合?” “你住口!” 江然黑着脸呵斥了她一句: “你先起的头,不是说正事呢吗?” “可你说的事情,总让人忍不住想到歪处。” 唐画意嘻嘻一笑,却又觉得江然说的有道理。 月庄又不是什么小地方,是当之无愧的江湖世家,月容便是正儿八经的世家闺秀。 在这种熏陶之下,就算是月容对江然这救命之恩,有心以身相许,也不可能自己往江然的床上爬。 这事情关系一生,岂能这般轻慢? “可若是,她当真有所古怪的话…… “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人?” 唐画意看向江然。 江然微微摇头: “若是能够知道她是什么人,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那这简单,我们回去直接给她用阎王怒!” 唐画意堆起来恶毒的表情:“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真吓人,你赶紧把表情收一收,大半夜的再把鬼给吓出来。” “我要是有那本事,以后都就不怕鬼了。” 堂堂魔教小妖女,怕鬼都说的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现如今只是对她有所怀疑,却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真就是我误会了,那又该如何是好?回头怎么收场?把人家折腾的生不如死,最后告诉她,这是一场误会?” 江然瞥了她一眼: “现如今便是以观察为主吧,若是此人当真有问题的话……” “你待如何?” “那就看看,这场戏打算如何唱下去。” …… …… 这一夜至此也是平稳度过。 没有人知道江然和唐画意去了一趟被灭了门的宅子,也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两个的谈话。 次日一早,众人继续启程。 从这再往月庄走,路程也就不远了。 在这一日傍晚时分。 月庄已然在望。 月容似乎是不想一直闷在马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车外,此时马车转过一处山路,正居高临下,就见月容伸手指着一处所在,高声喊道: “江大侠你看,那里就是月庄了!” 江然顺势看去,果然见到树木丛中,隐隐可见建筑成群,鳞次栉比。 “外面的这些都是桃树,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有阵法在其中的。” 月容轻声说道:“我们月庄世代被这阵法保护,若是能够等到来年三月,桃盛开,绵延十余里山路。那等景象,才是真的好看呢。 “静潭前辈喜欢的小意陈酿,便是这桃所酿,所以也叫桃酿。” “没错没错。” 静潭居士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可这桃酿。 只是看了江然一眼之后,又笑道:“江少侠,你阵法之道突飞猛进,如今占据地势,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桃林阵,却不知道能不能看出这阵法是什么根基?” “前辈这是要考校晚辈了。” 江然闻言一笑,循着桃林去看,片刻之后,面上略显惊色: “这是以六十四卦方位排布而成,当中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型迷阵。 “一旦深入其中,不谙道理便会迷失方向。 “最终绕来绕去,却是绕回了原本所在。 “不过我看在这林内还暗藏了五行所属,只是隐而不发。 “这才是此阵杀道……两阵融合,好生精巧!” 静潭居士闻言一叹: “江少侠于阵法一道,我恐怕是没有什么能够再教给你的了。” “额……” 江然呆了呆,总感觉静潭居士这话已经憋了好久。 今天总算是借着月庄外的桃林阵说了出来…… 却听唐画意‘咦’了一声。 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唐画意低声说道: “现如今是什么时辰?” 江然看了一眼西边红霞满天,正要开口,却忽然脸色一变,重新将目光落到了月庄的方向: “为何没有炊烟……” 时辰是傍晚,正应该是生火做饭的时候。 却不见炊烟。 当即轻喝一声: “居士驾车慢行,我和厉天心先行一步,天羽你注意观察左近,若是有人形迹可疑,先以箭示警,倘若察觉不对,便放手施为。”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就听江然喝了一声‘驾’,便和唐画意率先朝着月庄赶去。 只是行至半途,江然又对唐画意使了一个眼色。 唐画意当即恍然,打马入林间,小心隐藏。 江然自己则先行一步,赶赴月庄。 望山跑死马,虽然方才于半山能见月庄的建筑,但是真的赶到此地,也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桃林阵此时已经就在眼前。 江然打马入阵,却发现,这阵法已经破了。 虽然外表看上去浑若无事,可内部玄机已经尽数毁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桃林。 江然也顾不上多做查看,策马向前,片刻之后,就已经到了月庄跟前。 入目所见,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第212章 抵达 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静潭居士的马车到来之后,月容看遍了整个月庄的惨状,就跪在这一众尸体之前,放声痛哭。 厉天羽站在高处,警惕的看向四周。 静潭居士也是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人做的?” 唐画意则看了江然一眼,江然的目光缓缓自月容的身上收回。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月庄的情况,看上去尤其惨烈。” 在静潭居士他们到来之前,江然就已经自上而下的看了一圈。 整个月庄没有一个活口。 庄主少韵更是死无全尸,众人翻找了许久,也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身。 这一战不仅仅月庄本身给打的支离破碎,来犯之人估摸着也留下了许多的尸体。 只是如今,那些尸体已经不见踪迹,显然是在他们离开此地之时,就将尸体带走了。 唐画意看了一眼月容,低声对江然说道: “这怎么办?” 江然微微沉默,便对月容说道: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月容哭的整个人都恍惚了。 听到江然的声音之后,迷茫的抬起了头,却又好似不知今夕何夕,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开口,眼泪又先淌了下来。 良久之后,她方才看向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月庄……月庄遭逢大难……这……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江大侠,那封信…… “那封信上说,残阳门要将我送给白夕朝。 “可我月庄……断然不会任由我出事而置之不理。 “这件事情,定然是残阳门所为。 “他们……他们诛杀我月庄上下人等,又暗算于我,将我当成送给白夕朝的礼物…… “他们还……他们还对望水山庄痛下杀手。 “残阳门如此,如此为非作歹,月容恳请江大侠为我月庄主持公道! “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愿意倾尽所有!!” “姑娘还请先起来吧。” 江然伸手搀扶了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等身为江湖侠义道,自然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多谢……多谢江大侠……” 月容说到此处,许是这两日疲乏涌上心头,也可能是伤心过度,终究是支撑不住,直接软倒在了江然的怀里。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月容。 江然轻轻摇头,伸手把月容横抱起来: “如今月庄遭逢巨变,我等既然身在此地,终究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现如今,先将尸体收殓了吧。” 唐画意等人也都是轻轻点头。 静潭居士看了月容一眼,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了?” “她这两日担惊受怕,如今昏睡过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让她先休息休息吧。” 江然说着,便带着月容先深入月庄,寻了一处房间给月容休息。 其后又跟众人一起,收殓月庄众人的尸身。 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工程了。 整个月庄数百具尸身,还多是七零八碎,众人一直忙活到了子时过半,这才勉强干完。 随意的吃了几口干粮之后,静潭居士这才忍不住询问起关于残阳门的事情。 江然也没有隐瞒,从山寨的山匪,到望水山庄的遭遇,以及小镇之中那一家富户的血案,最后便是月庄的惨剧。 静潭居士听完之后,这才知道当中曲折。 却又眉头紧锁: “根据江少侠所言,这残阳门先前行事尚且遮掩,如今却这般不管不顾…… “却不知道,紫月山庄如今又如何了?” 残阳门蛰伏许久,忽然之间掀起连场血案。 紫月山庄未必能够自这血案之中全身而退,一想到关锦秋就在紫月山庄,静潭居士便有些坐不住了。 江然看了静潭居士一眼,轻声安慰: “紫月山庄非同小可,于这东郡府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江湖势力。 “就算残阳门再怎么无法无天,想来也不敢轻易对紫月山庄下手。 “不过前辈若是担心的话,咱们便加紧脚程,早一些赶到紫月山庄。” “好。” 静潭居士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只盼着一切都平安无事。” 余下无话,众人各自休息。 回到房间之后,江然则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捉刀任务:护送月容归家!】 【任务进度:已完成!】 【任务奖励:百酿一壶,请耐心等待……】 “……” 江然默然的看着这个奖励,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这捉刀任务是个坑。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坑到这个程度。 任务奖励,竟然是一壶酒? 又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寿命,发现,寿命增长了两天。 一时一愣。 “如果按照奖励来看的话,先前那一处救刘文山的奖励,可远比这一次要丰厚。 “一个焦尾琴,一个是一壶酒……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 “可为什么,刘文山那会的寿命奖励是一日…… “而这一次,却是两日呢? “这系统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判定寿命的奖励?” 江然心中泛起了一些思量,表情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当时救刘文山,前前后后用了也不到一天。 “而这一次,护送月容回家,则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这寿命奖励,该不会是以我完成任务所需要的时间来判定的吧? “那我若是接一个任务,然后拖延着不完成,硬生生耗过一个月,该不会就直接奖励我一个月的寿命? “咦……也不对! “我寿数有限,耗费一个月,再奖励一个月,那不就是不进不退? “最后变成了,纯粹只获得奖励? “这好似是……变得合理起来了。” 江然挠了挠头,感觉这个猜测似乎是靠谱的。 “不过想要进一步验证的话,还需要再做一个任务看看。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而捉刀任务和缉拿任务彼此之间,也是可以共存…… “那我岂不是就可以利用捉刀任务卡住寿数,再用缉拿任务积累寿数。 “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积累出数量可观的寿命,不用担心自己再几年几年就会死之类的。” 想到这里,江然心头隐隐发热。 不过想到月庄这边刚被人杀了干干净净,自己这会开心的手舞足蹈,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便也就压抑住了心头的喜悦。 至此,这一夜无话,转眼便已经到了 月容一直睡到 醒来之后也是脸色苍白,她本就中了一门古怪的手法,周身无力,内力施展不出来。 如今模样更是糟糕。 拖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她找到了江然。 “江大侠……” 月容面容憔悴,娇弱无力,双眸看向江然,也隐藏着千百情绪。 对视一眼之后,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江大侠信守承诺,送我回月庄,月容感激不尽。 “本来应该是恳求父亲,以重礼相谢。 “可如今……月庄已然荡然无存,我却是拿不出什么值当的谢礼了。 “不过今日醒来之后,我去了一趟酒窖。 “发现其中还有一壶百酿。 “江大侠是好酒之人,这百酿则是以我月庄独门手法秘制。 “虽然不如千蕴山庄的‘千里快哉风’那般酣畅。 “却也是天下难寻的佳酿……而且百香内蕴藏各类珍惜草药,可以助长内力提升。 “倒也不算是太拿不出手。 “便请江大侠收下此物……” 她一边说,一边取出了一个封存的很精致的酒壶,双手递给了江然。 江然歪着头端详了两眼,便伸手接了过来: “那就多谢姑娘的美意,这壶酒江某就收下了。 “不知道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 月容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想去,锦阳府!” “锦阳府?” 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是想……” “正是。” 月容点了点头: “残阳门之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善罢甘休。 “先前江大侠交给我的那封信里,写明了他们会在腊月初八,于锦阳府柳院之内商议大事。 “此中必有残阳门的线索。 “为了不让我家上下枉死,锦阳府我非去不可。” “可你如今这模样,又如何能够走得了这么远的路?” 静潭居士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开口说道: “依我看,残阳门的事情绝非一家一户这般简单。 “望水山庄胡家也遭受到了残阳门的袭杀。 “这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残阳门,已经开始于江湖上掀起风雨,却不知道这一场风暴会卷向何处。 “家丫头,若是你信得过老夫的话,可以随我们去一趟紫月山庄。 “紫月山庄庄主孟桓,为人刚正不阿,素有侠名于外。 “他若是登高一呼,必然云集高手于侧,届时聚集江湖正道同讨残阳门,远胜于你一人冒险。” 月容似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才说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江然率先开口: “你若是想要去紫月山庄跟咱们也正好是同路,可以一路同行一段时日。” 月容当即点头: “既如此,那就麻烦江大侠了。” “这些客气话也就不用说了。” 江然摆了摆手:“倘若姑娘于月庄再无他事,咱们就尽早出发。” “一切全都听江大侠的。” 月容眸光黯然:“事到如今,我……我只想给家中亲人报仇。” “那就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江然这句话落下,众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行囊,就继续赶路。 月容照例还是坐在马车之上,只是随着马车渐行渐远,探头去看远去的月庄,这姑娘也是泪眼朦胧,不复最初之时的那般坚强。 “当真是我见犹怜。” 唐画意低声对江然说道: “你可要把持住啊。” 江然瞥了她一眼,直接问道: “可有收获?” “没有。” 唐画意摇了摇头:“她真就是睡了一整夜,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是误会她了?” “难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先前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情况不明,说出来反倒叫人胡思乱想,摇摆不定。” 江然说到此处,又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用你魔教的手段,尝试一下?” “当然可以。” 唐画意立刻点头: “只要我愿意,这姑娘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如此一来,面对的就是两个结果。 “你猜对了,她确实是另有隐藏。 “你猜错了,她其实真的就只是月容…… “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一旦我停止了对她的影响,她必然能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你在唐家醒来之后,立刻发现了前一日的不对。 “可我若是一直对她施加手段…… “静潭居士还有古希之,都不是寻常人物,难保不会被他们看出端倪。 “到时候我们是杀了他们灭口,还是你为了他们杀我灭口? “世人畏惧魔教久矣,你会怎么做?” “那就继续观察好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我感觉,这件事情的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恩,那后面的尾巴,你打算怎么解决?” 唐画意说道: “这两日连静潭居士他们都发现了。” “无妨,就让他们跟着吧。” 江然笑道:“或者说,他们来的也是恰到好处。” 这句话入了耳,唐画意的脸色忽然一变: “等等……不对劲啊。 “你将西门风交给颜无双的时候,可不知道还有一个残阳门! “百珍会的人跟在咱们身后,自然是因为他们从西门风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从最初的时候开始,就在算计百珍会,引他们入东郡府的这一局之中。 “可你在不知道残阳门的情况下,最初想要算计的到底是谁?” “你猜啊。” 江然对她挤了挤眼睛。 唐画意顿时一滞,久违的‘你猜’还是具备一样的杀伤力。 她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忽然一笑: “若是颜无双知道你这么算计她,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那就……拭目以待?” …… …… 此后一路倒是极为顺利。 没有再遇到什么险阻,也未曾遭遇那般多的灭门惨案。 只是关于残阳门的事情,开始越演越烈。 最初是望水山庄胡万山将消息发出,残阳门构陷罪名,大肆杀戮。 其后又有打东郡府衙那边传出动静,将残阳门打入了邪派一流。 若仅仅只是望水山庄的话,江湖上的人对这消息只怕还将信将疑。 可连东郡府衙都传出动静了,就不得不让人相信了。 一时之间原先隐忍的,亦或者是没有找到机会的,此时全都冒出了头。 各个都想打倒残阳门,为武林伸张正义! 江然等人一路行来,时而就能看到义愤填膺的江湖弟子,满世界的寻找残阳门的踪迹。 而随着紫月山庄越来越近,这些江湖人的踪迹也就越来越多。 寻人一打听,这才知道,紫月山庄其实一直来都算是东郡府这边的正道魁首。 就好似苍州府的红枫山庄一般。 只是红枫山庄名声不局限于一地,紫月山庄却只能在东郡府堪称 可不论如何,东郡府发生了残阳门残杀江湖同道,发起数场灭门血案之事,这些江湖人自然不免会找到紫月山庄,请孟桓出面主持大局。 此为其一! 其二则也有问罪的嫌疑。 近日来聚集于紫月山庄的势力之中,有悲风林家,独孤家以及大寒帮和清风堂分舵。 想要问罪的,主要是他们。 起因自然也是因为秦家的事情。 当时可是孟桓给残阳门证实那份证据是真的,江湖上的这些人方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如今残阳门恶行已经公之于众,孟桓自然是得有责任在身上的。 这些势力平日里斗不过紫月山庄。 现在抓到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想要从紫月山庄的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一行人便在这个时候,抵达了紫悦山。 循着山路而上,也可以见到零零散散前来拜访的江湖人。 只不过大多数都被紫月山庄拒之门外。 江然等人将马车拉到了紫月山庄门前。 刚刚站定,就听得有声音传来: “来者何人?” 说话的是紫月山庄门前护卫,语气之中,藏着一些不满和警惕。 江然看他一眼,便是一笑: “劳驾禀报一声,就说……江湖后学末进江然,联袂雅心小筑静潭居士,天龙神剑古希之以及……” 言说至此,他看了一眼马车方向,轻声说道: “以及月庄遗孤月容,特来拜访贵庄孟庄主。” 人的名树的影。 这一个个名字说出来,却是让门前那护卫听的一愣一愣的。 雅心小筑静潭居士,天龙神剑古希之。 这好似天边一样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到了眼前? 月庄的遗孤? 月庄怎么会有遗孤? 后学末进江然……难道是那个惊神刀? 那护卫在门前呆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当即连忙抱拳拱手: “诸位请稍待,我,我这就进去禀报。” 第213章 云集 那护卫急匆匆而去,转眼便已经不见了踪迹。 静潭居士掀开门帘,看了一眼面前高悬着‘紫月山庄’四个大字的匾额,面色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感觉身边有所异动,就见古希之也挣扎着想要看一眼。 被他毫不留情的摁着脑袋推了回去。 “……” 古希之大怒,奈何如今情况不允许,实在是斗不过他,便也只能怒一下了事。 江然则看了看周围聚集的一些武林中人。 这帮人有的听到了江然刚才和护卫的对话,正偷眼打量江然一行。 也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毫不在意。 江然面色不动,心头倒是对如今紫月山庄的情况,多了几分了然。 就听一旁的唐画意低声说道: “门外尚且还有这么多等着见的,这门里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况呢。” 江然点了点头: “门内的情况如何,一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随口闲谈了两句的功夫,就听一阵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寻声望去,就见方才进去的那个护卫,和一个身材富态,满脸笑容的老头走了出来。 听那护卫言语,老者连连点头。 最后目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笑着说道: “惊神刀大驾光临,紫月山庄蓬荜生辉! “老朽孟修,忝为紫月山庄大管事,见过惊神刀江大侠!” 他虽然年老,但是声音洪亮。 一句话说完之后,周围这些江湖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不少人看着江然的眼神就发生了改变。 要说近段时间以来,这江湖上名头最盛的年轻人是谁,那自然是惊神刀江然! 一手举办品茶赏琴大会,邀请江湖好手齐聚三仙山落日坪共赏焦尾。 更是于这大会之上,接连出手,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也来了紫月山庄。 “难道也是因为残阳门?” “说不定就是!” “虽然望水山庄那边三缄其口,但是有小道传闻说,当日望水山庄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都是因为此人恰好路过。” “我也听说过,而后胡万山之所以对此绝口不提,好似是受了此人之托。” “孟桓精明了一辈子,结果在残阳门这件事情上打了脸。这惊神刀来紫月山庄,只怕也是为了找麻烦的。” “这倒是难说,听闻惊神刀是一个捉刀人,只在意通缉犯。” “紫月山庄能给残阳门背书,谁知道私底下又是什么模样?万一,他就窝藏了几个通缉犯呢?” “不管怎么样,有好戏看了!” “可这紫月山庄不让咱们进去,有戏也看不成啊。” “当真岂有此理!” 一群人议论纷纷,江然和孟修对此都充耳不闻。 只听江然笑着说道: “原来是孟管事,今日冒昧登门,是晚辈失礼了。” “江大侠哪里话?惊神刀威名赫赫,可是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客人。” 孟修说到这里,却微微沉吟: “只是今日江大侠过来的,其实,确实是有点不凑巧。” “哦?” 江然做出愕然之色: “怎么了?可是庄子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变故倒是好说……只是,鄙庄主前几日染了怪病,医师叮嘱这几日不可见风,最好能足不出户。 “是以……他这几日恐怕不能会客了。” 孟修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江然则看了马车里的静潭居士一眼。 静潭居士则是满脸的不在乎。 他们来这里,也根本就不是见孟桓的。 他们是想要来见孟桓他媳妇的。 孟桓生不生病,他们根本不在意。 非要往恶毒的角度来说,站在他们的立场,那真是恨不得孟桓马上就死,嘎嘣一声,干脆利落。 只可惜,哪怕孟桓如今死了,很多事情也已经来不及了。 江然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可咱们这远道而来……倘若错过今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拜访。 “说起来,还不知道如今庄子内管事的是哪一位?” “庄主先前有言,养病期间,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老夫。” 孟修说到这里,笑道: “既然江大侠这么说,却不知道愿不愿意在府上小住几日? “待等庄主他老人家病体康复,再与江大侠小叙?” “这自然是好,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唐突?” 江然立刻答应了下来。 “不会不会。” 孟修一边说,一边摇头:“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 “啊?” 江然一愣:“孟管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诸位请随我来吧。” 孟修说着,一挥手,大门顿时打开。 看这意思,是打算让江然连人带马车,一起进来。 江然瞥了周遭一眼,也没有推辞。 便让厉天羽驱策马车跟着他们进了院子。 孟修则一边着人将马车安顿好,一边引着江然等人前往正厅奉茶。 这是如论如何也得走一下的流程。 毕竟不能一进来,直接就往后院送。 江然本是不以为意,但是当来到了正厅门前,就发现这情况不对劲了。 尚未靠近,就听到门内传出喝骂之声。 紧跟着还有拳脚破风的动静,显然是里面的人动起了手。 江然默默的看了孟修一眼,孟修跺了跺脚: “怎么又打起来了?” 说话之间,上前一步,对着门内喊道: “住手!!” 结果他这一现身,江然就看到一拳一脚同时来到了孟修跟前。 这满身富态的老头眼见于此,却是没有半点慌乱。 脚下步子一变,身形滴溜溜一转,便已经让开了这拳脚加身。 紧跟着身形一撞,直接闯入了这两个人交手范围之内,同时打出两掌。 左右两人各自接了一招。 三个人身躯都是微微一震,孟修眉头微蹙,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只是,终究分开了这两个争斗之人,当即喝道: “诸位,这里是紫月山庄! “若是诸位有什么私人恩怨想要解决的话,尽可以出去打。 “莫要在我紫月山庄之内动武,此地绝不能任由尔等放肆!” 就在孟修说这些话的时候,江然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跟前。 往门内一瞅,在座的一共有四个人。 站着的有两个,这会气息不匀,显然就是刚才交手的那两个。 而坐着的则分别是一个毒烟的老头,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正在给他揉按肩膀,老头自己则呲着一口大黄牙,正吧唧吧唧的抽烟袋锅。 吞云吐雾,好不痛快。 坐在老头对面的,却是一个女子。 她虽然是坐在那里,可一条腿却踩着椅子,一把看上去颇为小巧的扇子,被她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在指尖轻轻晃动。 对于场中变故,看都没看一眼。 老头左手边却是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有个好大的酒糟鼻,这会一身酒气,正在打呼噜,熟睡正酣。 老道士的对面则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生的龙精虎猛,坐的笔直。 眸光时而在孟修身上一扫而过,时而又掠过了江然一行。 最后定在了自己的两只手上,沉默不语。 动手的两个人,年纪则都不大。 一个一身素衣,眸光清冷的女子,另外一个却是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小胖子。 此时两个人还在对彼此怒目而视。 最后还是小胖子先开口: “好男不跟女斗,胖爷不跟丫头争,你一个小女子,懂得个屁的江湖!” 说完之后,气咻咻的就要去坐下。 江然此时却眸光一闪,就见那胖子一屁股坐下之后,椅子却哗啦一声直接碎开,他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有点蒙圈: “这……孟管事,你们紫月山庄的椅子,多半是不结实的。” 孟修一愣,不等开口,就听那个拿着折扇的女子,窃笑一声: “紫月山庄的椅子,就算是在怎么不结实,也不至于让你一屁股坐碎了。 “依我看啊,你就是太胖,还不愿意承认。 “天天把自己装扮的好似是一个乡绅一般,你混迹什么江湖?” “我,我胖不胖,穿什么,跟混迹江湖什么关系?你就不能让胖子也做个江湖梦?” 小胖子一百个不服,一千个不忿,又对孟修喊道: “看看你家的椅子!!紫月山庄,便是这般待客的吗?” “小胖子,我劝你稍安勿躁。” 方才跟他交手的那个女子此时瞥了他一眼: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回头莫要让孟管事把你扔到后园,拆了当肥。 “你这一身肉,说不得能够浇灌出最美的朵。 “对了,听闻孟夫人最喜欢草,说不定你可以由此让孟庄主对你高看一眼?” 小胖子顿时整个人都绿了,连忙摇头: “胡说八道,岂能拿活人种?” 孟修则叹了口气: “林姑娘有所不知,自从夫人年前生了那一场大病之后,就闻不得草一类的味道了。 “但凡闻到身上便起红疹,身体高热。” “竟有此事?” 那女子微微点头,目光跳过孟修,看向了江然等人。 正要开口,就听呼啦一声,那老道士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环绕: “怎么好像有高手在周围徘徊?” “高手?” 那女子冷笑一声: “这里哪一个不是高手?” 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在江然身上打量,自上而下,看的很是仔细。 “野狗老道的鼻子最是好使,哪个能够招惹,哪个招惹不起,他素来是闻的明明白白。” 独眼老头轻笑一声,对着门前的江然等人笑道: “却不知道,诸位如何称呼?” 孟修这才想起来还未曾介绍,当即连忙说道: “诸位,这位便是近来声名赫赫的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惊神刀?” “江然……那个捉刀人?” “品茶赏琴大会的那个?” 堂内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将目光落在江然的身上。 就见江然一抱拳: “见过诸位。” 孟修则又给江然介绍了一下堂内的几个人。 独眼老头复姓独孤,独孤雄。 是如今独孤家的家主。 身边跟着的小姑娘,则是他的孙女,名叫独孤雁。 他对面的女子姓林。 林家三娘子,林晚意。 而老道士的道号,真就叫野狗,野狗道长来自大寒帮。 是大寒帮的副帮主。 至于他对面的那个龙精虎猛的男子,则是清风阁分舵的舵主。 姓商,叫商千虎。 先前打架的一男一女,则都是江湖散人,无帮无派。 小胖子自称贵公子。 一身的珠光宝气,光是脖子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就佩戴了好几条项链,有珍珠玛瑙,也有金灿灿的黄金大链子。 十根指头上,每一根都带着一枚戒指。 上面镶嵌着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等各类珍宝。 小胖子生的很是喜人,谈笑之间让人不免生出些许好感。 至于一身素衣的女子,自称楚云娘。 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之所以能够踏足此地,是因为,她凭借掌中三尺青锋,硬生生打进来的。 最后被孟修奉为上宾。 贵公子便是因为看不惯楚云娘这般姿态,这才与她时有口角,最终打了起来。 众人介绍的差不多了之后,野狗道人提着鼻子闻了闻,看着江然说道: “果然是高手,厉害厉害! “这是当真厉害!!” 林晚意瞥了他一眼: “有多厉害?” “这……” 野狗道人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就这么说吧,把你们这帮人绑在一起,都不够他一巴掌拍的。”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包括江然在内,全都变了脸色。 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乱说的。 混迹江湖,都要脸面,哪怕彼此见面本来无冤无仇,忽然有人指着当中一个人的鼻子,对他说,你比如另外一个。 那为了面子,也得让人知道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野狗道人这一句话,就把江然扔到了在场众人对立面。 江然瞥了这老道士一眼,就见这老道士咧嘴轻笑,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孟修则连忙打圆场: “野狗道人素来喜欢胡言乱语,江大侠莫要见怪。 “来来来,还请就坐。 “老夫准备了一些酒菜,为诸位接风洗尘。” 他说完之后,转身要走。 就听独孤雄喊了一声: “且慢。” 孟修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独孤雄: “独孤家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其他的不问,就问你一个准话……孟桓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来见我们! “你可得知道,残阳门之事,如今已经闹的沸沸扬扬。 “胡万山更是广撒钱财,将这消息传播的越来越远,老夫来此之前,甚至听闻烈刀门已经有人知道此事,正打算下山除魔。 “咱们东郡府的事情,若是引得七派出手,咱们这帮人将来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 “你最好让孟桓给个痛快话,解释清楚当时的事情,其后,该组织人手就组织人手,该调查就去调查。 “总不更能让别人插手咱们东郡府的事情! “若是他当真不堪一用,那老夫便以独孤家之名,邀请江湖好手一起除魔!” 独孤雄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孟修点了点头,一抱拳说道: “老家主言之有理,只是庄主身染恶疾,不敢见风的同时,其实也是为了不想将这恶疾传给诸位。 “如今唯有等待这恶疾褪去……医师说,至少得三日的时间方才可以见人,还请孤独家主见谅。” “哼。” 林晚意冷笑一声: “他该不会是不想见咱们,故意想出来的托词吧?” “这自然不是……” 孟修连忙摇头:“残阳门事发之后,家主更是夜不能寐,只恨身体有恙,不能处理,否则的话,他早就已经出来见过诸位了。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行了行了,人家都已经病了,何必勉强?” 贵公子眉头紧锁:“虽然孟庄主确实是有装病的嫌疑,可万一是真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 一直未曾开口的那清风阁分舵舵主此时缓缓开口说道: “听闻孟庄主的妻子孟夫人,跟孟庄主素来伉俪情深。 “他们夫妻一体,如今孟庄主身染恶疾,不能见人……何不请孟夫人一见?” 孟修闻听此言之后,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然身后的静潭居士。 这一眼却解了江然心头一个疑惑。 先前他让那护卫进去通报,可是说过了,自己是跟雅心小筑的静潭居士,以及天龙神剑古希之一起来的。 结果孟修出来之后,绝口不提这两个人。 本来江然还以为,是那护卫没有说全……如今看来,不是没有说全,而是明知他们在,却故意视而不见。 如今听到孟夫人之后,这才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难道这孟修也知道静潭居士以及古希之跟这关锦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 孟修深吸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情,请容老夫禀报一下夫人,再做决断。 “诸位,诸位就先莫要难为老夫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左右如今尚未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他们要的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 而待等孟修走后,就见那林晚意忽然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的名头,咱们可都听说过。 “只是品茶赏琴大会,我没有那份雅致,欣赏不了,也就没去…… “如今机会难得,野狗道人又将江少侠吹到了天上。 “在下不才,想要跟江大侠搭个手,不知道江大侠意下如何?” 江然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14章 得见 野狗道人的一句话,几乎把江然架在了火上。 虽然江然不怕,可是平白无故的这般树敌,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林晚意的话落下之后,江然便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先是看了野狗道人一眼,其后又对林晚意笑了笑: “林三小姐,你觉得,在下是什么样的人?” “……江大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如何得知?” 林晚意微微挺直了脊背。 “既如此,那我大概得让林三小姐知道一下。” 江然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眼前恍惚了一瞬。 再定睛一看,江然已经到了野狗道人的跟前。 探手一抓,直取野狗道人的前心。 野狗道人大吃一惊,双臂一横,挡在胸前,却只是被江然五指一扫,坤字十三疯魔爪之下,焉有幸理? 一道道血痕呈现,两条臂膀更是被劲力震动,以至于中门大开。 江然五指一探,一把捏住了野狗道人的前心: “跟我耍把戏?” “住手!” 林晚意眸光一闪,掌中折扇当即打出:“何故出手伤人?” 她这扇子也绝非寻常。 甫一打出便似蝴蝶飞舞,轨迹千变万化。 这便是林家绝学【晓梦千蝶】,折扇本身便是以特殊材质锻造,辅以晓梦千蝶的手法,一经施展十有九中。 纵然是那十中之一,亦有补救之法。 可江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顺手一抄,一把将这折扇拿在掌中: “林三小姐,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放肆了!” 再一抖手,折扇顿时被江然反手打回。 如奔雷急电,没有那般的轨迹变化,有的只是一个‘快’字。 快到这折扇从林晚意的耳边扫过,她都未曾察觉。 一直到有凉意传来,这才伸手一摸,方知道,江然回手一丢,已经伤了她的脖子。 “惊神刀好大的威风!” 独孤雄也是眉头紧锁,衣袖一扫,一杯茶就已经朝着江然飞了过去。 江然扭头看了他一眼,那飞到半空之中的茶杯,顿时砰地一声炸裂。 碎片四散八方,其中多数朝着独孤雄和他身边的独孤雁飞去。 独孤雄脸色一沉,身形豁然站起,大袖一扫,遮挡在自己和独孤雁的跟前。 可纵然如此,也挡不住这碎片之上裹挟的力道,不经意间,已经被这残片所伤。 就听江然冷冷问道: “江某的威风大就大了,独孤老家主有何指教?” “你!!” 独孤雄在独孤雁的搀扶之下,伸手自肩头取出了一枚茶杯碎片,随手扔在了地上,咬牙说道: “好好好,惊神刀果然英雄了得,今日来此,怕不是为了紫月山庄杀人灭口的。” “江某来此有何作为,全靠你这一张老嘴。” 江然一手把那野狗道人提了起来,一边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独孤雄老爷子,能不能将自己的性命,说的活活断送于此。” 孤独兄闻言一愣,还想再说,却被独孤雁死死的拽住。 林晚意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清风阁分舵那位商千虎: “你不说点什么?” 商千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得说点什么。” 江然的目光也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就见他豁然站起,来到江然跟前单膝跪下: “清风阁分舵商千虎,见过血刀堂太上堂主! “您老人家想要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交代一声,商千虎帮你杀了就是!” “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江然眉头一挑: “清风阁势力蔓延东郡府,却始终强龙不压地头蛇。 “紫月山庄,独孤家,林家,以及大寒帮都是难啃的骨头。 “怎么,想要祸水东引,让轩辕一刀帮你啃?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惹得翟清泉大怒,再把你活剐了点天灯?” “这……” 商千虎干笑一声: “江前辈说笑了,咱家阁主素来仁厚,岂会做点天灯之类的事情?” “是吗?”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我怎么听说,十三帮之一的清风阁,名字虽然是两袖清风,实则最是没有容人之量。 “尤其是阁主翟清泉,为人偏激狭隘,却好大喜功,还多疑成性。 “对于下属,从来出手无情。 “倘若办事不利,动辄点人天灯……商千虎,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不如这样吧,轩辕一刀虽然不如翟清泉那般狠毒,却也算是兢兢业业。 “你将东郡府清风阁分舵拱手送给血刀堂做见面礼。 “从此之后,你归入血刀堂如何?” “这……这话怎么说的?” 商千虎呆了呆:“江前辈,您可莫要害我!!” “我这是让你弃暗投明,怎么算是害你?” 江然哈哈一笑:“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不过今天在紫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都是人各一张嘴,出去之后,会怎么说……江某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这……” 商千虎脸色一白,显然翟清泉没有他所说的那般仁厚。 一时之间,满脸踌躇。 心中同时也知道,他身为十三帮之一清风阁的舵主,来到东郡府发势力,却被本地势力掣肘,久久未见成果,早就已经引得翟清泉不满。 如今紫月山庄的事情,再被人口口相传,依照自家阁主的性子,指不定会如何猜忌自己。 今天能够见到江然,说不定还真的是一条出路……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江然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我就随口一说,商舵主该不会真心意动了吧?” “啊!?” 商千虎闻听此言,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 倘若他‘犹豫过是否加入血刀堂’这件事情传入翟清泉的耳朵里,那自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当即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江前辈饶命啊!!” 江然却不看他,只是一甩手,将野狗道人扔在了地上,继而环目一扫: “江某自问,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时日了。 “这江湖凶险,人心诡诈,可在座的都是老于江湖之辈,什么把戏未曾见过? “这道士方才所言究竟想做什么,诸位应该一眼明辨才对。 “如今打蛇顺棍爬,是把在下当成了三岁的顽童欺辱了吗? “还是说……诸位只是想要看看,江某敢不敢在你们东郡府,在这紫月山庄杀人?” 一番话说到最后,江然一步踏出。 在场众人只觉得江然周身上下,忽然拔起一股惊天气势。 好似圣人临凡,一身浩然正气让人不敢逼视。 与之相比,自身忽然渺小好似蝼蚁,更是龌龊不堪见人。 林晚意脑门上生出冷汗,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 “江大侠切莫动怒,是我错了。 “之所以这般作为,只是不服气江大侠的名头。 “如今方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请江大侠高抬贵手。” 独孤雄怒气全消,低下头干笑了两声: “江大侠武功盖世,咱们都服气了……这野狗道人也是,平日里狗鼻子厉害得很,有本事分强弱,辩男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跟抽了风一样,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只知道胡言乱语了。 “还请江大侠息怒,息怒啊。” “可笑。” 唐画意此时上前一步: “你说息怒便息怒,咱们好端端的来了,未曾仗着武功比你们高就欺负你们。 “甚至未曾于坐席之上跟你们一争长短,甘心末座。 “却被你们平白折辱……你们说打就打,说息怒就息怒,将咱们当成什么人了?” 唐画意这话出口,更是把几个人都架在了半空之中,上不得,下不去。 最后比较光棍的还是先开口的林晚意: “今日得罪了江大侠,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便请江大侠示下吧。”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这话轮不到我来说……” 林晚意恍然,当即说道: “既如此……为表诚意,在下以及麾下所属,愿意供江大侠驱策三年! “这三年之内,无论刀山油锅,只需一声令下,林晚意绝无二话!” 独孤雄诧异的看了林晚意一眼。 旁人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林晚意虽然是女子,可如今却是最有希望继承林家家主之位的。 更有甚者,数年之前,林家的老家主就已经将各项事务都交给她来处理。 她这才能够以女子之身,前来紫月山庄还跟自己平起平坐。 因此,她这话不啻于将林家交给江然驱策三年。 只是为了一时的不忿,便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独孤雄面色不禁踌躇。 却发现商千虎如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让独孤雄心头一动,顿时恍然。 东郡府的情况有些特殊,江湖势力团结,以紫月山庄为首十三帮一个都进不来。 这些年来,唯一能够闯入其中的,便是清风阁。 可纵然是清风阁,也只能在这里建立一处分舵,还处处受到紫月山庄等势力的打压。 以至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举步维艰。 如今林晚意忽然向江然投诚,而江然的背后,还有一个血刀堂。 三年驱策,血刀堂可以在这个时间,借由林家,随意踏足东郡府。 清风阁商千虎如何能够接受这种情况? 可偏偏他无论是否能够接受,如今也只能咬牙忍了。 这便是形势比人强! 不过真正让独孤雄在意的是,林晚意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明明还有其他的方式来平息江然的怒火。 何必要搭上整个林家? 独孤雄很清楚,林晚意虽然是一介女流,更是后生晚辈,却绝对不能小觑。 老头仅存的一只眼睛在眼眶子里晃来晃去。 就见江然眉头微微一扬: “林三小姐,也不必如此……” “既然做错了事,总是得付出代价。” 林晚意笑道:“江大侠英雄年少,为人正直,侠名远播。为您效命三年,也不辱没。还请江大侠……成全。”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然的嘴角则不免微微勾起: “也罢,既然林三小姐执意如此,在下若是推脱,反倒是不够敞亮了。” 眼看着江然竟然真的答应了,独孤雄更是肯定了心头的想法。 当即连忙说道: “老夫年老,独孤家的一应事务,如今都交给犬子处理,倒是不敢做出三小姐这样的决定。 “不过……我这个孙女,虽然生的不算貌美,却也小家碧玉。 “江大侠正是少年风流,老夫愿意将孙女许给江少侠,不知道江少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当场就有两个人炸了毛。 一个是唐画意。 不过她隐而不发,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了略显无辜的独孤雁。 另外一个便是林晚意,她一下跳了起来说道: “独孤老家主,此言差矣! “江大侠是人中之龙,你这孙女……只怕是配不上的吧?” 说到此处,却又感觉自己好似是伤了独孤雁的心,当即连忙说道: “雁儿,莫要怪罪姐姐说话难听。 “只是这件事情,可不能草率……” 独孤雁则看向了独孤雄,怎么都没想到,一言不合的,自己就得被爷爷拿出去做人情。 人是他自己得罪的,怎么就得用自己的一生幸福去弥补?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是懵的,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独孤雄则瞥了林晚意一眼: “三小姐这话可当真难听。 “不过,这件事情终究还得看江大侠如何决断。 “雁儿,成婚这种事情,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江大侠武功盖世,你若是能嫁给他,定能一生无虞。”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独孤雁的眼泪就彻底藏不住了。 啪嗒啪嗒的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一样,一个劲的往下淌。 可饶是如此,她还保持着世家女子该有的姿态,盈盈下拜,抽泣着说道: “是,雁儿听从祖父的吩咐。” 江然嘴角抽搐,感觉自己好似是在逼良为娼。 当即一摆手: “独孤前辈这盘算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这件事情且不说你家姑娘不愿意,江某更是万难同意。 “倘若你今日便是这般的诚意,那便请前辈接我三招吧…… “三招之后,若你不死,此事便一笔勾销。” “啊?” 独孤雄连忙摆手: “且住!” 方才江然拿野狗道人,他和林晚意分别对出手。 他只是应对,便已经让自己和林晚意各自受伤。 倘若专心对付自己,谁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当即连忙说道: “江大侠……” 话音至此,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夫人到!!!” 这声音此时传来,独孤雄和躺在地上的野狗道人同时松了口气。 想来江然哪怕武功通天,在主人家的面前,也不好轻易杀人。 一时之间都有些死里逃生之感。 倒是江然则下意识的看向了静潭居士。 果然发现这人一听到‘夫人’二字,整个人就跟被人用一根钉子给钉在了地上一样。 直勾勾的瞅着厅堂大门之处,巴巴的等候,只是除了这份呆滞之外,还有紧张和担忧。 当时关锦秋给他写的那封信里说的很清楚。 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想要在临死之前,看一眼焦尾琴…… 静潭居士琢磨着,这会关锦秋必然是拖着病体,为了紫月山庄勉强自己奔波会客。 想到此处,他拳头便握了起来,紧张和担忧,全都化为了怒火。 江然则跟唐画意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 却也如同野狗道人以及独孤雄所想。 当着主家的面,江然也不好继续发难了。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还不算过去,等合适的机会再来处理也就是了。 如今他们来到这紫月山庄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位夫人…… 想到此处,江然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再抬头,门外当先进来的便是孟修。 其后一个中年女子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之下,缓缓现身于人前。 江然偷眼查看静潭居士的表情,知道此人便是关锦秋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 倒是觉得不怪静潭居士和古希之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关锦秋确实是长着一副好皮囊。 哪怕如今年岁已经大了,却也看不出多少老态,面容苍白反倒是多了几分柔弱之感。 她眉间眼角没有一条皱纹,姿态端庄,却也隐隐可见婀娜。 别说再年轻二十岁,纵然是现如今,也当得上一句美人的称呼。 料想这样的容貌出现在电视剧里,多半会飘过“我喜欢孟夫人”这样的弹幕。 江然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扫之后,便就落在了她身边那四个丫鬟的身上。 这四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只是真容隐藏在面纱之下。 行动时矫健利索,下盘沉稳,应该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不过这倒是寻常了。 紫月山庄毕竟是紫月山庄,在自家夫人的身边安排几个会武功的丫鬟,平日伺候起居,关键的时候,则可以护住性命。 因此江然也没有多看。 目光一触即收之后,这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主位坐下。 关锦秋目光于场中一扫,便看到了独孤雄身上有血迹,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却先咳嗽了一声。 面色也由此,更苍白了几分。 “你……夫人,你没事吧?” 静潭居士到了此时,总算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关锦秋听得声音,却是身形一震,慌忙抬头,眸光寻找。 最后落到了静潭居士身上之后,便再也挪不开了。 …… …… ps:不用等了,今天单更……跟你们说个笑话,我又病了……自从阳了之后,免疫力实在低下。三天两头的……要了命了。其实已经病了三天了,今天实在是状态不好,写不了两章,勉强写一章吧。 这一次,我对自己只有一个要求,别断更…… 第215章 天大富贵 说一句‘一眼万年’多半是有些夸张的。 但是关锦秋这一眼,却让在场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到了静潭居士的身上。 虽然还闹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一位,跟孟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很明显,两个人乃是旧识。 而在这些人里,独孤雄的年纪最大,阅历最深,他看着静潭居士的脸,总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方才注意力全都在江然的身上,尚且没空理会。 如今被关锦秋眼神吸引,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就在此时,孟修咳嗽的声音,打碎了堂内的沉寂。 让众人都回过神来。 关锦秋也稍微收拾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的笑了笑: “有劳挂念,姑且……还能将就。” 静潭居士闻言低下了头,似是自嘲,又好似坦然的笑了笑: “那就好。” 江然的目光低垂,指头在椅子背上轻轻点了点。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啊…… 关锦秋方才看到静潭居士那一瞬间的诧异。 是她不知道静潭居士会来?还是另有玄机? 若是前者,那就说不通了。 明明是她写信让静潭居士,寻到了焦尾琴之后,来紫月山庄。 如今为何还会意外? 难道说,那封信不是她写的? 那写这封信的人……会是谁? 亦或者,只是故作姿态? 可当真如此,又是做给谁看? 江然于心中将念头转了转,就听独孤雄开口说道: “孟夫人,咱们本也不是愿意强人所难之辈,只是如今残阳门惊现江湖。 “所行所为,酷烈至极。 “他们巧拟假证,杀人灭门。更修魔教武功,罪大恶极。 “先有秦家之事在前,又有胡家之事在后。若非胡万山运气好,只怕便要步了秦家的后尘…… “此事咱们不能不查。 “不过在这之前,秦家当时的那份证据,是紫月山庄庄主孟桓亲口承认其真伪。 “这件事情,孟庄主,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才行。 “否则,人心失散,如何拧成一股?” 关锦秋默默的听着独孤雄的话,轻轻点头: “独孤老爷子言之有理,只是……料想庄主他也是被人蒙蔽。 “我紫月山庄多年以来,维持江湖正道,行得正……坐得直,素来有目共睹。 “更不可能跟残阳门同流合污。 “还请独孤老爷子明鉴。” 这话出口,独孤雄眉头微蹙: “话不能这样说,紫月山庄执我东郡府江湖道之牛耳。 “确实是素来公正……可身处高位,本就应该谨言慎行,小心处事。 “只因为孟庄主一句话,秦家上百条性命,便断送的这般不明不白。 “这话,终究是说不过去的。” “这话说得!” 林晚意也开口说道: “昨日是秦家,今日是胡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了家,轮到了咱们林家?独孤家? “大寒帮和清风阁的分舵,只怕也难以置身事外。 “总不能孟庄主一句,这是真的,咱们就全都得将脑袋双手奉上吧。 “这件事情,夫人不觉得应该给咱们一个交代吗?” 话说到此处,言语之中,已经带着三分逼迫。 关锦秋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又用锦帕遮住了口鼻,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每一声都好似竭尽全力,恨不能将肺叶子咳出来一般。 江然眼见于此,便看了身后静潭居士一眼。 果然就见到静潭居士上前一步,就想要开口说话。 江然连忙伸手阻止了他。 这若是换了旁人,想要阻拦静潭居士,那是休想。 可静潭居士跟江然一路同行许久时间,对于江然也是了解的,知道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却绝不是简单人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生了得。 他既然不让自己说话,那多半是另有想法,便强压着怒气,退了回来。 而江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就听他轻笑一声: “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众人听他开口,禁不住各自凝眉。 林晚意也是眸光微微一变,看向江然。 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二位口口声声,都说是孟庄主指认那证据是真,为何今日却在这里,为难孟夫人一个妇道人家? “我看孟夫人身体本就不好,今次多半也是不忍心见到诸位大张旗鼓而来,紫月山庄却无人能够于此会客,这才勉强过来一叙。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也得有点为客之道? “若是对孟庄主心存疑虑,那便等着孟庄主现身就是。 “如今我倒是想要请教夫人一句……” “……少侠请讲。” 关锦秋有些奇怪的端详江然,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静潭居士,好像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就听江然笑道: “孟庄主如今还在紫月山庄吗?” 此言一出,独孤雄,林晚意,商千虎,乃至于楚云娘以及那位贵公子,全都是脸色大变。 静潭居士更是满脸愕然的江然,心说你这是在帮哪一头啊? 关锦秋一时不察,也是连连咳嗽。 待等喘匀称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连忙说道: “在……在的,就在后院房间里休息。 “医师说,这几日,他见不得风……自昨夜开始,便未曾出过门了。” 听她这么说,在场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江然更是一笑: “这不就结了吗? “孟夫人给不了诸位想要的答案,左右孟庄主也未曾金蝉脱壳。 “待等他能够见风之后,请出来,让他给大家伙一个合适的交代,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而且,依我看,如今也不是讨论秦家之事责任的时候。 “实不相瞒,在下这一路行来,对于这残阳门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首先……胡家的事情我亲眼所见。 “其次,路上我救了一个人,此人乃是月庄月容姑娘,当时她被人追杀,为我所救。 “我应承她送她归家……却没想到,月庄已经先一步为人覆灭。 “看手法,正是残阳门所为。” “什么?” 独孤雄豁然站起:“月庄已经被残阳门给……” 林晚意双眼紧闭,半晌之后方才张开: “江大侠言之有理,如今确实不是追究秦家之事责任的时候。 “残阳门之事,刻不容缓,不能任凭他们再这般肆意妄为下去了。 “独孤老爷子,咱们恐怕等不得孟庄主病愈了。 “你我二人立刻修书召集人手……寻东郡府各家各派,于紫月山庄聚集。 “到时候孟庄主正好病愈现身,一则可以给大家一个交代,从而凝聚正道人心。 “二则……趁此机会,凝聚势力,调查残阳门踪迹,务必要将这邪魔外道彻底铲除!!” 独孤雄看了林晚意一眼,表情有些莫测难定。 最后看了江然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林三小姐说的没错。 “确实是不能任由残阳门为祸! “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了关锦秋: “我也会着名医来紫月山庄,给孟庄主……看看病。” “不必这般麻烦。” 一直沉默寡言的楚云娘忽然开口: “我自幼识得岐黄之术,愿毛遂自荐,给孟庄主看诊。” “啊?” 关锦秋一愣,有些不太确信的看了楚云娘一眼: “此言当真?” 毕竟是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姑娘,说自己精通医术,总是会叫人下意识的难以相信。 “当真!” 楚云娘正色开口:“还是说,孟庄主连医师也不得见?” “这……” 关锦秋一时无言。 独孤雄却抚掌大笑: “妙啊,我倒是忘了这位楚姑娘便是杏林圣手。” “……” 林晚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瞥了独孤雄一眼。 今日他明明也是初见这楚云娘,这会倒是了解甚深了。 江然闻言一笑: “原来便有圣手在前,那还犹豫什么? “孟夫人,孟庄主一身干系不小,切切犹豫不得了。” “……” 关锦秋深吸了口气,又看了孟修一眼。 孟修眉头紧锁,感觉这是一个死结。 他不相信楚云娘是医道圣手,但有独孤雄背书,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的……恩,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至少那位贵公子小胖子,一双眼珠子圆滚滚的看上去真的很惊讶。 可不管怎么说,这会拒绝的话,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原本说好的事情,只怕就会出现波澜。 当即深吸了口气: “夫人,既然这位楚姑娘便是杏林圣手,咱们便劳烦一趟,请她给庄主看看吧。 “不过……庄主有恙在身,楚姑娘和老夫一起去就是了,其他人,便在这里等候如何?” “此言差矣。” 独孤雄连忙说道:“老夫心系孟庄主安危,哪怕本身不会岐黄之术,也愿意略尽绵薄。便让老夫……还有林三小姐,以及江大侠随楚姑娘一起进去如何?” 他还知道把江然带上。 江然低着头,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孟修的脸都绿了:“独孤老爷子,我家庄主见不得风……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可如何是好?” “老爷子莫要为难孟管事了。” 江然此时轻声开口: “在下一来不懂医术,二来……不认识孟庄主。 “三来天生胆子小,害怕病痛缠身。 “便不跟着你们进去了,就在这里等候就是。 “孟管事,一个好汉三个帮,楚姑娘带着独孤老爷子以及林三小姐一起进去,你看……如何?” 江然已经做出了让步,孟修一时也是无话可说,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那三位请随我来吧。” 他说完之后,引着楚云娘,独孤雄,以及林晚意三人离开了正堂。 关锦秋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诸位请喝茶。” 江然端起茶杯,轻轻撇了撇中茶叶,忽然看了关锦秋一眼: “夫人可是喜欢弹琴?” “江少侠也知道?” 关锦秋笑着说道:“微末之技,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竟然还传到了江少侠耳中了。” 江然一笑: “前段时日,在下得了一张好琴。 “只可惜,落日坪上我本该能够将此琴纳入掌中,任凭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 “结果……左道庄从中作梗,一字千金满盛名满大侠,不幸罹难,那张琴也就此不知所踪了。” “江大侠所说的,可是焦尾?” 贵公子闻言眼珠子闪闪发光:“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我可是有所耳闻,可惜小弟平生只喜欢黄白之物,对我弹琴,如同对牛弹琴。这才没敢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料想此琴拿来卖的话,我大概三辈子都不用愁了。” “天大富贵,也可能是天大祸患。” 江然一笑:“就怕你等不上三辈子,这辈子就已经到了头。” 他如今说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本来今天客客气气的来了,但是经过了独孤雄以及林晚意以及野狗道人这么一折腾,这份客气也就荡然无存,因此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虑。 贵公子倒是不以为意,挠了挠圆嘟嘟的大脑袋: “江大侠言之有理,不过,这富贵在前,谁又能视而不见?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纵然是冒险,也是愿意尝试一下的。 “说起来,江大侠可知道,小弟为何自称贵公子?” “……” 这话倒是把江然给问住了。 端详了一下这小胖子身上的珠光宝气,笑着说道: “莫不是因为……兄台贵不可言?” “差不多。” 贵公子哈哈大笑:“因为我这一身家当贵的很啊……我跟您说,光是这一个扳指就上千两。我这一身扔出来,谁敢说……它们不贵?它们这么贵,都在我的身上挂着,我不是贵公子,谁是?” 唐画意差点没忍不住笑出来。 感觉这小胖子,要么是装的单纯,要么是真的蠢。 却听野狗道人忽然深吸了口气: “富贵……富贵……你小子又知道什么才是富贵?” “哦?” 贵公子瞥了这老道士一眼。 他方才被江然一把拿住,随手就给扔地上,看上去实在不堪,因此小胖子言语之中也没有多少敬重: “你个老道士又能知道什么是富贵了?” “嘿嘿嘿……” 野狗道人哈哈大笑: “贫道自然知道,而且,贫道很快,便要贵不可言!!” 他这话说完之后,看向了关锦秋: “夫人,老道乏了,先去歇息一二,晚点再跟夫人请安。” “……好。” 关锦秋眉头微蹙。 静潭居士也是连连皱眉,瞪了这老道士一眼。 人家一个妇道人家,你又不是他的手下,儿女,没事跑到人家跟前请安作甚? 而且,现如今天色虽然还不晚,但是等你休息好了,也是日暮时分,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好在这老道士年纪大,倒也不至于有些不清不楚的嫌疑,静潭居士便也未曾真个发作。 江然则见这老道士全然换了一副模样,背负双手,摇头摆尾,好似真的有天大富贵正在跟他招手一般。 虽然说先前那件事情还没有清算完。 可江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便暂且按下,对关锦秋说道: “不过说起来,最近这一段时日,我又有机缘得了一张好琴。 “虽然不如焦尾……却也绝非寻常可比。 “知道在下得了这琴,在下的两位至交好友,便连着催促,想要让我将这张琴交给夫人过目。 “却不知道,夫人以为如何?” “至交好友……让我过目?” 关锦秋看了江然一眼,又把目光转到了静潭居士的身上。 这才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若是好琴,我……我自然是想要看看的。 “只是这几日,紫月山庄事忙,我这身体,也越发的大不如前。 “倒是不敢……不敢急于一时。 “待等此事稍歇,少侠再与我一叙如何?” “好。” 江然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说定了。 静潭居士此事也稍微松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孟修带着楚云娘等人也纷纷回返。 只是孟修表情并不好看,脸色臭的很,就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楚云娘则面无表情,好似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独孤雄和林晚意两个却全都是一副如释重负之态。 待等众人进门坐好,就听孟修黑着脸说道: “如今诸位可是称心如意?咱们庄主就在这紫月山庄,不曾离开半步! “诸位可还有其他指教?” 独孤雄好似理亏,连忙抱拳: “孟管事言重了,咱们也是关心则乱……哎呀,夫人得保重身体,不好继续于此耽搁。依我看,大家伙先散了,去休息休息如何?” “有理。” 林晚意立刻点头。 江然暗自偷笑。 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楚云娘根本不懂医术。 只是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内院,进了房间见了孟桓,从而验明正身。 楚云娘撒谎也由此被识破,孟修自然脸黑。 而独孤雄和林晚意验明正身成功,自然也是称心如意了。 这才不于此纠结,准备各自回去休息。 江然要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便站起身来,随着下人引领去了客房。 他们人多,孟修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厉天羽就在园子里坐着,看着两侧房间,这两个房间里,一个躺着古希之,一个躺着月容。 见到江然正要开口,却忽然看向了江然身后: “什么人?” 江然回头,就见门外站着的是野狗道人。 …… …… ps:今天也是一更,上午去打点滴了…… 第216章 残阳门敬上! 野狗道人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站在院子门口对着江然等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硕大的酒糟鼻,红彤彤的闪闪发光。 两眼迷离的看着江然,抱拳拱手: “江……江大侠…… “今日,今日多有得罪。 “还请,还请江大侠……勿怪,勿怪啊! “然则……然则终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贫道,贫道也是徒之奈何。 “好在……好在……” 江然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说话,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恰在此时,一只手自野狗道人身后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随手一甩,便将野狗道人整个扔了出去。 野狗道人只来及‘哎呦’一声,就摔了一个满地打滚。 爬起来之后,满脸怒容的抬头去看: “谁啊?” 就见林晚意手里随意的提溜着她的那把扇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大寒帮也非是什么无名之辈,野狗道人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江湖后生。 “江大侠已经饶你性命,还不知足。 “这是非得将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原来是林三小姐。” 野狗道人的怒火便好似暖春三月的雪,片刻之间便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咧着嘴,拍了拍屁股后面的泥土: “林三小姐说的话,素来都是,都是有道理的……是野狗不对,野狗告辞,告辞……”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江然目光自他的背影收回,落到了林晚意的身上: “大寒帮和你林家有旧?” 林晚意一愣,便轻轻点头: “江大侠有所不知,昔年确实是有些恩情在的。 “野狗这人……平日里也绝非如此,这一趟,却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好似是抽了风。 “当中得罪之处,还请江大侠莫要见怪。” 江然摆了摆手: “我这人脾气素来很好,你来找我有事?” “只是跟江大侠说一声。” 林晚意说道: “楚云娘不懂医术,但是孟桓确实还在山庄之内,未曾离去。” 江然略作思忖,微微一笑: “林三小姐今日所言,只怕并非是临时起意吧?” 林晚意一愣,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江然笑了笑: “无妨,我也并非是要追根究底。 “只是三小姐需得知道,有些话说出口了,可不能就是做做样子。” “晚意明白!” 林晚意当即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好了,我们这一路赶来也颇为辛苦,先歇息一下……你自去吧。” “是。” 林晚意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唐画意随手关上了院门,彻底隔断彼此目光。 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面上一时踌躇,却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就听一个笑声自一侧传来。 回头去看,只见独孤雄领着独孤雁正从一侧走过。 双方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未曾开口,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行不多久,约摸着距离江然他们的院子已经足够远了。 独孤雄这才说道: “老夫是看着你爹从小长起来的,也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你在家中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你大哥早夭,二哥行差踏错,被驱逐出了家族。 “反倒是你……凭借女子之身,于各种关键时刻,屡屡出挑。 “不能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却也让林家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如今更是有了中兴之相。 “可是今日你这个决定……老夫看不懂。 “你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回去之后,就不怕你父亲责罚于你? “免了你林家少主的头衔?” 林晚意沉默了一下,并未着急开口,而是伸出手来,似乎在触摸空气。 “你怎么了?” 独孤雄轻声问道。 “春江水暖鸭先知……” 林晚意轻声说道: “独孤前辈,你我同在江湖,可曾感受过这江湖的风向?” “……” 独孤雄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虽然是有着老一派江湖人的骄傲,却也绝非自视甚高便看不得年轻人半点好的迂腐之辈。 他很清楚,林晚意有着一种极为厉害的本事。 这本事并不体现于武功之上。 而是她有着一种出奇厉害的眼光,有着极为高明的审时度势。 这不是后天养成,仿佛是她与生俱来。 因此,她的话说完之后,独孤雄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却禁不住微微皱眉: “残阳门确实是个麻烦…… “可要说就此搅动江湖风雨,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林晚意笑了笑: “可不仅仅只是残阳门。 “落日坪一战,奔雷堂覆灭,如今除了东郡府之外,其他各处十三帮所在,都有人员调集。 “十三帮遍布金蝉各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湖动荡,只在一瞬。 “前不久琅嬛亭少亭主行走于江北童河湾一代,在汇天楼巧遇一个美妇,上前攀谈,却没想到这美妇性子烈,只想脱身。 “少亭主不愿放她离去,便戏谑了两句。 “那美妇竟然直接从汇天楼跳了下去,直接摔了个脑浆崩裂。 “后来……少亭主就没能走出童河湾。 “因为那美妇原来是三侠会张三侠的妻子。 “少亭主惹了泼天大祸,琅嬛亭也保他不住……可你觉得,琅嬛亭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同是十三帮之一……彼此谁又能服气谁呢?” 林晚意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了独孤雄: “我跟前辈说这个,只是想要告诉你。 “类似的事情,如今于金蝉各地时有发生。 “前辈以为,这都是因何而起?” 独孤雄沉默。 林晚意说的这件事情,似乎跟奔雷堂这边没有丝毫瓜葛。 可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 好大的一块肥肉出现了,就在眼前,旁边却有好几个磨刀霍霍的对手等着吃。 你要是眼里只有这块肉,他们就有可能趁着不注意的时候,在背后给你一刀,让你也变成案板上的肉。 想要不变成案板上的肉,还能吃到肉,这不仅仅得盯着肉,还得盯着人。 彼此钳制,各自忌惮。 同时,最好还能把水搅浑,从而浑水摸鱼。 各地乱象,多是由此而来。 也有一部分,只是积累了许久的恩怨,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借题发挥。 总归来讲,奔雷堂的消失,已经开始在这波澜不惊的江湖之下,酝酿起了一层层的暗流。 “可就算是这样……” 独孤雄轻声说道: “东郡府仍旧和其他所在,不一样……” “是不一样。” 林晚意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紫月山庄,独孤家,林家,家,包括大寒帮在内。 “咱们可以凝聚于一处。 “可以不畏惧十三帮任何一帮一派…… “但现在……紫月山庄是什么样的?孟桓称病不出,孟夫人如何支撑? “家被屠,五家已经去了一家半。 “残阳门便是悬在我东郡府的 “这一刀落下,余下的我们,又会被打的如何支离破碎,哪个筋脉尽毁?谁还可堪一战? “届时,独孤前辈纵然是得偿所愿,成为了这东郡府 “却又能逍遥几时? “总不会真以为清风阁的商千虎,翟清泉之流,只是坐在这里,陪我们耍耍猴戏,谈谈天,说说笑? “真到了时候,他们是会动刀子的…… “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得用人命填。” “……老夫不是被吓大的。” 独孤雄面色一沉: “三小姐不必在这里,威严恐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林晚意只是对独孤雄笑了笑: “那独孤前辈,何必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 “你我两家多年交情,我少时也得您庇护。 “如今便有一良言劝告…… “江然非是寻常之流,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够在这短短时间内,崛起于江湖! “他心机手腕,一样不缺。 “真的狠辣起来,今日堂上,若非孟夫人来的及时,你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面对他的时候,最好收起心思,仔细权衡利弊。 “人在江湖……膝盖该软的时候,也是得软的。 “如此,方才是长存之道! “我林家不求称霸江湖,只求尽可能的长存于世。 “至于独孤前辈……言尽于此,你自行斟酌就是。” 她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似乎不想再谈,转了个方向,片刻不见了踪迹。 独孤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仅存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思忖之色。 就听独孤雁在边上低声说道: “江湖上,如同彗星崛起之辈常有,可如同流星般陨落的也不在少数……” “但他不同。” 独孤雄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 “你说的那些,都是单人独行之辈。 “可江然不是……他还有血刀堂。 “落日坪一战后,他还抓了落烟雨盟的江寒……虽然江寒为人救出,可这当中,谁又能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玄虚?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陨落的。” “那……那我终究是得嫁给他的吗?” 独孤雁呆了呆,倒也没有太多抗拒,只是有些身不由己的郁郁。 再转念一想,似乎是想到了江然的那张脸,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其实,他长得很是英俊……” 独孤雄看了孙女一眼,忽然笑了: “你不用嫁了。” “啊?” 独孤雁一愣:“为何?” “因为啊,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独孤雄叹了口气。 嫁一个孙女,便能寻得庇护?甚至还能以长辈的身份,站在江然的头顶上颐指气使?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 江然不会答应的,自己这孙女,只怕也没有这样的福分。 …… …… “得意吧?” 唐画意看着坐在桌子跟前,摆弄人头的江然,轻笑一声: “虎躯一震,林晚意纳头就拜。 “独孤雄上杆子将孙子送给你祸祸…… “是不是觉得,很是得意,很是威风? “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最好警醒着点。” 江然头也不抬,只是拿着各种小工具,在面前这颗人头上摆弄。 他在上面施加手段,让这头颅可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腐朽: “林晚意比我想象的聪明,倒是让我意外。 “独孤雄也不会真的将孙女嫁给我……除非他真的仅此而已。 “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的话,料想了林晚意是不会介意自荐枕席的。” “啊?” 唐画意吃了一惊: “你都想到林晚意自荐枕席了? “可凭什么啊?” “因为她聪明啊。” 江然说道:“虽然今日初见,不过一面……但她是那种自身荣辱幸福,在家族利益面前,皆可以抛弃之人。 “她明着是将家族供我驱策三年,实则是将自家托庇于我掌下。 “以求在这纷乱江湖,能有一席之地。 “将来纵然血刀堂势大,念及今日她这一拜,我又岂能让她林家败落?” 他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 “二皮脸!” “什么啊?” 唐画意还在想江然的话,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二皮脸’给她整蒙了。 就见江然伸手在那人头脸上一揭。 竟然又揭下来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人头是白夕朝的。 当时江然刚刚拿到手的时候,就着火光揭开了一张人皮面具,便以为这一张就是真容。 却没想到,这面具之下还有面具。 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两个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人头上。 江然再尝试了一下,发现,还有…… 前前后后,又揭下了两张。 每一张脸孔都很精致英俊,一直到最后一张揭开之后,却现出了一副黑堂堂的大麻子脸。 不仅仅是黑堂堂,大麻子这么简单,还有一对朝天鼻,眉毛被他自己给刮干净了,倒是看不出什么,一双眼睛则是一大一小,怎么看都不对称。 “这……” 江然呆了呆:“小银龙白夕朝,原来长这样?” “怪不得用这么多面具遮着,就这一副尊容,不多戴几张面具,都遮不住啊。” 唐画意连连摇头: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后可不能光看脸了。” “……” 江然撇了撇嘴,将这几张人皮面具拿到一边,准备回头清洗干净收起来。 这东西看似江湖上人人都有。 其实真正做得好的,并不多…… 虽然也有类似于天机斗转大移形法,以及秋水凝冰决这样的神功。 但这样的武功,又哪有这么容易学到? 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出自于十八天魔录……无量生仗着一个秋水凝冰决,就将天下人骗的团团乱转,这都是世间罕有的绝世神功。 对于寻常人来说,做得好的人皮面具极端珍贵。 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江然一口气得到了这么多,虽然一时半会的是没什么用,可谁知道以后又如何?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唐画意震惊完了白夕朝的真容,又想起了方才未尽之言。 江然却已经站起身来: “行了,他们的事就谈到这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们谈谈别的……” “什么?” “孟夫人。” 唐画意听到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觉得,孟夫人不对劲?” “很不对劲,不过这一点不在预料之外。” 江然说道: “我现在更在意的,其实是孟桓。” “你是觉得,孟桓生病的时机,太不凑巧了吧?” 唐画意似乎也早有计较:“残阳门的事情发生了,孟桓便称病……可要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的话,只怕为之过早。” 江然闻言一笑: “你说的没错。 “孟桓称病可能是因为秦家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的有病…… “最后一个可能,才是跟残阳门有所关联。 “但哪怕可能性再小,也不能大意。我打算……”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忽然看向了门外。 脚步声很快传来。 紧跟着又传来了厉天羽的声音: “大哥,是紫月山庄的孟管事,请你们赴宴。”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 江然这才开口说道: “跟孟管事说一声,马上就到。” “好。”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然便站起身来,将人头收拾好。 这才领着唐画意出了门。 如今的时辰已经是傍晚时分,确实是该吃晚饭了。 静潭居士也早就准备好了,站在院子里等候。 显然对于能再见一面孟夫人,他表现得很兴奋…… 三人汇合一处,仍旧是厉天羽在院子里看家。 推开院门,和孟修等人打了个招呼,便朝着正堂的方向走。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有脚步声急急而来。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满脸苍白的冲了过来: “管事,不好了,残阳门的人打上来了!!” 此言一出,孟修脸色大变。 江然三人也是一愣。 尤其是江然……他见过残阳门行事的风格,如今这个时辰打上门来,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孟修连忙详细询问究竟,那小厮虽然六神无主,却还是勉强开口说道: “那位野狗道爷……被人,被人打死了,是残阳门下的手…… “半具尸身,如今就挂在正堂门前。 “鲜血洒了一地! “旁边还留下了血字。 “写的是……写的是…… “【残阳门敬上!】” …… …… ps: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明天不打点滴了,开始干中药……超级难喝!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 第217章 迷烟又见迷烟 紫月山庄的正堂名叫【悦山堂】。 今天晚上的晚宴,本就安排在了这里。 大桌子都已经摆上了,只等着众人入席,便可以上菜了。 然而现如今,这菜显然是上不了了。 野狗道人的尸身,此时就挂在悦山堂的门前。 尸体零碎,挂着的只有半截,余下的是残肢断臂,散落四方被扔的到处都是。 尸身上挂着一个条子。 用鲜血写着【残阳门敬上】这五个字。 不仅仅明显,而且猖狂。 孟修的面皮一抖一抖的,看着这一幕已经是怒不可遏。 而此时此刻,围绕在周围的,不仅仅有紫月山庄的人,独孤雄祖孙两个,以及贵公子和楚云娘,商千虎,都在边上。 林晚意打开手中折扇,作势掩住口鼻。 此时站起身来,看向了孟修: “孟管事,这事不对啊。” 孟修作为紫月山庄的大管家,到底还是能够沉得住气的: “林三小姐有何指教?” “人不是死在这一处。” 林晚意说道: “鲜血喷溅的形状不对……如果是死在这里的话,不会像现在这样,这边一团,那边一团的…… “尸体碎开的时候,会喷溅出来。 “他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被人打死,然后把尸体搬运了过来,挂在了这里。 “可如此一来,这问题也就来了。” “确实如此。” 楚云娘闻言也点了点头: “今日晚宴设在此地,若是有人搬运尸体过来,挂在堂前……这些仆役,小厮,如何会看不到? “他怎么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孟修闻言猛然看向了在场的小厮下人: “你们,可曾看到什么人?” 他眼神凌厉,积威多年,此时开声一喝,把周遭的下人吓得全都一个激灵。 当即纷纷跪下: “我等……我等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是啊,管事饶命。我等只是于此间布置……转个身的功夫,再回头,这人就挂在上面了。” 江然闻言眉头微微一扬: “一个转身的功夫?你转身去做什么了?” “回贵客的话,我就是转身摆放酒杯,整理了一下筷子勺子等用具,再回头,这尸体就出现了。” 这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隐隐发白,似乎想到了那一瞬间的恐惧,身体还隐隐有些发抖。 这倒也正常……紫月山庄虽然是武林世家,可并非是所有弟子都会武功。 这些下人多是普通人,本来干活干的好好的,一回头忽然看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这一惊绝对非同小可。 “如此看来……” 独孤雄此时冷冷开口: “要么是这小厮说谎,就是他们暗中谋害了野狗道人,彼此之间,互作伪证。 “要么……玄机便出现在了这附近。 “孟管事,紫月山庄的悦山堂可有什么机关暗道,是不为旁人所知的?” 孟修闻听此言,更是脸色阴沉: “独孤老爷子莫要信口胡言,这件事情跟我紫月山庄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更何况,我们和这野狗道人无冤无仇,岂会加害?” 这话看似答非所问,可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为什么孟修会说这话。 毕竟独孤雄提出来的这两条,全都是针对紫月山庄的。 倘若这件事情是紫月山庄的人做的,倒也好了……可要真的是残阳门利用紫月山庄的暗道行事。 那这紫月山庄和残阳门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残阳门凭什么能够知道紫月山庄的暗道? 头前尚且还有秦家的事情,孟桓称病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这话若是孟修认下了,紫月山庄只怕会失信于江湖。 因此孟修根本顾不上说暗道的事情,直接就表明了立场。 独孤雄干笑了两声,轻轻摆手: “孟管事莫要着急,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还请老爷子明鉴。” 孟修深吸了口气,知道在这里口舌之争,只怕是分不出个结果,便说道: “残阳门东窗事发,此间之事具体如何做到,咱们尚且不知。 “不过,野狗道人毕竟是死在了紫月山庄,这件事情,咱们定会给出一个说法。 “我这就修书一封,着人送到大寒帮,请大寒帮帮主亲自莅临,给野狗道长做主。” 只是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但倘若有人想要借此生事,嫁祸于人……我紫月山庄,也绝非是好欺负的。” “这话可是针对咱们江大侠的?” 贵公子此时开声一笑: “毕竟咱们都知道,和野狗道人有些龃龉的,在场之中,只有江大侠一人。 “孟管事方才这话,可是有点意有所指。” 孟桓一愣,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在下绝无此意。” “当然。” 江然笑了笑:“而且,我若是要杀此人,也没必要嫁祸残阳门。” “正是这个道理。” 孟修连连点头:“只是对不住了诸位,今天晚上的晚宴,只怕是没有办法继续了。稍后,我会着人将食物送到诸位的房间……便请诸位,在房间之内,自行用膳吧。”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江然等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思,便转身离去。 林晚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在江然的身后。 江然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大侠。” 林晚意抱拳拱手。 江然沉吟了一下: “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下觉得,事情出在了紫月山庄…… “巧合的点,越来越多了。 “残阳门刚刚东窗事发,孟桓便称病不出。 “野狗道人的死法蹊跷,若非是紫月山庄的人,没道理可以做到这一步。 “这两者任选其一尚且还有说法,两者相加……紫月山庄必不无辜。” 林晚意正色开口。 江然一笑: “那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 林晚意摇了摇头。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这或许,和野狗道人的天大富贵有些关联。” “天大富贵?” 林晚意微微一愣。 江然却摆了摆手: “姑且一说,未必就对……而且,没凭没据的,可不能胡乱冤枉人。 “不过紫月山庄越来越不太平了,你也小心一些吧。” “是。” 林晚意闻言,面上顿时浮现出了喜色。 江然却已经加紧了步伐。 这一来一去,原本尚且还挂在天边上的晚霞,也各自消散,华灯初上江然等人各自在房间里用了饭。 只是今天晚上紫月山庄注定不太平。 到处都是人声,脚步声,说话的说话,乱跑的乱跑。 江然听这动静,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方才稍微消停了下来。 如此又过了一会,江然熄了灯,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忽然有一节竹筒塞进了窗户里,片刻之后,丝丝缕缕的迷烟就给顺进了房间。 江然提鼻子闻了闻,砸了咂嘴便翻了个身。 又等了片刻,就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 门栓被人用一把小刀子一点点的撬开,紧跟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便钻进了房间之内。 顺势关上了房门之后,就看向了江然。 来到跟前,稍微查看,确定他已经彻底熟睡,这才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正当此人找到了角落里的一个箱子的时候,就听江然的声音传来: “颜会首好好的大会首不做,怎么学起了西门风,跑到别人的房间里,做起了梁上君子? “而且,这还是在紫月山庄。 “百珍会的大会首偷偷潜入进来偷东西,这话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正准备将箱子打开的颜无双顿住了身形。 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打开,吐气一吹,点燃了灯台。 “那你准备怎么做?” 随手扯下了脸上的黑布,颜无双现出了她的真容: “大喊大叫,弄得人尽皆知?” “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江然靠在床头,笑着问道。 颜无双想了一下说道: “我是一个女人……” 江然一愣:“然后呢?” “我自认长得还算不错。” “颜无双,自然是有着无双容颜。” 江然表示认可。 “现如今是什么时辰?” “丑时了吧。” 江然说道:“正是做贼的好时候。” “黑灯瞎火,夜半三更,一个漂亮女人偷偷潜入你的房间里。 “你觉得,传出去的话,人家会认为我是来做贼的,还是来偷人的?” 颜无双缓缓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听说你和红枫山庄叶大小姐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如果这些话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会怎么想?” “她只会关心,你为什么跑到我房间做贼。” 江然哑然一笑:“只是没想到,颜会首绕了半天,只是说了这么一件小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话拿来糊弄糊弄纯情少年还行,对我却是不管用的。 “毕竟真的传出去了,我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偷东西。” 颜无双正色开口: “西门风说,你做了一张假的焦尾琴。” “然后呢?” “那张琴,是在落日坪之前做的。” “有话一次性说明白。” “西门风的手艺,纵然是我这样的人都会看走眼。所以,落日坪上那张被满盛名带走的焦尾是假的…… “真正的焦尾琴,一直都在你的手里!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只要确认这琴还在你的手里,那后续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颜无双笑道: “这张琴对你来说,其实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对不对?” 江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颜无双也没有说话。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眸光却全都平淡如水,没有丝毫火交流。 正当其时,江然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火光顿时熄灭。 下一刻,黑影展动,直接笼罩了颜无双。 颜无双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江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继续跟她交谈,反倒是直接动手。 她武功本就远不如江然,此时又如何能够反应?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江然拿在一处,紧跟着就感觉腰身一紧,整个人就被江然搂在了怀里。 就见他脚下变化,呼啦一声,两个人转成一团,直接来到了床榻之上。 江然顺手掀起了被褥一角,随手一扬,两个人同时滚入被褥之中,被子这才落下。 颜无双此时方才想起来,自己还张了一张嘴,可以用力去喊。 但江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伸手捂住了颜无双的嘴,让她的声音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有人来了,噤声。” “??” 颜无双先是一愣,下意识的觉得这是江然的托词。 想要换自己片刻的松懈。 但是转念一想,于江然面前,松懈与否他真想做什么的话,自己都挡不住的。 便只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过片刻,有轻微的脚步声来到了江然房间之外。 下一刻,一个竹筒……送了进来。 江然叹了口气,这都是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随便来一个人就拿着竹筒过来糊弄,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然而当迷烟送入了房间之后,江然眼睛一亮。 倒是颜无双瞬间迷迷糊糊,整个人就要昏迷过去。 江然一抖手,一枚丹药落入掌中,顺势塞进了颜无双的嘴里。 颜无双迷迷糊糊,也顾不上江然喂她吃的是什么,只能下意识的吞咽,东西进了肚子之后,顿时感觉头脑瞬间清明。 猛然瞪大了双眼……就见江然做出噤声的手势。 至此,颜无双已经没有了丝毫疑惑。 便轻轻推了推江然抓着自己的手。 江然顺势松开,颜无双双手得以解脱,也没有立刻脱身,而是身形一缩,钻进了被褥之中。 她虽然头发长,但是身材娇小,这么一钻,被褥一盖,根本看不出来这房间里竟然是两个人。 江然便作势昏迷……静静等待。 这一次来的人,显然比颜无双有经验的多。 颜无双虽然是百珍会的副会首,可到底不是专业的梁上君子。 不知道等迷药发散效果之后,再进来……她进来的时间太早了。 而这一次来的人足足等了一盏茶之后,方才推开了窗户,自窗外钻了进来。 之所以不走门……是不想留下痕迹。 刀片刮门栓,留下累累刀痕,旁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倒是此人自外开窗的手法,精湛至极,没有半点痕迹。 身形一晃,便已经自窗外钻了进来。 他没有去确认江然的状态。 而是径直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片刻之后,也找到了那口箱子。 这口箱子实在是看上去太显眼了…… 他打开箱子,里面却是一个长条形的匣子。 将这东西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他这才伸手将其打开。 看着当中的一张古琴,微微思量: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妨……一试便知。” 说完之后,盖上了盖子,回头又看了江然的方向一眼: “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经名扬江湖……可终究是太年轻了。 “今夜留你性命,只是因为,你尚且有用,否则的话……哼。” 这番话说完之后,他便背着那匣子,直接来到了窗前,一抬手,身形一晃就已经出去,转身按住即将落下的窗户,不让它发出半点声响。 脚下再一点,便已经到了屋顶上。 来无声,去无影,轻飘飘的,全无半点痕迹。 却不知道,他刚刚走远,屋顶上就已经多了两个人。 颜无双舔了舔嘴唇: “我刚才用迷烟的时候,你就是用这解得毒?东西不错,配方卖不卖?” “卖。” 江然说道:“我要六成,但是,刚才你那迷烟我没用这个解毒。” “……那你怎么会没事?” “就你用的那种迷烟,我过去睡觉都懒得用它安神……倒是后来这个还不错,却也差了点意思。” 江然翻了个白眼:“我虽然不能算是百毒不侵,但寻常的毒药迷烟,对我没有丝毫用处。” “……” 颜无双一时无语,忽然觉得有些气闷。 这人明明武功就已经够高了,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让其他人该怎么活? 只是看着去处的人,她微微沉默: “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 江然一笑: “你们两个赶在一处来,倒是让我也有些意外,果然现实里的巧合,比话本中的更多…… “走吧,颜会首可愿意随我一探?” “……好。” 颜无双也没有拒绝。 焦尾琴都被人拿走了,江然还这般老神在在的。 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既如此,她又有何惧? 两个人对视一眼,便同时飞身而起,追着那人踪迹而去。 只是这人也未曾走远,身形两个起落,直接钻进了一个无人的院落之中,推门进去,身形就消失不见。 …… …… ps:今天确实是没去打针……结果想起来,今天原来是中秋节。我爸妈他们都来了,上午就没干活…… 祝大家中秋快乐!! 然后恬不知耻的要一波月票,毕竟月底了,还是双倍,再不给就浪费了。 拜谢~ 第218章 死于焦尾之下 江然和颜无双尾随那黑衣人进了院落之中。 推开房门,门内已经空无一人。 “房间里有机关。” 颜无双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却好似早已了然,直接来到了一侧的书架跟前,两根指头一寸寸的抚过。 颜无双见此微微一楞,凝视江然双指沉默不语。 就见江然忽然伸手抓住了一本书,猛然一拽。 这本书是假的,内中藏有金刚丝。 如今一拽之下,书架顿时开启,内中藏了一道暗门。 “走。” 江然率先钻进了密道之中。 颜无双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轻声问道: “江大侠方才所用的,莫不是传闻中的七巧天工手?” “……” 江然一愣,倒是没想到竟然会被颜无双给看出来,却故作沉吟: “什么是七巧天工手?” “是一门特殊的本事……” 颜无双看不到江然的脸,从他的声音之中,倒是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便解释道: “天底下的机关术虽然多种多样。 “但归根结底,往往由源头出发,最终经过了各自发展之后,再由集大成者融为一体。”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江然表情古怪。 “……感觉很巧合?但实则便是如此,这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运转。 “而机关术上一位集大成者,便是亲手打造出了十二天巧的风火岚山。 “七巧天工手也是被他创出来的……据闻,这是想要成为一代机关大师的基础。” “原来如此。” 江然笑了笑: “不过你误会了,我这个不是七巧天工手,方才也只是察觉那本书不对劲而已。” “恩。” 颜无双点了点头:“应该是我想太多了,七巧天工手想要炼成据闻极其困难,需得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半生精于此道,方才有机会可以成就。 “你年纪轻轻,武功高明至此,没道理还能于其他艺业之上,耗费这般多的心神…… “恩,前面好像要出去了。” 前面确实是要出去了。 清冷的星光,透过门户的缝隙,闯入了密道之中。 江然小心翼翼推开门户,踏步出来,却发现,自己和颜无双如今已经不在紫月山庄之内了。 外面是一片略显空旷的树林。 这让江然眉头微蹙。 悦山堂前,野狗道人的尸身挂在那里。 独孤雄的推测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哪怕是在江然看来,悦山堂那边都应该有机关暗道才对。 因此今天晚上发现这偷走焦尾琴的黑衣人,熟悉紫月山庄的暗道,他还颇为期待,说不定可以借此找到紫月山庄地下的暗道枢纽。 却没想到,这一条暗道竟然就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直接从紫月山庄挖到了紫月山庄外面…… 颜无双则对比了一下地上的痕迹,指了个方向:“那边。” “走。” 江然也没有怀疑。 两个人飞身而起,不过两个起落的功夫,便已经寻到了那人的踪迹。 只是那个人如今也未曾远离。 或者,他们觉得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就见到林子深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正有一个带着斗篷的黑衣人端坐于上。 窃走焦尾那人则双手把焦尾奉上: “幸不辱命。” “恩。” 戴着斗篷的黑衣人轻轻地哼出了一个音节,继而双手接过了琴匣: “那江然可曾有丝毫察觉?” “未曾。” 对面的人轻轻摇头: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等是否太过于看重此人?” “他毕竟是那个人的弟子。” 斗篷之下的声音含糊古怪,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 “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那何不杀之?” “江湖有宝刀,锋利至极,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你闻此刀,惊恐其夺头之能,便要将其毁去?” “这自不会!” 对面的人哑然一笑: “如此宝刀,自然应该据为己有。” “江然便是这样的一把刀。” 斗篷之下的人淡淡的说道: “他的武功越高,这把刀就越是锋利,对我们,就越是有利…… “所以,杀不得,得好好用。” 颜无双听到此处,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咧了咧嘴。 江然倒是面无表情,实则心头也半点不起波澜,感觉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 行走于世,总是难免被人利用。 当然,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情,最后结果如何,却得看自己的本事。 对面的黑衣人一时沉默,最后抱了抱拳: “受教了。” 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并未给出回应,而是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焦尾琴。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昔年此琴被叶家所得,就曾经有人提议,要将此物取回。 “可惜,当年诸位大人谋事太深,此琴留在叶家还有用处,这才一直拖延至今…… “如今鬼府府主重伤。 “释平章已经被送去了离国…… “江然一场品茶赏琴大会,几乎带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却没想到,他竟然悄悄地将焦尾藏了起来…… “若不是见他和静潭居士,一路往紫月山庄而来。 “纵然是我们也可能会被他骗过去了,可谓是殊为难得。” 他言说至此,看了对面的黑衣人一眼: “退下。”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 “你真要尝试?虽然当年老尊主得到那一页十二天巧录中,有记载开启焦尾琴的办法。 “可是,究竟是真是假就连他老人家也无法分辨。 “这才将其辗转送入了左道庄…… “落日坪上,少庄主不堪一用,就此身死。 “少了这替死之人,也没道理让你亲自冒险啊。” “焦尾于我等而言事关重大,如今已经拖延不得。 “每拖延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宝刀虽好,也可能会反伤自身。终究得在他察觉之前,将焦尾纳入掌中。 “这一场险,终究得冒,更何况老尊主亲自出手寻到的十二天巧录,绝对不会有错……退下!” “是!” 那人无奈,只好答应了一声,身形一晃,来到了黑斗篷的身后。 至此,那黑斗篷这才屈指弹琴。 而他弹出来的节奏,果然也是‘宫商角徵羽,羽商角宫徵。’! 江然见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少庄主得到的解琴之法,原来是来自于他们。 颜无双则张大了嘴巴。 她已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焦尾了。 不是说,焦尾不可弹吗? 这人为何能弹? 他们又是从何处寻到的十二天巧录? 老尊主……难道说他们是? 心中思量之间,就见那黑斗篷每一个音节的弹出,一缕缕锋芒至极的音浪,便激散四方。 周遭树木,地面,时而发出爆响。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弹完。 就听到咔嚓一声响。 焦尾一侧已经打开了一个暗格,穿着黑斗篷的人伸出手来去匣子里摸索。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他有些紧张。 以至于那只手都微微颤抖。 而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双眸之中亦满是激动之色: “竟然真的打开了!” 正说到这里,就见那黑斗篷已经从暗匣之中,取出了一张铁片。 黑斗篷和黑衣人同时将目光放在了这张铁片之上。 就听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二位倒是好兴致,大晚上的不睡觉,竟然在这里赏琴弄月…… “不过,若是在下没有看错的话,这张琴……应该是我的吧?” 正在低头查看铁片之上内容的两个人,同时身躯一震。 黑斗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黑衣人。 黑衣人则猛然抬头看向了林中暗处。 江然带着颜无双一步一步缓缓自黑暗之中走出,轻笑一声: “此琴落入我手上多时,这还是 “在此,江某多谢二位天上阙的朋友帮忙。” 身边的颜无双,忽然有了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先前听那黑衣人口口声声说‘老尊主’的时候,她便已经有所猜测。 如今亲耳听到江然说出了‘天上阙’三个字,便知道已经再无幸免的道理。 自己这一趟,果然是没来由的插进了江然和天上阙的浑水之中。 这对自己,对百珍会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此处,她忽然看向了江然。 江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之后,便轻笑一声: “对了,还未给二位介绍,这位是百珍会的副会首颜无双,颜会首。” “……” 如果在刚才,颜无双还不能确定江然是不是故意算计自己。 那这一句话说完,颜无双就彻底明白了。 自从江然将西门风交给自己开始,他就在算计自己。 他早就怀疑天上阙想要对焦尾下手……而自己,也必然会因为西门风的话而尾随他。 届时,他就可以借百珍会,对付天上阙。 自己这是上了江然的恶当了! 而真正要命的地方在于,哪怕她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也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是颜会首……” 黑斗篷之下的声音里,略微带了一些无奈: “江少侠,下了一手好棋。” “我不善于棋,只会钓鱼,手段粗鄙,让二位见笑了。” 江然轻轻摇头:“只是我也未曾想到,今天晚上便能这般轻易的见到你们。说起来,还未请教二位,究竟是二尊,五门,三部之中的哪一位?” 天上阙结构严谨。 自尊主以下,有左右二尊。 有赤黑青蓝白五门,以及风云雷三部。 当日苍州府外,便有云部驻扎,险些酿成大祸。 江然怀疑天上阙对焦尾琴有所图谋,其实是在很早之前。 释平章之所以能够知道焦尾琴会在红枫山庄,便是因为天上阙的右尊弃天月。 其后焦尾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江湖上各门各派各路的高手,都想要获得此琴。 结果偏偏是始作俑者天上阙没有任何反应。 江然怎么想,都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最后便将怀疑的念头,落到了关锦秋的身上。 当然,至此也仅仅只是怀疑,毕竟没有任何凭证。 可如今看来,虽然未必是跟关锦秋亲自写的信,但天上阙也确实是利用了此人,试图将焦尾琴取到手。 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 自然便是紫月山庄庄主孟桓。 他和关锦秋成婚多年,想要冒用关锦秋的字,借此请动古希之和静潭居士,也绝非难事…… 尤其是他在残阳门之事败露之后,立刻称病不出。 几乎就是摆明了在脑门子上刻了字,明晃晃的写着自己和残阳门有勾结。 江然怎么可能不怀疑他? 需得知道……残阳门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是十八天魔录之中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在残阳门出现之前,东郡府从未出现过此门魔功的丝毫痕迹。 如今天上阙来了,残阳门来了,魔功也来了。 这让江然如何能够忽视? 飞云山,飞云寨,李飞云不也同样如此吗? 天上阙的人到了苍州府,便带来了十八天魔录的血鼎真经。 这两者的路数,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所以,江然晚宴之前本想跟唐画意说的话,便是他打算去找一找这孟桓。 不管他是不是残阳门的门主。 找到这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破解掉眼前的一切谜团。 却没想到野狗道人忽然身死。 这让江然确定,残阳门或者是天上阙,果然就在紫月山庄之内。 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焦尾琴,那或许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找孟桓,他们就会亲自来找自己。 事情的结果却是,晚上 其后再来……方才有了真正的‘贵客’。 如今贵客已经身处刀俎之上,江然作为‘主家’自然是不能不现身一见的。 而面对江然的话,黑衣人只是轻轻摇头: “我等与你无话可说。” “先前不是说的挺好的吗?已经给我解开了不少的疑惑……” 江然微微一笑: “你们谋算红枫山庄,不是为了焦尾琴。 “却是将焦尾琴作为筹码,去算计了无心鬼府的府主…… “释平章曾经跟我说过,他和其他几位高手一起联手,方才将府主重伤。 “可纵然如此,他们自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无心鬼府因此内部出乱,以至于一群魑魅魍魉现身江湖为非作歹。 “而如今焦尾琴经我手一转,更是让稳定的十三帮,变得不再稳定…… “你们执意搅浑江湖这一滩浑水,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下诚心请教,希望二位能够给江某解惑。” 颜无双听到这里,已经绝了转身就走的念头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如今都已经听了。 自己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 只是,原来无心鬼府府主,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怪不得最近江湖上时有传闻,有一些积年不见的老魔头,最近这一段时日,动不动就现身江湖。 虽然如今只是小小的火苗,可若是无人理会的话,只怕这乱子还在十三帮动乱之上。 至于说十三帮自己的事情,颜无双又岂能不知道? 诚如江然所说,这江湖纷乱已经开始!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来自于眼前的天上阙。 黑斗篷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然,忽然叹了口气: “你不该来。” “……” 江然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应个景。 只是想想,又感觉有点尴尬: “你有话直说。” “我不想杀你。” 黑斗篷的语气之中,带着惋惜,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铁片: “焦尾琴……是十二天巧之一。 “我知道你是惊神九刀的传人。 “若是没有焦尾琴的话,我只怕不是你的对手。 “可如今,我既然有了焦尾,你便不是我的对手。 “问题在于,我无法手下留情……所以,一旦动手,你只能死。 “因此,你今天晚上不该来。 “我不想杀你……这是实话。 “你活着的用处,远远大于一个死人。” 江然沉默了一下: “今天晚上听你们说了这些话之后,我也在考虑,我到底会被你们拿来如何利用。 “就焦尾而言,我举行落日坪上的品茶赏琴大会,已经算是物尽其用。 “我杀了顾人龙,十三帮之乱也就在眼前…… “可你还觉得我有用。 “那这么看来,我的用处,只能是那一处了。” “……哪一处?” 颜无双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轻声说道: “天上阙所在, “ “因为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我师父就在那里。 “据闻,弃天月也在那里。 “而这两处,一处比邻离国。 “另外一处……则接壤青国。 “天上阙,你们难道是想要再一次掀起五国乱战吗?” 此言一出,黑斗篷周身顿时一震。 轻轻叹了口气: “留你不得了!” 下一刻,他口中念念有词: “先击两侧首尾…… “再点琴身三下…… “最后扣住宫商羽三弦……奋尽其力,始出无悔! “江然,你也当感到荣幸了,你是这些年来, 言说至此,手中三根琴弦已经被牵扯到了极处。 颜无双则是浑身汗毛倒竖。 想要纵身闪避,却被江然死死的拉住。 下一刻,琴弦一松,嗡嗡嗡!! 三道嗡鸣一起,那黑斗篷周身便飞溅出三蓬血色,整个人,断成了三节。 第219章 落水 寂静…… 寂静笼罩了整个林子,乃至于整个天地。 黑衣人感觉自己的脖子很僵硬,他努力的扭转自己的脖颈,去看身边发生的事情。 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三节尸体就这般自大石头上缓缓滚落。 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怎……怎会如此?” “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 江然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们将解琴之法,传入了左道庄。 “那少庄主懂怎么解琴,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是,少庄主那一日刚一现身……” 黑衣人的话说到此处,周身就是一紧: “那一日,死于人前的,不是少庄主!! “真正的少庄主,已经在你面前解过此琴…… “你,你已经掌控了焦尾!?” 此言一出,颜无双又忍不住看向江然。 江然则是一笑: “你们果然也不知道……我就说嘛,如果连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的话,左道庄只怕已经成了你们天上阙的分舵了。 “那你现在能跟我说说,地上的这具尸体,到底是什么人吗?” 黑衣人没有说话,现如今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告诉他。 要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 现在就走,必须得走! 只是江然目光笼罩之下,让他一步也不能动。 无论先前如何议论,怎么轻视江然。 此时此刻,江然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发现,此人就好似是一睹高山,不可逾越,只能仰望! 在他的目光笼罩之下,甚至连逃走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只能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 “他是我白门门主……” 此言一出,江然顿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面前也弹出了任务提示。 【触发任务!】 【缉拿目标:天上阙白门门主!】 【是否领取?】 这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白门主尸体都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江然随手接取任务,笑着说道: “虽然早知道这边可能会有天上阙的大鱼,却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五门之一的白门门主。 “这一趟,真可谓是收获斐然。” 言说至此,他看了那黑衣人一眼: “你于白门之内,又任何职?” 话虽然是问出口了,但是江然显然不打算让他回答。 因为在问出这一句话的同时,江然已经飞身而出。 五指虚虚笼罩虚空,锁住了一切脱身范围。 却不想,这黑衣人双臂一展,一股灼热至极的温度,忽然迎面而来。 三道火光,便是三拳。 三拳落下之后,就见那黑衣人身形倏然一散,紧跟着一侧的一棵大树忽然燃烧熊熊烈火。 烈火如剑,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面色不动,只是心头诧异。 不知道这黑衣人所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就阴阳二气来说,阳君独孤宇所用的烈阳神功,便已经是当中翘楚。 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还有一套另辟蹊径的神功。 但要说这件事情,真的如何出乎了江然的预料,却也不至于。 先前他研究过天上阙的信息。 知道五门跟昔年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八天魔录这一类的武功,多是他们散播出去的。 连十八天魔录上的顶尖神功他们都可以拿出去,完成他们目的和野心。 由此也可以见得,他们本身所修,绝对也是博大精深的神功绝学。 眼看着此人以木为本,以火为剑,以木生火,眨眼一缕火剑便已经到了眉心之前。 江然便索性两手一合,一癫一转,最终一上一下。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不灭罡气! 那火剑在接触到江然不灭罡气的一瞬间,便骤然折返。 便好似是一道奔雷流星,刹那间隐没树干之中。 一瞬间,那一颗原本还在燃烧熊熊烈火的大树,竟然一丝火苗都不见了。 紧跟着就听得扑通一声,黑衣人的尸身自树后跌落,激起灰尘弥漫。 江然正要踏步上前,就见到一缕火光忽然点亮了半边天空。 顺着火光方向去看,所在的位置应该正是紫月山庄。 “这是紫月山庄的火信。” 颜无双眉头微蹙,看向江然: “紫月山庄出事了?” “紫月山庄能出什么事?” 江然眉头微蹙,自顾自的来到了那黑衣人的跟前,拿手一探,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的不灭罡气,确实是厉害至极。 但手底下就难以拿捏分寸了。 威力大小主要是看对手本身的功力…… 方才这火剑回弹,深入树中,直接贯穿了此人的头颅。 火气一扫,如今整个脑袋都是熟的了。 当然,不远处就有这么大的一个紫月山庄,此人死不死江然其实也不特别在意。 因此也少了几分手下留情。 其后江然解开了此人脸上黑巾,松了口气,并非是什么熟面孔。 想了一下,顺手切了他的脑袋,算是补了一刀。 其后他来到了那位白门门主的跟前,刀锋一扫,斩落此人的人头,接他的兜帽将其提在掌中,又把焦尾收拾好,背了起来,对颜无双说道: “走。” “……去哪?” 颜无双现如今不想走。 跟着江然走不过半个时辰,就杀了两个天上阙的人。 一个还是白门门主…… 再走下去的话,她担心百珍会会被自己给走没了。 江然闻言一乐: “你以为,对天上阙视而不见,他们就会对你们视而不见?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颜会首还是应该想想,如何在这乱局之中,做出合理的选择,才能够保住自身。” “合理的选择……” 颜无双险些怒极而笑: “我百珍会是做什么的?虽然是江湖势力,但更多的,我们是做生意的。 “别说江湖纷乱,纵然是天下大乱,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人也有自保之道。 “而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不多管闲事。 “现如今,江大侠你将我百珍会拖入此等乱局之中……让我如何独善其身?”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江然一笑:“颜会首觉得,自己穷吗?” “……” 哪怕颜无双当真面厚心黑,也说不出自己穷这样的话。 只能黑着脸说道: “那你说,让我如何选择?选择你吗? “就跟林晚意他们一样?可是你得知道……百珍会不是林家那样的小家族! “江大侠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无妨。” 江然笑道:“颜会首如何选择,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如今,面对天上阙,想来颜会首会做出合情合理的选择。” “你!” 颜无双一时之间咬牙切齿: “你就不怕我将焦尾的事情,给你抖出去?” “你觉得,江某怕吗?” “……” 他不怕! 他要是怕的话,又怎么可能拿着焦尾当鱼饵,去钓天上阙这样的大鱼? 估摸着就算是天上阙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混成了一条鱼……否则的话,白门门主岂能轻易死在焦尾琴下? 想到这里,颜无双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疼了。 当时自己到底是那一根筋搭错了,竟然想要跟江然做买卖? 她无非是看中了江然做捉刀人,赚取的那海量赏银。 却没想到会有今日下场…… 两个人一路讨论,脚步也没有停下。 转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紫月山庄之内。 此地果然已经起了乱子。 动手的,也确实是残阳门。 只是来的人并不算多,而今日紫月山庄之内也聚拢了不少的高手。 江然和颜无双刚刚进了紫月山庄,就见到一道身影凌空出剑,剑气散落如漫天繁星。 出手的人,正是楚云娘。 就见这姑娘冷着脸杀人,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这姑娘剑法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高明。 今日堂内,她和贵公子交手,其后更是被孟修分开。 可如今看来,她应该是藏了拙……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江然还看到了林晚意,独孤雄等人都在与人交手。 目光看向了自己所在的小院子,发现那头倒是平静。 料想有厉天羽,唐画意,静潭居士三个人在,想要闯入院子里杀人绝不容易。 心中念头电转之间,江然忽然问颜无双: “你可知道,孟桓的房间在哪里?” 紫月山庄今天晚上为什么会起这一场乱子,江然并不清楚。 但现在却是一个试探孟桓的最好机会。 颜无双作为百珍会副会首,自然是有很多情报在手。 而此时此刻,哪怕她对江然有着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忿,也知道两个人是在同一根绳子上。 便伸手一指: “那边。” “走!” 江然说着,率先朝着那边赶去。 颜无双无奈,只能跟上,心中考虑之后如何行事,方才能够将百珍会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 还没等到她想出办法,两个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之中。 只不过,如今这院落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刚到跟前,就见到孟修正在跟人厮杀。 见到江然也是一愣: “江大侠……江大侠救救我家庄主!!” “孟庄主身在何处?” 江然顺势开口询问。 “就在这院子的主屋之内!” 孟修大声说道:“今夜残阳门忽然暴起突袭,首当其冲便是庄主居所……庄主染病,如今生死难料,还请江大侠仗义出手!!” 江然也没有犹豫,轻喝一声: “紫月山庄弟子退出人群之外。” 他内力一转,刹那间盖压全场。 紫月山庄弟子听到动静,下意识的飞身而起,自战圈之中脱出。 还没等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见一抹刀光忽然画圆。 场中残阳门弟子顿时纷纷惨死当场。 江然咔嚓一声收回了碎金刀,紧跟着一把拽过了颜无双的手: “颜会首,我们去救人,绝不能让残阳门伤到孟庄主!!” “!” 颜无双觉得江然绝对是她行走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面目可憎之人。 他是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现身于紫月山庄。 并且跟残阳门起了冲突啊。 而江然这一刀,也果然打开了一条通道。 两个人横冲直撞,闯进了院子里,残阳门弟子纷纷掩杀而上,却也挡不住江然的一拳一脚。 倒是身后的孟修等人,又被拦了下来。 可到了这会,残阳门大势已去,纵然是能够阻挡个一时三刻,却也就仅此而已了。 江然则已经领着颜无双,闯进了院子正门之中。 飞起一脚,大门踢开,江然大声喊道: “孟庄主莫慌,在下江然前来救你!!” 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 “莫要……莫要管我……两侧皆有埋伏……江大侠速速离去……哼……” 说到最后,他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似乎是有人对他动了手。 江然耳根子一动,确实是听到了内中另有埋伏。 难道残阳门今日来此,是为了围点打援? 可身在紫月山庄,又有什么围点打援的道理? 想到此处,他已经拉着颜无双进了房间之内。 一股灰黑色的薄雾,忽然笼罩整个天地。 颜无双脸色一变,只觉得体内气脉跳跃不停: “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到了她的面门之前。 移星易宿,来的全无来由,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只手已经被江然擒住,反手一拳,大金刚伏魔拳! 拳势刚猛,落到那人胸腹之间,整个胸口顿时尽数坍塌。 人也跟着倒飞而去。 “小心!” 颜无双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 江然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又来了一指。 今日在这房间之中埋伏的,任何一个武功只怕都不在当日围攻望水山庄为首的黑衣人之下。 这一指星河斗转,颜无双双拳一砸,跟这指头一碰,周身顿时剧烈颤抖。 一道道红色的痕迹,自她皮肤之上蔓延。 眼看着就要如同那些中了天杀魔功之人一般,惨死当场,一只手掌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后心之上。 内力一送,呼啦一声,罡气在这斗室之中,顿时席卷一圈。 周围几个还没等冲上来的残阳门高手,被这罡风扫的立足不稳,只能以千斤坠稳住身形。 颜无双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武功……怎么一触之下,好似身处死地?” “不知道什么武功,也敢往前冲?拉你过来玩玩而已,你也真敢出手。” 江然咧嘴一笑。 差点把颜无双气的,当场去世。 我这可是为了救你!? 江然没有理她,一抬头就见到一个满脸红豆的中年人,正嘴唇苍白虚弱至极的瘫软在床上。 这一幕让江然有些懵了。 看这模样,孟桓当真是染了重病。 难道说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关键人物,并非是孟桓……而是…… 念及此处,就见孟桓忽然脸色大变: “小心!!” 江然当即施展不灭罡气,一股罡风顿时卷在他和颜无双身边。 然而周遭并无人出手,正一愣之间,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江然和颜无双脚下同时一空。 巨大的黑暗,瞬间将两个人彻底埋没。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天地四方,但是却可以听到,有咔嚓一声响自头顶传来。 显然是在他们跌落此地之后,头顶上的机关又重新合拢。 江然也顾不上其他,只能先一步提气,一边任由身形跌落,一边运足目力观察周遭环境。 这种场合最是考验临场应变。 若是看不清楚落脚之地,哪怕内功高强,武功高深,也难免会受伤跌断手脚。 但是下一刻江然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大概不需要…… 他只需要运转大梵金刚诀便是! 下一刻,法相已成,将他和颜无双笼罩其中。 而就在法相成就的一刹那,轰然一声巨响击拍四方。 他们脚下赫然是一处深潭。 如今却是跌入了水中! 潭水阴冷,两个人坠下之势不小,因此一瞬间便深入其中。 颜无双方才中了一击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如今并非全盛状态,一时不察之下,接连呛了好几口水。 醒悟过来之后,这才连忙闭气,却也颇显仓促。 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浮上水面。 却被江然一把拉住,不让她离开自己周身范围。 而他自己却是一动不动。 颜无双想要挣脱,又挣脱不了,只能拉着江然往上泅水。 如此过了一小会,两个人同时浮出水面,颜无双长出了一口气,便是接连咳嗽,咳嗽的眼珠子都发红了。 禁不住怒视了江然一眼: “你……你干嘛拽着我?自己不通水性,便打算和我一起死吗?生未同衾死同穴?” 江然一咧嘴:“你这女人,好生不知道好歹,我救你性命你不感激倒也罢了,还在这里倒打一耙!?” “你救我性命……” 颜无双大怒,正想反驳,忽然听的哐当一声响。 一愣之下,连忙回头,就见水下有黑影浮动,正在撞击江然的金刚法相。 “我这金刚法相讲究不动如山,我若是动了,法相便没了,这水下的鬼东西,就会将你分而食之……” 江然微微一笑:“你说是不是我救了你?” “……这是什么东西?” 颜无双努力去看水下之物,奈何此地光线不足,也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数量不少,个头庞大,从它们撞击江然金刚法相的声势来看,力道属实不小。 “……约摸着,应该是蝾螈一类的水中异兽。” 江然目光一转:“走,先拉我上岸。” 第220章 下水 纵然是武功高强,身在水中也难以和水中恶兽纠缠。 颜无双虽然自认为武功不错,却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凭借一个人的能耐,就斗的过这般多的蝾螈异兽。 若不是江然的金刚法相护持,方才跌入水中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成为了它们的美餐。 因此,她只能任命的听从江然吩咐,拽着他使劲的往岸上游。 只是她受了伤,江然身上累赘还多,因此颇为沉重。 这一路拖拽,可谓艰难。 中途呛了好几口水,换了好几次气,眼看着临近,却感觉自己气脉已尽。 心头也禁不住开始焦急。 扭头去看周遭,那些黑影还在徘徊,不断撞击,只好使劲拽了拽江然: “这一下,咱俩只怕……真的……真的要死在一处了……” “堂堂百珍会副会首,竟然这般没用?” 江然看了她一眼:“游到岸边都做不到?” “我好歹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颜无双恼怒无比:“你拖我百珍会下水,累得我如今身陷险境,还在这里说我没用……江大侠,你这可不是侠义之道! “我跟你说……我……” 她说到这里,终究是无以为继,脚下一沉,咕噜噜嘴里直冒泡,就要跌入其中。 江然反手将她搂住,一口真气提气,整个人便飞身而起。 金刚法相自此消散,那些水中恶兽顿时飞身而至。 江然顺势踩在了一头恶兽的脑袋上,身形如剑,只一闪便已经越过了先前颜无双似乎无论如何也难以跨过的天堑,来到了岸边。 两个人脚踏实地,颜无双这才回过神来: “你……你明明可以带着我跳过来……” “太远了不行,近了还可以。” 江然说话之间,手中碎金刀已经出鞘。 刀芒一展,一头已经跟着冲上岸的异兽便已经被他一刀斩成了两半。 血腥气刹那于这方寸之地蔓延。 “它们竟然能够上岸!?” 颜无双吃了已经。 “如果是蝾螈的话,应该是水陆两栖……” 江然随口说话,刀锋接连闪烁。 这些异兽凶悍,同伴身死并不会让它们退缩,反倒是激起了凶性。 只可惜,它们面对的是比它们还要凶残的江然。 它们不死不休,江然便让它们彻底死绝。 前后不过几刀的功夫,岸边就已经尸横遍野。 余下的异兽总算是不敢再冲,停止了脚步之后,盯着江然和颜无双两个人,缓缓的退入了水中。 还有几头似乎心有不甘,最后叼着同伴的尸体退去。 见此情景,江然便收回了碎金刀。 看了一眼身边狼狈至极的颜无双: “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尚在人世。” “那就好,我们走吧。” “你还是人不是了?” 颜无双瞪大了双眼: “我都快死了,你还让我走? “这一次,你是打算直接挖坑把我直接埋了吗?” “是你自己说没事的。” 江然摇了摇头:“既然有事的话,就暂且休息一下。可还能运功?” “气脉受损,需得徐徐图之。” 颜无双哼了一声,盘膝坐在了地上,正要运转内力,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过来,我给你运功。” 江然开口。 “不必!!” 颜无双立刻摆手:“不敢劳烦江大侠大驾!” “……也罢。” 江然也不在意:“那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可用之物。” 说完之后,也不在意颜无双想些什么,直接转身进了黑暗之中。 这岸边往里是一片空地,只不过被黑暗笼罩。 颜无双本想慢慢凝聚真气,然而耳边总是响起一些细微之处的声音。 这些声音若是换个环境,倒也无妨。 可此时此刻,便好似一种魔咒一般,在她的心头抓挠不休。 让她不受控制的心生恐惧。 同时,又想到了那些被江然逼退的水中异兽。 这些异兽凶猛嗜血,方才是被江然杀怕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万一它们卷土重来,待等江然回来,只怕就能看到自己的骨头架子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声喊道: “江……江大侠,你还在吗?” 声音空空传递,最终消弭于无形之中。 没有得到江然的半点回音。 这让颜无双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这人该不会是把我扔下,他自己跑了吧? 又叫了两声,始终不见江然回应。 颜无双便彻底被恐惧包围,只是身为百珍会副会首,她绝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展现自己的软弱。 因此,她只是深吸了口气,强撑着调运内力。 只是体内本就贼去楼空,徐徐图之尚且还好,这般急功近利,反倒是容易走火入魔。 一刹那,神智都浑浑噩噩,感觉周遭光影古怪,扭曲异常。 这份古怪,更添鬼氛。 让颜无双体内气脉运转时断时续,不经意之间,更是险些行差踏错。 眼看着就要喷出一口鲜血,就听啪嗒一声响。 随着声音传出,还有火苗散开。 这光芒引起了颜无双的注意,抬头一瞅,就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而复返。 正蹲在地上用打火石击打火星,引燃一团引火之物。 “……你没走?” 颜无双下意识的开口,只是一说话,又觉得鼻塞的厉害。 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内力未生,潭水又冷,这几种情况凝聚一处,转眼便是受了凉。 江然头也不回的敲击火石,总算是点燃了一团火焰: “火折子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进水,用不了了。 “我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些干柴和引火的东西,不过,最麻烦的还是这火石不好找。 “好在是找到了……你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若是你不想让我给你运功的话,便自己脱下来烘干吧。 “否则我担心你支撑不住到从这里出去。” “……” 颜无双现如今已经后悔说不让江然给自己运功的话了。 然而她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钉在地上的钉子,那是得算数的。 当即点了点头: “有心了。” 江然轻轻挑动火焰,让这火光越来越亮,待等其熊熊燃烧之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木枝。 走到了一旁盘膝坐下: “颜会首随意就好。” 然后自顾自的闭上了双眼,开始运转内功。 颜无双看着江然就这般坦然的坐在那里,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良久之后,方才哼了一声,伸手解下了自己的黑衣,一件一件的脱下,只剩下了亵衣亵裤。 她内中所穿,多是轻便舒适的衣服,如今被潭水浸透,有不如无。 好在江然双眼紧闭,这才让她稍微安心。 拿起一旁的树枝,挑起衣物在火焰旁边烘烤。 滋滋啦啦的水声入耳,颜无双却心中无奈,这得烤到什么时候? 要不跟江然求求情? 就让他帮着自己运功烘干得了…… “你这得烤到什么时候?” 江然的声音便在此时传入她的耳中。 颜无双率先起了变化的是脸,整张脸红到了耳根子后面。 连忙用衣物挡住了自己的前心: “江大侠……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听说过。” 江然说道:“那江某不看就是,颜会首便在此地,慢慢烘烤,在下告辞。” “……你站住!” 颜无双连忙喊了一声。 “恩,颜会首还有什么吩咐?” 颜无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江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戏谑。 这人……莫不是很喜欢看自己落得这般窘境? 仔细想想,这倒未必没有可能。 此人看似侠义,实则面厚心黑。 落日坪上演了那么大的一场戏,几乎将整个江湖都给骗了。 其后略施小计,借西门风之口,引自己和百珍会入了天上阙的局。 所行所为,实在是跟光明正大没有半分关系。 心黑手辣或许有些过分,但这货绝非什么好人就对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觉得不能囿于当前困境,便开口说道: “你可有办法能从此地出去?” “既然是陷阱,肯定是有出去的办法。” 江然看了一眼不远处潭水水面:“我现如今好奇的是,这些异兽到底是原本就在这里自然繁衍,还是说,有人后来将它们养在了这里?” “恩……” 颜无双明白江然的意思。 如果是自然繁衍的话,那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可若是后者……这里如果本身是一个无法让人脱身的陷阱,又何必圈养这些异兽吃人? 想到这里,她看了江然一眼: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等你穿好衣服之后,我们就走一走,逛一逛,我看那边空间不小,探索一番说不定能够有些收获。” 江然一边说,一边又抬头看向了他们落下来的方向。 那位置距离这里不算太近,四野空空,无处着力,估摸着除非有可以凌空踏虚的轻功,否则的话,是不可能从原路爬上去了。 颜无双点了点头: “那你转过去。” “……为什么?” 江然问。 “你这话不觉得问的多余了吗?” 颜无双眉头微蹙:“我是一个姑娘!” 江然一时哑然,便老老实实的转过身,背对着颜无双: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百珍会副会首,竟然还在意男女之别。” 看江然老实,颜无双稍微松了口气。 她重新将衣服使劲的拧了拧,攒干了里面的水分,这才架起来重新烘烤: “百珍会副会首就不能在意男女之别了? “我是副会首,难道你就可以不把我当成女子了?” “这话有道理。” 江然点了点头:“颜会首不仅仅是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你现在就算是说我好话,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做过什么必须得让颜会首原谅的事情吗?” “你将我百珍会拖入天上阙的谋局之中,你不会以为咱俩同历一场生死,我就把这事给忘了吧?” “这倒不会。” 江然探出手来:“不过先前你我已经说过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江大侠,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颜无双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气闷,因为她确实是被江然骗来的。 从这方面来看,她好像确实是听好骗的: “虽然先前我对江大侠有些误解,可如今看来,江大侠也绝不是那种侠义为怀之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颜会首,嘴脸过于市侩了,先收一收,莫要吓到人。” “……” 颜无双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现如今你我都落入这样的境地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我是捉刀人。” 江然笑道:“颜会首可了解什么是捉刀人?” “自然了解。” 颜无双眉头微蹙:“所以呢?” “天上阙的图谋你今夜也有所见,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真的想要掀起这天大风雨。 “可如今他们几次行事,皆有倾覆之意,到底还是不能大意。 “如果真叫他们得逞,这大乱之世,我这捉刀人,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你武功盖世,乱世之中,不应该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颜无双有些诧异的看着江然: “凭你的本事,如果这天下乱局到来,你说不定便是一方霸主。” “那非我所愿。” 江然轻声开口,语气不沉,但是颜无双却从这话里听到了真心。 她想了一下说道: “你是捉刀人,我是买卖人。 “从这方面来看,你我果然都不是那种期待天下大乱之人。 “只不过,捉刀人有乱世之中的做法。 “乱世之中的买卖,更能赚大钱…… “你不想要的,未必是我不想要的。” “你这话可是要杀头的。” 江然眉头一挑。 “私底下说说而已,出了这山洞我就一个字都不认。” 颜无双笑的有点无赖:“所以,就算天上阙真的有什么图谋,想要掀起什么风雨。 “你拖我入局,对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江然的嘴角微微勾起。 “……” 颜无双多少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她沉吟了一下,却又笑了起来: “你太小看我百珍会了,百珍会是百珍会的百珍会,而不是我颜无双的百珍会。 “关键的时刻,总是得下得了狠心,舍得下负累。” “百珍会愿意壮士断臂的话,我并不介意啊。” 江然笑道:“反正将你拖入这一局,本就未曾想的如何深远,只是怀疑此地之事和天上阙有关系,想要借你百珍会医用而已。 “如今有了更深层次的好处,我乐见其成。至于具体能够用到什么程度……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是白捡的。” “……” 颜无双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摇了摇头: “方才你我所谈之事,未免太过于虚无缥缈。 “不如趁着现如今有功夫,我们聊聊这紫月山庄?” “紫月山庄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天上阙的一步闲棋……若不是我着意于此,他们自己只怕都要舍弃了这一子。” 江然说道: “而当我跌落在这陷阱之中的那一刻,整件事情,我就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了。 “等出去之后,把该杀的人杀一杀,该做的事情做一做,就可以启程去锦阳府了。 “颜会首……有没有兴趣,再陪我去一趟锦阳府?” “不去!!” 颜无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休想再害我。” 锦阳府的事情其实极端隐秘,纵然是百珍会这样的组织,想要弄清楚当中发生了什么都不可能。 但是今天晚上颜无双可是亲耳听到了天上阙的人以及江然,都提到了锦阳府。 由此可以想象,锦阳府如今必然是一个风云汇聚之所。 而江然,在这当中,也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只是颜无双不知道,这个角色代表了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和江然一起现身于锦阳府,百珍会的位置便会跟江然绑定在一处。 这是绝对不行的! 江然笑了笑: “焦尾琴都诱惑不了你?” “不过是一件十二天巧……舍弃也就舍弃了。我又岂能拉着百珍会,跟你一起陪葬?” 颜无双深深地吸了口气: “江大侠,咱们不如商量一件事?” “你说。” “从这山洞出去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自此之后,一别两宽,谁也不认识谁,你看如何?” 颜无双笑道:“焦尾的事情,我必然三缄其口,纵然是有人持万金来询,我也咬死了一个字都不说,可好?” “不好。” 江然断然摇头。 “……江大侠,你莫要太过分!” 颜无双怒道:“这件事情跟我百珍会,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想卷入其中!” “百珍会是做买卖的。” 江然淡淡说道:“风云汇聚,固然是凶险重重。可同样的,对于百珍会来说,这难道不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何况,百珍会的买卖能够做到这么大,若说没有朝廷的关系于其中…… “颜会首,你觉得我会信吗?” 第221章 末路之人 话说到此处,除了火焰猎猎作响的声音之外,便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良久之后,颜无双方才说道: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江然手指轻轻点了点一侧的石壁,轻笑一声: “颜会首当非是那种随波逐流之人。 “如何取舍,可以自行斟酌。 “你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干?” “……快了。” 颜无双凝望火光,思绪似乎被拉的很远,人虽然就在江然不远处,心思却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江然打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瓶丹药。 打开封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粒: “你有些受凉了,把这枚丹药吃了,待等一会稍微运功调息一下,便不会有事了。” 他说话间,一甩手,丹药顿时飞向了颜无双。 颜无双随手接过,瞥了两眼,便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多谢……” “你就不怕有毒?” 江然笑道:“我既然打算利用百珍会,再用毒药控制一下副会首,似乎也顺理成章。” “你不是这样的人。” 颜无双淡淡的说道: “你虽然不是好人,却也绝非小人,岂会用毒药控制旁人性命?” “……” 这你大概是真的看错了。 江然摇了摇头:“颜会首开心就好。” 其实哪怕落入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之中,哪怕有了这样一番看似开诚布公的谈话。 他们两个仍旧没有互相信任的意思。 颜无双‘以诚待人’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江然‘多番照顾’,自然也有自己的念头在其中。 只是这些细节之下的心思,就不足外人道了。 闲着无事,等着衣服烘干,自然只能继续闲谈。 谈的内容却不拘一格,颜无双身份非凡,见多识广,江然两世为人,眼界见识自然也不同寻常人。 如今闲谈起来,倒是颇为投契,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待等颜无双衣物彻底烘干,穿好,她抬头看向了头顶方向: “你说,现如今紫月山庄如何了?” “紫月山庄没事。” 江然说道:“残阳门今天晚上来的人,不足以将紫月山庄击垮。估摸着,只是为了点一把火。” “点火?” 颜无双有些没听明白。 但是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就了解了江然的意思,继而摇头: “这不应该……这是引火自焚。” “一个胆小如鼠之辈,在受到了极端的惊吓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理智,乃至于极端疯狂的事情。” 江然站起身来: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颜无双一听江然说‘走’,就觉得脑袋有点疼。 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经过了方才的一番休息,她气脉已经调匀,内力遍走百骸,江然方才给她吃的那一枚丹药,也发挥出药力,温热的感觉遍布周身,舒坦至极。 然后她就想起了先前跟江然提起那件事情: “对了,我先前问你,解除迷药的那个丹药药方,你到底卖不卖?我诚心想买!” “卖啊。” 江然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六成。”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颜无双眉头紧锁: “除非你提供药材,并且提供人力,否则的话,凭什么让你拿六成?” “凭我有药方。” 江然笑道:“你也可以放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方子上没有太多的珍贵之物,成本非常低。你百珍会所做的,无非就是将其做出来,然后分配到各地百珍会的售卖之所卖出去。 “就可以获得四成收益。 “哪怕祛除了成本,你们赚的仍旧很多!” “可你更多!” “因为我提供了丹方,没有我就没有这单买卖。” 江然笑道:“怎么,颜会首该不会打算给我一笔银子,就想心安理得的借此赚钱了吧?” “……” 颜无双知道,想要把江然当成一个普通人糊弄是不成的。 因此,她想了一下说道: “你最多拿三成。” “算了,买卖不成人情在。” 江然笑道:“反正我也不缺钱。” “四成,最多四成!!” 颜无双说道:“你得知道,若是没有我百珍会背书,哪怕你的东西再好,也很难有销路。更何况,这东西的效用实在是单一,解除迷烟……这种事情本身也存在太多巧合。 “并不通用于所有情况之下,这丹药未来是否能够卖得出去,还在两可之间。 “你想要跟我百珍会分成,没有问题……我可以做主,但是要的太多那就是欺负人了。” “颜会首可以酌情考虑,一样的,我绝不逼迫你。 “不过,如果有了这个开头,咱们将来可以合作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江然笑道:“我手里可是有几件不错的东西,若是交给你们百珍会运筹,应该可以一本万利。只是,我这人做事最是见不得自己吃亏……你少赚点,我多赚点,那我就开心了。” “……凭什么?” “积少可以成多啊。” 江然哈哈一笑:“好了,颜会首这话就到这吧,咱两个在这暗无天日之所,谈论一笔阳光之下的买卖,有点奇怪……恩,小心脚下。” 颜无双听到这话,正要低头,就听到咔嚓一声响。 脚底下已经有东西被她踩碎了。 低头一看,却是一堆骨头。 颜无双细瞅了两眼: “不是人骨。” “是方才那水中恶兽的骨头。” 江然轻声说道: “前面还有。” “这里有人?” 颜无双的反应很快。 若是没有人的话,这些水中恶兽的骨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她看向江然: “你早就发现了?” “所以,我又救了你一命。” “……” 颜无双脸色一黑。 明白江然的意思是,他早就发现这里有人,但是却没有独自逃生,或者寻找线索,而是回去跟她一起在黑暗之中等她恢复。 毫无疑问,这确实是又救了她一命。 毕竟若是江然不回去,谁知道那黑暗之中还会隐藏多少恐怖和危险。 因此沉吟了一下之后,颜无双笑道: “江大侠义薄云天,救小女子于危难之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所以,你是打算再给我加一成,算七成?” “你还不如让我以身相许!” “你这是嫁祸于人。” 颜无双闻言先是一愣,似乎不明道理,待等醒悟过来之后,这才恍然,一时之间又气又怒又有点好笑: “你这人……刀口无德,怎么好意思以侠义自居?” “嘘……你先闭上你那很有道德的嘴。” 江然做出了一个手势,然后耳根子微微一动。 猛然抬头,就见一抹青光从天而降。 狠厉至极的直取江然咽喉。 江然轻哼了一声,不动如山,金刚法相顿时泛起。 自得到了这大梵金刚诀之后,融入到造化正心经内,他这金刚法相也经过了几次变化。 如今施展,已经很难见到金刚真容,虚影呈现的赫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白光灿灿,不可逼视。 那青芒一点,正落在这法相之上。 顿时发出叮的一声响。 紧跟着就见那黑影一击不中,身形宛如猿猴一般,直接窜回了山洞岩壁之上,头下脚上,四肢挂在岩壁,手足并用,一路逃往黑暗之中。 颜无双并指要点,却被江然按住了手腕: “不要伤其性命。” “你认识?” “你觉得呢?” 江然眉头微蹙:“我们追上去。” 那黑影流窜极快,对于这当中地形可谓是知根知底。 江然和颜无双一路紧随,只是虽然他们耳聪目明,可到底对于洞内路径不熟悉,追着追着便丢了那黑影的踪迹。 可此时此刻两个人却已经来到了一处地下空洞之中。 这里铺着一张水中恶兽的皮,好似是一张床。 地上还有一些简单的石制器具。 “这是……” 颜无双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眉头微蹙,来到了一侧的墙壁上。 这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似乎有人在这里记录天数。 这地方四野不见光,也不知道身处此地之人该如何计算? “这里有字……” 颜无双忽然指着一侧墙壁。 江然顺势看去,果然见到上面用石头划出痕迹,书写的文字。 可不等仔细去看,就回头看向了石窟来处。 就见到一个佝偻身影,卷缩在黑暗之中,用一种森冷到了极致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眼神之中,全然没有作为人的感情。 有的全都是动物的警觉,警惕,以及纯粹的敌意。 “看来这里对你而言,很重要?” 江然轻声开口: “你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口,那双眸子里忽然涌现出了大量的血色。 下一刻,那黑影猛然扑了过来。 口中散发出大量的腥风,一抹清光自其右手打出,江然这才注意到,这黑影的右臂已经没了,如今只剩下了一把和骨头嵌在一处的剑刃。 这是积年之伤,想来是当年断臂之时便将剑刃卡在了骨头里。 用骨头作为剑锷,吞衔剑刃,经过多年愈合之后,手臂和剑刃已经长在了一处。 此人剑锋一起,竟然并非胡乱厮杀,剑刃挥舞之间,不仅仅有极为高明的剑法,更有剑气纵横! 江然不想伤其性命,脚下一变,剑锋顿时自江然一侧飞掠而过。 那身形在半空之中一转,以一种好似野兽一般的动作在墙上接连跑了两步,纵身一跃又扑向了颜无双。 颜无双怒喝一声: “好胆!以为我好欺负吗?” 内力一滚,两掌一起就要打出。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腥风入了口鼻,头脑顿时昏昏沉沉。 手足顷刻之间,便已经再无半点力道…… 这是……中了毒? 颜无双心头一时郁结,恨不能吐一口血。 只觉得今天晚上,真的是倒霉到了极致。 在孟桓的房间里跟人对了一招,结果就中了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如今面对这半似野人半似兽的黑影,还打算展现一下自己百珍会副会首的威风。 结果,又中了毒……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江然就在身边。 只是如此一来,再不愿意欠他人情,这会也只能算是欠着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只手忽然从一侧探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甩手就将其拽了过去。 不过她手足发软,站不起来,被江然牵着手腕,跪在了他的身后。 这场景,看上去好似怪怪的…… 颜无双只觉得丢人到了极致。 江然自然没空理会这许多,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想要跟你好好聊聊,只怕是不行了……” 下一刻脚步一点,人便已经到了那黑影跟前。 探手一抓。 那黑影见机极快,手中剑刃随手一送。 却是一个羊入虎口。 江然五指虚虚笼罩,捏住了剑刃,轻轻一扭,带动剑刃和骨头的衔接之处,那黑影口中顿时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鲜血自剑刃和手臂接壤之处不住流淌。 只是血色青黑,其中显然蕴含剧毒。 同时,痛苦似乎激发了这黑影的杀意,另外一只手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江然抓了过来。 可江然比他更快。 五指一探便扣住了他的腕子,再一翻,就已经将其拿住。 造化正心经的内力随着脉门入体,那黑影顿时软成了一团,动弹不得。 江然松开手,又在其身上接连点了数处大穴,让其动弹不得。 这才看向了颜无双: “你没事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 颜无双看着江然:“凭什么……我就这般模样,你,你却好整以暇……” “因为这点毒对你来说要命,对我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江然微微一笑,这毒其实是来自于这黑影的身上。 这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呼吸是毒,体内流淌的血液也是剧毒。 展身扑杀之时,毒气蔓延,被颜无双吸入口鼻之中,自然也就中了毒。 只不过,这点毒并不致命。 否则的话,这个黑影就真的很难对付了。 毕竟本身有着不俗的剑法,浑身上下又都是毒。 要今天来的不是江然,换了旁人的话,估计一不小心就得死在这里。 毕竟就连百珍会的副会首,都这幅模样,旁人面对这黑影会是什么境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早晚……早晚我也弄一副,百毒不侵之体。” 江然没有理会她,而是仔仔细细看向眼前这个人。 这人一身乌黑,根本看不清楚真正模样。 皮肤上的黑泥都包浆了。 不过倒是能够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子。 “你是……关锦秋?” 江然低声问道:“对吗?” 这人虽然被江然点了穴道,然而听到这话之后,除了对江然龇牙咧嘴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江然深吸了口气。 知道从她的口中想要询问出关键,已经不可能了。 便来到了那侧墙壁之上,看向了上面的文字。 方才惊鸿一瞥,此时定睛去看,就见开头几个大字写的赫然是:悔!悔!悔! 每一个字都棱角分明,蕴含着书写之人的心境。 其后方才有了零零碎碎的记录。 【不知天时,自落入此地已经过去了许久。】 【手臂上的伤势难以处理,那些恶兽凶残,始终在外徘徊,我需得用剑!】 【若自此身死,需得叫人知道,这世上曾经有我来过……】 【恶兽授首,暂且安全。只是臂膀剧痛……着实难忍。需得想办法从此处脱身,将消息传给师兄。】 【然则如今腹内空空,已有数日粒米未进,那恶兽不知其类,食之恐有不祥。】 【恶兽之肉酸涩,火烤之后勉强可以果腹。寻山洞前行探索,暂无收获,料想天无绝人之路,此地当有出口。】 【昨夜梦魇,梦中我化为无知无觉的怪物,只知厮杀吞食。醒来之后,觉得手脚剧痛,嘴角衔血,不知何故。】 【近日来我一直在搜寻离去的道路,已经有所得。我沿路留下记号,以免遗忘。我似乎忘了很多事情……】 【这山洞之中尚且还有 【师兄……师兄,你可知师妹如今身陷绝境?那人害我,我已经无路可走。只盼着,师兄将来若是可以寻到此处,见我留字为我报仇雪恨!】 【罢了,还是莫要报仇。那人厉害,只怕师兄也不是对手。秋儿过去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伤了你的心,其后更是一意孤行,断送半生之命。如今惟愿师兄从此不再记得秋儿,莫要为我这将死之人劳心伤神。】 记录至此,已经凌乱至极。 时有词不达意之处。 江然看到这里,大约明白了这恶兽的血肉当中,应该是有问题的。 关锦秋吃了之后,虽然得以活命,却也因此神智迷失,浑浑噩噩。 她做梦自己化为无知无觉的怪物,可能便是她真的于睡着之后和恶兽厮杀。 醒来之后,不记得前事,便觉得这山洞之中还有 可一路写到此处,江然也没有见到整件事情的始末。 再往下看,方才看到,在这墙壁的最下方,还有一段文字。 这一段文字,却再无半点疯癫之意,端端正正,密密麻麻…… 第222章 逃出生天 【绝路之人关锦秋,天青双剑青剑萧无眉之弟子。】 【今日罹难,再无重见天日之期。】 【落入此等绝境,全因紫月山庄庄主孟桓和天上阙勾结,残杀江湖正道弟子。】 【其人软弱无能,空负盛名实则无一作为。】 【暗通款曲之事被我察觉之后,害我陷落此等绝地之中。】 【只是事到如今,一切所得皆为咎由自取,不敢怨天尤人。】 【只盼后来之人,得见真相,莫要被其蒙蔽。】 【余此一生所负者良多。】 【一则愧对师兄天龙神剑古希之呵护之情。】 【二则愧对谭小弟一腔情意。】 【如今思量过往,只觉悔不当初。】 【半生陷入情爱纠葛之中,难以自拔。当断不断,累人累己。】 【至此,毒已入骨,神智多有迷失之处,更无重见天日之时,方才明白心头所钟。】 【可叹已无来日,只能于此暗无天日之所,盼君余生安乐。】 【另有一则……恩师情重,难报万一,余不忍其所传绝学自我断送。】 【后世有缘之人,若寻来此处,见得这剑法传承,若学,当为我隔代传人。若不学,盼抄录一份,寻我师兄,亦或者是师兄传人,将此剑法重新收录师门。】 【关锦秋绝笔!】 江然再往下看,这一套剑法,却是藏在了那恶兽皮毛铺就的被褥之下,抬头四个大字赫然是【青鸾剑法】。 天龙剑法,青鸾剑法。 天青双剑…… 江然轻出了一口气,大概其的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却又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紫月山庄和天上阙勾结,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 “可为何残阳门半年之前方才现身江湖?” 再想不久之前,于房间之内看到的孟桓。 心中虽然隐隐有所明悟,却又觉得好似不太可能……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颜无双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 江然回头看她,见她不仅仅周身无力,眼皮子好似还越来越重。 当即笑道: “颜会首可是想要让我救你性命?”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江大侠就莫要戏弄我了。” 颜无双无奈说道:“求江大侠救命。”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江然说到此处,拿过她的手腕,三根指头一探,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 “你中毒不深,问题不大,不过这毒倒是有些意思,这些恶兽到底是不是蝾螈啊? “怎么吃了它们的血肉之后,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他身上这些瓶瓶罐罐极多,封口严密,纵然是扔到了水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进水。 取出一粒塞进了颜无双的口中: “卖。” “……我还没问。” 颜无双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而且,也不是所有的……” 话没说完,就感觉四肢逐渐有了力道,后面的话就变成了: “对所有的毒都有用?” “可不敢这么说,但是你可以这么宣传。” “宣传?” “就是对外这么说……反正寻常毒的话,吃一粒怎么也可以缓解一下,若不是寻常的毒,估摸着吃了也得死,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人给你差评。” “……差评?” 颜无双感觉江然这嘴里总是能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词。 “不要总是揪着细节不放,意思到了就成。” 江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关锦秋的跟前。 关锦秋是绝笔了,可实际上她还没死。 只是念及方才墙上所写的那些东西,江然心中一时之间也有些复杂。 半生情爱纠葛,当断不断,累人累己。 可不就是如此吗?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也都是执着之辈。 关锦秋舍不下这个,又放不下那个……最终索性一个都不选,选了一个孟桓。 结果就落到了现如今的境地之中。 至于她后来想明白了,心中所中意之人到底是哪一个…… 这其实跟江然就没有关系了。 只不过,这答案,也在这墙壁之上的文字之中。 待等颜无双能够爬起来之后,江然便提着关锦秋,拉着仍旧有些软弱无力的颜无双,朝着洞窟深处走去。 至于那青鸾剑法……江然并没有多看。 古希之就在紫月山庄之内,静潭居士也在。 等自己出去之后,让他们进来寻找就是了。 这是人家门派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这一点,江然还是能够拎得清的……不能什么便宜都占。 关锦秋当年跌入此地的时候,便已经探索过,如今留心寻找果然便找到了她当年留下的记号。 沿着记号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绝壁之前。 这是一处山壁一侧的狭路,宽不足三寸。 右边峭壁与洞窟顶端连成一体,不见出路,左侧则是涛涛暗河,流入不知处。 江然身处此地,方才感觉身上的累赘真的太多了。 背后背着焦尾琴,一手拎着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头…… 其实人头本来是两个的。 当时是那个黑衣人和白门门主两个脑袋,江然都带走了。 可是跌入水中的时候,黑衣人的人头就随着水流给冲走了。 只剩下白门门主的人头还在手里捏着。 这大包小包,就跟搬家一样,在这样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狭路上走过,真的颇为触目惊心。 颜无双都忍不住开口: “实在不行的话,你把那个人头扔了吧…… “我感觉这关锦秋身上的毒气还在散发,我又有点没劲了……” “废话,扔了的话,赏银你给我啊?” 江然瞪眼,白门门主可是一条大鱼。 自己好容易钓到了,岂能扔了? “我给你,我给你啊!!” 颜无双怒道:“老娘有的是钱!!” “……” 江然一时之间无法反驳,她确实是有的是钱。 但是很快江然就找到了说法: “这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 捉刀人拿贼人脑袋,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 “为了伸张江湖正义,为了维护江湖和平!” 江然调子起的很高。 “……” 若是换了一个涉世未深的,估摸着也就真的信了。 可江然的话,颜无双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就是舍不下财!” “你能舍下?” “我是做买卖的,舍命不舍财!” “那我把你扔了吧。” “……你住口,我要是死了,你还怎么利用百珍会?” “这会倒是不介意我利用一下了?” “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价值,有价值就会被人利用。如果没有人利用,不是因为他们不敢,而是因为你没有价值!你利用我百珍会,本就说明,我百珍会具备被你利用的价值!!” “这是真知灼见。” 江然一边走,一边随口跟颜无双闲谈。 说着说着,颜无双发现自己好似也不觉得恐惧了。 只是抬头去看: “你说当时关锦秋神智迷茫,她找到的出路到底是真的,还是臆想?” 江然看了看手里卷缩成一团,动弹不得,还在那龇牙咧嘴的关锦秋,摇了摇头: “这事只能问她,也得看咱们两个的运道。” “我这人运气一直很好。” 颜无双说道:“但是不知道你的运气怎么样?” “我这人……” 江然想了一下:“我这人运气一直不太好。” 一个运气好的人,怎么可能一生出来,就被人告知活不过二十岁? “……完了。” 颜无双砸了咂嘴:“早知道的话,刚才烘衣服的时候,就不该那般守礼。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颇为英俊……我便应该趁机会,勾搭勾搭你,总好过,如今要死了,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 “怎么不说话了?” “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话?” “要留清白在人间。” 颜无双呆了呆,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拿刀子把江然活活捅死的冲动。 这人……太可气了! 正搜肠刮肚,寻找可以反击江然的词汇,就听江然说道: “不过你的清白可以留着以后祸祸……现在你抬头看看,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颜无双一愣,抬头去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耳朵里确实是听到了剧烈的水声。 “是……瀑布?” 颜无双看向江然。 江然沉吟,继续往前又走了一段。 至此他们已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跋涉了许久。 周遭空空荡荡,能够听到脚下有水流的声音,头顶上也是这个动静。 江然沉默了一下之后,对颜无双说道: “抱住我。” 颜无双犹豫了一下之后,搂住了江然的脖子,感觉双臂无力,索性两条腿也挂在了江然的腰上。 这份紧密贴合,让四目相对的两个人表情都有点怪异。 毕竟是一男一女,哪怕彼此之间没有感情,这般亲密的情况下,心头也总是会生出异样。 颜无双感觉耳根子发热,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江然胡言乱语。 江然却伸手摸向了颜无双的腰带。 “!!!” 颜无双手臂一紧:“你……你要做什么?” “别动。” 她一动,江然就觉得脚下不稳,自然得轻声喝止。 然后颜无双就真的不敢动了。 她定定的就好似是被人给点了穴道一样。 感受江然的手在自己腰间游走,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忍不住轻声说道: “你……你不会是想……” 江然顺手一抽,将这腰带给抽走,然后把关锦秋挪到了自己的背后。 用腰带系住,试了试,很扎实,不会掉下去。 这才问颜无双: “想什么?” “……” 颜无双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想……” “你注意点,裤子别掉了。” 江然又说。 “……你住口!!” “为什么?” 江然憋着笑:“我觉得我提醒的很有必要,你我孤男寡女,落得这般境地之中,在这幅姿态之下,倘若你裤子掉了……那不是屎也是屎了。” “什么屎不屎的……太恶心了。”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这样的评价,倒是未曾听闻。” 江然说道:“抓紧了,我要上去了。” “……” 不管颜无双如何恨不能立刻离江然远远的,此时此刻也只能屈辱的搂着他的脖子。 感受江然双腿运动,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 她还想说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如今心若冰清。 “你也住口。” 江然好似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咱们两个最好保持沉默……” “哦。” 颜无双当即不敢再言。 江然至此方才能够施展潜影迷神步,四肢贴合岩壁,开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颜无双抬头看江然,这距离太近了,呼吸可闻。 胸腹贴合之下,双腿都能感受到江然的温度。 江然固然是一路往上,她自己也给闹的面红心跳,还得时刻担心自己的裤子会不会掉。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什么不用自己的腰带?” “……那我裤子掉了,不是更麻烦?” 江然白了她一眼:“你是挂在我身上的,我是往上爬的,你裤子掉了尚且有我给你兜着。我要是裤子掉了,那就没了……出去之后要是被人发现,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江然!” 颜无双怒视江然: “你没脸见人,我就很有脸吗?今日你这般对我……可曾想过后果?” “救你一命的后果?” 颜无双闻言怒气更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江然得空可以继续往上。 这一路攀爬,越是往上,头顶的水声动静就越大。 在爬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颜无双双手双脚都已经彻底酸软无力的当口,江然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平台之上。 扭头去看,就见有哗啦啦的流水从一侧的山壁洞口之处流淌进来。 运足目力,透过水幕,甚至能够看到外面的星辰。 “找到出口了。” 江然长出了口气:“闭气,我们出去。” “好……” 颜无双有气无力的看了江然一眼,咬了咬嘴唇,屏住了呼吸。 江然知道宜早不宜迟,当即身形一晃,便已经冲入了水幕之中,伸手一按,再一动身,已经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这大石头将水幕一分为二,一者顺势进了山洞之中。 另外一边,却是落入了外面的一条河里。 江然低头往下看,这瀑布不算太高,当即纵身一跃,冲出瀑布范围,身形飞流直下,待等即将落入河水之中,这才踏足一点。 脚尖于水面之上借力而起,再一展身形,方才落到了岸边。 至此,他长出了一口气。 怀里的颜无双更是气若游丝一般…… 倒是背后的关锦秋,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她听不懂江然的话,不知道闭气,这一路几乎是呛着水出来的。 好在她虽然没有神智,却也懂得趋吉避害。 因此不至于直接呛死。 江然顺势解开了颜无双的腰带,关锦秋顿时跌落草地之上。 再看颜无双: “你还打算在我身上挂到什么时候?” “……手脚全都麻了,你……你帮我一把。然后,把我放的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她身上的毒,对我还有影响。” 颜无双也不想继续挂着,可是挂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是身不由己。 江然只好听她的,走到了一丈之外,将她的腿从腰间解了下来。 就听颜无双连忙喊道: “裤子裤子!!” “你堂堂百珍会副会首,能不能不要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乱嚷?” 江然一边数落,一边抓住了她的裤腰。 “可我裤子要掉了不喊的话,不全都让你看见了吗?” “你先前烘衣服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不过如此。” 江然冷笑一声。 颜无双只觉得血往脑门上冲: “你才不过如此!!” “那怎么说?大饱眼福?” “我杀了你啊!!” 颜无双眼睛发红。 “保持冷静,自杀不是唯一的选择。” 江然轻声安慰。 “……” 颜无双千百思量最后化为了一声怒喝: “你放开我!!!” “那你裤子……” “不管了!你不都看过了吗?” 江然便赶紧放开了她。 事实证明,被水淋湿了之后,这裤子一时半会是不会掉的。 颜无双身形跌落地上,又给摔了一跤。 江然好心,想要上去搀扶,颜无双立刻伸出手来: “你别靠近我。” “同生死了一场,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然笑道:“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以后想办法还你就是了。” 颜无双怒视江然:“不过在这之前,先把腰带还给我!” 江然便回过头去找腰带。 颜无双拿到之后,使劲的将腰带扎紧,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别人碰这腰带之后,这才盘膝而坐,开始调匀内息。 许是江然先前给她吃的那枚丹药有奇效。 如今不过片刻之间,内力便已经游走百骸。 无力的双手也重新恢复力道……她不敢等自己彻底复原,便已经站起身来: “好了,我走了。” “这么急?” 江然看了她一眼:“颜会首要不直接跟我去一趟紫月山庄吧,毕竟就算你不去,他们也知道你来了。” “……我明日亲自登门拜访!!” 颜无双狠狠地横了江然一眼:“另外,今夜所受屈辱,本座尽数铭记于心,江大侠……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撒腿就跑,就好似身后有野狼要追她一样。 第223章 遇故 “这算是落荒而逃?” 江然挠了挠脸颊,摇了摇头: “至于不至于啊……” 颜会首执意要逃,江然也没有追她的意思,便环顾了一下周遭环境。 这里的位置偏低,看模样,应该是紫悦山后山峡谷一类的所在。 环境隐秘清幽,小瀑布就在眼前,哗啦啦流水。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山上还有一个窟窿。 “倒是伪装的不错……如果在这个地方,盖一个避暑山庄,好像也是一个上佳之选。” 江然心中忽然泛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他感觉自己大概是飘了。 这才依靠抓人杀人赚了几两碎银子啊,就开始学颜无双骄奢淫逸,到处盖房子了。 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后,便提起了关锦秋飞身而起。 以天上星斗为据,分辨了一下方向之后,朝着紫月山庄的方向赶去。 折腾半宿,如今天都快亮了。 江然看到紫月山庄的时候,这山庄已经是一片平静。 只是时而能够见到烟雾飞起,应该是昨夜一场乱局之后的结果。 待等江然赶到地方,却没有从正门进去。 而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耳目,直接来到了他居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只是刚一现身,他就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注意到了他。 不用问,自然是厉天羽。 这人的眼神好生厉害。 八百米开外一只蚊子,他都能分清楚到底是公是母……当然,这话是他平时吹牛说的,真假无从分辨。 待等江然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厉天羽就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大哥,你昨天晚上去了何处?” 顺势往下一瞅,看向了关锦秋: “这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厉天心呢?” 江然问。 “被孟管事叫走了。” 厉天羽说道: “昨天晚上有人夜袭紫月山庄,杀了孟桓孟庄主。 “孟管事说,你当时也在院子里,可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你已经不知所踪。 “大哥听完之后,便跟着他们去寻你了。 “只留下了静潭居士和我守护此处……” 厉天羽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江然眉头一扬: “孟桓死了?” “恩。” 厉天羽点了点头:“听说是死了……他们说,昨天晚上残阳门之所以夜袭紫月山庄,就是为了杀孟桓。不想让东郡府江湖势力结成一体……” 江然微微沉吟: “静潭居士在哪里?” “在古大侠的房间里,他昨天晚上戒备一宿,终究是年纪大了……刚刚歇下。” “好。” 江然说道:“你去找紫月山庄的人,让他们把厉天心叫回来,就说我没事。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你也去休息,累了一晚上了。” “我没事。” 厉天羽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年轻力壮,内功深厚……” “要不我来帮你拍?” 江然看了看他刚才拍过的地方。 “……倒也不必。” 厉天羽立刻摇头:“那我这就去做事。” 说完之后赶紧从江然身边走过,去外面寻找紫月山庄的人。 刚走两步,就听到江然在后面说道: “对了。”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厉天羽连忙问道。 江然提了提手里这人:“这个别说。” “好。” 厉天羽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江然收回目光之后,便直接去了古希之的房间。 开门入内,静潭居士豁然惊醒。 看到江然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昨天晚上去了何处?” “这事一言难尽。” 江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关锦秋放下。 静潭居士举目一瞅,眉头微微蹙起: “这是……” 床榻之上,原本看到江然进来就在假寐古希之,闻言顺势往关锦秋的身上扫了一眼。 他之所以假寐,倒不是不想见江然。 只是每一次见面都很尴尬。 两个人对于侠义的理念是不同的,经常因此闹出矛盾,这一点就跟唐画意见他是一样的。 可唐画意囿于厉天心的人设,口舌之上总是争辩不过。 但江然不同……他能言会道,每一次都把古希之说的哑口无言,甚至感觉江然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为了不让自己心头坚持的东西发生动摇。 他就尽可能的对江然视而不见……不然的话,他害怕自己真的被江然洗脑。 此时听到还有客人,方才瞥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之后,他周身猛然一震,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涌现出的巨大力量,让他一下子就从床榻之上翻了下来。 他筋骨损伤,需得数月调养方才可以下床。 这一摔自不免龇牙咧嘴,静潭居士更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屁股让蛇咬了吗?” 古希之却不去理会静潭居士,而是努力的朝着关锦秋的方向攀爬,口中喃喃道: “秋儿……秋儿……是你吗? “你……你怎么变成,变成这般模样了……” “你疯了?” 静潭居士一脑门官司:“你说她是谁?” 江然都感觉自己好似是在听神话: “你怎么确定,她是关锦秋的?”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就是秋儿。” 古希之抬头看向江然,一时之间老泪纵横:“她是秋儿对不对?” 静潭居士看他言之凿凿,哪怕平日里对其再有如何不满,哪怕昨日方才在悦山堂见过孟夫人,此时也不免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 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事他本来不是打算现在说的,毕竟关锦秋变成了这幅模样,只怕亲妈见了都未必能够认出来。 谁能想到,古希之竟然没有半点道理的直接就认出来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古前辈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说的没错,她是关锦秋。” 这话一出口,静潭居士的脸色便是一白。 古希之则满脸悲恸,再也顾不上其他,努力爬到了关锦秋的跟前,拉过了她仅存的那只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怎……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胳膊……胳膊呢? “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师兄定要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哪怕被江然点了穴道也动不动就咬牙切齿,恨不能从江然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关锦秋,此时面对这拉着自己手的老头,却忽然没了脾气。 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忽然,她动了动和剑刃嵌于一处的那只手,可刚刚抬起,却又落下。 然后把古希之抓着的那只手抽了出来,有些忙乱的去擦古希之的眼泪。 咽喉之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无人能够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当中满是悲色。 静潭居士到了此时方才醒悟过来,他狠狠地摇了摇头,看向江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少侠……你是在何处寻到……寻到她的? “她又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若她是……是……那昨日堂上的孟夫人,又是哪个?” “你们听我慢慢说。” 江然伸手关上了房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便将昨天晚上自己踏足孟桓房间之后所经历的事情,以及在那陷阱之下,看到关锦秋留字的内容如数说了一遍。 当然,有些内容也是含糊其辞。 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拿出来往外说的。 一番话说完之后,古希之已经闭上了双眼,周身上下,剑气含而不发,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静潭居士则看向江然: “你既然将她带回来,而且直接来找我们。 “想来心中已经有所计较……” “正是。” 江然说道: “天上阙这一场戏尚未唱完,我还在等他们的后续。 “只是关锦秋不能见人,至少暂时之间不能见人。 “放在别处,我也无法照料,便只能将她带来找你们了……想来放在你们身边,应该问题不大……” 静潭居士正要点头,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古希之也是强打精神。 江然这才想起来,关锦秋一身的毒。 若是没有合适的办法,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当即只好从怀里取出解毒丹药,给他们一人一粒分了,然后说道: “现如今是非常时期,你们平日里也无需如何照料她。 “依我看,就找一个大箱子,将其藏在其中。 “需要用饭的时候,你们打开让她吃饭就是……” “不可!” 古希之立刻摇头:“秋儿自小娇生惯养,岂能这般对待?她……她……她受不住的。” 静潭居士闻言,看了关锦秋一眼,眼眶也是红了: “过往岁月她素来对自己的妆容极为在意…… “谁能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日。” 古希之此时则说道: “如何照料她,自有我来决定。不用江少侠……多费心思了。 “你此番不将她当成累赘,自陷阱之中救回。 “古希之足感大恩! “虽然你我理念不合,时有冲突,但仅此一事,将来若是有需要老夫之处,纵然刀山火海,老夫也义不容辞。” 静潭居士也是稍微沉吟: “江少侠莫要担忧,这件事情有我们处理,你放心就是。” 江然轻叹一声: “二位心中有数就好,如今大幕尚未掀开,暂且隐忍一二。” “我理会得。” 古希之当即点头。 江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理会个屁……你自己都得被人照料,最后伺候你们两个的,不还是静潭居士?” 古希之:“……” 然后他想了一下说道: “那是他的荣幸,当年若非是他执意跟我抢师妹,师妹何至于嫁进紫月山庄这等绝险之地,以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如今让他伺候床前,他已经可以感恩戴德了。” 静潭居士脸色一沉: “什么叫伺候你们两个?我只伺候秋儿!” “秋儿也是你叫的?” 古希之又怒。 江然轻轻敲了敲桌子: “你们若是现在就打算将这件事情弄的人尽皆知的话,那我就出门杀人了。” “……”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当即各自闭嘴。 他们其实不介意江然出去杀人。 但是,搭台唱戏,天上阙的人为了演这场戏,甚至将孟桓都杀了。 如果不让人家唱完,该来的都来……那未免可惜? 既然有机会的话,自然是得想办法重创他们。 而不是杀一两个人,就算了事。 江然其后又跟静潭居士他们谈论了几句,这才离去。 经过了他的一番游说,再加上关锦秋确实没有受不住的情况,两个人平日里也就真的将她养在了箱子里。 关锦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些神智。 面对旁人的时候,满是攻击性。 可面对古希之却没有…… 联想到那墙壁上的内容,满篇皆为师兄,只有一两句提到了静潭居士。 有些事情的答案,便已经很明显了。 可事到如今,这些答案要说有多重要,似乎也未必。 …… …… 自房间之中出来,正好院子门前传来脚步声。 孟修和唐画意联袂而来。 孟修看到江然之后,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他眼眶便是发红,忽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江大侠!紫月山庄创立多年,老朽虽然只是一介家奴,却也自认立身江湖。 “如今庄主蒙难,恳请江大侠念在江湖一脉的份上,救救我紫月山庄!!” 江然伸手将其搀扶起来: “孟管事不必多说,昨天夜里我中了机关暗算,跌入了陷阱之中,未曾救下孟庄主本就惭愧至极。 “天幸紫月山庄还在……如今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自然是义不容辞。” “多谢江大侠!!” 孟修又要行礼。 江然拦阻了一番: “昨天晚上伤情如何?” “哎……” 孟修叹了口气,这才说明紫月山庄受创不小。 残阳门的人武功诡谲高明,寻常的山庄弟子根本不是对手。 好在这边人多势众,又有独孤家,林家,以及外面那群想要进来,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江湖人在。 这才勉强保住紫月山庄。 “可如今,庄主身死,我紫月山庄已经无能够挑起大梁之人。 “独孤家的老爷子,林家的三小姐,都已经发出书信,召集东郡各处高手前来紫月山庄议事。 “只是,群龙无首……到时候还得仰仗江大侠。”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江某年轻识浅,不敢担当大任,不过还是那句话,有需要的地方,自然是义不容辞。 “现如今孟管事便放下心来,去做应做之事就是,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紫月山庄……” 话刚说到此处,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个小厮气喘吁吁来到跟前: “管事,管事不好了。” “……又死人了?” 孟修扭头去瞅,满脸都是凝重。 “不是,不是……是有官差上门了!!” “官差?” 孟修一愣:“官差来做什么?” “残阳门既然出现,官差过来倒也寻常……毕竟残阳门并非仅仅只是江湖的敌人。” 江然问道: “可知道来人是谁?” “是东郡府总捕头田希文!” 此言一出,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 孟修则眉头紧锁: “是他?” “孟管事知道此人?” “田希文出身江湖,是七派之中文山院捕房出身。 “不过此人倒是还好,关键在于他的那个妹妹……” 孟修满脸头痛的表情说道: “他这妹妹,性格古怪,偏生力大无穷,武功极为高明。 “两把板斧一扫,寻常的高手根本不是其一招之敌。 “又混不吝的……莽撞无比,走到哪里,都是麻烦。” “田苗苗?” 江然想起了这个跟她性格以及那一身怪力,一点都不搭配的名字。 根本就是参天木,哪里来的苗苗? “江大侠也知道?” 孟修一愣。 “有过一面之缘,既然是老相识,孟管事我们一起去见见吧。” “好。” 孟修当即伸臂做引。 江然便走在前面,唐画意跟在他的身边。 两根人对视一眼,江然对她轻轻点头。 唐画意便也稍微松了口气,只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何处,就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时之间莫名其妙。 从内院往外走,很快便已经来到了悦山堂。 不等进门,就看到一群穿着捕快服饰的年轻男女分列两侧,虎视眈眈的看着周遭一切人等。 再踏入悦山堂,就见堂内此时剑拔弩张。 一个身材苗条,身段婀娜,长得也挺好看的姑娘,正一只手将一个小胖子提起来,拎在半空之中,就跟甩麻袋一样的甩。 一边甩,那小胖子身上还一边掉装备。 不是掉个扳指,就是掉个玉佩。 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碎个不停。 小胖子给摇晃的头晕眼,嘴角往下流淌口水,嘴里还忍不住喊道: “别别……那个贵,哎呀,那个更贵……” 估摸着再摇晃一会,这贵公子就得变成穷公子。 而堂内此时除了作势劝架,实则全无诚意的田希文之外,其他人都端坐喝茶,对周遭情况好似视而不见。 听得孟修和江然的脚步声传来。 田苗苗这才扭头好奇的往外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江然,顿时大喜: “是你!!!” 江然点了点头:“对,是我。” “太好了,你我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田苗苗二话不说,提着尚且不明所以的贵公子,就朝着江然冲去。 待等她将贵公子抡了两个圈之后,贵公子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满眼泪的喊道: “救命啊!!!” 第224章 通房丫鬟 江然看着被田苗苗挥舞的好似风中野草一样的贵公子,完全不觉得意外。 当即后退一步,探手一抓。 正抓住了贵公子的衣襟。 贵公子的身形由此止住,田苗苗感觉‘兵器’受制,下意识的往后一拽。 就听撕拉一声响。 贵公子这一身很贵的衣服,就给扯得支离破碎。 半截在江然手里拽着,半截在他身上挂着。 露出了一个肉墩墩,白乎乎的半身,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肚子。 贵公子已经彻底傻了眼。 眸光迷离,眼角含泪,冷风呼啸而过,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该是愤怒,还是害羞。 田苗苗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兵器而已,穿不穿衣服并不重要。 正要将贵公子抡圆了继续往江然身上招呼。 就听田希文的声音喊道: “住手!!!”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江然这边刚到,田苗苗就看到了,放下话就冲了过来。 不等田希文制止呢,贵公子已经衣衫褴褛,不复半点贵气。 现如今田希文的声音方才来得及喊出来,惊恐之中甚至已经破了音。 田苗苗哪里理他,眼瞅着还要继续,就听田希文大声喊道: “田苗苗,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你送回家!!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来了。” “哼……” 田苗苗好生失望。 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贵公子对江然说道: “今日本想与你决战一场,可惜总有小人作祟,累的此战无法继续。 “不如这样,你我约定一个时间,再好生比过。” “田苗苗你快住口吧!” 田希文就好似兔子一样的从悦山堂蹿了出来: “江大侠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对手? “还不跟江大侠道歉?” 田苗苗大怒:“你可明白什么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你可知道什么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可知道……” “我就知道,得少看戏!!你脑子都看废了啊!!” 田希文狠狠地戳了一下田苗苗的脑门。 田女侠当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角里全都是泪水。 和一旁的贵公子一起哭。 田希文则赶紧对江然拱手作揖,连连道歉: “江大侠,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 “这丫头行事莽撞……” 江然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 “我倒是觉得你妹妹挺有意思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家的宅子里。 “当天晚上时间不多,你们要赶回东郡府,我也有事在身。 “这般看来她心有不甘,倒也寻常。 “如今正好闲来无事,若不让她跟我比过一场……这事只怕交代不过去了。” 贵公子闻言当即抬头看向江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不在意江然要跟什么人比试,问题是旁边这个疯丫头,她比试的时候是拿自己当兵器的。 而田苗苗听到这话,顿时精神百倍: “你愿意跟我比试?” 江然点了点头: “你既然有雅兴,我又岂能不奉陪。不过,你的招式我先前已经见识过了,仗着的是你这一身神力。 “既如此,今日你我的比试也没有必要妄动干戈。 “不如不用内力,就比比力气怎么样?” 悦山堂内众人看到江然来了,也全都自坐席离开,到了院子里。 听到江然这么说,也都有了兴趣。 就听独孤雄笑道: “江大侠可莫要托大,田苗苗这小丫头,老夫也是有所耳闻,其人自小便是神力惊人。 “您的武功固然是厉害的,可要说这膂力……却难说是她的对手。” 林晚意没开口,只是静静的来到了江然的身后站定。 商千虎冷眼旁观,而不远处的楚云娘,只是坐在椅子上,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个人来历莫测,昨天晚上见她剑法玄奇,当是出身不凡。 而且,还有点目空一切的意思。 好似眼前所上演的,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田苗苗待等独孤雄说完之后,就连忙开口说道: “你别听他的,我其实力气小的很,咱们两个就比比力气。 “不过,我们得有言在先,不能白比!” “哦?”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田苗苗一眼。 先前见她表现,还以为这丫头只是力大无脑。 如今看来,心思里还藏着一些诡诈。 不禁一笑:“田姑娘把话说明白,什么叫不能白比?” “比试比试,总得有些彩头!” 田苗苗正色开口: “先前我曾经听闻,你和血刀堂的轩辕一刀比试过,你赢了他,所以他拜你为师。 “今日你我较量,不如效仿当时? “你若是输了,你就拜我为师。 “反之,我拜你为师!” “慢来慢来。” 江然摆了摆手:“你这算盘珠子都打我脸上了,输赢对你都没有坏处啊,这是不成的……” “那你要如何?” 田苗苗歪着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田希文,轻笑一声: “说起来,我身边尚且还缺了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我看你这丫头不错,力气不小,虽然心思有些粗,不过可以慢慢调教。 “你意下如何?” 田希文一愣: “江大侠……这,这未免有些……” “田捕头有话直说,如今尚未开始,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然笑道:“当然,不比也是可以的。” 田希文一时之间踌躇不定,田苗苗则两眼放光: “那就是说,如果你输了,你拜我为师。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做通房丫鬟!” “啊?” 田希文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难道是听岔劈了? 江然也觉得自己有点受了内伤,连忙摆手: “是丫鬟,不是通房丫鬟!” “差不多。” 田苗苗摆了摆手,一副大丈夫不拘小节的模样。 “哈哈哈哈。” 独孤雄见此不禁大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江然叹了口气: “这差很多……看你好像也不太明白的的样子,我也不欺负你。 “你方才说的大体都对……” 他言说至此,看向了周遭众人,微微一笑: “今日正好有不少江湖同道都在边上,便请独孤家的老爷子,孟管事等诸位,给咱们做个见证。 “免得到时候,赢了输了的,有人赖账。” 田希文听到这里,感觉不能继续听下去了,他一把抓住了田苗苗的胳膊: “你可想好了,一旦你输了,可没有回头路了。” “他输了也没有啊。” 田苗苗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比的是力气,这一点我可从未怕过谁来。” 田希文感觉好似还是有些不妥,但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纠结再三之后,正要开口答应,就听得门前有人喊话: “百珍会颜无双颜会首到!!” 随着话音落下,就有瓣自天上飘洒而至。 众人抬头,就听得衣袂破风之声响起,当先而来的是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展开身法,凌空而至,手里还抓着一个篮,边施展轻功边撒。 在她们之后,则是四个人抬着一顶软轿,同样飞身而来,直接到了悦山堂前的院子里。 待等这一行人脚步站定,软轿轻纱之后,方才传来了颜无双的声音: “听闻紫月山庄,昨夜发生大事。 “今日本座特意前来拜访,敢问一句,孟桓孟庄主何在?” 孟修闻言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然后赶紧上前一步: “老朽孟修,忝为紫月山庄管事,见过颜会首! “不敢欺瞒颜会首,昨夜本庄蒙难,幸得江湖同道众多,这才得以幸存。 “然而庄主身染重病无法动武,已经于昨夜被残阳门的贼寇害了……” “原来如此……” 颜无双的声音自那软轿之中传出: “本座近日来正好于东郡府行走,对于这残阳门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胆大妄为。 “同为江湖正道,岂能坐视此等邪魔猖狂!? “诸位齐聚于此,只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她声音至此一顿,忽然话锋一转: “只是我方才进来之前,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这里戏弄小姑娘? “江大侠,多日不见……莫不是转了性子?” 江然闻言,不禁哑然。 昨天晚上孟修还见到他们在一起,如今当着面就敢这般撒谎。 无非仍旧是想要把百珍会摘出去。 而且,这打击报复来的有点太快了…… “颜会首想是听岔了,在下岂会戏弄小姑娘?要戏弄,也是戏弄大姑娘。”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是一愣。 自江然身上扫了扫,又看了看软轿之中的身影。 总感觉这对话之中,暗藏玄机。 唐画意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自江然昨天晚上出门,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但是她已经听孟修说过了,江然昨天和一个黑衣人在一处,并且亲口称其为‘颜会首’。 颜无双如今话里话外,都不承认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来过紫月山庄的事情。 但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事实就是他们两个昨天晚上一起去救孟桓,然后一起失踪。 如今一前一后回到紫月山庄。 言语之中还这般打机锋。 这是真没把自己这个小姨子看在眼里啊! 颜无双一时之间也是气极。 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江然的话。 只能深吸了口气,强笑道: “倘若江大侠着意于此,我百珍会这边倒是一些营生……” “百珍会现在还管偷香窃玉之事了?” 江然惊讶的看了田希文一眼: “这般无法无天,田捕头不去把她给抓了?” 田希文干笑两声,心说你们两个这都聊得什么东西? 而且聊就聊吧。 干嘛要把自己拖下水? 这话该如何回答? “你莫要难为田捕头,我百珍会做买卖素来正大光明。” 颜无双哼了一声:“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倒也不介意给你做个见证。你们方才,是想要比什么?” “比力气!!” 不等江然开口,田苗苗就已经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说道: “我要是输了,我就给他做通房丫头!!” 颜无双呆了呆,透过纱帘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本座今日才算是真的认识你了。” “……” 江然现在其实已经后悔要跟田苗苗赌斗了。 小姑娘说精明的时候,还是有点小机灵的,但是整体性格还是以混不吝为主。 当即叹了口气: “闲话少说,田姑娘,我们开始吧。” “好!” 田苗苗当即点头:“怎么比?” “很简单,掰腕子。” 江然笑道:“这是比力气最简单的法子。” 掰腕子确实是很简单的法子,规则也不复杂。 众人当即散开,着人准备了桌椅板凳。 田苗苗跃跃欲试的坐下,露胳膊挽袖子,露出白生生的小胳膊,全然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子。 江然施施然的坐在她的对面。 伸出手来说道: “一把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这个可以听你的。” “一把就让你认识到力气的差距!!” 田苗苗的手肘撑在桌子上:“来!” 江然伸手跟她握在一处,四目相对之间,就见独孤雄上前一步: “那二位……开始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田苗苗脸上的所有笑容顿时收敛,柳眉倒竖,口中一声怒喝。 下一刻,江然就感觉掌中那只小手,一瞬间好似化为了钢铁。 蓬勃至极的力道骤然碾压而下。 把江然的手臂稍微压得偏移了一寸。 然而也就仅此一寸。 蛮龙劲在身,江然虽然不是以膂力见长,然而自身力道之大,也远超旁人想象。 田苗苗还在用力,脑门上青筋四起,脚底下咔嚓咔嚓声音接连响起。 却是地面的青石全都被其踏碎。 手肘抵着的桌子,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吱嘎吱嘎,诉说自己的痛楚。 可哪怕如此,江然的手臂仍旧是没有动弹分毫。 田希文脑门上开始流汗了。 他在这件事情之中,其实也是存着自己的心机的。 江然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但是世人皆知,膂力和内力不是一回事。 膂力行于外,内力行于内。 二者运用之时,方式全然不同。 江然要跟田苗苗比拼膂力,更是亲口言道不能动用内力,否则的话,就算是输了。 而要说膂力的话,田希文一生阅人无数,却还从未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上面,胜过他的这个妹妹。 所以,一旦田苗苗赢了江然,这位武功高强的大高手,跟自家的妹妹就会牵扯上一层师徒关系。 那对自己,对田苗苗而言到底有多大的好处,也就不用多说了。 存着这份心思,田希文方才半推半就的答应。 却没想到,江然内功深厚不说,膂力竟然也这般厉害。 眼看着僵持不下,他连忙喊道: “江大侠,你可莫要以内力欺负我妹妹!” 江然闻言咧嘴一笑: “田捕头说笑了,若是想要比拼内力,何必掰腕子?” 此言一出,田希文眼前便是一黑。 江然还能开口说话……运足全力跟人比拼的时候,一旦开口泄了气,必败无疑。 他这般好整以暇,则是说明,他如今仍旧未出全力。 这一场赌斗已经败了! 自家那力拔山兮的白菜,多半是得拱手送人了啊。 再看田苗苗,脑门上一道道青筋遍起,力道运用已经到了极致。 随着咔嚓一声响,胳膊下的桌子,屁股下的椅子尽数支离破碎。 田苗苗架起四方大马,跟江然悬空比拼。 江然轻笑一声: “差不多了,小姑娘确实力道惊人,现在轮到我发力了。” 田苗苗对此充耳不闻,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跟一座山较劲。 用尽全力无法挪动分毫。 然后现在……这座山朝着自己这边倒了下来。 无能为力! 除了被这山压着一路后退,节节败退之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一直到手臂被江然掰平了,田苗苗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江然: “我输了啊…… “那我得给你做通房丫鬟了。” “你能不能先把通房这两个字给忘了?” 江然松开手,甩了甩: “小姑娘年纪不大,力道是真的惊人……可惜了,如果有人教教你的话,你的力道应该还能更强一些。 “现在,全都是仗着天赋吃饭。” 田希文听到这里,忽然福至心灵,连忙对田苗苗说道: “还不赶紧跪下拜师?” 田苗苗疑惑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不是做通房丫鬟吗?拜什么师?反正都是端茶递水,差不多了……” 田希文又黑了脸,觉得自家这妹子,实在是带不动。 江然也是一笑: “田捕头是打算反悔了吗? “不过无妨,方才所说,也不过就是戏言而已……只盼着令妹今后莫要一见我就要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就好。” “这……” 田希文心头意动。 顺着江然的话说,将这一切当成一场闹剧,不也挺好的吗? 正犹豫之间,就听田苗苗说道: “不行不行! “你我这等有身份之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得算数的。 “而且你这么厉害,我跟在你身边当你的通房丫鬟……哦,丫鬟,想来你也能教导我一些本事。 “说不定过两年,我的力气就超过你了。” 第225章 筹谋 田希文本想打个哈哈,借坡下驴。 却没想到,田苗苗直接把话给说死了。 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江然的通房丫鬟了。 田希文一时之间,又气又急,想要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占理,只能干瞪眼。 江然倒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田苗苗一眼: “你倒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罢,我给你时间考虑。 “待等我离开紫月山庄之时,你做出决定,是跟在我身边当个端茶送水的丫鬟,还是跟着你哥走,都随你。” 言说至此,他不等田苗苗开口,便对颜无双说道: “颜会首今日莅临,显然不是为了看一场无关痛痒的热闹。 “诸位,我们进去谈吧。” “好。” 颜无双素手一伸,掀开了轻纱,走出了软轿之外。 一袭白衣素雅,满头黑发如瀑。 抬眸之间,尽显风采。 孟修当即伸臂做引,请众人入悦山堂。 分宾主落座之后,孟修想要引江然上座。 江然却摆了摆手,坐在了左侧 “孟管事,如今紫月山庄是如何打算? “昨夜残阳门的贼人,可曾留下什么讯息?” 孟桓摇了摇头: “庄主昨夜被害,按道理来说,咱们是得给筹备丧事。 “可是,残阳门留字有言,声称不日之间,便要来屠灭我紫月山庄!!” 他说着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当即自怀中掏出了一卷白布。 随手一展,白布顿时在众人面前展开,竟然是一道长幅。 其上书写了一句话。 【先杀孟桓,再灭紫月,生死无路,唯我残阳!】 独孤雄和林晚意他们已经看过了这句话,此时倒是不动声色。 颜无双则瞥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可有什么念想?” “江某不过是一介江湖散人,能有什么念想? “今天此地尚且还有百珍会副会首在,作为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中的二会之一,颜会首也是正道表率。 “如今若是有赐教示下,我等自当凛遵。” 江然说着,端起茶杯轻轻撇了撇茶叶。 颜无双既然来了,早就料到江然会说这话,便轻声说道: “百珍会虽然是生意人,然而维持江湖正道,自然是义不容辞。 “既有邪魔猖狂,我等必不吝于除魔卫道! “只是,如今既然身在东郡府,自当以东郡府各路江湖豪杰为主。 “百珍会甘为副翼,愿听调遣。” “这不是委屈了颜会首?”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颜无双一眼。 颜无双正色说道: “为江湖除害,义不容辞,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也好。”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独孤雄和林晚意: “听闻二位如今都已经写了信,邀请东郡府各路英雄前来?” “正是。” 林晚意站起身来: “不仅仅是我们,大寒帮副帮主野狗道人身死,如今大寒帮也有动作,却不知道会不会来……” “这话说的,他不来难道等死吗?” 独孤雄瞥了林晚意一眼。 林晚意叹了口气: “前辈莫要忘了,大寒帮的韩明轩是个什么样的人……” 独孤雄闻言断喝一声: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这帮邪魔外道,都已经骑在了咱们的脑袋上拉屎撒尿了,若是这都能忍,此事之后,东郡府再无大寒帮立锥之地!” “这话有理。” 林晚意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江然: “方才咱们几个人于此合计,孟庄主如今身死,紫月山庄群龙无首。 “孟夫人虽然出身不凡,乃是天青双剑之中青剑萧无眉的弟子。 “可到底是多年不问江湖事……虽有名于江湖,却难说能否服众。 “因此我等想要另选一位,武功高强,足以服众的带头之人。” 此言一出,除了楚云娘之外,包括颜无双都看向了江然。 只是跟其他人的眼神不同。 独孤雄等人眸子里都已经带着几分希冀。 林晚意这个主意更是早就已经打好了。 颜无双看着江然,却隐隐带着一丝丝的忌惮,但是在这忌惮之后,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意思。 好似是在期待什么…… 江然喝了一口茶,环目一扫,哑然笑道: “诸位是想说,这带头之人让我来做?可是江某……” “江大侠切莫过谦。” 孟修不等江然推辞,就连忙说道: “您年纪轻轻,武功盖世。 “在场众人虽然有人威望在您之上,可是于武功一道,谁又能自认可以压您一头? “因此,只要江大侠点头,再有独孤老爷子,林家三姑娘等诸位帮你,必然可以号令群雄,无有不从!”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点了点: “你们这是已经算计好了?” “不敢算计江大侠。” 孟修苦笑一声:“只是如今,我等唯一能够指望的,便只有您了。毕竟,残阳门这帮人武功高绝,昨夜出手的,不过是一群寻常弟子,便已经叫我紫月山庄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若是残阳门门主亲自现身,我等谁又是他的对手? “倘若选出来一个被人一打就死的带头之人……那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只怕也就……” 唐画意冷笑一声。 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想法,但是从这番话来看,孟修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打算在这件事情之中,找一个替死鬼。 拿来做带头冲锋之用。 不过她虽然这般想着,却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这带头冲锋之人确实是危险。 可如果此人厉害,于这刀山火海之中闯出,那这身份照样可以坐实。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叹了口气: “可我终究年轻识浅,只怕难当大任。 “不过,既然诸位都是这个意思,我倒是不好推辞。 “这件事情可以暂且这般定下。 “待等诸位江湖同道来了紫月山庄之后,咱们再作计较。到时候,倘若有人能够胜我,我必当退位让贤……恩,就跟颜会首一样,甘为副翼。” 颜无双白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没事又带上自己干什么? 话说至此,主要在意的问题,差不多就算是告一段落。 然后江然看向了田希文: “田捕头,你们来紫月山庄是有什么打算?” 他没问做什么……理由早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田希文沉吟了一下说道: “残阳门残害百姓,目无法纪,朝廷岂能坐视不理? “这一趟来此,本是不知道紫月山庄出了事,原先的打算是寻孟桓孟庄主,请他帮忙,结合朝廷和江湖,一起去寻这残阳门,将这帮人绳之以法。 “却没想到,当中竟然还有这般因由。 “如今倒也是省了心思了……”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在场众人: “在下愿意率领东郡府的捕快,加入诸位,与诸位英雄,一同讨贼。” “好!” 孟修当即点头。 其他人各自对视一眼,虽然对于朝廷,作为江湖势力而言,往往是心怀戒备的。 然而残阳门有魔教的十八天魔录,又损害寻常百姓性命,就这一点而言,朝廷和江湖也是可以达成一致的。 江然微微点头,忽然问了一句: “田捕头,东郡府内,最近可还太平?” “太平。” 田希文点了点头:“东郡府民风甚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尤其是近日以来,极为安宁。” 江然恩了一声,好似只是随口一问,便没了下文,倒是话锋一转,笑道: “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了,那就暂且等待。 “紫月山庄经过昨天晚上一番折腾,如今不能说百废待兴,却也忙碌的很。 “大家也尽可能的帮帮忙。” “是。” 众人纷纷起身,抱拳拱手答应了一声。 楚云娘深深的看了江然一眼,忽然转过身来,径直离开了悦山堂。 独孤雄看着楚云娘背影,眉头微蹙: “这个姑娘,她到底是……” “你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江然看了独孤雄一眼。 独孤雄摇了摇头: “老夫眼拙……不仅仅看不出来她的来历,甚至连她的武功深浅,都看不出来……” 江然微微沉吟,摇头一笑: “好了,诸位各自去忙吧。” 说完之后,起身朝着悦山堂外走去。 唐画意自然是跟在他的身后,林晚意却也跟了上来。 原本田苗苗也打算跟着,结果被田希文给拽了一把: “你干嘛?” “我都是他的通房丫鬟了,当然也得跟着了。” 田苗苗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通房丫鬟?” “端茶送水暖被窝的嘛。” 田苗苗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田希文听的头皮发麻,嘴唇都哆嗦了: “那……那你知道怎么暖被窝吗?” “当然知道!!” 田苗苗好似是发现了田希文的不学无术,登时精神百倍的说道: “所谓的暖被窝啊,就是……恩,比方说现如今这个时节,被窝里都是冷冰冰的。 “他们这些有通房丫鬟的啊,就让丫鬟在被窝里躺着。 “用体温把被窝暖热乎了,等主家来的时候,丫鬟出去,主家钻进去睡觉,就暖暖和和的。” 田希文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哼,让你平日里多听听戏,你就不能听,现在不懂了吧?还得问我……我告诉你啊,戏里的学问大着呢。 “很多事情都是有讲究的,你以为通房丫鬟好做啊。” 田苗苗越说越觉得过瘾,就要扒拉着手指头跟田希文好好掰扯掰扯怎么做好一个合格的通房丫鬟。 田希文摁着她的脑袋,嫌弃的把她推开一边: “你赶紧住口吧……什么都不懂就在这胡言乱语,通房丫鬟可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 田苗苗问。 田希文张嘴要说,结果却又哑口无言。 这些内容,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当哥哥的跟妹妹讲啊? 要脸不要了还? 一时之间,只好支支吾吾,最后嘟囔了一句: “等有机会回家,你跟家里的女眷打听打听,实在不行你去问问娘。” 说完之后,便往外走。 田苗苗看着田希文的背影,更加嫌弃: “说了半天,最后你也不知道呗,还以为你多懂呢。” 一边说,一边跟了上去,只是走出门之后,开始犹豫到底是跟着田希文,还是跟着江然。 不等她犹豫结束,就被田希文一把给拽走了。 颜无双目送这兄妹俩离去之后,这才轻轻摇头: “早就听说田希文有个妹妹,天生神力,就是脑袋不好使。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颜会首,我这就着人给您安排客房。” 孟修连忙说道。 “好,恩……对了,将本座的住处,安排在江大侠附近。” 颜无双嘱咐了一句,其目的本是想要就看着江然。 这厮太过危险,做什么事情都很可怕……一不小心自己就得有大麻烦。 然而话说出口之后,就发现孟修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一愣之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 “孟管事,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孟修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吩咐,颜会首放心,老朽都理会得。” “……” 颜无双觉得孟修肯定理会错了…… 但是这事不能解释,越描越黑啊。 想到这里,她就在心头的小黑本上,又给江然记上了一笔。 …… …… “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已经忍了半天的唐画意,在进了江然房间,关上了房门之后,总算是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江然却不着急回答,而是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饮料,江然从小觉得最好喝的,就是各类迷药。 后来感觉,喝多了也不太好,就只好跟着喝茶。 一天两天还觉得有点受不了,时间长了之后,喝习惯了,倒是颇为顺口。 呷了一口茶,再看唐画意这边都快要跳起来了,就笑了笑: “你要小心颜无双。” “恩?” 唐画意一愣:“过去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跟你有过不清不楚关系的,你从来都是和稀泥啊。” “……我什么时候和稀泥了?” 江然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颜无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唐画意有些意外:“你感觉,她对你来说很特别?我告诉你,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最好都斟酌用词,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你姐姐能直接降临过来,把我如何了?” 江然翻了个白眼。 “那可说不准……她素来神通广大,别看你现在好像武功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真的跟她比较,还是差了点的。” “当真?” 江然有些惊讶。 唐画意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她对自己的了解远非寻常人可比。 虽然她的了解仍旧有些片面,至今为止,未曾见过自己巅峰出手。 可就从她现如今所了解到的来看,便已经不可小觑。 而这样的自己在她口中,竟然还略逊于唐诗情……那此人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等程度? “当真。” 唐画意笑道:“你不了解她,她……用老教主的话来说,她是古今以来,魔教 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却很郑重。 江然哑然: “这般看来,当日唐家那一夜,纵然你们不用手段,我也是反抗不得的。” “倒也不是……” 唐画意摆了摆手: “总归来说,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不是我能给你解释清楚的。 “等等,这话怎么说到我姐姐身上了,先说说你和那颜无双。” “颜无双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她能够厮混到这个地步,就必然是有着一定程度的铁石心肠。 “所作所为,一切只从百珍会的立场出发,而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立场发生改变。 “因此,这个人可以利用,却不可以信任。” 江然说道:“而想要利用她,最下乘的方式,便是引她入局……不过这也是因为我当时对她了解不够。最好的方式,则是以百珍会为出发点,让她认为做的事情,可以帮助到百珍会。” 唐画意点了点头: “明白了,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些小事……不用追根究底。”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唐画意则抓耳挠腮: “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一些小事?” “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江然此时忽然抬头。 唐画意一愣:“你说……” “恩……” 江然沉吟开口: “这件事情我暂且不能确定,你我先合计一下…… “昨天晚上,我以焦尾为饵,已经见过了天上阙的人。 “由此可以确定,残阳门便是天上阙的爪牙。 “所以,此次出手,是天上阙的人想要做些事情。 “而据我所知……这天上阙的目的,似乎从未着眼于江湖。” 唐画意心头一动,微微沉吟: “你是想说……”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你附耳过来……” 唐画意凑了过去,就听江然说道: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我要你……离开紫月山庄!!” 第226章 不够资格 紫月山庄发生的事情,便好似是长了翅膀一般,转眼之间就走遍了东郡府各处。 一时之间,江湖震动! 自百年前魔教被灭以来,十八天魔录时有现于江湖。 却少有能够闹出这般巨大动静的。 残阳门不仅仅继承了一门魔功,更是嚣张行事,接连残杀江湖同道。 这着实是引起了公愤。 因此,不仅仅是独孤雄和林晚意写信邀请,调集的高手,朝着紫月山庄云涌而来。 还有很多人听到了风声,自行登门。 以至于这短短数日之间,紫月山庄便已经是人满为患。 只是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停下。 孟桓毕竟身死,该出殡得出殡,整个紫月山庄上下全都挂上了白绫,本家弟子各个麻衣素裹,子侄一辈也是披麻戴孝。 而公开运筹大事之期,便定在了孟桓头七的这一日。 正日子到来,一大清早,江然忽然带着静潭居士,去拜访了孟夫人。 …… …… 小院子清幽雅致。 院子外面,江然目光随性的在周遭扫了一眼: “原来夫人和庄主,一直都是分院而居。” 静潭居士闻言瞥了江然一眼。 再抬头看向那院子,眼神又有些复杂。 恰在此时,有丫鬟过来禀报: “江大侠,夫人有请。” 他们一早过来拜访,自然不能直接进去,得让丫鬟进去通报。 此时得到回应,江然便笑盈盈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居士心情如何?” “……” 静潭居士一言不发,表示不想说话。 江然见此更乐,对那丫鬟笑道: “烦请姐姐带路。” 那丫鬟脸色顿时一红。 抬头看江然,就见江然对她眨了眨眼睛。 一瞬间,原本只是两鬓酡红,这一下就彻底红到了耳根子,脖子上都是一片蕴霞。 “好……好……” 丫鬟慌乱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急匆匆的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 速度比寻常的时候快了不少,好似身后有什么猛兽要追她。 江然连忙招呼: “姐姐慢走,我跟不上。” “……江少侠。” 静潭居士都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堂堂的江湖高手,武功盖世,你跟不上一个丫鬟? “没事没事。” 江然笑道:“逗逗她。” “……” 你逗她做什么!? 静潭居士心中吐血。 不过接下来江然的表现倒是颇为正常。 跟在那丫鬟身后进了院子。 小院子里面有一个小凉亭,一侧是水池假山,水里养着金鱼。 孟夫人此时就站在这小凉亭的跟前,静静等候。 她神色看似有些疲惫,一身披麻戴孝,脸色苍白,眼神里尽是悲伤之色。 抬头看向江然,目光只是一顿,其后便转向了静潭居士。 四目相对,静潭居士的眸光更加复杂。 最先错开眼珠的还是孟夫人,她稍微挪开之后,轻声开口说道: “江大侠怎会清晨来访?” “夫人这是哪里话?我若是深夜来访,那像什么样子?” 江然一步来到了跟前,看着孟夫人叹了口气: “夫人这几日,只怕是不好过吧。” 听他 不过听到了后面的话,她倒是有些发作不得了。 只能轻叹一声: “庄主罹难,我这未亡之人,心中自然难过…… “江大侠,坐吧。” “夫人请。” 江然伸臂做引,又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居士也坐吧。” 孟夫人见此沉吟了一下之后,对左右说道: “你们先下去。” 左右丫鬟对视一眼,轻声答应了,然后转身各自散去。 凉亭之中,转眼之间只剩下了江然,孟夫人以及静潭居士三人。 到得此时,静潭居士方才敢于开口: “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孟夫人将这话听进耳朵里,神色之中便有些变化。 良久之后,她方才缓缓开口说了一个字: “好。” 这个字,好似山岳,可以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静潭居士的眸子,一下就红了。 他微微低头,似乎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继而抬头说道: “先前,你给我写信,可还记得?” “……记得。” 孟夫人说道:“我身患重病,时日无多。听闻焦尾现世,便想一睹风采。这件事情,我本该指望孟桓……只是,只是……” “只是他不愿意?” 江然帮她说完。 孟夫人点了点头: “紫月山庄,自然是有紫月山庄的立世之道。 “这江湖上虽然不乏有人喜欢凑热闹,哪里有事就跑到哪里。 “可是也有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其实严格算来,我是前者。 “江大侠或许不知道,我的恩师是天青双剑之中的青剑萧无眉。 “自幼习剑,少时便和师兄一道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恩。” 江然说道:“我知道,夫人的师兄是天龙神剑古希之。” “江大侠见过我师兄?” 孟夫人似乎有些诧异。 江然眉头一抖: “这般看来,夫人尚且不知道,古前辈如今就在紫月山庄。” “什么?” 孟夫人猛然看向了静潭居士。 静潭居士轻轻点头: “他受了伤,不便见人。一直都在小院子里调养……” “受了伤……” 孟夫人双眸怅然若失: “怎么会受伤的?是了,他这人素来心软,哪怕是面对十恶不赦之徒,只要对方真心悔过,他便愿意给一次机会。 “他定然又是被人蒙蔽,这才……这才受了伤…… “他伤的也定然极为严重,否则的话,他不会不来看我。 “他……他怎么样了?” 再抬头,孟夫人双目流泪。 江然心中暗自赞叹一声,继而笑道: “夫人莫要过分担忧,在下也略通岐黄之术,古前辈的伤势是需要多做调养,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之间,不能起身下地罢了。” “没有大碍,那就……那就好。” 孟夫人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轻轻扭过头,叹了口气。 静潭居士也是沉默。 两边厢各自无言,江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好将身后的一个匣子解了下来,放在了亭子当中的石桌上。 “孟夫人……在下受天龙神剑古希之,雅心小筑静潭居士之托,将这焦尾琴借你观赏几日。” “啊?” 原本陷入沉默之中的孟夫人,闻听此言好似又是一愣。 她呆呆的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面前的焦尾。 “焦尾?不是已经丢了吗?” “没丢,落日坪上,不过是略施小计。用这瞒天过海之术,让这焦尾可以踏踏实实的留在我的手里。 “只是在这之前,我就答应过静潭居士和古前辈,要借焦尾给夫人。 “所以咱们一行便来到了这紫月山庄做客。 “说起来……这件事情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般隐秘,这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孟庄主出事的那天夜里,便有人偷偷来到我的房间,想要将此琴偷走。 “只可惜,我当时并未睡着,就尾随那人而去。 “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有办法可以解开这焦尾的秘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待等我想要仔细倾听的时候,竟然被他们发现了。” 江然叹了口气:“可惜可惜,我或许是这千年以来,最接近焦尾真相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竟有此事!” 孟夫人满脸震撼。 静潭居士看了江然一眼,沉吟说道: “残阳门那一夜闯入紫月山庄,那一晚,有人想要偷你的焦尾。 “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 江然摆了摆手: “今日来此,不为其他,便是为了践行当日诺言。 “这焦尾便交给夫人赏玩一番,不过夫人切记,不可弹奏。 “焦尾凶险,稍有不慎弹奏之人便会身死。 “恩,至于期限…… “便在明日,明日夫人将其交还于我就好,只盼着夫人莫要怪我小气,只肯借一日,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这自然是好。” 孟夫人连忙说道:“焦尾乃是千年传承的十二天巧,常人珍之重之,轻易不肯示人。江大侠愿意信守承诺,将这焦尾借给我整整一日,我已经足感大恩,感激涕零。哪里还会嫌弃时间少……” “夫人不嫌弃就好。” 江然站起身来:“今日大会,夫人作为未亡人也得出席。江某尚且还得准备一些事情,便不叨扰夫人了,告辞……” 他说完之后,又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你要不要再聊会?” “……” 静潭居士黑着脸看着江然。 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不聊就不聊,我这不是寻思着……算了,那我们走吧。”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 孟夫人连忙招呼丫鬟过来送客。 还是先前被江然戏弄过的那个小丫鬟,一路小跑的跟在了江然和静潭居士身后。 一直到送出院门,江然还对她笑: “还不知道姐姐芳名?” “江大侠,莫要开稗子的玩笑了……” 小姑娘给江然逗的脑袋都不敢抬起来了。 静潭居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甩袖子: “老夫先回去了。” “慢走慢走,我再跟她说会话。“ 江然头也不抬。 静潭居士呆了呆,是万万没想到,江然竟然这般不要脸。 一时之间也是咄咄称奇,只是他今日心头繁复,也不想于此多做纠缠,便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转眼之间,院门之前就剩下了江然和那丫鬟。 江然的目光自静潭居士背后收回,这才抬头看向了那个脸色陀红的小姑娘: “姐姐,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两句体己话……” …… …… 东郡府衙。 今日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书房之内,东郡府府尹赵日明正低头处理政务。 他笔走龙蛇,态度严谨。 当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伸展了一下腰背之后,忽然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正有一个面色蜡黄的年轻人,怀里抱着刀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好似斧凿石刻一般。 “厉壮士。” 赵日明轻声开口。 “大人有事吩咐?” 厉天心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沉稳。 赵日明轻轻摇头: “只是想说,你也无需一直坐在这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厉天心抿了抿嘴唇: “既然他叫我来保护你,那我自然应该贴身相护,不能有须臾懈怠。” “哎……” 赵日明一时无言。 几日之前,这个名叫厉天心的人,忽然手持一枚捉刀令,又有田希文的亲笔书信,说是怀疑近日来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可是紫月山庄那边大事在即,不敢轻易离开人手。 因此只能托付此人前来保护。 既有捉刀令,又有田希文的书信。 赵日明自然没有怀疑厉天心的来历,只是……这几日以来,这位厉壮士真就是一丝不苟,严阵以待,时刻看护。 多少让赵日明有些不太自在。 好在其人做事自有分寸,这才勉强接受。 只是却又感觉,这人好似不眠不休,着实辛苦,他既佩服此人守信重诺,心头自然不忍,便总想着让他休息一下。 结果他又不肯听。 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府内无事,说不定一切都是想的太多。 “残阳门虽然罪不容赦,却也未必敢胆大包天行刺本官。 “你这般不眠不休的保护我,让我心头属实过意不去。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们真的敢来,也是以逸待劳,你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又能发挥出几分武功? “依本官看,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本官再寻人叫你就是。” 厉天心笑了笑: “多谢府尹大人关怀,不过,若是当真有事,就怕大人没有机会着人寻我了。” “这……” 赵日明一时沉默。 他是彻头彻尾的文官,对于武学一道全然不通。 这一点跟当时苍州府府尹郭冲不同。 郭冲是军旅出身,当时飞云寨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朝廷怀疑,这才让他去做了府尹。 说到底,只是权宜之计。 因此飞云寨之事结束之后,郭冲就被调走,换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官过去当府尹。 如果真的有高手行刺赵日明的话,估摸着赵日明除了喊一声‘啊’之外,其他的也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既如此……” 赵日明正要继续开口说话。 就见厉天心忽然抬头,眸光变色,下一刻,一道人影猛然突入房间之内。 尚未等赵日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见刀芒一闪,紧跟着叮叮两声响,然后就是砰地一声。 赵日明此时方才来得及做一个抬头的动作。 就见那厉天心已经一只手掐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将其按在了墙上。 似乎是想要逼问什么,可不等厉天心说话,就见那黑衣人忽然一张嘴,遮挡面门的黑巾一晃,厉天心一歪脑袋,赵日明只觉得好似有一道银光闪过,但是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厉天心此时将其黑巾扯下,就见这黑衣人口中无舌,而是装了一个奇怪的机关,看上去触目惊心。 “死士?” 厉天心眉头微蹙,紧跟着刀芒一闪,一颗人头就此落地。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到处传出有惊呼之声。 赵日明神色一沉: “好胆!竟然当真敢来!厉壮士,随我出去!” 厉天心一愣: “大人出去作甚?”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本官作为东郡府府尹,有敌来杀,岂能安坐堂中,任凭手下被人肆意屠戮? “任这宵小有百般能为,本官何惧!?” 赵日明整了整衣冠,继而看向厉天心: “更何况,厉壮士武功高强,怕他何来?” 厉天心看着赵日明,良久之后方才深深点头: “好!大人言之有理,你我怕他何来? “我们出去!” 赵日明深深点头,当前一步朝着书房之外走去。 推开房门,大步来到院子里。 脚步一定,便开口说道: “何方宵小,本官赵日明在此,还不现身?” 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叮叮叮的声音。 这是因为在他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周遭便有暗器不断飞来。 却被厉天心一把单刀尽数拦截下来。 而赵日明在这当口之下,脊背未曾弯曲,眸光未曾畏缩,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好,好,好!” 一个声音忽然自一侧墙头而起。 就见一个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周围。 这些人里,有人手中提着一颗人头,有的人则是拽着一个未死的衙役。 四面八方的目光朝着赵日明投来,就听一个黑衣人轻声开口: “早就听闻东郡府赵日明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确实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见你如此,本座都有些不忍心杀你,这样,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入我残阳门,行我之道,为我之官。 “本座便可以饶了你的性命!” “好一个残阳门……” 厉天心上前一步:“你们,是未曾将在下放在眼里吗?” “厉天心?” 那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倘若是江然在此,我尚且惧其三分,你……不够资格。” 第227章 我不同意 “阿嚏!” 紫月山庄门前……有资格的江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因得八方投来目光,想看看这个近日来名声鹊起的少年高手,怎么忽然之间还染了风寒? 而之所以是门前,是因为院子里实在挤不开了。 这一天,各路高手齐聚于此。 除了紫月山庄,独孤家,林家,大寒帮,清风阁分舵等数家势力庞大的之外。 还有一些江湖名宿。 这帮人大多形单影只,身后没有门派,却于江湖之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这么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乌泱泱的,一眼望去,全都是人头。 小小的一个紫月山庄,拿什么接待?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似也是颇为意外。 虽然天气转寒,但是没道理忽然打喷嚏啊。 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隐隐明白了什么。 不过却也不在意,只是抬头看向场中。 此时此刻,孟修站在当场,阐述残阳门的恶行。 先从秦家开始,又到了望水山庄的胡家,而胡家的人此时也在场,胡万山以及胡南,都是早上就见过了江然。 此时听着孟修讲述,也跟着插嘴了几句,算是佐证。 说完了胡家之后,又说起了家。 月容如今也在边上。 只是她看上去憔悴至极,被江然拉到了身边坐下。 彼此距离近,江然美其名曰方便照顾。 月容很是感动,甚至受宠若惊。 把江然看在眼里,好似拔不出来了一般。 作为家唯一幸存之人,月容自然也是得好好说道说道的。 只不过说这些话之前,江然跟她嘱咐了几句,因此她并没有提到白夕朝和残阳门的勾结,也没有提到那封信。 先是进一步佐证了胡家发生的事情,其后又声称被江然送回家,见得家门惨案。 一番话娓娓道来,她又柔柔弱弱,一时之间,更是激起无数愤慨。 最后孟修方才说到了紫月山庄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老头披麻戴孝,说的口沫横飞,激动之处脸色涨得通红,难忍处更是老泪纵横。 待等话落,场中声讨残阳门的声音,接连不断。 孟修见此先是抱拳谢过在座同道的仁义。 其后方才说道: “倘若我等众志成城,区区残阳门自然不足为虑。 “然蛇无头不走,群龙倘若无首,也当事倍功半。 “故此,若行此事,需得推举一位武功盖世的带头之人…… “老朽倚老卖老,率先推举一位,让诸位参详一番。” 众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意思。 当即纷纷开口让他直说。 就听孟修沉声说道: “老朽要推举之人,便是落日坪上一人独斗两大帮主,一刀斩落左道庄少庄主首级的……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这本是题中之意。 今日场内在坐,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独孤家,林家这边甚至都甘为犬马。 不过在场之中也有不明所以的。 “惊神刀江然?听说年纪轻轻……落日坪上闯出好大的名头,可武功究竟如何,咱们都未曾亲眼所见啊。” “不怕盛名之下无虚士,只怕见面不如闻名。” “家那姑娘身边坐着的英俊男子,便是江然了吧?怎么看上去,好似有点……有点……” 这是说话不太直接的,还有直接的。 就听得一个声音吼道: “什么惊神刀神经刀?听是听说过,可是老子不服气,年纪轻轻的,凭什么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孟管事说的话有道理,可是选这么一个人,我不服!!” 孟修抬眸看向开声之处: “场中何人说话?” “我!!” 一人答应了一声,紧跟着飞身而起,一路踩着与会之人肩膀,便跃入了场中。 双手一抱胳膊: “搬山拿海定乾坤!” “原来是方定海!” “此人神力惊人,仗着一门【十二路虎鹤擒杀手】,一双铁手之下,不知道摔死了多少英雄人物。” “这人倒是不好招惹……只是名头上似乎跟这惊神刀有些差距。” “惊神刀必然会出面迎战,倘若此战能胜,那他不就更在江然之上?” 孟修将这些声音都听在耳中,却也不觉在意。 只是一笑: “原来是方大侠,既然不服老朽选出之人,却不知道方大侠想要选哪位英雄?” 方定海哈哈大笑: “老子天生桀骜不驯,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服。 “可若是让我做这带头大哥,料想旁人也不服我。 “因此,我今日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你选这人我不服,至于让我选,我没人可选。” “那你岂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这方定海一眼: “我们在这里商议大事,你在这里拖大家的后腿不说,还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我说,你该不会是残阳门派过来卧底的吧?” 方定海一愣,万万没想到江然竟然一句话就给他脑袋上扣了一个屎盆子。 一时之间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江然,你空有惊神刀之名,该不会是一个只会躲在一旁,耍嘴皮子的小白脸吧? “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话音落下,纵身而动,一步踏出,两手便朝着江然抓了过来。 江然端坐不动,还有闲情逸致端起茶杯。 眼看着这一只手就要抓住他的脖领子,就见一道人影忽然闯入当中,随手一扒拉,就要将方定海这手给拍开。 方定海见此全不在意,反倒是反手一扣,就要扣住来人脉门。 结果那人一甩手,直接自他五指之间挣脱。 他的力道对于此人而言,好似全不在意一般。 紧跟着那人推出一掌,方定海下意识的伸手一拦,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翻江倒海而来。 禁不住脚下蹬蹬蹬接连后退四五步,这才勉强站稳。 抬头惊疑不定看向来人,结果这一看之下,又是一呆。 就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一身翠绿衣衫,满脸笑意,长得珠圆玉润的一个小姑娘。 “你……” 方定海不认识田苗苗,却觉得方才这力道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能用出来的,一时之间也不敢大意: “你是什么人?” “哼!” 田苗苗冷哼了一声,叉着腰说道: “我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就敢对我家公子动手? “告诉你,我是我家公子的通房丫鬟田苗苗!!” 田希文只觉得眼前彻底黑了。 方才田苗苗跳出去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妙。 如今果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通房丫鬟了…… 这,这是要疯啊。 回头消息传回家里,父母知道了,还不得打断自己的腿? 田苗苗可是被自己带出来的,自己借着人家的天生神力,要和她一起闯荡出一番名堂。 出门之前,父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照顾好妹妹。 结果,名堂没闯出来不说,妹妹还被照顾成了人家的通房丫鬟。 这事回头都没法说了…… 田希文这边头痛的时候,场中众人也纷纷发出了‘哦豁’的惊呼声。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目瞪口呆,也有人认出了田苗苗的身份,给唬了个瞠目结舌。 月容更是一呆,看了看江然,泫然欲泣。 江然倒是老神在在,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方定海更是一脸迷茫: “通房丫鬟?” “正是!!” 田苗苗好生骄傲。 方定海更迷茫了,你都混成通房丫鬟了,你骄傲个锤子啊? 当即摇了摇头: “小丫头一边玩去,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江然,有本事你亲自出面,莫要躲在一个女子的背后。” “你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还在这里冒充什么大尾巴狼?” 田苗苗这辈子最恨别人拿男女说事。 因为她从小便不太精明,旁人就说,没事,姑娘而已,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憨厚点,更讨夫家喜欢。 后来大家发现她天生神力,旁人说,这可如何是好?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便有这般大的力气?回头到了嫁人的年纪,谁敢要啊? 她后来喜欢习武,喜欢用沉重兵器。 旁人又拿姑娘这两个字出来说。 好像她用板斧,就是十恶不赦。 好像她天生力气大没问题,可她是个姑娘,然后再天生神力,那就是错的。 这让田苗苗本来不太多的心眼里,全都是不服气。 因此,今日方定海一句话说完之后,田苗苗整个就怒了,招呼了一声: “抬我的兵器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连个女人都打不够的……什么海。” “搬山拿海。” “你今天真就板一座山过来,也救不了你的性命,我要把你拍在土里,挖都挖不出来!!” 田苗苗说到这里,山没搬来,倒是有几个捕快打扮的年轻人,将她的兵器给扛了过来…… 是真的扛了过来。 她这两把板斧太大,玄铁打造沉重至极,每一柄都两百多斤。 一个人拿着费劲,两个人扛着轻松。 四个捕快,两个人抗一柄,直接来到了田苗苗的跟前。 方定海都看傻了眼,这都什么造型? 不等明白过来,田苗苗就已经将这两柄板斧拿在掌中,稍微掂量了一下之后,便纵身而去: “看招!!” 呼啸之间,好似一道旋风。 方定海听得声音不对,知道这绝非样子货。 当即连忙纵身闪避,却仍旧被这劲风扫了一个跟头,刚刚站稳身形,抬头一瞅,田苗苗已经飞身而起,两把板斧从天而降,狠狠砸了下来。 方定海更不敢接了,想要展开身法都来不及。 只能顺势来了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至极的躲在原本所在之处。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好似整个紫悦山都颤动了一下。 地面更是被凿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这让方定海的这颗心,咕咚咕咚往下沉啊。 这是什么怪力?自己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风子? 而此时的田苗苗随手拎着两把沉重至极的板斧,就跟拿着两根草杆一样,一斜便斩。 “我认输!!!!” 就在这两把板斧要将方定海斩成两个半人的时候,方定海洪亮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田苗苗的板斧停在了方定海身躯一侧,距离皮肉不足三寸。 稳稳定住,没有丝毫动摇。 然而劲风却不受控制,在方定海身侧切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方定海闷哼一声,没敢动弹。 生怕任何一下不对劲,都引起这疯子的误会,以为自己认输是借口,再给自己两板斧,那就真的呜呼哀哉了。 “认输?” 田苗苗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方定海一眼。 “认输!!!” 方定海干脆利落,他本就不是讲究什么名头的人。 生死当前更是干脆利落: “女侠武功盖世,在下不是对手,还请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他声音响亮,是担心含糊不清,田苗苗听不清。 万一她以为自己出言讽刺,那不还是死路一条? 田苗苗撇了撇嘴: “求饶的时候,倒是挺干脆的……行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 “你既然认输了,那就算了。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不过,我告诉你一句,我家公子的武功可远在我之上。 “我当他的通房丫鬟,就是为了让他教我武功。” “……” 方定海看向江然的眼神,肃然起敬。 不是因为田苗苗说他武功高。 而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都敢收了当通房丫鬟……这江然,是条汉子!值得敬佩! 江然倒是没看出来方定海心中所想。 只是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很不礼貌的样子…… 但是作为胜利者,到底还是得留下一些余地。 当即轻声说道: “苗苗回来。” “好。” 田苗苗站起身来,两柄板斧一柄拖在手里,一柄扛在肩头,大摇大摆走的全无女子模样,转眼来到了江然的身后怒视八方。 不少人甚至不敢跟田苗苗四目相对,纷纷低下头来。 方定海死中得活,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钻进人群之中,眨眼跑的没了影子。 今天丢人丢大了……哪怕他不在乎什么名头,也有点受不了这千夫所指。 自然是的溜之大吉。 “好本事,当真是好本事。” 一人缓缓开口,却是在座的一位老者。 其人算是一位江湖名宿。 江湖人称其为‘定星剑’文如山。 此时他轻笑一声说道: “没想到只是一个丫鬟,便有这样的本事,江少侠的武功当无需再做怀疑…… “不过,兹事体大,终究是得拿出点像样的本事,才能于此之间服众。 “老夫不才,愿……” 话因至此,就听独孤雄咳嗽了一声。 文如山一愣,抬头看向了独孤雄。 就见独孤雄笑着说道: “你也是捺不住寂寞了,想要跟江大侠对上两手? “不过说起来,你我之间好似也是有许多年未曾交过手了。 “今日倒是无需江大侠出手,免得没轻没重拆了你这把老骨头……老夫陪你玩玩如何?” “……” 文如山呆了呆,一时之间忘了开口说话。 往前数十年,他绝不是独孤雄的对手。 这一点他知道……可如今胜负几何却是难说。 问题是,独孤雄和他之间素来是有着不错的交情的。 今天其人一反常态,忽然在这个当口拦下自己……恐非恶意。 他抬头看了看独孤雄,又看了看江然。 心头隐隐有所明悟,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既然有独孤前辈这话,那我就不在卖弄了。 “文如山愿意以江大侠为首,率领群雄,同讨残阳门!!” 余下几位彼此对视一眼,独孤雄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 却不知道,余下几家又如何? 结果就听到林晚意笑道: “文前辈目光如炬,晚辈自然也是信得过的,既如此,晚辈以及林家,也愿意以江大侠为首!” 这话顺水推舟,表面是一层意思,暗地里又是一层意思。 众人都是经年的老狐狸,哪有听不懂的。 都知道,林家和独孤家这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 再看清风阁的商千虎,商千虎也当即表示赞同。 三大势力同时推举一人,再加上,这人还是紫月山庄孟修 这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了。 唯有一个大寒帮的韩明轩还没有表明态度,但是这也相去不远了。 而且,他一个人的意见,已经左右不了大局。 果不其然,韩明轩沉默半晌,便同意了。 事已至此,便是该江然站出来表示一下。 江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轻笑一声,正要站起身来,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我不同意!” 众人听这声音是个女子,抬头去看,就见一直未曾现身的孟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紫月山庄大门顶上。 她盘膝而坐,一张古琴横在双腿之上。 轻声开口说道: “诸位的打算,太过凶险,奴家可不能答应。” “恩?” 孟修呆了呆: “夫人……您何出此言?江大侠武功盖世,由她率领咱们,自然是如虎添翼,怎么会……怎么会凶险呢?” “对你们是不凶险,但是对残阳门,却凶险至极。” 孟夫人轻笑一声: “我总不能叫诸位,将我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第228章 真假难辨 孟夫人的一句话直接让整个场面陷入了死寂之中。 下一刻,便是哗然不断。 “孟夫人这是在说什么?” “残阳门难道竟然是她一手组建?” “这怎么可能?” “我听闻孟夫人闺名关锦秋,乃是天青双剑青剑萧无眉的弟子,出身可谓不凡,再怎么也不可能和魔教十八天魔录这样的魔功牵扯到一处。” “可是这话是她亲口所说啊。” “这到底是……” 场中瞬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贸然出手……因为孟夫人的身份过于特殊,哪怕她自己承认残阳门的事情是她做的,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就敢真的这么相信了。 率先开口的还是孟修: “夫人……您,您这是在说什么? “难道是因为庄主身死,您,您伤心过度,开始说起了胡话不成?” 孟夫人瞥了孟修一眼,轻轻摇头: “他死了,奴家何必伤心? “纵然伤心,也不至于过度啊……更何况,他又没有真的死。 “那个缩头乌龟,但凡碰到一点事情,就吓得把脑袋塞进壳子里,惜命得很,怎可能会死?” “……夫人,您,您莫要胡说。” 孟修连忙说道: “庄主的尸身是老夫亲手收敛,怎……怎可能有错?” “你又懂得什么了?” 孟夫人轻笑一声: “不过是以龟息之法假死而已,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便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不信的话,你去把下葬的棺材挖出来看看里面可还有尸体?” 孟修闻言彻底呆住了。 感觉自己的手足都在颤抖……他看看孟夫人,又看了看在场众人。 林晚意,独孤雄等人已经开始戒备,随时应对楼门顶上的孟夫人。 可哪怕事到如今,孟修还是无法详细: “可是,可是诸位……这不对啊!!”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哪怕这一切真的是我家夫人的阴谋,也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忽然跳出来送死吧? “而且,就算庄主真的假死脱身,那如今……如今又在何处?” “这个,我大概知道。”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热闹的江然,忽然开口了。 他笑吟吟的自一侧拿起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咔嚓一声咬了一口。 汁水四溅,看上去很是清脆可口。 就听江然轻声笑道: “ “她是自信,凭借她一个人的本事,便可以将咱们尽数斩杀当场。 “依仗的……是她面前的这张琴。 “至于 “如果所料没错的话,如今孟庄主,应该已经在东郡府衙了。” “什么?” 田希文豁然站起:“江大侠,你当时让我写了一封信给赵大人,难道……难道便是……哎呀,您糊涂啊!!” 说到此处,他转身便要离去。 江然却摆了摆手: “田捕头,这个当口你就算是背生双翅,也飞不到东郡府城。 “不如稍安勿躁……” “哎呀!!!” 田希文有气发不出,狠狠地跺了跺脚。 急的只差原地蹦高: “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大人一人身系一方安危,但凡有所差池,可该如何是好? “而且,而且这孟桓纵然没死,他,他又为何要去东郡府?” “方才孟夫人说,此人是个缩头乌龟,其实这话没错……据闻,修行十八天魔录之中,这一门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之人,功力越深,胆子便越小。 “一点风吹草动,便是惊弓之鸟。” 江然翘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开口说道: “今日孟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估摸一下,孟桓孟庄主,应该便是残阳门门主吧。 “孟夫人方才说,残阳门是你的心血,却没说过……你是残阳门门主。 “而这位残阳门门主,因为胆子小,所以不敢于此现身,他只敢去做自己能够十拿九稳之事。 “便是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大人。” “……江大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田希文感觉自己好像是听了什么神话故事。 怎么可能有一个人,修炼魔功,杀人盈野,却又胆小如鼠啊? 而且,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赵大人不是更危险了吗? 为什么江然到现在还不着急? 江然没有理会田希文,而是看向了孟夫人: “在下所说的,对吗?” “江大侠非是寻常人物,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这最不为旁人所知的一处弱点,却是被你知道了。” 孟夫人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的功力越深,胆子就越小。 “落日坪上,你平生鹊起,其后一路赶来紫月山庄。 “换了旁人的话,早就知道有此谋划,必然是坦然等你登门。 “结果,他却疑心生暗鬼,一个劲的担心你看出端倪,越想越是害怕,越害怕便越是乱了方寸。 “最后竟然提前动手,于东郡府各地掀起血案,以壮魔功!” 此言一出,场内又不禁哗然。 十八天魔录江湖上时有流传,但是都是小范围的。 目前为止,天上阙搜集到的最多,对这当中的武功了解也是最深。 像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这样的武功,寻常人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遑论所谓的弱点了。 今日听来,都感觉古里古怪的。 明明是一门杀机深沉的魔功,却偏偏练得越深,胆子就越小。 甚至影响到了性格……这样的武功,修来到底有何意义? “竟然……竟然只是为了这种事情?” 月容站起身来,强撑着开口说道: “你们,你们杀我家满门,就是……就是因为……孟桓胆小,不敢直接面对江大哥? “这……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江然连忙伸手搀扶住月容,轻声说道: “月容,你莫要太过伤心。 “今日此人必死无疑,残阳门也必然要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放心吧,有我在呢。” “江大哥……” 月容抬头看向江然,满脸的楚楚可怜。 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和的笑了笑: “放心吧。” “恩。” 旁边的人一时之间都觉得没眼看了。 这都什么场合了,还在这里亲亲我我?要不杀两个人给你们助助兴? 田希文更是觉得屁股好像是着了火: “这可如何是好?” 田苗苗则歪着头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月容,忍不住问道: “我以后是不是得给你们两个人暖被窝?” “……” 江然情绪顿时给打断了,忍不住白了田苗苗一眼。 转而看向了孟夫人: “不过说起来,有件事情还想请孟夫人给我解惑。” “你说……” 孟夫人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江然轻声说道: “孟夫人既然不是残阳门门主,那必然出自于天上阙了。 “却不知道,夫人是天上阙内的什么人?” 孟夫人眸光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江然: “江大侠,事到如今,你竟然仍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在乎能够改变局势吗?” 江然叹了口气:“若说在意的话,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将焦尾借给了你,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其实我骗了你……” “焦尾!?” “难道孟夫人手上的那一张是焦尾古琴?” “不是说落日坪上的时候,惜字如金满盛名带着焦尾不知所踪了吗?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然轻轻拍了拍手: “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听他说话,便各自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等着江然的下文。 就见江然又咬了一口果子。 这让众人看的咬牙切齿,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 江然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咽下了这一口之后,便说道: “落日坪品茶赏琴大会之前,偶然有一夜,我遇到了天龙神剑古希之,以及雅心小筑的静潭居士。 “这两位的名声,料想诸位之中,当有人听说过才对。” 确实是有人听说过。 毕竟古希之和静潭居士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昔年纵横江湖的时候,也真真的如日中天过。 只不过,这江湖上事情繁多,高手如云,昨日传闻之中的江湖高手,退出江湖不过几年的功夫,就逐渐无人问津。 以至于现如今静潭居士就在江然身边,却一人能够认的出来。 而江然稍微一顿,给了众人一点反应时间之后,这才将其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如何跟他借琴,他又如何应对。 最后方才说道: “落日坪一役之中,满盛名带着焦尾不见踪迹。 “然而答应了旁人的事情,却又如何能够不算? “静潭居士跟江某说过,孟夫人命不久矣,此生余愿便是一睹焦尾。 “为了满足此事,在下无法可想,只能生出一计下策,便是请人做了一张假的焦尾琴。 “本想着为了满足一番孟夫人的遗愿,又不会真的弹奏,应付一番,可以让其安心。 “却没想到,今晨刚刚送过去,如今孟夫人就端着琴现身于此。 “哎……孟夫人,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这琴是假的,夫人可莫要视之为依仗。 “否则的话,性命难保。” 真作假时假亦真。 颜无双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心中暗暗警惕此人的这张嘴。 真真假假,在他的口中可以随意颠倒。 谁信了,谁就是笨蛋。 然后场中众人大多数都信了。 “这当中竟然还有这一断因果。”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叫这孟夫人露出了马脚,否则的话,咱们不知道还得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哎,江大侠宅心仁厚,为了不相干之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谁能想到那人竟然还在背地里偷偷算计于他,当真岂有此理!” “人心险恶方为江湖!” 孟夫人则冷冷开口: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是真的。” 静潭居士踏前一步,叹了口气说道: “江少侠所说,句句属实。” 文如山抬眸看了静潭居士一眼,起先未曾当回事。 如今细看之后,却又感觉这静潭居士好似有些眼熟。 不禁问道: “敢问阁下是?” 静潭居士没有回答,而是凝望孟夫人,目光很是复杂,他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心中全是往昔回忆。 然而再一想到房间之中,那被恶兽血肉荼毒的生不如死的关锦秋,周身上下便杀意沸腾。 他深吸了口气,沉声开口: “事到如今,这焦尾琴根本无法作为你的依仗。 “你若是束手就擒,念在你是一介女流之辈,以及这张脸的份上,老夫还愿意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的话,必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孟夫人听他说话,原本轻松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她眉头紧锁的看着静潭居士: “你怎么会这么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脸上也是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一夜,那一夜……” 她看向江然: “你和颜无双,你们两个跌入了孟桓的陷阱之中…… “虽然未曾指望过那陷阱能够伤害你们什么,但至少以为可以将你们困住。 “却没想到,不过转一日的功夫,你们便已经自陷阱之中爬了上来。 “如今,静潭居士这般不客气……他对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如果是我的话,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他都应该原谅我才对,怎么会要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你们……你们到底在那陷阱之下,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关锦秋。” 江然轻声开口: “关锦秋留字,直言她发现了孟桓勾结天上阙,残害江湖同道。 “这件事情被孟桓发现之后,便害她跌入陷阱之中。 “过了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所以,孟夫人,你可明白?在数日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孟夫人了。 “你以为,这情况之下,我为何还要将焦尾双手奉上?” “假的……” 孟夫人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焦尾琴,她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不会是假的。我明明,我明明已经取出了琴中玄机,我已经可以自由使用焦尾!” 她说话之间,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铁片: “你看,这就是证据!我从焦尾之中得到了它。” “假的。” 江然笑道:“我做的,逼真吗?目的,便是为了让孟夫人今日跟咱们坦诚相见。” “……” 孟夫人双眸隐隐开始泛红,她有些分不清楚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里,哪一些是真的,哪一些是假的。 焦尾应该是真的……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江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关锦秋,还会将焦尾交给自己? 这不合逻辑! 可如果焦尾是假的,为什么自己用那个法子,可以打开焦尾?取出这一枚铁片? 这焦尾……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然说这是为了引出自己,这又是真是假? 便在此时,江然又笑: “孟夫人,你说焦尾是真的,并且你已经掌控了焦尾。 “那我问你……你取出这铁片之后,可曾依法而为?可曾……真正弹奏过一次? “今日大家都在这里,夫人若是有疑问,不如便借这焦尾给大家伙弹奏一曲? “要么我们死在这里,要么,夫人寿终正寝,也好过被静潭居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你说对不对?” “弹奏……” 孟夫人低头看向了膝盖上的焦尾琴。 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先前她的底气是焦尾。 若是有了焦尾,哪怕面对江然她都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哪怕杀不了在场这么多人,可这些人想要拦住她,那也是痴心妄想。 而今日他们存在于此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光这些江湖人。 天上阙的目光,从不着眼于江湖。 江湖对他们来说,也从来都只是一块非常合适的跳板罢了。 他们真正的目的在其他的地方。 她要做的,便是不让江然去打扰那边的正事。 可现如今……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散了。 江然说得对,她打开暗格之后,尚未按照上面的法子尝试。 因为时间本就不等人。 大会召开,他们商议已定,这等情况之下,若是还不现身,他们便要下山去了。 所以,不能等,只能赶紧出来。 将他们所有人全都拖在这里。 可要是没有焦尾,自己将他们拖在这里,那对自己来说,岂非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孟夫人忽然叹了口气: “江大侠本事果然厉害,可惜,今日这一局,你仍旧是输的彻底。 “今日场中,你可知道,有多少我残阳门的人? “又有多少我天上阙的人? “江大侠,你武功纵然高明到了天下无双,这一场,你也输了。 “因为,东郡府自今日开始,便要归于我天上阙了!”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何出此言?” “孟桓胆子虽然很小,但是他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否则的话,也绝不可能这般胆小。 “他的胆小让我天上阙极为被动,原本不想这个时候做的事情,也只能做了。 “可一旦做了,除了你之外,放眼东郡府,无人能够阻止他。 “赵日明必死无疑,而你……”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月容搂在江然腰间的手,忽然按住了他的命门。 这一瞬间,月容的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柔弱,五指一探,便要将这命门拿住。 却不想,着手处竟然滑不留手。 劲力催动,尽数如石沉大海! 月容脸上的狠毒之色,顿时一滞,下一刻,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方才还你侬我侬的江然,毫不留情的一个大巴掌就抽了过来: “贱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 …… ps:状态不佳,今天单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229章 亦可惊鬼神! 江然一个大耳瓜子直接给月容打的两眼迷茫。 嘴巴子一下就肿起老高。 她下意识的捂着脸,看着江然,眸子里全都是不可思议: “你……” 她心中这一瞬间有太多疑惑。 江然武功确实很高,然而腰后的命门都被自己拿到,为何内力入体,却没有半点反应? 哪怕是江然以绝强的内力,震开她的手掌,她都可以接受。 但是这般体内好似一片虚无,全然不合武学常理。 这是什么武功? 其次……他为什么想要打自己? 还想打自己好久了? 哪怕自己有心勾引他,也没道理这般生气吧? 然而这份疑惑不等解开,江然便已经飞起一步,一个大耳帖子又甩了过来。 月容这一次哪里还会站在原地等着他打? 身形一晃便要逃开。 却听到江然怒喝一声: “站着!!!” 一声断喝之下,月容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真的就站在原地。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 然后由此开始,江然便是左右开弓: “让你天天狐媚作态,装柔弱是吧?真以为我眼睛瞎了? “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都看不出来你在装腔作势? “未免太不把我……江某人看在眼里了。 “我告诉你,自我在芦苇荡边上救你那一夜开始,我便已经对你心存疑虑了!” “不……不可能!!” 月容给打的一愣一愣的,好容易挣脱一步,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没有做任何能够引起你怀疑的事情,你……你凭什么怀疑我?” “对我投怀送抱,还装作中了春药,我告诉你……我对任何对我投怀送抱暗送秋波的女人,都会心怀警惕!!” 江然此言一出,场中众人各自迷茫。 这算什么? 年少英俊,武功高强,有女子投怀送抱很正常啊。 为什么要心怀警惕?这是谨慎还是怪癖? 而且,江大侠好生没有君子风度啊,打女人打的……竟然这般痛快? 一时之间不少因为江然容貌,亦或者是他的武功和名头,对他暗自倾慕的女子,全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小心思给收了起来。 她们也不想下一个被这般啪啪打脸的是自己。 与此同时,静潭居士飞身一步,直奔孟夫人而去。 探手便是一掌。 孟夫人神色凛然,看了一眼膝前横着的焦尾琴,咬了咬牙,一抬手将其打了出去。 静潭居士本想伸手将这焦尾击碎。 就听江然大声喊道: “给我。” 静潭居士闻言并未多想,只是原本的招式力道由刚转柔,甩手之间将焦尾甩到了江然掌中。 江然探手一拿,随手在琴身之上拍打几下,紧跟着五指一勾,一拉一拽,待等松开五指,音浪顿时冲天而起。 孟夫人身形一旋,好似直冲九天,人至半空怒声喝道: “这是真的!!! “杀了他!!!” 此言一出,整个紫月山庄门前,顿时一片大乱。 很多不知姓名之人飞身而起,朝着江然扑来。 江然哈哈一笑: “且看我给大家,弹奏一曲!!” 话音落下,手指头在琴弦之上乱弹。 不成节奏的鸣音,丧乱至极……无形音浪所过之处,这些扑过来想要袭杀他的全都人仰马翻。 音鸣一扫,血气翻飞。 不等人落下,尸体便已经化为了数段。 然而孟夫人眼见于此,却是个瞠目结舌。 江然于落日坪上,一曲笑傲江湖引得音伶商月儿,拙琴燕闻歌等人尽数拜服。 于琴上不能说是精通,完全是一代大家。 可现如今这人……根本就是乱弹琴! “你……你不是江然!! “你到底是谁?江然在哪里?” 孟夫人大声喝道。 就听‘江然’哈哈大笑: “你们怕他在哪里,他便在何处! “你那孟桓这一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言说至此,这人伸手在脸上一拂,以衣袖作为遮挡,再抬手,已经换上了厉天心的面容。 正是精通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唐画意! 孟夫人一瞬之间脸色煞白。 此地之人是‘厉天心’,那江然…… …… …… 东郡府衙。 一众黑衣人围绕周遭,为首一人眸光睥睨,周身上下杀机凛然。 ‘厉天心’一手按住刀柄,站在赵日明身侧,轻笑一声: “看尊驾这般模样,应该便是残阳门门主了。 “你害怕江然,不敢去紫月山庄,所以来到了东郡府? “这是在扬长避短?” “错了。” 残阳门门主轻轻摆手: “本座确实害怕江然,也因此做了一些错事。 “但不选择去紫月山庄,是因为我们原本的目的,便是这赵日明!” “……原来如此。” ‘厉天心’点了点头: “你所谓的错事,莫不是狗急跳墙,着急对望水山庄以及家等世家发起攻击? “因为你害怕江然的到来,会要了你的性命。 “所以,你想在他来之前,尽可能的利用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获得更强的功力从而自保?” 残阳门门主露在黑布之外的双眸,微微闪烁变化: “你怎么可能猜测到这一步?” “因为我知道,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似乎有一点不太好的作用。 “越是修为到了高深之处,修行这门魔功的人,胆子就越小。 “从而会做出一些不太合乎常理的事情。 “因为恐惧,所以焦虑,因为焦虑从而变得不理智,最终才会发生望水山庄等诸多惨案。” ‘厉天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轻轻搓了搓: “残阳门之所以能有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是因为天上阙。 “他们沆瀣一气,残杀江湖同道。 “其目的,正是为了让其修行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同时暗中凝聚势力,创建残阳门。 “残阳门半年之前现身江湖,是因为声势已壮,可以站出来给自己粉饰一层‘替天行道’的外衣。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残阳门门主……不,或许也可以叫你孟庄主。” 孟桓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面巾,正是当夜有过一面之缘的孟桓。 他眉头紧锁,看向了眼前的‘厉天心’: “本以为江然智计百出,没想到厉少侠也是这般英雄年少。 “只是凭借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便已经推测出了当中真相。” 赵日明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桓: “竟然是你!? “紫月山庄乃是东郡府江湖 “江湖终究草莽,且不说一个区区东郡府的 孟桓长出了一口气,继而看向‘厉天心’: “可你又是如何猜到本座的身份?毕竟本座已经是一个死人。” “据我所知,数年之前,你便已经和天上阙勾结。 “孟夫人发现了这件事情,你便将其送入陷阱之中。 “那陷阱之下是寒潭水脉,水中豢养异兽,你料想她跌下去之后,必死无疑。 “却不知道,孟夫人并没有死,而是将这件事情全都刻在了墙上。 “江然也被你坑入其中……自然不难发现这一点。” “……” 孟桓闭上了双眼: “原来如此……锦秋,她还活着啊,那就好……当年之事非我所愿。 “只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苦苦哀求,她却仍旧要将这件事情告发江湖,还扬言要让其师兄天龙神剑古希之来主持公道。 “我自承那会尚且不是古希之的对手,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枉顾了夫妻情分…… “如今想来,心头也是不忍居多。” 只是话到此时,他忽然看向了‘厉天心’: “江然转一日便从那陷阱之中出来。 “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你也早就已经知道…… “为何始终隐而不发?” “为了等你,也为了天上阙。” ‘厉天心’轻笑一声: “孟庄主武功盖世,却又胆小如鼠,但凡有丝毫风吹草动,必然远遁千里,说不定还会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免得被旁人找到。 “这般情境之下,我们又岂能大张旗鼓? “自然是默认不知,静待来客。” 两个人交流至此,赵日明终于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 “你们来此,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上阙又有什么阴谋?数年之前你们便已经勾结一处,那会若是你们动手,本官只怕也难以抵挡才对。” “赵大人有所不知……” ‘厉天心’轻笑一声: “天上阙野心勃勃,孟庄主方才也说过了。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在于江湖……他们是要造反。 “东郡府地处特殊,位置不算金蝉腹地,却也把守四方要道。 “他们若是提前动手,拿取此地,难度有多大不说,最重要的是,纵然是拿下了此城他们也要腹背受敌。 “想要留住这里,那是痴心妄想。 “在下推测,他们原本想要动手的时间,绝不是现在。 “而是要等另外一处乱起,两地同时出手,彼此牵制,好让他们撕开金蝉门户! “只可惜,孟庄主胆子太小,没等江然到来,便先乱了分寸。 “以至于此事不得不提前发作,否则少了残阳门助力,真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无人可用,计划自然也就功亏一篑。” 另外一处所在,按照江然的推测来看,便是锦阳府。 锦阳府有大事发生的消息,并非是一日两日之间。 那边积蓄力量极强,不仅仅有天上阙右尊弃天月亲自主持。 就连魔教也在当中掺和了一手。 一旦锦阳府事变,同时借残阳门之力,乱起东郡府。 彼此牵制之下,朝廷的兵力难以左右兼顾,便会给他们时间。 只是如今锦阳府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江然尚且不知,能够得到的有效推论并不多。 但是估摸着,大体不会相差太远。 赵日明只听得心惊胆战,有心不信,然而看孟桓的表情,便明白江然所说,全都是对的。 当即咬牙切齿,拿手点指: “好,好一群乱臣贼子! “烦请厉壮士拿贼,死活不论,朝廷皆有重赏!!” ‘厉天心’嘴角似乎泛起了一丝笑意: “大人放心,既然早有计较,自然也早有准备。 “他们钩织罗网,自以为天衣无缝。 “却不知在下也早就已经张开了口袋,这口袋之中的任何人等,今日都是有来无回!” “哈哈哈哈哈。” 孟桓听到这里,终于禁不住哈哈大笑: “厉天心,你太狂妄了。如果这话是江然来说,结果如何本座尚且不敢保证。 “但是……就凭你? “你以为你的大化神刀,真的能和江然的惊神九刀相提并论? “而且,江然倘若当真早有计较,又岂会着你前来送死? “却不知道,待等将你的尸首挂在城门之前时,江然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言说至此,又看向了赵日明,轻轻摇头: “赵大人,在下之所以在这里和你们说了这许多话,便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 “你虽然不通武功,然而多年以来,治理东郡府也是有口皆碑。 “乃是 “尊主最重人才,绝不愿轻易杀你。 “如今你大势已去,当为自己考虑,是就此身死,亦或者是拜入我天上阙门下。 “想来,你这样的聪明人,也应该有所决断。” “决断?” 赵日明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身躯笔直,脊背挺拔好似一座高山。 哪怕弱不禁风,一身风骨却有千斤: “乱臣贼子,痴心妄想,做那春秋大梦。 “还想让本官纳头拜倒? “实言相告,赵日明一生无妻无子,身家性命皆付家国。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岂能为尔等做伥?” “有赵大人这一句话。” ‘厉天心’此时忽然一笑:“今日这些痴心妄想的魑魅魍魉,便没有一个人能够近你跟前三尺。” “所以,本官今日不会死?” 赵日明看向了‘厉天心’。 ‘厉天心’点了点头: “自然不会,而且,此地如今已无大人可做之事,不如接着去书房处理政务?” 赵日明看了‘厉天心’一眼,忽然一笑: “好!”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对周遭人等看都没看一眼。 却见两个黑衣人自两侧飞身而至。 他们所学的全都是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出手之间,招式凌冽,不过仍旧是以擒拿为主。 先擒赵日明,再取东郡府! 赵日明这一块活招牌,哪怕他们说的再怎么凶狠,这个时候也是杀不得的。 要杀,也是要当着东郡府一众官员人等的面杀之祭旗,从而瓦解人心。 此时此刻杀的悄无声息,用处并不大,反而坏事。 就在这两个黑衣人同时出手的刹那,天地之间骤然泛起了一抹灰黑之色。 整个天地刹那间寂静无声。 唯有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不住作响。 恍惚间抬头,原本尚且还在墙头之上的孟桓,已经到了‘厉天心’的跟前。 单手一探,掌中好似笼罩星辰日月,涵盖四面八方,更是将这四面八方揉碎了,让人不知所在何地,所思所想几乎全都被禁锢。 唯一能做的便是束手待死! 孟桓眸中冰冷,视‘厉天心’如无物,这一掌笼罩之下,料定其绝无生还之理。 却不想,手掌落处,竟然空空如也。 原本尚且站在他面前,已经被他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覆盖的‘厉天心’,竟然挣脱了束缚。 虚空之中只见两抹刀芒。 紧跟着便是扑通扑通两声响,是尸体落地,人头滚落的声音。 孟桓至此抬头,就见擒拿赵日明的两个手下,已经横死当场。 ‘厉天心’单手按住刀柄正站在赵日明的身后。 赵日明踏步朝着书房而去,半点犹豫也无。 ‘厉天心’则轻笑一声: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果然厉害。” 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和嘲讽有什么区别? 只是孟桓看着眼前的‘厉天心’全然顾不上愤怒,他的心中这一刻泛起的只有恐惧! “你……不是厉天心! “你到底是谁?” 孟桓说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已经朝后退出一步,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惊惧。 眸子里也再也没有了半点平静,而是畏畏缩缩,开始在四处寻找逃窜之所。 “为什么这么说?” ‘厉天心’淡淡开口: “我不是厉天心,还能是谁? “如果是他的话,不可能躲过我方才这一掌……” 孟桓笃定至极。 ‘厉天心’却笑了: “是吗?在我看来,恐怕未必。 “你既不了解厉天心,也不了解我。 “你我只见过一面,所知不过耳闻…… “在我看来,厉天心想要躲过你这一掌未必有多难。 “而对我来说,就更容易了。 “孟庄主……现如今,你不会想着的是……该如何从这里逃走吧?” “你是江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桓又不是白痴,岂能还猜不出来真相? 念及此处,他竟然当真便要转身逃走。 同时口中怒喝: “拦住他!” 他甚至连‘杀了他’都不敢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手下做不到。 一众黑衣人飞身而起,‘厉天心’抬眸,脚步一点,人也到了半空之中。 单手按刀,刀在鞘中,嗡鸣不断。 下一刻,一抹刀芒画圆。 不走千里,只在方圆,亦可惊鬼神! 第230章 曲意散 紫月山庄之前,顷刻之间就已经乱成一团。 此间只是在这之前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想要借机搞鬼其实根本不难。 随便换上一套衣服,融入到前来此地与会的江湖之人当中,便无人能够察觉。 毕竟这江湖太大,没有人能够认清楚这江湖上得每一个人。 先前虽然只有孟夫人现身,却并不代表天上阙,亦或者是残阳门的门人未到。 只是不着急现身罢了。 如今随着孟夫人一声令下,各处混乱顿时而起。 这一瞬间各自应变也彰显出来。 寻常的江湖散人,眼见这种情况发生, 找到有利方位,静观局面变化。 其后方才决定动手还是跑路。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运气,天上阙残阳门的人骤然现身,便是对身边之人下手。 有些站在他们附近的人,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身死当场。 而像独孤雄,林晚意,以及大寒帮的韩明轩这些有组织,有纪律的,在变故发生的刹那,便是约束自己的手下,不让他们乱来。 结阵护身,其后方才朝着四方对手应敌。 这其中要说最特别的,却是田希文。 田希文眼见乱局一起,想都不想,便招呼了一声: “我们撤!!” 只可惜,他想走,天上阙和残阳门都不愿意答应。 一时之间,整个紫月山庄跟前,不仅仅混乱,各种劲气劲风乱扫,还有一群想要往外冲,却硬是冲不出去,几次被人给推回来的一帮捕快。 后来田希文琢磨了一下,之所以冲不出去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决定因素。 当即目光一转,寻找田苗苗: “苗苗过来!!!” 有田苗苗那两把大板斧,纵然是这天底下最严密的所在,也能硬是撕开一道口子。 结果就见田苗苗手持黑色大板斧,站在唐画意的身后,一动不动,凝视八方,时而偷眼看看她怀里的焦尾琴,啧啧赞叹。 听到田希文的声音之后,还对田希文招了招手: “哥,我要给江然做通房丫鬟。你先走吧,跟娘说一声,什么时候江然许我休沐,我就回家看看! “从此之后,天高路远,你我后会有期!!” 田希文一口血差点染红了半边天。 当真岂有此理看:“你不看看那是谁?那是江然吗?” “他会变脸,精通把戏,这不是他真正的脸。” 此言一出,唐画意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田苗苗一眼,心说这个傻妞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 当即也不理她,只是十指连动,弹琴弹得那叫一个难听。 就算不计较焦尾琴本身的威力,光是这琴声,就可以让人恨不能死了才好。 而如今,也确实如此。 人家弹琴要钱,唐画意弹琴要命,还不是一个两个的死,是一群两群的死。 要说这焦尾琴确实是利器。 哪怕不通音功,不懂音律,只要按照使用之法,调转琴音所向,便可以自由操控。 琴声不管好听不好听的,反正杀人是麻利的很。 这些冲过来想要围杀她,抢走焦尾的人,全都尽数横死当场。 一时之间脚下是尸横遍野,周遭是血流成河。 天上阙和残阳门的人竟然不敢再靠近唐画意。 而是朝着一旁的其他高手撒气。 只是这帮高手也不是泥捏的,哪里能任凭他们这般撒气? 双方由此一动,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门楼之上,静潭居士则跟孟夫人有来有往。 这位当然不是真正的孟夫人,其人乃是天上阙的高手之一。 一身所学古怪,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叫人遐思幻想,心头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偏生威力极大,稍有不慎就得毁于掌下。 静潭居士与其交手至今,不下于三十招,可他的天玄如意掌硬是拿不下她。 不过静潭居士终究是当年曾经名扬江湖的人物,哪怕一时之间久攻不下,心头也不焦急。 尤其是眼前的情况,焦急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们。 真正该焦急的是天上阙。 便索性稳扎稳打,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孟夫人拿下。 孟夫人如今心头是真的焦急。 她倒是不焦急紫月山庄之前的情况,她更忧心的是孟桓。 紫月山庄这边说到底,就是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 真正的关键,还在孟桓那边的进展。 可如今,唐画意既然身在此地,孟桓说不定真就会直接跟江然碰上。 一旦碰上,那胜负便已经可以定下了。 不是因为孟桓的武功真的这般不如,关键在于,她只怕未等动手,此人便已经先行一步吓破了胆子。 这……又如何打的了? 原本以为今次是十拿九稳,现如今看来,反倒是大败亏输。 一旦东郡府那边的事情败了,那紫月山庄这边成败都已经不再重要。 想到此处,她忽然娇笑一声: “算了,奴家不陪你玩了。” 言说至此,她掌中一扫,顿时拍出一抹粉色雾气,继而转身便走。 “哪里走?” 静潭居士岂能容她此时逃脱。 两边袖子一展,天玄如意掌先是驱散了那漫天粉雾,紧跟着破风而至。 孟夫人回头,四掌一碰之下,静潭居士身形一晃,孟夫人则借势远遁。 可就在此时,一道琴音响起,孟夫人不敢继续往前,只能稳住身形,凌空一起,重新踏足楼门之上,扭头看向了正在对着自己笑的唐画意,不禁也是笑了起来: “看来郎君不舍得奴家就此离去,既如此,不如郎君随着奴家一起去?” “好啊。” 唐画意笑吟吟的说道: “那夫人过来领我啊。” 静潭居士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进招,却忽然眉头微蹙。 只觉得体内似乎燃起了一把火,登时老脸一红: “混账,竟然行此下作手段!!” 本想以内力压制,然而这粉雾厉害,他明明已经驱散,却还是中了招。 内力压制全然不起作用不说,反倒是愈演愈烈。 当即不敢往前,体内更是气血沸腾的厉害,只好后退一步,凝神运功,压制这沸腾的气血。 唐画意瞥了静潭居士一眼,再看这孟夫人,便已经极为谨慎了。 就听孟夫人笑道: “说起来,你这真作假时假亦真的手段,虽然非比寻常。 “可你就不怕我尝试之后,再多进一步?” “……你再多进一步,就会死在紫月山庄的后院。” 唐画意笑道:“我又何必害怕?” 而且,其实为了防止这一点,她也做了一些手段。 今天早上和静潭居士一起去送琴的时候,她专门勾搭了一个小丫鬟。 那丫鬟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则便是孟夫人贴身的四个侍俾之一。 临去之前,她让其附耳过来,便是在她身上施展了手段。 让其盯着孟夫人,一旦她有试琴之举,就要打断。 至于说这么做的结果如何,其实本身也不重要。 哪怕这人因此被孟夫人怀疑,乃至于直接杀了。 唐画意都不在意。 毕竟是旁人的性命。 对于她来说,这天底下除了江然,以及江然在意的人之外,都是可以拿来随取随用的棋子罢了。 毕竟不能用正常的道德观念,去衡量一个魔教的小妖女。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早上送去的焦尾琴,孟夫人除了来得及打开暗匣,找到那一张江然做的铁片之外。 其他的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至于暗匣之中原本的那一张金片,早就被江然融成了一块金豆子。 没,暂且留在身边,作为一个小小的纪念。 只是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跟孟夫人细说了。 “好狠毒啊……” 孟夫人叹了口气,身形忽然一纵,自那楼门之上飞跃而下: “既然你这般狠毒,我倒是也不在意手段了。” 言说至此,她两手一抖,顷刻之间漫天粉雾便要从天而降。 在场众人抬头一瞅,便知道这东西来路不对。 当即纷纷闪避。 可终究个人身法有快有慢,反应快慢也各有不同。 到底还是有人被这粉雾沾染,一时之间面红耳赤,顷刻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丑态百出。 各家首领,家主倒是让开了这范围,再抬头,就见孟夫人身形于这粉雾之中,时隐时现,周遭人等对她竟然视而不见。 唐画意凝望这一幕,忽然脸色微微一沉: “天上阙自左右二尊之下,便是五门三部。 “传闻中,五门多与魔教瓜葛甚密,却不知道,除了魔教之外,天上阙还纳入了其他几门。 “当中便有早就绝迹于江湖的合欢宗! “这粉雾莫不就是合欢一脉臭名昭着的‘曲意散’?” “郎君好见识,我这一脉少现于江湖,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认得出来?莫不是也深谙其道? “要不,你我二人切磋一番?” 孟夫人笑的浪荡,就连声音也撩人心火。 只可惜,她撩拨唐画意,这是对牛弹琴。 唐画意除了恶心之外,并无其他感想,只是觉得这事情怕是麻烦了。 早知道的话,方才就不该得意忘形,直接引她弹琴就是……到时候直接被这焦尾弄死,好过现如今让紫月山庄门前变成这番模样。 而唐画意之所以知道曲意散,则是因为十八天魔录之中,也有一门类似的手段。 当时江然在苍州府问她的时候,她就是按照那一门武功给他解释的。 不仅如此,这门武功与合欢宗之间也有一些瓜葛。 所以,唐画意自小便知道这一番渊源。 她沉定思绪,朗声开口: “不可接近这粉雾范围,此毒难解,需得以阴寒内力压制心火,以水破雾,快去打水!!” 众人见她虽然不是江然,但是江然能够让她在这里冒充自己,必然也是充当代言之人。 听到这话之后,孟修 “紫月山庄的跟我来!!” 其他人还在场中厮杀,难有分心他顾之能。 只能让紫月山庄这地主做事。 唐画意则死死地盯着粉雾之中的孟夫人,生怕她趁乱逃了。 就听耳边厢传来了颜无双的声音: “厉少侠,你不通音律,难以尽数施展焦尾的威力。 “不如将这琴交给我,让我来弹奏,管叫这位孟夫人,顷刻之间横死当场。” 颜无双的话,唐画意一个字都不信。 江然已经说过了,此人没有自己的立场,她的立场只代表了百珍会。 如今开口,且不说是不是为了夺取焦尾,纵然不是,说不定也是找机会想要卖给天上阙一个人情。 这帮做买卖的人,看似纯良,实则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敢做。 说他们是白的,他们自然是白,只是这白未必纯粹,便好似是非,又岂能是非黑即白? 当即她也不去理会颜无双的话,只是扯着嗓子喊道: “孟夫人你可听到了?颜会首说,要亲自执掌焦尾,取你性命!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孟夫人于迷雾之中轻笑一声: “百珍会今日所赐,我天上阙记下了。今后若是有机会,定会亲自拜访还上今日之情。” 颜无双:“……” 她微微闭上双眼,淡然一笑: “天上阙倒行逆施,残阳门残杀同道,我百珍会身为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之一,自当与你为敌。 “哪怕由此引来天上阙记恨,我百珍会,又有何惧?” 这话看似刚硬,但是却又刚中带柔。 孟夫人闻言深深地看了颜无双一眼,眸中光芒叵测。 就听她轻笑一声: “罢了,今日之事是你们赢了,奴家便先行告辞……” 她话音至此,身形瞬间没入粉雾之中。 曲意散乃是合欢宗秘药,特性极为古怪。 风吹不散,就好似一团粉色的氤氲。 唐画意虽然手持焦尾,这一瞬间也没有办法胡乱出手,否则的话迷雾之中那些中了曲意散的江湖人,只怕性命堪忧。 却听田苗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休想逃!” 这丫头性子鲁莽,双手提着两柄板斧,就要冲入迷雾之中。 好悬被唐画意拽了一把,这才没有冲进去。 只是回头看向唐画意: “公子……你拉我作甚?” “不拉着你,你都做不了江然的通房丫鬟了。” 唐画意黑着脸。 也觉得自己好似没必要拉她一把,不过想起江然对田苗苗的态度,感觉若是不拉一把,任凭她中了这曲意散,江然回来之后一定会责怪自己。 田苗苗闻言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不去了。” 她生怕做不了江然的通房丫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冲入粉雾之中就不行了,也不敢轻易涉险。 而就在此时,孟修已经领着人从紫月山庄之内冲了出来。 像紫月山庄这样的地方,其本身因为家大业大,建筑极多,因此家中多是豢养专门的水龙队。 就是担心天干物燥,再起了火。 如今孟修招呼一声,一盆盆的冷水泼向了这迷雾。 水过一分,这迷雾便好似是被咬下去了一块,果然是其克星。 不过片刻之间,粉雾已经彻底消散。 就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江湖人,在这场中茫然徘徊,抬头所见,又好似是猫闻到了鱼腥味一样,狠狠地就要冲上来。 只可惜他们理智全无,动作更没有章法,被一群人冲上来转眼按在了一处。 又想起唐画意曾经说过,可以借阴寒内力破开曲意散的毒,当即开声寻找。 今日来的太多,各类武功手段都有。 想要找几个修阴寒内力的实在是简单,很快便有人到来,给他们推功过血,体内的曲意散转眼便已经消散。 待等这门前之乱平息,再抬头,却已经不见了唐画意,田苗苗,林晚意三人。 却是在这粉雾刚刚消散的当口,田苗苗展现了一项极为了得的本领……寻人! 她终究是跟着田希文很长时间,学到了衙门口捕快的一门根据痕迹寻找敌人的手段。 孟夫人虽然趁着曲意散还在的时候,悄然脱身,却没想到,田苗苗循着踪迹,直接领着唐画意等人去追。 待等孟修等人发现他们不见踪迹的时候,这一行人这会却出现在了紫月山庄的暗道之中。 便如同先前野狗道人死时,独孤雄所推测的那样。 这紫月山庄之下,确实是有暗道。 而且还极为密集繁杂。 随着不断深入甬道之中,林晚意的眉头紧锁: “这里面深浅难测,我们这般探入其中,会不会有点过于冒失了?” 唐画意摇了摇头: “无妨,有我在。” 林晚意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心说江然武功盖世,没听说过这厉天心多大的本事……怎么这般自信? 田苗苗手里拎着大板斧,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地方虽然有人走动,却并不太密, “短时间内,只有一人经过……应该是那孟夫人了。 “而且,按方向痕迹来看,她绕开了往密道深处的道路,而是朝着密道外走去。 “她是想要脱身……” 言说至此,她忽然加快了脚步。 唐画意和林晚意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一行人便这般快步行走,先前经过的都是人工开凿的甬道,后来走的已经是天然的山洞了。 如此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处于紫悦山半山的一个山洞之前。 正要前行,唐画意忽然做出手势,让众人噤声。 就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 “东郡府之事只怕要败,将此事传回门内,我会亲自跟尊主请罪。” 这声音,正是来自于那位孟夫人。 第231章 死生在我 唐画意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就跟林晚意一起拉住了田苗苗,让她千万不要做声。 田苗苗本是喜形于色,还打算跟唐画意邀功。 被两个人按得一脸莫名其妙。 巴巴的瞅了两眼,就听得远处那声音传来: “这件事情,你确实应该跟尊主请罪。 “你一则未曾看住孟桓,让他贸然行事,坏了尊主大计。 “二则明知道江然等人身在紫月山庄,还要去杀那野狗道人。 “虽然此人生死,无关大局。 “却也引得江然等人凭空多疑,若无此事,白门主何必着急动手偷取焦尾琴? “以至于被那江然发现,最终功败垂成。 “如今紫月山庄谋划失利,尊主布置多年的一枚暗子,就这般断送,你以命相抵,都不足惜。” 孟夫人闻言冷笑一声: “野狗道人的狗鼻子可辨男女,可分真假。 “我哪里知道他多年之前,就曾经见过关锦秋? “以至于我刚一现身,他便发现,我绝非真正的孟夫人。 “他武功不高,胆子却是惊人,竟然想要利用这一点,威胁于我。 “不杀他,难道留着过年? “而且,杀他的又不是我。是孟桓知道了消息之后,生怕江然有所察觉,这才赶紧杀人灭口。 “归根结底来说,这件事情不也是你这蓝门副门主的过失吗? “蓝门负责监察天下情报,这点事情都未曾调查清楚,当真可笑!” “现如今孟桓生死难料,你自然可以什么事情都往他的身上推。” 对面的人闻言顿时大怒: “而且就算真的是孟桓动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此人是你一手选择,其后更是一直留在紫月山庄之内,监管此人动向。 “他这般作为,你未曾提前察觉,能怪得了谁? “你早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加上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的缺陷,就应该早做决策。 “野狗道人的事情,你甚至可以不告诉孟桓。 “他既然认出你不是孟夫人,却未曾声张,便是有所图谋。 “你应该安抚其人,徐徐图之!而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行了!” 孟夫人怒喝一声: “事到如今,已经是这般模样,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你需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云部弟子,东郡府之事江然早有了然,不可贸然动手。 “尊主多年暗子成了一枚臭棋,如果云部再覆灭于东郡府…… “苍州府前车之鉴不远,可不要又栽一次跟头,相比之下,孟桓生死倒是无关紧要了。” “恩……” 对面这位强忍着心头怒气,勉强心平气和的说道: “既如此,那你我就此分别。 “记住,腊月初八,柳院之会。 “右尊亲自莅临,或为锦阳府之关键。” “……我知道了。” 孟夫人话刚说到此处,忽然脸色一变。 猛然一把将跟前之人推开,同时身形一晃,冲天而起。 就听嗡的一声琴鸣,直接于两人当间展开,落到了对面大树之上,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痕迹。 “厉天心!!!” 孟夫人站在树杈之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看向了唐画意: “你当真是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二位于此密谋,这般有趣之事,为何不要邀请在下?” 唐画意手持焦尾,听到他们要分开,哪里愿意让他们就这般离去? 今次紫月山庄门前一场大戏,江然跟她互换身份,也是留下了‘作业’的,至少得拿下这位孟夫人。 方才孟夫人借曲意散脱身,唐画意便提心吊胆。 一则是因为他们魔教跟天上阙,本就不对付。 两者明争暗斗多年,关系却也并非仅仅敌对这般简单,当中错综复杂之处,几乎不足外人道。 唐画意身为魔教小妖女,遇见了天上阙的人,如何能让其脱身? 二则自然是因为跑了这孟夫人,没办法跟江然交代。 好在田苗苗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其深感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实乃金玉良言。 如今孟夫人失而复得,自然不能让其再走丢了。 而站在另外一侧,被孟夫人推出去的却是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 这人穿着也并非一身黑衣。 是一身粗布麻衣,背后背着柴篓,手里拎着斧头。 看上去就好像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模样敦厚,有点老实巴交,落入人群之中,就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方才唐画意听孟夫人的意思,此人是蓝门副门主。 天上阙五门,赤黑青蓝白。 五门各司其职,蓝门便是负责情报传递的。 而这人这种平平无奇的长相,确实很适合做这一行。 只是如今这位显然有些暴躁: “你们在一边听了多久?” “蛮久的。” 田苗苗咧嘴一笑:“听到了好多东西,你们两个吵架吵得一点心意都没有。我跟你们说,吵架的话……” “找死!!” 那位副门主显然不打算听田苗苗在这里废话。 心念一动之念,身形倏然而至。 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就听叮的一声响。 已经跟田苗苗的板斧碰在了一处。 那中年人手臂微微发颤,有些惊讶的看了田苗苗一眼: “好斧头……我正好缺了一把砍柴的斧头,我看你这两把就很好。” “我看你才是找死。” 田苗苗这姑娘性格鲁直,本就有些莽撞在身的,眼见对方动了手,岂能甘心示弱? 当即两把玄铁黑斧挥舞,好似两道黑色的旋风。 直奔那人周身上下,没头没脑的劈了过去。 然而这蓝门副门主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 天上阙本就高手如云。 不说别的,就说那一夜的白门门主,其实死的很冤枉。 他本身武功极高,绝非是这位副门主以及孟夫人可比。 结果,一招没用出来,就被江然借焦尾琴坑死。 要不说这江湖险恶,武功再高有些时候也架不住人家的阴谋诡计呢。 可如今正面硬碰的情况下,哪怕田苗苗神力惊人,这一时之间想要拿下眼前这人,也绝非易事。 那人身法油滑古怪,开始的时候,他出手还颇为莽撞,每一次跟田苗苗碰触,都是周身巨震。 几次之后,便学了乖,开始窥破田苗苗招式之中的破绽,循迹反击。 虽然几次攻击好似都不见效。 但是积少成多之下,林晚意很快就发现,田苗苗气脉有些跟不上。 力气时有断续,开始青黄不接。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林晚意机会。 田苗苗膂力无双,两把黑色的大斧头,挥舞起来六亲不认。 她哪怕有心帮手,也难以施展。 如今田苗苗招式有了缝隙,她反倒是可以见缝插针。 林家所学也是非凡,【晓梦千蝶】,千变万化。 掌中折扇一去,一式【蝶恋】,真就缠绵至极,连绵不断。 田苗苗本不习惯和人联手,毕竟过去对手她一个人应付便是足够了。 但是今日这对手明显不同。 倘若仅仅只是凭借自己,多半是拿不下的。 当即也只好跟林晚意一道,同时应敌。 打着打着,倒是生出了几分默契。 而另外一边,唐画意手中端着琴跟那孟夫人隔空对望。 周遭变故也尽数看在眼内。 就见孟夫人忽然敛去了脸上的怒容,换上了一副笑脸: “郎君就这般舍不得我?带着两位红颜知己,想要寻奴家一起共赴巫山云雨吗? “倘若郎君当真有这雅兴,奴家愿意的。” “污言秽语,扰人清听。” 唐画意双眼微微一阖:“我给你弹奏一曲,清清脑子。” 孟夫人一听这话,脸就黑了。 紫月山庄之前,唐画意已经展示过自己的‘琴技’,当真是‘技惊四座’,如今还要再来? 正要先下手为强,然而唐画意却已经双手一拍,往下一按。 嗡!!! 这一阵嗡鸣却是朝着四面八方。 不仅仅是孟夫人首当其冲,就连不远处交手的三个人,尽数被这琴声波及。 只是这一次唐画意施展手段,却并非是如同刀锋一般的音鸣。 声音入耳,在场众人都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 唐画意却好似玩心大起,双手接连拍下。 一阵阵嗡鸣,四散八方,在场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上脚下。 田苗苗惨叫一声: “好难听啊……” 话音落下,脑袋一歪,竟然就此昏了过去。 孟夫人撑着一口气,眼见于此,却是不明白唐画意到底在做什么。 尚未动手,先毁了自己一臂? 而田苗苗之所以先昏过去,只是因为她的内力其实是在场众人之中最浅薄的一个。 她天生膂力惊人,根本不需要多少内力,就可以发挥出招式的威力。 如今面对这琴音,外力无从抵抗,内力浅薄难防,自然是 紧跟着昏迷过去的,就是林晚意。 林晚意比田苗苗聪明,知道这琴声是来自于唐画意。 可哪怕如此,她也不明白,唐画意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刻,来了这么一手。 因此临近昏迷之前,她扭头看了唐画意一眼。 这才两眼一翻,跟田苗苗躺在了一处。 至此,唐画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焦尾琴和传说之中的差不多,确实是很难用的。” 孟夫人和那蓝门副门主两个人同时直起腰,对视一眼,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唐画意: “你……在做什么?” “难道是打算束手就擒?所以先断自身臂膀?” 蓝门副门主满脸冷笑。 “没什么。” 唐画意说道: “我姐姐喜欢弹琴,我这个人,自幼喜好武功,不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不是不会,只是没有那么精通。 “所以啊,就不打算拿着这张琴弄死你们。 “不符合人设……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不适合他们看,还是让他们睡一觉的好。”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了眼前的两个人: “我记得,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我曾经跟着家父拜访过蓝门。 “当时他们尚未盯上苍州府,只是在另外一处聚集。 “那一趟,杀蓝门走狗一百七十六。 “当中好似是有一位门主的……忘了,不太记得了,却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一百七十六……三年前……” 蓝门副门主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想都不想,甚至不去理会孟夫人,整个人身形一晃,转身便走。 “我让你走了吗?” 唐画意的声音悠悠传出。 蓝门副门主的脚竟然好似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出去。 只是他脸上的恐惧已经溢于言表。 整张脸都在挣扎扭曲,青筋突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是话都说不出来,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充血,猩红一片,有的不是森然杀机,有的只是无穷恐惧! “看你这表情,你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唐画意忽然一笑,却是无与伦比的顽皮。 单足往前一蹦,脸上波澜一转,变成了另外一副容貌。 脸蛋很小,精致至极,双眸全是顽皮之色,嬉笑间便已经到了蓝门副门主的跟前。 “是……你……” 蓝门副门主看着这容貌精致,好看的宛如林中精灵一般的女子,却如同看着洪水猛兽,浑身上下都禁不住颤抖不休。 “是谁?” 孟夫人看着唐画意容貌发生变化,也是心头一沉。 她不知道蓝门副门主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却已经意识到,事情朝着一个极端糟糕的境况发展。 “你不必知道。” 唐画意歪着头看了孟夫人一眼,忽然咧嘴一笑: “你的曲意散还有没有了?送我点呗。” “……” 孟夫人 “我送给我姐夫玩玩。” 唐画意说道:“他这人有点百毒不侵,尤其是这类的东西,对他效果都不好。为了他们夫妻俩成婚之后的情趣,我做小姨子的总得费点心思是不是?” “……好。” 孟夫人伸手入怀,慢慢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我给你,让我走。” “那不行。” 唐画意摇了摇头,脚步看似往前随随便便的一迈,孟夫人的心头猛然一跳。 便是在这一迈之间,唐画意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 一惊之后,探手便打。 可不等出招,就听得咔嚓咔嚓接连数声响起。 她低头一瞅自己的胳膊,便在这呼吸之间,竟然已经给拧成了麻。 就连手指头也分别扭向了不同方向,每一节骨头都各奔东西。 很精致! 亦如唐画意的脸。 很恐怖! 好似唐画意的武功。 “你……啊!!” 痛苦的惨叫在说出了一个‘你’字之后,方才响起。 唐画意则掂量着手里的这个小瓷瓶,对着阳光看了看,笑着说道: “回头我就拿去跟他研究研究,他一定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看向了孟夫人,面容又显得有些严肃: “合欢宗当年惹出了不少的乱子,其实我有点舍不得杀你。 “可惜,不杀不行,毕竟我姐夫现在还是喜欢做大侠的。 “如果有一天,他不做大侠了,想要做魔头,留着你们一定会很好玩……好在你死了,赤门还在,将来总有机会抓几个回来养着,肯定很有趣。” 唐画意的声音不仅仅不狰狞恐怖,反而清脆好听。 轻飘飘的,半点威慑之意都没有。 但是她这话说完之后,便随手在孟夫人的脸上一扒拉。 咔嚓一声响。 整个脑袋在脖子上转了足足两圈。 孟夫人一身武功,一招未曾施展,便死了一个稀里糊涂。 哪怕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面对生死危机,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可她在唐画意的面前,就好似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全无抗手之力。 杀了孟夫人之后,唐画意则来到了那蓝门副门主的跟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夫人的死,刺激到了他。 此时见到唐画意到来,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别杀我!我有用!” “恩。” 唐画意点了点头:“蓝门副门主,确实是有点用。可惜,用处不大……锦阳府的事情,姐夫现如今已经猜测出了个七七八八。 “接下来肯定会去的,柳院我们也已经有法子混进去。 “右尊弃天月正等着我们去抓…… “你一个小小的蓝门副门主,纵然是能知道些什么,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对不对?” “不,不对!!” 蓝门副门主急忙说道: “你尚且有所不知! “月容这一枚暗子,真正的用处并非今日。 “而是为了让白夕朝送那封信。 “右尊请君入瓮,正等着你们亲自登门…… “你们若去,便是自投罗网!!” 他急切之下,直接说出了最深处的隐秘。 唐画意闻言却只是轻轻点头,竟然也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弃天月素来擅长谋划,会定下何等诡计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那又如何呢?” 她微笑看着蓝门副门主: “再好的网子,能够抓得住山中猛兽。 “又如何抓得了九天神龙? “你以为的自投罗网,实则可笑之极。” 此言一出,蓝门副门主的瞳孔之中,顿时泛起了绝望之色。 下一刻,眸子里的绝望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唐画意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地捏了捏: “万物万灵,魔念在心,死生……在我!” 可转瞬之间,却又嘟了嘟嘴: “姐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都想他了。” …… …… ps:今天回了趟家,来回一百公里,时间不够写两章的……就单更了。明天恢复正常~ 第232章 乱心丧葬章 嗤嗤嗤! 刀光一起,便是裂帛之音。 东郡府衙之上,鬼神惊一出,周遭飞身扑杀而来的黑衣人们,顿时少了一半。 残缺不全的尸体跌落在地上。 孟桓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一幕。 当他确定眼前之人不是厉天心,而是江然本尊之后。 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逃! ‘厉天心’眸光平淡,竟然也不去追。 自半空之中落下之后,幸存下来的黑衣人,便将其团团围住。 环目一扫,面容之上好似有水波浮动,待等平静下来之后,便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诸位想来不是那无知无觉的地杀奴。 为首那人大怒,来到柜门之前: 因为江然猜测,天上阙动手绝不会这般简单。 说罢,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轩辕一刀对于自己这位小师父到底有多尊重,整个血刀堂都有目共睹。 一个站的安安稳稳的云部之人,忽然拔刀,一刀斩去了身边之人的人头。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这法相随着江然动作一起运转,单拳一握,沉腰做马,一个白光闪闪的巨大拳头被狠狠击出。 以及‘绝对不能被他找到’的执念。 “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老爷而已。 牵连极广,几乎不过片刻之间,本来一片平静的天上阙云部,就好似是中了邪一样。 当日落日坪上,江然便是在那假的焦尾上用了风蜜,又借这千里风找到的少庄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他们好似还在这拳风之中,听到了龙吟之声。 正可以将其,一网打尽! 当即身形一转,循着千里风的方向追去。 只是如今,村庄之内不见村民,一群身穿白衣,遮住头脸的人,静默的站在这村庄之内。 孟桓抬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 …… 他们人数极多,骤然看去,漫山遍野,不下千余众。 唯有为首一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扒拉着手里的一件东西。 感觉哪怕是死在孟桓的一念之间,也好过死在这凶人手中。 为首那人一张嘴,正要说话,孟桓便已经自他身边错身而过。 名声扶摇直上,更是让血刀堂众人佩服。 但是心中也报以希望,认为江然就算是追过来了,也未必能够杀光云部之人。 自己假冒厉天心,总会有被拆穿的时候。 …… 看这架势,哪里有一丝一毫高手风范? 全然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他一样。 当即赶紧吩咐其他血刀堂弟子按照原本计划行事,自己则施展轻功跟在江然身后。 “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是孟桓吗?” “稍微耽误一点时间,也在情理之中。” 身形一转,刀刃成圆。 几个人不由自主的手臂一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戳向了自己的胸口。 “方才这一刀,已经斩去半数。 可不等听清楚,泼天一般的伟力就已经轰然降临。 “太上堂主容禀,您信中说,事关天上阙,属下不敢让您一人前往,还请太上堂主允许属下与您同去。” 数百高手齐聚一堂,可以攻城掠寨,可以所向睥睨。 既如此,若是不利用一下这一点特性,那未免可惜。 纵然武功再高,面对这么多人,这该怎么打? 更何况,这帮人还不是寻常人物。 为首那人一腔怒气全都关在了柜子外头。 两个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再抬头,孟桓已经到了跟前。 众人对视一眼,想都不想,便是怒喝一声: “杀!!!” “难说……身份这东西有可能是假的,所见未必是真,耳听那就更虚了。” 这虫子名为【千里风】,千里寻踪一线风。 莫晴空大喜,他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江然不允,他再争辩几句无果,那就偷偷跟着去。 莫晴空心头一紧,一瞬间生出了好些念头。 “杀一个官老爷就跟杀鸡一般……何至于……” 这帮人每一个都身穿血衣,腰间佩刀,正是血刀堂弟子。 江然一伸手将那匣子接了过来,顺势背在身后: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跟在我的身边。 “拿来了。” 莫晴空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想,太上堂主果然是太上堂主,他没有贸然出手,估摸着是打算看看敌我形势而已。 “那就你跟着我,其他人各司其事,不可让东郡府生乱。” 其后再借风蜜寻找孟桓,若是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找到天上阙其他人手。 江然至此吐出一口气,身上的法相收了回来。 而面对此人疑问,他正常道理来讲,其实应该说明情况。 刹那间罡风环绕周遭,正是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之中的不灭罡气。 …… 之所以如此,也是江然算准了此人性格。 结果扣了半天没扣开……因为孟桓在里面拽着,不让扣。 这门功夫可以算得上是极其厉害。 “……” 然后就听为首之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可能!江然还在紫月山庄,怎么会来东郡府?” “这……” 哪怕放在战场之上,以这帮人的声势,冲击个万人大军也绝无问题。 “这……” 脑子里已经没有了残阳门,没有了天上阙,有的只是‘要死要死要死’。 “是,多谢太上堂主!!” “是。” 他不让开,外面这位硬是扣不开。 指力穿胸而过,直接湮灭了心脉。 云兽佩! 为首那人定定的盯着这云兽佩,看了好一会,方才叹了口气: “简直岂有此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晴空对身后一招手。 孟桓脾气比他还大,他怕的是江然,又不是云部的这位。 下一刻,就见江然五指一拂,琴声顿时飘远。 差点给气笑了: “滚!!” 当即点了点头: 方才孟桓对江然出手,想要将其击杀。 那为首之人身后的那位此时语出惊人。 孟桓胆小如鼠,但武功盖世。 当即同时飞起一掌,激发掌风之后,就要飞身而退。 “天人二奴数不过九。 如今哪怕束手就擒,也是必死无疑,因此就算是知道彼此实力差距大的惊了天。 眼见江然杀他们宛如杀鸡,余下四个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吓破了胆。 难道……太上堂主见此地风景大好,忽然来了雅兴,想要引颈高歌一曲?这才弹琴助兴? 刚刚出了东郡府衙,就见一道道身影倏然而至。 待等江然再抬头,三根指头已经凌空而至。 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只好似蜜蜂一样的飞虫。 却不想,江然不仅仅自他手下逃出性命,更是趁机在他的袖口之下,留下了风蜜。 “东西拿来了吗?” 他跟着江然一路来到此地,看到这般多的天上阙之人,在这里汇聚,心中便是一紧。 为首那人伸手抠门。 劲气一卷,横扫六合! 这一次,他的话还是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瞪大了双眼: 自体内被种下了杀生种之后,死生只在孟桓一念之间。 江然又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让对方听命的。 但凡有风吹草动,必然是惊弓之鸟。 “属下依照太上堂主御令,率领弟子来援。” 莫晴空接过来,开声说道: “太上堂主,时间紧迫,血刀堂多是粗鄙汉子,不通音律,也寻不来什么好琴,还请太上堂主见谅。” 周在一切景物似乎全都失去了色彩,唯有这移星指的光芒灵动,如星辰耀眼。 “边走边说,不用多礼。” 死的干脆至极。 “而且,除了这江然之外,还有谁能够把他吓成这样?” “有这样的一段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紧跟着,厮杀之声就在眼前。 为首那人冷笑一声: “孟桓精修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莫晴空心头愕然,却又觉得好笑: 为首之人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柜子内外,两个人都沉默了。 四个人当即被这一拳打的好似破布口袋,口中鲜血狂喷,支离破碎,打着旋的,打着卷的,漫天横飞,待等落地,都已经不成人样。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其实根本别无选择。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云部的这一场内讧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剧烈。 紧跟着江然踏前一步。 造化正心经一起,江然也懒得出刀,双手一转,一上一下,一正一反。 而一旦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了,此人说不定就会想方设法的逃走。 再加上众人同时发动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虚空之中尽是那灰黑一片。 “怎……怎么回事?” 胆子虽然小,但是脑子还在,只可惜,恐惧之下,他的思维就会异于常人。 也得咬着牙往上冲。 然后提着刀,转了一圈,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举目去看孟桓离去的方向: 为首这人更怒: “孟桓,你想怎么样?至少说明一下,赵日明如今是生是死? “若是有敌来犯,来人是谁?” 哪怕仅仅只是因为孟桓的成事不足,也会安排足够的后手。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来到江然跟前,正要跪下见礼,就听江然说道: 东郡府不远处,有一座村庄。 “太上堂主,云部之人好似起了内讧。” 紧跟着飞起一脚,踢开了斜刺里扑杀而来的一拳。 正要转身,就听得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琴声。 江然见此一笑,全不意外,眼看着当中一个黑衣人已经冲上前来,手中刀锋一走,自那人手臂下弯之处横刀探入,步子一转,正到了那人身后。 那汉子答应了一声,一挥手,一群血刀堂弟子便跟在了江然的身后,那中年汉子则开口说道: “属下血刀堂三大护法之一莫晴空,参见太上堂主。 身后之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沉声开口: “是孟桓!” 而且,这人不过是云部之主的三位统领之一。 孟桓哪里搭理他? 一路狂奔,自人群之中穿插而过,来到了村庄最里头的一个屋子,打开门,在房间里面一阵乱找。 但是感觉这些念头一个都不靠谱…… 他微微一抖手,那飞虫顿时振翅,朝着方才孟桓离去的方向飞去。 街道上站不下的站在屋顶上,屋顶上站不下的,站在村子外面。 张开的嘴巴只好重新合上,转过头怒声喝道: 落日坪一战,江然一人独斗两大帮主,刀斩左道庄少庄主。 好让云部之人有所防范。 浩然之气冲天而起,涤荡人心,震慑妖邪。 论身份,论武功,孟桓觉得这人都不如自己,自然不怕。 身后一人默然开口: “毕竟是东郡府衙,哪怕田希文等人都已经离去,也难说赵日明的身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人保护。 不仅仅是孟桓,而且还是一个满脸仓惶,跑的两脚冒烟的孟桓。 那一瞬间,莫晴空只有个一念头……哪怕以死相逼,也要把他劝走。 然而拿来对付江然,终究不够。 正不知道江然到底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就发现,原本平静的天上阙云部弟子,忽然便有了动作。 因此哪怕江然不需要,莫晴空也不敢让其一人冒险,万一有个什么差错那该如何是好? 自己跟在边上,纵然是武功不如太上堂主,关键的时刻也可以以命相护,总归来讲不能叫太上堂主出差错就是。 那人身形僵立当场,半截身躯缓缓滑落。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诞生了一个念头……万一他们听到江然要来,也跑了呢?那谁保护我? 心生怯意之下,再不多想,就哐当一声直接关上了柜子门。 “好好好……我看你这是找死。” “莫不是江然?” “你干嘛去?” 听说好像是因为苍州府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少了一位统领,这才新提拔起来的。 却不想,这一掌打出,就见一尊法相倏然升腾而起。 村庄之内,不知道为何,云部所属所有人等……正打成一片! 这不是切磋,不是演练,是生死搏杀! 然后就见江然优哉游哉的在周围转了转,找了一个地势不错的地方。 这一步,法相之上的气势再变。 莫晴空纠结半晌,眼看着江然略显不满的眼神看向自己,这才连忙说道: 当即有人将一个长条匣子甩了过来。 因此,当那手持云兽佩的为首之人,进了这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孟桓这位将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修炼到了一个极高境界的大高手,正小心翼翼打开柜子门,然后藏了进去。 却没想到,太上堂主不仅仅年纪小,武功高,而且还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竟然直接答应自己了。 他其实不是白痴。 顿时更气……气的鼻歪眼斜。 场中便已经只剩下了四个活人。 事到如今,说来话长,其实不过转瞬之间,自江然出手到现在,一共只用了三招。 …… 以【风蜜】为饵,哪怕千里之地,也可以找到。 那是一块玉佩。 几个人脚步经此一震,都是一顿。 “且不说寻常武人,纵然是高手,又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太上堂主传信到来之时,堂主不在,他找到了顾人龙儿子的踪迹,正要去夺。 “诸位何必再做抵抗?不如就此束手就擒如何?” “怎么还没杀了?” 到了这会,他尚且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和江然联系在一起。 因此,他哪怕明知道自己这般跑来万分不妥。 刀锋横于前,探目一转,紧跟着一抽手,锋刃于脖颈一扫,尸体顺势甩出。 身后那人朝着柜子努了努嘴: 指风一起,好似漫天星辰作伴,斗转乾坤之中,无处不在,无处不含。 有这样一位太上堂主,每个人都觉得与有荣焉。 噗噗噗! 指头点在那罡气之上,顿时便有一股反震之力。 他们用的正是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之中的移星指。 这帮人如今未曾现身,只怕就是在等孟桓这边大事成就之后,再拿着赵日明的人头,来夺取东郡府城。 既如此,索性就因势利导,下了风蜜之后,就留在这府衙之内,处理掉天人二奴。 只一闪,一抹血痕便自那人胸前斜斜而起。 但是当江然把那张琴拿出来,横在膝盖上的时候,莫晴空就有点看不懂了。 且不说这云部统领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傻了。 他正愕然,就见一个云部弟子,一步来到自己跟前,一刀就劈了下来。 江然只是盯着那千里风,头也不回的开口。 莫晴空此时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了。 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而现如今自己这边,只有自己跟太上堂主两个人。 “按照我原本所说,守住东郡府城各处,但有风吹草动,以烟为号。” 剧烈的恐惧充斥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之中。 好似从一个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仙人,变成了古来圣贤。 为首之人脸色一变,连忙来到门外,只是一打眼,整个人都傻了。 所有人都在眺望东郡府方向……静静地等待什么。 总部能叫这太上堂主自己一个人以身犯险。 纷纷彼此杀戮,争斗不休。 而他们杀的越厉害,江然的琴声就越激昂! 终于,莫晴空看懂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然,以及他面前的琴。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自家太上堂主明明是江湖正道……怎么会,这般诡谲的魔功? 只是他见识还是差了点,没有认出来,这门功夫正是释平章那臭名昭着的——【乱心丧葬章】! 第233章 我已无敌! 自江然得到这乱心丧葬章到现在,已经有很多时日了。 虽然身负焦尾这一张宝琴。 可是这音功,却是从未用过。 一来没有合适的场合…… 对付一个两个人的情况下,不太需要乱心丧葬章这样大范围杀伤性的武功。 二来这武功也不能随随便便展现在人前。 毕竟这功夫怎么看都跟‘名门正派’四个大字沾不上边。 释平章不是无名小卒,乱心丧葬章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音功。 一旦在人前施展,多半不太好解释。 “笑话,惊神九刀我见过千百次,为何从未见过你这样的?” 既然这孟桓武功如此高明,江然并不介意让他毁掉这天上阙云部所在。 江然有造化正心经,不为外邪所侵。 “遗憾?” 一边说话,一边飞身而起,人至半空,手中刀芒骤然一闪。 “怎么会这样?你这是什么刀法?” 但不可否认,孟桓的武功,其实已经是当世高手了。 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孟桓心性不定,乱心丧葬章本就是以‘乱心’为主,心境修为越高越是难以动摇。 江然沉默了一下,就继续保持沉默。 随着他双手一推,无穷的真气倏然送出。 “如何……纵然是你……又能耐我何?” “此后你就按照我先前说的,借赵大人之力,入驻东郡府。 甚至尸体都是完整的……这在今日的场合之中,显得颇为难得。 “这……当真是人力可为?”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传来,孟桓浑身上下顿时彻底僵硬,他缓缓回头,就见刀刃高高挑起,仍旧是那一抹痕。 江然眼见于此,便放下了心。 江然叹了口气,最初看到自己那会,好似老鼠见了猫。 江然则转过身来: “走吧,此地之事已经了结。 江然造化正心经自然运转,轻轻一震刀锋,撕拉一声,裂帛之音伴随着鲜血同时而起。 孟桓伸手将这血液接在掌中,然后于脸上抹下了一道道血痕: “哈哈哈……哈哈哈!! “这天下,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而就在此时,江然和莫晴空同时看到,有一个身形凌空而起,狂笑不绝: “死!!!” 这一点,其实跟大多数魔教武功都很相似。 江然没有回答他,而是心思一动,琴音顿时一转。 莫晴空看着这一刀,明知道这一刀不是斩向自己,但硬是有一种自己的心口好似被斩了一刀的感觉。 灰黑色的真气化为一个球,这球内似乎蕴藏了日月星辰,涵盖了天地四方。 孟桓猖狂至极,哈哈大笑,猛然回头,看向了一个天上阙云部弟子: 难道能告诉他,乱心丧葬章本身不具备灭杀敌人的能耐。 痕迹落下之间,就听江然笑道: “但是打不到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原来是你!江然!!” 江然和莫晴空居高临下,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镇定心神,十指抚琴更急,那村落之中喊杀之声更甚。 孟桓的双眸自迷茫转入惊愕,自惊愕化为骇然,从骇然变成了恐惧。 是生是死,只在这出刀之人,一念之间。 江然随手将那云兽佩从那人掌中取出,端详了两眼之后,抬头看向了孟桓: 孟桓哈哈狂笑: 说不出来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 十指勾勒琴弦,弹奏之时不仅仅是对手乱心,纵然是江然自己,也被这琴曲所染,觉得脑子里不断泛起一个个疯狂至极的念头。 今日之后,在他心中,这江湖上只怕已经无人能比得上这位太上堂主了。 一刹那,极为强悍古怪的内力,顿时扭曲四方,掌力覆盖范围之内,所有人等身上顿时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开始的时候,看到一群‘江然’冲过来,孟桓是真的想跑。 “……” 血刀堂这十三帮之一的名头听上去很是唬人,但是跟天上阙一比,却又好似萤火比之皓月。 首当其冲的便是跟前的一栋房子,被这席卷而出滔滔不绝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吹的支离破碎。 可他偏偏修炼了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一刹那灰黑色的空间又一次浮现在了周围。 孟桓吃痛,骤然缩手,看着掌中鲜血横流,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刀锋在孟桓脖颈一扫,一颗人头就此跌落。 结果心性越是修炼,越是浅薄,这是神功所累,怪不得他。 他每一根头发都在这一瞬间直愣愣的跳了起来。 江然闻言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有些遗憾。” 江然自尸体之上一扫,倒是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但问题也在这里……这些上了年纪,心性修为极为厉害的,却又经常不出江湖,天天坐在门派房间之内,精修内外武功,不问世事…… 充其量不过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但……杀的是都是身边的人。 这前前后后近千人,几乎就要在这片刻的功夫,死伤殆尽。 孟桓则一脸惊悚的看着周围: 但是回头去看,那百丈之远的一道沟,虽然不算太深,可方才那一瞬间的一往无前,所向睥睨之态,仍旧让人印象深刻。 莫晴空至此方才如梦初醒,连忙伸手将这人头接住。 果然,随着江然手段一出,周遭各自为战的云部弟子,便同时找上了孟桓。 如今地位忽然一变,倒是叫江然有些不太习惯。 “你们唯一要注意的是清风阁的商千虎。 他本想给一个极高的评价。 会有这样的念头,自然是因为,江然也有这样的功力! 甚至还在那孟桓之上!! 但面对乱心丧葬章的时候,他就远比寻常人更差。 让剩下的所有云部高手,一起朝着他发起了攻势。 莫晴空一脸惊骇的看着江然: 两个人从那一处来到这村庄,然后便小心避开了地上的鲜血,尽可能的走在干爽的道路上。 江然此时距离远了,方才看的清楚,这灰黑其实并不是覆盖了整个世界。 心绪飘飞,南北西东,好在有造化正心经护体,终究可以压得住心猿,栓得住意马。 江然轻声说道: 而且还有余力可以护得住身边这个一腔热血的莫晴空。 当即连忙问道: 虚虚划弧,轻飘飘,好似没有半点力道,然而那一抹痕迹,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然而下一刻,一抹刀光骤然落下。 她身上绝对不仅仅只有一个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这人跟孟桓交手三招之后,方才被孟桓打死。 这一场乱战,整个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最后还得有一些收尾的事情。 孟桓松了口气:“我果然,已经天下无敌了!”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确实是厉害的。” 龙蛇顺势而起,周遭天地四野之间,好似每一处都暗藏杀机。 只不过是将杀意以及驳杂的念头送入心头,让他们难以自抑,只能放开手脚大杀一场。 “……” 事实证明,这一点并非是无的放矢。 同时不禁感慨,释平章之所以被人称之为疯儒,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切碎了这灰黑的世界,在那只手的虎口之上一刀切下。 此人的武功尚且这般颠三倒四,那他这一生,岂非全都宛如活在梦魇之中? 江然要去收拾孟桓的人头。 地上正有几具尸体。 心定即可。 粗浅的招式!? 这天地间的平静,在其眼中又是什么模样的? 以孟桓为原点,硬生生冲出去足足百丈之远,宛如在这天地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我先前施展了一下离间计,回头可以深挖一下。” 寂静…… 一路横扫,所过之处,见树树倒,见房房塌。 “你当真见过……惊神九刀?” “下来啊。” 孟桓淡淡的扫了江然一眼: “又来了一个,你速速上来领死,老夫已经累了。” 他定睛一瞅: “两个江然!?你以为两个,我就怕你们不成!?” 这却不是结束,力道好似洪流,直奔向前。 “放眼天下,我已无敌,这人间,从此任我纵横!!” 待等他身形站定,身后这一众人等,尽数死于非命。 “以杀人增长功力,残阳门杀人太多,孟桓的内功自然是水涨船高。 就听江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江然见此轻轻摇头。 那弟子中了乱心丧葬章本就杀气冲天,看谁都想杀。 “是。” 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让孟桓清醒一下。 莫晴空凛然遵从。 云部至此,全军覆灭。 “惊神九刀。” 是一个圆形的气场。 眼前这地界,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好似人间修罗场。 “云兽佩啊。” 袖子一甩,抛给了身边的莫晴空: “走。” 想到此处,莫晴空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凡此种种的理由吧,导致江然这还是 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陷入了臆想之中,看谁都是江然。 莫晴空一愣:“此事首尾俱全,太上堂主遗憾什么?”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颇为好奇。 就连唐画意也很不简单…… 被江然随手接住。 相比之下,能够被天上阙随手拿来布置的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就算是再厉害,只怕也还是有些限度的。 而此时此刻,江然出手还有分寸,没让云部所有的人一起围攻他,而是一波一波的来,给他养养自信。 可若是换了一个有德高僧,亦或者是一个真正的道士,这些手段就很难说管用了。 抬眸之间,眸子里竟然有了些许的怅然。 言罢冲上去便将这两个天上阙云部的人活活打死。 低头一瞅,双臂之上皆有刀伤,深可及骨,再看江然,全然是不可思议之色: 江湖正道之中,佛道儒三家也都有各自的正心之法,定心之术。 “东郡府的江湖道,少了紫月山庄,需得一根定海神针,血刀堂便是这定海神针。 “原来……也不过如此。” 否则的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然还真的有点担心,他看到这么多‘江然’一起出手,会不会吓得转身就跑。 而是方圆三五丈的范围。 一根大拇指,登时落地。 其实孟桓身为紫月山庄庄主,于心境之上必然也有修为。 什么人会想跟这样的人比拼一下内力? 自家这太上堂主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下一刻,他身形好似被人钉在了原地。 尸体开始只是两三具,逐渐的越积越高,最终尸积如山! 武功高强者,双眸血红杀意冲天,于人群之中残杀。 “很厉害。” 而正面面对这一刀的孟桓,只觉得这一刀勾勒出来的痕迹,是一种不可能被破解的痕迹。 “太上堂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却又觉得不好说。 却见江然的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了那逐渐被他们甩远的村庄。 莫晴空则禁不住问道: “太上堂主,为何不直接用音功将其震杀?” 有趣!? 想到那完全不像人力打出来的一道鸿沟,以及那所过之处,尽数湮灭的灰黑色罡气。 江然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里面一些粗浅的招式。” 灰黑的颜色骤然覆盖天地。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想杀人。 “我们回东郡府,再去看看赵大人。 武功孱弱者,同样杀气凛然,于人群之中被残杀。 便点了点头: “好,我来了!” 他将这人头拿在掌中看了一眼,继而扔给了莫晴空: “帮我拿着。” 乃是孟桓杀了这么多人,残阳门杀了这么多人,凝聚出来最强的内力。 至于这气场有什么作用,这估摸着就得去问问孟桓了。 应该还有其他的手段。 孟桓周身上下毫毛无损,那人却被直接打成了漫天血雨。 他好似高处不胜寒,身形看上去有些落寞。 如今更不认得孟桓是谁,飞身而起,就要将其斩于刀下。 抬头看了两眼孟桓,又看了看地上。 但是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 “独孤家和林家都会支持血刀堂。 江然此时则将双手自琴弦之上挪开。 无穷的寂静让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鲜血从开始只是一点,慢慢的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河。 方才怒不可遏的孟桓,顿时惨叫一声,接连后退数步,险些没注意身后,直接从屋顶上掉下去。 江然咧嘴一笑:“既如此,你看看这一刀,可能接得住?” 整个过程极有层次,然后发生了一幕叫江然也觉得惊讶的事情。 如果身边没有人,那还能怎么办? 自杀是不可能的,人终究是会消停下来的。 莫晴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缺陷在的话,这门武功……” 莫晴空微微一愣,难道说这村庄之中,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 只不过,对于年轻的江湖后辈而言,这些东西修炼的到底是浅薄了一些,遇到了类似于迷心鬼墙,乃至于少庄主那种也精通精神武功的高手,便难免束手无策。 在这寂静之中,一只手好似遮天蔽日而来,摘星拿月,只在一念之间。 想要破解其实并不难。 尸体都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说迟实快,便在这一念之间,孟桓已经跟这人错身而过。 莫晴空忍不住低声开口。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孟桓! 可如今孟桓双眸已经再无惧色,便好似君临天下的帝王,自半空之中落下之后,单手背起,一步踏出,掌中已经多了一颗人头。 随着那人心念一动,这些人就被这力道震得四分五裂。 他两手一合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被他运转到了极致,一股股真气凝聚风声,被他汇聚于两掌之间。 “你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我再也不怕你了!!!” 这般躲躲闪闪的很快来到了孟桓所在的那一处房子跟前。 孟桓满头是汗,大口喘气,凝望眼前: 横刀一线天,生死分两边。 他话音至此,一步踏出,手中单刀一转。 刚说到此处,忽然抬头去看,就见另外两个天上阙云部的弟子,正在厮杀。 “孟桓全力出手,我却是以生死痕避开,没能跟孟桓真正的对上一场内力。” 话音落下,他手掌一拢。 在乱心丧葬章的范围覆盖之下,有一定程度可以帮着所有被乱心丧葬章影响之人,选择一个目标。 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极致的恐惧,转为了极致的愤怒。 江然咧嘴一笑:“想来,若是跟他对上一掌,应该会……很有趣。” 劲风狂扫,横冲直撞。 莫晴空只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这么多江然?” “太上堂主这曲子,莫不是还有扰人神智之能?” “我已经天下无敌,谁敢如此欺我?” 就他见识过的这几门魔功而言,没有一门是简单的。 失去了束缚的头发,好似漫天飞瀑,配合他这一身鲜血,当真狰狞如魔。 “可纵然是这样的人,也不过是天上阙的一枚棋子。” 双臂一展,身形自人群之中一掠而过,所过之处,便有一抹抹红线闪过。 孟桓眼皮子一抬,五指探出虚虚笼罩。 今日之前,他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江然的厉害。 当中一个应该是今次他云部之中武功最高的人了。 待等一切尘埃落定,只有孟桓一人坐在屋顶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正滴滴答答,顺着袖子口往下流淌。 “还不快走?” “好!!” 莫晴空赶紧提上两步,跟在江然的身后。 第234章 拜访 当江然回到东郡府的时候,城内一切太平。 唯一有损伤的,便是东郡府的府衙。 如今各项事务也已经处理妥当,当江然重新出现在赵日明跟前的时候。 赵日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所以……这几日一直跟在本官身边的,并不是厉壮士? “而是江大侠?” “正是。” 江然一笑: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欺瞒之处,还请赵大人见谅。” “哈哈哈。” 赵日明闻言也不恼怒,反倒是笑的畅快: “好一个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江大侠思虑非凡,混迹草莽实在是太可惜了。 “若是江大侠愿意的话,本官愿意举荐江大侠入朝为官,不知江大侠意下如何?” “?” 江然呆了呆,倒是没想到赵日明忽然闹了这么一出。 当即哑然一笑: “大人抬爱,我身在江湖,习惯自由自在,倒是不愿意入朝受那束缚。 “更何况,我一介武夫,若是跟哪位大人起了争执,亦或者是看见了什么贪官污吏,一怒之下血溅五步…… “到时候只怕赵大人就被动了。” 而且,凭他的武功,回头如果去了朝会,看到皇帝老儿不堪重用,再将其拍死,自己坐上去也未必不可能。 那闹出来的事情就太大了。 赵日明也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轻浮了。 见江然拒绝,也就没有继续劝。 开始追问起整件事情的过程。 江然也没有隐瞒,开始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自那孟桓修炼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其后天上阙与之勾结,再结合苍州府推测天上阙真正的目的,最后断定孟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导致天上阙只能提前发作。 最后确定了东郡府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这一系列的情况,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而在江然来到东郡府之前,便已经着人传书给血刀堂,让血刀堂来人。 如今说到此处,江然便轻声说道: “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当今江湖高手辈出,宛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一城一地乱是不乱,还得看这江湖安是不安。 “赵大人,紫月山庄经此一役,必然败亡。 “少了这东郡 赵日明看了一眼江然身边的莫晴空,笑了笑: “既然你是江然江大侠,那这位应该是血刀堂的壮士了?” 江然点了点头。 “本官明白了。” 赵日明笑着说道: “自昔年五国之战结束之后,金蝉王朝之内,便时有高手行走江湖,祸乱天下。 “朝廷不得已,如今已经设下了执剑司,开始发放捉刀令。 “对于江湖正道……朝廷素来也是以和为贵。 “无论出于何等想法,都不愿让江湖生波。 “血刀堂作为十三帮之一,如果能够替代紫月山庄……本官乐见其成。 “只不过,本官终究是朝廷命官,于江湖之事不好轻易插手,只能说,可以在这东郡府城之内,为血刀堂留下了一块立足之地。” “这就够了。” 江然笑了笑: “另外……这孟桓的脑袋,赵大人收不收啊?” “……” 赵日明一阵无语,又不是收破烂的。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先前残阳门为祸江湖,朝廷便已经发下了海捕文书。 “此人悬赏六千两纹银,我这就叫人去取。” 六千两…… 这其实真不是孟桓的身价。 不过对江然来说,这个价格倒也合理。 毕竟残阳门的事情刚刚起来,并未发酵太长时间。 这个时代路途远,车马慢,纵然是飞鸽传书,信鹰传书,也难以将消息及时送达。 这残阳门门主的悬赏金额不等更高,就已经被江然给拿下了。 这六千两,江然也就认了。 反正他并不缺钱。 真正重要的是,能够带来的性命收益。 而随着赵日明说出了这金额之后,江然这边也顺势弹出了提示。 待等衙役送来了银票,江然交出了人头。 面前就浮现出了一行文字。 【任务完成:获得奖励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四年)】。 江然看着这条提示,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跟魔教很有缘分的样子。 苍州府那一次也是,杀了一个李飞云,直接就爆出了血鼎真经。 如今弄死一个孟桓,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就直接出现。 这让江然感觉,这十八天魔录好似一点逼格都没有。 爆率简直就是百分百啊。 他轻轻捏了捏眉心,赵日明见此有些纳闷,这银票难道看着头疼? 就见江然顺手收起银票,这才一抱拳: “既如此,此间事了,在下告辞了。 “还得折返紫月山庄,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好。” 赵日明点了点头: “江大侠慢走。” “告辞。” 说完之后,他领着莫晴空离开了这东郡府衙。 站在府衙门前,又嘱咐了莫晴空两句话,让他安心在这东郡府停留。 待等林家或者是独孤家的人到来之后,可以再做谋划。 这件事情做完之后,江然便一个人轻飘飘出门,朝着紫月山庄赶去。 紫月山庄距离东郡府不算太近,好在江然内息绵长,可以一路施展轻功,待等天色擦黑,总算是到了紫月山庄大门之前。 这边战场一片狼藉。 与会的江湖弟子,好似惊弓之鸟。 看到江然之后,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上前喝问来者何人,但是很快他这张脸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是江大侠!” “江大侠回来了。” 有人招呼有人喊,声音便传入了紫月山庄之内。 不等江然进门,唐画意等一行人就从山庄之中迎了出来。 唐画意如今自然已经恢复了厉天心的模样,边上跟着静潭居士,只是这老头脸色不太好。 白日里没顾得上计较,待等诸事结束之后,方才想起来江然用真焦尾琴,骗他是假的这件事情。 事到如今,已经憋了一下午了,只是对唐画意发作不得,现在好容易见到了这始作俑者,自然是得表达一下情绪。 江然见此也不在意,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这才说道: “诸位可还安好?” “公子放心,大家都好。” 林晚意上前一步,态度拉的很低。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和众人一道进了紫月山庄。 分宾主落座之后,又跟众人将情况说明了一下。 最后着重提了一句,血刀堂要入东郡府的事情。 商千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为难看。 难看之后,又有点恐惧,生怕江然抽冷子就弄死他,好让他清风阁给血刀堂让路。 好在江然没有真的动手。 该做的事情做了,该解释的事情解释了,江然便叫大家散了。 累了一天,也都该休息休息了。 回到房间之内,就见到桌子上正摆着一桌子的人头…… 这在任何场景,任何电视剧里,都算是恐怖的情节了。 唐画意却好似献宝一样的说道: “我可是把人头全都收拾出来了。 “今天来的这群人里,有几个通缉犯,让人认出来了,我就叫他们将脑袋割下来,全都放在了一起,回来好给你一个惊喜。” 江然看着那一桌子死不瞑目的脑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你管这叫……惊喜?” 换个人过来直接给吓死了好不好? 也就是江然身经百战,亲手割下了无数人头,这才能做到熟视无睹。 “你不是喜欢吗?” 唐画意噘了噘嘴,有点小委屈,然后就给江然解释这些人的身份。 除了孟夫人以及那个蓝门副门主之外,这里面还有一些江洋大盗。 这帮人有的是直接隶属于天上阙,也有一些是来自于残阳门。 赏银虽然不多,但是数量可观。 江然听完之后,倒是觉得,这确实是不错的惊喜。 又把那白门门主的脑袋,以及白夕朝的首级取出来,这一堆脑袋……放在桌上,真有点堆积如山的意思。 “这场景……怎么这么别扭?” 他一个正道大侠,夜深人静在屋子里欣赏一桌子人头。 这事传扬出去,真就好说不好听。 “你别把它们当成人头看不就好了吗?” 唐画意给江然解心宽: “你看着它们,把它们想象成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啊,你还不笑?” “还得笑?” 江然抽了抽嘴角,感觉唐画意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半夜对着人头看也就算了,还得笑……这真的能活活吓死人啊。 电影里的反派都没有这么变态。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正道大侠,做这种事情可太不符合身份了。 摇了摇头,把人头又给收拾好。 正准备喝口茶,顺顺气,就见唐画意好似献宝一样的拿出来了一个瓶子: “你看,这个是什么?” 江然瞥了她一眼,伸手拿了过来,打开瓶子正要闻……却忽然看向了唐画意: “你还没说是什么。” “你也没等我说啊。” 唐画意嘟囔了一句之后,这才说道: “这是曲意散,合欢宗的玩意,效果很厉害,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江然呆了呆,这才提鼻子闻了闻,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东西……似乎有些厉害。” 说到此处,他赶紧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瓶子,往嘴里倒了一粒丹药,继而蹙起眉头,感受体内其气血沸腾。 片刻之后,这才扬眉: “这东西有点意思,香气很浓郁,里面应该是放了‘七情’,恩,君臣佐使,不仅仅是苦口良药需要主辅相合,毒药,迷药,春药,其实都是一样的。 “七情应该是当中的主药…… “不过,几味辅药也极为关键,相辅相成,才能够成就这般风吹不散的高明之物。 “具体的,还得再想想。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他倒了杯茶,将瓶子里的曲意散兑了一点进去。 唐画意探头探脑的去看,就见杯子里的水,在这曲意散洒进去之后,首先浮现出了一抹粉色。 其后方才转为原本的茶色。 江然把瓶子盖上,端起茶杯仔细端详: “遇水之后,曲意散好像消散了……” 言罢轻轻的抿了一点,砸了咂嘴: “果然没了药性,这东西惧水,里面应该是掺杂了‘烈阳草’,风吹则烈,水淹则熄。 “原来如此……有意思,确实是很有意思。 “合欢宗里配置这曲意散的,是高人啊。” 唐画意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江然,见他神色专注,絮絮叨叨,果然是很喜欢自己带给他的礼物。 江然偶尔抬头,看向唐画意,不禁一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行了,别熬着了,回去休息吧。 “这几日,辛苦你了。” 唐画意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江然说道: “白夕朝那封信是引子,想要请君入瓮。” 江然手指微微一顿,继而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 “有意思……哪里来的消息?” “蓝门副门主。” 唐画意笑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厉害的。蓝门副门主一见到我的真面目,直接吓得什么都说了。” 江然默默的瞅了她一眼: “那就不能留活口了。” “所以,全都死了。” 唐画意一摊手:“估摸着,再过一会林晚意会来找你,我用焦尾震昏了她和田苗苗,这人敏感,应该会察觉到一些东西,你来帮我擦屁股吧。 “这个曲意散你好好收拾收拾,别让她意外中招,再便宜她了。”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擦……” 江然翻着白眼摇头: “行了,这次就算了,睡你的觉去。 “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紫月山庄。” “好。” 唐画意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然把玩了一会手里的曲意散,想到唐画意方才的话,哑然一笑,当即伸手按在桌面之上。 内力一震之下,杯中茶水顿时飞溅而出。 他单手一绕,水流呈旋,继而朝着四方炸开。 空气之中残留的一点曲意散的药力,也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抬头看向门外,江然的眉头又微微一挑,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 “江大侠可曾睡下?” 这不是林晚意。 而是颜无双。 江然一抖手,房门顿时打开。 颜无双一袭白衣,这个角度去看,身后好似披着满天星辰一般,站在门前。 四目相对,江然一笑: “颜会首做事太不讲究,深更半夜的来找我这样一个独居男子。 “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颜无双也不介意江然言语,直接来到了房间之内,坐在了江然的对面,看了一眼江然手里的瓶子: “那是什么?” “和你无关。” 江然随手把这瓶子收拢进了袖子里。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好奇。” 颜无双盯着江然的袖子看了两眼,这才说道: “不过江大侠也不用误会,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陷阱之中的后账。” “……且住。” 江然一伸手:“这件事情你不找后账,我还得找。我救你性命,这事该不会就被你这般混过去了吧?你可知道,你在我怀中,我带着你攀爬山崖,也是颇为辛苦的一件事情。” “不提这件事情,你我尚且还能做朋友。” “不然呢?你还打算跟我做夫妻不成?” 江然摇了摇头:“颜会首请自重。” 咔嚓! 掌中茶杯直接被颜无双捏碎。 这人总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让她难以心平气和。 今天晚上来见他,她都焚香沐浴了好久,这才平缓念头。 结果,分分秒秒就破了功。 她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我是来跟你谈买卖的。” “买你还是买我?” “买药!!”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条件跟先前一样,颜会首接受的话,咱们就可以谈。不接受的话,那就慢走不送。” “你要的太多了,我这边最多给你做到五五。” “五五……”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五五也可以,不过,百珍会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想要跟我五五,那这药有些人就不能卖。 “例如,天上阙。” 江然抬头看向了颜无双:“我会给你列一个名单,天上阙左道庄皆在其列,你答应,并且严格执行,这件事情就可以继续下去。倘若叫江某知道,百珍会阳奉阴违…… “西门风只能偷你们点东西。 “江某可能会直接砸了你百珍会的招牌,我劝你慎重考虑,这不是小事。” 颜无双一时之间定在了当场。 半晌之后,她站起身来: “让我考虑一下,你什么时候离开紫月山庄?” “明日一早就走。” “好,明日我给你答复。” 颜无双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只是走到门前,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正好抬头,四目相对之下,就见颜无双轻笑一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最后轻轻摇头: “告辞。” 江然见她走入黑暗之中,逐渐不见踪迹。 也是一笑,继而轻轻出了口气。 伸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听院子里又传来动静: “公子,林晚意前来拜访,请公子赐见。” “进来吧。” …… …… ps:兄弟们,跟大家知会一声,十五号要去鲁院学习一段时间,为其九天。 为了防止学习期间可能因为各种意外情况断更,所以,从现在开始,改为单更。 我写两章,发一章,存下来的应付突发情况。如果学习任务不重的话,学习期间,就会提前恢复双更。 反之,则可以保证中途不断更。 由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请大家原谅。 第235章 你们,可认识江然? 紫月山庄的事情结束之后,江然这边的事情就很多。 一晚上也不得歇着,打发走了唐画意,就来了颜无双,颜无双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林晚意。 只是跟前面这两位都不同的是,林晚意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还带着独孤雄。 一老一少,联袂而来,却没有坐下,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江然的对面。 江然看了林晚意一眼,轻笑一声: “林三小姐和独孤老爷子,深夜而来,莫不是为了数日之前那件事情赔罪的?” 独孤雄一愣,心说这江然年纪轻轻,竟然这般记仇…… 他都快把那件事情给忘了,结果江然还记得。 当即苦笑一声: “公子莫要折煞老夫了,今日前来不为赔罪,而是投诚。” 这老头混迹江湖半生,做事倒也光棍,打定了主意,来都来了,也就没有跟江然绕弯子。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又看了看林晚意: “你也是?” “是。” 林晚意说道: “愿为公子马前卒,为公子马首是瞻。” “这话代表的是林家?” “对。” “想好了?你得知道,一旦我答应了,可就不是先前戏言一般的三年了。” 江然轻声说道:“你这是在赌上林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身家性命。” “江湖纷乱在即,风雨将至,林家本想以三年换一生安宁。 “然而紫月山庄之事出了之后,晚意便明白了。 “这三年换不来一生,只不过是一时之安。 “公子武功惊天,足智多谋,兼且背后势力庞大,随在公子身边,即为公子臂助,也托庇于羽翼之下,方为长存之道!” 林晚意的话说的很是诚恳: “而且,如今血刀堂入驻东郡府,正是我林家合该出力之时。 “这份诚意,想来公子很快便能够体会到。 “只盼着公子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愿意接纳我林家。” 江然听完之后,倒是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江湖的局势,或许真的就会在不远之后发生改变。 天上阙这架势,明显是想要搅动乱局。 东郡府是江然不小心撞破的,可是在这之下,是否还有 天上阙布局深远,右尊弃天月落子江湖。 锦阳府最终结果如何,江然也不确定…… 总归来说,能够在这个时候,嗅到危险味道的,这林晚意,确实是有本事的。 想到此处,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看向了独孤雄: “老爷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是。” 独孤雄点了点头。 其实本来是不一样的……独孤雄一把年纪了,一辈子最大的野心,就是希望成为东郡府 好容易混到了紫月山庄出了纰漏,以为可以捡漏。 结果没想到,惹出了一个天上阙。 十三帮之一尚且需要东郡府上下齐心,方才能够对抗。 如今面对天上阙……相争那便是自取灭亡。 因此,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林晚意那一日跟他说的那些话了。 这才有了今日之行。 “好。” 江然见此也不多犹豫,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两位有这片心意,江某便答应了。 “而伱们要做的 “是,谨遵公子御令!” 林晚意和独孤雄对视一眼,同时抱拳。 然后独孤雄笑着说道: “公子晚上一个人休息?要不,我叫……” “免了。” 江然不等他之后的话说出来,就赶紧伸手打断: “以后也莫做此想…… “这是 “是。” 独孤雄躬身一礼。 “行了,你们先去吧。” 江然摆了摆手,独孤雄答应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却发现林晚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禁一愣:“你……” “我还有事要和公子谈。” 林晚意看了独孤雄一眼:“前辈可以先走。” 独孤雄看看林晚意,又看了看江然,似乎有些恍然,又有点凝重,最后点了点头出门了。 到了门外,还顺势带上了房门。 江然看了门前一眼,又看了看林晚意: “坐下说吧。” “属下不敢。” 林晚意单膝跪地: “方才之事,还请公子责罚。” “你故意不解释,是想让独孤雄忌惮?” 江然叹了口气: “他方才问我的那件事情,也在试探我的人品。 “我还是那句话,仅此一次,再有一次,定然不饶。” “是。” 林晚意稍微松了口气,这才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公子,有件事情想要跟您禀报。 “关于那位厉少侠,公子了解多少?” “虽然不至于知根知底,却也算是知道许多。” 江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已经跟我说了。 “她用焦尾震昏了你和田苗苗,是事出有因。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活的就越难。” 林晚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公子知道,那属下也就放心了。 “之所以这般多嘴多舌,只是担心公子不知道此人的手段,想叫公子防范一二。” 江然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情?” 林晚意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属下……能不能跟在公子的身边?” “为何?” “田苗苗莽撞无知,厉少侠又是公子的朋友,公子身边尚且少了一个端茶送水之人。” 林晚意说道:“属下倒是正合适,可以伺候公子起居。” 江然抬眸,静静的看着林晚意。 林晚意神色坦然的跟他对视。 半晌之后,江然一笑: “算了,东郡府的事情千头万绪,你尚且还得多看顾一些。 “独孤雄谨慎多疑,又有点不切实际的野心幻想。 “你若是不在这里时刻督促,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又起了什么妄念。” 林晚意听完之后,神色有些复杂。 既有些惋惜不能跟在江然身边,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庆幸。 “去吧。” 江然挥了挥手。 林晚意躬身一礼,这才退下。 走出房门,离开了小院子,就见墙根底下,独孤雄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么快就出来了?” 独孤雄嘿嘿一笑。 林晚意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的从他跟前走过。 独孤雄赶紧跟上: “如此看来,咱们这位新的主上,并不喜好女色啊。 “亦或者,是觉得三姑娘不像个姑娘?” “老爷子,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话不觉得有点为老不尊吗?” 林晚意斜了他一眼: “而且,我方才留下是有事要禀,不是你想的那样。” 独孤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他说完了这四个字之后,忽然就没了言语,一步踏出,抬头看天: “你觉得,我们这一步,走的对吗?” 林晚意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一步踏出,唯有走到了尽头,方才能够知道结局如何。 “不过至少现如今,我觉得是对的。” “那就行,如果今次我独孤家因此而躲过这一场江湖纷乱,老头子我必有重谢。” “躲不过。” 林晚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不可能躲过,身在江湖,哪有躲过漩涡的道理? “只不过,坐在一艘坚固的大船上,这漩涡再急,风雨再大,船也不会沉的。” “有道理。” 独孤雄叹了口气,背着双手转了一个方向,逐渐渐行渐远。 林晚意看着头顶深邃夜空,轻轻摇头: “夜深了……” …… …… 这一夜很快便已经迎来了黎明。 而江然一大清早,便已经见过了好几批人。 有的是来辞行的,有的是来谈事的。 辞行的是林晚意和独孤雄他们,至于大寒帮这边,却是和商千虎他们不告而别。 昨天晚上就已经走了。 谈事的还是颜无双。 颜无双终究是答应了江然的条件,并且签订了文书。 回头将这文书拿到官府画押,事情就算是成了。 不过江然在里面也写明了一条,他的‘黑名单’并不是到此为止,今后有权利可以再往里面添加内容。 其实,这一条本身的意义,并非是禁制天上阙他们从百珍会手中买到药。 毕竟就算是天上阙他们买不到,也可以托付别人买,然后转到他们自己的手里。 流落到了市面上的东西,哪里会有弄不到手的? 江然要的是……百珍会的态度。 在他们左右逢源这件事情上,一定程度的摆正自己该有的位置。 至于最终约束的情况如何,也看百珍会之后会怎么做。 江然总觉得,百珍会能够做到二会之一绝不简单,其背后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脉络。 只是具体如何,目前尚且不得而知罢了。 这个条件,便是投石问路。 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便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田苗苗…… 田希文昨天在紫月山庄门前之乱结束之后,就领着手下跑了。 急急忙忙的,妹妹都没要。 反正她早就选择要给江然当丫鬟,因此,田希文决定还是先去东郡府再说。 田苗苗这边自然也就落到了江然的手里。 这姑娘,其实是一个可造之材。 至少在江然看来,她这天生强悍的膂力,如果传授她蛮龙劲这样的运力之法。 哪怕不修内功,一身的本事也可以列入高手之林。 既然留下了,自然是得好好的调教一番。 这般算来,江然自己是一个,唐画意是一个,再加上一个厉天羽和田苗苗,又是一个四人组。 至于静潭居士和古希之,这两位是打算留在紫月山庄的。 经过了这些事情,紫月山庄的衰落已经成了必然。 关锦秋到底是孟桓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今孟桓身死,紫月山庄就是她的家,这一点旁人无从置喙。 古希之和静潭居士便打算留下来照看她。 该治病治病,该解毒解毒。 只不过江然琢磨着,给她解毒只怕不容易。 她的毒已经和自身融为一体,彼此之间难以分割,强行分割的话,很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唯有一叹。 对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江然除了感叹一声之外,并无其他的话可说。 毕竟,不身处其中,又有谁能够真正体会当中心境? 紫月山庄之前,江然套好了马车。 车上是一个个用油布包裹的人头,药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处,味道并不太好。 厉天羽赶车,江然等人则准备了几匹马,跟紫月山庄跟前的静潭居士等人抱拳拱手。 “此一别天高路远,居士保重。” 江然轻声开口。 静潭居士终究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自己想明白了,气也就顺了。 看着江然等人要走,也是叹了口气: “江少侠,江湖叵测,定要保重自身。 “来日若是得暇,咱们再小聚畅饮。” “好。” 江然点了点头,便轻轻一夹马腹,先行一步。 唐画意也跟着众人抱了抱拳,跟在了身后。 一行人说走就走,静潭居士孟修等人便目送他们远去,直至踪影不见,这才怅然若失的彼此对视一眼。 正要转身回去,就听得草丛之中似乎有东西晃动。 静潭居士猛然回头: “什么人?”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一审落魄的年轻人,自草丛之中窜了出来。 他似乎吃过很多苦,身上的衣服零零碎碎,脸上也满是泥泞斑驳。 隐隐可以看到,在那黑泥之下,还有一些细碎的疤痕。 似乎是经历了某些颇为惨烈的伤害…… 他抬头看向了紫月山庄的大门,有些犹豫的问道: “这里……是紫月山庄吗?” “正是。” 静潭居士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虽然这人看上去好似是一个叫子,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觉在他身上萦绕。 这个人……不对劲! 那年轻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继而问道: “你们……可见过一个名叫江然的人?” 孟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静潭居士一眼。 静潭居士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找此人有何要事?” “我忘了。” 年轻人理直气壮:“但是我肯定要找到他!” “……你找了他多久?” 静潭居士问。 “好久……” 年轻人回答的很直接: “我朦朦胧胧记得,我好像是在一个小镇子里找他。 “但是没找到,只有一堆尸体。 “然后我又去了一家驿站找他,可还全都是尸体,还有一个大泥坑……” 他说到这里,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满脸戾气的喝道: “不许疼!!” 言罢伸手在脑袋上狠狠一拍。 他手劲不小,这一拍之下,静潭居士和孟修都感觉到了疼。 年轻人也给拍的眼冒金星,似乎抑制住了脑海之中的痛苦,这才问道: “你们……可知道一个名叫江然的人?” 他好似忘了方才的对话,又重新问了一遍。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恍然了。 这人怕是记忆出了问题……只知道要找江然,却忘了找江然做什么。 但是静潭居士想的更多一些。 一座小镇……一家驿站。 这些都是之前走过的地方。 无生镇……秋辞驿。 他看着那年轻人,忽然一笑: “你是不是还去了落日坪?” “对!!” 年轻人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那你是如何来到紫月山庄的?” 静潭居士问。 年轻人眼神忽然变得阴沉,冷笑一声: “我在问你,哪个准你问我了?” 言罢脚下一转,身形倏然便已经到了静潭居士跟前。 静潭居士心头一跳,天玄如意掌顺势而起,却不想,这人身形古怪,似慢实快,又快慢无序。 天玄如意掌一念之间便已经落了空,下一刻就觉得胸前一阵酸麻,掌风已经到了心口。 当即步履变化,让开这一击之后,眼前的年轻人却接连不断的出手。 招招狠辣,一招一式,全都是要取人性命的。 如此交手不过两三招,静潭居士便已经心头有数,当即沉声开口: “你若是想找江然,便立刻住手。” 年轻人一愣,勉强住了手,冷冷的看着静潭居士: “你知道江然在哪里?” 静潭居士轻轻拍打了一下袖口,冷笑一声: “你这般无理,我纵然知道江然身在何处,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想怎样?”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说一句,求前辈告知。” 静潭居士负手而立。 年轻人面色顿时狰狞,似乎这一句话便是要了他的性命。 他咬牙切齿,沉吟再沉吟,纠结再纠结,最后这才深吸了口气: “求……前辈告知!!” 言语之中虽然是求肯,但是语气却跟想要杀人灭口没什么区别。 静潭居士见此一笑,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你可知道,你为何要找江然?” “恩?” 年轻人一愣:“你知道?” “自然知道。” 静潭居士笑道:“老夫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你是谁……而我若是所料没错的话,你却不知道你是谁了。” “我……我是谁?” 年轻人呆了呆: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你啊……” 静潭居士笑着说道: “其实,你是江然的弟子。” “弟子?” 年轻人一愣:“怎么会是弟子?” “因为他传你武功,教你成才,你自然是他的弟子。” 静潭居士笑道: “你若不是他的弟子,你为何这般执着于想要找他?” “这……” 年轻人顿时有些犹豫。 静潭居士此时则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的几只鸟,轻笑一声: “我和江然算是朋友,我知道该如何找他,你见我便和见到了自家长辈也没有什么不同。 “来,进来吧……老夫好好跟你聊聊。 “这件事情得从一个叫无生楼的杀手组织说起,恩,无生楼你是不是也有印象?你们之间,渊源可深了……” 年轻人将信将疑,半推半就的被拽进了紫月山庄,随着孟修一声令下,大门轰然关闭。 第236章 设想 林间狭道之中,几声惨叫传出,惊起了几许飞鸟。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形,盲目奔逃,回头去看,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却没注意到,一棵树正在他的前方,整个人便撞在了树上。 一顿之下,一枚羽箭便已经破空而至。 贯穿首脑,将其死死的钉住。 厉天羽收回了长弓,便自车上下来,开始整理战利品,回收羽箭。 江然端着酒葫芦,喝了好几口,这才长出了口气: “舒坦。” “舒坦什么啊……自紫月山庄出来之后,这都 唐画意白了江然一眼: “落日坪那一场大戏算是白唱了,这帮人还是死追着焦尾不放。” 江然一笑: “落日坪的戏,本就不是为了今后风平浪静而来。 “至少江湖上的这些正道弟子,没有理由再来觊觎焦尾。 “而这些还敢来的……都是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他们来,我还是颇为欢喜的,纵然是收获不算太多,但也不是没有…… “天羽,收拾的时候好好看看脸,通缉令上有的,全都切了脑袋带回来。” “知道了。” 厉天羽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天羽还是不错的。” 唐画意瞥了一眼,笑着说道: “颇为有用……” 说到此处,又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的田苗苗,叹了口气: “这孩子可怎么办?” “……” 江然闻言也是一笑。 先前她还在田希文身边的时候,江然就知道这姑娘不怎么靠谱。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说是江然的丫鬟,江然进城了,让她去打一壶酒,结果,早上出门,晚上还没回来。 等江然实在不放心,出门寻找,才发现这丫头在酒楼里听上了书。 拿着江然的酒葫芦,喝得酩酊大醉,面色陀红。 晚上回来不仅仅不能伺候江然起居,还得江然伺候她睡觉…… 这也就算了,她还发酒疯。 没事就来一套王八拳。 也就是江然武功高强,随手就将其镇压了。 换个人都得被她醉酒打死。 而这,也不过是诸般事由之中的一件小事。 现如今,刚刚方才经过了一场厮杀,这丫头随手撕巴了两个人之后,就蹲在地上数蚂蚁了。 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江然本想传授她蛮龙劲,但是看她这架势,觉得还是再等等吧。 等到她骑马过河的时候,不会再扛着马过。 否则的话,江然担心自己传授她武功,她学不会也就算了,别回头再学的走火入魔了。 只是说到走火入魔……江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自那紫月山庄离开至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的功夫。 这一段时间里,江然一直都在纠结一件事情,一直到前不久才有了结论。 便是……到底要不要领取移星易宿天杀魔功。 这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武功! 真的很厉害。 光是看看那孟桓,练了四年,便已经有了这般造诣。 纵然不提杀生种,创立杀生道,平日里杀几个人,就能够增长内力……实在是妙不可言。 唯一的问题就是,副作用太强了。 但是关于这一点,江然不是没有想法。 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的副作用,在于越是修炼,心境越是浅薄,心头越是恐惧。 多思多想多虑,以至于忧患成疾。 一切关节,在于心境。 可江然偏偏就有一门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定心之法——造化正心经。 而且,若是他领取了这移星易宿天杀魔功,说不定也会被造化正心经所吸收…… 最终是否能够影响到他的心境,实在是难说。 但是当他就这个问题和唐画意讨论的时候,唐画意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有造化正心经,确实是可以正心凝神。 “但是……正魔两道的武功,一起练……你就不怕走火入魔?” 拈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江然琢磨了一下之后,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造化正心经确实是厉害,可是这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也不简单。 万一最后真的闹出了事情,正邪两股力道在体内纠缠牵扯,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身死道消。 那就玩大了。 因此纠结到了最后,江然还是决定不领取。 将这个十八天魔录之一的魔功,换成了buff。 这件事情有了结论之后,江然就把先前换取人头之后的奖励整理了一下。 整体来讲,一共获得了三十二年的内力,三道buff,以及三套武功。 内力方面姑且不提,这三套值得一提的武功, 这是一门轻功。 【纵意逍遥天地,身化一点流光。】 白夕朝精修这门轻功十七年,如今成了江然 和天乾九步,潜影迷神步不同的是,这门轻功的要领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算是弥补了江然于轻功一道方面的短板。 天乾九步博大精深,可提纵自身速度,却颇为有限,更多的是运用于交手之中的身法变化。 潜影迷神步则更不用说了,这步法一经施展,神出鬼没,宛如瞬移一般,但距离有限,不耐远途。 其核心关键在于,施展出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可以将自己黏在任何地形之中。 是当贼的好本事。 唯独这纵意流光诀,那是真的快! 江然领取之前,还给它加了一道buff,十七年变成了二十七年。 如今施展起来,真就身如灵光一现,眨眼千里来回。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这是一套指法。 名曰【霞光指】。 前后一共一百三十六招,有一门独特的运功心法,以及一套独门点穴手法,谓之曰【霞光定穴手】。 施展之时运劲于指,指泛微微霞光。 一百三十六招,招式绵绵不绝,指影成片,如晚霞漫天。 招式精妙,也是博大精深。 跟江然先前自大梵金刚诀里所获得的大梵渡世指不同。 大梵渡世指攻伐之上,并无能耐,多的是用来救人疗伤。 这门指法,却是真正的攻伐之道。 然后便是最后了…… 最后这一门手段,江然琢磨着,这不是武功。 虽有心法可以运转,但是却好似蛮龙劲一般,都是提升特定之能。 只不过,蛮龙劲提升的是力气。 这心诀…… 江然猜想,这最后一门所得,必然是来自于那位孟夫人了。 唐画意说过孟夫人真正的来历。 所以,当这一门【和鸣要术】被他领取之后,他就知道,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人精通这十八班武艺了。 开始的时候,江然还真的被这名字唬住了。 心中尚且纳闷,和鸣要术是个什么武功? 待等领取之后,发现脑子里多出来的全都是各种体位,以及不同体会运行心诀之法。 这才知道,原来是取琴瑟和鸣之意。 当时江然便是老脸一红,感慨谁说古不如今? 至少在特定的范围之内,古人奇思妙想,远胜今人……他们甚至能够在这之中,寻到运功之法,并且还能借此强身健体,就远比今人虚耗强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这不是合欢宗真正的邪功。 充其量只是当中的一门小手段,借当中心诀,可以提升闺房之乐。 根据心诀所述,此门心诀作为辅助,需得再有合欢宗真正的行功秘法,这才能起到采阴补阳的效果。 江然心中感慨,大可不必! 哪怕就是这和鸣要术,他如今都苦无一人能够与之施展,纵然是合欢宗再高深的手段,对他来说,也没有大用了。 难道还真的仗着一身鸡鸣狗盗的本事,去偷香窃玉不成? 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自问得到了这和鸣要术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有此本领傍身,总是能自信许多。 最终整体整理了一下。 除了内力,buff之外,还多出来了六个月零七天的寿命。 现如今江然的寿命已经达到了四年十个月又二十一天。 迫近五年大关! 有了长足的进展,可谓是可喜可贺。 正想到此处,就见到厉天羽已经提着两颗人头回来。 “大哥,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这两个倒是榜上有名,一个悬赏三百两,一个悬赏二百两。” 厉天羽唉声叹气,就好像是打猎的人上山,发现只有两只老鼠。 江然也不嫌弃,让其将脑袋收拾好,塞进马车里。 这马车一直到江然把人头群都换了赏银,也没有卖掉。 拿来装人头,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其后又清点了一下东西。 厉天羽从这帮人的身上,收集到了各类丹药若干,碎银子若干。 一行人稍微分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 此地林密,道路也颇为不好走。 因此走的就慢。 唐画意抬头看看天色: “恐怕天黑之前,到不了下榻之处了。” 如今也是行走江湖多时,也有明确目标。 江然不再是那般走到哪算哪。 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舆图,也尽可能的钻研一下,判断一下前后距离,规划行进路线。 免得不知深浅,三天两头的露宿野外。 然后遇到各种各样的破事。 只是今日看来,估摸着又得在这荒郊野岭露宿了。 好在这方面大家都是行家里手。 又往前走了走,运气倒是不错。 半山之间,是一处破败的道观……匾额都掉了,不知道具体叫个什么名字,观内供奉的是三清。 只不过,如今这三兄弟一躺一站,还有一位不知所踪。 看上去颇为凄凉。 厉天羽收拾好了马匹,让马得以解脱,不等它撒欢,又将其拴好。 一行人在道观的大殿之内,收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唐画意则找到了柴房,里面还有不少的干柴,取来之后,田苗苗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埋锅做饭。 江然瞬间惊悚! 田苗苗做饭的水平,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铁锅炖自己! 她不仅仅能够将美食做的不堪入目,不堪入口。 更有甚者,做急眼了,她能把自己都给点了。 江然为了身心健康考虑,便让其熄了这份拳拳之心,指着破庙一角,让她换个地方数蚂蚁。 田苗苗顿时闷闷不乐。 感觉自己作为丫鬟很是不称职,江然还不支持自己工作,实在是太艰难了。 最后火焰升起,做饭的还是厉天羽。 唐画意十指不沾阳春水,让江然做饭,所有人都集体反对。 也只剩下厉天羽可以拿来培养了。 只不过就目前为止,他做饭的水平,尚未超过洛青衣。 每当这个时候,江然和唐画意都会很思念那个鲁直的身影。 火光猎猎作响,食物的香气飘飞。 朦朦胧胧的光影,映照的三清神像都多了几分暖意。 江然盯着火光发呆,耳边就传来了唐画意的声音: “想什么呢?” “啊?” 江然好似是真的神思不属,闻言稍微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这才说道: “想点事情……” “又不能说?” “不是能不说……是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然笑了笑: “前段时间,在紫月山庄里,林晚意和独孤雄过来投诚。 “说我背后有庞大的势力……”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说的没错啊,你现如今,背后确实是有庞大的势力。 “一个是血刀堂,另外还有一个落烟雨盟。 “如今血刀堂入驻东郡府,势力必然进一步扩张…… “以此为根基,将来说不定可以将十三帮尽数拿下。 “你自紫月山庄离去之前,不也在谋划清风阁吗?” 江然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所以啊,我忽然在想一个可能。” “什么样的可能?”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设计一个朝廷之外的执剑司?” 江然拿着一根木棍,在地面上轻轻划拉了两下: “和朝廷合作,专门处理江湖上的是非……其下所属,皆为捉刀人。 “我们直接和朝廷对接,朝廷有多少通缉犯,都可以直接交给咱们,然后咱们再下发到其下捉刀人的手中。 “让他们去查,去抓,去杀,带回来之后,由我交给朝廷换取赏金。 “再发给他们……” 唐画意眨了眨眼睛: “但是……这和他们直接在朝廷手中领取悬赏有什么不同?还得经过你手……平白多此一举。” “不一样啊。” 江然笑道: “我可以在这里面,设置一处武库。 “他们每完成一次捉刀任务,就可以获得一定的功勋。 “功勋足够了,便可以进武库选择一门武功。” 这话没说之前,唐画意感觉江然说的是空中楼阁,无根浮萍。 但是此言一出,便好似定海神针。 唐画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事必然能成…… “只是,你有这么多武功可以设置武库?” “现如今还差点。” 江然扒拉了一下自身所学,然后说道: “但是以后应该可以。” 并不单纯是从奖励上着手,江然觉得,自身奖励运功的武功,还是得以精纯为主。 但是如果有了这个念想,今后可以着意搜集一下。 各家各派流落江湖的,乃至于家族自身的,有为非作歹的那种连根挖了,把他们家的宝库整个搬走…… 这都未必不能成事。 回头多干几次相应的营生,江然心目中的这一尊武库,不也就成型了吗? 唐画意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继而说道: “那事情就好办了,你现如今背后又有势力,而且势力还在扩张,你所说的这个组织,也算是有了根基。 “初期的人员可以从血刀堂,落烟雨盟,林家,独孤家这样的地方挑选。 “对了,你还有五大剑派的关系。 “其他的姑且不好说,但至少流云剑派和水月剑派必然会支持你。 “当中也有人能够加入…… “这名声一旦打出来,再有货真价实的好处。 “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我有一问……” 她看着江然:“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就多了去了。” 江然笑道: “最明显的一个好处便是,垄断的买卖,还能愁赚不到钱吗? “哪怕每一单只赚取一成,那也是盆满钵满,坐在家里,就能财源滚滚!” 而且,如果这些任务都由他来交…… 他感觉自己可以与天地同寿。 唐画意张了张嘴,忽然嘟囔了一句: “忽然觉得,你和那个颜无双还是挺般配的……” 话刚说到此处,就听得外面有人说道: “师兄,你看那边有火光。” 江然等人循着声音扫了一眼,就听得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跟前。 一个男子沉厚的声音说道: “荒郊野外,破庙道观,里面都是江湖朋友,你们莫要造次。” 身后一群人纷纷答应。 紧跟着就听那沉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之中夹杂了一些内力,在黑夜之中传扬出去很远: “烈刀宗郭茂,携师弟师妹行经此地,苦无宿头。 “见此处有火光,不知可否叨扰一二?” 烈刀宗? 江然忽然想起了胡南。 那小子也是烈刀宗的人。 便是一笑: “出门在外皆为朋友,诸位不用客气,都进来吧。” 第237章 你自戕吧 今夜无风无雨,一行人也是错过了宿头。 进了正殿大门,彼此相见。 烈刀宗这一行人来了不少,足足有十余人。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先前说话的便是此人。 他声音沉厚,面容也是刚毅。 一张四方大脸,让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既视感。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程即墨…… 当然,此人的脸,还是没有程即墨那么方。 烈刀宗之人每一个都是一身黑衣,衣袖和腰间皆有火焰纹饰。 此时站定之后,为首那人抱拳一笑: “见过诸位。” 江然轻轻摆手: “这道观荒废许久,我们也不过是先来一步而已,诸位不必客气,自便就是。” 出门在外,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江然注意到,这帮人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行动之间,并无半点轻松。 好似还在忌惮什么…… 只是初初见面,江然倒也不好多谈。 唐画意则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又用眼神瞟了江然一眼。 江然对她点了点头,让其稍安勿躁。 眼看着这帮人寻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其中有人闷哼了一声。 却又好似不愿意示弱一般,强行忍了下来。 为首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他来到那人身后,伸出一只手缓缓渡入内力。 片刻之后,那人的脸色方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再看江然一行,见他们没有多问,这才放下心来。 开口说道: “寻一些生火之物来。” 几个烈刀宗弟子得令,便要出门搜罗。 江然犹豫了一下之后,指点了一句柴房所在。 那为首之人微微一愣,继而抱拳谢过。 江然笑道: “说起来,七派之一的烈刀宗,在下也是闻名已久。 “前不久曾经在望水山庄跟胡庄主之子胡南见过一面,听闻他便是拜入了烈刀宗门下。” “胡南?” 为首那人一呆:“尊驾认得我胡师弟?” “有过一面之缘。” 江然点了点头。 为首那人顿时面色沉着,犹豫了半晌之后,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然后就没了下文。 江然见此一笑,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双方一时沉默,唐画意轻笑一声: “想要跟人家攀谈一下交情,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打算理你。” 江然白了她一眼: “他们形色匆匆,面容之上颇有惊色,还有人受了伤,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方才一问,也不过是看在跟胡南的一面之缘的份上。 “他们既然不愿意将咱们卷入这漩涡之中,倒也不必追根究底。” 唐画意点了点头: “你终于学会不多管闲事了。” “……” 江然翻了个白眼:“什么话?” 两个人随口小声交谈,再抬头,就见那几个出去捡柴的烈刀宗弟子,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这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进门之后就尽可能的低着头。 偶尔偷偷瞥江然他们这边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来。 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古里古怪。 其中一人还凑到了为首那人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为首那人的脸色也是陡然一变,眸子里甚至闪过了一抹后怕之色。 江然看他们这帮人的脸色,就跟走马灯一样,变来变去的还挺有意思。 忽然心念一动,问了厉天羽一句: “马车放在了何处?” “就方在柴房外面了。” 厉天羽随口答道。 破案了。 江然顿时明白这两个烈刀宗的弟子是怎么回事了。 马车就在柴房外面,这两个人刚刚还去了柴房,路过马车的时候,难免闻到血腥味。 就他们现如今这模样,闻到带有血腥味的马车,岂能视若无睹? 一旦撩开门帘一瞅……好家伙,车厢里好几个人头! 这再回来看自己一行人,不是这样的表情,都对不住那车厢里的人头。 这一下怕是误会大了。 江然叹了口气,见对方那为首之人虽然面色难看,却也颇为隐忍。 就没有着急开口解释。 毕竟这事情很难解释清楚的。 不是怕说不清楚,是怕对方不信,疑心生暗鬼,谁知道想到何处,再白扯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还不如暂且沉默,各自相安无事就好。 实则也是如此,时间分分秒秒流失,江然这边各个闭目养神。 烈刀宗这帮人却越坐越是好似脚下的地面烫屁股一样。 逐渐开始不安,原本保持沉默的人,也禁不住开口说话: “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事。” “咱们不该就这般离开的……” “可是人家说得对啊,咱们留在那里,不仅仅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 “哎,这可如何是好?师弟还生死未卜呢。” “不行,我坐不下去了。” 一个烈刀宗的弟子,呼啦一声站起身来: “师兄,不能再这般等下去了。 “万一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今后都会成为咱们的心魔。 “我们出去找找吧,哪怕拼死一战,也好过在这里苟且偷生。” 为首那人一直盘膝打坐,闻听此言,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武功,双眸睁开,便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瞥了说话之人一眼之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昔年入门之时,恩师曾有告诫,需得时时以侠义为先。 “烈火成刀,永镇吾道! “你们说的对,今日纵然是护住了你们,护住了自身的性命,可倘若失却了心中之道……今后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说到此处,他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按住腰间单刀,缓缓出鞘。 刀锋所指,却是江然。 “尊驾究竟是什么人? “那马车之中的人头……从何而来? “还请如实告知!!” 江然双眼紧闭,本是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一只眼睛,瞥了对面之人一眼,无奈一笑: “我若说他们是恶人,皆有取死之道,你信不信?” 那为首之人一愣,手中单刀微微往下挪了几寸: “那尊驾……究竟是谁?” “在下……” 江然话说到一半,忽然扭头看向了门外。 为首那人下意识的随着江然目光看去,自然是一无所获,面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恼怒之色: “你在戏耍于我?” 江然一愣,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无奈一笑: “你想多了,只是有人来了而已。” “人在何处?” “远处。” “……为何我不知道?” “因为你内功不及我。” “还说不是戏耍于我?” 烈刀门的人本就有点性烈如火,这一点和他们修炼的武功有关系。 如今恼怒入心,再也压不住心头怒意。 手中单刀一抖,呼啦一声,刀刃之上竟然当真燃烧起了火焰。 火光一转,直奔江然而来。 “放肆!!” 田苗苗眼见于此,却是两眼放光,口中一声大喝,随手拽了一把玄铁黑斧,抡圆了便冲了上去。 叮!! 一声轻响,火光四溅,刀锋和斧头便已经做了一次碰撞。 对面那为首之人面色微微一变,只觉得虎口发麻: “好大的力道!!” 田苗苗也很惊讶:“你竟然还能握住刀?”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 “怎么认识了公子之后,就遇到这么多的高手……” 不过她却是不惧,反倒是兴头更起,大喝一声: “你值得一战!!!” 话音落下,手中玄铁黑斧又一次抡了出去。 她的招式其实很简单,大拙若巧,实则一点不巧,有的全都是硬打硬进的蛮力。 偏偏这蛮力铺天盖地,打出了一力降十会的气度。 江然等人见此,都纷纷往后捎了捎,生怕被她这斧头给波及到。 这姑娘动起手来,就六亲不认的。 田希文过去为什么总是喊着让她住手? 那是因为不敢往前冲啊…… 不然的话,她分分钟手刃亲兄。 为首那人面色沉着,刀法进退有度,刀上时而有火焰燃烧,时而却又消散干净。 只是经历了头前一幕之后,便不再跟田苗苗硬碰。 几番交手之下,便看出了这田苗苗的虚实,微微点头,窥准了一个破绽,正要下了田苗苗手里的玄铁黑斧,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我道烈火老儿的徒子徒孙去了何处,原来是在这破道观之中胡闹!” 这声音入耳,烈火宗这几个人顿时各个脸色大变。 “是他!” “他竟然来了。” “来的正好,本就要去找他。” “可是,如果他来了……那……” 烈火宗这边几个人正在议论,就听得一阵风声呼啸而至。 一个宛如癫狂一般的身影,横冲直撞就进了这道观之中。 直接撞向了田苗苗和那烈刀宗的师兄。 两个人本是交手到了关键之处,闻听风声不对,同时回头,朝着地方招呼过去的一刀一斧,便一起朝着来人落下。 刀刃之上,火焰熊熊。 黑斧无光,力压千钧! 来人身形变化极快,宛如一团光影,当中伸出七手八脚,重重幻影迎接这一刀一斧。 就听碰碰两声。 烈刀宗为首那人身形一个刹那便蹬蹬蹬,连退三步,手中刀刃颤抖,不复半点火光。 田苗苗则是觉得掌中一空,再抬头,手里的玄铁黑斧便已经被人给打飞了出去。 她手搭凉棚,看了一会,接连往边上让了几步,这才一伸手,把那打碎了屋顶,又砸了回来的黑斧接在掌中。 扭头看向来人,大怒: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这斧头来之不易,若是丢了的话,我去何处寻这趁手的兵器?” 来人此时身形已经站定。 却是一个头发缭乱的老者,发丝灰白相间,满脸的恣意张狂,身高虽然不算太高,却气势磅礴。 脸上有一道自左侧眉骨,贯穿至右侧嘴角的狰狞疤痕,这一击可谓极为凶狠,好似是要将其头颅斩成两半。 伤痕之中,还有灼烧痕迹。 江然看了一眼之后,便看了看烈火宗这群人手里的刀,顿时恍然大悟。 正沉吟之间,就见那人眼眸一抬,看向了田苗苗: “找死!” 话音落下,身形一滚,手掌一探,田苗苗就感觉脚下的手掌,好似野草丛生,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斧头直接砸下去。 就见一道火光斜刺里斩来。 这七手八脚乱七八糟的手掌,顿时同时在地面上一拍,紧跟着飞身而起,凌空落下,继续朝着田苗苗按下。 田苗苗哪里怕他? 正要抡圆了这玄铁黑斧再来一下,就感觉手腕一紧,再抬头,却是那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其抓住。 一股力道循着经脉入体,她正要运劲抵抗,就感觉周身上下一片空虚,全然动弹不得。 心头正不明所以,就感觉另外一只手也是一紧。 回头去看,却是自家公子。 一股暖流入体,下一刻,体内便好似炸开一般,只觉得江然的内力循着自己的经脉,一路碾压,直接将对方的内力自体内驱赶出去这才罢休。 那老者不经意间便是吃了一惊。 脚下微微一震,松开了抓着田苗苗的手,眯着眼睛看向了另外一侧的江然: “你是什么人?” “江大侠!!!” 不等江然回答,就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场众人往外一看,就见门外有两个人飞身而至。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飞身而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 喊出这句话的正是提溜着的那个…… 江然一眼便认出此人身份: “胡南?” 只是跟当日望水山庄之中的时候不太一样。 如今的胡南看上去有些狼狈。 身上不少的伤痕,看上去不像是被打的,反倒像是摔得。 而拎着胡南这人,江然骤然一看,就感觉眼熟。 仔细再看,顿时惊讶: “霜儿!?” 来人闻言神色一动,看了手里这人一眼,又看了看江然,顿时一笑: “江大哥。” 话音至此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进了这道观之中。 唐画意等人也纷纷站起身来。 场面看上去多少有些古怪。 那老者站在当中,对面的是田苗苗和江然。 左右两侧一边是烈刀宗,一边是唐画意等人。 门口堵着的是胡南和叶惊霜。 四方人马好似将他包围了。 只是这老头半点不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一挑: “谁是江大哥?” “哈哈哈。” 胡南闻言却是哈哈狂笑: “老孙子,你今天死定了!我告诉你,你猖狂到头了! “你欺负欺负我们年轻人就算了! “如今江大侠也在,自然会给咱们做主。” 在场众人听的全都沉默了。 很想说,这位江大侠,他也是个年轻人啊…… 而且看上去比在场不少人年纪都小。 那老者闻言却是一愣,瞥了江然一眼,恍然说道: “难道……你就是江然?” 江然两个字一出口,顿时倒吸冷气之声一片。 烈火宗那为首之人慌忙收回了掌中单刀,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然: “尊驾难道当真是惊神刀江然?” “不敢。” 江然一笑: “在下正是江然。” 他又看了胡南一眼,笑道: “有日子不见,胡少庄主可还好吗?” 胡南干笑两声: “江大侠又拿我逗闷子了,你看我这模样,可算是好吗?” “还行。” 江然也是一乐,又将目光落在了叶惊霜的身上。 但是如今再看,却又发现,这个人虽然容貌酷似叶惊霜,但是,眉目之间终究还是有些差别。 她比叶惊霜还多了几分笑意,总是挂在脸上。 “你是……叶惊雪?” 江然恍然:“倒是顽皮。” “这就认出来了啊?” 叶惊雪呆了呆,继而揉了揉鼻子: “都说我们两个长得像,就连父亲有时候都会将我们两个弄错呢,没想到,竟然骗不过你…… “看来江湖传闻不错,你和我姐姐,果然是有些纠葛在其中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般细微之处都能看出差异?” “咳咳咳……” 唐画意轻轻咳嗽了两声,扭头看向江然,眸光平淡,但是眼底却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大有……小姨子又见小姨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的味道。 江然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这才将目光落到了那老者的身上: “前辈想走?” 老者身形一顿,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这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什么?老夫哪里想走了?” “方才开始,前辈目光便不复最初之时的强横,眸光游弋不定,寻找破绽空隙。 “难道不是想要逃吗?” 江然笑了笑: “说起来,尚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江大侠,此人柯北生!江湖人称魔离怪叟,武功高强,罪大恶极。 “千万不要叫其走脱啊!!” 烈火宗那为首之人连忙开口。 江然恍然: “魔离怪叟?我记得你……执剑司悬赏纹银四千两,银子不算多,不过听说是位邪道高手……行事不拘一格,不臣服左道庄,自己逍遥江湖。 “好好好,平日里找都找不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前辈,我念你年老,不愿意让你多受皮肉之苦。 “这样,你自戕吧。” 他这话说的温和,好似不是叫人自杀,而是在温言宽慰一般。 只把在场众人听的,瞠目结舌。 第238章 一盘大棋 江然一句话,不仅仅让烈刀宗,以及刚刚进门的叶惊雪和胡南瞠目结舌。 就连魔离怪叟柯北生也是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江然,又指了指自己: “你说什么?” 江然看他年老,琢磨着多半耳目不灵,便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自戕。” “哈哈哈哈!!!” 柯北生放声狂笑: “老夫纵横江湖四十余载,还从未听过此等荒谬之言。 “小辈,你近日来名声日隆,却是小觑了天下人! “一言以蔽之,便是……找死!!!” 话音至此,柯北生脚步一转,身影癫狂直奔江然而来,到得跟前,七拳八脚尽数打出。 他这招式武功绝非寻常。 身法有个名目,谓之曰【颠三倒四】,以数理入玄功,古怪之中却又奥妙通玄。 所用的武功是其看家本领,名为【七上八下】。 这个武功的名字,在一众各类牛逼轰轰的武功名字之中,显得那般朴实无华。 偏生精妙至极,虚实相间,正奇相合。 江然方才看他出手,就知道此人招式之精妙,乃是江然出道江湖以来见过的最高明的几人之一。 眼前这老头发作,当即便是一笑。 脚下步子一震,轰然一声闷响,整个道观都被震得似欲坍塌。 呼啦一阵风响,仙风道骨的法相便已经冲天而起。 单拳一握,一拳自上而下狠狠砸下。 冒着白光的法相拳头,几乎将整个破庙捅个窟窿。 这一拳之中所蕴含的力道,更是叫在场众人全都脸色发白,纷纷后退避让。 尤其是烈刀宗众人。 看着江然的法相,以及这一拳,总感觉似是而非。 放眼江湖,能够施展出江然这种法相的,并非是没有…… 大梵禅院大梵金刚诀,便可以做到。 但是……人家凝聚的是罗汉法相,这怎么会是一个道士?而且看模样,好像跟江然还有些相似? 这拳法有些禅宗味道,却又不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大梵金刚拳。 倒是有点像佛门另外一门金刚伏魔拳。 势大力沉,镇压一切。 烈刀宗终究是七派之一,见多识广,为首这位师兄也是学富五车。 一看江然出手,便已经在心中盘算,只是……任凭他如何盘算,也想不到江然所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似是而非,好像,又不像,当真想破了脑袋。 而此时此刻,也只有他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柯北生本以为仗着一身本领纵横江湖,纵然是遇到了打不过的,想走也是容易。 谁能想到,江然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 自己这边刚出手打算试探一下,人家直接就给了自己一招狠的。 抬头仰望,哪里还有功夫继续出手? 手足并用抵挡江然这凌空一拳。 手掌于这虚影相接,当即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股血剑。 只觉得周身上下无一处不震动,骨头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不是一个拳头! 这是一座山!! 一座从天而降,碾压而至的山。 他只能够抗住这座山三息,三息之后整个人便啪的一声,被这一拳按在了地上。 四肢筋骨虽然没有破碎,但是却已经半点力道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法相右手再抬起来,这一次落下,势必要将其砸成肉泥。 柯北生这一瞬间,想都不想,忽然双手一握: “饶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然 这话说的稍微慢上一分,脑袋就得被打的当场崩裂。 江然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前辈,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 柯北生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是江然……惊神刀江然!最近江湖上名声最响,风头最盛之人。” 这话不是吹嘘。 落日坪一战之后,江然的名声便已经扶摇直上。 紫月山庄一役,更是将他的名声拔高。 再加上先前的大先生书写的那本关于江然的书,也开始于市面之上流通。 一时之间,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说的全都是江然。 也正是因此,柯北生听到江然这个名字之后,顿时就失去了一切的戾气。 后来要不是江然让他自戕,他都不想跟江然动手,只想着循隙脱身。 江然听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前辈有所不知,在下是捉刀人。 “朝廷开设执剑司,发放捉刀令,江某手中也有一枚。 “尊驾榜上有名,价值纹银四千两,生死不论。 “如此一来,你觉得晚辈有什么道理,饶你性命?” 柯北生一愣,连忙说道: “冤枉啊!! “江大侠明鉴,老夫虽然名声不好,却都是阴差阳错。 “我自问从未做过半点恶事!” “放屁!!” 烈刀宗那位师兄闻言大怒: “三十年前,苍州府宁兰县赵家灭门惨案难道不是你做的? “其后你到处跟人吹嘘,之所以做下此事,便是因为赵家家主看你不起,跟你有了两句口角,你便杀了赵家满门,更是侮辱了赵夫人和赵家小姐,当真可恶至极!!!” “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 柯北生闻言面色却是流露出了几乎癫狂的恨意: “昔年老夫和赵松确实是有过两句口角。 “老夫也因此当真怀恨在心,但是琢磨了一日之后,倒是觉得这赵家匹夫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便打算去找他继续理论理论。 “谁能想到,等老夫赶到赵家庄的时候,这赵家满门便已经沉沦血海之中。 “老夫于府内找到了赵松,他当时尚且还有一口气,老夫正打算问问他究竟是何人所为。 “结果,他话没说出口,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便已经到了。 “他一看到你们这些人,一激动就死了…… “然后你们就说是我杀了赵家满门,我百口莫辩,为之奈何? “只能想办法脱身而去。 “可这事情……实则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 唐画意有点好奇的问道: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何要吹嘘?为何不去辩解?” 柯北生脑瓜子一横,趴在地上还满脸孤傲的说道: “老夫一生行事,何须跟旁人解释?” “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个老中二。” 江然闻言也笑了起来,忽然法相一转,哆哆哆几声,便已经在这柯北生的背上点了数个穴道。 其后他往后靠了靠,拿起酒葫芦了喝了一口酒说道: “来,继续说说你的故事,我还挺感兴趣的。” 柯北生尝试了几次,发现江然的点穴手法极为特殊,虽然四肢行止坐卧无碍,却一口力气也提不起来,更不是可以轻易运功破开的,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 “倒也什么可说的…… “赵家那件事情之后,我被他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追杀了很长时间。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对错,就是想要让我给赵家赔命。 “……其实,老夫最初的时候,也想解释的。 “但是他们不听,认定就是我做的了。 “其后几番厮杀之中,我杀了他们几个人,这件事情最初的原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们人人都欲杀我而后快,我又何必多做攀扯?” 在这柯北生的口中,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看出了这些名门正派的真面目。 口称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伪君子。 烈刀宗这位师兄听的瞠目结舌,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这不可能……怎会如此? “赵家的事情虽然不是我烈刀宗撞破的,但是当年祖师为此也曾经出过江湖。” “废话!” 柯北生冷笑一声: “烈火老儿沽名钓誉,这等能够为他博取名声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 说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咧嘴一笑,更显狰狞: “当年他这一刀,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若非如此,今日凭借老夫的身份和武功,又岂会跟你们几个小辈为难? “又……又何至于流落到如今的地步? “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已经不可追。 “罢了,江大侠,你要杀就杀吧。 “我被人追杀多年,三番两次被逼迫到了绝境,你还是这些人之中 “死在你的手里,总好过死在那些所谓正道之人手中!” 江然听的一阵无语,这话怎么好像把自己给开除正道之列了。 他没有理会柯北生,而是看向了那位烈刀宗的师兄。 笑着抱了抱拳: “还未请教?” 那位师兄本来还沉浸在错愕之中,此时听到江然开口,这才如梦初醒。 连忙抱拳说道: “不敢当,在下董青城。” “原来是董兄。” 江然点了点头: “董兄,你可知道此人除了赵家之事外,可曾做过其他恶事?” “也有所耳闻,不过多是和正道中人为难。救助一些魑魅魍魉之辈……” 董青城眉头紧锁: “可要说他用同样的手法,做下类似于赵家之事,这却是没有的。” 这也是董青城听到柯北生自辩之后,犹豫的原因。 不过犹豫是犹豫的事情,此时他还是开口说道: “当年之事太远,他口说无凭,归根结底只是一面之词……” “那你们若是有本事的话,就将左氏之人找出来,跟老夫当面对质!” 柯北生哈哈大笑: “能吗?” “左氏?” 江然又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感觉今天晚上着实有趣。 一不小心好似是听到了一个积压了数十年的冤假错案。 董青城开口说道: “当年赵家之事,便是被左氏之人发现。 “他们有弟子出门历练,那天晚上本来是打算去赵家借宿的……” “哦,那这左氏后来如何?” 江然问道。 “死光了。” 柯北生不等董青城开口:“而且,和赵家一样,都是死在了老夫的手里!!” “当真?” 江然眉头一挑。 柯北生脸上的倨傲之色,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当然不是真的,都是这些正道弟子的栽赃。 “左氏弟子当年来赵家,见我在那里,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打要杀。 “我因为他们被追杀了足足三个月。 “待等甩脱了追杀之人,便打算去左氏找他们说清楚道理。 “结果,等我赶到的时候……左氏满门,也被屠杀殆尽。 “我在尸山血海之中寻找活口的时候。 “烈刀宗的人就到了。 “我脸上的这一道疤痕,便是那个时候被烈火老儿留下来的。” “烈刀宗的人,那时候为什么要去左氏?” 江然看了董青城一眼: “当时应该都在追杀这柯北生才对吧?” 董青城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祖师未曾直言……”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笑了笑: “这么看来,当年的事情果然是蹊跷重重,不能判定便是这魔离怪叟杀的人。 “烈刀宗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有些武断的嫌疑。” 烈刀宗一行人顿时都有些不自在。 多少有点敢怒不敢言的味道。 倒是董青城抱了抱拳: “江大侠言之有理,不过如今都是这魔离怪叟一面之词。 “左氏和赵家全族覆灭,也早就成了定局。 “这数十年下来,很多人甚至已经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过这两个家族…… “我会将这魔离怪叟之事,写信回禀师门,询问祖师当年细节,希望可以找到真相。” 江然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董兄了。” “倘若当真错怪了旁人,累得人好端端的,成了邪魔外道…… “我这点麻烦,却又算得了什么。” 董青城话说到此,又看了柯北生一眼: “不过今夜,我们师兄弟也真的是受到了前辈的关照了。” “哼,老夫若起杀心,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能够走脱吗?” 柯北生冷笑一声: “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们而已,这些年来老夫行走江湖,便是看你们这些自诩江湖名门之人不爽。 “尤其是你们烈刀门之人…… “烈火老儿险些要了老夫的性命,老夫看到你们,若是请你们吃饭喝酒,那才是咄咄怪事。” “这话……” 董青城苦笑一声: “倒也有理。” 江然则看了柯北生一眼,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 “说起来,你为何会在此地?” 柯北生沉默了一下,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江然: “前不久一位相熟的故人忽然给我送了一封信,言明腊月初八在柳院相聚,届时会有盛事。 “我一个人闲云野鹤,走到哪里算是哪里。 “既然有热闹,自然是愿意凑一凑的。 “因此才打算前往锦阳府,却没想到,路上就遇到了他们。” “原来你也要去锦阳府。” 董青城皱了皱眉:“腊月初八,柳院?” “你也有这封信?” 说这话的不是江然,而是站在门前的叶惊雪。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从那魔离怪叟的手里,取走了那封信。 检查了一下这才打开,一目十行之后,便从怀里也取出了一封信,两相对比,虽然字迹不尽相同,但是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咧嘴一笑: “江大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江然点了点头。 叶惊霜的这个妹妹,一直都是存在于叶惊霜的记忆之中,亦或者是旁人的口述之中。 例如刘文山就曾经说过,当年他和叶空谷准备的嫁妆,一份是给明月的,一份是给惊霜的,还有一份就是给惊雪的。 江然见过她的嫁妆,人却是 不过有叶惊霜的关系在里面,自然也不免感觉到了亲近。 叶惊雪闻言一笑,便将两封信都交给了江然: “江大哥,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古怪?” 唐画意横了叶惊雪一眼: “哪里有古怪?” “我这封信是下山之后朝着锦阳府赶去,途中遇到的一个邪道高手为非作歹,将其杀了之后,从他身上找到的。” 叶惊雪说道: “烈刀宗的诸位师兄弟姐妹们,此行目的也是锦阳府,然后就遇到了这魔离怪叟。 “两者之间有血海深仇,无论哪一方胜了,料想都不会容对方活命。 “一旦柯北生死了,这封信也必然会被董师兄发现…… “他们既然要在柳院密会,怎么会这般轻率? “还得以这封信为信物,此举只怕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正道高手纷纷寻找契机,潜入柳院之中吧?”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叶惊雪一眼。 微微沉吟: “这倒不是不可能……实不相瞒,其实我的手里,也有一封这样的信。” 当时唐画意就跟自己说过,蓝门副门主临死之前亲口承认,这是弃天月布局。 本以为是专门针对江然的……却没想到,人家似乎下的一盘很大的棋。 柳院之内的局势,到时候必然极为复杂。 有得到了这封信,混迹其中的正道中人。 也有真正的邪魔外道…… 弃天月若是混迹其中,不显露真正的身份。 那从这各种伪装之中,又该如何找到其人? 江然稍微思忖了片刻之后,忽然看向了眼前的柯北生。 眸光流转,良久之后,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 “这是四季丹……” 江然说道:“你过去所做之事,是真是假倒是不太好说,不过,就这般杀了你,终究容易错杀无辜。这四季丹一年发作一次,发作之时,需得我的独门解药方才能够缓解。 “你服下吧,我这边还正好缺了一个跑腿的,自此之后,你便跟在我的身边。 “你可愿意?” 第239章 古章县 赵家之事到底是不是柯北生做的姑且不论。 他能够顶着重重追杀,从一个年轻人,混到了老头,还硬是打出了一个魔离怪叟的名头。 便可以想见此人是很不简单的。 江然一番话说完之后,不管是董青城还是叶惊雪,都不觉得柯北生能够答应。 然而柯北生沉吟半晌,竟然真的伸手将那瓶子接了过去。 打开盖子,仰头就把里面的药丸吞下。 然后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开声说道: “世人谤我为魔,唯有公子愿意给我自辩的机会。 “柯北生愿意追随公子左右!” 江然看了他两眼,若是初出茅庐之时,或许真的会直接就相信了这句话。 可如今江湖之事经历越多,心思便也就越是复杂。 已经很难轻信旁人。 这不是说柯北生的话是假的,只是这江湖真假难辨,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江然轻轻点头: “好。” 然后抬头看向了在场其他人等: “诸位以为如何?” 事到如今这话其实问的有些没有必要,他已经做了处置旁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董青城点了点头: “一切全听江大侠的。” “那就好。” 江然一笑。 叶惊雪则忍不住开口: “我还没说话呢……” “你听我的。” 江然瞅了她一眼。 叶惊雪半晌无语,感觉江然是真的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其后江然解开了柯北生的穴道,顺势给他推宫过血。 别看江然那一拳好似只是将其按在了地上,金刚伏魔拳的力道其实已经渗透筋骨,若是不解当中之意,这些伤势这几日之间必然逐渐爆发,那就彻底没救了。 如今有江然帮忙调理一番,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众人便凑在了一处,阐述来由。 烈刀门这一趟要去锦阳府,则是受了师门派遣。 理由很简单,有几个积年的老魔头,近日来重现江湖,于锦阳府现出踪迹,因此师门着他们前往调查。 不仅仅是烈刀门,根据董青城的说法,这一趟的事情不小。 除了烈刀门之外,其他六派,甚至连道一宗的人也会到场。 临出门之前,师门有令,让他们在锦阳府境内的古章县会合,然后一道赶往锦阳府。 江然看过舆图,知道这古章县距离锦阳府最多不过三日路程。 确实是比较近的一处。 但七派分散南北东西,烈刀门这边倒是先到古章,再到锦阳。 可有些门派,却是先到锦阳,再至古章。 如果绕过锦阳府,再走三日专程去古章县会合,反倒是浪费时间。 着意于此,倒是叫人觉得,这古章县本身就有些问题。 不过这件事情江然倒是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去锦阳府,诸位若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同行一段。” 董青城当即答应,似乎生怕江然反口。 正说话之间,就听得烈刀宗这边有人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便是先前受伤那位,董青城给他推宫过血,可如今看来,还是压制不住。 “周师弟。” 董青城脸色一变,来到跟前探手拿脉。 其他人则有些愤愤的看向了柯北生。 柯北生负手而立,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烈火老儿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我不过是拿他的徒子徒孙撒撒气而已,又没有真的弄死你们……” “哼,魔离怪叟,名头不小,却是胆小如鼠。 “祖师跟你有仇,你不敢去寻祖师,只敢找我们这些小辈的麻烦。”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反唇相讥。 一句话却是戳到了柯北生的痛处。 当年烈火祖师的一刀,确实是叫他生不如死,痛苦多年。 时至今日,还时而便有火毒发作,导致头痛欲裂。 这一刀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不说,也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这些年来虽然武功精进,却始终不敢去找烈火祖师报仇。 如今被烈刀宗的小辈,一句话就给揭开了遮羞布,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眸子里都泛起了杀机: “你方才所言,可敢再说一次?” 烈刀宗的人性情也都是激烈,闻言软语倒是能够让他们平心静气,一旦激化,便是火焰撩人。 那年轻人当即冷笑,正要开口,就听得江然轻喝一声: “够了。” “江大侠……” 那烈刀宗的弟子看了江然一眼,深吸了口气,强压怒气。 江然则看了柯北生一眼,轻轻摇头: “人家所说也没有错处,你若是心中愤懑不平,自可以去找那烈火祖师报仇,没事对人家的徒子徒孙下手,不仅仅毫无意义,而且平白跌了身份。 “这位兄弟是中了你的手段?” 柯北生可以跟烈刀宗的人龇牙,却不敢对江然放肆。 当即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正是,他中了我的【三截锁脉指】,指力徘徊不去,便会痛苦难当。 “这指力是我的独门手法,旁人很难解除。得足足痛上七日,方才会自行消散。” “可能解开?” “自然可以。” 江然闻言便看向了董青城: “董兄,当年之事如何,今日姑且不论。 “如今柯北生既然随我座下,便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给他一次机会,化解此番恩怨。 “若是有朝一日,昔年真相得以大白,再做就事论事之举,董兄以为如何?” 董青城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 感觉江然这话便宜都占尽了…… 如今因为柯北生到了江然座下,过去的事情便不能计较。 今后若是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他们还得来算后账…… 但是转念一想,倘若当年之事真的是烈刀宗有亏,亦或者是江湖对他柯北生不公。 那他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本就不该。 人家要算后账,也是无可否非之事。 当即轻叹一声: “听江大侠的。” “恩,柯北生,你去给他解开。” 江然说道。 “是。” 柯北生闻言抱拳答应了一声,就来到了那烈刀宗弟子跟前。 在一群年轻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随手在那烈刀宗弟子身上点了一指头。 那人苍白的面孔,顿时便有了血色。 不过这一指并不是结束,前前后后一共点了七指,一切方才结束。 那人许是痛的久了,如今剧痛一去,便自睡着了。 柯北生背负双手,回到了江然的身后站好。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众人倒也没有继续交谈。 如今夜色渐深,大家也都开始休息。 江然坐在火堆边上,随手扒拉着让这火焰燃烧的更旺盛一些。 唐画意躺在他不远处,时而睁开一只眼睛瞅一瞅江然的对面,那边坐着的是叶惊雪。 叶惊雪抱着双腿,倦坐在地,下巴放在膝盖上,明着是凝望火焰,实则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江然半点。 江然偶尔抬头,她便装作没看他。 江然哑然失笑,轻声说道: “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可以问我。” “……好多。” 叶惊雪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 “那就想想。” “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叶惊雪终于想到了一切的开始。 江然抬头看向了道观之外的黑暗,也想起了那一夜。 那个一身狼狈,满身是血的姑娘,闯进破庙里时的景象,便给叶惊雪说了一下。 当然,他没说当时问人家叶惊霜劫财还是劫色这些事情。 江然也就此打开话匣子,将他和叶惊霜结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全都回忆了一遍。 破庙初识,茶肆见闻,苍州分别,奔马重逢,最后便是红枫山庄一场好聚之后,各奔东西。 叶惊雪听的津津有味,最后则叹了口气: “若不是姐姐的恩师出了事,今日说不定我就能见到她了。 “江大哥,谢谢你救了她。 “家中出事的消息传入我的耳中时,已经过去了许久。 “我当时虽然想要立刻下山,但是师父不允。 “说父母亲人都已经被姐姐收殓,纵然是回到了红枫山庄,也见不到什么了。 “又说,这件事情水深复杂,不仅仅是姐姐信中所说的童万里和无心鬼府,还有更大的阴影笼罩背后。 “我若是想要给红枫山庄报仇的话,便应该来锦阳府。 “待等大仇得报,再回去祭奠方才是叶家子孙。 “所以……我才有了如今这一行。 “没想到,恰好就能遇见你。” 江然笑着摇了摇头: “你倒是不客气,见面就冒充你姐姐?” 叶惊雪笑了笑: “你的名字我都听的耳朵里长茧子了,今天一看到你腰间玉佩,又听你霜儿叫的那般亲热,自然就认出你的身份了。 “然后就想知道,你能不能认出来我不是姐姐。 “没想到,真的被你认出来了。 “不过现在想想,倒是不觉得奇怪了……你们一起经历这么多的事情,肯定彼此熟悉的很。 “不像我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我和姐姐两面。 “今后……就更见不到了。” 她说到此处,神色黯然,许是该流的泪已经流过了,也可能是不想在江然这个有些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哭泣,倒是未曾落泪。 江然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安慰,只是添了一根柴火,让这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些许,继而说道: “早些休息吧。” 叶惊雪却不想睡,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了口气,继而歪着头看向江然: “姐姐跟你提过我吗?” “提过。” “她是怎么说我的?” “说你自小懂事,聪明机敏。” 其实叶惊霜和江然很少提叶惊雪,更没有说过‘自小懂事,聪明机敏’这样的话。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当真?” 叶惊雪的眼睛果然微微一亮,嘴角也泛起了些许笑意: “姐姐才是聪明,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 江然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 叶惊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话。 倒是原本一直偷看的唐画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碍于‘厉天心’这个身份,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黑着脸使劲的翻了个身,然后使劲的闭上双眼,使劲睡。 江然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一夜便在这沉默之中度过,倒也平稳无奇。 次日一早,众人醒来各自收拾埋锅造饭。 看得出来,烈刀宗这帮人包括胡南在内,这一路上吃喝都不太行。 在江然和唐画意看来,厉天羽那堪堪入口的早饭,他们吃的全都津津有味……好似什么珍馐美食一般连连称赞。 这也让厉天羽信心大增,决定深入探究此道。 早饭之后众人继续启程。 烈刀宗的弟子都没有骑马,施展轻功赶路。 叶惊雪本来是想要坐进江然的马车里,结果撩开门帘一瞅,就默默地坐在了车厢顶上。 实在是不愿意陪着那些人头坐。 还忍不住对江然说了一句: “江大哥,今后你这马车不用了的话,可千万莫要转手卖出。” “为什么?” 江然随口问了一句。 “太缺德……” 叶惊雪嘟囔着盘膝坐好。 董青城则觉得叶惊雪言之有理,这装过人头的马车,还飘散着一股尸臭的味道,卖给谁都不合适啊。 江然又是一笑: “行,回头不用了,我就拆了烧火。” 最后柯北生和厉天羽一边一个驾驭马车,叶惊雪坐在车顶,其他人的坐骑不变。 一行人就这般朝着古章县赶去。 这一路的路程着实不短,一走差不都又是小半个月。 而随着时间流逝,冬季越深,便越是觉得寒冷。 一行人也都换了厚实的冬衣。 烈刀宗这边的弟子还全都披上了黑底红纹的披风。 江然打眼一瞅感觉有点眼熟,最后恍然,如果是立领的……这不就是晓组织吗? 而他自己虽然内功深厚,寒暑不侵,但为了不过于鹤立鸡群,也换了一套衣服。 是唐画意给他挑选的一套青色长衫,腰间一扎,身躯挺拔,再配上他那多少有点红颜祸水的脸,从成衣店里出来,就被街上的姑娘们围观了好一会。 这时代虽然说是有男女大防,但是光动动眼睛不动手倒是无妨的。 也因此目光格外激烈。 都差点把江然给看害羞了。 而这一路走来,董青城他们也终于明白,江然这马车里的人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面对 还想要好言好语的说和一番,待等发现对方完全不为所动,这才怒而拔刀。 其后 再到后来已经见惯不怪了。 而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学习能力都很强,他们甚至可以跟厉天羽一起去打扫战场,收拾碎银子和丹药。 还有几个能够辨认出通缉犯的,手脚麻利的切了脑袋回来就扔到了车厢里。 董青城开始的时候还没当回事,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这些师弟们越来越熟练,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好在此时古章县已然在望,不然的话他都担心,再这么下去他就有师弟要跟江然学习如何保存人头了。 这哪里是跟江然同行一路啊,这是江然在这培养捉刀人呢。 …… …… 古章县算不上大。 位置也颇为偏僻,不占据交通枢纽,因此人也不算多。 踏足县内,就感觉颇为冷清。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偶尔见到几个,也是双手拢在袖子里,匆匆而过。 董青城来过这里,当先引路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名为云乡客栈的地方。 只是客栈大门紧闭,便有人愕然: “难道是关门大吉了?” “里面有人。” 董青城开声说道: “去敲门吧,应该是天气太冷,关起门来营生了。” 当即便有烈刀宗的人上去敲门。 果然片刻就有脚步声到了跟前,吱嘎一声打开大门,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 “谁啊?” 看到门前这一群人,顿时一惊: “这……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便是吃顿饭就走,住店自然不必多说。 “住店。” 董青城说道:“可还有足够的客房?” “有!” 店小二的眼睛顿时一亮,赶紧将大门打开,陪着笑脸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啊,最近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 “冷风吹的难受,便把大门关上了。” 就他说话的这功夫,里面就有人叫骂为什么开门,赶紧把门关上要冻死个人啊。 这店小二也不畏惧,回头分辨了两句。 他们这么多人,直接住在客栈的楼里,显然是住不下的。 好在这客栈很大,后面还有院子,江然他们便要了一个小院子歇脚。 小二哥顿时更加热情了。 看着江然,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江然就顺口问了一句: “小二哥,近日来可有咱们这样,一群人穿着一样衣服的客人?” “有啊。” 小二哥想都不想的回答。 董青城闻言一愣,看这客栈的模样,他还以为他们是 当即连忙问道: “他们如今在哪里?” “前几天来了一批客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一样的,哦,对了,他们的袖子上,都绣着一座山。 “不过昨天晚上他们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第240章 投石问路 袖口之上绣着一座山。 董青城看了江然一眼,低声说道: “是崇山派。” 江然微微点头。 七派之中除了烈刀宗之外,唯有崇山派跟他之间还算是有几分渊源。 程天阳一身武功便是出自于崇山派。 据闻还险些成了崇山派里的大人物。 只是他天性不喜拘束,这才离开了崇山派自创了天阳镖局,然后大展拳脚做成了金蝉 当然,这 但考虑到对手是左道庄,有心算无心之下,这倒也寻常了。 心思至此,他又问了那小二哥一句: “你可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 小二哥一边领着江然等人往院子里去,一边随口回答: “不过看他们一身好似怒气冲冲的,说不定是去寻王家的晦气了。 “只是今天白天看王家倒是一片平静,也没听说死过什么人之类的……倒是叫人摸不准了。” “王家?” 董青城问道: “这王家又是什么人?” “哈哈哈,您几位果然是外地来的吧?” 店小二笑道:“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家?” “实不相瞒,在下数年之前曾经来过此地。” 董青城一笑: “甚至还在你们客栈里住过。” “原来是老主顾啊。” 店小二顿时又笑: “不过你要是不知道王家的话,那说明客官您至少是三年之前来的。 “王家啊……来到咱们这县城,也就三年的功夫。” “三年。” 江然心中默默的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继而说道: “三年的时间,便做到这般远近闻名?” “要不怎么说人家厉害啊?” 店小二闲来无事,也是喜欢闲谈的,见江然他们感兴趣,便说道: “王员外是有大本事的,买卖做的大,刚来的时候,就带着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搬进了现在的‘王宅’。 “当时县城里还有不少掌柜的看他不顺眼,想要将其挤兑走。 “结果没几个月的功夫,全都心悦诚服,推举他成为了什么商盟会长,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三年的功夫,硬是将一个外来户,做成了古章 “原来如此,确实不是寻常人物。” 董青城点了点头:“只是这王家如此厉害,那些客人何故跟他们起了冲突?” “哎,怎么说呢……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这王员外是厉害啊,打下了偌大的家业,积累了雄厚的财力。 “可是,也架不住败家子孙的祸祸啊。” 店小二说到这里,满脸都是痛心疾首,只恨自己不姓王,不能成为这王家子孙: “王员外家里是千倾地一根苗,只有一个小公子。 “据闻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到了这古章县啊, “到了 “天天带着几个王员外费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到处吃喝玩乐。 “看到漂亮的姑娘,就要抢回去做妾,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好在王员外家财万贯,每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就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惩罚自家儿子。 “然后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 “最后风风光光的把人给娶回去。 “就这……前前后后一共大婚七八次。 “这位王家小公子,今年堪堪不到二十,光是妾室就有了八房! “说出去是都当笑话讲,但私底下,谁不得说,待等这王员外百年之后,王家的万贯家财都不够这小公子赔的…… “哎呦,说远了,说远了。” 店小二一口气说到这里,磕巴都没打一个,可见平日里没少说这些话,驾轻就熟,顺嘴往外秃噜。 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答非所问,又连忙说道: “至于说和王家起的冲突,不就是因为这王小公子,又在街上强抢民女了吗? “实话跟您二位说,这事说出来虽然是不好听,但是啊,咱们县上虽然是有个铁矿场,可那是官家的,跟咱们老百姓没有关系啊,所以穷困的人也是多。 “家里孩子多的,女儿家就更不受重视了。 “若是被王家小公子抢了,王老爷出手大方,一个女儿能赔上几百两银子,再加上聘礼,啧啧,说吃穿用度一辈子那是不可能够的。 “但也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啊!” 这话听的叶惊雪和唐画意都很不满。 就听唐画意冷着脸说道: “这不是卖女求荣吗?”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可是您想啊,女儿入了王家的门,能被亏待吗? “好吃好喝总是少不了的,一辈子和谁不是过呢?” 店小二一笑: “所以不少人嘴里不说,心里都盼着被抢呢。 “咱们平日里,也都是当个乐子看的。 “反正只要不抢自己的婆娘,谁管他们那些破事? “可咱们知道,外地来的客人不清楚啊。 “一见到这个架势,哪里愿意? “当即便跟王家的人打了起来。 “这一争斗,却是王家这边技高一筹,客人吃了亏。 “而经过了这么一搅和,王小公子失了兴致,也不强抢民女了。 “结果那民女反而不高兴,几位客官英雄救美一场,险些没被埋怨死。 “您说好笑不好笑?”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却白忙一场,江然觉得这事确实是有点好笑。 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和董青城他们对视一眼之后,也都默不作声了。 店小二其实早就把他们安顿好了,只是说闲话正说的舒坦处,不愿意走,硬是站在这寒风之中叨叨到现在。 此时见江然他们都不说话了,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住了口。 让客官自便,有事唤他一声就行。 说完之后,就告退了。 待等这店小二离去,董青城这才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这王家应该不太对劲。” “进屋说。” 江然领着董青城他们就进了屋。 本来烈刀宗的师弟师妹们也要跟着进来,结果被董青城挥手驱散了,让他们各自挑选房间,莫要打扰。 最后只领着胡南进了门。 带等几人落座,董青城开口说道: “崇山派乃是七派之一,传承绝学极为厉害,岂能不是区区几个江湖散人的对手?” 唐画意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在下也是无门无派,董兄可要指教指教?” “……” 董青城连忙摆手: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听这店小二的说法,崇山派的人来了这边之后,也是颇为安分。 “除了跟王家的人起了冲突之外,并无其他波折。 “他们昨夜出门,如今天近傍晚尚未归来…… “王宅一片平静,我担心……万一这王家有问题的话,崇山派的这些同道们,可能会有危险!” “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就是崇山派弟子,而且也不能确定他们就真的去了王宅。” 江然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过以防万一,确实是得早做准备。 “这样,天羽,你跑一趟,打听打听消息。 “再探探这王宅……切记不可进去。 “如果王家当真有问题的话,你可能出不来。 “而且,王家势大,在这古章县内,不定还有什么眼线,你打听事情也得记得不可动声色,小心为上。”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弓箭放在了房间里,便出门去了。 背着弓箭太显眼,既然要不动声色,当然不能这么大张旗鼓。 江然见此便嘱咐了柯北生几句,让他跟随保护厉天羽的安全。 柯北生也答应了一声,匆匆跟在了厉天羽的身后。 之所以让厉天羽去,而不是让柯北生去。 是因为柯北生在跟着江然的 他脸上疤痕狰狞,容易吓到人不说,而且,江然对他还有其他的安排。 否则的话,还未必会收下此人。 待等两个人走了之后,江然才对董青城说道: “你也莫要焦急,事发至今已经一日一夜。 “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只怕现在就算是找上门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待等天羽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好。” 董青城点了点头,又说道: “那我也让我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出去探探?” 江然闻言笑了笑: “这倒不必……问路而已,有天羽一人就够了。” 董青城看了江然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先起身告退。 叶惊雪则忽然眉头紧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没有跟江然告别就自行出了门。 江然注意到她的异样,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是?” “肯定是觉得你心思阴沉,不是良配。” 唐画意坐在了江然的旁边,哼哼着说道: “她考虑到她的姐姐心思单纯,你这人这般聪明阴沉,回头姐姐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肯定是不愿意将她姐姐嫁给你了。” “……” 江然感觉这话就跟柯北生的武功一样颠三倒四: “素来只有父母嫁女儿,哪里有妹妹嫁姐姐的,这事她又说了不算。” “你还真想娶啊?” 唐画意瞪眼:“我就知道你和叶惊霜眉目传情,亲亲我我的,还住在一个房间里,肯定是不清不楚。她临走之前,还跟你交换了定情信物!” “没有交换啊。” 江然顺口说道:“是她送我的念想。” “姐夫!” 唐画意凝视江然。 江然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你可不能做那负心薄幸之人!!” “哈?” 江然一脸莫名,唐画意却已经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负心薄幸?”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这张脸,忽然感觉凭借这样的一张脸,好像确实是有负心薄幸的机会。 只是,自己是那样的人吗? 而且唐画意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最重要的是…… 江然坐在桌子边上,想到了叶惊霜,心底深处倒确实是泛起了几许温柔: “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 …… 叶惊霜的消息鞭长莫及,一时之间哪里能够知道? 但是厉天羽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大哥,打探到了。 “古章县颇为偏僻冷清,晚上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我是听一个打更的更夫口中知道,昨天晚上确实是看到了一群身穿一样服饰的人,朝着王家的方向去了。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那更夫就不知道了。” 江然沉吟一下,便说道: “去请董青城。” “好。” 厉天羽转身出去。 董青城的房间就在院子里的另外一面,穿过院子就能到。 行至半途,他忽然脚步一定,正要扭头去看,就感觉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好似灵光乍现,毫无来由。 心头一紧,正要后退,就听到江然的声音入耳: “是我,不必惊慌。” “大哥?” 厉天羽一愣。 就听江然笑道: “我跟你一起去找董青城。” “好。” 厉天羽虽然觉得江然此举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不过刚才……” 话没说完,就被江然拽着腕子,朝着董青城的房间走去: “找到董兄再说。” “……” 厉天羽至此方才一愣,继而恍然: “我知道了。” 两个人便这般联袂来到了董青城的房间之内。 董青城正坐在那里看书,见两个人门都没敲直接进门,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们要干什么,就见江然已经把房门关上了。 一时之间更是一脑门江湖: “江大侠,厉二侠,你们这是……” 厉天羽表面上的身份是厉天心的弟弟,行二,自然就是厉二侠了。 江然则是一笑: “董兄,有消息了,你随我走一趟吧。” “去哪?” “去拜访王家。” 江然轻声说道: “咱们去探探消息。” 董青城看了江然一眼,微微沉吟: “会不会有些冒失?” “恰到好处。” “那我们走。” 董青城本就是强行按捺心头烦躁,七派之间虽然不如五剑那般同气连枝,但分属正道一脉,彼此之间都是有交情的。 崇山派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可等待消息仍旧煎熬,这才找了本书强行稳住心神,压抑住体内内功的燥乱。 此时江然既然有所决断,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收拾了一下之后,便站起身来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出门就见叶惊雪和唐画意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在一处正嘀嘀咕咕。 见到江然等人也是一愣: “你们干嘛去?” “你们在这干什么?” 江然不答反问。 “有老鼠,我们在商量要不要抓。”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 “些许小事,先莫要理会,正事要紧,你们随我一道,去拜访一下王家吧。” “好。” 唐画意和叶惊雪对视一眼,便点了点头。 然后江然就安排了一下人员分配。 去王家的是他和董青城,叶惊雪唐画意以及……柯北生。 田苗苗和厉天羽则被他安排留在了客栈这边,随时等候吩咐。 烈刀宗其他的弟子们,也留在此处。 离开了客栈,一行人朝着王家走去。 行至半途,还没到王宅,董青城忽然发现: “那柯北生呢,不是一道出来了?” “他去抓老鼠了。” 唐画意笑道:“到底是不能让老鼠太过张狂。” “……” 董青城至此看了江然一眼: “原来如此,那这王宅?” “还是得去一趟。” 江然轻声说道: “我总感觉,这王家也有点不对劲,一会董兄莫要说我们的名字,就说……是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就是。” 董青城一笑: “那就听江大侠的吩咐。” 一行人边走边说,随口商量了两句定下了计较,便已经来到了王宅的门前。 门前左右有护院看守,看到江然一行人到来,都感觉不是寻常人物。 当中一个低声嘀咕了一句: “该不会是少爷抢了谁家的姑娘,又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另外一个还想接茬说话,结果江然一行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董青城微微抱拳: “二位小兄弟,还请通报一声,就说烈刀宗董青城携友人拜访王员外。” “烈刀宗?” 一个护院有些迷茫的念叨了两句,问身边的人: “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茶楼里,说书先生说过的。” 另外一个护院看着他们,嘀咕了一句: “少爷现在越来越厉害了,烈刀宗的人也敢抢啊……这一次恐怕得跑了,这可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嘟嘟囔囔的进了门,转过影背墙,撒丫子就跑。 脚步声外头都听的清清楚楚。 留下来的那位护卫干笑了一声: “我这兄弟,就是有点毛手毛脚的,诸位见谅。 “这个,要不门厅用茶?” “不必了。” 董青城摇了摇头:“就在这里等着就是。” 那护卫也不再劝,就跟他们一起大眼瞪小眼。 等了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得脚步声匆匆而至。 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身上穿着极为考究的男子率先转出了影背墙,往门外一瞅: “哪位是董大侠?老夫王大海,久仰烈刀宗威名。 “今日忽闻烈刀宗高手登门,实乃蓬荜生辉啊!”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触即收,便看了唐画意一眼。 不知为何,看到这王员外,他总是忍不住会想到唐员外…… …… …… ps:已经到bj了,明天开始上课……码字环境不太习惯,先适应适应。 第241章 王家 王员外满腔热忱,董青城自报家门之后,就接连见礼,最后拉着他的手臂,将其请入了王宅之内。 而当知道江然等人不是烈刀宗门人,却是连名字都没有问过。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倒也不在意。 和他们一起进了门,一路往大堂走,一边看向左右丫鬟家丁。 却并未察觉不妥之处。 待等于堂内落座之后,王员外这才笑着说道: “昔年周游列国,于各处营生买卖。 “便时而能够听到烈刀宗的威名,但凡闻听义举,就禁不住心头畅快,就连平素里不喜的杯中之物,也不免多喝几杯。 “只可惜,老夫天生于武学一道并无半点天赋。 “否则,都想前往烈刀宗拜师学艺了。” “出门在外难免马高镫短,人力也终究有时而穷。 继而看了小公子一眼: “快,快点让少侠看看,这可是平日里求都求不来的缘分,你可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员外可是有一个儿子?” “我来。” “不妨一试。” 整个人神色忽然颓唐,跌坐下来叹了口气: 身子都掏空了,还练什么武? 放下手掌,两眼迷茫,鼻血长流。 啪!!! 一声脆响,吓得董青城都一个激灵,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江然等人已经离开了王宅。 耳畔则听到了风声,一抬头,正是自己的鞭子狠狠抽打而来。 低头一瞅,虎口已然撕裂。 “什么……” 小公子一愣,最后点了点头: “是。” 就听得嗤嗤嗤接连声响,暗器各自打入了自己主人的体内,三个人都给打的凌空飞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王员外,小公子不信我,所以方才行这冒失之举。 江然仍旧端坐不动,小公子的脸上也挂不住了,看了看手底下剩余的三个人: “你们……难道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前几日尚且威风的很,将那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打的落流水。 “不疼你背在身后干什么?”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痴心妄想。烈刀宗,又岂会收这样不成器的东西。 就见王员外拍了拍手,当即便有小厮端着托盘从两侧进来,上面放了一堆一模一样的钱袋子。 江然则是一笑: “小公子身强体健,倒是在下多虑了。 然而这力气一发,江然却是一动不动。 听到江然这么说,王员外当即连连点头,着人去请。 王员外一愣: “董大侠这是……” 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江然。 “你!!” “哼。” 自己这边话都没问呢,怎么就给准备好了,准备什么了? 终究这口气是有极限的,泄了气之后,这精壮的汉子也忍不住接连喘粗气: 梭子镖,飞蝗石,还有一个打的是梅针。 这热忱难耐,董青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员外苦笑一声,又看了董青城一眼之后,却禁不住笑了起来: 最后只能用暗器了。 小公子当即看向了王员外,满脸的跃跃欲试。 王员外闻言忽然喜形于色,禁不住站起身来: “走吧,此间之事暂且到此为止,咱们下次再来探访……” 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在表达着拒绝的意思。 “他既然有雅兴,那在下也愿意陪他玩玩,王员外就莫要理会了。” 他也是跋扈惯了,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抓着江然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拽。 董青城的脸都黑了,他堂堂烈刀宗出门在外难道还没带钱不成? 江然一笑: “王员外这是将咱们当成打秋风的了。” 却只觉得眼前这人看似瘦弱,却好似一座山,龙盘虎踞不可动摇! 他周身力气施展出来,脑门上都冒了青筋,江然仍旧一动不动。 小公子大怒,继而连连点头: “好好好,欺负我是不是?来人!!” 眼看江然的鞭子没头没脑的就抽了过来,万一真给打在了脸上,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当即转身就跑,直接跑到了大堂之外对江然喊道: “你……你把鞭子还给我!” “这太容易了,他身无二两肉,我一把就能把他的屎给捏出来。” 就听江然笑道: 前后不过片刻,一个清瘦的年轻人,便大踏步的走进了堂内。 “哎……行了,你下去吧,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恩?” “这些盘缠便算是跟诸位大侠的小小见面礼。 “真到了那个时候,王员外……你恐怕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便轻声说道: “下一个。” “你!!” 江然猛然睁开了双眼,豁然看向了王小公子。 “好!!” 不等小公子开口,王员外已经大喊一声,眼珠子冒贼光的看着江然: 王员外看着江然等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之后: “离儿,去将你二叔找回来。” “诸位今天就莫要走了,老夫着人准备晚宴,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王员外干笑一声,明白了江然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夫唐突了。” 说话之间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砰地一声,整个人给打凌空而起,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江然的对手。 “不敢不敢。” “……” 王小公子咧嘴直笑: 见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气,脑门上青筋都跳起来了,偏生挪不动江然的一条胳膊。 “你们,谁有本事可以将他扔出去,本公子重重有赏!!” 就听江然笑道: “我这鞭子也是颇为厉害,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筋折。 看个数,正好在场众人一人一个。 “且慢!” 鞭子柔软,变化多端,和用刀全然不同。 “难道……难道说,烈刀宗的高人,觉得我儿是可塑之才?今日专程登门是想要……想要引入门墙之下? “这……这可当真是光宗耀祖之事。 江然一笑: “我身价太高,只怕王员外负担不起。” “一把年纪了,少生点气。 转眼之间,江然一行人便已经走了大堂,朝着府外走去。 江然直接单刀直入: “你谁啊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说看就看?你以为你是我爹啊! 就听江然咳嗽了一声: “王员外,实不相瞒,咱们今日登门,其实是有事。” 那大汉眉头皱了皱,忽然深吸了口气,松开了江然的手腕之后,两只手按住了江然的肩膀,就要将其提起。 江然至此抬头看了小公子一眼: “怎么样,我可有资格给你看看病?” 王小公子眉头紧锁,嘴里嘟嘟囔囔的往外走。 “不过,今日相识,便也是缘分! 王员外连忙说道:“只是一片心意。” 很显然了,力气的话,他们当中力气最大的一个都不是对手,他们就别想了。 江然给他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其耐心等待。 那壮汉再不犹豫,一伸手就抓住了江然的手腕,卯足了力气一甩,是要将其直接从椅子上,扔到大堂之外。 王小公子怒视江然: 王小公子给他看的一愣,下一刻,忽然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身形接连后退了两三步。 这三种暗器一出手,就见江然一笑。 王员外似乎是担心得罪了烈刀宗的贵客,眼看着小公子要将事情闹大,当即呵斥。 就在这鞭子即将落在江然脸上的时候,江然一探手,就将其抓住了。 全然不是她所说的那般,手下留情…… 江然不动声色的看了董青城一眼。 只是满眼无甚精神,行动之间虽然龙行虎步,但实则内中空虚,站无站相坐无坐相,全无丝毫规矩不说,真就是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虚弱模样。 小公子倒也不全然是不听话的,见自家老父好似动了真怒,一时之间还真的不敢造次。 当即连忙伸手去抓,一入手就感觉这鞭子上裹挟巨大力道,竟然抓都抓不住,自己的手掌都不由自主的被其带动,狠狠地落在了脸上。 就听王员外笑道: “老夫身无长物,唯有一些黄白之物勉强可以拿得出手。 “今天怎么了?都吃了泻药了吗?” 董青城闻听此言,顿时眉头一跳。 “好。” 那女子一愣,继而冷笑一声,内力一动,便要借助这条鞭子送入江然掌心。 江然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有。” 话音落下,便已经大踏步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瞥了一眼堂内尚且有空座,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一样的贴在了椅子上,歪着脑袋用颇为空洞的眼神看了王员外一眼: “爹啊……你找我啊。” “那几个护卫绝对不可能是崇山派弟子的对手。” “不过,我只是想要将你逼出这大堂,定会手下留情……恩,就是我用来尚且不顺手,方才这一鞭子,其实是对着你的脸打的,怎么就打在了肩膀上了?” “啊!?这可是你说的啊!爹,这是他说的!!” “心意领了,不过今日咱们来此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光是看他那八房妾室,这事也不可能啊。 董青城一愣。 董青城还在考虑如何拒绝见这位小公子,又不会过尖锐。 王员外硬气的很。 “我就您这么一个爹,您可得保重身体。” “莫名其妙,没事您叫我来作甚?” 这一下变生肘腋,在场众人谁都意料不到。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静静等待了片刻之后。 正不明白江然到底要干什么,小公子余下这几个手下,忽然同时出手。 “好好好。” 可下一刻,她只觉得一股大力抽去,自己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虎口便是一阵剧痛。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上前一步,自腰后取出了一根长鞭,笑道: 一愣之下,回头看了江然一眼,江然对其报以微笑。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中一个粗壮的汉子笑道: “有!!!” 却是王员外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 打完之后,便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怒声喝道: “你给我滚!我王家不欢迎你!!” 不仅仅眼皮子都没跳一下,还乐,一边乐一边指着自己亲爹: 一击不中,自然得再来打过。 “且慢。” “啊?” “啊。” 哗啦一声,一股罡风围绕呈旋,不灭罡气! “老夫理会得!” 江然一笑: “王员外莫要多想。 大好的赏赐就在眼前,竟然拿不到了。 江然端坐不动,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位小公子。 就听江然说道: “姐姐会手下留情,你若是不想身受重伤,尽可以躲开,我将你逼出这大堂就是。” 那大汉双眼瞪的溜圆,看向江然:“小子,你难道一定得等我动手?”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岐黄之术,观小公子面相,只怕身体虚耗的厉害,再这般下去,说不定会有油尽灯枯之险。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来了几个气度和寻常护院绝不相同的男女。 “出手吧。” 就是准头不行,打在了肩膀头子上。 一出手,便是暗器。 董青城只好静静等着。 “你住口!!” 董青城则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不疼!!” 一前一后出手的两个,全都是无功而返。 “鄙府上下必然待您如上宾,绝不敢有丝毫无礼之处!” 王员外一听,果然脸色一变。 “我跟您说啊,别逞强,万一伤到了骨头可就不好了。 “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王员外哈哈大笑:“老夫已经给诸位准备好了。” 那暗器到了跟前,与这罡气一触,纷纷倒转而回。 江然真的把鞭子还给她了,可不等她惊喜,那鞭子就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江然轻轻摇头,这人力气不小,但是恐怕还远远不如田苗苗,如何能够撼动自己? 方才王员外这一巴掌把毫无准备的董青城都吓得一激灵,这位王小公子却显然习以为常。 王小公子皮囊其实不错,虽然称不上英俊,却也不丑。 “起来!!!” “原来如此,我还道王员外和我烈刀宗有旧呢。” 分明是想要把江然这张脸给打碎。 王员外看了江然一眼: “这位少侠,还有何时?难道……” 而就在此时,江然又开口了: 这女子眸光忽然阴沉,手腕一抖,那一条长鞭顿时好似灵蛇吐信一般,直取江然面门。 她想要学着江然往回夺,却见江然只是一抖手,她的掌心又多了一抹血痕。 江然虽然得到的武功不少,却从未凑齐十八般武艺,只精于刀,因此方才这话是真的。 “少侠好本事啊,这几位都是老夫费重金请来的高手,没想到……没想到啊! “不知道少侠于何处高就?可愿来我府上居住? 这王员外未免太过善于胡思乱想? 不是将他们认作打秋风的,就是觉得自家儿子有本事可以列入烈刀宗门墙。 话音落下,就听呼的一声响。 “素闻王家小公子的名头,倒也真的想见上一面。 董青城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王员外似乎看他就头疼,听江然这么说了,便也挥了挥袖子,让小公子爱咋咋地。 小公子这才连连呼唤。 “小兄弟,你这千斤坠练得不错,不过我这鞭子可不容情,一旦打在身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筋折。 “既如此,便请小公子出来一见吧。” 王小公子撇了撇嘴,来到了江然的跟前,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来: “那你快看,看完就走。” 这女人想要打他的脸,江然睚眦必报,自然也得打她的脸。 他也没有跟王员外见礼,也没有多看江然等人一眼。 就听堂内的江然又说了一句: “下一个。” 这一次轮到王员外满眼冒金星了。 看向江然,却见江然置若罔闻,就跟没听到一样。 江然点了点头,伸手按在了小公子的手腕上,双眼微微闭起。 “我告诉你,老子身体好的很,用不着你这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的乡野大夫给我乱看。 “快,快去将公子请来!!” “巴掌拍桌子,手不疼啊?” 王小公子还想说些什么,王员外便挥手制止。 “他娘的……怎么可能?” 王小公子却是跳着脚的骂道: “王小公子深藏不漏,内功不浅……” 就见小公子一手指着江然: 长兵器出手,有可能落得和那女子一个下场,被人夺了兵器反制自身。 “可是爹,他……” “没有这样的缘分啊。” 江然伸出手来,嘴角衔笑。 “这不对啊……” 余下几人见他抢先,不免都失望的叹了口气。 一愣之下,就听得啪嗒一声响,左侧肩头顿时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果然是皮开肉绽。 小公子还要再言,就听王员外沉声开口: “住口!” 他勉强笑了笑: 发现他这四方大脸之上,多少带着点尴尬,不论真假,陌生人的热情总是不太容易招架。 “你还专门用另外一只手指我,肯定是用力太大,疼的不行了。 江然一边走一边说道: “但是崇山派应该不是栽在了他们的手里。 “这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话音至此,就见一道身影忽然从街巷之中转出,正是柯北生。 第242章 矿场 柯北生是跟着江然他们一起出门的。 但是中途人便没了踪迹。 这其实是江然的一个小招。 此地是古章县,古章县又是一处比较特别的地方,所在荒僻,人迹罕至,外来者很容易分辨。 江然着厉天羽前去探路,其实就是一次打草惊蛇,投石问路。 对崇山派下手之人,不管是谁,他们在这古章县内必然有所耳目。 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打探崇山派。 无论是否是做贼心虚,总会引起他们的关注,从而查探一下这群人的来路。 先前厉天羽回来的时候,便带了一个尾巴。 只是这个尾巴有点不太行。 董青城却总是忍不住去看田苗苗,最后问江然: 此处果然是古章县的官矿。 “别原来如此!” “能。” 监房之内把守的兵卒和外面巡逻的穿着并不相同,他们贸然闯入的话,只怕会被认出来。 田苗苗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开始观察周围。 “练武之人感官敏锐,离得太近,很容易被人察觉。 …… 江然嘴角勾了勾: “然后呢?” “找什么人?” “不过我轻功不太好,虽然善于追踪,可是追不上,哈哈。” 江然挑眉看了柯北生一眼。 江然见她认真,便忍不住问道: “可能看出痕迹?” 周遭有兵卒把守,里面不仅仅有开采之声,还有红光冲天,显然是挖出来的矿石,直接就地冶炼,烧出铁锭之后,就拿去打造了。 可惜,这事是干不了了。 柯北生更是心头委屈,他确实是不擅长追踪,但是他擅长被人追杀啊。 “啊?” 江然却笑而不答。 柯北生心头一紧,他跟着江然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差事给他做。 江然看了她一眼: “我有办法可以潜入其中,你行吗?” 然后就听唐画意身上的骨头嘁哩喀喳的一阵乱响,身形便已经跟被她掳走那人一般无二,紧跟着脸上面容起伏不定一番,就已经成了那人的模样。 “公子,老奴无能。” 别看只是区区五六里地,田苗苗却足足找了半宿的时间。 “田苗苗,柯北生,还有……惊雪。 …… 田苗苗正色说道:“公子,你能怀疑我脑子不好使,但是绝对不能怀疑我的追踪之术!” “好家伙,到了此处他竟然都不遮掩了,不过也对,这里距离十里亭至少也得有五六里地了。按道理来说,老东西这会已经找不到他们了,自然是不需要遮掩了。” “不行。” “这里是古章县,县太爷才是天。” 厉天羽回到了客栈之中发现了此人不说,就算是在房间里的唐画意和叶惊雪也发现了。 “一会你能不说话吗?还有别问我问题了,我脑子不太好使,专精于一件事情的时候,说话就容易分心。” 田苗苗看着江然的眼神,多少有点埋怨。 门前守卫看到他们,还很惊讶: “不是说要去茅房吗?” “董兄,我问你,你可懂如何潜入?” 尤其是以轻功踏足草尖这种草上飞的功夫,更是无迹可寻,至少在江然看来,那棵草和其他的完全没有区别。 估摸着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天日上三竿了。 “开始的时候颇为顺利,此人见得公子你们进了王宅之后,就转身离去。 “江大侠好艳福啊,这位姑娘聪明伶俐,追踪之术这般了得,实乃大才!” 董青城说道: “可如此一来,线索岂不是断了?王家应该也不简单,他们家的小公子,明明身怀武功,却偏偏一副体虚力弱的模样…… 然后藏在那里,静观了一会。 田苗苗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公子。” 刚刚走到僻静处,就被截了下来。 董青城似懂非懂,不过懂不懂无所谓,这个时候只需要点头就好了。 “若是田姑娘所言是真,崇山派的同道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董兄偏要跟着一起,那才是添乱。” 江然问。 “但如此一来,也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迟则生变,最晚就得今夜找到他们的痕迹。 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江然带着董青城他们离开了古章县县城。 “这不就是了吗?我们两个进去出来,可以来无影去无声。 如今深更半夜此地也没有半点休息的迹象。 “这老东西多半不太擅长追踪……若是我的话,他们定然发现不了。 董青城看的瞠目结舌,正想问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田苗苗头也不抬,于草丛之间扒拉着寻找: “就是我赌斗赢回来的一个小丫鬟而已。不学无术,听到个词就乱用。” 江然当即住了口,表示之后一句话都不会说。 田苗苗满意的点了点头,便领着江然一行人往前找。 不过如果说来人是从十里亭这边来的,那许是因为此人原本就在十里亭,发现那‘老鼠’被人追踪,这才现身救人。 来人轻功极为高明,不需要刻意遮掩,就几乎留不下丝毫痕迹。 “老奴与之对了一掌,其人内力虽然不及我,可他的内力阴寒,让我经脉一时受阻,便是这一顿之间,那人带着先前那老鼠转眼便不知所踪。 结果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踪迹。 董青城直言回答:“烈刀宗只教过如何惩奸除恶,不曾教怎样潜入……” “行了,你们退远一点,免得被人发现,我们走!” 凑近了方才知道,这里赫然是一处矿场。 走在最后的两位吭都没吭一声,便被他们掳走。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江然说话也不客气了: “你就和他们在这里等着…… “既然来了,那总得探一探。 “此人轻功颇为高明,不过雁过留影,想要追查还是能够追查到,就是颇为麻烦。” 江然继续说道: “这尚且还在两说。” “哦……” 仔细分辨各处脚印,还让柯北生抬脚给她瞅瞅。 叶惊雪神色有异,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 唐画意想都不想便开口请缨。 “朝廷远着呢,庙堂之上的那位目光可未必能够看到此处。 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最后从一些兵卒,以及正在挖矿的人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此处的情报。 江然摆了摆手: 江然说道: 无奈之下,两个人就只好等在这门前。 到了僻静处,手脚麻利的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一扒。 确定了一下守卫时间……因为时间紧任务急,来不及彻底打探清楚每一次巡逻的时间和规律。 “老东西没有撒谎,他确实是从城内追出来的,到了这里,那人忽然现身。 江然笑道:“她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 说到这里,她便朝着脚跟所在方向去找,很快就在几丈之外有所发现: “你的意思是……” 根据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了一下。 这门武功看似简单,实则不愧为十八天魔录之一。 十里坡自然是在县城之外十里之处。 江然举目凝望,眉头微蹙,看向了田苗苗: 如此这般,沿着脚印痕迹寻找,又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 “彼此之间,或许是有些关联在的。” “我知道了。” 一时之间心头不免有些慌乱。 他说完之后,伸手自怀里掏了掏,然后找出了一块蒙面巾系上。 “……” 只是到了门口,却没能进去。 江然翻了个白眼。 也因此,速度快了许多。 “江大侠要找的人,就是这位田姑娘?” 窥准了两次巡逻间隙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飞身而起,却不是朝着矿场里面走,而是奔着那巡逻的兵卒去的。 “那人原本就藏在这里……而且看来路,似乎是从那边来的。” 又换了两套衣服,重新整了两张面容,这才大踏步的朝着监房之内走去。 如今柯北生现身之后,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当真是这里?” 田苗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你脑子不好使,不用怀疑。” “你在看不起谁?” 她伸手一指,却是指向了十里亭的方向。 “恩,那人和老东西对了一掌之后,便追上了那‘老鼠’跑了两步,然后施展轻功飞身而起。接下来一段,应该都不会有脚印了。 其后众人出门,江然便让柯北生偷偷尾随此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董兄先稍安勿躁,事情到了现在可未必就是结束。 两个人易容改扮好了之后,便将那两个倒霉蛋藏好。 “是。” 而采矿的,则大多数都是犯人,因此把守极为严格。 “绝不会有错!” 柯北生微微低头,面具之下的脸孔有些惭愧。 “我一路跟着他出了城,到得城外十里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衣人现身发现了老奴。 叶惊雪倒是很听话,直接点了点头。 “难道对付他们的并不是江湖上的邪魔外道……而是,而是朝廷不成?” “……这个,不太懂。” 其后方才重新进了矿场之内,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 “我不能任由你们冒险。 正要开口,江然便说道: “起来回话,咱们边走边说。” 唐画意张嘴就答: “解手不抬头,遍地是茅楼。” 走着走着,便对江然等人说道: “这里有一棵草被压坏了,看来轻功还是不到家。内力伤到了叶子……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骗不过我的眼睛。” 柯北生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跟在江然的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道: “先前按照公子的吩咐,跟在那人身后。 董青城眉头紧锁: “天下各处矿区,除了几处属于江湖上的几个大势力,其他的全都归朝廷所有。 只是这一路过来,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 江然没有她这样的本事,蛇行术虽然也包含了缩骨功一类的手段,却不能这般自如。 “她天生神力,还精通追踪之术。” 江然听她一直‘那边那边’的,开始严重怀疑这孩子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柯北生对于她口中的‘老东西’三个字相当不满,但是也不敢违背江然,只能恨恨的抬脚。 “跟丢了?” “我哥说过,跟踪这行当,不能跟的太近,也不能跟的太远。 “当时这老东西追到这里的时候,那‘老鼠’在前面几丈之外,跟的有点太近了。 江然连忙打住: “啧啧,老脸都不要了。” “此地不是主路,却有足迹,可见这老东西说的不是假话。 不过事已至此,却也只能信她。 “老奴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田苗苗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对。” “不过他吹牛了……和对方交手的时候,明明退了一步,他却说对方的内力在他之下。 “好。” 也对可还行? 江然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田苗苗抱着胳膊说道: “正可以让她来印证所学,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自然不能从正面进去,两个人朝着侧面围绕而去,待等脱离了视野之后,来到了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这里这里!他轻功到了换气的时候,脚下难免少了轻重,这里的脚印比正常时候深了三分,恩,有了这个脚印,基本上就可以抓到他的痕迹了。” 只是到了这会,两个人都有点麻爪了。 “老奴当时与那人便是在此处交手。” 田苗苗满脸都是自信。 “原来如此……” “咱们先回客栈找个人。”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微微一笑: “好。” 虽然江然不跟她说话,但是这丫头的嘴其实也闲不下来。 江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江然见此不免赞叹了一声: “好一个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但是田苗苗却能分辨出来,而且言之凿凿。 当中几次江然都觉得这田苗苗可能是看不出来,在这胡扯。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田苗苗。 可谓是昼夜不停。 “公子放心,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我和你一起去!” 董青城连忙摇头: “这里毕竟是朝廷的地方,私闯其中罪责不小。 众人总算是来到了一处所在。 这 就听江然一笑: “责罚就免了,回客栈。” “恩,知道就好。” 田苗苗看了一眼对江然说道: 他们两个对付两个兵卒,那简直就是欺负人。 这些人分为两班交替劳作,晚上是一批,白天又是一批。 这让董青城忽然有点自我怀疑,是不是行走江湖都得配上一条蒙面巾才行? 江然先前忽然改变主意,和厉天羽一起去找董青城,就是为了不让厉天羽叫破此人行藏。 柯北生自然不用多说,江然说话他听着就是了。 “其后甩脱了,便也没有理由处理。 江然若有所思: “其人内力虽不及你,却也只怕差距不大。 “万一被发现的话,一旦闹大了,事情就麻烦了。 董青城对田苗苗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后田苗苗又回到了交手所在。 距离十里亭不远的一处所在,柯北生对江然说道: 柯北生面具之下的老脸果然一红,忍不住分辨: “他内力确实在我之下,我只是猝不及防。” 两个人打探出了监房的位置,便朝着那一处走去。 “有一处足迹断续,看脚尖和脚跟的方向,应该是从这边来的……” 站在远处看,这地界灯火通明,还能够听到斧凿石刻的声音。 只是江然看她自信,一时之间倒是有点不自信了。 董青城吃了一惊,看向江然: 就见唐画意有样学样的从怀里也摸了一条系上。 “你说。” 这世上高手没有那么多,这里巡逻的兵卒也不会全都精修内功。 “这里有足迹,分别来自三个人。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她在那笑话谁。 过了一会,方才见到两个兵卒从监房之中出来,去做什么事情。 似乎深夜之间,有大批的人手在这里挖什么东西。 “你们都留在此处,倘若我和天心真的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虽然料想他们也拦我们不住。 “你们若是执意要去,我也和你们一道。” 唐画意眉头一挑。 结束之后,就会回到矿场的监房之内休息。 田苗苗确实是出乎了江然的预料,但是这跟艳福无关! 江然虽然知道解释大概也没有用,但还是强调了一下他和田苗苗之间的关系很纯粹,所有的不纯粹,全都因为田苗苗的那张破嘴。 “我再想去追,却已经找不到了。 好在他抓那人身形跟他相差不大,再配合秋水凝冰决,寻常人也看不出破绽。 至此都不需要田苗苗了,江然等人便可以根据足迹继续往前找。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柯北生头前带路,目不斜视。 江然对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和唐画意一道飞身而去。 “否则的话,如何能够一掌便叫你经脉受阻?” “朝廷?” “今日虽然是打草惊蛇,引出马脚。 说来可笑,这一处所在距离古章县并不太远。 “你莫要小看这丫头。” 田苗苗听江然夸她,顿时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说道: “没错,我本领大着呢,不然的话,岂能做公子的通房丫鬟?” 少了田苗苗的追踪之术,他们实在是很难找到白日里那人。 “不过到时候说不定还需要你们帮忙断后。” 筋肉骨骼扭转,就跟儿戏一般。 董青城问。 “这样,我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只是江然看着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便将叶惊雪叫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他们为了躲避柯北生,一时之间肯定来不及处理痕迹。 “这里应该是古章县的铁矿场,古章县偏僻,此处却是他们的命脉。 那守卫一听,顿时咧了咧嘴: “你可别乱拉,上次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害我踩的满脚都是。” 余下几个人哈哈一笑,便也就放了行。 第243章 常校尉 这一座监房是依山而建,半截木石结构,初时进来便是一路往下,没几节台阶,就是一个相对比较空旷的厅堂一样的地方。 视野开阔不说,还摆着几张桌子,放着一些相应用度。 一侧墙壁上分门别类挂着各个牢房的钥匙。 另外一边几个兵卒正凑在一起喝酒赌钱。 再往里面去,便是山体内部的结构。 应该是早期的矿脉,被挖掘干净了之后,留下的矿洞改建。 江然和唐画意一进来,几个赌钱的兵卒中,便有人抬头,对他们招呼: “王安,快过来,我不来了,你来赌几把。” 一句话问出来,唐画意和江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哪个是王安啊? 当然,这点小事是难不住他们两个的。 江然也不说话,直接往前走了两步,喊他们那人一看: “周城你干嘛呢?我叫王安呢。” “怎么?我就不能来摸两把了?” 江然稍微控制了一下嗓子,让声音变得不太自然。 “行行行,你来你来也行。” 那人一边站起来给江然让位置,一边纳闷: “你嗓子怎么了?” “刚才出去好像是受了风,这鬼天气……” “可不是吗?” 一侧有人接口说道: “这天气越来越冷,御寒的被还没见个踪迹。 “听说拿来给咱们过冬采买的军饷,全都进了孙县令的钱袋子里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当即有人提醒: “传出去的话,可落不了你的好处。而且,本也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别瞎传……” 几个人一边拿着个骰子比大小,一边随口闲聊。 说说话,喝喝酒,嘴里逐渐也没有什么把门的。 江然也没有发挥自己的赌术,就坐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引导他们说话,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唐画意则因为犯人在里面叫嚷,正好拿来当做了借口,先进去查探。 前后不过片刻,江然便已经从这些兵卒的口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他们这一支军队,其实本来并不受孙县令管辖。 这一处矿场往前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这批人却是隶属于虎威军,大将军乃是镇守虎威关的关长青。 不过因为虎威关和锦阳府一衣带水,古章县又隶属于锦阳府,便抽调他们的人前来镇守。 开始的时候说好了,一季一换,到时间就换其他人过来接替。 结果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回事,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别说一季了,现在是一年一年,现在已经是 他们这批人始终在这里值守。 镇守此地的校尉开始的时候几次发函请求换值,都石沉大海。 其后也就认命了。 军人嘛,总是得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下达,执行,既然请求无应,那就继续执行命令。 但有一节……他们这批人离开了虎威军,来到了此地镇守这铁矿场,相应用度按道理来说,是应该由虎威军负责的。 可也不知道这其中又发生了哪些波折,最后竟然得多过那孙县令一道。 如此一来,让孙县令直接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吃拿卡要,任凭人家予取予求。 而这几年来,他们过的也是憋屈。 据说当中也有些原因,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今年又不知怎的,到现在为止都不见踪迹。 话说到此处,就听一个兵卒冷笑: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今年押送军饷的人,路上被杀光了。 “所有的军饷,全都不翼而飞。” “什么?” 余下几个人闻听此言,全都是豁然色变: “怎会如此?敢劫掠军饷,这可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不过说话那人也不敢确定这消息真假,就撇了撇嘴: “谁知道呢……反正总感觉最近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过去咱们这铁矿场里,虽然也是没日没夜的忙活,可最近这一段时间,好像忙活得越来越厉害了。 “打造的铁器,兵器,也不知道送去了何处。 “一车一车的往外拉……也没听说哪里打仗了,需要这般多的兵器。” 另外一人喝的醉眼朦胧,听到这话之后接茬说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这是有所不知,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我听赵海说,常校尉这小半年的光景以来,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 “动辄发怒,说翻脸就翻脸。 “过去他可不是这样的人,脸是冷了点,但心是热的。 “可现在呢,我都怀疑他没有心。” 他说到这里,又低声说道: “还有啊,最近那些总是跑到咱们这边的人,一个个鬼鬼祟祟的。 “昨天晚上偷偷送来的那批人你们还记得吗?” “废话,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咱们怎么会忘?” 江然顺口说了一句。 就见开口那人点了点头: “他们不是正常规矩进来的,常校尉领着人带着他们来的。 “还专门嘱咐不让咱们接近……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没错没错。” 提到这一茬,江然对面的人也连连点头: “这帮人来历成谜不说,还被关在了最底层的牢房之中。 “大铁门镇压,钥匙都不在咱们的手里,常校尉亲自给他们送饭。 “这身份只怕大有来历。” “行了行了,别说了。” 另有一人开声说道: “小心祸从口出,当兵的,听命令就是了,别胡思乱想。”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就此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去说军饷的事情,说了军饷又说孙县令,说常校尉。 说来说去的,也都是那些内容。 脚步声从牢房内部传来,出来的是唐画意。 跟江然对视一眼,江然便把手里赢来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扔: “行了,你们谁帮我玩一会?” “哎?你赢了就想走啊!” 有人不乐意。 江然撇了撇嘴: “我赢得银子扔这,你们谁来替我,赢得算你们自己的,输了算我的。” “周城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 “可以啊你,我来我来。” 当即有一个兵卒,露胳膊挽袖子,就接替了江然的位置。 江然笑笑,站起身来走到了唐画意的跟前。 唐画意低声对他说道: “这里面颇为曲折,不太好找,我担心耽搁的时间太多,会引起怀疑,没敢继续往下去。 “咱们会不会找错了?”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兵卒,喊了一声: “牢房里有点事,我跟着去一趟。” “去吧去吧。” 众人赌性正浓,有人愿意处理麻烦,他们自然乐意。 江然对唐画意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沿着矿洞往里面走。 一边走,江然还一边对唐画意说了一下刚才从兵卒口中听到的消息。 “运送军饷的人被杀了? “这铁矿场一直打造兵器往外运送? “镇守这里的校尉押送了一批人关进了最下层?” 唐画意听的一愣一愣的:“你怎么打听出这么多的?” “话赶话的,他们自己就都说了。” 江然轻声说道: “这里面的事情有点不对劲,我怀疑跟天上阙有关。” 这一点并非毫无来由。 天上阙一直都在图谋各府城,当中锦阳府的事情最大。 如今乱象频现,很难说不是他们在当中搞鬼。 唐画意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用这么早就下结论。 “万一那消息是假的呢?” “军饷那边的消息确实不能保真。” 江然说道: “但是这古章县本身的问题就不小……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先下去看看那扇铁门。” “好。” 两个人当即不在讨论。 穿着相应的服饰,在这监房之内大摇大摆的寻找。 只是矿洞崎岖,道路百转千回,想要往下找也没有这么容易。 怪不得唐画意那么快就知难而返。 不熟悉路径的,不仅仅找不到地下所在,还会迷失在这矿洞交错复杂的路径之中。 两个人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方才找到了往下的道路。 可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这才看到了先前那兵卒所说的最下层监房。 确实是一扇大铁门隔开,铁门厚重,看上去并不简单。 江然伸手摸了摸那锁孔,七巧天工手之下,门内复杂的机关顿时传递心头。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要么得用深厚的功力,将其震开。要么就得去拿钥匙……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妥当?” “我?” 唐画意咧嘴一笑: “我要是有足够的内力,就直接震开这门,然后带着他们就走。 “谁敢阻拦我,我就杀谁。” “然后就成了通缉犯?” “不,因为所有看到我的人都会死,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唐画意对江然说道: “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到底还是得吃饭的。” 江然轻轻一笑: “走吧,咱们去找钥匙去,正好请常校尉带他们一起出来,省了多起冲突。 “都是听命行事的……” “恩。” 唐画意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认可。 两个人便又经历了一番曲折回环的路径,回到了监房门口。 他们两个消失这么长时间,这帮人还在赌钱喝酒,全然没有在意他们两个的意思。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便直接朝着监房外走去。 “哎?你们又干嘛去?” 先前喊王安赌钱那个,眼见他们要走,终于开了尊口。 “尿尿去。” 江然随口应付。 “啊?这么多尿?这不对啊,你该不会是伤了肾脉吧?回头让军中医士瞅瞅……免得将来生不出儿子。” “滚!” “哈哈哈哈!!” 说笑之间,江然便已经领着唐画意走出了监房。 门前两个守门的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脸是一样的,衣服是一样的,正常人哪能有这么多怀疑啊? 就算是声音不对,也多是猜测是不是受了风寒之类的。 而不会想到,忽然之间就给你来了一套大变活人。 然后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便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另外一处建筑走去。 想要找到这位常校尉其实并不难,毕竟作为这矿场最大的领导,他的居处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显眼的。 事实证明找到这个人比预想之中的还要容易的多。 一处二层小楼之前,几匹马车已经正停在那里。 车辙压地痕迹不浅,可见车上之物颇为沉重。 一群兵卒已经整装待发,一人来到了一个三十来岁,身着便装的男子跟前: “校尉,都准备好了。” 那人本是神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闻言好似惊醒一般,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轻声开口说道: “将东西送到地方之后,会有人跟你们交接,无需多问,交接之后直接回来就是。” “是。” 一众兵卒抱拳拱手,继而上了马车,轻喝一声,马车缓缓拉动,只是车行极慢。 江然眉头微蹙,忽然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于当中倒出了一点粉末。 内力稍微凝聚,紧跟着屈指一弹。 那粉末本应该飞散,却被江然的内力黏住,最终打在了马车上的一个箱子上面。 “风蜜?”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我有点好奇,这批东西的去向。” 江然点了点头: “等崇山派的事情结束之后,咱们就去瞅瞅。” “听你的。” 唐画意自然是听江然的。 江然微微一笑,将这风蜜收回了怀中。 这东西其实是他按照百毒真经之上的记录,自己做出来的,千里风虽然珍惜,但此物依托风蜜而生,因此并不难培育。 只需要寻一只体格健壮的蜜蜂,投喂十日。 十日不死,便成了千里风。 死了……就再找一只。 不过这东西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天气越来越冷,放在盒子里姑且还行。 放出来之后,大冬天的容易冻死。 到时候只能等春暖开之时,再培育一只。 而此时,那位常校尉收回了目光,神色越发的冷峻。 转过身,朝着那小二楼走去。 楼前有人把守,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便绕过了守卫,直接从二楼爬进。 刚进来,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抬头就见那常校尉眉头紧锁的上了楼,打开了一处房门,片刻之后,便有火光亮起。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来到门外,小心在窗户上戳了一个窟窿。 顺势往里面去看,就见那常校尉坐在一张书桌之前,提笔写字,一边写,一边皱眉,写到一半,不知如何就写不下去了。 他忽然狠狠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手掌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整个人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屋顶。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见房间之内并无旁人,便直接推门而入。 常校尉本是失神,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未曾正视来人,只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赵海,我不是跟你说了去休息吗?莫要打扰我。” “常校尉日理万机,确实是不该打扰的。” 江然踏步往前: “只是在下好像有几位朋友被常校尉关在了这矿场之中,所以,来跟校尉借一把钥匙用用。” 听到江然说的 待等看到江然和唐画意之后,却是一愣: “是你们?” 穿着是兵卒的衣服,长得还是兵卒的脸。 常校尉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却也知道这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正要大怒,却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自己手底下的兵,三年未曾离开这座矿场,哪里来的朋友? 当即脸色微微一变,一伸手,就将一旁的一杆银枪抄在了手中,身形一晃便自座位上一跃而起: “想救人?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他声音不大,似乎在提防什么人。 话音落下,手中银枪一挑,便是枪出如龙。 只是下一刻,这纵横飞舞,张牙舞爪的银龙,便好似一条小白蛇被人拿住了七寸一样,落在了江然的手里。 常校尉一愣,运力一挑,长枪弯曲,却是无法撼动江然分毫。 就见江然一笑: “撒手。” 常校尉也是听话,让他撒手,他便撒手。 长枪转眼易主落入了江然的手里,紧跟着江然进步向前,一把便已经抓住了这位常校尉的哽嗓咽喉。 常校尉手臂自然垂下,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虎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崩裂了。 只是他全然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势,也不在意自身安危,只是吃惊的看着江然: “果然好武功!! “我就说那贼厮今日回来,好似颇为狼狈……原来是有高手到了!” 江然扬眉看了这位常校尉一眼,又看了看身侧的唐画意。 唐画意眼睛微微眯起: “常校尉这是打算将自己撇干净?” “撇?” 常校尉看了她和江然一眼,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们现如今都查到了什么,但你们来了便好。 “正可以将我拿下,前去开门,营救崇山派的朋友。 “哎,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他们……一招之差,竟累得满盘皆输!” 江然一手拿着他的脖子,目光顺势往桌子上一扫,正看到了他写到了一半的信。 伸手取来看完,又看了这常校尉一眼,这才将这封信递给了唐画意。 唐画意打眼一看,便是一愣: “你这是要跟人求救?” 第244章 救人 常校尉这封没写完的信,是想要写给虎威将军关长青的。 信中言说如今遭遇意想不到的困境,累得麾下弟兄受制于人,不得不和贼人虚与委蛇,勉强求存。 却不想,一招之差累得崇山派高人尽数被困。 现如今苦无既能保全麾下,又能救人之法…… 这封信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想起方才他写这封信时候的样子,江然沉吟问道: “为什么不写完?” “没用的。” 常校尉神色黯然: “自我到这古章县以来,不知道写了多少封信…… “可全都好似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起初的时候,我也曾有过怀疑,觉得是关将军舍弃了我们。 “但是现在……” “现在如何?” 江然静静的问道。 常校尉此时却忽然神色一肃: “你们……是什么人?”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就见江然缓缓松开了握在常校尉脖子上的手: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现如今心存疑虑的是我们。 “而这份疑虑,将决定你的生死。” “……常某非是贪生怕死之辈。” 常校尉冷冷开口:“你们若是有本事,尽可以杀了我!” “玩笑话了,无论你说或者不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这会都不会杀了你的。” 江然轻声说道: “只是,如果你当真处境困难的话,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将你的困境说出来? “又或者,你以为我们是你所忌惮之人派来试探你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你觉得就算你三缄其口,他们就真的会相信你了?” 常校尉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 “好一个三寸不烂之舌……不过,你说的也对。 “他们从头到尾,都从未真的相信过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事情的最初,是我们来这里的 “古章县的县令姓孙,此人手段非凡,我等军饷皆被此人把持。 “ “衣物被以及粮草逐渐不够补给。 “将士们因此忍饥挨饿,食不果腹。 “不过,这并非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种古怪的病症开始在军中蔓延。” 常校尉说这种怪病会让人面色蜡黄,四肢枯瘦,唯独腹部高高隆起,看上去就好似是传说中的饿死鬼一般。 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是这兵卒饿急眼了,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才将自己活活撑死。 可接连出现了三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这就绝不简单了。 他寻了仵作过来查验尸身,结果发现,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捧黄水。 是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黄水,将他们的肚子高高撑起。 除此之外,他们的五脏六腑也枯败的厉害。 当时常校尉急的便好似是热锅上的蚂蚁,这病症来的急,全无征兆不说,还不知道如何传播,怎样避免。 铁矿场内,更是有谣言四起,屡禁不止。 当时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孙县令的军饷粮草到了。 让这里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更有甚者,除了死去的那三个人之外,就连新的病患都未曾出现。 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了。 “可笑,我当时甚至以为,是因为这喜事冲了,让这疫病不药而愈。 “谁能想到,一个月之后,忽然有人飞箭留书。 “其上明言,孙县令给的所有粮草之中,皆有问题。 “如今我等,已经是积重难返。” “中毒?” 江然看了常校尉一眼,忽然探手一抓,扣住了他的手腕。 常校尉本来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是一顿之后,便任凭江然拿住。 三根指头一搭,就听常校尉叹了口气: “没用的……军中医士问诊多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你军中医士没用。” 唐画意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你眼前之人是谁……” “所以你们是谁?” “不告诉你。” “……” 常校尉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些话还不如不说。 倒是江然此时颇为奇怪的开口: “确实是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来古怪在何处…… “你的体质和常人相比确实是有些异处,可是这异处,又不足以叫人身死。 “依你所言,你是因为经年累月吃孙县令送来的粮食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由此可见这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不断于体内积累。 “再者,有兵卒因为粮饷晚至,而出现了病状,甚至闹出了人命。 “这则说明粮食之中的这一味药,必须得连续食用。 “一旦断了,就会要命。” “尊驾所说不错。” 常校尉点了点头:“而孙县令送来的粮食,我们也查过了。当中……并无问题。” “那就有意思了。” 江然一笑: “既然对你们下这样的手,那总得有些目的才对。 “飞箭留书这位立场如何?” “就是他抓了崇山派诸位大侠的。” “原来是他……” 江然轻声说道: “此人和孙县令勾结?他飞箭留书,当是有事情叫你们去办。 “是方才去的那几辆马车?” “没错。” 常校尉光棍的点了点头: “他有言道,若是不想麾下弟兄死伤殆尽,让地狱浮生,饿鬼道现,便得按照他说的去做。 “关将军将这些弟兄的身家性命,尽数托付于我…… “我岂能……我岂能有负重托!?” “这倒也说得……” 江然轻轻点头: “只是你这般作为,说得好听了是虚与委蛇,说得不好听了,便是为虎作伥了。 “你可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 常校尉连忙追问。 “我哪知道……” 江然白了他一眼: “行了,闲话说得差不多了。 “你若方才所言皆为属实,那就随我们走一趟。” “我早有此意!” 常校尉立刻点头,只是却又轻轻摇头: “不过,一旦离开此地,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带着你们去监房倒是无妨,可你们要是想带着崇山派的大侠自监房离去…… “哪怕此地兵将因为我的命令不会为难你们,但出了这矿场,他们必然前来截杀。 “纵然我在一旁,也毫无意义。” 江然闻言眼睛一亮: “此言当真?” “……自然是当真。” 常校尉呆呆地看了江然一眼:“你……怎么了?” 眼睛忽然忽闪忽闪的发光,看上去怪吓人的。 江然摆了摆手: “想到了一些好事,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他话音一顿,又问了一句: “你说是孙县令于粮草之中做了手脚……此事可有实证?” “若是有实证的话,纵然是拼着一死,我也会着人将这消息送出。” 常校尉说到这里的时候,言语之中满是愤愤。 江然点了点头。 所以说,孙县令在粮草之中做手脚的事情,全都是从那飞箭留书之人的口中听来? 实则做不得数的? 常校尉若所说没错,那三人死得确实是有些古怪。 可具体如何,现如今倒是不好轻下结论。 不仅如此……就连眼前这常校尉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只不过这话江然并没有说透。 当务之急,也并非是彻底弄清楚眼前之人的忠奸善恶。 他须得凭借此人的影响,以及他手里的钥匙,在没有任何损伤和意外的情况下,将崇山派的人给救出来。 常校尉对此表示配合。 那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件事情,就可以稍微往后延一下。 …… …… 救人这种事情,总是急迫的。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走在后面,常校尉走在前头。 三个人离开了那小二楼,就朝着监房走去。 这一路自然更加的轻松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三个人就已经到了。 进门常校尉的脸色就是一黑: “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喝的脸色发红,赌的热血上头的兵卒顿时好似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原地。 末了收拾酒瓶子的收拾酒瓶子,藏骰子的藏骰子。 紧跟着慌忙的站成一列。 还有个把人喝的太多,东倒西歪的,原地打转。 江然看到这里,方才反应过来…… 对哈,虽然说这里是铁矿场,但这帮人都是兵啊。 哪里能够在这喝酒赌钱啊? 这一下,让人抓现行了。 唐画意则发现,还有几道不善的目光看向他们。 显然在怀疑,是他们通风报信,把常校尉给招来了…… 当然,对此唐画意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反正他们在这里活动的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到时候真正的周城和王安,会替他们背锅的。 这么想想,唐画意忽然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 有机会的话,倒是想要回来看看热闹。 常校尉凝望着眼前这几个人,咬牙切齿了一会,这才一挥手: “一会再回来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就朝着监房内部走去。 江然和唐画意自然跟上。 只留下了门前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大难临头的感觉。 有了这常校尉带路,往下层去就方便了许多。 很快那一扇铁门就重新出现在了江然面前。 常校尉不等他们开口,便从怀中取出钥匙,正要落入锁孔之中,他回头看向了江然: “一会你们离开了铁矿场之后,切记要挟持我。 “此举做戏,不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只是不要过分加深他们的怀疑。 “让我还能有一些斡旋的时间。” 江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好。” 常校尉听他答应的干脆,当即也不再犹豫,咔嚓一声插入了钥匙。 转动之间,就听得门内传来接连不断的机扩运转之声。 江然身怀七巧天工手,又有不少的见闻,知道这扇门确实是如同常校尉所说,锻造极为不易。 恐怕是于这古章县谋事之人,专门请了机关高手锤炼打造。 而当所有的机扩运转到了尽头,就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原本纹丝不动的大门,就已经朝着内侧弹出了三寸。 常校尉伸手抓住门把,微微用力,大门就被他拽开了。 “什么人?” 门内顿时传出冷喝之声。 江然寻隙看去,果然就见到了一群穿着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的袖口之上,都绣着一座山。 而这些人在看到了常校尉时,却是禁不住面面相觑。 “常恒,你怎么来了?” 当中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不高,却极为敦实,年纪大概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之中略显疑惑。 “救你们。” 常恒言简意赅。 “你疯了?不要手下的性命了?” 那人脸色一沉: “你自管去做你的常校尉,我们的生死无需你来担忧。” “你们本就是为我涉险,如今身陷囹圄,我又岂能见死不救?而且……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常恒说到此处,将身后的江然和唐画意让了出来。 对面一群人看的面面相觑。 就听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问道: “他们不就是你手下的兵吗? “你将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你们认错了,这两位不是我的手下……他们涉险而来,是为了救你们的。 “只可惜,他们对我心存疑虑,始终不愿意将真实身份告知。” 常恒说道此处,轻轻叹了口气。 对面崇山派的人都是一呆,还有这种事情? 那个中年人沉吟了一下,双手抱了抱拳,正要说话。 就听江然笑着安慰常恒: “放心吧,我不仅仅对你的身份存疑,对他们的身份也存疑。 “虽然我是来救崇山派同道的。 “可是至今为止,我从未见过崇山派任何一个人……谁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是不是你给我下的套? “不过这一点倒是无所谓,自然有人可以分辨他们的真假。 “真的是崇山派的同道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如若不是……关起门来全杀了倒也方便。” “嗯?” 那中年人闻言面色一沉: “尊驾当真是为了救人而来?” “在下看你,倒是不太想要被救。” 江然轻轻摇头。 “尊驾请回吧。”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 “此间之事错综复杂,你又不肯道明来历……我们是不能贸然出去的,事关生死,还请这位兄台见谅。” 江然点了点头: “说的好,可惜,这事容不得你们做主。” “嗯?” 那中年人一愣,再抬头,江然已经到了跟前: “在下若是想要杀人,就一定得杀到。 “在下想要抓人,就一定要抓到。 “在下想要救人……就凭你也敢拦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探手就是一抓。 这一抓其实是故弄玄虚,本身既不是冷月戏里的手段,更不是坤字十三疯魔爪里的功夫。 只是看上去有些玄妙,却并无多少内涵于其中。 江然的目的,本就不是借这一爪,抓住眼前之人。 而是要逼他出手。 果然中年人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身形一晃,如山移转,掌式一起,重重叠叠,一重更胜一重,接连三重,直奔江然手抓而来。 江然见此,方才点了点头。 一步顿住,化爪为掌,掌式一横,就听砰的一声,两手已经碰在了一处。 对面这人堆叠了三重【九重惊山掌】的力道,顿时好似泥牛入海,江然竟然纹丝不动。 紧跟着一股力道将其推开,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果然是九重惊山掌,这掌法我曾经见程天阳用过,应该不会有假。 “你们确实是崇山派的人。” “你见过咱们程师祖?” 对面那中年人闻言一愣。 江然也是一愣: “师祖?这辈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他看上去,也就比你大个十来岁吧……” “怎么可能?” 对面这人面色一沉: “尊驾莫要开此等玩笑,在下今年尚且不足而立。” “???” 江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唐画意。 唐画意炸了眨眼: “你就不许人家少年老成?” 不到三十老成到了四十多? 江然撇了撇嘴:“行了,既然身份没有问题,那就都跟我走。不走的话,别看我和你们师祖有些交情。 “照样收拾你们!” “……” 对面那位自称不到而立之年的中年面孔,沉吟了一下之后,看向了一侧的常校尉。 常校尉点了点头说道: “走吧,有他们在,我正好可以趁机将自己摘出来。 “古章县的事情,颇为复杂……你们若是一直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待等出去之后,再做打算也好。” 听他这么说,那崇山派的人又沉吟了一会,这才对江然说道: “有劳了。” “听话就行。” 江然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又看了常恒一眼。 心中泛起了一些嘀咕。 最后挥了挥手: “走。” 常恒当前引路,江然跟在身后,最后的便是唐画意了。 一路从地牢之中走出,到了门口,看到那批人还在那里站着。 常恒瞥了他们一眼: “自己去领十军棍。” “是!” 几个人立刻答应了一声,感觉悬在脖子上的刀总算是落下,有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快感。 不过还是有人心存不忿: “校尉,王安和周城也赌钱喝酒了!” 常校尉一愣,回头看了江然和唐画意一眼,淡淡说道: “他们检举有功,功过相抵了。” 说完之后,就领着人往外走,只留下几个兵卒在那咬牙切齿的生闷气。 第245章 老相识 就如同常校尉所说的那样。 带着这一批崇山派的人,一旦离开了监房,周遭顿时便有无数眼睛看过来。 这些目光有的是来自于巡夜的兵卒,有的是来自于矿上的劳工…… 只是谁也说不清楚,这些目光之中,有多少掺杂着 便在这样的目光牵扯之下,一行人离开了这铁矿场。 待等到了无人之处,江然方才伸手钳制住了常恒: “等什么呢?继续走啊常校尉。” “我已经如约将人放了出来,你难道想要食言而肥?” 常恒脸色铁青,演技极好。 虽然以江然的内力武功,基本上可以确定,周遭并无人踪,更没有人看他们的这一场戏。 可毕竟是事关重大…… 如果有人敛息之法高明,自己无法察觉,大大咧咧的暴露了,那反倒是不美。 当即冷笑一声: “你以为在下是三岁孩童?此地距离你那铁矿场才几步路而已,我这边放了你,你大喊一声,咱们就得被你们的人一路追杀。 “走,哪里安全我说了算,你休要给我耍招。” 说着伸手一推,常恒不由自主的被江然推搡着往前走。 倒是一旁崇山派几个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为首那位面容老成持重的险些都要开口说话,好在江然回头去关照唐画意的时候,正好注意到他,当即横了他一眼: “住口。” “……” 那人顿时委屈,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朝着和董青城,叶惊雪他们约定好的地方行不多远,就听得一道破风之声响起。 江然一抬头,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停在了他们的跟前。 不等开口,就听江然说道: “是我!” 叶惊雪眉目稍霁,盯着江然这张脸看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可知道,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要闯进去了。” “不是说好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会发火流星的。” 江然一笑: “里面的情况,比预想之中的复杂许多。 “也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董兄呢?” 话音刚落,就见董青城一路施展轻功过来。 身后一侧是柯北生,另外一个自然是田苗苗。 “董兄?” 崇山派那位老成持重一看到董青城,顿时吃了一惊: “你们也到了这古章县了?” “是华兄!” 董青城看到老成持重,也是十分高兴: “我就猜到此次崇山派领头之人,必然是你! “你们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说到此处,又看向了那常恒和江然,眉头微蹙: “这是?” “常恒他……” 老成持重正要开口,就听常恒怒喝一声: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人一愣,江然撇了撇嘴: “戏过了……” 常恒想了一下,这才说道: “那你现在,可能放了我?” “放,自然是要放的……” 江然轻声说道: “不过总得给你留点念想……否则的话,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言说至此,忽然一抖手。 就听砰的一声响,常恒整个被这一掌打得接连后退,身形一软,便已经昏倒在地。 “这一掌足够他躺到明日,咱们走。” 再回头,已经一把拉住了那位老成持重的手臂: “戏要做全套,我伤其越重,他便越是安全。” 老成持重一句话没等开口,又给江然堵了回去。 只能被他拉着和董青城叶惊雪等人,一起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待等走了一段之后,江然方才伸手叫众人停下。 眸光于周遭扫了一圈,这才看向了那位老成持重,开声问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时间有限,你言简意赅,尽快说明。” 老成持重听了之后,满脸为难,忍不住看向了董青城。 董青城这会自然也听出了江然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如何施展的易容术,竟然这般惟妙惟肖,却也连忙说道: “这位是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惊神刀江然!?” 老成持重闻言这才恍然,怪不得他说和程天阳有旧。 闻听眼前之人是江然,他也再没有了顾虑: “古章县内大有问题,咱们先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联合其他六派一起调查此事。 “我们先到了一步,追查到了这一处矿场之后,就跟常恒相识。 “方才得知,他们这一整座矿场,都在忙于铸造兵器,运往不知处。 “其后我等商定,先追查这批兵器的去向。 “由常恒通知咱们他们和对方交接的地点,从而暗中跟随。 “却没想到,这件事情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 “结果……我们就被埋伏了。” 江然让他言简意赅,他就抹去了一切的旁枝末节,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江然微微皱眉: “那王家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王家?王小公子强抢民女之事?” 老成持重闻听此言,便是脸色一沉: “当时有人暗中偷袭……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手段。” “……” 在被人暗中偷袭,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敢贸然去追查铁矿场的兵器去向? 江然不知道该说此人勇气可嘉,还是说他无知无畏。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偷袭他们的人手段也是非常厉害的了。 无声无息的将几个崇山派弟子折戟沉沙不说,他们还找不到对方的丝毫痕迹…… 可此举是何用意? 究竟是路过的高手,因为看不惯崇山派这名门正道,所以暗中下手坏他们的面子? 还是说,另有所图? 偏生这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管是王老爷,还是那位王小公子,身上都套着一层皮。 这层人皮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真面目,却是无人知晓了。 可如果说,偷袭崇山派这批人的目的是另有所图,就是专门将后来者的目光,引向王家……那倒是有可能了。 就从江然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情况来看。 如果不是田苗苗追踪之能非凡,他们也只能从王家入手调查。 别的不说,王小公子身怀内力这件事情已经被江然探出来了。 就算是被怀疑了,都喊不了冤。 江然将整件事情快速的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正思量处,就见唐画意偷偷摸摸往后挪动步子。 “你干嘛?” 江然瞥她一眼,有些疑惑。 “没事。” 唐画意连连摇头。 江然眉头挑了挑: “董兄,你带着崇山派的同道门先回客栈……不过崇山派的人都注意隐藏一下,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这古章县从县令,到富户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上上下下全都是耳目……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其他几大门派一起于此会和,整合力量,方才能够应付此地之事。” 董青城当即答应了一声。 先前他或许还有些不服气江然。 然而这一路行来,光是救崇山派一行人,就是毫无踪影的事情,结果硬是被他给做成了。 这份本领,不佩服实在是不行。 崇山派这边则有些疑虑,不过看董青城这般痛快,便也答应了下来。 董青城却忍不住问道: “那江大侠你要去哪里?” “有件事情,我得验证一下。” 江然轻声开口,却没有彻底解释清楚。 董青城知情识趣,见此便没有细问,只是抱了抱拳,领着老成持重等人朝着古章县县城的方向赶去。 江然则带着唐画意他们往那铁矿场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江然豁然回头: “你怎么不回客栈?” 叶惊雪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说的是让董兄带着崇山派的同道回客栈,我又不是崇山派的人,也不是你的董兄,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还是说,不是我不能知道,是不敢告诉我姐姐?” “哼。” 这一声不是江然发出来的,是唐画意。 叶惊雪就很奇怪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初见面的时候,她就感觉唐画意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古怪。 要说是敌意吧,好像不至于…… 但好似就是看不惯。 可当日初见,彼此之间并无纠葛,此人为什么要看不惯自己? 这一路走来,这种感觉也就越发的明显。 就好像现在,自己作为小姨子,跟江然说这样的话,看似责问,其实也是一种亲昵。 江然都没怎么样呢,此人又开始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啊? 谁不会啊? 叶惊雪当即对唐画意怒目而视,也跟着哼了一声。 唐画意大怒! 这一下厉天心的人设,都压不住体内的唐画意了。 目光直接逼过去: “哼!!!” “有病啊!?” 叶惊雪总算是忍不住了: “你到底为何看我横竖不对? “若是对我当真有什么意见的话,尽可以出手,本姑娘全都接着!” 好啊! 唐画意心里一百万个赞成。 然而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 “好男不跟女斗!” “……江湖儿女,遑论男女?” “终究男女有别,我怎么能这般欺负你?回头没轻没重,深了浅了的,你再嫁不出去万一赖上我怎么办?” “我看你是不敢了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跟你打。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 江然被她们两个吵吵的脑瓜子疼: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 “不能!” 两个人同时怒视江然。 江然立马住嘴……都是惹不起的活祖宗啊! 嗯?为什么要用‘都’? 田苗苗更是茫然不解,低声问柯北生: “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可怜柯北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哪里明白这其中关键? 但是面对田苗苗求知若渴的脸,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田苗苗恍然,果然不再继续问。 好在唐画意和叶惊雪也没有一直争吵下去。 只觉得这争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再加上场合不合适,差不多了也就住了口。 但各自赌气,还是免不了的。 叶惊雪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唐画意。 唐画意则快步朝着江然走了两步,问道: “你也要去看热闹?” 江然眉头一挑: “什么热闹?” “咳咳……没什么。” 唐画意知道自己猜错了,哪还敢继续说下去。 江然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唐画意的脸,恍然大悟,继而无语: “你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聊?” “……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 “你做事都不快意恩仇,我自然是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乐子马上就有。” 江然笑道:“咱们这就是去看有意思的事情。” “哦?” 唐画意眨了眨眼睛,隐隐的有些期待。 但是当江然领着他们来到了方才常恒倒下的地方时,唐画意就觉得这地方不可能有什么乐子。 可当她发现,常恒已经不在此处之后,顿时眼睛一亮: “你不是说,他至少得躺到明天吗?” 江然则对田苗苗招了招手: “能不能找到此人痕迹?” “自然可以!” 田苗苗低头分辨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江然: “公子,方才你打倒那人,就是带走了那‘老鼠’的人啊。 “脚印痕迹,一模一样。” “什么?”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是悚然一惊。 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之后,却又回过神来,各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柯北生则脸色一沉: “真的是他?我与之对面竟不相识!” 江然倒是未曾太过意外: “常校尉的身上本就疑点重重,现在看来,倒是有了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你别说话只说一半。” 唐画意对此深恶痛绝。 江然笑了笑: “你该不会忘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当然是跟着那个脚印……” 唐画意说到这里,就明白江然的意思了。 既然是跟着那个人的脚印来到这里,为什么在这矿场之中,却没有得到这个人的消息。 而常校尉从头到尾只提到过那‘贼厮’一句,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其后在他言语之中,虽然说到了那个人,可那个人现如今身在何方,在这矿场之中,还是另在他处,却只字不提。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个人。” 江然轻声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在他跟前展现过身份……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原来不知道,现在他也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失了先机?” 唐画意眉头微蹙。 江然却摇了摇头: “如果始终未曾识破此事,那我们才是真的失了先机。 “但是现在……”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田苗苗一眼: “帮忙找找此人去了何处,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就此折返矿场吧?” 田苗苗早就已经有所准备,此时听到江然开口,就伸手一指: “他朝着那边去了……” 又是那边……那不就是南边吗? 她是不是真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啊? 江然在心下稍微嘀咕了一句,就让田苗苗前头带路,领着他们去寻找此人。 田苗苗自然当仁不让,一路寻踪,行不多远之时,她还想往前,江然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且住。” 田苗苗一愣,回头看江然。 江然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让大家先莫要开口说话。 众人依言住口,静静地等着江然。 就见江然耳根子动了动: “你们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去!” 叶惊雪和唐画意几乎是同时开口。 然后彼此之间又怒目而视。 好在都知道情况不对,没有大声嚷嚷。 江然沉默半晌,感觉最好的办法是都带着。 如果在她们之中,任意挑选一个,另外一个肯定不爽。 可若是将她们都留下,这两个人还不定闹出什么笑话。 那就没得选了。 正是那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 江然叹了口气: “那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走。 “苗苗和北生留在此地。” “是。” 柯北生老老实实躬身一礼。 田苗苗则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江然没搭理她,一手抓着一个,倏然便已经去的远了。 田苗苗也没有想着要跟上去,只是疑惑的看着柯北生。 柯北生纠结再三,觉得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只好说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瞎打听。” 田苗苗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若有所思。 另外一头,江然带着两个小姨子……哦,不对,是带着两个姑娘,已经藏在了一棵大树之上。 树下正有一人,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正是常恒。 他嘴角还挂着血迹,周身上下弥漫一层阴诡的黑气,于他七窍之间吞吐明灭。 唐画意和叶惊雪见他如此模样,同时眉头紧锁。 不管怎么看,这常恒所学的,都绝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武功。 虎威军之内,怎么会有人修炼这等手段? 正想着呢,就听得流水哗啦啦作响。 一道身影忽然自水中而起。 这人浑身湿透,衣物贴在身上,展现出了诱人至极的曲线。 叶惊雪和唐画意眼见于此,下意识想要伸手挡在江然跟前,不让他看…… 江然撇了撇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看行,我看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水里出来的这位……江然还认识,此时也有疑惑: “怎么会是她?” …… …… ps:今天下午是写作课,自由码字,写了两章,那就发两章……明天可能就继续单更了,彻底恢复得回家之后才行。 第246章 引火自焚 当时江然在沧州府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路遇程即墨被人追杀。 追杀他的是五方诡客中的水三娘和木四郎。 如今自水中出来的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是水三娘! 自沧州府一别,李飞云跟他们四个告别之后,江然一直都在等着他们来给土五郎报仇。 结果这几个人没有兄弟义气。 至今为止都未曾露面。 唯一一次得到消息,还是从大先生的口中听说。 五方诡客余下的四位,也盯上了他的焦尾琴,想要去落日坪上抢夺。 当时江然着实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结果是白期待了…… 这四个人根本就没有露面。 却没想到,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江然这边都快要把他们给忘了,他们竟然默默丢丢的又出现了。 认出此人之后,江然 现如今这个季节,河水尚且没有凝结成冰已经有点奇怪了。 这女人跟个疯子一样,大冬天的竟然跑到河里泅水而来。 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修炼的武功属水吗? 她自己不冷,江然看着都觉得冷了。 倒是常恒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听得水波之声响起,他眼睛也未曾睁开,便轻声说道: “我见到他了,果然了得。” 水三娘仍旧是那般的万种柔情,缓缓来到了常恒的身边,一只手绕过了他的脖子,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那你还能活着回来?” “我与他目的相同,他又不是邪魔外道,凭什么杀我?” 常恒淡淡一笑: “今夜我撒了一个谎……” 说到此处之时,他伸手将水三娘搂进了怀里,一只手沿着后背缓缓摸索。 水三娘抬眸看向了他的眼睛: “你撒的谎还少了吗?人家不就被你给骗了?” “若不骗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常恒跟这水三娘似乎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面对水三娘的媚眼如丝,他双眸之中平静至极,只是缓缓地凑在了她的耳边,轻声开口: “不过今天晚上这个谎……却能让他死。” “说来听听。” 水三娘忽然身形一晃,自他怀中脱身。 常恒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轻捏了捏指尖,仿佛还在感受那一抹温柔。 继而笑道: “他会相信我就是常恒! “并且会因此帮我解决目前所有横在跟前的麻烦。” “比如王家。” 常恒的嘴角微微勾起: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合该烟消云散!” “王家来历不浅……你可不要轻易弄险。” 水三娘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 “你得知道,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该做,有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虽然会支持你,可你若是坏了大事…… “我也会如实禀报!届时……诸位大人如何处置,可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 “所以,我需要一点帮助。” “休想!” 水三娘身形一晃,便想要远离这‘常恒’。 却见他脚下宛如鬼魅,身形一滑,好似不用迈动双腿,便可以一路往前。 速度之快,眨眼就已经到了水三娘的身边。 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轻声笑道: “小没良心的,若不是我的话,你们四个早就已经去找那江然报仇,最后死在江湖道左。 “如今经我引荐,入了我天上阙,竟然就打算将我甩开?” “哪个将你甩开了?” 水三娘怒视‘常恒’:“我看你才是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一有事情,哪一次不是我先来的? “你说你这一次骗了江然……我还没问过,你到底用什么做的投名状?” “你说呢?” “!!” 水三娘深吸了口气: “你得知道,我不是孤家寡人,我尚且还有哥哥弟弟。 “我们所有人依托于天上阙,却也受制于天上阙。我不能因为你的一时私心,至他们于不顾。 “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得去说的。” “所以,帮帮我……” ‘常恒’也不语出威胁,更不携恩图报。 只是轻轻搂着水三娘的腰肢,柔声软语的开口恳求。 水三娘开始的时候,态度极为坚决。 但是慢慢地,她就迷失在了眼前这男人一字一句的恳求之中。 面色也逐渐软化。 良久之后,她深深地突出了一口气: “你要让我帮你瞒着多久?” ‘常恒’顿时眼睛一亮,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天?” 水三娘闻言松了口气,横了他一眼: “区区三天而已,还这般哄人?” 说着正要往‘常恒’跟前凑活,常恒却稍微后退了一下,对着她笑了笑: “三个月!” “你怎么不去死!?” 水三娘整个都蒙了: “三个月你想做什么?尊主大事在即,三个月的时间,锦阳府的事情都该结束了。” “那就两个月!” “休想!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也行。” ‘常恒’连连点头: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应该可以彻底取得江然的信任。 “他不是武功高吗? “天之骄子,横推一切,那我就让他将我面前的所有对手,尽数推倒。 “让他这一身武功为我所用!” “……我看你这是与虎谋皮!” 水三娘眉头紧锁,不过看了‘常恒’两眼之后,还是叹了口气: “那就依你……不过,半个月之后,这件事情我就会向上禀报,到时候,你得跟我一起。” “那是自然。” ‘常恒’一笑: “此事若成,你我皆为有功之臣!” “我只盼着,你莫要引火自焚。” 水三娘轻轻摇头。 “倘若当真引火自焚……不也还有你吗?” ‘常恒’看着水三娘,轻声说道: “你水三娘,最擅长的不就是以水为刃吗? “到时候,你可以帮我身上的火,全都给浇灭了。” 水三娘不知道想到了何处,脸色顿时发红,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之后,伸手将他推开: “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别啊。” ‘常恒’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却不想,这一下似乎是碰到了伤处,让其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 水三娘一愣,这才注意到‘常恒’嘴角还有血迹: “是他下的手?” “嗯。” ‘常恒’笑道: “不过这样反倒是一件好事,正能证明,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他伤我越重,我便越是安全。” 水三娘仔细想了想,感觉这话好像哪里有问题。 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来。 她瞥了‘常恒’一眼,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受伤了,就莫要逞强了,我下次再来找你。” ‘常恒’似乎还打算挣扎一下,水三娘却已经娇笑一声,稍微几步之后,身形咕咚一声跃入了水中。 入水无痕,再也难觅影踪。 唐画意此时轻轻碰了碰江然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看了看不远处的‘常恒’。 江然轻轻摇头。 ‘常恒’心中有计较,想要算计自己,那他就得经常在自己面前出现。 如此一来,想要拿住此人,那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现如今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即,江然拉着唐画意和叶惊雪悄无声息之间,自这树梢飞跃而下。 身形再一晃,便将她们两个扔到了林中一角: “你们先去和柯北生田苗苗会和…… “本来是打算带你们来抓人的,现在倒是用不着了。我亲自去找那水三娘…… “她既然负责‘常恒’和他们天上阙的大人物之间的联络,我倒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借她直接找到他们天上阙的尊主。” 唐画意一愣: “天上阙尊主非同小可,你……就算是找到了,也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我知道了。”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唐画意是魔教妖女,对于天上阙的了解,远在自己之上。 这位天上阙的尊主在和唐画意他们这群人不对付的情况下,仍旧可以做到现如今这种地步,此人的武功必然恐怖至极。 确实是不容小觑! 心中这般想法,江然却已经不再多说。 水三娘的武功诡谲,五行之中独属于水。 她方才入水,江然凭借肉眼也难以察觉此人痕迹。 然而江然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却可以听到水流变化的声音,从而判断此人入水之后所去的方向。 不过再等一会,就难说能不能找到了。 所以他现在比较赶时间……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江然脚下一点,身化流光一点,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已经不见踪迹。 “好生精妙的轻功……” 叶惊雪看着眉头微蹙: “我记得有一个采淫贼名为白夕朝,其轻功描述便是如此……” “你怎么会对一个采贼如此了解?” 唐画意眉头一扬: “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师承何人?” “与你何干?” 叶惊雪哼了一声: “我不照样不知道你的来历吗? “你若是愿意自报家门,我也可以告诉你。” “爱说不说。” 唐画意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不过提醒你一句,江然天性多疑,你对我遮遮掩掩倒是无妨,对他还是得坦诚一些。” 叶惊雪看着唐画意背影,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举步跟上。 …… …… 古章县矿场附近的这一条小河蜿蜒曲折。 一处寂静无人的树林之畔,湿透了的身影自河水之中呈现身姿。 水三娘踏上岸边,稍微舒展了一下,衣服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这并非是以内力烘烤,而是利用其本身轻功的特性驱散了水气。 紧跟着她自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枚哨子。 对着当夜吹了起来。 然只见吹奏不闻其声,过不多时,空中忽然有振翅之声响起。 来的是一头看上去有些古怪的飞禽。 整体看上去很像鹰,细节之处,却又有不同。 身上还隐隐可见机关术的痕迹,羽毛间隙中,能够见到一些支棱出来的木梢。 水三娘抬起手臂,任凭这只怪鹰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然后从它的腿上取下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大,只有三寸来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包好的碳条,和一卷白纸。 水三娘取白纸一节,用碳条书写了四个字……一切无恙。 将写完的东西收入盒子之中,挂在了那怪鹰的腿上,再一抖手,怪鹰振翅而飞,眨眼深入夜空之中,不知所踪。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水三娘方才吐出了一口气。 正要将那哨子收入怀中,却忽然觉得掌中一空。 低头一瞅,那哨子竟然不知所踪。 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然抬头,就见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多了一个身影。 正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哨子。 这人一身铁矿场内兵卒的打扮,容貌也是陌生的厉害。 然而水三娘却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 她强忍住后退的冲动,凝望眼前之人: “这是我的哨子。” 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水三娘看到自己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继而反应过来……他这张脸尚未恢复原本的面目。 当即一笑: “我知道是你的,放心,我不会还给你的。” “……” 水三娘心头骂娘,不会还给我还让我放哪门子的心? 目光重新落在江然身上之后,水三娘忽然脸色一变。 这人既然是穿着矿场之内兵卒的衣服,那就应该是‘常恒’的手下。 不过,‘常恒’的手下,如何会有这样的高手? 哪怕姑且不论这一点,他也定然是从矿场附近便跟随自己过来的……那先前自己和‘常恒’所说的话,做的事情,他有没有看到? 又或者说,他看到了多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 水三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然叹了口气: “三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尚且记得,三娘曾经跟我说过,与你见面当温柔一些,莫要舞刀弄剑……应该玩玩棍棒长枪。” 水三娘闻言一愣。 然而仔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江然的身份。 毕竟这话是她惯用的套路,她对很多人都说过。 谁又知道眼前这个,到底是哪一路未死的冤家,跑过来装神弄鬼? 江然看她表情迷茫,便伸手在脸上一拂,现出了原本的面容。 水三娘看到这张脸,瞳孔猛然收缩,几乎凝聚成了针芒。 下一刻,她想都不想,转身就要往河里冲。 昔日初见江然的时候,江然尚且无名无姓,一身武功虽然厉害,却远远没有后来传说的那般恐怖。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精进之多,几乎无法想象。 落日坪那一场的战绩,更是叫她胆战心惊。 而且,她如今身在天上阙,东郡府的事情旁人不清楚,她却知道。 那移星易宿天杀魔功又是何等样的手段,她也是了解的。 可就算是将这门魔功修炼到了那般成都的孟桓,不也是无声无息就死在了此人的手里? 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而除了这些念想之外,更叫她胆战心惊的还是‘常恒’今天跟她说的话。 什么江然相信了他的谎话。 江然会因此而死…… 江然一身武功可以为他所用。 江然可以帮他横推一切…… 当真是愚不可及!蠢得无可救药! 他自以为高明,如今看来,早就已经被江然看在眼内。 江然只是在逗着他玩……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此扰乱天上阙的布局。 “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天上阙。” 她现在除了想要逃跑之外,最想做的便是将方才那只怪鹰重新唤来,将这一切写明送出。 然而现如今,哨子都被江然抢走了,还谈什么传递消息? 这念头泛起的时候,她的心头就感觉一阵绝望。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抬头那一瞬间,她又看到了江然。 原本应该在自己身后那块大石头上玩哨子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出现在河边,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好似在等她自投罗网。 猛然一咬牙! 水三娘昔年也是厮混江湖,杀人不眨眼的。 如今既然逃不了,那就拼命! 她体内内息运转到了极致,身形柔转,倏然而起,朝着江然扑去。 江然嘴角微微一勾。 沧州府初见之时,水三娘和木四郎联手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大半年以来,自己勤于杀人,勤于拿人,如今性命得以延续,武功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再看这昔时自己手中逃走的漏网之鱼。 却又是一番模样。 眼看水三娘来势汹汹,他便也翻起一掌。 掌式一出,随着他内力云涌,恍如铺天盖地。 天覆神掌! 好似天翻地覆,宛如乾坤在手。 水三娘抬眸之间,几乎有一种错觉,江然便好似是高高在上的九天神佛,自云端探手,一掌笼罩天地,自己再也无处可逃。 砰的一声! 两者相触,水三娘的架子顿时崩散。 紧跟着咽喉一紧,内力刹那间探入奇经八脉。 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被江然抓着脖子给举了起来: “水三娘,你若是不想多吃苦的话,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莫要再做侥幸,更不用再做挣扎。 “没有什么用的…… “今天没有木四郎帮你,更没有土五郎以命相护,助你脱身。 “你认命吧!” 水三娘听到江然提到‘土五郎’三个字,眸子顿时血红一片,咬牙艰难开口: “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第247章 拜见少尊!?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江然轻声说道: “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 “你说要杀了我,我就只能想办法,让你杀不了。 “比如废了你的武功,断了你的琵琶骨,斩了你的手筋脚筋。 “你觉得哪一样更适合你? “还是说,应该诸般手段一起用上?” 水三娘被他扼住咽喉,脸色涨的通红,闻听此言眸中戾气顿时散去不少,映出了眼底深处的恐惧。 江然见此一笑: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就是要回到客栈。 江然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手里提着个人,也没有从正门进来,而是绕到了屋后,正要开窗便是一愣。 房间里有人…… 而且还不是一个。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这才推开了窗户,带着水三娘进了屋。 屋子里的两个人倒是没有察觉到他。 听到开窗的声音,这才愕然回头。 正是叶惊雪和唐画意。 “大半夜的不睡觉,组团埋伏我呢?” 江然随手将水三娘扔到了一边,目光在唐画意的身上一扫而过,落到了叶惊雪的身上。 唐画意身为魔教小妖女,手段自然非凡。 江然方才距离远了甚至未曾察觉到她,一直到来到窗外,这才发现她的呼吸和心跳。 可同样的,江然也未曾察觉到叶惊雪。 这就让他有些疑惑了…… 叶惊霜和叶惊雪并称叶氏双姝。 既是因为她们是姐妹俩,同样也是因为她们武功相当。 可如果是叶惊霜的话,绝难瞒住江然的耳目。 这叶惊雪的武功,似乎远在叶惊霜之上。 如此一来倒是叫江然心头难免生出些许疑惑。 “等你去抓天上阙的尊主啊。 “结果没等到,你怎么把她给抓回来了?” 唐画意看了那水三娘一眼: “这个可是你的老相识了吧,就没好好叙叙旧?” “小叙一番,倒也未曾尽兴。” 江然来到桌前坐下。 叶惊雪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多谢。” 江然谢过之后,拿到跟前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 “他们是通过信鹰联络,交换消息。 “我能跟踪她,总不能跟着天上的信鹰飞过去吧…… “只能把她抓回来,看看能不能撬开她的嘴巴。” “我来?”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看了看叶惊雪,笑着说道: “算了吧,还是用阎王怒吧。” “好吧……” 唐画意感觉有点无聊。 江然则手脚麻利的取出了阎王怒,来到了水三娘的跟前。 这女人其实长得很好看,如今被江然点了穴道,软弱无力的靠在那里,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寻常男子看上一眼,说不得心头就得发软。 好在江然不是寻常男子。 他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方才三娘跟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我。 “我这人虽然不能算是一言九鼎,但是说出来的话,多半都是算数的。 “因此,我当时说会让你杀不了我,不是骗你的。 “说要断你的四肢筋脉,也不是信口开河。 “不过反正都要审你,便让你提前感受一下吧。” 他拿出了阎王怒,放在了水三娘的跟前。 水三娘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落入你的手里,我就没想着能够全身而退!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就是了。” “……别着急,我跟你解释解释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江然也不因为她的态度而恼怒,就慢慢悠悠的给她一点点讲解阎王怒的使用方法以及功效…… 态度好的就跟一个全智能说明书一样。 水三娘则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已经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 奈何如今受制于人,半点身不由己,江然说完之后,就拽过了她的手,动作还很轻柔,一点都不暴躁。 可这份温柔更让水三娘心生恐惧。 且不说她,就算是一旁的叶惊雪,也是禁不住连连皱眉。 常有言道兔死狐悲,哪怕这水三娘跟他们立场不同,如今也是有点不忍心。 但是她知道江然是想要逼迫情报的,自然不可能真的温柔行事,她不忍心也不会阻止,就只好转过头去,不看就是。 唐画意则不仅无所谓,还在一边给江然出谋划策。 “往左边抹点,没抹匀乎,再来点,你喂猫呢?” “……那也不是喂狗啊!” 江然大翻白眼: “这东西虽然不难配制,但也颇为麻烦……能省则省,功效够了就行,用那么多干什么?” 一边说,江然还一边瞪了她一眼,提醒她要注意人设。 总感觉唐画意的马甲都快要掉了。 唐画意则看看了看叶惊雪的后脑勺,开始后悔挂着厉天心的人设了。 一个高冷刀客的人设,在和叶惊雪争宠这方面,实在是太吃亏了。 水三娘看他们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嘀嘀咕咕的,整个人都气的快抽过去了。 一则是生气,一则是恼怒。 只觉得这两个人,半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哪怕你们是杀一只鸡,也总得盯着点吧? 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刀俎之上的鱼肉了啊! 禁不住喊了一句: “你们够了啊!!” “哦哦哦。” 江然连连点头:“我这就开始。” “……” 水三娘呆了呆,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要喊? 这个时候,又该如何做出回应? 你开始吧? 你住手? 就在水三娘脑子里胡思乱想,没个应对的当口,眼前已经泛起了一抹金光。 紧跟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刹那间撞进了心头。 水三娘在这一瞬间,眼珠子血红一片,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嗓子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怪音。 在水三娘看来,这份痛苦持续了许久。 足足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刚刚缓和下来之后,就听唐画意冷声问道: “说不说!?” 水三娘疼的脑门冒汗,连连点头,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 唐画意一愣,看了江然一眼: “你这阎王怒效果不行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没问?” 唐画意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狠狠地白了江然一眼之后,转过身去跟叶惊雪排排坐,不想在江然背后为虎作伥了。 江然轻笑一声,对那水三娘说道: “常恒真名叫什么?真正的常恒在什么地方?” “……” 水三娘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口,心有余悸的开声说道: “他叫付余声……天上阙雷部的一位统领。 “真正的常恒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付余声的主要职责,便是监管此地矿场,锻造兵器……运送到……运送到……” 江然皱了皱眉头,只是个统领? 看水三娘迟迟说不口,就问了一句:“运送到哪里?” “运送到青国镇阳关。” 水三娘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叶惊雪猛然站起身来: “青国镇阳关?我金蝉王朝锻造的兵器,为何要送到青国?天上阙,难道是青国的人?” “我不知道……” 将这隐秘说出之后,水三娘似乎也认了命: “天上阙神秘至极,纵然是身在其中,也仍旧看不清楚整个组织。 “更有甚者,就算是五门三部的首领都从未见过尊主。 “只知道,尊主武功盖世有独步天下之能……” “哼。” 唐画意冷笑一声。 江然见此看了她一眼,猜测这臭丫头,多半是知道一些这位尊主的底细。 不过这件事情,就算是想要问,也得等回头无人的时候再问。 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冷笑出来,多半也不会隐瞒自己。 因此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天上阙和青国之间的关系姑且不必计较。 “他们往这镇阳关送兵器……难道真的是想要挑起两国之争?”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水三娘低声说道: “我只知道,腊月初八会有一场大役。此事……直接会关系到锦阳府之事的成败。” “天上阙当真想要谋取锦阳府?” 唐画意眉头微微挑起。 叶惊雪听了这话之后,更是瞪大了双眼: “天上阙当真如此胆大包天?” “所以,你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来了?” 唐画意有些奇怪的看了叶惊雪一眼。 叶惊雪眉头紧锁: “临行之前,恩师只是告诉我,想要真正给我红枫山庄报仇,就要来锦阳府。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具体情况都没弄清楚你就敢来?” 唐画意诧异。 “有何不敢……” 叶惊雪微微低头,好像是在回答唐画意,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事到如今,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害怕的了?” 江然看她一眼,并未多问。 而是继续问那水三娘: “既然腊月初八一役事关重大,你们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了吗?” “……有。” 水三娘看了江然一眼: “旁人我不清楚,但是我须得在腊月初八的时候,前往柳院听候差遣。 “届时会有阙鹰送来命令……” “你在何处接命令?” 但凡通过飞禽一类传递消息,往往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接收场所。 水三娘下意识的不想说,然而看了江然一眼之后,还是轻声开口: “就在你抓我之处,往东再行三里,那里有一处茅屋,是我的居所。 “也是天上阙设置于此的一处联络点。” “可有旁人?” “没有。” “原来你是加入了天上阙的蓝门。” 江然略微思量了一番之后,对唐画意说道: “这件事情,咱们两个去一趟吧。” 其实江然原本想的是将计就计。 付余声自作聪明,以为自己会上当,那自己就顺了他的心意,看看他打算如何取信自己。 可如今……江然倒是有点失望了。 一个小小的统领,就算是拿来用了一波,感觉意义也不会太大。 充其量,也就是用来逗闷子的。 唐画意当即点头: “好。” “我也一起去。” 叶惊雪立刻站了起来。 江然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忽然眉头微微蹙起,抬手一指头将水三娘点倒。 紧跟着身形一晃,就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什么人?” 他话音落下,就听得破风之声刹那远去。 江然一愣,来了就跑? 他听到这人到来并非是刚才,只是耳聪目明这种事情,并非全都是好事。 这江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奔忙。 有些人大半夜的纵高走低,跟江然全无关系,自然不去理会。 否则的话,南城边上跑过去一个人,他在东城边上听到了,难道还得跑过去问问人家是干啥的不成? 不过这个人跑着跑着,就来到他们院子里,江然就不能不管了。 如今他想走,江然哪里能让? 当即身形一展,好似流光一点,便已经追到了那人身后。 五指一张: “留下!” 来人大吃一惊: “好快!” 猛然回头,探手便是一掌。 此人一身黑衣蒙面,这一掌打出,顿时就有惨惨阴风夹杂而至。 两掌相接,江然只觉得对方内力,其寒诡谲,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玄妙在其中,想要直指本心。 可不知为何,这感觉刹那消失。 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体内的造化正心经,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而光从表象来看,这人的武功倒是有点像柯北生描述的那个人。 然而那个人……不是付余声吗? 此人又是哪个? 随着江然内力一动,只听得彭的一声响。 江然身形不动,对面那人却是发出闷哼,身形不由自主的接连后退七步。 七步之后,余力不竭竟然又退了七步。 抬起手臂,已经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不休,禁不住骇然开口: “好深厚的内力!” 江然也很惊讶: “阁下的内力,也属不凡。 “在下出江湖至今,少见你这样的高手,当不是无名之辈。 “说出名字,让我看看执剑司你可曾榜上有名!?” 他这一掌虽然是情急抓人,却也并未真个用尽全力。 可纵然如此,也打出了四成力道。 这人能够接掌而不死,一身内力足以自傲了。 却不知道,听到江然这话,对面这人险些没给气死…… 他是什么身份? 眼前这人又是什么身份? 今日当真是见了鬼了,亲自做这有失身份的事情,暗中窥探人家,结果没成想,刚来就被人发现。 这也就算了,还被人家追上打了一掌。 这也无妨……偏偏他还没打过。 现如今这人还语出奚落,嘲讽自己。 当真可恶至极! 就见这黑衣人连连点头: “好好好……当真是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老子退出江湖多年,不想这江湖上还有你这等英雄才俊! “既如此,且吃老夫一刀!” “刀?” 江然看他两手空空,哪里来的刀? 就见此人一步上前,两手虚握,身形接连三转,也是接连三变。 三次移形换位之后,倏然一斩! 江然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一斩在他看来,好似是取天上一片夜,裹挟繁星点点,倏然雨落,让人几乎挡无可挡! 蓬勃的内力,以及无穷尽的锋芒一瞬间叫周遭的夜幕,都黯淡了几分。 江然见猎心喜,这刀法他是闻所未闻,当即单手按刀,就要全力以赴。 就听得一个声音喊道: “手下留情!” 那黑衣人闻听此言冷笑一声: “晚了!!” “没说你!” 喊手下留情那人当即回了一句。 不等那人错愕,眸光之中只闪过了一抹刀痕。 刀出鞘的时候是无声的。 刀痕切割夜色,同样也是无声无息。 黑衣人掌中那‘一片夜’就在这无声无息之中,被一分为二。 这一幕让其悚然而惊。 手掌一抖,只听得哗啦一声,罡风崩散,江然的刀芒则瞬间压在了此人的胸腹之间。 推动其人身形,不住后退足足七八丈远。 待等那刀芒消散,场中几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黑衣人看着江然,眼神里全都是不可思议,嘴角则全都是鲜血,身上出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裂痕,然而在这裂痕之中,还有一件被斩破了一半的宝衣。 若无此衣相护,他已经被这一刀一分为二。 江然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了刚才喊了手下留情四个字的唐画意。 若不是她那一喊,让江然十分力收了一大半,此人照样有死无生。 唐画意则看了看这两个人,忽然抖出了一件东西对着那人一晃,继而说道: “你跟我来。” 然后又对江然说道: “我们换个地方。” 江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眼神大变的黑衣人。 顿时有种恍然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 “叶惊雪呢?” “没让她来,守着水三娘呢,快走,再不走董青城他们就出来了。” 江然方才那一声动静不小,董青城他们自然会听到,从而出来查看。 唐画意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江然就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而那不知来历的黑衣人,竟然也悄悄地跟着,只是眼神里仍旧带有不可思议之色。 时而看看江然,又看看唐画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也未曾走出多远,寻了一个荒僻之处,可以避人耳目,唐画意就站定了身形。 黑衣人此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魔尊座下,问心斋 江然见此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却忽然见到这王昭满脸激动的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王昭拜见少尊!!!” 江然:“?” 第248章 六欲惑心 唐画意是魔教的圣女。 她曾经跟江然说过,魔教有七情殿,六欲堂,问心斋等所属。 王昭自称是问心斋的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江然先前看到王家王员外的时候,会莫名的就想到了唐员外。 这两个人的身上,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之处。 只是江然不清楚,这些魔教之人,为什么都喜欢化身员外? 而在这之前,江然也曾经考虑过,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魔教的人这般在意? 唐画意堂堂一个魔教圣女,对他生死不离。 唐诗情于她口中,更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方才拥有了救治自己的能力。 王昭这一跪,虽然让江然有些愕然。 却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少尊…… 如果魔教的魔尊至高无上,那少尊又会是什么人? 这一瞬间江然心头展开了无数的联想。 毕竟是受过很多影视剧和小说熏陶的…… 他瞬间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会在冰天雪地的寒冷冬夜之中,躺在荒郊野外等死。 为什么老酒鬼喝的烂醉如泥,却不跑到街边的臭水沟里睡觉,偏偏跑到荒郊野外把自己抱回了家。 这些事情,似乎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绝对不会是偶然。 因此当王昭这话说完之后,江然就看向了唐画意。 唐画意的脸色倒是平静,只是淡淡的开口: “他不是少尊。” 不是吗? 江然再看王昭,眼神也很平静,没有太多的波澜。 他现如今心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年穿越此世,并未有一种人生分离之感。 在老酒鬼的照料之下长大,这人生就是属于他。 但是现在听到了一些可能关于‘他’的身世,却又有一种超然于外的错觉,好似一个看客,冷眼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王昭也是一愣: “不是?” “不是。” 唐画意说道: “当年先魔尊和先圣女力战而亡,少尊也未曾幸免。 “他不是少尊。” 江然微微低头。 这个解释没有太大的力度啊。 王昭的神色则是一冷: “既不是少尊,为何会和圣女一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在责问我?” 唐画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江然从未于她身上见过的气势。 与此同时,就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唐画意身形转眼变化,面容波澜之间,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双眸冷冽,竟然分出两色,一红一黑,内中似乎蕴含无穷奥妙,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的沉沦其中。 与此同时,周天光芒流转,似乎每一缕,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让人不敢直视。 王昭当即将头叩在地上: “弟子不敢。” “你这一脉自昔年一战之后,得先魔尊的吩咐,为保全自身而隐藏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太急,很多事情都未留下痕迹线索。 “也因此,其后我教重组,你们也未曾能够回归麾下。 “却没想到,这多年不曾回归本教,倒是叫你们生出了些许傲气。” 唐画意声音清冷,不复和江然在一起时候的清脆。 虽然也很好听,却叫人禁不住心头发冷。 江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样的唐画意。 然后就被唐画意偷偷白了一眼,给了他一个‘严肃点’的眼神,自己这正训斥手下呢。 江然只好不那么盯着她看。 “属下不敢!圣女行事自有道理,岂容属下置喙? “此番莽撞,愿领六欲灼心之刑!” 江然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什么是六欲灼心之刑?” “……” 唐画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魔教有七情殿,六欲堂。 “六欲堂内的传承绝学,就是【六欲惑心大·法】。 “世人所说,我魔教善于蛊惑人心,便也是由此而来。” 哪来的世人所说……不全都你自己告诉我的吗? 江然心头嘀咕了一句。 “此法虽然不如我所修,却有点燃六欲心灯,得心火灼心之能。 “一经施展,受刑之人便会被六欲吞噬,幻觉丛生,苦不堪言。 “此法在心而不在身……” 唐画意的话就说到了这里。 但是江然却明白了,这对于魔教的人来说,恐怕是最残酷的刑罚。 因为魔教追求本心,他们认为,他们所信奉的天魔大自在,就在本心之中。 正想到此处,就听唐画意淡淡开口: “罢了,毕竟你这一脉多年未曾归来。 “今日我明明见到了……竟然也未曾认出。 “若不是这【披星天魔斩】,我也未必能够看明你的来历。 “此事姑且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我且问你,你们为何会在此地?跟天上阙之间,又有何瓜葛? “此事须得如实道来,倘若敢有丝毫隐瞒,我决不轻饶!!” “圣女明鉴!天上阙隐藏于古章县外的铁矿场中。 “我等隐藏于此,与他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王昭说到此处,抬头看了唐画意一眼: “圣女来此,难道是为了天上阙?我教与之难道是敌对?” 唐画意看他双眸,轻轻点头。 “那属下这就去杀了他们。” 王昭说着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只是先前和江然对了一招之后,他身上伤势不轻。 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回来。” 唐画意眉头微蹙: “既然如今我已经找到你了,你们这一脉就先听我的吩咐行事好了。 “天上阙那头,我们已经有所安排。” “是。” 王昭又点了点头: “既如此,不知道属下能做些什么?” 唐画意正要开口,江然就说道: “现如今正好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王昭先是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看向了唐画意。 很显然,在他这里,江然说话是没有用的……关键在于唐画意。 唐画意则说道: “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属下……明白,请公子吩咐。” 王昭这才对江然行了一礼。 江然哑然一笑,微微沉吟开口说道: “我给你说一个地方,你跑一趟,小心隐藏自己,不可现了身形。 “我要你在那里,等一只鹰。 “这只鹰的腿上,应该会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东西,将这东西给我拿回来。” “嗯?” 唐画意一愣:“这事不是咱们去做吗?” “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咱们去也就去了。既然有人可用,咱们就不用那般麻烦了。” “哦……” 唐画意老老实实的点头。 王昭一时之间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可是魔教圣女! 怎么对这人如此言听计从……哪怕他是惊神九刀的传人,却也不应该这样啊。 毕竟作为魔教问心斋的一员,他很清楚惊神九刀传人和他们魔教之间的恩怨纠葛。 彼此之间本就敌友难分。 难道说,新圣女,又要走先圣女的老路?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他一时之间欲言又止,看看江然,又看看唐画意,最后狠狠地低下了头。 眸子里波澜起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听江然开口说道: “你听清楚了吗?” 江然问了两遍,王昭这才愕然抬头,知道这是跟自己说话呢,当即连连点头: “是,在下明白了。” “好,这是 江然说道: “还有 “好,我记下了。” 王昭连连点头: “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然稍微琢磨了一下,问道: “你们王家的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 王昭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等来此地隐姓埋名,常言道,大隐于朝,中隐于世,小隐于野。 “我们既然要在这世间隐藏,行事风格自然不能特立独行。 “我那侄儿,也算是为我们隐藏于此……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 江然眉头一挑: “他的那几房妾室还活着吧?” “公子可不敢乱说。” 王昭连忙说道: “她们自然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 江然摆了摆手: “你先去吧。” “是。” 王昭说完之后,又看了唐画意一眼。 见唐画意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待等王昭离去之后,江然这才轻声问唐画意: “这人……能相信吗?” “可以。” 唐画意笑了笑: “付余声就指着这件事情骗你。 “他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再来这里,引起你的怀疑。 “而天上阙也时常祸水东引,将来调查他们的人,往王家那边转移。 “由此可见,他们跟天上阙绝非一路。 “他今天来,多半是因为你白日里试探那为小公子……察觉到了他身怀内力,此人方才来这里调查,却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我。” “嗯。”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其实没有说错吧?” “什么?” “我是你魔教的少尊。” 江然眉头轻轻挑起: “错非如此,我实在是想不到,你和唐诗情,为何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们见色起意……好吧,当年定下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是小屁孩,哪里来的色……” 唐画意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可转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然后她看向江然: “如果你真的是呢? “魔教是这天下人都畏惧的魔教。 “少尊将来也必然会做魔尊! “率领魔教,纵横天下。 “巅峰时,就连五大王朝都未曾看在眼里……你若当真是这魔教少尊,今后只怕就再也不能做你的捉刀人了。 “因为,你将会成为执剑司通缉榜上,挂在最高位的存在。 “若你当真是,你该如何自处?” 这话把江然给问的一愣。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禁苦笑一声: “你还真的给我出了个难题。” “既然是难题,那你就慢慢想吧。” 唐画意笑着说道: “待等到了锦阳府,你见到你师父之后,或许会有新的想法。 “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想想吧……”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老酒鬼,就在锦阳府?” 江然眉头一挑。 “不要忽然之间就精明好不好?跟你说话累死人了。” 唐画意嘟了嘟嘴。 “我是忽然就精明的吗?” 江然顿时无语。 “总而言之,有些事情,你认为它存在,它才存在……魔教只看本心,若是你觉得这一切不存在。 “那所有皆为虚妄。” 唐画意拉过了江然的手: “这就是魔教!”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这个王昭的武功不错,算是我行走江湖至今少见的高手了。 “仅从内功来看,或许不在释平章之下。 “若是当真值得信任,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你身为圣女,可有法子控制他?” “何必控制?我魔教一切所行,皆只看心。他若是愿意认我做圣女,自然不会背叛我。 “若是他不愿意认我做圣女,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难道你以为魔教的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给人下毒……” 唐画意撇了撇嘴: “实话说,你比我更像魔教的人,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岂有此理!” 江然伸手就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唐画意揉了揉脑门,疼的两眼冒泪: “而且还老打我!!” 她这话说完之后,周身筋骨忽然嘁哩喀喳的响了起来。 脸上一阵乱跳,又恢复了厉天心的容貌。 和江然对视一眼,同时往外走去。 就见董青城带着烈刀宗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看到江然和唐画意,董青城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了喜色: “江大侠,厉少侠你们没事吧?来人是谁?难道是……” 江然摇了摇头: “没能留下,此人武功高强,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想要将其留下也挺为难。” 他们出来的晚,也没有听到唐画意喊手下留情。 听江然这么说,都没有怀疑。 只是感慨,江然武功就已经足够高明,没想到来人竟然连他都留不下。 这小小的古章县,当真是卧虎藏龙。 同时也让门下师弟师妹们都警醒一些,别着了恶人的手段。 江然则顺口问了一句崇山派的情况。 得知他们都被安顿好了,江然这才点了点头: “虽然常校尉是身不由己,可事情还得继续追查下去。 “你们七派约在了古章县,很有可能是师门早有察觉,故意没跟你们说,也是对你们的一场历练。 “今夜我在那矿场之中,也得到了几个消息。 “正可以让你们帮忙调查一番……董兄以为如何?” “江大侠尽管吩咐就是。” 董青城当即正色抱拳。 在他身边的胡南也是连连点头:“总算是可以一展拳脚了。” 江然笑了笑: “好,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客栈再说。” 这一夜江然找董青城说的话其实并不多。 但是从 因为江然让他们烈刀宗调查的人是孙县令。 虽然只是一个县令……可毕竟也是朝廷命官。 江湖和朝堂之间,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都有一根敏感的神经。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闹出大事。 因此,但凡涉及到了朝廷,江湖人多数都是慎之又慎。 就算是有一方豪侠,义气冲天,看不惯贪官污吏,想要杀之除害。 也会将此人为祸之证留下。 朝廷如何再去调查,就是朝廷自己的事情。 倘若查无此事,那做下这事的人,自然不免执剑司走一趟。 反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这件事情他就可大可小,容不得董青城莽撞。 反观江然这边,却是没啥事可做了。 就等着那付余声过来自投罗网,顺便能坑一点,是一点,面对一个雷部统领,江然真的没兴趣继续跟他绕弯子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就是让柯北生去找那王昭。 拿了江然手下的书信,让他们两个人一同行事。 王昭那边虽然对柯北生没看上,可江然这封信,也让他把所有的不满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都说岁月荏苒,时光如梭,这话其实半点不当假。 三日的光景转眼之间就已经悄然走过。 江然没等来那付余声,倒是先等来了七派之中的其他几大门派。 金蝉王朝,七大门派。 分别是天蚕派,骆华寺,九真观,定海阁,烈刀宗,崇山派以及千钧书院。 如今七派已经聚集其五。 只剩下了定海阁和天蚕派的人没到。 如此一来,董青城自然不免邀请江然过来跟这些正道诸派的俊杰们见见面。 地方就定在了客栈二楼的一处雅阁之内。 现如今,众人分别落座,各自聚拢成团,经董青城介绍一番之后,便就大眼瞪小眼。 江然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跟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目光相对。 董青城介绍,这位是骆华寺如今的掌戒大师兄法慧大师。 只是江然看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无心鬼府之中跑出来的那位恶罗汉。 正想着呢,就听到这位法慧大和尚笑道: “恶罗汉道真,是小僧的师叔。” “哦,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多少有点尴尬,这话都没法继续接茬了……怎么说?久仰久仰?杀过? 第249章 七派俊杰 “道真师叔倒行逆施,为祸江湖。 “我骆华寺本就有缉拿之责。 “没成想,他忽然去了无心鬼府,致使我等空有缉拿之心,却苦无找不到这鬼府所在。 “更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他竟然又一次重出江湖。 “若非是江施主有伏魔神通,将他拿下,只怕他还要以我骆华寺武功,危害江湖!” 大和尚法慧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对江然躬身一礼: “因此,小僧在这里,代表骆华寺多谢江施主。” “……客气了客气了。” 江然干笑了两声,让这大和尚坐下。 他其实不是什么脸皮厚的人,但是这情况着实是有点尴尬。 自己杀了人家的师叔,人家还跟自己说谢谢……这种情况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心安理得的坦然答应。 而且,关于这恶罗汉道真的事情,江然还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骆华寺自从这道真破寺之后,确实是有一大群武僧,满江湖的寻他。 与此同时,道真满江湖的为非作歹,自然也积攒了一波仇家。 后来这帮仇人堵住了道真,想要将其拿下……就在即将得逞的时候,却被骆华寺的武僧破坏,导致功亏一篑。 当时骆华寺给出的说法是,道真是他骆华寺的人。 就算是要拿要杀也应该他骆华寺来出手。 抓住之后,必然会给江湖同道一个交代云云…… 这说法其实是立不住的。 毕竟人家抓道真,又不是为了讨好你骆华寺?人家是真的跟他有仇。 凭什么人家不能报仇,还得让你亲自动手? 江湖上的规矩,不是这么讲的。 可骆华寺对待道真这件事情上,却又出乎预料之外的强硬,堂堂七派之一,发下了这样的话,旁人自然也不敢应其锋芒。 这才让道真又潇洒了几年。 说实话,这几年里道真做的恶事,造出的罪业,全都算在骆华寺的头上也一点都不冤枉。 如今这大和尚跟江然说感谢……江然却忍不住想,若是换个可以被轻易拿捏的,这法慧还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心中想着,脸上应付着,江然则又看向了不远处的一群书生。 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千钧书院……三九算经,诸葛明玉。 又是一个死在江然手里的通缉犯。 同样也是七派出身。 只不过他们对江然却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各自也都保持着作为金蝉七大门派之一的风度和气派。 董青城看气氛沉闷,当即站起身来: “诸位。” 两个字一出口,在场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抬头看他。 就听董青城轻声说道: “咱们相聚于此,所为何来,诸位想来都心中有数。” 他这话说完之后,就听得一个小道士笑道: “自是因为那几个积年的老魔头,忽然重出江湖,现身锦阳府。 “叫咱们这批人,学有所成,下山除魔卫道!” 小道士出身九真观,方才董青城说到此人的时候,颇为推崇。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一身武功却是不凡。 是这一趟九真观领头的人物,只是他眼珠子一转,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撇了撇嘴: “要我说,这实在是小题大做。 “几个老魔头而已,我带着几位师兄,顺手就给除了,何必累得诸位大老远一起跑来? “说来,那定海阁和天蚕派的人,是不是跟我一个想法?所以迟迟不见踪迹! “我说诸位……要不咱们就赶紧出发吧,别回头头汤喝不上不说,残羹剩饭也没有咱们的份啊。” “此言差矣!” 这九真观的小道士,话音刚落,就听得千钧书院那边已经有人开口: “我等行事,自得有规章理法。 “师门长辈叫咱们在这古章县会和,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我等岂能不等人齐,便擅自离去? “倘若修无师弟所说乃虚,天蚕派和定海阁的师兄弟们来到此间见不到我等……那又该当如何?” 九真观的小道士就叫修无。 李修无。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听你们说话就脑壳疼……本来还打算跟你争辩两居,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我离你们远点方才能够确保身体康健。” “哼,岂有此理!” 千钧书院那书生,随手将手里的书卷收拢,纳入袖袋之中,横了那李修无一眼之后,这才对董青城说道: “董师兄,咱们如今见也见过了,倘若无事的话,在下和师弟师妹们想要先回房间读书。 “哪怕不让回房,也可以寻一处适合读书的好地方,总好过……和李修无这般人间秽物同处一室。 “说来,九真观的【九真心经】最能保持心如琉璃剔透,他练了这么多年,还没走火入魔,把自己给剃了,当真是人间怪事。” “赵安生!你是不是想打架?” 李修无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背后背着的一柄长剑,虽未出鞘,却已经在剑鞘之中,发出低低嗡鸣。 那赵安生则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眸光一转,推开窗户来到窗前,发丝随风轻扬,衣袂飘飞,恍恍然间,好似神仙中人。 更是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修无顿时炸毛: “今天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把这个穷酸切成大大小小一百七十八片。 “多一片,少一点都不行!!” 门头往前冲的时候,就被九真观的弟子抱着腿,拉着胳膊,锁着喉的给拽回来了。 千钧书院这边的弟子也纷纷将赵安生给拖了回去。 顺势还关上了窗户,一边关窗,一边对众人点头哈腰的道歉。 大冷天的开窗户,屋子里这点热气,全跑光了。 几个内功浅薄的,都开始冻得打摆子了。 董青城感觉自己才是脑壳子疼的那个,他一拍巴掌: “诸位稍安勿躁,我有事情要跟大家说。” 众人闻言都看他,眼神里略显埋怨……你要说就说,打什么哑谜? 董青城无奈,就把来到这里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不过江然得到天上阙的消息是后事,此事他也未曾跟董青城提过,因此他说的这些事情之中,并不包含天上阙的信息。 可饶是如此,也足够引起重视。 虽然开始的时候,这群人尚且没有太当回事。 甚至听到崇山派不知所踪,还有人差点笑出声来……觉得他们阴沟里翻船,属实丢人。 可听着听着,几个人的脸色就全都严肃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了最后,不管是李修无,还是那赵安生,乃至于法慧大和尚,都是静静的听着,眉头紧锁。 待等董青城说完之后,法慧大和尚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 “此事非同小可……恐怕不能以几个积年老魔来解释了。 “诸位师门之中可有明示?” 几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李修无说道: “只是单纯说有几个老魔头打算为祸江湖,让咱们过来惩奸除恶。 “可没说过,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师门曾有言……这件事情或许会和无心鬼府有些关系。” 赵安生说道: “可具体情况,却也未曾说明。 “更没想到,崇山派的人,竟然会失陷于此……而观其手法,似乎也不是无心鬼府的手段。” 江然闻言看了赵安生一眼,感觉这千钧书院果然是有东西的。 而且他们还能有三九算经这样的绝学。 就是不知道这赵安生学没学过。 心中琢磨着,要是跟他打听千钧书院还没有其他的通缉犯……他能不能告诉自己? 这不靠谱的念头刚刚泛起。 就听董青城说道: “古章县虽然小,却也高手如云。如今情况成谜还得斟酌行事。 “好在我们之中还有江大侠。” 这话说完之后,在场众人就全都看向了江然。 法慧大和尚满脸微笑: “董施主所言不错,古章县局势复杂非同小可,咱们若是不能摒弃彼此之间的嫌隙,共同抗敌,只怕会给对手可趁之机。 “江施主武功盖世,侠义为怀。 “小僧于这古章县内,愿意听从江施主调遣,共扛贼人!” 赵安生和李修无对视了一眼,继而嫌弃的别开了目光。 还是赵安生率先开口: “惊神刀之名也是如雷贯耳,江大侠有些处事虽然赵某不敢苟同。 “不过……若是为了江湖正道,在下也愿意在此之间,听从号令。” 李修无则看了看董青城,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当即撇了撇嘴: “看来你们之前都算计好了,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让我一个人去对付,我还真的不敢。 “有人想要当带头大哥,那我就和他们一样,老老实实听话就是。 “就是不知道……崇山派的华鸿君又是如何想法?” 方才董青城提到古章县局势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崇山派的人如今暂且隐藏,不适合露面。 因此,今日那位老成持重并未与会。 董青城笑道: “华兄的想法跟咱们一样。” “那就无甚可说。” 李修无看向江然: “江大侠有何想法,尽管示下。” 这过程发展,比江然想象的顺利不少。 还以为这些各门各派的天之骄子,必然不会服气,到时候指不定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认下来了。 但归根结底的来说,这也正常。 常有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然的名声是一路打出来的,一场场战绩放在那里,容不得他们不服气。 什么是时务? 往大了说是天下格局,往小了说也是面临的形势走向。 董青城佩服江然,愿意听他的,他们这几个要么另起炉灶,重立山头,各自为战对抗暗中对手。 要么就早点收拾包袱逃命。 前者只怕不是对方的对手,毕竟崇山派有前车之鉴。 后者性命保全,可今后又有什么脸面厮混于江湖? 又如何能在门派之中立足? 而当前的时务便是顺水推舟。 场内皆为俊杰,自然不会看到这一点,因此这情况也就顺理成章了。 江然也未曾多做沉吟,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噔噔噔的脚步,已经上了楼。 在门前轻轻一敲。 董青城正好起身,便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唐画意。 她看了在场众人一眼之后,将目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 “‘常恒’的人来了。” 这不巧了吗? 江然心头一笑,倒是对他的人能够找到这里,并不觉得疑惑。 付余声既然见过董青城,那就不难知道此人的身份。 江然和董青城他们一道的事情,也没有刻意隐瞒。 也是因此,付余声方才确定了江然的身份。 同样,有了这一层关系之后,在想要找到这里,那就不难了。 既然人来了,这边的事情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他便对众人说道: “诸位先且安坐,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一会回来,再和诸位细说。”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你说话呢,结果就走了? 然后江然就真的走了。 李修无眉头紧锁,看了董青城一眼: “这人行不行啊?” “尽管放心。” 董青城笑道: “江大侠年龄虽轻,然而聪明果敢,远非寻常可比。 “其行事,必然有其道理,咱们便在这里稍微等候一下就是。” 董青城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在场众人也就各自保持耐心,静静等待…… …… …… “来了几个人?” “一个。” “跟你们说什么吗?” “具体的事情没说,只是说,常校尉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你。” 江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自客栈二楼下来,转入内院之中,稍微走了两步,就来到了江然他们住的地方。 进门之后,就见到田苗苗正坐在院内桌子旁边,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这一幕让江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道无名。 他小心绕过了田苗苗,瞥了她的书封一眼,见上面写的不是xx艳谈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你也想看吗?” 田苗苗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江然在意自己手里的书,就把书递给了江然: “这个故事特别精彩,一个江湖侠客,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但是这个姑娘是这侠客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们两个破除万难,打算在一起……但是,姑娘的父亲不同意,侠客也不能绕过这血海深仇。 “二者之间,必有一战! “最后姑娘的父亲将那侠客活活打死。 “姑娘带着侠客的尸体,远走天涯……感人至深啊!” 哪里感人了? 江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而且这话本的作者,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来讲不应该有隐藏,有反转,有误会,最后大圆满结局吗? 怎么男主角就被姑娘的父亲给拍死了呢? 带着尸体远走天涯……这尸体不会臭了吗? 江然琢磨了半天: “你都知道剧情了,怎么还看?” “我都看了三四遍了。” 田苗苗叹了口气: “可惜,我父亲就不会到处杀人,也引不来这般侠客爱上我。” “……你也想带着尸体远走天涯?” “呃……” 田苗苗犹豫了。 感觉为何书中看到的故事,这般动人。 到了江然的嘴里之后,就这么古怪呢? 心中想着,江然却已经不再搭理她了。 跟着唐画意进了门,就见到一个年轻人,正有些坐立难安的站在屋内。 看到江然之后,连忙将身体绷得笔直: “在下赵海,见过江大侠!” 江然记得这个名字。 正常来讲,应该是常校尉身边的人。 他看了这赵海一眼,点了点头: “先坐,慢慢说。” “不敢,卑职片刻便要回营,出来的时间不可太长。 “此次过来,只是为了帮校尉交给您一封信。” 他说着从袖袋之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江然: “因为校尉吩咐过,这封信只能亲自交给您,所以……只能劳烦这位大哥去请您了。” “无妨。” 唐画意故作冷傲。 说的是‘无妨’,脸上的表情则是很妨,非常妨。 赵海有些尴尬,又对江然抱了抱拳: “卑职告退。” 说完之后,匆匆推开房门快步离去。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了一眼,目光都放在了那封信上。 仔细瞅了两眼,确定这封信里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将其拆开。 里面内容却是不多。 三言两语几行字,约定了今天晚上和江然要在何处见面。 说是有要事相商。 江然内息一转,手中这封信顿时被他内力震碎化为齑粉。 “他这是一步一步的引诱你啊。” 唐画意撇了撇嘴,看了江然一眼: “看来,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至少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了。” 江然笑了笑: “今天晚上,你随我一行?” “那是自然。” “顺带着将董青城,李修无,赵安生还有法慧……全都带上。 “他既然喜欢演戏,那就多来点观众。” 唐画意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想要看猴戏?” “不也挺有趣的吗?对了,下午你出趟门,去一趟王家。 “让他们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一下。 “今天晚上我去见付余声,这几大门派也就差不多可以登场了。 “待等事情了结,就让王家和这付余声,一起从这古章县消失吧。” 唐画意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去。” “记得改换一下容貌……” 江然又提醒了一句。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你提醒?” 说完之后,转身出门。 江然一阵无语,小丫头片子,怎么还狂傲上了? 来到窗前不远的一个箱子跟前,江然伸手将这箱子打开。 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此时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却没有说话。 此人正是水三娘,她被江然点了哑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江然则笑了笑: “你说,今天晚上他会怎么骗我?” 第250章 秘闻 和付余声约定的地方是在一条小河边。 时间是子时三刻。 这时节万籁俱静,但是天空却预料之外的明亮。 更有雪飘落,点满人间。 江然哈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萦绕,好似一把剑。 伸出手来,待等那雪落在掌心之上,又悄然运转冷月大·法,让这雪不会化去…… 如今的时间,已经到了丑时。 不是江然心智不成熟,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玩雪。 实在是无聊。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付余声至今没有影子。 江然能够忍住不打哈欠,已经是对周围隐藏起来的那些七派弟子的尊重了。 没看那李修无都已经靠着树干,睡了三觉了。 这货也不怕受了凉? 唐画意坐在江然不远处,抬头瞥了他一眼: “怎么还没来?” “没来自然是有没来的道理。” 江然轻笑一声: “至于是什么道理……估摸着很快咱们就知道了。” “很快有多快?” 唐画意显然也是无聊,在这张嘴逗闷子。 江然就没搭理她,她还想在问的时候,就见江然抬头,看向了远处。 唐画意见此,就站起身来,到了江然的边上,跟他一起去瞅。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身躯好似长枪一样的身影,正飞身而来。 只是他速度不快,江然和唐画意硬是扯着脖子看了好一会,他方才来到跟前。 江然和唐画意也是到了此时,方才注意到,他竟然一身上下,全都是鲜血。 “下血本了阿!” 江然心头感慨一句,然后快步上前: “常校尉……你这是怎么了?” 他自问不管是语气,还是情绪,都表达的恰到好处。 常校尉则死死的抓着江然的胳膊: “江……江大侠……我,我总算是,活着……活着见到你了……” 一句话说完,忽然脑袋一歪,哇的就突出了一口血。 整个人也就此昏迷了过去。 “常校尉,常校尉!!” 江然轻轻晃了晃他:“怎会如此?” 与此同时,这边的变故引得的树上读书,打盹的一群人全都惊醒过来。 飞身而起,来到跟前。 李修无出身九真观,九真观内便有医术传承,当即伸手一搭脉搏: “这人受伤不轻……须得尽快救治。 “追杀他的人只怕不远,诸位,为我护法!” 言说至此,他一把将常校尉自江然这边拽走,一边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常校尉的后背上。 内力顿时滚滚送入常校尉体内。 不过片刻之间,两个人的头顶上,又有白色的雾气缭绕。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李修无让他们护法,他们就当真护法。 就算是平日里跟李修无不对付的赵安生,也老老实实的守住了一处角落。 唯有江然和唐画意稍微退开一步。 唐画意在江然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 “这是苦肉计。” “你真聪明……” “我怎么感觉,你在挖苦我?” “把‘我怎么感觉’这几个字去掉。” “……” 唐画意差点气的现了原形。 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他下这么大的血本,是真的想把这场戏好好唱下去啊。 “你要是戳穿太早,他会不会显得有点可怜?” “你说的我怪期待的。” 江然眉头一挑: “你说我戳穿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哭?” “会不会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死……” 两个人低低的声音咬耳朵。 那边付余声已经恍恍惚惚的睁开了双眼。 朝着周围扫了一眼,便是一愣。 本以为会是江然给自己疗伤,眼前这批都是什么人啊? 悚然一惊之下,差点施展武功漏了馅。 好在他认出了董青城,这才强行按捺,故作惊慌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常校尉莫要惊慌。” 董青城薇薇抱拳: “在下烈刀宗董青城。” “啊?” 付余声面上顿时流露出了惊愕和喜色: “董大侠,真的是你! “在下虎威军常恒!前几日夜里,咱们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道,江大侠……” 他说到这里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正和唐画意一起往这边走过来的江然。 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江然沉声说道: “什么人伤的你?” 付余声闻言一叹: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江然也不跟他客气。 李修无等人对视一眼,也没有急于自我介绍,稍微让开一些,听这付余声说话。 付余声则好似是整理了一下,这才说道: “前几日,江大侠易容入铁矿场,救走了崇山派诸位英雄。 “临走之前,打了我一掌……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而是处于一处干净的房间里。 “救我的,便是那群人。 “他们始终都在暗中窥探,好在当日所行,并未漏出破绽。 “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何,没有在当夜现身出手。 “而经此一役,我也算是终于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前几日发生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从董青城那边知道了。 如今听他这么说,都很好奇,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付余声也没有跟在场众人卖关子: “他们……是魔教!!” 魔教两个字一出口,李修无等人便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法慧和尚更是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赵安生上前一步: “你是说魔教?” “正是。” 付余声看了他一眼,其实是认出了赵安生的身份。 天上阙有蓝门负责天下情报,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高手,以及各路江湖散人的名单,都在其中。 赵安生身为千钧书院年轻一辈的 方才是诧异之下,不及分辨,此时已经将周围的人全都给认了出来。 不过认出来是认出来的,却不能表现出来,反倒是有些惊讶的问道: “阁下又是哪位?” “千钧书院赵安生。” 赵安生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礼,继而问道: “你所说的,当真是魔教?百年之前,天下 “我等正道中人,行走江湖,也一直在搜寻魔教余孽的行踪。 “可惜,始终没有丝毫痕迹。难道,他们就在这古章县?” 九真观的李修无此时哼了一声: “千钧书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 赵安生大怒:“李修无,你平日里跟我互不对付我尚且可以忍你,可你今日辱及小生师门,你是想要与我不死不休吗?” 江湖上对于师承师门看的极重。 尊师重道并非是一句空话。 李修无这话,确实是足以结下死仇。 赵安生这话说完之后,李修无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脸上有些变化。 但是他性情偏生不愿意示弱道歉,便哼了一声: “看来你是当真不知道,数十年前,魔教曾经也有一役……” “数十年前?”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江然则观察了一下唐画意的表情,就见她脸色果然有些变化。 赵安生眉头紧锁: “你把话说明白了!” “哎……罢了罢了,看你们平日里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今日就给你们讲讲这段过往吧。” 李修无故意表现的老气横秋,险些又把赵安生活活气死。 “数十年前,原本已经被昔年楚大侠打碎的魔教,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魔教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想要彻底剿灭,哪有这么容易?他们的教义便是天魔大自在,人心不死,天魔不灭。 “只是,这帮人行事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可同样,他们到底是魔教的人……想法和常人不同。 “以戏谑苍生为乐。 “重新形成规模之后,没几年的功夫,那位魔尊忽然突发奇想,觉得这江湖平静,世道太平,不符合天地规律。” 这话说到这里,江然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何为天地规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修无脱口而出,然后笑了笑: “开个玩笑……不过,自有生之灵诞生之后,便时有苦难。 “不是战祸,就是天灾。 “风调雨顺百千年,几乎少之又少。 “那可会,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又哪里来的灾祸? “这位魔教魔尊就觉得,这不符合天地规则。 “既然天不降罚,那他们便代天行罚! “然后他们做了一件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几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的人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也有人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就算是江然也是深吸了口气: “你是想说……五国乱战?” “聪明!!” 李修无当即一拍巴掌: “江大侠果然不愧是江大侠,董青城说你聪明果敢,我还没信,这会看来这话不虚,你当真是敢想。 “正是这五国乱战! “世人都以为五国乱战乃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开始,便是源自于魔教魔尊! “既然没有天灾,那就来一场人祸。 “祸及天下,浮尸千百万,如此一来,这人祸不就有了吗?” “荒唐!!” 赵安生 “你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分分合合乃是寻常道理,昔年五国平静,却都是兵强马壮,难免耐不住寂寞,想要扩张领土。 “五国大战,这才一触即发。 “哪里是一个小小的魔教,所能左右?” “那你是太小看魔教了。” 李修无冷冷一笑: “你可知道……魔教曾经有过一处魔国!?” “魔国?” 赵安生呆了呆: “为何,我从未听闻?” “你没有听说过无所谓,但是你其实正踩在昔年魔国的领土之上。” “你是想说,金蝉王朝就是昔年自魔教手中夺取的?” 赵安生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李修无似乎是想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轻轻摇头: “不是金蝉王朝!而是五大国! “当今天下,五大王朝曾经有过一统,便是昔年魔国!!!”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赵安生脑门冒汗,细细密密: “简直不知所谓!魔教确实是厉害,可你要说,他们昔年曾经一统天下,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魔国……根本就是妄言!!” “你爱信不信。” 李修无撇了撇嘴: “我今天只是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这一段隐秘,至于你们信与不信,皆在你们自己。 “但是,昔年五国之战,却绝对是魔教挑起。 “只是这件事情闹的太大了…… “涉及五国,牵扯性命无数,纵然是魔教也承受不住东窗事发的后果。 “因此,五国乱战未曾结束,魔教就已经被朝廷剿灭了。” “朝廷?” 董青城有些惊讶。 “朝廷怎么了?” 李修无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朝廷之中没有高手吧? “赵安生你身为千钧书院的弟子,定然是听说过,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句话吧? “难道你们就没看到,像江大侠这样的人物,也在做捉刀人吗? “莫要小看了金银财帛,更不要小看荣华富贵。” 江然闻言一笑: “这话有道理,这般说来,大内之中也是高手如云。” “那是自然。” 李修无见江然不是嘲讽自己,也没有介意自己这话对他不敬,倒是真的对江然生出了几分好感。 笑着说道: “江大侠莫要怪我心直口快,只是这帮不学无术的太气人了。” “……” 这话轮到你来说了? 可实则李修无这番话,却让在场众人全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觉得不能全都相信,可但凡有一星半点,那这原本在他们心目中,就恐怖至极的魔教,如今就更加的高深莫测了。 他们敢丧心病狂的挑起五国乱战。 他们也曾经纵横天下,建立了一个无比庞大的魔国。 可如果他们当真如此厉害,那当年这魔国又是如何消散? 魔国消散之后,又是怎么变成了魔教? 当年楚南风又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将这样的魔教打得分崩离析? 数十年前那一战,江湖上所知不多。 朝廷在这之中,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这些疑问都在心头蔓延。 最后全都看向了付余声。 付余声差点泪流满面啊……自己这准备好几天的说辞,险些因为一个魔教就说不出来了。 谁知道自己刚说了一个魔教,就引起李修无这样的一番话。 若不是他们看向自己,付余声都快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只顾着跟众人一起吃惊,震惊。 而回过神来之后,却又连忙摆手: “这……古章县的魔教,可没有你们所说的那般厉害吧……” “不可小觑!” 赵安生面沉如水,今天晚上被李修无奚落了好几次,他属实是有点挂不住脸了。 付余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小看他们。 江然则说道: “既如此,常校尉你接着说吧。” 众人也都点头。 李修无的话虽然听起来吓人,可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谁也说不清楚。 恐怕就连李修无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不知真假的记载跟众人复述一遍罢了。 倒是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的关键,还在这‘常校尉’的身上。 江然则看了一眼唐画意。 她眸光之中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被她隐藏的极好。 可江然对她了解极深,因此也看的清楚。 李修无的话恐怕不是无的放矢…… 保不齐当中就有点真相。 付余声此时继续开口: “他们自称是魔教问心斋一脉……之所以在这古章县,就是为了那一处铁矿场。 “先前我尚且还不明白,如今听了李少侠的话,这才醒悟过来。 “他们筹集这般多的兵器,只怕又要效法当年五国乱战,想要挑起天下大乱啊!” “……” 赵安生眉头紧锁。 他很不想承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但现如今付余声的话,却跟李修无的话,在无形之中彼此对应。 倒是叫他无法反驳。 法慧和尚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众生苦魔教久矣,断不能叫这为祸人间之魔,再这般猖狂下去。 “我等当有金刚怒目,降妖伏魔!方才不负一身所学!” “大和尚所言有理。” 李修无连连点头,继而看向付余声: “你继续说。” 付余声也连忙点头: “我还打探到,他们所用的毒药,名为‘地狱浮生’。 “解药就在他们的手里……若是想要救我麾下弟兄,只能从他们的手中得到解药才行。” “说来说去,没说到重点。” 李修无双眸一沉: “这魔教余孽,现如今究竟在何处?” “诸位想来,也是有所耳闻……” 付余声沉声说道: “便是古章县王家! “王家三年前来到古章县,眨眼之间的功夫,便做到了古章县首富。 “正是因为,他们便是魔教问心斋一脉的余孽!!” 第251章 大手笔 没有任何意外的,付余声将矛头转向了王家。 其实哪怕没有‘地狱浮生’这种事情,单纯将王家身为魔教一脉的事情说出来。 这帮正道弟子都会乌泱泱的冲过去,把王家上上下下全都拿下。 此时此刻,则又加了一个‘地狱浮生’的毒药,以及‘常校尉’麾下将士的性命。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就更加的顺理成章。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去王家! 李修无背后长剑在剑鞘之中发出嗡鸣之声。 抬眸凝望着飘雪夜空: “今夜正适合杀人。” 赵安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小小年纪,杀心未免太重。九真观的九真心经便有涤净心中恶念之能,怎么还化不去你的一身戾气? “王家既然是问心斋一脉,其手段必然非同小可。 “依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我说……” 江然此时开口: “话还没说完呢,二位可否先稍安勿躁? “常校尉,其后你又如何了?怎么被他们发现了?” “其后……我就被他们送回了矿场之中。 “只是,既然知道他们是魔教之人,又岂能继续听从号令? “是以,就开始想办法和江大侠联络,只可惜这几日他们始终盯着我,今日冒险让赵海跟江大侠传信,也是想要将这件事情亲口告诉江大侠。 “只可惜,今夜一动便被他们察觉,这一番血战我虽斩敌却也重伤。 “多谢诸位相救!” 他说到此处,躬身作揖。 场中众人都后退一步。 江然略作沉吟开口说道:“今夜之事,你恐怕瞒不住了,如此看来,确实不能再拖延了。 “只是,问心斋这一脉经营多年,只怕宅内每一个丫鬟,仆役都不是寻常人物,诸位一定不能大意!”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禁振奋精神,觉得这江大侠是真的想要对魔教余孽下手了。 当即各个凛然遵从。 江然则继续说道:“另外诸位切记,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宅内之人平平无奇,却得手下留情,虽然常校尉自然不会骗我们,可是,我却担心会不会有人骗他,从而祸水东引,利用咱们杀人害命!” 这话出口,付余声脑门当时就冒了汗。 他知道王家的来历,魔教问心斋一脉是绝对跑不了的。 可问题是,家里的家丁丫鬟是不是高手,甚至是不是魔教余孽谁也不敢保证。 回头江然他们去了,一打起来要是发现家丁们,全都手无缚鸡之力,手下留情之后,再被问心斋的人蛊惑一番,变故就太大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家没有丝毫辩驳的机会。 一去就动手,直接逼出魔教武功,这样一来就彻底坐实了,大事方可成! 那么问题来了,应该如何让江然他们,一去就直接动手呢? 付余声心中泛起思量,感觉先前想的还是简单了。 这件事情,还得多做安排。 想到这里,他沉声开口:“既如此,江大侠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今夜杀人,必然叫他们有所察觉。 “故此,这事还是宜早不宜迟,迟必生变。 “但还是得小心调查一番,不能盲目出手,不小心中了贼人的奸计!” 付余声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却有点别扭。 江然太小心谨慎了。 明明武功这么高,你去莽啊,我说他是魔教,你就去杀啊! 谨慎成这样,对得起你这一身武功吗? 不过这也难不住自己,江然想要调查什么,自己就给他什么好了。 左右也不会调查太久。 正想到此处,就听江然说道: “是以,就定在明夜吧! “趁着明天打探一下王家的情况,尽可能的确定一下王家有几位高手。 “诸位以为如何?” 其实江然这话是不能说服所有人的。 尤其是李修无。 只觉得江然磨磨唧唧不知所谓。 既然确定了王家有问题,杀过去就是了,何必拖拖拉拉? 不过,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然虽然拖拖拉拉的,但是所行无大错。 那也没必要因此和江然发生冲突,便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江大侠的。” “阿弥陀佛。” 法慧大和尚道了一声佛号,开口说道: “江施主所言极是,面对魔教无论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另有一则! “其魔教弟子皆有蛊惑人心之能,贫僧有佛法护体,却不知诸位如何?” “烈火镇心,魑魅魍魉皆化尘土。” 董青城缓缓开口,双眸之中似有火焰灼烧。 以其为核心,周遭丈许范围之内,皆有火灼之感。 在场众人眼见于此,脸色都有变化。 “好一个烈火燃明诀!” 李修无眼睛眯了起来: “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这门功夫已经被你练到了眼睛里。 “有这双眼睛,魔教区区小道,又能耐你何?” “谬赞了。” 董青城摇了摇头: “九真观的九真心经,也有破除虚妄之能。可比我这烈火燃明诀更胜一筹……” 他话说到这里,和李修无相视一笑。 继而看向了一侧的赵安生。 赵安生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虚妄亦是虚妄。” 一步踏出,周身上下气质陡然一变。 好似圣人临凡,万邪不侵。 江然看的眼皮子一跳,这是【浩然行】。 一门极其特殊的身法,本身并不属于轻功范畴,缺可震撼人心。 让人禁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这门武功出自于浩然正气书。 江然也会……曾经从诸葛明玉的身上得到过。 赵安生这门武功练得不错,只是火候方面跟江然那是天差地别。 只是看着他们这般施展,江然心头忽然翻起了一些比较古怪的感觉。 魔教最闻名于世的,便是惑心之能。 而想要跟魔教对抗,最基本的,就是拥有抵御这番能耐的本事。 眼前这四个,出自于七大门派。 手段也是各有不同。 骆华寺有佛门奥妙,可以万邪不侵。 烈刀宗的烈火燃明诀,则是以烈火镇心,任凭邪魔外道的手段侵入心头,也要被这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 九真观的九真心经,却是涤荡心神,破除虚妄。 而千钧书院以浩然行,引浩然正气,致使正邪相冲…… 从这方面来看,倒是千钧书院的书生,在这件事情上,性情是最烈的。 不服就打! 想到此处,江然又忍不住看了唐画意一眼。 发现这小丫头的眸子里,全都是轻蔑,嘴角甚至带着几分讥笑。 江然见此哑然一笑: “诸位皆为俊杰,却不知道,诸位的师弟师妹们,可有这般本领。”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正派和魔教之间不协调的部分。 就眼前这几位而言,他们所写的都是门派之中的高深武功。 身后的师弟师妹,不仅仅学不到这样的武功,纵然是学到了,也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 这种情况下,瞬间就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李修无叹了口气: “所以,明日还是我们几个出手吧。 “魔教之人狠辣歹毒……若是不慎死了几个……” 众人纷纷点头。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董青城说道: “咱们这一趟在江大侠的带领之下,去剿灭魔教余孽。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场历练。 “而师弟师妹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不也同样少了历练吗?这样吧,他们便安排在外面,查遗补缺,不叫这帮余孽,跑掉一个!” “此言大善!” 法慧大和尚立刻点头。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事情差不多也就这般定了下来。 江然则又看了付余声一眼: “你现如今是跟着我们走,还是回去?” “我不能留在这里。” 付余声立刻说道: “今夜他们死了人,必然会引起怀疑。若是我走了,事情就直接做实了。 “我得留下为诸位争取这一日时间。” “好。” 江然点了点头: “那一切,就辛苦你了。” “不敢。” 付余声振奋说道: “如果明夜,我等能得到地狱浮生的解药,铲除魔教余孽,也不枉我和麾下弟兄在此地这三年苦难。 “诸位,明天晚上咱们再见!” “好,你明日若来,直接往王家去就是。” 李修无不等江然开口,就先一步定下了章程。 江然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 李修无很年轻,年轻气盛,现如今听话,是因为形势如此。 他聪明,所以知道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江然闹矛盾。 不过,明天晚上对他来说,就是动真格的时候了。 倘若他江然徒有其名,那李修无他自然要征占上风。 而且,这人心机并不深沉,有什么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让江然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当即众人先是看着付余声离去,其后方才一道转回了古章县客栈之中。 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江然这边送过来。 有说王家之人,一切如常的。 也有说在王家外面,发现了高手痕迹,却一闪而逝。 李修无甚至在王家外面,跟疑似王家之人交过手。 彼此之间对了一掌,对面那人内功阴寒,确实是问心斋一脉的高手。 问心斋最富名望的武功,名曰【阴冥问心录】。 虽然不属于十八天魔录,却也 本身就是阴寒内力一脉。 有了这一场佐证之后,王家基本上就可以被定了性。 不过赵安生觉得李修无做事太过于冒失了。 贸贸然就跟王家之人交手,必然会让王家有所察觉,从而有所准备。 李修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王家多年隐藏,早就是惊弓之鸟,看似平静,实则外松内紧,哪怕没有自己这一场,想要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打进王家,那也绝不可能。 两个人争辩几许,最后还动了手。 好在江然还在边上,顺势就将两个人架开。 李修无还有点不服气,想要跟江然搭搭手,结果不等出手就被董青城等人给牢牢抓住,半点也发挥不得,只能就此作罢。 白日里一场喧闹,不算太大,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晚间。 江然等人约定的时间,就在子时。 深夜做事此一战之后,顺利的话,王家这魔教欲孽就此伏诛。 不顺利的话,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至于晚间动手的人,倒也没有其他的了。 定海阁和天蚕派的人没有来,那就是以江然为首,其后有董青城,李修无,赵安生,法慧大和尚,以及崇山派的老成持重……华鸿君。 至于江然这边,则多了一个唐画意和叶惊雪。 这两日,叶惊雪一直比较沉默寡言。 平日也不开口,江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找她的时候,她就静静的在房间里待着。 不乱跑,不惹事,不添乱。 乖巧的简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今天晚上排兵布阵之时,她才忽然开口,想要加入。 最先赞成的是董青城。 当日和柯北生一战,要不是偶遇叶惊雪,他们只怕还跑不到那破道观里。 对于叶惊雪的武功,董青城佩服至极。 有他作保,旁人也未曾多说,江然这边一点头,这一行人的名单就算是定下来了。 转眼之间,子夜就在眼前。 江然带着人刚刚走出客栈,就见长街之上一人快步而来。 不是旁人,正是付余声! 只是跟昨天晚上见他的时候差不多,他又是满身鲜血,看上去比昨天晚上还要狼狈一些。 不等到江然等人跟前,他便大声开口: “江大侠,魔教余孽已经窥破我等所谋之事! “如今,正朝着客栈赶来!!”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一股森冷之气,忽然覆盖八方。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群人正施展轻功赶来。 每一个人都是杀气凛然,双眸之中,甚至没有做为人的情绪。 与此同时,更有一把长剑,好似流星破夜空,直取付余声的后心。 下手之狠,杀意之浓,若不是江然先前窥破付余声和水三娘的谋划,还真的不敢相信出手的人,会是付余声的手下。 “好胆!!” 一声断喝自李修无口中发出。 他本就气闷一日,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 脚下连出九步,每一步落下,原地都会留下一道残影。 这九步转出,不过一念之间,人则已经到了付余声的身侧。 口中一声断喝: “出鞘!” 嗡的一声,背后长剑顿时激飞而起。 锋芒一闪,似乎是在这夜幕之下点燃了一盏灯,光芒笼罩街道左右。 只听叮的一声响,那脱鞘而出的长剑,随着他手指一点,便和对面那人长剑的剑尖碰在一处。 嗡嗡嗡!!! 叠叠剑气霎时而起,只见对面那人掌中长剑现出了一道道裂痕。 哗啦啦!! 僵持不过一息之间,李修无的长剑就已经长驱直入,直接从那人心口贯穿而过。 随着李修无剑指一扬,长剑倏然而回,落在了他的手上: “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早数十年,道爷尚未出生,今日,岂能容尔等猖狂!? “不怕死的,尽管来战!!” 然后就发现,对面一个怕死的都没有。 纷纷冲上前来,各类兵器拳掌自四面八方朝着李修无招呼过来。 李修无哈哈大笑,怡然不惧,手持长剑冲入人群之中,开始大开杀戒。 倒是没有注意到,被他救下的付余声,此时满脸都是痛惜之色。 这可全都是他自己精心培养的手下…… 为了欺骗江然,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他仔细考虑了很久,怎么才能够让江然他们什么都不问,直接冲进王家大开杀戒。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杀红了眼。 可这样一来,就得有一个关键,得找人给江然他们杀。 这帮人还得武功高强,看上去不是正道,最好是那种一看就好像是魔教手段磨砺出来的。 恰好他付余声就有这样的一支手下。 今天晚上倾巢而出,赔上了自己多年的心血,想要下这一盘大棋。 如今收敛面色,回头去看江然等人。 就见江然和身边的厉天心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于眼前的事情,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让付余声心头顿时更加不爽。 自己都拿着自己的手下出来当垫背的,付出这般大心血,怎么江然全然未曾领会当中含义? 这是说什么呢? 有什么可说的? 却不知道,江然此时正在看李修无的武功。 并且惊讶于他方才所施展的手段: “那当真不是御剑术?” 长剑脱手,以内力掌控,脱离自身至少两丈之远。 还能够手指一勾,长剑就飞回来……这不是御剑术这是什么? 结果唐画意告诉他,这就不是御剑术。 这个是九真观的剑法绝学【三真九绝剑】。 取三九之数,一共有二十七剑。 当中可以脱手施展的一共有三招,这三招也因此而名动江湖。 “但是你说的御剑术,根本就是闻所未闻,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你到底是从何处看的话本? “纵然是吹牛也得有个度啊。” 唐画意翻着白眼看江然,满脸都是‘你太不学无术了’。 第252章 就没有其他高手了吗? 江然倒是觉得不是自己不学无术,实在是这江湖上的武功太过百齐放。 各类手段都有,叫人眼缭乱。 骤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场面,自然下意识的就往上面靠拢。 不过此时观摩,却也发现,李修无的剑法虽然厉害,但是还远远没达到仙侠小说里那种御剑术的程度。 那三招剑法他在人群之中施展了几次,剑锋出手而回,皆在两丈范围之内。 剑锋脱手,走的也是一线,变化是有,却是不多。 可纵然如此,也确实不负‘名动江湖’这四个字。 要知道,东西一旦脱手,再想要让其衍生变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江然料想这三真九绝剑之中,当是有一门类似于【擒龙功】一类的手法,可以凌空摄物。 高明之处,却又不似那般简单直接。 会多出几分变化。 而在这当中,每多出一分变化,都是极其艰难的。 眼看着李修无于人群之中纵横厮杀,赵安生等人也早就已经坐不住了。 纷纷跃入场中,展开手段。 华鸿君的九重惊山掌,掌力好似排山倒海,他长得敦实,面容刚毅老城,武功也是一板一眼,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掌了之。 董青城就更不用说了,烈火燃明诀助其刀势。 火焰熊熊燃烧,刀锋过处,尽是一片焦灼气味。 法慧大和尚出身自骆华寺…… 说实话,当日恶罗汉道真的武功,未曾给江然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一方面当时江然凭借一身内力,全在道真之上。 道真哪怕有一身的本领,也没有功夫施展。 被江然压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本身绝学,更是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硬是被江然给活活打死,可以算得上是憋屈。 可今日见法慧出手,这才知道骆华寺的武功博大精深。 一指一戳皆有妙法,拳脚又暗合佛理,端的是普度众生,降妖伏魔。 而对于千钧书院的赵安生,江然有些惊讶。 在这之前,江然只见过千钧书院的诸葛明玉。 自他身上得到了浩然正气书。 本以为赵安生的武功,应该也是出自于此法。 却没想到,此人的武功竟然另辟蹊径。 似乎是以‘理’服人。 万事万物在他掌中,皆有道理可循,倘若不合‘理’字,就可以被其窥准破绽,施加重手。 说实话,这武功哪怕是以江然如今的武学基础,都有点看不明白。 除了能够感慨一句,千钧书院不愧其名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帮人的武功明显远在这批来犯之敌之上。 甚至不等江然出手,就已经大占上风。 这群人来势汹汹,打到此时,却是逐渐后退,想要逃走。 李修无看透这一点,大喝一声: “这帮魔教欲孽想要脱身,诸位加紧出手。” 这话不说还好,一开口,场中这些人当即撒腿就跑。 江然眸光一扫,就和唐画意对视了一眼。 他们跑去的方向,正是王家。 付余声是打算借他们之手,引众人入王家,先前一场好杀,如今再见这帮人逃向王家,那原本的疑问,也就没有问题了。 更不需要王家辩驳什么。 直接杀过去就是。 事实也是如此,李修无等人眼见这帮人想要脱身。 下手就越发狠辣。 付余声跟在众人之间,满身是血,好似战况惨烈。 实则江然注意到,他是一次都没下狠手。 正在江然盯着他看的时候,他似乎心有所感,也看了江然一眼。 四目相对,付余声心头顿时一跳,手中长枪一转,嗤的一声戳入了自己手下的心口之中。 心头也是滴血…… 再看江然已经转过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度过了今夜,不管损失多少,将来都可以从他身上找回来!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诸位就莫要怪我了。 “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可做那妇人之仁!” 付余声不住的给自己打气,坚定信心。 而众人一路掩杀,快要到得王家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何人如此猖狂,还敢来我王家门前放肆!?”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领着一群家丁丫鬟站在当街。 这里距离王家其实还有一小段,须得转过街道方才来到王家门前。 此人开声,自然是让众人以为,他们就是王家之人。 却不知道,这一段时日以来,江然和唐画意往王家走了好几趟,根本就没有眼前这人。 “放肆?今日便好叫你这魔教余孽,见识见识什么叫放肆!!” 李修无哈哈大笑,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掌中剑锋一抖,身如流星扫夜空,刹那间就已经到了那‘管家’跟前。 此人却不是庸手。 眼见这剑芒到来,似乎也是一惊,继而冷哼了一声。 周身上下立刻便有黑色罡风散溢,随着他两掌一起,这些罡风尽数被他两手掌握,举手一推。 一刹那呼啸狂风吹的众人衣袂连连作响。 李修无的长剑被这黑色罡气所阻,一时之间竟然不得寸进。 “当真是阴冥问心录!” 法慧和尚踏前一步: “此功阴寒,施展之时好似汇聚阴冥恶气,百鬼缠身。 “此人所施展的,当是阴冥问心录无疑!!” 唐画意却偷偷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极轻,也就江然能够听到。 并且明白她为何如此。 不是天底下所有施展的时候带有阴寒之气,以及黑色罡气的,都是阴冥问心录。 这两者只是表象。 阴冥问心录的关键在于‘问心’二字。 问心为主,阴冥为辅,这门功夫的主旨在于参透本心。 与人敌对之时,多是以阴冥问心路,叩开内关,挑起对方心头隐藏的恐惧,放大,让对方自乱阵脚,自己的内息便有机可乘,从而克敌制胜。 然而眼前之人所施展的武功,虽然表相和阴冥问心录有些相似,可内中核心却全然不同。 其戾气远在阴冥问心录之上,功伐依靠的是这份狠毒的功力,与‘问心’二字,全然无关。 只是如今这些正道天之骄子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他们对魔教都有了解,可这了解却又有限到了极致。 魔教的手段在他们当中口口流传,可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个? 而这些事情,江然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那一日王昭对他出手,自对方武功之中感觉到,他的套路和付余声有些相似。 这才问起唐画意。 唐画意对他自然没有丝毫隐瞒,就将这魔教武功的玄妙,尽数告知。 如今李修无长剑指向,两股力道便反复冲击。 散溢的剑气,以及那不住冲击的黑色罡气不断朝着四方蔓延。 只是那做管家打扮之人脸色变得极端阴沉,于这交手的当口,还阴恻恻的开口: “好一个常恒! “竟然跟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串联……想要地狱浮生的解药? “我告诉你们,这是痴人说梦!!” 言说至此,他脚下骤然一顿,呼啦一声一股股黑气自他背后卷起,掌中黑色罡气威力剧增。 李修无只觉得掌中长剑颤抖不休,好似随时都要脱手飞出。 心头知道厉害。 当即手中长剑一转一压,继而一挑。 剑气和黑气同时冲天而起。 李修无借着这一闪而逝的机会抽身而退,人在半空之中接连翻滚几次,这才稳住身形飘飞落地。 “平日里张狂,如今不行了吧?” 赵安生见此冷笑。 李修无大怒: “你到底站在哪一头?” “反正不是你这一头的。” 赵安生说这话的时候,忽然一步踏出: “让小生来领教一下魔教手段。” 对面那人则眉头紧锁: “想要以多为胜,那是休想!我们走!” 一挥手,众人便同时朝着王家所在飞身而走。 “哪里走?” 赵安生一愣,便是脸色一沉,紧追其后,半步也不放松。 董青城,华鸿君,法慧和尚以及李修无自然也不甘落后。 唯有付余声总是偷眼去看江然…… 其实,他的举动并不如何显眼。 毕竟哪怕是作为常恒,他多看江然两眼,看看他是什么意思,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也正是借着这理所当然的道理,行这理所当然之事。 可江然早就知道他心中想法,就感觉这人的动作有点太多了。 “我们走!” 心中如何想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做。 来的人不少,摊子也已经铺开。 接下来只剩下一环,就要图穷匕见,自然是得撞好最后一天钟。 两批人一前一后,眨眼就已经到了王家门外。 这些丫鬟下人打扮,冒充王家之人的天上阙弟子,却也走不得大门。 飞身而起,直接跳进了王家大院之中。 只是一跳进来,却是傻了眼。 王家的人呢? 这王家大院他们素来也只是暗中观察,从来都没有进来过。 能够查到王家的来历,已经是天大的能耐和本事。 可要说他们能够深入王家之中,调查王家的底细……那王员外兄弟俩,可都不是好惹的。 因此,这还是他们 谁能想到,王家竟然已经人去楼空? 正想着呢,董青城等人就也跳了进来。 他们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问题…… 丫鬟下人这不都在吗? 就在眼前,自然无需多做犹豫,直接出手就是。 这一下,却让那做管家打扮之人傻了眼。 他其实便是付余声的副手。 作为雷部高手,又是付余声的亲信,他很清楚今天这一场是为了祸水东引,借江然之手,铲除王家。 从而取得江然,以及正道各门派的支持。 到时候锦阳府那边,有了此举的加持,对天上阙自然是好事一桩。 今天晚上前期该扔下来的代价也扔了,该泼的脏水也泼了…… 可现在却出了一个问题。 被泼脏水的人没了。 而他们,却成功领取到了这一盆脏水。 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毕竟他们刚才是亲自承认过自己身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心头眨眼之间上演了十万个为什么。 再回头,董青城等人已经又一次杀入人群之中。 这没办法了啊。 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道还能跟人家解释,他们不是魔教余孽,他们是天上阙雷部高手冒充的? 关键是这解释也没有用了。 想到此处,他面色几番变化,只能打了一个手势……先应敌再说! 至少不能更刚才一样,只顾着挨打。 他们其实并不是只有挨打的本事。 只是开始不挨打,怎么能诱敌深入? 如今深入是深入了……可真正用来挡枪的却没了。 谁能给个明白话,王家的人呢? 这王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这么多人盯着,怎么人都没了,竟然无人察觉? 这个明白话,江然其实能给他。 但是江然现在不想说。 他随手拎着酒葫芦,跟在人群之后,冷眼打量周遭这些人。 脸上多少有点百无聊赖。 随手打开葫芦还喝了一口酒,看了付余声一眼,付余声正好跟他目光相接,就见江然一笑: “这魔教余孽,似乎不太成气候啊。” 其实打到现在,雷部高手的本事,也算是展现出来了。 至少没有方才街道上的时候那样一触即溃。 他们本身占据人数优势,各自武功也高,如今拿出真本事动手,七派高手顿时就感觉到了压力。 可要说这是魔教余孽的手段…… 那多少有点可笑了。 江然估摸着,不算那王家小公子,以及王员外,光是一个王昭出手,眼前董青城也好,李修无也罢,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是白给。 付余声干笑了一声: “这……” “就没有其他高手了吗?” 江然又问。 “……” 付余声听到这话,脑子微微僵硬了一下。 仔细考虑江然的意思,末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端详他的眼神,考虑这话里的意思。 “没听到我的话?” 江然一笑: “我是说……你们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吗? “再直白一点……天上阙雷部高手,就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唐画意当即看了江然一眼。 而叶惊雪也豁然抬头。 江然这就要图穷匕见了。 付余声还想要挣扎一下: “江大侠……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再演了。” 江然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似乎身体颇为僵硬: “陪着你一个雷部的统领,演了这几日的好戏……着实是有些辛苦。 “不过从你这边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我在东郡府外遭遇的云部统领,执剑司的榜单上,应该也有名号才对吧。 “我当时就应该费费心思,好好找找才对。 “可惜,那会实在是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鲜血。 “孟桓杀人太狠辣了,移星易宿天杀魔功确实是有可取之处……就是人不太行,脑子也不太行。”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咬牙切齿,也没有得逞之后的快感。 说话的时候,好似是在对着天上阙抱怨。 有一种买了服务之后,服务却不到位的感觉。 其实自打从水三娘的口中,知道了这付余声的身份之后。 江然对他就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相比之下,还不如王家这问心斋一脉,以及自己和魔教的关系,更让他好奇。 以及……对于老酒鬼,他也十分期待。 这几日里,除了陪着付余声玩这一场无聊的游戏。 他更多的也是在想,等到了锦阳府之后,自己该如何跟老酒鬼说话? 这老头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自己如今能不能打得过他? 如果能的话,自己要不要把他抓过来,摁在地上狠揍一顿? 再不然,就老虎凳辣椒水……总不能让这老东西太过轻松。 可真要到了眼前了,江然的心里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好似是慌乱,又好像有些其他的感觉。 虽然锦阳府不是他的家乡,可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大概在他心头,始终是将老酒鬼当成了他的家人。 有他们在的地方,才是家吧。 这几日的功夫里,他更多的都在梳理这些东西……而今天晚上这一场戏,到这江然感觉也就差不多了。 拔去了天上阙雷部于古章县的一枚钉子。 另外,也知道了那批兵器的去向。 前几日让董青城一直在调查孙县令的事情,如今也已经有了结果。 这人不是个好官,却也不算大奸大恶。 只是庸碌无能……善于财源广进。 因此,他才会对铁矿场那边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至于把持军饷粮草一类的情况,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付余声听着江然的这一番话,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为了欺骗江然,而付出了多少! 结果,现在江然告诉他,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 那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那天晚上你和水三娘在河边幽会,我就在树上听着看着呢。” 江然一笑: “你说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噗!!! 付余声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一双眸子几乎血红一片: “江然!!!!” 第253章 地狱浮生 付余声羞愤的几欲死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受如此奇耻大辱! 江然这恶贼,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于,他还有意引导自己。 让自己将手下送给他去杀,让七派弟子屠戮!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恶贼!你不得好死!” 付余声咬牙切齿,眼珠子血红一片!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正在交手董青城等人,也是耳聪目明之辈,低声细语在这场合或许还听不到什么。 可付余声怒喝声音太响,别说他们了,天上阙雷部弟子们也纷纷侧目,以至于场中交手都缓和了下来。 只不过这会大多都比较迷茫。 雷部那边迷茫于眼前情况跟之前说的有所不同。 都说好了,进了王家之后,混入当中搅混水,待等时机成熟跟着副统领直接跑就是了。 可现在王家根本没人,往哪里混入? 至于董青城等人则迷茫于江然怎么和‘常恒’起了冲突? ‘常恒’这一句“恶贼”实在是声情并茂,好似江然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一样。 可问题是,江然今天什么都没做啊。 方才厮杀江然都没出手。 李修无心中都快要衍生出江然不过如此的错觉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又有点不对。 他倒是心直口快,直接问江然: “你做了什么?” 在场众人也由此齐刷刷的一起看向了江然。 江然则是一笑: “都不打了啊? “也好……不打的话,那诸位就休息一会,我跟大家说两件事情。” 他伸出一只手指: “ “其人真名付余声。 “为天上阙雷部之中的一位首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是一愣。 唯有付余声脸色铁青,而那位副统领,则脸色大变。 这句话算是让他明白,为何今天晚上王家的情况和预料之中的有所不同了。 江然早就知道了付余声的身份,那先前制定的计划,明显是个坑啊! 要埋得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天上阙。 “江大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青城 先前‘常恒’说是魔教,这会江然又说是天上阙。 其实也不能怪七派弟子无能。 这帮人里,除了华鸿君是真的比较憨之外,大多数还是很聪明的。 之所以后知后觉,也是因为信息差太大了。 董青城当时如果跟着江然一起进了铁矿场,他未必看不出‘常恒’的问题。 七派弟子如果抓到了水三娘,如今自然也不会两眼发直。 不过现如今,确实是得江然给他们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其实说白了一文不值。” 江然轻声开口说道: “先前董兄已经跟诸位提起过,那铁矿场中所发生的事情。 “而这一切,正是天上阙所为。 “他们占据了古章县的这一处铁矿,至少于这半年以来,一直都在锻造兵器,送至青国镇阳关。” 此言一出,李修无等人顿时豁然色变。 赵安生更是冷冷的看向了付余声,一字一顿: “天上阙……勾结敌国?” “这话有点早了。” 李修无手中长剑一转,瞥了周遭雷部弟子一眼: “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是勾结,天上阙说不定就是青国出来的! “我就说这件事情,怎么透着一股子古怪。 “魔教隐藏古章县,为何会与朝廷的铁矿场产生联系? “他们自恃自傲,处事自有一套古怪的道理,更不会用毒药去控制旁人。 “仅此一点,这就不像魔教所为。 “只可惜,这话说出来似乎有美化魔教的嫌疑……我这才没说。” 说到这里,他瞥了江然一眼。 似乎在说,别以为就你聪明,我也聪明,只是我不说。 江然没有在意这小孩子的微表情。 倒是发现,九真观的人好像真的很了解魔教。 唐画意确实说过,魔教从来都不用这种手段控制手下。 江然对此倒是驾轻就熟。 此时他伸出了 “ “我既然知道了前面的这件事情,那‘常恒’的话,我自然是一句都不相信。 “不过,诸位应该都对天上阙有些了解。 “在下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与他们多次交手。 “要么是在沧州府,要么是在东郡府…… “所以我很清楚,他们一旦出手,必然会有一批人紧随。 “铁矿场内的兵卒,是虎威军的人。 “真正的常恒既然早就已经被杀了,可手底下的将士却和天上阙无关。 “那此人背后所隐藏的天上阙的势力,又该如何引出来? “有鉴于此,在下便将计就计。 “他想要骗我,借机混在我的身边,那我就趁机将其骗来王家,再借诸位之力,一举歼灭! “然……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并且咱们还得多与此人交道,这事就未曾与诸位分说,还请诸位见谅。” “原来如此!” 董青城一时恍然大悟。 华鸿君也是醍醐灌顶: “江大侠,这么说来,我们上次之所以……被他们拿下,其实是,有心算无心? “我们以为我们是在调查他们,其实……他们一直都在等着我们!?” 憨厚不是傻,老成持重也不是半点心眼都没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倘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就是个傻子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其后说道: “董兄应该也记得,那天晚上,我重新折返是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番。 “我要确认的正是这‘常恒’的身份。 “好在,恰有所得。” 付余声听到此处,心态似乎已经平和了许多,他看向了江然: “我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出了破绽? “我知道,我救了我手下的人,必然会引来你的窥探。 “因此,我自问各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 “纵然是在最后的关头,你给我那一掌,我也半点未曾运功抵抗。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怀疑我的?” “一句话。” 江然说道: “在找你之前,我们曾经在监房里听常恒手下的士兵说,近半年以来,常校尉的脾气越来越古怪。” “……这不对。” 付余声说道: “为何不能是因为常恒一直在被各方威胁,这才脾气越来越怪?” “因为对不上。” 江然叹了口气: “你跟我说的,常恒是在来到这里的 “距离今日,已经算是一年…… “可是,手底下的士兵,却只说半年。 “这一点,你对不上。 “而且,这一点就算是对上了又如何? “哪怕我没有听到那句说常校尉脾气古怪的话,哪怕你所有行事,都十分妥当,没有半点破绽痕迹。 “我又岂能轻易相信于你? “毕竟……崇山派的诸位,可就关在你铁矿场的地牢之中呢。 “也就崇山派的这些老实人,方才会相信你是个好人。” 说到这里,他瞥了华鸿君一眼,想让他长点心。 华鸿君则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完全没有领会江然的意思,反倒是觉得老实人的称呼还蛮不错的。 这就是时代和信息的代沟啊。 江然的目光自华鸿君的身上收回,再看付余声: “说到这,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完了。 “付余声,不要等我动手了。 “将地狱浮生的解药交出来,然后…… “你自尽吧。” 付余声一双眸子血红的看着江然,又看了看周围。 深吸了口气: “没有什么地狱浮生,那不是一种毒,而是一门武功。 “那些兵卒……也没什么事。 “因此,我也拿不出解药。” 言说至此,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之中,黑色罡气汇聚。 他是真的打算听江然的话自尽了。 事到如今,今天自己绝对没有活路。 别看雷部尚且还有高手就在身边。 可问题是,雷部纵然高手再多又如何? 东郡府当时汇聚云部高手有多少? 甚至就连将移星易宿天杀魔功修炼到了巅峰的孟桓,照样死在了江然的手里。 从开始面对江然的时候,付余声就知道,此人不可力敌,须得智取。 而且,就算是智取,也绝非是直接对付江然。 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江然对付其他人……一旦用好了,这将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刀。 他的想法其实没错,但是却小看了江然。 小看江然的后果,自然是得赔上自己的命。 可就在他这一掌抬起,正要落在天灵盖上,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 他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猛然看向了江然: “你和魔教是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问的极端突兀。 场中众人都是一愣。 转念便想到了付余声先前说王家是魔教余孽的事情。 假设这件事情是真的,王家当真有问题,那能够让王家暗中撤离,并且将王家当成樊笼,引天上阙入瓮的江然,和魔教之间那必然是有所牵连的。 只是,江然成名绝学乃是惊神九刀。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跟魔教没有瓜葛才对。 而且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件事情还得建立在王家确实是魔教余孽的基础上。 可这一点……是天上阙的人说的。 天上阙的人可值得相信? 如今王家的人他们一个都没有见到。 天上阙雷部高手都能够被他们错认为魔教的人。 这种情况之下,就想给江然定罪,未免有些可笑。 因此不等江然说话,董青城的脸色就是一沉: “死到临头,还敢胡乱攀咬,天上阙当真死不足惜!!” 李修无则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两眼。 最后冷冷一笑: “天上阙嘛,听闻天上阙右尊弃天月谋事本领一流。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如今之所以这么说,恐怕是想要在咱们之中,埋下一枚江大侠和魔教有关系的种子。 “待等来日……再于此之中添砖加瓦,从而离间我等。 “江湖千载,多少风光霁月的大侠,因此含冤而死? “这等算计,我不知道你们如何想法,贫道可是见一个……就要杀一个!!” “就你明辨是非,旁人全都是呆子傻子?” 一旁的赵安生左右看他不顺眼,听他说话之后,更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李修无就好似抓到了赵安生的把柄一样,一下子跳起多高: “江大侠,赵安生不相信您,要不,您先施展施展魔教的手段,将这贼厮打死算了。” “不可胡言!!” 华鸿君连忙说道: “江大侠自出道江湖以来,所杀之人皆为该死之类。 “乃是我年轻一辈正道表率! “岂能这般戏谑?” 崇山派的人多是老成持重,一本正经。 “阿弥陀佛。” 一直没有说话的法慧大和尚这会说道: “华施主所说不错,李施主慎言。” 李修无翻了个大白眼,转过头去不再开口。 付余声这会又想吐血了。 王家明明就是魔教余孽! 这一点板上钉钉,绝不可能有假。 为何这帮人……就是不相信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天上阙? 江然看着他则若有所思,甚至有些困惑。 他不是因为付余声在人前提出这件事情而困惑,而是因为……他竟然好似刚才才想通了这一点。 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先前在孟家的时候,天上阙的人盗取江然的焦尾琴。 那会出手的是白门门主。 从他当时的说法来看,他们对江然的情况是有一定了解的。 并且还打算利用江然,在锦阳府内做些什么事情。 其实这一点上,付余声和这位白门门主的思路是一样的。 江湖有利器,持之戮群雄。 只不过,白门门主他们的手段似乎更加高明一些。 而且,针对性也更加强一些。 至少,在见到白门门主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之前,江然对此全无想法。 付余声则是脑袋一热,生出了这么个念想,然后就打算执行。 也因此导致破绽百出。 不过如此一来……这两个人之间似乎也存在信息差异。 白门门主对江然的了解明显更多。 可付余声,却匮乏许多。 这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地位差异,毕竟一个是白门门主,另外一个,只是雷部的一位统领。 但也有一种可能…… 天上阙的内部也并不如想象之中的那般铁板一块。 江然的心头此时更倾向的是后者。 毕竟天上阙是一个极端庞大的组织。 不说五门盘根错节,光是三部之中人手就难以计算。 他们就算是想要发动一场战争,恐怕也绝不为难。 这等境况之下,内部存在分歧的可能性太大了。 只不过,天上阙虽然身在江湖,却又隐藏于江湖的背面。 导致江湖上所有的人,或许听过他们的名字,可要说了解,却是远远不够的。 念头至此,江然轻笑一声: “黔驴技穷而已,倒也不必嘲笑于他。 “付余声,你可以继续了。” 继续干什么? 当然是自杀。 付余声牙齿咬的咔嚓咔嚓响,忽然哈哈大笑: “今日纵然是让我死,也绝不叫尔等好过!!” 不等他话音落下,忽然两掌黑气往下一按,呼啦啦,一股股黑色罡风自他背后轰然而起,朝着四方席卷扩散。 江然等人只觉得此人内力阴冷,杀气森然。 然而在场之中,雷部弟子却好似又有不同感受。 就见到一条条黑色脉络自他们周身蔓延,一个个尽数变得面目狰狞,形容可怖。 “这才是地狱浮生!” 叶惊雪脸色一变: “诸位小心!” 距离李修无最近的一个雷部弟子忽然对他一探手。 李修无下意识的一抖长剑,剑刃斩向那人的手腕。 却不想,剑刃和手腕一触,竟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一击未曾达到预期,心头便是一愣,更让李修无吃惊的是,原本这平平无奇的雷部弟子,忽然变得力大无穷。 爪子一探,压着他长剑就要中胸口。 好在李修无身经百战,眼见不妙九真心经一转,剑芒吞吐威力大涨,长剑斜斜一斩。 那雷部弟子的身形,这才被斩飞出去。 可纵然如此,竟然也没有死去。 他身形扭曲古怪,以一种正常人绝难做到的方式重新站起,胸腹之间并无血痕,衣服被斩碎之后,现出的是青黑色的皮肤。 重新飞身而上,想要不死不休。 实话说,单独出现一两个这样的,倒也不难对付。 可问题是,今天晚上付余声想要取信于江然,几乎将自己手下能用之人,尽数带来。 如今被他周身上下的黑色罡气侵袭,人人宛如地狱恶鬼,成群结队而上。 再看那付余声……他保持双掌往下按的姿态,却是已经没了生机。 这是以自身性命相博,换来的地狱浮生,百鬼夜行! “他们已经死了……” 江然此时缓缓开口: “诸位且退一步,小心误伤。” 场内七派弟子虽然个展神通,可如今也逐渐陷入颓势之中。 听到江然这话,不禁回头看他。 就见酒葫芦已经被他挂在了腰间,一只手按在刀柄之上,正缓步踏出。 知道他这是要出手,几个人对视一眼之后,都没有犹豫,飞身而起,落到了江然身后。 就见呼啦一声,一身白衣道袍的法相自江然身上凭空而起。 如同江然握刀一般,这法相也是单手虚握。 倏然一斩! 法相那空空如也的掌心之中,顿时凝聚刀光,刃茫一扫。 若从高处看,便能看到,一抹横跨了整个王家大院的庞大刀芒,自左往右,轻轻一切! …… …… ps:回家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254章 求援! 这一击横扫,庞大的刀芒自那些被地狱浮生所影响的雷部弟子身上一划而过。 刀芒激烈,却偏偏无声。 好似刀切豆腐,任凭你如何百鬼夜行,于这一刀面前,也形同无物。 鲜血自 “一刀寂灭,满庭璀璨。” 赵安生到底是读过书的,凝望眼前这一幕,他禁不住喃喃自语。 只是说完之后,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寒意,自尾椎骨而起,冲击的他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虽然李修无数落他不学无术,但作为千钧书院年轻一辈的 正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可这样的他,也看不懂江然这一刀。 这一刀的磅礴和武学底蕴,强悍的不可思议,高深莫测的让他好似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纵然穷其一生,也难以翻越的高山。 他下意识的去看李修无。 却从李修无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在笑! 他的笑容里,藏着的是兴奋。 赵安生看不懂这兴奋从何而来……是为了正道大兴,出了江然这样一位盖世之才?还是单纯看到了一个值得追逐的对手? 然而无论他的笑容从何而来,赵安生都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懂过李修无。 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九真观首席弟子,身上拥有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弥足珍贵,竟引得赵安生有些自惭形秽。 “好一句一刀寂灭,满庭璀璨!” 董青城至此方才从震惊之中走出,看了赵安生一眼,又看向了场中。 江然此时已经收刀。 他这一刀,斩尽了场中所有雷部之人。 之所以这么干净,也得益于付余声。 要不是他施展地狱浮生,让这帮人全无理智,没有任何人在江然施展这一刀的时候,试图跳起躲避,那江然想要这么惨景的解决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 至少还得多劈几刀,总会有漏网之鱼。 如今收刀回来,董青城跟他四目相对,抱拳说道: “江大侠这一刀,属实是叫我等练刀之人自愧不如……” 他说到此处,看向自己掌中的刀,眸子里有些黯然。 江然闻言一笑: “董兄这话,我却不敢苟同。 “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我等身处其中,也不过是各展所得,相互印证。 “今日这一刀有没有董兄说的这般惊艳姑且不提,江某也曾于一处古迹之中,见得一招刀法。 “仅仅只是余韵,便叫我至今难忘。 “自中方才领悟出了我惊神九刀的 “现在再去想想,当年留下这一刀刀痕之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境界,我心头只有振奋,想要超越,乃至于取而代之,却不会裹足不前。 “望山而畏,不如勇攀高峰。” 董青城闻言正色一礼,躬身说道: “青城受教了。” “不敢不敢。” 江然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只盼着董兄莫要觉得,在下自卖自夸好不要脸就是。”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都是一声轻笑。 法慧大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开口说道: “如此一来,此间之事就算是了结了。 “只是贫僧还有一问……江施主,这王家之人,您究竟安置于何处了?” 江然一笑: “王家早些年游走天下经商,是面对过很多危险的。 “付余声谋事不密,泄露痕迹,王家王员外老于江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极为敏感。 “因此,我来找到他们的时候,王员外也正有意想要离开古章县,再寻一处安全之地落脚。 “我等便此一拍即合。 “王家风雨多年,于古章县内安家,自然也不会没有后手。 “因此,在这院子里,还真的是挖了好几条密道,通往县内各处。 “他们白日里化整为零,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古章县,如今身在何处,就连我也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 李修无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所以,你昨天晚上方才跟那付余声要了一日的时间,说是要调查王家深浅。 “实则是给王家一个离开古章县,免去这杀身之祸的机会。 “再将王家作为囚笼,引天上阙入瓮。 “江大侠……果然好算计!” “小手段,不值一提……诸位稍待。” 他说到这里,来到了付余声的尸体跟前,单刀一起,就要斩下人头。 “阿弥陀佛!” 刀光要落,法慧大和尚于心不忍,连忙喊了一声: “江施主且慢。” 江然回头看他,就听赵安生插口说道: “他虽然为恶,死不足惜,但是江大侠又何必毁坏此人尸身?” “有两个原因。” 江然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 “诸位叫我大侠,江某不要脸的也就应了。 “可诸位莫要觉得在下是圣人,德行才能,尚未达到圣人之境。 “ “斩去他的人头,也可以免去他假死复生的可能。 “毕竟,人不是咱们杀得,你又如何确定,他生机是否当真灭绝?”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出言反驳。 江然见此,便点了点头,倘若还有人想要阻止他的话。 那他就要说‘ 但是有人提出疑问,他就回答。 开始的时候没必要盛气凌人,对方咄咄逼人的话,那江然也就不客气了。 眼见没有人再有意见,江然刀锋一扫。 自那付余声的脖颈斩过……就听得一声短促,却又凄厉的惨叫声,随着这一刀落下,戛然而止。 场中众人全都傻了眼。 除了唐画意叶惊雪和江然之外…… 其实江然也很震惊。 他的话看似有道理,实则其目的还是为了赏银。 倒是没想到,付余声竟然真的没死。 被他切了脑袋的时候,还能叫出声来。 回过头来,就见赵安生和法慧大和尚脑门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董青城抱拳拱手: “江大侠算无遗策,我等妇人之仁,倒是险些叫这恶人逍遥法外了。” “这就是补刀的重要性。” 李修无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残尸。 这些人都是被江然一刀斩成了两半没有疑问: “咱们先前杀的那些人,也不能确定就真的死了,回头咱们最好将尸体重新整理一下,确定断了生机才好。” 众人再也没有绝得此举残忍的,纷纷点头赞同。 江然则多看了叶惊雪一眼,其后转身用付余声的衣服,将他的脑袋一包: “咱们走吧。” “走。” 李修无 当即众人同时转身,从这王家出去。 只是刚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得破风之声响起,抬头去看,就见一人凌空踏步而至,刚到跟前不远处,就被七派弟子拦下。 这些都是为了防范魔教会有漏网之鱼,提前安排好的。 除此之外也是担心会有寻常人,误入此地,再丢了性命。 来人武功不错,被人阻拦之后,下意识的出手,彼此交手几招,董青城就看的分明,连忙喊了一句: “不可造次,是天蚕派的朋友,快让人过来。” 几个人这才收了招式,落地之后躬身一礼。 天蚕派那人闻言呆了呆,连忙问道: “敢问诸位是何方朋友?” “烈刀宗董青城。” “千钧书院赵安生。” “崇山派华鸿君。” “九真观李修无。” “阿弥陀佛,贫僧骆华寺法慧。” 江然和唐画意,叶惊雪三人都没吭声。 来人闻言顿时大喜: “太好了,我此行正是前来寻找诸位,没想到,诸位竟然身在此处!” 这话倒是没让董青城等人错愕。 毕竟七派在这之前就已经约定好,要在古章县会和。 天蚕派的弟子找到这里来,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为何只有他一个人? 几个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严肃。 那人转眼就已经到了跟前,躬身做礼: “天蚕派弟子辛术,见过诸位师兄。” “原来是‘九渊剑’辛师弟。” 董青城抱拳说道: “临行之前约定好,咱们七派于这古章县会和。 “咱们五派先到,怎么辛师弟这边,只有你一个人?” 到底不好上来就问,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毕竟还不太熟…… 只是光看辛术的模样,就知道他这一趟颇为不易。 身上有数处血痕,脸色也颇为苍白。 九渊剑在江湖上是有着一定名头的,可方才见他出手,虽然不至于只有招架之功,却也还手无力。 可见身上伤势不轻。 果然,辛术面色急切的说道: “咱们前几日其实便应该到了,只是未曾想,路上遇到了敌手。 “我们天蚕派还有定海阁的师兄师姐,全都被妖人困住。 “唯有我一人伤势最轻,师兄师姐拼尽全力方才将我送出包围圈,让我前来古章县求救! “还请诸位念在同为七派一脉,皆是江湖正道的份上,出手相救!” 说到此处,他就要跪地求肯。 董青城哪里能容他跪下,连忙伸手将其搀扶起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天蚕派和定海阁必然是有事耽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缘由。 “咱们七派虽然不算上是同气连枝,却也意气相投。 “天蚕派和定海阁出事,于情于理咱们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同时困住两派高手?” “咱们……遇到了魔教妖人!” 辛术说此处的时候,面上泛起了一抹惊色。 只是这话一出口,在场几个人都是面色古怪。 “又是魔教?” 董青城脱口而出。 “又是?” 辛术一愣,继而悚然一惊: “此处也有魔教踪迹?” “不是不是。” 董青城连忙摇头: “你莫要误会,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可以回头再说。 “你先说说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辛术虽然满心疑惑,不过董青城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而是说起了他们自己这边的事情: “咱们得到师门命令,让咱们下山除魔。 “先至古章,与诸位同道会和。 “却没想到,不等抵达古章县,咱们便听到了有妖人行恶事。 “身为江湖侠义道,遇到这类事情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当即动身前往,想要先除妖邪,再跟诸位相会。” 董青城等人听到这里,都纷纷点头,赞同天蚕派的做法。 易地而处,他们也会这么决定。 虽然说这天底下的事情太多,一件件的去处理是肯定处理不完的。 可是大多事情他们是遇不到的,可但凡遇到了,就没有放着不管的理由。 他们不会,也不应该因为管不尽天下事而忧闷自苦。 但求持身以正,不负一身所学,便可以俯仰无愧了。 只是辛术等人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遭遇的不是一般的对手。 他们先是调查痕迹,想要确定对手……在这个过程之中,又恰好和闻讯而来的定海阁弟子相遇。 双方就此一道,经过了几日光景的调查,总算是确定了对手所在。 找上门去之后,却没想到,竟然落入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好在魔教妖人行事古怪,他们似乎执着于戏谑我等,并未立刻下狠辣杀手,这才让我等有机可趁,自包围之中将在下送出来……而我等算算时日,想来诸位已经到了古章县。 “我便径直来此,寻求救助。” 一番话尽可能的简练说完,辛术在次求肯。 众人对视一眼,自然是没有什么疑问。 今日被困的哪怕不是天蚕派和定海阁。 只是寻常不认识的人,他们也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不过在做决定之前,众人都不忘看了江然一眼,想要让江然定夺拿主意。 辛术注意到众人眼神都落在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身上,顿时大感意外。 方才董青城等人自报姓名,哪一个辛术都是如雷贯耳。 却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这些人竟然还得征求另外一个人的意见。 而此人看上去,却又董青城等人还要年轻的多。 心头正感觉到疑惑呢,就听江然说道: “你确定是他们一时疏忽,方才放你脱身而来?而不是……有意如此,想要将在座诸位一网打尽?” 江然素来一针见血。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全都觉得一股寒意上涌。 辛术的脸色也是刹那苍白。 他不能确定,江然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将七派通道尽数拉入死局险境之中? 心念至此,辛术脑门上隐隐冒出了冷汗,继而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那……那我就去求助师门,总不能连累各位同道……”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且住。” 江然开口叫住了他。 辛术回头,已经是两眼含泪: “这位兄台还有何事?我师兄师姐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你就放我前去求援吧。” 江然无奈一笑: “我又没说不去,只是提醒大家一句,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对方的计谋。 “须得小心一二,切不可疏忽大意。 “天蚕派和定海阁的弟子一定要救,此事绝无疑问。 “但是也得保重自身,莫要着了邪魔外道的诡计。”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江大侠所言甚是。” 辛术也是一呆,继而狂喜: “多谢江大侠!” 他也不知道江大侠到底是什么人,但反正现如今五派弟子全都听他的,感谢就完了。 江然则看了看时辰: “如此一来,事不宜迟……这位辛少侠你还能行吗?” “行!!” 辛术立刻点头,想要拍拍胸脯保证,却又担心给自己拍吐血了。 江然只好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他: “你先把这疗伤丹药吃下,一会赶路的时候,你我同行,我助你一途。” 辛术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见他们纷纷点头,当即也不疑惑,将这丹药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只觉得这丹药入腹之后,顿时化为一股暖流,体内的诸般不适,当即有所缓解。 连忙说道: “多谢江大侠……还未请教江大侠姓名。” “哈哈哈哈。” 董青城最喜欢这个环节,闻言立刻介绍: “辛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位乃是惊神刀江然! “有他在,任凭对方到底是真魔教,还是假魔教,今夜都必然只能束手待毙。” “什么?” 辛术闻言顿时惊喜交织: “你就是落日坪上以一敌二,打的十三帮帮主一死一伤,更有甚者,还一刀斩了左道庄少庄主的江然江大侠? “辛术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怠慢之处,还请江大侠见谅!!” 江然摆了摆手,正要说话。 就听得轰然一声闷响,紧跟着这声响就是接连不断。 众人回头,王家大院便在这转头回望的功夫里,尽数倒塌……化为了一片残垣断壁。 辛术瞠目结舌,良久合不拢嘴巴: “这……这是怎么了?” 董青城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是江大侠一刀将这王家给斩了。” “???” 第255章 心魔一念 辛术脑子一片浆糊。 江大侠把王家给斩了…… 怎么斩的? 这么大的宅院,一刀?这得多大的刀? 而且,这王家是犯了天条吗? 何至于此啊!? 江然揉了揉鼻子,也没想到声势这么大。 不等众人过于沉浸震撼之中,江然便塞给了辛术一个东西: “帮我拿着,别管这王家的事情了,你们两派失陷于何处?” 辛术不疑有他,双手接过如获至宝,只是感觉这东西好似有点奇怪,沉甸甸,圆滚滚,还带着点血腥味。 难道是什么法宝? 不过江然的问题他还能下意识的回答: “往东五十里处,有一座因佛寺。” 说完之后,还想弄清楚手里这东西的真相,就觉得肩头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江然带走,就听江然的声音响起: “救人如救火,我们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赶来。” 同时被江然带走的还有唐画意。 事情牵扯到了魔教,唐画意自然是不能慢吞吞的在后面磨洋工。 待等众人抬头的时候,江然三人便只剩下了一点影子,也眨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赵安生收回了看着他们的目光,瞥了李修无一眼: “可是心服口服了?” “你不服?” 李修无吃惊,好似 赵安生脸色一黑,虽然万分不愿,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服了! “不服不行! “而且,或许放眼江湖,也只有此人能让小生心服!” “哈哈哈哈!!!” 李修无哈哈大笑: “你说的没错,只有这江然能够让道爷心服了。 “不过,他这样的人,天上没有,地上仅此一个。 “服了也不丢人!” “阿弥陀佛。” 法慧大和尚道一声佛号,正要发表高见,就听董青城纳闷: “叶姑娘去哪了?” “跟着走了?” 李修无呆了呆:“她轻功也这般高明?咱们都未曾察觉呢,她就没了踪迹?” 言罢全都看向了董青城。 董青城挠了挠脑袋: “这位叶姑娘的武功,确实是惊才绝艳。” “比起江然如何?” “那自然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董青城翻了个老大的一个白眼,众人听到这个也没觉得意外。 李修无刚把江然吹的天上没有,地上仅此一个,这就出现一个能够与之比肩的,那打脸可太快了。 不过下一刻就听董青城说道: “但是,她的武功应该远在你我之上。 “其人三招逼退柯北生,柯北生甚至不愿与之敌。” 这话一出口,场中几个人又是禁不住面面相觑。 华鸿君则连忙问道: “董兄说的是,魔离怪叟?” “正是此人,实不相瞒,若不是那夜偶遇叶姑娘,咱们如今可未必能够这般安生。” 董青城苦笑一声。 虽然按照如今柯北生的说法来看,当夜他也未曾有过杀心。 当然,这话是真是假还得另说。 而且哪怕他说的是真的,死罪可免,活罪说不得就得受一波。 又岂能如同现在这般舒坦? 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各自无言。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七派之中的门内 如今一出江湖,怎么到处都是妖孽? 有了一个江然也就算了,其人名气大,现如今如日中天,方才见到此人的本领,那真的是比不得的。 可是……这好端端的一个叶氏双姝,怎么也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 五十里的距离对江然来说,并不算远。 尤其是在得到了纵意流光诀之后,哪怕是带着两个人,速度之快也宛如浮光掠影。 唐画意对江然的武功,早就知之甚祥。 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 辛术却是 整个人都懵了。 只觉得周遭一切景物不断的向后飞掠而去。 强烈的风扫过衣袂发梢,都有一种凌冽如刀之感。 这场合之下,倘若江然忽然放开了他,他纵然不死,估摸着也得摔得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这是什么轻功,怎么会快到这等程度? 他现如今已经彻底相信,王家那个院子,确实是被江然一刀给劈碎的了。 这样的人有这样的轻功,这样的刀法,不是很寻常的道理吗? 当他想要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寻常个屁啊! 怎么看在江然这样的年龄里,有这样的武功都很不寻常。 而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死死的抱着怀里的这件神秘‘法宝’,其他的交给江然就是。 倏然之间,江然的身形忽然就慢了下来。 辛术迷迷糊糊的问道: “休息一会吗?” 唐画意瞥了他一眼: “你当真是从因佛寺杀出来的?” “不是杀出来,是逃出来的。” 辛术很认真的反驳,他自问自己本就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认真的人做认真的事情,自然也应该认真的回答别人的问题。 杀出来他没有这样的本事,他确实是逃出来的。 “那你看不出来,这周围的环境吗?” 唐画意又说。 辛术一愣,这才仔细打量周围,结果看着看着,他脑子就有点迷糊了: “这是哪里啊?” 江然和唐画意一起瞅着他…… 辛术冷汗都下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 “我按照你说的方向,跑了五十里……” 江然说道:“以为能直接闯进因佛寺,结果,这是什么地方?” “哦!!” 辛术恍然大悟:“原来已经跑了五十里了……那这里……” 他说着,仔细分辨,但是周围实在是没有什么参照物。 想了一下之后,他来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跟前,飞身一跃而起。 江然瞥了一眼,赞叹: “好轻功。” 其实他是语出至诚,真的觉得辛术的轻功不错。 结果辛术老脸一红,连忙抱拳说道: “江大侠莫要戏谑小弟了,我这点微末伎俩,可不是在您面前卖弄啊。” “……” 江然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有些话本身没问题,但是落入不同的人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哪怕是解释,多半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自然还是闭上嘴巴的好。 辛术的轻功其实确实是不错,脚踩在树梢之上,甚至未曾将树叶压下多少。 他手搭凉棚,朝着四方看去,借星夜之光很快便有了收获: “那边……那里有一处城镇,我们便是在那里得到的消息。 “然后因佛寺的方向,还得再往北边一点,应该是那个方向!” 辛术伸手一指: “距离这里约摸着也就五六里地的模样。”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埋怨他不好好说清楚。 明明是五十五六里地,偏偏得说五十里…… 实则这也怪不得人家。 方向和距离,都是一个笼统的数字,到得跟前,自然还得重做考究。 拿手一指就是一条线的,那是游戏,不是现实。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舆图都有很多描绘不清的,更何况是江湖人的随口一句话。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都是很正常的。 如今能够找到便是好事。 不过再启程的时候,江然便没有走的那么快了。 他慢慢悠悠的,走一走问一问,很快就找到了辛术真正熟悉的路。 在他的指引之下,一行三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摸到了因佛寺的门外。 远远地辛术让众人停下,低声说道: “他们在因佛寺外布下了阵法,还有魔教妖人镇守,我们须得小心一些。” 唐画意本想戏谑两句,不过牵扯到了魔教,到底是让她不敢如同过去那般顽皮,只是皱眉问道: “你可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阵法?” 辛术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阵法的名字,却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身处其中,便好似处于极乐之地。让人熏熏然,如坠五里雾中。 “周围环绕美女如云,芳香遍布……” 说到此处,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是想到了阵法之中的某些关节。 江然瞥了唐画意一眼,唐画意则冷笑一声: “看来是六欲惑心一类的手段……算不得高明。” 辛术瞪大了双眼: “兄台,你这口气未免太大,你可得知道,他们可是魔教!!” “那又如何?” 唐画意冷笑一声: “魔教而已,很稀奇吗?” “……” 辛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自出生以来就从未听到有人这般轻慢魔教。 这可是昔年纵横江湖,无往不利的存在。 哪怕分崩离析到了今日,随便出来一个魔教高手,也能够牵动整个江湖的神经。 眼前这人凭什么这般小看魔教? 他又不是江然! 辛术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科普一下魔教的厉害。 就在他准备洋洋洒洒,滔滔不绝的阐述魔教之凶恶时,江然伸手打断: “行了,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那因佛寺里不对劲吗?” 因佛寺确实是不对劲……江然耳聪目明,这样的距离,他应该可以听到因佛寺里的声音。 可一直到现在为止,因佛寺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也是不想让辛术自取其辱。 江然看出来了,辛术还是有些单纯的。 只是他口中强大至极的魔教,对唐画意来说,还真的不算稀奇。 人家魔教小圣女,估摸着也是敢去拔魔教当代教主胡子的存在。 还会怕了魔教的小魔徒? 江然的话也让唐画意和辛术停止了无意义的争论,两个人还想问问江然,这因佛寺里怎么不对劲,江然就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因佛寺的方向走去。 唐画意和辛术连忙起身,唐画意毫无疑问是跟在江然的身边。 辛术则连忙劝道: “江大侠,我知道您武功高强,但是魔教手段非同小可,切不可……” 江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呱噪,索性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一边抓住了唐画意的手。 身形一晃,好似一支利箭一般,飞身投入因佛寺中。 待等身形落定,江然便是长叹一声: “果然如此……” 辛术听到声音,却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正想要询问怎么回事,目光落处,却尽是鲜血。 一具具尸体狰狞呈现于眼前。 有的已经被开膛破肚,有的被兵器钉在了墙上,还有的四肢崩碎,尸身残缺。 辛术整个人便好似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他茫然四顾,看着眼前好似修罗场一样的场景,目光在一具具尸体上扫过,忽然,他发足狂奔。 一下子冲入了因佛寺的大殿之中。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跟在了他的身后。 就见辛术呆呆的站在大殿门前,因佛寺大殿之上供奉着的佛像上,掌中正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润红。 鲜血滴滴哒哒的自衣角滴落地上。 地面已经汇聚了一大滩的血液。 “苏师姐……” 辛术两眼空洞,一步一步朝着佛像挪过去。 紧跟着就要飞身而起,扑向那尸体。 可身形刚刚跃起,就被江然一把按住肩头,将其按在了地面上。 辛术此时却已经是六亲不认,哪里还记得江然是谁? 他口中怒吼: “放开我!!!” 内力滚动,就想要挣脱束缚。 可在江然的内力之下,他又如何能够翻得起浪? 口中嘶吼不断,却也只能被江然按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待等将这一股子蛮力发泄出来之后,方才听到江然开口: “冷静一下。” 辛术回头看向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江大侠……我师姐……她死了……” 唐画意这会也没有出言嘲讽。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江然点了点头: “便如我先前所言,你能够逃出来,本身就极为蹊跷。 “他们有本事困住你们所有人,又何至于不能留下你们所有人? “你是他们放出去的饵,饵已放出,这些人留下已经没有必要了。” 因此,当辛术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在场众人的结局。 只是这句话,江然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辛术痛不欲生: “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走的!!!” “纵然你不走,结局也不会有所不同,不过,无论如何伤心,切不可现如今去碰触尸体。 “他们杀人之后,还将你师姐的尸体放在这样的位置。 “其居心如何,可以想见,莫要中了他们的手段。” 江然说到此处,眸光忽然一扫,冷笑一声: “在下所言,可有差错?” “没有。” 一个声音自殿外传来: “只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会有这份缜密的心思。 “倒是叫我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是寻常道理罢了。” 江然淡淡开口: “辛术想不到,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关心则乱。 “换了任何一个七派弟子,都能够看出你这小小计谋,可谓是不值一提。” “哈哈哈。” 那人闻言不怒反笑: “年轻真好,恃才傲物,看不起天下所有人。 “想我少年时,也如你一般。 “只是如今,年岁渐长,却是少了当年的那份傲气了。 “而这小小手段,本以为会引来七派弟子,作为一份见面礼,送给弃天月。 “却没想到,来的竟然只有你们两个。 “难道是七派弟子已经凉薄至此? “说起来还没请教,二位小友姓甚名谁?师承七派之中的哪一派?” 他话音至此,江然正要开口,就只见一道人影倏然飞身而出。 凌冽剑光一扫,出手之人正是辛术。 方才江然跟他阐述道理,一直按着他的手自然也松开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趁着这个时候,忽然出手,纵然是江然一时之间也来不及阻拦。 当即身化流光一点,追在了辛术身后。 只是辛术轻功虽然不行,但是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身法,速度之快,几乎不在纵意流光诀之下。 一前一后,江然却是追之不及。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辛术已经跟大殿之外的人交手一招。 剑刃刹那间支离破碎,辛术更是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回。 好在江然此时恰好赶来,一把接住了他,身形一卷,回到了唐画意的身边。 伸手拿过了辛术手腕,这才松了口气,将其放到了一边: “伤势不浅,但是要不了性命。 “不过,人却是昏过去了,但……如此一来反倒是正好。” 唐画意也点了点头: “确实正好……外面的,我听你声音之中,似乎有六欲惑心大·法的味道,你是六欲堂弟子?” 这话一出口,倒是叫门外之人一愣: “看你年纪轻轻,竟然还知道我魔教六欲堂?” “既然是六欲堂弟子,还不滚进来领死?” 唐画意的声音森然。 每一个字说出口,竟然都有一种让人不可拒绝的威力藏于其中。 以至于门外之人不由自主的踏步走进了这大殿之内。 这是一个中年人。 一身黑衣,气质非凡,两鬓斑白,容貌却是俊朗。 只是此时,他脸上全都是惊恐之色。 不断尝试抗拒唐画意的命令。 可一直到他走到了唐画意跟前一丈,这才好似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 整个人倏然后退,一直挪到了大殿门前。 惊疑不定的看着唐画意: “【心魔念】? “你……你到底是谁?” 第256章 无妄 心魔念……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唐画意一眼,感觉这门功夫的名字,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朴实无华。 可对于魔教而言,却又好似直指本心。 唐画意面色冷如刀,轻声开口: “即知心魔念,还问我是谁?” 那中年人面色顿时变化。 心魔念同样不属于十八天魔录之一。 并且这门武功地位特殊,放眼魔教也只有圣女可修。 能够用出心魔念的人是谁,自然不用多问。 然而来人却并不想承认,他猛然怒喝一声,一股股罡风自其周身而起,引得发丝飞扬。 他面容之上的平静也早就一扫而空,张扬之色溢于言表。 只听其厉声喝道: “心魔念又如何? “二十年前我教分崩离析,传承四散。 “你练了心魔念就敢说自己是圣女? “我还想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窃夺圣女绝学! “难道就不怕六欲灼心之刑?” 江然闻言便对唐画意笑道: “没镇住场子。” “……你走。” 唐画意狠狠地白了江然一眼,哪有这么幸灾乐祸的? 而且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能不能端正态度? 教育了不安分的姐夫之后,唐画意这才抬眸看向对面: “跪下!” 扑通一声,对面那人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带着一身张扬的罡气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唐画意明显是带了一些私人恩怨,地面的青石都给跪的轰然破碎。 两条腿皆有血迹流淌出来。 这中年人疼的脸色发白,咬牙切齿,不让自己惨叫出声,闷声说道: “你……你窃夺圣女绝学,用来欺我…… “我不服!!!” “你叫什么名字?” 唐画意根本不管他服是不服,直接开口询问。 那人面色狰狞: “无妄!” “无妄……” 唐画意喃喃念了一声,其后开口说道: “你说要将这些正道弟子杀了,送给弃天月? “你可知……弃天月如今身在何处?”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江然一眼。 眸子里的意思很复杂,大约是‘虽然你幸灾乐祸,但是我仍旧处处为你着想,你感不感动?’。 江然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含义,就对她眨了眨眼。 唐画意索性就把这当成感动的意思…… “锦阳府……柳院……” 无妄面对唐画意的心魔念没有半点抗手之力,唐画意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唐画意就又问道: “除了你之外,我魔教之中可还有人前往锦阳府?” “有,很多!” 无妄说到此处,抬头看向唐画意,似乎不是单纯只是受到了心魔念的影响,而是发自肺腑的开口: “六欲堂,七情殿,问心斋,皆有高手赶到。 “天上阙和我魔教分属一家……此行正是为了践行先魔尊之志,叫这天下,再难太平!! “我们……我们才是正统!!!” 江然听到这里,眉头微蹙。 这一番话不算太长,但是里面所蕴含的信息量却不小。 天上阙和魔教分属一家?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天上阙的尊主,其实也是出身于魔教? 他们继承了先前那位魔尊的遗志,以祸乱天下为己任,所以才有了苍州府,东郡府,锦阳府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六欲堂,七情殿,问心斋……全都云集于锦阳府。 江然首先想到的,却是问香林内,当代魔教教主交给左道庄少庄主的那件信物。 先前江然一直在想,如果老教主和老酒鬼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并且,他们来锦阳府,都是为了对付天上阙。 那老教主为何要将信物交给少庄主? 让他可以借此号令六欲堂,七情殿,问心斋? 现如今有了无妄的一番话,左道庄恐怕是老教主放到锦阳府的一根搅屎棍。 当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住老教主和老酒鬼。 但如果有左道庄的人,手持信物出现在锦阳府。 那天上阙塑造的局面,必然出现混乱。 其结果怎样,暂时不得而知,但必定会乱了和天上阙沆瀣一气的这一伙魔教之人的阵脚。 而他们之所以不自己去做这件事情,从今天无妄对唐画意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一定的端倪。 这帮人和天上阙沆瀣一气,然后对唐画意这一批魔教之人,嗤之以鼻。 哪怕对方现如今是魔教教主,还手持信物,对无妄这一行人的制约能力,仍旧是有限的。 但是换了另外一批人,说不得就可以动摇一部分人心。 老教主他们要的,或许正是这一点。当然,这也得看左道庄如何使用那信物。 自无妄的一番话中,江然联想到了不少的东西,至于这当中哪些是对的,哪些是他想差了,还得到了锦阳府之后再做计较。 “正统?” 江然这边想东想西,唐画意这边却已经冷笑出声: “所谓魔教,只求天魔大自在,有此念者,皆为正统! “先魔尊为求心头所想,方才有了当年的五国乱战。 “而现时,你们将那当成魔教正统本身便已经陷入了左道之中…… “为了他人而活是你们心中所念吗? “那人已死,你又如何知道,他倘若还活着,是否又会真的走在原先的那条路上? “你们……已经不配再求自在了。 “你可以死……呜呜呜……” 唐画意正要让无妄自杀,就被江然一把捂住了嘴。 后面的话自然就说不出口。 只能对江然怒目而视。 江然咧嘴一笑: “好容易抓到一个,岂能说弄死就弄死? “再帮我问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这一批魔教之人到了之后,要去哪里? “他既然想见弃天月,那想必会有一个约好的地点,那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面? “天上阙既然想要祸乱天下,锦阳府的那一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事情都帮我问一下。” “……” 唐画意有些气闷的吐了口气,然后听江然的话,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了出来。 无妄被唐画意的心魔念所控制。 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先是锦阳府这一场真正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 按照无妄的说法来看,先是给青国增强实力。 其后引青国入虎威关,直抵锦阳府。 再有天上阙从中运筹,不难让青国攻占锦阳。 借此,两国之乱便就开始。 而根据无妄的说法来看,这还只是天上阙计划的一部分。 但是只要这一部分启动,其后的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到时候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阻止了。 至于他们这批魔教的人,到了锦阳府之后,仍旧是去柳院。 可就在他要说到去了柳院之后,该如何寻找弃天月的时候。 因佛寺外忽然传来了兵器交击之声。 江然侧耳倾听: “是叶惊雪到了。” 叶惊雪的轻功到底不能跟江然相提并论,而且,她还没有辛术这活体导航。 以至于江然他们这边都问了好几轮了,她才终于赶到。 只是来的似乎有些不巧。 因佛寺外阻挡她的这些人,则全都是无妄的手下。 方才唐画意开声让无妄进来领死,他的这些手下,却没有得到命令,还在外面候命。 先前辛术便说过,天蚕派和定海阁都是被这阵法所困,布阵的就是这群人。 却没想到,无妄这边被心魔念所制,他们迟迟等不到命令,倒是等来了一个煞星。 江然还打算让那无妄赶紧说,结果动念之间,叶惊雪就已经快要杀进来了。 这女人的武功剑法,属实非同小可。 无奈之下,江然就给唐画意使了个眼色。 唐画意点了点头: “你可以死了。” 这五个字一出口,无妄一声不吭,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卡擦一声响,扭了一个一百八十度。 本来他是对着江然和唐画意的。 此时脑袋一扭,正好看到叶惊雪踏进了因佛寺的大门。 唐画意在无妄的面前漏了心魔念,此人就非死不可了。 江然此时开声说道: “我们在这!!” 话音至此,他伸手拽过了地上躺着的辛术,甩手扔了过去: “接着!” 叶惊雪来不及多做反应,赶紧双手接住了辛术。 下一刻,就见金色的刀光好似水面涟漪一般波澜泛起。 人群之中,血光接连闪烁。 一具具尸体便好似被人割麦子一样的倒在地上。 整体而言,无妄带来的人到底不算太多。 江然辣手一出,前后不过片刻之间,因佛寺内外就已经满是尸体。 随着最后一人被江然斩杀,他甩了甩碎金刀上的鲜血,收刀入鞘,来到了叶惊雪的跟前: “你来的好快。” “救人如救火……” 叶惊雪看了他一眼: “你说的嘛。” 江然微微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天蚕派和定海阁的同道。” 叶惊雪也看到了那些人的尸体,眉头紧锁: “当真是魔教?”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应该差不了了,而且这人武功高强,有点像那天晚上的那个人……” 这就是胡乱攀扯了。 他说的那天晚上,是王昭来的那一夜。 不过,王昭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江然试探王家小公子,发现此人深藏不漏,王员外担心家里秘密外泄,这才找来了王昭想要解决事端。 却没想到,一脑门扎进了江然的手上。 要不是唐画意那一嗓子喊得及时,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如今江然嫁祸于人,无妄已死,死无对证,顺带着缝上了一个堵不住的漏洞,给那天晚上的王昭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有的事情至此方才算是顺理成章。 当然,江然的话没说死……只是说有点像。 其他的大家展开联想就是。 哪怕将来真的有人能够戳破这死无对证的谜题,江然大不了就是一句‘认错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惊雪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眼神里总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江然注意到了这些东西,可他对叶惊雪本身也心存疑惑,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多谈。 而是开始整理战场,以及给辛术疗伤。 这一忙活,就是小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董青城等人总算是姗姗来迟。 他们人多,轻功高低各有不同,路径还得走到跟前之后,再去寻找……来来往往找错了好几条路,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只是踏入因佛寺之后,看着地上一具具尸体,董青城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当中不少人跟他们都是旧识。 彼此认识不说,还有的关系很好。 赵安生甚至眼眶发红,险些流泪。 李修无这个时候也没有去嘲笑他,而是凝望无妄的尸首,又看了看江然和唐画意问道: “江大侠,他们当真是魔教吗?” “应该是魔教没错了。” 江然说道: “和他们交手的时候,总能够感觉到心境浮动,欲念丛生。 “好在我修炼造化正心经有成,不为外邪所侵,否则的话,这一战胜负尚且难料。” “造化正心经!?” 一行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当有人听到江然修炼的竟然是造化正心经之后,都不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然习以为常,只是一笑。 众人倒也不好再问,可心头震动,却不是一星半点。 辛术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到众人挖坑将尸体掩埋,他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就要去找他的苏师姐。 待等意识到他师姐已经死了之后,他眸子里仅存的一点光芒,就彻底黯淡了下来。 江然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个原本尚且还有些活泼的年轻人,忽然之间就好似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茫然没有目的,只是活着……仅仅活着而已。 待等尸体全都入土为安,众人这才启程折返古章县。 江然也把他们来到因佛寺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当然,全都是胡编乱造。 不过众人无法拆穿谎言,只能‘哦,啊,原来如此’的听着。 等他们所有人全都回到了古章县之后,众人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有人写信回禀师门,阐述在古章县的见闻。 着重提及的自然是魔教踪迹重现江湖,以及天蚕派和定海阁两派弟子惨遭不幸这两件事情。 江然则一个人去见了一下那位孙县令。 这人其实一直都在被付余声当成刀子来用,本身庸碌,无才无德,又有些贪财……当江然拿出捉刀令的时候,这老小子甚至不想承认这捉刀令的用处。 最后江然碎了脚下的一块青石之后,他就恢复了记忆,想起了捉刀令的种种。 其后更是帮着江然自执剑司手册之中,对应赏银,给江然结了账。 只是得到的武功,却不为江然所喜。 其名曰【地狱浮生】。 这功夫,高明之处未见,可阴损之处属实阴损。 江然如今一身武功皆有造化,实在是没必要纳入这等邪门武功,便忍痛将其放弃,化为了buff留存。 至于无妄的人头…… 这却成了一个听麻烦的东西。 这么多年魔教销声匿迹,纵然是执剑司也没有他们的蛛丝马迹。 这颗脑袋江然感觉必然很值钱,可是,到底值多少钱,还得找到执剑司的人之后,对此人验明正身,确定魔教身份,方才能够论价。 这里面有很多比较麻烦的事情。 好在江然以非昔日吴下阿蒙,顶着惊神刀的名头,执剑司也不能小觑,如此一来事情估摸着会好说一些。 但也得到了锦阳府之后,找到执剑司的人再做打算。 古章县的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江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去了一趟古章县外的铁矿场。 虽然付余声说,那两个兵卒之所以死,是因为地狱浮生,而不是因为中毒。 可江然还是不能轻率,决定给兵卒们都看看。 只是他看病的法子有点粗暴……偷偷摸摸进去,想给谁看病,就把谁打昏,拖到角落里仔细看。 待等确认了十余个人之后,江然可以肯定,付余声果然没有撒谎。 这帮士兵的身体全都很好,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江然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无妄说,天上阙想引青国入虎威关,直抵锦阳府。 付余声打造的兵器,直接从金蝉国境之内,送到了青国…… 这两边的人,似乎全都将这虎威关视若无物。 除此之外,最开始的时候,常校尉尚未身死,他多次写信给虎威关申请换值。 可这一封封书信,尽数好似石沉大海,没了半点踪迹。 想到此处,江然心头渐渐发沉。 这一桩一件,都在诉说,虎威关好似出了事。 可如果虎威关出事,朝廷应该的一个知道消息才对。 周遭也必然会有所反应。 可怎么一直到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 是自己想差了……还是说…… 江然眉头紧锁,决定先到锦阳府,找到老酒鬼,再去虎威关查探一番。 时局的稳定,对于他这捉刀人来说,是很有益处的。 至少可以保证他身体健康,不为九死绝脉所苦。 天上阙想要让天下大乱,多少有点动摇他自身性命的嫌疑。 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其得逞的。 只是,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之后,江然并没有立刻带着人去锦阳府。 因为他还在等一个人…… 然后这个人,在这天夜里,终于来了。 第257章 破事 客栈的客房之内,并无火光。 来人也未曾惊动任何人,他小心翼翼的在窗外静候。 一直到窗户打开,他这才飞身入内,抱拳拱手: “见过公子。” 床上躺着的江然,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之后,在床边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火折子,抽出来吹着,点上了一盏油灯。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江然这才看向了来人。 来人是王昭。 王昭仍旧是一身黑衣的打扮,站在一边,态度恭敬。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瞥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你感觉,这个机会不好?” 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王昭的心头却是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扫了江然一眼,却没有看到他的脸色。 他背着光,低头正看着自己的指尖,指尖摩擦,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让王昭心里更是有点发虚: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别人。” 江然一笑: “你家圣女跟我不在一个被窝睡觉,所以不用担心被她听到。 “咱俩就说点掏心窝的怎么样? “恩,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杀我?” 此言一出,王昭猛然抬头,眸子里的厉色已经不再掩饰。 然而他盯着江然看了几眼之后,却又颓然叹了口气: “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差把‘我想杀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江然哑然一笑: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聪明人也未必能够看得出来吧? 王昭自问自己这点心思藏的很好,却不明白,江然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非要说的话,他要么是有能够窥破人心之能。 要么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可以从别人脸上微小的变化之中,发现端倪。 如今让他觉得庆幸的是,江然虽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是却没有跟圣女说。 而今天将这件事情直接捅破,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自己尚未动手,只是动了心而已。 一切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因此,他犹豫再三,这才说道: “公子既然知道,难道就不想杀了我,以绝后患?” “那就先看看今夜你我这一场交谈,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吧。” 江然笑道: “你先把东西拿给我。” “是。” 王昭正要伸手入怀,然而手微微一顿,最后一咬牙将东西取出对江然说道: “公子稍等。” 说完之后,自己打开信封,找了一个茶杯将里面的粉末给倒了出来。 江然侧目看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吟吟的。 他越是笑,王昭就越是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又自怀中取出了另外一个瓶子,倒出粉末在信纸上抹了抹,这才交给了江然: “其上毒药已去……公子可以放心。” “算了,念给我听吧。” 江然闭上了双眼。 王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放心还是不放心? 放心的话何必让自己念? 不放心又怎么会闭上双眼? 最后也只能打开信纸,按照上面的文字念道: “腊月十二,柳院枯井,子时一刻,静候上峰。” 江然手指轻轻点了点,微微一笑: “好,毁了吧。” “是。” 王昭本想拿着信纸就火点燃,然而跟江然四目相对之后,又悄悄收回了手,将这信纸团在掌心之中,内力一催,这张纸顿时化为齑粉。 至此,王昭就算是明白了。 今天晚上事情若是不说明白,没有个了局的话,那自己的下场,多半和这封信也没有区别了。 只是偷眼去看江然,就发现,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的很入神,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王昭的心头忽然浮现出了这份心思,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他不知道,江然到底是真的神游物外,还是说……他只是在给自己创造一个杀他的机会? 从而好给打死自己这件事情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此,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敢动。 就听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这几日,你守在那里,可曾遇到什么事情?” “未曾。” 王昭轻声说道: “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情况不太对劲。” 江然轻声说道: “那个地方,或许已经被天上阙废弃了,这封信,说不得又是一场请君入瓮。” 王昭一愣: “公子是说……” 江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 “天上阙组织严密,不能排除付余声始终在他们视野之内的可能。 “水三娘虽然是蓝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一员,可谁又能说这消息只有她一个人能传? “里面或许还会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关节在其中,从而让我们露出马脚。 “而这封信,又是在付余声死后,过了这两三日的时间,才送到了那一处……你说这几日那里风平浪静,这就有些不太对味道了。 “可这封信却又如此关键…… “若说不是天上阙另行手段,想要请君入瓮,那我是不信的。” 王昭听的汗都下来了: “天上阙竟然算计至此?” “你是想说,我这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江然笑着看他。 王昭连忙低头: “属下不敢。” 但是沉吟一下之后,他又说道: “不过,公子武功盖世,纵然天上阙设下了天罗地网,也不过是自漏马脚而已。” “你错了。” 江然轻轻摇头: “在这个江湖上,想要杀一个人,有些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就这么说吧,假设张三想要让我死,他不杀我,但是去杀了李四。 “而我想要调查张三,却没有太多线索。 “张三见此就给了我一个线索,将我引到李四的尸体处。 “到时候再大张旗鼓的宣扬一番,又有什么人会给我解释的机会? “尤其是李四的亲朋好友,但凡出手杀我,我又岂能束手待毙? “到时候手底下没了轻重,再伤了人,甚至于杀了人…… “那我这事情也就坐实了。 “届时所有人都要杀我,便好似,那位魔离怪叟。” 王昭听的头晕脑胀: “这……都说咱们魔教是妖人,这帮人的心思却堪比鬼蜮。” 江然闻言又笑了,让王昭这样一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主,去理解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我给你说的这些,都是最简单的。 “你纵横江湖一辈子了,手底下杀人应该不少,却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真心想杀,又有多少是被人利用,成了他人掌中之刀。” “啊?” 王昭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自己动手杀的人,自然都是自己想杀的。 可看着江然,不知道为何这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既然给了一个明确的所在,该去看看,还是得去看看。” 江然笑道:“正好弄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打算。” “那……那难道公子不怕中了奸计?” 王昭问道。 江然笑了笑: “山人自有妙计,你无需担心。” 王昭点了点头,然后觉得不对,自己还想杀他呢,为什么要为他担心? 这念头一起,就听江然又问: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 “……” 王昭沉吟半晌,知道凭借自己的脑子,不管想什么多半都是瞒不过去的。 索性破罐子破摔: “因为……属下不愿意让圣女走先圣女的老路。” “先圣女。” 江然若有所思: “你说的,应该是先圣女和当年的惊神九刀传人的事情吧?” “没错!” 王昭立刻点头: “属下年老,曾经亲眼见过先圣女如何为情所苦。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先魔尊也未必会那般极端。” “……” 江然忽然感觉这故事好似不听也罢,当中必然充斥狗血极多! 可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王昭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就把当年的往事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江然其实在问香林的时候,就听魔教教主说过一遍了。 只是那老头坏的要命,说的不尽不实,还删删减减。 实则当时的魔教圣女和疑似自己恩师的断东流之间,可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两个人同生共死,历经许多磨难。 最终也没有什么圣女爱慕侠客,侠客翻脸无情的桥段,实则两个人曾经真心相爱过。 可最后到底是魔教容不得这惊神九刀,彼此理念也有冲突。 这才分崩离析。 而在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却是那位先魔尊。 他心悦圣女,却又爱而不得。 当中也做了不少的事情,想要挽回,可结果都不如意。 最终圣女因为理念等各种原因,和断东流分崩离析,他这才得以抱得美人归。 只是按照王昭的说法来看,圣女也好,断东流也罢,对彼此都未忘情。 也是因此,先魔尊一直都想做出一件事情,让圣女对他高看一眼。 然后他就走了极端……挑起五国乱战,落了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 “好在圣女临终之前,曾经有子嗣传下。 “只是这人在哪里,属下就不知道了。” 他也坦言: “先前看到公子和圣女一道,在下只以为您便是少尊。 “却没想到,竟然认错了人。 “若您是少尊,这一切自然顺理成章。可若您不是……属下又岂敢让当年之事重演?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不过。 “让我好端端一个魔教,又一次支离破碎,真是可恶至极!” 江然低着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很多事情随着这些话入耳,也就瞒不住他了。 断东流喝醉了酒,没道理跑到荒郊野地,冒着漫天风雪的去找一个孩子。 可如果这个孩子,其实是他老情人唯一的子嗣,这件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般看来,自己此身的便宜老爹,多少有点楞啊。 看江然沉默,王昭也不敢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有些畏惧江然。 上一次见面江然的边上还有唐画意,他还没感觉出来什么。 这一次明明是和江然单独相处,压力不仅仅没有因为圣女不在而有所减缓,反倒是越发沉重。 更有甚者,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直面魔尊之感。 这倒是奇也怪哉……叫人不明所以。 好半晌之后,江然方才抬起头来,吐出了一口气。 他瞥了王昭一眼,轻轻摇头: “这件事情姑且放下,杀我这事,你也莫要指望了。 “你做不到……” 王昭心有不服,却又不敢不服,只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江然又笑: “至于说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估摸着,多半不会发生。 “此事待等锦阳府之行以后,应该会有一个结果。” “公子此言当真!?” 王昭抬头。 江然摆了摆手: “莫要无端兴奋,纵然是没有结果,你敢杀我,我照样拍死你。” “……是。” 王昭又把脑袋耷拉下来了。 “行了,你先去吧。问心斋不只有你们这一脉,还有其他魔教之人也到了锦阳府,是敌是友尚且难说。 “你们先到锦阳府等我,若有事的话,我会唤你们的。” 江然又摆了摆手。 王昭躬身一礼: “属下遵命……属下告辞。” 他说完之后,再不停留,来到窗前翻身出去,转眼便不见踪迹。 只留下了江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这破事……” 此一夜再无多话,转眼到了 而从这里到锦阳府,也就只有区区三日路程了。 ……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锦阳府已经就在眼前。 这是金蝉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池。 人员往来混杂多变,因此,江然等人虽然是一大早就已经来到了城池之前,可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却又进不去城。 城门之前人挤人,队伍排到不知道何处去了。 江然等人闲来无事,就让厉天羽驾着马车在那等着入城。 自己一行人则在城外找了一处茶肆暂且喝茶。 这城门之前的茶肆极多…… 显然也是算准了往来客商太多,不可能掌柜的都跟着一起排队,基本上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去排,等时候差不多了他们再过去就是。 那这一段时间,喝点茶,吃点点心,纳凉避风怎么都好,正是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 因此,在这里开一个茶肆,甚至比在城内开个茶楼赚钱都多。 江然这一批人人数不少。 除了他自己和唐画意,厉天羽,柯北生,田苗苗还有叶惊雪之外,烈刀宗,千钧书院,九真观,崇山派和骆华寺的和尚也都在。 一帮人浩浩荡荡,最后来到了一个颇为远一点的茶肆这边,方才有桌子可以容纳下他们所有人。 众人坐下,刚点了一壶茶。 江然就听一人感慨道: “好一座雄伟城池,气象万千啊。” 江然闻声去看,就见一个面容俊秀的白袍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着不远处的锦阳府发出感慨。 若是寻常人的话,江然多半是一扫而过。 但是此人,江然瞥了一眼之后,倒是未曾挪开目光。 而是看向了其人身后的几个人。 此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人数不少,足足有十余位。 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跟这年轻人只有半步之隔,余下人等在他背后散开,隐隐有护卫之态。 江然摸了摸下巴,就听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开口: “高手。” 江然看了她们两个人一眼。 然后就发现这两个人彼此对视,看对方的眼神都谈不上友善。 江然只好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感觉这江湖风雨,都不如眼前这两个人的唇枪舌剑。 而就在此时,那老者也注意到了他们。 四目相对,江然微微一笑。 那老者却是面无表情,只是低声在那年轻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下一刻,那年轻人的眼珠子顿时闪闪发光。 提着折扇,就朝着江然他们这边走过来。 老者似乎一愣,连忙跟在年轻人的身后,又一挥手,身后众人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仿佛周围随时会有刺客暗杀。 江然撇了撇嘴,感觉来的是个大麻烦。 而这大麻烦此时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满脸笑容的抱拳说道: “这位公子请了,此处人满为患,不知道可否跟公子拼个桌?” 这其实是常态。 问一声多是礼貌,也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 年轻人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说完之后就想要坐下,其后就听江然说道: “不行。” “啊?” 年轻人呆了呆: “什么不行?” “不跟你拼桌。” 江然说的很清楚了: “我这人喜欢清静。” 年轻人脸色微微一红,有些难堪的说道: “这个……拼个桌都不行吗? “大不了我给你银子!” “给多少?” 江然抬头看他。 这人好似拿住了江然的喜好,当即一笑: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哦?” 江然一笑: “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他说完之后,权当江然已经答应,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江然的旁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其他人之后,笑着说道: “在下姓金,诸位可以叫我金公子。 “不知道诸位如何称呼?” 叶惊雪低头喝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江然抬头看远处风景,好似万事不盈于心。 唯有唐画意顶着那张厉天心的脸,风轻云淡的开口: “江湖一面,相逢何必曾相识?” 年轻人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块又干又硬的泥巴,吞不下,吐不出,难受的要死要活。 第258章 吴笛 金公子感觉胸中有块垒。 人家是不吐不快,他是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就只能往下咽,咽的费劲就顺了一口茶。 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身份非凡,此次行走江湖是另有原因。 而对于江湖上的侠客高手,他倾慕已久。 之所以迎上前来,跟江然他们凑,也是因为刚才家中老奴跟他说,江然是一位顶尖的大高手。 这才起了折节下交之心。 结果,说了半天,每一句话都让人给堵回来。 心头郁郁,简直不能自抑。 愤愤然间,就要起身。 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江然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金公子一愣,心头顿时泛起思绪,难道他终于看出本公子卓尔不凡,起了结交之心了? 当即正襟危坐,还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丝。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要开口,就听江然说道: “你喝的茶,是我买的。” “……” 去他的大高手!! 金公子脸都给气白了。 什么高手这般小气巴拉的?这么小气巴拉的,又能是什么高手? 他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对江然怒目而视。 江然诧异: “喝了我的茶,还想打我?”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幽幽的看着他,好似也是大开眼界。 金公子沉吟一下,愤愤然的坐了下来: “本公子喝了你买的茶,大不了赔你一壶就是!” “我这茶可贵。” 江然淡淡开口。 金公子差点气笑了: “你这茶,不也是从掌柜的那边买来的吗? “能有多贵?” “一百两银子。” 江然随口说道。 金公子一呆,继而大怒: “你这是漫天要价。” “不给就算了。” 江然叹了口气:“哎,世道艰难啊……贵家公子喝茶不给银子,我等厮混江湖的粗鄙之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 金公子听他喊得可怜,声音还越来越大,当即脸色一红,连忙左右探头发现已经有人隐隐约约的朝着这边看。 当即对那老奴伸手,老奴无奈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金公子接过来之后,看都不看一眼,就往江然跟前塞: “快快快,快别说了,本公子给钱还不成吗?” 江然微微一笑,随手接过了那银票,瞥了一眼之后,眉头便是一挑。 再抬头,正好跟那金公子的老奴目光对上。 这老奴眸光之中略带笑意,也有一些警告。 江然哑然一笑,随手将这银票塞进了袖袋里,伸手一推,将那壶茶推到了那金公子的跟前: “这个是你的了……小二哥,再来一壶。” “好嘞。” 小二哥当即答应了一声,很快就又给江然端来了一壶。 正要倒茶,那金公子就已经给江然倒了一杯: “喝我的,我这个贵。” 唐画意差点乐出声来。 叶惊雪也抿了抿嘴角,实在是这位金公子的话,难以让人反驳。 一百两银子一壶,这茶确实贵。 见江然没有拦着他,金公子这才一笑,给江然倒了茶,再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 而是越过了自己,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金公子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看到两个人正走进了另外一家茶肆。 这两人一个是年轻的公子,满脸笑意,好似看什么都很新奇。 另外一个则是有些年纪的女子,容貌美艳,一身黑衣平添端庄。 只是她的面色冷的吓人。 尤其是看着身边男子的时候,好似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一般,透着那么一股子深仇大恨。 金公子顿时感觉这两个人也很有意思。 回头看江然: “你认识他们?” “有过……几面之缘。”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女子江然是认识的,左道庄的吴娘子。 落日坪一役之中,吴娘子和金三鼎这两个老熟人都参战了,金三鼎落入了自己的手里,而这吴娘子,却是被一个年轻人给掳走了。 此后再无音讯,却没想到,又在这锦阳府见到了。 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当时掳走她的那个。 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 “这么说来,是熟人了?” 金公子闻言一笑: “我去打个招呼。” “?” 江然呆了呆,且不说他和吴娘子熟不熟,纵然是熟,打招呼这事轮得到你了? 可不等他开口,金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然后跟在他身后的这群人,就呼啦一声,全都跟了上去。 这伙人人多势众,看向周围的眼神全都是警惕之色,大有看谁都不像好人的意思,却又偏偏任由这年轻人肆意妄为。 江然重新把那银票取了出来。 唐画意和叶惊雪顺势看去,就见叶惊雪眼神有些迷茫,唐画意则是一笑: “果然是皇家印记,也只有皇室之人会这般肆无忌惮吧?” “皇室之人到了民间,自然是肆无忌惮。” 江然随手把这银票又给塞了回去: “不过,他出现在这锦阳府,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天上阙要引青国攻打锦阳府,这是泼天的大事。 偏偏本应该在京城之中的金蝉皇室又出现在了这边陲之地…… 要说是巧合,未免难以取信于人。 可要说是有意为之,光是凭借这人,又能改变什么局势不成? 心中这般泛起念头,就见那年轻人已经来到了吴娘子他们跟前。 距离太远,江然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看他和另外一个年轻人谈笑甚欢,似乎一见如故。 再见金公子伸手做引,指向了江然这边。 吴娘子和江然四目以对,整个人就是一颤,与此同时,和她同行的年轻人已经站起身来,想要朝着江然这边过来。 吴娘子有些不情不愿,最后被那年轻人拖拽着带了过来。 “本公子把你的朋友给带来了。” 金公子好似想要讨赏一般。 江然瞥了他一眼,才将目光落在了吴娘子的身上: “好久不见。” 吴娘子看着他,眼神里只有绝望。 末了深吸了口气: “金三鼎呢?” “死了。” 江然轻声开口:“已经死了很久了……” 金公子听到这两句话,眼珠子就瞪的溜圆,看这架势,不像是有交情,倒像是有仇啊。 吴娘子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了起来: “谁杀了他?” “我啊。” 江然一笑: “他毕竟执剑司榜上有名,落入我的手中,焉有活命的道理?” 其实如果单纯只是拿着金三鼎换赏银的话,他也不是非死不可。 只可惜,他知道了江然身怀焦尾之事。 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死了。 至少在那个当口,尚未发生东郡府以及孟家的那些事情,焦尾还是得多做隐藏,多了金三鼎这么一张嘴,于时局不利。 因此,他只有死路一条。 吴娘子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临终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过。” 江然点了点头: “他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并且确定你的安危。” 吴娘子的情绪瞬间上涌,两只手都微微颤抖,眼睛紧忙闭上,却又止不住眼泪落下。 待等这一波无法抑制的情绪过去之后,她这才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江然: “你没找!!” “我和他之间,是敌非友,我和你之间,不也同样如此? “他的性命都是我取走的,我又岂会听他的话去找你?” 江然一笑:“不过现如今看来,吴娘子倒是过得还不错,金公子既然请你们过来,那便坐下喝一杯茶吧。” 吴娘子有心不坐,结果就被身边的年轻人在肩膀上按了一把。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凳子上。 吴娘子怒目回头: “你!!” 年轻人理都不理她,便坐在了她的身边,对江然笑道: “落日坪上的时候,我见过你。” 江然点了点头: “还没请教?” “吴笛!” 年轻人抱拳拱手。 江然一愣,这才干巴巴的笑了笑: “兄台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只怕多有不便。” 吴笛挠了挠头: “是这个道理,所以平日里我也不敢自报姓名。 “其实这个名字还是我后来给自己取得……家乡的名字在这边用,属实不便。” “哦?” 江然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笛族?” 吴笛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 “很明显吗?” “外表不明显……” 江然摇了摇头: “就是名字有点明显。” “……看来真得改个名字了。” 吴笛低声说道。 金公子听的一脸莫名,正要开口询问,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抬头,却是自家的老奴出手,将自己拽到了他身后。 再看周围,就发现周围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更有甚者,握着刀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金公子呆了呆,把脑袋从那老奴的肩膀边上探了出来: “笛族是什么族?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吴笛则连忙摆手: “江湖上对我笛族误解太多,其实我笛族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可怕。” 只是他这话效果并不好。 为首那老奴不仅仅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下警惕,反而更加担忧。 沉吟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我家公子不知深浅,方才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 “若是少侠在我家公子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也请高抬贵手。” “没有啊。” 吴笛摇了摇头: “我和金公子一见如故,而且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没事在他身上施展什么手段?” 金公子也连连点头: “就是,我们两个……” 只是话音至此,他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黑气。 倏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两眼一闭翻身就倒。 那老奴瞬间双目圆瞪,口中怒喝一声: “拿下!!!” 身后众人虽惊不乱,呛啷啷刀兵出鞘,直取吴笛。 吴笛也蒙了,他过来除了是因为金公子热情非常,让他心生好感之外,也是因为他在落日坪上的时候,曾经见过江然。 知道这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想要过来结交一番…… 因此,他从未在这金公子的身上施展什么手段,他根本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 谁能想到这金公子这么不讲究,说吐血就吐血,说昏迷就昏迷。 眼看着刀兵到了跟前,吴笛也不能束手待毙,当即只好出手反抗。 那老奴则双手抱着金公子,手忙脚乱的查看情况,然而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处于被围攻之中的吴笛身上。 虽然看的出来,吴笛出手很是克制,可一旦金公子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就是泼天的大事。 因此这老奴也不敢放松,沉声开口: “这位少侠,我家公子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有失。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还请如实道来,否则的话,可莫要怪老朽不客气了!!” 他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勉强沉稳,说到后来,语气急切之中,还带着一丝尖锐。 江然和唐画意叶惊雪等人对视一眼。 都是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董青城,李修无等人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各自抱着胳膊在那看热闹。 江湖是非,最好莫要轻易沾染。 就算是想要路见不平,至少也得弄清楚前因后果。 吴笛很是无语: “这件事情,真不是在下做的…… “这……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你们切莫动手了,否则的话,我也留不住情面了!” “你敢!?” 那老奴言说至此,也是乱了分寸,伸手将那金公子安置在一旁,身形一晃便已经自人群之中穿梭而过。 眨眼就到了吴笛跟前。 双臂一展,一股股罡风将周遭的桌椅尽数卷飞,紧跟着两掌凌空一转,顺势送出。 吴笛听到这风声不对,哪里还敢相让? 内息运转之间,在场众人都好似听到了某些异虫鸣叫之声。 旁人听到这声音倒是无妨,吴娘子却发出了一声闷哼,嘴角当即便有鲜血渗出。 说迟实快,吴笛两掌尽出,已经跟那老奴的双掌碰在了一处。 轰隆隆!!! 两人罡气激荡,周遭三丈范围之内,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茶肆算是倒了血霉,整个彻底坍塌,周围的桌子被这两个人的罡风直接搅碎。 更有一些上面还浮现了一抹青意。 吴笛环顾周遭,面色难看,禁不住喊了一句: “我内息有毒,泛青之物,皆不可触……噗!!” 一句话说到最后,到底是泄了内息,被那老奴内力有机可趁,破开了经脉受了内伤。 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整个人更是萎靡。 想强打精神顿足还手,却又哪里能够?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这口气泄了之后,那老奴的内息正是源源不断逞凶之时,他想要再重整旗鼓,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便只能被那老奴内息压迫,将他整个人推的不住后退。 两人所过之处,不断有爆响传出。 如此退了足足七八丈远,那老奴怒声喝道: “还不快说,你到底在我家公子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 “我……我没有……” 吴笛咬牙切齿,坚决否认。 “好!!” 那老奴眼见于此,足下一顿,两掌力道一变,直接将吴笛震飞出去。 吴笛身形跌落地上,想要爬起也是无力。 那老奴却不管这些,飞身一步上前,正要拿住这年轻人的咽喉。 斜刺里便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扣就抓住了他的腕子,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有点看不下去了…… “老人家行事未免有些太过武断?” 那老奴顺势抬头看去,出手之人正是江然。 老奴眉头微蹙: “少侠有话教我?” “不敢。” 江然轻轻摇头: “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另有蹊跷。 “我和这吴笛可以算得上是初见,却也看得出来,此人心性纯净,虽然修的是毒功,却不愿意轻易伤人。 “他能够在和你交手的关键之时,开声免得旁人受他内息之中的毒物所害。 “又岂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下这狠手? “你与其交手应该明白,他内功或许稍逊你一筹,然而其人武功另辟蹊径,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倘若他不开口说那一句话,你想要拿下他,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那老奴眉头紧锁: “怕只怕此番情由,皆有算计藏心!” 江然点了点头: “可另有一问……如果他当真处心积虑,想要杀你家公子,又何必让这毒当场发出。 “世人皆知……”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面如金纸的金公子一眼,感觉这话说的有点过了,便小心措辞: “你我都知道,笛族擅蛊,手段出神入化。 “他想要杀人的话,完全可以今日下蛊三年之后再让这蛊毒爆发。 “何必将自己置身于这凶险之境? “因此,依在下看,老人家还是手下留情的好。 “万一你家公子的毒,不是他下的……说不得就得由他来救命。” 其他的姑且罢了,最后一句话入耳之后,这老奴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江然轻笑: “你可得思量好了,你家公子只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了。” 第259章 进城 这老奴也回头看向了金公子。 光是看他面色,就知道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做猜想。 深吸了口气之后,他缓缓收回了手,看向吴笛: “你……你可能救治我家公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都是虚的。 刚把人家打成重伤,还要让人家救命? 这可是笛族! 回头假借救人之名,再包藏祸心,暗中施展一点手段,那……自家公子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可实则哪怕到了现在,他也是六神无主,没有丝毫办法,江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似乎还很有道理,他实在是不敢放下这一根救命稻草。 因此,哪怕冒险,也只能勉力一试。 吴笛则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坐下,吐出了一口含着鲜血的吐沫: “你得先容我……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 这话其实就是答应了。 那老奴闻言脸色又有变化,当即一挥手: “把公子带过来。” “你别动他。” 吴笛紧忙开口,这一声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引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那老奴连忙问道: “为何?” “……他中的是什么毒,尚且不清楚,旁人去碰,说不得也受其害。 “与其让他过来,不如让我过去。” 吴笛说到这里,还想强行站起身来。 那老奴当即又吩咐手下,将吴笛搀扶起来,带到了金公子的面前。 到了跟前,吴笛看了一眼,便席地而坐。 拿起了金公子的手腕查看了一番。 片刻之后,他微微蹙眉: “真的是中了蛊……” 言说至此,他下意识的朝着周围扫了一眼。 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老奴也跟着朝着周围寻找,然而周围全都是人,又能够找到什么? 吴笛似乎也没有收获,叹了口气之后,他自怀中取出了一把小刀,想了一下,先将这小刀放在了膝盖上。 然后伸出手来,解开了金公子的衣,拽开了前大襟,露出了赤膊的胸膛。 金公子显然保养极好,娇生惯养,皮肤很白。 然而在这洁白的胸膛正当中,却有一抹漆黑之色。 这一抹漆黑,就像一把利剑,将其整个人贯穿而过。 更有甚者,它仿佛是活的。 随着吴笛的手掌伸过去,那一抹漆黑开始缓缓蠕动。 引得金公子面现痛苦,嘴角又有鲜血流淌出来。 眼看着这一幕,金公子手下那老奴又险些骇的杀人,强忍着出手的冲动: “少侠……这是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 吴笛漫不经心的开口: “不过是绝命蛊而已。” 老奴的脸都绿了。 绝命蛊……还没什么? 吴笛却好似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目光在周围寻摸。 这一次那老奴没忍,直接问道: “少侠在找什么?” “哦……对了,你帮我找能快一点。” 吴笛说道: “你去给我找一只鸡。” 老奴呆了呆:“生的还是熟的?” “废话,要活的。” 吴笛白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他半点常识也无。 老奴连连点头,吩咐手下去找。 这周围全都是茶肆酒肆,想要找一只活鸡实在是太容易了。 甚至还有看热闹的不等那老奴的手下去问,就已经逮了一只过来问道: “这个能用吗?” 吴笛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能用。” 老奴连忙伸手接过,只是这活计他似乎也没有练过,那只鸡在旁人手里的时候很是安静,落到了他的手里就挣扎欲飞。 不过他内功深厚,一只鸡自然是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闹腾的让他心烦。 江然见此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将它双翼并拢于后,一手拿捏,它就动弹不得了。” 老奴依法而行,这只鸡果然不再挣扎。 一时之间啧啧称奇。 吴笛摇了摇头,说道: “再取一只碗。” 这个就更容易了,看热闹的很是不厌其烦,直接从茶肆里拿了一个茶碗过来。 吴笛接过了碗,又对那老奴招了招手。 老奴擒鸡到跟前,吴笛随手一划,那小刀子顿时划破了那只鸡的咽喉。 那只鸡尚未有所察觉,鲜血便已经哗啦啦流淌出来。 吴笛用碗接了鸡血。 差不多接了大半碗,那只鸡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把这只鸡,放在你家公子身边。” 吴笛又说。 那老奴点了点头,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照办。 只觉得,这和寻常解毒的法子,完全不同。 那只鸡落地之后,还扑腾了两下,但是被放了大半碗的血,已经是无力挣扎。 吴笛则将那一碗鸡血沿着那只鸡一路倒下,在地面划出了一道血线,牵引到了金公子的身上。 最后停在了那一抹黑气之上。 至此,他倏然一刀送出。 在那黑气的顶端开了一个口子。 下一刻,一条条身具多足,好似蜈蚣一般的黑虫便从那黑气之中云涌而出。 它们行动极快,沿着血线而行,眨眼的功夫就扑在了那只鸡的身上。 有的钻入血肉之中,有的就依附在羽毛之上啃食。 那只鸡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食殆尽。 待等最后一只黑虫自金公子伤口走出,吴笛忽然一伸手,就将这金公子打飞了出去。 其后对着那只鸡送出一掌。 这一掌泛起,先前那古怪的虫鸣之声再一次响彻。 只是声音和先前又有不同。 掌力触及到那只鸡后,一团团鲜血骤然爆开。 这绝不是一只鸡该有的血量。 地面的鲜血汇聚,险些流成了河,好大一滩! 这一幕直接将围观者看的瞠目结舌,还有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先前那些虫子他们忍了,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而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吴笛便长出了口气,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瓷瓶。 慢悠悠打开盖子,倒出了一粒丹丸。 在那老奴眼巴巴的目光之下,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无奈说道: “我强撑着重伤之躯,救你家公子性命,如今他暂且无忧,我总得给自己疗伤吧?” 那老奴顿时一滞,走过去搀扶起了自己公子。 见他面色已经有些改变,虽然仍旧昏迷不醒,却明显好了许多。 方才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知道这一次确实是被吴笛救了性命。 当即深吸了口气说道: “老奴方才见事不明,错伤了少侠。 “本应该自伤三掌以恕罪……然而,老奴如今尚且还有守护之责,不敢懈怠……如此……” 他言说至此,忽然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前。 这一掌力道全无半点浪费,尽数被其吃下,一口鲜血猛地就喷了出来。 脸色也刹那间白了三分。 他抬头看向吴笛: “这一掌暂且还你……余下两掌还请少侠记下,待等回京之后,身无要务,定然将这两掌奉还绝不推诿!” 言说至此,他看向了江然: “江大侠乃是盖世英豪,此事还请江大侠做个见证。 “若是老奴言而无信,便请江大侠裁决!” 他倒是早就已经认出了江然的身份。 江然一笑,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吴笛: “你以为如何?” “……老人家做事很是公平。” 吴笛点了点头: “只是会不会太过劳烦江大侠?” 江然摇了摇头: “此间之事结束之后,我倒是也想过要去京城一游。 “若是当真去了,这件事情就当是顺便好了。若是没去……将来我要是知道,老人家你阳奉阴违,言而无信,纵然你是躲在皇宫大内,江某也必然前往,将你捉出来,补上这两掌。” “好。” 那老奴当即点头。 只是看着金公子昏迷不醒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我家公子什么时候能醒啊?” “绝命蛊虽然去了,但是他身上的毒性还没彻底去掉。” 吴笛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了那老者: “这个就可以了,接下来三日时间,每一日的早中晚三个时间,都服下一枚。 “此毒去如抽丝,如此方才能够确保这位公子的身体无损。 “三日之后再开一些益气补血之方,吃上一个月,就能彻底恢复如初了。” 那老奴当即又是千恩万谢。 吴笛却摇了摇头: “不必谢我……说不定还得是我谢谢你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吴娘子一眼: “过来。” 吴娘子闷不吭声的来到了吴笛的跟前。 江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吴笛,感觉很是有趣。 方才吴笛重伤,险些沦为阶下囚,吴娘子全然没有出手救他的意思,可见两者之间的关系绝不缓和。 可虽然如此,吴娘子也没有自己脱身的想法。 想来这吴笛是有手段可以制得住这吴娘子,让她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唯命是从。 此时吴娘子到了吴笛跟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吴笛一抱拳: “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先行告辞。” 金公子手下那老奴见此,欲言又止。 江然则已经抱了抱拳: “保重。” “保重。” 吴笛回应了一句之后,转身便走。 却不是朝着锦阳府的方向。 江然看他离去,若有所思,又看了那老奴一眼,笑道: “不放心?” “……” 那老奴沉吟了一下: “江大侠是通透之人,我家公子的身份想来瞒不住您……” “可别。” 江然摆了摆手: “你家公子什么身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且得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那老奴呆了呆。 江然便唤店家准备了笔墨纸砚,他提笔挥毫,写了一个欠条。 “这……” 那老奴都蒙了,尤其是看到上面的黄金一千两五个大字,整个人更是好似五里雾中: “我家公子……什么时候欠你一千两黄金?” “他坐我座位,这是席位费。” 江然说道: “我也非是什么活阎王,他如今昏迷不醒,我也不跟他要钱。 “但是这欠条总得写一个。 “对了,你家公子可有私印?哦,看到了。” 提到私印两个字,那老奴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金公子腰间。 江然最是善于自旁人脸上找到线索痕迹,当即一眼辨明,来到金公子身边,随手一摸果然就摸到了一枚印章。 当即拿过来哈了一口热气,伸手就在那欠条盖了个印。 然后等墨迹干了,这才收拾叠好,收入怀中: “将来我若去京城,说不得会去要这笔账。 “不过老人家也不用担心,说不定我也不会去京城呢。” “……” 那老奴半晌无语,心说这事等公子醒过来,我到底该如何交代才好? 江然却已经不去理他。 厉天羽那边让田苗苗过来喊他们,队伍排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入城了。 当即江然带着众人辞别了这老奴,一行人穿插于人群之中,挤到了城门口。 小小一番波折之后,总算是成功进了城。 举目望去……尚未看出来这锦阳府到底是何等风光,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人实在是太多了。 江然看的眼晕,就提议先找一间客栈,众人安顿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而客栈也并不难找,这地界虽然人满为患,但是住的地方也很多。 虽然稍微贵了一点,却也难不住江然等人。 且不说江然本身就是身家巨富,随身银两多就算了,他和百珍会那边还有个大买卖,虽然还尚未看到盈利,但待等那笔钱到来,他这辈子多半是不用为银钱发愁了。 而烈刀宗,九真观这些七派弟子,也全都不是差钱的主。 先前还曾听董青城说过,整个金蝉王朝的矿脉,七派之中就有人掌握。 这就是一笔天大的富贵。 因此虽然不讲究什么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但是吃的住的,也都是好的。 而放眼整个锦阳府,最好的一家客栈正是锦阳客栈。 江然等人到来之后,直接包下了三个庭院用来落脚。 这一番收拾折腾,已经是午时过半。 众人就在客栈的雅阁之内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七派来此的目的,本来是因为几个积年未曾现身,忽然跑出来为祸江湖的老魔头。 结果这一趟过来发现精彩至极。 又是天上阙,又是魔教的。 甚至还卷入了一场天上阙打算祸乱天下的好大阴谋。 如今该怎么做,自然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江然这边的事情就简单许多。 腊月初八,他得去一趟柳院。 那在这之前,他就得先弄明白柳院在哪。 其后……就是得找到老酒鬼了。 不过这件事情他不打算自己忙活了,唐画意知道老酒鬼在锦阳府,那如今自然应该让她帮自己寻找。 只是这些事情,倒是没必要于人前细说。 所以江然只提了柳院的是非。 而这一点,却又和七派年轻一辈弟子的目的相合。 最后众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先从这柳院下手。 不过如此一来,却有了一个问题。 他们该如何混迹到这柳院之中? 江然和唐画意,一个有天机斗转大移形法,一个有秋水凝冰决,都是易容改面的好手。 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看出端倪。 而且,从先前得到的零碎线索来看,柳院这一趟只怕水深至极。 当中的情况之复杂,会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不仅仅有天上阙的人混迹其中。 还有左道庄,甚至无心鬼府的高手也夹杂在里面。 至于正道之中,也绝不仅仅只有七派高手得到了那样的信。 其他人估摸着也想着混迹当中看看情况如何。 这样一来,所见非所见,所闻非所闻,真真假假孰难分辨。 因此,商议半途,江然便开口说道: “既如此,那就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人员越多,情况越杂,情况越是复杂,对我等就越是不利。 “至少身边之人不能出现丝毫问题。 “所以,进入柳院的人……越少越好! “依我看,就我和厉天心两个人进去就是。” 董青城眉头紧锁: “江大侠固然是武功盖世,但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天上阙的右尊…… “当中之凶险,仍旧非同小可。 “我们还是……” “你们尚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江然不等董青城说完,便已经打断了他。 董青城一愣: “什么事?” “我希望诸位能够结伴,去一趟……虎威关。” 江然缓缓开口: “我怀疑,虎威关内有所变故。” 这个怀疑江然先前从未跟众人提起过,此时将他的怀疑,以及根据一说,在场几个人全都有点坐不住了。 “倘若如此,那咱们恐怕真得去一趟虎威关了。” 赵安生说道:“此事关系锦阳府千万百姓,容不得出现丝毫差池。”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那就这般定下了,我和厉天心去柳院,诸位去虎威关。 “咱们双管齐下,各司其职。” 江然说到这里,就听得房门被人敲响。 众人回头,江然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一身脏兮兮的,还挂着一串清鼻涕。 他伸手用袍袖子一抹,咧嘴笑道: “哪个叫江然?” 江然歪着头看了这娃半天,一乐: “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有个老头让我给你送个东西。” 那孩子伸手从腰后摸出来了一个酒葫芦,递给了江然: “他说,他今天晚上就在城外的武神庙等你。” 他话音落下,只觉得一阵风自身边吹过,再抬头哪里还有江然的影子? 第260章 重逢 酒葫芦是老酒鬼的酒葫芦。 这一点,江然自然不会认错。 自小到大,他不知道拿着这酒葫芦打过多少次酒。 那上面斑驳的痕迹之中,有不少还是出自于江然之手。 既如此,拿着酒葫芦约他到城外武神庙见面的,自然只能是老酒鬼。 自己刚一进城,这老东西就发现自己了? 江然等不及晚上见他,既然他拿着酒葫芦让一个孩子进来通知自己,人还能远了? 如此一来,他自然是得出来找找。 若是能找到的话,不等晚上,现在就把他摁地上暴揍一顿! 但是很快江然就发现,这个想法还是有点不靠谱。 锦阳府内街道不算太过宽敞,人来人往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找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江然转了半天,又跳到了高处去看……可一直看到最后也没有找到这老酒鬼的踪迹。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重新折返客栈。 客栈之内风平浪静。 除了方才那个鼻涕娃被叶惊雪他们拉到了房间里吃饭之外,并无其他的变化。 只是这孩子看上去有点战战兢兢。 尤其是看到江然的时候,更是好似见鬼。 江然有些纳闷,唐画意就白了他一眼: “你人前显圣,把人家孩子吓到了。” 江然哑然一笑。 这倒也难怪。 他方才心急之下,施展纵意流光诀,身化流光一点,眨眼不见踪迹。 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娃娃了,纵然是江湖成名高手,也未必能够捕捉到他的身法。 这孩子一抬头,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忽然就没了影子,又岂能不怕? 指不定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妖鬼邪魔,打算骗他吃完这顿饭,就将其生吞活剥呢。 江然想到此处,就微微一笑,来到了那孩子跟前: “你……你能不能说说,刚才那老头长什么模样?” 那孩子听江然说话声音柔和,心头虽然还是有点不安,却也能保持平静,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对了,他身上也挂着一把刀,木头做的,很是精巧。 “我给他传信,本来还想用那把刀做报酬,结果他小气的很,根本舍不得,只给了几文钱,让我去买葫芦吃。” 木刀……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那他除了说让我晚上去见他之外,可还有其他吩咐?” 那孩子摇了摇头: “没有了。” “好,多谢伱了,这些东西你随便吃。” 江然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然后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董青城等人面面相觑,倒是 一时都有些愕然。 最后还是董青城 “这个……可是有什么问题?” 唐画意摇了摇头: “没什么,是他离家出走的师父,我估摸着他现如今正在琢磨,今天晚上若是见到人了,到底该怎么对付他。” 众人恍然大悟,李修无则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师父也喜欢离家出走? “我师父也是这般……前几天我打碎了他一个破罐子,他就要死要活的。 “我一时没看住,人就跑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回来,又得给观里带来几个师弟师妹……” 赵安生闻言瞥了他一眼: “你能和江大侠相提并论?你师父完全就是受不了你天天破坏他的家什。 “这才连夜搬家…… “至于你那些师弟师妹……”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安生的嘴角也有点压不住了。 李修无的师父心地极好,最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他每一次出去游历江湖,总是难免带几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孩子回到九真观,收为弟子,悉心照料。 当年李修无就是这样被带回了九真观的。 而这个习惯,这么多年也未曾改变。 以至于现如今九真观人丁兴旺至极。 李修无听到赵安生说话,当即又想反唇相讥,可是想了半天,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反驳他的话,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叹了口气。 倒是江然此时回过神来,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今天晚上随我一起去。” 叶惊雪看了看唐画意,又看了看江然,陷入沉默之中。 唐画意则点了点头: “好啊。” 她倒是没什么怯场的。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虎威关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董青城等人方才落脚,便得启程。 不过,几个人为了求速度,将门下弟子留在了这边,听凭江然驱策。 江然顾不上他们,就让胡南暂且帮忙安置。 胡南也不推辞,得了江然的命令之后,就好似拿到了鸡毛令箭,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江然只好又让厉天羽盯着点,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场。 这一日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 转眼之间,夜色就已经笼罩大地。 江然和唐画意两个披着星夜出门,翻过城墙之后,就朝着武神庙的方向赶去。 至于这武神庙的情况和位置,他们自然早就已经打探清楚。 早些年的时候,这武神庙尚且香火鼎盛,可如今早就已经破败不堪。 平日里除了一些乞儿,或者是实在没钱住店的人之外,并没有什么人从这里路过。 江然和唐画意抵达此处的时候,除了发现在供桌下面藏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那两个孩子倒是警觉,听到有人到来,当即惊醒。 大一点的那个,连忙捂住了身边孩子的嘴。 江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笑了笑: “接着睡吧。” 然后就席地而坐,自腰间解下了酒葫芦,看了周围一眼: “这老东西约我在这里见面,怎么还不来?” “别急……” 唐画意打怀里拿出了一包肉脯,取出一片塞进嘴里,不等咽下,就听到好大的咽口水声音。 回头一瞅,正是那两个孩子看她吃肉脯,禁不住吞咽口水。 唐画意想了一下说道: “晚上吃东西不好……就不分给你们了。” 两个孩子闻言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她……不给就不给,晚上吃东西不好,你吃个什么劲? 不过看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人不像是心怀恶意,便也稍微放下心来。 大一点的那个低声对身边的孩子说道: “你先睡吧。” 他还是得盯着点这两个不速之客。 当然,也只是盯着。 两个小乞儿,借居武神庙,自然也没有资格以主人自居。 有旁人自此路过,乃至于商谈话语。 都是寻常之事……只要对自身无害,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江然的目光则又在那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眼,重新回到唐画意的身上: “你也少吃点。” “那你还少喝点呢。” 唐画意反唇相讥。 江然一阵无语,正没理会处,忽然眉头微蹙。 “来了?” 唐画意见他神色有变,当即意识到不对: “不是他?” “可能只是路过。” 江然轻轻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但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耳中听到的声音是直奔此地而来。 而且来人数量不少,都是快马加鞭。 此时此刻,唐画意也听到了声音,眉头轻轻一扬: “一共有十三骑?会是什么人?” “看看就知道了。” 江然话音至此,就发现那两个孩子已经一咕噜爬了起来,脸上皆有惊慌之色。 显然是听到了他和唐画意的对话。 对视一眼之后,竟然从那供桌之下爬了出来,转到了武神像之后藏了起来。 江然和唐画意见此都是一愣。 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了一样的念头。 而就在此时,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片刻之后,就听轰然一声巨响。 却是武神庙的大门被人硬生生破开。 举目望去,一十三骑铁骑,便这般鱼贯而入,直抵武神庙大殿之前方才勒马停住。 就见为首一人狼顾鹰视,眸光一转,直接落在了江然和唐画意的身上。 他轻轻一夹马腹,奔马带着他往前两步,跨入了武神庙大殿之内: “你们……可曾见到两个孩子?” 江然一笑: “诸位气势汹汹而来,原来只是为了两个孩子,却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为首那人眼睛微微一眯: “是我在问你。” “这不重要。” 江然笑道: “重要的是,我也问你了。” “放肆!!” 一声断喝,紧跟着便是人影飞纵。 庙外的十二个人,纷纷弃了奔马,投入大殿之内,把江然和唐画意团团围住。 江然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眼,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继而轻声开口说道: “铁血十三骑? “你们是铁骑盟的人?” “好眼力。” 为首那人淡淡开口: “现如今,你说应该谁先回答谁?” “我觉得,还是你应该先回答我。” 江然随手自唐画意那边取了一片肉脯塞进了嘴里,嚼了两口之后,微微蹙眉: “咸了,哪买的?” 唐画意也吃了一块:“客栈门口,一个老头卖的,我觉得还好啊。” “吃的清淡点,对身体好。” 江然随口嘱咐,又问对面那人: “铁骑盟的人跑到锦阳府做什么?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边应该是问江阁的地头……” 他不仅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自己问的问题,还又增加了。 为首那人眉头微微蹙起。 都是老于江湖之辈,他可以看得出来,江然不是在故作镇定,他是真的不怕。 铁骑盟不足以叫此人忌惮。 那他到底是谁?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轻声开口: “阁下好生不讲道理,我问你问题,你不答,你问我问题,我却非得作答…… “这于理不合,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然连连摆手: “免了免了,不必这般麻烦。 “你不配。” 这三个字一出口,对面为首那人脸色骤然铁青: “给脸不要脸! “杀了他们,把武神像后那两个给我揪出来。” 无论江然是真的不怕,还是虚张声势,这一句‘你不配’出口,彼此再无缓和余地。 厮混江湖,往往都是混一个脸面。 江然这般不给他们脸面,那就可以结下死仇!! 余下一十二人早就枕戈以待,此时得令便要出手。 可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如雷一般的声音喝道: “铁骑盟的狗才,上次打到一半让你们跑了,今日我且看看,你们还能逃到何处?” 这话音落下,就见一道道血色身影,自四面八方云涌而至。 不过眨眼之间,又在这武神庙内围了一圈。 方才还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武神庙,转眼之间就人满为患。 江然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是被老酒鬼约见于此的,没来由的,闹了这么多人出来。 而且,这两个孩子的身份,随着后面来的这批人现身,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这件事情……该不会是老酒鬼故意的吧? 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还有对面那铁血十三骑之首。 他轻轻勒住马缰,面沉如水: “轩辕一刀!!你当真是……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哈哈哈。” 血色人影让开一条道路,就见一个老头白发苍苍,却又虎背熊腰,龙行虎步之间就已经踏入人群之中。 随手一扒拉两个铁血十三骑的肩膀,两个人都没敢反抗,就让开了一条路。 就听轩辕一刀大声嚷嚷: “铁青山,人人都道你铁血十三骑铁血英豪,却没想到,这十三骑被你应用如飞,当真是脚底抹油,说跑就跑! “你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有本事来尝试一下老夫手中千钧刀! “没来由的,大半夜又跑到这破庙之中欺负人……让老夫看看,你这欺负谁了?” 他目光一直凝望那铁青山,说到此时方才扭头去看。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江然和唐画意。 唐画意还对他挥手示意,其后递出肉脯: “吃不吃?他说有点咸……不过我觉得还好。” 铁青山闻言冷笑一声: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也未曾将你这血刀堂堂主放在眼里。 “如何,你吃是不吃啊?” 吃! 轩辕一刀想都不想,一路小碎步的来到了唐画意跟前,小心翼翼的捏过了一片,塞进了嘴里,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咸。” 铁青山:“……”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 “他说咸,你就也得说咸? “你们这是沆瀣一气,最不可取。” 轩辕一刀尴尬一笑,铁青山这会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你们认识?” 这四个字刚说完,就见轩辕一刀扑通一声跪在了江然跟前: “弟子轩辕一刀,拜见恩师! “旬月未见,恩师风采依旧,弟子这便放心了。” 江然闻言一笑,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见那铁青山倏然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 “拦住他们!!” 自顾自开口之间,人已经随着奔马一起跃出了武神庙。 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轩辕一刀拜师惊神刀江然。 落日坪一役,也早就已经传遍江湖。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不知道江然的身份? 这可是落日坪上,以一敌二,打的十三帮中两大帮主一死一伤的惊神刀! 今日且不说是自己了,纵然是铁骑盟盟主亲至,恐怕也只有亡命奔逃一途。 因此,当认出了此人身份之后,他 不跑今天必死无疑! 而且跑也是带讲究的。 不是随便跑……随便跑的话,人家不管是擒贼先擒王,亦或者是凭借血刀堂那边人多势众的状态,自己这里都不占据优势。 所以,他跑还得扔下点东西。 虽然对不住他们,却也只能将自己这一帮出生入死的弟兄扔在这里了。 先借他们拖延江然等人脚步,再借胯下千里马的速度,转眼之间远遁千里,方才有机会死里逃生。 也亏得他策马之能远非寻常人可比,方寸之地,说调转马头就调转马头,如臂使指,灵便非常。 否则的话,寻常人就算是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轩辕一刀眼见于此,禁不住破口大骂: “铁青山,你就是一条老狗! “除了夹着尾巴逃命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以后你干脆也别叫什么铁血十三骑了,就叫丧家十三犬! “铁骑盟改成铁狗盟算了!” 而随着铁青山一声令下,余下十二个人果然同时出手,想要阻拦江然等人追赶。 只是这想法虽然好,可不等他们招式落实,就见一点流光倏然自人群之中穿梭而过。 铁青山这边刚刚跃出庙外,奔马马蹄尚未落地,就听得背后恶风不善,一回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手掌,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这一瞬间来不及多做反应,只能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却不想,下一刻江然变掌为爪,一把破开了他的架子,直接抓住了他胸前衣襟,甩手就将其直接从马身之上给拽了起来,高举于顶,狠狠一掷,硬是将其扔到了武神庙的包围圈之中。 江然自己则单足落在了马背之上,轻轻一压,这匹好马便好似背了一座山,四蹄颤颤动弹不得。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江然的耳朵里: “兔崽子,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 第261章 代价 这一声带着三分戏谑的话,传入江然的耳朵里。 江然便直好似被人施展了定身咒。 他呆呆的站在马背之上,扭头去看,就见武神庙的围墙之上,正坐着一个老头。 这老头坐没坐相,歪着脑袋咂着嘴,看了看自己之后,又瞥了一眼武神庙内,揉了揉自己的大红鼻子头: “怎么这么多人? “说好了私下见面,这不是公之于众了吗?” “……你是见不得人吗?” 江然听他开口,就忍不住反唇相讥。 老头横了江然一眼: “怎么跟为师说话呢?为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怎么就连一点尊师重道都不懂? “快,许久不见,赶紧给为师磕个头。” “做伱的春秋大梦。” 江然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 “这许多时日不见,看你还是这般无赖,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他自腰间解下了白日里那鼻涕娃给他的酒葫芦,一甩手扔向了老酒鬼。 就见老酒鬼随手一捞,好似水中捞月一般,就把这酒葫芦拿在了掌中,轻轻颠了颠,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嘴上叫嚷的凶狠,到底还是心疼为师的,知道给为师把酒葫芦灌满,算是不枉为师对你的一番谆谆教导。” “……” 江然立刻就后悔给他打酒了。 教导?教导个锤子! 教导自己学他的坑蒙拐骗,吃喝嫖赌? 教导自己流连丛,恨不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要不是自己还有些本事,这会还不一定在何处眠宿柳呢。 越想江然越是生气,而且这老东西内力雄浑,他方才扔那酒葫芦的时候,裹挟了不少内力。 只怕就连轩辕一刀也不能这般轻易接下。 他却滴水不漏,轻描淡写全不当回事。 可见他这一身本领非凡…… 却偏偏什么都不教自己。 当真可恶至极! 想到这里,他心头气性上来,就不想搭理这老东西了。 飞身下了马,拿着缰绳就要将马拴好。 轩辕一刀等人此时正从大殿之内出来,很自然的接过了江然手里的缰绳。 就听老酒鬼嚷嚷: “兔崽子,你往哪看呢?” 轩辕一刀听的头皮发麻,禁不住怒道: “你是何人?安敢对我恩师如此无理?” “恩师?” 老酒鬼龇牙咧嘴: “你就是轩辕一刀啊?早就听说兔崽子不学好,偏偏好为人师,结果还收了你这么一个一只脚都跨进棺材的老东西。 “我看你比我还大了至少一轮吧? “叫一个半大小子做师父,你羞是不羞?” 轩辕一刀气的头发丝都差点跳起来骂娘,禁不住拿手点指,正要开声,就被江然把他的手给按了下来: “一刀莫要无礼……这是你那喜好离家出走,道德败坏,为老不尊的师公。 “你若是无礼对他,他要揍你,我都没法阻拦。” “啊?” 轩辕一刀一呆,他方才光顾着处理铁血十三骑,还有那武神像后的两个孩子。 倒是没注意到外面江然在跟人说些什么。 此时方才恍然,当即扑通一声跪下: “徒孙无礼,还请师公责罚。” “可别!” 老酒鬼呼啦一下也不知道如何施展,便已经到了江然身边。 错开了轩辕一刀这一跪: “你一把年纪了跪我,我可不敢当,怕折寿。” 轩辕一刀顿时尬在当场,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然后就见江然一把按住了老酒鬼的肩膀头,对轩辕一刀说: “跪死他。” 轩辕一刀恍然,当即调转身形,接连磕头: “徒孙拜见师公。” 老酒鬼苦着一张脸,瞥了江然一眼: “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为师?” “师父不疼弟子,弟子何必心疼师父? “是谁说走就走,连个影子都没有? “走也就走了,还把家里的银子全都卷走了……你可知道,我当时武艺未成,对付那铁燕子周常,全都是依靠心计,行差踏错一步,就得身死当场。 “可纵然如此,我收到你的信,也日夜兼程跑到苍州府想要救你性命。 “你可知道,那会我已经是命悬一线!? “结果你是如何做的? “那杯酒是你的手笔吧? “联合他们算计我? “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要给我找一门亲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弟子全都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今日见你,正要一一跟你讨个说法!!” 江然这口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如今系数倒出,听的轩辕一刀脑袋越来越低,感觉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老酒鬼也有点不好意思,左顾右盼,想要岔开话头,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武神庙外,依靠着门框子看戏的唐画意。 当即对她招手: “还不赶紧过来,看什么热闹?” 唐画意咂了咂嘴,嘟囔了一句: “确实是有点咸……这事我可管不了,他发起脾气来,十个我也不是对手。 “只能您老人家自己解决了。” “……行行行。” 老酒鬼气哼哼的点了点头: “一个个的全都想看我老人家的笑话,行了行了,这些事情我都给你一个解释。 “你先别跟为师闹脾气了,让你徒弟看到怪丢人的。” “……你也知道丢人。” 江然把头转到一边,哼了一声: “进去说。” “走走走。” 老酒鬼顿时满脸喜色: “你我师徒许久未见,正应该好好阐述别来经过。 “你是不知道,为师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你细说……” “是准备了千百条瞎话,打算骗我才对吧。” 江然眉头一挑。 这老酒鬼说话素来不尽不实,十句话里有七句半是假的。 “什么话?” 老酒鬼眉头一挑: “为师从来不骗人!” 这话唐画意都听不下去了: “这一句就是骗人的!” “……你敢戳穿我,回头我告诉你姐姐,让她收拾你。” 老酒鬼‘凶狠’的威胁。 唐画意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对唐诗情是真的害怕。 闻言一时之间不敢放肆,只好低声笑道: “别别别,您老人家最是疼我,怎么忍心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哼。” 老酒鬼当即背负双手,趾高气昂起来。 江然看不下去,忍不住皱眉说道: “你欺负她做什么?” 老酒鬼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了江然,忽然咧嘴一笑,在江然耳边说道: “这就护上了?看来有句话说的没错……” “什么话?” “日久生情啊。” 老酒鬼拍着巴掌说道: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放心吧,有为师在,保证你心想事成!” 江然脸都气红了: “我想什么了我?” 唐画意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 “你们偷偷说我坏话呢?” “好事,好事啊。” 老酒鬼说话之间,一行人就进了武神庙。 抬眸一扫,那两个半大孩子,已经落入了血刀堂弟子手中。 正使劲挣扎。 血刀堂的人倒也温柔,没有施展什么强硬手段,只是按住肩膀不让他们逃走,其他的就任凭他们施为。 反正这么大的孩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挣脱不了他们的禁锢。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轩辕一刀: “他们是顾人龙的儿子?” “小的是。” 轩辕一刀开声说道: “大的那个跟顾人龙没有关系,是这孩子逃亡途中偶遇的乞儿。 “不过为人倒是颇为义气,见那孩子无依无靠,两个小娃娃就此相依为命,彼此患难与共,也是颇为难得。”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气概,倒是少见。” 江然一笑: “回头可以收入你血刀堂内,好生教导,可比你先前收的那个徒弟,要好得多。” 轩辕一刀老脸一红: “恩师莫要取笑了……”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师父许久未见,有些话想说。” 他说到这里,看了那铁血十三骑一眼,笑道: “这帮人看好了,莫要取了性命,回头说不得可以拿来一用。” “是。” 轩辕一刀抱拳拱手,紧跟着一挥手,大殿之内的众人当即退出殿外。 那两个孩子也被带走了。 整个大殿之内,就剩下江然师徒两个,还有一个唐画意。 “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说说话吧。” 江然举目看向了老酒鬼。 老酒鬼笑了笑: “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的,你一路走到现在,名声也是不凡,有些事情是不能继续瞒着你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就从昔年你和魔教圣女的爱恨情仇说起,如何?” 江然冷冷一笑。 “这……” 老酒鬼挠了挠头: “这个不好说给你听啊……” “见不得人?” “倒也不是……主要是见不得你。” 老酒鬼无奈说道: “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听自己娘亲的风雪月不是?” “……” 江然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这句话传入耳中,一时之间也着实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深吸了口气,看了老酒鬼一眼: “我……到底是先魔尊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 “可不敢乱说!!” 老酒鬼连忙摆手: “我和她素来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僭越,这话为师可以发誓!” 江然怀疑的看了他两眼。 就从这老酒鬼的前科来看,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能够发乎情止乎礼的人。 传到他过往眠宿柳的青楼之中,不管是哪个姑娘都得笑掉大牙。 可无奈的是,江然此时还真的信了。 他轻声说道: “所以,我真的是魔教的少尊?” “……你是不是魔教的少尊,这件事情不取决于旁人,只取决于你自己。” 老酒鬼笑着说道: “虽然我从来都不能苟同魔教的有些作为……认为他们过于偏激极端。 “但是光从本心而论这一点,我还是能够赞同的。 “人若是不能遵从自己内心而活,被世间的条条框框所左右。 “岂非悲凉? “只是,可以无畏于世间礼法,却不能为此枉顾所有,心头需得有一条底线。 “这是生而为人,与畜生的区别。” “咳咳咳……” 唐画意接连咳嗽: “你说就说,别骂人啊。” 老酒鬼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我这不是在教导你吗? “我知道,你和你姐姐为了这兔崽子都做了些什么…… “尤其是你姐姐……这兔崽子纵然是用尽一生,只怕也还不上她所付出情分之中的万一。 “这是你们心中所求,老夫也知道。 “但不能为此,抛下所有底线……否则结果未必如意。” 唐画意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然则抬眸看了老酒鬼一眼: “唐诗情到底为我做了什么? “你们到底想到了什么法子……用来救我的命?” 此言一出,老酒鬼和唐画意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然眉头微蹙: “到了这个时候,我甚至连知道这件事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 老酒鬼叹了口气: “是她……一直不想让你知道。 “她不想让你为此感到负累……因为,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 “不过,今天我既然来见你,便是打算将所有的一切都跟你说明白。 “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就从头说吧。 “昔年魔教闹出的那件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 “那件事情之中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原因在,现在就先不跟你说了,先说说其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最终一战我并不在……待等我知道消息去找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只来得及见你娘最后一面。 “知道你被她的手下带走,本是想要交给我来安置,结果我却未曾见到那人。 “这当中必然是生了变故,待等她撒手人寰之后,我就赶紧沿途寻找。 “这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魔教弟子的尸体,还有带走你那人的尸身…… “而你……也已经不知所踪……” 老酒鬼娓娓道来,他沿着线索一路寻找,心头急切,生怕江然有半分闪失。 许是上天垂怜,最后真的叫他找到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将他遗弃在冰天雪地之中,只是从包袱,以及信物,还有他身上的九死绝脉认出了江然。 当即就将其带了回去。 而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然倒是明白了。 因为那会……那个婴儿,多半是已经死了。 一个死去的婴儿,自然不会被人在意。 再之后,自己穿越来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上,所见到的就是漫天风雪,以及追过来的老酒鬼了。 而老酒鬼过去曾经和圣女有情,因此爱屋及乌,对江然自然是喜爱至极。 只是一想到他身上的九死绝脉,便心如刀绞。 为此,他也曾付出许多努力。 当年他闯入左道庄,抢走左道庄镇庄之宝秋月蝉蜕,就是为了救江然的性命。 而除了左道庄之外,当年五国之内,多家势力他都去登门拜访过。 有些是不显山不漏水,有些也闹得人尽皆知。 这些天材地宝被他夺来之后,全数用在了江然的身上。 可结果,却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这让老酒鬼险些绝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唐员外带着女儿,找到了老酒鬼。 他身为魔教弟子,自然是想要将少尊接回抚养。 可是老酒鬼深知魔教教义,哪里愿意让江然再走魔教的老路? 两者因此也爆发一战,最后以唐员外给打的鼻青脸肿做为了局。 可唐员外并不死心,老酒鬼念在他对圣女忠心耿耿的份上,也未曾下杀手。 几番走动之后,倒是达成了共识。 少尊可以由断东流抚养,但是断东流帮他救助少尊。 断东流本来就不愿意见江然死于九死绝脉之下,对此自然是双手赞同。 其后多番准备,又寻来了许多东西交给唐员外。 可唐员外却对如何救治江然,始终守口如瓶。 如此过程,持续了足足十余年。 一直到江然十三岁的时候,老酒鬼再去寻找唐员外,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逼迫他给出一个交代。 无可奈何之下,唐员外这才如实相告。 只因为九死绝脉自有以来,从未有过治愈之人。 因此,想要救这非凡之病,自然得付出非凡的代价。 他自魔教典籍之中,多番考证,终究让他研究出了一门神功,有望可以治愈此症。 只是……想要修成此功,还得辅以另外一门十八天魔录之中的一门奇功方才能有奇效。 而当老酒鬼听到这门功夫的名字之后,便是接连摇头,断然拒绝。 更是怒斥唐员外枉为人父! 听到此处,江然抬头看向了老酒鬼: “你们说的,到底是这十八天魔录之中的哪一门武功?” 老酒鬼叹了口气: “魔教的十八天魔录,大多奇诡异常。 “而能够救人的……自古至今,只有一门!” 江然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豁然看向了唐画意。 唐画意别过头去,拿着肉脯的手却微微颤抖。 江然不敢置信: “你……你们……难道是……” 唐画意回过头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只有姐姐……没有我。” 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十八天魔录,奇诡绝伦。 当中无数毁人的邪门手段。 可以治病救人的,只有一门! 那便是,秋辞驿下他所见到的那一门——万古 钢针贯脑,噬心,挫骨,焚煮……种种手段,令人发指。 这‘万古 …… …… ps:月底啦,求月票啦~ 第262章 我想见她! 武神庙内,江然良久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为了救自己的性命,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忍受着这世间最可怕的痛苦。 秋辞驿下的时候,江然见过那石柱上刻绘的图案,其上种种,好似十八层炼狱一般。 一个姑娘,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决心毅力,才能够毅然决然的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只为了一个……陌生人? 与其说江然如今心中的是感动,不如说说是困惑,以及……愤慨!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该让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付出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没有阻止?” 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老酒鬼: “你能够阻止的! “她不欠我什么,没道理做这种事情。” “魔教中人做事,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老酒鬼冷笑一声,继而吐出了一口气: “我能阻止唐员外,让他打消此念。 “更有甚者,我可以杀了他,不让他逼迫自己的女儿…… “可是,当年那孩子和你见面的 “我……见过她?” 江然诧异,他是穿越者,自小到大的记忆,全都在脑海之中。 如果自己见过唐诗情,哪怕女大十八变,心中也会有一个印象才对。 “她见过你……” 老酒鬼瞥了江然一眼: “而凭她的本事,伱又如何能够发现得了她? “实话说,自她十岁之后……每年她都会来见你一面。” “为何从未现身?” 江然眉头微蹙,又瞪了老酒鬼一眼:“我发现不了她,这该怪谁?” “怪命!谁让你是魔教少尊?” 老酒鬼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至于为何从未现身……是因为我没让…… “我答应唐员外,帮他救你性命。传授你惊神九刀,是我的私心,不传授你内功,是他们的要求。” 这话说完之后,老酒鬼和唐员外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老酒鬼把江然留在身边二十年,传授惊神九刀,教他坑蒙拐骗。 九死绝脉寿二十,不能更多。 自有这绝症以来,从未有人活过二十岁。 因此,老酒鬼的私心除了传授他惊神九刀之外,便是打算将其留到二十。 若是此症无解,便给江然二十年没有魔教的日子。 不受打扰,可以天真快活。 其后将其送到唐员外手中,和唐诗情成亲。 让唐诗情为其施救…… 成与不成,都算是留了一线生机。 这打算究竟好与不好,江然自认难以分说。 他不是老酒鬼,难以体会老酒鬼的心境,他也不是唐员外,无法体会唐员外的执着。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唐诗情。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唐诗情为什么这么做。 似乎是看出了江然脸上的困惑,老酒鬼也不打算继续用‘魔教中人做事没有道理’这样的理由来继续搪塞他。 微微沉吟之后,老酒鬼说道: “我之所以答应这件事情,是因为当时唐员外虽然有这样的打算,却从未逼迫过唐诗情这么做。 “魔教问心,只求本心。 “那一年,只有十岁的唐诗情,亲自来到我面前,跟我说了一番话。 “她说‘魔教分崩离析,少尊事关重大。然我魔教行事从不强逼于人,纵是我父,亦如是也。’ “‘但我身为魔教弟子,怎忍门人四散?出于大局,我愿修此道。’ “‘可心若不诚,万古难修,纵然是当年创出此法之人,亦未有所得。’ “‘是以自今日始,给我三年时间。我每年见他一面,再以问心斋秘法,叩问心门可甘愿否?’ “‘若心甘情愿,纵然万刃加身,亦如饮甘霖。反之……若心中疑惑,难以自持,此事便算是他的命数,以我之能,不足以救他。’。” 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江然看向老酒鬼。 老酒鬼叹了口气: “是她说的,纵然是言语可以欺人,她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不是唐员外逼她的,她语出至诚,瞒不过我的双眼。” 江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时在秋辞驿下,唐画意见到了那万古 这门武功,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人成就了。 当时江然以为,成就这门武功的,便是秋辞驿下原本埋着的正主。 可如今看来……却是唐诗情。 老酒鬼则继续说道: “她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自那之后每年都会来见你一面。 “一直到十三岁……她忽然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你,此情叩问心门,绝无虚假。 “只是这话我未曾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会她尚未及笄,又哪里知道什么情爱? “可又过了一年,此心未改,我才想起来,这孩子从小便与众不同。 “她心智坚韧,又少年老成,远非寻常可比…… “而那会,她已经坚定决心,开始修炼万古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眸中泛起思绪。 犹记得,自唐诗情真正开始修炼万古 “那原本是多么灵动,漂亮的一个孩子。 “却忽然之间,好似变了一个人。憔悴,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已经无法自己行走,伤痕深入骨髓,行动之时只能坐在椅子上,被人推着走。 “甚至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干涩好似老妪。 “那一刹那,我真恨不能杀了唐员外……可是那孩子眸子里的光彩,却又那般灼人。 “她的心中存着希望,虽然身做枯槁,可心底却又宛如骄阳。 “我不能强行让她放弃……便想动摇她的心念。 “魔教既然一切只求本心,那若是动摇了心念,这件事情,是否还有余地? “所以……” “所以……自十四岁开始,你就逼着我去流连丛,去逛青楼?” 江然忽然给老酒鬼这不靠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情窦初开的少女,若是知道心上人眠宿柳,又如何能够不动摇? 伤心好过伤身,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因为哪怕唐员外的法子,再怎么可行,是否能够救治九死绝脉仍旧是一个两可之间的答案。 “没错。” 老酒鬼淡淡开口: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我本也是想要让你体会红尘之乐,识破红粉骷髅之意。 “若是将来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你心中自然可以稳如泰山。 “不像我……一生为美色所迷,最终只落得一个给老情人养孩子的凄凉下场。 “可谁能想到,你小子油盐不进,还直接从青楼窗户跳了出来,摔断了腿都不怕……真不知道你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但如此一来,却又更加坚定了她的心思。” 不过老酒鬼也一直都没有放弃。 变着法子的折腾江然,两者开启了长达六年时间的斗智斗勇。 而这期间,唐诗情也仍旧坚持每年来看江然一眼的习惯。 但也就看了三年…… 三年之后,她已经耐不住长途奔走。 只能养在深闺之中。 再之后,便是江然在那小院子里,月上柳梢,树下佳人的宛如梦中一晤。 可如今再想到那一幕的时候,当时所有的疑惑不解,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是,江然还是不能体会那会唐诗情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得知自己的九死绝脉尚且还有其他救治之法的时候,她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那一面的那几句话,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心境跟自己说的? 这一瞬间,江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有一场深情,却不知该如何回报。 “你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告诉你了,如何,怎样的想法?” 老酒鬼歪着头看着江然。 江然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老酒鬼轻声说道: “其实,按道理来说,我们也不该告诉你…… “有些时候太重的恩情,会让人觉得难以喘息。 “诗情是担心,你将来若是待她有所不同,究竟是因为,她是唐诗情,还是因为她曾经为你受过的苦?” “她……怎么样了?” 江然忽然抬头,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却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 “她没事……” 若是有事的话,又如何能够杀光青河帮和苍州城外的云部弟子。 她不仅没事,而且手段通神。 “算是因祸得福了。” 老酒鬼说道: “所谓的万古 “魔教之人离经叛道,行事不拘一格。 “寻常人是敢想而不敢做,他们却是只要想到了,就会去做。 “昔年有位魔教高手,曾经在书上看到了一句话……人身之妙远胜于星辰。 “借这一句话,他便开始深入探究。 “发现人体拥有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藏。 “他认为,我们修炼内功,并非是因为功法之效。 “而是因为,这功法正好通过这样的途径,触发了体内宝藏。 “孰不见,内力只在体内,而未见体外? “因内力由内而感外,故内力自生。 “人修炼内力,可曾有过终点?武学之道浩瀚如海,从未有过尽头,因此,挖掘自身亦不会有所尽头。 “若是能够将这人体大藏,尽数挖掘成药,便可得长生久视。” “……” 江然一阵无语。 当时在秋辞驿就听说,金蝉王朝的先皇昔年是为了求长生不死,这才着人去寻。 结果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江然当时怀疑,这件事情或许另外有人谋划,从中作梗,便让道无名去留心。 而落日坪一役之后,道无名也不告而别,说不得就真的是进京去追查这陈年悬案去了。 老酒鬼的话还没说完。 开启人体大藏,长生久视云云,自然都是一念而起。 可魔教弟子从来敢想敢干,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会付诸行动。 不过当年那位魔教高手也不至于这么痴,上来就用自己开炼。 而是抓了很多人,用各种法子想要刺激他们开启体内宝藏。 最后发现,痛苦便是开启玄门的不二法门。 寻常人经他手段之后,尚未有明显感触,但是修炼武功的江湖中人,每每经历便可以让功力大增。 由此方才衍生出了万古 此后,他毁人无数,做了无尽尝试,虽然从未有过一次成功,却认为自己走对了路子。 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拿来尝试的这些人,不具备相应的心性,无法坚韧的走到最后。 因此……他终于对自己下了狠手。 结果如何,看看秋辞驿也就知道了。 但是他临死之前,仍旧未曾觉得万古 便将这修炼之法,一份留在了魔教,后来编入了十八天魔录中,另外一份则记录在了秋辞驿地下的石柱之上。 之所以起万古 他觉得悲凉的是自己。 他发现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之法,可惜却未曾成功。 若是成功的话,他或许会成为古往今来的 这岂非悲凉? 因此,方才有了这万古 唐员外为了救江然这位魔教少尊。 苦心孤诣,翻遍魔教典籍,罗列数种秘法,取长补短,终究让他创出了一门神功。 取其名曰【心魔涅盘大·法】。 可单靠心魔涅盘大·法,仍旧太过浅薄。 这才想到万古 若是两者合练,便可以借心魔涅盘大·法之力,于体内练就两枚涅盘大丹。 只是这两者并非同出一源,因此不能相合,也导致唐诗情其后几乎不能动弹。 体内经脉处处受制,时时刻刻都被体内内力冲撞,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承凌迟之刑。 纵然一身内力通神,也是半点动用不得。 需得以阴阳相合之法,将这两枚涅盘大丹,送至江然体内。 江然那会体内本无内功,借此让丹劲入百骸,重塑筋骨,重调经脉。 如此方才能够涅盘重生,脱胎换骨。 不仅仅能够解救江然的九死绝脉,还能够让他一朝跨入绝顶,成为这天底下有数的高手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唐员外不让老酒鬼传授江然内功的原因。 而之所以要让两个人成亲。 一来是因为救治之法,需得阴阳相合,唯有行夫妻之道方才可成。 二来,一旦此法成就,唐诗情纵然是能够恢复行动能力,可修炼万古 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是,救治江然的执念一旦完成,说不得她就会香消玉殒。 唐员外身为唐诗情的父亲,又岂能不去完成她的心愿? 让她可以嫁给江然,圆上这一梦? 谁能想到,这一切最后全都用不上了。 江然可以救治自己的性命,在唐画意心魔念的影响之下,这话具实无疑。 最终,唐员外心念一转,准备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既然用不上了,那就索性将其一分为二。 既能够给江然留下一分底气,也能够留下自己女儿的性命。 所以就把江然迷昏过去,借心魔涅盘大·法把体内的两枚涅盘大丹,一份给了江然,一份留给了唐诗情自己。 这就不需要行那夫妻之实,也算是给彼此留下了余地。 只是江然这一枚,深入丹田之内,不显于外。 江然未曾修炼过魔教内功,也难以运使当中神通。 倒是唐诗情少了一枚涅盘大丹的钳制之后,借此涅盘重生,不仅仅武功尽复,更是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之中。 这也算是她多年承受痛苦,所换来的回报了。 其后唐家人一夜撤走,这些事情,江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那会他尚且不知道,这一家人到底为他付出了什么。 也不知道,唐员外发现他体内修炼的是道家内功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最后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未曾揭破他的身份,选择了举家迁徙。 甚至还让唐画意易容成了厉天心,随时守护在一边,保护他的安危。 老酒鬼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说完了之后,武神庙内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江然,他抬头看向老酒鬼: “我想见她。” 他必须要见她!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见她之后应该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但是,现如今他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她。 看看这个为了自己燃烧殆尽,甚至可能落到一点灰都剩不下,仍旧甘之如饴的女子。 那夜的那双眸子,此时此刻映照心门。 他忽然体会到了魔教的核心教义…… 遵从本心! 心魔大自在! 然而老酒鬼却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还不想见你……” “……为什么?” 江然一愣,他感觉她应该也很想见自己才对。 为何避而不见? “因为,你都不多看她一眼。” 唐画意沉默到了此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不用我给你提点吧?” “看她……” 江然呆了呆,自己又如何看她?她又不在身边…… 心念及此,他忽然想到,离开唐家的那一日,那幅画! 难道说……那幅画上另有玄机? 可是,可是自己当时没拿啊!! 第263章 小故事 江然觉得自己当时没拿那幅画,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自己没来由的在唐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先是被唐画意用心魔念戏谑了一顿,又迷迷糊糊的喝了一杯酒,一觉醒来,整个唐家就人去楼空。 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纠葛? 要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魔教少尊,这帮人都是魔教中人。 江然也不至于连一幅画都不敢拿。 可那会,他只觉得唐家处处诡谲,哪里都有问题,又怎么敢随随便便乱动那里的东西。 而且,那幅画放的还那么刻意…… 简直就是嘲讽江然少不更事,不懂得江湖险恶,专门用那幅画来羞辱他一样。 他又怎么可能会拿? 结果现在跟他说,那幅画上另有玄机。 若是多看一看,说不定早就能见到唐诗情了。 到了这会,再说这个有用吗? 江然黑着脸看着唐画意。 唐画意两只眼睛翻起,看着头顶武神庙的横梁,似乎上面藏着什么惊才绝艳的大稀奇一样。 对江然的目光视而不见。 江然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别说的好似和离的夫妇一般,你们尚未成亲呢。” 老酒鬼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今后总会见面的。今天晚上跟你说这些,你也可以稍微梳理一下。 “那孩子为伱付出太多,如今是侥幸得活,其后如何待她,你得想好了。 “而现如今,咱们这边还有正事。” “天上阙的事情?” “没错。” 老酒鬼点了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 “不过,说这件事情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你。 “你想要做这个魔教的少尊吗?” 这句话出口之后,又给江然说沉默了。 想做魔教的少尊吗? 若是换了个人的话,估计会欢欣鼓舞。 可江然这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一直对魔教的天魔大自在抱有怀疑态度。 因为这真的很凶险。 远的不说,就说方才老酒鬼提到的,那个创出了万古 为了心中这样一个念头,他杀了多少人? 多少人因为万古 这必然是难以计数的…… 魔教之人若心存善念,那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可若相反……他心中怀有恶念,那便是这世上最邪的魔。 这样的一片土壤,能够滋生出来的可能太多。 也太难以掌控。 这跟过去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种魔教还不一样。 小说里的魔教,有些事正道中人牵强附会,硬是把人家打成了魔教。 也有那种骨子里就透着邪气的。 里面的人往往都是为了称霸江湖,称霸天下云云。 可现如今自己眼前这个魔教算什么? 一群熊孩子? 只想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每个人的想法心思都不一样,魔教也必然就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杂烩。 虽然当中每一个高手,走出江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王昭那样的高手,也不过是一个问心斋内,名不见经传的 由此可以想见,这魔教到底有多大,多么深不可测,又多么不好掌控。 其次,江然还是一个捉刀人。 魔教之人,执剑司必然榜上有名。 倘若自己成了这魔教少尊……自己这颗脑袋的价值,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拿来治愈自己的九死绝脉了。 不仅如此,哪怕江然没这么疯狂,为了活着而自杀。 回头魔教开大会,一群大魔头,小魔头,老魔头全都出现,各个脑袋上都挂着一万两,十万两这样的标签。 自己到底是忍着不杀,还是放手大杀,自灭满门? 当然,这些说到底还是小节。 最关键的是,自己这个身份…… 他看了老酒鬼一眼: “我这样的身份,是自己不认,就可以拒绝的吗?” “可以。” 老酒鬼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魔教既然追求天魔大自在,做事只求本心,那你不想做这魔教少尊,若是出自于本心之言,那自然无人能够逼你。” “……” 该说是太开明了吗? 江然听完之后,却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见老酒鬼一笑: “行了,现如今也不为难你了。 “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一旁,你可以等锦阳府之事了结之后,再做打算。 “反正,你认或者不认,时候到了,终究会有人来跟你要个答案…… “现如今的话,就说说天上阙吧。” “天上阙和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然听到老酒鬼提到天上阙,这喜闻乐见的提问环节自然是免不了的。 老酒鬼倒是愣了一下: “你竟然都察觉到了这一层了?” “先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了一些想法。” 江然便将遇到了无妄的事情,跟老酒鬼说了一遍。 老酒鬼听完之后笑了笑: “这倒是没想到,无妄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 “不过如此一来,天上阙必然又有警觉……你惊神九刀用的这般张扬,你是我徒弟这件事情,他们必然知道。 “而我如今则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我本以为,他们肯定会利用你来对付我。 “却没想到,他们似乎还没有这么做……” “他们想这么做来着。” 江然又将在孟家遇到天上阙那两个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酒鬼咂了咂嘴: “这就难怪了……天上阙白门门主也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看着江然的眼神,有些奇妙: “说起来,为师还没问过,你这一身武功,究竟是从何而来? “还有,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解了自己的九死绝脉?” “九死绝脉尚未彻底解开。” 江然说道: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至于什么法子……你先等等,让我想想。” “想什么?” “想怎么给你编一个逻辑条理全都清清楚楚,让你挑不出丝毫毛病的理由。 “你觉得,我在找你的路上,忽然失足跌落悬崖,然后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要跟我下棋……结果,我误打误撞破了他的棋局,他就请出自己更加白发苍苍的师父,为我传功续命……这个理由怎么样?” “……” 老酒鬼给江然噎的哏喽哏喽的,忍不住拿手点指: “你这屁话,鬼都不信!!” “那我再想一个?” 江然抬眸探寻,还颇为无奈: “没办法,坑蒙拐骗这四个字,我总是学不到精髓……” “你已经青出于蓝了。” 老酒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会就算是让画意对你施展心魔念都不好使了。 “好端端的,其他的武功不练,你练什么造化正心经?简直就差把魔教克星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你这还有个魔教少尊的样子吗? “你爹要是知道的话,九泉之下都得气的跳出来打你后脑勺。” “去他的魔教少尊啊!我行走江湖,人称江大侠的好不好?” 江然恼怒:“好端端的,忽然之间,人人佩服的江湖大侠,就成了魔教头子,我都没地方说理去了。” “这是忽然之间吗?” 老酒鬼低声嘟囔: “你出生就是魔教头子,能怪谁?有本事怪你爹去,没事跟我抢你娘,要我是你爹,你就是根正苗红的一代大侠。” “去去去……自己没有魅力,留不住我那娘亲,没来由的休要胡乱攀咬。” 江然对他自然也是半点都不客气。 唐画意听的脑门疼: “你们两个一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也对也对……” 老酒鬼叹了口气: “我现如今在锦阳府就算是拉一泡屎,他们都得扒拉扒拉分析一下我中午吃的是什么……好容易偷偷溜出来,还是得说点正事。 “你方才问天上阙和魔教的关系,其实说起来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太远。 “天上阙尊主是你三叔,当然,不是亲的,是你爹当年结拜的兄弟。 “自从你爹死了之后,他觉得应该继承你爹的遗志,可魔教是一盘散沙,他难以聚拢成团,也没有人愿意服他。 “大家都想立你为教主……找不到你的情况下,就让你爷爷顶上了。 “所以啊,他就只能去天上阙图谋发展,最后做到了天上阙尊主的位置。 “其人武功盖世,这些年来又有精进,虽然未必能够挡住我几刀,但你现在遇到的话,也得小心一些……” “等等等等!!!!” 江然连忙伸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你刚才说什么?爷爷?” “别客气,叫师父就行。” 老酒鬼顿时好似占到了天大的便宜,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 江然差点把腰间的葫芦取下来,扣在他脑袋上: “你少捣乱,什么就爷爷了?” “他说问香林里的时候,就见过你了啊。” 老酒鬼笑道:“哦,对了,你不知道。不过,你没仔细看看,你们眉眼之间,还是有点相似的,就是他太老了……估摸着也没几年好活了。现在还能撑着魔教……待等他百年之后,估计这帮人就该真的找你了。” “……”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孤儿来着。 现在可好,不仅仅有了爷爷,还有了三叔……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这个时代,结拜兄弟有些时候比亲兄弟还要亲。 那锦阳府这一场算什么? 本以为是江湖阴谋颠覆朝廷,结果是一场家庭剧? 回头自己逮到了天上阙的尊主,到底杀是不杀? 一刀落下,来上一句:“送你去和我爹团聚!?” 这算不算是孝感动天? 老酒鬼没搭理他心头的纠结,而是继续说道: “金蝉王朝如何,其实不仅仅魔教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但是,如果让天上阙得逞的话,天下大乱只怕又不远了。 “到时候死的人,就更多了…… “最要紧的是,不能重蹈覆辙,当年你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那还不是我那个魔尊亲爹干的事?” 江然淡淡开口。 “这事还真不能完全怪他。” 老酒鬼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说道: “这件事情里面,还有一个小故事…… “估摸着你没听过,我也就跟你说了吧。” “断大爷!” 唐画意此时忽然开声说道: “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 老酒鬼瞥了唐画意眼,笑道: “他是魔教少尊,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能跟他说?” “这是魔教的事情,他虽然是魔教少尊,可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没道理这个时候背负上这些包袱。”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你就做你的江然,不挺好的吗?” 在这个江湖上,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承担的东西也就越多。 江然听她这么说,却忽然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你已经背负上了?” 唐画意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了头。 “那就跟我说说吧。” 江然看向了老酒鬼: “今天机会难得,就把话说明白。” “好。” 老酒鬼一笑: “我也觉得,说清楚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你听说的都是一些什么内容,不过当年江天野之所以挑起五国乱战,不仅仅只是因为嫉妒我比他英俊。 “实则是魔教已经被盯上了。 “很久很久之前,魔教其实并不是如今的模样,他们坐拥天下,有一国之地。 “雄视四方,傲然于世。 “而他们之所以拥有雄视天下的本事,据说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件足以改天换地的神兵。 “传闻此物,可移星易宿,可搬山煮海,拥有莫测之能。 “不管什么人,拥有这件神兵,便可以拥有一整座天下! “结束当今五国乱战之局,一统山河。 “其后魔教失国,此物也就下落不明。 “百年前楚南风提剑入魔教,杀的人仰马翻,偌大的一个魔教,给打的四散崩飞。 “而在楚南风寿终正寝之时,不知道是否是弥留呓语,亦或者是真有其事。 “结果就提到了这件神兵。 “后来这消息不知道如何,被青国的皇帝知道了。 “便开始想要对魔教下手。 “江天野素来喜欢剑走偏锋,事情又关系到了魔教根本,一旦这个消息被彻底传扬出去,不仅仅是青国,余下四国又岂能视若不见? “因此,他索性就玩了一把大的。 “借此挑起五国纷争,让他们将注意力,自魔教身上转开。 “可惜,他失败了…… “最终身死道消,魔教又一次消散于江湖。 “不过,他其实也成功了。 “这些年来,关于那件神兵的事情,再也无人提起。 “魔教重组,虽然当中出了叛逆,却也可以享一时之安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咱们必须要阻止天上阙的理由。 “他们这般行事,只会叫人觉得魔教卷土重来。 “那原本已经深藏泥土之中的秘密,又会被有心人察觉。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江然听完了之后,只觉得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忍不住看了唐画意一眼: “魔教当真有这样的神兵?” “反正我没听说过。” 唐画意淡淡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魔教本就神憎鬼厌,他们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借口,让人悍不畏死的想要自我魔教身上撕扯一块血肉下来。 “想来不管是谁,都是乐见其成的。” 江然闻言闭上了双眼。 大概其的整理了一下,百年之前楚南风临终时的一句话,再到昔年五国乱战,伏尸百万。 如今又有天上阙,效法江天野,想要挑起天下大乱。 魔教却在这当中斡旋,希望可以平定一切,暗中图谋发展。 整件事情的逻辑条理,就基本上整理清楚了。 他睁开了双眼: “不管是为了魔教,还是为了百姓,终究不能让天上阙得逞。” “所以我来了。” 老酒鬼说道: “若事情仅仅只是关系到了魔教,我还未必愿意管。 “可如今,他们盯我盯的悍不畏死,明里暗中的眼线实在是太多,我已经分身乏术了。 “所以,你得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江然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往后捎了捎,总感觉这老东西一说这话,就没憋着好屁。 老酒鬼明白自己这个弟子,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即瞪了他一眼: “说正事呢。” “行行行,你让我做什么?” 江然对他到底是有些无可奈何。 “你得去一趟柳院。” “柳院?”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这本就是题中之意。 当即一笑: “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听闻,右尊弃天月,就在这柳院之中,这人一颗脑袋,那是很值钱的。” “死要钱的样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老酒鬼这话说的义正词严。 毕竟他是江然的师父,一把试一把尿将其拉扯大,养育之恩比天高比海深,教导他不能为了钱而出卖自己,这自然是再合理也没有的了。 江然则咧了咧嘴: “你不要钱?你不要钱把家里的银子全都带走干什么? “有本事你沿路乞讨去啊!” “咳咳咳……” 老酒鬼当即无言,只好瞪了江然一眼: “跟为师说话客气点……没大没小,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话。” “那我现在能笑了吗?” 唐画意闻言就很惊喜。 老酒鬼差点没吐血,看看江然又看看唐画意,黑着脸说道: “你们这是合伙欺负我老人家啊……不过,兔崽子,我给你提个醒,你想见的那个人……腊月初八的时候,也要去柳院! “这可是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 …… …… ps:最后几天了,求月票啦~ 第264章 惊神令 “柳院。 “原本是一柳姓大户人家的居所。 “半年之前,这院子忽然易主,落入了一个姓王的商贾手中。 “只是这位王姓商贾却早就已经离开了锦阳府。 “自此,这一处立于锦阳府外不足十里的庞大庄园,就好似是被人遗弃了一般。” 武神庙内,老酒鬼也不管江然听了自己这话之后是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说起了柳院的情况: “但是三个月之前,柳院之内又有了人踪。 “为师调查之后,发现这些人都是被人雇佣而来收拾打扫的。 “对于雇主的身份,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除此之外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说完之后,他看着江然: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过那封信估摸着你也看到了。就可以想象,他们到底写了多少? “柳院之内,必然龙蛇混杂,这不是提着一把刀,冲上去杀杀杀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世上的事情,绝大多数也都不是以武功来定音的。 “上善伐谋,但凡需要用到武功的时候,都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江然轻轻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暂且将唐诗情的事情放在一边,他这一段时日以来,一直都在考虑该如何处理柳院的事情。 最终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并且斩了弃天月。 可弃天月在这柳院之内,画了许多迷糊阵。 扰乱人的视野,更是暗中谋算玄机。 很多时候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却又早就留下了痕迹。 比如说‘白夕朝’。 如果江然顶着这个身份去柳院,那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一眼就看的清楚。 好处在于,弃天月说不得会借此对他施展什么手段,从而露出马脚。 可同样的,如果人家就不动手,只是盯着你,稍微有丝毫动作都瞒不住对方。 那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成事不成? 因此,这个身份还是不用为好。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唐画意就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江然和老酒鬼同时看向了唐画意。 唐画意微微一笑: “白夕朝是一盏灯,这盏灯意味着惊神刀江然。 “一旦出现在了柳院之内,必然会引起弃天月的重视。 “所以,姐夫绝对不能披着这样的身份进场。 “但是……我可以! “有灯便有灯下黑。 “姐夫若是披上一个寻常人物的身份踏入柳院,小心行事不引人注目。 “在我这一盏‘明灯’的笼罩之下,便可以不被人注意。却又能时刻观察到这盏灯的情况。 “从而捕捉到弃天月的马脚。” “你这是想要引蛇出洞,以自己为饵?” 江然眉头微蹙,轻轻摇头: “不妥。” 老酒鬼似笑非笑的看了江然一眼: “有何不妥?” “太过凶险。” 江然轻声说道: “这一趟柳院之行局势复杂。正邪齐聚,不仅仅是弃天月,还有很多正道中人。 “甚至是魔教中人…… “这其中,我是不是最值弃天月重视的尚未可知。 “但白夕朝这个身份一旦踏入柳院,很多正道中人,便会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江湖首戒,便是淫。 “此事最遭人嫉恨,剿灭一处山寨都不如杀一个淫贼名声来的快。 “而白夕朝这样的大淫贼,哪个不想让其魂归天外? “到时候弃天月没来,一波波的正道高手排着队的来杀你,又该如何是好? “你但有所动,弃天月便能够发现你不是我。 “那如今的算盘,也就打不响了。” 唐画意眉头微蹙,还想分辨,就听老酒鬼说道: “他这是担心你,心疼你呢。” “喂!” 江然当即举起了酒葫芦,横眉冷对: “你斟酌说话!” 大有你再说一句不对劲的,我这酒葫芦就叩在你脑袋上。 老酒鬼养他长大,岂能不明白他的性子,根本就没将他当回事,笑嘻嘻的说道: “你别看这小子平日里鬼精鬼精的,但是有些地方,却又轴的很。 “很多事情看的很开,却又有很多事情看不开。 “而看不开的,往往在于自己,也在于他人。 “他嘴里总是说的痛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实际上心肠却又软……” 唐画意听到这里就不能赞同了: “他心肠才不软呢,刚跟我见面,就给我下毒。” 说着还对江然吐了吐舌头,好似在长辈面前告状的小姑娘。 就是顶着厉天心这张脸,让江然很是不适应。 有心将这原本打算叩在老酒鬼脑袋上的酒葫芦,叩在唐画意脑袋上算了。 “那他可曾杀错一人?” 老酒鬼笑吟吟的看着唐画意。 唐画意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倒是真的没有。” “他是雷霆手段,该杀之人,一个都不放过,不该杀的人,又不动分毫。 “说实话,关于这小子的事情,我一直都在留心。 “他手段狠辣,曾经给人当面下毒,逼迫对方喝下去,控制对方为己所用。 “这手段,比你们这魔教还要魔教。 “可一路走来,直到今日,却又从未枉杀一人。 “他所杀之人,皆有取死之道。 “所以,我说他除了心软之外,对于一些事情,其实还有点优柔寡断。 “但凡涉及到了自己和别人的命运,他便踌躇不前了。 “就好似,他心疼你却不敢说…… “实则便是担心你和他之间产生情愫,若是他无法回报,便会累你终身。 “这一点,其实不能怪他……毕竟,他前二十年只觉得自己有二十年的性命。 “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日半日就可以改过来的。 “但这也说明,他心思里对这些事情是认真的,但凡他认了,便是一世的承诺。” “你说够了没有……” 江然早就已经面黑如铁,刚刚还在那说唐诗情,转眼之间又跟唐画意说了些什么鬼话啊? 老酒鬼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别管’。 江然气的嘴都抽抽了。 唐画意则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反正我也是听他的,他说什么都好……我照做就是了。” 老酒鬼看了看唐画意,轻轻叹了口气: “你啊……行吧,既然你听他的,那白夕朝这三个字就用不得了。 “姑且丢到一旁,现如今还需得给你们准备两个新的身份。 “这一点,我也早有准备。” 他说话之间,在袖子里摸了摸,片刻之后,扯出了两个皱巴巴的纸团,分别扔给了江然和唐画意。 两个人随手接过,江然一脸嫌弃: “这是你擦鼻涕用的?” “废话,擦鼻涕用这个不硬吗?” 老酒鬼怪眼一翻,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纸团,纳闷道: “刚放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成团了呢?” 因为你邋遢,心还粗! 江然在心中给他找了一个理由,随手打开了这纸团。 上面微妙微翘的画着一张脸,旁边则是此人的姓名身份。 “童千斤? “江湖人称刀狂? “用的是一把一百零二斤的金丝大环刀……身高体态倒是跟我相仿,可是这刀……我从何处弄来?” 江然抬头看了老酒鬼一眼。 “都准备好了,明日你们去西门街口的米粮店内找掌柜的拿就是了。” 老酒鬼说着从怀里又摸了摸,最后摸出了一块小铁牌扔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见这东西不过一寸大小,上面镌刻着一把刀。 翻开背面,上面写着‘惊神’二字。 “这是惊神令。” 老酒鬼淡淡开口: “你师父厮混江湖多年,也不是没有根基的。 “自打离开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轻轻摇头说道: “算了,那个就不提了,反正这些年我也创下了基业。 “西门街口那个米粮店里的不是魔教的人,是我的人。 “你见了面,叫他一声老鬼就算是尊称了。” “……” 江然发现自己这师父,果然是不着调的。 老鬼算是尊称,那寻常称呼是什么?小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他还是将这惊神令收好。 然后就听老酒鬼说道: “只是,易容改面这手段非比寻常,小画意有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兔崽子,你有什么本事?” 江然冷笑一声,面上顿时波澜一转,刹那间他的脸就变成了老酒鬼的模样。 下一刻,老酒鬼身上的杀气冲天而起。 他身形不动,武神庙上的瓦片哗啦啦颤动不休。 唐画意身形呼啦一下被这杀气逼退。 江然则一瞬间就察觉到,四面八方皆是刀意。 只是他眸光一转,抬头看了老酒鬼一眼: “你够了啊。” “……” 老酒鬼眸子里这才惊疑不定,心念一动之间,就听哗啦啦几声响,武神庙头顶上的瓦片跌落下来,却是已经被无形刀锋斩断。 “这是秋水凝冰决?” 老酒鬼喃喃自语:“这玩意,你是怎么学会的?” 方才江然施展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他一跳。 只以为自己的宝贝徒弟,已经被无量生鸠占鹊巢。 这才一惊之下,杀心大起。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自己这是给吓到了。 却又不明白,无量生的秋水凝冰诀,怎么会落入自己弟子的手里。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你容我想想……” “你别想了!” 老酒鬼赶紧摆手: “爱说不说,老夫还不爱知道呢。” 他顺着头顶那个窟窿,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 “时候差不多了……为师得先走了。 “柳院的事情,你看着处理。虽然说,不是杀杀杀就能解决的,但如果你真的处理起来不耐烦的话,那就干脆全杀了。” “你跟魔教的人相处太久了吧?” 江然翻了个白眼。 唐画意低声嘟囔:“我们才不这样呢,跟我们比起来,你们才更像魔教。” 老酒鬼哈哈一笑,也不跟她争辩。 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看了看江然,轻笑一声: “走了。” “老东西。” 江然忽然开口。 老酒鬼闻声回头。 就听呼啦一声,飞来了一个东西。 他随手接住,却是一把刀: “碎金刀?” “那木刀别用了吧。” 江然轻声开口: “那还是我十岁那年送给你的,别一天天挂在腰上丢人现眼了。 “这把刀不错,不过我用的不是很舒服,送给你了。 “你可别拿去卖了换酒!” 他说到这里,又从腰间解下了酒葫芦,一甩手也扔了过去。 老酒鬼又随手接住,笑着说道: “这不都有一葫芦了吗?” “这不一样……这是千蕴山庄的酒。 “给你尝尝鲜……” 江然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叹了口气: “年纪一大把了,我估摸着你也没几年好活,对自己好一点……若是没钱了,可以跟我说,千八百两银子我是拿不出来,但是十两八两的碎银子还是有的。” “……放屁!” 老酒鬼听到这里就勃然大怒: “你以为为师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现在起码得有十余万的身家了吧?” “可能还不止。” 唐画意在边上帮腔。 老酒鬼更加吹胡子瞪眼,但是瞪了一会之后,就出了口气,轻笑一声: “好好攒着,买一个大宅子。 “为师实指望你多娶几个好女子,为你生儿育女,将来房子小了,可住不下这般多的人……” 说到此处,他又将那碎金刀扔了回去: “这个你留着,酒我就收下了。 “你这刀太贵了,容易被贼惦记……我老人家一旦担惊受怕,说不得就会将其拿去换酒,这不是换酒,这是换个心安。 “还好,有你这一把小破木刀。 “它不值钱,也没人惦记,拿来杀人也颇为麻利。 “兔崽子……不用担心为师,没你在身边拖累,为师好着呢。 “咱们,便等锦阳府事毕,再好好的喝一顿酒。” 他说完之后,再不回头,身形只一晃,便已经到了武神庙大殿之外,再一闪,就已经不知所踪。 江然抓着碎金刀,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唐画意来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了看他: “我还是 江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就别看。” 唐画意下意识的去搬他的手,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不想让你看……” 她手上的力道便消散了许多,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我不看了。” 缓和了一小会之后,江然松开了手: “让轩辕一刀进来吧。” 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血刀堂的弟子来的突兀,是被顾人龙以及铁血十三骑引来的。 如今铁血十三骑已经被血刀堂拿下,顾人龙的这个儿子也落入了江然他们的手里。 这件事情,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一番。 轩辕一刀很快就带着人进来。 不仅仅有顾人龙的儿子,还有铁血十三骑。 “恩师,铁血十三狗虽然为人不行,胆量没有,但是这十三匹快马,却是天下少有的良驹。 “纵然是当朝重臣,皇宫大内,想要弄到这样的宝马也是不易。 “杀之可惜,不如恩师尽数收下?” 江然想了一下,没急着拒绝,而是看了一眼顾人龙的儿子。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江然还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而他看着江然的眼神,却是惧恨交加。 江然来到他跟前,他下意识的往身后瑟缩,死死咬着的牙,却因为颤抖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谁?” 江然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是惊神刀……” 那孩子凝望江然: “是我的杀父仇人!!” 这一瞬间,江然心头涌现出了一种很难分清的情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生命之中,必然要杀之而后快的存在了? 他轻笑一声: “你说的没错,你爹是我杀的。 “而从今日开始,你不得习武,不得读书,我会磨灭你的心性,让你安乐如猪,胆小如鼠,再无报仇之爪牙,却又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你觉得如何?” 那孩子呆呆的听着,一时之间无法理解江然的话。 江然笑了笑: “是我想差了……行了,一刀,这个孩子暂且来说对你们很是重要。 “你需得保护好了,不可损伤分毫,也不能叫人找到。 “奔雷堂之事若到了关键时刻,此子可一锤定音。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收他为徒…… “可惜啊。” 他轻轻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来到了那铁血十三骑的跟前。 “你们想好自己的下场了吗?” 江然轻声开口。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怒声喝道: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休要逞口舌之利,平白惹人耻笑!”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我平生最是敬重好汉,那就如你所愿。” 轻轻一挥手,站在其身后的血刀堂弟子当即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就此落地。 “十二弟!!!” 铁血十三骑除了铁青山之外,其他人等尽数悲呼出声。 江然又开口: “还有想死的,也可以说出来,我着人一一送你们上路。 “如今天寒地冻,山岭之狼无人喂养,将你们的尸体丢入山中对它们来说,也算是大自然的馈赠了。” 唐画意站在一边,看的直咧嘴。 心说这老酒鬼是走了……不然的话,真想让他看看,他这弟子是如何心软的? 第265章 狂刀童千斤! 江然手起刀落,全然无情。 铁血十三骑余下的十二个人,除了铁青山之外,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 这当中,真有重情重义的,恨不能将江然抽筋剥皮。 但是也难免会有贪生怕死之徒。 江然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让这些人求仁得仁,想死的,一刀斩了。 不想死的,就暂且留下。 转眼之间,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之后,铁青山总算是开口了: “你到底……想要让我们做什么?”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其实我原先的时候,对于你们十三帮,还真的没有什么野心。 “无非就是一步步走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个份上。 “可现如今,知道了一些事情,倒是让我觉得,得早做筹谋了。 “铁青山,你是个聪明人。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回到铁骑盟,与血刀堂互通有无。” 铁青山平静的抬头看向了江然: “你想要让我给你们做铁骑盟的内应?” “没错。” 江然微微点头:“你可愿意?” 铁青山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几个弟兄。 纠结半晌之后,他深吸了口气: “我做。” “好。” 江然抚掌大笑: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愧是铁血十三骑之首,果然识时务。 “既如此,那你不如给一份投名状如何?” “投名状?” 铁青山微微蹙眉: “你想要什么?” “你这几个弟兄贪生怕死,又无决断之能,留着说到底也是浪费米粮。 “不如,你随便杀几个?” 江然笑吟吟的说道。 铁青山一瞬间真的是脸色铁青。 而余下几个人,有的忍不住对江然破口大骂。 还有的则是连连磕头求饶。 江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静静地看着铁青山,抬手之间,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铁青山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江然逐渐不耐烦的时候,他猛然一掌打出。 身边一个瑟缩发抖的男子,便已经被他这一掌打的脑浆崩裂。 他看了江然一眼,见他神色不变。 当即飞身而起,一脚踢在了一个破口大骂之人的心口。 直接在他胸前踹出了一个深坑,那人倒飞而去,跌在地上也活不成了。 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看了铁青山一眼之后,便气绝而亡。 铁青山却没有看到那人临死之前的眼神,他步履一转,挥拳弹掌,不过片刻的功夫,又连杀三人。 直到此时,江然方才轻声开口: “够了。” 铁青山当即站稳脚步,双手自然下垂,一副恭顺聆听的模样。 江然看着这一地尸体,啧啧赞叹: “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 铁青山心里都骂开了。 这特么怪谁? 是谁让我这么干的? 就见江然一挥手: “铁血十三骑,江湖上也算是名头不小。 “好端端的,现如今就剩下了四个人。 “你们将这三位带走,好好照料,将来铁青山想念起旧时兄弟,还能回来看看。” 血刀堂的弟子对视一眼,躬身答应,然后将那三个满脸惊恐之色的铁血十三骑拽走。 铁青山深吸了口气: “投名状已经给了……这三个人你也留下了。 “你自可以借此拿捏于我。 “将来我但凡出卖你,江湖之上便再无我立锥之地。 “你……可以放心了吧?” “还不行。” 江然摇了摇头: “我这人素来胆小,来,再给你一个好玩意。” 他从怀里拿出了四季丹,倒出来一粒递给了铁青山: “吃了这个,你我便是一家人。” 铁青山惨笑一声。 也没有犹豫,直接拿过来塞进了嘴里。 事情走到这一步,铁青山自问这件事情还不能全都责怪江然。 在认出江然的那一瞬间,他舍弃了多年的兄弟转身就跑。 那一刻,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若非如此的话,他也未必能够狠得下心,对身边之人下此狠手。 如今人也杀了,江然留下的活口证人也留了,因此别说只是一枚毒药,纵然江然让他吃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看他这般痛快,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一步踏出,一掌便已经打了过去。 铁青山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两掌一送。 江然这一掌横着送出,正好跟铁青山双掌碰在了一处。 铁青山这一刹那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发出的激烈碎响,紧跟着澎湃的内力点入心门。 整个人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直接撞在了武神庙对面的墙壁上,这才滚落地上。 他抬头看向江然,话没说出,倒是先喷出了一口鲜血,这才艰声说道: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考虑到,铁血十三骑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尽数‘死’了。 “若是你一身完好的回去,只怕难以取信于人。 “如今将你重伤,其后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扔下,再散出消息,引你铁骑盟的弟子来救,这才能免去你身上的嫌疑。 “为此稍微吃一点苦,想来你也不会怪我。” 江然说到这里,也根本不给铁青山怪他的机会,伸手召唤了两个血刀堂弟子,将他给架出去了。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江然又回头看了那顾人龙的儿子一眼。 这孩子目睹全部过程,心中更是惊惧欲死。 和江然四目相对之间,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下来。 江然见此一笑,对轩辕一刀说道: “锦阳府这一段时日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 “甚至可能会有十三帮的人涌入此地,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 轩辕一刀能够打出偌大的血刀堂,自然不是笨蛋。 江然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明白了意思,只是微微犹豫: “恩师来锦阳府,莫不也是为了那件您所说的变故? “若是如此的话,弟子不愿意离开……” “放心吧,这件事情为师早有定计,你便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真正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为师会找你的。” 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轩辕一刀犹豫再三,这才答应了一声: “徒儿遵命。” 说完之后,转过身来,一挥手领着身边的手下,就悉数撤离了。 转眼,武神庙内,又剩下了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只是笑过之后,江然的眸子里,又泛起了许多思绪。 “想什么呢?” 唐画意来到跟前。 “想你姐姐呢。” 江然低下头,这件事情容不得他不想。 唐画意咂了咂嘴: “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有点吧。” 江然勉强一笑,又看了唐画意一眼: “难道你们就从来都没有认为,这件事情很不值得吗? “你不恨我吗? “因为我,你的姐姐付出这么多,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长大,日日夜夜忍受着不该她去忍受的痛苦…… “你是她的妹妹,你真的不恨我吗?” “恨过吧。” 唐画意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也可能没有……你的问题变得有些深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如,你也让我想想?” “想想怎么骗我?” 江然表情古怪,这丫头是在现学现卖啊。 唐画意笑了笑: “姐夫,你就踏踏实实的吧。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无数次做梦都在想,如果准备的这一切都用不上,那就太好了。 “那就说明,你不会死在二十岁的冬天。 “魔教还是有少尊的。 “后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直让我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 “姐夫……现如今我只希望,你莫要将姐姐当成莫名其妙的人。” “我怎么会做那种想法?”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回去。” “恩。” 唐画意上前一步,抓住了江然的袖子,同时展开身法,离开了这武神庙。 …… …… 此后数日之间,江然就没有离开过客栈。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满城跑一跑,摆一摆姿态。 毕竟天上阙的人就混杂在这锦阳府内,江然进锦阳府,老酒鬼能够 可问题恰恰也在这里。 老酒鬼来约江然见面,天上阙难道就半点察觉也无?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都是经年的狐狸,谁又能把谁当傻子? 如今所有布置全都放在了柳院之内,江然不会放弃柳院,放弃斩了弃天月的机会。 天上阙也不会放弃柳院的布置。 那就索性等到了柳院,再一展拳脚就是。 在这之前,一切的小手段,都平白让对手将自己看轻了。 腊月初八,说来还远,其实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这一日,下了三天的一场大雪恰好停了。 天黑没亮,下人未及扫雪,柳院门前就已经迎来了不速之客。 院子的大门给敲得山响,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护院的小厮拉开了一道门缝,眯着眼睛往外看。 就见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僧一道。 和尚慈眉善目,面色红润,眉心有一颗红痣,白眉垂下足足两寸有半。 就见他举起一只手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 那小厮一愣,继而有些恼怒: “大和尚好生不晓事,哪有天不亮就过来化缘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仍旧打开了院子大门。 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窃笑的道士。 道士年纪不算太大,三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很高也很瘦,跟那和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和尚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胖墩墩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这道士虽然在笑,可眼神却总有些冷意,让那小厮心头有些不喜。 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笑什么?” 哪有正经人一大清早就跑到人家门口笑的? 那道士顿时收回了笑意,冷冷的看了这小厮一眼,道了一声‘无量天尊’之后,这才说道: “你不认得我们?” 小厮大感意外: “我为何会认得你们?你们……难道不是来化缘的?” 那道士闻言顿时冷笑一声,转过身要走。 却被那老和尚拉了一把: “慢来慢来,你怎么出家做了道士,还是这般耐不住性子。 “来来来,小友且看这个。” 说话之间,递过来了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拆开,那小厮愣了一下,这才接过来扫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便是今日要来的客人啊?” 说话之间赶紧将大门打开,让出位置: “本以为不会来的这般早,没想到二位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快快快,里面请。” 大和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认出来了就好,我们进去。” 那道士神色冷淡,瞥了那小厮一眼,直接进了门。 倒是那和尚路过那小厮跟前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他脾气不好,从小就这样,小施主莫要与之一般见识。” “不敢不敢。” 小厮诚惶诚恐,又赶紧跟着进去安排住所。 待等一切做完了之后,他重新来到门前,就感觉周身上下疲乏的厉害。 这一番折腾,他本来是打算过来将门前的积雪扫一扫,可这会却周身乏力实在是动弹不得。 正靠着墙壁稍微休息,却忽然又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可此时此刻,他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正迷迷糊糊的功夫,一只黑漆漆的脚丫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同时来人还发出了‘咦’的一声,笑道: “你这孩子做了什么事情,惹人生气了?” 那小厮呆了呆,想要说话,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他感受不到积雪的寒凉,风的刺骨…… “真可怜啊,来来来,遇到我算你命好,你把这个吃了。” 说话之间,那小厮就看到来人已经蹲了下来。 他方才头抬不起来,此时方才看清楚此人尊容。 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肮脏汉子。 他大冬天的也不穿袍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此时怀里掏了一把,那小厮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那手里抓着的,全都是蜈蚣,蛆虫一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此时竟然要喂给自己吃。 当即他便想要摇头拒绝,可偏偏此时动弹不得,连摇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得。 就听那人说道: “你怎么还不张嘴?真可怜,被人下了毒掌,就连嘴都张不开了,好在遇到了我这么善心的人啊。” 来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捏开了这小厮的嘴巴,在小厮绝望的眼神之中,将那一把蜈蚣,蛆虫尽数塞了进去。 小厮两眼含泪,只觉得这些东西一进嘴里,就好似有目的一样的朝着自己的喉咙爬了过去,一转眼就已经钻进了肚子里。 这一下是真的要死了啊!!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生出来的一股子力气,他猛然一跃而起,来到墙角低下头哇哇哇的就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却是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黏糊糊的,也分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吐了好一会之后,想起方才那一把蜈蚣和蛆,就忍不住又泛起了恶心。 忍不住回头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你这要饭的……到底喂我吃了什么东西?” “诶?” 那汉子看了这小厮一眼,笑吟吟的说道: “你这人啊,真的是该死啊。 “我救你性命难道你就察觉不到吗?方才那无能为力之感,可还在?” “啊……” 那小厮一愣,发现自己如今果然已经有了力气。 茫然四顾之间,想起这汉子说的话,以及那慈眉善目老和尚拍着自己肩膀时的笑容,整个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这……” “吓得傻了。” 那汉子摇了摇头,随手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我持信前来赴约,小兄弟过目一看?” 那小厮麻木的接过了这封信。 扫了一眼之后,连连点头: “您……您随我……” 一个‘来’字没有说完,就听得院内传出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那小厮猛然打了个冷颤,回头去看,就见方才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院子里往外瞧。 见他模样,便是一笑。 继而再看那汉子,就听这老和尚笑道: “平白无故,多管闲事,施主是打算早登极乐?” “大和尚是出家人,没来由的杀人害命,算是哪般道理?” 那汉子笑道: “我救他性命,算是帮你造了七级浮屠。 “你不谢我……难道还打算杀我不成?” “浮屠何须他人造,多管闲事纳命来!” 老和尚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那汉子走来。 卷起漫天风雪,扑面而来。 那小厮惊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汉子则嘴角勾起,笑意盈盈。 眼看着此战一触即发,就听门前传来了一个粗鲁汉子的声音: “这里是柳院吧? “老子没走错吧? “老子来的这般早就是想图个清静,这柳院怎么还这般热闹,大门前的就要打起来?” 众人闻言,同时回头去看。 就见一个面容略显狰狞的汉子,扛着一把大刀,于风雪之中悍然而至。 大和尚眉头微蹙,继而笑的慈眉善目: “施主又是何人?” 那汉子此时已经进了门,听到这老和尚的话,顿时张狂一笑,随手一舞,就听得呼啦啦一阵响,手中大刀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来人声震四野,气势如雷: “老子乃是狂刀童千斤!!” …… …… ps:这个月最后一天了,还有木有月票啦~~留着也没啥用了,有的就投了吧~感谢感谢~ 第266章 你们都是我座下走狗! 狂刀童千斤! 这五个字一出口,场内的邋遢汉子,以及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都是一愣。 紧跟着便是眉头紧锁。 不是畏惧,只是感觉有些麻烦…… 这是一个混人啊! 有德有才为圣人,无德无才为愚人。 德胜于才是君子,才胜于德是小人。 童千斤其人,无德无才,按道理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愚人,偏偏性子鲁直,兼且武功高强,还喜欢自以为是,混不吝的让人头疼至极。 是以,这是一个混人…… 此人所在,皆为麻烦,以至于这邋遢汉子和老和尚,顿时都失去了几分争胜之心。 更是心头疑惑…… 这人这几年销声匿迹,邀请他们来到此地之人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够把他给找来? 只是,找他来干嘛? 不管什么大事,但凡牵扯到了此人,哪有可以顺利推进的?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邋遢汉子首先打了个哈哈,伸手入怀挠了挠那满是渍泥的胸膛,手指盖里顿时挤满了污泥。 他随手剃着指甲说道: “那个孩子啊……先带我去住的地方。” 那小厮尚未缓过神来,就见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深深地看了邋遢汉子一眼之后,转身就要离去。 眼见一场纷争,因为童千斤的到来,就要烟消云散。 却忽然听的一声断喝: “和尚且住!” 老和尚对这话充耳不闻,脚下步子更快。 “诶?” 身后声音顿时很是疑惑,继而大怒: “老子让你且住!!” 这话音落下,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老和尚听得身后恶风不善,猛然回头,就见这童千斤已经凌空而起,手里沉重至极的大刀在半空之中抡圆了,轰然落下。 这刀法不见如此出奇,主打的就是一个势大力沉。 隐隐间,甚至似乎有龙吟呼啸之声。 老和尚也不是寻常人物,哪里是说打就能打的? 他转身就走,也不是怕了这混人……只是如今初到柳院,没道理四方结仇。 至于给那小厮下毒掌,是因为他心眼更小。 先前那小厮说了一句‘和尚好不晓事’,便叫他记恨在心,随手就想弄死这小厮。 方才出门,就是想看看他死了没有。 结果却见他被这邋遢汉子多管闲事给救了,这才上前理论。 我杀的人,你救了,那你就是要跟我架梁子。 倒是没想到,这梁子尚未解开,就来了一个童千斤,还上来就打……真当他多年苦修是白给的吗? 当即老和尚怒喝一声: “阿弥陀佛,贫僧度你去见我佛!” 两手一翻,叠叠掌影倏然而起。 刹那间千百道,仿佛千手观音,无有穷尽。 说迟实快,不过眨眼之间,刀锋和这掌势就已经碰在了一处。 邋遢汉子眼睛微微眯起,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却不想,两者一触,那老和尚的【千手如来】便是一触即溃。 那刀芒盖世,数不尽的蛮力,直接将这漫天手掌扫的一干二净。 老和尚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就要被这一刀一分为二。 好在他终究不是吃干饭的,危机之时,施展了一个【童子拜观音】,两手一合,硬是将童千斤的大刀夹在了两掌之间。 好沉重!!! 老和尚刚刚接住这一刀,就感觉好似两掌之中裹挟的是一座山。 千钧之力悍然落下,他死死咬牙,不敢放松,但凡松懈了一口气,今天自己不仅仅度不了眼前这莽汉子去见我佛,反倒是自己得先行一步去佛座之前聆训。 然而这股力道实在非他所能抗衡。 整个人给压的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柳院打造的时候,费甚巨,地面全都是用汉白玉的大石头铺就,如今虽然是有积雪未曾清理干净,但是这一片地方却被老和尚方才施展之时的罡风将积雪尽数卷飞,留下了清白的地面。 如今老和尚一跪,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汉白玉巨石之上,竟然被他跪的寸寸龟裂,一道道刺目的裂痕朝着四周蔓延。 老和尚禁不住惨叫一声,只觉得双膝剧痛。 这口气到底是没能憋住,当即两手一抖,刀刃就已经被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本以为就此驾鹤西去,却没想到这刀刃到了脖子,却没有斩下他的脑袋。 抬头就见童千斤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老子让你且住,你跑什么跑?” “……” 老和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难道说刚才自己不走,就没事了? 正迷茫之间,就感觉肩头一紧,整个人就被童千斤一把拽了起来。 他力道巨大,蛮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老和尚给他提的就跟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他拿在风中就跟抖被子一样抖了起来,老和尚不眠风中凌乱,就听童千斤叫嚣: “老子让你跑,你再跑啊!” “不跑了,不跑了!!” 老和尚哪里受得了这个? 他虽然内功高深,但毕竟身体肥胖,而且年龄是真的大了,这一把骨头再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就要散了架子。 当即连忙求饶: “好汉饶命!!” 童千斤听到这里,方才一甩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继而抬头恶狠狠的看向了那邋遢汉子。 邋遢汉子赶紧摆手: “我没跑啊!” “哼,你算是个识时务的。” 童千斤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邋遢汉子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心说这人几年不现身于江湖,难道是偷偷摸摸的练武功去了? 怎么再出江湖之后,变得如此了得? 而且,他为什么要拦着这和尚? 难道也是因为那小厮? 心中念头正翻滚之间,就听那老和尚忐忐忑忑的问道: “童施主……你让老衲且住,究竟意欲何为?” 童千斤怒形于色,然而半天却没说话。 生气这东西也是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他这一怒没了后续,自己就消气了,继而挠了挠脑袋: “我忘了……” 老和尚差点没吐血。 我要走,你不让,还把我打个半死,为啥不让我走,你却忘了!? 偏生这人武功盖世,方才这一刀虽然没有什么变化讲究,可就是让人无法抵挡,再来一刀的话,自己绝对是受不了的。 一时之间,只能敢怒不敢言。 正心里生闷气的功夫,就听童千斤忽然一跺脚。 咔嚓一声响,地面直接又给他踩出了一个脚印子。 那小厮看的牙根发酸。 这都是汉白玉的大石头啊,说碎就碎的,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心中困惑之间,就听童千斤哈哈大笑: “老子想起来了! “老和尚,你跟我走!!” 说着,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老和尚的后腰,随手一提,这胖墩墩满脸和气的大和尚,就被童千斤提溜着要往院子里去。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不等那老和尚哀嚎。 童千斤又回头看了那邋遢汉子一眼。 邋遢汉子呆了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不然呢?” 童千斤理所当然的点头。 那邋遢汉子干笑一声,有心不想跟着,却又有点打怵,只好问道: “那……我们去哪?” 这简简单单的问题,似乎又把童千斤给问住了。 他脸上的兴奋全都僵硬在了那一瞬间,似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倒是那小厮此时如梦初醒,赶紧说道: “诸位请随我来,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了去处。” 童千斤大喜: “好小子,你是个好人,今后我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老子,老子帮你撕了他!!” 那小厮听的脸色煞白。 就从这人表现出来的力道来看,他说‘撕’那就是真‘撕’啊!! 当即根本不敢搭腔,连忙前头带路。 柳院这边确实是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又一个院子用来容纳‘贵客’。 每一个小院子都能住不少人。 那小厮引领之下,就来到了一个院子里。 开门就见一个干瘦干瘦的道士,正坐在那里喝茶。 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便是眉头紧锁的横了一眼。 这脚步声来的多,他以为是又有新客人到了,要跟他们这院子里的人一起挤。 结果目光落处,正跟童千斤四目相对。 那道士目光往下一扫,又跟被童千斤拎在手里的老和尚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道士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待等回过神来之后,便豁然站起来: “将人放下!!” 他性子冷,声音更冷,手却快。 一句话未等说完,冷芒一闪,长剑已然出鞘,直取童千斤。 童千斤眼睛里却闪烁贼光,一甩手,将老和尚当成独脚铜人,正面去对那剑锋。 老和尚脸都白了,当即赶紧又施展了一个【童子拜观音】,夹住了道士的剑,同时臭骂道: “牛鼻子,你想送老衲去见佛祖吗?” 道士一愣,忽然感觉手中长剑被一股力道牵引,不由自主的往前奔去。 却是那童千斤一收手,拽着老和尚就往回拉。 老和尚童子拜观音尚未放下,自然是夹着长剑往回拽。 这一瞬间了道士心中泛起了好几个念头。 老和尚为什么不松手? 哦,没反应过来! 自己应该怎么办?松手撒剑?那如何面对眼前的敌人? 不撒剑,又该如何挣脱剑锋? 难道施展剑术,逼开老和尚的手? 那他的手掌还能要了吗? 人的脑子是运转极快的,这一个刹那,道士转了几百个念头。 可仍旧犹豫不决,正在此时,一只手已经探了过来。 道士冷哼了一声,顾不上这把剑的问题了,当即一掌送出。 两掌一碰,道士那清冷的面色便是惨白,紧跟着一口鲜血喷出,人还没来及往后飞,就被童千斤的手掌一把攥住了前心,牢牢地将其抓在了掌间: “你打我作甚?” 童千斤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委屈。 道士被他抓起,两脚离地,方才那一掌的伤势,让他一时之间也动弹不得。 又哪里能够回答他的话? 童千斤得不到回应,倒也无所谓了: “算了,看你内力不错,你也来吧。”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这院子里最好的一个房间,便大踏步的朝着那房间走去。 身后的邋遢汉子无可奈何的跟着。 倒是那小厮点头哈腰的说道: “诸位远途而来,先好好休息,小人还得去门前迎客。” 童千斤闻言点了点头,回头对他说道: “一会把人都送我这来。” 怎么就你这了? 道士和和尚心里同时骂娘,这明明是他们先来的,是他们的居所! 小厮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一声。 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童千斤一脚踢开了房门,冷风一卷,屋子里的热乎气顿时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随手将那和尚和道士扔在一边。 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随便坐。” 道士跟和尚相护搀扶着勉强站起身来。 就听那道士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就被和尚一把拉住: “好和尚不吃眼前亏,你消停消停。” 道士一愣: “贫道又不是和尚。” “僧道一家,何分彼此?” “谁跟你一家……” 道士更怒。 和尚连忙说道: “老衲的意思是,都是方外之人,何分彼此?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这个是童千斤,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那道士一呆,继而眉头紧锁: “狂刀童千斤……他的武功怎么回事?” “许是这几年不现身于江湖,藏在了某个山野洞穴之中,苦练去了吧?” 那邋遢汉子摇了摇头: “看他这样,我都想寻处苦修了。” “你又是哪个?” 那道士看着这邋遢汉子,感觉好似有些眼熟。 邋遢汉子淡淡一笑: “不告诉你。” “喂!!!” 童千斤此时忽然大喝一声。 在场几个人同时扭头看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就听童千斤说道: “怎么没人给本座倒茶?” 几个人面面相觑,那邋遢汉子一笑: “我来我来。” “你滚!!” 刚走一步,就被童千斤嫌弃了: “你大概得有十几年没洗澡了,让你倒茶,老子还不如让这老和尚将我送去见他的佛祖。 “那个道士……你过来倒茶。” 道士眼神一冷,就听老和尚在边上絮絮念: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形势比人强,道士知道哪怕千不甘万不愿,跟这混人是没法讲道理的。 当即深吸了口气,缓缓来到了他的跟前,给他倒了杯茶。 当然,神色冷冷,全没好气。 童千斤也不在意,哈哈一笑: “好好好,你还算懂事。你们放才在边上嘀嘀咕咕的,别以为老子没听见。 “怎么,是打算先安抚好老子,然后你们再想办法?我告诉你们,别想了! “背地里的那群人将你们这么多人拉到了这柳院之中,便是有所图谋的。 “既如此,老子也有图谋! “而你们,便是老子拉来了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 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 “童施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说完,就听得风声一阵,一抬头,童千斤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抡了过来。 当即连忙抬手抵挡,然而童千斤力道何等可怕? 连带着他的手臂一起和这一巴掌,整个全都糊在了脸上。 整个人给打的原地转了两个圈,这才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向童千斤的眼神都是傻的。 为什么自己又挨打了? 就听童千斤断喝一声: “什么童施主?叫老大!”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和尚能忍道士不能忍! 那道士眼看童千斤如此欺人,怒喝一声又扑了上来。 可怜他方才那一掌的伤势还在,如今手脚无力,纵然是奋起余勇,又如何能够跟童千斤相提并论? 童千斤头都没回,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脖领子,捏着他的哽嗓咽喉: “老子发现你脾气挺大啊!! “我告诉你,老子平生最恨脾气比我大的人…… “真就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孙贼,看打!!!” 话音落下,那蒲扇般的大手,没头没脑的就落了下来。 道士一句话没说出来,两边脸上就挨了十几个嘴巴子。 而且看童千斤这架势,是要往死里打。 这一刹那,道士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伸手胡乱的护住头脸,争取说话的机会,结果童千斤更怒: “还敢挡?你还敢挡?老子让你挡!!” 巴掌落下更狠…… 道士给打的五迷三道,前前后后足足挨了七八十个大嘴巴子,脑袋都给打的嗡嗡作响,这才被童千斤一把扔到了一边。 整个人盯着天板,眼神发直。 “这是给打傻了吗?” 邋遢汉子呆呆的看了两眼,继而连忙抱拳对童千斤说道: “老大,您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 童千斤满意的看了这邋遢汉子一眼: “背后之人鬼鬼祟祟,老子要在这柳院之内,拉帮结派! “自立为王!!!” “啊?” 场中三人,包括被打傻了的那个道士都惊了: “你要造反?” “啊?那是造反的意思吗?” 童千斤挠了挠头:“老子没这打算啊……不过我打算称霸江湖!你们都是我座下走狗!哈哈哈哈哈哈!!” 你才是狗!! 三个人同时心头破口大骂,却又硬是敢怒不敢言。 第267章 白夕朝? 童千斤得意狂笑,房间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是暗暗叫苦。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们应邀而来,尚未见到此间主人,结果就被这个童千斤给抓了过来。 要让他们做他的座下走狗…… 而这混人还想要称霸江湖? 做他的春秋大梦啊! 这件事情,自然是万万不能成的…… 可老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虽然这件事情不能干,但是现如今却也没有必要拂了他的意。 否则的话,这混人是真的敢对他们下杀手。 想到此处,三个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对视一眼之后,也看出了彼此的心思,当即老和尚微微一笑: “童……” “恩?” 童千斤怪眼一翻。 “老大!” 老和尚赶紧改口,他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半生以佛家弟子自居,这还是 感觉忽然之间就从虚无缥缈的江湖,来到了市井之间。 心中暗叹一声苦也,便堆起笑容说道: “您老人家想要称霸江湖,咱们自然唯您马首是瞻。 “却不知……此事可有计划?” “问得好!!” 童千斤一拍桌子: “特娘的,自老子出山以来,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 “可惜,苦无头发。 “一直到前不久,忽然遇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好端端的走路他不走,他竟然瞪了老子一眼,老子就杀了他全家。 “然后从他怀里找到了一封信,说是有人要在这柳院之中大搞其鬼。 “既然想要搞鬼,那肯定人手不少。 “老子何等聪明?用一句聪明秃顶来形容,那都是万万不够的!” “头绪,还有是绝顶……” 道士在他说‘头发’的时候尚且还能忍,这会实在是没忍住,给他提了个醒。 童千斤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士赶紧低头,他现在都给童千斤打成猪头了。 哪里还敢跟他对视? 童千斤哼了一声: “再敢打断老子的话,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道士又险些吐血,这孙子没文化,就知道打人! 童千斤则继续说道: “方才说到哪了?对了对了,说到老子聪明秃顶,当即便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们猜,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不解。 什么事? 谁知道什么事?你都聪明秃顶了,你想的事情,我们哪里能够知道? 童千斤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全是废物…… “你们难道就想不到,对方既然要闹事,肯定是要聚集大批人手的吗?” 这一下,那邋遢汉子都差点吐血了。 这事你刚才就说过啊! 哪有说过的话,还拿出来卖个关子的? 这特么谁能想到? 而且,就这破事,哪怕你聪明的不秃顶,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吧,还用想吗? 童千斤嘿嘿一笑,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既然有大批的人手,那老子就不能不来。 “称霸江湖,也是得有帮衬的。 “一个人哪能打天下? “料想,凭借老子的武功,来到这柳院,这些妖魔鬼怪,又有哪个会是我的对手? “到时候老子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散,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纳头就拜?” 说到这里,用眼神横了三人一眼。 三个人都是一呆。 干嘛? 然后就跟童千斤面面相觑。 眼瞅着童千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和尚当机立断,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那自然是纳头就拜!” 邋遢汉子和道士恍然大悟。 心中却是难受至极。 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 跪天跪地跪父母姑且罢了,跪这么一个混不吝的…… 道士和邋遢汉子同时心头叹了口气,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跪吧,早晚得让这姓童的王八蛋给老子跪回来。 眼看着三个人跪成一片,童千斤顿时志得意满: “你们看,你们看,老子方才如何说话? “你们可不就是得给老子纳头就拜吗? “如今跪下就好,今后你们身后还会有很多同……同……同……” “同侪。” 道士没忍住,又给他提了个醒。 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童千斤刚才还说要打断自己的腿,这货说不定说到就得做到。 回头真被打断腿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结果童千斤呆了呆,反倒是问道: “那个字念侪?” 道士赶紧点头。 童千斤嘟囔了一句: “我还以为念齐呢……行了,行了,总归来说,计划就是这样。 “我方才已经跟那小厮说过,回头来的访客,先到我这来转一圈。 “老子就在这房间里坐着,你们几个在门外候着。 “来的人先给个下马威,然后进来老子震虎躯,让他们纳头就拜。 “估摸着,一天的时间,这柳院就能尽数收归老子掌中!” 三个人对视一眼,觉得这计划,当真有不如无。 这算个什么计划? 你还震虎躯……把你的王八壳子震碎了,估摸也没人理你啊。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不错。 他们三个虽然不是对手,但是来人越多,局势对他们就是越是有利,哪怕单打独斗大家都不行,那加在一起,保管把你这混不吝的狗东西屎都给打出来! 想到这里,三个人当即一阵阿谀奉承,无非就是这计划天衣无缝,唯有聪明秃顶之人方才能够想到云云…… 童千斤听了一阵彩虹屁,脸上美滋滋的,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去忙吧,老子歇会。” 三个人当即躬身后退,顺手还给带上了门。 到了门前之后,三个人又对视一眼,邋遢汉子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身后童千斤所在的房门。 示意莫要开口说话,这童千斤内功深厚,必然耳聪目明,回头一旦开口,就有可能被他听见。 他虽然是个混人,却也不是纯粹的傻子。 好赖话到底是能够听出来的。 若是出言不逊,保不齐他就会提刀杀出来,那局面可就尴尬了。 和尚道士同时点头,心中都是无语。 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生没来由的,这混人怎么就找上门了? 其后三个人找了一个互通有无的法子,就是在地上书写。 你写一句,我写一句,片刻之后,三个人的意见统一。 大概便是,静观其变,坐等高手砸这不知死活之辈的脑瓜壳。 这算不上什么计议,却是最好的选择,索性三个人就坐在这院子里静候…… 而房间里的童千斤,待等三人离去之后,脸上的张狂之色眨眼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揉了揉脸颊,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真累人…… “装神弄鬼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都是为了生活啊。” 童千斤当然不是童千斤。 老酒鬼给江然两个身份,一个被唐画意拿去用了,另外一个就是这童千斤。 江然这几天虽然没出客栈,但是该拿的东西还是拿到手了。 不仅仅有童千斤的成名兵器,就连此人的刀法都照猫画虎的学了两招。 配合他这一身内力来用,也足够了。 老酒鬼给他这个身份有些不太一样。 他不是被天上阙邀请过来的,而是消失江湖数年之后,刚一出山,就被老酒鬼一刀背拍死了。 所以天上阙就算是想邀请他来柳院,也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但是他却可以拿着其他人的信过来参加这边的事情。 而为此再做遮掩,便有了今日这一出戏。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童千斤的性格,不是那种沉默寡言之辈,他性情张狂,道理于他全然讲不通分毫。 他要是拿到了信,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就是必有所图。 江然给他的图谋就是称霸江湖,收服这一群妖魔鬼怪。 当然,这也不能全都收服。 童千斤就算是消失几年,‘武功大进’也没到离谱的程度。 能打过一大批人,但是最顶尖的却未必是对手。 所以,虎躯一震,收服柳院云云,也得见好就收。 天上阙背地里布置这一局,对于童千斤这样的混人,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聪明人都是藐视蠢人的。 蠢人武功再高,收拢的人手再多,也不过是他们掌中之刀。 再有一点,江然若是想要混迹柳院之中,必然会尽可能不引人注目。 估摸着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大张旗鼓的在柳院搞称霸。 这便也是一种灯下黑。 虽然此计行险,却也大有可为。 江然估摸着,能成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哪怕天上阙真的对‘童千斤’忍无可忍,想要杀之而后快。 那他们也得来杀,到时候自有马脚露出。 心中将自己的打算,又整理了一圈之后,江然忽然笑了。 虽然‘童千斤’是个假身份,但是用这个身份来胡作非为一场,倒是蛮有趣的。 至于对那道士和尚的做法,江然全然不觉得愧疚。 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若不是尚且还有利用价值,方才门前那一刀,他就要了那老和尚的性命。 如今也不过是暂缓而已……来到这柳院的,但凡是邪魔外道,江然就没打算放过一个。 这可全都是续命大丹!! 自己这一趟就跟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差不多了,唯一可惜的是这里面还混杂着不少假冒伪劣产品。 …… …… 失算了! 和尚道士邋遢汉子三人组,眼巴巴的看着头顶的日头转眼到了正中。 心中同时哀叹。 他们本以为这童千斤猖狂不了太久。 结果这一上午下来,他们这一座小院子,差点人满为患。 开始几个进去见‘童千斤’的尚且满脸怒色。 后来的人,一进这院子脸上的张狂之色就已经去了八分,再进房间出来,就已经老老实实的了,并且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再这么下去,只怕这个混人还真的能够将来柳院的人尽数收入掌中! 这可该如何是好? 难道柳院一行,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跟着‘童千斤’出去称霸江湖? 那还不如早点脚底抹油,跑了得好! 再一次对视,三个倒霉蛋都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无奈。 邋遢汉子又瞥了一眼那房间,低声说道: “方才那人,进去多久了?” “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吧。” 老和尚低声开口。 道士微微沉吟: “难不成……” “罢了罢了,莫做妄念。” 老和尚叹了口气: “这童千斤骤然现身,武功盖世,只怕不是寻常人所能抵挡。 “这人进去的时间久,也未必就是在跟童千斤争斗,总而言之……哎……” 恨只恨……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当真徒之奈何啊。 倒是那邋遢汉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方才进去这人,你们可认得?” “看着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道士闷闷的开口。 邋遢汉子想了一下说道: “我倒是想起了此人的来历……你们可曾听闻【君山五宗】?” 这四个字一出口,道士跟和尚同时一愣,脱口而出: “群峰散人?你可曾认错?” 邋遢汉子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会认错的,我曾经有缘与此人见过一面……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柳院,是以方才没敢认。” “嘿嘿……” 老和尚忽然一笑: “如果是他的话,那这童千斤只怕要遭。 “君山五宗,据闻有夺魂摄魄之能,若不是当年被那断东流找上门去,直接灭了满门。 “大宗张显圣,更是被他一刀斩了脑袋。 “那如今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格局,只怕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听闻群峰散人得五宗之长,其人本领高明,远胜先辈。 “倒是叫人好生期待。” 这话说的邋遢汉子和道士同时心头振奋。 正想要畅所欲言,就见一个小老头歪着脑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凑着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是不是在说老大的坏话?老朽可得警告你们,莫要胡言,但凡有丝毫不敬,老朽都要去老大面前告你们。” 老和尚闻言当即有些不服,冷笑一声: “论资排辈,也是我们先投老大座下,你在这里跟老衲充什么大辈?” “岂有此理!老大亲口说的,我老人家最是恭敬他不过,让老朽持监管之权,你们若有僭越,老朽不可瞒报。 “你这话,莫不是不将老大放在眼里了?” 小老头吹胡子瞪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意思。 道士脸色一沉,也想争辩两句。 老和尚倒是住了口,又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道士,轻笑一声: “是是是,老施主言之不错,我等受教了。” “哼,知道就好。” 老头闻言心满意足,转过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邋遢汉子呸了一声: “狗仗人势……” “要不是有老大在……贫道就要让他血溅五步!” 道士说完之后,自己却呆了半晌,他刚才怎么还真的把老大这两个字给叫出来了? 自己这是被氛围感染了吗? 抬头再看着院子里,看着那群在院各个角落,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形单影只的男男女女,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童千斤,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只希望群峰散人莫要叫你我失望。” 邋遢汉子咬牙开口。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群峰散人,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江然身侧,给他添茶。 看了门外一眼,笑道: “时候也差不多了吧?” 江然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山羊胡,穿的仙风道骨的群峰散人,不禁感慨: “天机斗转大移形法不管看多少次,都得赞叹一声。” “早就说要教你,是你自己不学的……凭你的体质,学我魔教武功,必然一日千里。” ‘群峰散人’笑盈盈的看着江然。 江然揉了揉自己那张‘童千斤’的脸,无奈说道: “你别顶着一张老脸矫揉造作好不好?太吓人……” “我呸!” 唐画意狠狠地白了江然一眼: “接下来你我就假装背后已经做过一场,最终就以平手告终。 “如此一来,给你的武功画上一个句号。 “这出戏,唱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其后你手下能够留下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表面上的局势,就此可以分明一些。 “你也有人可用,行事就会方便许多。”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得让你来做。 “我本想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些看得过去的高手,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可以结束了。 “待等你来的时候,可以不显山不漏水,不引起天上阙的注意。 “却没想到,这一上午下来,一个能接我三招两式的都没有……这些魔头,倒是叫人好生失望。” “愚人无能,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唐画意轻声说道: “如果仅仅满足于不显山漏水,又如何能够帮到你的忙? “如此一来,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这样,你我就以比拼内力做了局,我以内力震动门窗,让门窗洞开。 “你起身哈哈大笑,说一句‘告辞不必相送’。 “我起来还想纠缠,你就随手一推,我顺势坐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会不会有些失了颜面?” “无妨。” 江然摇头。 唐画意正要点头,忽然就听到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白夕朝,原来你就是白夕朝!!” 此言一出,正准备做戏的两个人同时一愣。 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眸子里的愕然之色。 此人死在江然的手里,江然本打算用这个身份来柳院,只是如此一来,却在那弃天月的算计之中。 所以江然弃之不用…… 可如今,怎么又来了一个白夕朝? 月初啦,我发现一件事哈,上个月虽然因为出门学习,导致更新很少……但是我竟然一天假都没请啊! 第268章 立威 “这是谁在借尸还魂?” 唐画意眉头微微一扬。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你的意思是说?” 唐画意顿时恍然,先前她就提出过要利用白夕朝这个身份的特殊性,暗中窥探天上阙。 只是江然不想让唐画意冒险,这才放下了这个想法。 如今又有人借尸还魂,拿着白夕朝这个名字来招摇撞骗。 那不正中下怀? 想到此处,唐画意就发现,江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一时一愣…… 门外,和尚道士和邋遢汉子,本来都已经快要等睡着了。 听到‘白夕朝’这三个字之后,顿时精神一振。 这可是一个千变万化的大淫贼。 无量生欺神骗鬼,白夕朝胆大包天。 两个人也算是各有特色。 却没想到,也被请来了这柳院之中。 如今更是被那小厮领进了这个院子里。 叫破他身份的,则是方才过来警告他们不可以说江然坏话的小老头。 他已经以江然手下头号马仔自称。 看到‘新人’自然不免上前盘问。 结果一问之下,竟然得了‘白夕朝’三个字,这才愕然出声。 而这三个字传出之后,院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白夕朝’。 就见他长身玉立,一身白衣,卓尔不群。 手中折扇打开,上书四个大字:有堪折! 这模样,这扮相,乃至于这扇子上的字,都跟白夕朝一般无二。 “竟然是他……” 老和尚眉头微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跟这位白施主讨教一番。” “你打算除魔卫道?” 邋遢汉子大吃一惊。 老和尚笑着摇头: “难道施主不曾耳闻欢喜禅?” “……你这一把年纪了。” 邋遢汉子听的更觉惊异,简直比老和尚除魔卫道,还要吓人。 老和尚老神在在,正要再言,就忽然听的轰然一声闷响,自房间之内传出。 哗啦啦,哗啦啦! 门窗刹那间洞开,一股股罡风自当中席卷而出。 几个站在门外不远的,都被这罡风吹动,内功深厚的,稍微退了几步。 内功浅薄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一点倒是看出这帮人的成色了。 若是一群正道中人,就按照如今院子里这般多的人手来看,见到有人飞起,必然会有人上前帮扶一把。 可如今……一个都没有! 全都冷眼旁观,飞就飞,跌下就跌下,根本就没人管。 一时之间哎呦之声不绝于耳。 老和尚三人振奋精神: “开始了!!” “不,是结束了。” 一个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 三个人同时去看,却是另外一个不显山,不见水的。 叫什么名字三个人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来的时候沉默,出来的时候也沉默。 一直到此时方才开声……可三个人先前竟然都未曾察觉此人存在。 心念至此,这僧道俗三人不免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就听得房间之内群峰散人开声说道: “今日到此为止,告辞,童小友不必相送。” 言说至此,一道身影已经自房间之内一跃而出。 僧道俗三人听得是既觉得振奋,又觉得失望。 振奋是因为,从这话语来看,群峰散人果然不愧是群峰散人,童千斤这混世魔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失望则在于,群峰散人想走……这摆明了不打算管这一滩浑水。 好在这失望只是一点。 童千斤除了以武力镇压他们之外,并无其他控制人的手段。 又有了群峰散人这比通前景更强的高手在,哪怕他无心理会童千斤如今要做的事情,却也可以动摇人心,让人知道童千斤不是不可战胜的。 那他称霸江湖的野心,至此就算是彻底告吹了。 想到此处,他们就听得‘童千斤’怒喝一声: “老东西,你且站住!休走!!老子让你休走!!” 他越说,‘群峰散人’走的越快,最后好似是急了眼,拽起了他的那把大刀,一步跨出,人影好似炮弹一般冲天而起。 ‘群峰散人’是真的不想与之纠缠,身形一转,却是已经到了‘白夕朝’的身后。 “小兄弟,对不住了。” 话说之间,伸手在‘白夕朝’身后一拂。 那‘白夕朝’在‘群峰散人’动手的一刹那,明显有了一个防护的动作。 然而不知为何,却又放弃了抵抗。 下一刻,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让其直奔童千斤而去。 这一下‘白夕朝’也是一愣。 继而大怒,可不等他如何发作,就见‘童千斤’一探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前心。 这一瞬间,江然和‘白夕朝’两个人的面色同时一变。 紧跟着就听得江然粗声大气,怒声喝道: “给老子滚,老子拿不下他,难道还拿不下你?” 说话之间一甩手,将其掷在地上。 这一下力道着实不小,谁都能看得出来,‘童千斤’是动了真怒。 然而这‘白夕朝’也不是寻常人物,不等落地,便已经将这力道卸开,紧跟着身形一晃,便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胸口起伏不定,吞吐难言,显然心绪复杂至极。 而经过这么一个耽搁,唐画意已经翻墙而走,去寻其他的住处去了。 江然一脚踹开大门,走到廊道之上,左右探目,最后气哼哼的转身回来,桀骜不驯的目光,在院子里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冷笑一声: “本座告诉你们,乖乖做本座座下走狗,方才是你们的出路。 “别以为多了一个能够跟本座抗衡之辈,你们就有了另外的选择…… “老子早晚要把他的脑袋给揪下来!” 言说至此,他便大踏步的朝着房间走去。 在路过‘白夕朝’的时候,恶目一扫: “滚!!” ‘白夕朝’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躬身一礼,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江然则已经回到了房间之内,关上了房门。 “妙啊。” 邋遢汉子一笑: “说这人没有脑子,他果然没有。 “他这话不是在给大家提醒吗?” “一个粗蛮之辈,你又能希望他做到什么程度?” 道士顶着那一张猪头一样的脸,凝望着自己手里的长剑。 眸光一扫,就见已经有人跃跃欲试,翻墙而走了。 有 不过片刻之间,这院子里就已经走了一小半。 道士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方才说‘是结束了’的那人一眼。 这是一个中年人,沉默寡言,长相也不出众,其人属于那种走在街上,也不会叫人多看一眼的。 微微沉吟,道士笑问: “你不走?” “我打算留下。” 那中年人靠在一边,抬头凝望天空: “而且,这时候走,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什么时候是?” 道士有些惊讶。 “你们觉得,将咱们叫到这里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中年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这问题直接将这僧道俗三人组给问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邋遢汉子抱拳说道: “兄台可是有话教咱们?” “没有。” 中年人摇了摇头,但是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算了,看你们也不是笨蛋。 “你们不如这般想想,不管是谁想要聚集这么多的妖魔鬼怪,其背后必然是有着极为可怖的势力的。 “他们聚集这么多人,也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可是这目的他们不明说,神神秘秘,遮遮掩掩。 “背地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是否已经被人算计,又是如何算计的……这一切全都隐藏在水面之下。 “但是,有了童千斤这样的人,在这水面之上,兴风作浪。水下的玄虚,说不得就会现出几许端倪。 “所以,我不走……我打算留在他身边,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幕后之人的目的。” 僧道俗三人闻言都是一呆。 邀请他们来这里的人,都是一些不能算是太熟,也不算是太陌生的人。 往往都是于江湖之上有所交集,却并不太多,不过可以确定彼此都是志同道合之辈。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才会拿着信,来这柳院参与盛会。 可真正的情况,却又如同眼前这中年汉子所说。 这盛会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其实也不清楚。 大部分人来这里,多是为了凑个热闹。 至少他们三个人之中,僧道二人都是那种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的性子。 深层次的阴谋谋算,他们两个并未过多考虑。 如今一听,只觉得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之中多做纠结。 当即那道士说道: “也罢,你继续留下就是,贫道可是要走了。” 他说着看了和尚一眼: “你走不走?” “走啊!” 老和尚连连点头: “不走难道真的跟着那童千斤称霸江湖去?只怕出了这柳院,就得被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人围剿了。” 最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了邋遢汉子。 邋遢汉子笑了笑: “那你我三人就此分别。” 僧道两人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交情,倒是因为老和尚给门前迎客小厮下了毒掌,邋遢汉子把人给救了,从而结了仇。 结果他们三个倒霉倒一起了,反倒是生出了许多交情。 如今分别,竟然还有些不舍。 当然,这走也不是说就离开柳院。 目的尚未达到,邀请他们来这里的人想做什么还不知道呢,这就脚底抹油,未免太没出息。 无非就是离开这院子,表明一个态度,不跟童千斤同流合污,再寻一个住处罢了。 回头倒是还有再见的机会。 僧道两人打定主意之后,便互相搀扶,小心翼翼来到墙根前。 这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打算翻墙而走的人。 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坚决态度,当即互相点了点头,算是加油鼓气。 当即众人施展身法,一跃而上,刚刚站稳墙头,就听得江然粗声大气的嗓子阴恻恻的喊道: “你们想要去哪?” 站在墙头上的几个人,感觉骨髓都僵硬了。 木然回头,就见‘童千斤’手提大刀,正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等反应过来,那老和尚首当其冲,就被江然一把拽了下来,摁在地上饱以老拳。 “你住手!!” 道士眼见同伴挨打,自然得上前帮忙,结果惨叫的又多了一个。 老和尚看道士被江然拽住脖领子,正狠命的抽耳刮子,赶紧喊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真的愿意在这混人手下讨生活不成? “此人凶蛮成性,哪怕你们忠心耿耿,又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吗? “更何况,我等纵意逍遥,岂能久居人下?” 此言一出,率先做出反应的却是墙头上那几个。 “无相大师言之有理,不过是一个童千斤而已,方才那前辈他就打不过,咱们这帮人一拥而上,他又能奈何得了哪一个?” “正是如此!” “这混人还想让我们做他座下走狗……当真可笑至极,我看他才是狗!” 江然闻言豁然抬头: “我记住你了!” 然而此时群愤已起。 除了少数几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之外,大部分人全都冲了出来,想要冲破枷锁,迈向新生活。 江然抬头狞笑,拳头握的咔嚓咔嚓直响,连连点头: “好好好……老子倒是想要看看你们都有几条命,敢在这里如此叫嚣!!” 话音落下,手中大刀一扫,当先冲过来的一个,就被他一个刀背敲飞出去,落地之后口喷鲜血,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紧跟着他进步上前,一人正飞起一脚,取他面门。 江然却是后发先至,一脚直接踢在了对方的立在地上的那条腿上。 咔嚓一声响,骨头直接被他一脚踢断,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腿惨叫不止。 下一刻,江然就算是撒开了手脚。 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中年人冷眼旁观,眸光就在江然的身上,一刻都未曾离开。 只是他目光很轻,好似鹅毛加身,半点难以察觉。 倒是他身边的邋遢汉子一直都在关注他,见此不禁一笑: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恩?” 那人看了邋遢汉子一眼,继而一笑,他虽然长得寻常,但是这一笑却好似暖春骄阳,叫人下意识的心生好感: “不敢不敢,你叫我……阿大就是。” “阿大?” 邋遢汉子点了点头: “你方才不走,可是在等这一刻?” 阿大一笑: “他虽然是个蠢材,却也未必就真的是个笨蛋。 “你可曾留意……他出手至今,虽然重伤数人,但是,一个死的都没有。” 邋遢汉子若有所思,继而说道: “那你说,他这到底是担心,筹谋柳院之事的幕后人,寻他算账。但是单纯的都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死伤惨重?”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他并非是头脑空空。” 阿大轻声开口: “这帮人翻墙而走,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这一场威,总是得立的,否则的话,他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邋遢汉子闻言多少有些沉默。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阿大伸了个懒腰,就地躺下: “不过这些事情,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先好好休息休息,回过头来,还得跟老大请求一番,让咱们自己去寻一个住处才好。” “老大……” 邋遢汉子点了点头: “这样的老大,对我们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之中的莫测之意。 相视一笑,却又别开了目光。 而此时此刻,场中的江然似乎已经杀疯了。 周遭尽数是倒在地上的高手,能够站起来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而他自己身上也带了点伤。 其实凭借这帮人的手段,想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势,那比登天还难。 只是为了让这场戏显得更加真实一些,他不得不稍微受点伤,从而降低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否则,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这帮躺在地上的,江然也没有放过他们。 骂骂咧咧的,满地溜达,看到哪个就揍哪个。 尤其关注胖和尚和瘦道士。 这一僧一道,都快给打出心理阴影了。 一看到江然就下意识的哆嗦。 最后江然好似是打的累了,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娘的,想要干点事业出来,实在是不容易。 “算了算了,你们要不是诚心服我,留下你们也没有用处。 “想滚的,就都滚吧,别说老子没给你们机会!” 此言一出,倒是叫在场惨叫的一群人心头骂的更凶了。 这货都将他们给打成这样了,他们还怎么滚? 结果江然看他们一个都没动,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看来一个都不想走嘛,来人来人,将他们都收拾到隔壁院子里去,既然不想走,就在这自生自灭,活下来的,可以继续做我的座下走狗,死了的,也别怨天尤人,你命该如此!!”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拍门。 众人抬头,还以为那迎客小厮,又接来了‘新人’,结果开门之后,却是另外一个小厮。 这人站在门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家主人有话传下……” 第269章 阵 门前小厮的一句话,让在场这些哀嚎之人,顿时生出了几分希冀。 不管是什么人,邀请他们来柳院。 他们过门都算是客人。 ‘童千斤’这么干,根本就是倒行逆施,主家岂能看得过去? 如今是打算给他们出头了吗? 江然怪眼一翻,一条腿伸出来重重的踩在地上,手里的大刀一竖,吭哧一声半截入了地下汉白玉: “说。” 这一个字裹挟内力而出,在场不少人同时闷哼了一声。 感觉有些承受不住…… 至于地上那些原本就有伤势的,更是忍不住吐血。 那小厮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江然这一个‘说’字,特别凶狠霸道,让人心头禁不住生出了许多恐惧。 当即深吸了口气说道: “家主人有言,来者是客,壮士切莫再蓄意伤人。” “恩?” 江然哈哈大笑: “你家主人在哪?带老子去见他,老子送他一份大礼!!” 那小厮赶紧后退了两步,陪着笑脸说道: “家主人说了,您要是想见他的话,之后定会有机会。 “另外……家主人的话还没说完。 “他说,您之所求,他已经悉数明了。 “此次柳院之行,当不叫您失望,最终定会让您心想事成。” “哦?” 江然眉头一挑,呛啷一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 “他当真说这话了?” “绝无虚假!” 那小厮看着那刀锋脸色有点发白。 “好。” 江然点了点头: “算他还会做人,这件事情,老子先且就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别骗我。我这人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一句话……龇牙必报!! “他要是骗我的话,我必然叫他百倍偿还!” 那小厮正听的迷茫,什么叫龇牙必报? 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伸出手来,忍着剧痛坚持开口: “是睚眦必报……” 江然顺着目光一瞅,差点没乐出声来。 还是那道士…… 这货莫不是有点强迫症? 门前小厮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是是是……不过,家主人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家主莫不是喜好放那连环屁?” 江然勃然大怒: “有什么事情直杆子屁放不完,滴里嘟噜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他又有什么话要说!? “你一口气,全部放完!!” “是是是。” 小厮连连点头: “家主人说,诸位远道而来,晚上给诸位准备了一碗腊八粥,就在正厅之内。 “到时候诸位尽管前去品尝。 “对了,一共准备了二十二碗。” 说完之后,躬身一礼,紧跟着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他一样。 “古里古怪的。” 江然嘴上嘟囔,心头也泛起了嘀咕。 二十二碗腊八粥,显然不够在场这么多人喝的。 光是这小院子里,哪怕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人也不止二十二个。 更别说,上午还不是所有来客,全都到了这小院子里。 还有不少不喜欢走正门的,自从面八方来到柳院的,都已经找地方住下了。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人告诉江然,可是他内功深厚,怎么可能不将柳院的情况大体掌握下来? 这么多人,这二十二万粥,绝不够分的。 “这是想要二桃杀三士?可这也没有道理啊……” 心中泛起念头,紧跟着目光就是一横: “行了,你们也听到了,这柳院背后之人,畏惧本座威名,答应待等柳院事了,叫我得偿所愿。 “你们做我座下走狗这件事情,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这背后之人也没打算救你们。 “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今天收留你们这些也差不多了,其他人暂且没有福分,以后再说。” “是,属下遵命!” 率先开口的还是那个小老头。 江然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这小老头他过去都未曾听说过,先前进门之后,自报名号还挺长的,什么‘昆仑天尊法相无敌……”诸如此类的。 最后说了个真名叫陈老狗。 江然感觉这名字和童千斤实在是很相配。 如今看来,也确实是狗腿的可以了。 有陈老狗率先应承,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 就连那阿大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下: “属下遵命!” 江然立刻露出了得志便猖狂的笑声,直接回到了房间之内。 这一下午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大门之前的那个小厮,应该已经被打了招呼,其后就没有新来的人要送到江然这边给他看一眼的规矩了。 而江然收集的这一批手下,则收拾了旁边好几个小院子。 整个连成一体,算是江然于这柳院之内的阵地。 那些被打的满地找牙,痛苦不堪的高手们,则被集中放在了一个院子里,也没有人去给他们准备什么。 就让他们躺在那里默默等死。 而这一下午来的人则更多。 有的是高来高去,直接飞到了柳院之中,也有的走正门,正正经经的拜访。 整个柳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闹了起来。 江然冒充童千斤所做的事情,也被很多人熟知。 有些人冷冷一笑,觉得他头大无脑。 也有人轻轻摇头,感觉这般行止未免过分张扬。 更有人想要去找江然比划比划,看看谁做老大比较合适。 只不过,这些也都是在心里过过念头,真正将其付诸行动的,一个都没有。 江然这一下午,没事的时候,就在房间里呆着。 偶尔领着手下的人,招摇过市一把刷刷存在感。 同时也是摸一摸这柳院的建筑布局,以及这帮人的住所。 当中目前最让他关心的,便是白夕朝。 此人住的地方,距离江然所在还不算太远。 江然也大大方方的直接让手底下的人盯梢此人。 理由便是那一场小小的纠葛。 当然,真正的目的,却无人知晓。 时间就这般流逝,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看时候差不多了,江然便拎着那把大刀,一脚踹开了房门,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称霸江湖盟的人在哪里?”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了起来。 大家都不太想承认这个名字…… 称霸江湖盟……怎没听着就跟开玩笑一样? 然而‘童千斤’一意孤行,众人也没办法,后来一琢磨,这混人闹的混事,可不就是一个玩笑吗? 何必当真? 柳院之内陪他闹过一场,躲过这拳脚之苦,其后等出了柳院,大路朝天,谁认识哪个叫童千斤,哪个童百斤? 便也由着他爱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了。 只是如今被这江然喊出来,众人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江然似乎感觉这丢人程度还不够,便粗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我称霸江湖盟的走狗何在?” “在!!” 众人赶紧大声答应,心中没说完的话是‘你赶紧住口别喊了’。 江然这才满意点头: “走,随老子喝腊八粥去,我呸!大晚上的喝什么粥? “这主家小气巴拉的,简直可笑。 “大鱼大肉都舍不得给,就给个腊八粥……糊弄鬼呢?” 一边叨叨着,一边踹开了院子大门,一群人招摇过市,二十多号人,其实还是很显眼的。 尤其是这帮人,其实各个都是身怀绝技。 虽然在江然面前,这不够看。 但并不说明他们没本事。 因此,这群人聚集一处,还是很唬人的。 路上不少其他形单影只,朝着柳院正厅走的,看到他们之后都纷纷让开,不想触那‘童千斤’的眉头。 江然见此更加猖狂。 众人只听他嗓头子咕噜咕噜的,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纷纷对视,猜测这货是不是想要赋诗一首,但因为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赋不出来。 一行人各有心思,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正厅之前。 这边更是人满为患。 江然抬眼望去,发现乌泱泱的江然到处都是人。 不禁发一声喊: “给老子让开一条道。” 他声音如雷,一嗓子喊下来,整个柳院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正站在他跟前的人不愿意了。 回头瞥了他一眼: “滚!” 都是江湖上成名的恶人,谁又怕谁? 江然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你娘在家里可知道你在外面这般不知死活?” 跟前那人一愣,继而大怒。 转身便是一拳,直取江然前心。 江然哈哈大笑,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这人手腕: “过来吧你。” 那人只觉得一股大力拖拽,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落到了江然的手里。 江然蛮力何等厉害? 他有蛮龙劲,就算是田苗苗那种天生神力之人,在他面前都不够看。 眼前之人更是没有半点抗手之力,就被江然拿在半空之中,双手就跟抖衣服一样一抖。 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这一抖之下,竟然抖开了这人身上不少的骨头关节。 痛苦只是一刹,那人闷哼一声,不等开口说话,就见江然将其抡圆了往外一甩: “走你!!” 他把人朝着人群扔。 人群之中众人一瞧,纷纷躲闪。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当即会千斤坠的施展千斤坠,会轻功的施展轻功,对自己内功有自信的,则伸手按住了飞出去那人的肩膀。 然后跟着他一起飞…… 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硬是被江然用一个人劈开了一条路。 最终就听得扑通一声响。 江然手搭凉棚一瞅,却是那人已经跌入了前头的水池之中。 他领着人来到跟前的时候,跌入水中那人已经被救了出来。 正躺在一边往外吐水。 江然环目一扫,不禁一呆: “哪个缺心眼的在正厅门前,修了一条护城河?” 不仅仅是一条护城河,而且还很宽,至少得有三丈左右。 估摸着柳院原本的主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应该是天上阙接手之后,这才弄出来了这么一个玩意。 而在这河中,则竖着一根又一根柱子。 高矮长短皆有不同,看模样应该是为了让人借此过河。 只是从这帮人止步不前的模样来看,又没有这么简单。 江然到底不是真正的‘童千斤’,眸光只是一扫,便已经明白了。 这是一个阵法。 阵法的目的不在于困人,而是在于阻人。 天上阙在这正厅之中,放了二十二碗腊八粥,显然是需要经过一轮筛选之后,才能进入厅内喝粥。 阵法便是当前的 想到此处,他眸光一转,顿时哈哈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啊,这庄子的主人喜欢装神弄鬼不说,现在都开始上才艺了!? “这么一条小破河,能拦住谁?” 众人听到这话的时候,顿时全都目光看向了他。 以为这头大无脑的童千斤,是打算上去试试,一时之间甚至有人嘴角勾起笑意,准备看他热闹了。 结果就见江然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身边的一个人: “估摸着连你都困不住。” “?” 那人脸上顿时满是问号。 正没理会之间,就见江然一探手直接抓住了那人胸前衣领,那人大吃一惊,想要反抗,又如何能够? 直接就被江然一把举了起来: “老子帮你过河!!” 说完之后,一甩手就将其扔了出去。 那人一时之间手舞足蹈,口中吱哇乱叫,三丈距离对于常人来说虽然是有些远,但是对于他们这些高手而言,却不值一提。 眼瞅着飞过一半,那人口中惨叫之声顿时停止。 整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一歪,直接栽了下来。 好在他此时尚且头脑清醒,身形一晃,踩在了一根石柱子上,扭头对江然破口大骂: “你有病啊!?” 江然满脸无辜: “老子好心帮你过河,你竟然骂我?特娘的,真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子座下不少走狗,你要不要也来当一条?” 一句话说完,身后这帮人各个面色难看。 石柱上那人更是脸色铁青。 然而如今身在此处,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却不想,一步跨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脚尖也不曾落下,就站在那里不动。 一个晃神的功夫,整个人脑袋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人群中顿时传来哗然之声: “又掉下去一个。” “这柱子上到底是什么玄机?” “邀请咱们来这柳院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萌生退意。 江然眸光一转,已经对这阵法的情况有了八九分的了解。 只是还有一点他不明白。 方才那人明明可以顺着自己的力道,直接抵达对岸。 他为何会栽下去? 他用的力道不小,那人只怕难以挣脱,应该不是自己故意下去,大搞其鬼的…… 那就是这水下当真另有玄虚? 可什么样的玄虚,可以将一个人自半空之中拉扯下去? 不过,探寻此间真相,倒是可以放放,现如今,自己应该如何过去? 虽然这阵法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用处。 可这般过去,极容易被人查探清楚深浅。 这般想着,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区区小道,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江然扭头一瞅,倒是微微一愣。 白夕朝……又是白夕朝。 四目相对之后,白夕朝见到是他,顿时冷冷一哼: “莽夫。” “小白脸,你骂谁!?” 江然大怒。 紧跟着举步上前,那白夕朝眼见他过来,当即身形一晃,直接踏足那石柱之上: “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江然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 “好!让你看看你家爷爷的厉害!今日追上你,不把你打个满脸桃开,你都不知道儿为什么这么红!!“ 话音落下,飞身而起,直取白夕朝所在的那一根石柱。 白夕朝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莽夫真的敢来。 当即眸中冷色一闪,脚步一点,踏阵而去。 只是他仿佛动作慢了一分,也好似是江然的动作快了一分,却是恰到好处的抓住了他腰间的玉带。 他这一走,江然顿时不由自主的跟上。 白夕朝大怒: “你放开我。” “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开你!” 江然哈哈大笑。 白夕朝面沉如水,伸手要打,却被江然随手抓住了手腕,就要反剪到他背后。 冒充白夕朝这人武功也是不凡,身形顺势一转,正要一步踏出,却是一顿。 这一步踏出,就踏入死门之中,虽然不至于闹出什么太大的凶险,但是也必然会如同先前那人一样,跌入幻境之中,迷失前后左右。 这一顿之下,脖颈一紧,就已经被童千斤拿住了: “小子,我看你对这里倒是挺清楚的嘛,那就由你带老子过去。” ‘白夕朝’愤然欲死,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最后深吸了口气: “你放开我,我带你过去。” “想的美,老子虽然有点笨,但不是傻子。这石柱子上肯定是有古怪的……我放开你,你一跑,把老子扔这给这帮王八蛋当猴子看?你少废话,快点带老子过去,否则的话,我们两个就在这上站着,谁也别想走。” 言说至此,忽然他贴在了他耳边说了一句: “而且,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把白夕朝其实是个女人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然后当众把你的衣服给扒了,让大家伙来验明正身!” 第270章 万两黄金 ‘白夕朝’身躯猛然一颤。 白日里这混人探自己衣襟那一把,果然是让他有所察觉了? 心头一时之间,又羞又愤,恨不能立刻提剑斩了他。 可如今提剑,且不说剑不在旁,一旦暴露那该做的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不仅如此……她看着江然的眼神也有些不同。 这倘若当真是一个混人,当时为何不曾戳破? 此时此刻,却来威胁自己? 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是披着其他人的皮,在这里借尸还魂? 念头翻滚只是一瞬,便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怒火,自牙缝之中挤出了几个字: “我带你过去!” “好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有劳了……” 江然话音刚落,这‘白夕朝’已经动了起来。 她步履飞快,似乎每一次落足,都是十拿九稳,信心十足。 虽然对仗并不工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老妪脸色一沉。 哪怕江然身家巨富,跟这边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来人大怒:“白日里念你苦修不易,不愿意折损你的颜面,你却是给脸不要脸!!” 场内众人看着这黄金,一个个眼神之中都不免泛起了波澜。 然而轻功施展到一半,这帮人就跟落水的饺子一样,纷纷一头栽下。 “老夫这就过去打你!” 她嘴里说是给她留些,上来却不是抢夺黄金,而是要取这阴阳秀才的性命! 当即连忙转身去抓: 名且如何姑且不提,有机会谋取这天大富贵,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放过的。 不过也有人为了钱,什么都顾不上了,知道自己轻功不行,阵法之道更是一窍不通,就索性直接跃入水中,泅水而过。 只是来到堂前往里面一瞅,却发现,先进去的几个便好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站在堂内一动不动。 只是看着那左右两句话,在场众人却一个先动弹的都没有。 “童千斤,你莫要猖狂!” 方才开声怒喝之人,却是那个阴阳脸的书生。 便好似迷心鬼墙那般,只要看上一眼,就容易沉沦其中。 正要开声继续说话,就被旁边的老妪给拦了一把: “且慢且慢,反正有二十二碗,分他一碗也不算多。何必于此,多起干戈纠缠? 这话是不是画大饼姑且不提,至少这黄金却是放在眼前,探手可取。 江然哈哈哈狂笑不止,内力的轰然之下,就连着厅堂似乎都摇摇晃晃。 江然哈哈狂笑: “傻了?” 几十万两!? 童千斤想要全都拿走? 做他的春秋大梦!! 江然这边不等走进正厅之内,便已经又有三人成功闯过堂前石阵。 方才想要抢入堂内的几个邪道高手,各自吃了一惊。 他说话之间,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外围的这些邪魔外道,笑声更狂: “老子要进去喝粥了,你们来是不来?” 便在这堂前方寸之地,打了个不可开交。 江然冷哼一声,顿时与之拆解起来。 此人这一出有点出乎预料之外,待等‘童千斤’反应过来,来人半截身子已经进了堂内。 整个场面,便好似是开了锅。 称霸江湖可不是一句口号,是需要人力财力的。 这份本领还在江然之上。 这话未必能说得通…… 显然她是打算趁着众人一起过石阵的时候,趁乱也混过来。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财富。 就见人影纷纷飞掠而起: 这个时候看到这么多黄金,你不上去拿,还在这里等什么? 然而江然老神在在,嘴里只是冷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看你家爷爷呢?” 江然哈哈大笑: 江然虽然是跟着静潭居士学的阵法。 与此同时,再往里,却又有两句留言,好似门前对子一样的放在两边。 “混账东西!” 来的这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这一帮人里,江然一时分不清楚所有人,但是却看到了唐画意。 前后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越过了堂前石柱阵,飞身一跃,就已经来到了正厅之前。 维持人设不倒的情况下,又可以让其他人进去探路。 说话之间,身形一动,便抢到了阴阳秀才身后,手中银杖一起,直取这阴阳秀才的后脑勺。 江然咧开嘴角,哈哈大笑: “放开就放开,小白脸还是有点本事的。 阴阳秀才一时一愣,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说服他。 眼看着称霸江湖盟的人蠢蠢欲动,当即也顾不上这堂前石阵有何玄妙,纷纷飞身而起,想要跨过这三丈距离。 他说话之间,一步入内,探目一瞧,也是一个呆若木鸡。 江然看着这一幕,无声一笑。 就见江然一点头: 想要借此对付她,那却是妄想。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如今江然这话落下,就见这阴阳秀才冷笑一声: “放屁!” 也就是唐画意。 而喝粥拿钱之后,对方还许‘青云直上’。 偏偏他们现如今连这阵法都过不去,想打也是打不到的。 森冷的声音自‘白夕朝’口中传入江然耳中。 说话之间,一掌已经送到了江然面门之前。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群峰散人’。 搜集高手,做门下走狗。 真招人恨啊! 在场这帮人一个个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只觉得这货着实可恶。 “既如此,老子就不再追究你方才无礼的罪过了。 “童千斤,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十二碗腊八粥,每个人取一碗就是,你这般行事,难道是打算全都吃下不成? “也不怕撑死了你!!” 心中正想着呢,就见童千斤忽然转身,来到了厅堂之前大声喊道: “称霸江湖盟弟子何在?” 莽夫还想要称霸江湖……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江然这一个莽夫。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用再做什么。 “否则的话,今日非得打你个满脸桃开不可!!” 毕竟按照‘童千斤’如今的想法来看,估摸着打造一个能够称霸江湖的组织,在他眼里就是这么简单。 你拽着人家‘白夕朝’算是作弊过去的,不好好低调行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这般大张旗鼓的拉仇恨? 当真欠打! 就听他大声说道: “入我门下,皆为老子座下走狗。 这就是童千斤啊! 不过,纵然如此,这人也不应该这般视金钱如粪土吧。 一旁的老妪眼见于此,当即怪目一翻: “给老身留些!!” 伸手拿着金元宝就往怀里塞。 而阴阳秀才知道,哪怕这堂前石阵再怎么厉害,这么多人冲阵,也必然能够闯破。 “他们不供奉我,等着老子供奉他们?这是什么道理?” 阴阳秀才眸光一扫,笑着说道: 一边帮他打天下,一边供养他这个老大。 这黄金多半保不住了,当即脚下一点,倏然便已经到了黄金之前。 “弟子在!!” 此时此刻傻的却是那些尚未过河之人。 年轻的则是一个黑衣人。 桌子不算太大,但是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放慢了黄澄澄的金元宝! 这粗粗一打量,怕是得有数十万两之多。 正要再言,就见一道人影倏然自一侧闪过,眨眼就已经到了正堂门前: “诸位且于此闲话家常,在下先行一步入内喝粥。” 这种人怎么会傻? 喝了腊八粥,就可以去拿钱。 然而江然内力深厚,却又抖不开,反倒是被他蛮力一拽,整个人又从堂内给拽了出来。 天底下的好事有八斗,他自己全都拿完了还得跟老天爷再抢两斗。 这帮人各有各的本事,有的是精通阵法,有的是轻功高明,还有的则是施展其他手段,总归来说,是八仙过海各展神通。 右边写的是【予你千两金,许你同青云。】 左边写的是【喝我腊八粥,做我同路人。】 这人面色古怪,一半是白,另外一半则是黑的。 两个人这一打,就是‘尽了全力’,一刹那罡风四起,卷动水波轰然炸响。 阴阳各半,因此看上去格外叫人毛骨悚然。 只不过,喝了腊八粥,和这背后之人,就成了同路人。 身形一晃,便朝着正厅之中奔去。 “老妪婆,你这话可是当真?心肠这么好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理都不理,一振袖子就要将其抖开。 江然双眼圆瞪: 江然怒喝一声,手中沉重至极的大刀骤然抡圆了,一抹浑厚的刀罡刹那间四散八方。 只是她不能做的太过明目张胆,因此才趁着有其他人分散注意力的当口,跟着也蒙混过来。 看不清楚面貌。 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老的是一个老妪,她身材干瘪佝偻,低眉垂目,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 …… 这既如此,这碗粥自然没这么好喝,当中是否有些玄虚,周遭是否有人监视,都是两可之间。 另外两个则是一老一少。 黄金? 余下人等眼见于此,纷纷纵身而入,进了大堂之内。 说话之间,手中大刀一扫,整个人便直奔堂内而去。 他这话看似简单粗暴,但是却又有点道理…… 只是手里拿着一根银杖,杖首却好似是人的头骨浇筑而成,叫人不寒而栗。 “该不会是老子不进去,你们就不敢坐下吧……” 陈老狗 特娘的,谁说着童千斤傻来着? 唐画意的心魔念,却又是这类手段的祖师爷。 江然推测,这阵法之中,必然是有引人入幻境的手段。 就听得一人怒道: 而以他的性子来看,又绝不能任凭旁人比他先进去一步。 最后目光若有似无的全都落在了江然的身上。 但是入内却可以看到,在这厅堂之内,还放着二十二张桌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真的敢先老子一步进去,看老子不拆了你们!!” 江然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老妪,眼神里全都是诧异之色,又好似是在看着什么新奇之物。 只觉得这童千斤不修口德不说,而且还不知好歹。 “听闻童兄想要称霸江湖!却不知道,手底下有何物来供奉高手?” 他明知道自己拿不走,索性就让自己的手下过来一起拿。 唐画意阻他这一下,其目的本身也不是想要 江然穿着‘童千斤’的皮,这人人设莽撞,做事单纯直接,自然不会想到要让旁人进去帮他试探凶险。 知道童千斤内功深厚,蛮力惊人,不敢轻应其锋,纷纷纵身闪避。 江然清楚此人身份,江湖人称‘阴阳秀才’,武功高强,心狠手辣。 跌入了阵法之中。 这才有了这一番纠葛。 “供奉?” “童小子,你进去就是,婆婆不跟你抢。” 除了唐画意之外,其他人都觉得好似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但到底所学时日尚浅,静潭居士自谦江然阵法之道已经不下于他,这话其实也不尽信。 这个拿着白夕朝借尸还魂的女子,一身阵法本领说不得还在静潭居士之上。 最引人侧目的是一个阴阳脸的书生。 厮混江湖,混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名为利。 有心想说,建立一个能够称霸江湖的组织没有这么简单。 “老子胃口好不行吗?而且,哪怕吃不完,今日这地方也得老子 堂内的阴阳秀才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召集人手,赶紧过岸,这堂内备下了黄金数十万两,快来将这黄金尽数搬走!!” “且住!!” 唐画意对他了解极深,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一上来就给他解围。 不过这当中,到底还是有高手的。 他们的心中必然是存着顾虑的。 在外面只能看到堂内的一张大桌子,桌子周围摆了二十二把椅子,每一把椅子对应的面前,都有一碗腊八粥。 此人周身上下,裹挟在厚重的黑衣黑色头套之下,仿佛不能见光。 这厅堂不小,但是构造惊奇。 “放开我。” …… ps:实在是写不动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不知道为啥,外面二十好几度呢,家里供暖了。大半夜的屋子里二十七度……睡一觉差点没热晕过去。半夜三点多,硬是给我热醒了,可能是岁数到了,醒了就睡不着了,这一天折腾的又困脑袋又疼。 今天就这一章了,明天恢复正常…… 第271章 先杀童千斤! 身背后风声不善,阴阳秀才哪里能够一无所知? 可此时回头却已然不及,只好纵身而起,让这原本奔着他后脑勺来的一杖,打在了阴阳秀才的后背上。 一声闷响! 阴阳秀才给打的口喷鲜血。 身形前扑,落地之后猛然回头: “老妪婆,你找死!!” 放狠话的功夫,那老妪已经提杖杀来。 阴阳秀才单手一抓,正抓住了那银杖的杖首,五指如铁钳,这老妪一身内力鼓动,竟然难进分毫。 就见阴阳秀才冷笑一声,足下一点,正要发力,就见那银杖骷髅头的七窍之中,一股绿雾喷薄而出。 这一招变生肘腋,哪怕阴阳秀才武功高强,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够察觉?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抓着杖首的那只手,其上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不过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了白骨。 到得此时,阴阳秀才这才惨叫出声。 而此时此刻,那绿色雾气已经笼罩他面门。 好一个阴阳秀才,这危机时刻,剧痛加身,却仍旧还有应变之能。 身形一晃,接连撞翻了三张桌子,退开了绿雾范围。 再抬头,脸上已经没了阴阳两面,只剩下没了皮肤的肌肉,以及一双已经快要被熏瞎的双眼。 他伸手一把遮住了头脸,耳根子一动,按照先前记忆,朝着两侧窗口撞去。 那老妪眼看自己绝招都出手了,这阴阳秀才竟然还没死。 知道一旦让他此次逃出生天,今后自己必然是麻烦不断。 当即足下一点,就要去追。 可此时此刻,已经又有人自堂外冲了进来。 眼看这老妪于黄金之间站着,当即怒喝一声: “都是我的!!!” 飞身而起,长刀抖落。 虽未伤其分毫,却是恰好打断了这老妪攻势,她身形一晃,一甩手打出了两枚暗星。 正中飞跃出堂内的阴阳秀才后背,其人身形一震,勉强跌了出去。 足下一点,就已经撞入了外围‘护城河’的人群之中。 这边人满为患,阵法威力果然是大打折扣。 他听声辨位,去的反倒比来时更加轻松,待等冲出了阵法范围之后,身形一闪,就朝着庄外飞掠而去。 只是此时此刻,那老妪已经顾不上这阴阳秀才如何了。 整个堂内已经打得人仰马翻。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在冷眼旁观。 比如说江然,唐画意,以及那位尚且不明身份的‘白夕朝’,不远处还有一群人,侧身站在一旁,任凭这帮人打的稀里哗啦,只作壁上观。 江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不免紧锁。 他有些看不懂天上阙为何要这么做了。 大张旗鼓,摆明了二十二碗腊八粥,由这二十二个人来分这几十万两黄金。 手段是明摆着的,只是他们难道就未曾想过,一旦这么做了,这一趟来这柳院的人,必然会死伤惨重吗?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若是想要借这帮人的力,那岂能不珍惜这帮人的性命? 亦或者,从开始的时候,天上阙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全都杀光? 但倘若当真如此…… 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凭借天上阙的势力,这帮人单打独斗又有几个人能够对付的了天上阙的五门三部? 亦或者,这帮人不能死在别处? 只能死在这柳院之内? 那道理又在何处? 天上阙绝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更何况,水三娘曾经说过,柳院一役事关重大。 甚至可以关系到整个锦阳府的成败。 其中必然是有极大因果的。 如今眼前上演这一幕,说不得就是天上阙为了达成目的,必然要有的手段之一。 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 江然想到此处,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出身魔教,可比自己这个所谓的魔教少尊,见多识广得多。 她说不得能够有些发现。 只不过,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 就听得耳边传来了‘白夕朝’的声音: “童老大威风八面,怎么黄金当前,却是不敢上前去抢?” 激将法? 江然闻言看了‘白夕朝’一眼,咧嘴一笑: “黄金是老子的,其他的东西也是老子的。他们拿了,也早晚得给老子放下。 “不过,你这小白脸,为何也不去拿? “有了这么多钱,你又何必偷偷摸摸进人家女娃子的闺房,弄的惨叫连连。 “到时候伱想买多少个黄大闺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白夕朝’冷哼一声,啪嗒一声打开了手中折扇: “这其中意趣,你这莽夫又能懂得什么?” 江然怪眼一翻: “别以为你带老子过了那阵法,老子便会对你刮目相看。 “老子忍你一次,却忍不得你 “莫要得寸进尺,否则老子让你狗都当不成!” 他话说至此,眸光一转,正好看到门前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当即哈哈一笑: “我称霸江湖盟的走狗何在?” 几个冲进来就想抢黄金的一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打了个冷颤。 扭头一瞅,就见江然提着大刀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当即面面相觑,想要趁乱造反,却又害怕承担不起代价。 只能老老实实的躬身抱拳: “参见老大!!” 江然大手一挥: “随老子冲杀一场,这些黄金,全都是老子的,谁敢碰,谁挨揍!!” 他眸光一扫,满是阴厉凶狠之色。 周遭已经有人见到他们这一伙人,本想上前来杀,可看他们人多势众,却是不敢轻易出手。 再被江然这眼神一扫,更是心头打颤。 江然却不管这些,领着座下走狗,闯入了战场之中。 就听他大声嚷嚷: “普天之下莫非江湖,这帮邪魔外道,外道邪魔,都是做我走狗的上好苗子,你们出手归出手,别全都给老子打死了。 “打个半死就扔到一边,问问愿不愿意给本座效命!” 他一边说,一边大跨步往前。 手中大刀刀背一扫,就听得砰砰砰,接连数声响,跟前几人登时扫飞。 紧跟着足下连点,刀气纵横。 几个想要冲上来的高手,尚未近身便已经给打的满地找牙。 不过一个刹那,跟前就已经空了一片。 其他人等对视一眼: “先杀童千斤!!!” 他就好似鲶鱼入场,一瞬间就让周围人等同仇敌忾。 江然哈哈大笑: “有本事尽管上来,看你们未来的主子,能不能打的你们满地找屎。” 江然算是将童千斤的人设把握到位了。 张狂不可一世,嘴臭不堪一闻。 只把一群人气的三尸神跳,就听得一人怒声喝道: “童千斤,你休得猖狂,看招!!!” 就见一人自人群之中飞身而出,人在半空之中,身形一震,便已经移形换影,化为了数道人影,让人捉摸不透。 场中当即有人惊呼: “‘飞身幻影’岑海清!” “原来是他!” 惊呼之中,不少人眼中顿时浮现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可就在此时,江然探手一把抓了过去。 他招式朴实无华,所向也是空处,在场众人正不明所以之间,就听得砰地一声。 当中一个幻影,竟然好死不死的撞入了他的五指之间。 紧跟着便开始手刨脚蹬的挣扎起来。 “飞身幻影?老子看你这是虚头巴脑!” 江然哈哈狂笑,一甩手,就听得轰然一声闷响,这岑海清就被他整个人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此人的名字他也曾经在执剑司的名册之上看到过。 这人其实不纯粹是个坏人。 只能说是亦正亦邪。 有时候也做好事,但是做起恶事来,那也是心狠手辣,动辄灭人满门。 执剑司悬赏此人给了个三千两的数字。 江然也不嫌少,只是现在还不好随意拿下。 不过出手却是不用容情了,至少这人能够施展出这样的身法,可以证明其人乃是真身,无需担心误伤。 岑海清一下子给掼了个口歪眼斜。 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江然则顺手自胸前转到了他一条腿上,将其整个人拎了起来,拿在手中抡的哗啦啦作响。 “什么是飞身幻影,这才是飞身幻影!你们看,他飞没飞?有没有幻影?” 这人给江然抡的跟个大风车一样,岂能没有幻影? 众人一时之间无法反驳,江然更见猖狂,提着这岑海清杀入人群之中。 身后称霸江湖盟的弟子,本来各个蔫头巴脑。 毕竟被这江然人前人后的喊走狗,哪一个都觉得脸上无光。 可如今看着江然大展神威,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周围这帮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全都满是惊惧之色,心头竟然萌生出了些许得意。 看着猖狂大笑的江然。 几个人对视一眼,就听那陈老狗大声说道: “快意恩仇,纵意江湖,莫过于此!!” 几个人平日里对这陈老狗卑躬屈膝的模样都觉得反胃,不过此时听到这话,却又觉得好似很有道理。 当即纷纷跟在了江然的身后,在场内穿梭征战,打的周遭之人无抗手之力。 转眼之间,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躺了一大批人。 剩下几个散兵游勇,明显不足为患。 对视一眼,先是看了看童千斤,又看了看周围站着看热闹的其他人。 都知道再这么下去不行。 凭他们这帮人的本事,想要对付童千斤那是绝不能够。 而能够对付他的人,却全都袖手旁观。 当即有人大声喊道: “诸位难道就这般做壁上观,任凭童千斤将这黄金尽数取走吗?” 这话出口,站在两侧看热闹的,都是对视一眼。 然后就完了…… 倒是童千斤对他说的话反应最大: “你不想让老子拿?你过来,老子给你看个好东西!” 那人吓得连退三步,大声喊道: “我等已经无力抵抗,然而却也不愿意屈服于这混人。 “诸位若是有人能够站出来,与我等共抗这童千斤,我等愿意听从号令,马首是瞻!” 这话说完之后,周围还是还是无人回应。 开口那人面色惨白,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咧嘴一笑: “听命于他人,不如听命于本座。 “你要是愿意来我座下当狗,老子还能跟你分金。 “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尚未说完,那人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愿听差遣!!” 他这两句话已经将江然大大的得罪了。 如今要是不当机立断,只怕等着自己的结果,不会比那岑海清好多少。 江然倒是微微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好,是条好狗!” 言说至此,眸光一扫周在两侧。 紧跟着还看了门外一眼。 门外的人群还在动,只不过这帮人到底是没能彻底闯过这阵法。 被拦在了‘护城河’之外。 而且,人数不在少数。 这帮人里,应该不是所有人都闯不过这阵法,或许有些人藏了拙,或者他们还有其他的心思。 这些事情暂且不得而知。 而堂内看热闹的这帮人,身份也难说如何。 至此为止,江然始终未见弃天月的踪迹。 料想接下来的这几日之中,还会有事端发生。 心中念头一滚,眸光再回,便是哈哈大笑: “诸位若是没有意见,不愿出手的话,那这里的黄金,老子可就全都笑纳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就听一人笑道: “童老大武功盖世,咱们甘拜下风。 “黄金自管取走就是。” 江然看了这说话之人一眼,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只是和人家传闻之中,鸡皮鹤发,仙风道骨的老头不一样。 这老头身材魁梧,肤色发黑,头发胡子虽然是白的,但是皮肤状态看模样却一点都不显苍老。 江然凝望两眼,便眉头一挑: “你又是哪个?” “山野老儿,童老大不认得倒也正常。” 那老头一笑说道: “区区贱名,却是不足挂齿的。” “那老子如果偏要挂齿呢?” 江然眼睛一眯,举步就来到了这老头跟前。 就见这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江然: “童老大,何必咄咄逼人?” “恩?” 江然一笑: “老子就喜欢咄咄逼人,你奈我何?” 言说至此,上前一把抓住了这老者的手腕。 下一刻,江然面色微微一变。 对视一眼之后,江然忽然放开了手: “好好好,你年纪一大把,两只脚都跨进了棺材板,老子今日就不跟你计较了。” “多谢童老大。” 这老头躬身一礼,态度做的很足。 江然转身,一挥手: “你们也看到了,如今这柳院之内,老子一家独大。 “尔等若是此时还不效忠,今后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现如今,本座再问一句,可还有人愿意来我座下当狗?”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沉凝。 就连惨叫的都忍住了不喊。 江然眸光阴鸷,扫了场内众人一眼,眼看着无人回应,正要上前一步收拾黄金。 就听得有人大声说道: “我愿意!!!” 江然扭头一瞅,却是一个被打断了腿的汉子。 当即眉头一挑: “好,识时务者……为什么杰,你就是个杰! “跟我们一起走吧。” “多谢童老大。” 那人一呆,似乎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而此时,又有一个声音自一侧悠悠传来: “我也愿意。” 这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是一个周身裹着黑衣的人。 江然看了她一眼,倒是认出了她。 先前他借‘白夕朝’过河,其后阴阳秀才老妪婆以及此人是 方才战中,那老妪眼看情况不对,已经先走了一步。 如今身在何处,江然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人,却始终没有卷入战圈之中。 也是此时此刻,方才 原来竟然是个女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然总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她打扮成这个模样,江然哪怕武功再高,也没有透视之能,实在是认不出来。 江然心中泛起嘀咕,但是却哈哈大笑: “好好好,小娘们有眼光!” 那人闻言也不生气,默默的来到了江然这一批人当中站好。 江然又扫了一眼,结果场中还真的有人愿意加入江然这一伙人里。 尤其是有了前面两个领头的,余下不少人便开声请求加入。 这一点就算是江然也没有想到。 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往下走,等他离开柳院的时候,带着这帮人直接去官府地牢,自己这收益……简直无法想象啊! 最后喊了三遍,无人加入之后。 江然这才一挥手: “搬黄金,我们回去!”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称霸江湖盟’的弟子们,都小心去看周遭。 生怕这帮人忽然之间暗中偷袭。 结果这帮人全都冷眼旁观,全然没有偷袭的意思。 硬是任凭他们将黄金取走。 江然哈哈大笑,再等走出这大堂的时候,就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正愕然之间,就见周遭‘护城河’内的水,竟然飞快流淌干净。 同时河道之中的石柱,则飞快下沉到和地面齐平的高度。 至此,轰隆隆的闷响传来。 却是升出了一大块石板,填平了整个护城河。 这般看去,此地已经和其他地方并无两样。 江然默默的看了脚下一眼,继而一挥手: “特娘的,这地方还真的是机关重重,不过老子喜欢! “走狗们,随老子走,咱们回去分钱!!” 第272章 再见 这黄金到底有多少还真不好算,但是粗粗估量,至少也得有二十万两左右。 好在江然这边人手足够多。 再加上各个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每个人手里都多搬一点,硬是没给留下一块元宝。 只是当这‘护城河’的机关恢复之后,外围这些进不来的却是把江然等人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嚷嚷着想要让江然他们放下手里的黄金。 江然也不惯着他们。 提着大刀直接冲入了人群之中,几次挥舞跟前就已经躺了一片。 再一震刀锋,放了一句狠话: “再纠缠不清,老子可就杀人了!!”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无人敢阻。 任凭他们这一行人,扬长而去。 再回头看,就见厅堂之内的一群人此时也走了出来。 目送江然等人远行。 先前开口跟江然说话的那个老者微微一笑,环视周围: “各位倒是视金钱如粪土。” “就怕他们拿的这些黄金,比粪土还不如。”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轻声答话。 众人纷纷点头。 二十二碗腊八粥,二十二桌黄金,再加上那两句话。 怎么看这黄金之上,都必然会有古怪。 江然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们其实并无意见……只是这黄金,未必是这么好拿的。 他们都想看看,其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从这些黄金来看,他们这一趟都不虚此行。 这才 那只要这幕后之人不现身,就必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呈现。 今次是让‘童千斤’拔了头筹,可若是他拿了这么多黄金,还能够好端端的活着,那下一次拿出来的好处,他们可就不会让了。 几个人似乎都是一般心思,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相视而笑。 唐画意也在他们这帮人之中。 就见那老者忽然看向了唐画意,来到跟前,微微抱拳: “可是群峰散人?” “不敢。” 唐画意淡淡开口: “不过是江湖上一个闲云野鹤。” “散人果然意境高远,不是我等俗人所能领会。 “说起来,在下仰慕散人已久……却不知道一会可有荣幸,能够邀请散人一聚? “正好,老夫看几位朋友皆是人中俊杰,往日里无缘一见,今日得此良机,难道不该喝上一杯?” 老者说话到这,看了周围几个人一眼。 几个人面色各异,有人笑着点头,有人沉默不语,还有人拿腿就走。 见有人走,老者也不阻拦。 目光兜兜转转,却是落到了‘白夕朝’的头上,笑着说道: “咱们说话,却跟你没有关系。” “哦?” 白夕朝冷冷看了这老者一眼,忽然一笑: “你这年岁,和本公子,确实是聊不到一处,各位且尽兴就好。” 说完之后,啪嗒一声合上了折扇,步履轻盈转眼远去。 唐画意似笑非笑的看了那老者一眼: “这么看来,你是打算效法那童千斤?” “可不敢。” 老者连忙说道: “今日之事,诸位也看到了。 “虽然那童千斤不足为虑,可手下高手如云。 “这帮人倘若一拥而上,对咱们来说,也未必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所以,老夫方才斗胆邀请诸位,商议一下之后的事情。” 几个人伱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点头。 “此言有理!” ‘童千斤’抢占先机,一来这柳院,就已经拉帮结派了。 否则的话,今日就算是童千斤有本事可以打趴下所有人,也未必能够将这么多的黄金全都带走。 到了那会,不就是他们的机会吗? 可因为他们人手不足,各人只扫门前雪,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今日之事姑且算是他们想做壁上观,查看后续情况。 但是再有一次,难道还眼睁睁看着? 因此,不管是为了对付童千斤,还是应付这幕后之人……他们都应该互通有无,抱成一团才是正经。 至于那‘白夕朝’,一介淫贼,他们却是瞧不上眼的。 唐画意眼珠子微微一转,轻笑一声,便也跟着众人一起附和这个提议。 …… …… 江然所在的院子里,黄金已经分完,大头自然全都在江然这边,被手底下的人尽数搬进了房间之内。 余下一半,散给了手下。 这一批也成了两部分来分。 拿得多的,是今日出手的人。 拿得少的是后来加入的。 如此一来两批人也都颇为开心,不至于说江然厚此薄彼。 而这个提议,却不是江然提出来的。 是那陈老狗,作为狗头军师给江然献计。 江然欣然应允,倒是有些好奇这陈老狗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执剑司内的名册之中,似乎不见此人名头。 这人年纪大,脑子灵,还不要脸……见风使舵这本事有没有尚且还不好说,而武功方面,反正从今日来看,这人尚未施展真正的本领,哪怕江然也看不出来此人来路。 当然,就算是他施展了看家本领,江然也未必能够看出来他的来路。 不过,目前来说,用着还行就且用着就是了。 待等众人全都拿了钱,各自喜笑颜开之后,江然这才开声说道: “经过今日一役,在场的都算是自家人。 “咱们关起门来说两句掏心窝的话…… “本座问你们,你们都是如何来到这柳院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最先开口的还是陈老狗: “我有一个朋友,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他也帮了我一些事情。 “虽然都是不大不小的事,却也算是意气相投。 “是他告诉我,柳院之内有盛会要开,若此时能成,咱们便可以跟着一起鸡犬升天!” 有他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诉说。 理由也都相差不大。 有些区别的则是跟江然冒充的童千斤一样,是从其他人手里抢来的,知道这里有热闹,这才跟着来看看。 待等七嘴八舌的说完之后,江然点了点头: “自今日来看,此地盛会如何姑且不提。 “背地里的人,可未必安着好心呢。 “老子虽然想要称霸江湖,却也不愿意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你们这帮货,今后出门可得小心些……不过,柳院之内必然是有些好处的,咱们把好处吃下,回头若是见机不差,便先行离开就是! “另外,你们这些人里,有没有擅长隐蔽追踪之术的?” “老大,我擅长!” 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山羊胡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桌子上蹲着说道: “这方面,我可是行家里手。” 江然见他身手矫健,就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梁君子。” 那人嘻嘻一笑: “人送外号,梁上鼠。” 梁上鼠……梁上君子,是个贼啊。 江然一笑,这货的名字多半是后来改的,想来是梁上君子这个名头没能落在脑袋上,就改个名字,以君子自居。 当即江然一拍巴掌说道: “就你了……那个姓白的小白脸有问题,你去帮我盯着点。 “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回来告诉老子。 “不过这小白脸武功不弱,你可别靠太近,回头被他发现了,斩了你的脑袋,再埋怨我这个老大拿你冒险。” 梁君子当即在桌子上接连翻了个七八个跟头,最后一步落下,轻飘飘好似无物一般,单膝跪下: “属下得令!” 言罢,身形一闪,再一窜,就已经越过了墙头,不见踪迹。 他刚走,就听得另外有一个人也幽幽开口: “我也擅长……” 江然循声看去,却是一愣。 这后来说话的,是那个周身都蒙在黑衣里的女人。 江然听她声音,还是觉得耳熟。 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她声音冷冷清清的,好似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江然想不起来,又记得老酒鬼说过,唐诗情这一趟可能也会在这柳院现身,便下意识的朝着唐诗情的方向去猜。 可这声音,却又跟那一夜树下的女子全然不同。 这个声音,他是在其他的地方听到过。 “老大?” 陈老狗的声音传来。 江然点了点头: “你也会?那行吧,等会那大耗子回来的时候,你跟他换着来。” “是……” 黑衣女人答应了一声。 发现江然还盯着自己,不禁问道: “为什么一直看我?” “你长什么模样?” 江然说道:“见不得人吗?” “……容貌丑陋,不愿示人。” 这女人低声说道。 江然一笑: “无妨,你们全都给老子闭上眼睛。 “他们不看,老子看一眼,不然的话,你这模样,回头有人穿着你这一身衣服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都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还是说,连老子也看不得了?” “……” 这黑衣女人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站起身来: “去房间。” 说完之后,微微沉默,又补充了一下: “行吗?” 可能是感觉前面三个字,说的太有命令的嫌疑了,这才加上了后面的询问。 江然哈哈大笑: “有何不可,你都不担心,老子还担心个球?难道还怕你是个女淫贼,采了老子不成?” 此言一出,满场哄笑。 那女子却没笑,只是清冷着声音说道: “我不是。” 江然却已经不理会那些,一挥手: “都散了,老狗住在我这院子里,随时听候命令。其他人,各自休息去。 “另外,找几个人在周围巡逻,这一片所在,已经是咱们的地盘,不能让闲杂人等逗留。” “是。” 众人同时答应了一声,然后欢天喜地的散了。 江然领着那黑衣女子进了门。 关上大门之后,江然大马金刀的坐下: “脱吧。” “……” 那女子沉吟半晌,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黑巾,将自己的脸展现给江然看。 江然只看一眼,心头便是突突一跳。 这人他果然认识! 紫月山庄之内,曾经有过几个所谓的高手于堂内聚集。 虽然这‘高手’在江然看来,不过尔尔。 可当中有一个人给江然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 那一夜天上阙袭击紫月山庄,那人施展剑术极为高明,却不知道师从何人。 待等紫月山庄事毕,其人又消失无踪。 却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在此地…… 这个黑衣女子,竟然是那楚云娘! 而且,她没有易容改面,就拿着一张真正的面孔,蒙上黑布,就过来蒙事了! 这女人是真的敢啊! 江然心头震动,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眉头微蹙: “倒也看不出有多丑,还挺好看的,以后不要再带面巾了,也不嫌闷得慌。” 楚云娘不理这些,随手将这黑巾拽了上来,遮住了头脸: “老大已经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江然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是感觉如此一来,似乎不太符合人设,便嘿嘿一笑: “老子看你长得还行,愿不愿意留下来伺候老子? “今后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不愿意。” 楚云娘一秒都没有犹豫。 江然瞪大了双眼,凝望着她: “恩?” “……不愿意!” 楚云娘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江然豁然哈哈大笑: “好好好,是个痛快的小娘们。 “不愿意,那就算了,那就好好在我座下当狗,老子也不亏待了你。 “你自去吧。” “是。” 楚云娘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江然凝望她的背影,看的颇为出神。 楚云娘能够有所察觉他的眼神,却只以为这是男人看女子的眼神。 却不知道,江然心头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八百个猜测。 剑术高明,来历神秘,而从紫月山庄,以及这柳院两地来看…… 对付的人都是天上阙。 她是和天上阙杠上了?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人有点像当时唐画意冒充的那个厉天心。 可是感觉,却又有点不一样。 她到底是谁? 姓楚,又用剑…… “总不能是楚南风的后人吧?” 江然心头忽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就感觉有点复杂。 过去他还没有这种复杂的心情。 毕竟楚南风百年之前收拾魔教,和当时的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可现在……自己这魔教少尊,虽然还是一个可当可不当的状态,但关系已经没有那么清白了。 那百年之后,又来了一个姓楚的,跟自己到底是敌是友? “这小娘……啊呸!” 江然自言自语到一般,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冒充别人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戴面具,待得久了就拿不下来了。 童千斤那种粗蛮发言,莫名的就很得心应手,这里也没有旁人,一句‘小娘们’就差点脱口而出。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直接把脸给我看……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至于楚云娘的来历……江然虽然有些在意,但需要确定的也只有一点。 那就是她和天上阙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是敌,那至少目前来说,还可堪一用。 至于其他的,倒也不必过分在意。 …… …… 傍晚一场大闹,如今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 此时月上中天,江然房间的窗户忽然被人悄悄打开,紧跟着一个人无声无息之间,踏足江然的房间之内。 眸光先是瞥了一眼床上正在酣睡的江然一眼,其后落在了一侧的黄金上。 慢慢来到这黄金跟前,来人左看右看,啧啧赞叹,伸手要拿,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别碰。” 来人回头,江然已经翻身坐起,歪着脑袋看他。 “这么小气?” 唐画意歪着脑袋笑了笑: “难道上面有毒啊?” “没有。” 江然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问题?难道这黄金是假的?” “也不是。” 江然轻声说道: “毕竟是他们的手笔,没必要弄假的出来糊弄人。 “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价。” “既然不是假的,还没有毒,那你就是单纯不让我拿。还打算拿点黄金,还你的债呢。” 唐画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怨气的哼了一声。 江然哑然一笑,倒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不知道她身份之前,江然跟她要过伙食费,住宿费一类的费用,当时应该是让她欠了自己几千两吧。 具体多少,江然也记不清了。 “你笑什么?” 唐画意怒视江然。 江然摆了摆手: “这些黄金没有问题,反倒是最大的问题。 “只是我想不通,他们究竟能够利用这些黄金做什么…… “总归来说,别碰就是,免得到时候出问题。” 唐画意点了点头: “这江湖上的鬼祟手段,确实是数不胜数。 “小心无大错……所以,你今日虽然出手抢夺了所有的黄金,但是自己却一块都没拿?” “恩。” 江然点了点头:“既然扮演童千斤这样的人,自然是应该按照他的脾性做事,可该规避的风险,还是得规避一番。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大半夜跑过来了?” “来跟你说个事。” 唐画意笑道: “你可知道,你如今已经成为了这帮人心中的心腹大患! “他们都在合谋,想要先看看你的下场,然后再合计,该如何对付你呢。” “哦?”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正要说话,却忽然眉头微蹙: “外面有人……” 唐画意一愣,正要想办法隐藏自己。 就听得一声惨叫撕破了夜晚的宁静…… 第273章 田有方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 唐画意身形一晃,便到了床上,一伸手用被子遮掩自己的身躯,卷缩一团,骨骼噼里啪啦作响之后,身形便不显眼。 好似只是一团堆在床上的被褥。 她之所以隐藏,而不是跳窗离去。 则是因为,如今外面因这一声惨叫必然纷乱人人警惕,她贸然离去,但凡被人察觉,事情都会不妙。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江然的房间之内。 待等事情平息之后,再行离去。 江然则随手抓起了矗立在床边的大刀,骂骂咧咧的起身出门。 一步跨出,便是一声怒喝: “哪个王八羔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吼鬼叫的干嘛呢?” 说话之间飞奔出门,正好见到陈老狗也从房间里出来。 他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睛,看向江然就要躬身行礼。 江然一摆手: “来的正好,和老子一起走,抓住这个喜欢大半夜嚷嚷的,给我往死里打。” 陈老狗干笑一声,心说大约是不用你打的,这惨叫之人这般凄厉,多半是已经死了。 跟着江然往外走,又回头看了一眼江然房门: “老大,您没关门。” “回来再说。” 江然不以为意,和陈老狗一起出了门,眸光一扫,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还有人朝着他这边赶来。 正是先前他收的那些所谓座下走狗。 来人不等开口,江然便已经越过了他,朝着那声音来处走去。 待等到了跟前,就见周围围绕了一圈的人,正在对着当中一人指指点点。 江然一声怒喝: “让开!!” 呼啦一声,人群顿时分开。 江然举步上前,正要伸手去拿那人脖领子,就听得一旁传来声音说道: “老大莫要去碰。” 江然手一顿,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却是那个邋遢汉子。 “是你?” 江然眉头一挑: “这人怎么了?” 回头再看,地上这人面色黑紫,双眸之中一点白色不见,全是漆黑一片。 嘴唇深紫,方才还能惨叫,如今已经叫不得了。 躺在地上直挺挺的,手脚时而抽搐一下。 眼看着就要不行。 江然怪目一扫: “中毒了?” 那邋遢汉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不是中了毒,是中了蛊。” “蛊?” 江然一愣: “那是什么玩意?” 众人顿时都是一愣。 心说这童千斤不学无术,还真的是诚不欺我,他竟然连蛊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他双眼一片迷茫,不似作伪,邋遢汉子叹了口气说道: “老大有所不知,所谓的蛊也是毒的一种。 “最广为人知的养蛊之法,便是将百余种毒虫放在同一器皿之中,让它们自相残杀,以彼此为食。 “最终能够活下来的那一只,就是蛊。” “哦。” 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只大一点的毒虫子吗?这小子就是被虫儿叮了一口? “何至于此啊?” “老大切莫小看蛊毒之害。” 邋遢汉子来到江然跟前,又看了看地上这人,叹了口气: “此人所中的蛊,多半是出自于笛族。 “说起来,前段时日曾经听说,在这锦阳府城门之外,出现了一个笛族少年,能以蛊术伤人……其人莫不是也到了柳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伸手扒开了地上那人的双眸。 在场众人眼见于此,都不禁下意识的轻呼出声。 方才众人围绕,不敢轻易碰触,就是看这人应该是身中奇毒,一旦触碰说不得就会沾染自身,这才不愿意去碰。 后来知道这人中的是蛊毒之后,那更是恨不能退避三舍。 结果这邋遢汉子,竟然还真的敢去触碰。 并且,在他扒开那人眼皮的刹那,隐隐可以看到某种虫子的一根触须,却嗖的一声,消失在了眼皮之下。 这是钻到了何处? 一想到这里,不少人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该不会是钻进了脑子里了吧? 啃食脑髓……岂能有好? 江然歪着头看了看这邋遢汉子: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可能救他?” “属下勉力一试。” 邋遢汉子没敢保证,一笑之后,伸手入怀掏了掏。 再拿出来的时候,围观者各个面色古怪。 江然也作势后退两步: “你这手里什么玩意?” “蛆。” 邋遢汉子回答的直白至极。 江然控制面部抽了抽脸上肌肉: “哪来的?” 说完之后,又回头吩咐了一声: “以后茅房一类的地方,都看护着点,莫要让他靠近。” 众人纷纷点头,却又感觉这人手里的蛆,多半不是从茅房找来的。 现如今是寒冬腊月,纵然是他在茅房里如何挖掘,也找不来这么多活蹦乱跳的蛆虫才对。 那邋遢汉子也是满脸别扭: “老大您莫要胡思乱想,这不是从粪水之中生出来的,一点都不臭,不信您闻闻?” 说完之后,作势还要往江然面前送。 江然手中大刀一扫,险些送他归西: “能救人就救,别特么恶心老子!” “是是是。” 邋遢汉子偷笑一声,然后解开了那人胸襟,伸手将这一把蛆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些蛆虫也不知道如何培育,竟然不畏严寒。 在那人身上四处攀爬,所过之处,却能带动那人皮肉鼓起。 随着蛆虫一起移动。 眼见于此,邋遢汉子忽然双指如电,指风一探,血色一闪,便已经深入地上那人的皮肤之下,再等手指拿出,两指之间就已经夹住了一只怪虫。 这虫子长得好似尸鳖,体型却更小,身躯柔软,可以被那邋遢汉子捏扁揉圆。 触须飞动之间,一抹抹黑气出现在了邋遢汉子的手掌之上。 江然等人此时方才注意到,此人邋遢,但是双手却极为干净,好似白玉,一尘不染。 此时随着那触须动荡,呈现出了清晰至极黑色线条。 但也转瞬即逝。 不过眨眼之间,那黑气消散,恢复了原本的洁白。 “原来如此。” 邋遢汉子口中轻声絮叨,继而开口说道: “去找一块生肉来,最好是带着血的……恩,算了,你们直接去找柳院的人,问问他们后院是豢养牲畜?若是有的话,可以现杀一只猪,去一块鲜活的生肉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 就听得江然怒声喝道: “还不快去!?” “是!!!” 江然一开口,果然比这邋遢汉子好使,众人之中当即有人飞身而起,就去找柳院的人帮忙。 至此,江然方才将目光落到了邋遢汉子的身上: “这么长时间,这人会不会死?” “不会。” 邋遢汉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对方既然施展这样的手段,只怕是要跟老大你示威,怎么会让这人死的这么快? “他死的越慢,就越是痛苦,他越痛苦,咱们的弟兄就越是害怕。 “如此一来,他们方才能够达成目的。” “什么目的?” 江然好似铁憨憨一样的继续追问。 陈老狗在边上连忙说道: “自然是瓦解您势力的目的啊。现如今,您在柳院之内,一家独大。 “他们敬您畏您之余,自然也恨您。” 江然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你们说的对啊。这事情,看似是对我座下走狗下的手,其实却不然。 “这是打算对付我啊。 “好啊,还真的是茅房里点灯,他找死啊!!” 邋遢汉子开始还在点头,后来一琢磨,联系上下文,总感觉江然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不免重申了一遍: “我这蛆虫,真不是茅房里找的。” “你爱在哪里找,就在哪里找,老子才不在乎,反正这东西也没用在老子身上。不过,你以后就不要跟咱们一起吃饭了。” 江然嘴里说着无所谓,实际上很嫌弃的模样,倒是让这邋遢汉子有点受伤。 然后就听得江然又问道: “那你的蛊术又是从何而来?我看你本事好像很大啊! “说起来,你要这生的血肉做什么?” “老大可还记得,我先前所说,之前有一个人,在锦阳府城外施展蛊术手段?” “记得记得。” 江然何止记得,他当时就在现场。 而且,救人的正是那位吴笛。 当时中蛊的,则是那个金蝉皇室。 邋遢汉子笑道: “当时那人中的蛊毒,其实是以蜈蚣为本,熬炼而成万蜈蛊。 “所以,那人找来了一只鸡。 “蜈蚣最喜食鸡肉,蛊毒喜血腥。 “因此,以鸡血画道,引蛊食鸡,这蛊毒自然也就解了。 “当然,这法子说来不值一提,可当中施展却也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不谙道理,只能弄巧成拙。 “今日此人所中的蛊,却没有那般多的喜好。 “不过既然是蛊虫,自然仍旧是喜欢吞噬新鲜血肉,一会属下在那血肉之上再做一些手脚,保管叫这些蛊虫舍了此人身躯,奔着那血肉而去。 “再有属下护法,解了此毒并不难。 “但……老大,您得早做准备,这件事情有一便有二,对方必然会想尽办法对您身边之人下手。 “咱们得尽快找到对方来路,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江然闻言连连点头: “你特娘的说的有道理啊。 “可到底应该怎么找?这人下毒,无声无息的,下完就跑,更是岂有此理。 “有本事留下来和本座大战三百回合也行啊!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邋遢汉子闻言一笑: “老大莫要着恼,这件事情,属下或许会有办法,只是还得再等一等。” 江然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 “好好好,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田,田有方。” “田有方……” 江然咀嚼了一下,心中倒是暗骂这天上阙,这都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找到的人? 执剑司名册上都没有。 当然,也不能排除此人用的是假名字。 当即他拍了拍这田有方的肩膀说道: “老子记住你了!好好干,将来亏待不了你。” 田有方嘴角扯了扯,面上当即做出激动之色: “多谢老大!” 两个人说话之间,已经有人取来了新鲜的血肉。 这田有方果然如他所说,在这血肉之上施展了一点手脚。 其后用一把小刀子,划开了那人胸膛。 江然则留心看了一眼那把刀。 发现这把刀和吴笛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相比起那一把,田有方的这把明显磨损更加严重一些。 江然眸光一转,其后田有方所行,却跟吴笛相差仿佛。 那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蛊虫,果然是被这块血肉吸引,纷纷自体内跳出,吞噬血肉。 只是做完了这一步之后,田有方未曾剿灭这些蛊虫。 而是敞开胸膛,伸手用刀子在肋下划开了一道口子。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不明白他因何自残? 正茫然之间,就见到那些蛊虫纷纷自血肉之中跃起,直奔田有方而去。 众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就见那些蛊虫沿着田有方肋下的血痕伤口,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一幕,可谓是耸人听闻! 哪怕是江然这一瞬间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见那田有方等所有蛊虫全都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忽然弯腰咳嗽了起来。 每咳嗽一口,都有鲜血自口鼻之中喷出。 这些血液落地之后,散发恶臭,闻到味道的人,全都觉得头脑昏沉,脚下不稳。 田有方摆了摆手: “不必在意,只是闻到了味道而已,只要不被这血溅到就不会有事。” 说完之后,他回头看向了江然: “老大,这人的性命算是救回来了,一会着柳院内的医士给他瞧瞧,多半得开一些益气补血之方,调理一番才能恢复如此。 “属下如今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去吧。” 江然轻轻一摆手: “待等你身体恢复之后,就过来见见老子,老子有话问你。” “是。” 田有方答应了一声,躬身一礼,转身退下。 江然又挥手,着人将地上这人抬走照顾,又指派人去找柳院的人寻医士。 待等这相应事物全都做完之后,他这才折返院落之中。 陈老狗跟他走在一起,待等进了院子里,这才来到江然身边,低声说道: “老大,这田有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江然怪目一翻:“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老大您可能有所不知,天下间蛊术最高明者,莫过于笛族。 “笛族蛊术大成者,一人可抵万军,决计不可小觑。 “田有方明显于蛊术之道钻研极深,却甘心于老大您麾下做事……这心思究竟如何,只怕难说得很啊。” 陈老狗这话是对的。 江然又哪里能够不知道? 而且,何止于这田有方?现如今包括陈老狗在内,只怕所有他麾下之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当然,不能排除有些人是真的脑壳有病,以为跟着自己可以称霸江湖。 但这江湖上,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否则的话,厮混不到今日。 除非此人虽然没有脑子,但武功是真的高……高到了对手不忍心杀他,只想利用他的程度。 就好比现如今的‘童千斤’。 只不过,虽然赞同陈老狗的话,作为‘童千斤’却不能认可。 他冷冷的横了陈老狗一眼: “老东西,你敢挑拨?” 陈老狗一愣,连忙跪在地上: “老大,我……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啊。” “没有吗?” 江然冷笑一声: “田有方今天晚上为了救老子的人,不惜自残。 “拳拳之心,那什么可鉴。 “你却说他心怀二心,这不是挑拨是什么?” “……这……” 陈老狗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看这‘童千斤’可怜,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结果……果然是竖子不足与谋啊! “老子告诉你,这是 “小心老子收拾你。” 江然说到此处,一挥袖子: “还不快滚去睡觉?” 他内力身后,陈老狗被他袖子一扫,原地滚了两圈,正好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顺势往里面一转: “是是是,属下这就睡觉去。” 说完之后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江然看了他房门一眼,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随手关门,瞥了床铺一眼,正要开口,却忽然眉头微蹙。 床上仍旧是先前模样。 唐画意还‘堆’在那里,见到自己关门也未曾起身。 这不合常理。 紧跟着江然心思一动,静心一听,果然发现这房间之内,还有另外一道若有似无的呼吸之声。 就自己一来一去的功夫,这房间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他心思微微转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大刀放在一旁,整个人往床上一躺,顺手拉过被褥。 被褥之下的唐画意,也顺势往江然身上一扑,好似八爪鱼一样的搂着他。 江然心头无语,心说这死丫头是故意占便宜的吧? 伸手稍微摸索,在她的脸蛋子上捏了一把。 便作势要睡。 结果就感觉胸前微微发疼,是唐画意报复自己,在自己的胸前掐了一把。 臭丫头! 江然不跟她一般见识,闭上双眼片刻之后‘鼾声’就起来了。 然而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脚步声方才从床后传来。 第274章 惊雪 来人足够谨慎,也足够有耐心。 敛息之法更是精妙绝伦。 以江然的内力,进入房间之后,就在这咫尺之间,他竟然没能 便可见一斑。 因此江然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今日院子里刚刚有人施展蛊术,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下了蛊。 并且引起极大纷乱。 从而给了此人可趁之机。 那此人和下蛊那人,会不会是一路? 躺在这里的时间,他虽然鼾声如雷,心里却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而随着脚步声逐渐临近,隐隐间,低低的剑刃出鞘之声响起。 用剑? 江然心头微微一愣。 而就在此时,凌厉至极的剑锋已经到来。 虽然未曾睁开双眼,但江然却很清楚,这一剑到了自己的面门之前。 好快的剑! 下一刻,他猛然睁开双眼。 紧跟着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被褥整个被他内力震动飞了起来,直接朝着对方当头兜下。 来人也是一惊。 他已经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可以确定江然已经睡着,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没睡。 而且,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变之法。 一旦闹出动静,只怕不妙。 因此,他手中长剑一抖,就听嗤啦一声,裂帛之音响起,那被褥顿时被斩的支离破碎。 紧跟着来人身形一转,直奔窗口而去。 可就在此时,窗前无中生有,忽然便多了一个人。 正是江然! 他五指成爪,虚空一抓: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 声音不大,堪堪入耳。 来人黑衣蒙面,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对方真正容貌,就见此人身形一转,层层剑气周身缠绕,继而剑转游龙,裹挟强大力道一剑点出。 嗡!!! 江然五指之间,饱含大力。 对方剑锋亦是非凡。 两者一触之下,顿时有气劲横扫。 却又被两个人同时很小心控制,不至于扩散太远。 显然都不想让这房间之中的争斗,引起外人注意。 来人见此也是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他不愿意引起旁人注意,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江然没道理也不愿意引起注意……毕竟他是被刺杀的一方。 除非,他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在其中? 心中这般想着,手中长剑一转,剑锋一横,剑势取半,斜斜一斩。 然而下一刻,就听得叮的一声响。 江然以双指做刀,随手在此人剑身之上轻轻一磕,倒是发出了金铁之声。 声音清脆,却又不大。 可足以叫来人心惊! 只觉得白日里见此人武功,全都是大开大合,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数。 却没想到,能够在这方寸之地,以双指做刀,刀势奇诡精妙至此。 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不服气了。 就见他脚下腿后一步,手中长剑接连转出三朵剑,遥遥一指笼罩江然身上三处大穴。 江然眉头微蹙,随手轻挥。 便在这弹指之间,两个人一个用剑,一个用手指头,便交手了三五招。 江然单手背负身后,姿态潇洒,一派宗师气度。 来人却只觉得每一次和江然交手之后,剑身震动都带动虎口生疼,三五次之后,这把剑好似是一条随时都要脱手而出的困龙,想要逃出生天。 半截小臂都隐隐发麻。 再这般下去,今日只怕真的要遭…… 心中意乱,剑法便也失了章法。 被江然两指夹住剑刃,紧跟着进步上前,以两指束缚剑刃一路前推,眨眼就已经到了来人跟前。 来人心头吃了一惊,飞起一掌想要将江然逼退。 却见江然单手一扫,自己这一掌便好似打在了墙上。 这一下心头骇然,已经不是先前这些所能形容。 因为这一掌,他已经尽了全力。 掌势雄浑,虽然不做外显,可放眼江湖能够这般轻描淡写接下来的人只怕不算太多。 如今力道一斜,手臂不由自主朝着外侧弹开。 紧跟着江然一把抓来,他就觉得面上一凉,蒙面巾已经被江然给取走了: “果然是你!” 江然这四个字入耳,来人脸色一沉,可不等开口说话,咽喉便是一紧,整个人就被江然自地上给抓了起来,进步上前,将其按在了墙壁之上: “没想到,真正的白夕朝喜欢夜半深入女子闺房之中,偷香窃玉。 “假的白夕朝,明明是一个女子,却偏偏喜欢到男子的房间之中,胡作为非……你是看上了老子身上的那一块香肉?” “无耻……” 被江然一把抓着脖子按在墙上的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白夕朝。 而此人是个女子……这件事情只有江然和她两个人清楚。 白日里江然伸手在她胸前抓的那一把,实在是抓到了不该抓的东西。 若是江然没有察觉倒也罢了,全当被狗咬了一口。 回过头来,也可以慢慢算账。 可江然竟然知道! 还敢拿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当真可恨至极。 因此,她夜半前来,就是要报这轻薄之仇。 结果没想到,此人的武功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还要惊人的多。 这一番交手,虽然开始的时候算是留有余地,但是最后那一掌,她已经尽了全力……结果仍旧不及此人之万一。 现如今她知道了两件事情。 童千斤隐藏极深…… 至于说被江然戏谑,这话过耳之后,她便也不当回事了。 当然,该骂还是得骂一声的。 “你说她是个姑娘?” 床头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于唐画意。 然而这一声出口,险些把这‘白夕朝’活活吓死。 她自江然离开房间之后,就潜入前来,江然自负不曾关门,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可从那会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以为这房间之内,只有自己和江然两个人。 怎么会忽然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她顺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唐画意。 而她身上穿着的,却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位群峰散人的服饰。 群峰散人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这一瞬间‘白夕朝’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使。 但是再看江然,却更是怒了: “你竟然还在房间之内,金屋藏娇?” 江然抓着她脖子的手稍微用了点力道,他感觉大概是自己手下留情,导致这姑娘还能开口。 只是对于她的话,江然不敢苟同: “你管这叫娇?” 江然瞥了唐画意一眼。 果不其然唐画意柳眉倒竖: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江然哈哈一笑,扭头看向了‘白夕朝’: “你不是白夕朝,我自见你 “你到底是谁?说出一个名字,免得我杀错了人。” “要杀就杀,无论我是谁,你对我做的事情,都已经让你我不死不休。” ‘白夕朝’面色阴沉的看着江然。 唐画意则的呆了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江然眉头微蹙,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 “当时我又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唐画意大怒: “你还好意思说…… “你为什么不对我做这种事情?” “更无耻!” 被掐着脖子的姑娘,听唐画意说这么不知羞耻的话,又有些怒不可遏。 江然就感觉这事情似乎朝着一个古怪的方向滑坡了。 当即一摆手: “罢了,休要于此纠缠,你不说倒也无妨,我自己看就是了。” 他说着,伸手在这‘白夕朝’的脸颊边上就揉搓了起来。 ‘白夕朝’想要闪躲,却是躲不开。 感觉江然手指粗糙,在自己的脸上胡作非为,一时之间双眸也满是凶狠之色。 江然却不管这些,片刻之后,就已经挑开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轻轻一拽,整张面具就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下一刻,站在地上的,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全傻眼了。 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被江然按在墙上,满脸倔强怒容的姑娘,最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怎么办?” 说完之后一愣,紧跟着又来了一句: “你问我啊?” 墙上这姑娘也是一愣,但是她心思转动极快: “你们认识我?”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一松手任凭她身躯跌落地上。 不等她再说话,就被江然在身上点了数处穴道。 身形一时之间定在原地。 姑娘呆了呆,继而有些惊恐的说道: “我告诉你,你要杀就杀……休要胡作非为。”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我应该……等等,你为何会知道我不是白夕朝?又为何知道我不该在这里……” 她说到此处,猛然抬头看向江然: “你……难道是……” 说着还想要去抓江然的面门,然而却忘了自己被点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你放开我,如果是你的话,点我穴道作甚?” 唐画意此时已经从床上下来,来到了江然和这姑娘的身边。 这姑娘看了看唐画意,忽然脸色大变: “混账……你,你身边既然有了这么一个狐媚子,为什么还对我姐姐留情?” “你叫谁狐媚子呢?” 唐画意大怒,却也没有上去对她动手动脚。 只因这伪装成了‘白夕朝’的不是旁人,正是锦阳府内分开,本应该跟着七派俊杰一起去虎威关的叶惊雪! 却没想到,她明着听话走了,转过身来,伪装成了白夕朝,直接跑到了这柳院之中。 而叶惊雪也不是笨蛋。 方才只是绝望以及激怒之下,失却了平日里的冷静。 因此当听到江然 一直到后面才反应过来。 什么人才能够在 自然是知道白夕朝下场的人。 白夕朝最后死在了江然的手里,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再结合此人还知道自己现如今应该在哪里。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江然之外,其他的都在锦阳府和虎威关呢。 而能够同时知道这两件事情的人…… 并且看到自己之后是这样反应的人……那就只有江然了。 江然此时脑壳很疼。 这是躲过了唐画意,又搭进去了一个叶惊雪啊。 果然不愧是小姨子,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吗? 只不过唐画意听话,叶惊雪全然不听,而且还太会自作主张。 现如今身陷险境……这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因为一句‘狐媚子’吵起来,江然便只好沉声喝道: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这话一出口,习惯性的叶惊雪和唐画意两个同时哼了一声,继而扭头不去看对方。 然后叶惊雪的脸色就变了。 她愕然看着唐画意: “是你……” 这一幕她可太熟悉了。 每一次和‘厉天心’吵架,最后都是江然出来打圆场,然后两个人各退一步,谁也不服谁的互相冷哼扭头。 如今这情况,岂不是跟先前一模一样? 可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厉天心,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了? 但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如果厉天心真实身份是一个姑娘的话…… 那她跟自己这般互相看不顺眼的理由也就有了。 “原来你是厉天心!我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没有风度的男子!” 叶惊雪看了看唐画意,又看了看江然: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厉天心又是怎么回事?” 江然看着叶惊雪,想了一下,又看了看唐画意,最后叹了口气: “不如先说说你? “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白夕朝这张脸的? “我明明让你去虎威关,你为何还要来柳院?” 叶惊雪沉默,半晌之后她看了江然一眼: “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 “我也是。” 江然叹了口气: “我和你姐姐有旧……” “仅仅只是有旧?” 叶惊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唐画意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别糊弄人家小姑娘,仅仅只是有旧,就能睡在一个屋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拆台是江然意想不到的。 叶惊雪果然瞪大了双眼: “你们……你们……难道……我姐姐如今如何了?她……她该不会已经珠胎暗结了吧?这才找借口回师门,不跟你闯荡江湖? “这么长时间,那也该显怀了。 “你……我姐姐对你至此,你竟然不留在她身边照顾她,还跟这个狐媚子搅和在一起,你……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唐画意一句话,叶惊雪的脑子里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儿童不宜的小电影。 紧跟着又脑补出了不知道多少后续剧情。 到了这会,甚至已经在考虑,自己作为小姨,到底应该给孩子做男孩子的衣服,还是女孩子的衣服? 江然听的脑瓜子嗡嗡的,连忙摆手: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能不能先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你姐姐虽然在一个房间里休息过,但那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做任何越轨之事!” “哼……” 唐画意 叶惊雪 “你今日白日里还对我那样……我姐姐对你如何,江湖上早有耳闻。 “你能忍住不动?” “我那是故意的吗?” 江然忽然之间就很崩溃:“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是你,更不知道你是个女子。当时是……” 说到这里,江然一顿。 叶惊雪也反应过来了,看了唐画意一眼: “当时是你对我出手,把我推向了他。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算了算了,应该不是。 “我当时是顶着白夕朝的脸。 “你们以为我是旁人冒充,这才过来试探。 “其后你发现我是个女子……所以,你才让我滚?” 江然没说话,当时忽然之间就抓到了不该抓的东西,哪怕是他也有点乱了方寸。 不过让她滚,则是因为‘白夕朝’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个麻烦,留在身边不妥。 让她离去,其后派人监视,才是正经。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打算跟眼前的人说,而是说道: “总归来说,我和你姐姐关系非同一般。 “我曾经于你父母坟前答应过,余生都会好好照顾她。 “你是她的妹妹,我本来也应该将你当成亲妹妹来照顾。 “只是,其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叫我心存疑惑。 “今日咱们于此险境之中,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我处置你的方法,并不多…… “要么,咱们开诚布公,把能说的情况,尽可能的说清楚。 “其后携手并进,闯破柳院迷局。 “要么,我现在就把你打昏,然后出去找个替死鬼,戴上这人皮面具,就当白夕朝被人打死了。 “反正柳院之中,估计也无人会查。 “你就在我房间之内委屈委屈,一直到柳院之事结束之后,我再放你出来。 “到时候,前事不计后事不究,咱们该如何,还继续如何,你看怎么样?” 叶惊雪听完之后,微微沉默: “你是……因为我的武功,怀疑我的?” 江然闻言也不废话,直言不讳的说道: “没错,你这一身武功远在惊霜之上,究竟从何而来?” 第275章 遭遇 霜雪姊妹二人,并称为叶氏双姝。 可见这两个人武功,纵然是有高有低,也应该相差不会太大。 叶惊雪若是超越其姐姐这么多,双姝便不会是双姝,而是一枝独秀。 江然的疑心便是由此而来。 先前他一直没有去弄清楚这件事情,如今却是到了不能不弄清楚的时候。 叶惊雪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人一眼: “也好,既然是要开诚布公,那我就告诉你们想知道的。 “我对你们的疑问,也希望你们能够如实回答。” “对我们的……疑问?” 唐画意哼了一声: “你对我们有什么疑问?” “那可太多了。” 叶惊雪狠狠地瞪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光是看这表情,就能猜到叶惊雪在疑问些什么。 江然轻轻点头: “好,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你先说吧。” “我的武功……是得自于我恩师。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们说吧……” 叶惊雪轻轻出了口气: “姐姐当年被送到了流云剑派。 “而我,爹爹是想将我送到一位至交好友的门下习武。 “只是那位却有所顾虑,不愿意收我为徒,最后让我拜入了他夫人的门下。 “因此,我的恩师便成了‘浣剑’柳飘零。” “浣剑柳飘零?” 唐画意微微一愣: “原来是她……这么说来,你爹的那位至交好友是北道奇侠易苍暝?” “北道奇侠?” 江然有些疑惑。 “金蝉以‘狄水’为线,划分南北两道。 “如今咱们身处之地,就算是在北道所在了。” 唐画意给他解释:“而这北道奇侠易苍暝,名头真可谓是不小。据闻此人嫉恶如仇,奔走于江湖,诛杀过许多于江湖上为非作歹之辈。 “更有人说,此人风光霁月,一切所行只为了心头义理所在,不求丝毫功名利禄。 “因此江湖上名气极大。” 叶惊雪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竟然不知道?” 她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个名字,江然立刻就能知道。 却不知道,江然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恶补的是江湖上的邪魔外道。 可哪怕如此,现如今都不能跳出来一个就认识一个。 更何况这些还不一定能不能有交集的正道中人。 江然对他们根本就没兴趣,又哪里能够知道他们的名头? “这人向来孤陋寡闻,你不要在意。” 唐画意摆了摆手,示意叶惊雪莫要大惊小怪:“不过,如果你是易苍暝的夫人浣剑柳飘零的弟子,倒是能够解释你为何有这般见识了……” 当时江然施展纵意流光诀,就被叶惊雪一眼认出。 说这轻功和那白夕朝好像。 唐画意就很惊讶,叶惊雪一个大姑娘为何会知道淫贼白夕朝的轻功? 而如果她和易苍暝有这样的一层关系,那就不奇怪了。 昔年易苍暝也曾经追杀过白夕朝。 只可惜,白夕朝的纵意流光诀快的无与伦比,易苍暝追不上他,凭着一股气,足足追了七七四十九天,还是让其给跑了。 这回来之后,自然免不了跟家里的孩子说说。 叶惊雪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是啊,自我跟在恩师座下习武,便长了好大的见识。 “师丈学究天人,对我更是宛如亲子……虽然昔年他未曾亲自收我为徒,这些年也是对我悉心教导。 “我一直视其为父……” 叶惊雪说到此处,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了一眼,同时微微蹙眉,这个语气可不太对劲。 就听叶惊雪轻声说道: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亲自熬药为我打熬身体。 “我修炼玄功突破关口的危机之时,更是跟师父一起,为我护法直至天明。 “哪怕到了现在,每日一碗洗髓汤也是惯例,他不在的时候,就嘱咐师父按照他留下的药方为我熬药,他在的时候,都是他亲自给我做…… “我对他,一直好生感激,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定要座前尽孝,侍奉他们二老。 “一直到……一直到我救了一个人。” 那个时节,红枫山庄的事情尚未发生。 叶惊雪本是在山上练剑,却发现,日常练剑之处,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奄奄一息,不仅仅有伤,还身中奇毒。 叶惊雪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既然落到了面前,总不能放任一个人就这般死去。 而那会她师父和师丈都不在家中,她便只好将人带回了住处,想办法帮他疗伤。 “说起来,我其实也未曾帮他做些什么。 “只是将他溃烂的血肉挖去,敷上了止血生肌的药膏。 “又找了一些解毒丹药,也不知道是否对症,就给他喂了进去。 “结果,只是转一日,那人便醒了过来。” 叶惊雪说到此处的时候,江然便扬了扬眉。 感觉她救的这个人绝不简单。 根据叶惊雪的描述,此人伤势极重,却能够这般轻易醒来,那说明叶惊雪这些或者对症,或者不对症的药,全都被此人彻底吸收干净了。 寻常人用药,绝不可能如他这般。 总是会有耗损,纵然是灵丹妙药吃下去,真正能够作用于身体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想来此人是内功深厚,因此促进药力,这才能够醒来极快。 “见到那人醒来之后,我便很是高兴。 “不过对他我还是心存警惕的,毕竟他来路不明,身受重伤,还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打的。 “万一是被正道高手围攻的邪魔外道,那会只有我一个人……只怕要遭。” 叶惊雪说到此处,苦笑一声: “却没想到,我那一脸警惕之色,倒是引起那人讥笑。 “然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跟我说:‘你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还怕死不成?’。” “将死之人……”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他说你是将死之人?” “我当时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惊雪叹了口气: “我也重新问了一遍。 “那人却只是看了我一眼,说,原来你不知道。 “然后我再问他什么,他都不作答了。 “我当时心头有气,感觉这人莫名其妙。 “我救他性命,他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我这般冷言冷语,说我是将死之人,就不想理会他了,可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势,又不忍心赶他走。 “就想着,大不了不去管他,饿他两天,出一口恶气再说。 “我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做的,结果,那两天那人始终未曾唤我一次。 “我心中担忧他会不会被我活活饿死在家中。 “到底忍不住去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他一直都在房间之中打坐。 “这两日时光一转,他的伤势竟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我心头惊异于此人武功,那人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开始跟我说话……只是他言辞冰冷,说出来的好话,也不像是好话了。 “他说:小丫头,你被人算计,自小被养成了丹药。如今体内宝血已成,不日之间便有可能被人放血炼丹,朝不保夕,生死难料。 “你救我性命,我不忍你这般死去。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叶惊雪语气平淡,江然则微微蹙眉。 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什么机会?” 叶惊雪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你不觉得,他是在撒谎骗我?” “觉得。” 江然点了点头: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除非,他从被你救下就一直都在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刻动摇你。 “可仅从你目前所说的这些来看,我无法进行精准的判断。 “甚至……只能选择相信一部分可能。” 叶惊雪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你比我冷静许多……我当时只觉得愤怒。 “在我看来,他这话完全莫名其妙,更是不知所云。 “索性就以他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由,赶他离开。 “那人听我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件东西给我,并且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尚且有命知道真相。 “可以带着这件东西去找他。 “到时候自然会给我一条活路。” “什么东西?” 唐画意问。 叶惊雪想了一下,说了三个字: “无心令。” 此言一出,江然和唐画意都是一震: “无心鬼府的无心令?” 叶惊雪点了点头。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同时眉头紧锁。 因为他们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红枫山庄对付释平章一役之中,释平章曾经说过,他们在天上阙右尊弃天月的安排之下,联合了诸多高手,埋伏了一个人…… 便是那无心鬼府的主人。 此役极为惨烈,连同释平章在内,他们串联了二十二位高手,联手对付无心府主。 结果,死了十九个人,以这十九个人的性命为代价,也只是在那无心府主的身上留下了一掌。 这一点,倒是跟叶惊雪的话对不上。 可若是天上阙其后还有后手……此人又经历许多折腾,也未必不会身受重伤! 想到此处,江然不禁问道: “你救下那人,形貌如何?” “恩?” 叶惊雪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的说道: “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眼神冷淡,语气疏离,好似不是一个活在人间的人,而是一个游荡于世间的游魂。” “女人?” 江然一呆,听叶惊雪说了这许多,还以为这是一个男子。 结果,竟然是一个女人? 若是如此的话,那多半就不能是无心鬼府的府主了。 至少从先前许多痕迹来看,这无心府主都是一个男子。 而且,双眸苍白,带着一张鬼面具…… 虽然面具可以遮掩容貌,但身材是遮掩不住的。 若无心鬼府的府主是个女子,光戴着一个面具,这是藏不住的。 “没错。” 叶惊雪点了点头:“若是男子的话,我又岂能随随便便往回带?” “那你……接着说吧。” 江然将心头疑惑暂且压下。 叶惊雪瞥了他两眼,好似在埋怨他这般打断,害得自己都忘了讲到了何处。 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当时我看到无心令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确实是救错了人。 “更是愤然拔剑,说她是江湖败类,想要为武林除害。 “只是那人武功之高,远在我想象之外,我尚且未曾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手中长剑就已经不翼而飞。 “那人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到了我的背后。 “她跟我说,敢对她拔剑相向, “然后将那无心令放在了桌子上,又跟我说;‘世间善恶黑白,从不是那般简单,所谓魔教尚且有拯救苍生之徒,所谓正道,又岂能没有枉杀无辜之人?’ “说完之后,她便扬长而去。 “自此,我就未曾再见过她。 “只是我心中属实后悔救她,至于她留下的那一块无心令,我也早就扔到了山崖之下。 “又过了几日之后,我师父和师丈回来,我就将这件事情跟他们说了。 “他们倒是安慰了我两句……只是如今想来,师丈当时的表情,其实有些吓人的。 “只可惜,我当时并未于此深思。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之后,红枫山庄的事情传来。 “我心中悲恸,师父就让我下山去寻姐姐……师丈却拦住了我,不让我轻易涉险。 “并且说,这当中不仅仅有无心鬼府以及童万里,还有更多隐藏于水面之下的玄机。 “我那会纵然是下了山,也找不到仇人的。 “我没有办法反驳师丈,只能暂且留下。 “结果……两日之后,晚上的一杯茶喝完,我就人事不省了。 “再睁开双眼,却是躺在一张床上,手足被绑,师丈坐在不远处,正在磨刀。 “原来,全都被那个人说中了。 “我就是我师丈养的一枚人丹。 “这些年来,每天一碗洗髓汤,不住的改变我的体质。我体内的血液,拥有着极强的药效。 “可以让我的师丈,借此炼成丹药,助长功力。” 叶惊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到此处的时候,嘴角竟然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这份笑容,却满是讥讽。 “然后呢?” 唐画意低声问道。 “是师父救了我……” 叶惊雪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心头纷乱: “师父忽然出现,偷袭了师丈,将他打昏过去。 “然后解开了我的穴道和束缚,为我取来了行囊和剑,让我赶紧跟她离开下山去找我姐姐。 “她跟我说,师丈武功高强,很快就会醒过来。 “虽然知道他已经入了魔道,但到底夫妻一场,情深义重,不忍杀他。 “只能赶紧脱离险境。 “我当时已经慌了神……终究是自小被他们呵护于羽翼之下。 “视之如父如母的师父师丈忽然变了个模样,我便只觉得好似是天都塌了。 “茫然无措的跟在师父身后。 “结果,师丈醒来的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 “口口声声要让师父将我交出来,他们夫妻情深,今夜之事可以只当没有发生过。 “我听得又惊又怕,好在师父始终未曾将我交出。 “反倒是出剑和师丈打了起来。 “这一番缠斗,惨烈至极。师丈的武功本就在师父之上,而师丈口中说着有情,实则出手根本无情,反倒是师父处处念及旧情,终究棋差一着,被师丈打成了重伤。 “们师徒二人被逼迫到了悬崖边上。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我师父带着我……跳了悬崖。” 听到这里,江然总算是松了口气。 跳崖不死论。 叶惊雪能够好好的坐在这里,就已经说明这个论证是正确的。 不过,付出的代价却很大。 “师父用性命护住我,我得以幸免,师父却……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处山洞之中。 “身上疼痛,断了几根骨头。 “但是跟师父相比,却算不得什么了。 “她失去了一腿一臂,周身上下更是鲜血淋漓,伤口的血液都已经干涸,却强撑着不死…… “等我醒来之后,她跟我说……她和师丈年轻的时候,曾经参与过五国乱战,为金蝉出一把力。 “却没想到,于战场之上,竟然发现了魔教踪迹。 “师丈那会确实是嫉恶如仇,和师父一起,铲除那魔教妖人。 “结果,从他的身上得到了一张以人为畜,豢养人丹的邪门法子。 “师父以为,这法子当时已经被他们给毁了,却没想到,师丈竟然一直留着。 “她也是听到我救下那人跟我说的那些话,这才想到了这个可能。 “而当红枫山庄的事情发生之后,师父就知道,师丈估摸着会对我动手,这才鼓动我下山。 “结果,还是被师丈拦了下来。 “方才有了这一切遭遇。 “师父说,为人师者,未能护住弟子,是她无能。 “如今她身受重伤,必死无疑……只想临死之前,再尽为师者的一份心意。 “然后,她……叫我调运内力。 “我到了那会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趁着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将一身内力……尽数灌入我的体内。 “我们所修,本就同出一门,恩师一身苦修数十年的功力,我竟然是一点都未曾浪费,尽数纳入掌握之中。” 第276章 开诚布公 叶惊雪一番话娓娓道来,解释了自己这一身武功的来历。 表情平静的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说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故事。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所以,你之所以知道白夕朝的这张脸,是因为你师丈曾经跟你说过?” “没错。” 叶惊雪点了点头: “他学究天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将白夕朝的脸画下来告诉我,便是叫我今后若是行走江湖,遇到此人需得立刻就走,绝不可多做停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方才可以假冒白夕朝,出现在这柳院之内。 她稍微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 “而我之所以假冒白夕朝,便是因为知道这是天上阙对你的手段。 “你必然是在柳院之内的,若是你在柳院之中见到了白夕朝,肯定会心存疑虑。 “若是找上我的话,咱们便可以坦诚以待,携手共进。 “可若是你不找我,也可以暗中观察,是否会有人对白夕朝下手。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演的这么好,竟然就连我都没有看出半分破绽。 “还……还对我……” 说到这里,叶惊雪的脸上这才恢复了几分生气,不过是真的生气。 江然咳嗽了一声: “都说了,是误会。” “也就是江湖儿女,我若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你如今这态度,都够我死好几百回了。” 叶惊雪哼了一声。 虽然金蝉民风略显豪迈,但是对于女子仍旧要求极为严苛,哪怕没到沾衣裸袖便是失节这个程度,可江然做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沾衣裸袖了。 这一件事情,终身就得定下来。 否则的话,姑娘此生无望,多半也只能悬梁自尽了。 江然摆了摆手: “别胡说八道,这种东西最不可取。为了这个付出性命,更是犯不上。” 他稍微顿了一下,抢在叶惊雪开口之前说道: “这么说来,你师丈如今还在人世?” “恩。” 叶惊雪点了点头:“虽然师父将一身内力尽数传给了我,可凭我如今的本事,想要和师丈抗衡,便是死路一条。 “因此,当我伤势好转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那山崖之下,绕着跑出去好远,这才找着锦阳府来。 “其他的,你们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 “路上我确实是遇到了一个为非作歹的江湖败类,将其杀了之后,拿到了那封信。 “再往后,就遇到了董青城他们,和柯北生之间的那一场。” 其后叶惊雪就一直都跟在江然他们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一起经历的。 江然轻轻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 “不过如今你师丈说不得也清楚你还没死,你是他养了多年的人丹这件事情绝不可以泄露出去。 “否则的话,你会步步危局。 “待等锦阳府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跟你走一趟,把这个人杀了。” 叶惊雪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忽然一笑: “我算是明白我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你一直都这般急人所急吗?” “……” 江然沉默了一下: “你是惊霜的妹妹,和我的妹妹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人这般欺你,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那你对我这么好的话,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叶惊雪看着江然和唐画意: “你们……和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江然还在想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和唐诗情以及唐画意这姐妹两个的关系。 又该如何将魔教自这当中撇出去。 虽然说好的开诚布公,可江然绝不打算将魔教宣之于口。 然而叶惊雪这一个问题,倒是让江然有点不会了。 他略显愕然的看着叶惊雪: “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假冒常校尉的。” 叶惊雪轻声说道: “就是那个人,他当时说过,你和魔教之间有关系。” “就凭这一点?” 江然眉头微微一扬。 “不止呢。” 叶惊雪轻声说道: “很多地方都很古怪…… “比如说,那个叫……什么来着?” “付余声。” 江然提醒了她一句。 “对,就是叫付余声的,你说他是天上阙的人,我也清楚他确实是天上阙的人。 “可要是那王家真的那般清白,一个寻常的家族而已,何至于让天上阙这般谨慎?” 叶惊雪拿着茶杯在跟前轻轻转动,一边转,一边说: “至于说为何我能够看出王家让天上阙谨慎……是因为,你将王家之人尽数送走,天上阙假冒王家弟子,于门前和咱们做过一场,但是……他们对王家之内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他们甚至连探查一下,都未曾有过? “这不合情理。 “天上阙根基庞大,手底下高手如云。 “我若是代入天上阙的想法,大概会先偷偷将王家杀干净,然后用自己的人冒充成王家的弟子。 “然后再以魔教的名头行事,让你们将这些人全都杀光。 “如此一来方才能够真正的取得你们信任。 “但是那一夜付余声的所作所为,却透着一股子束手束脚…… “那是因为,外面是你们和七派,里面是魔教。 “可以容他施展的空间,只有那方圆之地,他又如何能够大展拳脚?”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江然: “其后询问王家中人所在……你说他们去找其他的地方落脚了。 “试问这三年经营如何能够说放就放? “而凭你的本事,想要铲除一个天上阙的首领,可谓是轻而易举。待等事情结束之后,让王家人回来就是,何必再去奔波? “再联想付余声临死之前说你和魔教之间不清不楚这件事。 “有些事情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江然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叶惊雪又看向了唐画意: “可能你自己都未曾察觉到,每当事情和魔教产生纠葛的时候,你都会下意识的去看‘厉天心’。 “而当天蚕派的人过来求援,说是遇到了魔教的人截杀。 “你当时说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的赶去…… “可你除了带走了可以给你引路的那个天蚕派弟子之外,又带走了‘厉天心’,试问凭你的武功,多她一个多吗?还是少了她就不行? “我先前对此虽然困惑,却也想不明白具体。 “可如今我却能够确定了。 “她现如今是自己真实的容貌,但是穿的却是群峰散人的衣服。 “她易容成了群峰散人,并且以这样的容貌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之内。 “是之后的乱子发生之后,你方才恢复原本容貌的。 “不仅仅容貌发生了改变,就连身材筋骨都发生了改变。 “而且,这里没有让你慢条斯理易容恢复的空间和工具。 “那我……便想到了一门武功。 “魔教十八天魔录之中的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唐画意眉头紧锁,看了江然一眼,感觉有些为难了。 叶惊雪的身份不会有错,就凭她的长相,她绝对是叶惊霜的妹妹。 但是这丫头的机敏只怕还在叶惊霜之上。 先前从她讲述自己过去的事情来看,在山上跟着师父学武那会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如今却变得这般厉害……都说磨难叫人长大,这也长得太大了! 这种情况下,被她窥破了真相,难道还能偷偷摸摸杀了? 江然 别看江然平日里心狠手辣,对付很多人的时候,都好似地狱里跑出来的大魔头一样。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身边的人,他素来心软的很。 所以,哪怕表面上唐画意没有赞同老酒鬼对江然的评价。 可心底深处,却是认可的。 江然敲打桌面的手指头也不动了。 他看着叶惊雪,叶惊雪倒是笑吟吟的说道: “有了这些信息,我推测了一下,那天晚上半夜来客栈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埋伏天蚕派和定海阁的那人。 “我估计,是王家的人吧? “然后这位魔教的姑娘,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你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更有甚者……他们听你们的命令行事。 “所以,你将他们从古章县的事情之中摘了出去……现如今,他们该不会,就在锦阳府吧?” 江然听到这里,总算是笑了出来。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如果我真的是魔教中人,你就不担心自己会死吗?” “不担心……” 叶惊雪轻轻摇了摇头: “过去我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 “正道中人也有枉杀无辜之辈,魔教之人也有拯救苍生之徒。 “一个人是好是坏,不仅仅只看立场。 “我之所以这般直白,只是想要表明两件事情。 “ “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继而一笑: “你今日所说的这些猜测,可曾跟旁人提起过?” “未曾。” 叶惊雪说道: “兹事体大,我岂能胡乱去说?” 江然微微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好一个凌厉的小丫头,真的小看你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 “我是魔教中人。” 唐画意首先开口,然后她扬起下巴看着叶惊雪: “而且,我是魔教圣女!” 叶惊雪呆了呆,继而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么不要脸……” “喂!!” 唐画意大怒:“胡说什么呢?” “胡说了吗?” 叶惊雪瞥了她一眼: “方才是谁让他怎么对你呢?你还藏在了他的被窝里……你们两个同处一室,同睡一张床。 “我且问你,你们成婚了吗?” “我们不是……” 唐画意想要解释一下。 “我就问你,成婚了吗?” 叶惊雪重复了一遍。 唐画意只好摇头。 “你看,没成婚,睡在一张床上,说你不要脸,你有什么可反驳的?” 叶惊雪哼了一声。 “方才是事急从权。” 江然轻轻摆了摆手。 叶惊雪哼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句: “而且,你看看你自己,哪里像是个魔教圣女,怪不得你们魔教这般衰落。 “一个魔教圣女跟人斗嘴,还跟个小屁孩一样。 “想要装作男人,就好好装,别天天絮絮叨叨,跟个老太太一样。” “一会小屁孩,一会老太太,你这人是不是有点颠三倒四? “姐夫,你给我评评理!” 唐画意忍不住抓着江然的胳膊,控诉叶惊雪。 叶惊雪听得一愣: “姐夫?你竟然跟自己的姐夫……” “什么话?说得好像他不是你姐夫一样。” 唐画意哼了一声。 “我……” 叶惊雪呆了呆,然后眉头微蹙,看向江然: “你是故意专门找有妹妹的吗?” “……” 江然感觉叶惊雪似乎在怀疑什么。 并且,她的怀疑,好像自己跳进黄河里都很难洗干净。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们先不提这件事情可以吗?” “不行!” 唐画意和叶惊雪异口同声。 江然叹了口气,对叶惊雪说道: “知道这个魔教妖女在这里,你就不打算斩妖除魔?” “喂!” 唐画意狠狠地掐了江然的胳膊一把。 叶惊雪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做什么坏事啊……这一路跟在你们身边,我看你们杀了很多人,但是杀的人,都是奸佞之徒。 “江湖上的人说,惊神刀江然自出江湖以来,未曾错杀一人。 “这话他们都只是听说,我却是亲眼所见的。 “因此,我琢磨了一下,觉得你们大概就是魔教里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好人吧。 “不过,我也得说明一下……我只是对你们没有恶意,但并不代表对魔教没有恶意。 “你们别忘了,我师丈那豢养人丹的法子,还是从你们魔教那边流传出来的。 “由此也可以想见,你魔教里都是什么路数了。” “魔教之中确实是良莠不齐。” 唐画意淡淡的说道: “只是,我魔教只求心中所愿,这类情况恐怕绝难禁止了。” 她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 “哪怕有人以教规教令强行禁制,可如此一来……” 她轻轻摇头,如此一来后果难料。 “追求心中所愿,便得杀人害命?” 叶惊雪摇了摇头: “我无法赞同这样的说法……所以,对魔教我始终心怀敌意。 “但对你们,我愿意相信。” “既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江然轻笑一声: “其实,遇到那种心狠手辣的魔教之人,我下手也从来无情。” “我知道。” 叶惊雪说道: “当时,你们不就杀了一批魔教的人吗? “就算付余声的话真假难料,但是天蚕派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 “我当时紧赶慢赶的跟过去,只怕你们真的和他们沆瀣一气……结果,你们却将他们杀了。 “这也是我愿意相信你们的理由之一。”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一下,继而抬头看向了江然: “开诚布公至此,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你说吧。” 江然两手一摊:“知无不言。” 叶惊雪看着江然,认真的开口: “你对我姐姐,是真心的吗?” “……” 方才还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江然,忽然就沉默了。 这问题,不好回答啊。 尤其是唐画意听到这问题之后,那双眼睛就跟会放电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输送电量。 沉吟了一会之后,江然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你问真心与否……” 他说到此处,脑海之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叶惊霜的影子。 嘴角也微微勾起,轻轻点头: “是真的! “只是……” “不用只是。” 叶惊雪摇了摇头: “我只问你真心与否,只要你不是戏耍于她,将她当成一个玩笑对待就好。 “其他的……或许缘起缘灭,或许有缘无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又敢言所有事情都要有个结果?” 这一番话倒是叫江然有些意外。 他看了叶惊雪一眼,哑然一笑: “倒是觉得,你比惊霜看着还要成熟一些。” 叶惊雪微微一笑: “你知道人在没有希望的环境之下,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想的多了,过去想不明白,或者是过去未曾想过的事情,忽然就浮现出来了,然后就想通了。 “山崖之下的岁月,并不好过,我苦苦熬了几个月这才重返人间,总不能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好。” 江然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情就谈到此处,无需再说了。 “咱们现在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恩。” 叶惊雪点了点头: “白夕朝这个身份就按照我原本的计划行事,如今也顺利和你们会合。 “那你们可得看顾好我。 “我若是出了事,只怕你跟我姐姐那边交代不过去。” “……知道你还这般冒险?” 唐画意怒道: “本来我还打算用这个身份的,结果被他给拦了下来……你可好,自作主张。” “谁让他不管我来着?还让我去虎威关……” 叶惊雪说到这里,也白了江然一眼。 “……” 合着全都是我的错了? 第277章 夜话 江然觉得唐画意和叶惊雪这两个丫头,大约是天生八字不合。 只要凑在一起,就总是吵架。 为了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破事,都能争得面红脖子粗。 如果任凭她们两个主导,这话题就难免越走越远。 当即他轻轻叩了叩桌子。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下,事已至此,前事暂且不计。 “有什么事情等柳院之事结束之后再说。 “现如今还是先分析一下柳院之内的情况。 “白夕朝这个身份,如今已经坐实……自然无需再改,不过,你想要冒充我,尚且还差点了东西。” “什么东西?” 叶惊雪有些疑惑。 江然伸手入怀,这一趟来柳院,他的身家自然都不会放在身上,而是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身上所携带的,多是有用之物。 其中便有白夕朝的那几张人皮面具。 本是想着,虽然白夕朝这个身份不能用,但如果天上阙始终没有任何马脚露出来的话,他倒是可以稍微装扮一番,出来搅混水。 亦或者是杀个人,戴上这个面具,说不定可以将天上阙的人给诈出来。 当然,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谈不上高明,只是备选的后手之一。 可如今既然叶惊雪来了,那这几张人皮面具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他将这人皮面具交给了叶惊雪: “白夕朝本人真正的容貌丑陋不堪,所以他应该是寻到了能工巧匠,做了好几张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 “这人皮面具做的巧妙,纵然是一张叠着一张,也互不影响,揭开一张便是一张新脸。 “我也是杀了他之后,方才察觉此事。 “但难保天上阙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几张面具你回头戴上。” “原来如此……” 叶惊雪点了点头:“确实是可以以备不时之需,多谢江大哥了。” “不必客气。” 江然说道: “今日柳院大堂之内,那二十二碗腊八粥和黄金的事情,你们如何看法?” 唐画意和叶惊雪闻言对视了一眼。 率先开口的是唐画意: “我觉得,我们或许从开始的时候,就猜错了天上阙的目的。” 江然微微点头: “可若是如此的话,这样大费周折,究竟有什么意义?” “地下会不会有古怪?” 叶惊雪忽然开口。 江然闻言微微一愣。 便是有所恍然…… 就如同他白日里的那番猜测,天上阙想要对付这些人的话,没道理这般大费周折,还得把人聚集在一起杀。 除非他们要做的事情,需要让他们死在这里。 唐画意说他们从开始就猜错了天上阙的目的,便是说的这个。 天上阙所要的,并不是这帮人沆瀣一气,为其所用。 而是想要杀了他们。 人死之后,血往下流,叶惊雪说地下有古怪,则跟这一点有关系。 因此,江然一愣之后,和两个姑娘对视一眼: “难道天上阙的人,是想要借此修炼一门邪功?”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是点了点头,却又满脸困惑。 倘若真的只是为了修炼一门邪功的话,杀几十上百人,甚至成千上万人,对天上阙来说都不是难事。 何必要聚集这么一群邪门歪道? 这件事情,其实仍旧是说不通的。 只是在这诸般不通之中,有这样的一种可能罢了。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今日出现的是黄金……你们说,明日出现的,会是什么?” 唐画意和叶惊雪两个人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紧跟着,唐画意忽然看向了叶惊雪。 叶惊雪眉头紧锁: “不会吧?” “万一呢?” 唐画意似笑非笑的说道: “黄金是财富,想要夺取财富,所以引发厮杀。 “这当中所占得是一个‘贪’字。 “贪财,好色,这两个词可是连着的。 “万一明日里出现的是一大群衣襟半漏,婀娜动人的姑娘。 “你这淫贼……可能动手?” “这……” 叶惊雪这一下脸色是真的变了。 她就算是想动手,也没能力啊。 江然见此,嘴角也不免微微勾起。 结果就听叶惊雪轻声呵斥: “你不准想!” “啊?” 江然一愣:“我没想。” “你没想你笑什么?” 叶惊雪怒目圆瞪。 “……” 江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好说道: “我是在想办法。” “那你想到了吗?” 叶惊雪看着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唐画意立刻说道: “你休想顶上去! “你自己作为童千斤,尚且还能以不好女色为由,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再加上你的造化正心经,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狐媚手段,估计对你也没有作用。 “可是你要是作为白夕朝,倘若没有那档子事的话,你可解释不过去。” 叶惊雪也是狠狠地瞪着江然: “你该不会打算对不起我姐姐吧?” 江然揉了揉脑壳: “行了行了,说的跟真事一样,都是猜测,没来由的很,别代入情节之中,在这为难我了。 “而且,就算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话,我们也未必会按照他们的剧本去演。” “剧本?” 叶惊雪和唐画意同时不解。 江然摆了摆手:“不要在意细节,而且,就算是最后仍旧不免走那一遭,大不了让咱们的小妖女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叶惊雪诧异。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唐画意哼了一声: “知道了。” “你们又打哑谜呢?” 叶惊雪很不喜欢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唐画意微微点头,江然这才说道: “咱们这位小妖女,最是擅长蛊惑人心,魔教什么手段,你不是了解极深吗? “她的本事,放眼魔教,也是最顶尖那一流。” 叶惊雪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有点早,明日具体什么情况,还得再看。 “但是你们既然提到了‘色’,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 江然问。 唐画意点了点头: “天上阙内的武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我魔教。 “而魔教的武功,多是取自于人心莫测,所以变化多端。 “其中,七情六欲一类的手段,最是伤人于无形,威力也是极大。 “更有一些武功,可以借人的贪欲,色欲一类的情绪,和所有者的鲜血促进修炼。 “如今柳院之中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他们若是想要修炼一门邪门武功,从而扭转局面的话,这一类的武功是最有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门?” 叶惊雪眉头紧锁: “归根结底,你们魔教为何总是会有这般古里古怪的功夫。” “这便是人心之妙。” 唐画意淡淡的说道: “人心变化莫测,也含负阴抱阳之理。只要心头所想,便去追寻,放弃普世框架,方才能够得证真我,心合自在,天魔如我。” “简直就是妖言惑众。” 叶惊雪哼了一声: “若是人人如此,国将不国。” “这倒是。” 唐画意没因为这句话生气。 叶惊雪有些惊讶。 唐画意注意到她的眼神,便是一笑: “你以为昔年魔国是怎么没的? “当年纵横天下,谁人能够与之争锋? “若非自灭于世,谁能灭我? “后来先贤们便觉得,争夺天下没有意义,实现真我方是大道,所以我们也不追求国不国的。 “以教派自处,才是适合我们的。 “而且,人心不死天魔不灭,只要有人,魔教便会永存于世。” 叶惊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番话。 而从现实角度来讲,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圣人。 总会有人向往天魔大自在。 向往那种无拘无束,只求心中所想的无边自由,无所顾忌。 “好了好了。” 江然又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引导回来: “说正事呢,想要讨论这些东西,等之后再说。 “天上阙的布局谋划,尚且还无法断定,待等明日再看,应该还会有些线索。” 两个姑娘都点了点头。 唐画意则问道: “方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江然便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人给他的手下下蛊,田有方施展手段解蛊。 陈老狗和田有方两个人都说这是有人想要对江然示威。 想要鼓动江然对暗中之人动手。 其后陈老狗又跑到江然面前,说田有方心怀异心…… 这些事情如此这般说完了之后,唐画意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田有方该不会是想要借刀杀人吧?” “我想起了那个叫吴笛的人。” 叶惊雪则说道: “锦阳府外的时候,那个皇室中人中了蛊。 “当时我感觉他有未尽之言……再想想当时的时机,确实是有些奇怪。” 当时的情况是,吴笛自报身份,说自己出自于笛族。 那位皇室金公子的老奴连带着身后的人,全都紧张得要死。 可当那金公子想要说他们只是朋友的时候,忽然蛊毒就爆发了。 这件事情应该确实不是出自于吴笛之手,否则的话,没道理那个时候让金公子毒发。 反倒像是故意对他栽赃陷害,实则若不是江然出手,那老奴只怕已经将吴笛抓走,严刑拷打去了。 到时候那金公子暴毙而亡,吴笛也难免身死。 而当吴笛救人之后,便借口告辞。 “说不定,当时下蛊的人就在周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田有方?” 叶惊雪说着,看了在场两个人一眼。 “那就是说……今天晚上下蛊的人,有可能是……吴笛?” 江然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 唐画意则说道: “倒也不能这般武断……不过,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我们太操心……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同你们所说,那田有方借姐夫这把刀想杀的人,应该就是吴笛。 “这个人,他会帮我们找出来,到时候咱们验明正身,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再多一个盟友。”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 “只是,关于我们的情况,恐怕不能跟吴笛明说。” 江然点了点头: “最好身份也别漏。 “会有其他的法子,让他和我们联手的。”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点头默认。 “好了,说到这,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 江然说道: “现如今刚来柳院 “慢慢弄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然后将他们找出来就是了。 “对了,我叫去盯着你的人呢?” 他看向了叶惊雪。 “那个像耗子一样的家伙?” 叶惊雪咧嘴一笑: “他笨的可以,被我用了点手段迷昏了,还在院子里吹冷风呢。” “良莠不齐啊。” 江然叹了口气。 “行了,你叹什么气……难道你还真打算利用他们称霸江湖啊?”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另外那批人的身份我会弄清楚的。” 江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白日里大堂一战,引起了不少人的在意。 这帮人身份如何尚且不好说,但是已经开始集结一群人,想要对付自己了。 唐画意也被他们拉到了一派,算是打入了他们内部。 “好,不过你也得小心一些。 “弃天月的身份尚未出现一丁半点的线索,万事需得谨慎,有什么问题,就过来找我商量。” 江然嘱咐唐画意的时候,又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也一样。” 叶惊雪和唐画意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彼此看了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 江然头疼,轻轻摆手: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先去休息吧。” “姐夫,要不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吧?” 唐画意忽然咧嘴一笑: “方才我感觉,你的被褥,比我的舒服,床铺也比我的软。 “要不,我就留在这里睡一晚上?” 叶惊雪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时之间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你还要脸不要? “他可是你姐夫!!” “就是,他是我姐夫,又不是我哥哥,要是我亲哥那当然是不行,可姐夫嘛……你知道,姐夫都是为了妻妹找的。” 唐画意对叶惊雪挤眉弄眼: “要不,你也留下来?” 叶惊雪的一张脸刷的一下,红的透透的。 她手舞足蹈的看着唐画意: “竖子不足与谋……啊不对,跟你这魔教妖女没什么可说的。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对不起你姐姐,我还要对得起我姐姐……” 她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扭头看向了唐画意: “等等,你姐姐谁啊?” 唐画意一口一个姐夫的,方才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今一琢磨反倒是有些纳闷。 这个传说中的姐姐,又是哪个? “我姐姐就是我姐夫的未过门的妻子啊。” “未过门的妻子?” 叶惊雪看向了江然。 江然有些苦恼,怎么话题又到这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就不困吗?再聊一会,天都亮了啊! 正要开口,就听唐画意笑道: “对啊,就是未过门的妻子,我爹和他师父两个说好的。” “……” 叶惊雪呆了呆,这才微微蹙眉: “原来如此,昔年易苍暝曾经说过,惊神九刀的传人断东流和魔教之间有些恩怨纠葛。 “没想到是应在了这里……” “行了行了。” 江然摆了摆手: “你们都住口吧,你……” 他伸手指了一下唐画意: “你先回去。” 唐画意小脸一憋,咬着下嘴唇说道: “姐夫,你不喜欢我了……你竟然让我走,不让她走……” “你赶紧回去休息,我留下她还有事。” 江然轻轻捏了捏拳头:“再不走,后果自负。” “走走走!” 唐画意立刻说道: “我这就走,你别打我!” 说完之后,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保重……姐夫,你轻点折腾她。” 一番对话,直接给叶惊雪闹的有点风中凌乱。 江然还打她? 这一路上没看到啊…… 关起门来打的吗? 怎么个打法? 还要折腾自己?他想怎么折腾自己? 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 叶惊雪虽然内心深处告诉自己,姐姐相信他,自己也可以相信他。 可听着这些话,要说不犯嘀咕,实在是不可能。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唐画意跳窗离去之后,心头更是七上八下。 江然则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过来。” 叶惊雪沉吟了一下说道: “江大哥,夜深了……” “?” 江然翻了个白眼: “那又如何?” “我……我那个,有点困了……” 叶惊雪赶紧打了个哈欠证明一下。 可当看到江然的眼神之后,她便有些认命了,无奈的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干嘛啊?” “手伸出来。” “要先从手开始吗?” 叶惊雪疑惑的伸出手。 江然呆了呆: “乱七八糟……袖子挽上去,我给你把把脉。” 叶惊雪听到这话,方才松了口气,继而坐在了江然的对面,伸出胳膊: “江大哥你也是的,把脉就把脉,干嘛戏弄我?” “看你这模样,不戏弄一下,岂不是对不住你这胡思乱想的心思……” 江然伸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上,轻声说道: “你别被她带坏了。 “她对我和对旁人不是一回事,别总是轻易被她影响。 “平日里也少斗嘴,没意义……”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蹙眉,抬头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这脉象,有些不对……” 第278章 宴请? “你真懂医术啊?” 江然的话说完之后,叶惊雪就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江然脸色一黑: “我不懂医术,给你把脉作甚?” “对对对……” 叶惊雪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我的脉象肯定是有问题的,我离开那山谷之后,这一路上也曾经寻医问药。 “只可惜,寻常一点的大夫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纵然是名声不小的大夫,也只是说脉象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 江然微微沉吟: “你的脉象表面强劲,实则外强中干。 “好在你如今内功深厚,倒是可以维持下来。可若是长此以往……时间长了,会有积水而溃的风险。 “方才不该让她走的,她是魔教圣女,对于魔教手段了解极深。 “说不定知道你这情况该如何处理。 “不过倒也无妨,明日找机会,我再问问她就是了。” “恩……多谢姐夫了。” 叶惊雪笑吟吟的说道。 江然下意识的点头,紧跟着一愣: “恩?” 叶惊雪已经站起身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她说完之后,将放在桌子上的人皮面具拿了起来,小心翼翼戴在脸上。 然后转身自窗口飞跃而出,眨眼之间就不知所踪。 “到底是跟唐画意学坏了啊。” 江然轻轻摇头。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他方才给叶惊雪把脉,不仅仅是为了叶惊雪的身体考虑,本身也存着一层顾虑。 叶惊雪诉说自己的遭遇,虽然叫人同情。 可这当中,究竟有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江然自问难以分辨。 如今诊脉,发现叶惊雪的脉象确实古怪,则可以侧面说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她这脉象,跟当时的付余声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今想来,付余声的脉象之所以古怪,应该是修炼的那一门‘地狱浮生’所带来的的。 而叶惊雪则全然是由身体变化所致。 易苍暝在她身上用的手段,不可谓不恶毒。 这件事情总得尽快解决才能够让人心安。 想到这里,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过去将窗户关上。 这一个两个的,来来去去的都不给人关窗户,也是够了……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江然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这一夜至此无话,转眼之间次日天明,江然一大清早便爬了起来。 拎着自己的大刀片子,来到了院子里开始哼哈有声的练起了刀法。 这纯粹是扰民! 他内功深厚,扮演童千斤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太过于顾忌旁人感受。 如今哼哈出口,声音震动之下,周围几个相邻院子里的人,全都苦不堪言。 而最苦的,则莫过于陈老狗。 他睡眼惺忪的从房间里出来,一肚子的敢怒不敢言。 看向江然的眼神,从愤怒到讨好,几乎只是一瞬之间,待等江然目光看他的时候,这老头立刻露出了笑脸: “老大,您起的真早,这么一大早就起来演练,怪不得您武功这般厉害。” “那是自然!” 江然瓮声瓮气的说道: “所谓江湖,便是得依靠武功取胜。 “我辈中人倘若不好好修习武功,便只能想你们这样,成为老子座下走狗。” “……” 陈老狗连连点头: “老大您说的是真知灼见,属下铭记于心。 “回过头来,我就将您的这番话,刻在竹简之上,日日藏于袖中,时而取出查看,咀嚼其中含义。” 这马匹拍的不可谓不响。 就见江然怪眼一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想做什么?” 这话直接把陈老狗给问的两眼蒙圈: “啊?属下……属下……没什么啊……” “老子的话,是老子的道理,没让你学。 “你学会了,把武功练成了,是不是打算让老子做你的座下走狗? “你这是想要造老子的反?信不信,老子先一刀劈了你!!” 江然手中大刀一转,轰然一声劈在了地上。 地面刹那间现出一道裂痕,更有一抹刀芒自陈老狗的身边一掠而过。。 陈老头吓得扑通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大……老大您误会了……属下岂敢僭越?” “不敢就好,好叫你知道,但凡老子知道你有不臣之心,老子就亲自摘了你的脑袋。” 他话说至此,看了看天色: “那个梁上耗子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找人给我问问……” 陈老狗如蒙大赦,口中连声称‘是’,然后连滚带爬的就出了院门。 待等此人走后,江然这才嘴角微微勾起。 然后继续演练刀法。 这一套刀法打完之后,陈老狗和那梁君子两个人就回来了。 梁君子这一晚看上去休息的不错,脸上红扑扑的,嘴巴子上还有睡觉的时候压在衣服上留下的印记。 看到江然之后,梁君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大,属下幸不辱命!!” “……你发现什么东西了?” 江然一愣,叶惊雪昨天晚上说,把这个人给迷昏过去了。 如今这一副请功的模样,好似是收获不小。 “什么都没有发现!” 梁君子正色开口。 “……那幸不辱命什么?” “属下成功在这白夕朝院子里守了一夜。 “得知他并未外出,也无人去找他。” 梁君子信誓旦旦的说到: “倘若他能够溜出去见什么人,亦或者是有人来找他,属下都可以 “而此人,并未察觉到属下,是以幸不辱命!” 江然叹了口气,这也就是昨天晚上叶惊雪跟自己说了实话啊。 不然的话,还真得让这个房梁上的大耗子给忽悠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上前两步,碰的一脚就把这梁君子踹翻在地。 梁君子给这一脚踢得,只觉得五脏如焚,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老……老大……” 江然黑着脸说道: “你是把老子当成三岁小孩子来戏耍了吗? “这叫幸不辱命? “虽然老子也没打算让你探查到点什么东西给老子,但你这熊样,着实气人! “滚回去休息,换个人去!!” “是……” 梁君子哪里敢反抗,老老实实躬身一礼,然后在陈老狗的搀扶之下,离开了院子,回到自己那头休息。 这一次陈老狗去的时间有点长,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这才折返回来。 江然已经收起了大刀片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泡茶。 只是作为‘童千斤’他当然也不可能跟个文秀才一样,小口小口的喝。 一杯茶倒出来,就一口闷,一边喝一边倒,挺忙活人的。 看到陈老狗之后,便说道: “正好,你去给老子拿个大碗来,再找两坛子好酒。 “他娘的,邀请咱们来柳院的人,都安的什么心思。 “饭菜没有好饭菜,酒也没有见到,嘴里都淡出个鸟了! “昨天晚上更是扯淡,二十二碗腊八粥? “要不是那些黄金,谁稀罕那破粥,难道是老子家里喝不起了吗?” 陈老狗听着赶紧点头哈腰的就要去给他办事。 可不等走到门口,就听到江然喊了一声: “等等。” 陈老狗赶紧站住,回头看向江然: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去把田有方叫来!” 江然说道: “昨天晚上那码子破事,还是得解决一下。 “这条狗说他有办法,老子正好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没办法的话,老子就用老子自己的办法!” “那老大您的办法是?” “打!” 江然冷笑一声,拳头一握,砰地一声砸下,直接将他跟前的石桌一角砸碎: “反正都特么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就打,一个不服打一个,一群不服打一群,打到他们亲妈都不认识,我看看谁还敢给老子下马威?” “是……” 陈老狗答应了一声,苦着脸出了门。 江然看他背影,抓着茶杯一饮而尽。 而这一次陈老狗去的时间就更长了。 差不多快有小半个时辰之后,陈老狗和田有方一起过来,陈老狗怀里抱着两个坛子酒不说,还用荷叶包着鸡鸭生米一类的下酒之物。 来到跟前,陈老狗将东西收拾在石桌之上,对江然说道: “老大放心,没让他碰,他身上有蛆。” 江然点了点头。 田有方脸色一黑,跪在了地上: “拜见老大。” “起来。” 江然一摆手,也不看他,而是看向了跟前的酒,伸手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翻开了一个酒碗,倒了几碗酒说道: “来,一起喝。” 陈老狗和田有方当即来到跟前,一人取了一碗,江然端起酒碗,跟他们示意一下,继而一饮而尽。 三个人喝完了酒,江然这才说道: “说说吧,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田有方。 发现这人现如今面色正常的很,昨天晚上他在身上划开那一道口子,似乎全然没有半点伤害一样。 倒是叫江然也不免啧啧称奇。 笛族蛊术,这对江然来说,其实是一门颇为有趣的课程。 老酒鬼当年在这方面没少给他下功夫。 江然当时还不理解,觉得自己活到二十岁就要完蛋了,何必这般折腾? 难道将来还有机会出门遭遇笛族不成? 倒是没想到,如今还真的遇到了。 时至今日,笛族蛊术对他来说,多数都是没有效果的。 各类防范的手段,以及他们下蛊的法子,江然都算是门清。 可昨天田有方以自身为皿,引蛊入体的手段,也叫他开了一番眼界。 此时就听田有方说道: “老大,咱们这些玩蛊术的手段还是很多的。 “昨天晚上那人下蛊杀人,看似无迹可寻,但是他的蛊却留了下来。 “您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不难凭借这蛊找到此人。” “哦?” 江然双目圆瞪: “真有这般厉害?” “那是自然。” 田有方笑道: “此人敢对老大您不敬,属下岂能叫他好过?您且等着就是……” “行,老子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要是你找不到这人的话,老子就把你给劈了。” 江然眼睛一瞪。 田有方倒是不惧,躬身一礼: “倘若明日属下不能给您一个交代的话,不用您出手,属下自己就把自己给劈了。” “好。” 江然点了点头:“你小子不错,是个人才。以后,和老狗两个多多亲近,算是老子的左膀右臂了。” “多谢老大抬举!” 田有方大礼参拜之后,又说道: “老大提携信任属下,属下无以为报,如今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求老大应允。” “说。” 江然淡淡开口,又倒了一碗酒。 虽然说嘴里淡出个鸟了,这话有点严重。 但他真的是一个积年的老酒鬼了。 这两日未曾喝酒,确实是有点忍得难受。 田有方立刻说道: “先前被老大您教训的那批人,其实当中也有不少可用之才。 “比如说,那无相和尚还有那玄机道士,都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 “柳院如今局势复杂,老大您虽然武功盖世,和任何人交手也不怕,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您看看是不是施展一点恩惠手段,救了他们的性命,属下前往游说,保证叫他们对老大您纳头就拜,再也生不出二心来。” “恩?” 江然眼神一眯,看了田有方一眼。 田有方顿时一哆嗦。 江然哈哈大笑。 田有方见此也跟着笑。 江然的笑容顿时止住,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田有方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如此几次,江然总算是笑的畅快了。 田有方死的心都有了: “老大……您这是?” “老子看戏文之中,有这大人物,眼睛一眯,下面的人便发抖。 “便想着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这戏文是好东西啊,可以从中学到许多……你们以后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多看!” 江然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满意。 陈老狗和田有方对视一眼,只觉得一口老槽,无处可吐。 心说从戏文之中学东西……你多看两本书,不比这个强? 奈何这话说出来,难免会引起江然不悦,自然是不敢说。 不仅不能说,还得逢迎拍马,叫江然自内而外的舒坦。 而江然也果然是吃这一套。 待等这两个说完之后,江然就一挥手: “行了,这件事情就按照你的心思做吧。 “虽然咱们称霸江湖盟是老子的一言堂,但是老子并非是听不得你们说话的。你们且记住,虽然老子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什么是任人唯才,任人唯贤。 “你们只要用心给老子办事,将来亏待不了你们。 “不过,却有一节……倘若这事情你们办不好,可别怪老子下手无情!” “是。” 两个人同时答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江然对那陈老狗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老子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这田有方对老子忠心耿耿,拳拳之心,那什么可鉴。 “你却说他心怀二心,不是个好人,要老子小心他,现如今听他说话,打脸否?” 陈老狗脸都白了。 尤其是田有方目光看向自己,当即赶紧跪下: “老大说的没错,是老狗的错。 “老狗眼睛瞎了,这才胡言乱语,还请老大责罚。” “行了,昨天晚上都已经打过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以后你们两个多亲多近,不要太生分了,也别闹出什么误会。” “是。” 田有方笑着说道: “我们两个一定会多亲多近,绝不闹误会。” “好。” 江然点了点头: “你们都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今天要是闲来无事,就出去挂上老子的牌子,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加入咱们。 “要是有不长眼的上门,打算欺负欺负咱们,那你们就回来告诉老子,老子的大刀早就已经饥渴难耐!” 两个人同时拜倒在地,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出门。 江然目送他们离去之后,这才微微一笑,起身进屋休息。 这一整个上午都是风平浪静。 江然还打发人去听听柳院之内这些‘客人’们都商量了些什么事情。 得到的结果都是对主家的猜测。 哪有邀请人家过来,自己却一直都不露面的。 听说今天已经有人去找那些下人家丁之类的,询问主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见面。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被雇佣来这里做活,对于主家也是完全不了解。 这一番回答自然不能让人满意,而如今了柳院之中,多是一些心狠手辣之辈,为此甚至死了好几个下人家丁。 这消息听的江然脸色有些阴沉。 他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平白无故的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却让他看不过眼。 便叫人打听了一下,出手的都是什么人。 当面,表面上的理由是‘这王八蛋心狠手辣,是个人物,老子得知道是谁。’,心里却琢磨着,寻到合适的机会,要么拍死,要么收到手底下,免得继续出去祸害人。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新的消息总算是传回来了。 陈老狗连蹦带跳的进了屋,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老大,这背后主家来了新的消息,说今天晚上在正厅广场之上,主家要宴请咱们!” 第279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宴请? 看来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脸上却是耷拉了下来: “那这主家可曾有人现身? “为何不亲自过来参见本座?” 陈老狗干笑一声: “这背后主家鬼鬼祟祟,又岂敢见老大您这样的英武之人? “他们未曾现身……只是在这柳院之内,多了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宴请之事。 “属下看那些小厮家丁们都开始在正堂之前筹备呢。” “你这老狗,倒是会说话。” 江然点了点头,继而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确实是鬼鬼祟祟,可恶至极,不过,昨天晚上他们拿出了黄金,今天晚上老子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吩咐下去,都给老子养精蓄锐,晚上说不得会有一场好杀。” 陈老狗心头一凛,微微抱拳: “属下遵命。”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江然坐在房间之内,微微沉吟,忽然面色一变,轻声开口: “白日过来,太过冒险。” “他们已经盘算好了,今天晚上你要是再敢乱动,他们就要联手杀你。” 唐画意的声音自房间暗处传来,声音不大,却直入江然耳中。 江然哑然一笑: “行事作风,倒是比原来大胆了许多。” “他们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之辈。” 唐画意轻笑一声: “我先跟你说说他们的身份…… “昨日那个老者,江湖人称‘寒江怪客’,姓燕,燕独行。 “此人武功不弱,至少应该在你所表演的这个‘童千斤’之上,独门内功【寒江雪】,本是一门极阴的内功。 “然而他却已经修炼到了极阴生阳之境。 “不过听说他跨入此境也险些走火入魔,是真是假,倒是不好说了。 “昨日你跟此人搭过手,料想对其内力有些了解。” 江然轻轻搓了搓手指尖,点了点头: “大冬天的,这老头比雪还要冷一些。 “不过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头倒是颇为火热。 “执剑司悬赏此人的银两是六千两。” “就知道钱……” 唐画意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余下的几个也都不是好相与之辈。 “‘旱地蛟龙’龙千卷,‘毒云’郑万生,‘美人手’阮绵绵,‘止戈罢武’凌其声。 “再加上我这个‘群峰散人’,一旦你今天晚上有丝毫异动,我们就手起刀落,斩下你的狗头!” “……” 江然嘴角一抽: “你别跟着他们学坏了。” “嘻嘻。” 唐画意顿时一笑: “那你怕不怕?” “怕你个头。” 江然轻笑一声: “这些名字都很值钱,可得看好了,你也别露出破绽,免得不等斩我,他们先把你给斩了。” “那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唐画意冷笑一声: “我倒是不介意,叫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 “还是先等等吧,至今为止左道庄的人仍未现身……却不知道今天晚上,天上阙又会拿来什么东西,能不能引起左道庄的注意……” “恩……我先走了,晚上再说。 “反正你小心一些,毕竟按照你童千斤的武功来说,我们这帮人一旦联手,你必死无疑……所以,你还是得想些其他的法子。” 以力破巧自然是最好的办法,知道谁要对付自己,到时候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们就行。 可按照‘童千斤’的情况来看,真到了这一步,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一旦江然表现出超过童千斤极限的武功来,童千斤这三个字又站不稳脚跟了。 他微微沉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时间便一分一秒流失,江然这称霸江湖盟的‘弟子’们,真的很听话,一下午都没有出去招摇过市。 转眼之间,天近黄昏。 陈老狗坐在院子里,有点坐立不安。 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房门。 却见门前没有半点动静,偶尔回头再看一眼,就见田有方领着一大群称霸江湖盟的人,正在门前肃立,等着江然到来。 可是那眼神,却始终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陈老狗勉强漏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换来了田有方一个更加善意的笑容。 彼此之间,看上去是这么的和谐……这么的情深义重。 但是陈老狗却知道,江然今天一番话,直接把自己推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田有方如果有一份必杀名单,那自己现在必然榜上有名。 只是碍于江然,这才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陈老狗是对江然恨之入骨,却又不敢不敬。 恨之入骨是因为田有方对自己的仇恨,是此人一手主导。 不敢不敬是因为,现如今能够护住自己的,只有江然一人。 若是放弃江然这颗大树,那自己必死无疑。 因此他现如今的境遇,就好似他现如今所站立的位置一样。 站在院子里靠近江然房间的地方。 却又跟田有方等称霸江湖盟的弟子有着一段距离。 不上不下,孤立无援。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江然有意为之,还是说不经意之间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能够更加安心。 江然有这样的心计,则说明他并非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莽撞无能。 一手塑造出这样的结果,也不会轻易将其拿去送死。 可若是后者的话……那他就很危险了,生死线上挣扎,只能依靠自己了。 稍有不慎,就会被深渊吞噬…… 陈老狗这边正在内心深处挣扎徘徊,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江然的房门被他从屋内一脚踹开。 陈老狗感觉自己都习惯了……这个‘童千斤’就好似是没有长手,去哪里都用脚开路。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当即身形站直,跟着众人一起喊道: “参见老大!!” 声音如雷,震慑八方。 江然那标志性的狂笑声顿时响起。 就听得呼啸声中,那把大刀被他转的虎虎生风,紧跟着刀锋一指: “我们走!!” 人群分开两边,江然大踏步往前,背后跟着的全都是座下走狗。 一行人呼呼喝喝,转过小院子就看到了几个受邀而来的人正三两成群,听得身后脚步声,纷纷回头,然后各个面色苍白的朝着两边让开。 江然自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还不忘对着他们呼呼喝喝一番。 把人给唬的瞠目结舌,江然就哈哈狂笑,好似非常得意。 一行人就这般招摇过市,转眼之间又来到了正厅之前。 今天晚上这里被重新整理了一番。 堂前广场之上,摆满了桌椅,一个个火盆竖起,火焰熊熊,灼灼滔天。 江然怪目一扫,就已经看到有些桌子上已经坐了人。 他大步往前,来到两个正坐在那里闲谈的人跟前,一脚踩在了小桌案上。 让这两个人的谈话顿时戛然而止。 当中一人抬头看向了江然。 眉头微蹙: “童兄这是……” “哪个是你童兄?” 江然一摆手: “滚开!这地方我称霸江湖盟的人要了。” 那人闻言险些气死,回头去看,现如今时辰尚早,大批大批得桌椅都是空着的,江然哪里不去偏偏跑到自己这来,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的。 当即一拍桌子: “童千斤!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得呼啦一声,江然二话不说就是一掌。 那人一愣,猛然一咬牙,跟着两手一推,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那人只觉得如山倒倾,周身巨震,身形接连退了三四步,这才勉强站稳,紧跟着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 他双眼圆瞪的看着江然,紧跟着身形一软,竟然是被江然一掌生生震死! “啊!” 一直跟他聊天那人眼见于此,头皮都麻了,猛然回头看向江然: “你……你好狠的手!你我同为柳院客人,你,你岂可下手这般狠辣?” “恩?” 江然眼睛微微一眯: “老子狠辣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你是过去不知道,还是今天在装傻?老子让你们滚,是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不滚,便是该当死罪! “你且看我身后是什么人?” 那人闻言迷茫的看了一眼江然身后。 就见一群称霸江湖盟的人站在那里,各个神色桀骜。 心头一虚,缩了缩脖子说道: “是……是称霸江湖盟……咱们,咱们……哎……告辞。” 知道凭借自己现如今这模样,哪怕冲上去找江然报仇,也是必死无疑。 江然身后高手多,虽然高不过江然,可人多势众之下,自己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为今之计,只能先认怂。 他说完之后,转身要走,想要距离江然远远地。 就听得江然冷笑一声: “且住!” 那人一愣,回头看江然: “你……还有何事?” 江然伸手一指地上死去那人: “他是你的朋友?” “……是。” “那你不能走。” 江然淡淡的说道: “老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也知道什么叫杀人偿命……啊呸!是斩草除根! “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最是可恨不过。 “我杀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让你们跑来找老子报仇了? “你想走,只有两条路! “ 那人站在原地,气的直哆嗦,只觉得今天实在是无妄之灾。 看看地上那尸体,心头更是一声长叹。 白日里尚且威风八面,因为柳院的小厮不知道主家之事,更是出手杀了人。 周围那些惧怕的眼神,很是让他们两个人感觉欣慰舒坦。 结果到了晚上,自己就成了旁人掌中鱼肉。 他深吸了口气: “那……那 “哈哈哈哈哈!!!” 江然狂笑一声: “ 他说到这里,将搭在桌子上的腿正了正,指了指地上说道: “自我胯下钻过去,然后给老子磕十八个响头,叫我一声老大,我就让你加入我称霸江湖盟!!” 这一番话不仅仅是对面这人听的龇牙咧嘴,眼角发红。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也是连连摇头,心说这童千斤当真不当人啊。 正所谓可杀不可辱。 他却是半点这方面的顾忌都没有。 而此时站在江然对面这人更是只觉得胸口憋闷,他狠狠的看了江然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自江然腿下爬了过去。 其后二话不说,咚咚咚,一口气磕了十八个响头。 脑门上磕的血肉斑驳,鲜血随着鼻梁往下流淌: “老大!!!” 江然哈哈狂笑: “好好好,你是个好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是个杰! “自今日开始……你就是老子座下走狗了!” 那人面无表情,正要躬身领命,就听江然大声笑道: “你以为老子会这么说吗?” “啊?” 那人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得大刀横扫,嗤的一声,一颗人头就此滚落地上。 江然一甩刀上鲜血,挥手说道: “自己给老子找地方坐下,特娘的,当老子是白痴吗? “让你钻裤裆,你就钻裤裆,让你磕头你就磕头,看着老子的眼神恨不能蘸点蒜泥就直接生吃了。 “戏文里这样的戏码老子看多了。 “忍那什么什么重是吧? “不杀你,难道等着你以后杀老子? “太小看人了。” 他气哼哼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又一拍桌子: “来人!!!” 称霸江湖盟的人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喜怒不定了,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把凳子捂热乎呢,就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江然回头一瞅,呸了一声: “让你们起来了吗?我叫柳院的下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赶紧坐下。 几个小厮怯怯的来到跟前: “这位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对于这动辄杀人,要砍人头就砍人头的邪魔外道,他们是由内而外的恐惧。 江然一摆手: “特娘的,就知道瞪着眼睛看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赶紧把尸体给老子拖下去,一会不是要大排宴宴?这尸体不拖走,是打算给谁加菜吗?” 两个小厮一听这话,顿时下意识的联想。 感觉这帮邪魔外道,就算是吃个把人,也都是个寻常事。 一想到这一幕,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但是知道,自己一旦吐了,那一会被吃的可能就是自己。 当即赶紧和同伴躬身一礼,低着头就去拽尸体。 不过这些小厮年纪都不大,年纪小力气小,尸体倒地之后更是死沉死沉的,两个人拖了半天,累得呼哧带喘,也没拖走多远。 江然都眼瞅着看不下去了,正要叫人帮个忙。 就见到其他的家丁丫鬟,纷纷过来,帮着将尸体拽走。 “哈哈哈。” 一声笑声传来,江然回头,就见那位寒江怪客,带着几个人已经到了不远处。 四目相对之下,就听那寒江怪客燕独行开口说道: “童老大好兴致,吃席之前,还得杀个把人庆祝一番。” “怎么,你这老畜生也打算让老子尽尽兴?” 江然眼睛一眯,随手把自己的大刀片子往桌子上一扔: “反正你这个年纪,应该会时常跟牛头马面打交道,要不老子帮你一把,让你去跟他们团聚?”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燕独行轻笑一声: “待等百年之后,再与其促膝长谈即可,倒是有劳童老大关怀了。” “哼。” 江然撇了撇嘴: “说的什么玩意,听着都不痛快。” 两个人一番小小交谈,至此结束,然后就见他带着人去了另外一处坐下。 彼此之间也是泾渭分明。 田有方目光在这些人中,一一看过去,最后轻声说道: “老大,他们这几个人,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各个武功高强,不可小觑……” 江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武功高?能高过我?” “这……自然是不能。” 田有方干笑一声。 “知道就好。” 江然淡淡的开口: “实话告诉你,老子是没跟他们一样的,不然的话,但凡我拿出真本事,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的干干净净!” “老大威武,老大厉害,老大霸气!” 田有方连连吹捧,心头却是大不以为然。 胡吹大气,哪个不会啊? 不过江然表现的越是不值一提,田有方对他就越是放心。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抵达,分批落座。 忽然,田有方脸颊之上有一块脸皮突突直跳。 他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按,紧跟着眸光一转,落在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身上。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意。 正要去跟江然说话,就听得一阵琴声忽然传来。 紧跟着一道道绸子当空展开,好似匹练一般,五彩纷呈,煞是好看。 下一刻,盈盈笑声响起,一个个婀娜多姿,身上穿着很是清凉的女子,以那红绸为桥,当空起舞,纷至沓来。 待等落地之后,便在人群之中穿梭流转。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各个心旷神怡,喜不自胜。 江然却是微微一呆…… 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昨天晚上最怕的事情,今天就这么直接发生了? 还真的是用美色迷人? 他下意识的去看白夕朝所在的方向,就见‘白夕朝’双眼迷离,好似很是受用,每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姑娘,她都不免上去摸一把……简直过分! “这是突然放飞自我了?” 江然肃然起敬。 第280章 识破 这夜宴一起,便是重头戏。 酒也好,菜也罢,全都没上呢,直接就弄出了一群女子,在这上演桃色戏码。 这些女子也不知道是如何挑选的。 各个都是容貌精致至极的美女。 而且,一举一动皆叫人心头牵动……似乎是学过什么手段。 江然眼睛微微一眯,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合欢宗。” 如果这些女子全都是合欢宗出身,倒是可以解释了。 不过,仅仅只是凭借一群女人……只怕…… 江然心头正这般想着呢,就听得一声冷笑: “当真岂有此理,柳院邀请我等,还以为是有什么盛事要做。 “我等这才巴巴赶来…… “却没想到,昨日分金,今日便请来了这么多狐媚子。 “这是将咱们当成了什么人了? “手段这般肤浅下作便也罢了,邀请我等之人却至今不曾现身露面。 “当真可笑至极! “看来,这一趟柳院咱们是来错了。 “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诸位尽可以在此处继续胡天胡地!” 说话的人江然不能算是太陌生,今天江然还听到了她的名字。 美人手,阮绵绵。 名字叫绵绵,性格却颇为刚毅。 江然稍微摸了摸下巴,见这阮绵绵一双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却不知道这手套是否有些来路。 就这打眼的功夫,阮绵绵已经站起身来,想要离去。 可刚走了两步,便已经停住了。 就见其对面几个丰神俊秀的公子,正联袂而来。 谈笑之间,风姿斐然。 那阮绵绵一瞬间好似给点了穴道一样,竟然动弹不得。 呆呆的看着几个英俊男子,然后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江然: “……” 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告诫自己,食色性也! 这一点实在是不能怪阮绵绵立场不坚定。 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这都没有什么错……但是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拿到现在来看,就多少有点打脸了。 而阮绵绵作为邪道高手,自然也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在身上。 方才站起来说话,无非就是恼羞成怒,看着这帮男人色与魂授,她岂能愿意? 结果转眼之间,自己这边也给安排上了,心头怒火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随手拉过了一个年轻公子,就跟人家攀谈了起来,还时不时的捏捏手,碰碰胸口,好似贴心大姐姐要给弟弟检查身体一样。 江然看到这里就感觉看不下去了,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心头暗道一声不妙。 不动声色之间,扭头看了一眼叶惊雪。 就发现叶惊雪对这几个美公子全不放在眼里,一双眼睛好似从那些美女的身上拔不出来了一样。 至于唐画意……那是玩弄精神的祖宗。 合欢宗手段固然有些厉害,可对她来说,那根本不值一提。 顺势扫了一眼,果然就见其坐在那里,神色淡淡,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跪在她的身边,跟她低声说话,两个人时而一笑,好似相谈甚欢。 眼见于此,江然稍微松了口气,这般情况,倒也还好。 但是下一刻,江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叶惊雪和唐画意能够浑若无事,皆有自己的道理在其中。 唐画意不用说了,魔教圣女岂能被这下三滥的手段欺负? 叶惊雪则因为得到了浣剑柳飘零毕生苦修。 心智念头全不是一般人所能媲美,故此可以进退自如。 但是……这里面还有不少真正的名门正派弟子,也隐藏其中。 他们的定力,却又该如何? 就在江然这般想着的时候,几个原本一直盯着女子看,满脸色与魂授模样的男人,忽然变了脸色。 目光就好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一样,纷纷落在了那几个美公子的身上。 身边的美女一下子就没了吸引力,随手推到一旁,就要去找那几个公子动手动脚。 却见这几个美公子满脸堆笑,来者不拒,先摸头发再摸脸,沿着脖子还要往下去,就见当中一人手指一顿,贴着跟前男子的脸颊,一甩手,顿时揭去了一层人皮面具。 这恍惚间一看,还以为这人忽然扒下了跟前之人的脸皮。 禁不住心头一紧。 但是仔细再看,就发现不对。 而同样的动作也出现了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下一刻,这些人同时出手。 眼前之人一来被男色所迷,二来震惊于变故发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就被他们给擒拿住了。 “哎呀,这是……” “干嘛呢?怎么忽然动手?” 有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就见到这几个年轻公子同时飞身而起。 来到了前厅广场之上,就听一人笑道: “抱歉诸位,让诸位受惊了。 “只是这些人乃是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派来的奸细。 “他们女扮男装,却抵不过咱们的手段,如此一探,瞬间分明。” 几个人纷纷将身边男扮女柱状的女子推着往前走了一步。 众人定睛去看,果然发现了一些女子特征。 这些特征暴包括她们没有喉结,皮肤细腻,容貌精致等等…… 一时之间,哄笑之声顿时大起。 “有意思有意思!咱们在这里集会,没想到还有正道弟子在这徘徊。 “这些小丫头,很是有趣嘛。” “好大的胆子,没想到日日夜夜混迹于我等之间,一直到今日方才被你们发现。” “挑几个皮肉软嫩的,我一会起锅烹油,咱们来煎炸几个如何?” 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起哄。 江然随手将身边贴过来的一个女子推到了一边,歪着脑袋看着高台之上。 这一波试探,确实是有点意想不到。 只是,谁又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万一是拿来钓鱼的呢? 江然本人就喜欢钓鱼,虽然没有人教导,却算是无师自通。 这当中的道理,稍微看看便已经明了。 知道如今根本无法排除,这是背后之人拿来钓鱼的可能。 相比起这些被抓住的人,江然更在意的是,如今现身的这帮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应该是合欢宗的人。 合欢宗并入了五门中的赤门。 这帮人现身,也算是天上阙现出了端倪了。 江然于心中琢磨,就听得身边有喘息之声,一扭头就见身边的女子,正在地上朝着自己爬过来。 一双眼睛好似是要将其吞进肚子里一样。 四目相对之间,她猛然一扑,就要把江然给按在身下。 江然嘴角一抽,随手又将其扒拉到了一边。 正在此时,就见一人忽然站起身来,呵呵一笑: “诸位诸位,先莫要说的这般吓人。 “我看这里面有几个长得挺漂亮的,一会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们?若是觉得麻烦,倒是可以交给我。 “青嫩青嫩的,一般人吃不惯,我倒是颇好此道。” 众人寻声望去,站起来的却是一个一身青衫的年轻人。 他面色灰暗,两个眼窝深陷,眼睛比较小,因此目光更为犀利,嘴角勾起,倒是显得颇为残忍。 整个人拢在一套惨绿色的袍子之下,这袍子似乎也有些说法,闪烁光泽颇为古怪。 他阴恻恻的这般一开口,倒是叫台上几个美公子微微一愣。 又瞥了这几个人一眼,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贵客还有这样的喜好。 “倒也不是不行。 “还请贵客上前一步。” “好。” 那年轻人说话之间,身形一转,好似一道绿光自半空之中一掠而过。 眨眼就已经到了场中。 眸光贪婪的在这些正派女弟子的脸上一一扫过。 只是这些女人并未看他们,而是全都盯着身边的美公子看个不停。 这几个美公子魅惑的手段,显然在场中那群女子之上。 那年轻人也不在意,抬头看向了一个美公子,轻笑一声: “怎么说?” 那美公子微微一笑: “柳院之内,聚集人手不少。只是难免良莠不齐……这件事情风声也走漏了许多,导致有很多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的奸细混迹其中。 “不瞒诸位,这当中甚至还有不少高手。 “这位公子看模样,应该是‘隐蝠公子’,可是诸位方才也看到了,人皮面具之下,才是真正的面容。 “咱们不敢唐突贵客,让诸位各个验明正身。 “但是……想要她们,自然是得留下投名状。 “这几个正道弟子之中,有美有丑,公子不能全都带走。 “公子可以自己看看,究竟喜欢哪个。 “您若是想要带走一人,便得杀她们当中一人,想要带走两人,便得杀她们当中两人。 “如此一来,咱们便相信公子的身份。 “不知道公子以为,意下如何啊?” 那隐蝠公子闻言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此法当真有趣,能够想到此等妙法之人,却不知道又是何等妙人? “好,便依你所说。” 他言说至此,眸光便在这些女子的身上一一扫过。 许是感觉情况不对,这些女子也纷纷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只是仍旧有些分辨不清楚今夕何夕。 那隐蝠公子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掠过之后,忽然盯上了当中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姑娘。 微微一笑: “我就喜欢这年纪小的……” 他说话之间,抬手便要去抓。 结果那美公子轻笑一声,也不见身形如何动弹,整个人带着那姑娘倏然后退。 让隐蝠公子一把抓了个空。 隐蝠公子脸色一沉,就听那美公子笑道: “公子请杀人。” “好!!” 隐蝠公子缓缓点头,就见得银芒一闪,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把短剑。 剑锋一挑,全无征兆的直接戳向了一旁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被这剑气所激,正努力想要定神。 然而此时剑锋已经到了,就听得嗤的一声,短剑已经戳入了那擒着他的美公子咽喉之中。 下一刻,隐蝠公子探手一把抓过了那姑娘的手: “我们走!” 脚下一点,两个人飞身而起。 就见他袍袖一抖,哗啦啦一阵阵白色粉末被他甩了出来,就好像是下雨一样。 场内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不好,八成有毒!” “小心闭气。” “不可沾染!” 众人呼喝之间,江然随手取了一点,放在指尖一捏,嘴角微微勾起。 面粉…… “不可让他们走脱!” 当中一个美公子冷笑一声,就听得呼啦啦一阵响,这帮人初登场之时扬起的绸子,又一次漫天交织,只是这一次,全都朝着那隐蝠公子而去。 隐蝠公子早就已经料到此节,掌中短剑一抖。 嗤嗤嗤! 裂帛之声响起,满天飘落五彩缤纷。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从这堂前广场逃出生天。 就听得一人笑道: “哪里走。” 抬头就见一个老者不知什么时候跃至半空,两掌于当空画了一圈,刹那间寒风四起,一个阴恻恻的大手印的形状朦朦胧胧见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寒江神掌!” 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出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寒江怪客燕独行。 这一掌有倾天之威,隐蝠公子只觉得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根本无路可退,唯有一条路,便是向前。 当即猛然一咬牙,飞出一掌跟这寒江神掌碰在一处。 众人之中当即有人冷笑: “螳臂当车!” “找死。” 然而这话音刚落,就见那威势涛涛的寒江神掌竟然被隐蝠公子随手击破。 燕独行闷哼一声,更是好似受了重伤。 身形一晃就从半空之中跌了下来,勉强维持脚步不倒,再抬头,隐蝠公子已经带着那姑娘到了墙头之上。 转回头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寒江怪客,不过如此!” 燕独行闻言大怒,这一口鲜血再也含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再看那两个人,已经飞身而走。 “哈哈哈哈。” 燕独行心头恶气上涌,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笑声。 一回头,正跟江然四目相对。 燕独行脸色一黑: “童千斤你好似很高兴啊,怎么,这些正道弟子跑了,就让你这么痛快?” “哈哈哈哈。” 江然好似笑的停不下来,待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自己之后,这才说道: “正道中人跑了就跑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本座在此,哪怕他们就算是率领大批人手前来袭杀,本座也保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是有来无回。” 陈老狗暂且接替了先前那道士的职位,帮着江然纠错。 江然瞪了他一眼: “用你多嘴,再废话,给你嘴缝上!” 陈老狗气哼哼的闭上了嘴。 江然又笑道: “老子笑是因为看你吃瘪啊,看来倒也不用老子亲自出手,来一个正道的小儿,你这老鬼就不是对手。 “寒江神掌,方才几个人喊的好大声啊。 “还说人家找死……脸疼不疼?” 方才几个捧臭脚的都是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江然到了此时,方才叹了口气,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一扭头,一直跟他纠缠不休的那个女人又爬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就要亲。 江然一把按住了她的脑门。 抬头看向了站在场中的那几个美公子,冷冷开口: “老子问你们个事。” “……童老大且说。” 这几个美公子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个混人,不敢轻率。 就听江然沉声说道: “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个题目? “就是在这里聚一聚,然后胡天胡地一场?” “这……童老大可是不喜?” 一个美公子低声问道。 “嘿!” 江然豁然起身,抓着那女子的脑袋将其从地上拎了起来: “尔等将我童千斤视作何等样人? “坐在这里陪你们玩闹?你们想要胡天胡地,可莫要带上老子! “老子可是要放眼天下的,岂能在你们这些狐媚子的裤裆底下消磨心智?” 言说至此,他猛然一甩手,将掌中女子狠狠掷了出去。 那几个美公子对视一眼,当即连忙上前一步,同时伸手去接。 却在接住的一刹那,齐齐吐出了一口鲜血,扑通扑通几声响,各自跪倒在地。 江然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老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但是,这场所谓盛会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们背后的人,如果还不出来,或者是拿点像样的让老子看看。 “那老子可没兴趣在这里陪你们玩耍,老子还要去称霸江湖呢!!” 话说至此,回头看了一眼称霸江湖盟的人。 这帮人有的还抱着美女,坐在那里上下其手。 眼看江然眸光渗人,这才赶紧放开,更有的狠狠将其推走,如避蛇蝎。 当然,也有跟先前那几个女子一样,全副心神都被怀中女人所迷惑,对江然的话也是充耳不闻的。 江然眸光冷冷一扫,站起身来: “老子要回去了,静特么耽误正事。 “你们走是不走?” 田有方一笑,站起身来: “老大在哪,属下自然就该在哪。” 陈老狗慢了一步,只觉得失了先机,捶胸顿足一阵,也赶紧站起身来跟在江然身后。 但凡能够将身边女人推出去的,全都站起来跟上,而那些始终处于蛊惑之中的,江然也不去在意他们跟是没跟。 眼看着江然就要率众而去,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童老大,且慢行一步!” 第281章 邪龙碎狱拳! 江然脚步一顿,猛然回头。 场内仍旧是那几个合欢宗的美公子,正搀扶在一起吐血。 而那几个被识破的正道女子,则站在一旁,面面相觑,满脸的警惕和惊惧。 “谁在说话?” 江然冷声开口: “让老子站住作甚?” “童老大稍安勿躁。”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自人群之中走出。 缓缓来到场中。 场中几个美公子眼见此人,当即顾不上身受重伤,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那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童老大看不上这些莺莺燕燕,倒也是寻常了。 “今日邀请诸位于此夜宴,一来……” 他言说至此,看了一眼旁边那几个正道弟子: “柳院集会,良莠不齐。又因为走漏风声,导致很多正道中人混杂其中……来人,将她们带下去。” 这话说完之后,来的人却不是那些下人小厮,而是方才在众人跟前妖娆造作的女子。 她们之中走出了几个,满脸嬉笑,拖拖拉拉的将这几个正道姑娘带走。 江然眸光一转,对陈老狗低声说道: “找人跟上,看看真假。” “是。” 陈老狗点了点头,正回头寻摸着,找谁去做这件事情。 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之间,就从人群之中脱身而去。 楚云娘。 江然心头恍然。 其实他这么做是有点冒险的,打探主家这般行事,不是为客之道。 可童千斤本就是恶客,恶客自然是有恶客的风格。 他畏畏缩缩,反倒是不符合这个人设了。 而从先前的表现来看,童千斤对这幕后之人一直都不信任,如今派人打探,也是理所当然。 倘若这背后之人还想和‘童千斤’保持表面上的和平,这一次也不会有所异动。 说不定还会给出一点甜头,要么抹去‘童千斤’对他们的疑惑,要么就是用利益蛊惑…… 总归来讲,此举虽然冒险却值得一试。 而这深浅难测的楚云娘亲自出马,江然倒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场中那人这话说完之后,又对江然一笑: “因此,真正的好东西拿出来之前,总得稍微清理一下。 “诸位放心,方才走的那人,他走不了。 “柳院仍旧安全…… “不过,诸位来此已经有了两日时间,我等也始终未曾现身,想来诸位耐心也有些到了极限。 “今日我便在此跟大家先说说这一场盛会之前,我家主上为大家所做的准备。” 他话音至此,就听得一人高声喊道: “准备不准备的,姑且不论,你又是哪个?” “哈哈哈。” 场中那中年人一笑: “是在下的疏忽,诸位可称呼我做柳福。 “柳便是柳院的柳,福是福气的福。 “便是这柳院的管家了。 “家主人曾经有言,此次盛会邀请的皆为天南海北的各路英雄好汉,不可怠慢。 “因此,首日以黄金相赠,次日以美人相赠。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是以今日除了美人之外,还有好酒!” 他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手。 就听得周遭传来吭哧吭哧的喘气声,以及哗啦哗啦的水声。 众人扭头看向周遭,就见一群赤膊大汉,以四人为一组,一共来了五组人,每一组的中间都抬着一口青铜大缸。 哗啦哗啦的水声,便是从这大缸之中传出。 而随着他们的到来,一股奇异的酒香便蔓延全场。 江然眉头一挑,这味道他知道…… 当日百珍会的副会首颜无双邀请他见面,马车上准备的正是这种酒。 千蕴山庄的纵意! 这酒价值连城,他们竟然准备了五口大缸的份量? 这可是大手笔。 场中也有见多识广之辈,当即分辨出这酒的来历,讶然道: “这可是千蕴山庄的纵意美酒? “贵主人果然身家巨富!” “哈哈哈。” 柳福闻言哈哈一笑: “可不敢当,家主人的财富,都在昨夜散给了诸位。 “至于这酒……实不相瞒,是从千蕴山庄抢来的。” “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江然也是眉头一挑。 他们都清楚,这千蕴山庄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虽然人家是以酿酒闻名江湖,可千蕴山庄的绝学【酒神诀】威力强大,兼且修炼方式和寻常武学截然不同,导致千蕴山庄高手如云。 想要钱从千蕴山庄买酒的未必能有门路。 而想要从千蕴山庄抢酒的,那就更是千难万难。 柳福轻笑一声: “实不相瞒,自家主人准备这一场盛会以来。 “便多方筹备…… “千蕴山庄只是当中一站而已。 “当夜,家主人集结了一批好友弟兄,里应外合,以烟为号,联手打入了千蕴山庄。 “一番好杀,终于打破了千蕴山庄酒库,从中夺来了这五缸美酒。 “虽然因此也导致死伤了不少弟兄,但千蕴山庄也没讨得了好。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抢酒而去,徒呼奈何。” “痛快!!”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 “千蕴山庄一群酒疯子,平日里素来自命不凡,在下看他们不爽已经有许多时日了,奈何他们酒神诀厉害,我也不敢轻易上门。 “没想到贵主人竟然这般豪迈,直接打上了千蕴山庄! “真可谓是吾辈楷模!” 这人也不知道跟千蕴山庄有何仇怨,满脸激动,脸都红了。 柳福则是一笑: “来,给大家分酒!” 当即场中美人再次起身,要去取来美酒给身边贵客。 而此时柳福则看了江然一眼: “童老大不喜美人,何不自取?” 江然闻言哈哈大笑: “你倒是知道老子好这一口……只是老子虽然喜欢这一口,但是却不喜欢跟旁人共饮。” 他说到这里,身形一晃,直接来到了一口大缸跟前。 袖子一甩,呼啦一股罡风扫过,正在这取酒的一群女子,登时被他衣袖掀飞,哎呦哎呦之声不绝于耳。 江然一脚踢在了那青铜大缸之下,就听得呼啦一声响。 四个抬杠的汉子,只觉得手中一轻,再抬头,各个骇的面色苍白。 那青铜大缸已经凌空而起。 这不管落在谁的脑袋上,都得砸成一团肉饼。 当即不敢停留在原地,全做鸟兽逃窜。 江然却已经一伸手,将这大缸接在掌中,稳稳当当,连一滴酒都未曾溅撒出来。 “好武功!!” 柳福击节赞叹。 那燕独行却冷笑一声: “童老大好大的脸面,你一个人,喝一缸酒?也不怕撑死了你?” “老子胸怀广阔,海纳百川,更何况一缸酒?” 江然说到此处,身形一走: “老子自己一缸,座下走狗还得有一缸,余下三缸你们自己分了,这两缸谁敢动,谁就死。” 言说至此,他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口缸的跟前。 飞起一脚,那青铜大缸呼啦一声朝着田有方等人飞了过来。 田有方等一行人顿时面色发白。 心中暗自骂娘不止。 这江然一身蛮力,莫不是将别人都当成和他一样? 这大缸裹挟呼啸巨力而来,想要闪躲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不是要被这一缸酒,活活撞死? 当即来不及多做念想,只能奋起内力,用来阻挡。 却听的一声呼喝,当中一人两手一起,直接按在了缸上,一甩手,这大缸滴溜溜的飞到了半空之中。 接连旋转之下,又垂直落地。 被那人两手稳稳接住。 虽然酒水波澜一场,却终究未曾洒下。 众人定睛去看,就发现接住酒缸这人貌不惊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此时将这酒缸放下,身形往人群里一缩,再瞅,都不确定究竟是哪个。 江然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微微一动,脚下却是不停,直接举着那一缸酒来到了他们跟前: “一个个的平日里不好好努力修行,就知道贪财好色。 “如今连一缸子酒都差点接不住,丢人不丢? “特娘的,你们以后出门可别说是老子的狗,老子都丢不起这个人。” 众人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而到了此时,就见人群之中有人纵身而起。 “既然童老大已经取了两缸,那在下也来取走两缸,料想诸位也没有意见。” 说话之人眨眼已经到了这酒缸之前。 他身法古怪,似乎拥有一门极为高明的擒拿摔打之法,身形一滚,那酒缸便顺势而飞,呼啸之间,接连两口大缸腾飞而起。 紧跟着那人身化游龙,一眨眼便来到了那酒缸之上。 站在酒缸边缘,负手而立,任凭这酒缸带着他一起往前飞掠,恍惚间好似神仙中人。 “是旱地蛟龙……龙千卷!!” “果然厉害!” “可是这酒……就剩下一缸,再不去,可就没了。” 谁都知道纵意美酒价值千金,一小壶就少说得有二百两银子。 这哪里是抢酒? 分明就是抢钱! 昨天抢夺黄金,他们就没能吃上热乎的,如今江然和龙千卷他们留下了一缸酒给他们,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当即一群人纷纷出手,上前抢夺。 只不过,这酒到底是不如黄金那般直观,众人虽然出手,却也并未真个下狠手。 江然随手舀了一瓢纵意酒,正要往嘴里送,却忽然盯着那酒缸出神。 耳边就听得陈老狗开口说道: “老大,这酒缸有古怪。” 江然闻言看了他一眼。 正要开口,就听有人惊声说道: “这酒缸之上有字!是一套武功秘籍!” “什么?” “我来看看。” “当真是武功秘籍。” 江然这边尚且还好,他们毕竟人多势众。 龙千卷这边尚未等看清楚上面文字如何,就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燕独行冷喝一声: “都给老夫让开!” 寒江怪客一开口,旁人自然不敢轻易纠缠。 奈何就在此时,有人看到了这秘籍的名字,惊声说道: “【碎狱拳经】!!这缸上所写的,是邪龙碎狱拳!?” “什么?” “邪龙碎狱拳这不是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 “如何会被烙印在这青铜大缸之上?” “难道这五口缸,是被这背后之人,从左道庄抢来的?” “另外一口缸印的又是什么武功?” “或许就是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燕独行,你让开!此为天大的富贵,你难道想要独占不成?” “就是,快快放开,你方才被那假冒隐蝠公子之人打的重伤吐血。 “如今还要逞强,可莫要怪我等手下无情!!” 若仅仅只是黄金,美酒,这帮人尚且不至于发疯。 然而一个邪龙碎狱拳,却叫他们各个头脑发热,再也顾不上其他。 原本围绕那酒缸动手的几个人,出手尚且平和。 此时一听缸上有武功,当即招式就是一变,一改平和,狠辣异常。 不过三招两式之间,一人便已经被打死在了当场。 有人趁着功夫定睛瞅了一会,两根手指头就已经戳入了双眼之中。 那人擦叫一声,整个人被踢飞出去。 可人在半空之中,口中却还在叫嚷: “其上并非完整秘籍……这五口……五口大缸,合在一起,方才是……完整的邪龙碎狱拳!!” 此言一出,场中氛围顿时一变。 原本燕独行这边的情况就已经岌岌可危。 他方才毕竟是受了重伤。 如今被一群邪魔外道逼迫,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进退不得。 而身边旱地蛟龙龙千卷,毒云郑万生等人也是不住交换目光。 ‘群峰散人’则是轻轻一笑,眸子里若有所思。 她遥遥的看了江然一眼。 发现江然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之下,就听江然一声断喝: “特娘的,不知死的鬼怎么时时都有?这邪龙碎狱拳,是老子的!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轻易染指?” 此言一出,果然激起群愤。 “童千斤,你好大的口气!” “昨日黄金我等不屑与你争斗,今日这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你也敢和我们抢?你这是取死有道!!” “天大富贵就在眼前,童千斤却想要独吞,此事诸位如何能够容忍?今日我等先杀童千斤,再抢碎狱拳,诸位意下如何?” “好!!!” “哈哈哈哈!!!” 江然狂笑一声: “你们特娘的是跟天借胆了? “想要和老子叫板,今日有一个算一个,老子若是不将你们打出屎来,我这童字倒着写!!” 言说至此,他提着大刀片子就要冲杀出去。 就听一个声音瞬间压住全场: “且住!” 众人被这声音入耳,下意识的寻找说话之人。 就见‘群峰散人’上前一步,眸光于场中众人一一扫过,轻笑一声: “诸位还且稍安勿躁。 “邪龙碎狱拳的秘籍既然就在这青铜大缸之上,那便是跑不了的。 “不过,在下却有一处困惑…… “柳管家,敢问这邪龙碎狱拳是从何而来? “左道庄可知道此事? “我等若是修行了这邪龙碎狱拳,左道庄……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对待我等?” 前面的话姑且可以不被这帮人当回事。 但是最后一句话落入耳中,却好似一盆冷水。 哗啦一声,直接把一部分人给浇了个透心凉。 邪龙碎狱拳,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这都位列左道庄七大神功的。 纵然是左道庄内,能够得到此等传承之人,也是凤毛麟角。 江然为何在落日坪一战之中,一战成名,如今如日中天? 便是因为他斩的是身怀七大神功的少庄主。 这位少庄主的武功,必然惊才绝艳,却挡不住江然一刀…… 那江然的武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哪怕他们未曾见过,也不免心中幻想一番,继而自惭形秽。 可纵然如此,左道庄的镇庄绝学也足以叫任何人眼红心跳。 这才忽略了其他。 如今得‘群峰散人’提醒,这才想起来,不是练了这武功之后就天下无敌的。 左道庄如果追究……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众人当真将目光看向了柳福。 柳福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就听江然哈哈大笑: “你管他从何处而来,落入了老子的手里,这就是老子的武功! “左道庄?左道庄又如何? “就算左道庄庄主知道老子练了这武功,找上门来……老子也能用这邪龙碎狱拳,生生打爆他的狗头!!” 陈老狗连连点头: “老大说得对!” 当即也有人开口: “没错没错!江湖风雨,刀枪剑影,怕死的话,还混迹什么江湖?” “天大富贵当前,不争夺一番,又岂能甘心?” “正是这个道理!” “群峰散人,为何胆小如鼠?” “你若怕死,尽可以不争,不拦着咱们就是!” “童千斤虽然是个混人,但是该争就争,这才是吾辈中人!” “我都想加入称霸江湖盟了。” ‘群峰散人’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童老大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只是……童老大可曾想过…… “昨日是黄金,今日又是这邪龙碎狱拳。 “柳管家以及这背后的主家,三番两次挑起我等争斗,其用心……究竟如何? “若是有意将这邪龙碎狱拳赠予我等,又何必……一分为五,任凭我等抢夺?” “这……” 江然眉头一皱,忽然怪眼一翻,狠狠地看向了那柳福,哈哈一笑: “忽然觉得这群峰老儿所言不错!” 言说至此,他脚下如风,呼啦一声就吹入了场中。 一闪身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那柳福跟前,一手攥住了他胸前衣襟: “姓柳的,昨天咱们便是一场好杀,今日还叫我们厮杀……你们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第282章 全都带走 来到柳院的这 自这夜宴开始便是变故频生。 先是俊男美女投怀送抱,再有识破正道奸细,引出隐蝠公子救人杀人。 再到这美酒登场,缸上镌刻秘籍。 一连串的变故,只看的人眼缭乱。 然而对于江然和唐画意来说。 自从这柳福出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所想的只有一个念头…… 便是要想办法,试探此人虚实。 可想要做到这一点,却并不容易。 柳福作为此间主人的代言人,江然没有足够的理由根本没办法对他出手。 这并非是莽撞行事,就能够解释得了的。 哪怕自己这头在心里强行说服自己可以这么做,也得旁人相信才行,掩耳盗铃就未免有些可笑。 不过事到临头,这邪龙碎狱拳,却是给了江然一个合理的借口。 姑且不提这邪龙碎狱拳为何出现在这五口青铜大缸之上。 这门武功一出现,结合昨天晚上以黄金挑起的厮杀,有识之士难免将两者联想在一处。 从而给江然一个发难的理由。 而这件事情,就不能从江然的嘴里说出来。 江然作为一个莽夫,如何能够不被眼前利益所蛊惑,就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只能看到邪龙碎狱拳,却忘了昨天晚上因为黄金而死的人。 因此,他和唐画意遥遥对望了一眼。 他们相处日久,对于对方的想法心思,不敢说了如指掌,但默契也远非寻常人所能相比。 只是一个眼神,唐画意就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这才有了方才那好似针锋相对的一番话。 也由此让江然有了这个出手的机会。 如今他一手抓着柳福的衣襟,一抬手,就将此人给举了起来: “说!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句话不仅仅是作为童千斤在问,自然也代表了江然在问。 只是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明显得不到什么答案。 同时,江然心头也是微微晃了晃神。 因为……这柳福,他不会武功! 江然武功盖世,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奥妙,这一抓看似鲁莽直接,可五指一探之下,便已经将这柳福的深浅尽数了然于心。 此人体内空乏,毫无内功根基。 这是计! 江然知道天上阙想要钓鱼,这个想法一直都未曾改变。 想来柳福也好,这些俊男美女也罢,都是天上阙拿来的饵料。 用来钓鱼的……他们钓的鱼,不仅仅只是正道中人。 同时还有其他的…… 江然心思微微沉下,眸光如有意,似无意的瞥了一眼那五口大缸,心头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可心中明白,脸上却没有半点痕迹露出,阴恻恻的看着柳福,只等着柳福给他一个交代。 “童老大稍安勿躁,童老大稍安勿躁!!” 柳福连声开口。 想要让江然将其放下来,然而江然的手高高举起,半点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他给挂起来。 柳福满脸苦笑: “童老大误会了,误会了啊!我家主人从未打算挑起纷争。 “这,这不都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吗?” “恩?” 江然面色发黑: “胡说他娘的八道! “昨天晚上你们弄出来这么多的黄金,老子看了岂能不抢?怎么就成了我们自己决定的了? “你们要是不弄出黄金,我们能抢?我们抢什么去?” “可是那黄金是我家主上的一点心意……” 柳福连忙说道: “之所以是二十二碗腊八粥,也是为了挑选出诸位之中,武功聪明才智兼备的高手,从而赠金。 “却没想到……一看到黄金大家全都要冲上来抢夺,就连那阵法都阻拦不住,我等又能如何? “至于今天晚上,这碎狱拳经乃是左道庄庄主亲自赠予我家主上。 “一应处置,悉听尊便。 “为了不冷落诸位英雄,主上这才将其取出,镌刻在五口大缸之上,本是想要引诸位斗酒。 “待等选出酒量最豪者,可以将这五口大缸相赠。 “将来传扬出去,也算是一桩美谈……可从未想过,要借此挑起诸位纷争厮杀。 “这,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这话其实是说得过去的。 哪怕有心人明知道这话鬼都不信,但至少从明面上来说,很难指摘什么。 毕竟他们确实从未说过,想要黄金就得厮杀,想要五口大缸就得杀光其他人。 江然作为童千斤,自然不能逻辑清晰,口齿伶俐。 他听着眉头紧锁,纠结半晌,扭头看向了‘群峰散人’: “你这老儿又如何说法?” ‘群峰散人’哑然一笑: “童老大未免天真,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在下却难以相信…… “诸位,你们信吗?”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顿时沉默。 就算是有想说相信的,不等开口发现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也只好跟着一起保持沉默。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沉默,但总是不能鹤立鸡群。 燕独行轻笑一声: “散人何必跟这混人一般见识,他见识不清,昏庸碌碌,又岂能得见真章……” ‘群峰散人’叹了口气,对着柳福抱拳一笑: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身为此间客人,希望能够早日见得阁下背后的主家。 “若是当真有什么天大的营生拿来给咱们做的话,咱们自然愿意等候。 “可若还是这般手段……请恕在下无礼,到时候,只能先行告退。”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倒是叫人高看他一眼。 然而高看不高看的,话说到这份上了,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所以……这碎狱拳经……到底该给谁?” “当然是老子的!!” 江然怒喝一声,手里论着那柳福喝道: “你告诉他,这是不是老子的!” 柳福给他晃得都快吐了,但仍旧咬着牙摇头说道: “这……这不能啊……倘若给了你,其他人如何……呕……” 他总算是受不了了,江然就跟晃荡一根草杆一样,将其晃得头晕眼,终于坚持不住,吐得好似天女散。 这一幕且不说在场众人了,纵然是江然都傻了。 好在他见机的快,在他要吐的时候,赶紧给他转了个方向。 也因此,这一抹彩虹是以扇形飘洒。 周围几个美公子身上全都被淋到了。 美人手阮绵绵啧啧有声: “暴殄天物。” 几个美公子脸都白了,恨恨的看了柳福一眼,然后相携而去,准备去沐浴更衣。 江然很是嫌弃的将这柳福放下: “太废物了……” “童老大……见谅……见……呕~~” 柳福弯着腰,跑到一旁去吐。 场内众人的情绪一时之间都不太连贯。 本来是打算刀光剑影,拳来脚往,天大富贵就在眼前,狠命争夺一番。 可如今先是被群峰散人泼了一盆冷水。 其后又眼睁睁看着柳福吐了一地。 心中的那一股子热血,莫名其妙的就凉了半截。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开口说道: “左道庄庄主为什么要将自家的七大神功送给别人? “这话真的能信吗?” “万一是真的呢?” “除非左道庄庄主疯了。” “可如果是假的……” “那这东西谁拿了谁倒霉啊。”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不管了?” “就怕有命拿没命用。” 议论纷纷之间,这邪龙碎狱拳忽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 甚至靠近这青铜大缸的,都没有几个人敢看上一眼。 生怕这一眼之间,就被左道庄庄主惦记上,回头再给他们杀了。 正在此时,江然的狂笑声再一次传来: “哈哈哈哈哈! “你们果然是一群无胆鼠辈! “左道庄庄主又如何?那是他现如今未曾现身于老子跟前,否则的话,老子照样让他知道哪个是爷!! “送上门的邪龙碎狱拳你们不要,老子要!” 他说话之间,呼啦一下来到了那燕独行等人跟前。 龙千卷,郑万生,阮绵绵尽数看向了江然,眸中警惕。 江然却哈哈一笑,瞥了那燕独行一眼: “老东西,你要还是不要?” “……” 燕独行心头权衡利弊,最后看了龙千卷一眼。 龙千卷轻轻摇头。 觉得留下这玩意是祸非福,而且柳院幕后之人神通广大。 能够从千蕴山庄抢来纵意酒,又能从左道庄弄来邪龙碎狱拳。 那自然也能够弄来其他的神功绝学。 如此一说的话,那今天晚上他们别的不拿出来,偏偏拿出这门功夫,是不是还有其他用意? 他们到底不是‘童千斤’这样的莽夫,总得多考虑一些。 燕独行见此便不再多想,洒然一笑: “好,既然童老大想要……这青铜大缸,送你就是。” “痛快!!” 江然哈哈大笑,一抖手,砰砰两声响。 两口青铜大缸就已经飞向了称霸江湖盟这边。 陈老狗等人又开始心头骂娘。 然后左顾右盼,果然就见方才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又一次一步踏出,一手一个按住了狂奔而来的大缸。 脚下接连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了脚印。 这才将这两口青铜大缸之上的力道卸去。 然后就听江然大声喊道: “走狗们干活了,给老子搬缸!!” 称霸江湖盟的人也早就习惯了江然这风格,现如今听他叫自己走狗,这帮人都感觉不咋生气了。 这就是习惯成自然…… 当即纷纷动手,学着先前那帮人,四人一组,抬起了这青铜大缸。 当中一组人忽然感觉手上一沉,再抬头,江然已经拎着他的大刀片子坐在了青铜大缸之上。 手里大刀一挥: “我们走!!!” 一帮人当即浩浩荡荡离去,转眼不见踪迹。 待等他们走后,燕独行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老夫方才说缸带走……可没说酒也带走啊!! “姓童的,你把纵意还来!!!” 然而如今江然哪里能够听到? 只留下燕独行在这里气哼哼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头紧锁…… 都以为是那隐蝠公子一掌将自己击退。 但是燕独行却清楚,隐蝠公子没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是先前交手那一瞬间,自己被什么人给偷袭了一下。 可是这偷袭的法子,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也未曾有丝毫察觉古怪在何处。 眸光又在场中转了一圈。 心头暗暗盘算。 虽然他不知道出手偷袭,帮着那隐蝠公子逃走之人到底是谁。 但是他很清楚……今日场中必然还有高手。 这些真正的高手,说不得还在自己之上。 自己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们看不出来,更不代表这背后的主家没有丝毫察觉。 不管今天晚上到底什么人落了自己的脸面,他最后都必然会付出代价! …… …… 柳院之内今夜也算是痛快热闹。 广场之中那边江然把酒连缸一起带走之后,余下的人自然是跟身边的美人胡天胡地。 对这个不感兴趣的,则也全都离场。 当中便有‘群峰散人’和‘白夕朝’。 当然,‘群峰散人’自称不感兴趣,‘白夕朝’则挑选了两个貌美的,直接给带走了,不打算留在这里参与更多,声称要回去好好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要说真正高兴的,却是江然小院子里的这一批人。 他们看着这五口青铜大缸,恨不能将眼珠子长在上面。 不仅仅是里面这价值连城的纵意酒,主要是这邪龙碎狱拳尤其叫人疯狂。 陈老狗倒是满脸的忌惮之色,只是看看江然,却欲言又止。 先前几次进言,都被江然呵斥。 如今他倒是不敢轻易开口了。 田有方则恃宠而骄,抱拳说道: “恭喜老大得到了这邪龙碎狱拳,武功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 江然得志便猖狂,端起大海碗,吨吨吨的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这一帮人,忽然一笑说道: “走狗们,老子问你们一句话,老子待你们如何?” 众人一愣,待我们如何? 你好意思问的啊!? 然而这当口,也没人说‘你根本没把我们当人’之类的。 面面相觑之间,勉强点头: “老大对我们自然是好的。” 这是勉强要点脸的。 不要脸的比如陈老狗,他眼眶含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大您对我们,比天高,比海深!” 众人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活该你不要脸啊! 江然闻言笑的更加开怀: “好好好……我告诉你们啊,跟着老子打天下,其他的不敢多说,好处却是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至于说什么好处…… “昨天晚上跟你们分金,你们便应该明白,老子绝不是一个小气吝啬之人。 “再说说你们这帮废物……武功一个两个,全都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这熊样,将来怎么能跟老子一起打天下?” 众人面面相觑,低头无语。 然后就见江然咧嘴一笑,伸手一指: “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随着他手指看去,各个迷茫,青铜大缸呗,刻着碎狱拳经的。 但是下一刻,他们便同时想到了什么。 一时之间呼吸急促,面色开始急速充血。 就听江然说道: “敢为老子效死吗?” “敢!!!” 这一声真就是真情实感! “好!!” 江然一拍桌子: “燕独行这老鬼,仗着比老子多吃了两年大米饭,就跟老子叫嚣,老子着实看不过去。 “你们谁能将这老小子的脑袋摘下来给我。 “这邪龙碎狱拳的碎狱拳经,老子就抄给他一份。 “此事你们一人去做可以,两人也行,三五成行也无不可。 “反正,但凡参与之人,人手一份!” “老大……此言当真!?” 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然端起酒碗狠狠扔出,砸在了这人的脑袋上,砰地一声响,那人脑袋一歪,鲜血淋漓。 就听江然冷声说道: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们开过玩笑?” 那人伸手一抹脸上鲜血: “多谢老大提携,我等必然不负使命!!”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好。” 江然微微点头: “来几个人,先把这酒缸给老子搬进屋子里去,免得被不长眼的小贼给偷走了。 “其他人……散了吧,对了,老子得告诫你们一声。 “燕独行这厮,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是好招惹的…… “留点神,死了倒是无妨,就是丢人。” 说完之后,摆了摆手,自己先进了屋,没一会又有人进来把五口大缸抬了进来。 这一下,房间里顿时就显得有点挤。 而且酒气冲天。 哪怕江然很喜欢喝酒,一时之间都有点受不了,总是嘴馋…… 待等院子里的人散去之后,江然这才翻身坐起,正要做些什么,就听得门前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大……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是楚云娘的。 江然眉头一挑,然后做出了醉眼朦胧之态,含糊不清的说道: “进……进来……” 楚云娘倒是犹豫了,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下说道: “您要是喝多了,我明日再来也是可以的。” 话没说完,房门就被江然一把踹开,紧跟着一伸手就将楚云娘拽进了屋内。 楚云娘一愣,再抬头,江然已经近在咫尺,酒气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您……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您什么您……” 江然一摆手,勉强来到了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 “人被带到了地下。” 楚云娘也不犹豫,直接说道: “柳院地下,另有玄机,属下跟着他们找到了入口。” 第283章 来客 地下入口?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江然看了楚云娘一眼,眉头挑得高高的,继而咧嘴一笑: “老子……老子就知道这帮王八蛋……没安好心眼。 “地下还有东西?还特娘的有入口? “位置在哪?” “柳院西边墙根之外,有一颗枯死的柳树,下面便是入口。” “你进去看过没有?” “属下不敢擅专,探查至此,便回来跟老大禀报。” 楚云娘的声音波澜不惊。 江然心头恍然。 这是打算投石问路了。 而自己毫无疑问便是这块石头。 小丫头片子想跟自己玩心眼啊。 不过作为童千斤,大概还真的没办法分辨其中玄机。 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好!” 一个字刚说完,就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行,今天晚上属实是喝的太多…… “明日,明日再说吧。 “这样,你明天找陈老狗一起,带着人去那查一查。 “看看这帮人背地里到底搞了些什么阴谋诡计。” 楚云娘微微沉默,便说道: “属下担心,如果今夜不去,明日那里,可能就空无一人了。” 那你刚才还想走? 江然心头泛起思量,继而恍然。 其实想要绕过自己行事,还是很简单的。 只需要她去找陈老狗,或者是田有方,假传盟主令,照样可以投石问路。 还省了自己面前走一遭。 毕竟自己可是有前科的……能不单独相处,这姑娘显然是不愿意跟自己单独相处。 至于说假传盟主令之后的后果,也有无数说法,反正就童千斤这样的脑子,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想到此处,他哈哈大笑: “小丫头片子,头发长见识短,伱能懂得个什么? “他们还走?还能往哪走?你已经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了……明天老子亲自和你去一趟。” “这……” 楚云娘还想再说。 江然却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头看向楚云娘,忽然一乐: “你再把脸露出来给老子看看,我记得你好像长得挺好看的。” “……属下告辞。” 楚云娘转身就要走。 “站住。” 江然淡淡开口。 楚云娘只好站住身形,周身上下隐隐有罡气流转,只要江然有所异动,便要出手。 江然凝望她背影两眼,嘿嘿一笑: “罢了罢了,老子不是贪好色之人,否则的话,今天晚上也不必回来。 “对了,你对这邪龙碎狱拳如何看法?喜不喜欢?” “……不喜欢。” 楚云娘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子冰冷。 “放屁!!!” 江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但凡行走江湖的,哪一个会不喜欢神功绝学? “你给老子过来!” 楚云娘眉头紧锁,感觉自己今天晚上最错的一步,就是来找江然。 可如今江然既然没有动手动脚的心思,她也不好奋起反抗,只好老老实实的转回头来到了他的身边。 “老大,您还有什么吩咐?” 楚云娘言语恭敬,但是语气之中却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江然伸手一指那五口青铜大缸: “碎狱拳经!你要是愿意跟着老子,老子就将这拳经送你!” “大可不必。” 楚云娘摇了摇头。 “恩?” 江然抬眼看了楚云娘一眼: “你这小丫头,连碎狱拳经都看不上眼,昨天给你分金子,也没见你有多高兴。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潜伏在本座身边,究竟想要做什么?” 言说至此,他伸手就去抓楚云娘的手腕。 楚云娘手臂轻轻一晃,身形一退一转,江然好似醉酒,步子一晃,整个人靠在桌子跟前,晃了晃脑袋: “人呢?” “老大……您喝醉了,先好好休息吧。 “明日属下再来参见。” 楚云娘躬身抱拳,也不等江然答应,转身开门就走。 匆忙间,连门都顾不上给江然关了。 待等这楚云娘好似漏网之鱼一般,自这院子里跑开之后,江然这才嘟囔了两声,过去关上了房门。 再转身,眸子里的醉意就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他摸了摸下巴,来到了桌前坐下,轻声说道: “还不出来?” 屏风之后当即转出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是联袂而至,来的很早,江然这边着人将大缸抬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到了。 就见唐画意顶着群峰散人的脸,哼哼着说道: “你竟然当着我们的面,调戏别的女人!!” 叶惊雪听着这话,感觉不对劲,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什么话?” “我说的不对吗?” 唐画意反问。 叶惊雪就说不出什么了,这话没什么不对,就是有歧义。 江然无奈一笑: “你可知道,方才这人是谁?” “不知道,就知道她挺好看的……你亲口说的。” 唐画意来到了江然身边坐下,又哼哼了一声。 叶惊雪顿时满脸别扭,唐画意这明显是在拈酸吃醋,她真不担心将来没脸面去见她姐姐吗? 天天跟自己的姐夫这般模样,怎么好意思啊? 这个不要脸的魔教小妖女! “她是楚云娘。” 江然眉头轻轻一挑。 唐画意顿时一呆。 “楚云娘?紫月山庄之中见过的那个姑娘?” 她下意识的看了门外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她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江然便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点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本来昨天江然就打算说的,只是因为有手下之人中了蛊,又谈论了叶惊雪的过往经历,这件事情就暂且被搁置了。 一直到此时方才有机会阐述究竟。 “原来如此。” 待等说完之后,唐画意这才恍然: “她是想要借自己真正的容貌来试探你?亦或者是……她确信,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 江然摇了摇头: “她的用意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立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倒也不能完全肯定,她不是天上阙的人。” 虽然楚云娘很听话,让她调查什么,她就调查什么。 让她跟踪,她就查出入口。 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请君入瓮? 倘若她是天上阙的人,以真面目试探江然,万一江然脱口而出楚云娘三个字,然后自爆一番身份,那江然就算是暴露了。 其后今天晚上她找到了地下入口,江然哪怕自己不去,但是找唐画意和叶惊雪他们去一趟。 万一里面被布置了天罗地网,这两个姑娘失手被擒。 江然都有洗不脱的嫌疑。 这都有可能是一场试探。 同样的,她也可能跟江然方才所想一样,本身和天上阙是敌对的,只是打算借刀杀人,投石问路。 总归来讲,两种可能都有,因此需得谨慎对待。 “所以,你在她面前演戏……” 唐画意撇了撇嘴: “就怕你假戏真做。” “关你屁事。” 江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一天天的,就你屁话多。” 说着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不一起来的话,你以为她能脱身?” 唐画意看了叶惊雪一眼: “怎么样,和两个美女一起共赴巫山,是不是……” “你住口!” 叶惊雪脸色一黑。 唐画意闻言笑了笑: “我姐夫还没有过这待遇呢,不过,将来可不一定……” 江然敲了敲桌子: “你最近有点原形毕露了。” 叶惊雪则下意识的展开联想,顿时感觉有点没法直视江然了。 毕竟这人跟自己的姐姐不清不楚的,回头再把这魔教妖女的姐姐也……然后,大被一蒙,胡天胡地……只要这么一想,叶惊雪都感觉脸红耳热。 尤其是现如今,柳院堂前广场之上,那帮人的靡靡之音,哪怕距离遥远,也隐隐可闻。 就更让她心头躁动不已。 唐画意则笑了笑: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不是你对燕独行暗中出手了?” 燕独行败的蹊跷。 这一点有些人看不明白,但是有些人却能够看出一点关键。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看那一击古怪,而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便是眼前这人。 江然看了两个人一眼,却轻轻摇头: “如果我说,出手之人不是我,你们信吗?” “不是你,还能有谁?” 唐画意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挑: “姐姐?” “你姐?” 叶惊雪吃惊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她也在柳院?” 江然静静地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也想到了?” 唐画意则眉头紧锁: “可姐姐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贸然出手的人……她来这里的话,一定只有一个目的。” 言说至此,她看了江然一眼: “和你一样,便是那弃天月。” “你姐姐这么厉害吗?” 叶惊雪更加惊讶,然后还有点担忧。 唐画意的姐姐这么厉害,自己的姐姐万万不是对手,将来岂不是要被欺负? 唐画意闻言顿时两手叉腰,满是得意之色: “她那不是厉害……她是可怕! “她可是古往今来,魔教 “受过大苦难,修成大神通之人。 “就算是姐夫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叶惊雪听到这倒是有点怀疑了,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就感觉这眼神好似很是冒犯: “你这什么眼神?” “没什么没什么……” 叶惊雪赶紧摇头。 心中却暗自纳闷,唐画意的姐姐这般厉害的话,为什么会喜欢江然? 娃娃亲什么的,估摸着也困不住这样的人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然轻声说道: “不过却不能确定……而且,相比起这件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比较紧迫。” “什么事情?” 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开口询问。 “左道庄的人,今天晚上多半会来我这里。” 江然这一句话出口,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看向了那五口大缸。 继而缓缓点头。 唐画意轻声说道: “天上阙用这五口大缸装纵意酒,今日这个场合展示出来,就是为了引左道庄的人现身抢夺。 “便按照先前的说法来看,如果这地下当真有古怪,想要挑起人的贪念,再化作鲜血流淌地下,那今日此举,便是一举两得。 “好算计啊! “只可惜,这谋算好似是被咱们给破了。” “所以,你得小心一些。” 江然看着唐画意: “你今夜所行,其实是符合群峰散人性格的。但终究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说不定他们会想拿你祭旗!” “我只怕他们不来。” 唐画意冷冷一笑: “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江然微微一笑: “我倒是不为你担心……而且,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大可以推到我的身上。” “什么意思?” “我着人去杀燕独行了。” 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恍然。 “这一池子水,要被搅浑了。” 唐画意笑了笑: “如果我是天上阙的人,现如今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朝着谁发作了……”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江然便是眉头一挑。 “怎么了?”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他表情有异。 就听江然说道: “看来你不用担心了,他们的计划着才刚开始…… “堂前广场那边出事了,有人发出惨叫。” “你一直都在留心那边的情况?” 叶惊雪看了他一眼: “那岂不是……一直能够听到……” “……这是重点吗?” 唐画意忍不住瞥了叶惊雪一眼,继而咧嘴一笑: “还是说,你表面看上去不在意,心里其实很在意?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咱们两个也好学学本事。” 叶惊雪深吸了口气: “你这魔教妖女,还请自重……” 江然则轻声说道: “我们走。” “真去?” 叶惊雪大吃一惊:“而且,就算是去,我也不能跟你去啊。回头我姐姐知道了……我,我该怎么跟她交代?我和你一起去看人家敦敦敦……” 江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谁要跟你去看那个了?” “啊?” 叶惊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羞还是不羞了: “那我们去哪里?” “让位置。” 江然一笑: “你们从窗户走,我从大门走。 “你们先去惊雪的住处暂避,我绕一圈就回来……蹲一波左道庄。” 叶惊雪听到这里方才吐出了一口气: “明白了。” 说话间看了唐画意一眼,发现唐画意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你一早就知道他说的是这个了?” “不然还能是哪个?” 唐画意微微一笑: “我跟着他的时间可长了,他要是有什么歪心思的话,我现在肚子都得显怀了。 “叶家姑娘,你不是个笨丫头,就是得压抑一下春心,别总是耽误正事。” “我……我什么时候……” “别解释,没必要,我可是过来人。” 唐画意说到这里,拉着叶惊雪的手腕,不听她的辩解,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江然见他们了两个离去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做醉意朦胧之态。 踢开房门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 “茅房呢?茅房在哪里?” 转了个圈,好似没有找到,最后只好在墙根底下解决。 而站在院子里,堂前广场那边的声音就更加清晰入耳了。 江然完事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堂前广场方向: “怎么这么吵吵?杀人了吗?” 这话说完,好似酒都醒了不少。 然后他一步冲进了房间之内,拎着自己的大刀片子,喊了两声: “陈老狗,陈老狗,看热闹去!” 也不等陈老狗起身,便一脚踢开了院子大门,朝着堂前广场,狂喷而去。 中途寻了一个隐秘之处,稍微一闪身,脚下潜影迷神步一踩,人就已经消失无踪。 一路循着暗影所在,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回到了院子外围,寻了一个合适的地脚潜藏。 他藏身于此,一动不动,呼吸好似都和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哪怕有人从他面前路过,都未必能够察觉到,这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他就静静地矗立在这黑暗之中。 大概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有破风之声赶到。 江然抬头一瞅,眉头微蹙。 虽然来人是谁他不认识,但是这些人的武功,显然算不上厉害。 可见并非是他要等的正主。 正沉吟之间,这几个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小心翼翼对视一眼,一人伸手指了指江然房门所在。 江然作为童千斤,有两个习惯。 因此,这几个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几口青铜大缸。 当即身形一晃,便已经进了门,两人一口,吭哧吭哧的往外抬。 他们力气不够,抬得时候,酒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感觉这不是办法,又把这青铜大缸放下,从怀中取出了白布,准备将这缸上文字拓下来。 江然身处暗中,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这是将自己这房间,当成了他们自家的后园了吗? 这般不紧不慢的,到底该夸他们临危不乱,还是该骂他们脑子有病? 几个笨贼,来的时候肯定没想好该怎么做。 而从他们只想拓印文字来看,应该也不是左道庄的人。 就在江然心头叹气的当口,忽然眸光一转,又有人来了。 来人于另外一侧安身,静观江然这小院子。 呼吸一敛,就连江然都难以察觉。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天上阙的人?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 “诸位还是停下手里做的事情,赶紧从这里离开为妙。 “否则的话,只怕就再也走不得了。” 这声音悠悠传来,不大不小,正好叫人听个真切,却又分辨不出来,究竟从何而来。 江然却听得分明……这是陈老狗的声音! 第284章 陈老狗 隐身于暗中的江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陈老狗! 好一个陈老狗! 从他这一句话的内功修为来看,此人内功极其深厚。 然而在自己的面前,却唯唯诺诺,该跪下的时候就跪下,该磕头的时候就磕头。 偶尔还做出忐忑思量,唯恐朝不保夕之态。 江然的谨慎是习惯性的,否则,但凡对这老狗有半点关照,人设大约就真的立不住了。 这老东西……这个时候忽然露出了破绽,是因为自己方才喊了他两声,他以为自己去了堂前广场? 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江然心中揣摩之余,那几个笨贼却好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片刻之后,方才有人开口: “什么人? “还请现身一见! “若是阁下也为了这邪龙碎狱拳而来,咱们愿意与阁下共享。” “哈哈哈。” 一声轻笑缭绕而至,几个人尚未发现人踪,江然却看的分明,这陈老狗已经现身。 不仅仅现身了,他已经将在场几人之中,站在最后的那人给抓了起来。 手掐着他的脖子,任凭他四肢晃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余下几个人仍旧警惕探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命悬一线。 好精妙的轻功! 江然指尖轻轻一点,眸光一抬,看向了后面到来那人的藏身之处一眼。 这人敛息之法很好,江然若不留神,都难以察觉此人存在。 可就在方才陈老狗出手的一瞬间,这人有过短暂的呼吸和心跳声音传出。 也是转瞬即逝。 江然心头却是警钟大作。 柳院之内不比其他,虽然看上去好似无甚了得之辈,但却真的卧虎藏龙。 但凡提出来一个,都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想象。 如今现身的两个,一个陈老狗,一个暗中人,皆有非凡造诣。 要不是自己始终心存警惕,只怕早就被这帮人摸清楚根底了。 心念及此,再看场内。 陈老狗已经一把掐死了那个人,然后脚步一转,便好似一道青烟一般,自左右而去。 如此扬起的淡淡清风,引起了几个警惕的笨贼注意。 下意识的转身去找,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怎么少了一个人?” 有人艰声开口,言语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而陈老狗的声音,这会又一次传来: “你们尚且不配,趁着现在赶紧离去,还能有一条活路,否则的话,尔等必死无疑。” 哪怕陈老狗不说这话,这几个笨贼也待不下去了。 当即纷纷纵身而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待等这几个人走了之后,陈老狗这才背负着双手,从暗中缓缓走出。 抬头看了一眼这几个笨贼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被他们从屋内抬到院子里的两口大缸,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跑到别人的住处,翻箱倒柜的也就算了,翻完了还不知道给人收拾一下。 “不知道平添多少麻烦吗?” 他来到两口大缸跟前,随手轻轻一拍,好似半点不着力,然而那大缸却呼啦一声,直接飞到了江然屋内。 落地竟也无声! 一身内力刚柔并济,可谓通玄。 而就在他将 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陈老狗。 陈老狗没有回头,只是碎碎念着说道: “老夫还以为是弃天月来了呢。” “右尊尚且有要事须得主持,还得再过两日,方才能够抵达柳院。” 来人轻笑一声: “因此,也托付在下,跟庄主说一声抱歉。 “本来他应该前来相会的。” 庄主! 江然的瞳孔猛然收缩。 哪个庄主? 能够这般直接直呼弃天月的名字,又让其手下这般尊敬的。 恐怕除了左道庄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左道庄庄主……就是陈老狗?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自己作为童千斤,天天呼来喝去,就跟训牲口一样对待的陈老狗,竟然是左道庄庄主? 此人……若是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江然心头满是古怪之感。 “相会?” 陈老狗摇了摇头: “说的好听,不过是引我这条老蛇出洞罢了。 “邪龙碎狱拳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本事,可终究也是我左道庄的传承。 “你们这般拿来随意耍用,不就是等着老夫出面吗?” “不敢。” 来人连忙说道: “右尊说这是投石问仙。” “放屁。” 陈老狗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这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文士,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拢身,每一根头发丝都好似一丝不苟。 他站在那里,那里似乎变成了一处风景。 十分夺目。 哪怕人到中年,亦丝毫不减风采。 陈老狗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冷笑说道: “弃天月将天下人都当成了白痴耍弄。 “老夫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真以为老夫不知道他如何想法?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老夫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还仙不仙的,这高帽子你是打算给谁戴?” “右尊说……不敢。” 那文士轻轻摇头: “庄主一直都是右尊尊敬之人,今番以邪龙碎狱拳相请,也是有事相商。 “还请庄主听我一言。” “老夫这不就在听吗?” 陈老狗的眼眸淡淡。 那文士则紧忙开口: “事关断东流!” 这五个字他是抢着说出来的。 而在最后一个字说完的刹那,他的咽喉之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未曾致命,是因为他说的足够快。 他伸手摸了摸伤口,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异色。 陈老狗则陷入了思忖之中。 他来到江然房门口,顺手将房门关上,转回头却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转身将房门推开: “方才竟然是忘了,他平日里出门从不关门。”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文士附和一笑。 陈老狗却摇了摇头: “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谁都知道。关门和不关门,对伱我这样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这虽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这习惯对大多数人来说,也都没什么用。” “庄主言之有理。” 文士躬身一礼,好似受教。 “弃天月有把握对付惊神九刀?” 陈老头此时忽然抬头。 “没有。” 文士摇了摇头: “断东流的惊神九刀……天下间无人能破。 “尊主甚至有言,此人刀法已经通神,就算是天上有仙人下凡,只怕也得死于这一刀之下。” 陈老头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说了。杀不了断东流这老狗,其他的事情,我又何必跟你们联手?难道老夫做不得?” “对庄主而言,江湖之上自无难事。” 文士一笑: “而右尊说过,虽然现如今尚且没有破解之法,但不代表永远没有。” 陈老狗看了这文士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自二十年前,断东流去了一趟左道庄,杀的人仰马翻,堂堂左道庄在这一刀之下,半点抗手也无,只能闭眼等死。 这份无力的感觉,叫人心揪。 而这二十年来,陈老狗苦心孤诣,想了许许多多的法子,进行了许许多多的尝试,可纵然如此,也没能尽数破解惊神九刀。 能够破解一招半式,已经是难能可贵。 现在,这人却告诉自己,弃天月有法子可以破惊神九刀? “细说。” 陈老狗把两只手拢入袖口之中,在台阶上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抬头瞅着这文士。 文士轻笑一声: “庄主当知晓,江然如今就在这柳院之内。” 陈老狗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失望之色。 但是没有开口打断,任由这文士继续说道: “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这位惊神刀江然,便是新一代的惊神九刀传人。 “他是断东流的亲传弟子。” “那又如何……” 陈老狗总算是听不下去了: “你以为,断东流那样的人,会因为一个亲传弟子,而束手束脚? “一个人能够将刀法练到他那样的程度,必然心如铁石。 “弟子而已,一个不成,可以再教一个。 “再不成,再来…… “人人都说璞玉难觅,却不知道放眼江湖,所谓的璞玉宛如过江之鲫,探手可得。” “可我若告诉庄主。” 那文士淡淡开口说道: “昔年断东流之所以往左道庄一行,便是为了这位亲传弟子,庄主又作何想法?” “哦?” 陈老头闻言一愣: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断东流抢走了我左道庄的秋月蝉蜕,是为了给他这个弟子伐筋洗髓? “这般看来,若是杀了这江然。 “他再收一个弟子,还得再跑一趟江湖。 “累他奔忙一场,多结交几个仇敌,倒也有点意思。” “可庄主啊……” 那文士笑道: “如果断东流当真心如铁石,何必为了一个弟子这般奔忙? “放眼天下,能够让断东流这般心甘情愿奔波的……只怕没有几个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老头眉头微蹙,看了这文士一眼。 这文士则笑了笑: “庄主非是寻常人物,应该听说过一件事情……” 陈老狗想了一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 文士脸色一变,当即不敢卖关子: “断东流曾经和魔教圣女之间有过一番恩怨情仇。 “此事旁人不知道当中原委,咱们却清楚,断东流对当年那位魔教圣女钟情至极。 “可惜……最终仍旧是因为一些陈腐观念,导致二人分崩离析。 “可此情不变。 “最后,那位魔教圣女嫁给了上一代魔尊,诞下一子……” “你想说,此子便是江然?” 陈老狗猛然抬头。 那文士却摇头说道: “右尊对此,不敢断言…… “实不相瞒,昔年之事太乱,纵然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也未曾彻底整理清楚。 “只知道,按道理来说,圣女之子,应该已经死在了襁褓之时。” “所以,你们只是怀疑?” 陈老狗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 “这是在赌,赌江然的身份是不是真的这般重要。 “同时,也在赌断东流的刀,能不能杀的血流成河!!”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又有哪个不是赌徒?” 文士轻笑一声: “右尊有一句话叫我带给庄主。” “有屁就放。” “右尊说……您的时间不多了。” 文士轻声说道: “庄主若是想要在寿数耗尽之前,报了昔年大仇。 “只怕,只能跟他一起,赌这一把。” “赌……” 陈老狗回头看了文士一眼,忽然哑然一笑: “弃天月自己不敢出现在老夫面前,是因为……他不会撒谎吧?” “这……” 那文士一愣:“庄主何出此言?” 不仅仅是这文士,纵然是躲在一旁,听着这两个人交谈,心头不住震动的江然,听到这话也是有点蒙圈。 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最善于谋算的弃天月,不会撒谎? 这是怎么个设定? “老夫与之结识多年,倒是清楚,这位躲起来欺神骗鬼,戏弄天下众生的幕后高手。 “实则倘若当面撒谎,便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让人一眼看穿…… “若非如此,你们的那位尊主估计也不会对他这般信任了。” 陈老狗淡淡开口: “弃天月从来都不会赌。 “他做事,谋定而后动! “若是没有把握,他必然不会出手……他是想要借老夫的手,耍弄一场投石问路。而老夫,便是这块石头!” 江然忽然感觉自己或许跟这陈老狗有很多共同语言。 今天晚上,自己也被人当成石头了。 那文士则连忙说道: “右尊岂会如此?” “他会不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老狗一摆手: “看在你跟老夫耗费这般多唇舌的份上,老夫今日姑且不杀你。 “回去告诉弃天月……他休想诓骗老夫!!” “这……” 那文士犹豫,然而只是一个字的当口,只听得嗤嗤嗤接连声音响起。 文士周身上下,便在这动念之间,多了数十道伤痕。 那文士脸色巨变: “【万影无形剑】! “晚辈这就告辞…… “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一言相赠,白夕朝早就死于江然之手,如今身在柳院之人,身份莫测,还请前辈明察。” 说完之后,他脚下一点,人便已经悄然远去。 至于下了一地鲜血,在陈老狗挥袖消失于无形。 “白夕朝……” 陈老狗口中咀嚼这三个字,冷冷一笑: “弃天月……你当真想死啊!!” 言说至此,一甩袖子,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江然到了此时,方才缓缓现身。 眸光在陈老狗房门之前扫了一眼,继而看向了那文士离去的方向,脚下一点,追了过去。 去不多远,就已经停下脚步。 “西墙根……老柳树。” 江然目光只是一扫,便沉默了下来。 楚云娘晚上打探到的地方,跟这文士藏身之处一致。 弃天月会不会就藏身于此? 江然心头微微一动,忽然笑了笑: “这样一来,似乎变得更有意思了……” 心念至此,他并未前去一探。 而是转身就走。 虽然江然从未见过弃天月,但是陈老狗说的没错,这人欺神骗鬼,手段厉害至极。 楚云娘探到的这一处所在,到底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哪怕楚云娘没有问题,这地方也难以保真。 只怕一旦进去,再想要出来,却没有这么容易了。 不过没关系…… 先前江然还在纠结,到底应该如何探查此地。 可现如今,一块明晃晃,金灿灿,最适合拿来探路的石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陈老狗,不用上一用,岂不是可惜? “那文士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撩拨陈老狗心弦。 “今天晚上的这一番话,他们或许从未想过能够说动陈老狗……无非就是将其引出来,然后在他的心里埋下一个种子。 “陈老狗就算明知道弃天月的想法,也很难不动心。” 江然心中转折念头: “可如此一来,惊雪只怕危险。 “好一个弃天月,自来到这柳院之内,一直都在等他的动作,结果却是驱虎吞狼。 “这样一头猛虎,着实够人喝一壶了。” 而现如今最叫江然担忧的,却是陈老狗如今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 叶惊雪和唐画意自然都是有本事的,她们偷偷潜入自己房间,跟自己一聊就是大半宿。 这期间,陈老狗有无察觉? 自今夜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并未有所察觉。 亦或者是有所察觉,却并不清楚当中关键,所以才隐而不发?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晃晃悠悠的自堂前广场转了一圈。 这里果然已经杀的血流成河。 鲜血沿着地缝深入地下,遍地残尸之旁,则是那些女子的娇笑之声。 江然目光只是一扫,便收了回来。 继而提着自己的大刀,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脚踹开院门,就见陈老狗正往外走。 四目相对,陈老狗顿时干笑一声: “老……老大……您回来啦?” 江然咧了咧嘴,来到他跟前,端详了他两眼,紧跟着一脚飞出。 陈老狗直接给踢的飞出去一丈有余。 落地之后赶紧翻身跪下,顾不得去擦脸上鲜血: “老……老大饶命!!” 第285章 就喜欢强扭 看着跪在眼前,满脸哀求的陈老狗。 江然心头暗自点头。 什么叫忍辱负重? 这就叫忍辱负重!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竟然是左道庄庄主? 其人只怕将这一切都当成了一个笑话,背地里不知道盘算过多少自己的死法了。 然而在这伪装未曾被揭破之前,这场戏仍旧唱的这般敬业。 看这左道庄庄主都如此喜好演戏,江然又岂能让其专美于前? 当即怪眼一翻,冷冷开口: “你特娘的是聋了吗? “老子出门之前就喊你,老子回来之后,你才刚出门!? “伱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害的老子一通好等!!” 陈老狗连忙说道: “老大见谅,属下年纪大了,脑子就有点糊涂了。 “听到老大那威武霸气的声音,还以为是在梦中拜见。 “待等醒来之后,方才惊觉不对。 “本是想要出门寻找,结果您就回来了……此间疏忽,还请老大饶我死罪。” “哼。” 江然冷哼了一声,来到院子里坐下: “算了,老子跟你一般见识,平白拉低了身份。” “多谢老大开恩,多谢老大开恩!!” 陈老狗用两条膝盖倒腾来到了江然的跟前,连连磕头。 江然摆了摆手: “滚起来。” “是是是。” 陈老狗呼啦一下爬了起来,看着江然,似乎又有点欲言又止。 江然好似品不出来这其中三味,只是坐在那里揉着脑袋说道: “这帮废物,也着实是没用的厉害。 “一帮人凑在一起胡天胡地也就算了,竟然还为了几个风尘女子在那争风吃醋。 “最后大打出手……老子半夜巴巴的爬起来,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可看,结果,竟然是为了几个娘们打的满地是血。 “就特娘的莫名其妙。” 陈老狗连连点头: “老大非是寻常男子,自然看不过他们这般行事。 “然而对这江湖上大多数人而言,真正想要的无非就是名利色三字。” 江然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啊……” 陈老狗呆了呆,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名声,利益,美色? 这很难理解吗? 江然看他这表情,顿时更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管他为了什么?称霸江湖之后,这些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群风尘女子就将他们给迷惑的五迷三道的,可见他们也就仅此而已了。 “陈老狗,今天晚上留在那广场之前的,就不再是我称霸江湖盟的人了。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扫地出门。 “废物啊,全都是废物。 “这么按不住腰带的话,等老子称霸江湖之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管你什么女侠,仙子,就算是想要哪家掌门的夫人,不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偏偏在这里散德行,丢人现眼!” “是是是,老大言之有理,老大真知灼见。” 陈老狗连忙又是一顿彩虹屁。 却忽然发现江然抬头看着自己。 不禁一愣: “老大……您为何这么看着属下?” 江然忽然一笑: “陈老狗,老子的脾气不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 陈老狗闻言连连点头: “老大您是火眼金睛,看人自然很准。” “比方说,我看你就觉得,你对老子忠心耿耿,跟其他人不一样。” 江然说道: “所以,哪怕你跑到我老子面前,挑拨离间,老子也未曾真的对你如何。” 我什么时候挑拨离间了? 陈老狗一阵无语。 脸上则堆满了笑容: “是是是,老大您对我,也是恩重如山。” “恩。” 江然点了点头: “既如此,老子再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如何?” “啊?” 陈老狗吃了一惊:“什么富贵?” “老子房间里的邪龙碎狱拳,送你!” 江然大手一挥。 那本来就是我的!! 陈老狗心中吐槽,面上却满是激动之色,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老大……您,您对属下,当真,当真是恩重如山!!” “先别着急谢。” 江然咧嘴一笑: “东西送给你是送给你,但是你得给老子办件事。” “老大尽管直说!” 陈老狗立刻说道: “上刀山,下油锅,老大您一句话,哪怕把这一身皮拨下来给你,属下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你一身老皮有什么作用?缝个衣服,都皱巴巴的,没眼看。” 江然摆了摆手: “你啊,明天去帮老子办件事……你还记得我手底下这些狗里面,有一个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娘们吗?” “……属下记得。” “你找她一起,明天去探一个地方,你不用多说,直接就说我让你去找她,和她一起去,她就明白了。” 江然说道: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让别人去,老子不放心。 “但是你……老子信得过。” 陈老狗连连点头: “老大,是不是她今天晚上,探查出什么东西了?当时那几个正道姑娘,被人带走,就是她去查探的。” “咦?你这老狗怎么这般聪慧?” 江然大吃一惊。 陈老狗干笑两声: “老大,您抬举了,在您的麾下做事,属下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您的聪明才智。”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还多亏了老子?不错不错……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老子能省多少心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江然的话刚说到此处,却忽然抬头。 就听得破风之声响起,一道人影横跨夜空,来到跟前扑通一声跌进了院子里。 江然和陈老狗的对话戛然而止,同时看向了这个躺在地上的人。 半晌之后,陈老狗方才低声说道: “好像是田有方……” “什么好像,分明就是!” 江然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田有方的跟前。 就发现,这人躺在地上不住发抖,面上皮肉之下,好似有千百只虫子正在不住攀爬,引得脸上皮肤凹凸不平。 江然默默的瞅了两眼,没敢用手去碰,拎着自己的大刀片子,用刀背怼了怼他。 “死没死透呢?” 江然问。 田有方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眸之中,一点眼白都不见了,纯黑一片,好似人间恶鬼。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猛然一咬牙,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之中,还有好多蛆虫在蠕动。 江然看了陈老狗一眼: “原来他这些蛆,真不是在厕所里找的,是他自己生蛆了。” 陈老狗眨了眨眼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连连点头: “先前就见他将那些虫子全都弄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这五脏六腑,可能全都烂了,生蛆倒也寻常。” “那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这……” 这话好似是触及到了陈老狗的知识盲区。 陈老狗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就在此时,田有方忽然开口: “老大……莫要胡乱揣测……属下还是个活人,五脏六腑,也未曾溃烂。 “这些蛆虫,只是帮属下将体内的毒血逼出。” “啊……那还不是你生蛆了?” “是属下自己吞下去的。” “你吃蛆!?” 江然满面悚然。 陈老狗也是嫌弃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田有方差点没气的流泪,他勉强坐起身来,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老大放心,这些蛆都是我精心培育,不是从粪土之中生出的。” “不用解释……也别离我太近。” 江然往后一个大跳,继而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弄的这般凄惨?” 田有方沉默了一下,好似是在斟酌用词,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老大,今天晚上夜宴开始之前,属下就发现了昨天晚上给咱们的人下蛊的凶手。” 江然一愣: “找到了?” “是。” 田有方沉声说道: “此人乃是用蛊的大行家,蛊术一道凶险莫测。 “属下不愿意让老大您亲身涉险,所以才未曾相告……而今夜趁着夜色,属下便去找到了那人,本是想要让他就昨夜之事,给一个交代…… “却没想到,一时不察之下,竟然,竟然中了他的手段!” “好胆!!” 江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声喝道: “当真岂有此理,竟然敢这般行事! “打狗也得看主人,他这么做简直就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此人身在何处,你带老子过去,老子非把他的脑袋给揪下来不可!!” 田有方呆了呆,发现这‘童千斤’当真是个炮仗脾气,点火就着。 后面准备好的说词,一时之间竟然还用不上了。 当即他勉强起身: “是,属下这就带您去……” 江然点了点头: “陈老狗,咱们走!” 陈老狗答应了一声,猫着腰跟在了江然和田有方的身后。 只是田有方看了陈老狗一眼,对江然说道: “老大,这陈老狗虽然不错,但是对于蛊术一道,只怕没有什么涉猎。 “他武功又不如老大您…… “这般跟着过去,属下恐怕难以顾及他的生死,万一……万一再中了什么手段。” 江然闻言倒是点了点头: “你这话倒是挺有道理的。”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陈老狗一眼: “你困不困?” 这怎么风一茬雨一茬? 这问题从何而来? 不过陈老狗还是如实回答: “不困!!” “那你带路,去找那个黑不溜秋。” 陈老狗心头一动,明白了江然的意思,当即头前领路。 他已经将称霸江湖盟下所有人等的住处,全都了然于心。 很快领着江然他们来到了一处小院子外面,江然也不客气,一脚踢开了院门。 当即引起了院内众人的警觉。 纷纷翻身出来,怒声喝道: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 “敢闯我称霸江湖盟!?” 这帮人还挺有归属感。 江然心中无语,脸上做出蛮横之态: “都给老子滚回去睡觉。” 刷刷刷,一群人怎么出来的,又怎么窜了回去。 江然看了陈老狗一眼,陈老狗伸手一指,就见江然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在这里稍微一等,老子亲自去瞅瞅。” 说着来到了那房门跟前,一脚将房门踢开。 “老子大驾光临,你还不出来接驾?” 门内,楚云娘也未曾安睡,正手忙脚乱的将自己一身黑色的行头缠绕。 江然进来的时候,正好利索。 四目相对之下,楚云娘躬身一礼: “参见老大。” 江然看了看她,咧嘴一乐: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脱衣服呢?” “……” 楚云娘一剑劈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都叫什么问题? 她深吸了口气: “老大深夜前来,难道就是为了问这私密之事?” “私密之事,就不能跟我说了?” 江然大怒: “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就得为你负责,快说,睡觉的时候,你脱是不脱?” “……脱!” 楚云娘黑着脸说道: “那又如何!?” 这脾气一直比较稳定的姑娘,总算是被江然挑起了心火。 “哦。” 江然点了点头: “没怎样,跟我出来吧。” 这话题无疾而终,更是叫人心头火起。 楚云娘黑着脸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就听江然喊了一声: “陈老狗。” 陈老狗颠颠的来到了跟前: “老大,属下在。” “你们两个去吧。” 江然一挥手: “早去早回。” 楚云娘却有点蒙圈了: “去哪?” “不是你说的,今天晚上不去,事情可能就有变故了? “怎么现在还不知道去哪了呢?” “……” 楚云娘瞪大了双眼: “我,和他去?” 她指了指陈老狗。 陈老狗昂首挺胸:“如何?老夫不配吗?” 话音刚落,就被江然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打的脑瓜子嗡嗡的。 其实这一巴掌江然倒是有心直接用上内力,将其脑袋直接打爆算了。 但是估摸着没有这么容易得手,弃天月还没现身的情况下,暴露太早,再想抓住那个不会骗人的骗子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到底是忍住了没下黑手。 陈老狗给打的一哆嗦,一脸惶恐的看着江然。 就听江然冷声说道: “这娘们长得好看,老子看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盟主夫人。 “对她客气着点。” “哦!!!” 陈老狗和田有方同时瞪大了眼睛,好似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 楚云娘手指头握的咔嚓咔嚓响。 双眸之中,隐隐剑气逼人。 江然笑着说道: “怎样?老子给没给你脸面?” “多谢老大抬爱。” 楚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但是,属下心有所属……只怕会辜负好意。” “什么?” 江然愕然回头,看向了楚云娘。 楚云娘脑袋微微抬高,眸子里满是清冷之色。 以为江然如此一来就该知难而退了。 结果就听江然哈哈大笑: “这可太好了!! “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 “让他来见老子,老子看上了他的女人,他不得高高兴兴的给我磕十八个响头,然后将你拱手奉上?” “……老大,还请您慎言!!” 楚云娘咬牙切齿,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弄死过一个人。 “哦。” 江然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你不愿意?” “……属下不愿!” “那不重要,先去办事。” 江然一摆手: “差事办好了,老子如你所愿,差事办不好……那老子也没必要在意你如何想法。” “属下告辞。” 这么一折腾,楚云娘也不在意和自己行动的到底是陈老狗,还是王老狗了。 躬身一礼之后,转身就走。 陈老狗也老老实实给江然行了一礼,继而转身: “夫人等等我!!” 楚云娘一个趔趄,轻功差点运转不灵,自半空之中跌下。 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陈老狗一眼,又怒视江然一眼,这才重整旗鼓,飞身而起。 陈老狗纵身而起,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之后,田有方这才摸了摸下巴说道: “老大,强扭的瓜,不甜啊。” “谁管他甜不甜?” 江然翻了个白眼: “关键是就喜欢强扭。” 田有方当即点头,表示拜服。 江然则想要拍他的肩膀,可巴掌正要落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嫌弃的收回了手掌: “算了算了,我们也走。” “老大请随我来。” 田有方当即头前带路。 江然则随口问道: “他们一共有几个人啊?” “四个人。” 田有方立刻回答。 江然心头顿时一愣,四个人? 怎么会是四个人? 如果那个人是吴笛的话,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 一个吴娘子,一个吴笛…… 多出来的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做出不以为然之色: “区区四个人,老子一手一个,全都捏死。” “老大天下无敌。” 去了陈老狗,又来了田有方,彩虹屁是一个接着一个。 江然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那是,不说别的,就说力气这一项,你们就拍马不及…… “对了,今天晚上接住老子青铜大缸的那个是谁啊? “怎么这一转头的功夫,老子竟然忘了他的脸了。” 田有方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那个人属下倒是有印象……他自称阿大。” 第286章 五蛊锁心关 阿大? 稍微琢磨了一下,发现对这个人颇为模糊。 只是今天晚上他将那几个青铜大缸扔出来的时候,这人忽然跳出来,这一身功力可不是假的。 但是此人不显山不漏水的,给人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 好像看完一眼,再回头,就根本想不起来这人的容貌。 江然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点绝非偶然,这人身上必然怀有非凡的武学,方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只是江然身怀造化正心经,今天晚上给他留下印象之后,那种看过就忘的本事,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至于说最初和他见面,其后江然就不怎么在意此人……这一点倒是寻常。 哪怕到了现在,江然也不可能叫出称霸江湖盟里所有人的名字。 除了一直在身边徘徊的陈老狗,田有方,其他人多数都是不怎么被放在心上的。 想到此处,他看了田有方一眼: “你认识他?他武功不错啊。” “能够得老大一句称赞,阿大做梦应该都会笑醒。” 田有方笑了笑,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只是要说认识……属下也不敢说认识,只是有过几次交谈。 “这人性子平和,好似与世无争,平日里也是安分守己,因此……属下也未曾如何留心。” 与世无争? 与世无争的话,就不会来柳院了。 江然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不禁有些怀疑,这人会不会是魔教弟子? 反正就惑心一流的本事来说,也就魔教最为出色了。 而这人武功不弱,平白隐藏在自己手下,其目的如何,倒也不好揣测。 江然在心中对此人稍微留了个神,也就不再多问。 跟着田有方一路穿行,片刻之后,就已经来到了一处院子跟前。 江然举目四望,这一处所在,哪怕是在柳院,也算是颇为僻静的地方了。 周遭暗处并无可疑人等,今天晚上对天上阙来说,最重要的多半就是堂前广场的纷争。 这边暗地里发生的事情,估摸着是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的。 念及此处,江然上前一步,正要一脚踹开大门。 田有方就赶紧拉了他一把: “老大且慢。” “怎么了?” 江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嫌弃的挣脱了手臂: “别碰老子!谁知道你那手抓没抓过屎?” “没有!!!” 田有方义正词严,然后说道: “这门上被下了蛊,不可贸然碰触。” “特娘的!” 江然大怒: “狗才,处处设置陷阱,可谓没胆子的匪类!” 言说至此,他一掌打出,掌风呼啸落下,大门轰然一声被他震开。 他跨步入内,目光一扫: “人在何处?还不出来受死?” 话音刚落,就听得头顶上呼啸一声,他猛然抬头一张银网兜头落下。 这院子里的人显然早就已经有所准备。 江然手中大刀一转,呼啦一声响,一抹刀罡直接将这网子扫到一边: “宵小手段,不值一提! “再不出来,老子拆了你们……” 他言说至此,一步踏出,就听得嗤嗤两声响。 江然随声身形一转,猛然落定抬头,手里已经捏着两枚飞针,连连点头: “卑鄙无耻!!!” 言说至此,却没有继续往前。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田有方,眼见于此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老大我们走!!” 他上前一步,搀扶江然手臂,就要往后退。 然而江然身形好似木头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而田有方耳中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已经被人给关上了。 一抹火光映照在窗户上,同时还能看到窗户上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轻笑一声: “来都来了,何必就走? “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伱很久了。 “阿公曾经说过,我这一趟出来,若是不能带着你的脑袋,或者是‘红红’回去,他就要把我的脑袋摘下来,献祭给蛊神。 “所以,你可别让我为难了。” 田有方面色阴沉: “你早知道我会来?” 江然此时好像真的化身为一块木头,整个人一动不能动。 口不能言,眼不能转,容貌表情都被定格在了一瞬间。 “今天白天,我听说称霸江湖盟的人中了蛊,我就知道你会来。 “而且,你不会自己来。 “童千斤蛮横无理,脑子里空空如也,你这样的人当然会稍微利用他一下。 “他大约也经不住你的撩拨。 “随随便便就会被你激怒……我猜测啊,你多半会告诉他,你找到了我,然后自己来了一趟,最后被我打败。 “回去之后,跟他阐述究竟,他就会巴巴的和你一起来,老老实实的做你手中的刀。” “……可惜,这把刀太没用了。” 田有方嫌弃的看了江然一眼。 屋子里的人笑了笑: “你说的没错,我也有些意外,他竟然会这么没用。” 一句话说到此处,田有方忽然凌空而起,手中一甩,一抹银芒激飞而起。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 两件东西在半空之中交击一刹,继而各自飞回。 一个落在了田有方的掌中。 另外一件则落在了围墙上,一个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手中。 轻微的笛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 嘻嘻索索的动静,更是响彻在四面八方。 田有方眉头紧锁,扭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 “这是你的蛊傀?” “我知道阿那你手段厉害,过去和你一起跟着阿公学本事的时候,你总是能够举一反三。 “而我……每每都被瞌睡吸引。 “一来二去的,我这一身本事,和你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屋内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言语之间似乎有些缅怀。 田有方也叹了口气,伸手入怀,挠了挠: “是啊,那时候你总是睡觉。 “还是我给你打的掩护……也因此,连累我也跟着挨罚。 “可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一定要追出来? “好好的留在那里,平稳度日,直至终老,难道不好吗?” “因为……阿竹不能白死啊。” 屋内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起来: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竟然会对她出手。 “她素来对你仰仗的很,你想要什么,她总是千方百计的给你拿到。 “你对她哪怕只是露出一个笑脸,她都能开心好几天。 “那一次,她跟我说,你又让她帮你做一件事情,大概得两三天的功夫才能做好。 “我就静静地等了两天…… “却没想到,这一次,你跟她要的,竟然是她的命!! “你可知道,当我推开那房间门户,看到阿竹的脑袋,就摆在桌子上的时候…… “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田有方抬头看向了夜空,静静的问道: “什么样的心情?” “如坠九幽,骨血结冰,纵然万蛊噬心,也未必会痛彻至此!” 话说到这里,田有方忽然凌空而起。 就见得一道人影忽然撞破了屋顶,两掌接连推出,每一掌都力道浑厚。 一连七八掌,却一掌都没有打到田有方。 一直到最后一掌,两个人方才碰了一击。 田有方身形一晃,于半空之中接连踏步,绕了一个大圈,落到了院子当中。 而出手那人站在屋顶之上,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了闷闷的咳嗽声。 田有方抬头看了一眼: “你有伤在身,不该动武,更不该跟我动手。” 站在屋顶上那人一笑,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开口,可仍旧压不住声音之中的那一抹尖利: “有劳挂心,尚且死不了。” 田有方神色顿时一变: “原来是你……你还没死?” 屋顶上那人听到这话,似乎也是一愣,继而恍然,咬牙切齿的开口: “果然是你!!!” “事不宜迟,速战!” 屋内之人忽然开口,紧跟着低低的笛声响起,一瞬间,整个地面就好似是开了锅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蝎子,虫子,蜈蚣等物,将整个地面铺就得满满当当。 这些爬虫好似浪潮,尽数朝着田有方滚动而来。 田有方轻轻一叹: “今天晚上,我本来没打算对你下死手的。 “奈何啊……你总是这般阴差阳错。” 说到这里,他取出了一把小刀子,于掌心一抹。 鲜血顿时滴滴答答落下。 当这鲜血滚落的一个刹那,周遭这些虫子便好似是遭遇了某种天敌一样。 一瞬间就裹足不前。 后面的虫子尚未发现情况不对,前面的虫子又不往前,便只好原地堆积,越堆越高。 似乎要将田有方整个埋没于其中。 而就在此时,田有方手臂之上血肉跳动,一抹带着诡异纹,有着漆黑色泽的虫子,忽然自他手心伤口现身。 紧跟着噗的一声,那虫子骤然飞出。 这东西背生六翅,通体漆黑,却又有红色纹理。 凌空漂浮六翅一振,周遭这些虫子顿时大恐,原本只是原地堆积,此时却争先恐后而去,好似潮水退朝。 然而自田有方掌心之中飞出来的这虫子,却不愿意让它们轻易离去,其物穿梭如电,所过之处,几乎肉眼难觅。 唯有地面上一道道虫类粘液组成的划痕,方才能够叫人知道,这虫子到底做了什么。 田有方双眼微阖,伸手一指。 那虫子顿时朝着站在围墙上那黑衣人奔去。 黑衣人似乎吃了一惊,身形一晃,就要让开。 然而这虫子奔行之间,好似电光石火,想要闪避根本无处可躲。 只一愣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那黑衣人的掌心,轻轻一撞,便已经冲入了血肉之中。 惨叫声顿时响起! 可这声音,却和方才屋内说话的人,如出一辙。 田有方哈哈大笑: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相信你在房间之内吧?” “你……你又是如何知道?” 黑袍之下的声音满是错愕。 “你不是我的对手,本来就不是。 “更何况,如今我有蛊王在身,你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 田有方淡淡的开口: “如果我是你,想要挑战一个远在自己之上的人。 “那总得想办法去骗,去坑,去让对方失去平衡心态,产生错误估量,如此一来,方才能够做错事。 “我也才能够有机会,战而胜之。 “油灯,人影,这把戏太可笑了。 “你让我对蛊傀疏忽大意,真正的目的,不就是借此偷袭吗? “现如今……蛊王入体,你又感觉如何?” 说话间,他一步一步来到了那黑袍人的跟前。 伸出手来,掐住了他脖子,将其举了起来: “既然这个老东西也在这里,就说明那个废物,也在这里了? “先前有人以重金相请,让我将那废物杀了。我收了钱,结果见到了你…… “本想让你做替罪羊,却导致这一场买卖功亏一篑。 “如今倒是还有机会可以弥补…… “只可惜,本来打算让童千斤出手对付你们,我也好能够继续隐藏身份。 “现在,这事落入了童千斤的眼睛里,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算是杀了他,多半也是瞒不住了。 “看来杀了你们之后,我就得走了……” 那黑袍之下,此时却传出了一声轻笑。 田有方脸色忽然一变: “为何还不出来?” “阿那……你就留在这里吧,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男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声音仍旧是从屋内传出。 田有方心头一震,忽然一抬手,掀开了黑袍人的黑袍。 黑袍之下,却是一个女子的脸。 只不过,现如今这张脸看上去有些惊异恐怖。 她的双眼之上各有一只肉虫攀爬,将她的双眼遮挡的严严实实。 两边耳朵里,露在外面的是半截蛇尾,鼻腔之中有两条蜈蚣正在上上下下。 嘴巴里面则是一只蝎子。 蝎尾一收,外界看不出丝毫端倪! “五蛊锁心关!” 田有方言说至此,手中银芒一现,便想要将这黑袍女子的胸口划开。 然而刀刃过处,肉翻开,却不见血。 他脸色一沉,只听得风声响起,一抬头,却是站在屋顶上那人已经凌空一掌落下。 “找死!!!” 田有方怒极,反手一掌送出。 两者身形都是一震。 田有方接连后退两三步,而那人却是连退七步。 口中有鲜血喷出。 “阿那,少了红红,你的内力至少减去了四成有余。 “还想负隅顽抗?” 随着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开门的吱嘎声。 一个年轻人举步走了出来,靠在门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其实,我本来也不愿意这么算计你的…… “奈何,前几日我被人打成了重伤。 “若是不这般算计你一番,只怕拿你不下。 “所以,我只能出了下策,以五蛊锁心关骗你的蛊王。 “然后这位高手,正好可以拿来跟你以命相拼。 “虽然我如今内伤未愈,但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阿那……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以命相拼?” 田有方深吸了口气,看了对面那高手一眼: “你又何必如此?” “公子受你所累命悬一线,幸而得他相救,老奴一身性命当不得什么,若是能够借此换来公子未来无恙,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过,在你我同归于尽之前,老奴倒是想要问问你…… “到底什么人让你对付我家公子?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田有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左右今日你们也不可能生离此地……不如心无旁骛的,好好受死。” 此言一出,场中几个人都是一愣。 门前那年轻人忽然脸色一变: “不好!!” 然而这话音刚出,站在田有方对面那高手,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倒卷而去。 身形跌在墙上,落地之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发紫,动弹不得。 门前那年轻人眼见于此,袖口一动,正有一物想要飞出来。 就见一只斑斓彩蝶,正在他面前飘飞而过。 “……阿竹。” 便是这样一个恍惚,脖子上就已经多了一只手。 田有方将其举在半空之中,内力探入经脉,让其四肢动弹不得。 那年轻人脸色难看: “为何……为何阿竹的本命蛊,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她死了,她的蝶蛊也该一起死才对!!” “因为,她临死之前,将她的本命蛊,赠给了我啊。” 田有方笑着说道: “若非如此,这天天以她骨血喂养的本命蛊,岂能随我一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它养在身边……本也是睹物思人。 “倒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被它相救的一日。” 被掐着脖子的年轻人,眸子里顿时闪过了一抹空洞之色: “好傻……” “确实好傻。” 田有方叹了口气: “小笛,解开五蛊锁心关。 “我还是可以饶你一命的……你老老实实回去,不要再出来了。 “我们此生,再也不复相见,不好吗?” “杀了我吧。” 年轻人轻声开口: “我也想去问问她,为何对你这般执着,为何……这么傻?” “罢了。” 田有方最后看了他一眼: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 话音至此,忽然眉头微蹙。 感觉好似哪里不太对劲。 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原本应该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杵着了。 他正围着那黑袍人上下端详。 似乎是察觉到了田有方的目光,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骂道: “他大爷的,你们这帮玩蛊的,心挺黑啊。 “你们到底对这吴娘子做了什么?” 第287章 你想怎么谢? 江然仍旧很张扬。 还是一副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让田有方,还有被他掐着的年轻人,都有点蒙圈。 田有方目光在江然身上挪开,回到了年轻人的脸上: “你给他解开的木人蛊?” 年轻人呼吸逐渐不畅,没有力气开口。 可心中也是迷茫。 ‘童千斤’分明中了自己的木人蛊,若是没有人给他解开的话,他初时会定在这里,十二个时辰之后,蛊虫将开始躁动,若是此时还无人给他解开,蛊虫就会从内而外的啃食他。 但问题是……自己没有给他解开木人蛊。 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他是田有方的帮手,自己也没有道理帮他解开……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中蛊。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咧了咧,看了田有方一眼,没说话,他真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田有方则叹了口气: “何必呢……你这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虽然童千斤的武功,确实不错,但是你很清楚,想要利用他来杀我,那是异想天开。” “恩?” 江然脸色一沉: “狗才,你现在连老大都不叫了?” 田有方神色淡淡,一副高手气派: “你算个什么……” ‘东西’两个字尚未说完,就听得风声骤然于耳边撕裂。 眼眸急速在眼眶之中一转,就听得轰然一声炸响,好似一声闷雷,脑瓜子一瞬间就嗡嗡作响。 整个人更是腾云驾雾。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田有方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墙根底下,脑子里全是问号。 我是谁? 我是被打了吗? 谁干的? 抬眼一瞅,一只大脚丫子已经到了跟前,一脚飞出。 田有方连忙伸手抵挡,同时心念一动,手指微微一勾。 砰地一声,率先响起来的是脚丫子和手掌的碰撞,紧跟着就是哗啦啦的墙壁倒塌之声。 他一脚被江然揣进了屋里,墙壁破碎。 而与此同时,江然忽然回头,手中单刀一扫。 叮!!! 一声震响,嗡鸣四方,刀锋之前有一物飞出,于半空之中一转,紧跟着双翼一抖。 无形之物散落漫天。 “小心!!” 那年轻人此时得以解困,连忙说道: “这是被人精心饲育的本命蝶蛊,刀枪不入。 “周身上下,皆为剧毒,绝不可沾染……” 他话音至此,就见江然掌力一催。 呼啸之间,半空之中的毒粉顿时倒飞而去。 紧跟着他探手一拽。 蝶蛊虽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道也非比寻常。 可终究体量不大,被江然内力牵引一拽之下,整个倏然下落,就见刀芒一闪,江然手里的大刀凌空落下,将其压在了刀刃和地面之间。 它双翼震动,一时之间却飞不出去。 江然抬头扫了那年轻人一眼: “废物,去田有方身上找找,应该有东西可以装这怪物。” 年轻人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明白废物叫的是自己。 忍不住皱眉说道: “我不是废物,我叫吴笛……” 废话! 谁不知道啊!? 也不对……至少作为童千斤来说,就不该知道。 江然一阵无语。 今天晚上看了半宿,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江然大概就明白了整个事情了。 吴笛和田有方两个是同族,这一点毋庸置疑。 吴笛离开笛族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抓到田有方,亦或者是杀了他。 因为,田有方杀了一个叫阿竹的女子,并且带走了一个叫红红蛊王。 而这样的田有方,吴笛显然不是对手。 所以落日坪上的时候,他见到了吴娘子,便想到了五蛊锁心关,所以将其带走。 如今是否做成了蛊傀,江然也看不太出来。 但显然,那个叫红红的蛊王,已经被五蛊锁心关所控制。 算是卸去了田有方的臂膀。 一身内力,锐减四成。 至于那位高手,显然就是锦阳府外,金公子的那个老奴。 金公子乃是皇室子弟,这老奴也算得上是一位大内高手了。 锦阳府外一场,是田有方给金公子下毒,恰好遇到了吴笛之后,就想借此栽赃嫁祸。 累的吴笛被这老奴给打了个半死。 最后金公子中的蛊被吴笛解开,两者也算是解开了误会。 为此那老奴当时还给自己两掌,算是回报吴笛。 寄存了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几个人至此就算是了结了一段恩怨了。 可之后不知道为何,这主仆二人好像又遭了难,最后还是吴笛救了他们。 只是这当中又是怎样过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是江然这一时半会能够弄明白的了。 毕竟他再怎么聪明,也只能从已知的情况进行推断整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他们动手的人,还是田有方。 否则的话,那老奴也不会发出那一声‘原来是你’。 不过如此一来,吴笛想要唱的戏,戏子就已经齐备了。 一个高手,一个五蛊锁心关。 再加上一个自己……哪怕身受重伤,料想拿下这样的田有方也足够了。 却没想到,阿竹虽然死了,但是阿竹的本命蝶蛊还在。 未及防备之下,险些导致功亏一篑。 当然,就目前来说,江然所了解到的情况,也都是连蒙带猜。 这当中是否还有内情……江然也不清楚。 目前也不是弄清楚这东西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这个蝶蛊给收拾了。 这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也是可以对付的。 它虽然刀枪不入,但并非水火不侵。 此物畏火。 一把火落下,就能烧个干净。 只是这般烧了的话,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这蝶蛊被田有方养的很好,留下有大用。 江然一手按着刀,不让这蝶蛊飞出,一边骂骂咧咧: “特娘的,就你还无敌?舔着个脸,你怎么好意思这般吹嘘? “赶紧的,让你找个东西磨磨蹭蹭,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找到了。” 吴笛有些手忙脚乱的从田有方身上找出了一个盒子。 仔细瞅了瞅田有方,见他满身是血,满脸狼狈,已经被江然踹翻过去,昏迷不醒了。 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自己如临大敌的对手,好似栽的莫名其妙。 田有方是当事人,没有看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吴笛却看得清清楚楚。 江然出手不过两次, 田有方就给打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来到柳院这两日,吴笛对于童千斤这个名字自然是如雷贯耳。 知道此人头大无脑,武功虽然高,但是个鲁直莽撞之辈。 提到此人,旁人的评价大概都是一句话……竖子不足与谋! 却没想到,这人的武功高到了这样的程度。 而且,这人当真如同旁人所说那样,头大无脑? 那自己的木人蛊,他到底是中了还是没中? 中了的话,他如何解开?没中的话,他为何假装中蛊?任凭他们这帮人,在他跟前厮杀来去? 现如今,他又为何帮助自己? 虽然江然嘴里骂的难听,但这已经是最不值得重视的细节了。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吴笛来到了江然跟前,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递了过来。 江然一把夺过,瞥了两眼,放在了地上。 开合的一方对着那蝶蛊,紧跟着屈指一弹。 一股无行力道落到了那盒子上,盒子顿时弹开,内中并无玄机。 江然这才伸手又把那盒子拿了起来: “寒玉所制的吗?原来如此……” 他若有所思,拿着盒子往那蝶蛊跟前一转,紧跟着咔嚓一扣。 蝶蛊整个被关进了盒子里。 初时还在挣扎,力道不小,但逃不出江然的掌握。 片刻之后,方才安静下来,再往后就彻底一动不动了。 江然嘴角勾了勾,拿着盒子往天上一丢,盒子呼啦呼啦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落在了他的掌中: “不错不错,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吴笛至此看了江然一眼,微微抱拳: “多谢相救。” 江然瞥了他一眼,哼哼了一声,找了个台阶,大马金刀的坐下,怪眼一翻: “你想怎么谢?” “啊……” 吴笛呆了呆,这不就是客气客气吗? 很多人都这么说,然后被感谢的人往往会说一些,义理所在,义不容辞,再不然就是举手之劳之类的。 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你想怎么谢? 一时之间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江然正盯着吴娘子看个不停。 一愣之下,便既恍然。 连忙摇头: “不行!!红红乃是我笛族蛊王,不能给你!!” 江然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老子要是抢呢?” “这……” 吴笛不知道该怎么撒谎,认真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拦不住,但是,如果你带走了红红,笛族必然会高手尽出,天涯海角,也会追回蛊王。” “就凭你们?” 江然冷笑一声:“以为老子会怕?” 吴笛苦笑一声: “尊驾武功高强,自然不怕。 “但是,我笛族也绝不怕死。” “哈哈哈哈哈!!!” 江然顿时狂笑出声: “有意思,骨头挺硬啊,老子就喜欢硬骨头。 “这样吧,田有方这条狗存了二心,不适合做我座下走狗了。 “这王八蛋是个有本事的,没了他,老子还真的缺了点人手。 “你既然是个硬骨头,那老子问你一句,可愿意来老子座下当狗?” 自然是不愿意! 然而吴笛深吸了口气: “那尊驾是否不会再觊觎蛊王?” “可以。” 江然说道:“反正蛊王在你那里……老子有你在身边,就跟有了蛊王也没有区别。” “好。” 吴笛说道: “既如此,在下还有一个要求。” “磨磨唧唧,婆婆妈妈,有屁快放,有屎快拉。” 江然眉头微蹙,满脸的不耐烦。 就听吴笛说道: “我可以在你座下效命一年。 “但是,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哦?” 江然嘿嘿一笑: “你跟老子这装什么白莲呢? “你可是笛族的人! “这些年来,从笛族跑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被他们做尽了,你说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子信你?” “……那您可曾想过,他们为何要离开笛族?” 吴笛轻声说道: “他们之所以离开笛族,就是受不了笛族戒律。 “我们奉蛊养蛊,从不是为了伤天害理,杀生害命。 “蛊能杀人,亦能救人。 “笛族三戒,首戒便是以蛊滥杀。 “你所说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笛族高手,又有哪个是长久的? “多数都是很快就被我族高手追回,囚禁于蛊牢之中,终生不见天日。” 江然挠了挠头: “还有这回事?” 不等吴笛答应,江然就已经摆了摆手,满脸为难: “可是,这该如何是好? “老子要称霸江湖,难免伤天害理。 “你要是不帮老子干活,老子白养你作甚?” 吴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感觉这‘童千斤’虽然鲁莽,是个混人,但却好似混的还有点可爱。 哪有人这般直言不讳,说自己就要伤天害理的。 他想了一下说道: “既如此……那不如这样,你让我做事,可以跟我说,我来判断这件事情是否伤天害理。 “若是可以的话,我就做,若是不行,我就拒绝,你不能逼我。” “那行啊……诶?等等!” 江然忽然一摆手: “不对不对,这样一来,谁是谁的手下? “老子做事还得请教你? “这样,一个月,至少你得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情,老子答应你,不伤天害理总可以吧?” “好。” 吴笛当即点头。 “这么痛快?” 江然好似吃惊。 吴笛心中暗笑,不伤天害理,岂不是你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更何况一个月只做一件事? 这人……果然呆呆的。 但是转念却又感觉不对,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的觉得此人很呆呢? 明明还有很多未曾解释清楚的事情。 比如,这人到底中没中木人蛊? 亦或者……他断言田有方的身上必然有容纳蝶蛊之物。 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但‘童千斤’这么快就能够想到,这就有点奇怪了。 脑子里一时之间有点凌乱。 吴笛有心询问,就见江然目光一转,瞥了那老奴一眼: “这人是怎么回事?跟田有方有仇? “不过现在快死了吧?” 吴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地上还有一个等着救得。 当即赶紧过去给他解蛊。 蛊术古怪,下蛊之法无形,解蛊之法多数不忍直视。 江然龇牙咧嘴的看完了之后,吴笛也忘了要问什么了。 倒是江然在这房间内,又看到了金公子。 只是跟锦阳府外一样,他仍旧是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江然看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货还欠自己一千两黄金呢。 要是这么死了,这笔账多半就黄了吧? 吴笛此时方才来到江然的身边,给他解释这两个人的来历。 只是他也没有跟江然说的太明白,只是告诉江然,这两个人被田有方所害,走投无路的关头,遇到了自己。 这才和自己一起来到了柳院。 而田有方来到柳院的目的,倒是不好说了。 有可能是为了金公子,也有可能是为了吴笛……当然,也不排除他真的想要跟天上阙一起做大事的可能。 江然听到这里就乐了,瞥了一眼,已经被他拽到了房间之内的田有方说道: “想知道的话,直接问问他就行了啊。” 吴笛一愣,顿时恍然: “他醒了?” “醒了有一会了。” 江然一笑: “还不睁眼?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老大饶命!” 田有方一下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全都是哀求之色。 江然一笑: “这会又是老大了?不叫童千斤了? “王八蛋,老子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这般看不起老子!? “还想要利用老子帮你对付别人? “特娘的,真以为老子不长脑子吗?” “是属下一时猪油蒙了心。” 田有方连忙说道: “还请老大饶我一次。” “饶你一次?” 江然咧嘴一笑: “行啊,那你说说,你来柳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 他伸手指了指床上的金公子: “刚才老子就挺好奇的,到底是谁让你害他的?这王八蛋又是什么人?” 田有方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老大,实不相瞒,柳院幕后之人的目的和您老人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都想称霸江湖! “属下来柳院,也是为了这个。 “不过,属下看他们行事畏畏缩缩,没有老大您有魄力,敢想敢做,所以才改弦易张,归顺了老大您啊。 “至于说……让属下坑害此人的。” 他看了看吴笛,又看了看江然,咧嘴一笑: “老大,你可听说过……武王爷!?” “武王爷?” 吴笛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哈哈大笑: “当今天子的哥哥? “特娘的,你当老子傻吗? “这破事怎么还跟朝堂上的人扯上关系了?” 第288章 擒 江然嘴上虽然是一万个不信。 但是心头却活络了起来。 武王爷……金蝉王朝之内,任何一个平民百姓,都应该知道这位的名头。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 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先帝有一件事情,始终古怪…… 自他登基以来,就一直未曾立储。 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虽然不是巴巴盼着皇帝早死,好让太子登基。 但立储之事兹事体大,能让人知道,这个国家是有继承人的,是有未来的。 哪怕皇帝有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动摇国本。 同时,早立储君,也可以让他早些学习治理国家之事,免得事到临头出现乱子。 结果这位先帝就是,无论言官如何谏言,大臣如何规劝,就是充耳不闻。 说自己正直壮年,不着急立储。 便这般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把自己给拖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寻常百姓自然不知道,江然这帮江湖上的人了解的也不多。 反正只知道,先帝驾崩之后,便是现如今的皇帝继位。 而当今天子,却并非行大。 在众多皇子之中,他位列 前面两位哥哥一位是真的无用,另外一位便是这武王爷了。 武王爷据说是天纵之才,自小便是文武双全,样样精通。 又是诸多皇子之中的老大。 哪怕是按照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做事,也应该是他来继承皇位才对。 结果,真正继承的却是老三。 民间因此有说法流传出来。 说这位武王爷固然是样样皆好。 模样好,武功好,学识好,技艺好。 唯有一点不好……为人不仁! 故此,先帝驾崩之前,亲自指了当今天子坐皇帝,就是因为看出武王爷心地不善,为人不仁。 这要是换了个境遇的话,但凡有说这话的人,都得来一场以言论罪。 哪怕当今天子愿意听这话,也不能让人说。 毕竟是涉及到了皇室颜面。 可偏偏这位天子就是这般听之任之……一直到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这位武王爷如今满心愤懑不平,有朝一日必然举兵谋反。 当今天子这才不痛不痒的处置了几个闹得最凶的。 这一场席卷了整个金蝉王朝的闲话,到此方才消停下来。 武王爷从此声名远播。 ……因其不仁。 说实话,当时江然听到这事的时候,都觉得这可能是当今这位皇帝老儿自己散播出去的谣言。 只要这名声臭了,哪怕将来这位武王爷真的起兵谋反,估计也没有什么人响应了。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武王爷自那之后,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 却没想到,再一次听到这消息,竟然会是在这边荒所在,柳院之中。 如果这一次让田有方出手对付金公子的人,真的是武王爷的话。 那江然觉得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金公子是皇室子弟。 武王爷对当今天子说不定恨不恨呢,若是恨的话,弄死一个金公子稍微报复一下,倒也寻常。 只是……这金公子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有没有报复的价值? 他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一大圈。 就听田有方苦笑着说道: “老大,这事我真的没有骗您。 “实不相瞒,这小子……其实是当今天子的二儿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 “其为人散漫,学识武功一塌糊涂,也不怎么被皇帝重视。 “这才放任其随意游历江湖。 “武王爷对当今天子恨之入骨,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找到了属下,许以重金…… “属下这才接下了这买卖。” 他说到这里,眼珠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吴笛,又对江然说道: “老大,这小子不适合在您手下做事。 “他武功平平,用蛊的本事,也是平平无奇。 “属下自小和他一起学艺,本事远在其之上,您放心,经此一役,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还请您饶属下一马!” 吴笛眉头微蹙,冷笑一声: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忘踩我一脚? “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明明以前……” “以前又如何?” 田有方哈哈一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你又如何知道,我过去不是有意隐藏呢?” 江然看了吴笛一眼: “以前他怎样?” “从前他待我极好……” 吴笛轻声说道: “对任何人都很好,我们甚至以为,他将来一定会做族长的,像阿公一样,庇护我族。 “所以,阿竹心悦于他,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觉得理所当然。 “却没想到……竟然是害了她。” 江然脸上不以为然,心头却有些好奇。 一个自小就极为出色,并且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未来族长。 究竟是受了什么样刺激,忽然之间性情大变。 盗取蛊王,杀死青梅,又将青梅的本命蛊养在身边。 他方才对吴笛下手,看似很辣,其实也留下了不少的情面。 拖拖拉拉的,似乎并不愿意下狠手。 虽然江然从来都不觉得,人性本就是善良的。 但是总感觉,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追问的话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江然就摆了摆手: “行了,你也别求老子。 “老子今天新收了一个走狗,心情大好。 “懒得理会你们之间的纠葛。 “吴笛,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希望你以后能够本本分分,好好的做我座下走狗。 “别跟他学……说起来,你们是怎么一起学艺的? “这王八蛋看着比你得大一轮啊。” “……我也不知道。” 吴笛也奇怪的看了一眼田有方: “你怎么会苍老至此?” “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呗。” 田有方说到这里,就见江然站起身来,好似要走。 连忙说道: “老大,您别留下我一个人啊,他恨我入骨,我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你要是将我留给他的话,我必然生不如死……老大,老大救命啊。” 江然此时已经到了门口。 回过头来,看了吴笛一眼: “明天早上,自己去我住处找我,别让老子等你。” “是……” 吴笛抱拳拱手,算是答应了下来。 江然则踏步出了门,转眼远去。 两个人一个跪在地上,一个站在那里,目送江然离去之后,田有方这才喃喃的说道: “你应该将蝶蛊要回来的。” “要不回来的,他不会给我的。” 吴笛轻声开口。 “这倒也是。” 田有方笑了笑,看了吴笛一眼: “想好了?真要在他跟前做事? “我知道你素来重信守诺,但是……这件事情我劝你再想想。 “此人绝非善类。 “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没有脑子。 “现在看,反倒是感觉他深藏不漏了…… “你别让人卖了,还懵懂无知。” “比如说你吗?” 吴笛冷冷的看着田有方。 田有方咧嘴笑了笑: “对,比如说我……” 啪!! 一巴掌扫过脸颊,田有方给打的脑袋一歪,疼的龇牙咧嘴: “能不能别总是打这一边的脸,都给打麻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对阿竹下手?” 吴笛胸膛起伏,怒视田有方: “你不管跟她要什么,她都会给你! “可你……无论如何不能要她的命啊!!” 田有方咬着牙笑了笑: “是啊,其实,我本来可以不杀她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说到这里,田有方抬头看了吴笛一眼,轻声说道: “杀了我吧,斩下我的脑袋,拿回去给阿公,你或许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了。” “我自然会做!!” 吴笛掌心之中,顿时多了一抹银芒,一步来到了田有方的跟前,抓着他的脑袋按在了桌子上,手中银芒一闪,就要落下。 可当那锋刃只差毫厘就要落在田有方脖子上的时候,这只手忽然停了下来。 “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 吴笛咬着牙说道: “告诉我……阿竹不是你杀的! “告诉我……这背后还有问题,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阿那!告诉我!!” 田有方的脑袋被按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竹,就是我杀的。 “我没有任何苦衷…… “这件事情,就和你想的一样,简单至极。 “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你!!!” 吴笛眸子隐隐发红,可就在此时,他就听田有方又说道: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确实是瞒着你的。” “什么事?” 吴笛一愣。 就听田有方说道: “身在江湖,不能跟以前一样善良…… “你要当断则断。” “什……” 吴笛一愣,顿时只觉得手腕一僵。 猛然低头,就发现,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扎着一枚银针。 “木人蛊……” 吴笛瞳孔猛然收缩,就见田有方脑袋一低,便从他掌下脱身。 随意一脚落下,正将吴笛踢到了椅子上坐好。 田有方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揉了揉胸口: “竟然一脚直接把我踢得闭过气去,还是小看了这童千斤了……” 抬头看了吴笛一眼,他笑了笑: “是不是很好奇?我什么时候拿到的银针? “又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穴道? “我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 田有方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闭过气去是真的,昏迷也是真的。 “银针是从你身上拿来的。 “点穴……这法子虽然不错,可对我来说没用。 “我身体里的穴道,已经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了,不是他点穴的功夫不好,而是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点住我的穴道。” 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之后,田有方忽然一掌打在了吴笛的脖子上。 吴笛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便已经昏迷了过去。 房间里一共有四个人,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清醒。 田有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散。 他静静地看了吴笛一眼,轻声开口: “阿竹……确实不是我杀的。 “我也确实是有苦衷的…… “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以你的性子,只怕会死的更快。 “恨我吧……一直追在我的身后,才能让你……不会步入阿竹的后尘。 “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害得你……这般辛苦。”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然后站起身来,微微仰头,平静了一下之后,这才来到了金公子的跟前。 掌心微微一转,正要落下。 就听得门前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一掌落下,有些事情或许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田有方脸色大变,猛然回头,却只觉得人影一闪,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一惊之下,一掌送出,可在下一刻,手腕便已经落到了对方掌中。 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道袭来,他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前奔出两步,下一刻,两只手就已经被扣在了身后。 咔嚓咔嚓! 两条臂膀传来了脱臼的声音,紧跟着脖子一紧,又是咔嚓咔嚓两声响,两条腿也被拆了下来。 整个人再也无能为力的被这人一手提着后腰拎了起来。 他转动脖子去看,正跟江然面面相觑。 田有方心头大恐。 先前的恐惧也好,求饶也罢,多数都是做戏。 这一次是真的恐惧! “你……你没走……” 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被一个莽夫给知道了。 这让他惊悚的浑身发抖。 “要是真走了,岂不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江然一笑: “那多可惜……” 田有方脸色大变: “不对……你,你不是童千斤,你到底是……” 话音至此,就见江然五指一伸,捏住了他的下巴,随手一拽,卡吧一声,直接将他的下巴也拆了。 “话太多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不过不是现在。” 江然脚步一点,人便已经离开了房间。 再一晃,就已经存身于阴影之中。 下一刻,田有方只觉得周遭流光飞度。 每一步落点都在暗影之间,时而现身,周遭景物更是如飞而去。 快的不可思议! 心中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此人绝不是童千斤! 童千斤的武功大开大合,身法略显笨拙,如何会有这般精妙绝伦的轻功! 脑子里的念头刚到此处,周围景色忽然一顿,他眼珠子一转,发现两个人已经回到了江然的住处。 咔嚓一声响,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江然随手把人放在了地上,目光在周围转了转,窥准了一口大箱子,掀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正合适拿来藏人。 便将田有方扔了进去。 田有方嘴唇翕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江然一笑: “我还得出去一趟,有劳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 “晚点回来我们再详谈…… “不过在这之前,我劝你最好莫要闹出动静。 “如果有人夜探我的住处,发现了你……那情况可就不太好说了,你也是聪明人,别给自己找麻烦。” 田有方脑子转了转,便知道江然说的没错。 这个时候夜探江然住所的,要么是为了青铜大缸,要么是为了黄金。 看到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能指望这帮贼好心好意的将自己解救出来? 亦或者是他们给会自己机会,复原自己的下巴,让自己开口跟他们说,这童千斤是别人假冒的。 大家全都被他当猴耍了? 这一点,多半不可行。 而江然至此没有对自己下杀手,那他未必就心存恶意,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他便努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 江然看他这样,也满意的笑了笑: “很好……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聊。” 说完之后,江然顺势将这大箱子关上。 然后身形一晃自窗口窜出,然后一路往西而去。 来到西边墙根附近,并未贸然靠近,而是站在阴影之中,朝着周围看了一圈。 表面上这里倒是没有人。 然后他屏息倾听…… 这江湖上有些人绝学厉害,本身内力或许不太行,但是隐藏自身这件事情,却是行家里手。 哪怕内功远在对方之上,若是不留神倾听,也难以察觉到对方隐藏所在。 而为此,也有人专门练就了一些非凡手段。 比如说搜神宗的搜神大·法,便是此道。 这门武功专门探查周遭隐藏人等。 当时廖成峰就曾经施展这门手段,找到了藏身于树后的吴娘子。 若不是江然的造化正心经可以抗拒一切外邪入侵,只怕也要被这搜神大·法找到。 只可惜,后来江然从廖成峰的身上只得到了潜影迷神步,并没有得到搜神大·法这门功夫,否则的话,倒也不需要他凝神细听了。 不过潜影迷神步却又是一门绝佳的敛息之术。 这两者的得失,又不太好说了。 如今这一听之下,顿时就察觉到了周遭两侧,一边藏着一个人。 江然脚步一转,悄无声息的来到一人身后。 就见那人静静潜伏,目光眺望墙外的老柳树,神色专注至极。 江然沉吟了一下,便低声问道: “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之事?” 第289章 又见故人 许是江然的声音太过于温柔。 以至于听到声音的人, 而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这才悚然一惊!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惊得头发都差点站起来。 猛然回头,惊恐瞬间转为愤怒,一口长气吸入腹中,然后抓起江然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 “疼疼疼……” 江然连忙说道: “干嘛干嘛?你属狗的吗?” 唐画意听到这话更怒,一边咬,一边摇头晃脑,好似还不解气。 还用脑袋去撞江然的胸口。 江然伸手将其按住: “好了好了,消停消停。” 唐画意这才恨恨的松开了江然的胳膊,黑着脸看着他: “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吗? “我差点给你吓死。” “那可是天下奇闻了。” 江然笑道: “堂堂的魔教圣女,竟然被人给吓死。传出去的话,至少千年以内,但凡有人提起伱,都会惹人发笑。” “……” 唐画意黑着脸: “那我赖谁?”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 “赖你胆子小?” “我还是咬死你算了。” 唐画意虎着脸,作势欲咬。 江然赶紧摁住了她的脑袋: “再咬的话,崩掉你一嘴的牙。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说着,远远的看了另外一个人的藏身之地一眼。 既然这边藏着的是唐画意,那对面藏着的必然就是叶惊雪了。 “先前那个楚云娘不是说,他们把人带到了这里面吗? “我们两个左右也没有事情做,就决定过来看看。” 唐画意说道: “只是,看了这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然摸了摸下巴: “不应该啊……” “为什么?” 唐画意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难道你做了什么?” 江然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唐画意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先回答江然的问题。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那还行……恩?有动静了。” 江然说这话的时候,就发现这动静似乎有点大。 不仅仅他自己感觉到了,甚至整个柳院之内的人,都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 唐画意吃了一惊。 只觉得脚下的屋顶都在摇晃,哗啦啦作响的是瓦片的声音。 “地龙翻身?” 唐画意看江然。 江然摇了摇头,忽然身形一晃,拉着唐画意,便已经来到了叶惊雪的身边。 叶惊雪此时也是满脸困惑: “江大哥……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事情出现了意外。”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正要带着两个人离开这里。 就感觉整个地面动摇的越来越厉害,好像天塌地陷,更有甚者,那颗老柳树轰然倒塌。 这一下,带动泥土飞扬,现出了下面的地道入口,以及入口处的两具尸体。 “这变故不会是来自地下吧?” 唐画意眸光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幕,紧跟着便是疑惑: “谁进去了?” 她这疑问本来没打算得到回答,毕竟她和叶惊雪两个在这盯了半天了都不知道, 江然刚来,又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然后她就听到江然说道: “楚云娘……还有左道庄庄主。” “左道庄庄主!?” 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开口,眸子里各有惊异之色。 只是却又不明白: “他怎么会和楚云娘在一起?”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恩,停了。” 江然话说到这里,叶惊雪和唐画意也发现,不住摇晃的地面,已经平稳了下来。 正对视之间,江然忽然开始解腰带。 叶惊雪大吃一惊: “你干嘛?”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别总和这小妖女在一起厮混,一脑子的黄色废料。” “??” 叶惊雪和唐画意同时满脸困惑的看着江然。 就见江然已经把外衣解下,翻了个面,内部却是漆黑一片,如今翻穿在身,便是一套夜行衣。 然后他伸手在脸上揉了揉。 一张脸顿时变作了田有方的模样。 但是想了一下,感觉好像不太合适,急切之间倒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伪装。 忽然心念一动,就见脸上波澜辗转,片刻之后,变做了金公子的模样。 唐画意眼见于此,当即点了点头,脸上皮肉一阵乱跳之后,就成了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模样。 叶惊雪瞠目结舌,看的一愣一愣的。 半晌之后,这才看着唐画意说道: “你这是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然后又看向江然: “你这又是啥?” “秋水凝冰诀。” 江然随口说道。 “无量生的绝学?” 叶惊雪果然不愧是见多识广之辈,提个名字,瞬间想到了这武功原本的主人。 江然点了点头: “现在是我的绝学。” 叶惊雪看了江然两眼,感觉这个人浑身都是谜团,自家姐姐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当即她一伸手: “给我一个蒙面巾。”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唐画意随手从怀里拽出一个扔给了她。 叶惊雪一点都不意外唐画意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伸手在脸上一抹,揭下了一层人皮面具,其下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她听江然的话,把白夕朝所有的面具全都戴在了脸上,因此这张脸五三层。 顶着这张陌生的脸,她将蒙面巾戴上。 三个人对视一眼,身形一晃,直接来到了那老柳树的密道跟前。 这里已经有前人给开过路,三个人进来之后,一路往下走。 地下空间蜿蜒崎岖,两侧全都是原本守卫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是死于剑法,有的是死掌法。 看的出来,出手的是两个人,以用剑之人为主。 只是江然看的眉头微蹙。 他让陈老狗和楚云娘过来查探,归根结底仍旧是以查探为主,潜伏为主。 这两个人怎么一进来就大开杀戒了? 这根本就是一路杀进来的! 是陈老狗故意暴露? 还是楚云娘没了耐心? 心中这般做想,耳根子一动,忽然拉住了唐画意和叶惊雪。 他目光在周围一扫,最后看向了头顶。 然后来到了两个人的中间,一手拉一个,身形一晃便整个到了天板上。 后背抵着天板,整个人黏在了上面。 有他内力加持,叶惊雪和唐画意也同样黏在了上面。 两个人眨了眨眼睛,就听得脚步声传来。 低头去看,就见一群人忽然从一侧窄道之中钻了出来。 然后直奔山洞深处。 虽然不知道这帮人要去干什么,但是看他们脸上的急切和意外之色,似乎也没有想到刚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发出。 江然内力一松,三个人顺势落下,然后来到墙边一瞅: “这入口做的隐秘,从正面过来的话,正好看不到这边。 “刚才要不是他们忽然闹出动静,我们也难以发现。” “进去看看?” 叶惊雪看了江然和唐画意一眼。 江然点了点头: “走,动作要快。” 虽然他很在意这地道深处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个地方做的这般隐秘,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玄机? 一行三人当即钻进了这山洞之中,一路往前,行不多时,就听得一个声音正在叫骂: “天上阙的王八蛋,有本事杀了我! “将我囚在此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江然听到这声音,倒是微微一愣。 怎么感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他看了唐画意一眼,正好见到唐画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诧异。 他们两个都很聪明,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见过,听过的,往往都能记住。 而这种似是而非的,多半都是因为接触不多,所以印象不深。 再往前走,就听得那人又骂道: “混账东西,当真可恶至极,若是将我的剑寻来,我一剑一个,将你们尽数了账!!” 这人还用剑? 江然心中忽然有了念想,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还是稍安勿躁吧。”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而江然一听到这个声音,便是一愣。 这个声音,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然后就听到这个声音说道: “方才变故不小,你若是想要脱身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脱困……除非现在天降奇兵,否则的话……诶?我是见鬼了吗?” 那人说到此处,正好见到江然三人到来。 一时之间两眼发直: “这到底是天降奇兵,还是天上阙的贼子?” 江然一看到他就乐了: “原来是你……” 这人他确实是认识的。 叶惊霜说他和黄轩两个是死对头。 为了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喝骂三天三夜。 只是江然亲眼看过他和黄轩吵架时候的模样……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五大剑派之一,云山剑派的凌不易! 红枫山一别之后,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到了这锦阳府。 而且出师未捷,就被天上阙给抓了? 凌不易听江然说话却很惊讶: “你……是谁?” 江然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他旁边的一处囚笼。 这里面管这一个女人,一身白衣,长发如瀑,虽然深处牢笼之中,也是盘膝而坐,老神在在,全然不为环境所苦。 这位和江然更是老熟人了,百珍会副会首……颜无双! 江然看着这两个人,又扫了一眼周遭,就见一个囚笼接着一个囚笼。 当中有男有女,江然还见到了几个熟面孔。 比如说,今晚夜宴之中,被那隐蝠公子救走的姑娘,以及隐蝠公子。 只不过两个人现如今都是身受重伤。 卷缩在一处,抬头看着江然三人。 江然没有搭理凌不易,只是来到跟前,随手一探,抓住了囚笼的锁头,咔嚓一声响,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捏碎。 凌不易眼珠子顿时瞪的溜圆: “好强的指力! “多谢相救!” 江然也不说话,一路往前,所过之处,就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接连不断。 所有的牢笼全都给他打开之后,他看向了颜无双。 颜无双坐在那里,也看着江然。 眼神里有些莫名。 江然微微沉默,直接来到颜无双的牢笼跟前,随手卸去了门上的锁。 颜无双眼神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张脸很陌生,但是她总感觉这个人很熟悉。 待等门户打开之后,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多……” 一个‘谢’字不等出口,江然忽然又一探手。 颜无双吃了一惊,当即横臂一架。 凌不易眼见于此更是吃惊: “她竟然还有武功在身?” 然而颜无双的武功,又如何能够跟江然相提并论? 被江然一把抓来,随手就在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紧跟着拎着她的后腰,就将其给提溜起来。 “你……你做什么?” 颜无双又惊又怒。 江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凌不易: “她当然有武功在身,因为她跟你们不一样。 “你们是被天上阙抓来的,她是亲自找上门来的……” 颜无双听到这话,瞳孔猛然收缩: “你怎么知道?” 江然根本不搭理她。 他看到颜无双在这里的 凭借百珍会副会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落入天上阙的牢笼之中? 考虑到百珍会那副只要有钱赚,就算是地狱恶鬼,我也跟你做买卖的做派…… 这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江然就已经清清楚楚。 所以才将她留在最后相救。 而且说救也不准确,应该是抓才对! 懒得搭理颜无双的问题,江然随手将其扔给了唐画意: “接着,这女人回头有用,辛苦了。” 唐画意白了他一眼。 江然则已经拿过了凌不易的手腕,若有所思的说道: “闭气散一类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他在怀里摸了摸,就拿出了一个瓶子。 从里面倒出了一把药丸,取了一粒递给了凌不易,然后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这一趟他出门身上带着的都是必要之物。 解毒的自然是不能少的。 虽然这帮人所中的毒,用如今的解药来解,并非完全对症,却也无伤大雅。 无非是对身体有些损耗,稍微睡两觉也就补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吃。 毕竟江然这三人来的古怪,他们姓甚名谁,大家谁也不知道。 正当有人想要提出疑问,凌不易已经一口吞下了解药,猛然深吸了口气: “我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了…… “多谢兄台相救! “此恩天高地厚,在下决不相忘。” “你记住现在说的话。”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凌不易一愣,感觉江然这话意有所指,不禁问道: “兄台是不是认识在下?” “没错。” 江然点了点头。 “难道……兄台和在下有仇?” 凌不易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自己这性格,平日里要不是师弟师妹们看得紧,他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江然一笑: “倒也算不上……” 不过云山剑派和流云剑派是死对头。 自己和叶惊霜的关系,整个江湖都有传言,那自己对这云山剑派的大弟子有了这样的恩情。 当然,说起恩情的话,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当时在红枫山庄之前,他们被释平章的乱心丧葬章控制,险些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那会江然就对他们恩重如山了。 恩……这事忽然就有点不太好算清楚了。 凌不易干笑一声,也不好意思追问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人家,只好说道: “过去种种,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兄台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说到这里,扫了一眼其他人,发现这当中还有人畏畏缩缩的不敢吃解药,当即怒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等天上阙的人过来,再把你们抓回去吗?” 听他这么说,这帮人这才一咬牙,一瞪眼,将这药丸吞了进去。 片刻之后,果然原本无论如何也无法调运的内力,顿时恢复如初。 一时之间各个大喜过望,对江然千恩万谢。 江然则说道: “我带你们出去。” 他说着,和唐画意,叶惊雪头前带路,领着一群正道中的年轻男女,一路出了这地牢,回到了原本的主地道之中。 江然伸手指了出口的方向: “那边是出口,来路的守卫都已经被人杀了。 “你们直接出去就是。 “出去之后,旁边有一个大宅院,那是柳院,其内如今群魔乱舞,莫要踏入其中。 “直接去锦阳府……方才算是安全。 “我们几个还要探探此地,就不多陪诸位了。” “兄台,我和你们一起去!” 凌不易自告奋勇: “你既然知道柳院,想来便是混入柳院的吾辈中人,此地涉及天上阙的阴谋。 “我被关在这里,也有一段时日,倒也知道一些事情……正好可以跟你说说。” 江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好,有劳凌兄了。” 其他人眼见于此,也纷纷想要跟江然他们一起。 江然却连连摆手: “诸位听我一言,你们都身受重伤,如今需得以保存自身为主要。 “待等伤势恢复如初,才好卷土重来,跟这些邪魔外道,不死不休!” 此言一出,唐画意和叶惊雪都看江然。 邪魔外道…… 不死不休…… 你认真的? 第290章 不过如此 江然说的当然都是场面话。 毕竟总不能跟他们说,你们回去好好养伤,别在这里耽搁我办事。 等回过头来,你们也别去找天上阙的麻烦,你们不是对手,去了也是肉包子打狗。 更别去找魔教……因为老子是魔教少尊。 伱们现在都承了魔教的人情。 这番话但凡说出来的话,整个场面必然极为好看。 而此时众人听他这么说,倒也点了点头,有人说道: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只是咱们得您活命大恩,如今却连着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身处险地,姓名不便相告。 “留待日后,诸位自然知道。” 江然说到这里,抱了抱拳: “各位,还请速去。”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跟江然抱拳告辞。 至于这帮人离开之后,能不能顺利走出柳院范围,又会不会再遇到其他的事情,江然这会倒是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待等他们离去之后,江然一行人就继续往里面走。 颜无双被唐画意拎着,整个人都是傻的。 为什么其他人说走就走,就自己不能走? 还得被人拎着? 这人到底是谁? 武功这么高,自己一招都没接住,就被他给制住了。 而且,他怎么好像很了解自己的样子? 了解自己……对他有用,而且,武功这么高…… 颜无双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了一个人。 她豁然抬头,就见江然正在跟凌不易说话: “凌兄这几日,在这边都听到了什么消息?” 凌不易也不犹豫,直接说道: “我知道他们在这里面供养了一件东西……可能是一只异兽。” 这一开口,就让江然有点蒙圈: “异兽?” 凌不易认真点头: “没错,就是异兽。 “我日夜对他们叫骂不停,那天上阙的人怒极,就跟我说,再嚷嚷,不用等到最后一日,就要将我血肉献祭。” 江然呆了呆,看了看唐画意和叶惊雪。 半晌之后,江然问唐画意: “你见多识广,这天上阙难道是拜了什么邪神? “还搞出了血肉献祭这一套?” 唐画意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啊。” 凌不易倒是言之凿凿: “据我所知,柳院这几日之间,确实是群魔乱舞。 “不过,这本身其实就是一个阴谋。 “我听他们说,是他们右尊弃天月需要这帮他们,欲念远比寻常人更强之人的鲜血,拿来献祭那异兽,从而让其成长,凶性大发。 “最后可以借此实现他们的目的。” 江然听着他的话,就感觉这货多半是道听途说了一部分,然后自己猜测了一部分。 因此,他想了一下说道: “那凌兄,可曾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异兽两个字?” 凌不易闻言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 江然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然后就听凌不易说道: “但是方才变故,想来你们也有所察觉。 “我方才便怀疑,是不是这异兽在地下搅动风雨,以至于地动山摇! “若是如此,不能等这异兽成了气候,咱们得尽快赶到,将其击杀!!” 江然哑然无语。 发现这些名门正派看上去好像很正常,实则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阮玉青就喜欢自己一个人窝在水月剑派看话本。 看的口味还挺重。 凌不易表面上脾气暴躁,跟谁都能翻脸。 结果,背地里还挺善于异想天开的。 心中这般想着,感觉好似有炯炯目光凝望自己。 当即顺着感知一看,就见颜无双正恨恨的瞪着自己。 那眼神……好似在说,原来是你! 江然见此顿时一笑,这才发现? 当即一指点下,颜无双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唐画意大怒: “你干嘛点晕了她,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更沉。” “那我来拎着?” 江然觉得自己还是很体贴的一个人。 唐画意却想都不想就拒绝: “你休想!!” 江然一阵无语,嫌沉你还不放手?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江然忽然一伸手,让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叶惊雪看了江然一眼,就听江然低声说道: “里面还在动手。” “现如今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已经到了柳院之内了。” 唐画意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然而下一刻,她瞳孔微微收缩: “你看……那是不是血管?” 江然一愣,抬头往上一看,果然见到一条鲜红的血液形成一线,好似还在当中流动一般。 他想了一下,屈指一点,顿时挑破了一层透明的东西,那血液瞬间流淌下来。 “哎呀!” 唐画意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把人家的血管挑破了!” 凌不易更是满脸凝重: “原来如此,我们竟然全都在这异兽腹中吗?” 叶惊雪纳闷的看着这两个人: “所以,你们就看不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管吗?” “不是血管?” 唐画意呆了呆。 她对人的时候,从来无法无天。 但是一旦感觉对手是什么妖鬼邪魔,她就会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丫头片子。 凌不易也愣了一下,脚下一点,到了甬道顶端,伸手摸了摸: “果然不是血管……但是,这血液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前面的血腥味你们都没有闻到吗?” 江然轻声开口说道: “这两日之间,柳院死的人,只怕真的都不白死……走,我们去看看。” 只是前面有人动手,江然此时开口,就让大家都小点动静。 众人便这样小心翼翼往前探查,很快,一个满是红色光晕的洞口出现在了江然等人的跟前。 几个人来到门前往里面一瞅。 只见这是一个宽敞至极的厅堂。 当中有一个血池,血液在其中翻滚不休。 血池中间好似是有一个平台,只不过这会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血池上方则是几个倒垂朝下的钟乳石。 还在往下滴滴哒哒的流淌鲜血。 这空间不小,周遭各处都有门户,显然不仅仅只有老柳树下一个入口。 此时就在血池旁边,一群天上阙的人,正在一个白衣人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的结阵与人交手。 此人武功绝高。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极大的威力,按道理来说,周围这些人,其实是拿不住他的。 奈何,此时此刻,这位高手双眼已盲,更是断了一臂,身受重伤。 出手全凭听声辨位。 对面指挥之人,明显知道对方弱点,因此,找了几个人不断的在旁边敲打弄出声响,扰乱此人方向。 以至于出手步履维艰,落入被动之中。 唐画意看着这人,微微呆了呆: “这个……我记得是陈老狗吧?” “他就是左道庄庄主。” 江然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堂堂左道庄庄主,探查一番这老柳树下的山洞,竟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的双眼怎么回事? 身上的伤势又是从何而来? 胳膊怎么还断了一条? 难道弃天月当真就在此地? 可楚云娘又身在何处? 他们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怎么现在只有陈老狗一个在这里上蹿下跳和一群天上阙的人胡闹? 却不见楚云娘的踪迹? 难道已经死了不成? 心中正这般想着,就听得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江然顺着声音去看,只见楚云娘提着长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是她刚出来,就是一愣。 待等那天上阙的高手看到她之后,她这才说道: “你们继续,我走错路了。” 说完之后,转身就要回去。 江然差点让她给逗笑了,听她言语认真,态度诚恳,好像真的是走错路了一样。 她不会真的寄希望于这帮人会相信这个借口吧? 果然,就听天上阙的高手淡笑一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言说至此,这人脚步一晃,已经到了楚云娘的身后。 探手一抓,呼啸间,威势绝伦! 江然眉头一挑,他如今武学见识远非寻常,自然看出这一抓大有名堂。 看似简单,却是化繁为简,信手拈来,便是绝招! 而出手之人,对于自己这一抓也是信心十足。 就见楚云娘叹了口气,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步子一转,身形已经跟那人站了一个正对面。 手中长剑一点。 嗤的一声响! 初见时,这剑刃尚在远处,恍惚间,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待等那人察觉的时候,剑尖和他的掌心,只差了三寸便要碰在一处。 心中顿时明白不妙,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手掌硬生生朝着一侧挪了两寸。 剑刃便擦着他的手掌边缘而过,在他的手掌边缘留下了一抹血痕。 此人应变也快,一抓不成,还受了点伤,却是随手一敲,要打楚云娘的剑身。 却不想,这两指落下,所过之处却是一场空。 楚云娘的剑刃江然不翼而飞。 “藏剑式!” 叶惊雪和唐画意下意识的开口。 江然立刻看向她们。 凌不易也是一脸莫名: “藏剑式?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昔年天下 “这可是剑中秘典,不在惊神刀江然的惊神九刀之下的绝学! “这个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绝学?” 藏剑式听着名字,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实则如果能够藏住的话,那将极为可怕。 和一个剑客交手,你却看不到他的剑在何处。 这根本就是一件只要提起来,就会叫人觉得心头发冷的事情。 因为,你看不到他如何藏剑,自然也看不到他如何出剑。 你又如何能够知道,他不是将剑刃,藏在了你的咽喉之中? 楚南风一身剑法自然不仅仅只是一门藏剑式,但南风藏剑式却是公认的,此人最强剑法之一。 江然眯着眼睛,还真叫自己蒙对了? 楚南风,楚云娘…… 这丫头,竟然是当年天下 便在此时,唐画意轻轻摇头: “是不是尚且难说……还得再看。” 天上阙那高手应该和唐画意是一个念想。 这一指落空,他脚下立刻便是蹭蹭蹭接连退出两丈有余。 但是看楚云娘并未追来,反而还想要离去。 他便脚下一点,又要追上去。 “男子……不该这般纠缠不休。” 楚云娘的声音仍旧平淡,可不知为何,总叫人轻易听出当中带着三分怒意。 下一刻,如瀑一般的剑光骤然展开。 既然不让走,那就索性不走了。 这三尺青锋在她掌中,好似化作蛟龙,剑走之时,时而行于轻灵一脉,时而沉重好似山倒。 哪怕江然不用剑,也看出这楚云娘的剑法确实是非同小可。 而几个人之中,真正精于剑的自然是凌不易。 他呆呆地看着这剑法,禁不住喃喃说道: “她竟然早就已经跨入剑境之中……而且,和丹阳剑派的那个小丫头不一样。 “她并非是依靠【丹阳舍身剑】那样的极端武学入的剑境,她,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轻易跨过了这道门槛。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凌不易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既是震惊,也是失落。 同为修剑之人,他可以接受时邈剑法高超,因为时邈修的是舍身剑。 以身化剑,一夜入剑境,本就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方才换来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她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和自己是同龄人,甚至有可能还没有自己大。 凌不易六岁开始练剑,至今为止,已经度过了十九年春秋。 但剑境两个字,仍旧是一个只能听到,却看不到,摸不到的符号。 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难以想象,也让他觉得不敢想象。 江然倒是没有太大意外。 紫月山庄那一夜的时候,他就见过楚云娘的剑法,确实是惊才绝艳。 而且,此时对手似乎已经掌握了楚云娘的攻势节奏,从原本一味退让,现在已经开始逐渐还手。 两者交锋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就听那天上阙的高手冷笑一声: “还以为你所用的,当真是南风藏剑式…… “原来,也不过如此!” 言说至此,他单手一拢,楚云娘只觉得手中长剑好似不再是自己掌控。 所有的剑光不由自主被拢在一处。 凝结为一点。 正要被对面这人拿在掌中。 楚云娘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 可就在此时,那白衣人脸色忽然一变。 身形猛然凌空而起,接连三个后空翻,待等站定脚步,就听得嗤嗤嗤,嗤嗤嗤的声音接连响起。 一道道剑光自地面而生,直取头顶。 剑意穿透地下空间的天板,在上面留下了无数剑痕。 “万影无形剑!!” 白衣人冷笑一声,脸颊之上便有鲜血流淌下来。 显然方才虽然退的及时,却仍旧不免被剑意所伤。 就见陈老狗虽然深处人群之中,面容却更显桀骜,没有半点陈老狗那卑躬屈膝的模样,森然冷笑: “你打架就打架……最好少说话,否则的话,下一次,老夫必然取你性命。” 白衣人眸光一沉。 今日这两个人一个都不好惹。 左道庄庄主毕竟是左道庄庄主。 纵然中了陷阱,眼睛瞎了,胳膊断了,身受重伤,也仍旧不可轻与。 而眼前这个姑娘,剑法高明。 方才他本是用计,想要借此逼出她的绝技,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身怀南风藏剑式。 却没想到,不等楚云娘出手。 就被左道庄庄主破坏。 念及此处,他正要有所动作,就见楚云娘手中长剑一点,舍了自己直奔陈老狗而去。 他们两个虽然各怀鬼胎,但是现如今最重要的明显是对付天上阙的这帮人。 让陈老狗死在这里,绝不是上佳之选。 她剑锋一抖,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响,几个围攻陈老狗的人中,立刻便有三个人死尸倒地。 那白衣人眼见于此,眸中顿时一亮。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脚步一顿。 脸上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仅仅是他,整个地下空间之中,所有正在动手的人,全都出现了一种好似大难临头的感觉。 楚云娘下意识的回剑护持胸前,探目四顾。 陈老狗也是眉头紧锁,侧耳倾听。 就连江然几个藏在暗中看戏的人,除了江然之外,余下几个人也都毛骨悚然。 唯有唐画意眸子里闪烁喜悦之色。 而江然,因为有造化正心经在身,虽然感觉不到他们所感觉到的那种恐惧。 却知道,有真正的高手到了…… 实则也是如此。 轻便的脚步声,刚刚传来的时候,还在甬道之中。 待等众人去留意那脚步的时候,人却已经到了场内。 来人恍如闲庭信步,可一步之间,就已经到了那白衣人的跟前。 白色面具之下,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她只是歪着头看了那白衣人一眼。 四目相对,那白衣人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满天繁星。 下一刻,脑袋咔嚓一声响,在脖子上转了两个圈,尸体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轻灵如梦,却又叫江然印象深刻的声音响起: “云部之主,也不过如此。” 第291章 大骗子 唐诗情!! 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一瞬间映照在心底深处。 江然的眸子,就再也难以从这个一身白衣,带着白色面具的女子身上挪开。 心底深处涌现出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这份情绪掺杂了许多东西。 有感激,也有困惑。 与此同时,泛起最多的却是激动。 终于……见到你了!! 而跟江然这复杂心绪完全不同的是,场中其他人现如今只有恐惧。 这是什么人? 来时如云烟,不曾见她出手,那白衣人便已经死在当场。 楚云娘跟他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深浅。 便更加清楚,这女人杀他容易,杀自己也绝对不难。 而就在此时,楚云娘注意到,这女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下意识的紧了紧剑柄,就听得她轻声说道: “这是楚南风的剑?” 她的语气之中,略显探寻。 楚云娘不想回答,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她问任何问题都是理所当然。 而自己如果不回答,就是犯了天大的错。 因此,楚云娘只能咬着牙答了一句: “……是!” 她那好似星辰一般的眸子里,积蓄了几分笑意: “很不错。” 说完之后,她就将目光挪开。 一直到此时,楚云娘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这才恍然,方才跟她对视的时候,自己完全忘记了呼吸! 心头的骇然,这一瞬间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是,在她面前,她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左道庄庄主微微侧着脑袋,用耳去听: “来者是魔教哪一位?” 她的眸光也终于落在了左道庄庄主的身上,轻叹一声: “籍籍无名之辈,就不扰前辈清听了。 “只是……观前辈如今模样,倒是叫晚辈心中好生不忍。 “却不知道,是谁伤的您?” 左道庄庄主对这番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她往前踏了一步。 “是他们吗?” 这四个字响起,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围绕在楚云娘,左道庄庄主身边的那些天上阙弟子,他们的脑袋在同一时间,咔嚓咔嚓一起旋转两圈,然后倒毙当场。 左道庄庄主瞳孔猛然收缩: “心魔念? “不……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十八天魔录之中,可有此功?” “区区小道,为晚辈自创,让前辈见笑了。” 她的声音仍旧空灵,好听的不似人间该有的音色。 可是这声音落入楚云娘和左道庄庄主的耳中,却不吝于天魔低语,叫人浑身发冷。 但左道庄庄主,毕竟是左道庄庄主。 纵横江湖多年,振臂一呼,多少左道中人愿意为其赴死。 此时心头虽骇然,却也仍旧可以保持镇定: “听你声音,未知是否过了双十年华。 “如何能够自创此等奇功?” “机缘巧合而已,便如同这位楚姑娘,若非巧合天赐,又岂能在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的修为?” 她轻笑一声: “陈前辈,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 “家父有请前辈一叙,不知前辈可愿意随晚辈一行?” 可愿意? 左道庄庄主明白,这话问的虽然很委婉。 可实际上,这当中根本就没有自己拒绝的余地。 当即一笑: “有何不愿?前头带路就是……” 嗡!!! 左道庄庄主一句话说完,楚云娘忽然仗剑一横。 “哦?”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楚云娘的身上: “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 楚云娘再次感觉到,那股仿佛天塌一般的压力,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让自己忘却了呼吸,心中剩下的,唯有恐惧。 可此时此刻,她顾不上这些,只是狠狠一咬舌尖。 用这剧烈的痛楚,让自己稍微清醒片刻。 握剑的手,已经青筋毕现,她开口的声音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清冷,变得艰涩无比: “你……不能带他走!!” 她并非是因为和左道庄庄主有什么深厚的交情,方才站出来阻止。 而是因为,眼前之人是魔教高手。 身后之人是左道庄庄主。 左道遇上邪魔。 这两者一旦联手,只怕便是江湖浩劫! 她身为楚南风的后人,和魔教本就是死敌,又如何能够让魔教成事? 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付出自己的这条性命,也绝不能让眼前这个恐怖的女子,带走身后的左道庄庄主。 因此,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她手中长剑一转,悄然取向左道庄庄主。 与其被她带走,还不如死在自己剑下! 面具之下,那恍若藏满了满天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笑意。 她的杀机,从不在狠厉的词汇,以及满脸的戾气之上。 这笑意,本就饱含杀意。 可就在这杀意浮现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而楚云娘的这一剑,便在这口气叹出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一瞬间,楚云娘只觉得,空气之中似乎藏着巨大阻力。 又好像,周身上下有了千百只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脚踝,箍住了她的脑袋,甚至强迫她睁开双眼,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没有一处可以动弹。 但是脑子仍旧可以思考,耳朵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楚南风的后人,和他果然是一样的。 “都是宁折不弯的脾气…… “其实,我应该杀了伱的。 “不管是因为百年之前,楚南风做的事情,还是今日你想做的事情。 “我杀你,都是合情合理。 “只是……他素来行侠义之道,天上阙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将来若是叫他知道,我掌中染上了你们正道的鲜血。 “恐怕,他会怪我。” 他是谁!? 楚云娘脑子一瞬间有点迷茫。 这心狠手辣的魔教女子,竟然也有在意的人? 那人还行侠义之道? 哪一个正道中人,难道是眼睛瞎了吗?竟然看上这样的一个大魔头!? 恐怕就连那混不吝的童千斤,都不敢和这样的魔头有丝毫牵扯吧? 楚云娘心头思绪,一瞬间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而就在此时,一个脚步声响起。 楚云娘正好可以看到,前方门户之旁,进来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面容陌生,但是从容。 他似乎不为身后这魔头的魔功所困扰,面上没有半分惧色。 这又是哪个? 楚云娘一愣之间,就听那人轻声开口: “是你……” 此人自然是江然。 其实自从唐诗情现身开始,江然便已经忍不住想要跳出来了。 他强行压制心头思绪,可当听到了唐诗情方才的这番话之后,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走出了隐藏之处,抬眸间,看向了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本是有千百句话跟她说话。 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她。 可不管是场合,亦或者是氛围,很多事情都不适合开口。 因此,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有两个字: “是你……” 我知道是你。 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那满是星辰的眼眸之中, 取而代之的慌乱。 这一慌乱,就好似漫天星辰斗转星移,乾坤坍塌,日月颠倒。 所有在其魔功笼罩影响之下的人,全都禁不住闷哼出声。 她好似是真的被吓到了。 紧跟着,做出的反应更是让江然意外。 倏然间,她急急转身,身形一溜烟的就朝着最近的一处出口跑去。 “跑什么?” 江然一呆,连忙喊了一声: “你站住!!” 这一声不喊还好,喊完之后,那身影跑的更快! 江然顾不上其他,身形一转,好似流光浮影,追在了她的身后。 这两个人的轻功,都已经超出了寻常江湖人的想象。 动念之间,两个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此时,楚云娘方才感觉周遭那一股天塌地陷一般的压力,倏然消散的干干净净,再也没了半天力气,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脑门上已经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唐画意则噘了噘嘴,跟叶惊雪对视了一眼。 叶惊雪的眼神里,全都是探寻之色。 后面的这一幕太过于诡异,一个强大到了如此程度的女子,看到江然的一瞬间,竟然是转身就跑……这不合常理。 但是……这个女人如果是魔教的。 唐画意也是魔教的。 唐画意还说过,自己的姐姐,武功极高,甚至还在江然之上。 那……结合一番的话,此人莫非就是唐画意的姐姐? 当真恐怖至此? 她所探寻的,正是这一点。 然后就见唐画意轻轻点头。 叶惊雪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现在只想赶紧给叶惊霜写信。 为了保命,还是放弃江然吧。 这是蓝颜祸水! 这天底下黄大汉子有的是,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这原配夫人,实在是不可招惹的存在啊。 有别于唐画意和叶惊雪的心思,凌不易此时满脑子里全都是后怕。 只觉得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江湖上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自己苦修多年的剑法,在他们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若非是心志坚定,他此时剑心都该崩碎了。 与此同时,就听得身形破风之声响起。 他没有沉浸于这变化之间,待等确定周遭情况发生了改变之后,他 只是,他双眼不能视物,需得有人帮他带路。 因此他动身之时,先将楚云娘一把擒在了掌中。 楚南风的后人,不管怎么样,都值得拿来抓一抓。 南风藏剑式,惊神九刀…… 自己破不开惊神九刀,但是南风藏剑式,说不得可以战而胜之。 若是自己得了此门绝学,左道庄二十年来的大仇,就有机会报了。 至于说双眼和断臂…… 双眼倒是不好说,可这条胳膊,凭借左道庄的本事,想要挽回一部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怜楚云娘,被唐诗情的魔功震慑,半点抗手也无,就落入了左道庄庄主的掌中。 周身内力被制,两个人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一处门户之间。 “追!!!” 唐画意当即飞身而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左道庄庄主跑了! “他对他来说,定有大用!!” 叶惊雪虽然不知道唐画意为什么这么说,却也没有犹豫,施展轻功跟在了唐画意的身后。 凌不易既然跟众人一起行动,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人。 一行人便这般,前前后后,转眼消失在了门户之后。 而在他们刚走不久,便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传来。 一马当先的,竟然是寒江怪客燕独行。 “这是什么鬼地方? “邀请咱们来这里的人,果然不安好心!!” “方才有人在这里大打出手!” “若非是那地龙翻身,震碎了一处房子,让咱们发现了暗道,咱们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够发现这里。” “怎么有个血池!?难道死伤的人手,鲜血全都流淌到了此处?”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腔怒意,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发作。 …… …… 且不提这帮邪道高手,于那柳院之下怒发如狂。 也不说唐画意和叶惊雪,凌不易三人去追击左道庄庄主。 单说柳院之内,一处偏房之中。 先一袭白影倏然跃出,一步之后,便已经在十丈之外。 紧跟着就是一条黑线,眨眼飞纵,不等旁人看清楚,便已经横跨虚空。 唐诗情的轻功绝不在纵意流光诀之下。 好似魅影流尘,固有闲庭信步的从容,亦有缩地成寸的神通。 好在江然的纵意流光诀也绝非寻常轻功可比。 两个人行动起来,便好似两道流光。 一白一黑,一前一后,不过片刻的功夫,近百里的路途就已经消失在了足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所缩减,可想要追上去,绝非一时一刻就能够做到。 忽然,就听江然惨叫一声,忽然没了动静。 一路狂奔,好似身后有狼尾随的唐诗情身形登时一顿。 回过头来,远远地看向江然的方向,果然不见他追上来,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你……你休想骗我! “你武功高强,怎么会……怎么会忽然之间就跌倒?” 然而声音传出却无回音。 心头顿时一紧。 她咬了咬牙,脚步一动,须臾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一块青石之上。 这地界已经处于山林之中。 前几日下的雪,也远远没有到化的时候。 唯有不远处,被积雪夹杂在中间的小溪,发出了潺潺流水之音。 江然此时就倒在溪水旁边,卧在冰天雪地之中。 唐诗情站在石头上看着他,眸子里隐隐有些焦急: “江然! “你醒醒! “你……你是不是要骗我!?” “咳咳……” 趴在那里的江然忽然咳嗽了起来。 唐诗情 就见江然满脸痛苦之色的扭头看着她: “我……我太过急切……行功,行功岔了气…… “九死绝脉……九死绝脉发作…… “我……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什么?” 唐诗情再也顾不上其他,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了江然的身后,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不怕不怕……没事的。 “我给你渡气,绝不会走火入魔的!” 她慌乱之间,声音都有些发抖。 跟方才那一现身,便大杀四方的女魔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江然任凭她将自己搀扶起来,却顺势一探手。 唐诗情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便是一轻。 那白色面具,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掌中。 那一张难以用文字来形容的绝美面庞,再一次出现在了江然的面前。 眸光相对,两个人一时都是一呆。 “真好看……” 江然轻声开口。 然后就眼看着那粉面之上,浮上了一抹红。 下一刻,身形一展,她就要飞身而去。 可此时近在咫尺,江然岂能容她走脱? 单手一扣,擒住了她的手腕,而方才那般大展神威的唐诗情,如今在江然面前,就好似全然不会武功一般。 任凭江然抖手一拽,唐诗情就惊呼一声,扑到了江然的怀中。 江然也是一愣。 这并非他原本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和她好好谈谈,谁知道她一见自己就跑。 她跑,他就只能追了。 谁知道见面一句话都没说完呢,就给抱了个满怀。 江然心头稍微挣扎了一下,忽然一笑: “这样也好,你就跑不了了。” 唐诗情本来还想挣扎,闻听此言之后,却又莫名消停了下来,闷声开口: “你骗人……” “你不是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江然笑道: “为什么,还会被我骗?” “……许是,心甘情愿。” 唐诗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 “为什么要跑?” 江然轻声问。 唐诗情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江然: “先……先放开我吧,我,我不跑就是了。” 江然闻言,却是一笑: “你是魔教妖女,你的话,我真的能相信吗?” “魔教妖女……也有绝对不会骗的人。” 唐诗情的声音之中,带着几许幽怨: “不像你……谁都骗,是个大骗子。”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松开双臂,扶着她的肩膀。 低下头,面容之上,好似波光涌动,终究恢复成了原本的容貌。 他看着眼前的唐诗情: “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第292章 秘密 其时明月在天,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当初的唐府。 只不过,没有了那间院子,也没有了那棵树。 抚琴的姑娘微微低头,用眼角余光看着不远处的潺潺小溪。 而今夜……江然未曾中毒。 唐诗情轻声开口说道: “你……你放开我吧,我真的不跑了。” 江然顺势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眉头微蹙: “所以,为什么要跑?” 刚才他就问过了一次这个问题,但是唐诗情并没有回答。 如今旧事重提,唐诗情看了看左右,然后又看了看江然。 她的眸子是淡薄清澈的,眸中藏光,宛如星辰明亮。 只是如今,这眸子里似乎藏着几分不聪明的伪装,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柳院的? “我都没有发现伱。” “……你该不会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吧?” 江然眉头一挑。 这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但从江然这里算来,这也只是他们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然对她竟然生不出半分陌生疏离的感觉。 如今想来,当初喝下那杯茶的时候,到底是因为没有造化正心经护身,自己被唐诗情的魔教手段迷惑了。 还是说……哪怕她未曾对自己施展任何手段,自己都无法拒绝她的茶? 而现如今,江然很确定,这份熟悉,并非是因为自己中了手段。 造化正心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产生任何疏漏。 唐诗情裂开嘴笑了笑,这笑容显得有点干。 江然眉头一挑: “真该叫方才那些人,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唐诗情摇了摇头: “不给他们看的……” “那为什么要跑?” 江然这一次稍微加重了语气: “回答我。” “……” 唐诗情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这一刻,哪怕江然内功滔天,竟然都听不清楚,这姑娘到底说了些什么。 当即眉头微蹙: “大点声。” “没脸见你……” 唐诗情说完这话之后,脑袋就埋了起来,好像连看江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江然一愣: “为什么没脸见我?你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当然没有!!” 唐诗情连忙看向江然: “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不就是了,既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没脸见我?” 江然歪着头看着她。 唐诗情纠结了一下说道: “因为……之前骗你了。 “其实,我不想骗你的。 “只是这些年来,你作为一个普通人长大,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和你的师父。 “忽然之间找到你,告诉你,你其实不是一个人。 “有个人在默默的喜欢你……而且喜欢了很多年。 “还有一群人希望找到你,让你做魔教教主。 “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一定会有很大的冲击。 “如果……如果你的九死绝脉,已经到了不得不用我的性命来挽回的时候,一切跟你说了也就说了。 “可是,在明知道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的情况下,不管是我,还是我爹娘,都希望你能够走在一条,你想要走的道路之上。 “不要为任何事情折磨自己……难为自己,改变自己。 “而在这当中,最不该见你的人,就是我。” 她一番话说到此处的时候,眸子里逐渐变得坦然了起来。 江然闻言一乐: “为什么? “我已经从我师父那里知道了你都做了什么。 “你现如今,能够留下这条性命,实在是邀天之幸。 “为我付出至此,就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吗?” “不敢……” 唐诗情低低的声音说道: “断大爷之所以要跟你说,其实,这事赖我。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你。 “自那一年,我以问心斋秘法叩问心门,得到那个答案开始……我就想好了。 “我心悦于你,仅仅只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为你付出任何代价,都不是你应该背负的枷锁。 “因为我心甘情愿,我只希望你能好…… “而不是希望你能够为此而回报我什么。 “其实想想,如果你来唐府那一夜我真的死了,或许也就不会有烦恼了。 “如今捡回了一条性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尤其是,我很担心,你会因为这个,而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我心悦你,希望你也能同样待我,而不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恩情。 “只是这些事情,我自己整理起来都觉得凌乱。 “又如何能够要求你将其整理清楚。” 江然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诗情呆了呆,咬了咬下唇,看向了江然。 江然低头瞅了她一眼,却是微微一呆。 美人薄怒,虽无形,可还是叫江然心头微微一跳。 唐画意说的没错。 唐诗情真的很美。 而作为一个男子,能够被这样的一个美人,惦记这么多年,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涟漪,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让这样的一个姑娘,为了自己舍生忘死? 唐诗情的恼怒越来越明显,江然的笑容就越来越过分。 “……你到底在笑什么?” 唐诗情本来应该继续生气的,可是看着他笑,她心中的怒意,莫名就被冲淡了。 反倒是跟着他一起傻笑。 只是这个问题还是得问的。 自己跟他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许多,结果就换来他的一通嘲笑? 虽然唐诗情对他的为人性格全都了如指掌,却也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好叫莫要笑的这般嚣张。 “我在笑,你明明心思剔透,行事果决。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这般看不明白? “你心悦于我,又不是长在了我的肚子里,又如何能够知道我的想法?” 江然轻声说道: “这般避而不见,岂非只是苦了自己? “你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否是枷锁,我若回应你,究竟是出自于我的本心,还是因为感念你所为我做的一切。 “你我若是始终这般避而不见,又如何能够看清楚? “你总不能寄希望于,我会心悦于一个始终只知道名字,却从未见过的女子吧? “亦或者……你觉得,唐府那一夜,便是一眼万年? “我觉得,这都不对。 “是否心动,总应该相处看看。 “至少,老酒鬼和你爹,定下的这门亲事,始终在你我身上。 “我未曾与唐员外退婚。 “老酒鬼也未曾言明这亲事就此作罢……咱们总得为今后做些打算。” “今后……” 唐诗情看着江然。 “给我们一个机会。” 江然轻声说道: “你对我的了解,是我所不清楚的。 “我对你,更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也应该让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待等你我真的互相了解彼此的时候,一切的答案也就有了。 “到时候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之后,说不定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不会的!” 唐诗情下意识的开口。 江然闻言看了她一眼: “那你喜欢我什么?” “脸啊!” 唐诗情想都不想。 “……” 江然忽然很想跟她说一声再见,再也不见! 舍生忘死,难道就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 自己是不是该感谢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给自己生出了这样一张蛊惑魔教妖女的脸。 但是待等看到唐诗情脸上薄薄的笑意时,江然便就恍然: “我算是对你有些了解了。” “什么啊?” 唐诗情连忙问道: “你了解我什么了?说给我听嘛。” “不说!” 江然摇头: “我要把我对你的了解,全都记在小本子上,将来一桩一桩的跟你算账。” “啊!!” 唐诗情顿时满脸紧张:“你要怎么算账?” 江然却笑了起来: “逗你呢。” “你怎么这么坏?” 唐诗情恍然:“果然,你说的是对的。我知道你跟着断大爷,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可是,书中得来果然是浅薄的……唯有真正和你接触之后,才能发现你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还心悦于我吗?” 江然看着她: “会不会觉得,这些年的付出不值得?” “不会啊。” 唐诗情摇了摇头: “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 “这天大概是被你聊死了。” 江然无语。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好看了。” 唐诗情轻声说道: “虽然好看是前提……但是在这之后,我也见到了你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放眼天下,唯有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我而言,又代表了什么?” 江然一愣: “所以,你看到什么了?” “秘密!!” 唐诗情忽然放开了心怀,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却死死地抿着嘴,好似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告诉江然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江然呆了呆,开始回忆这些年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却又发现,好似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特别的。 而作为一个魔教妖女,江然可以确定,唐诗情绝不会是那种因为自己好心投喂流淌猫狗,而对自己产生好感的人。 说不定,她会因为自己闲着没事捅死两个无辜路人,而觉得自己充满了人格魅力。 可实际上,这些年他一没有投喂猫狗,二没有捅死无辜路人。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姑娘对自己这般死心塌地? 江然静静的看了唐诗情两眼,感觉这种情况下,不动用阎王怒,只怕是问不出来这个秘密了。 可对唐诗情动阎王怒……除非江然疯了。 所以他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那你今后,可还是要躲着我?” “不躲了。” 唐诗情看着江然: “今后……我跟着你好不好? “意意一直跟在你身边,有没有给你惹祸? “听断大爷说,你好像也很喜欢她?” 这问题问的江然猝不及防。 江然呆了呆:“你说啥?” 这老酒鬼怎么什么都说呢? “啊?” 唐诗情有些奇怪的看着颇为激动的江然,说道: “就是你们见面之后,断大爷回来就很高兴,说我爹有福气…… “两个闺女都能嫁给你了。 “还问我愿不愿意呢。” “……你怎么回答的?” “愿意啊!” 唐诗情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不愿意?” “……那为什么愿意呢?” 江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了解一下唐诗情的心理变化。 “很方便啊。” 唐诗情说道: “反正意意这个性子,她嫁给谁,谁倒霉……” 说的这么直白,唐画意会哭的啊! 江然心中吐槽……而且,嫁给我,是不是倒霉的就是我?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嫁祸于人? 但是唐诗情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可嫁给你的话,就不一样啊,我们一起成婚,到时候我可以管着她。 “不让她胡作非为……她最怕我了,只要我一瞪眼,她就跟小猫一样。” “……你是怎么瞪眼的?” 江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唐诗情酝酿了一下情绪,想要瞪江然一眼,让他感受一下来自于魔教千年来 然而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只看到她眸中灿烂喜色。 哪里有半点压迫感。 唐诗情自己也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看着你,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把那种情绪酝酿起来…… “我见你,除了开头慌乱之外,现如今只有满心欢喜。 “又如何能够那般瞪眼? “总而言之,我觉得这是个好事。 “而且,意意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不然的话,哪怕有我的命令,她也早就跑回来了。 “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能跟你在一起,我和她也不用分开,这不是很好吗?” 江然本来还以为,唐诗情会拿娥皇女英来举例子。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结果这姑娘……直接就来了一句很方便! 很好……很直接! 并且道理还很浅显直白…… 江然清楚,自己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要求魔教妖女。 但是这般不走寻常路,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 唐诗情说道: “还有很多其他的理由在里面……你难道没发现,她和我一样,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情,唯独将你放在心上吗?” 江然微微一愣: “这一点,我确实是觉得古怪,为何如此?” “因为……” 唐诗情的话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 “等等……我们两个现在是在这里闲聊的时候吗?” 她这话一出口,江然也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当即同时飞身而起,朝着柳院方向赶去。 一边走,江然一边说道: “你为什么来抓左道庄庄主?” “我不是来抓他的……这两日柳院行事让我知道,柳院之下必有古怪。 “亲眼见到那些鲜血,沿着地缝消失,显然是另有他用。 “而以贪念,色欲之人的鲜血所浇灌之物,必然不同凡响。 “今夜那地龙翻身,极有可能便是此物发出的变故,我这才想办法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结果就见左道庄庄主正在被人围攻。 “而他身上的伤……如果弃天月身不在此,那只能是那被浇灌之物所致。” “当时地下并无此物。” 江然听到这里便恍然: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怀疑,左道庄庄主被此物所伤。 “而这东西,又被天上阙的人带走了,所以你想抓住他一探究竟。 “那我猜测,这东西……多半是一件宝物,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件宝物。” “为何这么说?” 唐诗情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因为今天晚上左道庄庄主和楚云娘去那里查探,是我吩咐的。” 江然轻笑一声。 “原来你就是童千斤!!!” 唐诗情恍然大悟,然后哼了一声: “你还吼我了!!” “……?” 江然呆了呆,他作为童千斤,吼得人多了去了。 谁知道哪个是你? 柳院之内,就跟开了一场蒙面舞会一样,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全都披着马甲,也就楚云娘一个缺心眼的上来就自报身份。 其他人全都小心隐藏…… 江然心中嘟囔了一句之后,就解释说道: “而当时,楚云娘和左道庄庄主分开行事,这很古怪…… “我猜测,左道庄庄主可能提前一步发现了此物,却将楚云娘支走。 “若非宝物,而是凶险,自然应该一起应付,左道庄庄主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道理自己面对危险。 “既然分开,说明左道庄庄主想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此物据为己有。 “却没想到,这东西看着好,结果却是个坑。 “不仅仅导致地龙翻身,更是毁了他的一双招子和一条胳膊……你说,那条胳膊会不会是取那件东西的时候废掉的?” 江然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唐诗情连连点头,忍不住看向了江然,两只眼睛里全都是小星星: “你比我了解的还要聪明啊!” “……别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我。” 江然给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他眸光一顿,看了唐诗情一眼。 唐诗情也正好看向了江然,就见江然伸手在脸上一抹,一阵涟漪之后,变作了金公子的模样。 唐诗情福至心灵,也从江然腰间取过了自己的面具戴上。 紧跟着两个人身形同时一晃,倏然间来到了一处路口。 而这边,正有四个人打的天地无光。 被围在中间那人,手里还擒着一个,一边以一套精妙腿法应对三个对手的同时,侧耳一听,脸上又现出了桀骜之色: “今夜找死的竟然这么多吗?”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左道庄庄主。 第293章 一把刀! 左道庄庄主是满脸桀骜。 余下几个人看到他们两个联袂而至,却是表情各异。 唐画意眼珠子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滚动,满是八卦之色。 叶惊雪和唐画意的心思差不多,不过更加复杂一些,尤其是看着唐诗情的时候,眼神略显凝重。 至于凌不易则是心头巨震!! 先前女魔头看到江然转身就跑的时候,凌不易就已经瞠目结舌。 江然一个人敢去追击这女魔头,凌不易更是暗中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一起回来,这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不应该啊……这女人是魔教高手,恩公救自己这帮人于水火之中,必然是正道高人。 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才对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呆呆不动,左道庄庄主倒是有了可趁之机。 他身形一晃,脚步一起,身形顿时脱离战圈。 除了凌不易之外,余下两个动都没动一下。 有江然和唐诗情在,何必她们多管闲事? 他们几个能够将左道庄庄主拦住,就已经是尽到了义务了。 如今自然应该将事情交给正主去做。 可怜凌不易不知道她们两个心里的想法,本以为还是跟身边两位恩人同时出手,结果一出手却发现就自己一个。 等想要退的时候,却已经里来不及了。 左道庄庄主足下飞影,凌不易勉强抵挡,却仍旧被这一脚踢在了胸口。 唐诗情眸光一闪,凌不易整个跌出去之后,狠狠撞在地上,看看左右,很想喊一声……你们这是卖队友! 然而这话到底没说出来,便昏了过去。 左道庄庄主冷笑一声: “找死!” 言说至此,还想离去,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陈老狗,你这是想去何处?” “童千斤!原来是你来了?” 原本想要飞身而去的左道庄庄主顿时犹豫了一下。 柳院之内,他忍辱负重,卑躬屈膝,在这童千斤手底下那是真的受到了许多羞辱。 本想着柳院之事结束之后,将这莽汉抓起来剥皮抽筋。 却没想到,如今情况先一步发生了变化。 以至于自己现如今不得不提前脱身。 还以为再想要弄死这童千斤,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了。 结果这人竟然巴巴送上门来? 虽然他也知道,现如今的局面不适合继续停留,可他本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实在是忍不得了,身形一转,直接朝着江然扑了过来: “先杀了伱再走!” 凌空一转,一脚飞落。 他听声辨位极准,直取江然头颅。 唐诗情眸光一冷,正要出手,就听江然一笑: “来的好。” 唐诗情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顿时变得温柔。 索性后退一步。 就见江然飞起一脚,两足相抵,砰地一声,方圆三丈范围之内,被两人散溢出来的内力震动的发出轰然巨响。 半空之中的左道庄庄主大吃一惊。 他这几日看童千斤出手好几次,算准了童千斤的内力,绝对挡不住自己这一脚。 这一脚送他归西,其后自己逃之夭夭,谁也阻拦不住。 却没想到,这一击落下,不仅仅没有把江然压下,反倒是一股巨力掀来,将他自己卷了起来。 人在半空之中,手里还抓着楚云娘。 正愕然于童千斤的内力不对劲时,忽然感觉掌中一轻,楚云娘已经不翼而飞。 偏生左道庄庄主还什么都察觉不到。 身形落地,他眉头紧锁,侧耳倾听周遭。 江然则看了看手里的楚云娘……这姑娘被点了穴道,但是双眼能够视物,耳朵也能够听到。 此时正眼睁睁看着江然,满脸的错愕之色。 江然无需她开口,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无非就是……原来你是童千斤。 你为什么会和魔教妖女在一起? 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诸如此类的。 江然叹了口气,一甩手,把人扔给了唐画意。 “又来?” 唐画意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摁了一下楚云娘的脖子,楚云娘顿时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顺手将楚云娘拎了起来,唐画意驾轻就熟的带着她来到了树林边上,随手扔树根底下一扔。 这边还躺着一个人……颜无双。 两个人做一团,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风寒。 唐画意自然没有这么好心,给她们再添置一点御寒之物,便转身回到了场中。 左道庄庄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童千斤…… “阁下究竟是谁?” 江然一笑: “在下江然,见过庄主。” 左道庄庄主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愕然之色: “你竟然是……江然?”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童千斤的身份。 毕竟柳院之内人人都披着马甲,谁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真身。 可是童千斤粗鲁蛮横,全然没有半点破绽……而且,如果是江然的话,他伪装成童千斤,未免太过引人瞩目? 因此,他怎么都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却没想到,此人恰恰就是江然。 想到此处,他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江然,你叫老夫,好生意外。” “老狗,你也叫在下好生意外。” 江然无奈一笑: “其实,今夜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你如今相差仿佛。 “毕竟,谁能想到那个在我面前,奴颜屈膝的竟然是堂堂左道庄庄主…… “毕竟少庄主出行之时的阵仗,在下可是亲眼所见。 “那些侏儒啊,周遭的手下啊,还有什么四大高手之类的随行在侧。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相比之下,庄主太过质朴了。 “对了,说到这个我还想到了一个人。 “左道庄四邪宗的神宗博颜,在落日坪一战之后,就消失不见。 “却不知道此人有没有回去跟庄主复命?” 落日坪一战,左道庄几乎全军覆没,唯有牛鬼蛇神四邪宗之中的神宗博颜仗着轻功快人一步逃出生天。 自此之后,江然便再也没有此人的消息了。 没能将这四个一网打尽,江然还是有些遗憾的。 “我左道庄内之事,与你何干?” 左道庄庄主冷笑一声: “老夫对你本无想法,不过今夜你既然送上门来,先杀了你,也好叫断东流肉痛一场!” “且住!” 江然连忙摆手: “开打之前,闲聊一会嘛,着什么急? “方才这个问题,你不回答我也就算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跟庄主讨教一番。” “下了阴曹地府,去跟阎王爷讨教吧!” 左道庄庄主只当江然是在拖延时间。 哪里愿意和他在这里废话? 仅存的一只左手,倏然一动,江然脚下步子当即一变。 就见层层叠叠的剑气自地上飞起,本是直冲向天,却见左道庄庄主单手一转,哗啦啦,这剑气如雨,猛然一个转折,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见此却是一笑: “好一个万影无形剑……当真杀人于无形之间。 “这可是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 他身形如梭,于场中辗转。 这剑气则是如影随形,一路追杀,片刻没有放松。 左道庄庄主更是一语不发,全神施展神功。 江然看了他一眼,知道想要趁着他这个时候,问出点什么东西,恐怕不太容易了。 当即脚步一点,两手一转,一上一下,一颠一倒。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呼啦一声,一层罡气顿时把江然笼罩其中。 万影无形剑的剑气触及这罡气的刹那,顿时激飞而去。 只是,对付万影无形剑,仅仅只是凭借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却是不太容易。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乃是‘自来处来’,可是万影无形剑并非是来自于左道庄庄主,因此也很难将剑气送回。 反倒是叫剑气零碎,朝着四方奔走。 只是再想要伤及江然,那却是不可能了。 江然两手一转,身形倏然腾空而起。 一路穿破这千百剑气,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左道庄庄主跟前。 单掌一起,天覆神掌在他内力运转之下,化为一个巨大手印,直接笼罩左道庄庄主。 左道庄庄主虽然看不见交手变化,却也知道江然攻势已经到来。 当即撤去了万影无形剑,单手一转,周身上下也围绕了一层罡气。 同样也是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江然的嘴角泛起笑意,周身内力凝聚于一掌之间。 只听得哗啦一声。 左道庄庄主周身上下的罡气,便好似是一个气泡一般,刹那间破碎的无影无踪。 下一刻,凌冽的罡风吹动左道庄庄主须发飞扬,脸上的皮肉都波澜不断。 心头骇然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一瞬间,他猛然张口一吐。 竟然吐气成剑。 这同样是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名曰【破气锥】。 虽然没有万影无形剑,天意倒悬不灭神功这般气势雄浑。 却最是险恶不过。 专门拿来破内家罡气。 尤其是出气之法,在于内练一口‘气’,以气成剑,以气破气。 实则是最高明的武学之一。 这猝不及防之下,一旦被破气锥探入经脉之中,体内的玄功立刻就得停下运转,再也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江然身形恍惚间倏然拔高。 却是法相已经腾空而起。 这破气锥落下,正好将这将起未起的法相击碎。 而这一耽搁,左道庄庄主便再也无计可施。 就见江然忽然化掌为爪,单手往下一抄,一把拿住了他的前心,随手就给举了起来,抡圆了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之上。 左道庄庄主终究不是其他寻常人物。 若是换了别人,这一砸之下,只怕是七荤八素。 左道庄庄主却内功于体内运转,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坑,他自身却是完好无损。 飞起一脚,还想要将江然踢开。 他腿法玄妙,如同神龙摆尾,招式变化莫测。 然而这一番动作,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江然根本不去理会他施展了什么手段,只是运转蛮龙劲,随手一敲。 直接将这神龙摆尾的一脚,打成了臭鱼烂虾。 其后脚踝更是被江然一把抓住,坤字十三疯魔爪单手一转,就听得咔嚓一声响,脚踝已经被江然拆下。 左道庄庄主惨叫一声,强忍剧痛,奋起余勇,合身撞来。 江然却将其高高举起,继而再一次狠狠砸在地面。 碰! 碰!! 碰!!! 接连三下,一次力道比一次雄浑。 左道庄庄主这一口气终究是憋不住了,猛然泄气,喷出了一口鲜血。 江然眼见于此,却是砸的更欢。 一口气又砸了七八下,整个地面都给他砸出了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坑。 江然自己也在坑里,左道庄庄主则是七窍流血,浑身上下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正躺在江然的脚边,呼哧呼哧的喘气。 江然低头看他,然后用脚扒拉了两下: “老狗,感觉如何?” “……若非,若非老夫双眼盲了,又……又只有一条手臂…… “你这黄口小儿,焉能……焉能于老夫面前逞凶?” 左道庄庄主哪里能够服气? 对江然的恨意更是又上了一层。 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得这般田地,都是江然害的。 要不是他让自己和楚云娘去那柳树之下查探情况。 自己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然后还被江然这样一个后辈小子欺负? 江然闻言险些笑出声来,随手提着他胸前衣襟,将其拽了起来,从坑里拖出。 又点了穴道扔到了一边,看向了唐诗情: “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唐诗情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客气,就开口说道: “庄主,敢问一句,今夜您在这柳树之下,血池之中究竟见到了何物?” 一听到唐诗情的声音,左道庄庄主整个人便是一僵。 到了此时他方才知道,原来这个女魔头也在这里。 那自己方才和江然拼什么命啊? 若仅仅只是一个江然,那拼一拼也就算了,可还有个魔教妖女,哪怕自己拼过了江然,难道还能打的过这一身修为诡谲的她? 想到这里,他猛然扭头去寻找江然站着的方向: “……你们是一伙的? “你……难道弃天月的猜测是真的? “你……你就是……” “住口。” 唐画意忽然开口。 左道庄庄主果然从善如流,立刻闭上了嘴。 然后就听唐画意说道: “我姐姐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 左道庄庄主闻听此言,心头又是一阵阵发黑。 这又是谁? 她说的姐姐,难道就是这个女魔头? 今天晚上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人给拦了? 这……自己到底是闯入了天上阙的柳院?还是闯进了魔教总坛? 心中波澜起伏之间,嘴巴却不由自主的张开,想要听从唐画意的吩咐。 其实按道理来说,左道庄庄主没这么容易被心魔念所控制。 虽然刚才唐画意叶惊雪还有凌不易三个人将他拦下来的时候,唐画意没有机会施展心魔念,毕竟身边还有一个外人。 冒然暴露,绝不是上佳之策。 可当时就算是施展了,想要这般轻易控制左道庄庄主,也绝非易事。 但现如今情况却是不同。 左道庄庄主今天晚上境遇颇惨,先是在柳树之下遭遇重创,其后又被唐诗情吓了一顿。 方才好容易吐气扬眉,结果就被江然摁在地上一顿暴打。 又知道了那女魔头也在边上,周围还有一个魔教妖女。 心境反复起伏,落差实在太大。 以至于现如今唐画意心魔念一起,左道庄庄主想都不想就说道: “那是一把刀! “断……” 言说至此,他脸色忽然一变,猛然咬紧牙关,不想开口,更有甚者,他伸出舌头,想要将舌头咬断! 好在江然提前一步发现,随手就是一掌,直接拍碎了他满嘴的牙。 捏着他的后脖颈,将其倒转过来,把牙齿全都吐了出来。 免得他将牙齿吞下去,万一噎死了,那就可惜了。 可怜堂堂左道庄庄主,遇到了这么几个魔教心狠手辣的后生晚辈,完全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吐完了牙之后,江然略略沉吟: “话没说完,一把刀,什么刀? “断……断东流?还是断刀?” 唐诗情若有所思,然后看了唐画意一眼: “他心坚如铁,恍惚只是一时的。 “如今对你的心魔念有了防范,想要再问,只怕不太容易了。” “那就让我来吧。” 江然说着,从怀里拿出了阎王怒。 唐诗情和叶惊雪一起好奇的看着他。 江然就给他们解释了一下阎王怒的用处。 叶惊雪固然试听的毛骨悚然,唐诗情则笑了笑: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我跟断大爷求过类似的……我练万古 叶惊雪听的脑瓜子有点乱。 万古 叶惊雪还从未听易苍暝说过这门功夫……但是修炼这门功夫,需得用到阎王怒这样的玩意? 可见,绝不是什么寻常的魔功。 江然咧了咧嘴角: “你现在不用了吧?” “不用了啊。” 唐诗情摇了摇头: “都练成了,还用什么……平日里,能不痛,还是不痛的好。”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刮出了一层药膏,抹在了左道庄庄主的眉心之上。 第294章 请君一叙 江然用刑,从不残忍。 至少从表面上看,一点都不残忍。 不像那些人,用刑的时候,鲜血淋漓,骨断筋折,极尽残忍之能事。 江然就喜欢弹脑瓜崩。 一个接着一个的弹。 左道庄庄主虽然年老,但终究是一条硬汉子。 这对旁人来说,无法形容的剧痛,他竟然也能够忍耐。 哪怕疼的一双眼睛血水混杂着泪水一起往下流淌,他竟然也能够坚持。 江然弹着弹着,就感觉这好像有点费劲。 正百无聊赖之间,就听唐诗情开口说道: “让我来试试。” 江然扭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眼神里全都是跃跃欲试。 不禁一乐: “行吧,你来试试。” 唐诗情顿时乐呵呵的蹲在了左道庄庄主的面前,屈指在自己嘴里哈了口气,然后碰的一指头。 直接将左道庄庄主弹得仰头栽倒。 七窍之中又有鲜血流淌下来…… 江然吓了一跳: “你悠着点,再给弹死了,别用这么多的内力啊。” “哦哦。” 唐诗情有点傻乎乎的笑了笑: “ “那你得习惯习惯。” 江然谆谆教导: “力道不能太大,弹脑瓜崩用内力就已经很过分了,用的太多,脑袋就爆了。 “对了,这个药不仅仅只能用在脑袋上,很多地方都可以用。 “比如说,断臂的伤口,眼睛里面创口。 “都可以放大他的痛苦……” 江然在边上谆谆教导,唐诗情听的连连点头,全然是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 唐画意和叶惊雪站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边一个的瞅着,半晌无语。 其实唐画意倒是还好,能够看到江然和唐诗情两个这般和睦相处,总有一种洒家这辈子值了的感觉。 倒是叶惊雪整个人都有点迷茫…… 江然这算不算是残忍? 说他不残忍吧,他就是教人弹个脑瓜崩而已。 小孩子都会玩的游戏,跟残忍实在是不能挂边。 可要说不残忍的话……这阎王怒却又结结实实的叫人胆寒。 这件事情姑且放在一边,再看那唐诗情。 方才现身的时候,那是什么模样? 人没到,压力先到。 直接把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来气。 可现在呢? 就在江然的边上,就跟个不谙世事的大傻妞一样。 纯洁的哪里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先前那些死的天上阙弟子,看到她现在这样,大概都觉得自己死的很不值当吧? 正想着呢,就见唐诗情忽然回头看向了她。 哪怕眼神里没有丝毫恶意,也叫叶惊雪下意识的心头一紧。 然后就听唐诗情白色面具之下,那略显欢快的声音说道: “这个好好玩啊,伱们要不要也来试试?” “……” 叶惊雪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诗情顺势看去,立刻叫道: “意意,你快来,你来试试。” “哦。” 唐画意从善如流,然后就蹲在了江然另外一边,三个人一起朝着左道庄庄主脑门上招呼。 唐诗情还发出提议: “我们来比比,谁弹得响!” “赢了怎么算,输了怎么算?” 唐画意立刻提出更急深层次的游戏规则。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江然。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要不,咱们赌点银子?” “我没钱。” 唐诗情眨了眨眼睛,多少有点可怜。 唐画意拍着胸脯说道: “我有我有,我给你付。” “那行那行!” 唐诗情立刻点头。 眼看着三个人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开始,叶惊雪总算是看不下去了: “我们这到底是不是在严刑逼供?你们怎么玩的这么开心?” “那你来?”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惊雪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来的话,大概也是跟他们一样。 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继续玩吧。” “那你来不来?” 江然问。 叶惊雪感觉自己好像也不能过于不合群了。 犹豫半晌,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答应了下来。 然后四个人围绕着左道庄庄主,形成一个半圆。 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 可怜左道庄庄主,年过半百,如今眼睛瞎了,胳膊断了,满嘴的牙都被江然打掉了。 还得承受身体和心灵之上的双重折磨。 终究忍不住开口: “住……住手……” 他一说话,因为没了牙齿,实在是满嘴漏风。 江然分辨了好一会才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赶紧拦住了已经偷偷弹了两下的唐诗情,对左道庄庄主说道: “你有话说?” “有……” 左道庄庄主深吸了口气: “老夫……只求……只求速死……” “满足你。” 江然一拍大腿: “早这样的话,早好了啊。说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刀……断东流的刀。” 江然几个人对视一眼。 先前他们其实已经有过猜测,但是凭借一个‘断’字,就断定是断东流……未免有些武断。 现如今看来,还真就是…… 只是江然不明白: “他的刀……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是被他的刀所伤?” 这未免有点离奇…… 而且,老酒鬼的刀是什么样的,江然还真的不知道。 自他跟在老酒鬼身边以来,老酒鬼的刀就是很寻常的那种,和江然一样,都是铁匠铺里,几两银子买的。 后来江然给他用木头削了一把之后,这老酒鬼就不用其他的刀了。 每日里就将那把木刀挂在身上。 前不久见面的时候,他用的还是那把木刀。 而左道庄庄主此时却又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终究点了点头: “没错,老夫……就是被他的刀所伤。 “那把刀……好似活了。 “刀气瞬间刺瞎了老夫的双眼,更是斩断了老夫的一条手臂。 “当时……当时在那里的,还有天上阙赤,黑,青三位门主,以及云部之主四人在场。 “事情发生之后,那三个门主,就将那把刀收走…… “而老夫,则被云部之主的【排云阵】所阻。” 其后的事情,江然等人也就知道了。 而听到这里,江然大概明白了左道庄庄主为什么不愿意说了。 首先 二十年前,老酒鬼拿着一把刀,冲进了左道庄,见人就砍,左道庄这么大,这么多高手,竟然抵挡不住,硬生生被他强迫着拿出了秋月蝉蜕,扬长而去。 当年左道庄庄主就打不过他。 现如今可好,还没等见到老酒鬼呢。 竟然就被老酒鬼的刀,毁了一双眼睛,和一条胳膊。 左道庄庄主可不是什么心胸豁达之人,否则的话,说不定就息事宁人,不再计较二十年前那一场恩怨。 可这位,硬生生记了二十年。 结果二十年前大仇没报,现在又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他哪里有脸面跟众人阐述究竟? 但除此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更叫江然忧心。 “老酒鬼的刀……不可能是活着的。 “他们只怕是利用这血池,对这刀做了什么手脚。” 江然看向唐诗情和唐画意: “若是那把刀真的是老酒鬼的,多年不见自己佩刀,这把刀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唐画意脸色微微一变: “所以,柳院这一场,其实是冲着断大爷来的?” 天上阙的图谋如今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清晰可见。 他们就是想要取下锦阳府。 而他们主要的对手,绝不是锦阳府内的官兵,而是老酒鬼,唐员外等一干高手。 这其中老酒鬼的惊神九刀,最是叫人忌惮。 毕竟老酒鬼当年打遍天下,还没有真正被他看在眼里的人…… 哪怕是做了魔教上代魔尊的情敌,都能活得好好的,由此可以想见,老酒鬼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这种情况之下,老酒鬼确实是可以左右胜负的关键。 如果在这之前,将他给废了,锦阳府这一战……只怕就会轻松许多。 几个人里,除了叶惊雪之外,江然三人都明白了其中原委。 当即江然豁然起身: “柳院之下的秘密已经暴露,三门主取走了那把刀,恐怕是要立刻对老酒鬼下手了。 “你们可知道,老酒鬼如今身在何处?” “我知道,我们走!” 唐诗情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江然点了点头,一拂袖子,直接取走了左道庄庄主的人头。 他求速死,江然也没有跟他客气。 无头尸体顿时倒地,江然随手拿过了人头,扔给了唐画意。 唐画意大怒: “你把我这当成垃圾堆了吗?什么都扔给我?” “帮个忙。” 江然说道: “我和诗情先走一步,你和惊雪再去帮我办点事。 “我房间里的大箱子中有一个人,是田有方。此人是笛族之人,你们需得将他带回锦阳府……然后留下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就写……我在锦阳府等你。” “你这又是写给哪个姑娘的?” 唐画意一一记下,然后给江然上了一点眼药。 唐诗情果然看向江然,眼神里有些探寻。 江然翻了个白眼: “给吴笛的!最后……那两个人也要带回锦阳府,凌不易不用管他了,死不了就成。” 他现如今心急如焚,将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了一遍之后,一把拉过了唐诗情的手: “我们走。” 话音落下,两个人便已经飞身而起,直奔锦阳府的方向而去。 唐画意气的原地直跳脚: “有了媳妇就不要小姨子了,姐夫,你见异思迁太快了!!!” “你不怕你姐姐听到啊?” 叶惊雪震惊于唐画意竟然这般大胆。 唐画意本来想无所畏惧的喊一声,我谁都不怕! 但是想了想,最后吐了吐舌头说道: “你别看我姐好像傻乎乎的,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就是在姐夫面前装成了个傻白甜。 “好让姐夫更喜欢她而已……” “啊?” 叶惊雪呆了呆:“还能这样?” “你不懂,在喜欢的人面前,有这么一丁点的小心机,这不算什么大事,反倒是一种……恩,意趣?” “那你呢?” 叶惊雪看着唐画意:“你在他面前,也有小心机?” “当然有!” 唐画意颇为骄傲。 “你真得喜欢他?” 叶惊雪眨了眨眼睛: “这合适吗?” “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又做不了主。 “至于合不合理……我魔教的人,什么时候在乎这个?” 唐画意洒脱的一挥手,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 “这人啊,真的是到处留情……怎么一不小心,又得帮他往回带姑娘呢? “要不我们两个偷偷把她们两个弄死?” “你弄吧,我帮你望风。” 叶惊雪感觉自己多少已经了解了唐画意一点。 果不其然,唐画意就是过过嘴瘾: “算了吧,这两个人各有各的用处……弄死了,姐夫回头多半得收拾我。 “哎,还有一个田有方……我们是码头上抗货的吗?” 正说到此处,忽然见到远处有火光冲天而起。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是一愣,那方向是柳院。 “柳院着火了?” 叶惊雪瞪大了双眼。 唐画意眉头一挑: “一定是那些邪魔外道,发现了地下的秘密,所以打算烧了柳院泄愤……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着火了还去?” “他既然有过交代,我总得帮他做到。” 唐画意说着,已经抄起了楚云娘,脚步一点,身形飞纵而去。 叶惊雪也赶紧抓过了颜无双,跟在了唐画意的身后。 …… …… 与此同时,江然和唐诗情已经到了锦阳府。 这一夜奔波至此,天都已经快要亮了。 城门这会自然是没有打开的。 两个人翻越城墙,也如履平地,入了城之后,唐诗情领着江然一路穿行,片刻之后就到了一处大宅子跟前。 江然呆了呆: “到了锦阳府,你们也住的这么好?你还说自己没钱?” “……我是没有啊,但是我爹有啊。你要是没钱了,也可以跟他要,他是真的很会赚钱。” 唐诗情笑道: “咱家其实很有钱的,现如今教内的大部分活动,也都是咱家出的钱。 “可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江然忽然觉得,抓什么通缉犯……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唐府吃软饭。 两个人却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 刚刚落到一处院子里,就听得有人轻声开口: “什么人?”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人影也倏然来到了院子正中。 抬眸一看江然,顿时一愣,再看江然和唐诗情手拉手,则是眉头紧锁冷声喝道: “好胆!!” 言说至此,周身上下顿时有黑色罡气浮动。 唐员外那胖乎乎的身影,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和善,凶恶好似地下阎魔。 江然一愣,这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要打人吗? “等等!” 唐诗情连忙挡在了江然跟前: “爹,你做什么?” “你还问我做什么?” 唐员外不可置信的看着唐诗情: “你……你和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般举止不端,可对得起你未婚夫婿?” 江然闻言顿时恍然,当即脸上波澜一起,恢复了原本容貌。 “唐员外……好久不见。” 唐员外顿时好似给雷劈了一样,呆呆的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蒙着脸的唐诗情,最后落到两个人的手上,想了一下,转过身,伸出手: “老夫有夜游之症,你们莫要理我……” “爹,你快回来!哪有夜游症还能跟人交流的?” 唐诗情哭笑不得: “断大爷可还安好?柳院之内的种种布置,至少有一部分,是为了对付断大爷,我们赶紧回来,就是要给断大爷提个醒。” “啊?” 唐员外闻言回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之后,方才满脸笑容的看向了江然: “贤婿啊,好久不见。” “……” 江然砸了咂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只能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找我师父。 “路上我给您解释。” “好好好,你们随我来。” 唐员外当即领着江然和唐诗情,离开这院子,这一路上,江然也将在柳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员外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天上阙这般大张旗鼓,不惜闹得沸沸扬扬。 “这是故意扰乱咱们得视线……而贪嗔恶欲,其实无论正邪两道,总是难免的。 “所以,无所谓来集会之人是谁,他们只是求血而已。 “好大的手笔,想来,若非是左道庄庄主前去撞破此事,换个人,只怕都得当场就死。 “要不然,也认不出那把刀的来历,根本堪不破天上阙的图谋。” 他一边说话,一边领着江然进了一处房间,结果这房间之内还有机关暗道。 顺着暗道出来,已经出了这大院子,来到了另外一处所在。 推开房门出去,又来到一处门前,唐员外伸手敲了敲门。 门内却并无回应。 江然目光一转,周遭并无暗中窥探之人。 当即衣袖一抖,房门轰然打开。 屋内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房间温度还热,刚走不久。” 唐员外说完之后,目光就落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封信和一支飞镖,几个人看了一眼那封信,其上写着: 【信天楼内略备薄酒,请君一叙。】 落款是【弃天月】! 第295章 五欲追魂令 看着这封信,素来少有慌乱的江然,眸子里都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急切之色。 是陷阱! 柳院那边的秘密刚被发现,这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邀请老酒鬼。 这不是陷阱,什么是陷阱?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辰? 纵然是邀约,也不该是这个时候邀约。 这分明是想要打一个时间差。 哪怕弃天月不清楚江然以及唐诗情在柳院的身份,却也知道,今日地龙翻身,又有左道庄庄主混杂其中。 柳院之下的秘密,很难说能不能守住。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纵然是弃天月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所以他只能利用现如今这个时间差,在老酒鬼对柳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原本的计划推行下去。 而作为老酒鬼的立场,无论弃天月找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他都没有道理不去。 甚至他能留下这封信放在这里,就已经是最谨慎的选择了。 可惜……仍旧不够! “我们走!!” 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电光石火的运转一刹,江然便已经轻喝一声。 唐诗情和唐员外也没有丝毫犹豫,三个人身形轰然撞出了屋内,一路直奔信天楼! 虽然在锦阳府的日子里,江然足不出户。 但是对锦阳府内大大小小的建筑,酒楼,衙门等一干所在,全都摸得清清楚楚。 信天楼在什么地方,更是了如指掌。 三人施展轻功,好似三道影子一般。 所有的建筑都被他们甩在身后。 信天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栋百尺危楼,遥遥看去,就能见到最高一层正灯火通明。 可不等再看,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便已经飞身而至。 很显然,此地天上阙早有布置。 不容任何人轻易靠近,尤其是江然他们这样一群武功高绝之辈,但凡靠近,就要袭杀。 江然心头杀机一闪,可不等动手,唐诗情眸子里的星辰已经悄然运转。 轰然间,好似天塌! 无比可怖的气势瞬间笼罩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脚下的建筑,瓦片哗啦啦作响,好似随时都要炸开,无形的力道叫城内豢养的家犬猎犬,全都发出了呜咽之声,好似有什么巨大的恐怖悄然降临。 而最直观的,却是这些飞身而至的黑衣人们。 剧烈而又无法形容的恐惧,就好像是一只只手掌,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让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甚至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忘了此时人还在半空之中,也忘了要运转轻功。 哗啦啦! 一瞬间,天上就跟下饺子一样,黑衣人纷纷跌落。 有的摔进了民居之中,有的落在街道之上,磕的头破血流,却瑟瑟发抖,不敢去触碰伤处,甚至不敢抬头。 而仅存的几个不知道是因为神经过分大条,亦或者是天生没有恐惧神经的,则脑袋齐齐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尸体便也就此跌落地上。 江然顾不上赞叹唐诗情手段了得,身形便已经一掠而过,纵意流光诀身形一卷,倏然来到了信天楼最高一层的窗外,合身一撞,便已经进入厅堂之内。 一抬头,就见到这厅堂之内只有一张桌子。 桌子边上正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穿着麻布衣衫,表情略显局促的男子。 他的头发灰白参半,而且不太多。 面上略带笑意,凝望对面,可他的对面却空空如也。 在他的身后,则分别站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穿着三色衣服。 一个一身赤红,一个一身玄黑,一个一身淡青。 当中一身玄黑的男子腰间,还挂着一把刀。 那把刀并不如何显眼,漆黑的木质刀鞘,乌黑的刀柄,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在刀柄的尽头,镌刻着一个骷髅。 此时此刻,老酒鬼的手已经抓在了那刀鞘之上。 江然猛然瞪大了双眼: “别碰!!” 他声音如雷,轰然震动之间,周遭门窗尽数被他内力震开。 然而老酒鬼的五指已经抓实,身形飘动之间,回到了那麻衣人的对面坐下。 随手把刀举在跟前,至此方才回头去看江然。 有些诧异: “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一把按住刀柄,随手拔刀。 呛啷一声,乌黑的刀刃便这般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江然只觉得一身的血都凉了,然而定睛再看,却又发现老酒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不禁一愣…… 难道说左道庄庄主先一步触发了他们在刀上做的手脚。 因此,这把刀上已经没有了那种陷阱伤害? 还是说,老酒鬼内功太强,这把刀上的手段,伤不了他?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身后唐诗情和唐员外已经来到了江然身边两侧。 老酒鬼眉头一挑: “怎么都来……” 他话音至此,忽然一顿。 江然脸色顿时一变,就见老酒鬼的眸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血芒。 而就在这一瞬间,老酒鬼一甩手,将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紧跟着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本来红润的脸庞,一瞬间苍白如纸,好在眸子里的血色已然消退,他艰难回头看向了麻衣人: “难道……这是【五欲追魂令】? “昔年……昔年江天野明明说过,此法不详……责令追回毁去。 “没想到,他竟然阳奉阴违?” 说到此处,他双手按在桌子上猛然起身。 嗡的一声,其背后飞出无尽刀芒。 而站在麻衣人背后的三人,则同时探出一掌,落在了麻衣人的背后。 就见那麻衣人轻笑一声,两掌一抬,一层罡气顿时将三人笼罩。 嗡嗡嗡!!! 刀芒叠叠而生,凌冽无穷,凝聚天上阙四大高手内力汇聚而成的罡气,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已经摇摇欲坠。 当中四个人更是各自嘴角流血。 只需再过一息,一息之间,这四个人便要当场毙命。 可就在此时,老酒鬼猛然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刀气再也无以为继,整个人仰头就倒,却落入了一人怀里,抬头去看,老酒鬼纳闷的说道: “……你不是在柳院吗,怎么忽然跑这来了?” “废话!” 江然怒声喝道: “不是让你别碰吗? “明明能够把他们四个全都砍了,伱没事在这装什么啊? “先把这四个人打死再说不好吗? “而且,你脑子是不是让阿给踢了啊? “佩刀这么多年不见,忽然出现在他们身上……你怎么敢去拿的啊? “还天天说自己是老江湖,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我看你精通个屁!” 他是真的急了,老酒鬼这两口血,吐的他心头突突直跳。 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想狠狠地骂他两句,让他长个记性。 长个记性……至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如此一来,还有以后,也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江然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他抓过了老酒鬼的手腕,去查探他的经脉。 下一刻,他的表情顿时一变,继而铁青,猛然看向了对面的四个人: “杀了他们!!” 这四个人却是片刻都不停留,身形一晃就已经自窗口飞身而出。 唐诗情和唐员外当即一步跨出,就要追出去。 “不必追了……” 老酒鬼忽然开声,唐诗情和唐员外愕然看他。 就见老酒鬼瞥了江然一眼,笑了起来: “兔崽子……怎么跟……怎么跟为师说话呢? “咳咳咳……大意了。 “弃天月……果然是弃天月。 “从不跟人正面……正面较量…… “那个,不是弃天月。 “是个替身,天衣无缝的替身,我都没分辨出来……不过,如果是真正的弃天月。 “凭我方才的内力,无需四人联手,也不会伤他那般重。 “这样的人,杀之无益……而那……而那门主,不过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 “什么时候杀……都可以。” 他说到这里,看了江然一眼,见他眼眶发红,又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可别哭鼻子啊,为师会笑话的。 “放心吧……为师,为师且死不了呢…… “五欲追魂令……嘿,五欲追魂令……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是栽在了你爹的手上。” “??” 江然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诗情……” 老酒鬼忽然看向了唐诗情。 “断大爷。” 唐诗情也来到了老酒鬼的跟前。 “你们……你们是一起来的……心结解开了?” 老酒鬼看着唐诗情。 唐诗情看了江然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 老酒鬼长出了口气: “这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我们回去吧…… “今日弃天月谋算得手,此人算计,素来环环紧扣……后手,后手马上就到,我们时间不多…… “然儿,先……先带我回去。” “好……” 江然心中固有疑问,此时也只能先听他的话。 他起身将他背在身后,一行人便自信天楼飞身而出。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回到了唐员外的居处。 现如今这情况,也没有理由去老酒鬼那个小院子了。 还是来到这边,使唤的人多,方便照顾。 房间都是现成的,唐员外随意挑了一间,进去之后江然把老酒鬼放在了床上。 老酒鬼盘膝而坐: “你们,姑且在门外给我护法吧。” 他说到此处,双眼紧闭,开始调息内力。 江然三人只好出去,将房门关上。 见江然眉头微蹙,唐诗情轻声安慰: “你别太担心了,断大爷武功盖世,内功深厚。 “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轻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看他这架势……五欲追魂令虽然非同小可,却要不了他的命。” 他的话至此微微一顿,看向了唐员外: “前辈,我师父方才说,这辈子到底栽在了我爹的手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员外闻言略显纠结,犹豫了一下说道: “其实……其实五欲追魂令,乃是……乃是上代魔尊所创。” “……” 江然顿时脸色一黑。 虽然先前听老酒鬼那话,江然就已经有所猜测。 如今听唐员外亲口说,还是很不爽。 心说这江天野果然不愧是魔尊……创出的法子够狠也够毒啊。 唐员外干笑一声: “少尊有所不知…… “先魔尊因何创出此法,老夫不知道。只知道,此法创出之后,就被人偷走了。 “先魔尊觉得这手段不好,施展的人只怕不得善终。 “所以,命人追回此法之后,就地毁去。 “当时也有消息传回,说是将此法追了回来,已经依魔尊令毁去此法,不存副本。 “却没想到,当时那人阳奉阴违,这法子竟然还留存于世。” 这些事情,唐诗情和唐画意这样的小辈都不清楚。 她们自小接受的教育很杂乱,有魔教的,有正道的,但是这种已经被创出,又被毁了的手段,有些闲来无事会当成杂事说给她们听,但也都不太当回事,挑挑拣拣的,难免会有遗漏。 江然微微点头,感觉唐员外知道的大概也颇为有限。 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着房门,轻声说道: “这五欲追魂令是谁创的,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酒鬼虽然死不了,可想要恢复如初,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弃天月更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 唐诗情和唐员外同时点了点头。 老酒鬼方才也说过,弃天月设局,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如今心腹大患已经重伤,之后的手段,恐怕马上就会接上。 这一次,弃天月必然会出重手。 只要瓦解了锦阳府内,所有能够反抗的力量。 到时候,青国大军挥军南下,锦阳府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放心吧。” 唐诗情轻轻拉过了江然的手: “断大爷虽然受了伤,但是还有我们呢。” 江然一笑: “只要他死不了,就比什么都好。 “至于弃天月的手段……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自有我接着就是。 “最好他能亲自来我面前,且看我能不能摘了他的脑袋。” 他话说至此,眸光倏然一转: “什么人?” “哈哈哈哈哈!!!” 一声长笑响起,声音飘忽不定,恍惚难寻: “听闻断东流身受重伤,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 “老夫特意前来查探一番,没想到,消息竟然属实! “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你这小小儿郎大言不惭,说要接下……弃天月的手段。 “真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子,你就是江然? “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惊神刀? “可知道……这江湖广袤,高手如云否? “就凭你,学了你师父几刀啊?” 江然闻言一笑: “你话太多了。” “恩?” 一个字出口,那人忽然惊呼一声,一道身影忽然自左侧廊下滚出。 他身形于地面翻腾,辗转两下之后,方才站定脚步。 茫然四顾,只觉得惊悚难言。 抬眸去看,目光却是落在了唐诗情的身上。 四目相对之间,那人便好似被人用钉子给钉在了原地一样。 再也动弹不得。 “你确实是话太多了。” 唐诗情轻声开口: “我识人本领不强,可但凡畏惧我者,我皆能窥破其行踪。 “当你心生惧意的那一刻…… “你的命,就不属于你了。” 江然听到这话,忽然对唐诗情的武功有所了解了。 怪不得她现身的时候,周围的人好像都极为惧怕。 这种恐惧,会让隐藏之人对她来说,无所遁形。 而这,也是一种武功。 魔教的武功…… 可江然偏生修炼的是造化正心经,这种武功对江然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也是因此,在那柳院地下,江然现身的时候,唐诗情会那般诧异。 她发现了唐画意,发现了叶惊雪,也发现了凌不易。 唯独没有发现江然。 此时此刻,来人是谁江然不清楚,但是当他因为唐诗情的武功而产生惧意的时候。 他的死期,便已经悄然到来。 就见这人满脸抗拒的看着唐诗情,却又偏偏不由自主的扭头。 就好像是有千百只手掌正在抓着他的下巴,脑袋,然后用力…… 咔嚓一声响! 整个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三圈。 这位不知名的高手,便已经横死当场。 而此时,唐诗情距离他至少还有两丈远,她的手还放在江然的手里,柔软细腻,半点凌厉也不见。 江然看了看她,唐诗情就对江然报以微笑。 江然也笑了。 然后他想到,或许,不仅仅只是恐惧这么简单。 她的武功,应该比这更加诡谲,更加狠厉。 因为,万古 作为古往今来 唐诗情的内力必然极端深厚,也当是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收获。 甚至……就连自己,也是这份收获的获益者。 而在此时,衣袂破风之声倏然远去。 唐诗情猛然抬头: “竟然还有一个,我去杀了他。” “让他走吧。”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唐员外微微点头: “之后来的人,应该会越来越多。” 这话刚说完,就听门内传来了老酒鬼的声音: “你们……都进来吧。” 第296章 老贼! 老酒鬼盘膝坐在床榻之上。 看上去神色委顿。 不过气息却已经调匀了,性命显然无碍。 江然看了他一眼,就皱了皱眉头。 老酒鬼也看他,跟着皱眉……两个人皱眉的动作,几乎都如出一辙。 就听江然说道: “死不了?” “且死不了。” 老酒鬼嘴角泛起笑意: “老夫将来可还是要给你们带孩子呢。 “要说的话,还是小孩子好啊。 “你小时候就乖巧可爱,每天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 “长大了之后,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江然脸色有点发黑,这算是黑历史了。 毕竟是两世为人,他没有孩子该有的天真。 知道自己和老酒鬼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他对老酒鬼自然免不了要捧着一点。 当孩子嘛,乖巧一些,才会惹人怜爱。 否则的话,熊孩子一个,又没有血缘在,回头老酒鬼把他扔了,他那个年纪还真的没有谋生的手段。 后来感情越发深厚,也就知道老酒鬼不至于把他扔了。 这才逐步开始原形毕露。 此时听老酒鬼又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就忍不住嫌弃的摆了摆手: “你少说两句。” “早知道伱这样,当年就把你扔了。” 老酒鬼气哼哼的开口。 唐员外却眼睛一亮: “你怎么不扔啊?你早点扔了多好!” “……然后你捡回去?” 老酒鬼黑着脸看了唐员外一眼。 唐员外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那自然是得捡回来,少尊本就该被我等抚养长大。” “想得美……” 老酒鬼说到这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五欲追魂令的事情?” 先前跟唐员外说过的话,这一次只能又说一遍。 老酒鬼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左道庄庄主吗? “说起来,也算他倒霉。 “不过,他还是这般没用,一个未曾落实的五欲追魂令,竟然就毁了他的一双眼睛和一条胳膊。 “换了今天晚上是他的话,只怕已经疯了,变成一个沉迷杀戮欲念的怪物了。” “哦?” 江然一愣: “那东西,还有这种作用?” “你以为你爹为什么要创出这五欲追魂令? “实话告诉你,我见过的魔教中人里,你爹是最没有人性的一个……这一点,我总觉得你也继承了一部分。 “不过好在你还继承了你娘的温婉善良。 “否则的话,我真就把你给扔了。” 岁数大的人或许就是这样,说一件事情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歪到其他的方向了。 说完了之后,再往回拉: “你爹当年之所以创这五欲追魂令,其实是想要坑我,好在你娘面前落我面子。 “五欲追魂令本身并不具备杀戮之能,它最危险的时候是令未成时。 “那时候,这一路输送的内力,都存于这器物之上,再被人以独门手法,以及五欲血拘束。 “整个状态极不稳定,稍微碰触,就可以引起其上附着的内力反噬。 “左道庄庄主,就是被这一层所伤。 “而今夜我中的……则是他们烙印成型的五欲追魂令。 “只可惜,说是成型,其实也未曾成型。 “五欲血不全,只能算是半道追魂令,否则的话,我也不能在一瞬间就将脑海之中的欲念逼出体外。 “哼,江天野这个狗才,打不过我就想出这阴损的法子。 “当真无耻至极。” 一句话说完,在场三个人都有点尴尬。 尤其是唐员外…… 唐诗情没见过江天野也就算了,唐员外可是江天野当年的手下。 这般被人辱及旧主,还是当着少尊的面。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差不多得了……” 江然也是撇了撇嘴: “后来不是没用吗?” “那是因为你娘嫁给了他。” 老酒鬼哼了一声: “然后他就有了良心了……感觉之前做的事情太过了,这才将这法子封存,束之高阁。 “美其名曰,用之不详。 “结果,还被人给偷了。 “偷了追回来也行,他偏偏下什么当场销毁的命令。 “擦屁股都擦不干净,累得老夫今日在这里遭这份罪……早知道当年这东西没被毁掉的话,我至于这般没有警惕吗?” “行行行,都是他的错总行了吧。” 江然一阵无语: “要不你把尸体找出来鞭尸泄愤?” 唐员外瞪大双眼,感觉果然不愧是少尊,这话都能说的出来,有我魔教风范。 “就扯淡。” 老酒鬼翻了个白眼: “他尸体早就烂没了……用你的话说,我鞭个锤子啊。” 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虽然我不至于被五欲追魂令所控制,但是这五欲追魂令一旦中招,想要恢复,没有三五个月,只怕难了。 “但是弃天月估计这一两日之间就要动手。 “你们得早做准备……若实在不行的话,就赶紧离去。” 唐员外摇了摇头: “天上阙尊主你是我魔教叛徒。 “他如今所行之事,不仅仅是天上阙以及金蝉王朝的事情。 “更是牵扯到了我魔教存亡。 “此时此景,我等退不得,否则的话,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一旦重演……我们还得用多少年休养生息。” 这件事情江然先前在破庙之中,也曾经听老酒鬼说过。 当年五国乱战,看似是江天野挑起来的。 其实根本原因,是因为魔教之中的一件神兵。 据说此物可以搬山煮海,改天换地,有着无穷威能。 虽然江然总感觉,这话多半是在扯淡……可是,这些皇帝们却是相信的。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方才导致刚刚因为恢复了几分元气的魔教,再一次支离破碎。 如今天上阙尊主,表面行事是继承江天野的遗志,为此甚至笼络了一批魔教弟子聚集在这锦阳府。 事情一旦闹大,这帮人藏不住身份,说不定这锅又得魔教来背。 到时候五大国家同时对魔教出手。 难道还能指望天上阙顶在前头? 所以,锦阳府的事情,必然要叫天上阙铩羽而归,否则情况就很难掌握了。 老酒鬼自然也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 当即轻轻突出了一口气说道: “既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们都得做好准备…… “那老鬼回来了没有?” 老鬼? 江然闻言看了唐员外一眼。 唐员外干笑一声: “教主尚未归来。” 江然恍然,原来说的是他。 只是想起这个人,江然的表情又有几分古怪了。 因为按照老酒鬼的说法……这人是自己的爷爷。 问香林内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却也只是这一面之缘。 如今好在他不在这里,不然的话,江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尽快通知他回来吧。” 老酒鬼说道: “我如今这模样,暂时无法出手了。 “真需要的时候,顶多就是出来吓唬吓唬人……若是唬不住的话,那就弄巧成拙了。 “而我无法出手的情况下,咱们这边最拿得出手的高手,也就是这个老鬼和诗情了。” 江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你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老酒鬼闻言有些嫌弃的看了江然一眼: “还是那四刀?” “……怎么了?” 江然感觉有点不爽:“那四刀不够吗?” “差了点意思。” 老酒鬼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这四刀,我也在大先生的话本里见过。 “一刀鬼神惊……咱们练惊神九刀的, “不过我看你这一刀用的有点不对劲……这一刀胜在无声无息,却可以刀走千里。 “鬼神为何要惊? “便是因为,出刀之前无声,收刀之后无音,纵然是鬼神也难以察觉。 “待等见得人头跌落,它们也得惊呼出声。 “如此方为鬼神惊,而不是像你一样,天天拿来人前显圣,到处卖弄……” “……” 江然一阵无语之后,冷笑一声: “怎么,忽然想起自己是我师父了?” “你好好听着。” 老酒鬼想了一下说道: “ “我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提点你的,毕竟我未曾亲眼所见。 “你所练与我所练,都不一样…… “不过你的 “这件事情我也想问你。” 江然说道: “你出自鬼王宫?” 师徒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老酒鬼先开口: “我就是在那里得到的惊神九刀传承,你的这 “而那刀痕……是我当年练刀之时留下的。 “这般看来,你这一刀还是得自于我啊。 “这一刀是术之极,将刀法演变到了极致。 “正常来讲,你这一刀出手,无人能够抵御……可惜,这江湖上的武功,也分有形和无形。 “比如说,你出猴子偷桃,我打黑虎掏心,这就是有形。 “而无形……你看诗情出手,可曾有半分痕迹? “有形的刀,遇到无形的招,你又该如何破解?” “先声夺人。” 江然吐出了四个字。 “好。” 老酒鬼点了点头:“便是如此,不过,我打算再传你我所领悟的一刀…… “此为无形刀,以意化刀,触之则死。 “不过然儿啊,这一刀传授给你之后,余下的每一招,都需得你自己领悟了。 “惊神九刀最惊才绝艳之处,皆为自悟。 “我的终究是我的……走我的路,你走不到尽头。 “走你自己的路,你才能够有无限的可能。” “那我也可以不学。” 江然说道: “凭我如今的武功,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未必没有机会。” “我知道。” 老酒鬼点了点头: “但是,这一刀你必须学。” 江然眉头一挑,看了看老酒鬼,四目相对之间,江然忽然笑了: “好,我学。” 这三个字说完之后,就听唐员外说道: “既如此,那我和诗情先走。 “我去召集人手,准备一下。” 江然听他这么说,就说道: “我之前在古章县的时候,见到了问心斋一脉的传人。 “画意在他们面前漏了身份,如今人也跟着我们来了锦阳府……我将他们的所在告诉你,你可以带他们过来。” 唐员外点了点头: “那再好也没有了,有劳少尊。” 江然又看了看唐诗情: “别忘了,将画意她们接过来。” “我知道了。” 唐诗情柔柔的笑了笑: “你也莫要焦急,这里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 “在我未曾倒下之前,你可以尽情学刀。” “……若真到了那个份上,我就带你跑了。” 这话说完,就发现唐诗情的眼睛一亮,似乎感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目送唐员外和唐诗情出门,江然良久之后方才收回目光。 转头看向了老酒鬼。 “哎呦,终于想起你这里还有个师父了?” 老酒鬼瞥了他一眼: “怎么,我之前听说你好像还很不喜欢这门亲事。 “老唐跟我说,你还想跟他退亲来着。 “现在我看你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去了? “是不是诗情太漂亮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江然想了一下之后,关上了房门。 然后朝着老酒鬼走去。 老酒鬼端坐不动,任凭江然来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一把将其从床上给拽了下来: “你坐半天了,让我歇会。” “……你现在不仅仅不尊师重道,还不尊老爱幼了? “为师还受伤呢。” 老酒鬼大怒:“五欲追魂令啊!!!” “你受个屁的伤。” 江然忽然语出惊人: “信天楼里,我伸手搭你脉搏的时候,就发现你体内根本什么屁事都没有。 “这五欲追魂令对你根本没用吧?” “嘘嘘嘘嘘!!!!” 老酒鬼赶紧伸出手指头,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小声点,他们还没走远呢,别让他们听到……他们又不会骗人。” “就知道……” 江然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要么怎么说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呢? 江然是老酒鬼一手养大的,师徒两个的感情那自然是没得说的。 所以最初看到老酒鬼抓了那把刀,江然是真的心头发凉,浑身的血都凉了。 后来看老酒鬼吐血,江然也是真的心疼。 上去痛骂老酒鬼一顿,也算是他这个弟子最为独特的关心了。 可在他拿住老酒鬼经脉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老酒鬼体内劲力浑厚,经脉半点无损,偏生脸色苍白,好像身受重伤一样…… 哪里还不明白,这老货又在坑人!! 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江然,却半点破绽都没有漏出来。 反倒是将计就计,做出伤心震怒的模样,让唐诗情和唐员外将那几个人给杀了。 这一场戏,算是天衣无缝,江然既没有因为老酒鬼没受伤而面现喜色,也未曾就此打住,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演。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老酒鬼嘿嘿一笑: “当时为师还真担心你会露出破绽。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出类拔萃了。” “你少废话。” 江然眉头紧锁: “为什么连他们都骗?” “刚才不是说了吗?” 老酒鬼无奈: “他们不怎么会骗人……不然的话,唐府那件事情他们还需要对你用心魔念吗? “真要是我来做主,你一直到孩子都生了,都不知道他们是魔教的人。” “……对对对,就你厉害。” 江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酒鬼舔着脸坐在江然边上: “所以啊,想要骗过弃天月,首先就得骗过老唐和小唐。 “不然的话,弃天月那么贼,肯定不上当的。 “这条老狗,藏在暗中搅动风雨,偏偏自己的所在半点不透风,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找他不到。 “那就只能让他以为胜券在握,亲自来找我了啊。” “所以,你是因为今天一眼就看出弃天月不是真正的弃天月,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场戏?” 江然眉头微蹙: “你也早就知道那把刀有问题?” “废话,我是谁啊!” 老酒鬼冷笑一声: “我可是你师父,他们这一套破烂玩意,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想蒙我?闹呢?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用的竟然是五欲追魂令…… “这倒是叫我觉得有些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当年你爹还活着,他派去追回五欲追魂令的就是现如今的天上阙尊主。 “这人现如今打着继承你爹遗志的旗号,召集了一群魔教旧部……可实际上,他当年就对你爹阳奉阴违,根本就不是那般死心塌地的忠诚。 “这个人……真正的目的有点耐人寻味了。” 老酒鬼对江然挤了挤眼睛说道: “这一次咱们先坑他一手,如果咱们运气好,他亲自来了,以为我受了重伤好欺负,老夫就等他过来以后一跃而起! “不一刀劈了他,也活活吓死他。 “如果运气不好,只来了弃天月他们…… “那我们就斩了他的左膀右臂。 “我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刚才来的那两个人,就是来查探虚实的,所以你放走了一个,这件事情坐实了挺好。 “不过弃天月这人生性谨慎,肯定还会着人前来查探。 “到时候就让他看看,我是如何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强打精神,传授你绝学,让你……力挽狂澜了。” 江然听的啧啧赞叹: “要说贼啊,还得是你贼……果然是老贼,越老越贼。” “兔崽子,怎么跟为师说话呢?” 老酒鬼伸手在江然的脑袋上敲了敲:“没大没小……去去去,给老夫打酒去。” 第297章 指点 虽然江然觉得,‘身受重伤’的人不能喝酒。 但是考虑到,如果换了自己的话,就算是身受重伤,估计也不会停下这杯中之物。 酒鬼才了解酒鬼嘛。 所以江然还真的去给老酒鬼打了一葫芦酒。 回来的时候,就见老酒鬼已经坐在了院子里。 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捂得就跟个老佛爷一样,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等着江然。 看到他之后,连忙招手: “酒呢?” 江然心念一转,犹犹豫豫的把酒递了过去,在老酒鬼即将要碰到的时候,又往回收了收: “少喝点,还伤着呢。” “知道了,真啰嗦。” 老酒鬼赶紧招手: “快给我。” 江然这才把酒送了过去,老酒鬼随手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葫芦就喝了一口,然后长出了口气: “舒坦……这辈子若是没有这杯中之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然儿,如今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弃天月随时都会卷土重来,为师如今身受重伤,不堪一用。 “为了不坠这惊神九刀的威名,就只能靠你……们了。 “诗情的武功,另辟蹊径,为师也指点不了。 “你将你的 这是要来真的? 江然心中微微一动,却也有些跃跃欲试。 当即点了点头: “也好……来人。” 他喊了一声,当即一侧就有人走出: “少尊。” 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江然曾经在苍州府唐家的时候,就见过他。 是唐家的管家,叫孙福。 如今看来,显然也是魔教高手。 江然一笑: “劳烦孙管家去帮我取一口刀来。” 他的碎金刀还在客栈里,由田苗苗看管。 这姑娘性情古怪,却很耿直,交代给她做的事情,她哪怕是不眠不休,也会做好。 所以江然对此很是放心。 孙福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片刻之后,就已经抱着好几把刀来到了跟前。 各类样式的刀都有,而且每一把都不是寻常兵器,虽然不是神兵利器,却也都是上品,极其锋利。 江然现在相信,唐员外确实是很有钱了。 在这几把刀里,挑选了一把横刀,江然就来到了场中。 轻声开口说道: “老酒鬼,伱看过大先生写的话本,应该知道,我这 言说至此,他手中横刀已然出鞘。 刀锋清澈,于虚空之中自走一线。 清清冷冷,平平无奇。 一线之后,刀刃自然归入刀鞘之中。 虚空不见半点涟漪,更没有刀气纵横,也不见刀意逼人。 老酒鬼正在喝酒的手,倒是微微一顿。 眸子里似乎仍旧残留这一刀走过虚空之时,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江然回头看他,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如何?” 这两个字让老酒鬼回过神来,撇了撇嘴,喝了一口酒: “里胡哨。” “……哪里里胡哨了?” 江然一阵无语: “你说鬼神惊里胡哨还行,说我的俱无形里胡哨……这只怕再也没有比这更不里胡哨的刀法了。 “外九刀比这哨的多好不好。 “我这分明就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哎呦,还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老酒鬼听得直乐:“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怎么一段时日不见,还会自吹自擂了呢?你这一刀其实是取自外九刀的 “所谓俱无形,便是一切阻隔,于这一刀面前,皆为无形之物。 “只是我看啊,你这一刀还差点了一点火候。 “若是我说的没错,你这一刀出手虽然遇到内家罡气,亦或者是什么护体神功,都能够轻而易举的一击击破…… “可若是遇到招式抵挡,其中变化就少了几分圆融。 “你如今之所以可以仗着这一招称雄,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没有遇到招式上更胜过你的这一刀的人。 “兔崽子,你得知道,这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以为这江湖就这么大……” “去去去去!!” 江然不等他说完,就赶紧喝退: “少说那些废话,假大空,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若当真有能够从招式上破解我这一刀的人,那我自然可以再出 “俱无形之后,尚且还有无穷尽和生死痕,无穷尽姑且不提,单说生死痕一出,天下间谁人能挡?” “兔崽子翅膀硬了。” 老酒鬼对他招了招手:“来,对老夫出刀,今日老夫不教训教训你,你真以为为师是架在这里的摆设。” 江然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风吹一下都得倒,岂能抗住我半分内力?” “欺师灭祖!!!” 老酒鬼气的差点跳起来: “你就不能不用内力?招式……招式懂不懂?” “……行吧。” 江然看上去似乎还有点遗憾,更让老酒鬼怒发如狂: “兔崽子,老子是想指点你刀法,不是给你机会打我!!” “行行行,少废话,看刀!” 江然话音至此,脚下一动,天乾九步一转,刀锋已经到了老酒鬼的跟前。 招式仍旧是那一招俱无形,只是不含丝毫内力。 这一刀的威力,也不仅仅只在于内力,技法之上的奥妙,才是无物不破的关键。 刀锋去势并不凶猛,然而当中痕迹却又叫人无可琢磨。 可就在刀锋即将落到老酒鬼脖颈跟前的时候,两根指头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上头。 这一处变化生于无形。 一直到两根指头落在刀身之上,江然方才惊绝。 最奇之处便在于,老酒鬼这两根指头不含丝毫内力,他是如何出手,怎样发招,江然全神贯注之下,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心中正奇,手下却是不停,刀刃一转,生死痕! 可就在此时,老酒鬼指头轻轻一挑,原本要出手的生死痕,忽然就不成体统。 刀意痕迹尽数流散,归于平凡。 江然脚下退了三步,抬头看向了老酒鬼,想了一下说道: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先想想?” 老酒鬼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便调转刀锋,背在身后,原地踱步略作思量: “招式变化之间,还有破绽……” “没错。” 老酒鬼点了点头: “俱无形和生死痕之间,破绽极为明显。 “当然,这也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说……对于这江湖上大部分人来说,这点破绽他们是看不出来的。” “可谁又能够保证,我所遇到的,不是那一小部分人?” 江然轻声开口: “方才交手,你后发先至,悄无声息擒住我的俱无形。 “其后趁着两种招式转换的空挡,扰乱了我刀势走向……破解了尚未出手的生死痕。 “这固然是因为你我都不用内力,所以我刀招没有内力护持,被你轻易左右。也是因为,你对生死痕过于了解,才能够捕捉那刹那之间的破绽。 “但也足以说明,这两招不是天衣无缝。” 老酒鬼一肚子想要说出来的话,在听到江然的话之后,砸了咂嘴,又给咽了回去,撇了撇嘴说道: “没劲……” “恩?” 江然回头看他: “怎么了?酒不好喝?” “为师是说你没劲……” 老酒鬼叹了口气:“当年教你九刀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为人师表的感觉。这九刀,最是艰难不过。结果你前前后后只用了六年,就已经练到了这个程度。 “虽然说就资质悟性而言,肯定是不如为师,却也远超天下间一大群庸庸碌碌之辈了。” “……啧啧。” 江然啧啧有声: “我记得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当年怎么说的?” 老酒鬼问。 “你当年说,我练了六年,也不过是勉强可用,说我资质庸庸碌碌,悟性狗屁不通。” 江然字字句句控诉。 “我说狗屁不通了?” 老酒鬼眉头一挑:“不应该啊,我记得没说这句。” “这不重要!” 江然一摆手:“重要的是,你现在开始吃书了啊。” “行了行了,不关键的地方,就你计较的多。” 老酒鬼哼了一声:“而且,我说勉强一用,说的也没错啊。你当时没有内力在身上,凭借一套九刀,就可以和一些江湖上的下三滥争锋,不正是勉强可用吗? “就算是遇到高手,如果对方不动用内力的话,也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为师这个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 江然感觉好像没办法跟这个老流氓讲道理。 便轻轻出了口气: “这般看来,我这两招之间,还得再磨一磨……” “先不急。” 老酒鬼却是一笑: “将你的 江然闻言也不犹豫,刀锋一转,猛然一刀斜斩向天。 一抹刀芒登时呈现,继而破空而去,直取云天。 江然手搭凉棚,凝望那刀芒,看了一会也不见斩破天上浮云,不禁撇了撇嘴。 回头看了老酒鬼一眼,发现老酒鬼也手搭凉棚在那看。 似乎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这才赶紧收回了手。 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之后,这才给出了评价: “里胡哨……” “你除了里胡哨,是不是就不会其他的词了?” 江然差点给他气笑了。 “没办法,你的刀法就跟你的人一样,太过里胡哨了。” “我这人又怎么了?” 江然露胳膊挽袖子,大有你这老东西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牙给掰了的冲动。 老酒鬼也不知道是如何从他这动作之中,了解了他的意思,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行行行,你这一招无穷尽,是从你的造化正心经里领悟的真意,融合刀法而生的。 “不过为师没有练过造化正心经,你倒是给为师说说,这一刀的奥妙在何处? “为师其实没看懂……” 哪怕老酒鬼再怎么惊才绝艳,方才这一刀他从表象上也只能看到一抹刀芒。 内中乾坤,却是半点不通。 除非这一刀他接下来,否则很难体会当中真意。 江然面对老酒鬼,自然也没有半点隐瞒。 将造化正心经之中‘似御无穷’的精要说了一遍。 老酒鬼听得认真,待等江然说完之后,他这才表情古怪的说道: “好一个似御无穷…… “造化正心经果然不愧是昔年正心宗的绝学。 “仅仅只是这四个字,它便可以称得上是玄门 “看来为师方才的评价错了,你这一招一点都不里胡哨……你应该更加里胡哨一些。” “啊?” 江然一愣,看了老酒鬼一眼,若有所思。 师徒两个四目相对,就见老酒鬼一笑: “ “你将这前后十变,融入这一刀之中,再试试你这一招无穷尽如何?” 江然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后他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盘膝坐下。 老酒鬼也不催促。 虽然惊神九刀的外九刀变化江然早就已经了然于胸。 想要将他说的这些变化单个提出来,并无问题。 但是想要融为一体,并且再加入‘似御无穷’这四个字,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哪怕自己这个弟子,悟性确实非凡,能够从造化正心经之中,直接取走了‘似御无穷’这武学之中最精妙的道理,只怕也得个把时辰方才能够将自己说的这些,融合为一。 是以,老酒鬼便坐在这里,喝着小酒,慢慢的等。 他不着急,老天爷好像有点着急。 急的都下起了雪。 忽然,老酒鬼的眉毛轻轻抖了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雪的江然。 举起葫芦抿了一口酒,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倏然间,有一抹银星穿过重重雪,直取老酒鬼眉心。 这一抹银星来的太快,率先出手的是孙福。 他一直都在廊下藏身,随时听候吩咐。 此时一抖手,就听的嗡得一声,一枚柳叶飞刀被他打出。 只差半寸,就得戳中老酒鬼。 然而这半寸之差,让这把柳叶飞刀在老酒鬼的额前一扫。 叮! 一声轻响发出,柳叶飞刀扫过老酒鬼额前得刹那,正好挡住了那飞驰而至的银星。 下一刻,柳叶飞刀戳中了院子对面的一根柱子,被磕飞的银星则打着呼啸的钉在了檐下的木梁之上。 却是一枚只有寸许长短的银针。 孙福脚下步子一转,人便已经到了屋顶之上。 正见一人飞针杀人不成,要一跃而起,再次扑杀。 孙福身形一动,当空拦截,两个人同时出了一掌。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周遭瓦片尽数炸开。 来人身形倏然后退,跌落在了屋顶之上,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天耀七星掌】!” 言罢转身便走。 孙福步履一点,飞身追上: “既然来了,便请留下做客吧。” 眼看着已经追到了此人身后,却忽然听得又有破风之声响起。 心中顿时一紧: “调虎离山!” 猛然回头,想要回到院子之中。 只听得嗡嗡嗡三声回响,已经来到了身后。 当即袍袖一抖,三枚飞针顿时被击飞出去,再抬头,那人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孙福不愿意跟他纠缠。 老酒鬼还在院落之中,江然明显是在领悟刀法,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正是可以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自己如果在这里纠缠,只怕老酒鬼死期将至。 当即怒喝一声: “滚开!!!” 探手一掌,掌心之中罡气闪烁,掌影似北斗七星飘忽莫测,叫人挡无可挡。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给打的身形猛然倒飞而去,口中鲜血狂喷。 来不及去看战果如何,猛然回头,脚步一点就已经回到了那长廊之上。 探目一看,这才松了口气。 就见原本盘膝而坐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先前偷袭之人,正跟他站了个面对面。 江然手中横刀斜指地面,看上去浑身上下皆为破绽,但是对面的人却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他的肩头有伤,新伤,伤口还在流血。 显然是偷袭的时候,被江然所伤。 而此时,江然的注意力却不在来人身上,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刀。 眸子里泛起的都是刀光刀意。 忽然他轻笑一声: “老家伙就知道故弄玄虚……明明是‘取其意忘其形’,偏偏说的那般复杂,害我琢磨半天,都想不到如何能够将这十重变化融入一招之中。” “哦?这么说来你现在想明白了?” 老酒鬼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下一刻,刀锋一展。 人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只一闪就已经到了院子对面。 当中那人一愣,虽然不明所以,却是心头狂喜。 这不是将断东流送给自己杀吗? 正要前行,却忽然脚步一顿。 强烈的危险直觉自四面八方而来。 猛然回头,就见周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荡漾出一道道刀罡。 刀光如林,如狱,自四方而起,将其困在当中,交错间便要将其搅碎。 他心头骇然,猛然就要飞身出去。 却没想到,这一抬头的功夫,半空之中也有两道刀罡交叉落下,不给他半分出路。 “这不可能……” 那人只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所有的刀光便自他的身上交错而过。 只是这刀芒却并不停歇,斩过中心一人,便朝着八方蔓延! 原本很放心的孙福,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白。 第298章 秘籍 孙福这一瞬间想到的是苍州府。 想到的是青河帮。 最重要的是,他想到了青河帮内,江然那一刀鬼神惊,几乎将整个青河帮一分为二。 方才江然演练无穷尽的时候,他也眼看着那刀光直奔九天。 若是江然再给些内力,说不得直接斩到了九重天上。 如今一刀变成了十刀,除了两刀落地之外,其他的朝着八方蔓延。 这一下,怕不是整个唐府都得被江然一刀劈成八瓣? 更可怕的是,江然这刀罡无穷尽,内力自给自足,没有此消彼长的后顾之忧,这八刀会不会直接再将整个锦阳府切成八瓣? 到时候天上阙都省事了! 好在结果并没有如同孙福所想的那般可怕。 这八道刀罡,只是切开了这院子,便消散无踪。 江然轻轻抖了抖手: “感觉这一刀,好像过于华丽,有点华而不实?” “那得看你怎么用。” 老酒鬼老神在在,对于周遭被江然刀芒劈碎的房子,全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灌了一口酒说道: “你既然已经取其意,忘其形,如何施展不也就存乎一心了吗? “另外……你这一刀还有一个小问题。” “说来听听。” 江然回到了老酒鬼的跟前。 老酒鬼笑着说道: “用力太猛!内力太强,刀芒太沉,轻则快,锐则锋,惊神九刀奥妙无穷,外九刀更是以变化无常着称。 “内九刀根据个人理解不同,因此招式各不相同。 “但本身既然是架构在外九刀的基础之上,那本身也应该取‘轻灵诡变’四字,如此方才最容易内外相合。 “伱这一刀取造化正心经的武学精艺,是极为上乘的刀法,切莫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变得笨拙,否则的话,就不仅仅是哨了,遇到高手,甚至没用。”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老酒鬼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无穷尽草创于奔马县。 这老两口不服气,就想跟自己的刀罡硬碰,这才死在了无穷尽之下。 此后这一招,却极少出手。 都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 再不然就是自觉一旦出手,对手必然可以闪避。 老酒鬼方才指点的那十种变化,便是分摊刀罡,一化为十,以刀罡塑造囚笼,剿灭八方对手。 可若是再变轻盈锐利,走奇诡二字,当中变化就更多了。 当然,却也不必舍弃最初的那一刀。 不同场合应对不同对手施展不同招式,刀法并非不便之物,自然是随心所欲而行。 心中念头至此通达,江然轻轻点头: “我大概知道了。” “那就行。” 老酒鬼说道: “三分靠师父,七分得靠自己,有些东西不必说的太明白,少了自己思考的,永远都不是最好的。 “你先好好琢磨琢磨这一刀,为师就先休息一会……” “等等!” 江然连忙喊了一声。 老酒鬼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还有事?” “招式衔接之上,你可有什么要指点我的?” 江然问。 老酒鬼想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册子。 江然顿时满是狐疑的看了老酒鬼一眼。 老酒鬼大怒: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那狗刨一样的字,也好意思写秘籍?” 江然毫不客气。 “要是不要?” 老酒鬼瞪眼。 “要。” 江然毫不犹豫。 老酒鬼一甩手,就把手里的册子扔给了江然。 江然接过来瞅了一眼,就免上面好似猫爪狗刨一样的写着两个字:秘籍! “……你还真的是朴实无华。” 江然叹了口气。 “里胡哨最是丢人现眼,朴实的才是最好的。年轻人,你得慢慢学。” 老酒鬼说到这里的时候,喊了一嗓子: “老孙老孙。” 孙福身形一晃,来到了老酒鬼的跟前: “断先生。” “送我回房……累了想睡觉。” “是。” 孙福老老实实的推着老酒鬼回了屋。 江然想了一下,先把秘籍放在了怀里,然后在地上那人身上瞅了瞅,然后拎起了还带着半截身体的脑袋。 等孙福安顿好老酒鬼,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江然正拿着横刀切人头。 孙福看的心中满是欣慰。 少尊虽然跟在断东流身边长大,但终究是我魔教中人,果然心狠手辣,人死了都不放过,非得切下脑袋才好! 江然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眼神里有古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说道: “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他人是杀了,可杀的是谁却不清楚。 孙福想了一下说道: “此人非属魔教中人,其人武功属下也未曾亲眼得见……倒是不清楚此人身份了。” 他确实是没见过这人施展,因为这人还没来及就死在了江然手里。 “……那就算了。” 江然叹了口气,随手把人头扔到一边: “找人收拾收拾吧。” “是。” 孙福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少尊可以在隔壁的房间里休息。” “好。” 江然点了点头,就进了屋。 来到房间之内,他坐在桌前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摊开了那本秘籍。 其实说是秘籍,当中无非就是老酒鬼修炼惊神九刀这些年,所记录下来的练功心得。 江然仔细品读,发现老酒鬼写这秘籍,文字并没有封面上那般不堪入目,当即逐渐沉浸心神。 而当中有一段,叫江然颇为在意。 其上所书【近日行刀,变化之间,时有所碍。刀法进境,亦为此所阻。昔曾耳闻,山中高士观百兽以为师,以天地造化自然为师,领悟无上大道,私以为,此举可为吾之师。】 江然把这一段反复看了两遍,知道这应该是他少时练刀的时候,遇到的困扰。 便如同现如今,江然行刀之时,也有转圜不如意的情况发生。 从而被老酒鬼窥破破绽。 他想了一下,往后接着翻,却没有见到老酒鬼从百兽,以及天地造化自然之中领悟到了什么。 一路看下去,一直到快要翻到一半的时候,方才见到老酒鬼恼羞成怒一样的在秘籍之中写道: 【天地万物生灵造化以为师,属实虚妄之言。我日观夜观,看吾眼,亦无所得。 【今青央问吾,所看为何?吾如实答复,青央掩面而笑,虽美不胜收,却羞煞吾也。 【青央笑言,汝之九刀可尽悟否?吾答未悟。 【青央又笑,即未尽悟,何以圆融?吾如遭雷噬。】 “青央……” 江然伸出指头,在这两个字上轻轻摸索了一下。 这两个字是 一笔一划,用心勾勒,似乎只是这书于纸上的名字,也不愿意草率落下。 他心头隐隐有所明悟…… 却又摇了摇头,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段,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当今之世,平日里和人交流说话是一回事,落到纸上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就是所谓的书面语言啊……” 江然摇了摇头: “不过看这个意思,老酒鬼当年是想差了,当年他以为可以从天地造化自然入手,圆融九刀之上的招式衔接。 “这位青央……却说,九刀都未曾尽数领悟,拿什么去圆融九刀之中的衔接破绽? “难道说,我也要等九刀尽数领悟之后,方才能够抹去痕迹?”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感觉有些道理。 惊神九刀之中的外九刀和内九刀全然不同。 外九刀变化莫测,每一刀皆有数重变化。 招式衔接如行云流水,自 哪怕翻来覆去的去用,也不会有丝毫破绽。 这也就算了,江然将这九刀融会贯通,了然于心,可以根据临阵变化不同,任意自行搭配,也不会有转折破绽。 可内九刀……至今为止,固然是每一刀皆有奥妙不同。 但要说以鬼神惊直接接上俱无形,这当中其实是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面对武功远不如自己之人的时候,尚且很好解决,因为他们甚至连鬼神惊都接不下来……俱无形一出,更是只能闭眼等死。 可拿来对付天上阙的高手,是不是还能那般无往不利,就很难说了。 哪怕对付天上阙轻而易举,今后难道就再也不会遇到其他高手了? 武功自然是破绽越少越好,除非这个破绽可以拿来骗人。 让对方以为得计,结果却是落入陷阱之中。 这才是上乘武功! 他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然后继续看。 将这一整本秘籍全都看完之后,江然感觉自己又多了许多念头想法。 于这惊神九刀之上,又有精进,似乎恨不能立刻就衍生出 但是他强忍着冲动,没有这么做。 这本秘籍是老酒鬼练刀的心得体会,是属于老酒鬼的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那这秘籍就是他山之石,不能取来替玉。 否则就会如同老酒鬼所说的那般,江然很难再走出自己的路。 “需得将这些内容尽数吃透,再融入自己的思考于其中,方才能够真正的催生出属于我的 江然心头有所明悟,忽然听得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推开门,就见院子里积雪已经有了厚厚一层,天日正中,已经快要到晌午时分。 一扭头,就看唐员外和唐诗情,以及唐画意叶惊雪等人联袂而来。 “回来了?” 江然看到唐画意,便是一笑。 唐画意则翻了大大的一个白眼: “我去巴巴的给你跑腿,你自己竟然在这里偷闲……当真岂有此理。 “给你给你,你要的大姑娘大小伙子,我全都给你带来了,险些没烧死我。” “烧?” 江然一愣,发现唐画意发梢之上,确实是有几根好似遭遇火烤而卷曲: “怎么回事?” “柳院地下的事情被人发现,那帮歪门邪道,放火烧了柳院泄愤。” 叶惊雪在边上轻声开口。 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唐员外,以及不远处站着的孙福。 唐员外是唐家姐妹的父亲,自然是魔教的大人物。 那孙福是唐家的管家,满脸深沉,也是深不可测。 和左道庄庄主相比,自己才是真正的进了魔教总坛了。 也不知道师父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和魔教的人沆瀣一气,会不会气的活转过来,取走赠予自己的一身内力? 江然听到这里,忽然有些心疼了。 老酒鬼的事情间不容发,导致柳院内的事情功亏一篑。 不仅仅是天上阙的五欲追魂令未尽全功,自己打算带着一帮邪门歪道,直奔衙门领赏的计划,也泡汤了。 早知道老酒鬼屁事没有,自己何必巴巴赶来,让他自己欺神骗鬼去呗。 不过这件事情并非是没有转圜余地,只不过现如今自己不好脱身,这件事情还得让唐画意他们帮忙跑一趟。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是不是傻?” 唐画意看他面色哀伤,又叹气,本来还挺感动。 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气的差点没原地飞升,狠狠将颜无双扔给了江然: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画意!” 唐员外大怒: “不可无礼。” “没事没事。” 江然一笑,看了唐画意一眼,又顺便扫了一眼颜无双。见到她还昏迷不醒,便对唐画意说道: “我是想说,着火了你就别去了。 “为了一个田有方,你要是有所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唐画意闻言顿时转嗔为喜: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良心。” 叶惊雪在一边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什么场合啊? 你姐姐和你爹都在呢。 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些? 唐员外则下意识的看了唐诗情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只是看着江然眼神里泛起淡淡喜色。 索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爱咋咋地。 孩子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行了,别在门外站了,先进来吧。” 江然让开位置。 唐员外说道: “你们叙话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不打扰你们了。” “好。” 江然抱了抱拳: “唐员外慢走。” “你师父他……” “哎,指点了我一会武功,就耐不住风寒酒热,进屋休息去了。” 唐员外闻言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隔壁房门,终究是转身离去。 余下众人一起进了房间这个房间。 江然把颜无双,以及叶惊雪提着的楚云娘全都扔到了床上。 又看了看唐诗情手里的田有方,指了指地面说道: “先放下吧。” 和其他两个人不同,田有方是醒着的。 只是看上去颇为狼狈,一身黑灰,这人本来就脏,现在都没人样了。 他各种意义上黑着脸看着江然,还想着江然方才对唐画意说的话,什么叫为了一个田有方有所闪失该如何是好? 合着我就不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吗? 而且……眼前这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江然首先开口。 田有方:“……” “我点了他的哑穴,免得他问东问西,我懒得跟他解释。” 唐画意说着,屈指一弹,嗡的一声,田有方喉咙一侧微微一跳,当即开口: “原来童千斤竟然就是江然! “我在锦阳府外……见过你。” “见过就好。” 江然一笑:“我看田兄似乎有不少的苦衷在身上,所以方才请来一叙,还请田兄莫要介怀。” 田有方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四肢,黑着脸说道: “你这是请?” 哪有把人四肢拆了之后,装进大箱子里的这种请法? “对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江然笑道: “田兄一身本领,若不如此,只怕难以请到。” “……好,那你请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田兄快人快语。” 江然一笑: “我想请田兄为我做事,不知道田兄以为如何?” “你这是痴心妄想。” 田有方冷笑。 “不急不急,田兄不必这么快答复我,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再说。 “不过我提醒田兄一句,吴笛已经答应为我做事,这孩子天真率直,很好掌控,所以田兄可得慎重考虑。” 他说完之后,也不等田有方回答,便屈指一点,施展霞光定穴手,又封了他的哑穴。 然后对唐画意说道: “人头呢?” “在这里。” 唐画意拿着一个包袱包好的脑袋,放在了桌子上: “左道庄庄主的人头……这颗人头拿到执剑司那边能换多少钱?” 江然摸了摸下巴说道: “这颗脑袋价值黄金三万两。” “三万两……” “黄金!?” 叶惊雪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捉刀人这么赚钱的吗?” “要不你跟着我干?” 江然笑道: “其实对于这方面,我最近很有想法。” “啊?” 叶惊雪一愣:“什么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江然开口,唐画意就举起了手。 唐诗情和叶惊雪就一起看着唐画意。 江然一笑: “你们先聊着,这颗人头我得尽快出手。” “这么急?” 唐画意一愣:“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你们留在这里,照应一下我师父。” 江然说道:“我去去就回。” 第299章 轿中人 像左道庄庄主这种人物的脑袋,去府衙是没有用的。 他这样的人不上寻常的通缉令。 想要依靠普通的捉刀人,亦或者是寻常百姓提供线索,那基本上就是坑人。 所以,要兑换这颗人头,江然只能去锦阳府的执剑司。 执剑司衙门虽然多在隐秘之所,可江然身为捉刀人,却能够寻到门路。 一路兜兜转转,过了几家粮油店,又走了两趟成衣铺,最后沿着巷中窄道,踏进了一个空旷院子。 这院子里看似空无一人,然而江然目光只是一转,便已经知道,周遭暗藏了不少的人手。 正堂大门打开,里面供着一尊佛像。 江然取三长两短,五根香,没点,也没有插进香炉之中,而是放在了供桌一角。 就听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闯入我家?” 江然一抖手,将捉刀令扔了过去。 那人探手接过,看了一眼之后,这才躬身一礼: “原来是江大侠。” 捉刀令上当然没有名字,但是上面却有暗记。 江然是在苍州府接的令,当时郭冲作为苍州府府尹,只有提名一人的权利,这人便是江然。 因此,眼前这人只是看到了捉刀令上苍州府的暗记,便明白了江然的身份。 “客气了。” 江然一笑,轻轻提了提手里的人头: “管事的可在?” “江大侠请随我来。” 那人来到跟前,先是双手奉还了捉刀令。 然后绕过供桌,掀开了内堂的门帘。 一路走过,却是来到了后院,然后那人领着江然来到了一口水井跟前: “请江大侠下井。” “……” 江然哑然一笑: “你们这所在,还真是隐秘……” “执剑司被不少人眼红,自然是得小心行事。” 那人苦笑一声,言语之中也带着些许无奈。 江然也没有犹豫,身形一晃,正好踩在了水桶之上。 那人则赶紧伸手抓住了摇杆,轻轻将江然放了下去,待等位置差不多的时候,他在上面问道: “江大侠可曾看到一处门户?” 其实不用他说,江然就已经看到水井内侧有一处铁门。 随手一推,铁门吱嘎一声打开。 江然一步踏出,进了铁门之内,对上面喊道: “已经进来了。” “江大侠顺着路往前走就是,管事就在尽头处,在下少陪了。” 头顶上那人说完之后,江然就看那水桶吱嘎吱嘎的升上去了。 江然抬头瞅了两眼,摇了摇头,顺手关上了铁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也琢磨这人的话。 执剑司被人眼红……所以得小心行事? 被什么人眼红? 既然是眼红,那多半是来自于朝廷之内。 只是这般隐秘,只怕不仅仅是为了防范朝廷里的人吧。 江然于心头嘀咕了两句,便若有所思,不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朝廷如何和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而作为魔教少尊的立场而言,其实跟朝廷还算是有仇。 只是,且不说当年的事情江然到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纵然尽数了解全貌,是否要报仇,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虽然这身体确实是上代魔尊和圣女给的……可养大自己的却是断东流。 这未曾谋面的父母之恩,该如何处理,还得看情况再做决定。 心中泛着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顺着通道一路前行。 开始的时候,通道之内尚且潮湿阴冷。 走到后来,倒是感觉干燥了起来。 再往前一段,隐隐约约的则已经有了暖意,他于心头丈量了一下距离,以及方位,抬头去看头顶那黑漆漆的通道顶端,心头恍然: “原来执剑司是在府衙之下。” 如此又走了一小段,便见是另外一扇门户。 江然正要伸手推开门户,就听得有人说道: “天上阙于柳院之内大搞其鬼,可惜我们的人尚未靠近查看,就已经被抓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方才归来……言称是有人救了他们。” 这声音的主人颇为苍老,态度却很是恭敬。 只是跟他说的话人并未开口,他便继续说道: “听闻魔教如今也有痕迹,却不知道……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江然眉头一挑,感觉这话不适合继续听下去了。 这个对话有问题! 正要推开门户,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开口: “魔教未必就是敌人,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再说……” 江然眉头一挑。 这声音他听过,而且是两次。 是这个人从自己的手底下带走了释平章! 这是那个轿中人! 念及此处,他再也不多做犹豫,直接拉开了门户,人没进去,便已经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魔教中人所在?”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目光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而江然也自然的看向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站一座,站着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微微躬身,态度谦卑。 看向江然的眼神,则微微蹙眉。 似乎在斥责他不懂规矩。 坐在那里的人,却大出江然预料。 这竟然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 看年纪大概不到三十,容貌清雅,只是坐姿并不端庄,盘膝坐在椅子上,还轻轻晃腿。 抬头看向江然,眼神也满是错愕: “是你……” “少来。” 江然一摆手: “我是什么时候去的粮油店,怎么去的成衣铺,什么时候进的枯井,想来伱们都一清二楚。 “现在却装着不知道来的是我,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他提着左道庄庄主的人头,随手拉开了一把椅子,看向了那个女子: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你,我认得你的声音。 “却没想到会是个女子,这声音太过于……” 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那女子则是一笑: “阳刚?” “不,是中性。” 江然想起来了,一般都称呼这种声音为中性。 “中性?” 那女子想了一下,倒是一笑:“有些意思。” “放肆!” 那小老头此时反应过来,忍不住怒视江然: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江然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这小老头,问那女子: “他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那小老头闻言更是怒形于色,可不等发作,就听那女子冷喝一声: “住口!” “听到没有,让你住口!” 小老头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机会,拿手一指江然,便就颐指气使。 “本宫让你住口!!” 红衣女子脸都黑了,声音之中也带着说不出来的威严。 “啊?” 那小老头一愣,回头看向红衣女子,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是……属下该死。” 红衣女子则看向了江然,无奈摇头: “让江少侠见笑了。” “确实好笑。” 江然伸手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了一本册子,扒拉了两下,放了回去: “执剑司内不可能都是聪明人。 “但是,这种愚鲁之辈,放在锦阳府执剑司,这是打算冷了捉刀人的心? “你若是不想让这执剑司存在下去的话,这样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红衣女子有些意外的看了江然一眼。 这番话已经算是入木三分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了那小老头一眼: “下去。” “这……” 小老头看了看江然,似乎有些犹豫。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 “江少侠说得对,这种愚鲁之辈,确实是不该坐在这样的位置。 “若是他想对我不利,且不说你一人,纵然是十个百个坐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处? “丢人现眼,还不滚下去?” “是。” 知道主子是动了真怒,不敢再言,连忙退下。 待等此人走后,那红衣女子这才看向了江然: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都自称本宫了,显然也没有打算隐瞒下去。” 江然一笑: “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前两次与长公主相逢,都不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多有唐突之处。” “你又如何知道我是长公主?” 红衣女子又是一愣。 “当今天子有两个女儿,年龄对不上。 “除此之外,听闻当今天子的妹妹,喜穿红衣,练了一身好武功,更向往江湖…… “便斗胆一猜。” “好一个斗胆。” 长公主微微抬头,看向江然,神色傲然: “既然知道本宫身份,还不跪下行礼?” 江然歪着头看了看她,忽然一笑: “长公主可知道,江湖为何是江湖?江湖闲汉,又识得什么体统规矩?” “哈哈哈。” 长公主听完这话之后,忽然豪迈一笑: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你……既然出了宫,长公主三个字就再也休提。 “你就叫我……单大人吧。” 单是金蝉王朝的国姓。 叫单大人倒也无可否非,只是江然看了她两眼,便撇了撇嘴: “你们方才的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来了再说。 “是故意说给我听,想要让我帮你们抓人吗?” 方才长公主和那个小老头的对话很有问题。 就如同江然所说,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可以算出江然需要多久才能够走到这里……既然如此,方才这话就极有可能是说给江然听的。 用意的话,无非是两种。 而 如果江然心中有鬼,必然会在门外听个清楚明白。 从而决定该怎么做才不会露出破绽。 江然选择先声夺人,直接进门,就是打破这一步骤。 如今又问出这样的问题,一则可以一定程度上打消他们对江然的怀疑,二则也可以探探虚实,看看他们对魔教的情况到底掌握了多少,唐员外他们是否暴露。 虽然对方如果对江然仍旧心存疑虑,多半不会实言相告。 却也可以让江然做到心中有数。 此后如何制定对策,那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最不济,鱼死网破而已,跟这长公主面对面,难道他还会怕了不成? 只是如此一来,今后这捉刀人该如何做法……倒是个问题。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并非只有捉刀人这一条路可以做。 毕竟他还有一个捉刀任务可以接。 那任务虽然看似鸡肋,但江然总感觉,当中似乎也有潜力可以挖掘。 哪怕这一条路也走不通……大不了离开金蝉王朝。 五国之间,哪一处不是他的立锥之地? 一瞬间,江然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 只等着眼前这女人接下来的话…… 然而长公主的话,仍旧出乎江然的预料: “江少侠,你是如何看待魔教的?” 江然一愣: “这有什么好看待的?无非就是人尽皆可杀之辈罢了。” “我倒是觉得不然。” 长公主闻言却轻轻摇头: “魔教是我所见过的最古怪的教派,所行皆由心而发。 “为恶者,自然为恶甚巨,绝不容姑息。 “可为善者,却又发自赤诚,叫人不免动容。 “若是将这两者都当成为恶之辈,一网打尽……未免有些不公。”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长公主苦笑一声: “这确实是大逆不道之言……但也是本宫发自肺腑之念。 “过去于宫中了解魔教终究是浅薄了一些,行走江湖见人见事越来越多,倒是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江少侠你是见多识广之辈,对魔教想来应该也有自己的看法。” 见多识广? 江然听了这话之后,心头倒是有几分高兴。 没想到啊,天天被人说孤陋寡闻,这辈子还是 不愧是长公主!有眼光,有见识! 只是对于她的话,江然倒是没法直言,只是说道: “长公主说笑了,在下一介江湖武夫,又懂得什么魔教? “听说都少,见过就更别提了。 “对他们我只关心执剑司名单上的赏银多寡。” “……” 长公主一阵无奈: “自从百年之前,楚南风捣毁了魔教总坛之后,魔教就好似是一个传说了。 “不过近年来倒是逐渐有传言,魔教这把火又在江湖上烧起来了。 “江少侠如今身在锦阳府,想来也有机会看到他们,到时候我们再研究研究……究竟应该如何对待这魔教。” 江然眉头微蹙: “所以,长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对他们网开一面?” “为恶者自当除之,若是为善者……” 长公主想了一下,笑道: “实不相瞒,本宫倒是想要和他们好好亲近亲近。” “这……” 江然苦笑一声: “长公主果然是非常之人,不过江某还是想要提醒一句,此举是与虎谋皮。” “这本就是本宫的拿手好戏?” 长公主淡淡一笑: “伴君如伴虎,前后这两位老虎都是看着本宫长大的。” “……” 江然一阵无语,这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长公主带走了释平章之后,不应该去忙活离国那边的事情吗? “怎么忽然来到了锦阳府? “对了,我曾经在秋辞驿见到过青源,他知道你的事情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却不知道他可曾寻到你了?” “原来是你多管闲事!” 长公主忍不住横了江然一眼: “本宫本想自己成事,结果青源道子横插一杠,本宫就说他怎么会知道释平章的事情……原来是从你这露出来的。” “……咳咳,在下和青源一见如故,也未曾将这当成什么隐秘之事。 “若是长公主早告诉我在下不可对外言说,在下也不至于……” 江然说到这里笑了笑,虽然不清楚当中玄机,却是没有半分愧色。 长公主横了江然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倒是泄露了几许风情: “青源道子多管闲事,现如今已经去了离国。 “你和他既然一见如故,就盼着他可以平安归来吧。” “离国……” 江然眉头微蹙。 他还记得释平章便是被离国 如今他和释平章一起去了离国……却不知道会不会对上这白玉楼? 想到这里,江然心头倒是有几分忧虑。 虽然和青源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位道子对自己却极为真诚,实乃江湖少见。 也让江然对他印象深刻,不想让他出事。 只是如今锦阳府诸多事宜,他一时半会还真的走不开。 而且,就算是能走,离国也不是什么番邦小国,想要找个人又谈何容易?贸然去寻收获如何姑且不提,还有可能坏了他的事。 想到这里,他轻轻摇头,感觉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盼着他平安无事吧。 “至于本宫……” 长公主说到这里,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本宫来锦阳府,本来是为了找人的。 “家里有个子侄,被他亲爹责令游历江湖,结果这混小子跑到了边城厮混,也不怕被青国的人抓走宰了。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回家的……可没想到这小子也不知道藏去了何处,本宫都快将整个锦阳府翻开去找,也未曾找到他……” 第300章 奖励! 原来她是来找金公子的。 这倒是能够对得上了。 江然心头若有所思,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忽然心念一动: “你别告诉我,你知道他在哪里?” “公主慧眼如炬啊。” 江然一笑: “不过现如今他身在何处,我也不清楚……若是昨夜的话,我倒是知道。” “他在哪里?” 长公主连忙追问。 “柳院。” 江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江然都没有道理去瞒着。 长公主脸色顿时一变: “他怎么会在那里?你又是如何知道?” “昨夜之前,江某一直都在柳院。” 江然一笑: “天上阙闹出好大的阵仗,在下从各个途径之中,找到了不少的痕迹线索。 “便去了柳院……至于说伱说的那位公子,我其实之前在锦阳府之外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柳院之内又见到了他。” “那混小子可还安好?” 长公主问道。 “好不算太好……但暂时之间也死不了。” 江然随口说道。 长公主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她在咀嚼江然这话意思。 片刻之后: “有人对他下手了?” “看来长公主知道对他下手的是什么人。” 江然往后靠了靠,似乎是想要调整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只是当看到长公主嘴唇翕动,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连忙摆手: “长公主口下留情,在下可不想卷入你们的争斗之中。”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长公主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又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置身事外。” 江然两手一摊: “毕竟我只是一个江湖武夫,和你们朝廷的瓜葛,无非也就是捉刀人和发执剑司这种关系罢了。太亲密的关系,在下并不想要…… “所以,长公主,你我之间不如做一场交易?” 长公主的眸子里微微闪烁光泽,她静静地看着江然: “江少侠想要跟本宫做什么交易?” “我答应你帮你找到你侄子……而你告诉我,你所掌握的关于魔教那批人的情况。” 江然说道: “放心,我会尽可能的观察之后再动手。” 长公主哑然一笑: “仅此而已?” “不然呢?” 江然一笑:“各取所需嘛。” “罢了。” 长公主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下,片刻之后,拿出了两张纸递给了江然: “这是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关于魔教于锦阳府内活动的痕迹。 “你感兴趣的话,就送给你。 “至于那混小子,你若是有空闲,就将他带回来吧,反正只要不死,怎么都好说。” 江然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手里那两张纸,心中顿时有数,也不多看就塞进了怀里。 然后就听到长公主说道: “这两日既然你一直都在柳院之内,可曾查探出什么消息? “天上阙究竟意欲何为?”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继而抬头: “这件事情,我确实是有了眉目。 “有些事情,也正好需要让长公主这样的人知道…… “只是,我不知道长公主对我到底信不信任。我的话,能不能引起你的重视。” “……我会酌情考虑。” 长公主并没有立刻就给江然想要的答案。 江然笑了笑: “也行…… “至今为止,我所调查到的,关于天上阙的情报都在告诉我。天上阙,有意取下锦阳府!” “这不可能!” 长公主豁然站起:“天上阙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岂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是啊,我也震惊于他们的胆大包天。”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在来锦阳府之前,我曾经和几位正道少侠,于古章县停留一段。 “当时我等窥破了一件事情…… “长公主当知道,古章县内有一处重要所在。” “你说的,难道铁矿场?” 想到重要二字,自然是国之重器,铁矿意味着兵器,兵器可以武装军队,军队则代表了一个朝廷的力量。 这自然当得起重要二字。 江然轻轻点头,便将自己在古章县内遇到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甚至没有隐瞒当时付余声想要祸水东引,将这件事情栽赃嫁祸给魔教的手段。 “竟有此事?”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区区一个天上阙,他好大的胆子!! “自己生了不臣之心也就算了,竟然还将这件事情栽赃嫁祸给了魔教? “更将普通百姓卷入局中…… “若非是你提前察觉不对,岂非是要错杀无辜?” 饶是长公主聪明,想要从江然的言语之中察觉到破绽,也是不可能的。 她毕竟和叶惊雪不一样。 叶惊雪能够看破江然和唐画意,是因为她一直都跟在江然身边。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她眼前。 结合下来之后,这才能够得出答案。 可江然这边叙述的时候,只需要加上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长公主就很难从中分辨出那本就不易察觉的真相。 江然轻轻点头,然后笑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怎么说?” 长公主怒视了他一眼,天上阙都要造反了,还不是坏事? 江然笑道: “要不是他们这么做,魔教何至于出现在锦阳府?长公主……我有个念想,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 “咱们自己研究研究,你看如何?” “……你说就是了。” 长公主黑着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卖关子? 江然笑道: “我只是在想啊,天上阙有不臣之心,并非始于今日。 “咱们不知道,可魔教未必不知道。 “百年之前,楚南风固然是将魔教总坛捣毁,叫魔教元气大伤。 “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些年来说不得也在休养生息,天上阙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有意祸水东引,将自己隐藏在魔教背后。 “魔教自古而今的名声如何,大家也都知道。 “这口锅放在他们的身上,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至少是不会有人听他们辩解的。 “因此……魔教便只好亲自来了锦阳府。 “其目的在什么地方……想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是想说,魔教是想要对付天上阙?” 长公主点了点头,觉得江然这话大有可能。 当即站起身来,连连点头: “你说的没错……只是天上阙的右尊弃天月,布局深远。 “凭借魔教现如今积蓄的力量,胜负尚且难料啊。” “这不重要。” 江然微微摇头: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天上阙不是什么好东西,魔教里难道就全都是好人? “却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做那渔人?”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这件事情,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事在人为。” 江然一笑: “实不相瞒,在下于这江湖之上也算是有几分名望。 “七派弟子如今就在锦阳府内,皆可听我号令。 “再有一些江湖上的奇人异事,以及公主派出几位高手相助,若是运筹得当,不难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 “这些事情,可以交给我这江湖人去做。 “相比之下,另有一件事情,只怕得公主多做考虑了。” “……什么事?”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轻声说道: “天上阙有不臣之心,妄想引青国入金蝉。 “倘若青国大军当真南下……凭借锦阳府的府兵,只怕难以抵挡。” “你的意思是……想要让本宫去借兵?” 长公主眉头紧锁: “私自调兵可是死罪! “更何况,锦阳府外有虎威关,虎威关有虎威军……青国大军哪有这么容易就过来的?”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并未放松。 江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之后,长公主长出了口气: “此事兹事体大,且容本宫三思。 “若是能有实证……” “前段时日,我察觉虎威关情况可能有变,便叫烈刀宗董青城,千钧书院赵安生,九真观李修无,崇山派华鸿君以及骆华寺法慧和尚,一起联袂去了虎威关。 “这几日之间,想来就会有消息传回。” 江然轻声说道: “如果公主心有疑虑,可以等他们消息传回之后,再做打算。” 长公主闻言看了江然一眼,忽然一笑: “江少侠身在江湖,心怀社稷,倒是叫本宫佩服。” “在下虽然只是一介草民武夫,却也是金蝉子民。享受着朝廷的好处,拿着捉刀人的赏银,又岂能愿意见到,金蝉动荡,百姓流离失所?” 江然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这些话不适合我这种人说。 “跟公主闲谈许久,在下也该告辞了。对了,我这一趟来,是为了来交这人头的。” 长公主看了江然放在脚边的人头一眼: “这是哪个?” “公主且看。” 江然把人头放在桌子上,随手打开包袱。 长公主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眉头紧锁: “这人……似乎在何处画像之上见过……他是什么人?” “左道庄庄主。” 江然随口言道。 “陈莽!?” 长公主猛然站起身来: “你竟然取了他的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然一笑,又将柳院之内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这一次是掐头去尾。 说是柳院之下有一处神秘所在,也说了左道庄庄主伪装成自己的手下,被自己任命前往调查。 结果断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双眼睛。 这才知道,此人原来是左道庄庄主。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江然实在是没有道理不吃,就将这脑袋给斩了下来。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来回踱步,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江然,你这一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左道庄庄主为左道之首。 “左道法门,邪异狠辣,常有杀人练功之法。 “天上阙若是乱臣贼子,左道庄便是国之毒虫。 “本宫数次派人寻找左道庄,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将此人的人头拿来。 “好好好……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江然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高兴。 便只好提醒了一句: “公主……别光顾着高兴啊。” “啊?” 长公主愣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见他满是市侩之色的搓了搓手指头。 顿时哑然一笑: “行行行,本宫记得,此人的悬赏乃是本宫亲手所书,黄金三万两! “你且稍待。” 说完之后走到一侧,那边有个铜管,她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 片刻之后,便有一个人从她身后的门户进来。 却不是先前那个小老头了。 来人目不斜视,也不看江然,只是躬身一礼,静候吩咐。 “去取三万两黄金的银票。” 长公主也不拖沓,直接一挥手。 来人更不多问,转身便走。 片刻之后再回来,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托盘。 其上则是厚厚的一沓银票。 江然看着这银票,心忽然就提了起来。 他倒不是真的见财起意……他只是忽然有点忐忑。 左道庄庄主可不是寻常人物。 他这一身武功,若是全盛之时还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 哪怕断了一臂,瞎了双眼,一身武功也极为了得。 这银票一拿,能够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武功……就有了定数。 这玩意……要是忽然弹出一个提示,告诉自己,获得了二十年内力,江然多半是得吐口鲜血了。 “左道庄有七大神功…… “这陈莽自己就施展了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和万影无形剑…… “余下五门,不知道他会是不会……” 江然之所以只记得这两门,也是因为他不清楚,破气锥也在七大之列。 琢磨着,哪怕运气再怎么不好,也应该抽取一门武功了。 只要不是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和内力,其他什么武功都行吧。 “江少侠?” 长公主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见长公主笑吟吟的看着江然: “没想到江少侠这等盖世奇侠,竟然这般喜欢这等黄白之物? “却不知道,除了这黄白之物外,还有什么是你心头所好?” “……财富美人,哪个不爱?” 江然也不需要去扭转旁人对他的印象。 反倒是觉得这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越是错估他江然,真到了反目的那一天,他们就越是拿捏不住自己。 长公主若有所思,继而一笑: “请吧,这些都是你的。” “好。” 江然说到这里,好似是认命了一样,一把拿过了那托盘之上的银票。 下一刻,提示果然如约而至。 【任务:缉拿左道庄庄主!】 【已完成!】 【奖励:万影无形剑(四十三年)!】 【是否立刻领取?】 江然猛然睁开了双眼。 万影无形剑! 当真的是万影无形剑!! 江然强忍心头激动,赶紧选择了否。 他还有好几道buff没用呢……还是应该等回到了安全所在之后,再去领取。 只是这万影无形剑,他不止一次见那左道庄庄主施展过。 确实是高妙至极的手段。 这一次……算是一发入魂? 虽然有些遗憾于尚且不知道左道庄内,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武学…… 但这一门也算是值了! 眼看江然把银票塞进怀里之后,露出了长出一口气的表情,长公主表情更加怪异,不禁摇了摇头: “江少侠,看你这模样,本宫倒是开始担心,倘若有朝一日,旁人也对你许以重利,你会不会倒戈相向了。”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钱在下赚的光明正大,的时候,自然也是理直气壮。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又何必去行那违心之事?” “有理。” 长公主点了点头,想了一下之后,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件东西扔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却是一枚玉蝉。 不禁一愣:“这是?” “一件信物。” 长公主笑道:“锦阳府之事若是能够安然度过,你可以凭借此物去京城寻本宫。本宫许你一场光明正大的天大富贵。” “哦?” 江然一笑:“公主该不会是打算,举荐草民入朝为官吧?” “你不愿意做官?” “做官哪里有我如今潇洒?” “这倒也是。”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一入官门,便是身不由己。确实是不如你如今纵意江湖潇洒快活。天上阙和魔教的事情,本宫就当真交给你了。 “你方才手中这枚玉蝉,便可以号令本宫留在府衙之内的高手。 “若有需要,尽管来传。 “虎威关的回信,你需得尽快拿来。但凡有了此证,本宫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前往借兵。”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完了。 江然便轻轻点头: “既如此,那在下告辞。” “带他出去。” 长公主轻声吩咐。 先前那一语不发之人,便对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然点了点头,便跟在那人身后,进了他身后的那一扇门。 待等江然走后,长公主方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指头在眉心之上捏了捏。 忽然吱嘎一声房门响起,方才那个小老头又进来了。 “公主,您何必跟这种江湖草莽这般客气? “他这样的人……能够得见您的尊面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属下实在是……” “行了。” 长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 “你年纪大了,老迈昏聩,已经不适合担任要职了。 “来人,带他下去。” 那小老头顿时一呆: “公主……公主,您在给老奴一次机会吧……您……” 不等说完,就有两个人从两侧门户之中跃出,直接拽着这小老头消失在了一处门后。 到得此时,长公主方才提笔蘸墨,在纸上书写了两个大字:江然。 嘴角轻轻勾起,眸子里泛起神采波澜。 第301章 绝不屈服! 长公主手下那个不喜欢说话的人,领着江然从另外一条路出来。 得见天日的时候,是一处小院。 再往外走,江然便看的清楚,这里是锦阳府府衙的后院。 沿途有那不喜欢说话的人领着,很快就从府衙后门出去。 站在街上,江然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对他微微躬身一礼,也不言语,转身便回去了。 江然也不以为忤,这人对长公主都不言不语的,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对自己热情洋溢? “这孙子多半不会说话。” 江然心中嘟囔了一句。 怀揣着大笔银票,江然没有直接回唐家大院。 而是朝着客栈走去。 心中却在考虑,先前和长公主说话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其实很不简单。 看似豪迈,实则心有七窍玲珑。 自从自己听到她在里面和那小老头的交谈开始,她说的话,做的事,应该都不是一时兴起。 跟自己讨论魔教的问题,更是叫江然心存疑虑。 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虽然说,江然从那对话之中,猜测出了两种可能。 可实际上,这当中还有 那就是长公主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魔教之间的关系。 而那番话,以及之后的讨论,其实都是在向自己表达她对魔教的态度。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这个女人要做的事情,就很难捉摸了。 因此如今江然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漏丝毫痕迹,表现出自己和魔教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并且作为一个理中客,冷静看待魔教和天上阙之间的争斗,从而做出该有的决定。 其后的事情,先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然心中揣着这些事情,一路回到了客栈之中。 路上倒是没有人尾随,叫江然松了口气。 踏进客栈里他们包下的那栋院子,就见到胡南正往外走。 看到江然之后,便是一愣,继而大喜: “江大侠,您回来了?” 去柳院查探这件事情,江然并没有对他们如实相告。 只是说出门办事去了。 胡南他们对此也很是习惯。 他们的师兄也好,江然那批人也罢,做事总是神神秘秘。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告诉他们。 江然闻言轻轻点头: “你这是要去哪里?” “闲来无事,客栈里闷得慌,便想着去大堂那边坐坐,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 胡南干笑了一声: “江大侠若是有事吩咐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江然哑然一笑,听消息是假的,多半是想要去听说书人讲书。 这帮七派弟子,自从来了锦阳府之后,就一直在客栈里,平日里勒令不能离开客栈,他们最大的乐趣,恐怕就是去大堂内听那位老先生讲书,讲的内容也是五八门很是有趣。 便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好嘞。” 胡南如蒙大赦,谢过了江然之后,就要出门。 “等等。” 江然却又叫住了他。 胡南回头看向江然。 “你师兄他们可有消息传回?” 江然问道。 胡南摇了摇头:“没有……” “还没有吗?” 江然微微思量。 他们去虎威关的时间比较早,来锦阳府的 至今也已经有七八日光景了。 到了现在,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情况不太对劲。 “江大侠,可是有什么问题?” 胡南看江然脸色不好,连忙问道。 江然微微摇头: “没事,你去吧。” 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姑娘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只是睡相很是一言难尽。 还顺着嘴角流淌口水……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枕头,叹了口气,感觉这枕头是没法要了。 而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把刀。 碎金刀…… 江然没有将田苗苗叫醒,而是来到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稍微抿了一口之后,便取来了笔墨纸砚。 提笔蘸墨,写了一封信。 吹干了信上墨迹之后,收入了信封之中,放在了边上。 然后来到了田苗苗的跟前,轻轻拍了拍这姑娘的脸。 田苗苗很是嫌弃的挥手: “别闹……” 说着抱着碎金刀就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自己。 江然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升高。 让她守着碎金刀……她就这么守着的啊? 也不担心回头被人连刀带人,一起抗走。 想到此处,他便去拿碎金刀。 却没想到,手刚落到刀身之上,田苗苗就猛然睁开双眼: “大胆狂徒,安敢偷刀!!” 言罢也不看来人是谁,便是一拳打出。 啪的一声,拳头落在江然掌心。 力道吹的周遭帘幕晃动,田苗苗这才稍微清醒了些许,毕竟能够接住她这一拳的人可不多。 定睛一瞅,顿时一愣: “公子,您回来啦!?” “偷刀……” 江然眉头一挑:“伱竟然还算是颇为警觉。” 拍她脸都没反应,一拿刀她倒是瞬间惊醒。 田苗苗连忙起身,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说道: “我没睡着!我就是打个盹,我可清醒呢,谁要是敢动这把刀,我就一拳打死他。” “行了行了。” 江然摆了摆手: “把刀给我。” “哦。” 田苗苗点了点头,把碎金刀交给了江然。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桌子上有一封信,日暮时分,若是七派的人仍旧没有人上门来找的话,你就将这封信连同此物一起交给胡南。”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蝉。 “咦!真好看!” 田苗苗顿时眼睛一亮:“这是哪来的?” “别人送的。” 江然说道:“你告诉胡南,拿着这封信,以玉蝉开路,去锦阳府府衙,让人将这封信,交给单大人。其后,自有处置。” 田苗苗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江然看她这模样,完全不能放心: “你重复一遍。” “告诉胡南,去将这封信交给单大人。” 田苗苗认真开口。 “……中间的内容都被你吃了吗?” 江然一阵无语,只好喊了一声: “天羽进来。” 呼啦一声,房门打开,厉天羽飞身进来: “大哥。” 江然看了他一眼: “方才的话,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厉天羽点了点头。 “恩,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江然说道: “我还有事要做,只是回来取刀。” 田苗苗听到这里,顿时不服气: “你为什么不让他重复一遍?” 厉天羽眼皮子抖了抖,没搭理她。 江然自然更不搭理……只是对厉天羽说道: “你大哥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大哥慢走。” 厉天羽闻言果然松了口气,虽然没有问,但是方才心头必然是存着疑惑的。 江然和‘厉天心’一起出门,最后江然回来了,‘厉天心’却不见踪迹。 自然不免担心。 江然这一句话,算是给了一个解释。 江然看他这模样,倒是颇为为难。 这人用的也算是越来越顺手了,回头唐画意如果用真面目出现在自己身边,自己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大哥变成了大姐的事实? 关键是……唐画意年纪还没有厉天羽大。 这破事江然想想都觉得头疼。 非要说的话,就只能隐瞒下去了。 总不能告诉厉天羽,因为‘厉天心’中了手段,然后江然就带他去做了一个小手术,然后大哥就此变成大姐了吧? 这事说出来,多半能把厉天羽的cpu直接烧干了。 将这两个人从房间里赶出去之后,江然换了一身衣服,又换了一张脸。 这才从窗户出去,隐入大街小巷之间,片刻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唐家。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房间里的几个人还在那里讨论。 江然当时有过一个设想,要打造一个组织,用来和朝廷对接。 朝廷的通缉令不需要下发,直接交给他们,他们就可以将这些事情散给门下弟子,让门下弟子前去抓人。 再建立一个功勋积分系统,建立藏经阁。 弟子可以利用功勋自藏经阁内,兑换自己想要的秘籍…… 这是一个大概的框架。 江然别人都没说过,唯独和唐画意提过。 如今唐画意把这件事情跟叶惊雪和唐诗情一提,三个姑娘这会已经讨论到这组织里的赏罚制度,以及如何避免出现捉刀人和盗匪勾结的情况。 “比如说,如果有捉刀人利用这一点,抓了人,关进了朝廷的大牢之内,回到门内获得了功勋。 “然后他又去帮助那人逃狱…… “过了几日,再去将其抓回来。 “循环往复,该当如何惩处?如何杜绝?” 叶惊雪侃侃而谈。 “杀!” 唐画意满脸狞笑: “不仅仅得杀了他,还得把他的家人抓来,当着他的面,一个个全都杀死!” “……” 叶惊雪黑着脸:“你这是魔教做派。” “难道你没听说过株连九族吗?” 唐画意似笑非笑。 叶惊雪愣了一下,继而大怒: “你这是胡搅蛮缠,而且,你一个魔教妖女,凭什么株连九族?” 江然听了一下,大概就明白他们为什么现在才讨论到赏罚制度了。 轻轻咳嗽了一声,江然推门而入。 唐诗情当即站起身来: “你回来啦,怎么又换了一张脸?” 江然脸上波澜一转,恢复了本来面容。 唐诗情顿时很满意的说道: “还是这张脸好看。” “……” 江然默然无语,这女人当真是喜欢他的脸啊。 “如何,可还顺利?” 唐画意也看向了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银子已经到手了,很顺利,你们讨论的如何了?” “若不是某人胡搅蛮缠,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想法非常有趣。” 叶惊雪说道:“只是想要和朝廷对接,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和朝廷里的大人物搭上关系?”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现在说这件事情尚且还早,讨论讨论也就是了,待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咱们再做研究。” 说到此处,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了一眼地上的田有方。 他方才就一直坐在这里,动也动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江然随手一点,解开了他的哑穴: “田兄,你考虑的如何了?” 田有方怒视江然: “你是在痴人说梦,想要……” 话没说完,就又被江然一根指头点哑了: “看来你还没有考虑好。” 他看了看床上的颜无双和楚云娘,问道: “颜无双醒没醒过?” “醒过。” 唐画意点了点头,然后笑道: “不过我一看她要醒,就过去把她又打昏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了一个手臂粗细的大木棍,挥舞了两下,呼呼有声。 江然想了一下: “可别打傻了,这女人将来可是咱们的钱袋子。” 唐画意一愣,然后默默的将棍子塞了回去: “我就是逗逗你……没有真的用棍子打她。本来以为,你看到她挨打,会心疼呢……结果你竟然这么铁石心肠。 “人家可是和你共度一夜啊……” “共度一夜?” 唐诗情一愣,扭头看向江然。 叶惊雪也吃惊不小: “你和百珍会副会首也有这样的关系?” “你非要说那是共度一夜,倒也不是不行。” 江然伸手在唐画意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但是把话说明白,我们两个是跌入陷阱之中,了一夜的时间方才挣扎出来。” 叶惊雪和唐诗情同时‘哦’了一声,然后一起看着唐画意。 唐画意自然是不怕叶惊雪的。 但是看到唐诗情的目光之后,当即便低了低头,可嘴巴还是很硬: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单独相处了一个晚上,谁知道你们两个仗着暗室无光,做了什么勾当……”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反驳了。 那天晚上,眼睛确实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 从那陷阱之中爬上去的时候,也确实是碰到了不该碰的…… 只是这些事情哪怕是江然,也不至于宣扬的人尽皆知。 他想了一下说道: “诗情,你让孙管家找个房间,将这颜会首安置一番。 “待等她醒来之后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跟她说。” “还要去单独的房间?” 唐画意顿时把脑袋抬了起来: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还得单独说……” 唐诗情不搭理她,只是对江然点头: “我这就去。” 说完之后,起身出门。 不过片刻,孙福就带着两个丫鬟过来,将颜无双带走,临走之前还对江然说道: “您放心,那房间之内,框架皆为玄铁。 “就算是这位姑娘醒了,也是跑不了的。” “有劳了。” 江然点了点头。 孙福颇见惶恐: “不敢。” 说完之后,急忙带着人离去。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江然便来到了床前,伸手戳了戳楚云娘的脸蛋。 楚云娘和颜无双不一样,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此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怒视江然。 恨不能用眼神把江然给戳死。 唐画意探过脑袋: “她的脸蛋嫩不嫩?” 这话更让楚云娘羞愤欲死,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这个小妖女一眼。 唐画意顿时扬眉: “她还敢瞪我……姐夫,她是楚南风的后人,是你惊神九刀的大敌。 “现如今还知道了咱们得身份。 “彼此之间必然难以两存,要不然,你把她娶了吧。” 江然略微思量,楚云娘也是瞪大了双眼。 忽然,江然好像品出了什么,猛然看向唐画意: “你刚才说啥?” “把她娶了啊。” 唐画意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想啊,百年之前,楚南风意气风发,捣毁我魔教总坛。 “百年之后,我魔教高人,意气风发,让楚南风的后人给你生孩子。 “这就叫山水有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江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觉这丫头最近越发的原形毕露了。 方才顺着她话里的意思,江然实在是没想到最后一句这般惊人…… 毕竟按照唐画意方才的语境,‘把她杀了吧’才顺理成章。 江然这才沉思片刻……结果越想越不对劲,感觉要么是自己耳朵坏了,要么就是唐画意脑子坏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后者。 江然回头看了唐诗情一眼,本是想要让唐诗情管管自己这个妹妹。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发现,唐诗情若有所思,好像在认真考虑。 江然当即不敢去问了。 感觉这姐妹俩,在某些时候,好像真的很能达成一致。 到底还是叶惊雪仗义执言: “你这魔教妖女,能不能有点廉耻之心?” “没有廉耻之心的话,我就不让姐夫娶了她了。” 唐画意哼哼了一声。 叶惊雪开始还不明其意,待等明白过来之后,顿时脸色通红: “跟你无话可说……”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感觉不能这么下去了。 便伸手解开了楚云娘的哑穴。 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楚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你这是痴心妄想,就算……就算你用强,也无非只是能够得到我的身体,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魔教淫威之下的!!” “……我要你的心干嘛?” 江然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毕竟这都是个烂梗了,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在用。 唐画意当即连连点头: “言之有理!” 第302章 万影无形剑! “有你个头!” 江然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唐画意的眉心: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害点臊?一天天的,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诗情本来似乎是打算帮腔,感觉妹妹说的有道理。 一听到江然这话,当即点头: “就是就是,听你姐夫的,不许胡说八道。” “哦……知道了。” 唐画意顿时老老实实点头。 叶惊雪也松了口气。 感觉江然身边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 自己的姐姐真的要往这里面跳吗? 好在江然是个好人……不至于这般荒唐。 而此时江然已经看向了楚云娘,他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楚姑娘,你很叫在下为难。 “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按道理来说,我其实应该杀了你。 “毕竟我们这帮人的事情,实在是见不得人。 “可偏生在下又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哪怕令祖上和魔教有仇,却也跟你无关。为此杀你,我于心不忍……” “魔教淫徒,巧言善辩。你以为我会信你? “惊神刀江然,好大的名头……你们于江湖之上塑造这样的一个角色,究竟又想意欲何为?” 楚云娘咬牙切齿的看着江然。 如今也就是手足无力,动弹不得,否则的话,她非得跟江然拼命不可。 江然眉头一挑。 他出道江湖还真的是被不少人骂过,什么贼厮鸟,还有人叫他奸贼……比如说那付余声。 但是淫徒……这搁哪论的啊? 江然方才也就戳了戳她的脸而已。 也不带任何亵渎的意思,怎么就淫徒了呢? 江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自顾自的说道: “是以,杀你于心不忍,放你又不能够。 “要不,就委屈楚姑娘,在我身边停留一段时日如何?” 江然轻声说道: “当然,我不至于对姑娘做些什么不轨之事。这一点,姑娘尽可以放心……只是,也不可能让姑娘恢复武功。 “毕竟一旦恢复了你的武功,你肯定就想跑。 “到时候拳脚无眼,不小心伤了你,也不合适。” “你……你就是想要将我留在身边,肆意凌辱。 “先前你冒充童千斤的时候,便是如此,对我意图不轨……现如今,现如今……” 楚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江然诧异于这姑娘的自信。 他指了指唐诗情:“你看她的容貌如何?” “……” 楚云娘呆了呆,看了看唐诗情。 只觉得这魔教的女魔头,确实是美的惊心动魄。 楚云娘虽然从不在意自己这张脸,却也知道,自己是个美人,但这个魔女的容貌,实在是远在自己之上。 “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江然轻笑一声: “有她在旁,在下尚且不至于对姑娘生出什么歪心思。 “还请姑娘自重。” 自重!! 楚云娘一瞬间恨不能死了才好。 明明应该是你自重才对……为什么要让我自重? 江然此时已经起身,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打开之后,于茶杯里倒了一些。 然后又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点茶水。 用手指头在里面搅了搅,然后甩了甩手端着那茶杯来到了楚云娘的跟前。 他做这件事情,仍旧是没有任何遮掩。 就在楚云娘的眼前,让她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只看得楚云娘瞠目结舌: “你……你要干什么?” 江然笑道: “你乖乖听话,给我喝了它。 “这东西可以压制你的内力,一次可以压制一个月,所以这杯茶你每个月得喝一次。 “中途想要解开,也不难……我有解药,但是我不会给你。 “所以,那就乖乖认命吧。” “哈哈哈哈!!!” 楚云娘放声大笑: “魔教淫徒,样百出,你休想如意!我就不喝,你能奈我何?” 说着紧闭嘴巴。 江然见此又笑了: “楚姑娘才是真正的样百出……想要让你喝下这杯茶,实在是在容易也没有了。 “我都不需要对姑娘用强……只是告诉姑娘一句,你若不喝,我就嘴对嘴的喂你,你意下如何?” 江然是何等人物? 自小受到熏陶,哪怕不愿意落入下三滥之流,但是下三滥的手段那是数不胜数。 尤其会捉人弱点。 楚云娘现如今最怕的就是江然对她行不轨之事。 这一句话,正是中了要害。 到时候不仅仅这杯茶得喝,说不定江然会以此为借口,做出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看向了江然的双眼。 就见江然双眸清澈,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之后,他忽然举杯想要喝茶…… “你住口,这是我的,我自己喝!!” 楚云娘哪里能够让他得逞。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将茶杯凑到了她的唇边,楚云娘一张嘴,这杯茶就给倒了进去。 一杯茶喝完之后,江然又算了一下时辰,这才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楚云娘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一掌直奔江然的面门而去。 只是这一掌打到半途,便觉得手脚无力,最后不仅仅没有打到江然的脸,反倒是在江然的胸口摸了一把。 唐画意顿时蹦起老高: “还说我姐夫对你意图不轨,明明就是你对他意图不轨……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模他?” 楚云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没有将唐画意的话放在心上。 只觉得心头满是绝望。 江然叹了口气,很是能够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楚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你且放心就是……在我身边,至少会很安全。 “恩,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丫鬟了。 “当然,名义上的而已,姑娘也不用真的伺候什么。” 楚云娘对江然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只是心丧若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好似是丢了魂魄。 “真可怜啊。” 叶惊雪叹了口气: “江大哥,你打算将她留到什么时候?” “楚姑娘对我有些误会,所以我打算将她留到这误会解除为止。” 江然说道:“不然的话,我恐怕就会麻烦不断了。尤其是锦阳府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不得不谨慎行事。” 叶惊雪闻言点了点头: “这也对……” 然后她也安慰楚云娘: “你放心吧,江大哥不是坏人。 “到时候一定会放你走的。” “……魔教中人,哪里有言而有信之辈?” 楚云娘轻咬下唇,不想让这些邪魔外道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 忽然抬头,看向了一侧门柱,猛然挣扎起身,一头就撞了过去。 只是不等触壁而亡,整个人就是一阵腾云驾雾,一扭头,自己竟然被江然给拎了起来。 四肢不着地,打着横的挣扎: “你放开我,与其被你羞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低头又想要咬舌头。 这次江然没阻拦她,结果刚咬到半截,就剧痛难忍,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口齿无力,根本就咬不下去。 一番折腾之下,疼的自己两眼直冒泪。 江然顺手将她扔到地上,笑道: “行吧,你尽可以随意折腾,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够折腾到几时。 “不过我还是想要奉劝你一句…… “楚南风乃是一代人杰,哪怕遭遇逆境,也绝不会自己寻死。 “你身为其后人,若是想要辱没祖宗名头,倒也随你。” “……” 这一句话又好似是点中了楚云娘的死穴。 被魔教的人抓了……就得一死了之吗? 孰不闻,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忍辱负重。 死不难……哪怕这一次被江然阻止,只要江然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她,她总有办法去死。 难的是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够将今天江然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十倍返还给他! 而且,江然说的没错。 就因为这点事情,自己就要死,九泉之下,可还有什么面目去见面楚南风?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逐渐冷静了下来。 心中倒是逐渐盘算了起来…… 看起来,这江然是打定主意,打算对我施展怀柔手段。 其目的必然不可告人……必然邪恶至极。 可既然不会杀我,那我或许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取得他的信任。 他说过,这毒药的解药,他那里有。 若是能够借此拿到解药,到时候一身武功恢复,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说不定,还有机会杀了这伪装的大仁大义,实则卑鄙无耻的江然! 此人以惊神刀闻名江湖,紫月山庄之内好似大仁大义,却又背地里收服了不少江湖势力。 当时林晚意,以及独孤家的那些人都已经纳入了此人麾下。 他这是想要以正道的身份,收服各大组织,做那武林盟主。 若当真有此一日……这魔教的淫徒,当真是一脚正道一脚魔教,纵横江湖,唯我独尊了啊! 绝不能叫他得逞!! 楚云娘忽然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在他未曾得逞之前破坏他的计划,揭破他的真面目,哪怕不行,也要杀了他……就算被世人误解,也在所不惜!! 江然等人虽然不知道楚云娘心中想了些什么…… 但看着这姑娘眼神不怀好意是扫了扫江然,便明白,她多半是在打江然的主意。 唐画意当即大翻白眼,知道江然方才那句话是起作用了。 这姑娘多半是因此生出了一些奇思幻想,却浑然不知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掌握之中。 可怜啊……他又欺骗了一个无知少女。 楚云娘的事情在江然这边,到现在就算是解决了。 江然对这位楚南风的后人,其实还真的有些好奇。 尤其是她家传的南风藏剑式…… 当然,好奇是好奇,并非是想要掠夺。 只是从长远来看,这个人活着,远比死了更加有用。 江然心中琢磨了一下之后,便叫唐画意她们领着楚云娘去收拾一下。 身上的这套黑衣应该换一换。 容貌方面也得做些调整,免得一下被人认出来。 然后江然告诉她们,自己这会需要闭关。 老酒鬼的大口袋已经张开了。 今天已经来了好几拨探查虚实的,如今一下午没啥事,弃天月那边多半是想要憋大招了。 那时间就容不得浪费。 江然需要赶紧调整好状态,把万影无形剑领取了,领悟通透之后,以最强姿态,将这场戏演好。 当然,本次主角还是老酒鬼。 他很期待病恹恹的老酒鬼,见到弃天月他们之后,忽然一跃而起,把他们吓得面无人色的场面。 …… …… 房间之内,江然盘膝而坐。 心念一动之间,奖励面板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先是给万影无形剑上buff。 现如今江然的buff很充足。 先前他就有意积累,一路过来的时候,遇到的山贼,土匪,但凡上了通缉榜的,全都一网打尽。 厉天羽那马车里,人头为患。 之前江然就已经兑换了一波。 如今这buff一共多达十三道。 其实今天之前回客栈的时候,江然还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件事情。 就是无妄的人头,他还没有兑换…… 当时是因为无妄乃是魔教中人,江然想要兑换这颗脑袋,就得去执剑司。 可兑换付余声的人头时,他们尚且还在古章县。 需得到了锦阳府之后,才能够做这件事情。 结果到了锦阳府以后,又诸般事宜尽数涌上,以至于江然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换人头。 这颗人头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如今想来,今天也好在没有专门回去一趟客栈,带上无妄的那颗人头。 不然的话,跟长公主那边还真的不太好说。 对长公主这个人,江然觉得,说话越少,内容越真越好。 谎言越少,话越少,就越是不容易被戳破。 而那颗脑袋……大不了再等一段时日,连带着弃天月的人头,一起送过去就是了。 现如今,江然便一道一道的给万影无形剑上buff。 这本来就是左道庄七大神功之一,也曾经见左道庄庄主施展过。 威力确实是极为惊人,最重要的是,出手之时无声无息,念动剑便到。 杀起人来,真的是方便至极。 因此江然这buff上的也不心疼。 不过片刻之间,【万影无形剑】的后缀,就已经到了【一百年】。 看着这个数字,江然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妙。 万影无形剑原本是四十多年,有零有整,先前加buff的时候,后面的那个数字也一直跟着,可一直到了一百年之后,忽然就给抹零了…… 果然,江然再加buff,就弹出提示。 【已达到上限】 “……一百年就是上限啊。” 江然摸了摸下巴,也没有强求,看了一眼还剩下七道bff,就暂且存起来。 然后选择了领取。 下一刻,一股锋锐至极的内息便自丹田而生。 与此同时,心诀荡漾,眨眼之间流转于心头。 江然心念一动,造化正心经自然运转。 九重的造化正心经,已经自成一体,虽然江然给万影无形剑加的buff很足,却也不是造化正心经的对手。 三大神功助力造化正心经一磨,便已经将这锐利至极的内息,卷入其中。 成为了江然跨入 只是这事虽然简单,但是过程却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江然双眼紧闭,不见身外之事。 整个房间之内,只有一个田有方…… 他四肢被江然拆下来,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好像是个背景一样,江然也未曾在意他。 如今他坐在那里,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江然明明距离他很远,盘膝坐在床上,然而无形之中却忽然涌出了一股剑气。 这剑气勃发,始于无声之间,阴影之下。 一瞬间,房间之内,暗影笼罩之处,密密麻麻的剑气浮动,却又含而不发,仿佛潮汐起伏。 田有方只觉得自己好似处于剑林之中。 随时都有可能被这暗影之中的剑意,绞杀于无形。 一时之间心头骇然。 抬头看向江然,却不知道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何至于这般凌厉?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这房间之内。 整个唐府大院,假山之下,门廊阴影之处,犄角旮旯之中,暗色全都无形间凝聚成了剑意。 仿佛整个唐府,都变成了一座万剑大阵。 继而向外蔓延…… 街道,水沟,墙根底下。 这剑意奔走,似乎无穷无尽。 然而真正可怕的是,这些剑意无声无息,既有锋芒,却又藏而不漏,含而不发。 平淡凝聚,继而消散。 虽有高手察觉,可待等仔细去看,却又发现周遭空无一物,一时之间城内不知道多少人疑神疑鬼。 偏生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唯有江然隔壁房间的老酒鬼,忽然睁开了眼睛。 瞥了江然房间一眼,摸了摸下巴: “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学了左道庄的万影无形剑? “这阴私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练它作甚…… “不过,怎么火候这般了得?左道庄庄主只怕也远远不及吧……特娘的,到底哪个才是左道庄的庄主了?” 想到这里,他翻了个身,瞥了一眼床下暗藏的剑意,哼了一声,闭眼睡觉,只当看不见。 而这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所有的剑意这才消散。 此时此刻,田有方抬头就见江然身形漂浮于半空之中。 一把把无形剑影,在江然身边飘忽不定,反复旋转,最终融入江然体内,不见踪迹! 至此,江然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303章 剑走偏锋 江然一睁眼,首先倒是未曾察觉体内有什么不同。 而是跟田有方四目相对。 江然眨了眨眼睛,田有方也眨了眨。 然后开口: “你这练的是什么武功?” “不装了?” 江然一笑,紧跟着屈指一点,一缕劲风落在了田有方的眉心之上,田有方便就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这不是点穴的手法。 而是江然先前自白门主身上得到的一门武功。 名叫霞光指。 一共一百三十六招,指力刚猛狠辣,和大梵渡世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田有方体内穴道和常人有异,天下间无人能够点其穴道。 这哑穴从未被点中过。 他不过是在隐藏伪装,期盼着江然忘记这件事情,最后看看能不能窥准机会,想办法逃出生天。 虽然具体办法如何还没想好,但能保留能隐藏一点,未来逃脱就更有希望。 却没想到,眼看着江然修炼万影无形剑,一时震惊之下,却是忘了这件事情。 既如此,江然也不跟他客气了,顺手一指头将其点昏过去。 然后方才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眉头微蹙…… “这万影无形剑……很难评啊。”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左道庄的武功吗? “剑走偏锋,善行于极端之下……却又有出类拔萃之能……也确实是厉害。” 天下间的武学,万变不离其宗,除了极少数的异类之外,大多都是行内外相合之道。 所谓的内,便是内功,外便是招式。 内功行于内,增强膂力,提升锋芒威力,招式行于外,于技法之上,叫人挡无可挡。 两者相合,便是无坚不摧。 而随着功行日深,单就以剑法举例,前世小说之中有一句至理名言,便已经阐述的淋漓尽致,就是那‘不滞于物,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渐进无剑胜有剑之境。’ 这便是由外而内,取其意忘其形的一个过程。 重意而不重形,万物为剑,又何必在意手中是否有剑? 至此,剑意在心而不在手。 信手拈来,皆为剑势。 江然觉得左道庄的万影无形剑,剑走偏锋之处就在于此。 人家是循序渐进,逐渐踏入无剑胜有剑之境。 然而万影无形剑,却是从一开始,就从不用剑。 常有言道,不入红尘焉能看破红尘? 不曾用剑,又如何能够舍其形取其意? 这本就是本末倒置,全然不合道理。 可左道庄便是这样的一处所在,任凭你歪理邪说,就是能给你做成。 哪怕道理不成,效果也给伱做成。 万影无形剑修炼之人,从一开始就是取其意忘其形,只练剑气,不练剑招。 如此一来,此功初成之时,剑气虽然锋利,剑意却是平平无奇。 毕竟叫一个从不练剑,只练剑气的人,如何养出自己的剑意? 故此,创出这门武功的人,又将精神武功的精要纳入其中。 让这剑气诡异莫测,可以凭空而起,防不胜防。 所以到了左道庄庄主的手中,便是一念动,万剑生。 江然揣测,左道庄庄主能够将这门武功修炼到这个程度,其本身至少应该有一门专门修炼精神的奇功在。 左道庄七大神功,江然目前只知道邪龙碎狱拳,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以及这一门万影无形剑。 余下的四门神功之中,谁知道会不会有一门精神系的武功? 而当时在奔马县,少庄主就曾经用这类的手段,对付过童万里的儿子。 这一点,也是江然亲眼所见。 因此江然琢磨着自己这个猜测是可能的。 不过江然倒是不需要专门再去寻一门精神系武功,从而平添这门武学的威力。 就算是练了,也未必对口。 他用自身储存的buff,直接将这万影无形剑提升到了百年的程度。 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纵然是左道庄内,历代修炼这门武学的高手全都站出来,与之相比也是相形见绌。 而得益于此,江然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方面,有着不可思议的进展。 剑气,内力,精神。 三者合一,才是万影无形剑的根本精要。 不能说不厉害,也不能说不玄妙……唯独一点,让江然对此颇为诟病: “这真的算是剑法吗?” 只有剑气,剑意也因为提升至百年程度,而锋芒锐意。 可是……没有半点剑招剑势,又算什么剑法? “怪不得左道庄庄主施展这门手段的时候,就只知道利用那如海一般的剑气伤人……再不然,就是利用这门武功极难被人察觉的特性偷袭…… “好一门阴私手段。” 江然无奈摇头,却也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无论是否阴私手段,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门武功极为厉害。 比江然先前所得到的天覆神掌,坤字十三疯魔爪,乃至于天意倒悬不灭神功都要强。 此功主杀伐之能,心念一动,万剑便生,任凭你招式千变万化,又如何能够抵得住这万千剑雨? 再有江然这一身数百年的内力辅助。 虽然于某些特性之上,不如惊神九刀,例如俱无形或者是生死痕…… 可单就威力而言,却也绝不弱了。 江然收拾心神: “老酒鬼说舍形取意,无招胜有招。 “有形之势,如何胜无形之招? “唯有先声夺人。 “如今可好……我还真的得到了一门无形的武功…… “这简直就是在逼着我,创出惊神九刀的 心念及此,江然索性闭上了双眼。 周身气势一转,自剑气转为刀意。 只是片刻之后,却又化为剑气……刀意和剑气两者便于这过程之中,反复拉扯,纠葛不断。 …… …… 一夜无话。 转眼之间,便已经是天明时分。 随着 而是坐在地上的田有方。 一醒来他就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然而最疼的,却是脑袋……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宛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之中一扫而过。 这才豁然抬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江然。 江然仍旧保持昨天晚上那盘膝而坐的模样。 却已经不再是身体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姿态,他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周身上下再也不见丝毫波澜。 没有了那凌冽至极的剑气,也不见罡风流转。 甚至……好似连气息都没有了。 “死了!?” 田有方一愣,难道昨天晚上他把我打昏之后,就遭了报应?最后走火入魔而亡? 田有方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才好。 高兴自然是幸灾乐祸……这厮绑了自己,还想要让自己为其效命,实在是岂有此理。 如今死了,那便是活该! 可问题是……他死了,自己八成也得死。 这人可是魔教的人……身边全都是魔教的高手。 哪怕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难道魔教的人还会跟自己讲道理不成? 正想着呢,忽然见到江然胸口微微起伏。 这才恍然……没死……就是气息太长。 这一晚上下来,此人内功难道又有精进? 这让田有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人武功本就已经高到令人发指。 如今一夜之间又有精进……他这是要上天啊!要去九霄云外当神仙吗? 正在此时,江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后就跟田有方四目相对…… 江然忽然就觉得,昨天晚上把这厮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导致自己两次睁开双眼,都能看见一个脏兮兮的男人。 偏偏这人还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田兄昨夜睡得可好?” “……好,好极了!” 田有方狠狠点头,昨天晚上自己睡个锤子?明明就是被你打昏了。脑袋耷拉着昏迷一宿,现在脖子疼的都快掉了。 这厮果然假惺惺的……不是好人! 江然一笑: “那就好,冒昧请田兄过来,也是怠慢了。 “说起来,田兄可曾决定好了?到底要不要帮我做事?” 田有方一时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却没有如同昨天晚上那样,执意拒绝。 最后他想了一下说道: “想要让我帮你做事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情。” “田兄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江然的声音语气还是很客气,就是说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田有方苦笑一声: “不是讨价还价,而是这两件事情不做的话,我不可能帮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能在你跟前效命。” “那田兄姑且一说,江某姑且一听。” 江然笑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江某就只能杀了你了。” “好。” 田有方也不客气: “ 红红就是笛族的蛊王。 先前被吴笛用五蛊锁心关封在了吴娘子的体内。 江然轻轻点了点指头: “这件事情……不难。 “只要吴笛信守承诺,在我身边做事一年。 “这一年之间,我有的是机会可以将此物给你寻来。 “但是在这之前,你若是不在我帐下,我却是没有道理帮你做这件事情。” 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悖论,自然也是让田有方有所取舍。 如果想要让江然帮忙,他就得听命行事。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一年的机会,来得到那只蛊王。 反之,田有方不来,江然也就不会去拿蛊王。 如何决定看田有方,他是相信江然信守承诺,还是觉得江然只是想要诓骗自己为其效命一年,也皆在一念之间。 田有方沉默之后,说道: “ “至少,我也可以为你做事一年,只要这一年之内,你将红红给我便成。” “你说。” 江然轻笑一声。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田有方抬头看向江然。 “你们的老阿公?” 江然随口问道。 “……” 田有方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之后说道: “是谁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此人阴狠毒辣,坏事做尽。 “杀之无害于天下! “可我杀不了他……你武功盖世,远在我之上,你若是出手此人必死无疑。 “所以,我只能求你。” “这件事情……我可以暂且答应你。” 江然说道:“但是什么时候杀,我说了算,同样……也是你说了算。” “什么意思?” 田有方愕然看向江然。 江然一笑: “当你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的时候,我再来做决定。” “……” 田有方深吸了口气: “所以,是暂且答应?” “没错,你可愿意?” “好。” 田有方点了点头:“我愿意,给我喝茶吧。” “上道。” 江然一笑,也没有犹豫,直接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桌子跟前,挑选了一个空杯子,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你们笛族的人,都是用毒用蛊的行家。 “好在我自小学到的本事也不少,其中正好有一些可以克制你们……” 他说着,倒了一些粉末到杯子里,又添了茶水。 送到了田有方的鼻子跟前: “闻闻。” 田有方提鼻子一闻,顿时脸色一变: “你这不是毒……” “果然能够看的出来,这东西针对你体内蛊虫。 “以半年为限,若是没有我的解药,蛊虫便会反噬于你……” 江然说道:“如何,敢喝吗?” “……你说话,可会算数?” 田有方喝之前看向了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江某说话,素来一言九鼎。” “……我一定是疯了。” 田有方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一张嘴:“来。” 江然顺势倒进了他的嘴里。 田有方一口喝下,继而面色有些发白的说道: “我竟然会相信一个魔教中人……” “虽然我自问自己还不是魔教中人。” 江然笑道:“不过,还是得说一句,魔教里也不全都是坏人,今后你会习惯的。” 他说着随手将茶杯放好,又给田有方将身上的骨头接了上去。 他武功高强,虽然脱臼时间很长,不过稍微调息一番,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睁开双眼之后,他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说的并不是现在。 而是那天晚上,江然帮着吴笛将他抓了之后,忽然转身就走。 若非如此,田有方也不至于在江然面前,暴露这么大的秘密。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初入柳院那一日,那个小厮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却愿意救他。 “若你当真无情至此,路人的性命,于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不足以说明你的本性,却也值得一试,这不,试出了有趣的东西……” “这一点都不好笑。” 田有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江然笑了笑: “好了,既然你已经打算在我手下做事了,那你就该忙活起来了。 “我需要你去中南巷附近查探一番。 “若是发现可疑之处,不要贸然行动,需得回来速速禀报。” “……是!” 田有方应了一声,却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古怪。 半晌之后反应过来,江然作为童千斤的时候,经常这般命令自己。 只是……这还是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飞身自窗口出去,眨眼不见踪迹。 待等田有方离去之后,江然便看了一眼门外: “进来吧。”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唐画意从门外蹦了进来: “姐夫,爹叫你去前厅用饭。 “然后大家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唐员外说。” 江然轻声说道: “走吧。” 两个人出了门,又将老酒鬼带上,一行人便去了前厅。 这堂内格局,江然看着眼熟,就跟苍州府唐家一模一样,餐桌之旁已经有人围坐。 唐员外坐在首位之上,如坐针毡,只是看了看场中的叶惊雪,还是没有站起来。 唐诗情看到江然过来之后,连忙起身,帮着他一起推着老酒鬼入座。 “来,先吃饭吧。” 唐员外看了江然一眼,轻声开口。 江然的目光则看了瞅见了坐在边上的几个女子。 当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此人江然先前就在苍州府见过的,是诗情画意姐妹俩的母亲。 见江然看向自己,她当即对江然微微一笑。 江然微微额首,便轻声说道: “唐员外……有件事情咱们得商量商量。 “昨日我去了一趟执剑司。 “从执剑司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说着,将长公主拿给他的那几张纸拿了出来: “诸位且看。” 边上的唐诗情 然后赶紧递给了唐员外。 唐员外和老酒鬼凑在一起,一行行看完之后,两个老头对视一眼: “这执剑司,好本事啊…… “老唐,你没露出尾巴吧?” 唐员外轻轻摇头,看向江然: “贤婿……你是怎么想的?” “昨天晚上平安无事。” 江然轻声说道: “但弃天月,绝不会放弃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 “而我现如今却在想…… “执剑司的本领再好,想要发现魔教的踪迹只怕都没有这么容易。 “……这两张纸上的内容,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第304章 风雨之前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餐桌上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老酒鬼瞥了江然一眼: “你小子是怀疑,这件事情也是弃天月的手笔?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你的身份,在弃天月那边必然不是什么秘密。 “在魔教这头,他们必然有所怀疑,至于执剑司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魔教的这帮叛徒出现在了锦阳府这件事情,如果是弃天月故意透露给执剑司的…… “一旦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要有所行动。 “否则的话,伱将会见疑于执剑司。” 江然微微点头: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我会带着你们,提前去将这帮魔教的人铲除。 “至不济,也会盯着他们,顺藤摸瓜,从而找到天上阙的老巢,最后先下手为强!!” 他这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员外深吸了口气: “一旦真的如此,一个无能为力的老酒鬼,自然不需要带过去…… “到时候,弃天月完全可以趁虚而入,过来杀了他。 “可是……这人当真会谨慎至此吗?” “会!” 老酒鬼斩钉截铁。 唐员外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不按照他的方式走了。 “咱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每多等一日,这老东西的伤势就复原一分,我倒是看看他弃天月到底怕是不怕?” “怕的话,多半是不会怕的。”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而且,此计我还得让他稍微得逞一番。 “这里面不仅仅有魔教和天上阙的争斗,还有我和执剑司之间的信任。 “昨日我已经跟执剑司那边的人说了…… “我打算让魔教和天上阙鹬蚌相争,好叫执剑司渔翁得利。” 唐画意瞪大了眼睛: “你这分明是想吃三家。” “哪三家?” 江然好笑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 “ “ 唐画意想都不想,就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我猜你是想要将计就计……如果弃天月当真打这样的主意,一定会让那帮人露出破绽,从而让暗中窥探之人找到线索,发现天上阙的老巢。 “一旦此地确定,你就可以合纵连横。 “利用七派弟子,我们,以及执剑司的人,一起围攻而上。 “但是此战你不会自己去……你会蹲在断大爷这边,等着弃天月上门。 “只要弃天月敢来,他就得死。 “如此一来,魔教那帮叛徒,便也只能成为砧板之上的鱼肉。 “一番施为之后,天上阙,魔教叛徒尽数一网打尽!” “那执剑司你怎么算的?” 江然眉头一挑。 “那还用说?你如此重视执剑司的营生,捉刀人这个身份。经此一役,你立此大功,在执剑司内,必然水涨船高。 “甚至,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打入执剑司内部。” 唐画意说到这里忽然狞笑一笑: “执剑司手眼通天,能够在朝廷里创立这样的一个所在,其背后是什么样的人物可想而知。 “我们可以借此将魔掌探入金蝉高层,甚至探入皇室之中。 “待等将来时机成熟,咱们甚至可以把皇帝弄死,让姐夫你来继位。 “到时候我姐姐当皇后,我当贵妃,我爹就是大将军,我娘就是一品诰命!” 这也就是在这唐家大院,周围全都是魔教弟子。 不然的话,换个地方把唐画意抓走,前前后后杀十次她都没脸喊冤。 “意意,不许胡言乱语。” 唐夫人听到前面尚且还连连点头,听到后面,总算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感觉小丫头有点太没脸没皮了。 倒是唐员外喜形于色,感觉女儿这计划……好似全然可行啊! 江然伸手捏了捏眉心: “前面说的姑且算是人话,后面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姐夫你不愿意当皇帝吗?那咱们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唐画意又语出惊人。 “你住口吧。” 江然拿了个馒头塞进了唐画意的嘴里,然后说道: “不过她前面说的确实是我想的……唐员外,老酒鬼,你们觉得怎么样?” 唐员外想了一下说道: “我等出手不会有问题……可就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历? “到时候只怕会给你添麻烦。” 江然笑了笑: “关于这件事情,我有两道保险。 “其一,如果你们被人认出了来历,我可以拒不承认。 “只要我说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来这里就是想要对付魔教那些叛徒,看我名声大,这才跟我合作,打算利用我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一点,以我现如今的名声来看,说出来当不会有人觉得过于离谱。 “画意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又一直是以厉天心的身份示人。 “所以,也不会将她和苍州府唐家联系在一处。 “最重要的是,你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易容改面,哪怕被人认出根底,可以当众宣告就是来对付魔教叛徒的,和其他人无关。 “从而侧面佐证我其后的话。 “而关于这一点,我在之前就已经跟执剑司那边的人有过一番交流。 “其主旨便在于,魔教和天上阙之间并不对付,魔教的人来锦阳府,就是为了破坏天上阙的计谋。 “待等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你们的话也将会印证这一点。 “所以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说服他们。 “不过这尚且是 “至于 “需得咱们这边定下计策之后,我去一趟客栈方才能够有所斩获。 “如果说,那边的变故不生,仅仅只是凭借七派之中的寻常弟子……想要认出你们的来历,多半不容易。” 这一点,从付余声冒充魔教的人,七派之中的首席弟子都看不出来,就可见一斑了。 唐员外轻轻点头: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起初出手,小心谨慎一些。 “除非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不要暴露本身武学。 “实在有必要的情况下,那就拉到无人之处再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唐诗情则对江然说道: “那我留在你身边吧,如果真的如你所料,这边反倒是更加危险。” 江然微微摇头: “你不去,我也不去,终究是不成的。 “画意需得以天机斗转大移形法伪装成我,你和我在一起,正可以骗过弃天月的耳目。” “可是……” 唐诗情还是很担心,弃天月非是寻常人物,这边只剩下江然师徒两个人。 虽然江然武功盖世,却也难保万全。 倒是唐画意轻笑一声: “姐姐放心吧,姐夫诡计多端,阴险毒辣,我跟着他闯荡江湖至今,除了起初的时候在咱家吃了点亏之外,其他的时候,还从未见到旁人欺负过他。” 江然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了捏唐画意的脸蛋子: “什么叫诡计多端,阴险毒辣? “在下江湖人称惊神刀江大侠,名声那是远近闻名的,出道至今从未错杀一人……你到底懂不懂?” 江然直把唐画意捏的脸颊泛红,眼角带泪,满口求饶,这才放过了她。 然后对唐诗情说道: “虽然她话糙,但理不糙。不过你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很不错…… “你若是半点担心也无,那该担心的就是别人了。” 唐诗情听到这里,瞥了江然和唐画意一眼,轻声开口: “意意伪装成你,不是为了欺骗弃天月?” “自然不是。” 江然笑道: “弃天月对咱们了解极深,想要发现这一点并不难。 “他一定知道我就在这里,守着自己的恩师。 “但是……他虽然不会小看我,却也不会太过高看我。 “一定会亲自来杀我的。” 唐诗情听到这里,缓缓点了点头: “你既然事事考虑周全,那应该不会有错了。 “既如此,那就听你的。 “不过,你一定得保重自身……” “你也一样。” 江然轻轻一笑。 就听得唐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吃饭,吃饭。” 江然点了点头,抬眼看了唐夫人一眼。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唐夫人看自己,好似不太顺眼。 但是转念一想,便就恍然,也不以为意了。 而江然饭桌之上说的这些事情,尚且需要一定程度的印证。 这印证来的却并不慢,临近中午的时候,江然还在院子里和老酒鬼练刀,被他打发出去的田有方,就带着一脸的得意之色回来。 “老大……” 他来到江然跟前,下意识的开口。 江然一摆手: “老大那是童千斤,你叫我公子吧。” “……是。” 田有方感觉还是不太习惯,不过到底抱了抱拳: “公子,你叫我去中南巷查探,我确实是发现了不少可疑痕迹。 “不仅如此,我跟踪一人离开了锦阳府,您可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江然手中碎金刀一转,刀锋嗡的一声,贴着田有方的鼻尖过去。 田有方一直到江然的刀锋停住,方才恍然,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见鼻子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就听江然说道: “再卖关子,你这鼻子可就真没了。” “是……” 田有方不敢戏谑,连忙说道: “锦阳府西北之处,三十五里之外,有一处密林,名曰黑水林。 “黑水林内,有一处新起的庄园。 “属下跟着那人到了那庄园一看……当中隐藏,竟然全都是天上阙的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事情之后,田有方便看向江然。 想要看看他脸上的惊讶之色。 结果发现江然脸上只有平静。 他随手收起了碎金刀,来到了一侧。 楚云娘如今正穿着一身翠绿衣衫,见他过来便给他倒茶,然后双手奉上,顺带着还来了两道叫江然尬的脚指头差点抠出三室一厅的媚眼。 这姑娘大概很不擅长此道…… 媚眼不仅仅不如丝,生搬硬套,还夹杂着些许杀气。 江然一阵无语,就她这模样,想要依靠这一点取得自己的信任,属实是任重而道远。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江然这才抬头看向了老酒鬼: “如何?” “小伎俩。” 老酒鬼哼了一声。 他大约是和很多的师父一样,都很担心弟子骄傲自大。 哪怕弟子明明料事如神,他们也得装作不过如此。 江然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了,云娘,你去叫唐二姑娘过来。” “是。” 楚云娘咬碎后槽牙,这人是真把自己当丫鬟使唤了。 先前怎么说的来着……就是个伪装,肯定不用伺候。 结果现在,使唤的这么顺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就信了你的邪。 心中一边把江然翻来覆去的骂了十几遍,脚底下却不犹豫,飞快的去找了唐画意。 江然见到她之后,也不多说,两个人稍微改变了一下脸上容貌,就离开了唐家。 一路潜行,很快回到了客栈之中。 摸回了江然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就把厉天羽叫了过来。 厉天羽只看到了江然,却没有看到唐画意,当即躬身一礼: “大哥,您回来了。” 江然点了点头: “昨夜情况如何?” 厉天羽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江然: “胡南以及一干七派弟子,每一派选出两人,昨夜连夜就已经离开了锦阳府。 “这是胡南临走之前嘱咐要交给您的信。” 江然随手捏了捏,这信里有个硬疙瘩,随手打开,往外一倒,是那枚玉蝉。 又将信纸取出,一目十行看完,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看来也是等不及了……” 信是长公主给他的。 让胡南送去的那封信,是给长公主的,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简单说了说七派高手至今未归,锦阳府魔教和天上阙的事情让江然脱不开身,虎威关的事情,需要长公主多多费心。 而这封回信,便是长公主告诉江然,这件事情她亲自去做,只不过如此一来,本来要留给江然的高手,她就尽数带走了。 这其实就是江然对于唐员外等人身份的 七派弟子因为魔教多年不曾现身江湖,对于魔教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 想要通过武功认出来,难度太大了。 厉天羽出身自无生楼,结果连无生楼都不记得了。 更不用担心他会认出什么…… 田苗苗就更不用说了,话本里的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魔教武功?那是什么玩意?不知道啊! 因此,最大的问题就是长公主那边的高手,可能会因为见多识广,也因为魔教死而不僵,从而认出唐员外等人的来历。 只要他们不参与其中……唐员外他们的情况,十之八九不会出现差错。 昨天江然回到客栈之后,发现董青城等人仍旧没有半片纸条传回,就想到了这一石二鸟之策。 让长公主去找……事关虎威关,锦阳府,她这个当朝长公主本就是责无旁贷。 而她一旦出行,又觉察出虎威关危险,七派首席弟子都有去无回的,自然是得多带人手。 那就很有可能将高手也全都带走。 现如今一切便都如江然所料。 “只是……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顺利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也没有过分自己吓唬自己,就对厉天羽说道: “既如此,就将现如今还在客栈之中的七派弟子全都叫来吧。 “让他们在院中集合,我有事情要吩咐。” “好。”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待等他走了之后,唐画意才从床后出来,看了江然一眼: “做这件事情,你不打算用一用柯北生? “那边的人,差不都可以用了。” 江然笑了笑: “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早上早饭之后,我就让孙福去找了。 “柯北生是跟咱们一起去的柳院,本就是我放在柳院内的一个钩子,免得柳院之内的那些大鱼跑了。 “我让孙福给他传讯,今夜于城外蹲守,他会带着人跟在你们身后。 “一起杀入天上阙。” “再加上我爹他们……” 唐画意点了点头:“至此为止,能用的力量几乎都用上了。局势……应该不会再有改变了吧?” “倒也难说。” 江然说道:“弃天月谋划布局,皆在天马行空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招。所以,你们也不要放松警惕。 “虽然他们极有可能会去唐家找我和老酒鬼。 “但是,也有万一的可能,会留在那里…… “若当真如此,你们若是觉得不可力敌,一定要走。 “保重自身,方才上策。” “好,我知道了。” 唐画意来到江然的跟前,伸手捏了捏江然的眉心: “你也得小心,他们但凡来,就绝不会是寻常人物。 “我虽然比姐姐对你多了几分了解,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可这一次的对手,非比往常。 “要说一点担心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刻的唐画意,少了几分张牙舞爪,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贴心。 近在咫尺的模样,让江然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抱抱她。 这么想的,便也真的这么做了。 唐画意先是一愣,继而抱住了江然的头,搂在怀里: “那我去了。” 说完之后,放开了江然,身形咔嚓咔嚓传出骨骼震动之声,面容一转,已经化为了江然的模样。 江然将碎金刀挂在了她的腰间,又嘱咐了一句: “小心。” 第305章 双尊与府主 今夜无风,也无星光。 自前两日开始,这天气就变幻莫测。 晴一时,雪一时。 积雪落地也能存个三五天,不等化开又添新雪。 雪是从戌时开始落下的。 到了这会,地面上已经积攒了半寸左右。 脚踩在积雪之上,能发出极其细微绵柔的声响。 来的是两个人。 为首的则是一个魁梧的汉子。 他一身黑衣,披着黑色的大氅,尤其醒目的是他的剑…… 他的剑很长。 正常的剑在三尺左右,此人的剑却近五尺。 这么长的剑他没有挂在腰间,而是背在身后。 剑锷之上,嵌着一枚红色的宝石,夜幕之下,微光浮动辉映,显得异常夺目。 而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子。 他的头发灰白参半,发量不多,神色看上去有些拘谨。 来到院子里之后,他目光扫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有……有人在家吗? “我们,我们是来杀人的。” 这话一出口,引得身侧男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弃老弟,你的口气能不能强硬一些?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做贼的,你虚什么?” 弃老弟挺了挺腰背,然后小声说道: “我……我没虚……我就是……恩……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来杀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更何况,今天杀的,还是一老一少,老的病残胜之不武,小的虽然少壮,可我们两个老的……以大欺小,也,也有点失了身份。 “所以……所以……” “那我们走?” 男子黑着脸问道。 “哎,算了。” 弃老弟叹了口气: “算计到了这份上,这实在是千载难逢再也没有的好机会了。 “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杀了他。 “今后咱们就准备亡命天涯吧。 “我虽然不愿意以大欺小,也不愿意胜之不武,但更不愿意亡命天涯……” 他话音至此,就听得吱嘎一声响。 抬头所见,头前房间的门户已经开启。 江然推着老酒鬼,自房间之内走出。 弃老弟看了江然一眼,眸子里似乎有些波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好一个英雄年少。 “若是尊主能够得他效忠……我死之后,亦可护我天上阙百年。” “听说有这念想的,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了。” 男子冷笑一声: “你可别关键的时候犯浑。” “哎……” 弃老弟又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江然听这两个人说话,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这就是弃天月?” 老酒鬼点了点头: “没错,他就是弃天月!感觉如何?” “幻想有些破灭。” 江然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弃天月应该是那种很高冷傲气的人,虽然之前我就听左道庄庄主说过,弃天月这人当面不会撒谎,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谁说我不会撒谎?” 弃天月听江然这么说,好似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忍不住抬头跟江然辩解: “只是……只是君子立言,岂能……岂能当面诳语欺人?” “所以尊驾就喜欢于背后骗人?” 江然表情更加古怪。 弃天月唯唯诺诺了一下,然后说道: “岂不闻……君子远庖厨……” 江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啥意思了。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弃天月这话的意思就是,看到伱的时候,我不忍心骗你……但是我看不到你的时候,就可以骗的心安理得。 明明是歪理,却又莫名的有些道理。 江然差点气笑了,点了点头说道: “弃右尊果然不是寻常人物……江某受教了。” “啊,哈哈,哪里哪里。” 弃天月连忙抱了抱拳。 就听身边那黑衣人黑着脸说道: “你觉得他是在夸你吗?” “不是吗?” 弃天月纳闷的看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为何你明明武功不在我之下,智计更胜我百倍,却偏偏只能屈居右尊,而非左尊?” “我知道啊。” 弃天月说道: “我这性格,若是做了左尊,门内之人只怕难以信服……尤其是当面办事,更难取信于人。” “也就是尊主看出你非比寻常,这才将你硬生生提到了右尊之位。 “否则的话……任谁也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可以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智者。” 有些时候,黑衣人都在想,这个人关起门来的时候,就是最可怕的时候。 天下万物皆为其掌中棋子,看不到他的脸,只看他传出来的纸条书信。 便能从字里行间感觉到此人的厉害。 可一旦看到脸了……那就完了。 哪怕明明知道他很厉害,却又怎么都难以相信。 这让黑衣人有种明悟…… 弃天月其实不是不会当面骗人……他的脸和他的性格,就是最大的谎言。 江然看了看那黑衣人,然后问老酒鬼: “这个是左尊?” “没错。” 老酒鬼点了点头: “天上阙左尊司空明。 “没想到,对付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身受重伤的老酒鬼,左右二尊竟然亲自出马。 “真可谓是……劳师动众啊。” “不不不。” 弃天月连忙摇头: “百年之前的一把刀,是天下 “百年之后的一把刀,虽然没有 “二十年前,你凭借这一把刀,接连闯入左道庄,毒神谷,幻世海楼……所过之处,无一人能挡。 “尤其是幻世海楼,其楼主武功之高,有传言说,已经直逼昔年楚南风。 “却还是叫你提刀入海,转日便回。 “就此,幻世海楼淡出江湖。 “仅此一事,无论你受了多重的伤,今日我们也得谨慎行事,万万不能轻忽大意。 “毕竟,困兽之刀,博死一击,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把握可以接的下来。” “好。” 老酒鬼轻轻点头,继而缓缓抬头。 这一瞬间,江然只觉得一股凌冽锋芒自老酒鬼周身上下而起。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雪,无声无痕之间,便被当中一分为二。 整个天地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司空明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弃天月的跟前。 眸中闪过了一抹死灰之色,虽不见微光,却以他跟前三尺为界,叫其背后所在,雪正常飘落。 就听老酒鬼缓缓开口,声音之中,隐隐泛起金戈之声: “既然知道老夫尚且还有拼死一刀。 “你们二人,谁来上前领死?” 他每说一个字,司空明跟前三尺的界限便向后推进一分。 待等这两句话说完。 司空明背后的剑忽然出鞘,锋芒一闪,远胜星光,嗡嗡嗡,长剑于半空之中接连旋转,最终倏然落地。 砰地一声响! 剑刃插在了他面前不足一尺之处。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剑柄,然而手伸了出来,却没有去抓剑。 眉心额角,倒是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涌出。 眸子里的死灰之色更浓,死死的盯着老酒鬼。 大有情况不对,转身就跑的冲动。 江然则眸光泛起波澜,这般作势,难道就不怕将这两个人给惊走了吗? 心念一转,却已经明白了老酒鬼的意图。 当即一只手缓缓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 …… 夜幕笼罩之下,黑水林中悄无声息。 安静的好似连雪落在树叶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一般。 唐画意顶着江然的脸,身后跟着的是一群七派弟子,以及魔教高手。 如今这两者,极端和谐…… 毕竟在七派看来,这些人都是江然江大侠的朋友,和他们汇合一路,为了维护江湖稳定,天下太平,这才联手来铲除天上阙的。 所以,他们对魔教这帮人很有好感。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都想跟他们多聊聊。 唐员外换了一套衣服,面容也有了改变,脸上贴着络腮胡子,他腰宽体胖,如今作态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山上下来的山贼。 这要是配上一把金丝大环刀…… 走大街上估计没几步,就得被官差给拿了。 他距离唐画意很近,便轻声说道: “差不多该动手了吧?” 他们如今已经在黑水林内的庄园外面,埋伏许久了。 唐画意却始终未曾传下动手的指令。 她的目光先是略过了跟前庄园的匾额,其上写着三个大字:黑水庄。 这名字显然是就地取材。 弃天月的心思显然都在对付老酒鬼上,对于庄园的匾额,名字,根本就无心过问。 而从这庄园材料的痕迹来看,也都是就地取材。 这也就是大势力,大组织才能这么干。 换个三五成群的小团队,累死也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听到唐员外的话之后,唐画意轻轻摇头: “再等一下……” 唐员外不知道唐画意在等什么,不过并没有仗着亲爹的名头就继续催促。 他总感觉,这一趟唐画意回来之后,有些不太一样。 知女莫若父,唐员外其实很清楚,唐画意很聪明。 她机灵百变,举一反三,虽然不如唐诗情那般,是魔教千年以来 而唐画意对此更不在意。 她是家中幺女,素来张牙舞爪,仗着爹娘疼爱,姐姐关怀,过的很是没心没肺。 因此行事往往以胡闹居多。 可这一趟唐画意回来之后,整个人的都有了变化。 性格之中胡闹的地方还有,却极少展现。 多了些许沉稳,头脑则更加灵活。 江然今日早上在饭间说的那些事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唐画意却不仅仅全都听明白了,更是看出了江然的意图,甚至还在这意图之上,添加了自己的野心。 这让唐员外心头莫名有些感慨: “能够让一个小女孩长大的,只能是一个男人了。 “只是这姐妹俩都栽在少尊的手上,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觉得这件事情自然是好坏参半。 好处在于少尊对他这两个女儿青眼有加,这是求都求不来的。 其次,姐妹俩一起,将来也能有个照应。 不至于后院起火……哪怕将来少尊妻妾成群,也无需担心她们被人欺负。 至于这坏处…… 唐员外仔细想了一下,发现除了结发妻子对此略有微词之外,好似也没有什么坏处了。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就听得唐画意不远处一人忽然动了动。 然后那人来到了唐画意跟前: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唐画意一笑: “那就好……差不多可以……” 她话音至此,忽然唐诗情轻轻拉过了她的手,在她的手上捏了捏。 唐画意一愣,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唐诗情忽然去拉江然的手,让人有点措不及防,还有人下意识的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但是这姐妹俩心意相通,无形之中已经有过了一番交流。 “先等等……有人来了。” 唐画意忽然轻声开口。 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就算是唐员外的内功,也远远不如唐诗情。 过了片刻之后,方才有所察觉。 却也只是隐隐约约。 而此时,目光之中却已经能够看到人影闪烁。 这人……竟然好似一道鬼魅虚影,哪怕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叫人有一种似真似幻的错觉。 唐画意一瞬间就捏住了唐诗情的手。 作为一个魔教妖女,唐画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怕鬼! 哪怕是有人装神弄鬼,她看到了也忍不住害怕。 可现如今她伪装的是江然! 怕鬼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出去。 否则的话,江湖传说,惊神刀江然,害怕鬼神之说……那可就热闹了。 将来身边不知道得有多少装神弄鬼之辈,跑到江然面前耀武扬威。 江然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可她唐画意该如何是好? 只怕不等江然把这帮人全都杀光,她就得天天吓得往江然被窝里钻。 想到此处,她轻轻咬了咬牙,心中告诫自己……这是人,这绝对是人,别自己吓唬自己! 而就在此时,那虚影不知道为何,忽然回头看了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眼。 一张狰狞的鬼脸便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七派之中,甚至也有人下意识的传出惊呼。 却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待等细看,却又发现,那不是长在脸上的鬼脸……而是戴在脸上的鬼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双苍白的眸子。 只是,什么人的眼睛,会是一片苍白? 唐画意惊惧之中,忽然心头浮现出了一个人: “无心府主……” 下一刻,就听无心府主伸出了一只手。 手掌未曾触碰到的黑水庄大门,距离还有三寸之时,那扇大门便好似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整扇门忽然向内一凹,砰地一声,便碎成了漫天木屑。 嗖嗖嗖!! 木屑如箭,化为漫天箭雨,听到声音正要往回查探的天上阙弟子,一瞬间就给万箭穿心,死伤成片。 建筑之内的天上阙高手,纷纷现身查看,来到门前却不见无心府主。 唐画意则打了一个手势,叫众人先不要现身。 就见到几个天上阙的人正要出门查探,其背后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虚影。 那人随手一抓,五指入体,便好似戳入了豆腐之中,再拔出来的时候,掌心已经多了一颗心脏。 听得声音,几个人当即回头,结果身后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时之间心惊胆战,当中一人想要发出示警,却只觉得脖子一紧。 不由自主的被人扭转过来,探目一瞧,便是一双淡漠苍白的双眸。 不知道为何,四目相对,便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眼珠子在眼眶之内一转,下意识的看向了周遭。 却发现,跟着一起出来的天上阙弟子,已经尽数死在当场,无声无息…… 当念头转向此处,他便感觉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尸体被人随手丢在地上。 那带着鬼面具的无心府主又回头看了唐画意等人藏身之处一眼,便转身进了黑水庄。 这人就这般大摇大摆,不开口,不说话,只杀人。 门前这么大的动静,黑水庄内自然沸腾。 高手接连涌出,看到无心府主一人,便自四方围拢,想要将其袭杀。 可惜,任凭人数再多,武功再高,无心府主只是一探手,便能取走一条性命,五指一戳,就是一颗人心。 此人好似游走于自家后园内,随手采摘,肆意妄为。 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地面上就已经是尸横遍野。 倏然间,一声怒喝响起: “何人如此大胆?敢闯我天上阙!?” 就见一人凌空而至,飞身来到一处建筑屋顶。 此人一身淡青衣衫,唐画意远远看去,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人是青门门主。 当夜信天楼上,天上阙高手之中,便有此人在侧。 而如今,这青门门主低头一瞅,满面的怒容顿时化为骇然之色: “是你!” 说完之后,竟全然不顾还在被杀的天上阙弟子,转身就跑。 惶惶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而此时此刻,无心府主忽然一抬手, “回来。” 第306章 杀人,你得像我这样 青门门主从善如流。 无心府主一说回来,他当即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无心府主飞去。 四肢不住晃动,却毫无作用。 整个人就落入了无心府主的掌间,一手攥着他的脖颈,无心府主轻声开口: “多蒙天上阙挂怀,致使我无心鬼府一夜之间空空荡荡。 “今日青门主见我面,何至于转身就跑?” 青门门主眼看着无法逃脱,当即臂膀一甩,以手做鞭,砰地一声,砸向了无心府主。 无心府主指尖一抖。 嗤的一声,青门门主的一条手臂,便已经如同烂蛇一般瘫软下来。 就见无心府主轻轻点头: “如此看来,青门门主不打算跟本君好好说话了。” 掌中用力,正要将其捏死。 就听嗡的一声,一缕刀芒已经到了跟前。 无心府主头也不抬,顺势一转,带起青门门主。 就听嗤的一声响。 掌中的青门门主已经变成了两节。 无心府主低头瞥了一眼,轻轻摇头: “天上阙好生狠毒,自己的人都杀?” 抬头去看,就见两侧建筑之上,一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一身赤红,一个一身玄黑。 身着玄黑之人,随手提着一把刀,方才的刀芒便是自此人刀上而起。 “无心府主……” 赤门门主一身红衣,虽然已经是中年人,但是容貌仍旧俊雅,不见丝毫老态,轻声开口说道: “还请府主熄雷霆之怒,听我等一言。” 他这话音落下,周遭便已经是接连脚步声响起。 周围天上阙的人已经倾巢而出,将这无心府主团团围拢在了当中。 于此同时,两侧墙头之上,亦有人弯弓搭箭,遥遥指向场中。 无心府主环顾左右,轻声开口: “少说废话,让君何哉出来见本君。” 此言一出,赤黑二门门主同时眉头微蹙。 就听黑门门主冷声开口: “无心府主固然身份非凡,然而我天上阙尊主名讳,又岂能这般随意出口?” “你在跟本君说话?” 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黑门门主脸色一变,人尚且未曾回头,手中单刀已经出手。 刀芒取八方真意,刹那间横扫六合。 然而锋芒所过之处,却半点波澜也无。 下一刻,一只手忽然自他胸口探出,他猛然低头,这才悚然而惊: “什么时候……” 四个字说完,整个人忽然自当中裂开两边,血水散落当场,死的惨不忍睹。 赤门门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不是不想救,而是无从下手。 无心府主的武功,一招一式,看似没有任何哨,好似只要距离远一点,就可以轻易将其拿住。 实则脚下步法飘忽无定,虽然现如今黑水庄内人多势众,不仅仅有门主,也有一位三部之主。 可在这样的人面前,人数再多,也让赤门门主没有丝毫安全感。 青门门主也是因此,在看到无心府主的一瞬间转身就走,全然没有与之争锋的念头。 可惜,他想走,到底也是走不了。 最后死在了黑门门主手下。 如今黑门门主一死,天上阙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虽然还没有下令放箭,但不知道是哪个心慌之下,手一抖,嗡的一声,一枚羽箭便已经破空而去。 这就好似是一个信号。 嗡嗡嗡!! 弓弦崩动之声此起彼伏,一支支羽箭从天而降,自四面八方朝着无心府主落下。 无心府主站在原地,轻轻甩了甩掌中鲜血。 任凭羽箭落下,却是动也不动。 真正叫天上阙骇然的一幕就这般活生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羽箭自无心府主身上一扫而过,钉在了屋顶之上,无心府主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一支两支,数十支,上百支。 无心府主就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一支能够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所有的箭矢都从她的身上穿过,最后落下…… 待等这一轮箭雨射完,整个黑水庄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便如同方才唐画意的胡思乱想一般。 这一瞬间,‘她不是人’的念头,自绝大多数天上阙弟子心头泛起。 远处围观的唐画意,也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就听不远处的叶惊雪轻声开口: “她是人……也会受伤。” 唐画意下意识的看了叶惊雪一眼。 忽然想到了她当时跟自己和江然说的那个故事…… “是她?” 唐画意福至心灵,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是她。” 叶惊雪肯定的点了点头: “声音,身形,一模一样。不会有错的……” 只是当时叶惊雪救她的时候,她身受重伤,如今却是意气风发。 面对天上阙这般多的人手围攻,她却好似视若无物一般。 此时只是静静的看着赤门门主: “君何哉……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赤门门主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无法善了了。 就算开始的时候,尚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今这一轮箭雨,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可能。 眼前这个是人……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但是她这样的人,不管想杀谁,那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闭眼等死。 “缩头乌龟……” 无心府主轻轻摇头: “既如此,告诉他一声,无心鬼府的人本君已经带走了。 “他做下的事情,却没有结束。 “待等本君处理好无心鬼府之事以后,会亲自去找他清算。 “算了,不用你说了。” 听到前面的时候,赤门门主尚且松了口气。 让自己传话,就代表了自己不会死。 然而最后一句话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双眸之中,顿时泛起了一抹粉意,距离他稍微近一些的天上阙弟子,忽然都开始呼吸急促了起来。 可已经到了他面前的无心府主,那鬼面具之下的眸子里,只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下三滥的伎俩,也敢拿来对本君用?” 话音落下,两根指头一勾,赤门门主的双眼顿时就被她活生生挖了出来。 再好看的人,没了双眼,都会变得狰狞可怖。 赤门门主惨叫一声,只觉得胯下一震,剧烈的痛苦传递脑海之中,不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咽喉一紧,滚烫的血液就染红了前襟。 是他的咽喉,已经被无心府主四指贯穿。 顺势往下,一把裂开了赤门门主的前襟,露出了赤膊精壮的胸膛。 她随手勾勒,一个个血色大字便出现在了赤门门主的胸前。 赫然是她方才的那番话……只是赤门门主胸前地方不够,所以她尽可能的缩减了一些。 写完之后,五指一扫,顺势一撕,却是将赤门门主胸前的人皮直接给剥了下来,先是收入了袖口之中,然后看了一眼场中已经骇的面无人色天上阙弟子。 想了一下之后,她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箫。 就随意坐在了屋檐之上,吹了起来…… 这箫声一起,周遭便好似被拽入了九幽地府之中。 闻其声者,无不面色狰狞,紧跟着举起兵器砍杀身边同伴。 唐画意等人一路看到这里,听到这箫声一起,顿时感觉不妙。 正要吩咐身后众人紧守心神,却又发现,这箫声入耳并未有什么古怪之处。 为何黑水庄内,这帮人杀的这般惨烈? 黑水庄里,少说也聚集了数百人。 便在这箫声响起,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无心府主至此站起身来,步履一点,直接从那屋顶,来到了黑水庄门前。 一甩手,将袖口之中的那张人皮,就打在了黑水庄的匾额之上。 身形再一晃……却是直接到了唐画意的面前。 这一出更是惊人。 虽然唐画意等人早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身之所,却不知道,如今来到跟前又意欲何为? “原来是你们……” 无心府主轻声开口,又看了唐画意一眼:“伱就是江然?”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唐画意却明白,对方绝对知道自己并非江然。 而此时她的目光再转,又落到了叶惊雪的身上,轻笑一声: “运气不错。” “……有劳挂怀。” 叶惊雪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你命数使然,非我之功。而且,此事尚未结束……那个人应该会来找你,不过,你如今倒也不必担心。” 无心府主说完之后,又看了唐诗情一眼轻轻摇头: “姑娘也不用起杀心,本君并未心怀恶意。 “此次之事,也多亏了诸位的长辈帮助,算是结了一段善缘。 “好了,既然不在,那就算了……帮忙知会一声,府内空泛,人本君就带走了。” 人……什么人? 长辈帮助?帮了她什么?说的又是谁?难道是…… 唐画意心中念头泛起,却满是疑惑。 再看无心府主,竟然已经飘然远去。 正要松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了孙福: “柯北生他们什么时候到?” “……约定好的时辰已经过去了。” 孙福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可他们怎么没来……” “……” 唐画意倒吸了一口冷气,江然的鱼让人给截胡了!! 和唐诗情对视一眼之后,同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追!!” 无心府主又如何? 她们一个魔教圣女,一个魔教千年以来 怕个锤子! 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七派面前现了痕迹。 可如今,她们两个去追,关七派何事? 总归不能叫江然,颗粒无收吧。 两个姑娘说走就走,叶惊雪来不及多想,也赶紧跟上。 她和无心府主也算是有点缘分,真闹僵了也不好。 唐员外则眼看着身后这帮人蠢蠢欲动,也顾不上自家姑娘了,赶紧开声说道: “既然无心府主出手,我们倒是省了一番功夫,走,咱们进去看看,可还有活口。 “再调查一番,看看可有什么线索痕迹留下。”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跟着一起闯进了黑水庄。 …… …… 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人算不如天算。 锦阳府局势复杂,远不是只有天上阙和魔教以及朝廷三方的纠葛。 在这之中,尚且还有无心鬼府从中运筹。 只是这帮人隐藏更深……江然未曾算到无心府主今夜竟然也会去黑水庄,所以,原本的盘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碎的稀烂。 他本来打算利用柯北生,带着柳院之内的那群人,加入七派,魔教,以及天上阙的斗争之中。 到时候利用七派和魔教,剿灭黑水庄的同时。 也可以将柳院那帮人一网成擒。 有柯北生这个大叛徒在,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这可以说是一石二鸟,哪哪都不耽误…… 可如今,无心府主一出手,唐画意等人只需要看戏就成,根本就没能出手。 而江然现如今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网子里的鱼,竟然好端端的跑了。 他的手自握在刀柄之上,就未曾放开。 场中的僵持还在继续。 只是到了此时,左右二尊的脸色却逐渐放松了下来。 对视一眼之后,弃天月忽然开口: “断前辈,你是在虚张声势吗?” 老酒鬼闻言表情微微一僵,继而眯起了眼睛: “那你大可以尝试一下……” “正有此意。” 弃天月话音落下,就从司空明身后走出,紧跟着一步迈出。 这一步简单至极,似乎不存在丝毫玄妙。 可是一步落下之后,就听得嗡的一声,阻隔在司空明跟前的无形气墙,以及那看上去很是凌冽的刀芒,便好似水中泡影一般,消散的干干净净。 老酒鬼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了鲜血。 弃天月见此一喜: “尊主说的没错,五欲追魂令毕竟是专门为你而设。 “你纵然是可以挡住这天下间所有的手段,五欲追魂令你却挡不住…… “毕竟,江天野确实是天纵之才。 “可惜,可惜啊……” 他说到此处,脚下微澜,一瞬间身形拖拽十七八个虚影,倏然就到了老酒鬼的跟前。 他抬起一根指头,就要点在老酒鬼的眉心之上。 可就在这一指即将落下的当口,他忽然收回了手。 身形也不见如何作势。 便已经让开了两个身位。 一抹刀芒自他原本所站的位置,轰然而出,无声无息之间,在这院子上斩出了一道裂痕。 紧跟着那刀刃轻轻一转,就听叮的一声响。 却是落在了一支笔上。 弃天月接连退了两步,两步之后又是两步,足下擦着地面如此又滑出一丈二,这才轻轻抖了抖手腕: “都说惊神刀江然内功深厚,没想到真的这般了得?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得了什么奇遇,还是说你得到了魔教的那件神兵? “所以,能人所之不能为?” 江然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弃天月一眼。 面对这样的对手,江然自然不会小觑。 因此这一刀出了足足有七分力,可虽然将这弃天月击退,却并未将其重伤。 天上阙的高手,果然非比寻常。 江然轻轻点头: “现在是开打之前的交流环节吗?也罢,既然你问我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这一生,有多少次奇遇?” “……很多。” 弃天月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当年我本是一介赶考的书生,想要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黑店。 “盘缠财物全都被抢走了不说,还险些丢了性命。 “我逃出来之后,那帮人还在后面追杀,慌不择路之下,跌入了一个山洞之中。 “洞内有一位被困住的高手,他就是我的 “我随他在山洞之中苦修三月,便借他传授我的武功,将其杀了。 “又夺了他一身修为……出去之后做的 “可惜,贼去楼空,这一生我都再也未曾见到过他们。 “这世上之事,十之八九皆不如意。” 他言说至此,抬头看向了江然: “就好像你……你虽然聪慧,却仍旧欠缺历练。 “明明看破,却偏偏自以为是。 “你觉得你能够护住你的师父……实际上,他已经要死了。” 江然听到此处,忽然回头,就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老酒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不见了。 此时此刻,老酒鬼的椅子,已经到了院子正中。 他的脸上似乎也带着一些迷茫,继而恍然: “‘偷天换日’幻世海楼!你们今天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一个声音忽然从老酒鬼身边传出: “断大爷多年不见,还是这般厉害。 “可惜啊……” 老酒鬼闻言猛然一探手,手掌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然而那人力道一震,老酒鬼抓取之势,顿时变爪为掌,一掌将其推出。 一人忽然自虚空之中现身,身形跌飞落地,却又消失无踪。 “幻术?” 江然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而此时此刻,一把剑已经到了老酒鬼的前心: “断东流……你这姓氏,太不吉利……” 眼看着就要将老酒鬼一剑穿心。 司空明却忽然瞪大了双眼,就听得叮叮叮叮叮,他手中即将穿透老酒鬼前心的长剑,一寸一寸断开,好似有一把无形之刃,一点点将其斩断。 下一刻,剑柄已经到了老酒鬼胸口。 “你拿剑柄戳我作甚?” 老酒鬼随手一指点在了司空明的眉心之上: “剑柄是杀不死人的,杀人,你得像我这样……” 话音落下,指尖一划,自上而下划了一道线。 第307章 磨刀 这是一道血线。 细细密密的血珠沿着这一条线渗出。 在彻底汇聚成形的刹那,司空明的身体便各奔东西。 老酒鬼随手一拍椅子,整个人倏然后退,回到了屋檐之下,抬头看着天上飘雪,轻轻笑了笑: “我觉得,我的姓氏其实挺好的…… “很适合拿来斩断什么东西。 “你以为如何?” 他看了弃天月一眼。 弃天月的表情有些僵硬,然后便是沉默。 最后看向了江然: “要不,从今天开始,我为你做事如何?这右尊……我不做了,还能活吗?” 江然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意动了一下。 弃天月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所以,这话未必就不是真的。 但也仅仅只是意动了一下。 江然便摇了摇头: “右尊果然深谙人心,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惜啊,像你这样的人……江某不敢用。” “哎……” 弃天月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不错……别看我当面不太行,但背地里还是挺厉害的。 “而且,伱刚才问我奇遇,其实我奇遇真的很多。 “早年间因为那件事情,舍了十年苦读,踏入了江湖。 “此后也用过千年朱果,只可惜那东西名不副实,不可能真的增加千年内力,否则今日我倒是不用这般委曲求全了。 “我也曾经与有着绝世风采的女侠同游江湖,还在浩渺之巅得过高人的指点,更于深海之中探索古时遗迹,收获斐然…… “你若是愿意的话,这些皆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样的情况便是在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可若是我来帮你……无论你想实现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我这样的人,不多有。” 确实是不多有。 这话江然很相信,弃天月肯定是有着不凡经历的,否则的话,他接不下自己方才那一刀,也不可能成为天上阙的右尊。 江然很自信,他自信在于自己数百年的内力加身,认为自己绝对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 但……有数不代表绝无仅有。 这天下很大,广袤无边,允许江然得了系统,一日千里。 难道就不允许别人天赋奇缘,独步江湖? 这江湖……从来都很公平,也从来都很不公平。 老酒鬼此时笑着开口: “你确实是可以考虑一下,有老夫在,他不敢骗你。” “没错。” 弃天月很坦诚: “我不想死……” 老酒鬼则看了江然一眼: “砧板上的鱼肉,咱们爷俩如何处置?” 江然回头看了老酒鬼一眼: “你能不能少废话,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把方才那个人给抓了……他用的是什么手段?幻术?” “是幻术。” 老酒鬼点了点头:“但又不完全……是身法和幻术以及敛息之法的结合。这是幻世海楼的看家本领……不过,你身怀造化正心经,既然知道他在左近,不难察觉他的踪迹。” “恩……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方才心中的疑惑也得以解开。 造化正心经可以破除虚妄,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所有幻术的克星。 但是有一个前提……正心只在于自身。 方才那人施展幻术,以及敛息之法,近在咫尺之间,不仅仅连被他挪动的老酒鬼都没有丝毫察觉,江然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不知情,也未曾针对他的情况下,他的造化正心经纵然是想要破除虚妄,也没有任何目标。 而老酒鬼的意思是,如果他知道左近有幻世海楼之人,那他借造化正心经留意,便不难窥破这帮人的所在。 想到这里,江然便将造化正心经功行于目,眸光一扫,便是微微一愣。 就见弃天月的身后,台阶之上,没有积雪的地方,正坐着一个人。 这人也是个小老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 坐也没个坐像,搭着二郎腿,胳膊肘杵在腿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晃荡着脚丫子。 好似看戏一样的看着弃天月的后脑勺,以及江然…… 然后就跟江然四目相对。 下一刻,山羊胡好似呆了呆。 伸出手来,对江然挥了挥手。 江然也跟着回应了一下。 山羊胡这才悚然一惊,一跃而起,落到了屋檐之上,他两脚踏雪,雪上不留丝毫痕迹,一口气跑到了屋顶另外一个角落,回头再看江然。 就发现江然还盯着他看。 山羊胡彻底绝望…… 身形一晃来到了弃天月的身边,开声说道: “正心宗的人真该死啊……” “正心宗很多年前就没人了。” 弃天月默默地吐了口气,幻世海楼的人也被江然察觉到了,今天晚上最后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江然则看向了老酒鬼: “你不打算跟幻世海楼的老相识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 老酒鬼纳闷的问道。 “你们不是老仇家了吗?” 江然说道:“当年你跑到海上,也不知道对人家楼主做了什么事情……导致人家幻世海楼这么多年不出江湖。弃天月找他们,估计也耗费了不少的功夫。 “故友相见,新仇旧恨……” “你赶紧住口。” 老酒鬼满脸无奈的说道: “哪来的新仇旧恨啊?” “难道当年,他没有对环视海楼做什么?” 江然看向了山羊胡。 山羊胡大怒: “怎么没做?当年他跑到我们楼船之上,大打出手,抢走了我们的幻世宝珠!” “你看!” 江然一拍手:“一听就是了不得的东西。” “……是了不得啊,不还是磨成粉喂给你吃了吗?” 老酒鬼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有仇,也是你跟他们有仇,和老夫有什么关系?” “什么?” 山羊胡闻听此言,如遭重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幻世宝珠……幻世宝珠竟然被你,被你磨成粉?给他吃了!?” 他豁然看向江然: “你……你给我吐出来!!!” 一时疯狂,他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江然的跟前,想要卡住江然的脖子,让他将幻世宝珠给吐出来。 然则就见江然身形飞涨,一个道人模样的法相将其笼罩,紧跟着江然单手往下一压。 那山羊胡下意识的抬头,就见硕大的手掌虚影,好似天塌一般笼罩下来,当即两手一起,狠狠推出。 却也只是砰地一声响,紧跟着啪的一下,整个人就被这一掌摁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疯狂挣扎,但半点用处都没有。 最后怒发如狂的拍打地面,怒声喝道: “幻世宝珠……我的幻世宝珠啊! “你们竟然把它给吃了。 “你们可知道……秋叶皇朝国主曾经用七座城池来换,我家楼主都未曾答应,你你……你怎么下得去口!?” “七座城池?” 江然忍不住连人带法相,一起看老酒鬼。 老酒鬼则手搭凉棚,看着江然的法相,半晌挠头: “你这是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吧?怎么变成个道士……哦,造化正心经果然是能够海纳百川,重演造化? “当年我看这门武功的秘籍,就感觉前期如驴拉磨,不难,就是一个笨功夫。 “但是到了 “现在看来,老夫果然是眼光独到啊。” 说完之后,就发现江然连人带法相一起怒视他。 就赶紧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吃了就吃了吧,你就当你吃直接啃了七座城池行不行? “而且,秋叶皇朝的老国君是个二愣子,新国君也很楞……都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你换了让金蝉王朝的两代皇帝试试? “看看他们舍得这七座城池不?我告诉你……别说城池了,拿个村子来换,人家都不愿意。” 所以秋叶皇朝的国君是个人傻钱多的?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七座城池啊。 江然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当年吃的时候自己都未必知道。 当即叹了口气: “我忽然感觉,自己这条小命,似乎还挺值钱的。” “值个屁的钱,幻世宝珠是他们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就是一个大珍珠吗? “不磨成粉都没法喂,那时候你还小,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后来拉屎都五颜六色的。” “……” 江然听得一阵无语,虽然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几乎全都在。 可是拉屎什么颜色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特别留意……老酒鬼给他换过尿布,也不会专门拿来给他看看,让他见识见识自己拉的是什么屎。 地上的山羊胡气的脸都绿了。 “断东流……断东流……你,你欺人太甚!!!” 言说至此,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江然一愣,散去了法相,随手将这人给拎了起来,扔给了老酒鬼。 老酒鬼接过来之后,也没有另行加害,而是放在了一边,只是对他的话很是不服气: “抢是我抢的,但吃不是我吃的,拉也不是我拉的,说什么我欺人太甚? “明明是那小子欺人太甚嘛。” 江然不想听老酒鬼碎碎念,转身看向了一直很乖巧,好似人畜无害的弃天月一眼。 弃天月当即对他回了一个即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笑了。” 江然有点不好意思。 “无妨。” 弃天月方才真的是一动都没动。 因此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的雪。 其实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不管是江然,亦或者是老酒鬼,他们的气机自老酒鬼那一指杀了司空明之后,就一直笼罩在他的身上。 只要他敢有丝毫妄动,这师徒俩说不定就会联手杀他。 一个江然他都未必能够吃的消,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要命的老酒鬼。 在别处,他弃天月便是人人畏惧的江湖高人。 在这两个人的面前,他觉得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 江然点了点头,将方才归入刀鞘之中的单刀取出,刀刃斜指向下: “方才右尊说过,自身奇遇不少。 “这一点很好…… “说一句不自谦的话,江某自出江湖至今,还未曾真个遭遇过对手。 “不过我师父就在身边,却仍旧可以让我看到,这江湖绝顶高手之林……而就他这样的人物,虽然言语猖狂,却也从未自称天下 “便可以想见,这天下高人无数。” 老酒鬼听到这里,有些不服气: “胡言乱语,谁能伤我?” “那你敢说,自己就是天下 江然眉头一挑。 老酒鬼顿时不说话了。 江然看向了弃天月: “你看……他都不敢。 “所以,能够遇到弃右尊这样的人,江某自觉很是幸运。” “你想要借我磨刀?” 江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弃天月若是还不明白,那他就不是那个能够在天上阙搅动风雨的弃天月了。 “还请右尊成全。” 江然抱了抱拳。 “我答应。” 弃天月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是磨刀,那必然全力以赴。 “届时,若是我胜,你可能会死。 “他会放我走吗?” “会。” 江然斩钉截铁。 “答应的这么快,你问过我吗?” 老酒鬼有些不爽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对弃天月说道: “大不了以后再抓……” “好。” 弃天月笑了笑,没有问如果是江然胜了如何,此战若败只有一死: “二位皆为信人,我相信你们。” 江然闻言也笑了。 不是欣慰,是因为这句话,太好笑…… 不会撒谎的骗子对会撒谎的骗子说相信你。 这事怎么论的? “请。” 江然一伸手,弃天月眸光一起,足下一点,便是十余道身影到了江然跟前。 叮!! 一支用玄铁打造的笔。 笔不算长,和寻常的毛笔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招式也很质朴, 然后就点在了江然的刀身之上。 顺势一转,就成了撇,撇走斜线宛如刀锋,江然脚步一转,刀身微微一斜,弃天月的笔就顺着刀身走势浮空而去。 人影一闪,身形却又到了江然另外一侧。 这一笔自上而下。 是竖! 笔尖锋芒凌厉,以人为纸,力透纸背。 江然手中单刀一转,刀尖悄然向上。 倘若弃天月这一笔落下,未曾命中江然,便要先一步被这把刀戳穿自己的手腕。 可弃天月似乎未曾改变招式走向,刀刃也确实是戳穿了腕子。 却只是一个虚痕。 弃天月的身形已经绕到了江然背后,这一笔起处,已经开始引动风雪,笔尖酝酿之意悄然沸腾,似乎天地在为这一笔作势,笔出便有风雷之音。 这一笔是横! 裹挟着风雪的一笔,横扫江然背后。 所过之处,却空空如也。 弃天月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意外,脚下一步踏出,身形接连闪烁七次,回头去看,却不见江然身影。 倏然间,手中玄铁笔一转,叮的一声响。 江然的单刀忽然自身后而来,弃天月应对及时,可一股蛮横的力道碾压而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打着斜双脚犁地而去。 抬头去看,江然刀刃已经归鞘……作势起手,正是鬼神惊! 弃天月轻笑一声,忽然两手一起,往下一按。 一道道身影瞬间自其身上奔涌而出。 有的行于地面,有的飞身上房,有的直奔江然而去,还有的去试图推开院门…… 江然这一刀的鬼神惊,便藏在了刀鞘之中。 步履一转,身形如梭,十道刀芒于背后呈现,当中一个弃天月茫然四顾,下一刻,便被这十道刀芒切的支离破碎,而位于地上的八道刀芒,便好似清风过境,倏然一转。 场中这人满为患的弃天月,就已经少了一多半,仅仅只是余下了八道身形。 紧跟着这八道身形同时动了起来,一道扑到了另外一道身上,最终辗转会合如一的时候,冲进了正在屋顶上狂奔的弃天月身上。 至此弃天月凌空而起,手中的玄铁笔横竖一转,当空写了一个‘井’字。 江然抬眸,刀锋一动,刀刃当空划出了一道弧线。 这一条线,简简单单,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刃破长空,就听哗啦一声。 那个‘井’字彻底消散无踪。 连带着半空之中的弃天月也被一分为二。 就此……消散的无影无踪。 “俱无形?” 弃天月的声音自一侧房门之前传来。 江然刀锋斜指: “弃右尊果然一身绝学…… “却不知道方才所施展的,都是什么手段?” “我又会什么武功呢? “无非就是写写字,下下棋,刻刻棋盘而已,非要说武功的话,倒是有你魔教的一门武功……” 弃天月笑着说道: “此功名为【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十八天魔录之中,就这门武功我个人感觉还不错。 “不过,这门武功有个限制,就是以七为极限。 “让我很是不喜,所以我就将其改了一下……人多势众,虚虚实实,真假难辨,方才能够叫人心生忌惮。” 江然眉头一挑。 弃天月能够用魔教的武功,这一点江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毕竟天上阙的人,搜集了很多十八天魔录上的武功。 苍州府的血鼎真经,紫月山庄的移星易宿天杀大·法。 就算是又会个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实在是合情合理。 江然比较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敢擅自改动这门魔教绝学。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大包天,还是惊才绝艳! 第308章 观沧海! 奔马县的时候,江然曾经和当代魔教教主见过一面。 当时此人给江然的感觉,便是高深莫测。 其后去寻当时还没有掉马甲的唐画意询问了一下,唐画意也有意让江然多了解魔教。 所以对此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就把这位魔教教主的底细说了个清清楚楚。 此人所修正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根据唐画意的说法,这门武功可以分身化影,以自身内力和精神借假还真。 并且保存着真身一定的内力。 这也就罢了,最关键之处在于,自己本身的内力不会有丝毫损耗。 也就是说,你以为你在和一个人打架。 实际上一旦动手,你将是在和八个人打架。 对方平添了七个武功略逊一筹的帮手。 倘若彼此武功相差不多的情况下……那是怎么打都会输。 倒是没想到,弃天月也精通这一门绝学。 只不过,此人改良之后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似乎并不如魔教老教主的那般厉害。 至少当时江然和老教主相对而坐。 以造化正心经之能,都未曾窥破那是一具假身。 可弃天月的,江然却一眼可辨。 方才弃天月之所以从暗中出来,并非他想放弃藏身优势。 而是因为……他不能不出来。 江然的刀意已经将其笼罩。 他若是不出来,江然的下一刀已经出手。 在心中品评了一下弃天月的武功之后,江然轻轻一抖刀锋: “再来。” 方才一番交手,严格来讲不过就是稍微搭个手。 江然的内九刀除了一招俱无形之外,什么都没用,用的全都是外九刀的招式。 更别说惊神九刀之外的其他武功了。 而弃天月所谓的‘写写字’‘下下棋’‘刻刻棋盘’也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简单。 出手的几招点,撇,竖,横,皆是返璞归真的招式。 看似简单,却大巧不工。 至于下棋……江然的目光微微下沉,落在了弃天月的双脚上,继而再看如今自己所在之处,忽然心念一动,就见弃天月忽然一笑: “竟然发现了?” 嗡!! 江然周身之上,一道法相骤然呈现。 只听得砰砰砰,接连声音响起。 直打的整个法相虚形飘摇不定。 弃天月脚下步子一动: “我这步法算是自创,领我入门的师父不是个好人,传授武功其实心怀叵测。 “我虚与委蛇,得了他一身内功,招式上却只能自创。 “我这人又不会其他的手段,读书人嘛……唯有琴棋书画尚且算是了然。 “我本想借此创出四门武功,可惜啊,一个人这一生精力终究有限。 “这四门之中,我擅长棋与书,琴与画非我所长只能放弃。 “故此我又想要将这两者整合为一门武学。 “可是其中困难重重,实在是难以改良……最后之能一分为二。 “这一套步法名曰【棋语】。 “自我踏入这院落之中的那一刻,便已经当着伱的面落子。 “方才施展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便是为了逼你来此…… “本想于无声之间,拿下这一局。 “却没想到,竟然叫你窥破玄机。 “只是如今我落子数十,你又能挡住多少?” 他并非单纯开口说话。 棋语是一门步法,同样也是一门极具攻伐的武功。 弃天月一边开口说话,一边随意在地面踏步。 每一步牵动之下,打向江然的内息便会强盛一分。 就在他说话之间,江然身上的大梵金刚诀虚影已经被打碎了三次。 不过总是在须臾之间,便已经重新覆盖。 弃天月并不着急,而江然却只是笑了笑: “挡? “右尊未免小看了江某!” 江然随手收刀,两手一转,一上一下,一颠一倒。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不灭罡气!! 天空之中飘落的雪顿时旋转,好似周遭有一道漩涡,雪围绕江然周身,却又眨眼之间激飞四面八方。 弃天月心头一动,猛然一撩袍子下摆,一脚猛地落下,宛如弈棋落子。 只是,这一枚‘棋子’明显不好落。 落脚之时,地面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江然距离他至少还有两丈距离。 不灭罡气纵然强横,也不该影响到他。 可此时此刻,他这一脚硬是无法踩下。 “好一个棋语步! “气机交错,以立足方圆之地为棋盘。 “悄然落子,神鬼不知。 “待等察觉,却已经失了先手……只能被动挨打。 “只可惜,你所落之子,气机相连。 “牵一发而动全身……右尊,可准备好了?” 江然至此倏然抬头。 弃天月心头一紧,老酒鬼则忽然一伸手将地上躺着的那个山羊胡给拽了起来: “风紧扯呼!!” 言罢飞身而起,便已经跳到了屋顶之上。 可至此仍旧感觉不够,身形又是一晃,就想要跑的远远的。 然而就在此时,弃天月这一脚总算是落下。 不灭罡气倏然一震。 只听得轰轰轰,轰轰轰!!! 江然所在之处,与弃天月所在之处,两点取一条线,一寸寸尽数炸裂,地板翻飞,碎石崩散。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弃天月的棋语步其实没有他说的那般玄妙。 实则便是以地为盘,以气机为线,于他所过之处,画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棋盘,每一处落点皆为暗藏的杀手。 再于一个最合适的地点将这所有气机汇聚,便是如今江然所站之处。 到得此时,弃天月每一步落下,皆可以将这暗藏的杀手沿着气机打向江然。 可江然如今以不灭罡气一震,也跨到了这棋盘之上。 并且打乱了弃天月所有的布置。 一瞬间,整个院落,轰然之声四散起伏。 至少有一点,弃天月其实没有说错……他确实是在这里落子数十。 落到江然身上的不足十数,因此,此时一旦威力尽数展开,再裹挟江然这一身内力。 剧烈的轰鸣之中,激起无数烟雾,整个院子已经被这两个人交手余波夷为平地。 而这爆炸的余波更是将周遭的墙壁,地面,打的坑坑洼洼。 老酒鬼飘飘然间落在了一处残破的墙壁之上,手搭凉棚的去看: “兔崽子,你拆你老丈人家啊?” 周遭迷雾笼罩,也没有人回应老酒鬼的话。 而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同时自迷雾之中飞身而出。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 两者已经交手一招,只是江然身形巍然不动,弃天月却猛然倒飞而去,跌在了一处断裂残垣断壁之中。 而借此罡气一扫,周遭的灰尘也四散激飞。 江然回头瞥了老酒鬼一眼: “无妨,羊毛出在羊身上,右尊价值四万两黄金,还在左道庄庄主之上。 “对了,左尊尸体何在?这两个人加起来,你下半辈子就可以享清福了。” 老酒鬼一听享清福顿时眼睛一亮,但是看了看眼前的残垣断壁,却又叹了口气: “估计埋上了,回头砸的血肉模糊,你拿去执剑司也未必有人认得出来。” “……” 江然张了张嘴,忽然感觉好似身受重伤。 这是心痛! 一瞬间一双眸子都红了,茫然四顾之间,去寻找弃天月的身影。 而此时,弃天月正从残垣断壁之上爬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似还打算跟江然说些什么。 然后就见到江然好似疯了一样,身形一晃就已经到了跟前。 挥拳就打: “还钱!!!” “什么……” 弃天月一愣,继而恍然,这是战术! 比武交手,江湖搏杀,很多时候并不是武功高就行的。 除了个人身体状态之外,交手之中也是有很多智慧。 例如说,心理战…… 用言语左右对手的内心。 让对方产生动摇,或者分神,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下风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命丧当场。 江然忽然口不择言,说谁也听不懂的话,这分明就是战术,想要让自己深思当中含义……从而分神。 绝不能上当!! 当即单臂一横,却只觉得一股蛮横到了极致的力道落到了手臂之上,连带着手臂一起压在了脸上。 碰!!! 巨大的声响让弃天月都感觉不可思议。 脑袋也给打的昏昏沉沉。 这是大金刚伏魔拳! 虽然左道庄四邪宗叫个牛鬼蛇神,结果牛宗伏魔本身竟然就有一套大金刚伏魔拳。 引爆了地面上所有棋语步之后,江然本来还打算继续‘磨刀’,可以听到老酒鬼说司空明的尸体极有可能因此而被掩埋,再给砸的血肉模糊…… 江然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一瞬间也顾不上磨不磨刀了。 就想先揍弃天月一顿出出气。 如今一拳落下,弃天月固然是应声而起,江然却也是进步就追,砂锅大的拳头没头没脸的就怼了出去。 只是接了两拳,弃天月就知道这不对! 自己被江然一套大金刚伏魔拳给带走了交手节奏。 一旦自己没有办法反抗的话,只怕再有个两三拳,自己就得被江然给活活打死。 而且,这还是得益于他昔年奇遇,再加上天上阙内日夜熬练的筋骨,远在常人之上。 否则的话,一拳都接不下来。 眼看江然拳风一起,又要落下。 周遭风雪都被这一拳吸引,在他拳头周遭缭绕,空气更是刹那间就被抽空,正常来讲,根本避无可避。 弃天月猛然深吸了口气,两手一按,两道身影忽然从弃天月身后飞身而出,一左一右各自点出一笔。 一笔写点,一笔写撇。 江然造化正心经运转之下,知道这两道身影皆有内力藏身,若是不管不顾,说不定真的会受伤。 当即拳势一转,砰地一拳落在了当中一个虚影身上。 那影子当即破碎,紧跟着双手一转,不灭罡气加身,那一撇落在这罡气之上,笔锋一转,嗤的一声将自己切成了两半,消散无踪。 而经过这短短一瞬间的耽搁。 弃天月已经脱离江然足足两丈有余。 未等开口,先吐出了一口鲜血,以及好几颗牙齿。 他看着这牙齿,忽然问江然: “你说,我若是没了牙,施展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时候,幻念分身是不是也没牙?” 江然本还想冲上去,听到这话之后,却是一愣: “……这重要吗?” “倒也不重要。” 弃天月笑了笑: “就是觉得有点好奇……” 江然点了点头,手按在刀柄之上,又要出手。 弃天月则赶紧伸出手来: “且住且住! “你是想要接我磨刀,不是想要杀我……我如今已经身受重伤。 “你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杀我,这刀还如何磨? “你……你让我稍微调整一下,我有一个手段可以施展出来,到时候你我痛快一战如何?” “有这种手段,为何不早点用出来?” 江然停下了脚步。 “首先,我得承认一件事情……” 弃天月一边说,一边盘膝坐下: “你看破了我的谋划,自己留在这里,就算你师父真的身受重伤,也不算托大…… “以你如今所展现出来的武功来看。 “若不是你存了磨刀之念,我只怕早就已经被打死了。 “若是司空明还活着,我们两个人联手与你一战……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 “只是胜负,还是难料。 “其次……谁压箱底的本事,一开始就会拿出来啊?” 江然闻言瞥了一眼老酒鬼: “没奈何,他演的这么辛苦,我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干就落幕收场了吧。 “这件事情也怪你…… “你们两个人联袂而至,为什么不带上你们尊主? “这样的话,尊主交给他来杀,你们两个我来对付,必然可以痛快一场。” “……” 弃天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苦笑一声说道: “这般看来,还是尊主更有远见……也不对…… “他之所以不来,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断东流不会中五欲追魂令。 “所以我和司空明已经成了他的弃子?” 弃天月说着说着,似乎忘了江然,而是盘算起了其他的事情。 江然听到这里,却又不太明白了: “为什么你和司空明会被你们尊主拿来做弃子? “他想做什么?” 弃天月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长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她今夜应该没去黑水庄…… “是了,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在她的面前……你让她去了虎威关? “唯有虎威关才能够引她大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尊主是想要这么做……所以,我和司空明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要做的事情,今后也不需要天上阙了…… “到底还是我想差了一筹,果然不愧是尊主。” 江然眉头微蹙,感觉弃天月这番话,大有玄机: “你到底在说什么?” “金蝉要乱了。” 弃天月一边说,一边屈指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先点心脉,存一分力护住了心脉。 其次落在了眉心: “青国小皇子好大喜功,又最得青国皇帝宠爱。 “他得我天上阙相助,以巡查边关为名请旨离开了天威城。 “如今应该已经要到虎威关了。 “今夜……长公主又去虎威关。 “你说,如果金蝉的长公主,杀了青国最受宠的小皇子。 “这两国之间,可能安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点了自己胸前七处穴道,最后两根指头落在了太阳穴上。 这两根指头一点,他的眉心之间,顿时多了一抹竖痕,好似一只血色的眼睛。 缓缓自地上站起,他看向了江然: “这是【锁心燃魂大·法】,以自己的一条……一条……” 他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不会撒谎……是以自己的半条命作为代价,激发出所有潜力。 “江然……你武功确实很高,可今日,我还是想走。” 一番话说完之后,他身形一抖,一道虚影,两道虚影,三道虚影…… 前前后后一共有六道虚影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瞥了一眼眉头微蹙,连着他自己在内,包括身后六道虚影同时开口: “有此法相助,也只能达到六道吗? “不过,应该够了…… “今日送你一个字。” 一个真身,六道虚影,同时提笔写字。 他每一笔落下都很吃力,而每一笔写下,都叫天地风雪一顿,继而奇观诞生。 风雪汇聚,于他跟前一丈之外。 一个斗大的字眨眼成型:终! 此字一出,便是飞沙走石,风雷滚滚。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这个字呼啸之间,就已经冲向了江然。 并且这个字见风就长,越来越大! 所过之处,碎石激荡,地面不断崩裂,一道道裂痕蔓延八方。 待等到了江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遮天蔽日挡无可挡! 江然单手持刀抬头仰望,却是轻笑一声: “正好,近日也有所得……” 他握着刀的手,忽然松开,跌落地上。 一缕缕刀意却自周遭暗处悄然而生。 一缕,两缕,十缕,百缕,成百上千的刀芒拔地而起,于天际汇聚。 强烈的刀意将那‘终’字拒在江然跟前三尺之外。 而那刀芒则呈浪涛席卷之姿,于江然身后罗列成阵。 随着江然眸光一起倏然如雨一般,千百刀芒好似开闸洪流,席卷而去。 只听嗡的一声,弃天月汇聚一身玄功,再加上身后六道虚影的所有内力,写出来的一个‘终’字,便在这洪流之中,烟消云散。 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此为 “便请右尊品鉴。” 无比绚烂,无法形容的观沧海! 弃天月抬眸,口中呢喃: “你怎能……当面骗人,明明是……观刀海……” 言未落,万刀便已贯体而过! 第309章 再观沧海 气似潮涌,刀如浪。 万里飞芒,似沧海。 这是江然内九刀的 以万影无形剑为根基,糅合江然自身的无尽刀意而生。 万影无形剑有剑气而剑意平平。 江然自身刀意却足,他用了一夜时间,将剑气化为刀意。 此刀起于无形之间,奔涌如潮叫人挡无可挡。 锐意锋芒,便好似涛涛浪涌,无穷无尽,洗涤周遭一切浮华。 如今刀意贯体却不绝,一路横冲直撞直接将整个唐府贯穿,好在江然见势不妙,心念一转之间,无穷刀芒直转向天。 恰似万千星辰起,足足三息放休。 弃天月如今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那一句‘明明是观刀海’成了此人绝响。 “有点意思……” 老酒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这一刀,虽然是取了万影无形剑的阴私手段,却又重演造化,变得正大光明。 “老夫掐指一算,你这一刀绝非此一变。” 江然缓步来到了弃天月尸体跟前,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残垣断壁,感觉这一下是真的拆家了。 指尖一晃,一抹刀芒自弃天月倒地的尸体脖颈处窜出,将他的脑袋切了下来。 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足以包扎,江然就转了转目光。 老酒鬼看他目光不善: “你要干嘛?” “把伱身边那人的衣服给扒下来。” “吓老子一跳。” 老酒鬼翻了个白眼,随手将那山羊胡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扔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把人头放了进去……这人头之上,也有两道刀痕。 好在并不影响容貌。 老酒鬼见江然眉头微蹙,便笑着说道: “担心虎威关那边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 江然回头看了老酒鬼一眼: “我记得,自你开始装怂……” “你住口!” 老酒鬼瞪了江然一眼: “什么叫装怂。” “装病,装伤……随便了,不重要,反正自那时候开始,你好像就让那位魔教教主回来。 “可时至今日,他竟然还没回来。 “你不觉得有些古怪?” 老酒鬼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想怎么做?” “锦阳府的事情,到目前为止算是稍微告一段落。” 江然说道:“我打算虎威关走一趟。” 长公主是他的钱袋子,要是她不在,这弃天月的人头还不太好说。 弃天月方才说,青国的小皇子来到了边关巡防,要让他死在长公主的手里…… 这件事情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纵然是长公主不亲自杀他,也难免会有人栽赃嫁祸。 今日所有人的视野全都转移到了黑水林,以及唐家,那边的情况倒是无人过问了。 仅凭借长公主,以及七派弟子,能不能跟那位尊主较量……这事实在是说不准。 “你既然打定了注意,那去就是了。” 老酒鬼打了个哈欠说道: “老夫就不跟你凑热闹去了,估摸这会去也晚了,我老人家打算回房睡觉。” “……房,在哪呢?” 江然看了看这被拆了一小半的唐家。 今夜知道这边事情不小,唐员外早就把院子内外全都清空,就连楚云娘都被带去了黑水林。 整个唐府空空如也,否则的话还真不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总有能睡觉的地方。” 老酒鬼摆了摆手:“你别管我,自去就是。” “等等。” 江然眉头一挑:“你该不会又要跑吧?” “恩?” 老酒鬼纳闷的问道: “老夫又没有做贼,也不曾心虚,跑什么?往哪跑?” 江然狐疑的端详着他: “你最好别跑……你要是敢跑的话,下次见你面,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语气,就跟那严父对待顽劣不堪的儿子一样。 老酒鬼脸一黑: “混账东西,就凭你也想打断我的腿?一招观沧海,让你底气这么足了吗?” “不然呢?” 江然眉头一挑:“而且,你想一想,你上次跑的时候,我尚且不会武功。如今再见如何?你要是这次还敢跑,下次见面,我武功必然远胜于你,到时候把你绑起来打!”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老酒鬼气哼哼的嘟囔了两句: “不跑不跑……这不是锦阳府里还有点事情得收拾一下吗? “你忘了,当时为什么要给左道庄那少庄主信物了?” 江然知道他说的是问香林的事情。 当时那位老教主留在那里,就是为了此事。 左道庄的目的是老酒鬼,自然是要结合一切可以结合的力量。 那一枚信物可以调集六欲堂,七情殿,问心斋的人手。 若是左道庄庄主拿来用,稍微伪装一番,固然是调集不了唐员外等一行人。 但是却可以将那些叛徒聚集在一处。 这就好似一根搅屎棍,闹出动静之后,便可以叫老酒鬼他们抓住天上阙的尾巴。 结果这件事情因为江然杀了左道庄庄主,以至于无疾而终。 那些魔教叛徒,做了人家的掌中刀,仍旧浑然不知,还在锦阳府内隐藏。 这帮人不解决,确实是个问题。 江然勉强认可了老酒鬼的话。 “那行。” 江然说道: “咱们两个就兵分两路。 “你去解决魔教叛逆,我去虎威关接应长公主。” 他说着,一探手,地面上那把单刀就已经飞入了他的掌间。 随手收刀,江然转身,正要离去,可脚步一顿,又开口说道: “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聊那两个人。” 老酒鬼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好。”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足下一点,身形如梭,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老酒鬼抱着胳膊看着他远去背影,想了一下说道: “楼主如今身在何处?” 他掌中那山羊胡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 “楼主天南海北,居无定所。” “……那你来作甚?” “代他传信。” “什么内容?” “代他传信。” 老酒鬼笑了: “走吧。” “你不是答应过不走吗?” 山羊胡眨了眨眼睛。 “我的话,你也敢当真?” 老酒鬼冷笑一声: “看来昔年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那你至少留一封信吧。” 山羊胡笑道: “我看他武功厉害得很啊,这一刀,换做二十年前的你,只怕也不敢说能够抵挡的住,你这人啊,就会吹牛……撒谎的时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总是能够叫人信以为真。 “以他的本事,可以掺和进来了。” “还早……” 老酒鬼轻声说道: “归根结底,不过是老一辈的执念罢了。 “他本就应该是这江湖上,这天下间最自由之人,不该被那些事情束缚住手脚。 “将来他若是愿意,并且察觉到的话,便由他自己选择来或者不来…… “行了,少废话,我们该动身了。” “你就不怕他将来武功高了,真的把你腿打断?” 山羊胡有些幸灾乐祸。 老酒鬼听到这话却笑了: “我等着那一天。” …… …… 虎威关距离锦阳府不算太远。 正常来讲,也不到一日的路程。 江然施展纵意流光诀,速度快的便好似一道影子。 而江然一意催动内力之下,不过片刻锦阳府就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 起初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救人心切。 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为什么总感觉这老东西又要跑?” 江然一路狂奔一路思索。 先前老酒鬼不告而别,引自己入苍州府,看模样,就好像是打算跟自己断绝关系一样。 若是自己当时未曾激活系统,今后是不是就会在苍州府和唐诗情天天腻歪在一起? 亦或者说……唐诗情因为救了自己而身陨。 自己成为了一个鳏夫? 若是自己侥幸真的能活,就天天被唐画意勾引调戏? 那老酒鬼呢? 今后再也不见面了? 自己就算是被他转交给魔教了? 那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吗? 江然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时血浮屠铁成曾经说过,老酒鬼几乎从未现身江湖,而他现身到消失,为人所知的时间,也不过就区区两年而已。 出江湖做的 其后消失于江湖……再现身,却是在年后, 后事如今江然已经明白了,他确实是为自己寻药去了。 左道庄的秋月蝉蜕,幻世海楼的幻世宝珠。 都是他抢来的…… 那先前做的那件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当时江然知道老酒鬼和自己那亲生父母的关系之后, 而对于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江然并未多做思量。 此时再想,却又感觉时间对不上。 老酒鬼了好几个月转战五国之地,杀了那些高手之后,方才救了自己。 根据老酒鬼的说法,他是在找到了自己的娘亲以后,从她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下落,这才在雪地之中将自己抱起。 这当中绝对没有去转战五国的时间。 那件事情,只能发生在他找到母亲之前。 老酒鬼当年杀那些人,与此事无关!? 当年杀了江天野和自己母亲的人,仍旧还活在这世上! 想到此处,江然猛然停住脚步,回头去看锦阳府。 纵意流光诀太快,锦阳府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他该不会甩下我,自己报仇去了吧?” 江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这件事情和五国皆有关系……而能够杀了那时候的魔教魔尊,以及圣女的……又会是何等高手? 老酒鬼那会轻描淡写,只是说了朝廷之中的高手。 但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有点不想去虎威关了。 能不能给自己那便宜爹娘报仇,江然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老酒鬼他很在意。 凭他的武功,如果这帮人不值一提的话,完全可以去杀了他们之后,再回来抚养自己长大。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活着回来。 所以,他才要在自己长大之后,不告而别。 这些年来,江然也早就习惯了他的不告而别,就那会来说,江然根本不会多想。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解了老酒鬼和自己父母的那些恩怨纠葛。 江然能够想到的自然更多。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转身,打算先回锦阳府,至少确定这老酒鬼不会真的走了。哪怕拖也要将他拖在自己的身边……大不了,和他打一架,急眼了真把他给腿给打断,看他还能往哪跑? 这心念一起,便要动身。 可就在此时,耳边厢忽然听到了快马奔腾之声。 心头一愣,猛然回头,运足目力却也难以看到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听声音,人数不少。 上千有没有不好说,但至少数百人是有的。 他们是奔着锦阳府来的? 还是说…… 念及此处,江然深吸了口气: “老东西,你这次要是真敢跑的话,我真的……决不轻饶!” 言罢,他没有朝着锦阳府赶去,而是迎着那声音而去。 他速度极快,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看到了人。 再往前便已经看清楚,这赫然是一场大追杀。 头前二十余骑快马,跑的脚掌冒烟,其他人江然没看清楚,倒是看到烈刀宗董青城赫然在列。 再看两侧,七派那些高手,全都在旁。 只不过人人带伤……还有一些是江然也不认识的,一个昏迷不醒的汉子,被李修无带着。 一袭红衣的长公主则单独一骑,率领众人逃亡。 看到此时已经可以了。 江然步履一转,身形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身形于当空一旋,直接落到了一批马的马背之上,董青城猛然回头,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见刀光出鞘,一抹斜线倏然远去。 扫过马匹,马匹被一分为二,扫过骑兵,骑兵被斩杀当场。 嗤嗤嗤,这刀芒不绝,自这数百人的骑兵队之中画一道线,从头斩到尾,若是从高处往下看,便能见到地面之上眨眼之间就多了一道血痕! “江大侠!!” 哪怕没有看清楚马背之上的人是谁,也看出这刀法乃是惊神九刀鬼神惊! 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唏律律!!! 马蹄长嘶,这二十余骑快马,尽数停下步子。 而眼前这数百人也是茫然四顾。 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竟然已经死伤至此? “青国的军队?” 江然看他们服饰,便已经知道他们的来路,当即微微点头: “正好拿你们试刀!” 他心中忧虑老酒鬼的事情,没有耐心跟这帮人纠缠,心念一转,随手收刀入鞘,下一刻,满场之中所有人都见得一缕缕刀罡自暗中探出身形,继而拔地而起,刀芒行于天上,灿灿如星斗,烈烈似骄阳。 随着江然单手一转,这刀芒顿时在其背后罗列成阵,千百刀罡遮天蔽日。 且不说跟前这些青国军队傻了眼。 纵然是董青城,李修无,长公主等人也无不瞠目结舌。 “去!!” 江然两手一推,背后刀芒席卷而出。 如长河,如巨浪! 似狂卷,似怒号!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周遭,青国的这帮普通士兵哪里见过这个? 且不说他们了,纵然是青国江湖上的高手,又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刀法? 弃天月都看傻眼了…… 他们又如何接招? 拔刀茫然不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刀芒穿胸而过。 数百人的骑兵队,这刀芒一卷之后,留下的不过二十余骑,倒是跟长公主他们的逃亡队伍人数相仿,其他人已经尽数横死当场。 “跑!!!!”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那声音凄厉好似死了至亲。 骤然调转马头,一夹马腹,狠狠一抽,那战马疼的前蹄高高扬起,倒是将那青国士兵给撅了下来。 最后马跑了,人还在……人也跑,没了马,还有两条腿,不管跑到何处,总好过面对这人间刀魔! 只是刚跑到一半,一抹刀芒便将其贯穿,半截身体斜斜落地。 至于那些骑马跑的,江然反倒是没有继续补刀。 这帮人成群结队,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单独脱离队伍的,却不一定了。 要是跑到了寻常百姓家中,仗着兵器之利,谁知道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自然是得斩了才好。 到得此时,江然方才回头。 就发现在场众人全都张大了嘴巴看着他,就连长公主都很没出息的也是这般模样。 江然眉头一挑: “诸位……这是怎么了?” “看刀仙下凡。” 李修无抱着胳膊,喃喃自语。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哄笑。 李修无天不服地不服,看谁都不爽,对江然最初自然也是不如何信服。 不过经过了古章县一事之后,倒是听话了许多。 可如今……显然是被吓到了。 能够说出这话,已经不单纯是心悦诚服这般简单。 长公主也跟着笑了。 只是一笑之后,便是闷哼一声,然后捂着胸口自马上翻身落下。 江然眼疾手快,身形一晃就已经将她接住: “公主……这是贵体有恙?” “……没什么,挨了一掌。”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伸手把衣襟往外拉了拉。 江然下意识的顺势一瞅,先是看到了一抹白皙沟壑,然后肩头一个紫色的掌印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底。 “这掌力有古怪…… “虎威关……虎威关……失守……传我信物借……借兵……” 长公主说完这句话之后,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第310章 遭遇 江然轻轻晃了她两下,长公主毫无反应,便赶紧拿手探脉。 继而眉头微蹙,沉声说道: “她伤势危急,我先带她回城。 “你们随后赶来……我需要知道虎威关发生了什么。” “且慢!” 一个声音传来,江然回头看去,就见赫然是长公主身边那一直不曾开口之人。 此时这人身上也有伤,面色苍白。 江然一愣: “你原来会说话。” 那人顾不上跟江然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你将信物给我……便是长公主送伱的那枚玉蝉。 “我前往其他府城借兵。” 江然闻言也未曾犹豫,一甩手将那玉蝉扔给了他,然后说道: “董兄,李兄,法慧大师,你们带几个好手跟着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董青城李修无还有法慧和尚三个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江然不太信任这个人。 虽然此人是长公主的护卫,可江然毕竟对他了解有限,让这三个人跟着,算是一重保险。 当即三个人点头答应了一声。 “那我呢?” 千钧书院赵安生,以及崇山派的华鸿君同时开口。 “你们……你们带着人回城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你们两个不来,我跟谁打听去?” 赵安生和华鸿君连连点头。 江然撂下这话之后,也未曾再说什么,带着长公主就飞身而去。 她中的这一掌确实是有古怪。 掌力阴狠毒辣,若是不赶紧救治,只怕会伤及性命。 如今这时辰是半点耽搁不得。 江然一路狂奔,不过片刻之间,锦阳府重新在望,只是跟他离去那会相比,这会的锦阳府内就热闹了许多。 毕竟江然在唐家这头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 锦阳府府尹又不是个瞎子聋子,这么大的动静总得查看一下,哪怕安抚民心,也是必要之事。 江然于一处建筑之上扫了一眼之后,略微犹豫,却是朝着客栈去了。 身形自窗口进了房间,把长公主放在床上,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解开了她的衣襟…… 这不是说给男人疗伤就无所谓,给女人疗伤就一定得扒衣服。 主要是江然得给她行针,这事换了是男子也得扒。 自身上取出针囊,江然下手飞快,一枚枚银针便沿着掌印边缘探入,这掌力虽然是烙印在肩头,可当中的掌毒一直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四肢蔓延,一旦叫这掌毒攻破心脉,长公主便要香消玉殒。 江然以银针锁穴,堵住了这毒气蔓延之后,这才长公主搀扶起来。 飞身来到了她的身后,暗自提了一口造化正心经的内息,缓缓送入长公主体内。 他内功深厚,治病救人的时候更得拿捏轻重。 内力不能一口气送进去,否则的话,人没等救回来,先被他一掌打死了。 待等差不多了之后,内力这才循着经脉流转,先是分出一缕稳住心脉,其后便从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入手,将这蔓延周身的掌毒一点点逼了回去。 就见长公主肩头之上的掌印,从一开始的紫色,逐渐化为了漆黑之色。 掌印边缘开始变淡,最终凝聚成了一个铜钱大小的一个包。 色泽深黑,更是剧痛无比。 长公主脸上全都是痛苦之色,汗水顺着脸颊边缘往下流淌。 眼睛也缓缓睁开: “疼……好疼……你……你轻点……” 江然眉头微蹙,虽然感觉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却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他分心半点: “你忍忍……马上就要了。” 随着一口内力渡入体内,长公主的痛苦也达到了巅峰。 江然身形一晃,忽然自长公主背后起身,随手取出一枚粗大的银针戳入了那黑包之上,一收手,呲的一声,漆黑的血液飞溅而出,将近三息方才停歇下来。 黑血已经转红,鲜血不再奔涌,而是顺着那针眼往下流淌。 江然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白布,将这针上的黑血擦干净,再回头看,长公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肩头,以及那个血洞。 似乎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便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顺手将白布调转了一下,用干净的一面在她伤口上擦了一下: “公主这可当真是命悬一线。 “今日若是来的人不是在下,只怕不等到这锦阳府,你就该死了。” “救命之恩,你是打算让本宫以身相许?” 长公主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虽然掌毒去了,可是伤势还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只是嘴上却不饶人: “只是,本宫听闻,你红颜知己不少。 “若是做了驸马……却是不能这般拈惹草。” “公主还请自重。” 江然将那银针放下:“你如今身体虚弱,还得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叫本宫自重……方才解我衣服的时候,可不见你有半点犹豫。”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老老实实的躺了下来,轻声开口: “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 “官府的客房,可不是这个模样……你将本公主带来此处,孤男寡女,本宫又虚弱无力……你做什么,本宫也反抗不得。 “你敢说……自己没存了半点歪心思?” 江然闻言乐了: “看你还有心情调笑于我,想来伤势是大好了。” 之所以将长公主带来客栈,而不是送去官府。 是因为现如今锦阳府太过热闹了。 长公主昏迷不醒,江然贸贸然带着她过去,只怕那些衙役还得跟他多起纠葛。 耽误了救治的时辰,那是要坏大事的。 所以,有瓦遮顶,有床安枕,便算是疗伤之所,这才转念就来到了此处。 长公主聪明过人,哪怕不知道锦阳府内如今的情况,却也应该明白江然这么做自然是有着他的理由,她却故作不知,在这调戏纯情少男,可见精神状态还算是很不错的。 “还差得远……” 长公主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伤势好了许多,只是动念之间,却又想起了大事: “本宫交代的事情,可有安排下去?” “你身边那个不会说话的主动请缨,我让董青城,法慧和尚,以及李修无的三人和他一起,拿着你给我的那枚玉蝉,去借兵了……” 江然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桌前坐下。 长公主先是对‘不会说话的’这样的描述,产生了一定的疑惑,继而摇头一笑: “人家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只是不想跟你说而已…… “可惜,这般仍旧是晚了一步。 “虎威关失守只怕不日之间,就要兵临城下了。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江然沉声问道: “这一掌是谁打的?” “我不知道……” 长公主摇了摇头。 江然眉头一挑:“打你的人是谁你都不知道?” “他黑衣蒙面,本宫纵然是有天纵之才,也没有透视之能……” 她说着,在江然身上扫了扫,好似一双眼睛真的能够穿透江然的衣物一般。 江然倒是坦然,沉吟开口说道: “此人掌力非凡,内功深厚,长公主只怕不是此人的对手,为何他没下杀手?” “因为有人救了我们……” 长公主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才简单的将今夜经历的事情跟江然说了一遍。 昨天傍晚她得到了江然的传信,以及那枚玉蝉。 事情牵扯到了虎威关,那些高手又一去无踪,可见事情非同小可,长公主没有多做犹豫,就直接做出了亲自往虎威关一行的决定。 不过一来她并不太认识董青城这帮人,二来也难以取信于人。 这才让胡南带着各派几个人,一起前往接应。 夜间赶路,道路自然不好走。 折折腾腾的,一直到今天中午方才堪堪抵达虎威关。 因为这一趟来做的事情非比寻常,因此长公主也未曾现出身份,而是打算暗中观察一番。 结果就遇到了董青城等一行人。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虎威关查探,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并且告诉长公主他们,如今虎威关已经被鸠占鹊巢。 关内指挥之人,绝非关长青,真正的关长青则被关押在了虎威关的地牢之中。 他们这些天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去救人。 只是这事不能急躁,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要一举建功。 长公主相信了董青城等人的言语,便打算和他们一同行动。 却没想到,临近夜幕,忽然传来了喊杀之声。 是青国前来滋扰…… 两国虽然暂且互不侵犯,但是边境之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仗没有小打小闹却是三天两头的。 起初众人也没有在意,只当又是一次小规模骚扰。 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着青国之人骚扰虎威关,吸引注意,他们正可以救出关长青。 计划进行的也很顺利。 他们成功的从地牢之中,将那已经被囚禁了快有半年之久的关长青给带了出来。 可当他们冲出地牢之后,这才发现,青国之人已经打进了虎威关。 更是传出关长青已死的传言。 这战局胜负,就这般轻易被人左右。 虎威军军心尽丧,几近于丢盔弃甲,青国那边却是士气大振。 而就在长公主打算公布自己的身份,试图挽回军心的当口,青国那头却忽然传出消息,说是他们小皇子被金蝉长公主给杀了。 此事一出,又有一个言语在人群之中响起,便是: “活捉长公主,拿下虎威关,为小皇子报仇!” 长公主一口气说到这里,神色便已经是极其委顿了,却还是坚持开口说道: “然后那个黑衣人就来了…… “这人武功极高,七派的弟子各个也都算是有本事。 “本宫身边,除了你口中那不会说话的,尚且还有四大高手,便是平日里给本宫抬轿子的四位。 “可面对此人,竟然硬是给打的丢盔弃甲…… “本宫中了那一掌之后,本以为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又有一个黑衣人现身,和那人打了起来……两个人交手声势极大,转眼远去我们纵然是想追也追不上。 “此时虎威关内兵败如山倒,我们也只能先走为上。 “只是到底引起了青国之人的注意,这才派出追兵来杀。 “他们人多势众,虽然武艺平平,可兵器锋利,弓弩难挡,我们也只能被赶得就好似山上的野鸡一样。 “最后你神兵天降,救了本公主,本公主感念这救命之恩,你说吧,想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 她说到这里,对江然挑了挑眉。 江然对这媚眼视而不见……感觉这长公主怎么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咋还没完了呢?调戏起自己这黄大小子是没够了? 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江然不假辞色,长公主这才越发来劲。 否则的话,一次两次也就没有 女人心头总是不服输的,你身为一个男子,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我不美吗? 这个问题女人自然不能承认,然后就一直故技重施。 江然不知道当中结症,略微思忖之后,开口说道: “那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便未曾开口说话?” “倒也说过……” 长公主想了一下说道: “救我那人喊了一个名字……他说‘君何哉,见到老夫,还不跪下?’。 “语气很是厉害,比本宫的谱都大。” “君何哉……” 江然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自己没听说过。 而救人的那个,除了能够知道年龄比较大之外,其他的也是一片空白。 “那武功呢?” 江然问道: “这两个人所施展的武功,又是什么模样?” 长公主瞪了江然一眼: “那会我都快要痛死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 “而且,本宫若是能看明白,又何至于一点抗手也无?” 这话倒也在理。 江然轻轻摇头: “在下一直觉得公主是很聪明的人,这一趟怎么这般不聪明…… “这两个人明显有古怪,是难得的线索,你应该将他们记住,今后找出来。” 其实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江然已经有所猜测。 虽然君何哉这个名字他没有说过,但是从弃天月的那番话来看,此人多半就是天上阙尊主。 而能够跟此人交手,并且平分秋色的。 除了现如今的魔教教主,自己那位便宜爷爷之外,暂时倒是没有其他人选,毕竟老酒鬼那会和自己在锦阳府呢。 怪不得这老头一直没有回到锦阳府。 他竟然是去了虎威关? 可惜,这老头多半也跟唐画意和唐诗情一样。 对于旁人生死根本不在意,留在虎威关就是为了等这君何哉。 却不知道,此战胜负如何? 江然心里胡思乱想,那头长公主已经盖上了被子,看了江然一眼说道: “你要不要上来和本宫一起睡?” “多谢公主美意,此事就免了吧。” 江然轻轻摆手。 “那你还不出去……本宫要就寝了。” 长公主开口说道: “你在门外给本宫守着,待等本宫醒来之后,你送本宫去府衙……”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院门哗啦哗啦作响。 紧跟着就是脚步声涌入。 听说话,并非是赵安生等人回来,而是去黑水林的那帮人回来了。 正想着呢,就听到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江然’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 一个是田苗苗,一个是楚云娘。 两个江然四目相对,长公主微微一愣: “你还有个同胞兄弟?叫什么?一个叫江然,一个叫江也?” “然也?” 江然翻了个白眼。 唐画意却瞪大了双眼: “金屋藏娇?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先把房门关上。” 江然开口。 可话没说完,就见叶惊雪进了屋: “这么着急关门做什么?” 叶惊雪一看江然微微一愣:“你来了?” 再看床上,又是一呆: “这又是谁?怎么又来了一个?” “又?” 长公主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数了数,除了江然这个‘同胞兄弟’之外,尚且还有三个姑娘: “江然啊江然……我倒是小看了你啊。 “我可是亲眼见过你和红枫山庄的叶惊霜纠缠不清。 “可现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叶惊霜还在流云剑派服侍恩师,你这般作为可对得起她?” 叶惊雪一听脸都黑了: “你都躺他床上了,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那又如何……” 长公主微微挺胸:“本……我能够躺在这里,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叶惊雪看了看长公主前胸,又看了看自己,感觉大约是略逊一筹,禁不住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之后,就发现两个江然还有余下两个姑娘一起看着自己。 叶惊雪这才恍然,自己没事跟她比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女人的胜负欲? 江然咳嗽了一声: “行了行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位是当朝长公主。 “先前她带着胡南他们去了虎威关,调查虎威军。 “结果遭遇了危险,今天晚上我从弃天月那边知道了一些事情,便赶去虎威关救援…… “她当时身受重伤,我只好将她先带回来疗伤了…… “公主天生诙谐,喜欢玩笑,你们不要当真。” 长公主哼的笑了一声,本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 倒是唐画意对江然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第311章 要打仗了 厉害你个头啊! 江然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很是无可奈何。 这么多人都在呢,也不好敲她脑壳。 只能轻轻的瞪了她一眼。 唐画意只当微风拂面,毫不在意。 江然则对长公主说道: “你重伤之身,先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轻声说道: “锦阳府危若累卵,你们的事情本宫不会过问,但是……事关百姓生死,还请伱多做斟酌,深做思量。” 她知道江然告辞,是有话要跟这些姑娘说。 并且不打算让自己知道。 她不在意这些,但是却在意锦阳府。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然后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将进了客栈之后,就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那颗弃天月的人头拿了起来: “公主大人,这是弃天月的人头……若是在下记得没错的话,此人赏银黄金四万两。” 长公主脸色一黑: “一个左道庄庄主,一个弃天月…… “姓江的,你是打算掏空国库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话说的,这赏银又不是在下写的。 “而且金蝉生财有道,国库丰盈,这区区几万两黄金若是就能掏空的话,那不是笑话吗?” “没有!” 长公主黑着脸说道: “哪怕是本宫现如今也是无钱给你。 “你想要钱可以,待等锦阳府只是结束之后,你随我回京,我自然有钱给你。” “……公主玩笑了。” 江然无奈: “哪怕公主身上没有这般多的现银,凭您的身份,去哪一家钱庄不也能领出八九十万两黄金的银票?” 长公主听到这话差点气笑了,再加上内伤在身,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咳嗽……忙活的不亦乐乎,最后脸都白了,还是江然过去给她顺气,这才不至于将自己噎死。 她恶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我堂堂长公主,岂能纡尊降贵去钱庄借钱?亏你想得出来!” “那……锦阳府的府库……” “你想都别想!” 长公主怒道: “锦阳府的库银每一年都有各项支出,少来少去的倒也不是不能给你。 “可是这四万两黄金……你是打算让府尹明日就上吊自尽吗? “更何况,如今战事将起,更是用钱之时,你休要打这个主意。” 江然两手一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公主是打定主意赖账了?” “岂有此理!” 长公主一怒之下,险些坐起来,她本就有些豪迈在身,恨不能盘腿坐在床上,掐腰跟江然争吵。 结果撑了一下没撑起来,倒是扑到了因为给她顺气而坐在了床边上的江然怀里。 左右不解恨,就伸手在江然身上掐了一把。 照着本心,这一把应该挺使劲的。 可她如今手脚无力,反倒好似是在跟江然胡闹: “你……本宫岂会赖你的账? “你就听本宫的,待等此事结束,你随我回京……我自然会将该给你的银子给你。” 江然其实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走而已。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锦阳府如今需要自己。 即将兵临城下,江然这样的高手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便可想而知。 偏生江然在长公主的心里,又是一个死要钱的。 他亲口承认,财富美人便是他心头所爱。 如果这个当口,真的搜刮一番,将这四万两黄金给了江然,江然拍拍屁股转身就走……那可如何是好? 江然清楚当中玄机,却也不可能说自己不会拿了钱就走…… 这话长公主根本不会相信。 人性这东西,江湖弟子尚且不太相信,更何况这长在皇家,从小见识了不知道多少尔虞我诈的长公主? 想到此处,江然叹了口气: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长公主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被江然安置在床上休息。 然后就听叶惊雪低声嘟囔: “还说他们没有关系……” “就是就是。” 唐画意立刻点头: “你看这又是给顺气,又是扑倒怀里撒娇……这要是没有关系的话,谁信?” 这一下哪怕长公主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微微一红,感觉确实是不太合适。 她言语调戏倒是无所谓,真的有了这肌肤之亲,江然那‘依你依你’说的更是百般无奈,岂不像极了对待顽皮妻子的无奈妥协? 这……这岂有此理的! 受个伤而已,难道还能把自己给受丢了? 长公主不想跟唐画意她们辩驳,便转过身: “本宫乏了,你们想说什么自己去说就是了,本宫要养精蓄锐,应付其后之事。” “害羞了。” “原来长在皇城里的公主,也和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唐画意和叶惊雪的对答,让长公主禁不住咬了咬牙。 心中倒是把这两个人给记下来了。 待等有机会的…… 可想到这里,却又洒然一笑,自己一个堂堂的长公主,平白的和两个平民百姓的姑娘置什么气? 越是恼怒不就越显得自己在意吗?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江然则站起身来: “你们随便说两句得了,小心长公主回头怪罪下来…… “走了走了,莫要打扰她休息了。” 唐画意和叶惊雪点了点头,田苗苗则一脸迷茫的进来,一脸迷茫的出去。 全程虽然话都听了,但是没听懂。 她倒是听到了‘长公主’三个字,可是思来想去,倒是没有将这人跟皇城里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唯有一直默不作声的楚云娘心头发紧。 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给攥住了一样。 事态不妙! 这大魔头,竟然将魔掌伸向了长公主! 而且看长公主的模样,只怕早晚要沦陷在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 一旦真的叫他得手…… 那他就不仅仅只是一脚横跨正魔两道,就连朝廷里也将都是他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楚云娘都感觉自己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 这可该当如何是好? 偷偷将他是魔教之人的事情,告诉长公主? 自己在长公主的眼里,恐怕只是他的一个丫鬟,人微言轻,长公主能信吗? 若仅仅只是不信还好,要是这等言语但凡传入江然的耳朵里。 可还有自己的好日过? 当然,好日子楚云娘倒是没想过,关键在于,这般打草惊蛇,一旦弄巧成拙,再想要取得江然的信任,那必然比登天还难。 一路跟着江然还有唐画意他们去了先前唐画意的房间里,楚云娘一边在心中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考虑了许久,终究是长叹一声。 若是想要取得此人信任……仅仅只是端茶送水只怕不行。 难道真要自荐侍魔? 此身倒是无所谓,为了江湖大义,不足为道,可是,未免过分屈辱。 转念却又在想,那又如何? 大不了,事成之后,自刎就是。 能够阻止这魔头的野心,哪怕付出这条性命都在所不惜,更何况其他? “你满脸坚毅,好似是想要慷慨赴义……心里是打了什么算盘?” 耳边厢忽然传来了江然的声音。 楚云娘一直思忖计划,听到这动静,差点没反应过来,一口就要将自己的盘算说出来。 好在没开口之前,反应了过来,禁不住做贼心虚一样的看了江然一眼。 继而想到自己的宏伟大计,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只是……她还是不习惯。 “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江然一阵无语: “你别笑了。” “那你唤我作甚?” 楚云娘听着又觉得不爽。 她自问美貌确实是不如唐诗情,可也不至于笑比哭还难看吧? “倒茶。” 江然指了指桌子。 楚云娘这才恍然,然后赶紧低头倒茶。 就听田苗苗忽然骇然道: “公主!?原来她是公主啊!!” 众人都给她吓了一跳,禁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 江然无奈摆手: “这件事情,不可外传。” “哦。” 田苗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誓死也不能说的那种。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你辛苦一夜,先去休息吧。” “好。” 田苗苗就是很单纯,她听江然这么说,就觉得江然真的是觉得她很辛苦,想要让她回去睡觉。 然后她就老老实实的回去睡觉了。 叶惊雪看着田苗苗的背影,有些羡慕: “这般单纯可真好……” “她不仅仅只是单纯那么简单。” 江然无奈道: “行了,不提她了,你们今夜情况如何?” 听到江然这么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唐画意率先开口: “我换个衣服。” 说着去了屏风之后换衣服。 江然一愣,又看叶惊雪和楚云娘。 楚云娘又一次陷入了神思不属的状态之中,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色发红,时而慷慨激昂…… 这姑娘想什么鬼点子,全都在脸上表现出来。 怪不得柳院的时候,要将自己整张脸全都藏起来了。 最后还是叶惊雪说道: “今天晚上,我们没动手。” “啊?” 江然一愣:“为什么?” “因为无心府主出手了。” 屏风之后的唐画意忽然插嘴,然后探出脑袋说道: “无心府主好生厉害……一个人就把整个黑水庄杀的干干净净。 “我们根本就没有出手的余地。” “此人总算是出现了?” 江然眉头微蹙,然后瞥了唐画意一眼,见她换衣服换到一半,这探头出来,半截香肩以及锁骨清晰可见,便瞪了她一眼: “赶紧把衣服穿上,大冷天的,也不怕风寒。” 唐画意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把脑袋缩了回去。 江然则继续问道: “后来如何?” 叶惊雪便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开始的时候,江然尚且无所谓,毕竟天上阙就摆在那里,谁杀不是杀? 可当听到后面的内容,江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她带走了? “带哪去了?” 江然怒极,问了一句废话,他自然知道,被无心府主带走的人还能去哪?自然是给带回无心鬼府了。 可问题是凭什么啊? 他好容易在柳院里面聚拢了一批人。 借柯北生将他们带到天上阙那头,打算先利用一下他们的战力,其后再一网打尽。 结果,这帮人什么都没干呢,就被无心府主带走了? 这就好像打游戏的时候,好不容易把对面打残血了,结果人头被别人给抢了。 江然气的后槽牙疼: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追上去了。” 唐画意又从屏风后面出来: “打算跟她要个说法……我和姐姐,还有她……追了一会就追了上去。 “本是想要动手的,虽然无心府主武功不错,但是我和姐姐也不是吃素的。 “结果没等开打,她就说,想要回去这批人,就要答应她一件事。 “如果你答应的话,她不仅仅会将这批人还给你,还附赠一批。 “然后她又说现如今交手没有意义,你们关系匪浅,只能平白伤了和气……而且,无论胜负,我们都寻不回那批人。 “我和姐姐听完之后,觉得倒是有些道理。 “因为我暗中对她施展了一下心魔念,发现虽然有些影响,却不足以叫她吐出实情。 “便问她的条件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江然眨了眨眼睛: “所以是什么?” “她要你带着无间鬼王去一趟无心鬼府。” 唐画意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 “所以我们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不答应,这一战只怕也不好打……” 江然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这话没说明白,她是想要让我擒了无间鬼王,还是说服无间鬼王和我一起去? “另外,无心鬼府所在整个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 “我就算是有心去找,又该往哪里找?” “姐姐问了。” 唐画意说道: “无心府主给了一块令牌,只是说的话有点语焉不详。 “她说,要去找她的时候,这块令牌就能够发挥出作用。 “可具体如何发挥作用,她却只字未提。 “至于无间鬼王那边……她的意思是无所谓,你能够将她拐去,那就拐去,能说服就说服,实在不行绑了也成。” 她说到此处,自腰间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乍看之下和寻常的无心令没有区别。 江然翻看了一会,最后在令牌底部看到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符号。 这一点是其他无心令上没有的。 江然对无心令也算是熟悉了,初出江湖的时候,就弄到了好几块,这一点小小的异样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谜题只怕是在迷面上……” 江然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令牌: “想要解开当众奥妙,估计得问那位无间鬼王。 “她还说其他的了吗?” “没有。” 唐画意说道:“她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就走了……我和姐姐也没有继续追,商量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应该回来跟你聊聊,然后再做决定。” 江然指尖在桌面上杂乱无章的点着。 眼瞅着那张桌子都快要被他戳的千疮百孔了,他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大不了就再跑一趟鬼王宫。” “……” 唐画意眨了眨眼睛,脸上有些不太情愿: “去是去,但这一次你自己进去,我可不跟你进去了。 “那里面阴森森的,吓人得很。” 叶惊雪吃惊: “连你都觉得恐怖?” “别被她骗了。” 江然无情戳穿: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是惊弓之鸟……魔教小妖女,胆小如鼠,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姐夫,你看我这一口牙可利否?” 唐画意对江然龇牙。 江然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此后你们就回来了?” “恩。” 唐画意和叶惊雪一起点头。 唐画意作为‘江然’自然是和众人一起回客栈,而唐诗情作为帮手,自然是回了唐家。 不过估摸着,这会他们也不会在唐家。 毕竟唐家被自己拆了个七七八八……还有大一群人围观呢。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行吧,至少天上阙的事情到此为止,算是稍微告一段落。 “接下来……” 他话没说完,忽然眉头微蹙,凝望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正在微微震动,引得杯中茶水惊起道道涟漪。 唐画意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 江然微微阖目,继而睁开双眼: “青国军队南下了……来的好快!” 虽然这早就是题中之意,但是江然琢磨着,最快不也得等明日方才会兵临城下? 却没想到,那边竟然是一刻都等不及,直接兵贵神速,大军压境了。 想到此处,江然顾不上其他,猛然站起身来: “画意,你先易容厉天心,率领七派弟子去城下寻我。 “惊雪,你带着楚云娘去唐家附近,唐员外他们若是见到你的话,定会现身询问,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去了城墙。” 唐画意和叶惊雪同时点头,江然则已经飞身出去。 再一闪,就已经到了长公主床前。 这震动幅度不大,长公主尚且对周遭情况一无所知,被江然扒了两下肩膀,猛然睁开双眼满脸怒容: “干嘛?本宫刚刚才睡着!” “青国大军南下……要打仗了。” 江然一句话,就让这位长公主怒气全消。 …… …… ps:今天单更休息一下吧,这个月还是很努力的,至今为止一次都没请假,我简直勤奋啊!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312章 退敌之策 锦阳府的城头之上,赵晨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缩了缩肩膀,抬头眺望远方。 虽然已经困得不行了,但是他仍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为今天晚上不太平…… 城内热闹,城外也热闹。 方才不久就有十余骑快马来到了城下,叫嚷着让他们打开城门。 说是虎威关失守,他们救下了大将军关长青,要去见府尹大人。 赵晨站在城头上,听着这话,感觉这人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虎威关何等关键之所在? 失守岂能无声无息? 未见烽火不闻狼烟,连个泡影都没有,虎威关就丢了? 这事是真是假尚且不好说,就算是真的,这几个人又凭什么能够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救下关长青? 赵晨对此不以为意。 但锦阳府毕竟抵近边关,虽然战事平息二十余年,却也未曾真个放下警惕。 率领他们守城的校尉没有因为感觉事情不可能,就拒不开城门。 而是让他们报上身份,其后再去禀报。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巧了,换个时间过来的话,府尹这会都已经休息了,谁敢轻易打扰? 偏生今天晚上城内出了事。 好好的一个大院子,就跟遭了灾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就给拆了个七七八八。 有人说看到无数天刀,涛涛好似长河…… 然后就被人说,你大概还没睡醒。 这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哪怕城头上的赵晨都听到了有人议论。 主要是因为有好事的,正好不值夜,就偷偷摸摸去打探虚实,回来跟他们一起八卦。 不过大家对此也就是当一乐子,好奇是好奇,真去追根究底的倒是没有。 府尹因为这件事情,难以休息,正在着手处理。 毕竟得安抚民心,告诉大家天上不会下刀子,不必忧心睡着觉呢,就被万刀穿心。 校尉派去的人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不敢怠慢,虽然焦头烂额,却也赶紧过来。 然后也不知道府尹看到了什么,就赶紧下令开城门,将那十几骑快马给接了进来。 之后的事情,城头上的赵晨就不知道了。 那些都是大人物做的大事,作为一个小小的兵丁,他该做的事情,就是在这烈烈寒风之下,眺望远方。 而因为有了这件事情做前车之鉴,今天赵晨心里总是不踏实,以至于无论如何困顿,也不敢闭眼打盹。 倒是身边的同袍,已经缩回了脑袋,蜷缩在墙垛下面,偷偷的眯了好几觉。 偶尔睁开眼,看赵成还在那瞅着,就笑: “你今天晚上不困啊?” 赵成没好意思说自己心里不踏实,免得被人嘲笑自己贪生怕死,担心会有青国大军过来攻城。 便说道: “校尉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情况不对,都警醒一些……” “他哪一天不是这么说的,结果这么多年都太平过来了。 “你不会真以为虎威关失守了吧?我看啊,他们就是跟府尹大人相识,故意这么说,好叫府尹大人过来接他们。” 身边的同袍打了好大的一个哈欠。 哈出了一大口热气: “行了,那伱盯着吧,我再眯一会,校尉来了的话,记得喊我……” “哦。” 赵晨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其实算是常态。 锦阳府因为地处边关,所以总得警醒一些,晚上该盯着得盯着,免得青国那边打过来。 可是一天两天大家还行,一年两年也勉强能够坚持。 但是这一盯就是二十来年,连个青国军队的影子都没有。 虎威关便好似一座高山,挡在了锦阳府的前面,始终屹立不倒。 也因此,哪怕方才来人说,虎威关失守了,他们也是不相信。 这种情景之下,懈怠便是难免得了。 而到了如今,虽然校官一类的人物,尚且心存警惕,到了掌下小兵的身上,多半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多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能够偷奸耍滑,自然是稍微偷一点…… 赵晨自己其实也是如此,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多半也是过于紧张了。 “府尹大人将他们接进去,可能真的只是因为认识…… “关大将军,怎么可能会败?” 他笑了笑,转过身来正打算也稍微眯一会,却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许是风更大了一点,也可能是地面微微的颤动,亦或者是远处黑压压的,好像风雪来势更急。 赵晨凝望远方,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猛然间,他狠狠一推身边同袍。 那人哎呦一声,连忙站起身来,眺望远方,可是眸子里的焦距全不在远处,眼角余光始终扫着周围,结果看了一圈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校尉大人。 不禁一愣: “你推我做什么?不是校尉来了?” “来……来……来了!!” 赵晨伸手一指远方: “你看……那是什么?” 身边同袍尚未看清楚前方情况,忽然就听到脚步声飞快来到跟前,那是他们的校尉,就见他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开声喝道: “点燃烽火!!!” 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恐惧,一瞬间就袭上心头。 赵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点燃烽火…… 这四个字代表着,青国打过来了!? 赵晨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军刀,又看了看身上那穿了又穿,洗了又洗,早就褪色泛白军袄。 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逃走的冲动。 可眼看着方才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同袍,已经动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 现如今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而且,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 自己能跑,爹娘能吗?老婆能吗?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老大今年才七岁,最小的一个刚满三个月。 这怎么跑? 更别说还有亲戚眷族…… 跑不得!! 赵晨的眸子有些发红,咬着牙,好似能够将心头的这股恐惧给死死咬住,不让它反客为主。 他跟着周遭的同袍一起,点燃了狼烟。 然后搬运军械。 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箭矢,盾牌,弓弩…… 城头之上,那位尚且年轻的校尉冻得通红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他冷静的分配军械。 赵晨也拿到了一张弓,腰间挂上了箭囊。 看着手中的弓,他稍微反应了一会,方才想起这东西该怎么用。 他也是操练过的,箭法其实也还不错。 只要站在墙垛后面,远远射箭……想来,暂且还算是安全。 赵晨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而校尉的命令还在继续,他又找了一群力气大的,跟着一起下去搬运石头。 这是为了防备对方用云梯攻城,自高处砸石头,将对方砸下去。 云梯很高,如果被石头砸中,然后再掉下去,那一定特别疼。 赵成心中想着,就听到又有脚步声传来。 朝着声音来处去看,当先走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她长得好看,一身红衣格外显眼,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行动的时候,被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搀扶着。 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奇怪,没有穿官服,显然也不是军中之人。 难道是平民百姓,上来看热闹来了? 赵晨有点佩服自己的脑子。 这种时候还能够想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什么平民百姓,会跑到城墙上看这样的热闹? 而下一刻,赵晨就确定了,这两个人不是平民百姓。 因为府尹大人正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亦步亦趋,模样很是谦卑。 大人物……这么年轻的大人物吗? 赵晨心下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年轻他们就能成为大人物,又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只希望,接下来的这一场仗,不要被他们左右。 他们校尉的本事,赵晨是清楚的。 虽然年纪轻一点,却很厉害。 可这些大人物,万一仗着位高权重,强行让校尉听他们的……那该怎么办? 他目光一转,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在面面相觑。 显然都有一样的担心。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行人上了城墙。 为首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龙行虎步,姿态威猛,只是看上去颇为虚弱。 他看到头前两个年轻人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 赵晨的心头骤然一紧,这个姑娘竟然是长公主? 自己方才盯着长公主的脸看了……她会不会因此恼怒,然后杀我的头? 赵晨赶紧低头,然后就听到扑通扑通跪倒的声音,显然身边同袍听到这话之后,也纷纷跪下。 就听长公主轻声开口: “都起来吧,战事在即,繁文缛节可免。” 听到这话之后,周围这才全都是起身的声音。 赵晨也赶紧跟着大家一起起来,然后弯弓搭箭,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人物们看看。 远处那批人如今已经越来越近,可仍旧未抵城前,正所谓望山跑死马,他们想要抵达,至少还得有一炷香的功夫。 不过此时,已经可以听到烈马奔腾之声,好似远处的雷鸣,低压压的逐渐逼近。 而此时就听到长公主开口说道: “青国大军南下,先是以阴谋诡计夺取了虎威关。 “如今更是连夜奔袭,想要拿下锦阳府,杀我们的父母亲人。 “此事,断然不能叫他们得逞。 “为了身后父母亲人,为了脚下土地,为了金蝉。 “恳请诸位将士,与我同战,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 山呼一般的喊声于城头之上,此起彼伏。 赵晨也是怒吼出声,心中的恐惧,似乎被这几句话都给打消了。 就连长公主都要跟他们生死与共……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瞬间,巨大的勇气就涌上心头,原本一直挽弓,有些颤抖的手臂,都涌现出了新的力量,稳如磐石。 “好,众志成城,军心可用!”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赵晨听得出来,这是后来上来的那个中年汉子。 “关将军……你受苦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 “天上阙不过是江湖草莽,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朝廷下手……以至于累的将军,受了半年苦楚。” “长公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吧。” 这是府尹大人的声音,这些大人物就进了城楼之中。 一直到此时,赵晨方才松开了一直挽弓的手,感觉胳膊突突直跳。 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结果就见不远处的同袍,和自己一个动作。 两个人相视一笑,便继续看着远方。 本来应该是担忧恐惧的,可是一想到长公主就在不远处,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心中这么安慰自己的当口,就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猛然扭头,却没有踪迹。 再抬头,就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墙垛上。 赵晨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长公主身边那个年轻人。 他一直搀扶着长公主,扶着她的手腕不说,还搂着她的腰…… 真叫人羡慕。 他是驸马吗? 长得确实是很英俊。 就是穿着打扮,看上去不太像,倒像是一个寻常的江湖人。 赵晨见过很多江湖人,虽然衣服没有一样的,可身上的那股子气质是装不了假的。 长公主具体多大年纪了?倒是未曾传出婚嫁的消息。 原来是找了一个江湖人做驸马? 皇上能答应吗? 赵晨心里胡思乱想,就见那年轻人随手解开了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扭头忽然看向了自己。 赵晨心头一紧,连忙低头。 就听那人笑道: “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想喝酒吗?” “啊?” 赵晨呆了呆,这话不听还好,听到了耳朵里,倒还真的是勾起了肚中酒虫。 可是,自己岂能点头? 贵人的酒,不敢喝啊。 正打算摇头口称不敢,就听到那人说道: “接着。” 一抬头,那酒葫芦已经来到了跟前。 赵晨手忙脚乱的将弓抱在怀里,又去双手接酒葫芦。 稳稳拿住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会再还给对方,是不是不太合适? 赵晨犹豫了一下说道: “多谢。” 说完之后,举起酒葫芦,举的高高的,不敢沾唇,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缕酒线,酒一入口,便知这当真是好酒。 是自己有生以来从未喝过的好酒。 一口吞下,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两口酒下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意气风发之感。 心头更是勇气倍增,禁不住抬头去看那贵人。 就见他正眺望远方青国大军,当即开口问道: “您没进去和诸位大人议事?” “有什么可议的……落人算计,这一仗无论输赢,都算是吃了哑巴亏。 “哪怕是重新拿回虎威关,又能如何?” 墙垛上的年轻人说到这里,摇头一笑,多少有些自嘲: “我和弃天月本以为的算计,却不过是对方棋中一环。 “弃天月何其可笑……以天下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结果自己也是旁人掌中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 “好一个君何哉啊!” 赵晨听了,但是完全没听懂。 谁是弃天月? 君何哉又是谁? 凭什么说这一仗胜负都是哑巴亏? 他想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赢了就是赢了……就好像长公主她说的那样,守护身后的百姓,守护家中的亲人,脚下的土地。 “青国来进犯,我们就应该将他们打退。” 墙垛上的年轻人听到这话之后,似乎愣了一下。 回头看了赵晨一眼,笑了笑: “你叫什名字?” “小的叫赵晨。” “赵晨……” 那人咀嚼了一番,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总得把该守住的先守住,然后再去计较其他得失……” “枉你自称聪明,还不如这位小兄弟看的通透。” 长公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赵晨听的浑身一紧,连忙跪下。 长公主看他一眼,轻声说道: “起来吧,本宫方才就说过,繁文缛节可免。” “多谢长公主。” 赵晨感觉在这寒冬腊月,自己的脑门上都涌出了一层细汗。 却见长公主目光一沉,落在了他手上的酒葫芦上: “这是他的酒吧?” “正是。” 赵晨连忙双手递上:“小人喝了两口,未曾触及葫芦……” 长公主笑了笑,随手接过: “他给你喝的,那你喝就是了,这种事情不用给本宫知道。” 说着,把葫芦拿到跟前闻了闻: “纵意?” 纵意是什么? “你不去和他们商量退敌之策,跑到我这干嘛?扰我清净……还抢我的酒。” 墙垛上的年轻人忽然开口,赵晨只觉得心都提起来了。 这话虽然听着没啥,但是嫌弃的味道可太浓了。 哪怕是驸马,也不能这般嫌弃公主吧? 更何况,婚事尚未传出……是不是驸马还是两说呢。 他就真的不怕长公主一怒之下,叫人砍了他的脑袋? 想要提醒他一句,莫要胡言乱语,再惹恼了公主,却又感觉,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 然后他就听到长公主轻声说道: “你不就是我们的退敌之策吗? “青国来的太快,这就要兵临城下。借兵最快也得有一两日方才能够赶回来…… “凭借整个锦阳府如今的兵力,这城危险。 “但如果是你出手……不仅仅可以转危为安,甚至还能抢夺虎威关。 “所以,你就是我的退敌之策。” 第313章 亲自说 坐在墙垛上,江然禁不住翻了老大的一个白眼。 长公主现在已经不是暗中偷偷盘算,利用不给自己钱之类的手段,将自己绑在这锦阳府。 现如今直接就把这事挑明了。 就是打算用自己守城…… 江然回头瞥了她一眼: “奸诈狡猾,长公主不愧是皇室长大之人,利用起人来,果然是驾轻就熟。” 赵晨本来就听傻了眼。 长公主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 在他眼里,江然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些,有一身江湖气的江湖人。 凭他如何能够守城? 他一人就可以的话,那他们这帮守城的兵卒走?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 而江然的话,却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说当朝长公主奸诈狡猾……这何止是嫌弃啊。 这就跟指着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此让赵晨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面对这年轻人如此不客气的话,长公主却并未在意。 她只是笑了笑: “拥有价值,才配被人利用。没有价值的人,就算是想要被人利用,都不配…… “你想做哪种人?”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江然一笑。 “什么样的交易?” 长公主轻声开口,这话一出口,就说明这件事情有得谈了。 江然转过头去,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兵马,轻声说道: “此次对方领军之人,你说会是谁?” 长公主想都不想就说道: “必然是镇阳关守将,青国长阳军大将军侯宁!” “此人的脑袋,值多少钱?” 江然又问。 “……” 长公主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后看了江然一眼: “此人乃是一方将领,不在我执剑司名册之上……” “公主难道不能往上加个名字?” “可以!” 长公主轻声说道: “那就定下……伱若是能够拿到此人的人头,本宫同样许你四万两黄金!!” 赵晨听得腿都软了。 四万两黄金!?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富贵。 这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想要冲出去,将那侯宁的脑袋给取回来。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他很清楚,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旦冲进了战阵之中,顷刻之间就得化为齑粉。 这帮人要么把他扎成刺猬,要么就得被剁成饺子馅。 再看墙垛上的江然。 他感觉……换了是他,估计也是饺子馅。 然后他就见江然笑了笑: “公主稍待,我去去就回……” “你且住!” 长公主连忙喊住了江然。 江然正要飞身往城下跳呢,就听到这话,只好重新回来: “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回头闪了我的腰。” “无妨,可以安排两个人推。” 长公主随口说道。 江然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啥意思,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长公主面不改色的说道: “我想听听,这帮人会怎么说。 “而且,两军阵前,你去擒了他,方才可以叫敌方丧胆,我方士气大振。” “行行行。” 江然翘起了二郎腿: “你着人吩咐一声,城墙下有七派弟子,以及我的一些朋友。 “可以让他们也到城墙上,看看热闹。” “江大侠说的可是咱们?” 说话的声音传来,江然顺势看去,就见赵安生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和唐员外,叶惊雪等人一起上来。 而在人群之中,比较让江然在意的是,除了楚云娘之外,还有颜无双。 这个女人总算是醒了啊。 几个人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跟前。 就听赵安生笑道: “我方才在城墙之下,看到了叶姑娘。一开口,这才知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正好,府尹大人给我了一块令牌,让我通行无阻,我就带着他们一起上来了。” “多谢赵兄。” 江然轻声说道: “虎威关的事情,我已经从长公主口中知道了。 “诸位这几日辛苦了。” “江大侠哪里话。” 赵安生看着江然: “若非今夜江大侠相救,咱们能不能回到这锦阳府都不一定呢……” 两个人稍微客气了两句,江然就将目光在诗情画意姐妹两个的身上扫了一眼。 这两个姑娘,如今一个易容成了厉天心,还带着厉天羽。 另外一个则是戴了一张面具,将她那绝世容颜遮挡在了面具之后。 看到江然唐诗情本是想要立刻来到他身边,不过看场合,觉得这样做可能会给他添麻烦,就暂且站在唐员外身边安静等候。 江然再往一侧看,又看到了楚云娘。 就感觉挺有意思的…… 如果赵安生知道身边跟着的这群既有魔教高手,又有楚南风的后人,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颜无双的脸上。 就见颜无双正死死的瞪着自己。 如今尚且没有发作,显然也是觉得场合不太合适。 江然却笑了,他不在意场合: “颜会首这是怎么了? “我救你脱离囹圄,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这般盯着我,好似看着仇冦一般,却是什么道理?” “你……” 颜无双真的很有冲动,拖下鞋子,拿着鞋底在他那脸上左右开弓拍上三五十下。 这算哪门子的救人? 救人的时候是晚上,自己醒来的时候还是晚上,一打听,过去好几天。 到底也是颜无双相信江然的为人,否则的话,谁知道这几天自己昏迷不醒,这人会如何对自己为非作歹? 不过,真要说的话,当时在紫月山庄地下的陷阱之中,他就有机会肆意妄为。 那会他能够忍住,这会自然也不至于忽然就望月变身了。 是以一肚子的怨气,只化为了一个‘你’字,然后颜无双就不说话了。 长公主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颜无双: “这是 “就你操心多。” 江然无奈: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跟在下有关系的。 “而且,江湖人,结交四方好友,不也是理所当然,说起来,和颜会首相识,还是颜会首亲自着马车邀请我相见的。” 长公主哦了一声: “美人相请,想来那一日宾主尽欢?”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酒不错,东西次点。” 颜无双听的脸色一黑,显然勾起了不太美妙的回忆。 酒自然是好酒,千蕴山庄的酒,实在是无可挑剔。 问题是,东西当时被人掉包了。 西门风这厮着实可恨……更可恨的是,自己设下天罗地网想要抓的西门风,阴差阳错的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这也就算了,江然也不是好人。 答应把人还给自己,却又利用焦尾琴的信息,转手就把自己骗到了紫月山庄。 若非如此,岂能沦落到陷阱之中,和江然那般尴尬相处的境地? 颜无双越想越是觉得恼怒,越看越觉得江然那张脸面目可憎。 恰在此时,嗖的一声,锐意破风,呼啸眨眼就到。 赵晨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江然一抬手,掌中已经多了一支羽箭。 箭尖锋芒锐利,正是青国军队到了! 他们于城头之上随口闲谈,再回头,已经是兵临城下。 不过这支箭却明显不对劲。 根据如今的距离,寻常弓箭手是不可能将这支箭射到此处的。 江然转过头来眼睛微微眯起,却又感觉这好似不是自己的专业,便对厉天羽说道: “天羽,你过来。” 厉天羽当即来到了江然跟前: “大哥。” 赵晨一看到厉天羽身后的那张弓,就有点蒙圈。 这么大的弓?这得什么力气方才能够拉开? 而此时也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引得城楼之内的府尹,关长青,还有那城头上临阵指挥的校尉,全都走了出来。 就见江然轻声说道: “你看看,对面哪个放的箭……然后给我射死他。” “好。” 厉天羽当即飞身一步上了城墙。 眸光一扫,忽然一转身,长弓已经拿到了跟前,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就听叮的一声响。 两支箭在半空之中碰了一下。 然后便是咔嚓一声。 厉天羽的箭直接破开了对方的箭头,裂开了箭杆,呼啸而去。 距离比较远,江然想要看清楚还得运足目力,就索性直接问道: “如何?” “好身手,竟然没有射死他。” 厉天羽说道: “我本想一箭破了他的箭之后,再将其穿心而过。 “却没想到,他反应很快,稍微挪了一下,我那只箭只是射伤了他的肩膀……” 他话音至此,眸中似乎有光芒流转。 长弓开到极处。 赵晨只看着,就感觉,好像在他那支箭的箭尖之上,多了些什么东西。 是围绕着旋转的风,亦或者是夹在风中的雪? 隐隐间,有声音在流淌,却又不知道来处在哪里。 正觉得惊奇的当口,厉天羽已经松开了手。 无声! 羽箭破风先无声,其后尖啸之声方才追着箭矢而去。 这一次,不用运足目力,江然就看到,厉天羽这一箭已经将对面的射手击杀。 更是引起了小范围的混乱。 “好箭法!!!” 关长青眼见于此,禁不住眼睛一亮: “这位小兄弟好本事,这般本领厮混于江湖未免可惜……不如从军如何?” 厉天羽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厉天心。 结果就见厉天心正在看江然。 江然哑然一笑: “关将军……仗还没打,就开始挖我的人?” 方才在城楼之内,江然也介绍过自己,所以关长青知道江然的身份。 惊神刀的大名,纵然是在边关要塞之地,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敢不敢。” 关长青一笑: “不过,见猎心喜,实在是……没留神。” 江然一笑,也不多说,心中倒是盘算起了这个可能性。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厉天羽如今情况还算稳定。 可要是哪一天,他忽然想起自己是无生楼的刺客,莫名其妙的忽然从了军……给人家出生入死去了。 这一怒之下,万一再把关长青给宰了可如何是好? 江然这一沉默,在场所有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这远远的交手一波,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罢了。 真正的关键,这才要开始。 江然放眼看去,只见眼前军阵好似无穷无尽。 前方是步兵团,后面是弓箭手,再往后则是骑兵方阵。 密密麻麻的……江然看的都直皱眉头: “这得多少人?” “差不多得有万余众……” 关长青轻声开口。 江然一愣: “只有万余人?我看这架势,还以为得有个几十上百万呢。” 关长青听到这话,不禁笑了: “江大侠玩笑了,五国之战平息至今也就二十年左右。 “五国都在休养生息,几十上百万的军队……纵然是举青国之力,也未必能够弄出这么多将士来。” 江然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江湖人和关长青这种大将军的区别。 人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大概多少人。 江然这边只觉得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很难分辨。 他轻轻摇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接下来是不是该讨敌骂阵?” 话音刚落,就见一骑奔马越众而出。 看模样,应该是个将领一类,手里拿着的兵器是一柄长刀,看上去寒光湛湛,不似凡品。 就听那人开声喝道: “城里的人听着,本将军乃是大将军侯宁座下右翼先锋将军庞坤!! “今日随将军率领众多将士前来,不是为了跟你们金蝉为难。 “只是有一件事情……得叫你们知道!! “金蝉长公主单玉婵,杀了我青国最小的皇子!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今日,咱们不要别的,尔等将那单玉婵绑了交给咱们,咱们这帮人拍屁股就走绝不停留。 “倘若你们不交人,今日就叫这锦阳府,改了姓康!!” 这人声音如雷,好似洪钟震耳。 不仅仅城墙上的人能够听到,他背后军卒,以及城内百姓,都能够听到。 不少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青国忽然狂性大发,原来是长公主杀了青国的小皇子…… 这,这怎么话说的? 要说心中没有埋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百姓不在意谁当皇帝,却必须得在意身家性命。 好端端的这长公主为什么要杀青国皇子? 就连城头之上,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赵晨下意识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就见她脸色铁青。 江然此时回头。 长公主跟他四目相对,就听江然问道: “为什么姓康?” “……” 长公主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安慰自己,结果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一时之间只觉得气不顺,咬牙说道: “康是青国的国姓。” “哦。” 江然恍然,然后说道: “你不还嘴?” “还,你帮我说!” 长公主咬牙说道: “你跟他们说,青国狼子野心,觊觎虎威关已久,想打的话,直说就是,何必用这小人伎俩,栽赃嫁祸?何其可笑?” 江然一笑,点了点头: “兀那汉子!” 这四个字一出口便是一声炸雷,庞坤只觉得坐下奔马一惊。 赶紧勒住马缰,平稳马蹄,抬头喝道: “哪个吓唬本将军的坐骑?” 江然一笑: “我家公主说了,青国栽赃嫁祸,无非是为了给站端找一个缘由。 “你们若是想打,咱们奉陪到底,不必弄这些玄虚小道,平白惹人耻笑。” “你是何人?” 庞坤看着江然,眉头紧锁。 江然轻声说道: “在下一介江湖草莽,就不在这里跟大人自报姓名了,回头说不得还得去青国讨生活,你若是早知道我的名字,说不定还给我惹麻烦。” 这话出口,不等庞坤说话,长公主就咬牙切齿: “我金蝉容不下你了吗?你跑到青国讨什么生活?” “我这不是怕把你们国库掏空了吗?回头我可以去青国掏他们国库去……” 江然随口说道。 “……” 长公主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 感觉这办法,未必不可行啊…… “哈哈哈哈哈!!!!!” 庞坤的笑声此时传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一个江湖莽人,你金蝉果然无人了吗?连你这样的草莽之辈,都可以坐在墙头之上,侃侃而谈? “连个姓名都不敢报上,无胆匪类,不配与本将说话!!” 江然轻轻点头: “既如此,那将军有话亲自跟咱们公主说如何?还请将军,上来一叙!” “啊?” 庞坤一愣,这是开城门引我等入城的意思吗? 这念头方落,就见江然忽然身形一晃,便已经自城墙之上飞身而出。 人至半空,猛然凌空一掌压下。 朦胧间,一个庞大的法相把江然拢在其中,这一掌便好似天神下凡,倾覆苍生。 庞坤一双虎目猛然瞪的溜圆,一咬牙: “江湖伎俩,我斩了你!!!” 手中长刀一甩,就听叮的一声响,触碰到那法相手掌边缘,竟然产生了金铁交鸣之声。 巨大的力量就好似一座山当面压下。 率先扛不住的是胯下战马,四蹄劈叉,整个压在了地上。 紧跟着就是庞坤。 掌中长刀已经被压在了胸口,胸腔之内的空气尽数吐出,一张脸涨红发紫,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无能为力。 那法相至此方才散去,江然探手一抓,一把扣住了庞坤的肩膀,足下在地面一点,骤然凌空而起。 嗖嗖嗖,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破风而至,想要阻截江然回城。 然而罡风一卷,这些羽箭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不仅仅未曾伤及江然分毫,反倒是自己这边重伤数十人。 转眼之间,江然重新回到了那墙垛上坐下,一甩手就将庞坤扔下,对他说道: “长公主就在边上,我不配跟你说话,你亲自跟她说吧。” 庞坤:“……” 第314章 一人抵万军 今夜的雪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分。 庞坤躺在地上,默然的看着天空,感觉自己大约是还没睡醒。 怎么好端端的,两军阵前,正在讨敌骂阵。 忽然之间,自己就到了敌方城头之上? 这是要闹哪样? 且不说庞坤傻了眼,敌我双方全都傻了眼。 对面这近万将士,眼睁睁瞅着呢,自家的右翼先锋将军,就这么被人给抓走了……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一时之间整个阵营之内,都有些骚乱。 江湖人大家都了解。 不夸张的说,青国军伍之中,也并非没有江湖人。 可是……这上来就抓,抓了就走,这么多支箭,硬是没有办法拦下对方。 这人武功之高,跟他们好似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而锦阳府城头之上,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赵晨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距离敌方将领这么近了。 真的战场相遇,人家是马上厮杀,斩了你的脑袋都不看你一眼的将军。 可如今……这货就莫名其妙成了阶下囚? 扭头去看江然,就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长公主手里的酒葫芦拿了回去,正仰头喝酒。 且不说赵晨这样的城头小兵。 就算是关长青又如何……打了一辈子仗,也是见多识广的。 可今日这样的好戏,也是难得一见。 众皆沉默之际,长公主到底非同凡人, “他可不在执剑司的名册之上。” 一个侯宁就四万两,这左右先锋将军也给整上的话,这小十万两黄金……谁给得起? 江然撇了撇嘴: “作为一国长公主,您不该视金钱如粪土吗?怎么还跟我斤斤计较上了? “算了算了,这人嘴臭,就当是添头吧。” 关长青哈哈一笑,一挥手: “左右将其拿下,挂在城墙之上。” 赵晨如梦初醒,当即振奋精神,赶紧凑到了跟前,和两个同袍一起,将这庞坤给绑了。 顺势挂在了墙垛上,让其身体自然垂落。 庞坤到了此时方才想起骂人: “混账狗才,仗着武功高强,你欺负人啊! “有本事把本将军放了,战阵之上,伱我再决生死。” “今日犬吠之声颇为喧嚣。” 江然低头瞥了他一眼,笑道: “你若是再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来啊,你当你家爷爷怕你不成?你要是不割了我的舌头,我就是你爷爷!!!” 庞坤怒喝之声,宛如雷鸣。 江然点了点头,随手一把拽住绳子,又给他提了起来。 长公主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虐俘不祥……” 江然一笑: “那是你们的规矩,我一介江湖草莽,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 “讲究的便是一个言出必践。 “我说割他舌头,就要割他舌头。” 话音落下,指尖一勾,一抹刀光顿时在庞坤脸颊之上一扫,庞坤尚且没感觉到疼,只觉得脸上一凉,莫名其妙,看着江然,还想叫骂,结果一张嘴,险些合不上。 一个物事便此跌了出来。 他低头一瞅,红彤彤,血淋淋,好似真是自己的舌头……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此时方才传递心头。 可他张嘴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发出了几个谁也听不懂的音节,可怒气一点不散。 江然点了点头,随手一松,开声喊道: “你家右翼先锋将军暂时之间大概是说不了话了。 “你们当中可还有主事之人?且请站出来说话!” 此言一出,青国这方顿时沉默。 站出来说话,谁站出来啊? 站出来被你给抓走吗?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对方阵中响起: “惊神刀说笑了……江大侠面前,咱们谁敢轻易上前?” 惊神刀! 赵晨在一侧抬头看向江然,心中恍然,这就是这位在江湖上的名号? 连青国军伍之中,也有人知晓? 好生厉害! 江然一笑: “既然不敢上前,诸位要不且退?” “那也不成。” 对方阵中那人武功不弱,声音浩瀚,好似自九天之上而起,叫人捉摸不定。 就听那人轻声说道: “我方点齐人马,来此是为了跟金蝉长公主要一个交代,为何要杀我皇子!? “人马虽至,却也是以礼相待。 “贵方一言不合,掳我将领,阵前残害。 “所作所为,不合大义。 “今……尔等若是愿意将长公主交出来,再放了我们的右翼先锋将军。 “这件事情姑且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的话。 “江大侠以为我等前来,是为了帮你扬名不成?” 不是帮江然扬名,自然是打算过来攻城略地。 江然轻笑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我等不合大义,你们不宣而战,破我虎威关,长驱直入兵临锦阳府,这难道是大义? “且不说你家皇子之事,绝非我金蝉长公主所为,乃是有人于当中栽赃陷害。 “可纵然是没有这件事情,尔等今日这番行径,又算得了什么大义?” “荒谬!” 对方那声音冷笑说道: “小皇子为长公主所杀,实有人证容不得你们抵赖。 “纵然当真有所误会,你们也应当将她交给我朝,带回由皇帝陛下亲自审问。 “如果当真不是长公主所为,我等定然将长公主安全送回。 “可你们如今这般窝藏凶手,不正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更何况,此等行径,又将我朝置于何地?” 江然听这话都听笑了: “好好好,你们这是打算胡搅蛮缠,借此生事对吧? “在下并非行伍之人,更不愿意和你在这阵前扯皮…… “不过现如今,在下怀疑,我们二皇子单聪是被你们大将军侯宁下毒暗害,我想要尔等将你们大将军侯宁交出来。 “好叫我金蝉皇帝亲自审问,若是当中有所误会,便将大将军送还回去,绝对不会伤其分毫。 “可你们若是拒不交人……” “怎样?” 对方的声音之中也带着三分恼怒。 他们固然是胡搅蛮缠,江然这就是更不讲理。 天可怜见,他们连单聪在哪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暗害? “那我就亲自来请!!”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回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尽管开战,无需理会我……” 话音落下,足下一点,身形好似大雁,骤然飞起。 只是,随之而起的还有暗影之中的无尽刀芒。 在对方将士眼中,就见那江湖莽夫,纵身一跃,无数刀锋便从暗中凌空而起,汇聚好似海潮,波澜壮阔,无有穷尽! “放箭!!!!” 长公主相信江然,他纵身一跃之间,便已经下令放箭。 双方剑拔弩张已经许久,闻听长公主一声令下,当即嗖嗖嗖,嗖嗖嗖……箭如雨,裹挟于刀光之间,轰然垂落。 “举盾!” 青国作为攻城一方,自然也是早有准备。 此时眼看箭雨到来,步兵当即手持盾牌,卷缩一处,不仅仅保护自己,也保护身后的弓手。 哆哆哆…… 箭矢落在盾牌之上,有的力大,有的力道小。 小的尚且还好,力量大的甚至可以穿透盾牌,射穿持盾的手。 惨叫声至此响起,却远远不到结束。 就见那泼天刀芒狂卷而至。 呼啸间好似怒狼狂卷,所过之处,不管是盾牌还是人,尽数斩的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随着这股滔天洪流一起到来的,还有江然…… 他身形卷入阵中,随着刀芒深入。 锦阳府城头之上,兵卒正在卖力射箭,但是眼光却也忍不住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眸子里尽是震撼之色。 人的武功,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吗? 一人抵一军! 何等了得? 赵安生目光深邃,深吸了口气说道: “不管看几次,都会被江大侠的绝世风采所吸引…… “这一刀,到底应该如何破解?” 众人面面相觑,他还在想着破解? 这怎么破? 看到这一刀,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远比破解容易的多。 这一刀观沧海,终究不可能从阵前,一路杀到阵尾。 其中并没有造化正心经‘似御无穷’的内功精要,虽然每一刀都锋芒极其强劲,可在斩杀几人之后,便也消散无形。 而最关键的是,并非斩杀一人之后,那人立刻就躺下。 往往数道刀芒贯穿一人。 可饶是如此,这一刀也伴随江然,直接斩入阵中! 至此,对方军阵之前,已经是兵荒马乱,却是被江然一人冲撞的险些溃不成军。 不过此时此刻,江然也被困在人海之中。 一瞬间,四面八方,全是兵锋。 江然身形一转,无形罡气萦绕周身。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不灭罡气!! 所有劈砍而来的刀锋,尽数原样折返,砍江然的,到底都将自己活活砍死。 而与此同时,先前和江然对话那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江大侠终究不脱武林中人的习性…… “小觑了行伍军阵。 “你方才那一刀,当真宛如人间刀魔。 “只可惜,这样的刀法,你又能用出几次? “常有言道……人力有时而穷。 “你纵然内功惊天,又如何抵得住这涛涛洪流? “今日你深陷这重围之中,纵然大罗金仙降世临凡,也救你不得。” 江然闻言哈哈一笑: “当真?” 话音落下,他贴地飞掠。 周身上下裹挟不灭罡气,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虽然没有观沧海那般声势浩大,一刀可杀数百人。 但他以不灭罡气护体,再用纵意流光诀。 所过之处,纵然千万人当前,也无人能够碰触他一下衣角。 而此时此刻,江然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到侯宁! 此人既然是领兵将军,必然就在这三军之中。 只要自万军从中,将此人擒下,余下纵然人数众多,也都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他以纵意流光诀于军中飞纵,搜寻几次,始终不见此人踪迹。 倏然间,他停下脚步,呼啦一声,法相擎天。 他如今的法相,已经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身穿道袍,长发飘飘的持刀道人。 眼看江然立在当场不动,众多军卒纷纷袭杀。 然而这法相金刚不坏,任凭他们如何刀砍斧劈,也没有半点动摇。 就见江然忽然单手按住了腰间那把单刀,身形连带着法相刹那一闪。 十方巨大的刀芒骤然收拢,紧跟着朝着八方蔓延。 所过之处,便是尸横遍野。 “好刀法……” 军阵之中那人果然又一次开口: “却不知道,这是你惊神九刀的 “想知道……” 江然一笑: “我们当面谈谈。” 话音至此,江然身形倏然不见。 正要持刀杀来的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茫然之色。 人去了哪里? 这是潜影迷神步。 身形一晃,好似瞬间消失,如今天色距离天亮尚且还有一段时间,周遭本就暗沉沉的,虽然有雪,熠熠生辉,却也跟白日里不可同日而语。 江然踏暗影而行,倏然来到了军阵一角。 就见这一处聚拢成阵,当中正有两个人坐在战车之上。 江然分开人群,探目一扫,一个披挂将军,江然不认识……另外的却是一个白面书生……江然也不认识。 但不重要,将他们绑回去就是了。 就见江然一笑: “找到你们了。” 那白面书生闻言抬头,脸上也无惊色,紧跟着也是一笑: “你终于来了。” 这话音刚落,江然眸光一沉,耳边厢忽然传来了阵阵梵音。 就见将这两个人围绕在中间的这群军士,忽然一伸手,褪去了伪装,赫然是一群光头和尚。 这群和尚,口诵梵音步履一转,把江然团团围拢在当中。 声音开始的时候微小好似蚊呐,逐渐的宛如洪钟大吕,震动心魂。 就听那白面书生轻笑一声: “惊神刀的惊神九刀,确实是天下 “只可惜,此刀法杀戮太重,不合天道。 “江大侠今日于阵中厮杀,这不过转瞬之间,近千死难将士的冤魂,只怕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在下素来心善,请来大梵禅院的护法禅师足足八位。 “给江大侠身上背负的冤魂罪业洗涤超度。 “江大侠倒是无需言谢……” “大梵禅院?” 江然人在阵中,看着周遭这几个大和尚,眉头微蹙: “大梵禅院的和尚,不在寺庙之中念经礼佛,没事跑到战阵之中是何道理?” 八个大和尚理都不理江然,自顾自的念经颂文。 到了最后,每一个字都如雷鸣震耳。 就见那为将者眉头微蹙: “大梵禅院的大师修为高深,这一门【雷音阵】更是神通莫测…… “可是,我怎么看那江然……好似全然不受影响?” “应该受什么影响?” 江然听到他说话,还有心情回了他一句。 那白面书生忽然意识到不妙: “不对劲……将军,我们先……” 话音至此,就听江然轻喝一声。 两掌一起,造化正心经轰然运转。 八个大和尚同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去。 他们的雷音阵便是以雷鸣震慑心魂,以高深的佛法导人放下屠刀。 换了旁人落入其中,免不了会被这雷音阵影响,跪地痛哭,痛改前非也是寻常。 然而他们对付江然,显然没有打听清楚江然的底细。 当然,就算是打听了,估计也打听不到什么。 毕竟他身怀造化正心经这件事情,放眼江湖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是有几个清楚的,却也压不过惊神九刀的风采。 青国的这帮人,能够听说江然已经是难能可贵,又哪里知道他练得是什么内功? 雷音阵影响心神,造化正心经却守本心。 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到了此道的武功,皆为凶险。 一方强,一方自然会弱。 东风压倒西风,势必要你死我活。 如今他们几个大和尚用尽全力压不下江然,结果自然是被江然压得口喷鲜血还觉得不过瘾,索性直接七窍流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眼见于此,那白面书生脸色一变: “将军快走……我来阻……” 话音刚落,江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前襟,随手就给举了起来: “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只会卖弄口舌……” 那白面书生用尽全力想要自江然掌中挣脱,然而毫无用处不说,反倒是丢人现眼。 江然一笑,随手一甩,直接将其扔了出去: “你这种人连死在我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那书生听得大怒,我不够资格……那死在你手里的那些将士,又该怎么算? 心念未落,就感觉自己好似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就听砰地一声。 一抬头,就见自家将军正双手托着自己,一时之间好生感动。 可还不等做出什么念想,就见他家将军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两个人化作滚地葫芦,跌倒在地上。 江然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手一个将这两个人抓在掌中,免得他们被周遭军卒踩死。 抡起来原地一转,就听砰砰砰砰,周遭兵卒尽数给打飞出去。 随即足下一点,施展纵意流光诀,一路飞纵。 再一次回到了自家城头之上。 一甩手,将这两个人扔下: “快看看,这一次货可对版?不对的话,我再去抓……” …… …… ps: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单更是在计划之外的……孩子早上去他奶奶家玩,结果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出不来了。我和媳妇赶紧过去,发现也打不开……最后开锁的师父过来都折腾了好久。 好在孩子没事,开门之后那小家伙就坐在床正中间,说坐着等师傅开门…… 不过时间实在是不够写两章了,只好单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抱歉抱歉!! 第315章 于心何忍 长公主多少有点风中凌乱。 虽然话是说的好听,江然便是她的退敌之策。 可这话虽然说的信誓旦旦,但能不能做到,终究还是没有把握的。 但结果却告诉她。 不仅能做到,而且看江然这样,还很轻松。 估摸着在这军阵之中,再跑几个来回,也是轻轻松松。 这人的武功,已高的没边了…… 怪不得左道庄庄主也好,弃天月也罢,全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长公主都风中凌乱了,更别说关长青等人了。 一个个看着江然,就好似看到了神仙下凡。 关长青长出了一口气: “若是江大侠愿意入伍,我金蝉可横扫天下!” “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然连忙摆手。 说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屠龙宝刀一样……得之可得天下的那种。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吗? 关长青也自觉失言,咳嗽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地上那动弹不得的将领,笑道: “侯将军,没想到再次相逢,竟然会是这般情景吧?” 江然一听关长青这么说,就放下了心。 看来是抓对人了。 而长公主则提了一口内力,放声喝道: “侯宁已经被擒,尔等放下手中兵器,我金蝉有容乃大,绝不杀俘!!” 若是江然先前没斩了庞坤的舌头,这话倒是有些说服力。 可如今庞坤前车之鉴不远,不少人哪里敢相信长公主的话。 然而侯宁确实是被抓了。 这么多人眼睁睁瞅着,拦都拦不住…… 一时之间军心涣散。 纵然还有人试图集结,可是这帮人只要一想到江然那纵横军阵,所向无敌的武功。 便都丧了胆。 恐惧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随着 长公主眼见于此,当即下令: “开城追击!!!” 虽然有句话叫穷寇莫追,实则长公主也知道,就算是追上也不可能将这上万人尽数拿下,或者斩杀。 但是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自然是杀一个是一个,抓一个少一个。 此战大胜,待等援兵到来,正可以整合力量,重新夺回虎威关。 而如今锦阳府这边也是士气正盛。 门前军卒当即打开城门,城头上的这帮人,以及那些江湖好手,尽数下了城墙,要么狂奔,要么展开身法去追。 当中自然也少不了骑兵队。 一时之间轰隆隆,声势不小,更是让青国军阵溃不成军,跑的两脚冒烟,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江然没去凑这个热闹,却也没有就此离去。 只是让唐员外他们先回去等候自己。 而长公主这一追,就足足追出去三十里。 到了此时她方才下令回城整顿。 此次追击,杀敌数百,俘获俘虏近千。 得此大胜,长公主也是意气风发,身上伤势似乎都好转了许多。 只是待等回城之后,看到坐在城门口旁边石头上的江然,长公主就感觉脑瓜子有点疼了。 江然对长公主招了招手: “恭喜公主旗开得胜,打退了青国残军。” “……” 长公主沉默了一下,对身边关长青等人说道: “你们先回府衙,商量其后对策,我有些话想要跟江大侠单独说。” “好。”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跟江然抱拳告辞。 江然也是一一回礼。 待等众人走后,长公主翻身下马,来到了江然身边坐下: “本宫打算择日回京,欠你的八万两黄金,待等到了京城之后,必然双手奉上。” “如今锦阳府之危虽然不能算是完全解除,却也是暂且无恙了。 “公主还这般拖着我,似乎有点不合道理了吧?” 江然眉头轻轻一挑: “你执意拉我回京城,难道是另有所图? “为了防止某些误会……在下可得提前告诉长公主一声,我可是已经有了婚配,江湖上也有红颜知己。 “伱要真的打算找我做驸马,那可是找错了人。” “美死你!” 长公主咬牙切齿的白了江然一眼: “找你回京城,确实是有事。 “不过具体是什么,得到了京城之后才能得见分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那这八万两黄金……” “……” 江然眯着眼睛看着长公主: “公主殿下……江某可是江湖人。你这般要挟,就不担心江某匹夫一怒?” 长公主两手一摊: “非是要挟,实是无奈。 “你是识时务之人,当知道现下局面。 “青国诬陷我杀了他们的小皇子,这无证之罪着实是叫本宫无可奈何。 “先前两军阵前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摆明了不讲道理。 “无非就是想要借此开战。 “因此,就如你之前所说,无论此战输赢,我们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吃了一个闷亏。” “……主要是你,我一个江湖草莽,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然翻了个白眼: “相反,要不是我的话,这锦阳府内,只怕也早就乱成一团。 “整个城池都得拱手送人……就连你的性命,说不定都已经保不住了。” “没错。” 长公主点了点头: “你对锦阳府有庇护之恩,对本宫,更有救命之恩…… “所以,如果你真想匹夫一怒,本宫也只能任凭你为所欲为。 “然而当前的情景你当知晓,青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还是那句话,锦阳府的库银本宫动不得,更不能让你拿走。 “不仅如此,一旦真正开战,周遭城府集结兵力,银两消耗更是一个可怕至极的数字。 “因此周遭府城的这些钱本宫也不能动,一旦动了,阵前厮杀的将士们,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让他们拿着草叉扁担和敌方的钢枪拼杀吗? “你这八万两,并非是本宫不想现在给你,实在是无可奈何。 “你听了这些要是还觉得是本宫故意刁难,不解气的话……那本宫任你惩治就是。” 惩治个锤子……江然总感觉长公主这话,还是在调戏自己。 他轻轻出了口气,其实长公主的这番话确实是言之有物的。 边境要乱了。 青国的问题很大……天上阙在这当中做了什么事情,江然他们身在金蝉只能看到真相的一角,青国那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江然甚至觉得,那位天上阙的尊主,之所以导演这样的一场戏码,绝对另有所图。 可是他图的是什么……江然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是什么,却绝对不可能是继承江天野的遗志。 这就是一个拿在了台面之前的幌子。 至于长公主要让自己去京城这件事情,除了锦阳府这边实在是不能拿钱,多半也是为了和青国之间的纷争。 她是打算在这当中利用自己再做些什么。 江然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 只要给足江然想要的东西,做什么事情不是做呢? 但是态度还是得表现出来的。 不能人家长公主一勾手指头,江然就巴巴的过去……那算什么道理? “你在想什么?” 长公主的声音传入了江然的耳朵里。 江然随口说道: “我在想,该怎么惩治你。” 长公主一愣: “你还真想惩治本宫?你这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诶?” 江然一愣:“你作为皇亲贵胄,一朝之长公主,难道打算食言而肥?” 长公主无言以对,呐呐的说道: “那……那你想怎么惩治我?要是……要是不能让人见到的,可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一会我随你回客栈,你想怎么惩治都成,行吗?” “……” 江然感觉这话让她说到头了。 当即站了起来: “走。” “好。” 长公主也跟着站了起来。 “好你个头……” 江然瞥了她一眼: “你回去你的府衙,我回我的客栈。” “那你还惩不惩治了?”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些压抑不住想要上扬。 她就猜的出来,江然扛不住自己这般调戏。 如今看他反应,果然觉得有趣。 “惩治……也行,等之后有空闲的,如今我尚且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过倒是长公主殿下,你不打算亲自夺回虎威关?” 江然话锋一转。 长公主摇了摇头: “一来我伤势颇重,不宜阵前厮杀,二来这件事情我得尽快赶回京城跟皇兄解释清楚。 “虽有快马传讯,八百里加急,可当中言简意赅未见全貌,皇兄如今只怕也是迷糊着呢。 “三来……带兵打仗本就非我所长。 “关将军如今无恙,自可以领兵夺取虎威关。 “他于边城之地,威望甚隆,我也不该喧宾夺主。 “是以,本宫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江然想了一下,感觉她说的有道理,便开口说道: “既如此,那长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便在这几日之间。”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怎样?” “启程的时候,着人去客栈知会一声,江某就随公主,入京一行吧。” 江然一摊手: “谁叫你们还欠我八万一千两黄金呢?” 长公主刚要点头,忽然一愣: “等等,怎么多出一千两?” “这事得找你大侄子,锦阳府外,他偏要过来跟我凑桌,我说不行,他就要坐,我说要坐的话得给钱,他也不问价就坐了下来。 “后来这个座位我给的价格是黄金千两。 “只可惜,那会他中了蛊毒,大概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江然把这件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长公主都顾不上去问为什么单聪会中蛊毒,便连忙说道: “既如此,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如何能够算数?更何况,一个座位,你竟然卖一千两……简直岂有此理!” 江然一笑: “他虽然不知道,但是欠条却打下了。” 江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纸条,打开之后对长公主说道: “这上面还有你大侄子的私印呢。” 长公主拿眼一瞅,就感觉一阵阵的发昏。 咬牙切齿的说道: “待等他回来,且看本宫,要不要打断他的腿……不行了,我要站不住了,你,你扶我一把。” 江然一阵无语,顺手将那欠条整理好,塞进了袖袋之中。 然后搀扶着长公主往府衙那边走。 一边走江然一边嘟囔: “说好了各回各家的……怎么又得送你?” “送本公主辱没你了吗?” 长公主恼怒: “而且,我如今虚弱无力,你就不担心这兵荒马乱之中,我晕倒在大街上,被人掳走?” “掳你做什么?当小老婆吗?” 江然哈哈一笑: “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女红之事只怕更是一窍不通。 “让你做顿饭,多半都能把房子给烧了。 “要是抢你做小老婆,那人多半是会悔恨终身。” 长公主听的脸色铁青: “本宫就这般叫你嫌弃?” “啊?” 江然一愣:“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在你眼里,本宫便是这般不堪?” 长公主更怒。 江然想了一下问道: “这般说来,长公主精通女红?” “……” 长公主怒气稍微退了一点。 江然又问: “还是说,会做饭?” “……” 长公主怒气就剩下一点。 江然还想开口说话,长公主却已经先声夺人: “你住口!!” “我还什么都没说。” 江然多少有点无辜。 “你还想说什么?” 长公主恨恨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嘴上的功夫,只怕更在你的武功之上……” “权当长公主是在夸赞在下,多谢多谢。” 江然微微一笑。 长公主不想理他,转过头来,看着街道上的情景。 这一夜至此已经过去,昨天晚上的居民多半都是无眠。 只不过,锦阳府昨夜宵禁,不许百姓出门,如今天一亮,倒是全都跑了出来。 得知昨夜守城,大获全胜,不仅仅锦阳府分好无损,还将青国的人给打退了。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公主轻声说道: “若是昨夜咱们败了……他们又会如何?”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那得看青国之人如何决策。 “是屠城祭旗,亦或者是怀柔安抚? “若是前者,男子身死,女子受辱之后再死……乱世人命,不就是这般? “若是后者的话……” “后者当如何?” 长公主看江然。 江然轻声说道: “他们开始的时候会慌乱忐忑,倘若青国当真对他们秋毫无犯,他们会逐渐冷静下来。 “这当中,有一部分人会觉得,这样也挺好,什么都没有改变,日子照常的过……希望战事早日平定。 “也有一部分人心向金蝉。 “对比两国国策……分出一个高低胜负。 “而这样的人,如果一直无法回到金蝉,慢慢的他们也会忘了金蝉。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当家做主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 “如果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必然可以得到他们的拥护。” 长公主听他这话前半截的时候,尚且有些不平。 想说他们都是我金蝉子民,岂能觉得被青国管理也会挺好? 但是听到最后,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开口说道: “你这不是一个江湖人的见识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就随口一说你随便听听就是了。” 江然笑道: “江湖草莽,又能有什么真知灼见……恩?你看那边的那几个人……” 江然忽然伸手一指。 长公主顺着他手指方向去看。 顿时柳眉倒竖,也不用江然搀扶了,步履生风,眨眼就已经到了那几个人跟前。 这边一共有四个人。 一个站着的,三个坐着的。 坐着的三个正在吃包子,喝稀饭。 吃的很是开怀。 当中一个俊秀公子喝完了碗里的清粥,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舒坦……本公子怎么感觉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是吗?这碗粥,当真这么好喝?” 一个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那公子哥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猛然回头,正对上了长公主的双眼。 顿时大喜: “皇……” 正要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赶紧咽了回去,变成了: “小姑姑……您怎么会在此处?” “找你啊。” 长公主阴恻恻的笑道: “若非为了找你,本宫会没事跑到这边城之地?又如何能够知道虎威关有变……又岂能为人重伤?” “重伤!!” 那公子闻听此言,豁然起身,紧张的看着长公主: “您,您伤在何处了?谁人如此大胆? “实不相瞒,小姑姑,我闯荡江湖时间不短,如今已经结识了不少江湖好汉,英雄侠客。 “听闻昨夜有人竟然拿妄想攻破锦阳府,当真岂有此理。 “也就是我们今早才入城,否则的话,若是昨天夜里,便叫青国的狗才,看看什么叫江湖高手!” “哦?” 长公主一笑: “你又认识什么高手了?” 话刚说到这里,那公子哥的眼神忽然有点发直。 然后一下就从长公主身边越过。 长公主一愣,回头一瞅,就见那公子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 双手抱拳: “江大侠,好久不见!!” 江然砸了咂嘴:“也不算太久……” 就是你不知道而已。 “确实确实!” 金公子连连点头,然后对长公主说道: “皇……姑姑,我跟您引荐一番,这位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哦。” 长公主瞥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你于心何忍啊?” 这么傻乎乎的孩子,你都骗他的钱……你良心不会痛吗? 第316章 夜 事实就是,江然大约是没有长心。 听到长公主的话,金公子是有点迷茫。 江然则满脸诧异: “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何出此言? “金公子,这位可是你的亲友长辈?” “啊……这是我小姑姑。” 金公子连忙说道: “江大侠您见谅,小姑姑她身份特殊,性子……性子是有点难以捉摸的。您,您可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长公主听到这话,差点气抽抽了。 江然也忍不住乐。 一边乐,一边点头: “好好好,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 金公子给江然乐的有点迷茫,不过感觉这一次见到江然,他的态度比上次好了太多。 当即也跟着傻笑。 长公主则黑着脸看着江然: “你打算如何跟本宫一般见识?” 金公子一听这话,脸都绿了,赶紧对长公主摇头摆尾,提醒她莫要暴露了身份。 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自家侄子一眼: “伱就没看出来,我们两个认识吗?” “啊?” 单聪呆了呆,诧异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一笑: “跟金公子开个玩笑,金公子莫要在意。 “在下是捉刀人,长公主如今正好就在锦阳府,先前于执剑司就见过了。” “……啊。” 金公子有点呆呆的张了张嘴,想了一下说道: “也对,执剑司便是小姑姑一力主张,这才弄出来的。 “江大侠您是捉刀人,这么说来,您算是她的手下?” “……可不敢这么说。” 长公主黑着脸说道: “本宫哪里敢做江大侠的上官? “还得请江大侠高抬贵手,少惩治本宫才是……” “咳咳咳……” 江然一阵无语: “当着孩子的面呢,胡说八道什么呢?” 长公主脸色顿时大红。 她这话本就是挤兑江然。 却没想到,江然竟然也不要脸了……当着单聪的面,直接说出了这么叫人误会的话。 单聪这人……长公主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好,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得叫什么。 这孩子身上就是少了几分聪慧。 当然,也有可能他一身的聪慧,全都被名字给吸走了。 当即连忙说道: “你可不要乱说……这孩子自小傻乎乎的,听风就是雨,他可听不出来哪些是玩笑,哪些是认真的。” 单聪看看江然,又看看长公主,半晌: “啊?” 江然觉得长公主这话大概是对的。 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一侧的吴迪: “吴兄。” “江大侠,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吴笛也站起身来对江然抱了抱拳。 江然一笑: “这话说的,前天夜里,不是还见过吗?” “啊?” 吴笛一脸茫然。 江然觉得这人大概和单聪呆的时间久了一点,也变得呆呆的。 便咳嗽了一声,咧嘴一笑: “特娘的,老子看你本事不小,可愿意做老子座下走狗?” “!!!!” 吴笛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包括旁边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跪下跟长公主行礼的那位老奴,听到这话也是呆在了当场。 “童千斤!?” 吴笛脱口而出,继而一拍脑门: “我就说嘛,童千斤为人行事张狂跋扈,怎么那夜在我面前,竟然这般好说话。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童千斤,而是江大侠当面……这,这着实是得罪了。 “说起来,还未曾谢过江大侠那一夜的援手之恩。 “只可惜……这大好局面,还是叫在下给搞砸了。 “阿那……他还是跑了。” 江然也做出了惊讶之色,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一夜之后,我另有要事,并未在柳院多做停留。 “其后曾经托人给你留下书信……但是柳院大火,这件事情也未能成行。倒是没想到,其后还有波折…… “那田有方跑了倒是无妨,吴兄你安然无恙便好。” 吴笛叹了口气: “让江大侠见笑了…… “您口中那田有方,实则是我的一位兄长,实是惊才绝艳之辈。 “更是我们这一帮同辈弟兄的标杆。 “却没想到,一朝入了魔道……现如今,我族之物虽然已经追回,可若是不将此人擒下,我……我终究是心有不甘。 “先前我还在想,该去何处寻那童千斤,履行那一年之约。 “没想到,竟然是江大侠……这可太好了。 “若是能够跟在江大侠手下做事一年,对我必然大有裨益。” “吴兄言重了。” 江然轻轻摆手: “一年之约云云,不过是童千斤和吴兄的约定。 “而真正的童千斤,也早就死了。 “你若是想要和我一道的话,咱们把臂同游江湖就是……可不敢说什么手下做事。” “江大侠若是不嫌弃,在下自然愿意。” 吴笛抱拳躬身,江然也回了一礼。 长公主看着这两个人,低声问单聪: “这个吴笛是什么来头?” “啊……我不知道啊。” 单聪下意识的说道,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的补充了一句: “对了,好像是笛族的人。” “!!!!” 长公主脸色一变。 忍不住回头去看吴笛。 吴笛听到他们的对答,也知道这人乃是当朝长公主。 当即也是躬身见礼。 长公主微微点头,又看了江然一眼,轻声说道: “既然我找到了这小子,那就让他送我回去吧。 “待等回京之日,本宫会着人知会你的。” “长公主慢走。” 江然微微抱拳。 单聪到了此时方才明白,这是打算分开了,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违背,只好跟吴笛作别,然后由那老奴搀扶长公主,一行三人渐行渐远。 江然和吴笛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而是朝着另外一处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之后,来到了一处大院门前。 叩了叩门环,大门很快打开。 这里是唐员外在这锦阳府的 虽然没有先前那个那么大,但也是气派非常。 孙福很快得了通报,迎了出来,看到江然还带着两个人,神色便是一顿,轻声开口: “姑爷,您回来了。 “这二位贵客是……” 吴笛听得一愣,问江然: “姑爷是什么爷?” “……” 江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说道: “这家的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便是这样的关系。” “哦!!” 吴笛恍然。 江然笑着对孙福说道: “这是我于江湖之上,结识的好友。 “孙管家麻烦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恩,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 后面这一句自然是问的吴迪。 吴笛一笑: “一个就成。” 江然看了那吴娘子一眼,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多半是真的被吴笛弄成蛊傀了。 虽然江然不清楚蛊傀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吴娘子这样的人不管落入什么样的下场,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此处,江然便对孙福点了点头。 孙福答应了一声,又唤来了两个人,让他们安排吴笛住下。 然后领着江然去了前厅。 唐员外,唐夫人,诗情画意,叶惊雪,楚云娘等人都在……叫江然有些意外的是,就连颜无双都没跑。 坐在那里和唐员外侃侃而谈,两个人竟然好似相识恨晚。 聊得很是投机……以至于江然进来,两个人都未曾停下话头。 江然看了诗情画意姐妹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用眼神探寻。 唐画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们两个在交流生意经……实在是无聊至极,我都快睡着了。” “意意,父亲面前,不可无礼。” 唐诗情轻声开口。 “哦!” 唐画意赶紧挺直了腰背,好似长枪。 不过很快,她笔直的脊梁就耷拉了下来。 又一次陷入了无精打采的状态之中。 江然见此一笑,转目光看向了唐员外: “唐员外,我师父呢?” 这话一出口,唐员外那本来滔滔不觉得声音,顿时就是一顿。 诗情画意两个对视一眼,目光也都转向了别处。 江然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叶惊雪的身上。 叶惊雪则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 江然便重新看向了唐员外: “唐员外……我师父他,难道又走了?” “这……” 唐员外沉默了一下,苦笑一声: “咱们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看到他。 “至于是不是走了……倒是不敢轻下断言。” 唐诗情听他说完,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怕他情绪有所波折。 却见江然很是平静的拿过了茶杯,用杯盖撇了撇当中茶叶,呷了一口,这才吐出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你们都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这老混账不告而别,又不是只有这一次…… “我都习惯了。 “其实今天晚上,和他分开之后,我这心里就一直不太踏实。 “现如今知道他当真走了,反倒是落了地。 “行吧,走就走吧,我又能怎么样呢……腿长在他的身上,嘿,长在他的身上。 “且看下次见面,这双腿还能不能继续长在他的身上。” 唐员外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发冷,轻声说道: “你也不要过分担心。 “他武功盖世,无论去到何处,都不会有问题的。” “……恩。” 江然轻轻点头: “唐员外,回头你让孙福帮我跑一趟腿,去一趟铁匠铺,给我打造一根熟铜棍。 “要比寻常的粗一点,重一点,最好百十来斤……” 唐员外一阵无语,这想要把老酒鬼的腿打断之心,竟然这般迫切的吗?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真的叫孙福去了。 毕竟这是少尊的吩咐。 相比之下,老酒鬼算个屁。 回头少尊要是打不断的话,招呼一声,魔教弟子倾巢而出,定要将这老酒鬼的腿给打断不可。 江然这边也就是稍微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 转回头,看向了颜无双: “颜会首……” 颜无双眼皮子耷拉着看着江然: “听说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我那解毒丹卖的如何了?” “还不错……” 颜无双不冷不热的说道: “待等明年,便可以跟你分账了。” “好。” 江然笑了笑: “只盼着颜会首记得……我的东西不卖给天上阙,也不卖给江湖上的那些邪门歪道。” “……” 颜无双知道江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柳院之下的地牢之中发现自己的时候,江然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柳院的目的了。 因此她沉吟一下说道: “你的东西不能卖给他们,但是我们可以卖别的给他们。 “这就是我会在那里的原因…… “只可惜,柳院那边都是一些不能做主的。 “我便打算留在那里等能够做主的人来。 “却没想到,能做主的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江大侠。” 江然一笑: “要不怎么说,咱们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 “而如今,颜会首赚钱的机会,好像又要来了。” 颜无双眸光一起,看向了江然。 江然轻笑一声: “好了,留颜会首就是为了稍微聊两句,叙叙旧。 “不过看颜会首似乎兴致不高,对在下也颇有成见,那就不多留客了…… “颜会首,请便吧。” “你放我走?” 颜无双一愣。 江然则有些诧异: “难道颜会首打算留下来……吃午饭?” “大可不必。” 颜无双站起身来,对唐员外抱了抱拳: “告辞。” “请。” 唐员外站起身来拱手送客。 江然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没有在意颜无双看向了自己的眼神。 待等他放下茶杯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这个颜无双……对你当真不假辞色,咱们又不欠着她什么,何必这般姿态?” 唐画意哼了一声,言语之中颇多不满。 江然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多是身不由己之人,倒也无需介怀。” 他话音至此,微微一顿: “待等一会,你便和我一起回客栈吧……” 江然说到这里,又看了唐诗情一眼。 唐诗情立刻说道: “我能一起吗?” 江然点了点头: “只怕你不愿意。” “我当然是愿意的。” 唐诗情连忙说道。 “那就一起吧。” 江然说道: “再过两日,我打算入京一行。” “入京?” 唐员外微微一愣,眉头微蹙: “京城之地,龙蛇混杂,高深莫测……你要是去的话,一定得小心谨慎。 “咱们不能明面上跟着,只能暗中跟随。” 江然摇了摇头: “暗中也不需要……唐员外,我恐怕得麻烦您一件事情。” 唐员外闻言一笑: “这话言重了,有事你直接吩咐就是。” 江然微微沉吟,这才说道: “先前我听长公主描述了她的经历……” 他以此开端,把长公主的那一番遭遇大概得说了一遍。 末了说道: “对长公主出手之人,应该便是君何哉。 “而半途杀出那人……我怀疑是……是……你们的教主。” 唐员外听到这里,神色有些变化: “教主至今未归……原来一直都在虎威关。 “可到了此时为何还没回来?” “这便是我要唐员外做的事情。” 江然说道: “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们教主这一趟想要回来只怕并不容易了。 “你们需得分散人手,查看一番。 “虎威关如今是青国把持,这种关口之下,更是重兵把守,想要调查,只怕不易,你们得在这方面多多费心。 “当然,如果只是我多虑了,反倒是更好了。” 唐员外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就是了。” “另外,无论老教主是否平安,我都想请诸位,入青国一行。” 江然轻声说道: “说不得,我们什么时候,便会动身前往。” “是和此次入京之事有关?” 唐员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叶惊雪一眼,低声说道: “京城之内,只怕会有凶险。 “我们和朝廷之间的关系……” 江然轻轻点头: “这也是我想入京的理由。 “不仅仅是金蝉和青国……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必须自己去查一查,看一看。” 唐员外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你这一身武功,再有诗情画意于身侧,料想纵然是遇到了什么凶险,也能够化险为夷。 “老夫便立刻着手调查教主之事。” “好。” 江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唐员外告辞。 带着诗情画意,还有楚云娘他们先回了客栈。 客栈里七派弟子并未归来,赵安生他们都在府衙那边,和关长青以及府尹一起议事。 江然没去掺和,悠闲度日。 这一天无甚可说,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晚间。 吃过了晚饭之后,江然刚刚回到房间,就听得敲门声响起。 江然听到这动静,心头便是微微一跳。 站起身来,随手拉开了房门。 遮着半边面孔的唐诗情正悄然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自己。 雪是傍晚时分停的。 风还冷,夹杂着雪的凉意。 天上却已经爬满了星星,一闪一闪,拱绕着月光,可谓是漫天灿烂。 然而眼前女子眸子里的星辰,却又更胜这漫天星光。 恍惚间,唐家那一夜的记忆再一次浮上心头。 江然心中隐隐有些发酥,他轻声说道: “你……怎么来了?” “不知怎的……” 唐诗情的声音似空灵的流水,可以荡漾进人的心底: “就是很想你。” 因为想你,所以便来了。 第317章 我也要 唐诗情的声音很好听,但并不妩媚做作。 可不知怎的,就让江然有些无法招架。 只好让开了位置: “进来坐会?” “好啊。” 唐诗情轻轻点头,进了门,江然许是脑子也空了一下,顺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来到桌旁,他伸手倒了一杯茶给唐诗情。 唐诗情则取下了脸上的面纱,抬眸看向了江然。 然后……两个人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其实真的不算太熟。 作为一个男子,总不能让僵硬的气氛一直保持下去,江然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吃了吗?” 唐诗情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迷茫: “刚才不是一起吃的吗?” “哦……对哈。” 江然干笑了一声。 大失败! 自己这问的是什么见鬼的问题! 脚指头都抠出三室一厅了啊! 唐诗情看他模样,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一定很会讨女孩子喜欢。 “却没想到,也有这般笨拙的一幕。” “……” 江然瞥了她一眼,忽然笑道: “这般隐秘都被你窥破了,你就不怕我杀伱灭口啊?” “你想杀我,那杀就是了,我又不会还手。” 唐诗情歪着头看着江然: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说啊。” “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听。” 唐诗情轻声说道: “我想将这些年来,平日里发生的,记下来的趣事,一点一点的都告诉你……又担心你会烦。” “那不会。” 江然摇了摇头: “我喜欢听这些小事,你说给我听吧。” 唐诗情眸子里的星辰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 然后她真就开始一点点的叙述自己过去的事情。 有小时候顽皮,和唐画意一起偷偷在唐员外脸上画乌龟,结果被唐夫人教训,一整天不许吃饭。 到了晚上,还是唐员外偷偷给她们姐妹两个送去了吃的。 有唐画意惹祸,最后栽赃给了唐诗情,唐诗情咬着牙挨了罚,末了使唤唐画意做这做那,唐画意半点怨言也不敢有。 还有她曾经养过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狗。 可惜,没等养大,它就病死了。 唐员外告诉她,死生无常,天道莫测,故此魔教之人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在这有生之年,实现心中所愿。 莫要待等临死之前,方才发现,此生无尽憾事,那便是一生空度。 唐诗情的记性很好,一件件小事,一桩桩的说给江然听。 江然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 慢慢的,江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姑娘,有了一些不同的认识。 在这之前,唐诗情的模样在江然的眼里是有些空泛的。 是一个名字,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魔教高手。 同时,还是那满天星辰,以及月光之下的一幅画。 美不胜收,却又好似远在天边,触手不可及。 哪怕她非要从九天之上来到江然的身边,江然也感觉有些虚无缥缈。 一直到此时,江然方才真切的捕捉到了她身上的烟火气。 很轻,很薄,却又真实存在,就在自己的身边。 然后江然也开始参与到话题之中。 询问她为什么在某一件事情里,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说话交流,本就是增进感情的一环。 聊着聊着,两个人逐渐的少了几分距离感。 而就在相谈甚欢之时,又有脚步声来到了门外。 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哑了火。 唐诗情脸上少有的泛起了惊慌之色。 江然处理这种情况倒是冷静许多,他示意唐诗情莫要担心,继而伸手一指柜子: “进去藏好。” 唐诗情当即点头,拉开柜门钻了进去。 敲门声适时而起,江然站起来打算开门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纵然是有……未婚夫妇,哪怕是偷尝禁果,也跟旁人没有关系吧? 江然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是有点变笨了。 不过这事不怪自己,要怪就怪门外的人。 闲着没事,敲什么门? 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江然心中想着,便伸手一开门: “谁啊?” 语气自然不算太好。 唐画意诧异的看着江然: “火气这么大,姐夫,谁惹你了?还是你金屋藏娇,被我给发现了?所以,现在恼羞成怒了?” 她说着,从江然腋下往屋子里看: “是叶惊雪还是长公主?再不然就是颜无双去而复返? “总不会是楚云娘自荐枕席,你打算吃干抹净之后,再来个翻脸无情就当没有这回事的时候,被我撞破了吧?” 瞥了一圈,最后纳闷: “也没有人啊。” 江然身后就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言乱语,就不能学学你姐姐温婉端庄。” 唐画意顿时小嘴一瘪: “姐夫,你变了……” “变什么了?” 江然诧异:“我变什么姑且不提,你这变脸是专门练过的吧?” 废话,也不看看我练的是什么武功。 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可不就是专门变脸的吗?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唐画意抽搭着鼻子,就钻进了江然的房间里: “过去姐姐没来的时候,你眼里只有我。 “现在姐姐来了,我自然在你眼中就是千般不好,万般不好…… “男人,就是这般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唐诗情知道来的是唐画意,其实本来是打算出来的。 都伸手按在了柜门上了,就听到了这话,一时之间倒是犹豫该不该出去了。 江然感觉自己脑瓜子都差点裂开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然随手又把房门关上,转回头,就在唐画意的脑袋上又敲了一下。 唐画意哎呦一声: “你能不能别总打我的头! “我都被你打傻了。” “你别栽赃嫁祸,你的傻是天生的,跟我没有关系。” 江然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一天天的,满嘴跑火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你呗。” 唐画意笑嘻嘻的说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认识的人里,要说满嘴跑火车比较厉害的, “而这当中,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最长。 “到底跟谁学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江然举手还要打,唐画意赶紧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让。 江然犹豫了一下之后,放下了手: “大半夜的过来找我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要找你聊聊天。 “姐夫,要不今天晚上,我还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唐画意看着江然,脸上一阵变化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一双眸子媚眼如丝的看着江然。 江然却只觉得这是洪水猛兽! 这说的都是什么惊世之言! 哪怕隔着柜门子,江然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唐诗情的怨气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错觉。 反正江然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睡过?” “啊?你睡过之后不认账了?” 唐画意不敢置信的看着江然,泫然欲泣:“你忘了,秋辞驿的时候啊。那帮人装神弄鬼,吓死个人……我不敢一个人睡,然后就钻进了你的被窝里。 “对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姐姐知道。 “咱俩得偷偷摸摸的……” 说的就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可秋辞驿那会,虽然确实是同床共枕了,却也就是聊聊天,后来凤梧就闹出了动静,那一晚上忙的脚不沾地。 根本什么都没做。 江然伸出一根指头,在唐画意的脑门上轻轻点了点: “你也知道怕你姐姐知道?” “知不知道倒是无所谓,反正爹也准了。 “不过,偷偷摸摸的感觉很刺激啊。” 唐画意对江然挤眉弄眼。 江然冷笑的看着唐画意,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说的就是眼前的小丫头。 “不过……” 唐画意忽然话锋一转: “我也就算了,那楚云娘你到底准备如何处置? “这人对你多半是动了歪心思了,想要诱惑你,自荐枕席……最后杀了你这个魔教妖人。 “你可得把持住啊! “别忘了,你可是已经有了婚配的人,而且还是我姐姐那样的大美人。 “楚云娘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吧,可要说好看,好像也不及我,更没有我乖巧懂事。 “跟姐姐比,那更是云泥之别。” “乖巧懂事?” 江然笑的前仰后合。 唐画意咬着下嘴唇: “我难道不乖巧,不懂事?” 江然赶紧点头。 “你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唐画意感觉自己要爆炸。 江然只好说道: “对对对,你是乖巧懂事的。” “这还差不多。” 唐画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回那楚云娘……你要是真打算让百年之前楚南风覆灭魔教,百年之后魔教少尊让楚南风的后人给他生孩子……那我也支持。 “但是,可别闹出什么感情来。 “这人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的。” 江然明白唐画意的意思,最后这一句才是主要的。 楚南风和魔教之间有世仇。 虽然就魔教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唐员外还是诗情画意姐妹俩,对这楚云娘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 魔教大约是因为虱子多了不痒,反正看他们不顺眼的,又不是只有一个楚南风,和现如今楚家后人。 但对于楚云娘来说,江然这帮人,绝对是她的头等大敌。 无论如何都要除之而后快的。 唐画意主要是担心,江然万一真的看上了楚云娘,最后被楚云娘给害了。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对于此人该如何处置,我心中也有纠结。 “杀之没有必要,放了的话,对咱们来说反倒是一个麻烦。 “一旦她将楚南风后人的身份说出来,再指证你我身份。 “那就很麻烦了……” 唐画意点了点头: “说到这一点,我其实还是挺好奇的。 “虽然现在大家都没有问过你,可是,有件事情我总觉得你应该早点考虑考虑。” “你是说……魔教少尊?” 江然了解唐画意,只是听了她的一个开头,便知道了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了。 唐画意轻轻点头: “你怎么想的? “这个身份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存在。虽然你若是不愿意的话,咱们也可以当他不存在。 “可如今我看,你好像对这个身份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排斥…… “那……今后魔教如果在你的率领之下,你打算让其何去何从?”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关于这件事情,我心中确实是有了一个念想。 “只是太过飘忽不定……而且,想要做成,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毕竟我如今对于魔教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唐画意: “一直以来都说魔教行事,只求本心,不论善恶。 “倘若我在这当中,再加上善恶分界,将魔教一分为二……你觉得,会如何?” 唐画意闻言倒是没有意外。 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其实我觉得不会如何。” “哦?” 江然一愣:“魔教只向善,那算是魔教?” “所为的魔,只是追求自在而已。 “任意逍遥,不为世所城规束缚,无拘无束方才是大自在天魔。 “又不是说,杀人放火,肆意妄为才是大自在天魔……” 唐画意白了江然一眼: “如果按照你的思路来处理的话。 “所求为恶者,不可再以魔教自居。 “追求本心,愿意为善者,仍旧是咱们魔教中人。 “如此一来,魔教或许真的会一分为二,毕竟我魔教确实是有很多无法无天,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之辈。 “这一点,无可辩驳。 “而且,到时候为了争夺正统,也少不了一战。 “只不过魔教永远不灭,分割之后的两方,也永远不会断绝传承。 “人心求魔,将会演变成一场以百年,甚至千年计的大战。 “只不过,千百年后,你我都已经作古,那会结果如何,却也无所谓了。 “我们只求活着的时候,追求心之所向,让临死之前的自己,回忆此生,不会觉得有所遗憾也就是了。 “说不定,你这番作为之后,再过几百年,魔教又会融为一体。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江然听着唐画意的这一番话,半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不过,不能因为数百年后可能会有的结果,就什么事情都不做。 “不过这件事情具体怎么处理,暂且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更何况,我现在可还不是魔教教主呢。” “恩,不过你有这份思量,我还是很宽慰的。” 唐画意看着江然,忽然凑到了他的跟前,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 江然一呆: “你……” “我忽然觉得,很踏实。” 唐画意看着江然,眸子里那种飞扬的风采,少有的落了地。 江然这才明白,其实唐画意一直都在期待自己的选择。 只是她从来都不曾左右过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里,江然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唐画意脸色顿时通红。 “哎呀,我忽然想起来了,我锅里还炖着汤呢,我……” 唐画意正要随便找个借口赶紧跑。 就听到房门又被人敲响。 江然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疼。 唐画意则感觉好像做贼被抓了一样,对江然连连摇头。 江然摆了摆手,他已经决定了,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干嘛躲躲藏藏? 偏生唐画意自己做贼心虚,眼看江然去关门,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到底不愧是和江然相处这么久,默契一模一样。 唐画意这一眼,一下就看中了江然方才选中的衣柜。 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柜门之前,随手打开往里一钻…… 江然听到声音,回头一瞅,都没来得及喊,那柜门都关上了。 他想了一下,到底是亲姐妹,不至于你死我活。 便也就坦然的伸手开门。 门外站着的,倒是让江然有些意外。 楚云娘。 江然想了一下: “有事?” “可以进去说吗?” 楚云娘说着,对江然飞了一个很不专业的白眼。 江然仔细考虑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倒是并不介意好看的姑娘对我暗送秋波。 “可是你在送秋波之前,能不能先对着镜子练习一下……” 楚云娘瞪大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委屈。 她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转身就跑。 一溜烟的就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江然也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门,重新关上房门,来到衣柜跟前。 伸手拽了拽,没拽开。 稍微用力,柜子门这才吱嘎一声打开。 唐诗情带着轻柔的笑意,从柜子里走出来。 唐画意一脑门冷汗的被江然从柜子里拽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江然,满脸都是可怜巴巴。 谁懂啊,方才她钻进来看到唐诗情的那一瞬间,血都凉了! 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说两句什么,就见唐诗情转身看向江然,很认真的说道: “我也要!!” “啊?” 江然一愣: “要什么?” “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唐诗情一字一顿,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第318章 离别之礼 江然感觉今天晚上很难睡。 不仅仅很难睡,他还感觉自己的床上很挤…… 没办法,一张床躺三个人,不管怎么看都确实很挤。 江然看看左边的唐诗情,又看了看右边的唐画意。 开始回忆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的。 归根结底,还得是唐画意乱说话。 说什么在秋辞驿的时候,和他同床共枕。 唐诗情虽然没有为此恼怒生气,但是却提出了一个好像很合情合理的要求。 她也要和江然一起睡…… 唐画意一听,表示自己也要参加。 最后两个人爬到了床上,一起探头看江然: “你不睡觉吗?” 江然觉得自己可以不睡…… 但是纠结了一下之后,江然觉得这事不对。 这是自己的床啊,自己凭什么不睡?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唐诗情在左边,唐画意在右边。 两个姑娘都跟僵尸一样,躺的笔直。 江然被这氛围感染,也只能躺的笔直。 想了一会之后,江然开口说道: “要是睡不着的话,你们不如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我已经睡着了。” 唐诗情轻声回应。 江然就当自己信了吧。 忽然他伸手戳了戳唐画意: “你凑什么热闹啊?” “我要在这里监督伱们。” 唐画意大概是考虑了很久,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们毕竟还没有成婚呢,我怕你们行差踏错。” “……” 江然咂了咂嘴: “关你屁事!” “不识好人心了吧?” 唐画意哼了一声: “我不仅仅怕你们行差踏错,我还怕你们不会!” “???” 唐诗情卟楞一下支棱起了脖子: “什么不会?” 唐画意口无遮拦,张嘴要说,江然已经福至心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住口!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你害不害臊? “而且,你会?” “我博览群书啊!” 唐画意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不学无术?断大爷都把你扔老鸨子床上了,你都能跳窗跑……” “魁,魁!!” 江然更正,老鸨子像话吗? “大你二十多岁的老魁,差不多了。” 唐画意说道: “总归来讲,我学富五车,你们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我一定叫你们成功。” “……” 江然捂着脑门,心里一阵乱七八糟。 唐诗情还在询问: “所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画意知道,我却不知道?” “姐姐,你附耳过来。” 唐画意立刻对唐诗情招手。 唐诗情当真凑过去,打算跟唐画意取经。 “你们……消停消停。” 江然听不下去了:“夜深了……你们要是一定要在这里睡觉的话,那就睡吧。睡不着的话,就回自己的房间里睡。” “恩。” 唐诗情答应了一声,然后也放松了许多。 便稍微翻了个身,背对着江然。 江然顿时感觉手背感触柔软,心头一晃,下意识的要去追寻,反应过来之后,这才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唐画意哼了一声: “我也睡了。” 说着,也背对江然。 江然盯着头顶的床帐,两只眼睛有点发直。 这多少……有点,折磨人了啊。 从窗口看,如今也夜还长,这一晚上可怎么熬? 江然想着,干脆闭上眼睛睡就是了。 真的碰到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眼睛就是闭不上。 脑子里有时候也在胡思乱想,干脆眼睛一闭,心一狠……彻底让她们了解一下自己的敬意。 但犹豫良久之后,到底还是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 他现在理解魔教的追求了…… 真好啊,只求本心,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自己两世为人,各种熏陶之下,虽然自问不是君子,却也难免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可差了什么呢? 江然盯着顶帐,想了许久,朦朦胧胧的总算是有了睡意。 这一觉就很不踏实。 时而好似处于云端,周遭软绵绵的,无论哪一处,都叫人心头愉悦。 时而又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到和唐诗情一起闯荡江湖,去抓一个为非作歹的山贼。 两个人从山脚下打到山顶上,将周遭山贼全都打死之后,进了忠义堂,结果发现,坐在 唐画意哈哈狂笑,小手一挥,自己和唐诗情不知怎的就被绑了。 然后唐画意就吩咐手下给他们穿上凤冠霞帔,要娶他们做压寨夫人。 热热闹闹一场大婚,江然莫名其妙的嫁了人。 和唐诗情一起坐在床上,还满心娇羞的等待唐画意的到来…… 唐画意则喝的醉醺醺的来到洞房里,将他们脸上的盖头全都掀开,然后一下子将他们扑倒在床上。 还嘟囔了一句: “这床真小……好挤啊……” 江然眼皮子晃了晃,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把谁给抱在了怀里。 就听怀里那声音很是不耐烦: “真的好挤啊!” 江然这才睁开双眼。 窗外天光还未大亮。 唐画意睡得人事不知,被江然半个身子压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嘴里发出不满。 腰间紧绷,随手一探,腰上有一条手臂,腿上还搭着一条腿。 不用说,正是唐诗情。 江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反应了一小会,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睡意尽退。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翻身起来。 结果胳膊一紧……还被唐画意枕在脑袋下面呢。 他便只好轻轻扒拉唐画意,让开了一道缝隙之后,把胳膊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 又把唐诗情的胳膊和腿,一点点从自己身上取下。 到得此时,他手掌在床上轻轻一按,身形顿时闪出,已经站在了床前地上。 至此,江然大大的出了口气。 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两个姑娘,江然砸了咂嘴,打算转身出门。 房门一开,就看到田有方正远远走来。 当即赶紧将房门关上。 田有方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总感觉今天的江然,好像有点古里古怪的心虚。 “公子。” 田有方对江然抱拳见礼。 江然微微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您说,今天一早过来找您吗?” 田有方更加迷茫。 江然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昨天确实是交代过这话。 当即点了点头: “吴笛来了。” 田有方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现如今被我安排在其他地方。” 江然说道: “找你过来便是问你,可有把握,站在他身边,他也认不出你来?” 吴笛沉吟了一下说道: “可是属下并不擅长易容之术。” “这道无妨……我在意的是,倘若面容不同,他可还有其他手段可以分辨出你的身份?” “只要不在他面前用蛊,想来他是发现不了的。” 田有方笑道: “这一点,属下颇有信心。” “那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 “回头我着人给你安排易容,短时间内,你们只怕得接触接触。 “不过田有方这个名字……你恐怕就不能用了。” “好,这本来也是个假名。” 田有方一笑: “既如此,那属下就叫……方亮吧。” “方亮……” 江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行,那你先去吧,回头有事,我再招呼你。” “属下告退。” 田有方微微抱拳,转身离去。 江然则走到院子当中坐下。 看着周遭房间,轻轻摇了摇头。 前两日这客栈里还热闹,如今便已经静悄悄的了。 正想着呢,就听到吱嘎一声,楚云娘打着哈欠,端着水盆出来。 看到江然之后,心气显然还是不顺。 但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老老实实的见礼。 江然点了点头: “正好你去打水,我要洗把脸。” “……” 楚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不一会又笑嘻嘻的端来了一盆水: “我伺候公子洗脸吧。” 江然发现,这一次楚云娘的笑容,就诚恳了不少: “昨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过?” 楚云娘的笑容顿时就有点僵硬……因为江然说对了。 她回去以后,就真的照着镜子尝试了一下。 发现别说江然觉得不堪入目,楚云娘自己都觉得离谱。 那种情况之下,江然能够被自己吸引到,那江然也就不过如此了。 不过楚云娘是不会服气,也不会认输的。 既然是自己表情的问题,那就着重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她就对着镜子练习抛媚眼…… 可惜,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练了半晚上,发现差的太大。 既如此,那就练习笑容。 小半夜的功夫,总算是把这笑容,从僵硬森冷,练到了稍微柔软了许多。 美滋滋的感觉自己也算是有些进步……结果就被江然一眼看破。 江然倒是笑了笑,一边自己抄水洗脸,一边说道: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赏心悦目也是好的嘛。” “……” 我是为了取悦于你的吗? 楚云娘心中咬牙。 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公子,我知道了。” 江然也有点哭笑不得,摆了摆手: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对了,给我取笔墨纸砚。” 楚云娘一愣,端着水桶离去之后,很快又拿来了文房四宝。 她就在旁边给江然研墨,打算看看,江然这是要给谁写信……里面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结果发现,江然并不是在写信。 而是在作图画。 笔触勾勒,是一个简单的人形,手中持刀,做出劈砍之态。 “这是一招刀法?” 楚云娘看向了江然。 江然微微点头: “方才忽然想起,城头之上跟我闲谈的那个小兵。 “也算是有些缘分……即将离开锦阳府了,打算留他一个小礼物。” “这总不会是惊神九刀吧?” 楚云娘心头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想要看看这刀谱上,可有破解此刀的法门。 就听江然哑然一笑: “虽然老酒鬼教我惊神九刀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不许外传,不许收徒之类的话。 “可是聊了一次天,喝了一顿酒,就传授惊神九刀……是你没睡醒,还是我喝多了?” 楚云娘撇了撇嘴: “这倒也是……惊神九刀,岂能轻传?” “也不是不能。”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看着顺眼的,传也就传了。” “那什么样的人,让你觉得顺眼?” 楚云娘有些好奇。 “现如今的你,没有那般矫揉造作,我就觉得很顺眼。” 江然一笑。 楚云娘一愣,方才被这疑似惊神九刀的刀法所吸引,倒是忘了平日里的图谋了。 不过听江然这么说,楚云娘还是问了一句: “那你能把这惊神九刀传给我?” “可以。” 江然点了点头。 不等楚云娘高兴,就听江然说道: “用你的【南风藏剑式】来换。” 楚云娘顿时瞪眼: “邪魔外道,原来是觊觎我家传武学,你休想!” “看看看,说翻脸就翻脸,你问我能不能传授你惊神九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也是在觊觎我的绝学呢?” 江然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楚姑娘……在下自问待你可以。 “你落入我的手中,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更未有秋毫之犯。 “我且问你,倘若易地而处,你可能这般待我?” “……” 楚云娘给江然问的一愣。 这些魔教贼子,自然是先杀后问,何必俘虏? 江然若是落到她的手里,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可这念头泛起,却又悚然一惊。 难道……自己比江然还要狠毒? 转念一想,却又冷笑一声: “你不杀我,自然是另有所图。” 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想勾引江然,取得他的信任呢。 怎么忽然就自爆了呢? 可说出来的话,往回收显然是收不回去的。 楚云娘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感觉浑身都不是滋味。 江然笑了笑: “那楚姑娘觉得,我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是姑娘的绝世容貌,亦或者是南风藏剑式?还是说……打算利用你,胁迫你楚家弟子?” “……楚家,已经没有其他弟子了。” 楚云娘轻声开口。 江然一愣: “什么意思? “说来也是,楚南风昔年是一代天骄,江湖 “后世子弟为何不见闻于江湖?” “……” 楚云娘沉默了一下的,轻声说道: “家祖自然是无敌于天下,奈何,家父资质平平。 “家祖传下来的绝世剑法,他难以修成。 “待等家祖百年之后,便有阴谋鬼祟之辈上门。 “杀我家人,妄想夺我楚家绝学。 “家父母带着我一路逃亡,终于找了一处隐秘之所隐居。 “可惜,家父重伤,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家母心虽悲戚,可终究还有我未曾长大成人,这才……留下一条性命,将我教养长大。 “并且让我按照家父留下来的秘籍,修练南风藏剑式。 “一直到她觉得我艺有所成,这才自绝于家父坟前,随他老人家而去了。” 江然默默听完,轻轻叹了口气: “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还能是什么人?” 楚云娘冷笑一声: “自然是你们魔教妖人。” 江然琢磨了一下,问道: “敢问姑娘如今芳龄几何?” “过完这个年,正好二十三了。” “那就是比我大了两岁……那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姑娘几岁?” “……你问这个做什么?也就四五岁的模样吧。” 楚云娘看着江然,眉头微蹙。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实不相瞒,魔教二十年前遭遇大劫,先代魔尊和其夫人,双双殒命。 “门人更是四散飘零,纵然是到了今日,亦未曾尽数会合。 “你家出事的时候,他们是否能够自保尚且两说,又有什么心气去图谋你家传之物?” “那不是魔教,还能是什么人?” 楚云娘摇了摇头: “你魔教行事,本就是颠三倒四,不能以常理论处。 “万一,你们就喜欢一边被人追杀,一边去坑害别人呢?” 江然哑然一笑: “你这就跟青国说长公主一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心中认定这件事情就是魔教所为,那我说再多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只盼着姑娘今后行事,多加思忖,免得事到临头,再后悔唐突。” 楚云娘听到这里一愣: “你要放我走?” “想得美。” “那你说这些……” 楚云娘差点气死。 “现在不可能放你走,但是又不会关你一辈子。” 江然笑道: “今后你总得离开的……” “……” 楚云娘并不相信江然,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江然没有理她,而是凝望着纸上的小人,又写了两句口诀。 最后填上了两句话。 【离别之礼,勤加修习,可助杀敌。】 写完之后,轻轻甩了甩纸上墨迹,待等墨干之后,这才收入了信封之中。 一回头,正好看到田苗苗闭着眼睛从屋内出来。 便对她招了招手: “苗苗过来。” 田苗苗闭着眼睛就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正要把信给她,看着她双眼紧闭,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闭着眼?” “这样能多睡一会……” 田苗苗打了个哈欠说道: “公子……唤我何事?” 江然说道: “伸手。” 田苗苗果然伸手。 江然把那封信放在了她的手里,让她拿好: “去府衙跑一趟,让府尹帮忙将一个叫赵晨的找来……然后把这封信给他。 “恩,听懂了吗?” 第319章 启程 看着没睡醒的田苗苗,江然多少有点不放心。 嘱咐了好几遍,又让她重复了两遍,这才放她离去。 楚云娘皱着眉头看了江然一眼: “这个姑娘,也是魔教中人?” “她不是。” 江然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不过我说了你也不信。 “但田苗苗连魔教是什么估摸着都不知道。” “……那此人身上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楚云娘好奇的问道: “你将她留在身边,又意欲何为?” “楚姑娘是觉得在下属于那种无利不起早之人?” 江然笑了笑: “这姑娘傻乎乎的,又有一身好根骨,若是让其沦落俗流,未免可惜。 “这才带在身边……而且,这是经过了其家人许可的。 “楚姑娘就莫要操心了。” 楚云娘不再说话了。 江然此时则又开口说道: “劳烦姑娘,再去打一盆清水。” 楚云娘对此已经有点习惯了,点了点头,就去打了水。 江然接过,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房间门前,侧耳倾听,就听到门内有细细密密的说话声。 正想着要不要施展潜影迷神步,凝神偷听一番,门内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 唐诗情武功高强,多半是察觉到了自己在门外偷听。 摇了摇头,江然也不在意,轻轻推开房门进来。 扫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姑娘。 她们正在床上抱着膝盖,相对而坐。 两个人的表情也不尽相同,唐画意神采飞扬,唐诗情面色羞红。 尤其是看到了江然之后,更是把脑袋垂下……也不知道先前两个人谈了些什么。 江然咳嗽了一声: “醒了就过来收拾收拾洗洗脸吧。” “恩……” 唐诗情轻轻柔柔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洗漱。 唐画意则轻车熟路的来到后窗跟前,推开窗户就要往外钻。 江然连忙来到了她跟前,一把将她从窗口拽了回来。 唐画意给拽的手足乱刨,一脸迷茫的看着江然: “干嘛?” “你跟伱姐姐说什么了?” 江然问道:“她怎么那副表情?” 唐画意顿时满脸神秘: “不告诉你!” 江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哦?” “你威胁我……那我就告诉你。” 唐画意认怂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听唐画意轻声开口: “你附耳过来。” 江然正把脑袋凑过去,就听唐诗情喊道: “不可说!!” 江然一愣,忽然掌中一松,唐画意已经跳窗跑了: “姐姐不让说,我也没有办法!” 唐诗情见此松了口气,然后抬眸瞥了江然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也转身跑了。 江然一脸迷茫的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之内。 “所以,到底说了什么?” 他心有困惑…… 继而考虑,就唐画意这样的小脑子,以及昨天晚上她说的那些恬不知耻的话,多半是在传授唐诗情房中秘术。 可问题是,唐诗情也是魔教女子啊。 魔教甚至还有采阴补阳之法。 就好像唐画意说的,哪怕没学过,多看两本书也清楚了,何至于这般羞臊? 更何况,他们当时拟定的那个救人之法,似乎也需要进行一些格外亲密的接触,方才可以做到。 可唐诗情的模样,更好像是连这方面的内容,都未曾接触过一样。 想了半天,江然也不得其解。 索性不再多想。 女孩子嘛,有点小秘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经过了昨天晚上这一番波折,此后几日江然过的倒是颇为消停。 唐诗情和唐画意晚上都没有过来骚扰。 楚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想要在江然身边取得信任,并不容易……也就没再有事没事的过来抛媚眼。 叶惊雪倒是和平日里一样。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就在客栈里修炼武功。 偶尔江然能够看到她在院子里静坐出神,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然有心探寻,却又感觉不太合适。 便也暂且听之任之。 田苗苗仍旧过的那般没心没肺。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想要找江然比划比划。 江然看时机也差不多了,趁着这几日的功夫,逐步传授她蛮龙劲的诀窍。 这姑娘天生神力,蛮龙劲学了一个皮毛,力道就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倘若她将蛮龙劲全部吃透,再练一套大金刚伏魔拳法,那估摸着放眼江湖能够接她几拳的人都不多。 唯一可惜的是,这姑娘不通内力,待等年岁长起来,力气衰退体力不如年轻之时,那也就打不动了。 厉天羽则每一天都在屋顶上待着。 不是站在上面环顾四方,就是默默看着自己的弓。 江然穷极无聊,也上去和他聊天。 厉天羽就跟江然说,他总感觉自己这张弓是有来历的。 但是具体什么来历,却想不起来。 又总有一种古里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心中有些焦躁。 可仔细去考虑,去探寻,却又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 江然知道,唐画意的心魔念将他伤得不轻,不过他能够拥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说不得是记忆正在复苏的征兆。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并没有让唐画意再来对他施展一下心魔念。 他也想要看看,这位无生楼夺命箭将来到底能不能想起自己的过往…… 而这几日里,江然也把吴笛他们给接到了这边。 田有方化名方亮,在吴笛跟前晃悠了好几次。 吴笛看到了,确实是没有认出来。 给田有方易容的是唐画意。 她会天机斗转大移形法,本身也是易容术的大行家。 一番施为之下,不敢说天衣无缝,但至少吴笛是看不出来的。 至于七派的那些弟子,则全都去了府衙。 协同一起讨论战事。 而一日之前,前去借兵的李修无等人,也已经成功领军归来。 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倒是江然自觉枉做小人了。 他们到客栈和江然见过一面之后,就匆匆离去。 只是知道江然要去京城,便和江然约定,若是条件允许的话,那就京城再聚。 江然也没有多想,笑着答应了下来。 然后到了现如今这一天,长公主总算是着人传来了消息。 四个字……立刻启程! 江然差点气的摔杯子。 昨天为什么不说?好叫人有个准备? 这皇室中人,果然都不是好人。 好在他们也是说走就走的状态,稍微收拾了一下,厉天羽仍旧是赶马车的。 其他几个人则是骑马走。 主要是刚来锦阳府那会,就遇到了轩辕一刀。 当时正好有铁骑盟的铁血十三骑,追逐奔雷堂顾人龙的儿子,被江然他们碰到之后,顺手就将这铁血十三骑给拿下了。 铁血十三骑的人死的死,抓的抓,留下几个被轩辕一刀带走了。 还有一个被江然送回去当了卧底。 但是剩下了十三匹好马,全都被轩辕一刀拿来孝敬师尊了。 这十三匹马,每一匹都是价值千金。 江然卖是舍不得卖的,便分出了四匹马,让它们拉一辆车。 车还是专门打造的。 正好在锦阳府这一段时日里就打造好了。 否则的话,四匹好马,拉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这辆车比较大,不过众人也没有坐车。 毕竟还有九匹马。 江然等人也就将其给分了,可纵然把所有人都算上,还是空出了两匹马。 楚云娘不想骑马,便安排其坐在了马车之内,和吴娘子相对。 她不清楚吴娘子的根底,却也并不介怀什么。 而那多出来的两匹马就这般牵着。 本来是想要去府衙,结果被告知,公主不在府衙,而是在城门外等候。 江然一行人当即匆匆赶往城门口,一出城门,果然就看到长公主和单聪两个形单影只的站在路边。 长公主固然是一身江湖儿女的打扮。 单聪也是褪去了那一身公子华服,穿着粗布衣衫,打扮的就跟一个江湖武夫一般。 江然有点纳闷: “公主的护卫呢?” “你总算来了,累得本宫久候该当何罪? “护卫昨日就已经出发了。”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笑道: “青国现如今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必然不想让我顺利回京。 “我着人扮成我的模样,先一步离去。 “这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更可以借此看看,能不能引出他们的人。 “而本宫,就和你一起,做一个寻常的江湖客,逍遥江湖可好?” 单聪耳朵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瞥了长公主一眼: “小姑姑是不是想嫁人了?” 然后被长公主在脑壳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单聪当即住口。 江然则是笑了笑: “原来如此,长公主执意要让在下和你一起回京,也是打算借用江某之力护送长公主啊。” “却不知道,江大侠以为如何?” 长公主笑吟吟的看着江然。 江然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但眼瞅着长公主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他就有点不爽: “倘若我说不行,长公主又将如何应对?” 长公主一愣,继而看了看锦阳府城门,笑着说道: “倘若你不答应,我现如今隐忍不发,就跟在你们后面。 “待等你们到了下一座城池,我就当着众人的面大喊,说你始乱终弃,抛弃结发妻子,以及肚子里那尚未见面的孩儿……打算和其他女子私奔浪迹天涯。 “江大侠以为如何。” “不要脸。” 江然给出了三字评价。 长公主大怒: “本宫可是当朝长公主。” “当朝长公主……真不要脸。” 江然无奈叹了口气: “那二位这一路吃喝用度如何计算?” 长公主气的腿瘸,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待等回京之后,本宫还要给你八万一千两黄金……” “怎么还有零有整?” 单聪愕然。 “你住口!” 一听单聪开口,长公主更是怒气蹭蹭往上窜。 你还有脸问? 单聪被吼的一脸莫名,继而有点生无可恋。 感觉自从见到小姑姑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游荡江湖的潇洒了。 “行,既如此,那一应吃喝用度,就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跟公主细算。” 江然笑道: “却不知道二位是骑马,还是坐车?” “好马!” 长公主这才发现江然胯下这马非同寻常,又瞥了一眼拉车的那几匹马,感觉有些暴殄天物: “这样的好马,到了你手上竟然这般委屈。 “至少你也弄一辆好一点的车啊。” “在下认识的人少,没有什么精工巧匠,公主若是认识这方面的人才,可以引荐一番。 “其实我还真的有个打算……您看我这身边,现如今人也不少。 “这般出行,多少有点不太方便。 “我琢磨着,可以打造一个房车……” “房车?” 长公主一愣: “什么意思?” “……就是让马拉房子。” 江然说道: “可以做的小一点,容纳几个人居住,一人拉车,其他人就在车上不用下来,可以躺着,可以坐着,可以喝茶看书下棋画画。 “车顶之上,还能种点瓜果蔬菜……” 一边听着江然娓娓道来,长公主和单聪一人调了一匹马翻身上来。 此时长公主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想法倒是有趣,再有这十三匹好马……倒也不至于拉不动。 “只是,房子未免太大了一点,这样的马车,额……房车,只怕进城都不容易,城门姑且还好,就怕进去之后,往街道之上一堵,人家进不来,你们也出不去,那多麻烦。” “所以说,不用真的做个房子,就是小一点。” 江然说到这里,摆了摆手: “算了,和你说不明白,你若是认识能工巧匠,可以跟说说,我到时候跟他描述,他应该能够理解。” “……” 长公主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小看了。 瞪了江然一眼之后,倒也没有继续纠缠。 便轻喝一声: “出发,返京!” 一行人至此算是上了路。 边城之地,要往京城走,路途可着实不算太近。 江然这几日借由长公主的面子,从府衙那边取得了一张囊括了整个金蝉国境的舆图。 虽然不可能有后世地图那般详尽。 却也让他对这一路途径之所,有了一个概念。 而当中叫他比较惊喜的是,此行可以路过流云剑派。 虽然按照正常路线走,专门绕道去流云剑派大概路上得多耽搁几日。 不过这倒是无妨。 江然本来琢磨着,如果是跟着长公主的车驾出行,大不了自己夜里连夜奔行,赶去流云剑派和叶惊霜见上一面。 她若是愿意跟自己走的话,那就带她走。 若是她不愿意,想要留在门派之中照顾师尊,江然便也由着她。 可如今长公主既然跟自己这边走,那如何行动自然是得听自己的。 就这两个皇室子弟的小胳膊,难道还能拗过他惊神刀的大腿。 心中盘算主意,做出计划,转眼之间,这路上便已经是走了三日。 这三日之中,江然就发现,路上行人多了许多。 有些人是朝着金蝉内部赶路,更多的却是大车小车的,朝着锦阳府那边走。 长公主看江然表情,说道: “现如今你该知道,锦阳府的库银为什么不能动了吧。 “虽然边境如今不太平,可商人逐利,越是如此,越是有人铤而走险。 “而这些人将会给锦阳府的军卒带来粮草食物,在朝廷的军饷尚未抵达之前,这些都至关重要。 “随着几路援军抵达锦阳府,如今锦阳府那边已经是捉襟见肘,每日里都得费大笔大笔的银两……” 江然点了点头: “打仗嘛,打的就是钱。 “不过这些商人就算是去,估计也赚不了几个钱吧。” “必然是比正常时候的价格稍微高一些,但是不能太过,太过便是哄抬物价,发国难财……那是要砍头的。 “但是也有人专门去送,一应事物,分文不取。” “这得有些家业之人,方才能够这么做。这边分文不取,另外一边则能谋取到更多。” 江然摇了摇头: “做买卖是一门学问,可惜啊,我就不太会。” “……” 长公主白了江然一眼:“我看你就是太会。” 江然哑然一笑,就听得破风之声响起,厉天羽折返马车坐下,开声说道: “大哥,前面有一处茶肆。” 江然点了点头,对长公主说道: “走吧,大冷天的,去喝一碗热茶。 “看路程,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够进城了。” 长公主微微点头。 却也知道,江然这帮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这天再冷,对他们来说都意义不大。 主要还是为了照顾单聪。 这位二皇子,估摸着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身边伺候的老奴也被长公主安排先行一步。 这一路上没有人给他端茶送水,伺候他衣食住行,大冷天的开头策马奔腾的新鲜劲过去之后,感觉每一天在马背上都颠簸的难受。 他也会武功,但是内功浅薄,根本挡不住这烈烈寒风。 这一点就跟田苗苗不一样,田苗苗内力虽然不值一提,但是皮糙肉厚主打的就是一个抗冻。 第320章 好汉 其实如果怕冷的话,完全可以去马车里坐着。 厉天羽驱赶马车,车驾很是平稳。 可是单聪不愿意。 一来那吴娘子是个蛊傀,实则也是一个活死人。 这一点楚云娘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 他可不想一路上和这样的一位坐在一处。 二来,这队伍之中这般多的姑娘都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跑去马车上坐着,太丢人…… 三来,他也拿不住那楚云娘和江然的关系。 名义上是主仆,可看上去又不像。 自己一个男子和人家女眷同乘一车,这事说不过去。 他不乐意,众人也没有逼迫。 折中的办法就是偶尔休息,找一个避风之处,让他暖暖身子,然后继续前行。 也因此导致,他们这一趟路程走的颇为缓慢。 那茶肆说来虽然有点远,但转眼之间便就已经到了。 茶肆之内人数不少,多是往返锦阳府的客商。 旁边马车上还拉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看到生人靠近,都不免有点警惕。 但是等看清楚江然等一行人,大多数都是女子的时候,便稍微松了口气。 却又不敢小看…… 行走江湖的,老人,孩子,女人,都不是能够小看的人物。 看似弱势,却又敢行走江湖。 没有点依仗怎么可能? 但至少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剪径的强人。 这就可以了,多做留神,快吃快走,不招灾惹祸才是 江然等人也没有在意他们如何想法。 找了个地方把马拴好。 江然就领着长公主,单聪,还有诗情画意姐妹两个一起进了茶肆。 其他人倒是没来。 长公主的目光就时不时的从唐诗情的脸上扫过。 很是好奇,遮挡住的半张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至于唐画意……如今伪装成了厉天心,长公主对她倒是没兴趣。 闲来无事,就跟唐诗情没话找话。 唐诗情也不以为意,随口跟她闲谈,口气也颇为亲昵。 单聪听着几个人说话,不仅仅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 只因为长辈在侧,他稍有不慎就得降辈分。 万一长公主和唐诗情聊得投契,义结金兰……好家伙,又多了一个姑姑。 索性就将自己当成了透明人。 老实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子。 江然看他可怜,给他倒了一杯茶: “喝一口,缓一缓,回头跟店家要一盆热水,灌进水囊里,你抱在怀中,应该会好许多。” “多谢……江大侠。” 这两天单聪脑子里满脑子跑火车,一时没忍住,差点喊出‘姑父’俩字。 好在话在门前,总算是给咽了回去。 不然的话,多半还得被长公主一顿暴揍。 不过就此打开话头,倒是想要跟江然好好聊聊,问问江然闯荡江湖的经历,遇到过什么高手,见识过如何强人。 江然随意一笑,跟他低声诉说。 只是话题却并不着眼于江湖。 时而聊聊江湖,时而说说天下,他今生于江湖之上,固然是有点孤陋寡闻。 这个成名高手没听说过,那个牛人不知道。 可终究是两世为人,见识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随口闲谈,倒是叫单聪听得如痴如醉。 正相谈甚欢的当口,江然忽然抬头。 唐诗情也跟着看了江然一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摇了摇头。 该吃吃,该喝喝,不过片刻之间,就有一群人出现在了茶肆之外。 商队的人抬头一瞅,脸都白了。 “不好!是血狐狸!快跑!!” 一人惊声呼喊,当即便要奔走四方。 可不等走出茶肆,就听嗖嗖嗖几声响,地面上顿时多出了几支弩箭。 “前面的人听着,敢妄动的,小心自己的脑袋。 “爷们只求财,不想杀人,你们可不要逼我!!” 江然等人听到声音,顺势看去。 就见一群山匪模样的人,已经到了茶肆之外。 这帮人有个特点,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挂着一块狐狸皮。 或者是在肩膀,或者是在腰间,还有的做成了护腕,戴在了手上。 江然倒是没听说过血狐狸又是哪一路的人物,估摸着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山匪。 并没有放在心上。 单聪整个人却很兴奋: “江大侠,咱们现如今,是不是应该惩奸除恶了?” “就算是惩奸除恶,也是江大侠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听得忍不住又在单聪脑门上敲了一下。 “哈哈哈哈!!!” 狂笑声从一侧传来。 江然等人寻声望去,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心志不坚定的,被这山匪给吓得失心疯。 结果就见那人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折扇。 啪嗒一声打开。 顶着寒风扇了扇,然后他自己就是一哆嗦。 江然看着他都觉得冷…… 而且感觉这人八成有病。 没病的话,何至于顶着寒风扇扇子? 那人哆嗦了一下之后,便朝着江然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伱们难道还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些啊?” 单聪一愣,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冲着江然来的。 一时之间更是想笑。 心说这是送上门来找死的啊。 当即故作不解: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那人瞥了江然一眼,眉梢眼角都是不屑: “像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知道个什么江湖? “他说自己纵横江湖,未逢一败,你就连连点头,老子刚才听得都想笑,只是大当家的还没来,这才隐忍。 “现在,你还打算让他惩奸除恶……” 那人说到这里,忽然一抬腿,一脚踩在了江然跟前的桌子上: “小子,老子就在这里,你打算如何惩奸除恶?” 说话间,还用眼神去瞟唐诗情。 唐诗情眉头微蹙,也就是江然一直在桌子下面按着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暂且不要动手,否则的话,就凭眼前这人作为,他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没能从唐诗情那双眸子里读取到想要的情绪,那人撇了撇嘴,感觉有点没趣。 就听江然笑道: “可以把脚放下吗?” “我要是不放,你待如何?” “那……” 江然轻声开口,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够了,大冷天的还在外行商,多是不容易的。 “咱们虽然是做无本买卖的,也没有必要这般欺负人。 “老六,你过了。” 就见这群山匪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肩头披着黑色狐裘的年轻人缓缓走到了茶肆之前。 江然跟前这位哼了一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裤腿: “你小子运气好,咱们大当家的吃斋念佛不愿意杀生,否则的话,今日就让你真真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 江然闻言叹了口气: “回来……” 他这话说到此处,而准备要走的人正要回头。 就听得一个闷雷一般的声音忽然响彻: “好胆!!! “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这金蝉王朝可还有王法了没有?” 江然一愣,这又是哪一路的好汉? 寻声望去,就见一群身穿青色长衫之人,在一个中年人的引领之下,快步来到跟前。 方才喊话的,正是那个中年人。 这人姿态有些狂放,须发如戗,怒目圆瞪,虽然是着长衫,却一身的彪悍之气。 身边跟着几个年轻人,三男三女,很是平均。 到了跟前也不说话,举手就打。 血狐狸的一批山匪,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得愣了一下。 然后便开始出手反击。 这双方倒是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江然原本看这帮人来势汹汹当是有一身艺业的,结果这一出手,却让江然一阵无言。 用一句江湖上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大约就是会两手庄稼把式。 若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血狐狸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打的过。 可血狐狸呼啸成众,人数上面大占优势。 一哄而上,来的这帮好汉硬是一个都没有干倒,就被血狐狸围着揍。 甚至血狐狸的那位大当家,尚且持刀矗立,暂且没有动手,便可以想见是稳操胜券。 江然吹了吹杯中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先前那个在江然面前张牙舞爪的那位老六尚且没有加入围攻之中,只是背对着江然看着场中变故。 江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回头,一看江然站起来了,正是一愣,就被江然一手按在了胸口。 下一刻,整个人倒飞而去。 就在这同一时间,血狐狸之中的这位老大,眸光一起,只听嗡的一声。 单刀出鞘,直取那行侠仗义的好汉。 这位好汉现如今正在被三个人打的抱头鼠窜。 哪里能够顾及刀锋? 待等察觉,猛抬头去看的时候,刀锋已经近在咫尺。 可就在此时,那刀尖停在了他脖颈跟前不足两寸之处。 血狐狸则猛然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循着手臂往上,就看到了江然。 “不是说好了不杀人的吗?” 江然笑着说道: “大冷天的出来做买卖,多半都是无可奈何,抢点钱也就算了,杀人害命,伤阴德……大当家三思啊。” “你是什么人?” 这位血狐狸的大当家话音至此,手中刀锋忽然一转,刀刃抖了一下,江然顺势往上一带,就听嗡的一声,那把刀就已经落到了江然的手里。 “放箭!!”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嗓子。 可弓弩手正要扣下,却只觉得脖颈一疼,噼里啪啦的,周遭山匪尽数倒地不起。 厉天羽转眼出现在了江然的身侧,轻声说道: “大哥,都解决了。” 江然则看着手里的这把刀,轻轻挥舞一下,又看了一眼对面跌坐在地上的血狐狸: “这一招刀法有点意思,从哪里学来的?” “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废话?” 血狐狸也光棍。 他方才施展刀法,想要挣脱束缚,结果招式被破的莫名其妙不说,刀也脱手飞出。 彼此之间武功差距太大。 就好似凡人比之神明,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知道今日是遇到了高人,纵然反抗也是无用,也就不再挣扎。 江然一笑: “倒也不必打打杀杀,天羽,将他绑了。 “一会入城之后,看看可有悬赏在身,有的话,就送去府衙换钱。”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 转过身来,直接到了那血狐狸跟前。 刚一俯身,那血狐狸忽然张嘴一吐,一枚飞针直取厉天羽眉心。 却不想,厉天羽随手一夹,就将那飞针捏在了两指之间。 低头瞅了一眼: “你应该淬毒的,这样的飞针,打不死人,顶多吓人一跳。” 血狐狸脸色一黑,只觉得对方手掌如铁钳,一把将自己拽了起来,随手就给绑了。 然后身体一轻,就被他扛着扔到了马车之内。 结果一抬头,马车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一身黑衣,脸都看不到,神神秘秘,看上去还很危险。 旁边那个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威胁,是一个青衣丫鬟。 她看到自己也不害怕,还问道: “你是干嘛的?” “山贼!!” 血狐狸傲骨冲天。 楚云娘顿时就没了兴趣。 外面的乱子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什么乱子能够让那大魔头伤筋动骨? 无非就是路上的小插曲罢了。 本来以为他是抓了什么名门正派的高手,结果……抓的还是个山贼。 这种人何必抓活的呢? 直接弄死多好。 而外面江然此时已经将那行侠仗义的好汉给搀扶了起来。 “老兄可还好?” 江然看着这人,眼神略微有些莫名。 那好汉连连点头: “没事没事……我没事…… “多谢,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若非是你的话,咱们这一趟,只怕是危险了。 “这血狐狸,果然名不虚传,凶恶的很啊。” 与此同时,茶肆之内的客商也纷纷出来跟江然道谢。 江然轻轻摆手,娴熟的应付八方道谢的声音。 一一打发了之后,就见那个鼻青脸肿的好汉,带着身边六个男男女女,还站在一边。 江然便看了他们一眼: “还没回去?” “在等您呢。” 那好汉闻言巴巴的来到了江然跟前,躬身作揖: “小兄弟救命之恩,咱们无以为报。 “敢问一句,小兄弟你们这是打算往哪里去啊?” “哦,游历四方,四海为家。” 江然一笑:“倒是没有什么目标。” “原来如此。” 那好汉连忙说道: “既如此,不如诸位随我一起,到我家去住,我今夜准备几个好酒好菜,算是聊表心意,感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江然哈哈一笑,倒是痛快的很: “好!!” 此言一出,长公主和单聪尚且没觉得有什么。 唐诗情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就听唐画意低声说道: “这个好汉有问题……你家汉子这番应对,是想要挖坑埋人。” ‘你家汉子’四个字,顿时闹得唐诗情脸色有点发红。 忍不住横了唐画意一眼。 却是恍然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江然都不是一个施恩图报之人。 就算寻常道理来讲,也应该推诿一番,这般痛快答应,实在不合江然的脾性。 心中思量之间,那好汉却是大喜: “那太好了,诸位请随我来,我家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县城。” 江然点了点头,招呼了众人一声,然后就跟着那老汉一起走。 一边走,一边随口闲聊。 好汉自称姓宋。 叫个宋大壮。 自小就羡慕戏文里唱的,说书先生讲的江湖人。 便想要寻名师,拜师学艺,成就一段江湖神话。 奈何资质不佳,屡屡碰壁,后来到了婚娶之年,无法反抗家中父母之命,也成婚在家。 可终究是耐不住性子。 还想着出去找人拜师学武。 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结果他就在山上跟人学了足足十三年。 当然,这也就是说的好听。 实则这十三年他是给人端茶送水,劈柴烧火,洗衣做饭……算是当了十三年的下人。 结果就学了三招庄稼把式。 日练夜练,反复修行,自觉神功大成回家的时候,父母已经双亡。 家中妻子更是以为他死在了外头,早就改嫁远行。 周游一生,归来竟然是孤家寡人。 他自问有感于学武之难,不想让后来者跟自己一般境遇。 便在这小小县城之内,开了一家武馆。 名曰朝阳武馆。 这县城不大,他这还是 倒是叫他收了几个弟子。 后来听说血狐狸作乱,觉得自己学了一身武功,应该拿来惩奸除恶。 就领着几个平日里练的好的,跟自己一起出门寻找血狐狸。 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今天总算是遇到了。 一声虎吼,本应该是尽展胸中抱负,却被人打成猪头。 一行人边走边说,到了县城之内,他的那些弟子就各自散去了,各回各家敷药疗伤。 江然等人就跟着这人来到了一处略显僻静的小院子。 抬头四个大字,正是朝阳武馆。 进门院子颇为空旷,马车都能赶进来。 宋大壮一脸笑容的说道: “诸位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着也不说去哪,转身就走,片刻就没了影子。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江然。 就见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说道: “来来来,一人一粒,一会不管吃什么喝什么的,做做样子,尽量别入口……恩,苗苗,你去马车里和楚姑娘作伴吧,就别凑热闹了。” …… …… ps:忽然反应过来了,月底了啊,求月票了啊~~~ 第321章 现身 田大傻妞终究不同旁人。 这帮人除了单聪之外,都是人精……就算是单聪,也是生于帝王家的皇子。 真要说他是个憨货,江然其实是不信的。 只是偶尔目光看向吴笛的时候,多少有些犹豫。 这人不傻,就是有点过于实诚。 长公主此时开口说道: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江然说道: “就是感觉这位宋好汉不是那么单纯,先前那一刀他看在了眼里,虽然有些惊慌,却并未真个恐惧。 “好似有所依仗……” “就这?” 长公主一愣。 “这还不够?” 江然笑了笑: “行走江湖,些许的不合常理,便可能隐藏大问题。” “若是真有问题,你大可以将其拿下。” “无凭无据的,公主方才都说就这……我就凭借这些把人给摁住了,万一冤枉了好人,那该如何是好?” 江然撇了撇嘴: “总不能严刑拷打一番,然后告诉对方,哦,这是个误会。 “为人行事,总是得有点底线的。” 这话说的就跟本公主没有底线一样! 长公主发现自己总能够被江然三言两语,就撩拨的心头火起。 禁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倒是一旁的楚云娘眉头微蹙。 作为一个魔教中人,还会担心冤枉好人? 不应该都是,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大魔头多半是在长公主面前做戏的吧。 倘若长公主不在,说不定那人刚一出现丝毫苗头,就被他一把拍死了。 心中这般笃定着,便总想着从江然的那张脸上,看出‘虚伪’两个字,结果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 唐画意此时悠悠说道: “这么说来,我便懂了。 “你先前不确定对方的来历,因此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其后拿下了那批不知所谓的血狐狸之后,这人没走,还上来邀请咱们。 “如此一来,事情就多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单聪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唐画意。 不过唐画意没有说话,开口的是唐诗情: “多了一个,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这样的可能性。” 江然看了唐诗情一眼,轻轻点头: “不过,这只是其一。 “也有可能,是他们和血狐狸联手做局。 “血狐狸想要商人的货物,财富,宋大壮想要在这县城之内的英雄名声。 “但从血狐狸最后的那一刀来看,却又不像。 “而一旦对方真的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情况就更有意思了。 “一个宋大壮不足为虑,根本不会被咱们这帮人放在心上。 “其背后,当是另有依仗。 “再结合先前宋大壮那眼神飘忽的模样推测……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付我们的话,其人必然藏在宋大壮的背后。 “而抓住此人的机会,就在今天晚上。 “如果宋大壮的这一桌子宴席,里面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是我枉做小人。 “反之便请各位看一场戏,也算是旅途寂寞,聊以自慰。” 众人伱看看我,我看看你。 长公主表情有点复杂的看着江然: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过人,还是该说你风声鹤唳。 “这捕风捉影的事情,倒是被你说的活灵活现……难道你们这些厮混江湖之人,都是这般小心谨慎?” “旁人如何,我哪里能够知道。” 江然一笑: “不过,我是这样的。” “你就不担心,真的是你胡思乱想,想得太多,最后闹出笑话丢人?” 长公主好奇的问道。 “……我可以丢一百次人,却不能出一次意外。” 江然轻声说道: “厮混江湖……是会死人的。” 单聪听得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竟然全是向往之色。 长公主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江然说的对。 众人当即不再多言,把江然给的药丸吃下去,田苗苗就老老实实的和楚云娘一起上了车。 跟那吴娘子坐在一处。 等了没多久的功夫,宋大壮呼呼喝喝的就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江然他们还在院子里坐着,便是一愣: “诸位怎么还不进去? “快快快,屋里坐啊。” “主家不在,岂敢僭越。” 江然笑着说道: “您这是去了哪里啊?” “哈哈哈,让小兄弟您见笑了。” 宋大壮干笑一声说道: “我一个粗鄙汉子,又哪里会做什么饭菜。 “这不,方才去酒楼定了一桌上等酒席。 “一会就有人给送过来,只是恐怕得有劳诸位稍等了。” “其实倒也不必这般麻烦。” 江然笑道: “我这边也有会做饭的人,不敢说山珍海味,凑活一口却也无妨。 “咱们往往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是讲究人。” “哎呀,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宋大壮极端热情,邀请众人进屋坐。 屋内不能说是家徒四壁,却也颇为破败。 宋大壮孤家寡人一个,房间收拾的不算太干净,但也并不过分。 众人随意找地方坐下,宋大壮就又开始和江然他们攀谈了起来。 询问江然年纪轻轻这一身武功如何练得这般了得。 这话算是搔到了不少人心中痒处。 想要知道的,又岂止于一个宋大壮? 长公主,单聪他们都想知道。 结果江然轻描淡写的一笑: “我这也是际遇出奇,早年间随恩师习武,一无所得,后来偶然行走于江湖,得高人传授了一身深厚内功。 “误打误撞,也就有了今日……” 长公主大失所望,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胡编乱造。 行走江湖,哪里这么容易遇到高人,就传授你一身内功? 这高人是打算积德行善,得道飞升的吗? 倒是单聪听的两眼放光,忍不住问道: “江大侠,你是在何处遇到的这位高人?” 江然一愣: “你也想去找?” 这位二皇子难道以为这高人是干批发内力的勾当? 还专门开了一家店不成? 单聪老脸一红: “这这……我就是问问。” 江然轻轻摇头: “我将其葬在了小河边上,具体是哪一条,却得到了之后方才能够分辨。” “啊?” 单聪一愣: “死了?怎么会死了?” “金公子有所不知……” 叶惊雪轻声说道: “内功为性命之本,一旦予人,便是将自身性命拱手送人。 “哪怕自身根基良好,不会因此而死,也会元气大伤。” 单聪这才点了点头: “原来竟然这般凶险。 “那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将内功转赠的了。” “而且,也不是说给你就给你。” 江然笑着说道: “其一,需得有法门。 “听闻佛家便有‘灌顶之法’可以将一身内功转赠。 “道家各成体系,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奥秘。 “至于儒家……我倒是不曾多做了解。 “其二,还得看所修内力如何。 “倘若是道家内功,玄门正宗,正大光明,内力柔和绵延,得之方才能够平安无事,还可以蕴养经脉,一点点的提高自身。 “可若是对方所修内功霸道酷烈,骤然转送,那不是传授对方武功,而是杀人害命。 “内力一旦入体,说不得就会经脉尽碎,当场毙命。 “其三……转赠旁人内力,作为接受者,你能够纳入多少,也得看自己的资质。 “资质上佳者,可得八九成,资质下愚者,甚至只能得到一二成。 “如此对方一生苦修内力,也算得上是尽数付诸流水。 “最后还有一点…… “倘若你本身就会内功,那需要把自身的内功废掉方才能够接受旁人内力。 “否则,你所修武功和对方并非同源而生,两种内力便会在体内争斗不休,俗称的便是走火入魔。 “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而就算是同源,当中凶险也非常人可以想象。” 江然现如今的武学见识,远非常人可比。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便也侃侃而谈。 将这其中关节,当成闲话说给在场众人听。 当然,主要也是说给单聪听,给他扫扫盲。 而授人内力这方面,确实是有着很大的讲究的,并不是肆意妄为的事情。 单聪听得连连点头,感觉确实是不太容易。 宋大壮则叹了口气: “怪不得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一身武功。 “原来是得了高人传授……真的是,福泽深厚。” 江然一笑: “运气使然,让宋大哥见笑了。” 宋大壮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就来了叫门的。 宋大壮赶紧起身: “叫来的酒菜到了,诸位稍待。” 说着出门去迎。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门。 这帮人人数还不少,桌椅板凳全都扛了过来,手脚麻利的放好了桌子,摆好了凳子,就开始从一个个食盒之内,取出各种美味佳肴。 很快便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最后跟宋大壮说道: “您吃好了之后,明日打发人去知会一声,咱们便派人过来收拾。” 宋大壮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又使了银子,便叫他们去了。 待等他们走后,宋大壮这才招呼众人落座。 然后端起酒坛子,挨个倒酒。 话里话外,谈论的仍旧是武功,仍旧是江湖。 江然也不在意,酒来碗干,随口闲谈,讲述江湖风雨。 宋大壮听多听少姑且不提,单聪是真的听得如痴如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有江然的吩咐,能不入口,尽量不入口。 实在是避不开了,这才吃下去,反正还有江然给的解毒丹药,纵然吃了一点,料想也是无妨。 果不其然,一直吃到现在,众人都没有感觉出半点异常。 长公主甚至觉得,江然这一次只怕是真的闹了笑话。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唐画意‘厉天心’,忽然眼珠子微微发直,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宋大壮眸光一转,哈哈大笑: “看来这位厉老弟不胜酒力啊。” “哈哈哈。” 江然也是‘醉眼朦胧’:“宋大哥这是招待的好酒好菜,且不说他了,纵然是我,这会也有了三分醉意。” 一边说,一边用手支撑着下巴,在宋大壮看不到的地方,对长公主使了一个眼色。 长公主悚然一惊。 这酒里当真有问题。 ‘厉天心’这是给他们打样,让他们知道该如何作伪。 当即戳了单聪一下。 单聪本来还听江然讲江湖,被自家姑姑一戳,正迷茫着,还想开口去问。 就见长公主揉了揉脑袋,扑通一声,也栽倒在了桌子上。 这才恍然大悟。 好戏开锣了! 当即也有样学样的趴了下来。 不过转眼之间,田有方,吴笛,唐诗情,叶惊雪等人也纷纷趴下。 江然看了这一桌子人全都趴在了桌子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宋大哥……你这酒……这酒……” 他舌头似乎都不灵活了,说话有点大舌头。 宋大壮的笑容却一如既往的热情: “这酒如何啊?” “这酒……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然使劲晃了晃脑袋,忽然站了起来。 宋大壮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一滚,哗啦一声响,桌椅板凳翻倒,待等宋大壮起身之后,这才发现,江然固然是站起来了,却一步都挪不动。 只是眼神里逐渐醒悟了过来,他愕然抬头看向宋大壮: “你……你,竟然……在酒中做了手脚!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哈哈哈。” 宋大壮朗声一笑: “旁人姑且也就算了,你的内功是当真深厚。 “这迷子厉害,你喝了这么多酒,竟然一直到这会方才发挥了作用…… “果然是后生可畏,可是,凭什么啊?” 江然脚步趔趄,咬牙看着宋大壮: “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学会一身武功。 “凭什么你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随随便便就能遇到高手灌顶? “凭什么我苦求多年,却一无所得…… “你这样的人,真是该死啊。” 宋大壮冷冷的看着江然。 江然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置信,最终身形一软,直接躺在了地上。 宋大壮见此,总算是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躺下了,躺下了就好…… “那人说,对他们这些人,绳索根本没有意义。 “一旦得手,就得立刻去通知他。 “……希望,他不要骗我。” 口中嘟囔了两句话,他便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 转眼之间就不见踪迹。 待等此人走后,原本趴在桌子上的长公主便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正好要瞥见了躺在地上的江然: “他走了? “本宫都已经做好准备,倘若他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诛他九族。 “没想到,他竟然走了!” 江然撇了撇嘴: “这地上有点凉。” 唐诗情说道: “要不,你去炕上躺着?” “那宋大壮回来以后,不得吓死?” 江然好笑的说道。 唐画意忽然嘿嘿一笑: “要不咱们一会全都起来,藏在门后,然后关上房门。 “待等那宋大壮一进来……我们就‘啊’的一声,你说能不能将他活活吓死?” “厉少侠……童心未泯啊。” 长公主想了半天,想出了这样一句评价。 倒是吴笛难得的开口说道: “这人用的毒不太简单,不像是他能拿出来的东西。 “不过江大哥你说的没错,他背后果然有人……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吧?” 叶惊雪说道: “那人都出去找了,马上就可以见真章。 “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吗?” “还是再等一等。” 江然说道: “万一来人太过小心,只是让个马前卒过来,然后将咱们拉走呢……咱们这会一跳起来,就全露馅了。 “到时候还得严刑拷打,万一对方敏锐,感觉时间不对,便逃之夭夭,那咱们该往何处去找。 “最重要的是,连这帮人是谁都不知道……太被动了。” “会不会是青国的高手?” 长公主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屁股屎。 江然摇了摇头: “不太像…… “别猜了,一会就知道了。” 长公主则忽然发现单聪浑身颤抖。 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小姑姑,我就是有点激动。” 单聪说道: “我终于见识到江湖险恶了。” “……”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皇室更险恶呢,不然的话你爹至于让你去江湖历练吗?” “啊?” 单聪迷茫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叹了口气: “别说话了,一会人就该来了。” 众人当即不再言语。 而时间便也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流失。 不算太长时间之后,便有脚步声传来。 长公主听得清楚,脚步声只有一个。 紧跟着就是宋大壮的声音: “看,全都躺下了。” “恩,你做的很好。”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便叫长公主心头微微提起。 脚步声只有一个,那是说明自己只能听到一个。 另外一人武功极高,脚步声自己捕捉不到! 而且,听这人的声音,倒并非是想象之中的那般桀桀怪笑的妖邪一流。 为何行这下作之事? 然后就听到那宋大壮问道: “既如此,那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那是自然。” 另外一个声音轻轻一笑,紧跟着长公主就听到砰地一声响。 宋大壮那不敢置信的声音只发出了一点点,便是身体倒地的声响。 长公主偷偷睁开眼睛瞥了一下,发现宋大壮脑壳凹陷,是被人以重手法,直接打碎了天灵盖。 第322章 北道奇侠 房间之内,宋大壮的尸体倒在一边。 一个一身素衣,带着面具的男子,伸出手来自怀中取出一块方帕,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手掌。 “庸碌之辈,能够死在我的手里,也算得上你三生有幸。 “竟然还敢痴心妄想……你这样的年岁,又能学得了什么武功。” 那人环顾一周,却又笑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当真做到了。 “本想沿途落子,在你们折返京城之前,总能够有所收获。 “可这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 半晌沉默,却好似在思量什么。 最后叹了口气: “惊神刀终究是杀不得的,虽然这事情大体还算隐秘,却也终究有些风声。 “也不知道当年那位到底是生是死,若是死了还好,可要是还活着……今后只怕永无宁日。 “罢了罢了……” 他说话之间,缓缓地来到了叶惊雪的跟前: “乖孩子,师丈来找你了。” 而就在此时,他脚步忽然定住。 他发现,叶惊雪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中毒昏迷的人,怎么可能会抖? “我道是谁……原来是北道奇侠易苍暝当面……” 江然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那人猛然回头,就见江然已经翻身起来,把椅子扶正之后,又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伸手取过酒碗,一饮而尽: “这酒倒也确实是不错,宋好汉定的这家酒楼,看来是了心思的。 “还是说,这一番款待是易大侠的心意? “要说不说,今日此举,可绝非侠义中人所为啊。” “你说他是北道奇侠易苍暝?” 长公主此时也卟楞一声把脑袋支棱了起来: “这人素有侠名,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公主这话可着实让人伤心,还记得锦阳府执剑司内的时候,长公主还夸赞过在下见多识广呢。” 江然眼眸一番,多少有些怨气。 然后就听到噗嗤一声。 唐画意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然豁然将目光投去,就见唐画意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易苍暝大怒,有什么可笑的? 唐画意连忙对他摆手: “对不住,对不住……不是笑你,真的不是笑你。 “我就是……听到有人说某人见多识广,我就忍不住……” 江然叹了口气: “所以说,长公主才是长公主,我的见多识广,那是你听都没听说过的。” “是是是,江大侠见多识广,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唐画意对江然连连抱拳。 易苍暝面具之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眼看叶惊雪就在眼前,当即想都不想,探手便是一抓。 他这一抓也是有个名目,名曰【苍龙探爪】。 气势雄浑,精妙绝伦。 料想叶惊雪绝对躲不开……却没想到,叶惊雪根本就没躲。 没有躲,也没有反抗。 易苍暝这一抓子未曾落到叶惊雪的身上,距离她尚且还有半尺之遥,便触及到了一堵气墙。 两者一较劲,罡风顿时四散,吹的桌子上的杯碗碟子乱飞。 到底还是易苍暝稍逊一筹,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接连后退好几步不说,就听咔嚓一声响,脸上的面具顿时分崩离析。 现出了一张略显苍白惊异的脸。 人到中年,还能够拥有这样的一张脸,不得不说,易苍暝平日里也算是保养有方。 他面白无须,五官端正,略显沧桑的眸子里,似乎藏着无数的故事。 叫人一见之下,难免被他的双眼所吸引。 只可惜,如今这眸子里的深邃,全都被惊疑不定的神色所取代。 就听江然轻笑一声: “易大侠,我等面前,也想出手伤人……你是未曾听说过在下的名头,还是说,完全不将在下放在眼里?” “好一个惊神刀!” 易苍暝深深点头:“领教了!!” 言单手一挥,一抹白雾顿时激散四方,下一刻,易苍暝身形一晃,就要自窗口飞身而出。 却不知怎的,忽然哎呦一声,身形猛然跌落地上。 再抬头,江然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易苍暝虽惊不乱,内息一转,便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毒…… 猛然看向四周: “江大侠说的好听,自己的手段,似乎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这不是我的手段。” 江然笑道: “这是他的手段。” 就见他伸手一指,易苍暝顺着他手指看去,吴笛正趴在窗口往外张望。 四目相对之下,吴笛连连点头: “木人蛊之下,你竟然还能动弹,厉害,厉害啊!” “木人蛊……你是笛族?” 易苍暝瞪大了双眼。 倘若知道有笛族的人和江然他们一起行动,打死他也不会用毒了。 需得知道,笛族才是真正玩蛊用毒的大行家。 自己这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不输就怪了。 “好见识,光听说一个木人蛊,就能够知道我的来历。” 吴笛笑着说道: “所以,你和叶姑娘是什么关系?你真的是她的师丈?” “是真的……” 叶惊雪的声音此时方才传来。 众人闻言看她,长公主他们这还是 虽然从名字上,长公主就知道,她是叶惊霜的妹妹。 但这位叶家的二小姐,师承来历始终没有什么人知道。 竟然是拜入了易苍暝妻子的门下吗? 那位浣剑的名头,可也不在这易苍暝之下啊。 只是,若彼此是这样的关系,今日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吴笛有些纳闷的看了叶惊雪一眼。 叶惊雪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江然一眼: “能够将他,交给我来处置吗?” “你打算如何处置?” 江然笑着问道。 “我打算……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若是我赢了,我就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若是他赢了……我就放他走。” 叶惊雪看着江然。 众人也都看着江然,包括易苍暝。 然后就见江然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好!” 叶惊雪一愣: “你竟然当真答应?” “为何不答应?” 江然轻笑一声: “虽然你没说,但是这件事情肯定是你心中的一个结。 “这个结旁人解不开,留在心里就成了疙瘩。 “如今系铃人已经就在眼前,我有什么道理不让你放手一搏? “而且,有我等在侧,你尽管放手施为,就算是输了也不用怕,他伤不了你。” 叶惊雪沉吟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忽然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就是这么骗我姐姐的……” “啊?” 江然一愣:“什么意思?” “江大哥……我劝你一句,今后对待旁人,可不要总是这般温柔。 “桃也是能够化劫的。” 叶惊雪轻笑一声,然后对吴笛说道: “烦请吴兄帮忙,解开他的木人蛊。” 吴笛看了江然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来到了易苍暝的身边。 随手戳了两下,易苍暝便已经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他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了叶惊雪,叹了口气: “你应该直接杀了我。” “就算是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 叶惊雪看着易苍暝的眼神很复杂,有少时儒慕,亦有失望和痛恨: “今日我饶你这一次,昔年教养之情,便算是就此揭过。 “你拿我做药,妄想以我一身血肉炼丹。 “为此,更是害我恩师性命。 “此番深仇大恨,纵然粉身碎骨,亦不可不报!! “奸贼,你该死!!!” 叶惊雪言说至此,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剑锋一抖,嗡的一声,直取易苍暝咽喉。 易苍暝脚下步子一转,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一剑。 叶惊雪这一剑名为【柳暗明】,看似无路,实则锋芒一转,后发而先至。 这一招着实精妙,场内众人看出好来,长公主更是赞叹一声: “好剑法!!” 只不过易苍暝似乎早有准备,两根指头一夹,便将这长剑捏在了两指之间,随手一甩,带动叶惊雪手腕肩头,松散了她脚下步子: “柳暗明……飘零的剑法,她创出这剑法的时候,我就在一侧看着。 “你少时习剑,多是我来喂招。 “如今竟然妄想用她的剑法来杀我吗?” 话音至此,就听嗡的一声。 易苍暝神色一变,步下连点,身形忽然一跃而起,来到了叶惊雪的另外一边,回过头来探手一抓。 苍龙探爪! 五根手指顷刻之间就跟叶惊雪掌中长剑纠缠在了一处。 一时之间沉闷的声响接连不断。 易苍暝面色凝重: “我就说你岂敢与我放对……原来,原来你竟然是得了她的一身内力! “当真岂有此理!!!” 话音至此的当口,两个人已经以快打快,过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叶惊雪每施展一招,易苍暝都能够轻易窥准破绽,可每当他想要借此破绽出手伤人的时候,却又被叶惊雪的后招击退。 一时之间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到了此时,易苍暝也看出来了。 叶惊雪之所以能够跟自己相争至此,是因为她身怀柳飘零的一身内功。 不知怎的,忽然间便是勃然大怒。 面对叶惊雪倏然而至的剑锋,竟然不躲不闪,任凭这一剑刺中肩头。 剑锋破开衣衫,点在了血肉之躯上,却无法深入半分。 更是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紧跟着就见易苍暝两掌往下一沉,狠狠一压,轰然间强烈的罡风席卷上天。 叶惊雪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愕然抬头: “【百炼玄身诀】!?你竟然练成了? “你不是说,这门武功不仅仅需要绝高的天资,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还得深厚至极的内力,方才能够成就吗? “你……你的内力,如何忽然突飞猛进……” 说到此处,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却又不敢置信。 就见易苍暝环顾周遭,长笑一声: “今日尔等在侧,这件事情只怕已经瞒不住了…… “既如此,那师丈就告诉你好了。 “你以为,师丈的药人,只有你一个吗? “你们两个跌入悬崖之下。 “真叫师丈我一番好找,这才找到了你给你师父立的坟。 “好在找到及时……她尸身尚未腐坏,否则的话,如何能够助我成就神功!?” 叶惊雪一瞬间双眸尽赤: “你疯了!!! “你还是人吗?你不仅仅杀了她,你竟然,你竟然…… “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 “你……你这种人,到底算什么正道!?” “哈哈哈哈哈!!!” 易苍暝狂笑一声: “正道?邪道?魔道!? “通通都是胡说八道! “我易苍暝只求心中之道,和正邪又有什么干系!? “而且,若非因为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又何必先对你出手? “却没想到,这一时心软,倒是叫你跑了。 “我说这人丹为何给我助长的内力,竟然远远不及预料…… “还以为是炼丹之法,有错漏之处。 “原来,她临死之前,把内力都给了你……若非如此,百炼玄身诀我至少可以达到 “今日在场之人,哪一个能是我的对手!?”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交手,叶惊雪已经彻底落入下风之中。 百炼玄身诀乃是一门极强的护体神功。 锤炼肉身,可以达到金刚不坏的境界。 易苍暝仗着这门武功护体,不管不顾,双臂横拦挥打,势大力沉。 叶惊雪节节败退,终究被易苍暝破开了护身长剑,骤然一指点下,正取叶惊雪心脉。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一闪。 江然已经站在了叶惊雪的跟前。 法相一起,指尖落处,顿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法相之上裂痕遍布。 砰地一声,就此消散。 江然抬眸看向了易苍暝。 本想趁机一指点下的易苍暝,被这眸光一扫,忽然只觉得好似有千万把刀锋,要将自己切成饺子馅一般。 不敢往前……百炼玄身诀也挡不住! 心中泛起明悟,步履一转,倏然后退。 开声说道: “我赢了!可以走了吧!” 江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叶惊雪: “可还安好?” “……我没事。” 叶惊雪抬头看向江然,嘴唇颤动,下意识的拉住了江然的袖子,抓的很紧: “江大哥……他,他把师父的尸身……炼成丹了。” 此等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易苍暝: “好一个北道奇侠,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那又如何?” 易苍暝冷笑一声: “现如今非是讨论易某所为,而是尔等可愿意放人? “我这北道奇侠是沽名钓誉,你们难道也全都是浪得其名?”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叶惊雪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我给你做主。” 叶惊雪愕然抬头看向江然。 就听江然说道: “惊雪已经放了你了,你可以走了。 “今后,她还会去找你报仇的。 “你尽可以等着。” “好!!” 易苍暝哈哈大笑: “果然不愧是惊神刀,痛快!告辞!!” 话音落下,身形一转,步子一点飞身便要离去。 可身形刚刚跃起,忽然感觉脚下好似有一只手拽住了自己。 一愣之下,猛然低头,果然就见江然不知道时候已经来到,一手抓着自己的脚腕,猛然一拽一甩。 易苍暝连忙施展百炼玄身诀,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就好像是什么铁器落在了地面之上。 砸的整个地面都是轰然一震。 易苍暝的百炼玄身诀终究不是假的,他怒目看向江然: “你……堂堂惊神刀,竟然言而无信!!!” “谁说言而无信?” 江然淡淡开口: “惊雪最初说的时候,也只是说,她要放你走。 “方才江某说的也是,惊雪已经放你走了…… “自始至终,在下可曾说过一句,我也会放你走!? “纵然是我放你走……你问问场内其他人等,他们是否愿意放你走?” “你……你是这巧言令色!” 易苍暝大怒,他厮混江湖半生,这种把戏他不是没用过。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江然一笑: “明人不说暗话,确实如此。 “但我得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今天惊雪就不会出手了,可我会…… “易大侠是留下也得留下,不想留下,也得留下。 “而且,话说回来了。 “惊雪和我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我曾经在她父母坟前起过誓言,说这一生都会好好照料她姐姐。 “她和她姐姐是红枫山庄仅存的遗孤。 “我照顾她姐姐,又如何能够不照顾她? “在我眼里,她便也如同我的妹妹一般。 “让她隔三差五奔波一场,前去找你报仇……这事说来姑且也算说得过去,可我总得跟着吧。 “我这人又懒得走。 “因此,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不如易大侠就留在我们身边,我督促我叶家妹子,好好修炼武功。 “待等她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放你出来让她报仇。 “她若是输了,那就再把你关起来,一直到她能杀了你为止,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易苍暝气的说都不会话了。 这是人话? 然后就听到长公主哈哈大笑: “好一个江然,不愧是你,论及阴损,无人能出你之右!!” 第323章 顶不住! 江然姑且就把长公主这话当成夸奖了。 微微抱拳示意。 其后便看向了易苍暝: “那么,易大侠如今是打算负隅顽抗一番,然后被我擒下。 “亦或者是立刻就束手就擒?” 易苍暝面色几番变化,猛然间双腿一转,两手于地面一拍,接连数脚踢出。 江然轻笑一声,松开了手,任凭他双脚脱困。 就见这位北道奇侠当空一转,身形凌空击下。 好似苍鹰搏兔,其中又以百炼玄身诀为根基,刚猛绝伦! 江然眸光一起,沉腰坐马,一只拳头仿佛短枪一戳。 只听得砰地一声!! 江然的拳头距离易苍暝的爪子尚且还有三寸间隔,两股强大的力道便已经激荡不休。 烈烈罡风好似形成了一面弧形墙壁,于两者跟前不住的闪烁锋芒。 易苍暝怒喝一声,周身内力尽起,想要将江然压下。 却只觉得面前这一拳的力道竟好似无穷无尽。 自己越是用力,对方的力道便越是强大。 如山崩海啸,无法抗衡! 这念头泛起,只听得一阵若有似无得龙吟之声响彻,怒涛一般的力道就已经席卷周遭一切。 易苍暝闷哼一声,两膀架子再也支撑不住。 被江然一拳直接破开中宫。 又是一声闷响。 江然听到这声音,不似是打在人的身上,倒好像是打在了铁上。 发出了空空之音。 倒是颇为惊异: “你这百炼玄身诀,好似有点东西。” 确实是有点东西,易苍暝翻身落下,竟然战力未失。 可战力还在,战意却已经彻底消散。 一招之下,差距立现,易苍暝翻身便要跃起,逃之夭夭。 可就在此时,一抬头,就见浩瀚法相拔地而起,一个硕大的掌影凌空压下。 易苍暝猛然站起,抬头怒喝一声: “以为巴掌大就了不起吗?我顶!!!” 两掌一翻,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他竟然真就凭借两掌擎住了江然这从天而降的天覆神掌。 虽然两条腿已经深入院中,泥土没过脚踝,嘴角也溢出鲜血,可到底是顶住了。 江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倒是想看看,易大侠能够顶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力道又起一分。 易苍暝身形傲立当场,然而先是腿上足三里,阳关穴,外丘穴等穴道接连炸开鲜血,一路往上蔓延,便是砰砰砰,血崩无数。 不过转眼的功夫,周身上下二十余处大穴,就尽数崩碎,血洒当场。 一时之间便好似一个血人。 易苍暝咬碎了一嘴的牙,抬头仰望,双目尽赤,只觉得头顶上的不是一个人的武功法相,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座山。 更有甚者,好似当真天塌了一样。 就这般落在身上……这怎么顶? “顶不住了……” 易苍暝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被彻底压在了地上,七窍之中都有鲜血透出。 双臂咔嚓咔嚓作响,被江然借法相打出的这一掌压的支离破碎。 整个人躺在地上,硬是被摁进了泥土之中,和地平线齐平。 待等江然收回了这一掌的时候。 易苍暝就躺在那里,浑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就是眼珠子了。 江然缓步来到了他的跟前,轻轻叹了口气: “我就说易大侠应该束手就擒…… “何苦闹到现在这般模样? “你看看,在下出手没轻没重的,又把你给打伤了。 “这还得养……对了,易大侠出门可曾带了银子?” “……姓江的……伱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易苍暝恨恨的看着江然,满心满眼都是不服气。 他不是不服气这次的惨败。 他主要是觉得,如果不是柳飘零将一身内力全都传给了叶惊雪,那今日之战自己可未必会败。 因此,他不仅仅是不服气,更是怒气冲天。 江然伸手拍了拍易苍暝的脸说道: “易大侠说笑了,江某说过,得叫我这妹子,亲自找你报仇,方才算是能够解开心中的一个结。 “所以,江某不会杀你。 “但是啊,这伤虽然是我打的,可就凭易大侠这样的为人,让我出钱给你疗伤,未免有点……强人所难,所以,就希望易大侠出门的时候,身上能够带点银子,也好自己支付一下这疗伤的费用。 “恩,易大侠不说话了,那就算是同意,江某可就自己来取了。” 他说着,也不管易苍暝同意还是不同意,两只手就探到他腰身之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果然就从腰间取出了一沓子银票。 江然扒拉着数了数,满意的点了点头: “竟然还有三百多两银子在身上,妥了,易大侠放心,你绝对死不了。” 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 “天羽,给他绑了,顺带着疗伤。 “他周身骨头几乎都被打断了,需得用药,记得,用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药就成。 “他就三百两银子,用的药太好,他付不起。”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过来将易苍暝从泥土之中挖了出来。 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骨头都被江然打断了,就按照江然的吩咐,先给绑了一个驷马倒攒蹄。 然后才开始疗伤。 差不多捯饬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易苍暝整个过程之中,疼的是脸色发白,却硬是咬牙一声不吭。 待等最后,就被厉天羽扔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里,然后自己坐在边上守着。 易苍暝差点气死: “我已经伤成这般模样……你为何还要死盯着我不放?” “大哥说了,你修练的那个百炼玄身诀很有些奥妙在身上,像这样的武功,多半对于恢复伤势都是很拿手的。 “万一你半夜忽然运转玄功,骨头筋脉全都接上,然后逃之夭夭……下次我们上哪寻你去?” 厉天羽是个实诚人,有一说一。 易苍暝却感觉江然身边的人,个顶个的气人。 搞了半天,这一次不是自己算计江然,是江然在等自己送上门是吧? 我若不来,你们回头还得去找我? 易苍暝闭上了双眼,不想再说话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方才所想,其实不算错。 这一趟虽然是要跟长公主回京,导致去找易苍暝的这件事情只能暂且往后拖一拖。 但是去找他,那是迟早的问题。 江然 本以为这件事情暂且还得等等。 却没想到这位竟然巴巴的送上门,江然不收下,都对不住他的一份拳拳之心了。 换言之,如果他不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还能过好一段逍遥的日子。 当然,他不知道这些,或许心里也能更舒坦一点。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唐诗情和唐画意两个正轻声安慰叶惊雪。 任谁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然被人给炼成了丹,心中都不会好过。 叶惊雪的心结,其实在于当夜那一战。 那一夜,北道奇侠和浣剑的交锋。 她总是明白,若不是自己的恩师不忍心对这枕边人下手,那一战胜负难料。 而柳飘零临死之前,也希望叶惊雪能够凭借自己传授给她的内力,以及一身剑法武功,战胜易苍暝。 告诉他,堂堂正正的武学,总能够胜过邪魔外道。 这才有了今天晚上的决定。 却没想到,易苍暝竟然这般丧心病狂。 恨意入心,又入骨,有一瞬间的冲动不想听从师命,想要立刻杀了易苍暝。 但冲动终究是冲动。 她同样也不想让恩师失望。 种种情绪在心中揉成一团,最终看着身边安慰自己的唐诗情和唐画意,只觉得人间之事奇妙莫测。 北道奇侠,侠名昭着,但手段下作卑劣,浪得虚名。 这两个魔教的女子,却在边上看着自己满面担忧。 所谓的正魔,果然从不看出身来历,一个人的自我修行才是根本。 她轻声开口说道: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今天晚上我虽然败了,但是我不会一直败下去。 “江大哥把他擒下倒是正好,我可以借他修行。 “待等我的武功,当真超越他的时候,便一剑将他杀了。 “然后把他的尸体扔去喂狗。” 唐诗情点了点头: “还得是野狗,别教坏了家养的狗。” 长公主听得噗嗤一声没忍住乐了出来: “亏你想得出来。” 唐诗情很奇怪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这有什么可笑的,家养的狗多可爱啊。 “可惜,我不擅长养这些小东西,不然的话,我一定多养几只。 “只是不能让它们吃人肉啊。” “恩,家养的狗都不吃人肉。” 长公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只有那些披着人皮的鬼,才会吃人肉。” 江然此时则笑道: “公主殿下……” “……你住口!” 长公主立刻对江然怒目而视。 江然都给整蒙了: “咋了?我就叫了你一声而已。” “你要说‘公主’姑且也就罢了,‘公主殿下’这四个字一出口,你肯定没憋着好屁。” 长公主哼哼了一声: “我劝你做人应该善良一些。” “……我很善良。” 江然确信这一点: “但是你看啊,这易苍暝号称北道奇侠,结果,为人阴损毒辣。 “更是残害……发妻和养育长大的弟子。 “施展魔教手段,可谓卑劣至极。 “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对吧,悬赏一下。 “我不是求财哈,我主要是不能让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继续挥舞着侠义大旗,欺骗江湖同道!” “……” 长公主一拍脑门: “就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执剑司是我家开的?” “难道不是?” 江然诧异。 “……还真是。” 长公主砸了咂嘴: “可纵然执剑司是我家开的,我也不能乱来。 “每一个上执剑司榜单的人,都得有道理,有名目…… “执剑司的 “诶,你别说我厚此薄彼,江湖事江湖了是你们天天挂在嘴边的。 “一有什么事情,就希望自己动手解决。 “一个个的以武犯禁,那会怎么没人让我一视同仁? “江山社稷在于民而不在于江湖。 “江湖若无害于民……你以为谁愿意管你们如何打生打死? “说一句不好听的,你们全死了,看看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欢呼雀跃? “所以,就易苍暝做的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执剑司的榜单。 “哪怕念及你我之间交情匪浅,我能给你开个后门…… “但执剑司又不是我的一言堂。 “你要真以为朝廷里的那些大臣就如何惧怕我这长公主,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江然撇了撇嘴,心中倒也明白这事没戏。 因为这件事情和侯宁还不一样。 侯宁一来是敌国将领,二来彼此之间当时正在打仗。 且不说对方破开虎威关,杀了多少金蝉兵卒,一旦叫他破开锦阳府,天知道他会做什么? 寄希望于对手有良心,那是最天真的行为。 因此,此人完全有资格列于执剑司榜单之上。 只是正常来讲,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拿下他。 结果当时眼前就有江然这么一个异数。 江然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等回到了京城,长公主还得找几个执剑司的元老扯皮,还得亲自跟当今圣上禀报呢。 想要从金蝉国库里拿银子,哪有这么容易? 执剑司是国之利器,又不是长公主自己的玩具。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真要如此,那金蝉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当然,知道是知道,问一嘴也不费什么事。 如今长公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江然也就绝了这份心思: “行了行了,不行就不行,问一句话惹出你这么多话来。” “诶?” 长公主大怒: “你还敢嫌弃本宫话多!” 江然一笑,也不理她。 只是看了叶惊雪一眼: “这个人肉沙包就留下了,你就拿他练手,有他做陪练,料想你的武功也可以一日千里。 “他的伤势你也不用担心……应该会好的很快。” 叶惊雪看着江然: “江大哥……这番回护之恩,我,我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就他和你姐姐的关系,你这话就太见外了。” 唐画意轻笑一声,其实本心还想说点不成体统的,可如今到底是顶着厉天心的脸,不能太过乱来。 现如今厉天心这人设,本来都快要立不住了。 再来两句不成样的,那这马甲就彻底废了。 江然跟众人又随口聊了两句。 看夜色逐渐深了,也就各自找地方休息了。 转一日,江然领着马车里那位血狐狸,去了一趟县衙。 果不其然,县令这边是有赏银的。 关于此人的赏银还不少,足足七百两银子。 江然得到的奖励是一门寻常武功,属于那种武馆里就能学到的。 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就把这功夫换成了buff。 然后众人继续打马上路。 时间匆匆流失,小半个月的功夫就此度过。 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年关。 锦阳府今年过年少了几分喜庆的味道。 虽然城内颇为太平,但毕竟要打仗。 长公主他们离去不久,青国便又有攻城之举。 这一次没有江然万军之中擒对方主将如探囊取物,因此打的颇为热闹。 前前后后足足三日,城门未破,青国退兵。 赵晨这一战腿受了伤,中了一箭,走道就不利索了。 任谁也不知道他躲在墙垛后面射箭,怎么就被人射中了腿。 反正之后他就被责令回家休息。 赵晨有点迷茫,轻伤不下阵,自己这伤势虽然不算太轻,但也没有道理回家修养。 如今大战在即,也没有让自己离开军伍的道理。 不过军令就是军令,虽然赵晨不明所以,却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家。 转眼之间,到家已经七日。 这几日伤势转好,又逢年关,就不想在榻上躺着了。 所以这几天他每一天都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练刀。 这可是那位神仙一样的人送给他的刀谱。 那一日他亲眼见到那位神仙一样的高手,是怎么飞身而去,如何在军阵之中厮杀,怎样的无敌于天下。 过去这样的高手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而这样的人,竟然给自己喝了一口他的酒,自己还喝了两口。 这件事情着实是让他的那些同袍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红了。 还有人问他,这刀仙的酒喝了之后,是不是也不是肉体凡胎了?甚至有人问赵晨,会不会忽然就择日飞升了? 结果他就中了一箭……大家恍然,刀仙的酒,那也就是粮食酿的,并不能让人直接飞升成仙。 但赵晨对此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这一招刀法可是刀仙所授。 自己若是能够练成的话,那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因此……他用功极为勤奋。 只是,这两天多了一点意外。 两天之前,他正练刀的时候,就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人。 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躺在雪地之中。 歪着脑袋看自己练刀……他也不怕冷,被自己发现也不窘迫。 赵晨却练不下去了。 刀仙传授的刀法,岂能当着人的面练?回头让他偷学了去,可该如何是好? 结果他不练了,那年轻人倒是有了意见: “练啊,你为什么不练了? “我看你这刀法好像是我师父教你的…… “你得好好用功啊。” 赵晨:“哈?” 第324章 年夜 赵晨觉得自己大约是遇到了个神经病。 莫名其妙的,上门就说自己练的刀法是他师父教的…… 而且听他口气,好像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所以他当时转身就走。 那年轻人也没有追来。 倒是让赵晨松了口气,结果 然后就看到那年轻人还在那里。 而且还在当时躺着的那个位置……昨天夜里飘了点雪,一点没浪费,全都盖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雪不是太大,也就薄薄一层,不然的话,赵晨都未必能够看到他。 “你怎么又来了?” 赵晨忍不住有点恼怒了。 自己好容易得到了刀仙传授的刀法,打算好好练一练,刀仙让人传话,说这刀法练好了,有助于杀敌。 正该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 好死不死的竟然出来这么一个绊脚石。 结果那年轻人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刚睡醒,然后打了老大的一个哈欠,翻身坐起: “什么又来了?老子根本就没走。” “……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晚上,一整晚都在这里睡觉?” 赵晨一边问着,忽然有点于心不忍。 这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倒不是什么破破烂烂的,却也很是脏乱。 脸上各处,还都有伤疤。 可见过去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大冷天的,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就在这野地里睡了一晚上。 竟然还没把他给冻死? 这脑袋多半就是冻坏的吧? 心中想着,就见那年轻人果然点了点头。 “伱为什么不进城里睡觉?” 赵晨又问,问完之后,就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有钱的话,谁不愿意进城睡客栈啊? 再不然,有亲友可以投奔,总不至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挨冻受累。 然后就见到那年轻人瞥了他一眼: “懒。” “……” 赵晨沉默了一下,最终笃定,这年轻人的脑子果然是坏了的。 “你今天还要练刀?” 年轻人忽然开口询问。 “……是啊。” “你的刀法是谁传授的?” “你不是说是你师父教的吗?” 赵晨哭笑不得,这人前言不搭后语,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 然后就见年轻人似乎是冥思苦想了一下,这才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我就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一个人。 “一直找,一直找……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慢他一步。 “等我到了的时候,他就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大房子,门前有个老头跟我说,认识我,说我在找我的师父。 “可我不记得我有师父,然后他就说,你师父是惊神刀江然,他的刀法很是厉害……如何如何。 “哎……可我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不是我师父。 “不过有一点,我确实是知道这个名字,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确实是在找这个人。” 赵晨听得呆了呆。 还能说到刀仙身上? 他想了一下问道: “那……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说我的刀法是你师父教我的?” “那老头给我演示了一下我师父的武功,免得我到时候找错了人,再被人给骗了。 “你的刀招之中,藏着他的意,这一点瞒不住我。” 年轻人冷笑一声: “老东西就知道瞎操心,老子我聪明绝顶,谁能骗的了我?” “对对对……” 赵晨觉得还是先顺着这个神经病的话说吧。 总感觉这人说的话,好像还言之有物。 不是胡编乱造的…… 万一这人真的是江然失落在外的徒弟,自己也得帮帮人家不是? 毕竟人家还传授自己刀法了呢。 这么想着就继续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在那大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听那老头给我说我师父的事情。 “再后来,我忽然就不耐烦了。 “打算去找找我师父,当面问个清楚。 “然后我就打听着他的消息,找到了这里……可是,又跟过去一样,每当我来的时候,他就走…… “这人怎么这么能跑?他就不能安安稳稳的等在一个地方,让我好好找到他吗?” “……这,许是你师徒相见的缘分还没到。” 赵晨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又问道: “那你既然知道他不在这里了,你为什么不动身去找?”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在心里罗列了一大堆可能存在的理由。 然后就见那年轻人两眼一翻: “我懒……” “……看出来了。” 赵晨觉得,这人不是懒,多半是真的有病。 而且病的还不轻…… 可是这倒是叫赵晨纠结了。 接下来怎么办? 这好像真的是刀仙的徒弟,自己承蒙大恩,不能不有所回报啊。 可刀仙他老人家什么都不缺,和当朝长公主都暧昧不清的。 自己回报什么都是闹笑话。 可是……他这弟子好像很需要帮助。 那自己,要不帮着他找找刀仙? 赵晨心中泛起这个想法,却又觉得有点异想天开。 正琢磨着呢,就听到那年轻人揉了揉肚皮说道: “师弟,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啊?师弟?” 赵晨呆了呆,环顾四周: “叫我?” “当然啊,我师父传授你刀法,你不就是我的师弟吗?” 年轻人少有的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师弟乖,师兄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 “……行。” 赵晨本来就觉得自己应该回报一下江然。 本来还发愁没有合适的门路呢。 结果,这门路就送上门了。 自己好好招待一下这刀仙弟子,不就是报答江然吗? 至于说师弟,徒弟……赵晨是想都没敢想。 他有自知之明。 自己一个小小的边城兵卒,年纪也不算小了,早就过了练武的最好时机。 刀仙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自己怎么可能高攀的上? 但高攀不上无所谓啊,这刀仙弟子喜欢叫,那自己就姑且听着呗。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 加快脚步去给这刀仙弟子买了不少的吃喝。 烧鸡,烧饼一类的应有尽有。 很快,赵晨就回来,看那年轻人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 忽然福至心灵,问道: “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啊。” 年轻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烧鸡,抓起来就狠狠地啃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元宝: “临走那会,那老头塞给我的,还有银票,缝在了衣服里。” “……” 赵晨咧了咧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年轻人抬头一笑,笑的桀骜不驯: “因为我懒……” 赵晨一口气没上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腿。 忽然感觉这年轻人面目可憎。 结果那年轻人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看你怪靠谱的,要不,我吃完了之后,你跟我一起去找师父吧。” “啊?” 赵晨一愣,自己去找他做什么? 当即连忙说道: “其实我不是他的弟子,他就是传授了我一招刀法而已。 “我们就见过一面……” 那年轻人闻言连连点头。 赵晨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望。 他其实挺期待还能再见江然一面的。 如果这位刀仙弟子,一直邀请自己的话,自己‘勉为其难’倒也不是不能不去。 可现如今话说明白了,人家估摸着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路人。 没有资格再去面见刀仙。 然后他就坐了下来,看着那年轻人吃。 他许是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因此吃的很快,一只烧鸡不过片刻之间,就只剩下了骨头。 烧饼都是两三口一个…… 看的赵晨直咧嘴: “你悠着点,别噎着,喝点水,对,喝点……” 很快,年轻人吃饱喝足,拿袖子一擦嘴,然后伸了老大的一个懒腰: “走吧。” “去哪?” “找师父。” “啊?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是……诶,你干嘛?” “你废话太多了。” 那年轻人上来一把攥住了赵晨的肩膀,赵晨只觉得这人手掌好似铁钳,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分毫。 心下这才知道,这人果然了得,不愧是刀仙弟子。 紧跟着,赵晨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而起。 却是被这年轻人拽着,直接飞掠而去。 待等看着锦阳府越来越远,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人给劫走了? “你……你至少等我给家里留个消息啊……” “啥?” 年轻人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算了,我懒得听……” “……” …… …… 锦阳府发生的事情,江然自然一无所知。 他们这一路,却是比预想之中的顺利的多。 除了中途遇到了那位北道奇侠,算是稍微有点小波折之外,其他的时候,连个山贼都没看到。 长公主表示,这是因为金蝉王朝治国有方。 百姓有饭吃,没必要落草为寇。 江然对此只能表示呵呵…… 虽然有句话说,要是有饭吃,谁愿意当贼啊? 可其实还真的有人喜欢当贼。 不事生产,无本营生,杀个把人就能获得银子,女人,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吗? 普世之下,什么样的人没有。 但是这一路没有山贼,到底是有点古怪的。 不过这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反倒是加快了江然等人的步伐,让他们的旅途越发的顺利。 而眼瞅着年关在即,他们也不打算大过年的在外面露宿。 便索性暂且留在了一个名为四方府的府城之内。 于客栈之中包下了一个院子,打算就在这里过个年。 左右耽搁不过两三日的光景,然后就继续出发。 如今天还没完全黑,江然就被一群人从房间之内拉了出来。 长公主说,四方府过年前后最是热闹不过,街上到处都是各色灯,百姓走出家门,看灯,猜灯谜,赛诗会,诸如此类的活动比比皆是。 唐画意则表示,她刚进城那会就听说了,今天晚上城内胭脂楼中,有一位一直卖艺不卖身的魁,打算开始接客。 各方豪客都想一掷千金,买下这 然后对江然说,要不要帮他买下……弥补一下当年老酒鬼对他的戕害? 就连唐诗情都跃跃欲试,想要和江然一起去街上逛逛。 这番盛情难却,江然便也只好出了门。 留下厉天羽他们看家,江然就带着长公主,诗情画意,还有叶惊雪,以及楚云娘。 本来还想带上田苗苗的。 结果田苗苗对此不感兴趣,说要是有人唱戏的话,她倒是愿意去看看。 吴笛那会不在客栈,江然也就没有理会。 反正有田有方默默的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乱子。 几个人这边瞅瞅,那边看看,江然于这当中,自然是稍微放肆了一把。 于一个题诗赠物的摊位跟前,很是当了一把文抄公。 借前世几首名作,震惊的四方结舌。 长公主等人看着江然更是惊为天人。 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诗才如何,在这时代意义不大。 固有文人骚客,好舞文弄墨,却也跟江然这样的人沾不上什么关系。 更何况,文抄公这种事情,偶尔一次无伤大雅,一直抄那就没意思了。 一路走一路看,待等夜色降临,周遭灯缤纷亮起,倒确实煞是好看。 江然也极少看到这样的场景。 小时候是不感兴趣,后来老酒鬼隔三差五的就离家出走,江然一个人就更懒得出门了。 如今这万家烟火,却是让江然忽然对脚下这个世界,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尤其是身边诗情画意,一左一右的站在两旁,更是让江然心头莫名的多了几许安稳的感觉。 这一夜也并非是没有丝毫变故。 最引人注目的是,胭脂楼的那位魁没能真正的寻到一位恩客。 因为就在关键的时候,来了一位江湖好手。 不管周遭人等的反应,直接就将那魁强行带走。 据说那人武功高强,胭脂楼的老鸨子派了很多人去追,去找……结果全都铩羽而归。 有些是找不到,有些找到了打不过,落得一个狼狈收场。 不过此人倒是因此出了名。 其人姓莫,叫莫不凡。 当然,这事跟江然没有什么关系。 非要牵扯上一点关系的话,那就只能说,这胭脂楼是铁骑盟的产业。 铁骑盟和血刀堂是对头。 江然作为轩辕一刀的师父,跟这铁骑盟算是有仇。 他当时在锦阳府也确实是杀了不少铁血十三骑的人,包括他们的马,还有马车,都是抢夺铁血十三骑的。 如今这人闹这一出,其实是得罪了铁骑盟。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跟江然处于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只是,这般硬说就没有意思了。 一场灯看完,再转一日,便是大年三十。 客栈里都红红火火,掌柜的也透着喜庆。 见人就笑,还挨个给留宿的客人们,都多赠送了几个菜。 店小二们许是都被塞了大红包,因此各个都是兴高采烈。 江然他们这帮人自然也是凑了好大一桌子,他被推到了首座上,本来他是不愿意的,毕竟长公主还在呢。 结果推脱不过,便也所谓了。 江湖人嘛,讲究的都是一个无拘无束。 而这一行所有的人,全都被叫了过来。 包括阶下囚易苍暝……都被拽来,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江然举起酒碗,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田苗苗已经风卷残云,吃的满脸都是油。 江然有鉴于此,索性也不说废话: “赶紧动筷子,不然的话,田大傻妞就全都吃光了!!”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吃喝。 这一顿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也没有什么暗藏的风波。 众人痛痛快快的吃,痛痛快快的喝。 江然自己也真的是敞开了肚皮,喝的掌柜的都脸色苍白的过来探寻,生怕大过年的喝死了人。 结果看江然面色如常,半点异样都没有,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手底下的人拿了自己的银子给自己买了假酒…… 一番热闹折腾到了大半夜,众人这才尽欢而散。 这一夜,除了江然之外全都喝多了。 唐画意平日里就极少饮酒,除了纵意高歌一类的千蕴山庄名酒,其他的根本看都不看。 今天晚上也是喝的五迷三道。 拉着唐诗情就要拜把子。 唐诗情看着自家妹子胡闹,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还真的和她拜把子了。 结果是大家一起拜。 唐诗情,叶惊雪,楚云娘,就连长公主都被拉过来凑热闹,自然也少不了田苗苗。 好悬没来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江然任凭他们胡闹,估摸着明天一早,基本上也就都忘了。 一直到把所有人安安稳稳的送到了客房休息。 江然这才一个人提着一葫芦酒,来到了屋顶上: “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守着。” 厉天羽看了江然一眼,也没有多问,便点了点头,翻身下去。 江然哑然一笑: “这般沉默寡言……” 忽然他一扭头,轻声问道: “这也是你们无生楼的风格吗?” 他目光看处并不见人。 但是有声音从暗中传出: “无生楼有死无生,自然少言寡语,倒是叫江大侠见笑了。” 声音从江然看去的方向传来,江然却摇了摇头,举起了手里的酒葫芦,递到了自己的左边: “大过年的,不想杀人。 “陪我喝一杯?” 来人竟然当真拿起了江然手里的酒葫芦,然后坐在了江然的身边: “青国有人到无生楼下了单子,想让无生楼诛杀单玉婵。” 第325章 求和 江然闻言略微沉默,继而开口说道: “无生楼不打算做这一单买卖?” “如果要做,今日我就不会出现在阁下面前。” 来人把玩着手里的酒葫芦,却并没有喝: “就算是要出现,也不是以如今这模样出现。” 江然闻言笑了笑: “所以,我也很惊讶,为什么就这么明火执仗的出来了?你就不怕,你一现身我就直接杀了你?” “怕。” 来人诚恳的点了点头: “因为咱们之间有仇。” “亏伱还记得。” “自然不会忘记。” 那人轻声说道: “只是,这件事情我无生楼也是被人利用。 “奔雷堂想要借我等做刀,不仅仅诛杀你,就连应承好的报酬,估摸着也不打算给。” 无生镇那会,奔雷堂就是这样的打算。 先借无生楼的人杀江然,趁着江然虚弱无力的时候,奔雷堂现身横扫一切。 不仅仅可以杀了江然,取得焦尾琴。 还能够把无生楼的杀手打杀,从而声势更隆。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的虽然不错,可到底小看了江然。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连堂主都在落日坪上,死在了江然的手里。 听到对方这么说,江然都不禁感慨了起来: “这年头,做生意难,杀人的买卖更难。” 这话顿时叫对方生出知己之感。 “江大侠所言极是,这年头没有几个做买卖是安分守己的。 “他给咱们下单子,咱们接了,兢兢业业的去做,冥思苦想的去杀。 “浪费人力物力损伤了多少性命不谈,最后人家拍拍屁股不付账……你说这事,是不是岂有此理?” 说到激动处,端起酒葫芦就要喝。 可刚到嘴边,犹豫了一下,没敢入口。 扭头就见江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人干笑了一声: “杀手在外,能不饮酒,还是尽可能的不饮酒才好。 “更何况,这酒是江大侠给的。” 江然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接着说,既然怕为什么还要这样来找我?” “因为……我们更怕这交恶的关系持续下去……会累的我无生楼烟消云散。” 那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将酒葫芦放在了屋顶上,沉声说道: “我无生楼可以跟江大侠承诺,有无生楼在世一日,便不会接关于江大侠的任何单子。 “只求化干戈为玉帛,咱们能够摒弃前嫌。 “为此,无生楼愿意无条件为江大侠杀三个人。” 江然又笑了: “江某杀人,何须无生楼出手?” “江大侠,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有些时候江大侠不方便出手,但是咱们却可以。 “今番在下携带诚意而来。 “不仅仅跟江大侠做出前面两个约定,同时还带来了青国的消息。 “料想江大侠对此会很感兴趣。” 江然摸了摸下巴: “这话说到这里,倒是有点滋味了。 “来,继续说,让我好好听听。” 来人神色不动,轻声说道: “青国于我金蝉境内,当另有眼线。 “此人手眼通天,我无生楼也摸不准跟脚。 “不过,长公主金蝉脱壳的小把戏,却是瞒不住对方的眼睛。 “如今青国高手已经准备对长公主下手。 “就我所知,对方此次至少来了十个人。 “当中有四位是绝顶高手。 “其武功只怕还在我无生楼五毒之上。” 无生楼有五毒,更有一套神功名曰五毒贯世经。 江然曾经和贪毒交过手,知道这帮人的武功其实是很不弱的。 如今青国来的十个人里,有四个可以胜过五毒……确实算得上是绝顶高手。 江然略作思量: “他们准备如何动手?” “他们想要调虎离山。” 来人轻声说道: “他们也知道我们和江大侠之间的恩怨,只要咱们一现身,江大侠必然要斩杀我等。 “因此,只要派出门内轻功高绝之辈,现身之后,将江大侠引走。 “哪怕江大侠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可以在顷刻之间,就将我门中弟子斩杀……并且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这‘顷刻’的功夫,也足够青国高手,斩杀长公主。” “就这?” 江然眉头一挑。 继而笑了笑,其实站在青国的立场上,这确实是万无一失的计策。 简单,但是却绝对好用。 只是这简单粗暴的法子,却是小看了人。 诗情画意皆在长公主身边,这四位高手一旦真的现身,就得死在当场。 这是吃了信息差的亏啊。 来人被江然这话弄的也是一愣: “难道这还不够? “江大侠,可莫要小觑了他们。” 江然点了点头: “可曾想好于何处动手?” “未曾。” 来人轻轻摇头: “因为楼主尚未应承此事…… “楼主……实在是不想再和江大侠为敌。” “抬举了。” 江然笑了笑: “无生楼是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横跨五国之地,门人弟子众多。 “江某能得贵楼主这般忌惮,倒是荣幸的很了。” “江大侠莫要自谦。 “自阁下现身江湖至今未逢一败。 “前不久锦阳府城头之上,以一人之力,击溃万军。 “生擒长阳军大将军侯宁。 “这样的武功,无生楼如何能够不忌惮?” 来人轻声说道: “我等善意如今已经传达,是交恶,还是交好,但凭江大侠一言而决。” 江然稍作思量,其后一笑: “ “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需要立刻告知。” “没问题。” 来人点了点头。 心中倒是微微一松,江然但凡开口提条件,这件事情就有的谈了。 “ “需得我让你们杀谁,你们就杀谁。” 江然顺手把对方放在了屋顶上的那葫芦酒拿了起来,喝了一口。 那人眉头紧锁: “江大侠不觉得这个条件有点过分吗?” “无生楼可以拒绝。” 江然轻笑一声: “今天是大年夜,我不杀你,但是下次见面,亦或者叫我知道了无生楼所在……到时候情况可就不同了。” 来人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既如此,还请江大侠等待几日,这件事情需得请楼主定夺。” 无生楼楼主就在金蝉! 江然心中泛起明悟,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点头: “ “……什么事?” 那人眉头紧锁,只觉得这江然没完没了。 无生楼作为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之一,什么时候跟人这般低头服软过? 要不是楼主亲自下的令,他也绝对不会出现在江然面前。 本以为江然会欣然应允,却没想到,竟然被其百般刁难。 现在前面两个条件说完,竟然还有 “我要你们应下青国之请。” 江然淡淡开口说道: “此去七日,会经过一处所在,名曰断流峡。 “你们若是要施展调虎离山之策,断流峡最是合适。 “而对我来说,瓮中捉鳖,亦如是。” 来人略作沉吟,轻轻点头: “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做主答应。 “只是,青国此番失利,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他们找到我无生楼的固然只有这十个人……却不知道其背后是否还有隐藏。” “这一点,倒是无需阁下担忧。” 江然笑道: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好。 “正好,到时候跟我说说,你们楼主的答复。” “好……” 来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目光稍微转了转,然后说道: “夺命看来忘了前尘,既如此,就留在江大侠身边,做一个马前卒就是。 “不过,需得叫江大侠知道,他并非金蝉人。 “他乃是青国军士的后人。” 江然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 “这都是小事……” 那人随口又问道: “不过,慢毒身为我无生楼五毒之一,还请江大侠告知,他的尸身葬于何处?” “??” 江然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你找错人了吧?我就没见过这位慢毒……” “……这不可能。” 那人摇了摇头: “无生楼的杀手,一旦接到了杀人的指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慢毒至今未归,要么是死在了你的手里,要么……要么……” 那人说到这里,忽然卡住了。 江然追问: “要么如何?” “……要么他就是没追上你。” 那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可纵然如此,也应该时常和无生楼传信啊,为何自秋辞驿之后,慢毒就没了消息。” “秋辞驿?” 江然诧异: “他还去了秋辞驿? “当世奔雷堂的人夜袭秋辞驿,我将天雷子埋在了奔雷堂弟子的尸体之旁。 “他不会是挖坟把自己给炸死了吧?” “……慢毒为何要挖坟?” 来人反问了一句。 这一句倒是把江然给问住了,撇了撇嘴: “你们的人,我哪知道……” 来人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房子: “慢毒当真不是被江大侠施展手段,变作了和夺命一般的模样?” “这个真没有。” 江然无奈说道: “我都不认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好。” 来人抱了抱拳: “江大侠乃是君子,在下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此番折返,回禀楼主……江大侠,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转身便走。 他身法极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江然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 “这边就交给你了。” “恩。” 唐诗情柔柔的声音答应了一句: “无生楼楼主神秘莫测,据闻是五毒贯世经集大成者。否则,不足以担任楼主之位。 “你要小心。” “放心吧。” 江然一笑,潜影迷神步一转,悄然跟在了那人身后。 先前的种种交谈,其实都没有意义。 不管江然提出了什么,亦或者是无生楼答应了什么。 其实都是废话。 对于江然来说,无生楼的示好,可能是陷阱,可能是假象,也可能是另有谋算。 而想要找到真相,只需要将眼前之人骗过去,让对方真的以为江然可以跟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然后才能老老实实的带江然去找他想要的。 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调查出,无生楼在金蝉的联络之所。 其后可以想办法假传讯息,将他们楼主骗来。 却没想到他们楼主就在这金蝉之内。 对方说几日就能给江然答复……实则距离只能更近。 说不定,这位楼主就在这四方府周边所在。 当然,这同样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好在唐诗情虽然喝多了,但是她醒酒很快。 这和她的体质有关系。 作为万古 她体质之中所蕴藏的奥妙,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离奇,都要高明。 有她在,如果无生楼当真想要施展调虎离山,便如同前面江然所想的那般……那他们就是打错了算盘。 如果能够通过他,抓到无生楼的楼主,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得了。 作为无生楼的高手,今番来的这位足够谨慎也足够小心。 此人自客栈离去之后,辗转多个所在,时而一个转身,便已经换了一套装束。 再不然就是去了一处宅院,叫江然以为无生楼的人就住在这里。 结果一转身,他就从这宅院后门溜走了。 此类情况接连不断,一直到对方彻底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发足狂奔。 江然有纵意流光诀,远远吊着,距离近了就施展潜影迷神步。 就这样两个人跑了小半夜。 却是来到了一处山间密林之中。 那人穿过林间缝隙,在这当中,竟然有一座林间小屋。 屋子不大,面临小溪背靠青山,不远处还有一个小瀑布,倒是一处难得的隐居之所。 那人来到了屋子跟前,抱拳说道: “楼主,消息已经带到。 “江然提出了三个要求……” 他说完之后,稍微等待了片刻。 门内并无音讯传出。 便自顾自的将江然提出来的三个条件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完事之后,门内始终没有声音。 终于感觉有点古怪,便小心翼翼上前一步: “楼主,您在吗?” 说完之后,就见屋内亮起了灯。 又过了片刻,还传出吃东西的声音。 那人呆了呆,这个时辰,怎么楼主还吃上了? “楼主……您可安好?” 他又问。 门内虽然有声音,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终于,他伸出手来,碰触门把,轻轻一拉,吱嘎一声,房门打开。 跨步入内,就见油灯昏黄的灯光之下,摆着一张大桌子。 桌子上面放着各种美味佳肴,香气四溢,而在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一个人正拿着大碗往里捞饺子。 一看到此人,那人顿时傻了眼: “江大侠?怎么是你?我……我楼主呢?” “别门口杵着了。” 江然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吃饺子吧,你们楼主不在这。 “看架势,应该是做完了饭之后走的…… “恩,手艺不错,你也尝尝……饺子是猪肉大葱馅的,就是有点咸了。” “……” 来人哪里有吃东西的心情。 他凝望江然: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跟着你来的。” 江然直言不讳。 “……岂有此理!” 那人大怒: “我无生楼待你以诚,你竟然……” “生什么气啊。” 江然翻了个白眼: “你们楼主可比你大气的多,他还知道做一桌子好饭好菜来招待我呢。” “……” 那人无言以对。 他们楼主确实是没有道理给自己做饭。 那就是早就算到江然会跟着过来……所以才做了这一桌子饭菜? 可是……楼主为什么要给他做饭? 恩,莫不是饭菜之中有毒? 这姓江的吃完了之后,马上就会暴毙而亡? 可是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江然暴毙……反倒是等来了江然的一个饱嗝。 然后江然就站了起来: “本来琢磨着能跟你一起见见你们楼主的,现在看来,他倒是羞于见人…… “罢了,今后应该还有机会。 “先前跟你说的事情,别忘了……断流峡再会。 “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推门出去。 转眼之间就没了踪迹,只留下屋内这位看着满桌子的狼藉,风中凌乱。 江然却并未走远。 此时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之上,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条。 展开之后,就见上面写着: 【少尊稍安,如今未至见面之机。 【除夕当夜,无以致敬,唯有略备酒菜,请少尊品鉴。】 “……” 江然扒拉着这纸条看了好久,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对方纸条之上称呼自己做少尊…… 说明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无生楼对自己态度大变,会不会是因为此事? “难道这无生楼的楼主……也是魔教中人?” 江然泛起思量,却又皱了皱眉头: “但是这人似乎对我有些过分了解……竟然算到了我会跟着他派来的人去找他。 “饺子都还是冒着热气的,时机把握恰到好处。 “只是,为什么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机? “见个面而已……需要什么时机?” 江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感觉原本一件颇为简单的事情,忽然就变得有点扑朔迷离了。 第326章 夜袭 待等江然回到客栈,这边也是一切安好。 唐诗情就在江然的房间里等着他。 见他回来,便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如何了?” 江然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唐诗情也有些意外,而她的 “他该不会也是我教中人吧?” 魔教百年以来,各种分崩离析,门人弟子四散,找不到组织的情况下,说不定就会做点什么。 就好像君何哉,他就加入了天上阙,硬是干到了尊主的位置。 从而借天上阙的势力,搅动风云。 如果说有魔教高手,在找不到魔教的情况下,混迹于杀手组织之中,最后干到了楼主的位置。 倒也未必说不过去。 “可倘若如此,为何要避而不见?” 江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唐诗情轻轻摇头: “该不会是以为,你想要将他抓起来换赏银?” “倒也难说……” 江然笑了笑,他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说无生楼今天晚上来的这人,抓了也能拿去换赏银。 可问题是,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是换又能换来什么? 执剑司上都未必榜上有名……毕竟杀手组织,从来都是隐秘小心的。 长公主就算是想要找人调查,都未必能够摸得到门路。 又如何能够将名字列在名单上? 也就一些比较出名的……例如五毒一流,还算是有些价值。 至于无生楼楼主,那自然更是非比寻常。 此人的赏银虽然不如天上阙的尊主,却也相差不算太大。 他比君何哉更加厉害的是,他是五国通缉。 毕竟,这横跨五国的大组织,太招人恨了。 凡此种种,与其在对方一现身就将其拿下,还不如看看对方的意图,然后来一个顺藤摸瓜。 实则江然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有点意想不到。 两个人在这合计了良久,最后也没有什么头绪。 “罢了罢了,不再多想了……” 江然摆了摆手: “观其行事,今后应该还会有所交集,是敌是友,也终将现出原形。 “在这之前,先静观其变吧。” 他看了一眼外面夜色,轻声说道: “相比起来,我倒是更在意他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 唐诗情给他添茶,一边轻声问道。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长公主的那位侄子,名叫单聪,是当今圣上的 “本应该是尊崇至极的身份,却游历江湖到了锦阳府。 “当日,锦阳府外……” 他将认识单聪的经过跟唐诗情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唐诗情之前并不知道,其实,对于单聪她也并不关心。 不过听完了锦阳府外的那一番经历之后,她倒是若有所思: “当时的出手的人,绝不是吴笛…… “那出手的人会是谁? “他的目的到底是吴笛,还是单聪?” “都有。” 江然一笑: “出手之人你也认识,便是田有方。” 唐诗情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然又将田有方和吴笛之间的恩怨纠葛说了一遍,并且提到了当天夜里田有方说的那些话。 根据田有方的说法,让他出手暗害单聪的人,乃是当朝武王爷。 这皇室纠葛本就闹得人尽皆知。 哪怕唐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万古悲,也还是听说了这件逸闻趣事。 毕竟皇室的瓜,总是不能放过的。 “所以,你如今也在怀疑,支持青国于金蝉之内活动的,便是这位武王爷?” 唐诗情眨了眨眼睛: “倘若当真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 江然一笑: “我们是江湖人,朝堂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哪怕管的再多,那位也不能将龙椅让给我来坐。” “伱想坐吗?” 唐诗情抬头问江然。 是很认真的那种。 好像江然只要说一句‘想’,唐诗情就要杀入京城之中,把当今天子从龙椅上拽下来一样。 这跟平日里唐画意开玩笑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因此江然也不好乱开玩笑,万一唐诗情当真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即摇了摇头: “当皇帝没有意思,我不是能够坐得住的人。 “若是不能行走天下,四海浪荡,人生岂非毫无趣处?” 唐诗情闻言点了点头: “那我就随你一起浪迹天涯。” 江然心头微微一触,拉过了唐诗情的手,轻声说道: “是不是我去哪里,我做什么,你都会陪着我?” “那是自然。” 唐诗情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龙潭虎穴也好,刀山火海也罢,你上天,我就随你做仙,你要是入了地,我就和你一起化鬼,除非你赶我走,否则的话,我再也不想从你身边离开了。” “只盼着有朝一日,你莫要后悔。” 江然轻轻摇头,他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好,可以让一个人这般死心塌地。 “我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唐诗情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她总是叫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疼。 似乎只要自己对她好一点,她就能开心许久。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朝廷若是乱了,对我来说,也有一定的好处。 “倘若这我武王爷当真阴谋造反,那他的脑袋得值多少钱啊。” 唐诗情想了一下,双眸里的小星星也是异彩纷呈。 她忽然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做捉刀人了。 “那你……会做什么?” 江然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就找一块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盖一座大房子,大庄园。 “可以养一些鸡鸭牛羊。” “还有狗!” 唐诗情立刻提议。 江然发现这姑娘是真的很喜欢狗,便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还得养狗,养好多狗。” 唐诗情连连点头。 “然后呢……我们,带上画意,接上唐员外,还有老酒鬼。 “我们就在这大庄园里生活。 “练练武,读读书,下下棋,写字画画,想做什么都好。” “还有叶惊霜叶姑娘,长公主,楚云娘,田苗苗,颜无双……” 唐诗情扒拉着手指头。 “等等等等……” 江然连忙打断: “惊霜也就算了,这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喜欢她们吗?” 唐诗情诧异的看着江然。 “……” 江然一阵无语:“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多人?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为什么连田苗苗和楚云娘都算上了?” “那我不知道啊……不过,反正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全都接来。” 唐诗情笑道: “你有这么多银子,都可以养活得了。 “如果你的银子不够用了,就跟我爹要。 “他有的是银子。 “如果他的银子也不够了,你还可以让我教内弟兄去营生赚银两,然后拿给咱们费。” “……你想的怪好的呢。” 江然伸手在唐诗情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好了,现在不许胡思乱想了。 “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恩。” 唐诗情看了看外面夜色,眼珠子滚了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脸就红了。 站起身来: “那……那我先去休息了。 “你也早点睡吧。” “好。” 江然点了点头,起身将唐诗情送出门外。 一直到看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这才关上了房门。 坐下之后,看着桌子上的半杯茶水,哑然一笑,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 其后便来到了床上躺下。 夜幕越发深沉,客栈里也格外的安静。 江然再一次被惊醒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户,窗外仍旧漆黑一片。 但是有人在撬窗…… 江然看着窗口,一时之间都有点迷茫了。 这年头的毛贼都这么卷了吗? 大年三十不在家好好过年,还出来营业? 给同行一条活路啊! 这念头刚到此处,窗户就已经被撬开了。 然后就见一个人一骨碌钻了进来,落地之后,脚好像还有点没站稳。 江然就看着这人扶着窗框子,然后慢慢的关上了窗。 紧跟着就是一步三摇的朝着江然走了过来。 “嘿嘿嘿……” 到了床前,这人发出一声怪笑: “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说着,一把掀开江然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江然反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其按在了身下: “臭丫头,晚上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撒酒疯了?” 唐画意奋力挣扎: “你……你松开我……你……你休想欺负我……” 江然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人还没清醒: “果然是在发酒疯。” 随手松开了她的腕子,就见唐画意忽然一回头。 双眸之中,似乎接引了天上星光。 江然只觉得精神一晃,造化正心经当即一转,继而大怒: “臭丫头,你敢对我用心魔念?” 说话间,将她拽起来,摁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大巴掌就要落下去。 唐画意兀自挣扎: “可……可恶啊……心魔念对你没用……我,我到底该怎么对你用强……” 江然气笑了: “你还想对我用强? “长本事了你……” 这一巴掌倒是拍不下去了。 恨恨的将她扔到了一旁: “还不赶紧回屋睡觉?” 说完之后,就发现,唐画意呼吸均匀,竟然已经是睡着了。 睡着睡着,还嘿嘿怪笑: “总算是让我得逞了吧,姐夫乖……我会对你负责的……” “……” 江然听的脸都绿了。 这是做了一些什么梦? 在梦里她到底对自己干了什么? 他又看了看窗户,以及床上躺着的唐画意,忍不住揉了揉脑门: “难道她是做梦,做过来的? “人家做梦也就仅仅只是做梦……她做梦,还付诸于行动了?” 江然哭笑不得,索性趴在一边,瞅着她,问了一句: “你打算如何对我负责?” “我将来……” 唐画意说到这里,就翻了个身: “……对你好……” “怎么个好法?” 江然眉头一挑。 “嘿嘿……” 唐画意傻笑一声,就不回答了。 毕竟只是做梦,不可能有问有答,真的是那种有问有答的,多半都是没睡着。 江然哭笑不得,感觉这一晚上真不消停。 翻了个身躺下,看着床帐发了一会呆,继而放下了床帘,也没有驱赶唐画意,便自顾自的睡了。 反正同床共枕又非 上一次姐妹俩都在,自己尚且能够忍耐的住。 单单就唐画意这么一个小妖精,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江然很快就发现,自己小看了唐画意。 唐画意睡觉很不老实,上一次江然就发现了,不过那次还好,床上空间有限,唐画意辗转腾挪,施展的余地很少。 可这一次不一样,给了她充分发挥的舞台。 然后就开始施展起了她的十八般武艺。 …… …… 唐画意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梦。 虽然梦的是什么,随着双眼睁开,就一下子淡忘了。 做梦就是这般有趣的一件事情。 半梦半醒之间,还能很清晰的记住这个梦的内容。 并且决定醒来以后一定不能忘记,留待日后慢慢回味。 可一旦真个清醒,就是半点不由人了。 最后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彻底睁开了双眼。 看着陌生的床帐,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这一路走来,天天换地方睡觉,能熟悉才是咄咄怪事。 只是凝望了一会之后,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手……怎么好像被人给绑起来了。 她低头瞅了瞅,确实是被绑起来了……是被腰带绑的。 这腰带很熟悉……是江然的。 之所以这么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天天能够看到,关键是,这是她和唐诗情在锦阳府亲自给江然挑选的。 用料讲究,缝制的手法更是考究。 只是唐画意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腰带为什么不在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而是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 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了江然正在呼呼大睡。 唐画意猛然瞪大了双眼。 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了无数的小片段。 并且转眼之间就列出了两种可能。 她感受了一下,好像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多半不是。 毕竟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如果江然对她用强,她根本不会抵死不从,肯定立马就从。 那难道是 如果是 “可惜了……” 唐画意叹了口气。 “什么可惜了?” 江然的眼睛还闭着,但是嘴巴却张开了。 “你没睡着?” 唐画意吃惊。 “我想看看你的清晨起来之后,良心会不会痛。” 江然睁开眼,瞥了唐画意一眼。 “为什么良心会痛?” 唐画意举起了自己的手: “就算是痛,也是我的手痛,以及头痛。手痛是因为被你绑了,头痛是因为宿醉。 “非要说良心痛的话,该痛是你才对吧。 “我一个妙龄少女,睡觉的时候好好的,还在自己的床上。 “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一个男子的床上。 “还被绑了双手……” 不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管对自己如何了解,不管有什么样的猜测。 反正先倒打一耙就对了! 毕竟按照正常的思路,自己这个说法绝对没有问题。 江然眉头挑了挑: “你就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能做什么?” 唐画意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然后偷偷摸摸的问道: “我得逞了吗?” “你还想得逞?” 江然冷笑。 “……都没得逞你说什么啊。” 唐画意撇了撇嘴: “而且就现在这样,谁得逞还不一定呢,你说我现在要是喊一嗓子,他们冲进来看到我们这模样。 “是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你?” “小丫头,你是不是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了?” 江然脸色一沉,伸手就将唐画意从床上拽了起来。 “诶诶诶……拽就拽,别掀被子啊,冷冷冷……哎呦,你真打啊!我的屁股……” 好半晌之后,江然方才放下了唐画意。 唐画意给打的脸颊泛红,咬着下嘴唇,敢怒不敢言。 “行了,起来洗漱吧。” 江然掀开床帘,便翻身下床。 “你给我解开啊。” 唐画意伸出双手。 “这点东西,能困得住你?” 江然伸了个懒腰: “自己解开就是,别懒了,一挥去把长公主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找她。” “你跟她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唐画意两手一翻,绑在手上的腰带果然就已经松开。 她顺手叠好,放在了江然枕头边上: “人家可是堂堂的长公主,你这呼来喝去的,还得人家亲自来见你……腰带给你搁这了。” “知道了。” 江然抄水洗脸。 唐画意撇了撇嘴,脸上一转,已经恢复了厉天心的容貌: “昨天晚上还跟人家同床共枕,一早上起来就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男人啊……我呸。” 不等江然发作,说完之后,一溜烟就翻窗逃走。 第327章 路见 长公主来的不算太慢,江然这边刚刚洗完脸,正坐下来准备喝杯茶的时候。 她就已经大驾光临。 “一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 她看了一眼江然手里的茶杯,顺手接过: “多谢。” 江然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微微点头: “不用客气……我打算出趟门。” 噗! 长公主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去: “这大年初一,你不好好呆着,你打算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说您堂堂一国长公主,说话的时候,含沙量能不能低一点?” 江然咂了咂嘴: “有点事情得去做,所以想着跟你交代一声。 “明天伱们照常启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大概七天之后,我们可以在断流峡附近会合。” “……所以,你要去哪?” 长公主有点好奇:“而且你走了的话,若是有人来杀我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会有人保护你的,想要杀你可没这么容易……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做一定的布置。 “厉天心会易容成我的模样,你到时候别表现的太过明显就好。” 江然轻声嘱咐。 “本宫晓得了。” 长公主忽然又端起了长公主的姿态,然后还是很好奇: “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要去会老情人,长公主也得打探吗?” 江然无语。 “哦。” 长公主想了一下说道: “这地界,距离流云剑派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正是如此。” 江然笑道:“如何?我难道还去不得了?” “去得去得,怎么会去不得呢。” 长公主笑着说道: “你自去就是……左右不过七日路程罢了。” “恩……那没事了,我主要是跟你知会一声,免得你发现我情况不对,为人性格和先前有所差别,再强行戳破……那就没有必要了。” 江然摆了摆手: “你去吧,顺便把厉天羽叫来。” “好。” 长公主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勃然大怒: “本宫可是堂堂长公主,你吩咐谁呢?” “劳烦长公主了,多谢多谢。” 江然头也不抬的抱了抱拳。 长公主气哼的就走了。 江然这边则已经取来了笔墨纸砚。 青国高手的事情,江然并不打算告诉长公主。 既然想要挖坑,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这个坑就越是隐秘。 他心头略微思量,便提笔蘸墨。 长公主当然没有唐画意这般好使唤,因此,等厉天羽来到江然跟前的时候,江然这边已经把信写好了。 写了两封。 厉天羽进来之后,刚一抱拳,江然就已经把两封信递给了他: “把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是给血刀堂,一封是给落烟雨盟。 “这两者在这四方府中,皆有联络之处,我一会告诉你,你按图索骥就是。” 说完之后,又把如何寻找联络点的方法告知。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然后也被江然叫住: “你去把叶惊雪叫来。” “是。” 厉天羽对江然言听计从,说去就去。 叶惊雪很快就已经到了江然的房间。 进门看了江然一眼,有些疑惑: “江大哥,你找我?” 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准备一下,一会跟我出一趟门。 “易苍暝要不要带上?” “……” 叶惊雪呆了呆: “去哪?带他干什么?” “方便你赶路不顺心的时候,抽他几个耳刮子?” “……倒也没有这种必要。” 叶惊雪一阵无语,自己又不是什么变态。 江然点了点头; “那就去收拾吧,我们要去流云剑派。” 叶惊雪眼睛一亮: “我这就去。” 一大清早,江然这门口就跟走城门一样,进进出出的好几个人。 带等把能安排,需要安排的事情全都吩咐下去之后,江然便领着叶惊雪偷偷出了门。 他自然也是得乔装一番,只是他乔装就简单了许多,直接易容成‘厉天心’。 唐画意则顺势易容成他。 两个人衣服一变,身份就已经换完了。 江然就这般领着叶惊雪,直奔流云剑派。 此去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叶惊雪的内力,晓行夜宿一路施展轻功的情况下,差不多得有两日半的光景方才能够赶到。 而这转眼之间便已经是两天。 今天的运气不算太好,就只能在荒郊野外找了一个所在暂且休息。 休息的位置倒是可以,距离小溪不算太远,是一处天然的山洞。 检查过没有猛兽的痕迹,便在这里生了一团火。 叶惊雪伸出手来,就着火光温暖,偶尔抬头看向江然: “江大哥,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突然?” 江然拽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看了叶惊雪一眼。 知道这姑娘因为自身经历,对周围的事情总是带着三分怀疑。 不过能够这般直接问出来,则说明她对江然还是很信任的。 便也没有隐瞒: “青国有高手南下,去了一趟无生楼,想和他们联手刺杀长公主。” 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自然略过了无生楼主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做了一桌子饭菜这事…… 叶惊雪听得果然一脸愕然: “竟有此事?那我们现在去流云剑派,是为了去寻找救兵的吗?” 说完之后也不等江然回答,便是摇了摇头。 “这没道理……凭借江大哥你的武功,该找救兵的,是他们才对。” 叶惊雪低声嘟囔了一句,忽然恍然: “你是担心,他们会对姐姐下手?” 江然靠在山洞口,看着山洞之外的星空: “我的弱点不多……并且大部分都难以拿捏。 “唯有惊霜,因为红枫山庄的事情,和我之间的关系闹的人尽皆知。 “这里既然距离流云剑派不算太远,七天的时间还早,断流峡他们的调虎离山,总是得有一步后手。” “原来如此。” 叶惊雪闻言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那我们要不晚上也别休息了,日夜兼程,能早一点赶到总是好的……” “倒也没有那样的必要。” 江然说道: “流云剑派乃是五剑之一,不比别处,他们来金蝉行鬼祟之事,更不会轻易将事情闹大。 “想要掳走惊霜,可没有这么容易。 “我们的时间尚且充裕……按照路程看,明天不用过午,便也该到了。 “到时候……” 江然的话刚说到这里,便是微微蹙眉,抬头看了叶惊雪一眼,叶惊雪倒是暂无所觉。 不过看江然模样,就知道有意外发生。 当即抬眸探寻。 江然略微沉吟,一挥袖子,内力一滚之下,火堆顿时熄灭。 然后他一步踏出,领着叶惊雪朝着一处赶去。 片刻之间,两个人飞身落到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这几日积雪不化,树梢上都是皑皑白雪。 两个人这般踩在树杈上,却未曾激起的一朵雪,可见轻功之高妙。 低头去看,就见林间正有一群人在围攻一男一女。 只不过说是围攻两个人,其实是围攻一人。 那女子被男子护在身后,凭借手中一把三尺青锋,硬是挡住了周遭的连番攻势。 江然和叶惊雪对视一眼。 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没办法,前两天唐画意天天叨叨这莫不凡是个英雄男儿。 为了心爱的姑娘冲冠一怒,不惜得罪铁骑盟也要抢人。 以至于江然和叶惊雪都不得不将莫不凡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如今居高临下看这两个人,男子生的颇为俊朗,剑法很是漂亮,那女子虽然不施粉黛,身上穿着麻布衣衫,一副山野村妇的打扮,却仍旧难掩姿容。 她眉目之间,天生带了三分愁苦,却又因为容貌精致,让人不觉厌烦,反倒是下意识的生出怜爱之情。 “该说不愧是胭脂楼的魁吗?” 江然心中嘟囔了一句。 就感觉脸上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灼烧一般,顺势看去,就见叶惊雪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 江然有些疑惑。 叶惊雪却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蹙,低声问道: “怎么办?” 没看到姑且也就罢了,只是两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而已。 如今既然见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他们既然另有要事,这般招惹麻烦,好似也没有必要。 当然,在叶惊雪看来,还有一个理由。 这魁容貌绝色,江然则老色批若是见猎心喜……那可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微微摇头,示意叶惊雪莫要着急。 情况未明,还是先看看再说。 正想着呢,就听到围攻之中一人开口说道: “莫不凡,你还打算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盟主念你是人才,这才屡次三番手下留情,否则的话,你早就已经性命难保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倘若你愿意臣服我铁骑盟,这个女人送给你又能怎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莫要继续自误了。” “哈哈哈哈!!!” 莫不凡哈哈狂笑: “做他的春秋大梦,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莫不凡死则死矣,何苦侍贼?” “你死无妨,那你身后这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落落姑娘,你也不怜惜了吗?” 那人冷笑一声: “你死之后,咱们弟兄当是会好好待她。 “待等我等轮番享用之后,再将其扔回胭脂楼。 “高高在上的魁,转眼之间,就会沦为最下等的贱婢…… “你将她带出来,便是想要让她的后半辈子这般过活? “不能给她一生,何苦带她踏入这苦海之中?” “你……卑鄙!!” 莫不凡听得心头一紧。 他这一路厮杀,本就是有伤在身,如今分心一瞬,肩头顿时便被人用熟铜棍打了一棍。 只疼的一咧嘴,又强行稳住身形,手中长剑一转,接连三朵剑当空绽开。 不等看清虚实,手持熟铜棍那人已经闷哼一声,腕子上涌出鲜血,当即赶紧后退,以免死于剑锋之下。 而此时莫不凡脚步一转,又回护那落落姑娘。 就听她泣声说道: “莫大哥,你莫要管我了,你走吧。 “只叹今生有缘无分,若是还有来生……” “住口!” 莫不凡一声断喝: “我还没死呢,你休要再说这丧气话。” “……恩。” 那姑娘双眼含泪,藏在莫不凡的身后,小心观察左右。 江然眸光凝望之下,微微思量。 继而随手折枝,掰成寸许长短的一小节,掰了十余枚,继而以冷月钉的手法打出。 只听得嗖的一声响,一个正在围攻莫不凡的铁骑盟弟子,顿时哎呦一声,就地一滚,磕的满头是血。 众人一愣,却也未曾在意。 只当是未曾看清脚下,被石头给绊倒了。 正要加紧再攻……他们盟主有令,对这莫不凡,尽可能的生擒。 故此,一直纠缠到了现在。 如今眼瞅着就要稳操胜券,就听得哎呦哎呦接连声响不断。 周遭铁骑盟的弟子纷纷被打的满地打滚。 众人这才恍然,这可不是被绊倒了……这是有人暗中偷袭! 先前跟莫不凡说话那人,猛然环顾周遭,却哪里能够找到人。 倒是莫不凡经此神助,掌中剑锋大放光彩,叫周围铁骑盟的人不敢轻易近身。 眼见于此,那人脸色阴沉,抱拳环顾四周: “敢问是何方高人经过此地,架我铁骑盟的梁子?” “铁骑盟?” 江然朗声一笑: “很了不起吗?我架这梁子,你又能奈我何?” 言说至此,屈指一弹,一节小枝便直取说话那人而去。 那人听得声音,当即怒喝一声,挥舞手中兵器要打。 却又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凌空而起,飞出去足足三米有余,这才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一节小木枝落在怀中,他低头一瞅脸色瞬间煞白。 以这样一节小木枝,能够将自己打成这样……此人内功之深厚,简直无法想象。 当即一骨碌爬了起来,抱拳说道: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只是……” “滚!” 江然轻喝一声。 只听得林间猛然一阵呼啸,好似狂风怒号,卷起落叶积雪,漫天飞扬。 便好似有什么沉睡的庞然大物,即将苏醒,要择人而噬。 铁骑盟众人只觉得心头轰然巨震,禁不住便想要呕血,更觉得头痛欲死,骇的心胆俱裂。 为首那人连忙喊道: “走!!!” 话音落下,飞身而起,朝着远处飞掠。 余下众人赶紧跟上,待等走出一段之后,这才恢复,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余悸。 只觉得这一场着实是死里逃生。 眨眼之间,铁骑盟的人去了个干净。 莫不凡有些迷茫的看向周遭,抱拳说道: “多谢前辈搭救之恩,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旅途闲人,不必言谢,你们两个也给我滚。” 江然说完这话之后,莫不凡顿时脸色一变,继而苦笑一声: “既如此,那晚辈不敢打扰……告辞了。” 说着看了身后的落落一眼: “我们走吧。” 那落落姑娘收回目光,把手送到了莫不凡的掌心之中: “恩。”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不见踪迹。 整个林间,再一次恢复了清净。 到了此时,叶惊雪方才彻底收回目光,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问道: “方才……她是在看我们吗?”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江然轻笑一声: “这事,好似越发的古怪了。 “莫不凡英雄救美,英雄是不是姑且不提,救得当真是美? “表面上娇柔的小姑娘一个,背地里,却在满场中人都无所觉得情况下,唯有她发现了你我所在的位置。 “莫不凡带着这样一位亡命天涯,还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一句?” 叶惊雪有点犹豫。 “来路莫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江然轻声说道: “今夜经此一闹,倒是没心思休息了,你可还行?” “自然没问题。” “那我们赶一场夜路,料想不等天亮,就该到了。” “好。” 两个人都是说就走就得性子。 当即飞身而起,朝着流云剑派所在赶去。 果不其然,别说天亮了……不到丑时,两个人便已经到了流云剑派的山门之前。 他们未曾遮掩身形,门前把守的弟子一眼便看到了他们。 正要喝止,就是一愣。 “叶师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门前弟子有点诧异的看着叶惊雪。 显然是将她和叶惊霜搞混了。 叶惊雪倏然莞尔一笑: “就在方才啊,你没看到吗?哦,对了,我记得你当时正在打盹呢。” 那人脸色一红,连忙说道: “叶师姐高抬贵手,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不然的话,他非得惩治我不可……”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 说着领着江然就要往里面进。 江然是哭笑不得,叶惊雪平日里表现的倒是颇为成熟,只不过一涉及到她和她姐姐的容貌,就有点顽皮了。 他记得初次见叶惊雪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胡闹的。 当即拉住了她的腕子,对那人抱了抱拳: “这位兄台恕罪,你面前这姑娘并非叶惊霜,而是她的胞妹叶惊雪。 “我们二人远道而来,便是想要求见叶惊霜叶姑娘。” …… …… ps:孩子昨天晚上在他奶奶家住的,今天一早上回来就发现发烧了,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又去医院了……我把这章发上去,也得去医院看看。 这两天孩子生病的太多了……哎,大家也都注意防护吧。我总感觉,自己下午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第328章 重逢 本就是光明正大的登门求见。 叶惊雪胡闹没关系,可真要这么进去了,那反倒是成了别有居心了。 门前那年轻人一愣,诧异的看了看叶惊雪,仔细分辨了一下,挠了挠头: “啊?这……你当真不是叶师姐?” 江然一时哑然,他倒是不信了。 叶惊雪撇了撇嘴,倒也没有继续胡闹,轻笑一声: “这位小哥,跟你开个玩笑,你可莫要恼我。 “我是叶惊雪,来这里找我姐姐的。 “能烦请您通传一声吗?” “行倒是行……就是这天色……” 那人看了看现在这个时辰,想了一下说道: “不过伱既然是叶师姐的妹妹,我看您这张脸,当也不会有错。 “那我就寻值夜的师姐师妹去看看方不方便通传一声…… “还未请教这位大哥是?” “在下厉天心。” 江然随口报上名号。 “厉天心……” 那人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眼睛一亮: “这位大哥您莫不是红枫山庄那会,和江然江大侠一道的那位厉少侠?” 江然和叶惊雪对视一眼。 叶惊雪有些惊讶,江然能够在流云剑派内扬名,那倒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可厉天心竟然也有名号传来,倒是叫人称奇了。 江然知道,这应该是黄轩他们回来之后宣扬的。 当即点了点头: “少侠不敢当,正是在下。” “哎呀,早说啊,我这就去告诉黄师兄一声。 “这样……二位先随我到门厅用茶,稍待片刻。” 那人顿时满脸热情,引江然和叶惊雪进了门厅,奉上了两杯香茶之后,便匆匆入内,着人通报去了。 先来的果然是黄轩。 这人许是个夜猫子,到了这会竟然还没休息。 人没进门,声音先道: “厉少侠!当真是你吗?” 说话之间,房门被推开,黄轩大步入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边的江然和叶惊雪。 目光自江然脸上一扫而过,落到叶惊雪的脸上时,便是一呆: “叶师妹?哦,你是叶惊雪!? “这……这长得也太像了吧?” “这位便是黄轩黄兄。” 江然站起身来,给叶惊雪介绍了一下。 叶惊雪当即抱拳行礼。 黄轩回了一礼之后,这才一伸手: “快快请坐,二位夤夜而来,莫不是有事? “厉少侠一直以来都跟在江大侠身边,这一趟怎么会忽然自己带着叶家妹子来了? “听闻江大侠这一路直奔锦阳府,路途之上可着实是热闹的紧。 “只可惜,我于门内事物不少,不然的话,肯定也得跟着凑个热闹。” 江然轻笑一声: “这一路上确实是颇为热闹……这一趟过来,也确实是有事。 “只是这件事情,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还是待等叶姑娘过来之后再说吧。” “好。” 黄轩也没有追根究底,闲谈之间扯得都是一些不要紧的话。 问问这一路上的经历,系数一番别来经过。 江然则问到了叶惊霜的师父情况如何。 黄轩闻言则是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也是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当时师门传讯着急,信中并未诉说清楚。 “我师叔她固然是走火入魔,却也是身受重伤。 “这些时日以来,叶师妹都是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可是,师叔她老人家的伤势,只怕……” 江然听的一愣: “前辈因何受伤?” “说来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叶师妹家里那件事情而起的。” 黄轩想了一下,便轻声说道: “当时红枫山庄的事情,传到了流云剑派之后。 “师叔便是大怒,继而便要下山寻找师妹,给她当家做主。 “却没想到,此一去,不仅仅未曾赶到红枫山。 “反倒是刚走没几日,便遇到了一位昔年的老对头。 “师叔与此人之间恩怨纠葛极深,昔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彼此总是纠缠不休,各有胜负。 “这些年来,师叔于门内静心养气,那人倒是不敢前来纠缠。 “这一次相见,师叔本以为数年未曾相逢,对方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却没想到,这一交手之下,方才知道对方这几年里修炼了一门极为阴损的武功。 “不过几招之后,师叔就中了对方的暗手。 “只是那人并无杀她之心,这才叫师叔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了师门之内…… “而到了这里,师叔还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叶师妹。 “她说,叶师妹心性纯良,如今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给她报仇。 “她的武功远远不及那人,若是叫她知道,那就是害了她的性命。 “然后她老人家就自行闭关,想要自救…… “结果,便是走火入魔。 “师门传讯急切,又碍于师叔的吩咐,对前事只字不提,只说走火入魔,便是担心师妹她一怒之下,再做出傻事。” 一番话娓娓道来,叫江然和叶惊雪听的面面相觑。 只觉得这事情着实是不凑巧。 而叶惊霜的师父,待她也真的是极好的。 叶惊雪听得眼眶有些发红,她是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恩师。 只觉得心如刀绞。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黄兄,前辈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手段?” “此功多年未曾见闻于江湖,乃是昔年悲天上人的一门【绝心经】。” 黄轩沉声开口: “此功专伤心脉,劲走诡谲,师叔便是中了这一记绝心掌,至今苦不堪言。” 江然听到悲天上人的时候,便是恍然。 此人名头不小,却已经是百年之前,早就已经作古之人。 其人自号悲天上人,但悲天却不悯人。 他纵横江湖的时候,凭借这一门绝心经在江湖上着实是掀起了好大的浪潮。 不知道多少掌门,豪侠,为此人所害。 此功阴毒之处在于,并非是立刻就死。 而是让人缠绵病榻,最长的,足足拖了十年方才死去。 最重要的是,事关心脉,着实是难以挽回。 纵然是散尽千金,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招之人,逐渐流失性命。 唯一的救治之法,便是同样依靠悲天上人的这一门绝心经中的秘法。 最后好像还是楚南风看不惯此人阴损的手段,出手将他击杀。 只是绝心经并未找到,自此绝迹于江湖。 倒是没想到,这失传多年的武功,再一次重现江湖,却是应在了此处。 江然心中思忖,感觉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只要找到叶惊霜师父的那位对头,强迫他施救便是。 只是他把这话说出来之后,黄轩的表情便有点复杂了。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然正要继续追问,就听得一个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往门前一瞅,满脸憔悴的叶惊霜正跨步进来,眸光于在场几个人的脸上探寻。 当看到叶惊雪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定住了脚步。 轻轻咬了咬嘴唇: “雪儿。” “姐!!” 叶惊雪也绷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乳燕投林一般的扑到了叶惊霜的怀中。 姐妹两个上次相见,尚且父母健在。 如今再见,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想到悲喜处更是禁不住放声痛哭。 黄轩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别过头去,对江然说道: “厉少侠,你且安坐,我去吩咐一声,给你们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江然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便抱了抱拳道了一声: “有劳了。” 待等黄轩走后,这姐妹俩又哭了好一会。 这才放开彼此,叶惊霜擦了擦叶惊雪脸上的泪痕,轻笑一声: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哭泣,没羞没臊的……也不嫌丢人。” “姐姐怎么有嘴说我?你不也哭了吗?” 叶惊雪不太服气。 “我这是喜极而泣。” 叶惊霜笑了笑,眸光一转,落到了江然的身上,又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眸子里便闪过了一抹失望,却还是挂起笑容: “厉少侠,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一见面,就叫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 江然轻轻摇头: “你们姊妹情深,自然是真情流露。” 叶惊霜听完之后,忽然一愣,猛然看向了江然。 江然觉察出她目光有异,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怎么了?” 叶惊霜端详了他一会,沉吟开口: “这几个月不见厉少侠的性情似乎变了许多,敢问厉少侠可曾记得,你我初相见的时候,是在何处?” 江然心头哑然,这是看出破绽了。 说来也是有趣,方才和黄轩在这里絮叨了半天,黄轩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如今一见这叶惊霜的面,她就看出了问题。 当即一笑: “叶姑娘别光顾着问我,你可还记得?” “……那一夜,下了雨?” 叶惊霜试探着开口。 江然轻声说道: “一个一身狼狈,手持长剑的姑娘就这么闯进了破庙之中……姑娘深夜而来,手持利刃,却不知道是打算劫财,还是打算劫色啊?” 叶惊霜的双眼一瞬间瞪的溜圆,双眸之中全是喜色: “江大哥……当真是你!?” 言罢一步冲了过去,只是到了跟前,却又不敢轻易相认,只是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要从脸上看出端倪。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我倒是纳闷,我这手段料想不敢说天衣无缝,却也难寻痕迹。 “你怎么一听我开口,便察觉到是我?” “语气也好,声音也罢,我总是时常能够听到……所以,你若不开口便也罢了,你若是开口了,总是瞒我不住。” 叶惊霜至此再无怀疑,轻轻靠进了江然的怀里。 江然闭上眼睛,伸手拖住了她的后脑勺: “我来找你了。” “恩。” 叶惊霜轻声说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你总是言而有信的。 “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 “让你久等了。” 江然眸中柔和: “这一段时日,苦了你了。” 叶惊霜到了此时,好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放开了江然,看了不远处的叶惊雪一眼。 叶惊雪这才翻着白眼说道: “想起来这边还有个大活人了?” “雪儿,你怎么会和江大哥在一起?” 叶惊霜兀自不敢置信,这天底下两个自己最想见的人,竟然一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件事情,也是说来话长……” 叶惊雪对叶惊霜自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便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饶是叶惊霜眼看着叶惊雪就在自己的面前,也是不免心惊肉跳。 全然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到底经历了多少凶险,方才能够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下意识的死死攥着她的手,生怕一撒手,这孩子就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叶惊雪笑着说道: “姐姐放心吧,如今我好得很,江大哥很照顾我……前段时日,我们还遇到了易苍暝。 “他施展诡计想要抓我,却被江大哥将计就计把他引了出来。 “如今打断了骨头,留在身边,待等我剑法再高明一些,我就尝试再杀他一次。 “若是不成,就让江大哥把他的骨头再打断养着……一直到我能杀了他为止。” 叶惊霜听的一愣一愣的,禁不住说道: “雪儿,杀而不虐,方为正道。” “这是你江大哥的主意。” 叶惊雪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教训,毕竟她很了解叶惊霜。 叶家自诞生以来,便是以侠义传家。 叶惊霜更是当中典范。 如今听到自己这么对易苍暝,岂能不劝导一番? 当即祸水东引,让江然顶雷。 然后就见叶惊霜点了点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付易苍暝这种人,施展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叶惊雪:“……” 你的原则呢?你的底线呢? 说好的侠义传家呢? 说好的杀而不虐呢? 这个女人啊……怎么一牵扯到了这个男人,你就迷糊了呢? 叶惊雪忽然有点来气。 忍不住横了江然一眼。 江然诧异,好端端的横我干嘛? 叶惊霜则问道: “对了,我还没问呢,你们怎么忽然就来了? “既然易苍暝在你们的手里,则说明你们那边应该还有其他人在…… “你们两个忽然离开他们,来到这里。 “江大哥,你还易容改面,化作了厉少侠的模样。 “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来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叶惊霜其实一直都很聪明。 只是她性情纯善,很少把人往极端恶念上揣测。 可眼前这件事情,倒是不难猜测当中另有隐情。 江然方才没跟黄轩说实话,不过面对叶惊霜,他倒是没有必要隐瞒: “其实,原本的计划是再过几日,我便带着他们一起前来登门拜访。 “只是路上遇到了一点特殊情况……我担心你会有危险,这才提前赶来。” 其后便将长公主那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说这事,自然也不免带上了青国,天上阙等一干存在。 当时苍州府的事情是叶惊霜亲自经历的,这才知道,原来天上阙重重布局,竟然是为了挑起两国纷争。 “这么说来,当时苍州府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尝试而已? “倘若那一次成功了,是不是离国大军就已经涌入金蝉境内?” 江然闻言轻轻摇头: “这事谁也说不清楚……现如今离国那边的情况应该无需担忧。 “道一宗当代道子已经亲自赶赴离国。 “长公主当时带走了释平章,也被她扔到了离国搅动风雨。 “五国之间,虽然面上和平,私底下也是各展手段,风雨不休,只是内中详情不为人所知罢了。” 叶惊霜闻言点了点头: “所以,你这次是担心对方除了联系了无生楼的人,还想要拿我来要挟你?” 她说到这里,神色忽然变得黯然了一些,沉声说道: “其实当初和你分开,我便心中想好了。 “只要你来找我,我便跟你走。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随着你。 “可是,可是现如今,恩师伤重,江大哥,我真的不能走……” “我知道。” 江然轻声说道: “先前黄兄已经将当中内情跟我说明了。 “正好,霜儿如今时辰太晚,不太方便,明天一早可以带我去见见你师父吗?” 叶惊霜闻言眼睛一亮: “好!” 她知道江然手段非凡,而且精通医术。 经他一瞧,说不定就是柳暗明又一村。 心中正想着呢,黄轩已经去而复返,告诉他们客房安排好了,先带他们去房间休息。 叶惊雪不想和叶惊霜分开,就闹着和她一起睡。 叶惊霜自然没有拒绝。 流云剑派之内,男女分为两院,双方就此分开。 叶惊霜带着叶惊雪去了自己的居所,黄轩则领着江然往内院走。 刚走没几步,就听山门之外,有人以内力开声: “孤月山绣山剑莫成锋之子莫不凡,特来拜见丹霞指气云千开云前辈!!” 一番话虽然不说整个流云剑派,上上下下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却也可见内力非比寻常。 黄轩眉头微蹙: “孤月山绣山剑? “莫成锋的儿子…… “倒是跟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是相熟的,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半夜来访? “而且,这般呼喝成何体统?” 言罢看了江然一眼说道: “厉少侠见谅,我着人带你去客房,门前有事,我得去看看。” 江然却是一笑: “黄兄,我随你同去。” 第329章 拜访 虽然叫客人跟自己去门前迎客,不是待客之道。 不过红枫山庄那一役,他们承了江然天大的人情,怎么看厉天心都算不得外人。 黄轩也就没有拒绝江然的请求。 两个人一道来到了山门之前。 就见一男一女站在那里,男子靠前一步,正在跟两个流云剑派弟子理论。 就听方才和江然叶惊雪见过的那年轻人说道: “绣山剑莫前辈和咱们师伯相交莫逆,你们按照礼节拜访,咱们也可以将你们引入门中,其后通秉师伯就是。 “可如今夜色已深,兄台这般惊扰我门中长辈,是何道理?” 莫不凡抱了抱拳: “是在下的不是,只是此行一路为人追杀,小可于此处并无相识好友。 “只能求流云剑派收留……若是云前辈不在,咱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才冒犯打扰了,还请兄台勿怪。” 那门前弟子仍旧气怒不休。 咱们跟你好说好道,伱却大声嚷嚷,换了谁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我道是谁来我流云剑派门前喧哗,原来是莫师弟到了。” 莫不凡闻言一愣,抬头一看,就见两个年轻人自门内走出。 说话的是走在前面这位,只是他看着眼生,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他也不作伪,便抱拳说道: “恕小弟眼拙,敢问这位师兄是?” “在下黄轩。” 黄轩一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丹霞指气,便是家师。” “原来是黄师兄!” 莫不凡顿时大喜: “黄师兄,见到您就好了。 “我于家中经常听父亲提起您,说您少时和云前辈游历江湖,他还见过你呢……甚至指点过你的武功。” 黄轩闻言顿时一笑: “确有此事,当时恩师传剑,我多有不解之处。 “得亏莫前辈纡尊降贵与我喂招,我这才体悟当中三味。”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先前那守门的弟子,笑道: “这位不是外人,便莫要计较了。” 那人闻言也不多说,只是看了江然一眼,抱了抱拳。 感觉今天晚上这两拨拜访的,还真的是云泥之别。 江然他们两个,叶惊雪虽然顽皮,但是有着叶惊霜的面子,那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江然更是光明正大,客随主便。 倒是眼前这莫不凡,绣山剑好大的名头吗?还得让你这般搬出牌面来,大晚上的呼呼喝喝,张牙舞爪,着实叫人小觑。 黄轩则伸臂做引: “二位,请随我进来吧。 “莫师弟,这位可是弟妹?” 莫不凡闻言脸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二人还未成亲呢。” “哈哈哈,看模样,好事将近啊。” 黄轩朗盛一笑,又想起一旁的江然,笑道: “对了,我给你们引荐……这位是厉天心厉少侠。” 莫不凡对江然随意的抱了抱拳,算是见过。 便问道: “敢问云前辈如今身在何处?我想早点拜见。” “这倒是不急。” 黄轩笑道: “而且,如今大半夜了,家师也早就睡下了。 “你也知道,年纪大了,睡得都早……大晚上的,我这个当弟子的可不忍心打扰他老人家。 “不过,莫师弟,我看你身上似乎有伤在身,这么着急求见我恩师,可是为了此事?” 莫不凡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 “实不相瞒,师弟我这一次是招惹麻烦了。 “没有旁人可以寻找,这才求到了云前辈的头上。” “哦?” 黄轩哈哈一笑: “你尽管说来,只要咱们占了道理,天大的麻烦那都不叫麻烦。” “是。” 莫不凡点了点头,便讲述了起来。 他是如何跟这位落落姑娘相识,如何相知,怎样相爱。 当时落落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两个人情投意合,想要厮守一生。 最初的时候,莫不凡寻摸着,还是应该走没有后患的路。 因此他到处筹备银两,想要给落落赎身。 老鸨子上嘴皮一磕下嘴皮一碰,张嘴就要了个纹银五千两。 莫不凡当时就差点发作。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这一时之间从何处弄来? 然后那老鸨子就告诉莫不凡,想要给落落赎身就是这个价,如果没钱就赶紧滚蛋。他们这胭脂楼,背后的大东家乃是铁骑盟,若是敢动什么歪心思,那可得小心性命。 莫不凡忍着一肚子气走了。 寻思着,不管如何,先得将这银子给筹到。 结果他这边满世界的找人借钱,那边老鸨子大手一挥,安排落落开始接客。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莫不凡还不在四方府。 最后是落落打发人给他传了消息,他这才知道……一时之间只气的五内俱焚。 紧赶慢赶方才在那一夜赶回了四方府,一怒之下,当众从胭脂楼把人给抢了。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江然在一边听着,感觉从逻辑上这个故事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却有一点…… 这个落落可不是一般人。 这女人武功高明得很。 今天晚上,江然拉着叶惊雪,虽然未曾施展潜影迷神步这样的功夫来遮蔽身形,敛藏气息,可凭借他们两个人的武功,莫不凡都找不到痕迹,这个女人却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所在。 可见深藏不漏! 这样一个深藏不漏,却又沦落风尘的女子……真要想跟人私奔,何必这般麻烦? 抬屁股就走,谁能拦下? 除非,这当中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江然心中勾勒各种可能。 那边黄轩已经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看来这老鸨子不安好心眼,先用重金诓你,骗你去筹钱。 “转过头来,就打算将这件事情坐实。 “他们根本就不想让这位姑娘赎身…… “嘿,铁骑盟做事,还真的就是这般没有底线。 “不过,你抢了人之后,铁骑盟难道就此偃旗息鼓?未曾追杀?看你这一身狼狈,似乎不像啊。” “实不相瞒,铁骑盟一路自四方府追杀咱们,一直到了流云剑派山脚之下。” 莫不凡苦笑一声: “若非惊弓之鸟,又岂能这般惊扰前辈休息。” 黄轩则对莫不凡刮目相看: “没想到莫师弟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般了得。 “铁骑盟的人手底下可硬实的很,你竟然能够在他们的追杀之中全身至此,佩服,佩服啊。” 莫不凡朗声一笑: “铁骑盟的手段是厉害,可我掌中三尺青锋也非玩笑。 “他们想要杀我,终究还是差了点…… “不过,实不相瞒,今夜也着实是有点悬了。 “若不是有高人路过,惊走了那些铁骑盟的贼子,咱们二人只怕还未必能够赶到。” 黄轩一愣: “高人?如何高法?” 莫不凡就将今夜之事,简单说明了一下。 黄轩听得恍然: “以内力震动,叫人难以自持? “风雪满天,更是叫铁骑盟这帮人,不战而退! “果然是高手! “厉兄,你说江大侠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这……” 江然略微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多半也是可以的。” 莫不凡闻言呆了呆: “敢问二位所说的这位江大侠,却是哪位前辈?” “可不是前辈。” 黄轩一笑: “他比我还小几岁呢。 “你可曾听闻,惊神刀之名?” “原来是他!” 莫不凡果然肃然起敬: “惊神刀江然,当真如此了得?” “闻名不如见面,将来你若有机会可以亲眼见他,就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了。” 莫不凡闻言点了点头: “希望有缘得见。” 黄轩笑了笑,便是话锋一转: “莫师弟放心,到了咱们流云剑派,你就踏踏实实的住下。 “回过头来,倘若铁骑盟的人敢来,咱们就敢叫他们回不去。 “咱们流云剑派不像他们十三帮那般声势惊人,可真要欺负到了咱们的头上,也得管叫他们知道,为何咱们能位列五剑之一!!” 莫不凡听到这里,总算似乎松了口气,赶紧抱拳说道: “多谢黄师兄。”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黄轩哈哈一笑: “这样,你们在这边门厅休息一下,我去吩咐一声,给你们打扫个房间出来,恩,要一间还是两间?” 莫不凡一愣,连忙说道: “两间,两间就好。” “好。” 黄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江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出了门,继续往内院走去。 一边走,江然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黄兄似乎不太喜欢这位莫兄弟?” “……这也能看出来吗?” 黄轩一愣,继而哑然一笑: “大半夜的瞎嚷嚷,谁能喜欢?不过这一点倒是还好,关键是,此人性格和他爹一样,小家子气的很。 “不过,毕竟跟我恩师相交一场,倒是不能真个将其拒之门外。 “那老鸨子那般做事,也确实是不够地道…… “个相比较之下,终究是得念着一点旧日情分。 “让厉少侠见笑了。” “哪里的话。” 江然摆了摆手,也未曾多说那位落落姑娘的事情。 方才他冷眼旁观,发现这姑娘演技着实不错。 将一个我见犹怜,六神无主的姑娘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任谁也难以窥破破绽。 今天晚上要不是江然误打误撞,还真的很难发现她有问题。 心念至此,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山门所在。 隐隐的泛起了一丝嘀咕,却又觉得,这未免过于巧合。 心中盘算事情,黄轩那边也有心事,两个人便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将江然送到了客房之中,黄轩便道了一声抱歉,先行告辞。 他到底不能真的把人晾着,该说的话得说,该做的事情得做。 不仅仅得给莫不凡他们安排房间,还得去将这件事情跟他师父说一声。 毕竟是奔着他师父来的,具体如何处置,还得看他师父如何决定。 江然这一晚也未再多做他想。 便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晚。 转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然便已经起身。 黄轩给他安排的住处不错,自带了一个小院子,他洗了把脸就把刀给拔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演练了起来。 他这次练得不是自身的惊神九刀,而是从唐画意那边学来的大化神刀。 这刀法其实并不借助刀来施展,却需要引刀招入刀意,最终融入锋芒,成就大化之刃。 一刀落下,万刀加身。 但凡知道根底的,都不愿意面对这样一刀。 江然之所以练这个,倒不是因为想要融入惊神九刀之中,创出新的刀招。 而是他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唐画意互换身份。 回头顶着厉天心的脸,施展的是惊神九刀,那……对手没被劈死,也得被吓死。 索性就把这大化神刀拿来练练,回头伪装起来也更加逼真一些。 一套刀法刚刚施展一遍,门外就有人叩门。 江然过去拉开了院门,就见叶惊霜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江大哥,你这易容术到底是如何施展的?我怎么都看不出破绽……” 江然一笑,引她进了院子: “这不是易容术,这是无量生的秋水凝冰诀。” 叶惊霜才是真正的博览群书,当时刚刚认识那会,完全就是江然扫盲器。 一听江然提到无量生,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的这门绝学,竟然落到了你的手里? “你是在何处遇到的他?” “在一处名为鬼王宫的地方。” “你到了鬼王宫!” 叶惊霜更加惊讶: “听说没有人能够从鬼王宫全身而退,你竟然去过?” 江然便点了点头,然后把在鬼王宫所经历的事情,大概其的给她说了一遍。 叶惊霜一边听,一边静静地看着江然。 良久之后,方才吐出了一口气: “真想和你一起去闯荡闯荡……当时说好了,我要伺候在你身边,随你天涯海角……” “你师父不愿意见我吗?” 江然看了她一眼。 昨天晚上说引自己去见她师父,今天过来之后,却又绝口不提。 江然便有了猜测。 叶惊霜轻轻点头: “师父她……哎…… “她老人家的脾气其实是有些古怪的。 “她自觉无救,便认定谁也救不了她……任何可能都不愿意尝试。” 江然倒是有些好奇: “你师父和这位老对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啊?”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 “总感觉这里面有问题。” 江然说着,摇了摇头: “算了,可能你也不知道,也可能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霜儿,莫要理会她如何想法,你只管带我去见她……具体情况让我和她说。” 叶惊霜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可一定得好好说,千万不要和她老人家起冲突。 “她老人家脾气不好,万一骂你的话,你,你能不能也担待一下。” “放心就是。” 江然哑然一笑: “我总不至于和你师父当街对骂吧。” “那倒不能。” 叶惊霜摇了摇头:“师父她都站不起来了,肯定没法骂街的。”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江大哥,我们走!” “放轻松一些。” 江然哭笑不得: “又不是去上战场……而且,纵然真的是战场我也上过了。” “战场?” 叶惊霜再度抬头看向江然。 江然一边走,一边随口跟她又说了锦阳府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当时相聚时间虽然短,但却是真真的起于微末。 破庙相逢,叶惊霜以命相护自己这素不相识之人,虽然麻烦确实是她引来的,可能够做到她这个份上的,放眼江湖又有几人? 其后别离,纵然日久,如今再见,却也没有半点生分。 只是一路上,叶惊霜听着的多,说的却少。 偶尔沉默,欲言又止,想说却又不说。 江然察觉出异样,不禁有些纳闷,询问了良久,叶惊霜却只是摇头,并未言语。 其后偶尔看江然,眼神又有点幽怨。 江然给闹了个五里雾中,是当真迷茫,偏偏不明究理,只能这般迷茫着。 转眼之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已经来到了流云剑派另外一处所在。 这距离远比江然想象的还要远一些。 这是在另外一座山峰之上。 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是流云剑派的女弟子。 江然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倒是有人认出了‘厉天心’这张脸,喊了几声厉少侠。 叶惊霜给江然解释,方才那位师妹是跟着黄轩一起去过红枫山的,所以认识厉天心。 江然恍然大悟。 往前不久,来到了一处山崖之畔的小院子跟前。 远远地还能够听到鸡鸣狗叫。 到了跟前,就看到叶惊雪正拎着一个木桶,在那喂鸡。 江然一下没忍住乐了出来: “别说,这活挺适合你。” 叶惊雪听到他说话,扭头看了他一眼,一笑: “我也这么觉得,多安逸啊。” “……” 江然本是打趣,叶惊雪这话倒是叫江然不会了。 叶惊霜则领着江然进了院子,让江然站在门前等着,自己进去跟师父说两句话。 然后江然就听的很清楚,房间内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江大侠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江然一愣,便踏步入内。 先看站在一旁的叶惊霜,就见她脸上也全都是愕然之色。 再看床上,正躺着一个中年女子。 她面色苍白,鬓角隐隐见白,姿容憔悴,嘴角却带着笑意: “就知道,这孩子一直循规蹈矩,能够叫她这般不听我话的,除了你江然之外,放眼江湖,再无旁人…… “江大侠,不愿意以真面目相见吗?” 孩子确诊了,甲流。 估计前两天做公交被传染的。 昨天高烧39.9度,把我和他妈都吓坏了。 吃了药以后也是三十七八度,今天下午又吃了退烧药,这才算是降下来。 今天一早上起来问他妈妈,为什么要有病毒。 哎……真是遭罪啊,最近各种流感太多了,大家一定要注意防护。 第330章 施救 叶惊霜的师父直言不讳,倒是叫江然哑然。 “前辈慧眼,晚辈不敢隐瞒。” 江然轻笑一声,衣袖在脸上一扫,便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晚辈江然,拜见顾前辈。” 叶惊霜的恩师名叫顾开颜。 如今年岁是大了,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女。 江湖人称‘开云剑’,有一剑天云开的美名。 自然,这‘一剑天云开’并不是说顾开颜当真有可以一剑斩开漫天云海的本事,然其剑法豪气干云,气势如虹,似欲破云而升故此得名。 江然观叶惊霜的剑法,已经得了这位开云剑的真传,深谙其中三味。 “不敢。” 顾开颜端详了江然两眼,然后对叶惊霜说道: “霜儿,扶为师起来。” 叶惊霜当即来到了恩师跟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让她靠着床围坐下。 就听顾开颜轻声说道: “果然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我霜儿对你念念不忘。” “师父……” 叶惊霜闻言禁不住开口: “江大哥又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 “他若是长得不堪入目,你可还能对他这般牵肠挂肚?” 顾开颜冷笑的看了自己弟子一眼。 叶惊霜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这做假设的事情,怎么回答感觉都有问题。 就听顾开颜淡淡说道: “好美恶丑,喜香厌臭,皆为人之常情。 “孰不闻,少侠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倘若少侠英俊潇洒,姑娘便想以身相许,反之则来世结草衔环…… “人啊,不管是谁, “我连你的表象都不喜欢,纵然伱内在再美,我也不想看。 “这才是常态。” 这一番话倒是叫江然也叶惊霜同时无言。 江然苦笑一声: “顾前辈的见识果然不凡。” “恩,嘴巴说话也好听,长得又好看……哎。” 顾开颜看了叶惊霜一眼: “今后你只怕要难过了。” “师父……” 叶惊霜小声求肯。 顾开颜微微摇头,看了江然一眼: “姓江的,你听着。 “这一年以来,你的名声越发的如雷贯耳。 “黄轩小儿不谙世事,将你吹的天上没有,地上唯一。 “你的武功我虽然未曾亲眼得见,料想也当是高明至极。 “且不说我如今重伤之体,纵然是完好无损,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不过,你将来若是敢负了霜儿,因年老色衰,便对她始乱终弃。 “亦或者,因旁人而冷落于她。 “我……我纵然是化为地下枯骨,九幽修罗,亦绝不饶你! “你可明白!!” 顾开颜声色俱厉,怒声开口。 叶惊霜眼眶泛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开颜一把摁住,只是看着江然。 就见江然正色说道: “前辈放心,晚辈曾经在霜儿父母坟前起誓,此生,绝不相负。” 顾开颜神色稍霁,她有些虚弱的看了江然一眼,眸光低垂: “你既然于江湖上有这么大的名头,那想来……想来也绝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辈。 “我信你……只盼着,你莫要欺我年老,欺霜儿年轻。 “她少时集宠爱于一身,忽逢大变,除了一个妹妹之外,再无其他亲人。 “如今,我这一只脚也要踏入棺材之中。 “待等,待等我死了以后,这孩子,就真的没有人能够给她当家做主了。 “你若是有良心的话,可千万,千万不要骗我! “好吗?” “师父,您别说了。” 叶惊霜搂着顾开颜的胳膊: “您不会有事的,江大哥一定会救您的。” “答应我。” 顾开颜只是看着江然。 江然深深点头: “晚辈答应。” “好。” 顾开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 江然闻言便来到了跟前。 “坐下。” 顾开颜又吩咐。 江然只好坐在了她的床榻之旁。 然后,顾开颜说道: “开始吧……” “什么?” 江然一愣。 “你不是说要给我瞧病吗?” 顾开颜眉头一皱: “开始啊。” “……” 江然强忍着揉自己眉心的冲动,伸出手来按在了顾开颜的手腕之上。 他轻轻蹙眉,若有所思,紧跟着送入了一丝内力到顾开颜体内。 下一刻,顾开颜忽然闷哼一声。 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 江然脸色一变,当即松开了手。 “师父。” 叶惊霜吃了一惊,连忙取出手帕给顾开颜擦拭嘴角的鲜血。 顾开颜则摇了摇头,看向了江然: “如何?” “绝心经果然不愧是绝心经……前辈体内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江然轻声说道: “这绝心经本身并不如何厉害。 “可一旦感到外来内力,它不会去反抗,反倒是加速损伤心脉的速度。 “救援的内力越强,它侵蚀损伤的速度也就越快。 “稍有不慎,救人不成,就会先累的被救之人惨死。 “除此之外,前辈体内尚且还有走火入魔的伤势未曾恢复。 “晚辈斗胆猜测,前辈中了这绝心掌之后,本是想要利用自身内力,一鼓作气将其驱逐体外。 “却没想到,未曾成功,反倒是叫伤势更进一步。 “内力自此走入岔路,累得五内俱损。” 顾开颜听完这番话之后,便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摇了摇头,表示并非是自己跟江然说的。 顾开颜这才说道: “你确实是有本事的,那也应该知道,我这伤势,已经是药石无救。 “他这绝心经的内力,绝非其他手段可以救助。 “只能凭借内力强行驱逐。 “可内力一旦入体,便会加速我死…… “其结果,也不过就是给我一个痛快罢了。 “我也曾经叫掌门让我痛快一场,何必在这里生受这罪。 “他却也是不忍心…… “殊不知,这不忍心便是最狠心。” “江大哥……你可有法子?” 叶惊霜听顾开颜这话,知道她心中丧气,便直接询问江然。 江然轻声说道: “有!” “恩?” 顾开颜一愣,忍不住看向了江然: “你说什么?我如今这一身伤势,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江然轻轻摇头: “前辈面前,晚辈岂敢造次? “不过,我想跟前辈您打听一件事情……” 顾开颜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你说。” “他想要什么?” 江然也不废话,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 这问题倒是叫叶惊霜有些看不懂了,茫然的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顾开颜。 顾开颜沉默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你怎么知道……” “先前黄兄跟我说,前辈您和对方彼此之间纠缠许久。 “想来恩怨应该极深。 “然而此人却并未对前辈下杀手……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想要利用绝心经折磨你。 “可当我询问将对方擒来,给你治病的时候,黄兄却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晚辈料想,前辈和此人之间,应该是有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纠葛纳于其中的。 “这才贸然相询。” “你知道了,对我这伤势,可有助益?” “有。” “罢了……” 顾开颜叹了口气: “我倒是不怕死,我更担心,我死之后,我这可怜的徒儿无人照料,再被你欺负。” 顾开颜叹了口气,讲述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 “那人是我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认识的一个人,年轻时候模样英俊,大概比你还要好看一些。 “当年连同其他几人一起,曾经把臂同游,行侠仗义。 “只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天长日久,难免会生出些许萌动。 “我本以为,他和我是两情相悦,那会也当真是满心欢喜。 “却没想到,背地里他竟然又跟我们另外一个朋友纠葛牵缠,甚至,有一次我发现,他们于柳树之下…… “哎…… “我这人性情刚烈。 “你若提前与我说明,我权衡利弊,尚且还可以商量。 “招惹了我,又招惹旁人,却还对我遮遮掩掩。 “这叫我如何能原谅? “便将此事挑明,言称缘分已尽。 “此后回转师门,静心习武。 “却没想到,那人此后一直纠缠,说什么他只是一时糊涂,请我原宥。 “当真岂有此理。 “情动便是情动,此时本非人力自控,如何能够推说为一时糊涂? “无非是躲不过美色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至此我才算似乎彻底看清此人,断然与其决裂。 “却没想到……他便一直跟着我。 “我不耐烦,便对他出了手。 “从这开始,事情就发展到了谁也想不到的地步。 “从最初的只想驱赶,慢慢的变得出手越来越重。 “他也越发的不择手段,我最初只是厌恶他,至此却慢慢的真的开始恨他。 “这些年,随着年岁越来越长,我又有了霜儿做弟子,逐渐也少行走江湖,本以为与此人的纠葛就此断绝。 “却没想到,红枫山庄之事发生之后,我多年以来 “他模样已经大改,早就不复年轻时候的英俊潇洒。 “面容桀骜,性冷如鬼,我与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便中了他这一招绝心掌…… “他声称……想要他帮我解开这手段也不难。 “只要我嫁给她,他立刻出手免我之痛。 “否则的话,纵然是流云剑派之人将他擒来,严刑拷打,也休想让他有半分屈服。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其人心性如铁,多年以来执着于此事,已经到了偏激的地步。 “他若是不达目的,纵然是什么样的手段加在他的身上,也难以叫他屈服。 “更何况,他武功高明,流云剑派想要擒他,只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死则死矣,何苦连累旁人,便让掌门莫要折腾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神色已经是委顿至极。 抬头看了江然和叶惊霜一眼,又是哑然一笑: “过往种种今天倒是叫你们小辈看了笑话。” “前辈性情干脆,叫人佩服,哪里会笑话?” 江然轻轻摇头,看了顾开颜一眼,若有所思。 顾开颜似乎想到了他心中想法,冷笑一声: “倘若你想跟我说,让我假意答应,待等伤愈之后,再杀了他……那你休想。 “我死则死矣,又如何能够屈服于旁人武功之下? “我纵然是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也休想让我答应嫁给他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 江然哑然一笑,这权宜之计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顾开颜说那人性情偏激,她自己其实也是颇为执着。 这两个人未曾走到一处,大概也都是因为性格的两个极端吧? 其后只是轻轻摇头: “前辈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在想……既然旁人的内力无法驱逐绝心经的阴损掌力,那让他自己来,是否可行?” “你什么意思?” 顾开颜大怒: “你当我方才的话……咳咳咳……方才的话是放屁吗?” “前辈稍安勿躁,我们无需答应他任何事情,便可以叫他为前辈疗伤。” 顾开颜一愣: “怎么做?” “很简单……” 江然说道: “前辈的绝心掌之伤,晚辈难以救治。 “无论如何施救,皆是让前辈速死。 “可五内损伤,我却可以帮前辈恢复。 “此后,我们须得将前辈这位对头诓骗过来。 “办法也容易……五内损伤恢复之后,前辈行止坐卧,便与旁人无异。 “那人既然有所图谋,只怕人就在流云剑派左近。 “到时候前辈和霜儿一起出个门,让那人看看前辈已经完好如初。 “必要之时,更可以出手教训几个人,当然,也就是做做样子。 “晚辈到时候可以凌空出手,当可天衣无缝。 “如此一来,那人必然会相信前辈已经彻底恢复。 “他苦心孤诣,寻找来了绝心经,目的就是为了叫前辈屈服…… “自然不甘心见到此等结果。 “无论是否相信,他恐怕都会前来查探具体情况。 “届时前辈可以假意熟睡,待等他摸入房内,以内力探查前辈伤势的时候,晚辈便会现身,借助他这一丝内力,催运他周身之力。 “让其尽数导入前辈经脉之中,以绝心经应对绝心经,将则两股力道,尽数自前辈体内推出去。 “如此一来,便算是施救成功了。”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叶惊霜顿时眼睛大亮: “原来如此!他为你所制,届时便会身不由己。 “咱们无需答应他任何事情,就可以借助他的内力,帮师父疗伤! “江大哥,你果然聪明。” “……” 顾开颜忍不住瞪了自家徒儿一眼,这法子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虽然从逻辑上来说没有问题。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首先自己这体内的伤势,就没有这么容易恢复。 毕竟绝心经的掌力还在自己体内,任何内力入体,都会视同外援,到时候体内五脏未曾恢复,倒是先得一命呜呼。 不过顾开颜也没有反对,只是轻笑一声: “好计谋,就按你所说的做,说不定我这一次还当真能够捡回一条性命。” “既如此,那便请前辈躺下,晚辈要施救了。” 江然轻声说道。 顾开颜看了江然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年轻人不撞南墙不死心,一旦出手便知道厉害。 好在到时候自己离死更近一步,也能少受几天活罪,更不用让叶惊霜把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在自己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而经历此事,江然也必然可以得到教训,今后做事便会少了几分毛躁。 叶惊霜也能更加安稳一些。 心中这般想着,就见江然让叶惊霜稍微后退。 紧跟着站起身来,缓缓提气,看的顾开颜心中好笑,还挺认真…… 惊神九刀她自然听说过。 杀伐绝代,乃是天下 可是,拿着刀法救人,那不是胡闹呢吗? 她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待等江然失败之后,自己该如何安慰叶惊霜,方才能够让叶惊霜心无芥蒂的继续和江然在一起。 正这般想着,就听呼的一声响。 江然周身白光一起,一尊法相凭空而生。 顾开颜猛然瞪大了双眼,这是惊神九刀? 见了鬼的惊神九刀怎么可能是这个模样? 心念一动,就见江然探手一点。 那法相硕大的手指头便凌空落下。 顾开颜只觉得一股力道刹那间深入五脏之中,修补自己受损之处,然而心脉的绝心掌力,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这根本就不是惊神九刀……这是……这是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 江然如今所施展的,分明就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大梵渡世指! 这是普度众生,排忧解困,疗愈万物的神功。 他却是从何处学来的? 心中震撼,却顾不上言语,五内痛楚传心,禁不住闭上了双眼,自牙缝之中挤出了一丝闷哼。 “前辈坚持一下……过程之中会有些痛苦,不过,不牵扯心脉的情况下,大梵渡世指的内力,当是可以骗过绝心掌力的。” 江然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开颜一呆,他还能说话!? 运用这般消耗内力的大梵渡世指,他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她发现,自己大约还是小觑了这位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日中天的惊神刀了。 第331章 狼 以大梵渡世指施救,乃是江然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果。 毕竟大梵金刚诀乃是大梵禅院的绝学。 这一门大梵渡世指更是大梵金刚诀中的无上妙法。 只是真正施展的时候,其中难度也非比寻常。 饶是心中已经打了好几次的腹稿,内力应该如何运转,方才能够不被绝心经的内力察觉。 怎样牵动,才可以尽可能的避开心脉走向。 需得知道,如今稍有不慎,顾开颜就得一命呜呼,就好似是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一步错就是满盘皆输。 而整个施救的过程,也比江然原本预料的还要长一些。 首先顾开颜脏腑的损伤,比江然预料之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其次,还得助其导气归元。 将散落于周遭经脉,四肢百骸之中,走岔了气的内力,尽数归入丹田之中。 这才能让顾开颜真正的恢复。 因此,自早上过来,和顾开颜一番叙话之后,一直到过了晌午,江然这才收回了功力。 顾开颜闷哼一声,一直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的叶惊霜,连忙过去搀扶: “师父……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 顾开颜摆了摆手: “别管我……快去扶着他。 “他功力消耗极大,只怕是站不住了。” 叶惊霜连忙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一笑: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尚可。” “恩?你可莫要逞强!” 顾开颜凝望江然,见他面色红润,并不像是内力大损的模样,不禁心头暗骂一声怪物。 作为被施救之人,她很清楚这一上午江然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精力,内力,不间断的消耗。她自问若是换了自己的话,哪怕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够扛得住,他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至少表情上绝不像是逞强的模样。 这……这一身内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晚辈际遇出奇,不能以常理论处,让前辈见笑了。” 江然似乎看出了顾开颜心中所想,抱了抱拳,应付了一句。 顾开颜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感慨了一声: “好好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这话诚不欺我。 “到底是老了啊…… “不过就算你内功深厚,也赶紧坐下歇歇吧。” 说着,看了叶惊霜一眼: “霜儿,给他倒茶。” 江然道了一声多谢,便坐了下来。 看着叶惊霜来到跟前,眼巴巴瞅着自己,然后给自己倒茶的模样,一时也是颇为感慨。 来了一上午了,总算是喝着了一杯热茶。 这可当真不易啊。 顾开颜此时则盘膝坐下,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内力。 感觉体内五脏的损伤虽然没有立刻就好,却也恢复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得需要休息,以及药物进行调理了。 而能够做到这份上,着实是叫人吃惊。 她看着江然,越看越是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原本江然的几番对答,让她还挺放心的,此时却又忽然感觉不太放心了。 这般深不可测,将来若是他欺负了霜儿,只怕能瞒我一直瞒到死啊。 可是看了看站在江然身边,时不时就去看他一眼的叶惊霜,顾开颜终究是叹了口气。 女生外向…… 待她再怎么好,不还是要被人连盆一起端走吗? 想到此处,她便叹了口气。 叶惊霜听得动静,以为她又有哪里痛,连忙问道: “师父,您怎么了?” “我没事。” 顾开颜摆了摆手: “得他相助,这一时半会只怕是死不了了,估摸着,一会就能起床下地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 叶惊霜大喜。 顾开颜又瞥了她一眼,有点怒其不争。 有心教训两句,却又不想让江然听到,便只好忍着,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那个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弄?” “待等前辈能够行走无碍的时候。” 江然轻声说道。 “好。” 顾开颜轻声说道: “那伱可以回去了,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会叫霜儿通知你的。” 这逐客了啊。 江然越发感觉这顾开颜翻脸不认人的本事,果然非比寻常,好在叶惊霜没有学会这一点。 不过人家都已经下了逐客令,江然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便站起身来: “既如此,回头我再来探望前辈。” “恩。” 顾开颜点了点头。 叶惊霜则说道: “江大哥,我送你。” “送什么送。” 顾开颜哼了一声: “这么大的人了,他是不认识路吗?” “啊……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叶惊霜都惊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人家江然刚刚才救了你啊。 这态度怎么又这么冷淡了? 江然一笑: “前辈这是未曾拿我当外人,正好,前辈这边还需要霜儿你多多照料,我就先回去了。” 叶惊霜听出来,这是江然给自家师父找的台阶。 看他满脸笑意的对自己点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说道: “那……那江大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会再去找你。” “恩。” 江然点了点头,又对顾开颜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 待等出门的瞬间,已经化为了厉天心的模样。 叶惊霜便目送他,一直到看不见了,还不想回头,就听旁边顾开颜说道: “人家都走远了,魂归来兮。” “哎呀……师父!” 叶惊霜忍不住搂着顾开颜的胳膊晃了晃: “您这是干嘛啊……” “哎呦哎呦,为师伤势还重呢,有了情郎就不要师父了?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晃散架了。” 顾开颜看了看叶惊霜,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你对他情深义重,这般为其所迷,为师是当真担心你将来为情所苦啊。” “……不会的。” 叶惊霜低声说道。 “怎么不会?” 顾开颜哼了一声: “这小子能说会道,又长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一双最能勾引女人的桃眼。 “不用说都知道,他身边肯定女人不断。 “为师倒是没想过,在这普世之下,他会只有你一个女人…… “为师就怕将来他变了心,对你不好。 “他城府又深,武功又深不可测,真要是对你生了疏离的念头……” “他不会的……” 叶惊霜低声说道: “我相信他。” “哎,除了相信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希望你没有看错人吧。 “不过,为师还是希望,你在对待他的时候,能稍微冷静一点,别总是一副上杆子的模样。 “弄得好像非他不可了一样。 “他若是觉得你手拿把掐,便会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当年为师的前车之鉴,不就是如此吗?” 顾开颜说到这里,却又摇了摇头: “平白的想起这个作甚……呸呸呸,不吉利……” 叶惊霜闻言禁不住一笑。 只是转念间,却又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感觉,他的话都是对的,他做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似乎只要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用去想,很是轻松……” “有个男子可以给你依靠,为师自然是欢喜的。” 顾开颜轻声说道: “可是你自身的武功,也绝不能放下。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当真对你始乱终弃。 “你至少还有一身武功,可以作为依仗。” “恩,我知道啦。” 叶惊霜细小一声: “那师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小子的是有手段的,却不知道是如何学到了大梵禅院的绝学,竟然真的叫他将我的体内五脏调理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再有个把时辰就可以下地了。” 顾开颜叹了口气: “这还真的是得念个人情……可纵然如此,他要是想要欺负你,那也绝对不行。” “怎么又绕回来了?” 叶惊霜一脸无奈。 “你啊……” 顾开颜捏了捏叶惊霜的脸蛋: “罢了罢了,不说了,说多了你还嫌我烦……” “我哪敢。” 叶惊霜笑着问道: “那师父,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去给您做……” “还真有点饿了。” 顾开颜说道: “去给我煮一碗清粥吧,其他的也吃不进去。 “等煮完了粥,想找他你就去吧……真就拦不住啊。” “……” …… …… 不提顾开颜在那对叶惊霜耳提面命。 江然这边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叶惊雪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江然凑到跟前: “这么认真?看的什么?” “随手找的闲书。” 叶惊雪看了江然一眼: “结束了?怎么样,顾前辈对你可还满意?” “我感觉她师父不太喜欢我。” 江然咂了咂嘴,为什么不喜欢他其实也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 “不喜欢就对了。” 叶惊雪差点笑出声来: “到底还是顾前辈,不会被你给骗了。” “……说得好像我天天骗人一样。” “不是吗?” 江然有点不服气: “我又不是我师父……” 只是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轻轻摇了摇头: “这两日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咱们得动作也得快一点,希望能够早点解决一下顾前辈这件事情。 “不然的话,我这颗心,一直提在半空之中。 “毕竟,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叶惊雪点了点头: “恩,你可有想法?” “有了一些眉目,只是过于离奇,还不敢确定,所以还是得稍微试探一下。” 江然说道: “惊雪,到时候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尽管说。” 叶惊雪知道,事情牵扯到了叶惊霜的安危,自然是不敢怠慢。 江然便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番。 叶惊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我理会得,只是,能行吗?” “姑且一试吧,毕竟彼此之间是有信息差的。” 江然笑道:“打的也就是个出其不意了。” “好。” 叶惊雪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江然嘱咐了一句之后,便辞别了叶惊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下午,江然就未曾出门了。 一直都在房间里休息。 而到了傍晚的时候,叶惊霜这才姗姗来迟。 虽然顾开颜早就让叶惊霜过来,只是掌门那边不知道怎么也得到了消息,便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叶惊霜这就不好撇下他们自己过来。 江然的事情则被顾开颜找借口给拦了下来,不然的话,流云剑派的掌门人,都想要亲自拜访了。 而现在,也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候。 说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两个人便静坐无言。 江然便好奇的问道: “先前你带我去看你师父那会,到底是怎么了?总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叶惊霜沉默了一下,看了江然一眼,略微犹豫,这才轻声说道: “江大哥,你可曾记得,你我分别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 江然想了一下: “解决了释平章,又处理了趁着叶家出事,过来巧取豪夺的宵小之辈。 “最后便是在你父母坟前,应承过要好好照顾你…… “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他听到叶惊雪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叶惊雪为什么情绪低落了。 只是看她这模样,却忍不住顾左右而言他。 想要逗逗她。 叶惊霜听完之后,果然神色更加黯然: “那……你可曾记得,我送过你什么?” “你还送过我东西?” 江然满脸惊讶:“什么东西?你知道我这大半年,经历的……哎哎哎,别哭啊!” 眼看着一句话没说完,叶惊霜眼眶便红了。 他便连忙说道: “我逗你呢……我怎么会忘了?一直都随身携带呢。” “恩?” 叶惊霜正伤心难过,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抬头看向江然: “当真?可为何我没有见到……” 江然伸手在她脸颊上抹了一把,伸手入怀,再取出来摊开掌心的时候,便已经多了一枚叶子形状的玉佩。 “别忘了,我现如今可是厉天心。 “若是一直将这双叶玉佩戴在腰间,被熟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厉天心’偷的呢。 “自然是得小心藏起来,不能叫他们发现了。” 叶惊霜这才破涕而笑,想了一下,自脖间取出了自己的那一枚。 和江然的那枚放在一处。 双叶合璧,便是圆融如一。 “江大哥……以后不许这般骗我,我心中会很是难过的。” 叶惊霜靠在了江然的肩头上。 “恩……” 江然轻轻点头,轻声说道: “你看,今晚月光竟然这般明亮。” 叶惊霜抬头去看,只觉天上月如画,身边之人亦如是。 …… …… 篝火里的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厉天羽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 身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然’,他正抱着酒葫芦发呆。 田苗苗好似跟树上的一只鸟很有共同语言。 鸟儿叽叽喳喳,她则咿咿呀呀。 双方有来有往,聊得不亦乐乎。 长公主这两日也不知怎的,忽然不想骑马了,每日都在车里静坐。 单聪倒是一如既往的跟着众人餐风露宿,不太像个锦衣玉食的皇子,闯荡江湖的话,大约当真是一把好手。 再抬头,树上正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姑娘。 自来到他们这个队伍之中这么长时间,厉天羽还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只是奇怪的是,先前那一段时日,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江然的身上,如今她的目光却总是停留在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吴迪和田有方,厉天羽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这队伍里的气氛,好似有些沉闷。 低沉的呜嗷之声响起。 厉天羽抬头瞥了一眼,他的双眸非同寻常人,能够夜视,透过林间便能看到声音来处: “有狼……好似在撕咬什么东西。” “狼肉你们谁吃过?” 长公主忽然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咱们去打两个,打打牙祭?” 说着,看了‘江然’一眼,‘江然’点了点头: “正好缺肉下酒。” 便吩咐其他人留守,自己和长公主同去。 露宿野外,遇到这些成群猛兽,还是得提前解决一下,不然的话,它们也极有可能会发起攻势。 毕竟这样的天气,狼恶急了眼,可不管你火不火光的。 两个人速度极快,转眼便已经到了狼群所在。 厉天羽说的没错,它们果然是在撕咬什么东西。 只是两个人的眼神都不如厉天羽那般好使,分辨了好一会,方才看清楚其中一头狼,正叼着的,是一个人的胳膊! “它们在吃人……” 长公主眉头一皱,顿时不想吃狼肉了。 ‘江然’则眉头微蹙,身形一晃冲入了狼群之中,掌中刀芒一起,周遭狼群顿时发出一声惨嚎。 为首的头狼已经是身首异处。 这让狼群尚未被激起凶性,便已经胆怯。 警惕的看着场中‘江然’,见她未曾再次出手,这才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撕咬。 而此时的‘江然’却看着地上的一具残缺尸体发愣。 就听长公主问道: “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她怎么会死在这里?” “谁?” “胭脂楼的那位魁,落落姑娘。” …… …… ps:吃过了药,好消息是孩子状态好了很多,基本上算是彻底退烧了,伴随偶尔的咳嗽,每天给他做两次雾化,问题不大。 坏消息是……我媳妇被传染了。 今天 第332章 泼皮 翌日清晨。 一个叫所有流云剑派弟子都欢喜的消息传出。 开云剑顾开颜的伤势好了! 据闻,顾师叔自行推断绝心经的奥妙,总算是找到了解决体内伤势的办法。 一夜之间,沉疴尽复。 掌门人亲自过去探望之后,欢喜的晚上都多吃了两碗米饭。 “要我说,顾师叔就是了不起!” “确实是了不起,绝心经啊……百年之前的悲天上人,那是让多少豪杰都束手无策之人,没想到顾师叔竟然是这般的天纵之才。” “真的好了?” “那还能有假?今晨天刚亮,顾师叔就已经和叶师姐下山,打算去城镇里转转,散散心呢。 “我看顾师叔的脸色红润,鬓边的白发都少了许多。 “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那就好,那就好啊!” “对了,说起这个,叶师姐的妹妹好像也来了咱们流云剑派?” “没错,昨天还去剑云堂瞧热闹了。” “那何止是瞧热闹了?还跟在场的师兄弟们比试了,咱们也是到了这会才知道,原来叶师姐的这个妹妹啊,竟然是拜的浣剑柳飘零为师。 “那一手剑法,高明得很啊。” “没错,听说黄轩师兄听到热闹,也过去了,还有两个前天晚上一起来的客人。 “对,就是那个孤月山绣山剑莫成锋的儿子,叫莫不凡!” “他带着一个青楼里的姑娘从四方府跑出来,被铁骑盟的人追杀,来咱们流云剑派寻求庇护呢。” “不过这绣山剑门下,也确实是不错。他当时也跟叶师姐的妹妹比试了一下……” “结果如何?” “结果是个不分胜负,不过依我看,那叶姑娘多半是手下留情了,免得莫不凡抹不开脸。黄师兄可说过,绣山剑家传的心眼都不大,小肚鸡肠的,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哈哈哈,黄师兄怎么什么都说?对了,黄师兄有没有和那位叶家妹子比试比试?” “你叫谁叶家妹子呢?你叫人家,人家可未必认……黄师兄没下场,他说赢了欺负人,输了丢人,左右都是丢脸,看看热闹就得了。” “黄师兄通透啊!” “诶,红枫叶家这两个女儿,并称叶氏双姝。 “你们说,这姐妹俩谁的武功更高一筹?” “这……” 众人一时沉默,有人提议叶惊霜,也有人说叶惊雪更加高明,一时之间到争论不休。 众弟子凑于一处讨论之时,顾开颜正带着叶惊霜在城内闲逛。 这本就是江然计划之中的一环。 顾开颜开始带着叶惊霜下山,还担心叶惊霜会露出马脚。 结果一路走来,发现叶惊霜神色淡定,说话语气自然,甭管见没见到那对头,都未曾露出丝毫破绽。 不禁有些惊讶。 心说这乖乖巧巧的小徒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 “师父,我们去那边茶楼坐坐吧。” 叶惊霜忽然伸手一指,开口提议。 “好啊。” 顾开颜答应了一声: “反正这么长时间,在床上躺的骨头都酥了,今天随伱喜欢,想做什么都成。” “谢谢师父。” 叶惊霜笑着应了一句,便搂着恩师的胳膊,拉着她进了茶楼。 茶楼之内倒是颇为热闹。 有南来北往的闲客,也有当地的熟客。 顾开颜这些年少出山门,倒是没有什么人认识她。 不过叶惊霜进来之后,那小二哥就赶紧迎了上来: “姑娘,您又来啦,快里面请,二楼的座位还给您留着呢。 “这位是?” 那小二哥一脸的熟络,顾开颜有些奇怪的看了徒儿一眼。 叶惊霜脸色有点古怪,轻声说道: “多谢小兄弟,这位是我家中长辈,引我们上楼吧。” “好嘞,您二位随我来。” 小二哥前头带路,领着顾开颜和叶惊霜就上了楼。 给叶惊霜专门留下的座位倒是不错,是靠近扶手围栏的地方,虽然不靠窗户,不过在这茶楼之内,大家也都不是为了看窗外风景。 而是看说书人讲书。 这个位置正可以将整个一楼尽数收入眼底,说书先生的音容笑貌,更是清晰至极。 叶惊霜这边熟门熟路的点了一壶茶,顾开颜正纳闷自己的弟子什么时候有了听书的兴趣,就听到砰地一声,惊堂木一响,那说书先生开口说道: “上回说道,惊神刀江然江大侠,提刀过了秋辞驿与血刀堂堂主产生了一番纠葛。前文曾说,这轩辕一刀的弟子,为了夺取焦尾琴,想要跟江大侠为难。 “其人嚣张跋扈,目空一切,被江大侠一怒之下,一刀斩了脑袋。 “江大侠与这轩辕一刀的恩怨,就此结下。 “两位高手相约于秋辞驿前一战,一战了恩仇!” 顾开颜听到这里,瞥了叶惊霜一眼,冷笑连连。 叶惊霜脸色大红,正好小二哥端着茶壶过来倒茶,她就端了个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不想挨恩师的眼刀子。 顾开颜叹了口气,就说自己这徒弟,过去怎么没见有这喜好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茶楼说书人,说的却是她的心上人,这哪里有不来听的道理? 当即轻轻摇头,倒了杯茶,也跟着一起听了起来。 这说书先生能说会道,娓娓道来,节奏拿捏的恰到好处。 先说江然和轩辕一刀一战,眼看着江然就要取胜,却忽然横插偷袭。 却是奔雷堂趁机出手…… 一幢一件,讲的扣人心弦。 在场众人全都听的如痴如醉,叶惊霜更是已经忘了身边事,就连顾开颜都逐渐的听了进去。 只是感觉,这故事里的江然多智近妖,多半也是经过了笔者美化,不能尽信。 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自己弟子不要被这说书先生给骗了。 叶惊霜是哭笑不得,自己不是被江然骗,就是被说书先生骗,自己这师父怎么好像感觉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要欺骗自己一般? 师徒两个这边随口闲谈,就听得蹬蹬蹬几声响,上来了几个人。 这几个都是青壮,看上去就是那种市井无赖,场内不少茶客瞥他们一眼,都是下意识的蹙眉。 而他们上来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叶惊霜和顾开颜。 对视一眼,就在距离她们不远的一个桌子跟前坐下,开口要了一壶茶,小二哥自然也是笑脸相迎。 很快提着茶壶过来,给他们挨个倒茶。 一个青年神色乖张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烫烫烫!!! “无良商家,这是要烫死人吗?” 小二哥一愣,连忙到了跟前说道: “客官,您这是……” “是什么是?” 那人伸了个舌头: “舌头给我烫肿了,赔钱!!” “这……茶水哪里有不烫的道理,都是滚水泡茶,您慢点喝啊。” “恩?你想说,这还是老子的错了?” 那青年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反手就从腰后拔出了一把匕首,环顾四方说道: “诸位且看,这无良商家开水烫人还说是咱们的不是。 “他们家大业大,咱们招惹不起,便只好用这条性命鸣此不平!!” 言罢,反手一刀就扎在了自己两肋之间。 场内众人一见如此,都不禁咧了咧嘴。 见了血了! 这其实也就是这些无赖混混拿手的好戏,找个由头找麻烦,要钱。 最后也不打人,也不骂人,便是伤害自己。 虽然说这事看起来是咄咄怪事,但毕竟都是小本经营,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店铺里闹出命案之类的。 但凡遇到这种事情,掌柜的总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钱免灾,总好过把生意给闹黄了。 其实按照他们正常的剧本来演,这一刀下去,这青年就可以躺下了。 到时候作死作活,往常客人一看这场景,怎么也听不下去,喝不下去了。 可今天他们几个是有备而来,那人正要躺下,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硬生生站的笔直,往前两步,伸手要去抓叶惊霜: “姑娘,你给咱评评理……”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顾开颜屈指一弹。 就听砰地一声响。 那混混整个飞起三尺来高,脑袋朝后,直接跌到了窗口。 肋间的匕首都跌了下来。 他坐下之后,茫然四顾: “怎么回事?” 顾开颜眉头微微一挑,这一指自然不是她点出来的。 暗中出手的是江然。 如今手下留情,多半也是不想让这茶楼掌柜的难做。 心念至此,便是冷笑一声: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还不滚?” “是你打人?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吧? “果然是无良奸商,烫坏了人,还要打人! “弟兄们,跟她拼了!” 说着一群人飞身而起,就要一拥而上。 只听得呛啷一声响,叶惊霜长剑已经出鞘。 剑锋一转,如流云一卷,霎时一过,便已经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坐好,随手一甩,呛啷一声,长剑归鞘。 便在此时,几个无赖混混胸前的衣襟同时刺啦一声撕裂。 一个浅浅的剑痕,在那剜了一个小口子,稍微一碰就流血。 疼的钻心。 就听叶惊霜冷声开口: “还不快滚?胆敢扰了咱们得雅兴,叫你们当真全都死在这里,晚间便能拿去喂乱葬岗的野狗。” 几个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遇到了高手? 对视一眼,不敢停留纷纷转身就走。 出了门,到了街上,正要往一侧的小胡同里钻。 就听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中剑的几个人纷纷倒地,竟然是已经死在了当场。 唯一幸免于难的便是那个自己在自己两肋之间戳了一刀,又被江然暗中运功,发力弹飞的那位。 他看着这一地尸体,只吓得魂不附体。 路过行人,有认识他们的,还有胆子大的过去探探鼻息,顿时大喜。 这几个泼皮无赖,实则早就该死。 真杀了拿到官府,衙役都得说一句,这是为民除害。 奈何这几个人做事自有一套章法,打是打不过,不打又不占理,吃了亏心里更憋屈。 如今一死,却是痛快了。 唯有那死里逃生的无赖,缩在墙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爬了起来,拔腿就跑。 他深入巷内,来到了一处偏僻所在。 就见这里竟然搭起了小棚子。 棚子下面正坐着一个人。 这人年纪四五十岁的模样,年轻时候是否英俊不太好说,反正现如今脑袋光光,没有几根头发。 而他这会正在切猪头肉。 一片一片的切好之后,又一片一片的装在了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 然后提着筷子,夹了一片,蘸了点酱油送进了嘴里。 咀嚼了两口之后,却又吐了出来: “狗都不吃……” 抬头去看眼前那无赖: “你吃不吃?” “……不吃。” 无赖回答。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果然。” “?” 无赖一愣,总感觉这话好似意有所指。 然后就听那人说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你事前可没说过,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那无赖到了此时方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禁不住怒声喝道: “我的几个弟兄都死了,都死了!! “那个老女人手指头一动,我就飞出去了。 “那个小娘们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我就看她起来又坐下,我身边的弟兄一人就挨了一剑。 “开始还以为是没什么事,结果一出门,就跟得到了号令一样,死了一地!” “一动手指头就飞出去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没死?” “!?” 那无赖瞪大了双眼。 这是人话? 然后那人想了一下: “原来如此,没想到那孩子的剑法已经这般高明了啊。 “你的那几个弟兄不是出门以后才死的,其实在店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那丫头的剑已经斩了他们的性命,却叫心脉暂且保持正常。 “可多走两步,心脉便会因为血液运转,以及轻微的震动而错开…… “这哪里有不死的道理? “当时你们要是原地不动的话,他们大概还能活个一时三刻。” 那无赖听得云里雾里,一脑门的浆糊,忍不住一摆手: “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的弟兄都死了,怎么办!?” “恩?”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想怎么办?” 那无赖咬牙切齿的凝望着那人,半晌之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加钱!!!” “哈哈哈。”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 “你可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管你喜欢我什么!?” “就喜欢你这无情的模样…… “像我。” 那人站了起来,伸手入怀:“你凑过来点。” 那无赖眼眸之中顿时泛起了贪婪之色,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 就见那人将手自袖子里取出,掌中却空空如也。 一愣之下,就见那人随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可像我的人,不应该是你……” 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 那无赖站在原地,七窍之中都有鲜血流淌出来,却是早就已经死了。 “当真好了?” 那光头男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单手背负在身后,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不像是真的……可是,这又做不得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妨,无妨,就算是好了,我还可以让你再中 …… …… 与此同时,莫不凡正看着身边的姑娘: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我已经给我爹写了信,在流云剑派之中委屈几日,咱们就回孤月山。” 他们此时正在一家酒楼的二楼望台之上。 落落姑娘收回目光,看向了莫不凡,轻轻点头: “一切自然都听你的。” 莫不凡闻言一笑,只是这笑容有点奇怪。 他最近总感觉,身边的姑娘性情好像变了许多。 可这变化,究竟从何而来,他却又说不清楚。 只是,过去的落落不会这般任性,明知道铁骑盟的人正在追杀他们,却偏偏要拉着他来城里逛街。 明知道他们身上的银子不多,却还要来酒楼之中,吃好酒好菜。 虽然吃的时候,莫不凡也觉得东西很好吃,酒也很好喝。 可吃饱喝足之后,他就有点心疼了。 看着身边笑颜如的落落,却又觉得,她好似没有过去那般让自己着迷。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了她这般冲动的和铁骑盟结怨。 到底对还是不对?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自己自胭脂楼内抢了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若是扔下她不管,江湖上的人必然得嘲笑讥讽自己。 想到此处,只好叹了口气,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得咬着牙往下走了。 “你怎么了?” 耳边厢传来了落落的声音。 莫不凡轻轻摇头:“没事没事。” “那我们回去吧。” 落落笑道: “流云剑派里面,其实也挺好玩的,我们可以多住几天吗?” “自然是可以的。” 莫不凡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下了楼。 抬头远望,从这一处望台往前,正是叶惊霜和顾开颜所在的那一家酒楼。 一扇窗户打开,不仅仅可以看到顾开颜和叶惊霜她们的位置,还能看到角落里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低头剥生,人家喝茶,他却在喝酒。 第333章 且请留下做客 这一天很平静。 白日里的时光转眼便过去,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顾开颜方才和叶惊霜一起,返回了流云剑派。 她们买了不少的东西,多到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拿下,只好雇了一辆马车,这才将这些东西带回了门内。 沿途她们也遇到了很多人。 顾开颜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叙旧,一直到天色擦黑,这才回到了住处。 进了房间,关上大门之后,顾开颜的脸色便一瞬间垮了下来。 强忍着的一声闷哼,这才发出。 叶惊霜赶紧搀扶着她来到了床前坐下: “不该这般勉强的,我们应该再等一日……” “他心里有事,他着急,你必然也着急,左右都得解决,早一天,就少受一天的罪,挺好的。” 顾开颜笑了笑: “而且,我这也就是累了……毕竟还无法真正动用内力。 “坐着马车回来,反倒是让我省了不少的心力。” 她说到这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声说道: “准备一下晚饭,吃过了之后,你就回房间。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不是今天,便是明日…… “我说的对吗?” “前辈说的自然没错。” 江然自阴影之中现身。 叶惊霜豁然回头: “江大哥?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她在这之前,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就算是顾开颜,虽然明知道江然就在边上,否则白日里那番自己一动手指头,对方就飞出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却也没想到,江然距离她们这么近。 藏在暗影之处,竟然没有丝毫气息外漏,顾开颜微微沉吟: “伱这难道是昔年搜神宗的绝学?” “前辈见多识广。”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搜神宗的潜影迷神步。” “……人都说一生精力有限,需得专精一项。 “可纵然如此,也难以到那登峰造极之境。 “你可好,惊神九刀,大梵金刚诀……再加上这个潜影迷神步。 “学的多,练得好……着实惊人。” 顾开颜这话是诚心实意的。 江然轻轻摇头: “不过是际遇出奇罢了……二位不必理会我,该如何做,便如何做。 “只是这两天晚上,晚辈就得在前辈的房间之内叨扰,还请前辈勿怪。” “怪什么?” 顾开颜哼了一声: “倘若我再年轻二十岁,不用你说都得把你赶出去。 “如今这把年纪了,又有什么可避讳的……你尽管在这房间里藏着就是。” “是。” 江然抱了抱拳,又看了叶惊霜一眼,对她轻轻点头,便一转身,重新融入了暗影之中。 这自然不可能真的隐身。 然而他站在那里,叶惊霜就发现,自己双眼虽然能够看到他,但是却听不到丝毫他的呼吸声,甚至错开双眼之后,就算是目光再度回到他的身上,也会有一瞬间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心中也是啧啧称奇。 她还记得,最初相见的时候,江然除了惊神九刀之外什么武功都不会。 如今这短短时间之内,不仅仅身兼各种绝学,而且每一种都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程度。 这着实非是寻常人所能做到。 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便又跟师父说了两句话,就去准备晚饭。 晚饭准备的还颇为丰盛,师徒两个,再加上一个一天不见人的叶惊雪三人一起享用。 吃完了之后,叶惊霜和叶惊雪就被顾开颜赶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顾开颜也没有说话,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自顾自的更衣休息。 江然悄然站立,默默等候。 时间便就这般一分一秒的流逝。 而另外一头,叶惊霜和叶惊雪姐妹俩也睡不着。 这两日她们已经将别来经过说的差不多了,最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在叶惊霜的嘴里,江然自然是哪里都好。 叶惊雪虽然并不否认,只是看着姐姐这个模样,却知道,她大概并不清楚江然和魔教的关系。 这让叶惊雪有些担忧,她想要告诉叶惊霜,可又觉得这不是合适的机会,而且,这种话也不该自己来说。 江然亲自告诉叶惊霜,才是最合适的。 “你怎么了?” 叶惊霜看妹妹不说话,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叶惊雪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你的江大哥自然是哪里都好,在你眼中,只怕除了江然之外,天底下的其他男子……恩,他们甚至连男子都算不上了吧?” “怎么会……” 叶惊霜听到妹妹取笑自己,就不想说话了,哼了一声: “行了,睡觉了。” “还不好意思了。” 叶惊雪笑了笑,吸了口气,骤然一吐,油灯便熄灭了: “睡觉就睡觉……希望明日一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那也不知道,算了,不说了。” 她本是想要跟叶惊雪讨论一下,江然那边守株待兔,能不能等到。 却又担心隔墙有耳。 万一那人这会已经到了流云剑派,正好路过自己窗外,自己这话一出口,不就把江然和师父给卖了吗? 叶惊雪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姐姐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吧……” 话音至此,她忽然眉头微蹙。 瞥了一眼呼吸平稳的叶惊霜,知道她尚且一无所知。 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候。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之间,便有一道人影划破夜幕,现身在了这姐妹俩的房顶上。 与此同时,江然于暗影之中睁开了双眼,缓缓抬头瞥了一眼叶惊霜和叶惊雪住处的方向。 但是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 只因为咔嚓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窗户已经被人挑开。 一个在黑暗之中,尚且能够闪烁熠熠光明的脑袋,率先送进了江然的眼帘。 然后方才是那人的身体…… 这人就从江然的身边踏入了房间之中。 瞥了一眼床的方向,便提步来到了跟前。 伸手撩开了床帘,顺手挂好,仔细端详了一下躺在那里的顾开颜,喃喃自语: “到了跟前都没惊醒……当真痊愈?” 言说至此,他伸出手来,两指搭在了顾开颜的手腕上。 内息一探……忽然眉头一挑,面色顿时放松: “原来是骗人的…… “可为什么要骗人?” 后面这一句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忽然一僵: “不好……” “哪里不好?明明很好。”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紧跟着一只手掌,就已经按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那人脸色一沉,当即便要撒手。 可这手指却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一样,他手指抬起,顾开颜的手腕便被他带动,也跟着抬了起来。 他想要收回探入顾开颜体内的内息。 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推动之下,自己的内息不仅仅收不回来,反倒是身不由己的越送越多。 “什么人?” 来人知道不妙,禁不住厉声断喝。 身后的江然并未自报姓名,而是轻声说道: “借前辈内力一用……” “你休……” 他话刚到此处,便只觉得自己一身内力,被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道带起,根本不由分说,自身内力便已经尽数背离自己的意愿。 这便是江然欺负人了。 想要做到这种程度,武功和来人在伯仲之间的尚且不可能。 唯有内力当真超越他不知道多少倍,这才能够裹挟而去。 便好似汪洋卷小溪,小溪如何能够自主? 自然是顺为汪洋。 他身不由己之下,脸色铁青,只恨不能立刻死在当场,省的为人所用。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尚未睡着的叶氏双姝这边。 叶惊霜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 言罢翻身而起,一伸手便将床头上的长剑取来,顺手又将叶惊雪的佩剑扔给了她。 两个人翻身而起,就听得砰地一声响。 房门已经被人推开。 “你是?” 叶惊霜抬头看向来人,眉头微蹙: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姑娘应该是叫落落……夜色深沉,不在房中休息,来此作甚?” “来此邀请叶姑娘往断流峡一叙。” 落落轻笑一声: “还请姑娘莫要反抗,否则的话,只能多吃苦头。” “断流峡……” 叶惊霜知道江然先前的计划,来这里的 当即便是恍然,可却又迷茫: “为什么会是你?你不是四方府胭脂楼的魁吗?” 这个问题,不仅仅只是叶惊霜觉得惊异,就算是早有预料的叶惊雪也有些惊讶来人竟然会是她。 落落姑娘瞥了一眼顾开颜房间的方向,轻笑一声: “姑且还算是有些时间,料想江大侠为了给叶姑娘的师父疗伤,也需得一点时间。 “既如此,给你们解解疑惑,倒也无妨…… “说来这件事情也是巧合,咱们计划前来请叶姑娘,在下就被分派了这个差事。 “赶来此地的途中,恰好遇到了这一对亡命天涯的小可怜。 “听到那莫不凡说,他父亲和流云剑派的丹霞指气有旧,在下这才生出了心思。 “毕竟,本来还对拿你这事发愁呢。 “流云剑派也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闹得太大,更是不妙。 “这不,送上门的身份就到了跟前了。 “所以,我便将那落落姑娘杀了,伪装成了她的身份,然后怂恿那莫不凡来流云剑派。 “却没想到,江大侠和叶姑娘的妹妹,竟然也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来的是江然?” 叶惊雪脸色微微一沉。 “因为事情太凑巧了。” ‘落落’姑娘笑着说道: “他来了,然后开云剑便康复了。 “今日我跟着你们一路去了城镇便发现,虽然表面上是叶姑娘和开云剑两个人,实际上背后却还有一个人一直跟着。 “茶楼之中,出手击退那无赖的根本就不是顾前辈,而是江大侠。 “毕竟就咱们对那位厉少侠的了解,他的武功尚且不足以做到这一步。 “那再联想前后,结果便有了。 “江大侠这般大费周折,便是为了救受了绝心掌的顾前辈。 “今夜在等的可不仅仅只是江大侠和顾前辈,在下也在等。 “一直到那个光头鬼鬼祟祟的来了,在下这才现身于此……毕竟机会难得,还请叶姑娘莫要多做耽搁,否则的话,一会江大侠来了,在下只怕抵挡不住。” “可笑!” 叶惊霜冷笑一声: “这里是流云剑派,你以为你当真能够于此擒我?” 言罢手中长剑一转,嗡的一声,剑锋直取来人前心。 ‘落落’姑娘却是轻笑一声: “叶姑娘的剑法确实是厉害的,估摸着许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老一辈高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只是,拿来对付在下,尚且还欠缺了三分火候。” 她话音至此,五指一勾,手掌好似穿蝴蝶,硬是绕开了叶惊霜的剑锋,扶摇直上,要取其咽喉。 叶惊霜虽惊不乱,单手往下一压,长剑抖开,顿时展开一朵剑,堪堪挡在对方指掌之前。 那人却是五指张开,单手一转,五指拉开才重重虚影,以无厚入有间,自不可思议之处,硬是打这剑当中穿过,一把便扣住了叶惊霜的肩头。 这五指落下,叶惊霜面色顿时一白,只觉得一整条胳膊,连带着半截身子都已经麻了。 手中长剑险些握不住,就要跌落下来。 “走!” 来人轻笑一声,就听叶惊雪怒喝: “把我姐姐留下!!” 那人步子一转,抬头看了一眼递剑而来的叶惊雪。 轻轻摇头: “你的剑法确实不错,还在那莫不凡之上。 “只是终究年轻了一些,内力浅薄,还不如你的姐姐,如何是我的对手? “也罢,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叶二姑娘不如也随在下一行?” 她一边说话,又是五指一探,想要故技重施。 叶惊雪的应对却又跟叶惊霜不同,脚下步子一转,身形滴溜溜的原地一走,绕开锋芒剑走斜线。 此乃是【浣剑法】当中的一招【自飘零水自流】。 身形随剑法而展开,顺势起势,皆有其妙。 那人眼见于此便点了点头,足下一顿,只听轰然一声响。 叶惊雪顿时脚下不稳,架子一散,那人单掌顿时再一次抓来。 却不想,叶惊雪眸光一起,双眼之中异彩纷呈。 “不对……” ‘落落’姑娘心头一颤,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晚了。 就见一抹剑光倏然展开。 恢弘璀璨,如落英缤纷。 当即手臂接连画出残影,一刹那,剑锋和指爪交击,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叮叮叮叮的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落落’姑娘终究是失了先机,这一轮猛攻之下,顾此失彼,待等分开,她不仅仅失去了已经拿在了掌中的叶惊霜,肩头更是三处见了血。 她低头瞅了一眼,再抬头: “你年纪轻轻,哪里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既然有这样的内力,昨日剑云堂中……你…… “你在做戏?” 念及此处,她不用叶惊雪给她解释,便已经想明白了。 就听叶惊雪笑道: “江大哥确实是料事如神。 “只是咱们虽然知道你有问题,却没想到,你竟然是冲着我姐姐来的。 “他让我在剑云堂内收敛锋芒,只展现出比寻常同辈中人稍高一筹的武功,便是想要让你先入为主,小觑了我……从而给我可趁之机。 “这事,倒是比想象之中的顺利许多。” ‘落落’姑娘眉头紧锁: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有问题?” 她自问自己的乔装天衣无缝,莫不凡天天和自己在一起,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方才看出些许异样,却应该也从未想过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落落。 江然和叶惊雪跟自己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交集,他们是从何处感觉不对的?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福至心灵: “那天晚上救了我们的人……是你们!?” “你说巧不巧?” 叶惊雪轻笑一声: “那天晚上救了你们的人,正是我们两个。 “当时江大哥就发现,你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可见你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魁。 “只是……咱们也都未曾想过,你为了抓我姐姐,竟然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给杀了…… “当真可恶至极。” “不过是为了做事而已。” 那人看了看自己肩头的伤势,轻轻摇头: “看来今夜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不过,江大侠既然当真在流云剑派,我们似乎也没有必要等到断流峡方才动手。 “告辞!” 言说至此,她脚下一转,身形如离弦之箭,眨眼便已经出了房门。 “拦住她!!” 叶惊雪和叶惊霜同时飞身而起,想要阻截。 然而此人轻功极为高明,不过一闪,便已经跃出十余丈,正要一鼓作气脱离此地。 就见一缕缕刀芒,忽然自暗影之处飞起。 浩浩宛如刀海,涛涛浪不绝! “这是……” ‘落落’脸色顿时大变。 就听叶惊雪轻呼一声: “观沧海!” 叶惊霜正想询问这观沧海是个什么来历? 就听得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尊驾既然来了,又何必就走? “且请留下做客。” 第334章 宾至如归 “江然!!” ‘落落’姑娘牙关紧咬,面沉如水。 凝望这漫天刀芒,怒喝一声: “你休想阻我!” 言罢,双手如鹰爪,先是左手向右一抄,其后又是右手向左一抄。 两手一抓,明明掌中什么都没有,然而鹰唳之声却直冲云霄。 紧跟着双臂一震凌空而起,隐隐间好似有一头神鹰虚影呈现在‘落落’姑娘身后,直奔这漫天刀芒而去。 “哎,在下好言相劝,阁下何故寻死?” 言罢,漫天刀芒便已经扶摇直上。 好似九天之水自银河垂落,刹那间,千百刀芒奔涌而动。 涛涛浪潮,凌空拍下。 只是一个照面,那‘落落’姑娘身上的神鹰便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紧跟着刀光贯穿,只打的‘落落’姑娘身形于半空之中接连颤抖。 待等刀芒散尽,她这才从半空之中重重摔下。 张嘴欲言,却无一字出口。 唯有奔涌的鲜血,弥漫了口鼻。 她用尽全力探寻江然所在,却始终不得见其身形,这才脑袋一歪,落得一个死不瞑目。 “何方高人大驾光临我流云剑派? “师圣亭有失远迎!” 便在‘落落’姑娘身死一瞬,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叶惊霜猛然抬头: “是掌门到了。” 这实在是不能说师圣亭来的慢。 本就是隐秘行事,师圣亭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方才江然闹出这么大的场面,师圣亭这才察觉有异,当即赶紧过来,前后不过须臾,可以说来的已经很快了。 叶惊雪抬头,就见一道人影破空而至。 到了跟前落地,不见外人,就见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人站在原地,不禁一愣。 再看地上尸体,更是迷茫。 这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莫成锋儿子莫不凡相好的姑娘,怎么会死在这里? 死之前闹出来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一时之间倒是有点惊疑不定。 就听江然的声音缓缓传来: “师掌门勿怪,此间之事在下确实是欠您一个解释。 “只是如今脱不开身,还请师掌门移步一叙。 “霜儿,你还需得阻拦一下其他人过来,我身在流云剑派之事,暂且还是需要秘而不宣。” “我知道了。” 叶惊霜答应了一声,见江然始终未曾现身,便知道他应该还在顾开颜的房间之内。 心头一时之间也是震撼。 方才那一场,他竟然是凌空出手。 一招之内,就杀了这个武功高强的假落落。 倒是叶惊雪的武功,本就在叶惊霜的预料之中。 毕竟在这之前,叶惊雪已经跟她交过底了。 心中转着念头,便已经赶紧来到了院子门前,阻拦旁人入内。 师圣亭眉头紧锁,总感觉这情况不对……自己这流云剑派已经换了当家做主之人了吗? 叶惊霜看到自己这掌门尚且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这声音的主人,言听计从。 而且听这声音,似乎是在顾师妹的房间之中。 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圣亭心中揣测,也无需叶惊雪带领,便缓缓来到了顾开颜的房间门前。 一直到脚步定下,这才轻声说道: “原来顾师妹的伤势好转,都得益于阁下,却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这方面他显然就不如顾开颜那边敏锐。 只听哗啦一声,房门打开: “师掌门请进。” 师圣亭也未曾犹豫,踏步入内,刚刚进来,就听得砰地一声房门已经被江然关上。 再抬头,就见江然正站在顾开颜床前,掌中还抓着一个人。 那人两根指头搭在顾开颜的手腕上,脑门上青筋直蹦,一颗硕大却没有几根毛的脑袋,倒映着星光,熠熠生辉。 师圣亭稍微分辨了一下之后,这才愕然说道: “赵讳!!” 然而此时这赵讳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 他先前一门心思抵抗江然的内力,却根本做不到,如今人虽然还在这里,却已经快要昏了过去。 体内各路关窍都已经被将江然的内力鸠占鹊巢。 现如今只是一个传递内力的媒介罢了。 而当看清楚赵讳的时候,师圣亭这才恍然江然在做些什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我这就出去……” 这是在给顾开颜疗伤呢。 赵讳这人内力不浅,眼前这年轻人能够凭借一身内力,逼迫赵讳以绝心经功力逼退顾开颜体内伤势。 可见内功非同小可。 方才那漫天刀芒,也确实是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问题是,这法子凶险至极。 稍有不慎,不仅仅害了这给顾开颜疗伤的人,更会害了顾开颜。 自己这会进来,属实不好,就怕江然分心,再闹个不可收拾。 因此他知情识趣,根本不用江然开口,就转身要走。 “师掌门不必如此。” 江然轻笑一声: “如今进展不错,约摸着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成了,否则的话,方才我也难以出手阻拦那人了。” 师圣亭听江然这么说,不禁心头骇然。 他端详江然两眼,到了此时方才恍然: “阁下莫不是江湖上近年来名声越发响亮的惊神刀江然,江少侠?” 江然哑然一笑:“区区贱名,没想到都传到了师掌门的耳朵里了,倒是叫晚辈惭愧的很。” “当真是你!?” 师圣亭当即就要哈哈大笑,可刚起了个头,就赶紧咽了回去,紧要关头自己可千万不要添乱,便说道: “红枫山庄的事情,老夫便应该当面谢伱。 “若非是你,黄轩他们只怕要遭,不说全军覆没,也得死伤惨重。 “其后听闻你去了锦阳府有事要做,这才暂且作罢。 “没想到,这一次倒是见到了。 “只是江少侠既然来了我流云剑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事说来话长……”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也未曾多做隐瞒。 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师圣亭只听得毛骨悚然。 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天上阙竟然这般狼子野心,杀了青国小皇子,诬陷长公主。 “长公主因此被青国高手追杀,定计断流峡出手……原来江少侠是担心惊霜,这才提前来了流云剑派。 “今天晚上那个‘落落’,她是青国高手?” 这事情一波三折,着实是叫人吃惊。 江然轻轻点头: “好在如今也算是有惊无险,而借顾前辈之事,也总算是将对方给骗了出来。 “如今诸般危机算是解除了。” 师圣亭轻轻出了口气: “江少侠大义,为了长公主的安危前后奔波。 “我流云剑派立足金蝉多年,虽然不曾受过皇恩,却也感慨这太平不易。 “天上阙倒行逆施,青国一旦抓了长公主,或者是杀了长公主,两国之战再无缓和余地。 “此等情况,绝非我所愿见,却不知道我流云剑派于此当中可有什么事情能做?” 江然眉头微蹙,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开口。 师圣亭也不敢追问,毕竟这边正疗伤呢。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轻喝一声。 床上的顾开颜猛然睁开双眼,反手一掌就拍了出去。 一股力道打在墙上,吹动床幔波澜起伏,层叠无穷。 足足过了十余息的时间,方才将这股力道彻底送出。 就听江然问道: “前辈感觉如何?若是还有问题,趁着你们彼此借这一丝气机相连的当口,可以再做调整。” “不必了。” 顾开颜轻声说道: “沉疴尽复,绝心经的掌力已经不复存在。 “你可以将他放开了。” 江然点了点头,一甩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那赵讳便忽然睁开了双眼。 飞身而起,就要从窗口跳出。 可没等来到窗前,便已经闷哼一声,口喷鲜血跌在了地上。 他愕然回头看向江然: “你对我做了什么?” “前辈言重了,晚辈也未曾对你做什么。无非就是在你的经脉之中做了一些手脚,顺带着,废了你的内力,免得这绝心经再出江湖,伤人害命。” 江然轻描淡写。 师圣亭都听得龇牙咧嘴,这叫没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赵讳一时之间面色惨白: “我和你拼了!” 然而他纵然是想要跳起来和江然拼命,也是做不到的,他现如今跳都跳不起来。 江然轻轻摇头: “前辈稍安勿躁,也无须担心武功没了,今后无处谋生。 “师掌门于我看来,心胸豁达,有容人之量。 “纵然是仇敌,也不会真的对你赶尽杀绝。 “要不我卖个情面,请师掌门于流云剑派之内寻一块所在,为了避免旁人伤害这位前辈,就让这位前辈在一个密不透风之处休息。 “一日三餐皆有流云剑派弟子送去。 “为了防止旁人打扰,也请掌门安排弟子于门前守护。 “师掌门意下如何?” 师圣亭听前面这话,还真以为江然是打算当和事老呢。 心说这不应该啊……你废了人家,还当和事老?这年头的年轻人都这般心慈手软了吗? 听到后面这才恍然大悟。 当即连连点头: “放心就是,定然叫这赵讳,宾至如归。” 江然笑容满面的看了赵讳一眼: “前辈以为如何?” “……” 赵讳气的吐血。 而且吐血不是形容,他是真的吐血了,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脸色惨白,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 “杀……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然点了点头: “说这话的人,前辈不是 “只是对江某来说,每次听到这话,都不免会有些小激动。 “我天性怯懦,最是怕死,旁人要杀我,我总是得叫对方杀不得才好……看来废了前辈的武功尚且不足,这样,我再断了前辈的琵琶骨吧。” “?” 赵讳一愣,江然便已经来到了跟前,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响。 赵讳只疼的满头是汗。 再回头,忽然感觉手腕脚腕一凉,竟然是手脚大筋都被江然给挑断了。 江然至此稍微松了口气: “料想如此一来,前辈纵然是有心杀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罢回头看向了师圣亭和顾开颜,腼腆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二位前辈面前,晚辈这般行事是僭越了。 “还请二位前辈莫怪……” “不敢不敢。” 师圣亭连忙摇头。 顾开颜则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两眼,哼了一声: “你小子倒是心慈手软,还留下了他一条性命。” 江然干笑一声: “这不是不知道前辈的意思吗? “留下他这残驱,也正是让前辈可以自行处置……您看如何?” “也罢。” 顾开颜点了点头: “他险些害我性命,却终究不是真想杀我。 “既如此,我杀了他确实是不合适,你杀了他的话,和我杀也没有区别。 “他叫我卧床大半年,过的生不如死,那我便百倍回报。 “就让他也生不如死的在这流云剑派之内,终老吧……” 师圣亭听得直咧嘴,感觉自家的顾师妹和江然,这两个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啊。 这手段,都太狠厉了。 当然,虽然感觉这两个人都挺狠的,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自然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圣人的道理从来都是叫你讲理,不是叫你一定得过的憋屈。 师圣亭此时也连忙关心起了顾开颜: “师妹如今感觉如何?” “尚且需要调养几日。” 顾开颜也没有逞强说自己已经好了如何如何,而是说道: “毕竟心脉受损,如今虽然将这根子去了,但损伤的也得恢复一番。” “没错没错。” 师圣亭连忙说道: “我这就吩咐弟子给你寻药,门内库房之中,还有不少专门针对此项的药材,师兄这就去给你取来。” “……掌门师兄。” 顾开颜轻轻喊了一声。 “恩?” 师圣亭回头看顾开颜。 就见顾开颜对着江然努了努嘴: “这还有客人呢。” “哎呦。” 师圣亭一拍脑门: “忘了忘了,江少侠,这里不是叙话之处,不如我们大厅好好聊聊?” “师掌门是忘了在下此来不便表明身份吗?” 江然哭笑不得: “如今顾前辈身体初愈,晚辈也就先不多叨扰了,明日一早再来拜访,到时候,还有件事情得请前辈首肯。” “求我作甚,问她自己就是。她愿意跟着你去,我还能拦着不成?” 顾开颜早就看穿了江然心头的小九九,笑的那叫一个冷: “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如今在你的帮助之下,我已经暂且死不了了,能活多久不好说。 “可不管我活多久,我都能照看着我的霜儿。 “你将来若是敢对她不起,且看我如何与你拼命!!” 江然苦笑一声: “前辈放心就是,那晚辈暂且告辞。” 说完之后,见他们两个没有反对,便先出了门。 房间里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师圣亭想了一下说道: “这江少侠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能不能对人家客气点?” “哎……” 顾开颜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想…… “可此人……厉害啊! “霜儿对他情根深种,我对他品性了解终究有限,却也看得出来,这是个心狠手辣的。 “好在目前对待霜儿姑且还算不错。 “就怕日后他变了心,那霜儿又该当如何?总得叫他知道,这娘家人不好惹,将来真的因为霜儿色衰而情淡,也好叫他心有顾虑。 “免得他对霜儿不好。” “这……我倒是觉得,色衰未必情淡。恩爱白年者,不也有无数?” 顾开颜眉头微蹙,她始终觉得,所谓的情爱,无非就是见色起意。 看人家长得好看,心中自然萌生欢喜。 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此情真就长久? 她不知道……她这一生只喜欢过一个人,如今却早就已经凋敝荒芜,再无半点萌芽了。 短暂却又伤人。 真就觉得,这情之一字,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只是这话她又不想说了,只是轻轻摇头: “我累了,师兄,你先回去吧。” “行,你好好休息。” 师圣亭答应了一声,顺手又将那气昏过去的赵讳给拎了起来。 转身出门,小心将房门关好。 这才来到了院门之前。 这边这会已经很热闹了。 此峰之上的诸多女弟子们,还有闻讯而来的黄轩等人,就连丹霞指气都亲自过来了。 当中还有那客居于此的莫不凡。 都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今夜那漫天刀芒很多人亲眼所见,猜测自然也有无数。 叶惊霜和叶惊雪却将他们拦住,只是表示掌门如今已经在里面了,暂且不让诸位进去。 大家不好违逆掌门之命,就老老实实的等着。 如今看到掌门出来,自然不免追问。 只是丹霞指气一眼就看到了掌门手中的赵讳,便有了猜测,只是这猜测大概跟实情相差甚远。 应付了一番之后,总算是将小辈全都打发走了。 然后师圣亭就拉着丹霞指气等人,寻隐秘之处叙话。 只是当那莫不凡转身的时候,却拦住了他: “莫少侠且住,老夫有话要跟你说。” 莫不凡一愣,他来流云剑派这几日,丹霞指气都只见过了一次。 对这师圣亭更是见都没见过,他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第335章 惊灭阁 当莫不凡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来的时候只当是看一场热闹。 毕竟那漫天刀芒,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藏着很多八卦。 却没想到,一场热闹看到最后,自己竟然也成了局中人。 来前好端端的一个未过门的媳妇,现在就成了一具尸体。 那漫天刀芒对付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落落? 不得不说的是,莫不凡现如今心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要说伤心,确实是伤心,但是又没有那么伤心。 隐隐间,竟然还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到的庆幸。 但是待等反应过来,真正的落落已经死在了这个假落落的手里之后,方才察觉到心中的痛处竟然这般清晰。 只是再回头看自己这一场,就如同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 回头看了看流云剑派这山这水,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忽然转身便走。 落落既然已经死了,自己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在流云剑派的必要。 萌生去意之后,走的却也决绝。 而这件事情,江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 “就这么走了?” 他端着茶杯,看着面前的叶惊霜和叶惊雪,不禁挠了挠头: “他就没看看那假落落的尸体?也不曾追究真正落落的下落?” 叶惊雪摇了摇头: “这个人,感觉有点……” 她说到这里,便开始斟酌用词了。 只感觉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叶惊霜则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去在意的。 “江大哥,我师父说她如今身边已经无需旁人照料了,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我本想今天一早去拜见前辈,亲自说这件事情……” 江然稍微算了一下说道: “我来流云剑派今日已经是 “从此处赶往断流峡倒是能快一些,约摸着一日左右光景,就能够赶到了,也罢,你也惊雪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咱们就出发。” “你去做什么?” 叶惊雪下意识的问道。 就听叶惊霜笑道: “他既然在掌门面前现身了,自然是得去见见掌门了。 “来的时候没打招呼,走的时候,总得知会一声的。” 叶惊雪恍然大悟,江然则是一笑: “去去就回。” …… …… 江然找到师圣亭的时候,师圣亭正在熬药。 院子里临时支撑起了一个几块石头,算作一个火坑,上面架着一口砂锅,药汁翻滚,咕噜咕噜的发出草药的味道。 这味道其实并不难闻,只是烟有点大,熏得师圣亭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手里拿着扇子,扇扇火,又扇扇烟,忙活的不亦乐乎。 江然有些好笑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师掌门,晚辈不请自来了。” “哪里的话……” 师圣亭刚说到这里,就被烟呛的连连咳嗽: “咳咳咳……江少侠可是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咳咳……你稍等一会,我一会就熬好了。” 江然光是看他动作,就知道他平日里不擅长这些事情。 便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扇子,调整了一下几块石头的位置,顺带着又将那砂锅转了转。 浓烟顿时换了个方向,江然随手扇了扇火: “这些事情,自有他人去做,前辈何苦亲力亲为?” “厉害啊。” 师圣亭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 “看江公子这模样,还以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还会熬药?” “……小时候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江然一笑: “时间长了,难免也就会了。” “原来如此……看来江少侠少时也颇为不幸啊。” “不!” 江然摇了摇头: “其实我过的还不错,至少有个很心疼我的师父。” “原来如此。” 两个人随口闲谈两句,江然方才说道: “其实此次过来,是为了跟师掌门辞行的。 “断流峡之约将至,我可不能不在。” “昨夜便想跟伱说……” 师圣亭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需要我流云剑派去做的吗?” “暂时没有。” 江然说道: “不过我今日来,也是为了确定此事。 “师掌门究竟是打算趟这一趟浑水,还是说,仅仅只是出于道义,方才打算仗义出手?” “区别何在?” “晚辈心中有一杆尺。” “……” 师圣亭沉吟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风雨江湖,流云千载……如何自处? “江少侠,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江然并未开口,而是静静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端起了砂锅,也不惧怕烫手,将里面的药汤倒进了一个干净的碗里。 把砂锅放好之后,江然这才轻笑一声: “师掌门是明眼人,在下告辞。” “请。” 师圣亭并未阻拦,只是轻轻抱了抱拳。 江然转身,扬长而去,正要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就听师圣亭说道: “对了,顾师妹说了,你们自去就是,不用再去烦她了。 “她受不了那哭哭啼啼的离别劲…… “其实啊,我偷偷告诉你,是她舍不得惊霜,怕自己哭了丢人,这才不让你们去看的。 “有时间的话,多回来看看。” “是。” 江然答应了一声,这才踏步而去。 …… …… “你和掌门都说了些什么?” 下了山,踏上了官道,叶惊霜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番。 江然回来之后,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她总是从这平静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不太一样的东西。 忍不住就想知道知道,这两个人都聊了什么。 江然也未曾隐瞒,就将自己和师圣亭聊天的内容说了一遍。 姐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迷茫。 “就这?” “不然还能怎样?” 江然一笑: “师掌门不是寻常人物,他能成为流云剑派的掌门,算是流云之幸。” “哦?” 叶惊霜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一眼: “所以,这番话里有玄机?” “今后再看吧,今日这番话,便当成闲话好了。 “话没说明,理没点透,大家也就都有余地……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却也不至于毫无苗头,故此,且看吧。” 江然的话还是云遮雾绕。 叶惊霜则认真点了点头。 叶惊雪大惊: “姐姐,你听懂了?” 叶惊霜断然摇头: “没听懂。” “那你点头?” “江大哥的话,总是有道理的,点头准没错!” 叶惊霜认真地说。 “……” 叶惊雪张了张嘴,心中哀叹一声,感觉自家姐姐,属实是已经没救了。 这一路奔波到了晚间,便正好在一家客栈投宿。 江然提议这一路走过去,指不定就会遇到青国的人,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众人最好是稍微改变一下打扮,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江湖中人。 这个提议得到了姐妹俩的一致赞同。 然后就开始研究想要办成什么。 她们的易容术很是平平无奇,没有唐画意那般出神入化,因此想要彻底改变容貌那是不可能的。 倒是叶惊雪拿出了几张人皮面具,在手里抖了抖。 这还是江然之前交给她的。 都是从白夕朝的脸上揭下来的,毕竟在柳院的时候,叶惊雪一直扮演白夕朝的模样,这几张人皮面具对她来说是相得益彰。 如今打算和叶惊霜一人一张,扮成两个男子。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不好,白夕朝这人长得容貌丑陋,不堪入目,但是他的人皮面具,都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戴着这样的面具,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那就只能让你们一人换一套衣服,一个当丈夫,一个当妻子,小两口出门办事,脸上在遮掩一些,想来也就差不多了。” 叶惊雪撇了撇嘴。 叶惊霜眼睛则大亮: “这个主意好。” 叶惊雪虚着眼眶子,看着她,似乎早就看出了她心中的小九九。 江然则好奇的问道: “那我们扮成夫妻,你扮成什么?我们俩的闺女?” 叶惊雪大怒: “你占我便宜!” “诚心发问,怎么算是占便宜呢?” 江然笑道: “真要占便宜,就说你是我的小妾了。” “我呸!” 叶惊雪白了他一眼: “你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来的钱娶小妾?这才是于理不合……” “所以,还是当我们闺女?” 江然笑吟吟的问。 叶惊霜也好奇的看着叶惊雪。 “我……” 叶惊雪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就男扮女装,当你的大舅哥!” “随你。” 江然摆了摆手,随手在脸上一扫,顿时便已经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面容上隐隐可见风霜之色的庄稼汉。 他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体态,旁人就很难看出破绽了。 叶惊雪和叶惊霜看江然这般轻松,都有些羡慕。 和江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各自回房间整理打扮。 待等回来的时候,叶惊霜已经成了一个寻常的乡下大娘。 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是不难看出脖子上娇嫩的皮肤。 至于叶惊雪,江然看了好一会,给了两个字的评价: “失败!” “哪里失败?” 叶惊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身男装穿着,啪嗒一声还打开了一把折扇。 “大冬天的你再感冒了……” 江然翻了个白眼,然后看了看叶惊雪的胸口: “易容就易容,可至少也得尊重一下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啊。 “谁家男儿胸大肌这般浮夸?” 叶惊雪低头一瞅,顿时脸色大红,有心立刻跟江然分说,但是考虑到这江然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便目光一转,看向了自家姐姐: “姐姐,你看他,往哪里看呢?” 叶惊霜也连连点头: “确实是不像话……可你这,也确实是太浮夸了,要不绑一绑?我帮你……” “疼吗?” “那……不知道啊。” 叶惊霜属实是问道于盲,叶惊雪哪里能够清楚……她又没绑过。 然后两个人下意识的一起看江然。 江然给她们看傻了: “你们该不会觉得,我绑过吧?” 姐妹俩没忍住,同时乐了出来。 江然也跟着笑,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眉头微蹙: “不对……有人杀人!” “啊?” 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一愣,江然已经一把掀开了窗户,飞身而出,紧跟着叶惊雪和叶惊霜也同时自窗口窜了出来,来到了江然的身边。 江然站在屋顶上,稍微分辨了一下方向,这才伸手一指: “那边……” 言罢,身形一晃便扑了过去。 叶惊霜和叶惊雪只好跟在身后,三个人前后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一处屋顶上。 江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叶氏双姝先不要做声,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块瓦片。 带着两个人一起往下看。 结果这一看之下,就见一个人正被吊在这横梁之上,看身形模样,已经死透了。 只是杀人的人却还没有走。 还坐在尸体旁边,打怀中取出吃喝,好似打算大吃一顿。 他吃喝的东西也很丰富,牛肉,猪肉,羊肉,烧鸡,虽然数量不多,但种类不少。 他一边吃,一边又取出了一壶酒。 “这个酒不错。”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叶惊霜心下便是一跳。 此人说话之前,叶惊霜完全没有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就见那个吃的满嘴是油的人笑道: “喜欢就喝两口……” “做正经事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喝酒。” “正经事……这不是已经做完了?” “还有一单,大单。” “多大?” “天大!” 对面的人这句话说完,就见那人拿着酒葫芦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他慢慢放下了酒葫芦: “天大?” “没错。” 那人轻声说道: “大约再有一日,于断流峡有一场天大的富贵。 “下单之人,出手阔绰的叫人想哭。 “并无其他要求……只求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 “那一日的断流峡,进者生,出者死。” “要是人家只进去,不出去?” “……”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拆台,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 “那也得死。” “那直接就说,去了断流峡的都得死不就好了吗?整的就跟有杀有放一样…… “不过听你这般说,这一单确实是不小。 “就我一个?” “自然不能,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金蝉境内,周边所在,阁内所有人等,都已经聚集在这周围。 “而你正好在这附近就有一个目标,所以这会才来通知你。 “待等你这顿饭吃完之后,就去这个地方,会有一位副阁主亲自主持。” “副阁主?” 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 “这件事情,危险吗?” “很危险。” “有多危险。” “丧命只在转瞬,对手可怖至极,乃是那位传说中的惊神刀!” “惊神刀……江然!?”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那人不仅不怕,反倒是现出了兴奋之色,他一高兴,忽然站起来,江然三人当即往后让了让,再回来的时候,就见那人已经将挂在那里的尸体给放了下来。 就好像是抱着一个大抱枕一样,腿搭在尸体的身上,竟然闭上了眼睛。 “你打算现在就睡觉?” 这房间里的 “至少吃完了再睡?” “等不接了……” 那人抱着尸体,嘟囔了两句: “在这具尸体旁边吃饭,虽然味道还不错。 “可是跟惊神刀比,却又差的太远……我得请副阁主答应我,若是能够杀了此人,一定要让我抱着他的尸体,睡上三天三夜。” “……你这个毛病,最好还是改一改。” “改不了了,小时候尸山血海里睡出来的,身边没有个尸体挡着,没有安全感……总感觉,刀子随时会落在脑袋上。 “若是头顶上有个尸体……哪怕他被砍得碎肉横飞,我也可以呼呼大睡。 “他们甚至会认为,我早就已经死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已经逐渐有些不耐烦了: “你还不赶紧走……打扰人睡觉,天打雷劈啊!” “……行行行,你睡你睡,我这就走……” 话音至此,刚要转身,身形便是一僵。 就见桌子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人端起酒壶看了看,轻轻摇头: “倒也算不上是太好的酒…… “沾染了尸体的味道,就更是不堪入喉了。” 一瞬间,桌子对面的人,以及抱着尸体的人,同时眯起了眼睛,森冷的杀意便好似毒蛇吐信一般,舔食着来者的神经。 只是来人淡定自如,轻声开口问道: “二位口中所说的阁主,却不知道是哪位?” “惊灭阁。” 对面的黑衣人,率先开口: “阁下来错地方了。” “倒也没错。” 来人略微思量,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还以为只有一个无生楼,没想到连惊灭阁的人都要现身…… “却不知道忘尘岛又该如何?” 他话音至此,便见两道寒芒同时出手,一者取其前心,一者戳其后腰。 这两个人出手,不讲丝毫哨,便是一个电光石火,快的惊心动魄。 可就在这两个人的刀锋,即将触碰到来人的那一瞬间,一层无形罡风倏然流转。 嗤嗤!! 两声轻响,对着心脏的,戳穿了自己的心。 对着后腰的,戳穿了自己的小腹。 第336章 阿锋 “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惊灭阁的杀手,终究是见多识广的。 只是他不管如何看来人,也不像是左道庄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 “还不死?” 江然有些诧异于此人的生命力。 结果他话音刚落,这人果然翻身就倒,死在当场。 江然见此总算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回头去看那个用刀子戳穿了自己小腹的,这人多半还能活一会。 不过看他的模样,显然还打算活很久。 当江然看他的时候,他竟然打算跳窗逃走。 “这很不明智。” 江然伸手把人给抓了回来,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断流峡以南二十里,小玉庄。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江然轻声问道: “小玉庄内,云集的都是你惊灭阁的人? “敢问一句,惊灭阁的这位副阁主,又是什么人?” “……” 对面这位喜好抱着尸体睡觉的,却是一语不发。 只是死死的盯着江然。 这感觉,并非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而是濒死之际,想要寻求一线生机的决绝。 “他看上去,似乎很想咬伱一口。” 叶惊雪的声音此时传来。 那人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屋顶上竟然还有两个盯梢的。 “他想的太多……” 江然摇了摇头: “方才还想要我的尸体……可如今我就坐在这里,他竟然不认识我。” “你也不想想,你那张脸,现在谁能认得出来?” 叶惊雪翻了个白眼。 “不可对江大哥无理。” 叶惊霜瞪了妹妹一眼。 “江……方才……你是江然?” 惊灭阁这位总算是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眸子里全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事有凑巧,我正好在这里停留,结果就遇到了你晚上行凶杀人。 “只可惜,来晚了一步……以至于这人已经被你给害了。” 江然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其他的话也没有说的必要了,我就问你一句,这小玉庄内,可都是你惊灭阁的人?” “……按照惊鸿使所言,小玉庄内,当是有我惊灭阁的一场盛会。” 那人竟然当真开口: “届时,小玉庄内,应该确实都是我惊灭阁的杀手。” “彼此之间,可曾认识?” “做杀手的,隐藏自身为 “惊灭阁可不是无生楼那种三流货色……” 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颇为骄傲。 江然一阵无语,心说人家无生楼好说还有贪嗔痴慢疑五毒,更有一套五毒贯世经为天底下 你这惊灭阁,又有个锤子? 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或许才是惊灭阁的可怕之处。 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能够和无生楼,忘尘岛两者并驾齐驱,位列天下三大。 这本就是一种深不可测的能耐。 “至于你说的副阁主……乃是我惊灭阁于金蝉的七位副阁主之一。 “协调处理周遭三座府城的所有暗杀之事。 “其人武功莫测,来历莫测,身份不明。 “现身之时往往会佩戴赤脸面具,声音以内力改变,无法分辨出其真正的声音。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恐怕除了阁主之外,无人知晓。” 眼前这杀手仿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然倒是觉得有点怪异: “你现在配合的,让我都有些诧异。” “……因为,是你。” 那人轻声说道: “我加入惊灭阁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是你的话……相信小玉庄内的惊灭阁杀手,全都会死。 “即如此,我没有道理不成全你。” “有点意思了……说说你的来历?” “……一个早就该死了的孤魂野鬼,强撑着活了下来罢了。 “却也不过是落得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你方才应该也见到了,我喜欢尸体,喜欢抱着尸体入睡。 “不是因为我是个疯子,而是因为,我有病…… “若是身边没有尸体,我就会恐惧,日日夜夜难以入眠。” 那人淡淡说道: “少时全村之人皆被杀,哥哥用自己的尸身护住了我,让我免遭毒手。 “自那之后,我便有了这样的病。” “杀你全村的是什么人?” 江然又问。 那人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惊灭阁!” “啊?” 屋顶上的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惊呼。 江然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对于这个人他却不会轻易相信。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相信无生楼对他抱有善意,纵然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楼主,莫名其妙的给他做了一顿年夜饭,他也不会因此就相信对方。 所谓的人心险恶,绝非是一句空话。 人家说什么都相信的,多半是活不了多久的。 “所以,你长大之后,学了武功,就加入了惊灭阁,帮他们杀人?” 江然笑着说道: “你这想法,倒是颇为有趣。” “我只是想要加入他们,了解他们,最终瓦解他们。 “至于说杀人……我的双手确实是沾满了鲜血。”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抽屉: “不过,你可以看看那抽屉里的东西。” “我来。” 叶惊雪翻身就进了屋,伸手拉开抽屉,也做好了防护。 防备这抽屉里会有机关暗箭。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木盒。 盒子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锁。 不过这难不住叶惊雪,她随手就把那锁摘了,过程比较暴力。 打开之后,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一本册子。 叶惊雪拆开以后,翻开看了两眼,便是啧啧称奇: “倒是看不出来啊……” “里面写了什么?” 江然也被调动起了好奇心。 “给你。” 叶惊雪把手札扔给了江然。 江然大概浏览了一下,便是摇了摇头,这里记录的,是这被杀之人和一些江洋大盗勾结,里应外合,残害无辜的一些记录。 最终末尾写明,之所以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 就是担心那些江洋大盗到了最后翻脸不认人,留下这册子就算是证据。 如果自己为人所害,这些人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官府的书桌案前。 “现在看来,他这本册子没有送出去。” 江然轻轻摇头: “莫不是盗亦有道?” “不是。” 对面的人却说道: “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先他一步死了。 “有人下了单子,我亲自动的手。”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除暴安良,为不平者鸣的好杀手?”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眉头微蹙,冷笑一声: “是又如何?” “让我猜猜……你这可能只是单纯的怕死,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你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所以编制了一个故事,并且借这人当真跟盗匪勾结的手札,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身在黑暗,心怀光明的人设…… “好叫我对你心生敬意,从而饶了你?” 江然轻声说道: “你觉得,我说的这个可能,和你说的那个故事,哪一个更容易取信于人?” 对面的人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大概是你说的这个……我的故事,太过离奇。” “离奇的故事未必是好故事,可好故事总是离奇的。” 江然笑道: “我愿意相信你的故事,我们来喝一杯?” “……你要在酒中下毒?” 那人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也能猜到?” “杀我自然无需大费周折,更没必要跟我喝酒。 “相信我的话,喝酒便不是 “便是因为,你并不信任我,却又不想错杀我,所以,打算先用毒药控制我,其他的以后再看……” 那人轻声说道: “这本就是常理。” “你叫什么名字?” 江然问。 “阿锋。” “山峰的峰?” “锋利的锋。” “锐气太盛,难免受挫。” “杀手若是没了锐气,便是到了死期。” “有道理。” 江然把那个小瓶子推到了阿锋的跟前: “请。” “……喝多少?” 阿锋端详着这瓶子,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喝太多,直接喝死了怎么办?若是太少,起不到效果,江然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办? 然后他就听江然说道: “看情意,情意深一口闷,情意浅舔一舔。” “……以你我的交情,那我现在可以把这个还给你了。” “你可以试试。” 江然的微笑越发灿烂。 阿锋端起了瓷瓶,打开盖子,然后就往嘴里倒。 毕竟就是一个小瓷瓶,里面的东西撑死也就一口。 全都倒进了嘴里之后,见江然没有反应,便一咬牙吞了下去,末了表情有些惊讶: “甜的?” “嗯。” 江然点了点头: “苦口汤药治病疗毒,尚且有人不愿意喝。 “毒药害人,若是还苦,那人家自然更是不愿意多用。 “越是好看的,刺就越是尖锐。 “越是好看的蘑菇,毒性就越强。 “这毒药啊,还是得好吃一点,方才能够叫人欲罢不能。” “……” 阿锋瞠目结舌的看着江然: “你……你这话,当真是一个正道中人能说的吗?” “为什么不能?” 江然反问: “许恶人卑鄙无耻,就不许好人机关算尽? “好了,既然吃了我的毒药,那就跟我说说惊灭阁吧,你所知道的,全都说说。” “……好。” 阿锋点了点头。 惊灭阁在外人看来神秘至极,实则也确实如此。 哪怕是惊灭阁的杀手,都不知道惊灭阁真正的总舵在什么地方。 只是有几个传言…… 还有一个说,惊灭阁的总都,就在这五国最核心之处。 可这最核心之处究竟指的是地理位置,还是其他,就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了。 多半都是人云亦云,不足为信。 而就阿锋所知,惊灭阁内杀手增加有两个途径。 便是搜集孤儿,从小培养。 往往是以五人为一组,多的时候可以列出上百组。 这而上百组中,也会分出两部分来进行不同的培养。 一部分会不断的对他们灌输忠诚于惊灭阁的理念,传授他们威力极大,却又对身体损害极大的武功。 成为惊灭阁专门处理杀手的死士。 而另外一部分是专门培养成杀手。 他们每一个小组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 在整个过程之中,他们需要了解什么是友情,什么是信任,甚至还可能会体会到爱情,最终他们互相扶持一路走过来,到了最后一课,则教会他们什么是背叛,什么是残酷! 经历了这样洗礼的杀手,要么成为将所有感情全都隐藏起来,一心只想找机会报复惊灭阁的残酷杀手。 要么就是真的被磨灭了自己的意志,万念俱灰,任凭惊灭阁操控的傀儡。 就阿锋说,惊鸿使曾经评价过,惊灭阁更喜欢前者。 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往往会因为仇恨而隐忍,隐忍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可在报复之前他们还需要取得信任。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会比寻常的杀手更好用。 江然听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这惊灭阁确实是不简单的。 残酷的培养方式,滋养出仇恨的种子,并非是他们的疏忽,而是他们的目的。 再加上最初的时候人就分配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一小组五个人全都活着经过了不断的洗脑,对惊灭阁绝对忠诚。 专门为了处理不听话的杀手,到时候同一批的五个人,对付一个人……结果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另外一种增加杀手的途径,便是从江湖之中挑选,招募。 “平稳之下是暗潮涌动,有些人在这当中找到了线索,经过了考验之后,加入了惊灭阁。 “我便是走的这样的途径。” 阿锋说道:“而除了我之外,其实很多人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加入。” “包括你们的副阁主?” “我自己猜测,他应该确实是后来加入的。” 阿锋说: “就惊灭阁而言,他们更相信将杀人当成喜好,从而加入他们的这种志同道合之人。 “而我能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也是因为我的喜好……和常人有很大的区别。” 喜欢尸体,确实是跟正常人不同。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如果我想去小玉庄,却又不想让他们立刻发现我的身份……那我应该怎么做?” “伪装。” 阿锋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叶惊霜,以及站在江然身后的叶惊雪: “你们有三个人,需要三个身份。 “这三个身份我都可以给你…… “而这原本的三个杀手,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并且无人知晓。 “就算是惊鸿使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是,凭你的武功,又何必隐藏?” “因为我想知道,断流峡那一场,除了你们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江然笑道: “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不是从对面跳出来,而是从你们的身后跳出来……会不会更加震撼人心?” “……” 阿锋已经足够确定,眼前这个所谓的大侠,绝对和其他的大侠不是同一种人。 这人太卑鄙了…… 但是他很快就将三个身份给了出来。 这三个人的真实姓名是什么,阿锋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三个人和他一样,都是后来加入。 一个喜欢残杀,每一次杀人都会将尸体弄的惨不忍睹,惊灭阁称呼他做【刽子手】。 还有一个痴迷于自背后掐人的脖子,享受掌中之人,一点点窒息而死的绝望,被称之为【影子】。 最后一个则有怪癖,喜食人肉,而且不吃尸体的肉,需要那人还在活着的时候,取下血肉当面烹煮,待等那人死后,哪怕是生前取下的肉也不会再吃。 此人自号【大师傅】。 阿锋将这三个人的情况简单介绍一番之后,不管是叶惊雪还是叶惊霜,全都听的龇牙咧嘴。 尤其是最后这位…… 阿锋的小小癖好与之相比,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江然看了阿锋一眼,若有所思,然后说道: “即如此,那个大师傅便我来伪装,其他两个你们分分?” 叶惊霜看了叶惊雪一眼: “影子喜好于背后杀人,可见轻功非凡。 “你内功轻功都在我之上,你就做影子吧。 “刽子手……就让我来。” 这三个人体型,身高,伪装各有不同,阿锋倒是如数家珍,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一遍。 江然三人按图索骥,伪装起来倒是不费事。 最后只剩下了一件事情…… 惊鸿使死了! “惊鸿使的身份非同小可,明日我们赶到小玉庄,断流峡一役之中,你最好能够将所有参与的惊灭阁杀手尽数斩杀…… “否则的话,一旦我回去了,必然会被人怀疑。 “如今这尸体也不能留在这里,回头我得将其带走……扔到断流峡。” “这般小心?” 江然抬眼瞥了阿锋一眼。 “……面对惊灭阁,无论多小心,都不为过。” 阿锋喃喃的说道: “只是,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武功,应该也不必这般,举步维艰了吧……” 第337章 先除叛徒,再杀强敌! 如何处理这位惊鸿使的尸体,却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简单的多。 阿锋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卷很长的布。 叶惊雪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裹尸布。” 阿锋头也不抬,一点一点的将惊鸿使的尸体包裹了起来。 很快,这位惊鸿使的面貌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是打算,这么背着这具尸体去小玉庄?” 江然有些惊讶: “胆子很大。” “需要冒险的时候,总是要冒险的。” 阿锋轻声说道: “这个天底下,不存在没有丝毫风险的事情。” 江然觉得这话其实很有道理,便是笑了起来: “你当真很有趣,随身携带裹尸布,而就你平日里的习惯来看,估摸着其他人对此应该也是司空见惯?” 阿锋没有直接回答江然,而是问道: “江大侠可知道我的师承来历?” 江然正要摇头,就听叶惊霜的声音传入屋内: “收尸人?” “哦!” 叶惊雪也是恍然大悟。 阿锋愣了一下: “没想到两位姑娘倒是好见识……” 江然则忍不住问了一句: “收尸人?清道夫?” “江湖风雨太急,各处皆有杀戮。 “被杀之人横尸当场,遇到有点良心的,可能就给顺手掩埋,遇到没有良心的,大约就放在那里,任凭野兽啃食。 “如此,收尸人便应运而生。” 叶惊霜也走进了房间之内,轻声说道: “他们行走于江湖,不沾染任何恩怨纠葛,遇到尸体便查看一下有无来历信息。 “若有,便可能会托付人将其尸身送回家乡,入土为安。 “若无,多半是就地挖坑,就地掩埋。 “同样的,尸身之上的财物他们会取走,算作收殓的费用。” 江然眉头挑了挑: “这么说来,将来杀人之后,搜刮的时候,最好还是留下一点给后来者?免得人家空着肚子干活……” 叶惊霜笑了笑: “他们多半是不会介意的……不过,这一点我也说不准。 “收尸人是一个很独特的群体。 “遗世而独立,身在江湖,却很少现身于江湖。 “不过我听说,收尸人因为经常给人收尸,也因此会得到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好东西。 “有一些是因为对头只执着于杀人,对于财物一类的,并不放在心上,便叫收尸人取走。 “还有一些则是双方拼死抢夺一物,最后同归于尽,收尸人收殓尸体的时候,顺带着就将这东西给笑纳了。 “一来二去,积攒的东西越来越多。 “便出现了一座坊市,上面都是收尸人搜刮到的宝物,拿到坊市之上卖给别人。” “这个是真的!” 叶惊雪点了点头说道: “我曾经还和……” 她本来颇为兴奋,只是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又沉默了一下,说道: “和易苍暝还有我师父一起去过。 “易苍暝说,这样的坊市非常难以寻找,想要找到要么是去问收尸人。 “要么……就是碰大运。” “收尸人的坊市看似隐秘,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 阿锋淡淡的说道: “首先需要有一颗老槐树,槐树之上挂着一块裹尸布。 “树下如果有一堆石头,多半便是坊市要开。 “五颗石头,便是五天之后,四颗石头,便是四天之后。 “有些时候一天之后只有一块石头的话,为了防止路过的收尸人,或者懂行的人忽略掉,便会在树上挂上一块裹尸布。 “正常来讲,前长后短。 “短一寸,便是一更开市,两寸便是二更天,以此类推。 “伱们今后若是走到了隐秘之处,看到了老槐树,并且见到上面挂了裹尸布的,那多半当天晚上,或者次日晚上,便会收尸人在这里开坊市,至于热不热闹,人多人少……却得看见到了这棵树,并且打算去坊市售卖的人有多少。” 江然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门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不知道。” 阿锋摇了摇头: “这是师父教我的,今日你们问起,我也就告诉你们了,至于追根究底……收尸人这个行当,自有人开始,便有人在做。 “到底是哪位祖师爷想到的……也未曾有手札笔记传下,自然无从说起。 “不过,收尸人的坊市上也有一些小规矩。 “比如说,踏入坊市的不能算作活人,走出去之后才是还阳。 “客人如果是收尸人的话,便会自称‘赶路的’,若不是收尸人,许得自称‘借道的’。 “摆摊卖货的收尸人会称呼自己为‘扫墓的’,要是借收尸人的坊市摆摊的行外人,许得自称‘抗布的’。 “其后东西也有划分,有些有麻烦的,拿出去会引来一些乱子的是一个称呼,有些本身比较干净的,拿出去不显山不漏水的,又是一个称呼。 “要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规矩,就有可能被人骗。 “再不然看你们不清楚规矩,知道是‘青鸟’,也会引起一定的麻烦。 “毕竟行隐秘之事,谁也不愿意让消息外漏。 “听说过去有过几次开坊市的时候,被青鸟闹场……行当里对此都颇为忌惮。” 江然过去听说过绿林之中有行话黑话切口,看来这收尸人里面,也有一些说法。 这都是流传很多年下来的组织,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东一句,西一句,慢慢的就有了自己的东西。 看似不成体系,说出来的话外人听不懂,行内的却一听就明白了。 叶惊霜则说道: “收尸人有规矩不能插手江湖上的事情,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加入惊灭阁。” “因为我有大仇没报,所以,不能继续做收尸人。我师父也知道……他本就是在我生活的那个村子里,在尸体堆中发现我的。 “这才将我收养,也是因为他,我从小到大都有尸体可以陪我睡觉。 “后来我学有所成,便亲自领了刀山火海,从那半步阴间之中走了出来。” “刀山火海?” “便是一种酷刑,也是一种考验。考验武功,也考验胆气。 “缺一便不能还阳。” 阿锋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若是愿意听收尸人的事情,以后我再跟你们细说吧。 “今天说到这也就差不多了,小玉庄还是得尽快赶到才好……去的人越多,你们的身份就越是有可能暴露。 “早点去,找个房间休息,平日里不要出门,左右不过一日的光景,待等断流峡一役开始,便也就无所谓了。” “有道理。” 江然点了点头: “那咱们这就走?” 他回头看了叶惊霜和叶惊雪一眼。 两个姑娘同时点了点头。 当即不再多言,便从这房间之中离去。 而在临走之前,阿锋又把方面里整个收拾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他戳入小腹之中的刀伤得好好处理,否则的话,不等赶到小玉庄,他只怕就得驾鹤西归。 这人是个硬汉子。 这刀口深沉,放开之后便是血流如注,他却没有丝毫表情的给自己包扎好,完事之后也不见丝毫虚弱,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和江然他们一道赶路。 江然路上几次观察此人,也未曾看出什么破绽。 四个人是从午夜出发, 而这所谓的小玉庄,却是在一处遗址上重新修建的庄子。 当中可以看到很多新旧相连的痕迹。 到了门前,就见两个人正在正门口守着。 只不过他们也未曾站的笔直,而是相对而坐,当中放了一张棋盘,两个人相对下棋,将整个大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阿锋率先到来,背着惊鸿使的尸身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他们下棋。 江然三人也来到了身侧看着。 棋盘之上倒是龙争虎斗,打了个不亦乐乎,只是细看之后,却又发现在这冲冲争斗之中,彼此都留下了不知道多少的破绽。 任意抓住一个,就可以将对方打的元气大伤。 偏偏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棋艺太差,亦或者是故意在这里打发时间,竟然没有半点抓住破绽穷追猛打的意思。 因此这一盘棋下的时间就有点久。 阿锋的耐性很好,江然他们三个好像也看得有滋有味。 终于,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人彻底落了下风,回天乏术,他叹了口气: “又输了……” “哈哈哈!!” 对面的人狂笑不止: “我都说了我是棋圣转世,天生的国手,你偏偏不信,还要自取其辱。 “现在可知道厉害了?” “……就知道瞎吹。” 输了棋的这位,棋虽然输了但嘴上却不能认输。 “那再来一把?” 对面这位跃跃欲试。 输棋的那位却摇了摇头: “没意思,不跟你玩了,而且,阁主叫咱么两个守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下棋分输赢,咱们是得迎接来小玉庄的小子们呢…… “嗯,你是哪个?” 他抬头看向了阿锋,以及他身上的尸体。 阿锋嘿嘿一笑,嘴角裂开: “二老认不出来我了?” “背着一具尸体……那多半就是半面鬼了。 “行了行了,进去吧,来的还挺早。 “嗯,你又是哪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江然。 江然淡淡开口: “大师傅。” 门前两个老头脸色顿时一变,对视一眼: “大师傅?” “有问题?” 江然冷冷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一个老头干笑一声: “行了,你也进来吧,住处自己挑选,如果有人抢,不禁止杀人。” “好。” 江然跨过棋盘,直接就进了门。 叶惊雪和叶惊霜一个自称影子,一个自称刽子手,进来的也很顺利。 入门之后,也没余任何人接待。 从门前那老者的话来看,到了小玉庄,吃住都得看本领。 武功高的可以住好房间,吃好吃的……反之,武功不够,便没有什么享受。 阿锋则领着江然他们直接来到了一处小院子,稍微分配了一下房间之后,众人也就回屋休息去了。 一直到江然在凳子上坐下,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的这么顺利。 这让江然心里总感觉有点忧虑。 当然,他所忧虑的并非是被人发现之后的群起而攻。 主要是他想明日断流峡上再出手,这个时候被人认出来的话,那就只能把惊灭阁的人全都杀光了。 到时候自己带着叶惊霜叶惊雪,说不定还有那个阿锋一起去断流峡,就声称他们是惊灭阁的人,也不知道青国高手能不能相信? 心中想着,这一下午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叶惊雪和叶惊霜两个也闲不下来,没事就坐在屋顶上登高远眺,看看都有什么人来了这小玉庄。 只不过这帮人都是遮遮掩掩,仅仅只是从装束上是很难看出他们的来历的。 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晚间。 江然他们的院子被人敲开,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眸光之中没有丝毫焦距的开口说道: “副阁主令,命尔等尽快前往珍玉堂议事。” 这命令不仅仅只是传递给江然等人的,而是传递给了今日小玉庄内所有的杀手。 传令之人则不管江然听没听到,说完了该说的话之后,转身边走。 江然正要收回目光,就发现从其他几处小巷之中,分别走来了四个年轻人,和 “五个人……是那批死士?” 江然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件事情上阿锋并未说谎。 再回头,阿锋,叶惊霜叶惊雪都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 “一会就能见到副阁主了。” 江然笑道: “都稳住了,千万别急着动手。” “放心吧。” 叶惊雪点了点头,很是痛快。 叶惊霜则有些担忧: “这些邪门歪道,做大事之前,指不定会如何鼓舞人心,杀人祭旗之类的,应该也是寻常道理。 “若当真有此类事情发生,咱们是袖手旁观,还是……” “自然是袖手旁观。” 阿锋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不能暴露身份。除非,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叶惊霜和叶惊雪没搭理他,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笑了笑: “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 “嗯。”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阿锋觉得自己方才开口,说了个寂寞……索性不再多说,背着惊鸿使的尸体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然三人紧随其后。 便能见到,其他杀手也分别从各自的房间之内出来。 粗粗打量了一下,虽然不如柳院那会邪魔外道众多,却也有数十上百人。 这惊灭阁,还当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青国的这批人,也更是舍得钱。 惊灭阁能够找来这么多的人,则说明哪怕这些人全都死了,只要任务能够完成,惊灭阁还是可以赚到银子的。 那青国到底给了多少钱,稍微想一下,就觉得有点惊人了。 随着众人步伐一起,很快便已经来到了小玉庄的珍玉堂。 入内,堂内不设酒宴,未有正上首有一张椅子,而那把椅子的主人还没有坐在上面。 这是一个穿着很华贵的人。 背负双手,气质非凡。 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此人拇指之上,有一块白皙的印记,应该是平日里喜欢佩戴扳指一类小物事所留下的痕迹。 似乎是感觉人来的差不多了,他方才转身回头。 一张赤红的面具,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场内一帮桀骜不驯的杀手,自然不会轻易跪下,不过见到副阁主,终究还是得躬身示意,以表尊敬。 “参见副阁主。” 众人同声开口。 那位副阁主则来到了椅子旁边,伸手扶着椅背,看着在场众人说道: “今日相聚于此,要做什么,大家应该都清楚。 “这一单买卖很大,青国给了黄金五万两! “而最重要的是,金蝉这边,也有人不想让这长公主活……因此,给了黄金七万两,让咱们务必将其性命留在这里。 “若仅仅只是长公主一个人,这便是天降富贵。 “可问题是,这位长公主很是聪明,她知道找人护持自己。 “那江然的名头,诸位想来也听说过了。” “……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副阁主可莫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 当即有人出声反驳。 副阁主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点头: “锦阳府一战,知道的人不多。 “然而此人一刀震慑万军, “就连长阳军大将军侯宁,都落入此人掌中。 “这样的武功……容不得尔等小觑。”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哗然。 这件事情,他们确实是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 不少人原本还对这一单买卖,叫来他们这么多人而觉得不舒服,如今听到这话,方才知道,不叫这么多人还当真不行。 这江然……恐怖至极! 一时之间场中议论纷纷。 而副阁主此时却轻轻伸手,压下了众人嘈杂之声,开口说道: “江然是大敌,若不能解决,我等有死无生。 “可在解决江然之前……咱们还有一件事情得做。 “常有言道,攘外必先安内,今日我等先除叛徒,明日再杀强敌!” 倏然间,他眸光一展,身形一晃一收,便好似长虹一闪,自人群之中走了一个来回,待等重新回到原地,掌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他伸手将那人举至半空: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变,倒是叫江然瞠目。 只因为他拿住的不是旁人,正是阿锋。 第338章 死人 不仅仅只是江然一人瞠目。 堂内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这一出闹的有点迷茫。 阿锋脸上缠绕了裹尸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倒是看不清楚具体脸色如何。 只是一双眸子因为憋气而发红。 下意识的抓着这位副阁主的双手,想要挣脱,却又做不到,试图开口说话,却又因为咽喉被人拿住,也开不了口。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方才不久叶惊霜才说过,这帮邪魔外道,做大事之前,往往会杀人祭旗。 到时候他们救是不救…… 阿锋想都没想就说不救。 现如今被扼住了咽喉的,正是他自己……那他期待自己等人相救,还是希望他们冷眼旁观? 与此同时,场内已经有人禁不住开口: “副阁主,这是什么意思啊?” 能够问出这话的,多半都是他通过 对于惊灭阁本身并不存在太过深重的敬畏。 并且,副阁主这般随意出手袭杀手下杀手,他们自然也会产生一定的危机感。 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那自然是说不过去。 惊灭阁的这位副阁主瞥了一眼在场众人,忽然一松手,放开了阿锋。 阿锋骤然得以解脱,禁不住连连咳嗽。 就听那副阁主淡淡开口: “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座帮你说?” “……在下不明白,咳咳咳,你到底想要让我说什么?” 到底不愧是能够一个人隐藏在惊灭阁这么长时间的人物,哪怕到了这个关头,也没有漏出破绽。 更没有因为惊鸿使的尸体就在自己身后,而有丝毫的慌乱。 言语之中除了惊怒之外,便是困惑不解。 “事到临头,伱当真以为本座若是未曾掌握实证就会对你随意出手吗?” 副阁主轻轻摇头: “诸位同道入我惊灭阁,自然都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有些朋友是执着于杀人。 “有些朋友只是厌倦了平日里的枯燥生活。 “但是也有人……却是包藏祸心,入我惊灭阁,竟然是打着所谓行侠仗义,坑害同道的目的而来。” “不可能!” 当即有人开口说道: “副阁主明鉴,咱们入惊灭阁都是经过了重重考验。 “任何一项不曾通过,都没有办法加入。 “若当真有人包藏祸心,想要行那行侠仗义之举,考验之时的‘杀心’一关,便不可能过得去。” 所谓‘杀心’关,便是杀灭自身的良心。 惊灭阁的人往往丧尽天良便在于此。 真想要入阁,至少得有一条标准,那便是天下无人不可杀! 所以,待等到了杀心一关,会有惊灭阁的人专门给他指一个目标,让其击杀。 这个目标,可能是枕边人,可能是父母亲人,可能是至交好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跟自己毫无干系,没有丝毫交集的普通人。 并且在出手之前,惊灭阁甚至会将这一部分的情况,如实告知。 如何选择,便只看杀手本身。 若是可以过的去这一关,那就可以加入惊灭阁。 倘若过不去,惊灭阁也不会将其斩杀,只是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反正仅仅只是到了这一步,这个人对惊灭阁的了解也是有限。 唯一的接头人一旦消失,惊灭阁就会彻底从对方的世界中离去,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因此,也损害不到惊灭阁一分一毫。 方才这个杀手以杀心举例,便是想说,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想要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这种事情。 他们过不去良心上的这一关。 副阁主此时轻轻点头: “你说的没错,可如果这个人……六亲缘浅,却又偏偏假做家庭和睦,兄友弟恭。 “实则,所谓的兄弟也不过是钱买来演戏的山贼土匪。 “那会纵然是我惊灭阁指定,叫其斩杀亲哥,他自然也能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能手起刀落。”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阿锋: “本座说的……可对?” “……在下实在是不知道,副阁主到底在说什么?” 阿锋揉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在下自小确实是六亲缘浅,父母死于战乱之时,我当年也险些身死。 “后来是藏在了父母亲人的尸体之下,这才逃过一劫。 “为此落下的毛病,咱们惊灭阁内,只怕也不是一人两人清楚。 “而这样的我,正是被我大哥从尸体堆中救了回来。 “你们叫我杀了我大哥,我姑且狠下心来将其斩了……如今却又说他不是我大哥。 “此言副阁主不觉得有些可笑? “他已经逝去多年,血肉化枯骨,死无对证。 “在下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副阁主,亦或者是不见容于惊灭阁,副阁主只管直言,何必做这欲加之罪?” 一番话娓娓道来,场内不少人竟然听的连连点头。 感觉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毕竟惊灭阁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组织。 想要收人,必然方方面面查探清楚。 当年没有查出破绽,如今却忽然说人家过杀心一关,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这种事情……未免难以取信于人。 副阁主看了阿锋一眼,叹了口气: “好一副伶牙俐齿。 “当年之事,确实是我惊灭阁调查不周。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处心积虑至此。 “你当年找的那个山贼,来自于野狗山,野狗山地处荒僻,再往西就是无边大漠,万里黄沙的秋叶古国。 “而野狗山周边,只有零星不过三两个村庄。 “山贼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你便是在这十个人里找到了你的那位好大哥…… “这样荒僻之所,无人之地,又有谁能够认得出他们的来历? “自然是你们两个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惊灭阁哪怕有通天彻地之能,那会也确实是有所疏忽。 “一直到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引得阁主震怒,不得不叫咱们追根究底,这才发现……你竟然钩织了这般大的一场戏。 “可惜,你虽然心狠手辣,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当年那山寨之中的九个人,你虽然想要将其尽数灭口。 “却到底还是有漏网之鱼! “来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两个眸光空洞的白袍杀手,提着一个身材佝偻的男子进了堂内。 这人看模样至少得有五十多,头发白,掉了一大半。 皮肤黝黑粗粝,显然是常年处于烈日风沙之下。 仅仅只是看这模样,说是从大漠寻回来的,只怕没有人会怀疑。 两个白袍杀手将人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走。 众人的目光也在这老者的身上停留,就见副阁主伸手一指阿锋: “你可认得他?” “不认识。” 出乎副阁主预料的,那老头想都不想,就摇晃脑袋瓜子。 眼瞅着众人愕然,就听那老头说道: “脸都蒙到屁股上了,谁能认识?”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看向了阿锋。 阿锋脸色阴沉的抬头看副阁主,苦笑一声: “罢了,副阁主要杀我,尽管杀就是了。 “何苦这般大费周折? “先是寻这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老头,问他认不认识我。然后……现如今还想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揭开我脸上的裹尸布? “杀人便是杀人,何苦这般姿态? “我惊灭阁,什么时候成了官府衙门,还得讲究认证物证了? “想杀就杀……在下自也当是拼死想抗。” 只是言说至此,他看向了在场其他人,冷森森开口: “不过我想奉劝诸位一句…… “今后行事,当谨言慎行,尤其今日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几位,更得小心副阁主看你们不过眼,便罗织罪名,让你们也如同今日的我一般。” 场内众人纷纷蹙眉。 便见到一人站出一步说道: “副阁主这般行事确实是不能叫咱们心服。 “咱们彼此之间,虽然同为惊灭阁的杀手,可要说彼此当真如何信任,却又未必。 “否则的话,大家来到这里,何必藏头露脸,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叫他当众展示真面容,这就跟大家叫副阁主当着大家的面,揭开脸上的赤脸面具一般,未免强人所难……” “说得好!” 阿锋立刻点头称赞: “你能说这话,我多谢你了,将来若是侥幸不死,你有事情尽管招呼一声,我定当鼎力相助。” “不必。” 那人看了阿锋一眼,淡淡开口: “你也没必要在这里煽动大家,让大家产生自危之感。 “加入惊灭阁的,咱们无非就是图惊灭阁擦屁股的手段干练精熟。 “好过自己杀人之后漏出马脚,再叫人发现。 “再有,惊灭阁可以担下每一次杀人之后的罪名,好叫我们可以逍遥法外。 “要说跟惊灭阁如何同仇敌忾……怎么亲密无间,那也远远没到那个程度。 “所以副阁主,今日……咱们只问你一句话。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 “好。” 副阁主点了点头: “他诛杀同僚,残杀惊鸿使! “这算不算是他该死的理由!?” 此言一出,场内果然哗然。 而再结合前面阿锋那般大费周折加入惊灭阁的事情,这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他苦心孤诣,耗费偌大的心力手段。 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混入惊灭阁内……诛杀同僚? 不,他真正的目的只怕还在这之上! 想到这里,众人看阿锋的眼神,便渐渐森然起来。 而一直听到这里的江然,终于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开口问道: “敢问副阁主…… “你说他杀了同僚,可知道,他所杀的同僚,都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副阁主的眸光当即锁定在了江然的身上,嘿然一笑: “这便是今日本座要说的 “大师傅,影子以及……刽子手。 “你们三位是如何来到这小玉庄的?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三个人,应该早就已经被他杀了才对!” 话音刚楼,就听呼啦一声。 周遭人等一瞬间让开了好大一块空地。 江然三人当即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已经死了的人,当然是不会站在这里,那站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是那三个死人。 那他们会是什么人? 叶惊雪哭笑不得的看了江然一眼,叶惊霜则冷眸环视周遭,江然叹了口气,还想挣扎一下: “这话怎么说的? “副阁主如何确定我们三个人已经死了?” “因为你们的尸体已经被我们找到了……不仅仅是你们,还有你们身边的惊鸿使。” 副阁主冷冷开口: “试问一句,惊鸿使都死了,你们是如何能够得到小玉庄聚会的消息? “因此,本座也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你们三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然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 “等一下,让我捋一捋…… “你们找到了尸体,确定我们死了。 “可你们又如何确定,那尸体就是真的呢? “我有一个理由,我姑且说一下,大家听听看在不在理…… “就是说,我们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比如说刺杀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对手,但是因为打不过他,然后我们就只好跑。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结果那人追上来之后,就遇到我们和惊鸿使。 “惊鸿使仁义啊,帮咱们他拖住了此人,让我们有了可趁之机。 “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找了三个容貌,体型都跟我们相差不多的,换过衣服之后,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所以,死的不是我们,是替身! “惊鸿使是为了救我们而死! “我们因为找不到惊鸿使,却巧遇了那个谁……就是他,蒙着脸,喜欢跟尸体睡觉的那货。 “然后我们才找到了小玉庄。 “才找到了副阁主。 “才找了我们的组织! “诶,你们看,这事让我圆的怎么样?” 说完之后,他颇为期待的看向周遭,似乎在等着旁人的夸赞。 副阁主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 “倘若我说,这事你圆不怎么样,破绽百出呢?” “那要不,我再编一个?” 江然说到这里,看向了阿锋: “来之前你可没说过自己已经漏了陷了,现在这事闹得怎么办?” “……” 阿锋闻言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确实是没想到自己已经露馅了……现在提前暴露,似乎已经别无他法。 因此他问副阁主: “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嗯?” 副阁主一愣,正琢磨着如何回答,就听一人哈哈大笑: “有意思,这么说来,这三个人我能杀了!” 一回头,就见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绑带之中,身材干瘦的男子,自腰后拿出了一把镰刀型的兵刃,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刀锋,满面狰狞。 副阁主一摆手: “杀了就是。” 那人闻听此言,再无犹豫,脚步一点,便已经飞身而出。 其他人眼见此人抢先,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这一没留神,怎么就被抢了呢? 那刀锋一转,眨眼便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江然抬眸去看,就只觉得眼前一,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你在看哪里?” 刀锋已经勾在了江然的咽喉之前,只需要一抖手,一颗脑袋就得飞出去。 却听江然一笑: “看你呢……” “嗯?” 一愣之间,只觉得手腕一紧,紧跟着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蛮横力道一拽一甩,整个人临空一转,砰的一声,就被江然砸在了地上。 一刹那,血飞溅! 江然都吃了一惊,看了看手里的半条胳膊,又看了看方才还满脸狰狞的杀手,如今却好似碎裂的西瓜一样,这一片那一边的残缺身体,禁不住咧了咧嘴: “怎么这么不结实?” 叶惊雪忍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谁都会百炼玄身诀?” 她感觉江然多半是砸易苍暝砸顺手了,这一下力道完全没控制。 江然什么武功,什么样的内力? 这一下造成的效果,着实是叫在场这些杀手各自惊愕。 不过全都是一帮残忍至极,手段狠辣的杀手,眼见于此不仅仅没有因为恐惧而后退,反倒是狰狞一笑,纷纷猱身而上。 江然轻笑一声对叶惊雪和叶惊霜说道: “放开了出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两个姑娘一愣,便点了点头。 当即暗藏的长剑各自出鞘。 这一出手,来历自然不免被人认出来。 “流云剑法? “这般造诣,纵然是在流云剑派之内,也绝非寂寂无名之辈,你是什么人?” “这是……浣剑……柳飘零的弟子吗? “好深厚的内功!! “难道你是柳飘零? “易苍暝何在?” 一时之间场面颇为混乱,有猜测来历的,也有人开始自己吓唬自己。 副阁主眉头紧锁,总感觉这场面不太对劲……只不过三个人而已,这么多人,杀之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怎么闹得这么乱? 当即回头,看向了阿锋,其他的姑且不理,还是得先将此人杀了。 可是这一回头,却见阿锋已经不见了踪迹。 “副阁主,你在找谁啊?” 第339章 申屠鸿 话是江然说的。 当副阁主循声去看的时候,江然正随手擒住一人的咽喉,咔嚓一声响,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他轻轻拍了拍手,话还没来得及说,两道寒芒便已经骤然落下。 江然身形一晃,一退一进之间,两把兵器被他踩在脚下。 双拳一摆,只听得碰碰两声响。 一左一右两个杀手,便被江然打的头骨变形,面皮好似波浪。 身形各自跌飞而去,眼看不活。 再抬头,那副阁主便目光炯炯的看着江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 “副阁主可以将我当成路过的好人。” 江然笑道: “见不得诸位在这里阴谋害人,所以打算过来惩奸除恶。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动手呢,诸位倒是发现了门内有叛徒……这,还真挺有意思的。 “你要是想找阿锋的话,他方才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跑了。 “但具体去了哪里,我和他也不太熟悉,倒是没办法给副阁主指路了。” “阿锋?” 副阁主眯着眼睛,然后冷笑一声: “看来阁下对他的了解也不算太多。 “伱只怕是为人利用。” “那不重要。” 江然摇了摇头: “这世上为人利用,或者是利用他人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带我来到此地,就已经算是帮了忙了。 “至于说利用我的事情……大概和我原本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差别。” “……你不是说,你是路过吗?” 副阁主面具之下的脸都阴沉了一下。 这人撒谎都不走心了吗? “我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下一直未曾停止。 不断有杀手靠近,然后被他一招打翻在地,全都是非死即伤。 叶惊霜和叶惊雪跟在他的身后照应两边,身后也无人能够近身。 叶惊霜本就剑法高明,又有叶惊雪在一边护持。 两个人一旦放开手脚,要说杀敌姑且还有点不足,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副阁主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冷眼看着江然: “阁下就不怕,今日来得去不得?” “不怕。” 江然轻笑一声: “尊驾是觉得,身后这些土鸡瓦狗,真的能够对我造成些什么影响? “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罢了……” 一句话说到此处,周遭红光顿时抖动,吹动暗影泛起涟漪。 江然脚步往前,一步踏出,暗影之中便有刀意奔涌。 这暗影所在,便是火光背面,是墙根角落,是人的影子…… 当那刀锋自脚下的影子里透出的刹那,纵然是身经百战之人,亦是完全想不到会有此一招。 顷刻之间,被这刀锋贯穿者不计其数。 整个珍玉堂内,便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还能站在当场。 除了江然三人之外,对面的副阁主,以及一对头发白的老者,还有一个方才于人群之中开口说话之人。 只是此时此刻,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不仅仅那是因为江然这一下大招清场,引起了他们极端的恐惧。 更重要的是,例如副阁主这样的人,他们的手中会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信息情报。 这一招观沧海一出,副阁主便已经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人到底是谁了! “江然!?” 副阁主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是叫在场所有活着的惊灭阁杀手,各个都有一种天灵顿开之感。 恐惧便好似一只怪兽,可以透过肉身,攥紧他们的心脏,让他们难以喘息! “走!!!” 一声断喝,首先动身的是两个老者。 只是他们身形一晃,再一次现身,却还在这珍宝堂内。 并且,他的肩膀上各自多了一只手。 江然的手。 就在他们想要脱身的那一瞬间,江然擒住了他们,并且给带了回来。 江然其实越发的感觉,纵意流光诀当真是一门极为好用的轻功。 形如流光一闪,眨眼来去,谁能寻踪? 待等那两个老者反应过来的时候,想都不想,一左一右两掌便已经打在了江然的身上。 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够发现,这两掌虽然是打了上去,但是距离江然的身体,却又有半寸的间距。 任凭他们如何催动内力,这半寸便好似是天堑一般,怎么也无法落到江然的身上。 反倒是一股大力反震而来,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去。 “江然!你岂有此理!!” 副阁主看着一左一右两个老者的尸体,一时之间勃然大怒。 江然感觉这话没来由: “在下都未曾对他们出手,怎么就岂有此理了?” 副阁主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听一阵笑声从一侧传来: “江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武功胆气,都是 “今生若是能杀了你这样的人……那才算是不枉此生。” “哦?” 江然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笑道: “阁下说这话,就不怕先被我所杀?” “江大侠武功盖世,自然是不将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的。 “却不知道,江大侠敢不敢容我三年。 “三年之后,我再来找江大侠。 “想来届时,不会再让江大侠失望。” 江然闻言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给你三年时间,让你去苦修一场,再来找我,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场有趣的争斗。 “至少比现如今这种扫兴的结果来说,这三年说不定很值得一等…… “你觉得,江某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吗?” 那人听到江然前面的话,眼角还有笑意。 但是听到最后,终究是知道没有幸免的可能,眸子里的色彩刹那间就彻底暗淡了下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江大侠也不过是这红尘之中的一介俗人。” “正是。” 江然点了点头: “尘世如潮人如水,哪有这么多的遗世而独立……” “即如此,江大侠且看招!” 他言说至此,脚下猛然一震,身形却是倒飞而去,两袖之中嗤嗤嗤的声音接连不绝。 叶惊霜本还想出剑抵御,却只觉得周遭有风声呼啸而起,环绕一圈,形成了一层无形罡气。 那飞针到了跟前,只是一晃便掉头就走。 其势更急,速度更快,那人本是想借此拉开距离,趁着江然等人应付飞针的时候,飞身而走…… 却没想到,如今身形刚刚转过,还没到窗前,便已经被这飞针贯穿周身。 尸体跌扑到了窗下,终究是死在了当场。 “这是不灭罡气……” 副阁主一路看到现在,缓缓闭上了双眼: “左道庄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素来是不传之秘。 “江大侠明明是正道大侠,却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这左道庄镇庄绝学?” “副阁主难道不曾耳闻,左道庄庄主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 “……” 副阁主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这满地尸身,终究是叹了口气: “我不想死……” “副阁主这话倒是叫我意外。” 江然一笑: “那你是打算自我手中搏命杀出一条血路,继而逃出生天。 “亦或者是……打算束手就擒,摇尾乞怜,求我放你一马?” “若是前者得活,我当奋力搏杀。 “可是……” 副阁主说到这里,缓缓跪了下来: “我愿意效忠于你,还请江大侠饶我一命!”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了一眼,就听叶惊雪说道: “江大哥别相信他,这种人嘴里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江然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而是开口说道: “你把脸上的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副阁主似乎经过了一场心理斗争,终于他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呈现在江然三人眼前的,是一张颇为苍老的脸庞。 可虽然苍老,但是双眸之中却满是精芒。 江然看了看他的脸,忽然深吸了口气: “竟然是你!!” 而对面的副阁主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让江大侠见笑了…… “在下……在下……哎……” 他叹了口气,好似万念俱灰: “只盼着江大侠,莫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大哥……” “你大哥是谁?” 江然问。 “我大哥自然是……” 副阁主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既然认出了老夫,为何不认得老夫的大哥? “你……你该不会没认出来吧?” 这话一出口,叶惊霜顿时做出恍然之色: “我就说嘛,江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见多识广了……这都不像你了。” “……” 江然脸色发黑,感觉这话听的是相当别扭。 明明也是有人说过自己是见多识广之辈的。 副阁主眼见于此,便知道自己猜测没错,一时之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咬牙切齿,却又不太敢。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 “……在下,在下申屠鸿!” 副阁主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江然继续做出那种‘原来是你’的表情,心里却纳闷,这鳖孙到底是谁? 好在旁边的叶惊霜和叶惊雪是真正见多识广的。 一听到申屠鸿三个字之后,首先瞪大了双眼的是叶惊霜: “申屠鸿!你竟然是申屠鸿!” 所以,申屠鸿到底是谁? “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二会分别是山海会和百珍会。 “这申屠鸿,便是山海会的二当家。” 叶惊雪轻声说道: “山海会会首申屠烈的亲弟弟!” 叶惊雪这番话说完,江然总算是感觉舒坦起来了。 “原来是山海会的二当家……这倒是幸会了。 “只不过,你好端端的山海会的二当家,没来由的跑去当什么劳什子的杀手?” 江然端详了一下这申屠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至于什么山海会的二当家,江然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百珍会的副会首又如何,还不是任凭自己捏扁搓圆? “……” 申屠鸿被这个问题问的,只觉得浑身难受。 这简直就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之后,研究他怎么长成这样……还得让他自己说,那是一种极端的羞耻感觉。 他深吸了口气: “既然江大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也应该明白。 “杀了我对你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大哥……他虽然对我不假辞色,也从未将我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但是,他却是将自身的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 “你杀了我之后,若是不将我的事情说出去,他便会调查我因何而死,他也一定可以调查出来。 “自小到大,他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知道是你杀了我。 “他不会在意我死不死,但是他会在意,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给他丢人是死有余辜。 “你杀了我,也让他丢人,那你便也该死! “他一定会率领山海会找你寻仇! “而你若是杀了我之后,将我的事情说出来。 “他要是知道了,会更加恨你……因为我加入惊灭阁,这对他来说更加丢人。 “他会率领整个山海会和你鱼死网破。 “不必怀疑,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如果你不杀我,我可以跟你保证。 “我在山海会所拥有的,是你所拥有的。 “我在惊灭阁所得到的,也全都是你的…… “不会有人寻仇,日子会很太平。甚至,你就算是想要山海会,我也未必无法做到!” “这么听,确实是有点意思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扭头看向了外面。 红光耀眼,火焰冲天。 有人在这小玉庄内放了一把火…… 江然顺手扣住了申屠鸿的肩膀,申屠鸿脸色一紧,到底是没敢挣扎,任凭江然拿着他出了门。 来到了有火光的院子,往里面一瞧。 就见到一具具白袍杀手的尸体,正在里面被烈火焚烧。 江然见此方才想起来,这些白袍杀手应该都是被惊灭阁洗脑的杀手,五人一组,手段极为狠厉,他们修炼的武功威力巨大,但是却对身体有着致命的影响。 方才珍玉堂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帮人却没有出手。 看来是被阿锋用什么手段,尽数弄死在了此处。 而门前此时还有一个人,便是先前申屠鸿拿来指证阿锋的那人。 只是如今,这人被挂在了门上,一把短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江然认得那把刀,是阿锋的刀。 他想了一下,把这尸体给弄了下来,就见门上写着一行字: “多谢江大侠相助,来日定有报答。” 江然看完之后叹了口气,问申屠鸿: “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 申屠鸿觉得江然问这话,简直不要脸…… 心慈手软?去跟珍玉堂的那些死尸说行不行? 可他却是不敢摇头,反倒是点了点头: “您……您自然是心慈手软的。” 江然一笑: “那就没有以后了……” 阿锋吃了他的毒药,不走还好,这一走,用不了几日,就得毒发身亡。 除非他当真认识什么了不得的大夫,否则的话,没有幸免的道理。 而看着这火光,江然稍微搓了搓手,似乎在借火取暖。 他对申屠鸿说: “今天有人提到了杀心关,我很想知道申屠二当家,当时杀的人是谁?” “……是我的发妻。” “够狠。” 江然轻轻点头: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你说!” 申屠鸿立刻抬头。 既然要做事,那自然是不会死了。 就听江然说道: “青国有人要杀长公主,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金蝉之内也有人想杀长公主……这就有点古怪了。 “你借这副阁主的身份,帮我将金蝉于惊灭阁下单之人邀约出来,我想要见他一面。” “这……” 申屠鸿有些犹豫。 江然看了看他,笑的很是灿烂: “怎么?不行?” “……行。” 申屠鸿当即点头: “不仅行,而且还很容易。 “此人如今应该就在断流峡附近。 “我现在就可以借先前约好的暗记,将其请出来。” “这倒是不错。” 江然轻轻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了。” “那我,这会就去?” 申屠鸿试探着问。 江然点了点头: “去吧。” 申屠鸿站起身来,又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挥了挥手: “快去快回。” 申屠鸿终究是苦笑一声: “你要是想杀我,当不至于在背后动手……可,可你就让我这样走了,我却是不敢离开。 “想来江大侠应该还有手段,不妨施展一番也好叫我安心……” “……” 江然撇了撇嘴: “这要求,还真的是……长这么大 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扔给了申屠鸿: “喝了它。” “是是是!!” 申屠鸿赶紧接过,仰头就灌。 眨眼之间就给喝了干干净净。 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因为这玩意真甜啊。 江然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瓶子,叹了口气,这不是浪费嘛。 摆了摆手: “赶紧去……” “是是是。” 吃了毒药的申屠鸿,精神抖擞,大踏步而去,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迹。 江然则扫了一眼这小玉庄,火势已经开始蔓延,门内已经再无活口。 便对叶惊霜和叶惊雪说道: “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第340章 野心 月冷风清,凄月无声。 申屠鸿重新戴上了那一张赤脸面具,一人站在河岸之旁,看着淙淙河水流淌。 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姿态潇洒,气质斐然。 仅仅只是看他这姿态气质,任谁恐怕也想不到,其人面对生死之时,竟然会对敌人摇尾乞怜,投诚以换活命。 些许脚步声打断了此地和谐的氛围。 身侧巨石之上,随之便多了一个人。 这人也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半截黑色的面具,他随着申屠鸿的目光去看,盯了好一会之后,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在看什么?” “……” 申屠鸿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随便看看,不然的话等人的时候该做些什么? “蹲在地上数蚂蚁吗?” “有道理。”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 “所以,为什么这个时候找我出来?” “因为他来了。” 申屠鸿说了五个字,却好似五道惊雷,炸的那黑衣人险些从巨石之上滚了下去。 “他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你又是如何知道?” 可以看的出来,黑衣人很焦急,一口气问出了三个问题。 “因为……小玉庄今夜已经付之一炬,他已经知道了金蝉有人想要让长公主死在回京的路上。 “并且,希望我能够将你找出来。” 申屠鸿头也没回,便将他和江然约定的事情,如数说出: “另外,我的身份没藏住。” 黑衣人听到这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这样一来……嗯,地点想要定在哪里?” “就在这里吧。” 申屠鸿说道: “人手方面,可有问题?” “无生楼,忘尘岛……惊灭阁的人先死了,估摸着余下两者,也不过是消耗一下他的体力。 “就将本来准备放在断流峡的东西,放在这里吧。” 黑衣人嘿嘿一笑: “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天亮之前,咱们叫这惊神刀,去九幽地府惊鬼去。” 申屠鸿沉默的看了一眼天色,轻轻出了口气。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瞥了他一眼: “伱的态度似乎不太对……” “我们,能杀得了他吗?” 申屠鸿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忐忑。 “过去的你,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黑衣人觉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了?” “见识过他的武功之后,我忽然觉得,他于千军万马之中,纵横无忌,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面对他这样的高手,所谓的阴谋诡计,以及人数……都已经不再是依仗了。 “我们明火执仗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便是走在了一条有死无生的路上。” 申屠鸿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其实……真的不怕死。 “为了那件事情,我也可以死……咱们任何人都可以死。 “可是,有些时候仔细想想,这种死法真的值得吗? “我们的死,或许换不来任何改变……” 黑衣人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觉得你或许应该休息一下,三个月怎么样?或者是一年半载也行。 “暂且离开,明白自己的心境之后,再去做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确定,这不是你心中所求,我们不会有人逼你。 “你说得对,这是一条死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不愿意走下去本就是很正常的。” “不必了。” 申屠鸿摇了摇头: “来此之前,我已经吃过了江然的毒药。 “这一趟若是能杀了他,那我算是值了。若是杀不了……我恐怕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你……” 黑衣人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转而笑道: “如果你死了,将你的尸身送到哪里?” “送给我哥。” 申屠鸿说道: “让他将我葬在阿瑶看不见,我却能看见她的地方。 “你呢……你要是死了,我要将你葬在何处?” 黑衣人想了一下说道: “就把尸体用火一烧,烧成灰之后,撒进狄水之中,顺着这水流,我可以继续游历天下!” 申屠鸿很认真的记住了这番话。 然后就听那黑衣人说道: “我们商量的挺好,可要是一起死了呢?” “……那黄泉路上,至少并不寂寞。” 说话的并非是申屠鸿。 但这一瞬间,却叫申屠鸿和黑衣人,同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说话的是江然。 两个人没敢跑,只能回头,回头看的时候,就见江然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姑娘。 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每个人的腰间都挎着一把剑。 剑是好剑,人是美人。 只是申屠鸿也好,黑衣人也好,都顾不上去看美人。 他们的目光全都停留在江然的脸上。 申屠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叹了口气: “我不该大意的。” “这不怪你。” 这一次说话的还不是黑衣人,还是江然: “毕竟想要杀我的话,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错过了这一次,除了要搭上他的性命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不趁着现在将我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从而布置下天罗地网,引我入瓮…… “难道你还真的愿意在我座下当狗? “而对我来说,你的利用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一旦你将此人引出来,你也就该死了。” “所以,你连一瓶毒药都不愿意给我?” 申屠鸿苦笑一声: “江大侠还真的很会算计。” “穷人家的孩子嘛,哪怕现在算是阔了,可涉及到钱这一类的事情,总是不免精打细算一番。” 江然微微一笑: “好了,我看两位方才的话说的已经差不多了。 “不知道现如今可愿意听江某说两句? “我不知道诸位到底在谋算什么……但料想应该是一件大事。 “杀长公主这件事情,也显然并非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利益驱使。 “让你们这么做的,必然有更大的理由。 “我想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江大侠既然想知道……那咱们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那黑衣人忽然一笑。 申屠鸿的眼神变了一下,连忙说道: “你要做什么?” “我想江大侠这样的人,对待世事的看法,定然会有不同的见解。” 那黑衣人说道: “江大侠以为……金蝉王朝如何? “当今天下,又怎样?” 江然眉头一挑: “你想说什么?” “江大侠就不觉得……当今金蝉王朝虽然还算是太平,可是,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者仍旧不计其数? “而当今圣上更是得位不正。 “以小人谗言,败坏武王爷的名声,趁着先帝驾崩之际,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忽然登基称帝。 “继位之后,更是尸位素餐。 “对百姓无一日之功,对江湖更是听之任之。 “任凭贼人目无法纪,任凭邪道坑害人命。 “搅扰的这些百姓,畏惧江湖豪客,更甚于王法! “此等情况,长此以往之下,恐怕国将不国。 “而这还仅仅只是金蝉之内……” 黑衣人说到此处,言语比逐渐激动了起来: “对外……北有青国,南有离国,西接秋叶。 “东边则是绵延万里的群山高耸,当中小族群落,亦是数不胜数,虽然暂且还不敢犯我金蝉天威。 “可谁知道……日后又当如何? “就现如今来看,青离两国与金蝉名义上固然是互不侵犯,实际上,稍微有哪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会撕破虚伪的面具。 “豺狼终究会漏出獠牙……天下百姓,将会再一次被这战火波及。” 江然听到这里,禁不住拍了拍手: “说的挺好啊……青离两国确实是包藏祸心,金蝉与这两者之间的争斗,也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不过这一点,倒是跟当今天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他是金蝉之主,统领天下,大到治国方针,小到百姓的一针一线,哪一件事情能够跟他没有关系?” 黑衣人冷笑一声: “江大侠乃是江湖豪杰,似乎没道理为他开脱。” “这倒也是。” 江然笑了笑: “所以呢……你们这是打算造反?” “非也!” 黑衣人一摆手: “当今圣上无能卑劣,志大才疏。 “做一个守成之主姑且还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可让他开疆拓土,却是为难。 “即如此,我等便要换一个绝世雄主。” “还说不是造反?” 江然哑然一笑: “还绝世雄主……你咋不上天呢。” “天上白玉京若有主,我主也必然可以取而代之!” 黑衣人笑道: “而且江大侠不觉得,这天下近二十年的太平,都只是一种表象吗? “只要五国存在一天……这纷争便会不断。” “所以……” “所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五国,该合而为一了!” 黑衣人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江然便大声赞叹: “好,说的太好了。” 黑衣人眼睛一亮: “这么说来,江大侠是赞同我的话了?” “赞同!” 江然连连点头: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实在是再赞同也没有了。 “而你先前所说的,五国存在一日,这天下的纷争便会不断,这一点我同样也赞同。” 黑衣人哈哈大笑: “江大侠果然非比寻常人物,眼光见识就是不凡。 “即如此,江大侠可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共谋大事?” 一旁的申屠鸿都听傻了眼。 看着慷慨陈词的黑衣人,心中泛起了以真古怪的感觉,这货……他不是认真的吧? 江然怎么可能答应? 然后就听江然连连点头: “好,我答应! “从今日开始,咱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为了天下百姓的长治久安而努力奋斗……所有在这大一统目标之前的拦路石,都得尽数铲平。” “没错!!” 黑衣人连连点头: “江大侠所言极是!” “可是这跟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江然说道: “要说去杀当今天子我倒是可以理解,可长公主又有什么过错?和咱们得大业又有什么干系?” “江大侠有所不知。” 黑衣人笑道: “这是一个机会啊! “青国借长公主杀了青国小皇子的借口,挑起两国之争。 “离国在这个当口,也借金蝉包藏释平章之事发难。 “后者的借口,虽然不能和前者相提并论……但若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离国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在借题发挥。 “而现如今所有的解释却又都苍白无力。 “一旦青国当真和金蝉开战,离国必然趁虚而入。 “到时候金蝉便会顾此失彼,形成一团乱局。 “在这乱局之中,方才可以有豪杰降世力挽狂澜! “从而推翻庸主,成就千古伟业!” 江然摸着下巴想了一下: “所以,想要大治,必先大乱?” “好一句想要大治必先大乱!正是这个道理!” 黑衣人说道:“只要咱们杀了长公主,青国和金蝉便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这乱局,至此算是彻底拉开,这才有了咱们大展拳脚的机会。” “那百姓呢?” 江然忽然问道: “百姓又如何?” “……” 黑衣人叹了口气: “是啊,百姓在这当中,必然会有极大损伤。 “可为了百年千年计,今日这些许损伤又算得了什么? “江大侠乃是当世豪杰,目光必然不至于只能看到家门口这三寸之地,若放长远,当明我等之意。” “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大悟: “竟然是这样的算计吗?果然不愧是盖世雄主! “说起来,能够想到这样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人? “我如今已经加入你们,可能告诉我,我即将效忠之人,又是什么来历身份?” “好。” 黑衣人说到这里,微微点头,正要开口,却忽然一顿,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侠……你该不会是骗我呢吧?” “这话从何说起?” 江然眨了眨眼睛: “你看我的双眼,这世上可有比这更加坦然赤诚的双眸了。” “……” 黑衣人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不当讲,继而便是一笑: “也罢,我相信江大侠,即如此……那告诉你也无妨。 “咱们得主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武王爷!!” “果然是他。” 江然点了点头,却又一笑: “兄台……你这话,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黑衣人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江然: “这话从何说起?你看我的双眼,这是可有比这更加坦然赤诚的双眸了?” “我觉得,我的就比你的赤诚的多。” 江然叹了口气: “何必呢……踏踏实实的说会话,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你也未必会多吃苦头。” “江大侠,我方才与你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语出至诚……难道江大侠不觉得我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吗?” “有个屁的道理。” 江然冷笑一声: “以损害百姓而成就自身,天下不乱,我偏要搅动其乱,这算什么雄主?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从而搅动风雨的小人罢了。 “若此人当真是金蝉之人,这般引狼入室,更是罪该万死。 “什么乱世之中,豪杰当立。 “顺应天下大势,为不平而鸣者方为真豪杰。 “尔等蘸着人血吃馒头,还满口的仁义道德,江某唯有二字相赠……我呸!!” 他说着,当真张口一吐。 一口吐沫便好似离弦之箭,翁的一声直奔那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脚下步伐一转,身形接连七闪,待等停步,再抬头,一只手掌已经凌空压下。 一瞬间,好似天塌地陷,江河倒倾。 碰!!! 一声闷响,地面顿时轰然巨震,刹那间便是飞沙走石。 黑衣人面前却多了一个人,申屠鸿! 他硬接江然一掌,脸上的面具被强大的力道震飞,面具之下的真容早就已经是七窍流血,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 申屠鸿却是牙关紧咬,怒声喝道: “还不快走!? “我拦住他!” 黑衣人看了申屠鸿的背影一眼,一咬牙转身便走。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便要飞身去追。 江然却开口说道: “不必了,他走不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申屠鸿: “何必呢? “方才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为了这种事情,加入惊灭阁,杀了自己的发妻,值得吗?” “我不知道……” 申屠鸿怒喝一声,双臂一抬,咔嚓咔嚓两声响,两条胳膊在江然的巨力压迫之下,骨头经脉尽数断裂。 却不知道其人力道当真太强,还是江然心下不忍,终究让其有了一线生机,身形后退三步,看了看自己两侧双臂,深吸了口气: “半面鬼的事情,我并未通报惊灭阁阁主。 “今日我死之后,他的事情,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却不知道他还敢不敢再回惊灭阁? “江大侠……我死之后,尸体可任凭处置,在下都无怨言。 “只是,莫要将我送回山海会了。” 言说至此,他再不多言,身形一转,双腿成旋,凌空一转直取江然头颅。 江然轻轻摇头,身形刹那晃过申屠鸿的攻势,屈指一点。 霞光指! 指尖落在心口,一蓬血箭便自背后窜出。 第341章 断流峡上 听不到尸身跌落地上的声音,但是黑衣人很清楚。 申屠鸿已经死了! 而现如今,自己之所以暂且安然无恙,是他以性命为自己博取的机会。 逃! 一定要逃! 他不知道如今自己心头泛起的,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 唯有‘逃走’这一个念头贯彻始终,决不能叫申屠鸿白死。 可就在此时,强烈的危机感觉忽然弥漫周身。 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看向前方,前锋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可是直觉告诉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必然面临极大的凶险! 可当他想要调整一个方向,继续逃命的时候。 却忽然意识到…… 凶险并非只是来自于前方,而是来自于四面八方。 甚至于自己的脚下,头顶树丛的阴影之中! 天地似乎成为了一座囚笼,编织无穷无尽的陷阱,只等着自己这猎物往前一步,便要粉身碎骨。 可是……继续留在这里,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往左往右,甚至上天下地,都已经没有了活路。 黑衣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巨大的恐惧攥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甚至忘了这是申屠鸿用他的性命,为自己博取的一线生机。 只能呆呆地站在这里,大滴大滴的汗水,一点点的缓缓流淌下来。 “不往前是对的。” 江然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黑衣人没有意外,只有丧气。 他默默转身,看向了江然。 江然的身边,还是一左一右两个姑娘。 可是这两个姑娘,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一语不发。 黑衣人的目光自江然的脸上,挪到了他的手上。 他手里的酒葫芦已经没了,被他挂在了腰间。 如今手里提着的是一颗人头…… 申屠鸿的人头! 黑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 “你砍了他的头!” “他临死之前告诉我,尸体可以任凭我如何处置。 “他这样的人,我往往都只会取走头颅,尸体的话……不是有收尸人嘛。” 江然轻笑一声:“你若是觉得他寂寞,可以和他做个伴。” “……”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继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江然: “我一直听闻,江大侠乃是这江湖上少有的正道侠客。 “可如今看来,却是名不副实。 “江大侠的手段,纵然是邪魔只怕也远远不及。” “这话我倒是没有办法反驳。” 江然轻笑一声: “所以,你怕吗?” 这怎么回答? 黑衣人黑着脸看着江然,索性一语不发。 他不说话,江然得说: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可一直到现在,还没请教过阁下的尊姓大名。” “……我这名字,不过是一个影子,卑微到了尘埃之中,江大侠哪怕见多识广,也不会听说过。” 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江大侠不愿意加入我等,咱们的缘分那便是到此为止。 “伱要杀我尽管出手,可想要撬开我的嘴……那却是休想。” “好。” 江然轻轻点头。 黑衣人忽然脸色一变,猛然凌空而起,两道刀光骤然自暗中飞出,却是当空一转,嗤嗤两声响。 瞬间斩断了黑衣人双脚大筋。 他身形猛然跌落地上,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这才知道方才为何会感觉到如此危险……只怕在这林间暗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刀芒暗中隐藏,只要自己往前一步,便会被这刀芒斩杀于当场。 可当他看着逐渐靠近的江然时,却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错过了一个最好的寻死机会。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走吧,咱们稍微换个地方。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问题不多……还得请你多多配合。” …… …… 换的地方并不远,但是颇为隐秘。 江然未曾生火,好在叶惊霜内功修为有成,纵然如今仍远远没到开化的时候,夜风冷的渗人,却也不会损伤分好。 至于叶惊雪那就更别说了。 柳飘零一身的内力,终究当不得假。 江然借着星光给这黑衣人仔仔细细的包扎了一下双腿。 他脸上的半截半句已经被掀开了。 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场几个人谁都不认识。 于他脸颊一侧还搓了搓,没有人皮面具。 江然总算是放弃了抓住此人真实身份的打算。 “你们要在断流峡用什么东西?” 这是江然提出的 黑衣人决定和黑暗化为一体,黑暗能开口吗?自然不能,所以,他也不能。 江然静静地等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 “你已经成为了我最恨的那种人了。” “……” 黑衣人觉得这话没有道理,自己被他给绑了,然后他说他恨自己…… 自己还没恨他呢!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然后他就看江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药膏。 小木板轻轻刮了一些之后,江然给他讲述此物的作用。 阎王怒。 将人痛的死去活来,却偏偏不进阎王殿,阎王岂能不怒? 黑衣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江然就安慰他: “没关系,一会会更难看。” 拿着小刮板,轻轻地将这阎王怒涂抹在了黑衣人的眉心之上,江然吹了吹,待等药效发挥作用之后,这才屈指一弹。 声音透亮,可见是颗好头。 黑衣人则在这一瞬间,青筋自额角而起,蔓延到了脖子上,一张脸满是赤红,牙都咬出血了。 可仍旧坚持一语不发。 江然知道,眼前这人多半是经过了颇为严苛的训练,方才可以做到这般守口如瓶。 这一点和寻常的江湖武人不一样。 这些高手有些哪怕武功再高,但是也有可能会耐不住疼,承受不住折磨。 跟眼前这位相比,他们往往是欠缺了一门被俘课。 好在江然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慢慢磨。 而且自己实在是没耐心了,还有叶惊霜和叶惊雪来接把手。 可纵然如此,前前后后也经历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算是让这人张开了嘴。 “是火药……” 这个答案不算在预料之外。 江然并未因此动容,而是继续问道: “这些火药藏在什么地方?” “便在……断流峡两侧山壁之间,本是作为后手之举。 “倘若……倘若调虎离山不成,你非得和长公主同生共死……咱们就将这火药引爆,两侧山壁,万钧巨石便会将你们活活砸死。” 黑衣人面目狰狞的说道: “我说了……我都说了,给我一个痛快。” “不行。” 江然摇了摇头: “你得让我再想想,应该还有其他的问题需要问你。 “对了,你背后的人,当真是武王爷?” “是!!” “假话?” “……是真的。” “更假了。”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有点为难: “这种事情终究不能轻率,不管对什么人来说,这都可能是人头落地的大祸。 “你这般轻松说出武王爷这三个字,很像是在应付我。 “并且顺带着祸水东引……毕竟,武王爷实在是一个再好也没有的靶子了。 “可同样的,这也不能排除你刻意为之,便是要将我的注意力从武王爷身上挪开的可能。 “嗯,归其根本,还是因为我对朝廷上的那一套了解不够深刻。 “看来这件事情得换个人来问你才行。 “可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霜儿,惊雪,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咱们接下来只怕得兵分两路了。”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好。” …… …… 时间是在黎明之前。 断流峡两侧已经布满了人手。 这是一条峡谷,同样也是一条路。 一条返回京城的必经之路。 这地界也有人称其为一线天。 站在峡谷之中朝上看,青天只余一线,蜿蜒向前。 细看的话,又会感觉,余下的这一线天,很像一条狰狞的蛟龙。 因此,故事便从这些想象之中诞生。 有人说,古时狄水曾经发过大水,蔓延人间,以至于死人无数。 更有妖龙为祸,趁机吃人。 九天之上的神仙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便下凡渡世,便在此处收了这妖龙,借其御水之能,分断流水,故此这地界方才更名为‘断流峡’。 这类的故事不胜枚举,往往不被人特别放在心上,口口流传也是因为晚上孩子不睡觉,说来吓唬孩子的。 比如,再不睡觉,那妖龙就来吃你了。 这法子往往立竿见影,收效甚快。 而到了兵者眼中,这地方就是一处天险,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若是有雄兵把守,可叫起尽数折戟沉沙于此。 只是如今这地方算是在金蝉复地之中,倒也无需特别把守,这才弃之不理。 今日聚集于此地的杀手,看着这断流峡,则是信心百倍。 可当他们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又觉得牙疼。 周围的人比想象之中的多了太多…… 就拿无生楼来说,他们以为今次出手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便是青国高手。 结果,真到了这一刻方才知道,除了无生楼之外,还有忘尘岛。 听说惊灭阁的人也有……只是到现在都没来。 石头上坐着的一个年轻人眉头紧锁。 若是江然身在此地,不难发现,此人便是那一夜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有青国高手去无生楼下单,想要刺杀长公主的那位无生楼中人。 当天晚上,江然还跟着他走了一道。 最后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年夜饭。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因为今天方才发现,情况不对…… 可这个时候再想要通知江然,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周围都是眼睛,但凡有一个在刺杀开始之前,离开此地,必然会引起他人注意。 从而发现端倪…… 一时之间,心中也满是焦躁。 “这位小公子,因何愁眉苦脸?”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让那年轻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见面具完好,便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这青国那四大高手之一。 这四个人一共是两男两女。 各个都是高深莫测。 只是今日所见,四个人中却是少了一个女子,不知道去了何方。 微微沉吟,他缓缓开口说道: “人太多了。” “人多不好?” “分情况。” 他轻声说道: “对付旁人,人多自然占据绝大优势。 “可对付江然……人数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反倒是会提前引起他的警觉。” “有道理。” 那女子笑了笑: “不过无妨,本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埋伏他。” “为何?” 年轻人有些不解。 “因为这两侧山壁之中,满是火药。 “江然狂妄自大,不会将咱们这些人看在眼里,所以,他必然会站在峡谷之中跟咱们大放厥词。 “到时候,火药一点,轰然一声巨响! “你猜这位惊神刀,是死还是活?” 女子轻笑一声:“如何?” “……你们是从何处弄来的火药?” 年轻人没有理会她话语之中的险恶,反倒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火药不管是在青国,还是在金蝉,把控都极为严格。 “皇家借此开山掘矿,更有人尝试将其制作兵器,暗器……任何人持有大批量的火药,都不可能招摇过市。 “轻则有牢狱之灾,发配三千里。 “重则……直接斩立决。 “诸位来金蝉也是初来乍到,为何能够这般神通广大?” “作为一个杀手,你问的问题似乎有点太多了。” 那女子笑吟吟的看着年轻人: “不过,姐姐我今日心情比较好,如果你愿意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我就告诉你这火药从何而来。” “……” 年轻人没有接茬。 因为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谎话。 若是自己为了这个答案,不惜摘掉面具,必然会让其怀疑自己别有居心。 至于说长什么模样……关她屁事。 那女子则轻笑一声: “不给看?” “除了忘尘岛,那些是什么人?” 年轻人忽然伸手一指。 “那些……不告诉你。” 女子则笑着说道: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帮手要来。 “看时辰应该到了才对……” “什么帮手?” “惊灭阁。” 她刚说完这三个字,就见到一道人影纵横之间,飞身而至。 到了跟前的时候,便立刻有人跳起来想要阻拦。 就只听得砰砰两声响,阻拦他的两道人影已经扣喷鲜血,死在当场。 尸体砸落地上,就见一人站在一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场众人: “简直就是胡闹……” “惊灭阁的赤面!” “竟然是他?” “原来是惊灭阁副阁主驾到,有失远迎了。” 几个声音自各处传来,就见人影飞纵之间,来到了这石头下面,抬头仰望石头上佩戴着赤色面具的男子。 “副阁主这是什么意思?一来就杀咱们的人?” 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传来: “今日若是不给咱们一个交代,别说是你,纵然是你惊灭阁阁主亲至……” “胡吹大气。” 赤面轻笑一声,一甩手: “若我阁主亲至,你只怕早就已经屁滚尿流。 “我说尔等胡闹……难道不是事实? “今日长公主自这断流峡经过,队伍之中尚且还有一个惊神刀。 “尔等这般大张旗鼓,难道真的以为那江然时三岁孩童,不会察觉当中有异? “依我看,诸位可莫要这般明火执仗。 “许得分散开来避其锋芒,此人天性多疑,越是如此,他越是会觉得情况非同小可。 “待等他自己察觉之后,方才会心无挂碍,叫咱们得逞计谋。 “否则的话,只怕会弄巧成拙。”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这才飞身从石头上下来。 只见一个胡子白的老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轻轻点头: “赤面阁主言之有理,咱们隐藏确实是过于表面。” “即如此,那就按照副阁主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不过,副阁主你怎么只有一个人来了?” 就听那赤面阁主冷笑一声: “一个人来又如何?你们就当本座将他们尽数斩杀了又怎样?” 众人都是哑然无语。 忘尘岛,无生楼,惊灭阁,三家都是做杀手的,而且做到了天下三大的程度,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 青国这边的几个人算是金主,眼见三两句话没说完,就要打起来……当即赶紧做和事老。 声称需得以和为贵,待等大事结束,再做其他计较。 “哼!” 赤面阁主冷笑一声,不再多言,直接看向了无生楼的那个年轻人,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年轻人眉头微蹙,心中泛起警惕,一直到对方来到跟前,他这才开口说道: “你待如何?” “不如何。” 赤面阁主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当面密谋: “一会你和我联手,将他们全都杀光如何?” 年轻人猛然瞪大了双眼,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定力,这才强行压住了转动眼珠子,凝望眼前之人的冲动。 继而心惊肉跳的说道: “你……你是江然? “你这……就不怕他们听到吗? “等等,你刚才,你刚才说的难道是实话?” 他说他将惊灭阁的高手全都杀干净了。 方才只当是笑话,如今看来,只怕不是! 第342章 小试身手 江然……他是把惊灭阁的杀手全都杀光了之后,方才赶到了断流峡。 如今是打算和自己联手,将其他人尽数拿下!? 年轻人心中转了一圈,感觉这个想法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虽然没有再去找江然,却也时刻留意江然等一行人的动向。 他明明还在长公主的身边才对…… 只是那个叫厉天心的,和叶惊雪一起离开了队伍,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年轻人方才恍然。 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低声问道: “什么时候动手?” “如何布置?” 江然随口询问,一边问,一边走,周围的人固然诧异于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却也没有谁这么没有眼力见的跑到跟前偷听。 浑然想不到,他们讨论的竟然是如何料理他们。 年轻人环顾一圈,轻声说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无生楼率先出手,引走‘江然’。 “其后青国高手出手,袭杀长公主。 “不过如今看来,情况当是有所变化。 “你选择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适合炸掉了……” 江然笑了笑: “也算是误打误撞,不然的话他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聚集在一起。 “也就是说,基本上是两手准备。 “如果我被引走了,真的上了当,他们就会直接杀了长公主。 “若是我去而复返,他们便会跳将出来,吸引我到陷阱之下…… “可问题是,除了惊灭阁,无生楼,以及忘尘岛的人之外,那些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 “这帮人我也是 江然若有所思。 其实他原本将目的地定在了断流峡,本身是因为这个地方很适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于两侧埋伏,从当中行过的人,面对两侧岩壁之上的袭杀是很难抵挡的。 可他自觉想要解决这一点并不难。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弄到火药。 一群初来乍到的青国人,于金蝉境内这般呼风唤雨……是在担心旁人不知道,他们和金蝉王朝里的大人物们互相勾结? 亦或者…… 江然心思转了几下,便轻声说道: “即如此,倒是不必麻烦了。 “让你的人分散于忘尘岛杀手周围,一会长公主他们一到,便直接对身边之人下手。 “嗯,你说的那几个高手,就是他们吧?”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正站在断流峡边上朝着下方指指点点的两男一女。 除了先前和无生楼这年轻人说话的女人,以及江然现身之后跟江然有过一句交流的老者之外,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青衣,背后背着一柄剑的剑客。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 三个人同时回头看向了江然。 然后还跟江然点了点头。 江然自然也是点头示意。 就听年轻人低声说道: “正是他们,本来有四个人,结果少了一个……” “少的那一个去了流云剑派,想要抓了叶惊霜让我投鼠忌器。如今人已经死了,人头都已经送到了长公主那边。” 江然随口应答。 像‘落落’姑娘这种身份不明的青国高手,其目的又是为了刺杀长公主。 江然杀完了她之后,当然不能任凭尸体放在那里不闻不问。 脑袋早就斩了下来,一直也都是随身携带。 一直到昨天晚上,江然和叶惊霜他们兵分两路,便叫叶惊霜和叶惊雪,连带着申屠鸿的脑袋,以及那黑衣人,全都带走了。 当然,长公主对这刺杀的事情,尚且一无所知,她要是不认的话,大不了江然回头自己跟她理论就是。 无生楼那年轻人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再纵观江然所为,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当即对江然的计划表示了赞同。 江然又看了他一眼,问道: “说起来,伱到底叫什么名字?总得给个称呼吧?” “……你叫我墨青吧。” “还挺文艺。” 墨青:“?” 江然一乐,没有继续为难他,让墨青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他则是远远眺望那一群来路不明之人,眸光之中泛起了些许光彩。 至此再无多言,便是静静的等着长公主的到来。 中途那青国的三大高手又邀请江然他们过去,商议了一下对策,大概的情况,基本上就如同江然所猜测的那般,并没有太多新意。 时间就此一分一秒流逝。 一直到天近正午,却始终都不见长公主的踪迹。 这就叫在场众人都有些焦躁了。 青国的那个女子已经来问了墨青好几次,确定此地确实是长公主回京的必经之路,这才姑且按捺下来。 而时近正午,该吃饭还是得吃饭,该喝水也得喝水,毕竟杀手也是人,都不是铁打的。 好在这些东西众人都自带了一部分,倒是无需野外寻找。 可就在这东西刚刚吃下去不久,忽然便有忘尘岛的人口中发出闷哼。 左近之人抬眸一瞅,就见那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了一抹青气。 这青气上了脸,眼珠子更是赤红一片。 “你这是……” 身边之人眼见于此,知道不妙,也不去触碰,反倒是脚步一点,刹那间让出好大一块距离。 而就在此时,那人猛然喷出了一口黑血。 血液流淌在地上,却不是正常的流动,而是在地上蠕动。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血液? 这根本就是满地蠕动的虫子。 就在众人定睛去看的当口,这些虫子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了蜕变,挣脱了蛹体,振翅而飞,朝着四方扩散! 有人早就心生警惕,不等虫子飞到跟前,便已经跑出好远。 其中尤其是以无生楼之人为最。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他们是真的撒腿就跑。 忘尘岛的人和惊灭阁还不同,惊灭阁的培养没有人性,忘尘岛却极为团结。 眼看着同伴蒙难,都想上前帮忙,结果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这虫子糊了一脸。 然后面色瞬间铁青,眼珠子发红……也想吐血! 这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是蛊虫!!!” 就听得那老者怒喝一声,踏步向前: “不可触碰,全都让开!” 他走出三步,身形猛然凌空而起,两掌竖起如刀,双臂伸直交叉向外,猛然一斩。 一抹锋锐至极的声响,顿时传递周遭所有人的而中。 有内力薄弱之辈,甚至被这声音震破了耳鼓,耳孔之中流淌鲜血。 无形的力道当空一扫,却非走一线,影响范围不小,一刹那无数蛊虫死在地上,密密麻麻,看到人头皮发麻。 还有零星几个,也没人敢大意,纷纷出手灭杀。 做完了这一步之后,就见那老者自怀中取出了火折子,用牙齿将竹筒拔下,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另外一只手忽然探掌一拍。 一道火线顿时随之而起,火舌一卷,直接落到了几具被蛊毒所害的尸体之上。 刹那间熊熊烈焰灼烧而起。 旁人眼见于此,当即纷纷效法。 不过片刻,被这蛊毒所杀的十余具尸体,就被尽数点燃。 到得此时,那老者方才回头看向四方: “何方高人自此路过,跟咱们开这玩笑…… “可敢现身一见?” 江然听的一乐,这老头倒是会说话的。 用十几条人命来开的玩笑,亏他能够说的出口。 而就在他这话音落下不过片刻,一个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是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看不清楚面貌,却可以看的清楚身材。 身材很好,只是行动的时候,似乎略微有些僵硬。 而在场众人凝望此人的时候,却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眼前这缓缓行来的,似乎不是一个活人!?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心头的时候,不少人便觉得浑身发冷。 江然看到这里,嘴角则勾了起来。 反正他戴着面具呢,旁人也看不到他是哭是笑。 之所以要笑,是因为来的是吴娘子。 江然让叶惊霜和叶惊雪带着人头以及黑衣人回去,长公主就知道了断流峡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显然不打算完全按照江然的计划来做。 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的发生。 江然感觉这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也正好见识一下,自己身边这帮人的能耐。 先前出手的要么是吴笛,要么就是田有方,不过估摸着,田有方的可能不大,毕竟他在吴笛面前装相,能不动用蛊术还是尽可能不用的好。 就在此时,吴娘子已经站在了众人对面不远的位置。 青国三个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一眼之后,都能看出对方眸子里的焦躁之色。 这个人是谁? 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说明断流峡的埋伏,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的话……长公主抵达在即,忽然横生枝节,又如何能够瞒得住那要命的惊神刀? 心念至此,那老者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这位朋友请了,敢问可是笛族高人?” 吴娘子没有说话,她自然也不会说话了。 老者没有等来回应,便又抱拳说道: “却不知道尊驾和咱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有个屁的误会!!” 先前那破锣嗓子总算是忍不住了。 他们忘尘岛和惊灭阁无生楼都不一样…… 忘尘忘尘,取的是忘却前尘之意。 便如同忘尘岛这个名字,再加入之前,他们各有来历,加入之后,过去的来历就会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这得益于忘尘岛的‘忘尘水’,此物可以将人的记忆抹除干净。 让他们可以从一片空白开始,被忘尘岛教养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在岛内,他们是亲如兄弟姐妹的一家人,出了门,对旁人则是残酷无情的杀手。 如今忘尘岛有人死在了这蛊毒之下,青国的人还在这里朋友,误会说个没完,破锣嗓子忍得了初一,忍不了十五,此时怒喝一声: “杀我忘尘岛之人,便需得拿命来填!” 话音至此,他一甩手,就听嗡的一声。 他所用的武器却也是与众不同,是一把‘八齿银轮’。 银轮之上的八齿,尖锐锋利至极。 被他用劲丢出,竟然是无声无息,速度更是快的无与伦比,眨眼就已经到了吴娘子的跟前。 而吴娘子的应对也跟寻常人不同。 旁人面对这样的攻势,要么是闪躲,要么是用兵器阻挡。 吴娘子却刚猛至极,一伸手直接去抓那八齿银轮。 就见吴娘子胳膊被那银轮之上所裹挟的力道带动一甩,咔嚓一声响,肩膀骨头都已经脱臼。 那银轮却彻底落入了她的手中。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那银轮滴落在地上,银轮则嵌在手中。 当中一齿,已经彻底贯穿了吴娘子的手掌,被她用骨头夹住,这才接住。 只是她好似没有丝毫痛苦的感觉,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胳膊,往上一送,就听咔嚓一声响,脱臼的肩膀已经复原。 紧跟着她一甩手,那银轮打着呼啸的,朝着那破锣嗓子而去。 这一下也可以看出破锣嗓子的手法精妙。 他甩那银轮,无声无息,没有丝毫动静。 可以于无声之中取人首级。 但是吴娘子这一抡,却是呼啸有声,显然不明当中道理。 青国那老者眼见于此,眉头紧锁。 破锣嗓子则是冷笑一声,随手将那银轮接住,正要说话,却忽然脸色一变。 猛然低头,就见接住银轮的那只手,青筋凸起,皮肤之下更是一鼓一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之下朝着身体深处蔓延。 “哎呀!贼妇!!” 那破锣嗓子惨叫一声,连忙将自己的兵器丢在地上,如避蛇蝎。 就见银芒一闪,青国三大高手之中的那个剑客骤然出剑,待等众人察觉到的时候,剑锋已经收入剑鞘之中。 唯有一条手臂已经落在地上。 破锣嗓子接连后退数步,痛苦的感觉至此方才传递心头,一瞬间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汗水。 再看地面那条胳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眨眼之间,竟然成了一个被衣物包裹着的枯骨。 血水都未曾流淌一滴……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经此滋养,又要朝着八方蔓延。 “还给你!!” 破锣嗓子怒极,他本是武功高强的大高手,一着不慎竟然丢了一条胳膊。 如今用完好的那只手猛然打出去一掌,罡风一扫,所有的蛊虫全都被这罡气吹飞,朝着吴娘子飞去。 吴娘子也不在意,一把掀开了自己的斗笠。 一张颜色青黑,遍布交错缝合痕迹的脸,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忽然张嘴一吸,那些蛊虫顿时被她吸入口中,转眼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到了此时,吴娘子却转身便走。 “站住!!” 事到如今,恶意昭昭,任谁也不愿意让这吴娘子走脱。 吴娘子却是听话得很,说站住就立马站住,而且还回头去看,好像在问,我站住了,你待如何? 开口说话的那个老者,如今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前这女人必然极为麻烦,她蛊术高明,血液之中说不定都是毒,杀她或许不难,但是会扔下多少人命,可就说不清了。 而就在此时,那老者猛地抬头,反手一掌推出。 嗡!!! 逸散的力道顿时传递八方。 一支硕大的羽箭悬停在了那老者掌前三寸之地,两股力道就此牵缠,强烈至极的破风之声这才响起。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那支箭终究不是这老者掌力的对手,先是裂痕出现,最终砰的一声,消散无踪。 可那老者虽然解了眼前之危,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更加难看: “追云逐月箭法…… “金氏余孽!!” 言罢抬头,穷尽目力,却终究看不到射箭之人的位置。 就听一个声音笑道: “这断流峡好热闹啊,本宫本想着自这下方走走,看看传说中的一线天是何等景象。 “倒是没想到,风景竟是这边独好。 “就是不知道诸位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杀人害命的营生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赶车的却不是厉天心,而是单聪。 他看上去似乎有点兴奋,一双眼睛都不够使了,一直在场中看来看去。 末了喃喃自语: “杀手啊,这就是杀手啊,总算是见到活的了。” 倒也不是单聪孤陋寡闻,没见过什么杀手。 主要是他过去见到的,都是已经被杀了的…… 那种哪有现在这种活蹦乱跳的吸引人? 青国几人对视一眼。 眸光却又在马车周围寻找,一边找,那老者一边开口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大驾到了。 “却不知道,惊神刀如今身在何处?” “嗯?” 长公主忽然一把撩开了门帘,探出脑袋骂道: “岂有此理,你是老眼昏还是彻底瞎了? “本宫就在这里,你不把心思放在本宫身上,却来问本宫那姓江的小淫贼何在!? “怎么,你就这么怕他吗? “本宫若是告诉你,他现在就在你身后,窥探你的后脖颈,琢磨着如何将你脑袋摘下来,你当如何?” 第343章 拜见公子 当如何? 当毛骨悚然! 那老者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全都同时闭合,汗毛根根挺立,下意识的回头去瞅。 结果没看到江然,只看到了一张赤色面具。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回头再看长公主,却是眉头微蹙: “长公主莫要开老夫玩笑。 “既然长公主如今是从此地现身,则说明对断流峡之事,已经尽数了然于心。 “倘若如此,便请江大侠现身吧。 “他武功盖世,没道理到了这会,还在藏头缩尾。” 只是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禁不住纳闷,长公主为何要叫江然做小淫贼? 而现如今看来,断流峡的布置已经成空。 今日只是绝不可继续了。 当即在背后做手势,让自己的同伴看到。 而那一男一女看到这手势之后,对视了一眼,轻声开口对身边众人说道: “一会看准时机,趁着江然不在咱们同时出手,取这长公主的性命!” 他们身边站着的便是江然,墨青,以及忘尘岛的几个杀手。 几个人听完这话之后,对视了一眼,便同时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长公主的声音传来: “这话问我,好没来由。 “江小淫贼最喜欢故弄玄虚,叫人摸不清楚头脑。 “他想要做什么事情,旁人如何能够猜测的到? “你要是当真害怕的话,大不了遇到他之后,给他磕头下跪,喊上一声义父……说不定,他一开心,就真的放你一马也不一定啊。” 这一次不仅仅是那老者了,就算是江然都听的脸色铁青。 这怎么还叫上瘾了? 一口一个江小淫贼……我怎么就淫贼了? 江然心中咬牙,待等此间事了,非得要你好看不可。 他正想到此处,就听那青衣剑客缓缓开口: “马车之中,还有高手,内家修为深不可测。” “是江然?” “应该不是!若是江然,必然在这之上。” “只要不是江然就好……” 那老者缓缓开口: “长公主……常有言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伱贵为金蝉长公主,若仅仅只是金蝉之内,凭借长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杀谁都行。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我青国小皇子。 “如今此事已经再无疑虑,今日来此却也不是为了跟长公主为难。 “只希望长公主能够随我们走一趟……折返青国,由咱们圣上亲自处置。” “我若是不去呢?” 长公主淡淡一笑:“你奈何我?” “你若是不去……” 那老者叹了口气: “我等只能再三恳请……长公主,请移驾青国!” ‘请移驾青国’这五个字一出口,他猛然一挥手。 身边自青国带来的,以及忘尘岛和无生楼的杀手同时而动。 虽然他不知道江然此时此刻,究竟人在何方。 但既然是机会,就不能错过。 当然,到底是不是机会,还得稍微试探一下。 因此,当这些杀手纷纷冲杀出去的时候,他们三个反倒是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此时……变故骤然而起。 就见一抹抹锋芒霎时而起,正准备奋勇搏命的忘尘岛杀手,便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咽喉,看着身边忽然痛下杀手的同伴。 想要开口,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 那老者勃然色变: “无生楼!你此等作为,可还算是杀手? “今后可还想在我青国境内营生?” 余下侥幸未死,或者是察觉到有异,提前躲闪的忘尘岛杀手,聚拢成团。 让原本打算静观局面,见势不妙转身就跑的青国三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挪步。 只能厉声呵斥。 却见无生楼众人翻转刀锋,看向了他们,墨青站在人群最前端,轻笑一声: “这话不对,我无生楼的营生,什么时候得到过你青国的允许? “更何况,我们为何不算杀手?我们最初开始,接你这一单,本就是为了今日。 “我劝各位一句,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放弃抵抗,方才能够侥幸活命。” 那老者只听得牙都差点咬碎了,他猛然看向墨青: “断流峡这个地点,是你们提出来的…… “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日方才接的这一单……那这个地点?” “没错。” 墨青一笑: “正是江然亲口许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诸位,一网打尽!” “走!!!” 那老者再不多言。 飞身而起,就要脱离战圈。 可就在此时,三声破风眨眼到了跟前,而比这声音更快的却是比那正常型号大了一圈的羽箭。 一人一箭,谁也不落下。 三个人当即各展手段,老者出掌,剑客出剑,唯有那女子,单手一拽,被那羽箭的力道带动之下,当空一转,随手一送,竟然将这羽箭给送了回去。 只可惜……她显然不精通此道,更是看不到厉天羽具体所在之处。 因此,这一丢哪怕是力道足够,方向不对,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在林中一颗大树之上,由茂密树丛遮挡着自己的厉天羽,看着远处的那三个人,尤其是那个老者……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江然他们在一起之后,一直比较平稳的心态,忽然之间就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眼见他们各自出手让开了这一箭,他便想都不想,便从箭囊之内,又拿出了三支。 弯弓搭箭,内息,力道,都已经攀升到了巅峰。 嗡嗡嗡! 箭头之上隐隐有光芒流转,随着他五指一松,咻咻咻,三支箭顿时划过了漫长的抛物线,准确无疑的又一次来到了这三个人的面前。 烦不胜烦! “金氏余孽,死有余辜!!” 老者暴怒,他们方才本来是有机会可以跑的! 至少这老者自己这么认为的。 但是被这羽箭一阻,他们硬是被留了下来。 马车里拉着的竟然全都是姑娘。 “早就等不及了……” 一边挥拳踢腿。 眼看着拳绣腿,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结果,这拳头一碰好似被山给砸了……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地面上就躺了一片。 这姑娘还觉得不过瘾: “想我的玄铁大黑斧了。” 那东西在这种场合之下,最是好用不过,两膀子一扫,三五丈内,都是一片空白,谁也靠近不了。 紧跟着现身的便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姑娘。 两个姑娘剑法高明至极。 一者如行云流水,一者似浣起舞,穿梭之间,少有对手。 再有一个白衣姑娘始终坐在车里,未曾出去过一步,哪怕众人全都出去了,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冷眼旁观。 有眼神好的,还能看到……这车里还有姑娘…… 心中都禁不住生出疑惑,这金蝉长公主出门,还带着娘子军吗? 只是这些姑娘看似寻常,手底下却全都扎实的很。 骤然一出手,便叫他们抵抗的极为困难。 青国三大高手一直时间无法脱身,只能与之厮杀,可动手的时候,却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们的武功极高,其实远不是叶惊霜叶惊雪她们所能相比。 真要动起手来的话,他们除了忌惮江然之外,其他人等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可每当他们想要施展重手法,将对手打伤,或者打死的时候,便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敢将这一掌打下。 这让场面一瞬间焦灼不已。 而就在这个当口,厉天羽还没事就放箭……真真恼人至极。 正当其时,一支穿云箭忽然冲天而起。 于半空之中展开。 图案色并无寻常之处,只是异常吸引人眼球。 江然瞥了一眼打出这穿云箭的,正是那来路不明的一群人。 这种情况之下,打出穿云箭,自然是为了求救……既然是求救,人想必很快就到。 而他到了此时,竟然仍旧未曾暴露。 还带着假面具呼呼喝喝,过程之中,已经中了田苗苗一拳两脚……每一次都是‘啊’的一声,后退两步,跑到人群之中划水摸鱼。 长公主这边,叶惊霜和叶惊雪,只是一看他脸上的面具,就知道是他。 眼见他玩的开心,都忍不住有点无语。 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装模作样……不过手底下倒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江然既然还不展现真实身份,说不定还有其他用意,那这一场戏倒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就直接落幕。 如此一折腾,就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田苗苗那是铆足了劲的出手,叶惊霜和叶惊雪则是出工不出力。 当中还插科打诨,耽误了好几次无生楼的袭杀。 气的无生楼的杀手,都想先把这两个捣乱的姑娘给宰了。 而到得此时,着实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再不将这帮人拿下,恐怕青国那三位高手都看出虚假来了。 而就在此时,尖锐的破风之声忽然响起。 江然猛然抬头: “总算是来了……” 青国三人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纵身而起,就要逃之夭夭。 到了此时,他们心中已经没有了半分侥幸。 江然哪怕不在这里,也必然另有去处,算准了他们今日必然不可能成事。 即如此,他们也不想继续挣扎,先脱身离去再做打算就是。 至此三人同时出手,再也不遗余力,当即就将无生楼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外围到来的这群人,却是一帮身穿黑衣,骑着快马,手掌配备弓弩的好手。 他们到来之后也不言语,直接对着场内放箭。 一时之间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这三人就要脱身而去,就听江然喊道: “等等我!!!” 三个人一回头,发现惊灭阁这位虽然是孤身前来,但赤面确实不愧是惊灭阁的副阁主,果然厉害…… 对面无生楼的偷袭,他躲过去了。 面对无生楼,长公主联手,自己这方人数占据劣势,多少人惨死当场,可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如今自己三人想要逃出生天,他竟然还能跳出来,让他们带他一个。 这也算是顺手的事情,就见那老者一伸手: “好,我带你走!你将来无偿给老夫杀几个人……” “一言为定!” 江然这话音落下,那老者一甩手就把江然给拽了起来,江然顺势一转身,轮起来一甩,那老者嗖的一声,就发现自己距离突围而出的口子越来越远。 正迷茫之间,待等落下,就发现自己已经跌入了无生楼的包围圈里。 “赤面……” 老者一时之间惊疑不定,他不确定赤面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结果两个字说完之后,就见那赤面哎呦一声: “不好,你们别管,我去救他。” 老者听到这里,心头恍然,他是不小心的……好在这些无生楼的人,倒也未必能够奈何的了自己。 正琢磨着先打退他们,再去突围。 就听那青衣剑客和那女子同时开口: “不必,我们先走!” 老者心中暗自点头,这是对的。 自己突围完全没有问题,赤面到底是不了解自己。 抬头去看,就见赤面根本不顾那青衣剑客和女子的劝阻,就要冲入人群之中解救自己。 青衣剑客那和那女子同时大怒,转过身来,一人扣住了他一侧肩膀: “没时间了,我们走!!” “你们放开我!!” 赤面伸出手来,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两个的手腕。 老者连忙喊道: “当真不必管我,你们快……” 他的话刚喊到此处,就见赤面已经伸手将自己两个同伴给抡的那么老高!!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发现赤面似乎是觉得这般抡起来还差点意思,然后他就开始原地转圈…… 哪怕未曾亲身体验,老者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这两个同伴,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必然是无法形容的强大风力,以至于吹的他们面皮都好似波浪一般抖动。 身形一转,再转,又转……便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核心包围圈中。 “接着!!!” 赤面一声断喝,两个给摔得五迷三道的人,便直奔那老者而去。 老者这才悚然一惊: “你在干什么?” 这货难道是疯了不成? 当即猛然一顿足,两手一起,一股旋风平地而起,围绕这老者手臂接连旋转。 待等落到那青衣剑客和那女子的头上时,这股旋转的力道也加在了他们的身上。 嗡嗡嗡嗡! 这两个人便在这老者手中一转再转,转了至少数十圈,这才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任凭他们武功高强,这一时半会的也根本不可能爬得起来。 睁开眼移星易宿,闭上眼斗转星移。 捂着嘴,强忍着不想往外吐,结果还从鼻子里往外冒…… 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简直比死还难受!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老头给自己两个人一个痛快呢。 倒是江然有些惊讶的看了这老者一眼: “你这卸力之法,有点门道……你的武功也很有趣。 “最初出手杀灭蛊虫的时候,似乎是聚风成刃,也罡气卷风声,这才能够造成这般大的范围。 “老人家,你是什么出身啊?” 这老者闻听此言,脸色一沉: “你……不是赤面!” “哦。” 江然一笑:“这不重要,反正我戴着这个面具呢,你就当我是他就好了嘛。” “你到底是谁!?” 老者咬牙切齿,他只觉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全都在旁人的玩弄戏耍之下。 自打这一上断流峡,便是注定了结局。 江然随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现出了申屠鸿的容貌。 紧跟着他伸手又在脸上一抹,以袍袖作为遮掩,再度拿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江然的容貌: “在下江然,见过诸位前辈。”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地上那俩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反正江然自问,若是受到了跟他们一样的待遇,且不说这点时间了,估计纵然是过去了两三天,脑子里都是嗡嗡乱转。 实际上那种速度之下,没把这两个人转成废人,已经是他们武功高强了。 “江小淫贼,你休要废话!” 长公主藏在马车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到了附近,忍不住探出头来喊道: “外面那帮拿着弓弩的,你准备如何应对?咱们久守必失啊……” “放心吧。” 江然一笑: “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就在江然这话音落下的刹那,喊杀之声忽然自四方而起。 一个个红衣身影,穿梭于树木之间飞身而至,人没到声音先至: “血刀堂弟子,奉太上堂主之命,前来救驾!!!” 这声音一起,长公主看着江然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你什么时候安排了血刀堂的人过来?” “在我离开之前。” 江然离开之前,曾经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了血刀堂,一封送到了落烟雨盟。 只是落烟雨盟比较远,先到的果然是这血刀堂。 而就在长公主还想再问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 江然听到这个声音便是一愣,当即回头去看,就见一个昂扬汉子飞身而至,眨眼来到了江然跟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拜见公子!!” 江然一把将他搀扶起来,继而一笑: “我以为你会和落烟雨盟的人一道过来……好久不见了,青衣!” 第344章 负隅顽抗! 来人正是洛青衣。 此人本身苍州府府尹洛元杰之子。 昔年洛元杰被飞云山李飞云所害,他苦心孤诣习武有成回来报仇。 并且跟当是的苍州府府尹郭冲联手。 洛青衣潜入飞云山做内应,和郭冲里应外合。 只是,虽然如此,却也未必能够挡得住李飞云的血鼎真经。 最终江然出手斩杀了李飞云。 洛青衣一则是感念其恩,二则也是因为郭冲对江然有些怀疑,便让他一直跟在江然身边。 时间久了,后者倒也逐渐模糊,反倒是想要留在江然身侧,侍奉左右。 在落日坪一役之后,江然擒获了落烟雨盟的盟主江寒。 和江寒达成协议,间接掌控落烟雨盟。 就叫洛青衣演了一场戏。 便是洛青衣夜救江寒,其后一起折返落烟雨盟。 那事情到现在,感觉也快过去小半年了。 一直到前段时间,江然书信两封,洛青衣看到江然来信之后,这才按捺不住,索性不去等待落烟雨盟的人,而是提前动身,竟然跟血刀堂的人一起赶到。 此时再见江然,心中也是不免激动。 “公子别来无恙?” 洛青衣看着江然,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 江然自然无恙! 有恙的从来都是旁人。 江然微微一笑,撇了一眼不远处那青国老者,轻声说道: “青衣且退,如今尚且还不是你我叙旧之时。 “这几位远道而来,总不能叫人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洛青衣当即点头,后撤一步: “那我先去和血刀堂的弟兄们,把铁骑盟这帮人处理了。” “去吧。” 江然轻轻摆手。 洛青衣一抱拳,转身又跃出了包围圈。 江然的目光这才看向了那老者: “对不住了,故友相逢,难免念叨了两句,怠慢了。” “……” 那老者心说,我宁愿你直接将我忘了! 但他终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故此唯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在此之前,只听说惊神刀武功高强,乃是当世 “却没想到,这高强的又岂止于武功? “只是,江大侠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便算是了句吗? “你护得了她一时,又岂能护得了她一世? “她杀我青国小皇子,无论如何,都需得有一个交代……哪怕这个交代并非是我青国来讨,为了避免两国之战,金蝉天子又岂能这般包庇自己的亲妹妹? “到了那时候,说不定他会亲手将这长公主,送到青国! “那时再看今日,江大侠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只是徒劳而已吗?” 江然闻言撇了一眼不远处马车之内的长公主。 见她神色平静,不为所动,便知道这老者的话,绝非无的放矢。 金蝉天子面对青国离国两国的压力,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奇怪。 长公主说不得对此早就已经有了猜测,并且做好了接受所有可能得心理准备。 江然琢磨着,她之所以执意要让自己跟她一起返京,说不得就有这方面的缘由在其中…… 念及此处,江然轻笑一声: “那又如何? “未来的事情,姑且等待未来再看。 “今日之事,便是今日就出结果。 “尊驾如今落入这样的境地之中,我姑且问伱一句,你是打算负隅顽抗,还是打算……束手就擒!?” “哈哈哈!!” 那老者哈哈狂笑,继而双手一合: “老夫束手,且请江大侠手下留情!” 江然眉头一挑,看了长公主一眼。 四目相对,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念头。 便见江然一笑: “原来如此……看来尊驾是想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墨青听的一愣,下意识的都想要提示一句,人家说的是束手就擒…… 但是转念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然这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那老者豁然色变: “江然……你……” 一句话刚说了三个字,江然便已经纵身一冲,纵意流光诀,天覆神掌! 未曾施展法相,这一掌的声势并不如何惊人。 那老者怒喝一声,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双足用力一踩,只听得砰砰两声响,两手分合一取,继而周身一转,掌间顿时风声呼啸。 两手一送,一刹那,狂风四起,掌影漫天。 这老者其实名头不小,青国江湖之上人称‘风叟’风寒光。 其早年并没有习武的机会,出身落魄,门庭不显,一次出门谋生,却意外被人掳劫做了人质。 一路上跟人斗智斗勇,反倒是激出了对方的爱才之心。 可纵然如此,也是几经生死方才有了习武的机会。 只是跟寻常人不同,他习武有成,于江湖上打出了名声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在江湖上发展,而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青国朝廷自然欢迎人才来投,自此他便成了青国朝廷的爪牙,简称便是朝廷鹰犬。 随着年岁越来越长,名头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早年间他成名于江湖的时候,是仗着一手【三十七路天风掌】,故此江湖上的人便以‘天风掌’称呼他。 如今他已经六十有余,这天风掌更是早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招式并不局限于执掌之间。 举手投足,皆有莫大威力。 故此,‘风叟’二字也就应运而生…… 现时面对江然这平平无奇的一招天覆神掌,风寒光却是记起了当年习武之时所面临的生死压力,三十七路天风掌刹那间轰然而起。 平地生风雷! 风声呼啸,便好似惊雷阵阵! 可在江然这天覆神掌面前,任凭你什么惊雷神风,尽数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杂耍一般。 掌势一压,风便流散,漫天掌影化作一个。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两掌相接,风寒光周身一震,一口鲜血噗地一声直接喷了出来。 可身形并未激飞,而是被江然手掌黏住,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入其体内。 只听得砰砰砰接连的炸响自风寒光周身响起,一个个穴道暴血,引得周身颤抖不休,足足持续了十余息的时间之后,江然这才送出一股力道,将其震飞。 再看一眼地上那两个正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的,江然轻轻摇头: “二位这又是何必……” 一句话说完,以指做刀,随手一转,一抹刀芒顿时在两人咽喉一走。 两颗人头咕噜咕噜,就此滚落在地。 倒是那风寒光尚且还有一口气在。 江然提步来到了他的跟前: “可还安好?” “……” 风寒光睁开双眼,略微有些迷茫的眼睛,凝望着眼前这个不说人话的。 嘴角咧了咧: “有劳挂怀……” “金氏余孽是怎么回事?” 江然开口问道。 风寒光的眸子忽然闪烁些许微光,他阴恻恻的看了江然一眼,继而咧嘴一笑: “江然……你……你会是青国举国之敌!!” 这句话说完之后,风寒光脑袋一歪,便就死在当场。 江然微微沉吟,感觉他们这帮人才是不当人呢。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都要死了,说话还在这故弄玄虚……说明白能死吗? 而且,他最后这句话,到底是因为那金氏余孽,还是因为长公主? 心中这般揣测着,江然回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这三颗脑袋怎么算?” “现在……算不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没在执剑司的榜单之上,而且还是青国朝廷的高手…… “这件事情我觉得,咱们可以叫他随风吹散。” 江然眯着眼睛看了长公主两眼。 长公主当即脑袋一缩,回到了马车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唐诗情探出头来,对江然嫣然一笑。 江然当即也变了一副神色,对唐诗情回应了一个微笑之后,方才对墨青说道: “这一次,有劳你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应对?” 墨青听着江然这话,感觉并不单纯,便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无生楼虽然身为天下三大杀手组织,可一口气得罪两个,似乎也是有些为难。 “接下来的方法,要么仍旧是站在我的对立面,至少宣称是站在我的对立面。 “和忘尘岛,以及惊灭阁联手,来找回今日断流峡的场子……” “然后你再挖个坑,把他们给埋了?” 墨青微微扬眉,感觉自己已经看出了江然的打算。 江然摆了摆手: “同样的手法用的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可以这样说……你就宣称此战之后,你已经被我打出了心理阴影……” 墨青听到这里, 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如果今天易地而处,自己站在江然的对立面,又侥幸能够活下来……那只怕真的是会产生阴影的。 当即点了点头: “然后呢?” “惊灭阁和忘尘岛,再加上你无生楼,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是能够咽下这口气可难说的很。 “保不齐他们就会找你们一起商量如何找回场子。 “到时候,你就用这个当借口,不去参加……却也对他们时刻关注。 “然后就将他们的情况,如何打算,怎么计较的,偷偷告诉我。 “好叫我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如何?” 江然对墨青挤了挤眼睛。 墨青恍然,继而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此一来,他们还会吃一个大亏。 “在你手上必然还得折损人手。 “可这样的损失,并不会真的叫他们痛……只会叫他们更恨。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找我一起,联手对付你。 “你这是打算连这一趟在内,一共吃他们三次啊? “不过 “吃三次就可以了,你怎么这么贪心?” 江然瞪了墨青一眼:“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话轮到你对我说!? 墨青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不过具体如何,我尚且得回禀楼主之后,再做计较。” “你家楼主都能给我做年夜饭,这点小事,想来他应该很轻易就会答应了。” 江然笑道: “又何必多问?” “……岂有此理,我岂能擅自做主?” 墨青眉头紧锁,不能赞同……当然,脸上不能赞同,心里也是不免泛起嘀咕。 最后不让江然将这印象深刻,便是一挥手,先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撤了。 “这就走了……再聊聊啊。” 江然目送他远去,眉毛逐渐的拧成了一个结。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安排血刀堂的人过来,并不是为了对付那意料之外的人手。 对于他们,江然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防备,却也未曾真的将这个想法当真。 他之所以将血刀堂的人找来,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防备无生楼。 哪怕到了现在,他仍旧不能相信,无生楼会对他抱有善意。 而且,杀手组织从来都是恶名昭着。 他们的善意,只怕会暗藏血光。 就从这件事情来说,他们虽然找到江然,表达了善意,并且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江然的意志在发展。 可如果在最后的关头,趁着江然对他们信任的当口,忽然搏命一击,斩杀长公主。 那就算是江然,也未必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因此,江然今日除了应对青国高手,忘尘岛的杀手之外,最在意的便是无生楼。 他们但凡有丝毫异动,江然必然暴起杀人。 倘若一旦当真动手,为了防止乱局之中出现意外损伤,血刀堂弟子外围护驾便有了必要,同时也可以防止无生楼的人跑掉。 只是没想到,无生楼一直都很安稳,反倒是江然未曾过分在意的铁骑盟出了问题。 这帮人一直都在血刀堂的窥探之下。 那穿云箭一起,他们虽然来了,另外一部分血刀堂的弟子也就随之而来。 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随着无生楼的人先一步离去,血刀堂和铁骑盟的争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待等将所有人尽数拿下之后,首先出现在江然面前的,却并非是洛青衣,而是唐画意。 她已经换上了厉天心的脸。 蜡黄蜡黄的,臭不可闻。 怀里抱着刀,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一笑: “如何?” “尚可。” 唐画意偷偷的白了江然一眼,然后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动了动嘴角,看口型……小淫贼? 你们这是没完了啊!! 江然脸色一黑: “好。” 一个好字,便叫唐画意品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打算事后教训自己啊。 想都不想,转过身来: “我还有事……哎哎哎,你放开我。” 没走成,被江然薅着脖领子,又给拽了回来。 无可奈何的站在江然身侧: “干嘛啊?” “清点一下人数,让血刀堂的人就地挖坑,铁骑盟内不重要的人等,杀了之后,就地掩埋。 “咱们现行离开此地,换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江然轻声吩咐。 唐画意点了点头之后,便去安排。 然后一行人便驱赶马车来到了断流峡之下,这边剩下的几匹都栓的好好的。 停下买车,长公主就迫不及待的从里面钻了出来: “铁骑盟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对他们早有预料?” “其实料的不多……” 江然也没有继续自己那算无遗策的人设: “这一次其实算是失算了,我真正防备的并不是铁骑盟,毕竟我怀疑他们的起点,有点站不住……” “所以你为什么会怀疑他们?” 长公主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和铁骑盟有仇。” 江然说道: “我曾经在锦阳府外,杀了铁血十三骑。 “你不是说这都是好马吗?都是从他们的手里抢下来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四方府是谁的地盘?” “自然是铁骑盟。” “没错啊,铁骑盟的地盘,自然会有铁骑盟的人,咱们这帮人,骑着铁血十三骑的马,进了四方城招摇过市,铁骑盟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确实是不正常!” 长公主当即点头:“所以,就因为这点事情,你就怀疑铁骑盟另有玄机?可仅仅只是凭借这一点,似乎不足……” “我又不是打算拿他们过来定罪。” 江然咧了咧嘴: “有了这一点点的疑点就已经可以怀疑一番了。 “然后便叫人盯着就是……如果没事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有事的话,不至于没个防备。 “却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胆大妄为,还敢和青国勾结,刺杀长公主! “这绝对是意料之外。” 长公主微微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他们勾结的,可未必是青国……” 江然看了长公主一眼: “昨日送给长公主的礼物,长公主可觉得喜欢?” “……” 长公主轻轻出了口气: “确实是个好礼物,只是送来的太早了。 “这件事情,姑且还不可以叫人知道…… “时机还没到。” “哦?” 江然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看来长公主早有计较,那在下倒是不必多言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得请长公主帮个忙。” “什么事情?” 长公主一愣。 “我想抄个家,得请长公主给做个主。” 江然笑道: “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怎可叫铁骑盟专美于前?” …… …… ps:中招了,不过感觉应该不是甲流……没发烧,将巴的到三十七度,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手指头尖打字都疼……离谱。今天先一更吧……明天看我具体情况…… 第350章 请假条 请假条 好久不见的请假条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今天休息一天吧。 昨天其实是最难受的,晚上到底是发烧了,不过不严重,电子体温计量是三十八度五,用传统的量,就是三十七度四,我也不知道为啥差这么大。 不过昨天晚上就已经退烧了。 今天早上起来就是头晕,浑身疼,是那种神经疼的状态。 脑袋疼得倒不是特别厉害,就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这种状态实在是没有办法写…… 只能请假休息一天。 抱歉!! 第345章 末路 铁骑盟盟主任观澜。 此时正坐在铁骑盟总舵大堂之上,手里把玩着两枚铁胆,旋转不休。 只是他的脸上却并无半点惬意之色,眉头紧锁,指节都有些发青。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做了会掉脑袋,不做也会掉。 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 时局既然逼迫至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顺势而为。 为了此事,他足足出动了盟内上百好手。 一分为二,一者去了断流峡。 剩下的则寻处等候,以防万一的时候,可以作为接应。 只是,如今这批人到底用没用上,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蒙上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待等日头落山,结果也就出来了。 可是,他不能! 他是铁骑盟盟主,铁骑盟势力蔓延周遭四府,他若是闭上双眼,周遭的其他十三帮势力,必然会冲上来,将其撕咬成碎片。 更不能叫手下看到他无能为力的模样。 否则,必然人心动荡。 这……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盟主。”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任观澜没有抬头,他知道说话的认识谁。 铁青山。 铁血十三骑之首。 也是任观澜原本最信重的手下。 可自从他追逐顾人龙之子失利,自己狼狈回来之后,哪怕任观澜还愿意相信他,却总是过不去心里的一道坎。 他是铁骑盟的盟主,不是笨蛋蠢材。 整个铁血十三骑,全都死的干干净净,凭什么他能活下来? 对方抢走了铁血十三骑的马,他身受重伤连匹马都没有的情况下,又是仗着什么逃过了对头的追杀? 尤其是这对手还是江然! 自从江湖传闻,昔年一代机关大师风火岚山的十二天巧之一焦尾琴落到了江然的手里之后,任观澜就一直都在留心调查此人的情报。 从种种痕迹来看,此人固然是号称大侠。 实则心狠手辣至极! 而落日坪上,先是打死顾人龙,其后抓了江寒。 更能看出,此人手段了得。 面对这种人,铁青山纵然完好无损,十三骑都在,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事实上也是如此……铁血十三骑就是栽在了江然的手上。 可这种情况之下,他铁青山又凭什么能够跑得了? 除非……是江然有意为之,打算顺水摸鱼。 但铁血十三骑的特征太明显了,一眼就能认出来,根本无需摸鱼……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江然故意放他走的。 是想要借用此人,来刺探铁骑盟内的消息。 只是虽然这念头泛起,任观澜也从未想过试探。 铁青山曾经为铁骑盟立下过汗马功劳。 任观澜相信,若不是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会被叛铁骑盟。 而那种不得已的场景,任观澜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索性便疏远于他,铁骑盟可以养个闲人,就让他在铁骑盟终老就是。 只是这几日,他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任观澜心中苦笑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发出了一声‘嗯?’的疑惑。 “方才传来了急报……” 铁青山缓缓开口,然后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双手递了过来。 任观澜总算是缓缓抬头,先是看了铁青山一眼,然后慢慢的将目光落到了那封信上。 火漆封缄,上面是铁骑盟独有的标记。 可见事态紧急! “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任观澜轻声问了一句。 “就在方才。” 铁青山回道: “属下拿到之后,便来呈给盟主。” 任观澜伸手要接,指尖却微微一顿,他看到了信封之上另外一处标记。 那是一团火。 铁骑盟除了铁血十三骑之外,还有七位高手。 这七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特别的名号。 断流峡位于四方府境内,而镇守四方府的那位高手,因为性格暴躁,时不时的便要怒火冲天。 故此,江湖人称其为‘火王爷’。 信封之上的标记,正是来源于他。 任观澜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一把将信取来。 随手打开,信上不过寥寥数语,眨眼之间便已经看完。 只是这几个字,却叫任观澜整个人被定在了当场。 他怅然若失的看了一眼跟前的铁青山。 虽然心中对他还是有种种疑虑,可念头起落之间,还是轻声说道: “只怕要有祸事了。” “怎么了?” 铁青山连忙询问。 “落烟雨盟的人,忽然袭击了四方府,火王爷……这会只怕已经战死了。” 任观澜缓缓开口。 铁青山脸色一沉: “请盟主下令,许我三百好手,属下这就去夺回四方府,献给盟主!” 任观澜看着眼前的铁青山,心头忽然便泛起了些许的宽慰。 越发的感觉,自己先前对铁青山的怀疑,似乎是有些武断了。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轻轻摇头: “此间之事,只怕另有玄机。 “落烟雨盟距离我铁骑盟所在并不近,一路上潜行匿踪忽然现身,只怕并非是一时之谋。 “而且……火王爷拜的太快了。 “虽然他的武功或许不如江寒,可想要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取下四方府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除非……” “除非?” 铁青山抬头看向任观澜。 任观澜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 “青山,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盟主请说!” 铁青山立刻抱拳。 任观澜看着铁青山,心中各种思绪转了一圈,最终沉声开口: “你去寻杨广林,陈虎,三人一起,去将老夫人,夫人,以及少盟主带走。” “啊?” 铁青山一愣。 就见任观澜已经自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铁青山: “待等离开之后,你便将这锦囊打开,上面记录了一个地点,伱将他们送过去安置就是。 “你们做好了这件事情,便会有一世富贵! “也算是我不曾亏待过你们了……” “盟主!” 铁青山连忙说道: “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必多问……此为盟主令,你按令行事!” 任观澜神色一沉。 铁青山不敢有违,只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属下……接令!”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可就在他即将走出大堂的时候,忽然听到任观澜开口叫住了他。 他脚步一顿,回头去看铁骑盟宝座之上的任观澜。 就见任观澜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用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述的语气说道: “我能相信你吗?” 这六个字,一字一字的戳入了铁青山的心头。 铁青山心头一触,不知怎的,七尺男儿眼眶竟是红了。 他缓缓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请盟主放心!!!” 说完之后,翻身而起,纵身便走。 任观澜默默的看着铁青山的背影离去,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来人……” …… …… 祸事临头,有人是迎难而上,有人是望风而逃,也有人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逃是逃不了的,能够逃得了一个,却逃不了一家子。 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任观澜便做了自己认为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点齐了掌中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四方府的方向赶去。 此去路途不断,哪怕一路上不眠不休,接连换马来跑,也得走上足足三日。 只是当日晚间,任观澜看着眼前一地的时候,眸子里忽然泛起了一抹愕然之色。 他这才想起来…… 从铁骑盟总舵,前往四方府,也得经过断流峡。 如今断流峡就在眼前,来到此地,象征着已经抵达了四方府境内。 可是任观澜没有半点喜悦。 他总感觉,山崖两侧,全都是伏兵。 只要从这一线天过去,便要再也见不得天! 下意识的勒马驻足,引得身后数人面面相觑。 铁骑盟有铁血十三骑,也有七大高手。 铁血十三骑锦阳府一役,被江然几乎诛杀殆尽。 而七大高手则被分散于四府之地。 剩下的三个人则留在了任观澜的身边。 任观澜先前提到的杨广林和陈虎都是其中之一。 此时则是将驻守总舵所在州府的那一位高手,以及身边仅剩下的一位高手一起带上。 两个人这会一左一右,凑上前来: “盟主……怎么了?” 走的好好地,盟主忽然勒马,自然需要问一下。 任观澜轻轻摇头: “没事,我们……” 他话刚到这里,便是微微蹙眉。 忽然伸手一指: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身边两个人闻言同时抬头,顺着他手指去看,果然,就见到在断流峡一侧山壁之下的一块石头上,正坐着一个人。 如今天已入夜,那人手里正捧着什么东西,借着星光看个不停,一边看,还一边点头,似乎有得。 任观澜三人对视一眼,就听身边一人开口: “我去看看,这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言罢,飞身而起,直接落到了那人跟前。 低头瞅了这人一眼。 年纪很轻,穿着一身青衣。 腰间扎着玉带,玉带之上还挂着一块玉佩。 玉佩是树叶形状的,看上去很是珍贵。 而在他腰间还挂着一把刀……刀没出鞘,倒是看不出什么玄虚。 另外一边则是放着一个酒葫芦。 那人品读手中之物的时候,偶尔就会端起来喝上一口,惬意的有些过分。 那铁骑盟高手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人,而此人似乎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察觉。 铁骑盟的这位高手并未因此而掉以轻心。 他们这一帮人来势汹汹,数百骑快马,数百位好手。 哪怕没到跟前,这马蹄声阵阵,根本不需要武功高明,便能够感觉的到……此人却佯作不知。 便见那高手冷笑一声: “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摊手一掌便打。 读书那人眉头微蹙,反手一抓,按住那人的手腕,紧跟着往下一带: “阁下为何要出手偷袭?” “可笑,我来的光明正大,打的理所当然。哪个出手偷袭你?” 一击不中反倒是确定了心中所想,这位铁骑盟的高手当即再不犹豫,两掌接连展开,一招快过一招。 而看书那人却始终不紧不慢的用一只手与之纠缠。 另外一只手则端着书本,双眼从未错开片刻。 好似这本书里就有克敌制胜的秘法,可以让他轻松应对敌手。 铁骑盟那位高手越打心头却越是震动。 自己双手,人家一只手,自己全神贯注,人家都不看自己,自己这边拼尽全力,人家那头……闲着没事还能打个哈欠…… 这是什么人? 心念至此,不敢纠缠,当即就想抽身而退。 可他想退,对面这位却不愿意了。 单手一抓一按,铁骑盟这位不由自主的便伏低身体,就见那人随手一抬胳膊,啪的一声响,一击正中下颚,整个人给打的凌空而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想起身,那人已经一步上前,一屁股走在了他的背上。 “别动,一点都不稳当。” “……我杀了你!” 把自己当成了坐骑,还嫌弃自己不稳当!? 这特么是人话? “住口,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那人随手用掌中的书本,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伤的不重,但很疼。 铁骑盟那高手更怒,却偏偏受制于人,无可奈何。 任观澜冷眼旁观至此,便要打马上前,却被身边另外一人拦住。 那人抱拳说道: “尊驾是什么人?” “嗯?” 那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月光之下,就见他微微一笑: “闲人。” “好一个闲人……即如此,还请让开路径!” 那铁骑盟的人冷声开口。 那人却挠了挠头,指了指脚下的大路: “这路……从何而来?” “……往来行人走的多了,便有了路。 “朝廷开山也曾铺路……你问这个作甚?” “看你口口声声让我让开路径,我还以为这条路是你修的呢。” 那人咧嘴一笑: “既然不是你修的,这条路,你走得,我也走得,我走累了在这歇歇脚,你凭什么让我让开?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不成? “哦,等等,也有……你们莫不是剪径的强人? “常有言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胡言乱语……” 那铁骑盟的人还想开口。 任观澜已经叹了口气: “江大侠好兴致啊,深更半夜不陪着娇妻美眷,在这山野之地,和我铁骑盟开这样的玩笑……” “江然!?” 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铁骑盟身后数百骑同时哗然。 江然屁股底下这位更是脸色一变: “你……你是惊神刀?” “住口。” 江然随手用手里的册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乱嚷嚷什么?一个板凳哪里这么多话?” 那人气的差点吐血,搞了半天自己连坐骑都不是,只是一个板凳吗? 正怒不可遏,就听江然一笑: “任盟主好眼力,在下这微末的名声,竟然也能够传入任盟主的耳朵里……” “我铁骑盟受你关照不少,江大侠的名头,自然是不敢不听的。” 任观澜冷冷开口: “铁血十三骑之事,在下尚未谢过。” “诶,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言谢?” 江然摆了摆手,一副不必如此的模样。 任观澜则冷冷说道: “却不知道,江大侠如今守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也罢。” 江然一笑,翻身站起,身下那人见此连忙就要想要爬起来。 却发现,双手双脚都好似灌了铅,竟然半点动弹不得。 铁骑盟众弟子眼见于此,本来都觉得他会趁机脱身,或者是继续对江然出手……却没想到,他根本没动,不仅揣测,难道他这是当板凳当上了瘾? 此时江然则缓缓开口说道: “铁骑盟倒行逆施,身为我金蝉帮派,却勾结外敌,跟青国高手沆瀣一气。 “意图刺杀长公主! “此事已经证据确凿……任盟主,你这颗脑袋如今已经上了执剑司的名册。 “标价黄金千两! “不过有个要求,是得要活的…… “依我看,任盟主,你我也不必费事。 “你乖乖下马,束手就擒。 “我拿你回去交给长公主。 “至于你铁骑盟的地盘……嗯,就在你率领这批人离开铁骑盟总舵的时候,血刀堂的人多半便已经到了。” 任观澜猛然瞪大了双眼,忽然回头,眺望总舵方向。 再往前看,似乎越过了断流峡,一路看到了四方府。 最后闭上了双眼…… “落烟雨盟的江寒……已经成了你的人?你骗了一整座江湖!” 任观澜不是蠢材,只是外表坚强,实则软弱。 如今听到江然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根本就是江然的局。 落烟雨盟攻打四方府是江然的意思,自己得到急报着急忙慌的赶往四方府驰援,正中江然下怀。 至此,铁骑盟总舵空虚,血刀堂趁虚而入。 这多年家底,至此就得被掏空干净。 只是此时他缓缓抬头,看向江然: “你叫我束手就擒? “却是将我铁骑盟的大好男儿,放在何处? “你们说……我该束手就擒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之后,就听得身后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号声响起: “死战!” “死战!” “死战!!” …… …… ps:其实本来今天想恢复更新的,但还是有点不舒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狗命要紧,今天单根,明天没有问题的话,就恢复正常更新~ 第346章 落幕 铁骑盟于江湖立棍多年,从来都没有屈服于一人之下的道理。 虽然惊神刀江然的名头非寻常可比,却也不能叫这些人轻易屈服。 人人心中都藏着一份不凡。 虽然口中都不敢称自己为这世道的主角。 却又有哪个不想做那主角? 江然的名头震天响,若是杀了他,自此名扬江湖,人生必然又是一番际遇。 至于说武功是否能够,人多是否有用,江然的惊神刀又到了什么程度…… 在未曾尝试之前,仅仅只是凭借传闻,却吓不退他们。 江然默然的站在那里。 好似都快要淹没在这‘死战’的浪潮之中。 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热血江湖?诸位只怕是拿错了剧本啊……” 任观澜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正迷茫之间,就见江然拍了拍手。 只听得一个声音忽然自断流峡的半山之上传来: “爹!!!” 众皆愕然,什么人上来就叫爹? 到底还是有跟任观澜比较亲近的,比如他身边那位高手的脸色就是一变: “少盟主的声音……” 任观澜的手微微一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江然: “江大侠……你……你,我的手下,我的手下又如何了?” “你说的是……杨广林,还是陈虎?” 江然轻笑一声: “亦或者,伱问的是铁青山?” 言罢,他抬头看了一眼: “铁青山,你家盟主叫你。” “……” 半山之间,沉默了好一会,江然对任观澜笑了笑: “他还不好意思了……” 这话落下,就见一人飞身自半山之间落下,跳到了江然的身边,眉头紧锁: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既然能够将杨广林,陈虎,以及任观澜的夫人和儿子,全都送到我的手里。 “又何必不敢承认?” 江然抬头看向了任观澜: “任盟主……你说对吗?” “铁青山!!!!” 任观澜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自锦阳府归来之后,铁青山确实是古里古怪。 他对铁青山的怀疑,也一直都在。 所以,尽可能的疏远他,让他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念及过往,他不想询问当中究竟,只想让铁青山在铁骑盟内终老一生。 却没想到,一时的不忍,再加上今日铁青山的表现,终究让他被此人蒙蔽。 竟然累的家人尽数落入江然之手。 这一瞬间,任观澜恨铁青山,更甚于恨江然: “我待你不薄,你……你竟然这般背叛于我,当真可恨!” “……你是待我不薄,可我也想活。” 铁青山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盟主,降了吧。 “你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哈哈!!!” 任观澜放声狂笑: “好好好,好一个铁青山,今时今日我方才算是认识了你…… “江然,你我之间胜负如何姑且不提。 “于此之前,可容我清理门户?” 铁青山一愣,猛然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往后退了一步: “任盟主请便。 “手段是手段,可像这种背弃自家盟主的人,江某也是不敢用的。” “好!!” 任观澜怒喝一声,凌空而起,手中铁枪一扫,直取铁青山。 铁青山脸色大变,一边慌忙闪避,一边对江然喊道: “你怎可如此? “是你让我去铁骑盟刺探虚实…… “如今我甚至将少盟主和夫人都带到了你的面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你岂可这般待我?” “那我该如何待你?真心待你的都已经被你背叛了…… “自你当真出手击杀铁血十三骑,那些跟你同生共死的那些兄弟时,你的命就已经定下了。 “哪怕任观澜不出手,江某都不会容你活得太久。 “好了,任盟主别在手下留情了,赶紧杀了他,你我之间也好有个了结。” 江然一边往后靠了靠,又坐在了那‘板凳’的身上,继续看戏。 任观澜的武功远在铁青山之上,方才能够容铁青山开口说话,也是任观澜有意为之,便是想要看看江然如何举措。 之所以如此,其实是不得已为之。 毕竟如今妻子孩儿都在江然手里,岂能不多看看江然脸色? 如今眼看江然当真弃铁青山如敝履,又听到江然说杀了铁血十三骑的是铁青山自己。 一时之间更是怒不可遏: “本座毙了你!!” 铁青山怒吼: “是他叫我杀的……”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任观澜掌中铁枪一送一挑,啪嗒一声响,铁青山整个就被撅飞了起来。 铁青山人在半空,任观澜已经凌空而至,手中大枪抡圆了狠狠抽击,只听啪的一声响。 整个人便被打的凌空落下。 口中鲜血狂喷,可不等这口血吐舒服了,便是瞳孔猛然收缩。 只因为半空之中任观澜这一枪之后,竟然是凌空而下,长枪紧跟着就要戳来。 铁青山想要翻身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嗤的一声响,长枪惯胸,直接将其钉死在了地上。 铁青山惨叫一声,嘴里的鲜血汩汩流淌,还在含糊不清的说道: “是他……叫我……杀的……不然……我,我……” 一句话没说完,便是脑袋一歪,气绝当场。 江然轻轻拍了拍巴掌说道: “久闻任盟主的【青龙百变】乃是天底下少有的精妙枪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铁青山武功平平无奇,难以叫任盟主尽展所长…… “却不知道,少盟主可曾继承这门枪法?” “……” 任观澜抬头看向江然,随手将铁枪拔出,一甩枪上鲜血: “江大侠……你好歹也有大侠之名。 “如今挟制他们母子做人质,这岂是侠义道所为?” “任盟主说笑了。” 江然笑道: “尊夫人和令公子行经此处,在下也不过就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哪里谈得上什么挟持?人质? “江某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又何必以人质做要挟? “更何况……就以任盟主所为而言,诛你九族亦不为过,如今不过是你我这江湖莽汉动手。 “若任盟主不愿意束手就擒,打算将此事闹大…… “那尊夫人和令公子,江某可就照顾不到了。” 此言一出,任观澜的眸子里顿时泛起了一抹光亮: “江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然轻声说道: “今日晌午时分,江某曾经跟长公主要了一道令。 “有鉴于今日断流峡之事,已经是证据确凿,所以……”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任观澜当即连忙追问: “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还问?” 江然笑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 诛你九族! 任观澜眼前一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却又猛然站定,摇了摇头: “她做不到……” “这不重要。” 江然淡淡的说道: “重要的是,我能做到。” 任观澜的脸上血色几乎褪尽,抬头看向江然,嘴唇翕动,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闹成这样的地步。” 江然轻轻摇头: “毕竟,就这件事情而言,你夫人和儿子多半是无辜的……你说对吗? “目前为止,此事仅仅只是牵扯于江湖恩怨,我的意思,江湖事江湖了。 “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拿到了台面上,那可就真的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事到如今……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你夫人和儿子,皆可以长命百岁。” 任观澜灰暗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光亮: “江大侠……有话教我?” “铁骑盟从今日开始,盟主之位传给令公子。 “只是有鉴于令公子年纪还小,只怕难以服众。 “好在江某于这江湖之上还有三分薄面。 “可以请血刀堂轩辕一刀和落烟雨盟江寒为令公子保驾护航。 “令公子可拜他二人为师,三家自此结盟,共同进退! “如此一来,不仅仅可以保下你夫人和儿子的性命,你铁骑盟的基业,也可以留下来。” 江然缓缓开口,言说至此,看向了任观澜: “而你……束手就擒,随我一行。” 任观澜眸子里的光彩随着江然的话,又逐渐黯淡了下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 “蜉蝣撼树……此举不可行。” “那就只能让你死了。” 江然叹了口气: “你以为如何?” “好!” 任观澜豁然点头: “那就让我死,只盼着江大侠言而有信!” “在下嘴里虽然实话不多,但是这件事情,我可以应承你。” 江然轻轻点头。 任观澜则转回头看向了在场众人,沉声开口: “尔等听着,自今日开始,铁骑盟和血刀堂,落烟雨盟结成同盟。 “盟主之位传承于我子任潮生! “诸位不必鼎力相助于他,更无需辅佐于他……只盼着,他能够好好长大,成家立业,不断我任家香火!” “盟主!!!” 先前任观澜身边的那位高手忍不住开口说道: “何至于此?我等……我等拼尽全力,哪怕尽数战死当场,又能如何? “何必这般卑躬屈膝?” “住口!” 任观澜抬眸,双眼之中尽是沧桑之色: “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 “不是江大侠逼我去死,也非是我任观澜卑躬屈膝。 “实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方才所言,乃是我任观澜最后一道盟主令! “本座只问尔等,尊是不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心中皆有一口气,想要吐出去,吐不出,想要咽下去,却也咽不下。 盟主令三个大字抗在头顶上,压得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喘不过气。 最终终于有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谨遵盟主令!” 有了一个便有 任观澜见此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江然: “今后的事情,就有劳江大侠了…… “任某一步行差踏错,方才酿成了今日之局。 “今后任潮生……只希望他莫要走我的老路。” “可还有话要对他说?” 江然轻声问道。 任观澜抬眸看向了半山处,正被人擒住动弹不得的任潮生,轻笑一声: “生儿,今日之事乃是为父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 “江大侠非是逼我去死,而是救我性命。 “你更不可对他怀有丝毫恨意……需得时时恭敬,事事顺遂! “我儿可记下了?” “……儿子记下了,爹……” 任潮生强忍着哭腔开口,可话到底还是说不完整。 “好。” 任观澜哈哈一笑: “即如此,在下先行一步!” 话音至此,一甩手,手中铁枪呼啸朝天而去,接连旋转到了极处,这才垂直落下直奔任观澜的天灵盖而来。 江然微微抬眸: “死成这样,痛也痛死了……还是江某给任盟主一个痛快。” 任观澜正闭眼等死,听到这话之后,这才猛然睁开了双眼。 就见江然袖子一抖,原本就要落下的铁枪已经蹦飞,紧跟着江然反手一指。 嗡! 这一指落下,法相随之而起,硕大的指头泛着白皙光彩,法相手指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砰的一声! 一指正中任观澜心口。 嗤! 一抹血箭自他背后窜出。 整个人定在了当场,三次呼吸的时间之后,这才软倒在地。 “爹啊!!!!” 任潮生凄厉的呼喊声几乎穿透云霄。 而铁骑盟众人则是悲呼盟主。 江然收回了手指,轻轻摆了摆手。 扣住了任潮生和任夫人的厉天羽以及洛青衣则纷纷松开了手。 母子两个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扑到了任观澜的尸身之前。 任夫人手指颤抖,几经试探之后,这才确定自家丈夫已经死了,忍不住悲从中来,哭的都快昏厥过去。 任潮生则跪在一边,一语不发,他强忍着不去抬头看江然。 是怕被江然看到他眸子里的恨意。 更是因为,任观澜临死之前对他说的话让他明白。 他需要时时恭敬,事事顺遂,方才能够活命。 所以,如果有恨,那就忍着。 否则的话,恐怕自己就没有活路了。 一道道人影飞身落下,到了江然身后。 当中有叶惊雪,叶惊霜,也有唐画意和唐诗情。 最后来的是厉天羽和洛青衣。 江然看了众人一眼,上前一步对任夫人说道: “夫人节哀。” 任夫人本来就伤心欲绝,听到这话更是恨不能立刻死过去才好。 什么叫夫人节哀? 说的好似人不是你杀的一样! 她神色木然,恨意和悲愤似乎达成了平衡,脸色僵硬的好似斧凿石刻: “江大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这孤儿寡母说?” 江大侠三个字,被她咬的很重。 江然轻笑一声: “夫人和令公子,以及诸位铁骑盟的江湖同道,如今可以回转铁骑盟了。 “轩辕一刀如今应该已经在铁骑盟总舵恭候诸位。 “此后的事情,江某不会过问,只盼着夫人和任公子可以好好过活。 “在下也必然信守承诺,护二位生活无虞。” “……那我夫君的尸身呢?” 任夫人猛然抬头看向了江然: “你……你绝口不提此事,是作何打算?” “自然是斩了人头,拿去领赏。” 江然轻声说道: “江某除了是所谓的江大侠之外,还是一个捉刀人。 “这一点,夫人应该明白。” 任潮生听到这里,总算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江然: “你……你……” 有心怒骂,却又说不出口。 生怕江然找到借口,让自己的父亲白死。 江然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即如此,江某就再退一步。 “在下不毁坏这尸身,可这尸身确实是得拿回去交差。 “到时候,也定然会好好安葬。 “江某一退再退,只盼着二位莫要再得寸进尺了。” 任潮生还想说话,任夫人已经伸手拦住了他。 她看了江然一眼,深吸了口气: “多谢江大侠……” 江然则一探手,嗡地一声,不远处任观澜的长枪被他凌空摄来。 他倒转长枪,交给了任潮生: “这是你爹的兵器,拿回去之后,是给立个衣冠冢也好,亦或者是打算好好练成家传枪法,名扬江湖也罢。 “都随了你去。” “……” 任潮生一语不发的接过了铁枪。 江然这才对洛青衣点了点头。 洛青衣驾轻就熟的来到了跟前,伸手抓起了任观澜的尸身,背在身后。 “夫人,我等告辞。” 江然对任夫人抱了抱拳: “另外,我劝夫人一句,踏踏实实的回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要是夫人另做他想……那就算是在下,也未必能够护得住你们。” 任夫人脸色一变,闭上了双眼,微微一礼: “多谢江大侠提醒。” “告辞。” 江然说完之后,一挥手,众人便飞身而起,转眼之间便已经不见踪迹。 任夫人至此方才脚步一晃,险些跌倒。 任潮生赶紧搀扶一把: “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夫人,如今铁骑盟总舵已经被人占据,我们……当真要回去吗?” 又有人上前来询问。 任夫人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了口气: “夫君他做的是掉脑袋的营生,若是我们自此离去,铁骑盟将会彻底烟消云散。 “而我们……若是那位长公主心中仍恨,没了江然的那一番话,又有什么扛手抵抗自大内而来的高手? “更何况,我们孤儿寡母,又如何养得起这么多人? “走,回铁骑盟! “只是生儿,自今日开始,你得忍辱负重,方才有机会,为你爹报仇雪恨!” “是,娘,孩儿明白。” 第347章 血蝉 “这任潮生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懂隐忍。 “你真的打算放任他回到铁骑盟,就不担心养虎为患?” 一路往回走,唐画意中途忍不住看向江然。 唐诗情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叶惊霜则轻声说道: “江大哥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厉天心似笑非笑的看了叶惊霜一眼: “在你眼里,你江大哥自然是什么都好。”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 “那是自然。” 唐诗情笑盈盈的看了叶惊霜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般想的。” 叶惊霜呆了呆,看了看唐诗情,又看了看江然,若有所思。 唐画意则撇了撇嘴,问江然: “伱头疼不?” “我头晕。” 江然翻了个白眼: “至于你说的那个……我倒并不是特别担心。 “养虎是大患,可养的若只是一只小猫,纵然是张牙舞爪,又能如何?”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你素来谨慎成性,不会这般小觑旁人。” 唐画意若有所思: “除非……” “除非什么?” 叶惊霜问。 唐画意却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叶惊霜看出这不是实话,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 现如今她心头更想知道的是,这个身穿白衣,蒙着脸的姑娘和江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自昨天晚上她和叶惊雪先一步去找长公主开始,这个姑娘就一直都在。 只是她不如和说话,偶尔开口便是和厉天心说两句。 两个人状态亲密,叶惊霜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和厉天心之间有什么瓜葛。 毕竟,虽然厉天心长得不好看,但桃似乎颇为旺盛。 还记得苍州府外就有一个姑娘,对他纠缠不休……最后也不知道如何做法,竟然让那姑娘知难而退。 如今又有姑娘看上了他,倒也寻常得很。 可后来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尤其是江然现身以来,这姑娘的眼睛就没从江然的身上挪开过。 不过这件事情,她虽然放在了心上,却也并不如何看重,只想等着江然给自己一个答案就是。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行人展开身法,走了约摸着能有二十里左右,便来到了一处城镇之内。 这城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 客栈也不大,除了客栈的二层小楼之外,后院就只有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就被江然给包了下来。 众人进了院子,马车正靠在一旁,马则已经拴在了马厩里大快朵颐。 田苗苗正蹲在马厩边上,看马吃草,看的格外入神。 她嘴巴动了动,似乎还学着马咀嚼东西。 最后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感觉这个动作大概不太适合自己。 江然见此便对她说了一句: “你知道马也好酒吗?” “啊?” 田苗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公子,你们回来啦?” 江然点了点头,田苗苗又连忙问道: “马还喝酒?它会醉吗?” “会。” 江然点了点头:“不过它酒量应该不小……” “那你的酒量大,还是马的酒量大?” 田苗苗问完之后,也不等江然回答,便嘟囔着说道: “肯定是马的酒量大……毕竟马长得大啊,长得大,肚子就大,能容纳的酒就更多了! “公子虽然酒量很大,但肚子没有马大……就算是再怎么能喝,也装不下那么多……” 她絮絮叨叨的转过身,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江然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唐画意一眼: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有吗?” “希望是我多虑了……” 江然摇了摇头,领着众人来到了房门前,不等敲门,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楚云娘。 屋子里坐着的,除了长公主之外,还有单聪和吴娘子。 吴笛就在他们的隔壁。 见到江然之后,长公主着重看了一眼江然身边形形色色的姑娘,轻笑一声: “江大侠总算是回来了? “那任观澜何在?” “白日里还一口一个江小淫贼,这会就江大侠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给洛青衣使了个眼色。 洛青衣到了跟前,将任观澜的尸身扔下。 “死了……” 长公主看了一眼,然后皱眉: “死了的可不值一千两黄金。” “挑肥拣瘦的……” 江然翻了个白眼: “你们先出去一下。” 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以及洛青衣和厉天羽纷纷点头,转身出门。 楚云娘也赶紧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单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也要出去?” 江然没说话,只是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冷冷开口: “滚去睡觉。” 单聪撇了撇嘴: “那小姑你也早点睡觉……” 说着和吴娘子一起走出了房门。 整个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江然和长公主,以及地上的任观澜。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孤男寡女的……你这么做,也不怕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拈酸吃醋。” “哪里是孤男寡女?” 江然来到任观澜的尸身跟前,伸手在他的身上轻轻衡量了一下,继而一指点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就见原本死气沉沉的任观澜,忽然颤抖了起来。 猛地翻身而起,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后便是剧烈至极的呼吸之声,接连喘了十几口,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长公主: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这都行?” 长公主吃惊的看向了江然: “怎么做到的?” “长公主可知道,我有两门神功,一门名曰大梵渡世指,二者名曰霞光指。 “我对任观澜下了杀手,用的是霞光指,却又以大梵渡世指护住了他的心脉,叫其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此一来,就算是帮着任盟主完成了一场金蝉脱壳…… “只不过,他心脉仍旧受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恢复的了。” 长公主听的一愣一愣的,任观澜则恍惚了一下: “所以,你早就料定了,我不可能跟你走?” “若是以你的死作为了结,可以让你放心的话,那江某成全一番又有何不可?” 江然自顾自的起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明日你的尸身会被下葬……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盟主可想过,今后做一个死人,该如何度日。” 任观澜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单膝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多谢江大侠施展这偷天换日的手段,否则的话,在下全家的性命,只怕都要不保。 “此番大恩,任观澜实在是无以为报。” “错了。” 江然缓缓开口: “ “ “……你叫谁白眼狼?” 长公主有点不服气。 江然举起茶杯呷了一口: “没有我你都死了多少次了,还一口一个淫贼的叫我,你不是白眼狼,谁是?” “这……” 长公主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好干笑了两声说道: “毕竟你确实……嗯,确实是个小淫贼嘛。 “而且,你癖好还颇为特殊,叶惊霜和叶惊雪这姐妹俩,估计最后都逃不出你的魔掌。 “啧啧,一对孪生姐妹,任你胡天胡地,还说自己不是淫贼? “好在本宫没有姐妹,否则的话,说不定也难逃你的魔掌!” 江然想了一下问任观澜: “问你个事,杀了长公主之后,他们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一心动,就直接提着她去了青国谋求一桩天大的富贵!” “……” 任观澜感觉这话自己没法接。 死里逃生的事情,姑且算是明白了过来,但是现如今听江然和长公主这般言谈无忌。 可见这两者关系也非比寻常。 这种当口,自己这阶下囚贸然开口……实非明智之举。 索性三缄其口,只当自己耳朵聋了,嘴巴哑了,眼睛瞎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长公主白了江然一眼: “你少来,尚且还欠你八万两黄金呢,我就不信你舍得将我送到青国。” 江然伸手一指任观澜: “八万两千两……不对,还有惊灭阁的申屠鸿……青国的四大高手全都死在了我的手里,我也不跟你多要,一人一千两黄金的话。 “这加起来就是八万六千两。 “除此之外,我在小玉庄内杀了上百个惊灭阁的杀手,一人十两黄金,你就得再给我加一千两。 “这般算来,就算是给你抹个零,你现在也欠我八万七千两!!” 长公主听的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忽然觉得,带着江然一起回京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再这般下去,只怕抵达京城的时候,金蝉都得抵给他,瞥了江然一眼: “要不,这个长公主之位你来坐?” “……像话?” 江然翻开一只眼皮瞥了她一眼。 “那我杀了我皇兄,让你做金蝉皇帝总行了吧?” 长公主无奈说道: “这般多的黄金,我怕皇兄直接生吃了我。” “那也是你的事情。” 江然轻轻叩了叩桌子: “行了,说正事。任盟主,事到如今你应该可以说说,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这件事情的始末还得从头说起。 江然利用申屠鸿抓到的那个黑衣人,被送到了长公主那边。 因为提前使用了阎王怒,这黑衣人对长公主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不过,他所知道的也是颇为有限。 只知道有一个无比远大的理想,以及一个值得付出性命的奋斗目标之外,了解的内容都颇为空泛。 但仍旧叫长公主知道,其背后的势力极为庞大。 不仅仅在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朝堂之上也是一手遮天。 可真正叫人忌惮的是,这股力量始终隐藏在水面之下。 如此一来,铁骑盟忽然倒戈相向,明明是金蝉的人,却偏偏和青国勾结的理由就出现了。 而调查了一下铁骑盟自诞生之初到现在,始终不见他们和青国勾结的痕迹……因此江然猜测,铁骑盟背后之人,只怕便是那巨大黑手的一部分。 想要调查这件事情,突破口就在任观澜。 所以江然方才要了长公主的一个口令。 她毕竟身份非凡,遭人刺杀是大事……若是想要借此大做文章,完全是顺理成章。 江然便是仗着这一点,以任观澜九族为要挟,让任观澜自绝于人前。 这一点的好处是,站在任观澜背后之人,会认为任观澜已经死了。 自己的秘密不会泄露,自然不会借此再做些什么,从而打草惊蛇。 而江然则可以施展这瞒天过海的手段,将任观澜的‘尸身’带回,让他起死回生。 再加上前者的了断,也可以让任观澜不必担心自己开口,会将祸事引到自己的妻儿族人身上,便可以放肆开口,大胆直言。 可谓是一举多得。 至于说,因何笃定任观澜一定知道什么…… 自江然说长公主要借此诛他九族,他说的那一句‘她做不到’开始,很多事情也就是不言而喻了。 事到如今,任观澜方才还在琢磨,做捉刀人竟然这般赚钱?八万两七千两黄金……这得做什么买卖能够赚到啊? 忽然听到江然的话,这才想起来,如今的现实。 他微微沉吟,看了江然和长公主一眼,轻声开口: “二位可曾听说过‘血蝉’二字?” 江然一愣: “金蝉境内,这两个字多半是禁句吧?未免有些不吉利……” “本宫知道。” 长公主轻声说道: “而且,这两个字也不是什么禁句。 “血蝉并非是血痕累累的金蝉……而是浴血奋战的血! “严格来讲,血蝉其实是执剑司的前身。 “只不过,血蝉行动隐秘于地下,是我金蝉的国之利器。 “横跨江湖朝堂两岸! “只不过……二十年前一场大战之后,血蝉元气大伤,自此就未曾恢复过。 “本宫创建执剑司,便是自血蝉旧部开始组建。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清楚了解这江湖,也因此……为我提供了许多便利。 “只是他们似乎想要将执剑司打造成另外一个血蝉。 “本宫便跳了出来,定下了‘重江湖,轻朝堂’的主旨,方才有了现如今的执剑司。 “执剑捉刀,旨在定江湖,稳社稷,安民心。 “而非藏于暗处,行阴诡之术,闹人心惶惶。” 任观澜闻言看了长公主一眼,神色之中似乎颇为感慨,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长公主果然非比寻常,有先帝之气魄。” “这话可不敢乱说……” 长公主看了任观澜一眼: “我金蝉数百年江山,前朝却也有女子为帝,这话容易给本宫招来杀身之祸。” 江然摸了摸下巴: “你一个都能脱口说出,杀了你皇兄让我做皇位的……还担心这个?” “那是玩笑。” “这个就不是?”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哼了一声: “这不得看我那位皇兄如何想法?” 这话其实还是说不过去。 但是江然并未继续追究,而是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后来这血蝉如何了?” “分崩离析,彻底消散了。” 长公主随口回答。 而任观澜却摇了摇头: “长公主此言差矣…… “血蝉从来都在! “只是二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叫他们行事更加隐秘了。 “甚至……甚至……” 他说到这里,表情似乎有些古怪,也有些不敢置信。 江然和长公主都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任观澜额头上却渗出了不少的汗珠,末了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甚至……他们似乎已经脱离了皇权,超脱在皇权之外! “更……更有可能,是想要取而代之。” “荒谬至极!” 长公主脸色一沉: “血蝉纵然是行阴诡之术,也是为护我金蝉而存在。 “怎么可能背弃金蝉?更不可能自认超脱于金蝉之上! “至于取而代之……这等犯上作乱之言,岂敢轻易出口!?” 任观澜见长公主声色俱厉,也未曾如何动容,只是看着这样的长公主,他微微沉默,继而叹了口气: “原来就连长公主也未曾察觉到血蝉早就已经变了…… “自二十年前那一战之后,血蝉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们,似乎从那一战之中,得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 “可具体的情况,我这样的人,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只知道,这些年来他们行事越发神秘,也越发的深不可测。 “时而现身几次,皆让我有种不可力敌之感。 “更有甚者,他们似乎无所不能! “无论是何等荒谬绝伦之事……他们,他们都可以做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面对他们,我铁骑盟便好似三岁婴儿,面对豺狼虎豹。 “毫无扛手之力!! “所以,我只能听命行事……毕竟,当年我铁骑盟能够跻身十三帮之一,血蝉于其中功不可没! “无论是恩,亦或者是威,我都无法反抗。” 江然听到这里,忽然问了一句: “二十年前那一战……他们的对手是什么人?” 任观澜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魔教! “昔年魔尊江天野,以及……青央夫人!” 第348章 如意锁 江然的脸上适当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可心头却远比想象之中平静的多。 似乎在这个江湖上,但凡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战,总是绕不开当年五大国和魔教的一番争斗。 只是,那一场争斗的起因,却是因为魔教的一件神兵。 据闻,此物可以改天换日,拥有莫测的威能。 得之便可得天下。 传言说,当年魔教之所以能够打造出一个偌大的魔国,正是依靠了这一件神兵。 这件事情被五国国主知道之后,便有了当年那一场五国之战,目的是为了找到魔教藏起来的那一件神兵。 江然感觉,这件事情其实有点不靠谱。 且不说这神兵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百年之前,楚南风捣毁魔教总坛的时候,为什么魔教没有施展此物抵挡? 更别说……当年如果魔教当真有这样的东西,这诺大的魔国,又岂能分崩离析?化为如今的五国格局? 可现如今听任观澜这般说法,或许血蝉当年真的在那一战之中,发现了……或者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这才有了此后的变化。 不仅如此,江然想到的事情还更多。 当时在秋辞驿的时候,提到过先帝曾经派人寻找不死之法。 实则便是要找魔教的万古 可最终没找到也就算了,朝廷那边也忽然就偃旗息鼓,似乎这一切从未发生。 这一点很是不合情理。 江然当时跟道无名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人其实都怀疑,那时候的京城出了一些问题。 皇帝的身边恐怕有人心怀不轨。 如今又听任观澜说血蝉起了不臣之心。 从长公主的表现来看,她是真心认为血蝉已经烟消云散,实则如果任观澜的话是真的,那这血蝉只是隐藏更深。 一边在朝廷之中搅动风雨,一边探手入江湖,暗中操控局势。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这血蝉确实是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一些。 甚至……江然都忍不住在怀疑,天上阙是不是也是血蝉计划之中的一部分……或者,干脆天上阙的尊主,早就已经加入了血蝉? 毕竟当年江天野死了之后,这位尊主暗中加入天上阙,后来混到了顶点的位置。 便打着继承江天野遗志的借口,开始在这江湖上胡作非为。 利用右尊弃天月的谋划,促成了青国和金蝉如今兵临城下的局面,也叫金蝉之内的血蝉,拥有了借题发挥的可能。 只是如今这个想法也只是一个想法。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君何哉和血蝉之间的关系。 更有甚者,现如今除了一个任观澜之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血蝉的存在。 他心中念头翻来覆去的滚动,长公主则也是意外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和青国勾结,是得到了血蝉的授意? “因自知不可抵挡,故此不敢不听? “可这是投敌叛国的大罪! “纵然你是江湖帮派之主,遇到这种事情,难道就没想过直接向朝廷揭发血蝉?” “有过。” 任观澜说道: “虽然不是我,但是我却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被血蝉控制。 “那会,血蝉虽然未曾这般直接表示自己的立场……但从其前后不一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们有了不臣之心。 “故此,那些人便向朝廷检举,希望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 “结果呢?” 长公主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就听到任观澜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 “虽然当时说,凶手另有其人……并且很快便已经授首。 “可是我却知道,那个凶手不是他。 “而是血蝉……因为,当年还有一幢事,是出自于血蝉之手。 “其中所施展的金蝉脱壳,栽赃嫁祸的手法,实在是一模一样。” “哦?” 江然问道: “是如何金蝉脱壳,怎么栽赃嫁祸?” “说起来这件事情……” 任观澜纠结了一下问道: “不知道二位可曾听说过,魔离怪叟柯北生其人?” 长公主轻轻点头,魔离怪叟柯北生的名头其实不算小,她自然是知道的。 江然则是眼睛微微眯起: “你想说,当年赵家的事情,是血蝉所为?” “江大侠竟然对此知之甚详?” 任观澜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江大侠年纪轻轻,竟然是这般的见多识广。” 江然这会却顾不上高兴了。 他遇到柯北生的时候,是在抵达锦阳府之前。 柯北生因为和烈刀宗的恩怨,去找董青城他们的麻烦。 而这一场恩怨的起因,便是因为烈刀宗认为赵家是被柯北生所屠,继而沿途追杀,最终烈火给了柯北生一刀,险些将其脑袋活活斩成两半。 柯北生本来只是一个初出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却因为这件事情,自青年变成老叟。 一辈子都活在被人追杀的阴影之下……性格自然难免偏激古怪,这才有了一个魔离怪叟的名头。 江然当时虽然不确定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却也没有将他的脑袋斩了。 只不过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想要弄清楚此人的虚实,而是因为柳院之会在即,他们几个冒名顶替进去的,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 但柯北生就不用伪装……他直接正大光明的进去,正是江然最好的内应之一。 结果柳院这一场的结局大出所料。 因为左道庄庄主现身,柳院地下的秘密提前被揭开,江然也不得不提前一步离开柳院。 柯北生就被落在了柳院。 此后他略施小计本打算借此将柳院里的一干牛鬼蛇神尽数生擒。 却没想到,被无心府主一番胡作非为,破坏的干干净净。 最终就连柯北生都被无心府主给带走了。 现如今听任观澜提到这件事情,这么说来,柯北生当真是无辜的? 那他这一辈子的恩怨,岂不是得算在血蝉的头上? 任观澜的话则还在继续。 说赵家为何被血蝉盯上,如何灭了满门,怎样金蝉脱壳,又怎样栽赃嫁祸。 当中手段确实是非比寻常。 末了任观澜叹了口气: “这手段我们亲眼所见,其后他们再施展,自然是瞒不过我们的双眼。 “这也是他们的一场杀鸡儆猴。” “那朝堂又如何?” 长公主连忙问道。 “朝廷?朝廷的朝会如期举行,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一点痕迹。 “他们拼上了满门的性命,最终只落得一个全家脑袋全都被挂在了自家门前的结局。” 长公主闭上了双眼。 而江然则轻声问道: “伱有没有办法和他们联络?” 任观澜摇了摇头: “每一次都是他们找我,我没有办法去找他们。” “找你的人,是什么人?” “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 让江然有些意外的是,去见任观澜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未曾蒙面。 随着任观澜一点一点的将此人的音容相貌说出来之后,江然的心头便已经多了一个面色灰白,眼睛狭长,眸光犀利的年轻人模样。 “对了,除此之外这个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把锁……” “长命锁?” 长公主一愣:“这有什么印象深刻的,虽然年长……但喜欢的话,挂着也不算什么。” “不,不是长命锁……是如意锁。” 如意锁! 这三个字一出口,江然和长公主便是对视了一眼。 只因为,这是十二天巧之一! 十二天巧一共有十二件,当年风火岚山为此专门写了一卷十二天巧录。 只是这十二天巧录传承之中,几经风雨,最终被一分为二。 半卷不知所踪,另外半卷则被青国百木门束之高阁。 世人所知的六件十二天巧,正是自百木门这半卷之中流传出来的。 分别是焦尾琴,永生烛、如意锁、天音箫、紫玉蒲团以及摘星手。 焦尾琴如今就在江然的手里吃灰,这东西威力虽然巨大,可江然武功太高,拿来此物属实是没用。 就一直藏在了车厢的暗格之中。 却没想到,行走江湖这么久,总算是听到了 江然和长公主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之中的惊讶之色。 只是江然发现,长公主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些莫名的光彩。 倒是任观澜连忙摆手: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从未以此物御敌。 “我也从未见过其人出手……只是那把锁很大,挂在他的脖子上,太过引人注目。 “不仅如此,在那锁上还写着‘如意’两个大字。 “便叫我不由自主的称其为如意锁。 “可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十二天巧,这,我就不清楚了。” “就算不是,估计也不远了。” 江然轻笑一声: “如果不是的话,谁又会在锁上写如意两个字,还这般正大光明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起来,如意锁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二位可知道?” 任观澜摇了摇头: “在下见识有限,属实是不清楚。” “如意锁……是一件可以变形的兵器。” 长公主则说道: “如意如意,随心意而变,可为长剑,可为长枪,可为钢鞭,可为重斧。” “若仅此而已,似乎不如焦尾琴?” “本宫还没说完呢。” 长公主横了江然一眼: “最叫人出奇的是,如意锁之中,暗藏一百八十三种暗器,七十六种剧毒,当中有三种无药可解。” 江然微微扬眉: “这么多年,这些毒还有用处?” “自然是无用了……但是,可以添新毒。” 长公主笑道: “这便是如意锁的‘巧’处。 “风火岚山并未阐述这些毒应该如何配置,只是预留了添加毒物的孔洞。 “一旦如意锁内的剧毒用尽,便可以分门别类得将各类毒药,自孔洞送入。 “这些毒会在当中自行分门别类,按照特定的比例进行调和。 “并且……这些剧毒不仅仅只会作用在暗器之上。 “还能够作用在如意锁的各类变形之兵上。 “具体哪里有毒……就算是如意锁的掌控之人,也不清楚。 “所以施展此物的时候,最是需要谨慎。 “三百年前,如意锁现身江湖,引起了连番血雨腥风,最终被一人抢夺到手,数百高手同时施展杀招想要抢夺。 “那人直接将如意锁激发。 “几乎一瞬间,那数百高手便已经死伤殆尽! “活下来的,仅仅不足一掌之数。 “需得知道,那些高手都不是寻常江湖武人,哪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 “经此一战如意锁却又再一次不知所踪……” 任观澜听的瞠目结舌: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长公主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江然也有些意外。 长公主想了一下说道: “因为当年夺得如意锁的人,便是我皇室中人。 “其人回到京城之后,就将此战的所有消息尽数封存,活下来的那五个人,也被吓成了痴呆。 “自此,如意锁便被收入我金蝉皇室的宝库之中。 “一直到……一直到……唉……一直到我皇爷爷将他赐给了当年的血蝉首领。 “从那时候开始,如意锁便是血蝉的重宝之一。 “二十年前一战之后,他们说如意锁……已经丢了。”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怪不得长公主方才的眼神有异。 不过他并未就此多说,而是又询问了任观澜一些事情。 一直到确定此人所知也是有限,这才打住。 然后问任观澜: “任盟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任观澜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自己本来好端端的,家里有粮有田有基业……结果,夹在了血蝉和长公主的争斗之间。 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牺牲品。 江然施展偷天换日的手段,将自己的性命留了下来。 如今却问今后…… 这今后又岂能由得自己做主? 如果自己就此离去,江然能放心? 江然放心,长公主也不放心啊。 他沉默了一下之后,抱拳说道: “全凭江大侠和长公主做主。” “即如此……”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你就先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吧。 “不过,暂且不能露面,回头需得做一场小小的把戏,方才好纳入‘新人’。 “待等我京城一行之后,料想血蝉对尊夫人和令公子的怀疑也会消散。 “到了那时候,任盟主便可以返回铁骑盟。 “只是……” “在下明白!” 不等江然说完,任观澜已经脱口而出。 他知道江然担心什么…… 江然一番折腾,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帮着轩辕一刀扩大血刀堂的势力。 这件事情说来其实也是有些说法。 当时轩辕一刀拜江然为师,虽然说是因为一言九鼎,言出必践。 却也叫不少人结结实实的笑话了一场。 毕竟一个七老八十,一个不及而立,这般拜师,属实笑掉人家的大牙。 结果可好,自从轩辕一刀拜师之后,血刀堂迅速发展壮大。 这才多久的时间,势力便已经急速蔓延。 前不久锦阳府那边的事情发生,血刀堂这边就已经彻底借着顾人龙之子的借口,收拾了奔雷堂的势力。 整个扩充足足一倍。 当时也有人不服气,可那会落烟雨盟就明里暗里的帮着血刀堂说话。 一直到这一次,血刀堂和落烟雨盟再也没有遮掩,直接就明火执仗的拿下了自己的铁骑盟。 拜个师便有这样的变化,若是易地而处,任观澜都想拜师了。 当然,当年笑话轩辕一刀的人,到了这会也有话说……说他之所以拜师,便是看中了惊神刀的武功,想要借师父打江山云云…… 在任观澜看来,这不过是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而现如今江然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回到了铁骑盟之后,会不会从中作梗,好叫他原本的打算崩盘。 因此他想都不想便说道: “江大侠救我性命,自今日始我终于脱离了血蝉控制,若是还对此从中作梗,真实身份闹将出来,那不仅仅是我铁骑盟要倒霉,我全家的性命多半都得交代。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口如瓶。 “还请江大侠放心!” 江然听他这么说,便轻轻点了点头: “任盟主自然是能够分得清楚轻重的…… “不过,铁骑盟到底还是你任观澜的铁骑盟。 “待等将来一切平定,铁骑盟还会回到你的手里。 “至于你那儿子……有我这么一个大仇人站在跟前,料想他练武也必然更加勤奋。 “说不得,反倒是更能成材。” 听江然说铁骑盟还会交给自己,任观澜固然是高兴,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听到后面说任潮生能成材,却是叫任观澜忍不住裂开嘴角,却又连忙压抑住,不敢太过得意忘形: “借江大侠吉言,唉,那小子,若是能有江大侠十成之中的一成,不,百成之中的一成,我纵然现在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349章 其后所说,都是一些不要紧的闲事。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江然便叫任观澜躺下,伪装成尸体又给送了出去。 暂且就安置在了马车上。 同样在马车上休息的还有一个吴娘子。 好在任观澜不知道吴娘子的底细,反倒是感激江然还记得给自己找个马车遮风挡雨。 否则的话,一具尸体,谁又会在意? 随手扔到院子里,不也是寻常道理。 江然这边安顿好了任观澜之后,又回到了长公主的房间里。 长公主也未曾躺下,显然是在等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之间,率先开口的还是长公主: “这件事情大了。” “……本来这件事情也不小。” 江然无语: “金蝉之内有人通敌叛国,勾结青国意图刺杀当朝长公主。 “这能是小事? “不同之处在于,有了任观澜这番话,咱们知道了血蝉仍在……当然,他的话是真是假,还得再分辨一番。 “不过,如果血蝉当真还在…… “长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此等贼子,自然当诛!” 长公主想都不想,眸光之中泛起杀气。 江然撇了撇嘴: “诛……肯定诛,我是问你,打算怎么诛?” “……找到他们,诛了他们!” 长公主理所当然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似乎颇为解恨的吐出了口气: “本宫明白你想说什么…… “他们隐藏这么深,这些年来,我不知道,我皇兄不知道,整个金蝉上下所有人等都不知道! “但凡知道的,只怕全都是他们的人。 “他们隐藏在暗中,慢慢伸展爪牙,如今整个金蝉之内,谁知道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这件事情,就算是要调查,也绝不能轻举妄动。 “需得谨慎之中,再加谨慎才行!” 江然微微点头: “正是如此,长公主既然有这样的认识,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你要干嘛?” 长公主看江然起身要走,连忙喊了一句。 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在下身为小淫贼,这会自然应该去做淫贼该做的事情。 “我有的是红颜知己,娇妻美眷,没事跟伱凑在这里干嘛?” “……你等等再淫。” 长公主说道: “现如今被任观澜这么一说,我总感觉身边没有人可以相信。 “就连一直傻乎乎的单聪,我都感觉他心怀叵测。 “如今本宫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调查血蝉的事情,你得帮我!” “好处呢?” 江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挑眉看着长公主。 “……” 长公主沉默了一下: “要不,你将刚才打算去做的事情,对本宫做一下?” “……我方才打算去上茅房,怎么对你做?” 江然纳闷。 长公主脸都黑了: “我呸,臭不要脸!” “你好意思说我?身为堂堂长公主,你才当真是脸都不要了……什么话都好意思说出口。” 江然一阵无语。 “那我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长公主说到这里也有点委屈: “钱的话,我还欠你这么多…… “回头再找什么借口让皇兄从国库里划银子,我都落不了好。 “本宫现如今是真的没钱了。 “钱没有,身子还在,你都说自己就喜欢财色二字,给不了钱,只好给你人了。 “反正你这小淫贼,红颜知己满江湖都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嘛。 “要是能成事的话,我也不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 “废话,我才吃亏!” 江然大大的白了她一眼: “关于血蝉的这件事情……我会仔细琢磨一下的。 “待等到了京城之后,我再给你答复。” “好。” 长公主也很痛快,末了歪着头问道: “真的对我没兴趣?” “退退退!” 江然翻着白眼,把长公主凑过来的脑袋给摁了回去。 长公主气的张牙舞爪: “我可是堂堂一国长公主!!” “希望你能够将自己的身份好好记住。” 江然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白眼,今天晚上都快翻完了,便摇了摇头: “行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那行……” 长公主看着江然,眼巴巴的说道: “不过,你一定得仔细想想,到了京城之后,一定得给我一个答复。 “现如今我无人可以倚重,唯一能够信赖的就只有你了…… “若是连你都不帮我的话,我只怕……” 江然看了她一眼: “少装可怜……我琢磨着,纵然是金蝉灭国了,你都不会有事。” “我呸呸呸!你这是什么胡话?信不信皇兄给你个斩立决?” “他有这个本事?” 江然眉头一挑。 “……果然是江湖莽夫,侠以武犯禁,可恨至极!你这个江贼子!” 江然不打算跟这个女人纠缠不休,说的差不多了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夜色清冷,江然的头脑也是异常的清醒。 他一边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却总是不免想起血蝉…… 正想着呢,一开门就见叶惊霜正坐在那里。 江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叶惊霜和叶惊雪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江然也这么认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叶惊霜,哪一个是叶惊雪。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江然来到桌子旁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江大哥,你有心事。” 叶惊霜看着江然,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为什么这么说?” 江然笑了笑。 “全都写在你脸上了。” 叶惊霜端起茶杯,轻轻地吸溜着,末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当然,这大概只有我能看出来……能跟我说说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曾经在你父母坟前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照顾你。 “这是一世之约。 “若是你心中愿意的话,你我本就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所以,有些事情,我本来也想告诉你…… “只是我不知道,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对你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若是你觉得,这件事情对你冲击太大,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叶惊霜呆了一下: “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江然点了点头: “牵扯到了很多的事情,有时局,有天下大事,有我的私事,也有正魔之间的争端……总而言之,很乱。 “若是你想听的话,我就慢慢说给你听。”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你说,我听!”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是叶惊霜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的答案。 江然看着她: “不用再想想?” “我已经想了好久了。” 叶惊霜笑着说道: “我可以的。” 江然没有继续纠结,而是开始缓缓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他的话没有添加太多的个人情绪,只是开场的时候,是从魔教的内容开始说。 讲述魔教当年有过一个魔国,魔国有一件神兵。 他们如何追求天魔大自在,最后灭了国,成了魔教……由此说到了五国之战的根本。 提到了上一代魔尊江天野,以及……青央夫人。 再有,便说到了江然自己。 自江然从魔教作为开场的时候,叶惊霜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当她听到老酒鬼自雪地之中将那个身患九死绝脉的孩子抱起时,心头还是不免狠狠一揪。 “九死绝脉?” 她忍不住开口打断: “现如今……现如今怎样了?” 世人皆知,九死绝脉活不过二十岁。 而她记得初见江然的时候,他便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那现如今…… 想到这里,顾不上什么魔教, 江然轻轻摇头: “无妨……或许你是我的福星,自你我相见那一日开始,我便获得了一种可以抑制乃至于根治九死绝脉的秘法。 “所以如今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叶惊霜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好是好……却是叫另外一群人,白白折腾了一场,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哦?”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江然也没有隐瞒关于唐诗情唐画意的事情。 当其中一点一滴,尽数讲述。 只是听到唐诗情为了救江然,修行万古 待等江然将万古 “原来……她竟然为你付出至此。 “江大哥,这一生你都不能负她。” “如今相处时间越久,我心头的感觉,也越发的跟过去不同。 “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厚此薄彼,对你们都不公平。” 作为男子来说,三妻四妾自然是心中向往。 江然虽然作为现代人,习惯了一夫一妻的制度,可身在此世多年,上辈子的事情,真的飘忽好似过去了一生那么久。 只是就感情而言,难免会觉得对她们不公平。 叶惊霜轻轻摇头: “你若是待她薄情,我方才心中惊恐。 “她为你付出至此,你都能狠心弃之,将来……我又当如何?” “……” 江然琢磨着,感觉这话似乎成立,又好像不成立。 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今夜主要是要将自己的事情跟叶惊霜好好说明一番。 如今看来,情况还算不错。 反正接受就好……至于如何接受,怎样的心里斗争,江然并不打算过分深究,追根究底的,回头人家后悔了那咋整。 再之后,江然又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一直提到了方才…… 任观澜被他以偷天换日的手段给救了下来。 并且讲述二十年前,江天野和青央夫人与五国高手的一战。 而听到这里,叶惊霜总算是明白了江然如今心头所想: “所以,血蝉其实不仅仅只是长公主的对头。 “同样……他们也是江大哥你的大仇人!”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确实是大仇人! 江然却轻轻摇头: “说来这话可能有些凉薄…… “可我自小被老酒鬼养大,六亲缘浅,对父母更是没有什么念想。 “再有,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并不会对这生身父母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怀…… “所以……血海深仇,报或不报,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般在意。”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叶惊霜一眼: “是不是很惊讶,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漠视父母之仇?” 叶惊霜却只是定定地看着江然: “不是你漠视这父母之仇,只是……你从未和他们亲近过,也未曾感受到他们对你的好。 “心中情分,自然是浅薄的。 “这不能怪你……要怪,也是怪当年掀起那一场争斗的人。” “江天野?” “是这五国国主!” “……” 江然拉过了叶惊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轻声说道: “你如今知道,我是魔教之人……他们有很多人,现如今都称呼我做少尊。 “或许,未来我也会成为魔教的魔尊!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跟在我的身边吗?” 叶惊霜抬头看着江然: “有些时候我们其实是没有办法给自己做选择的对吗? “就好像我……我生来便是红枫叶家的传人。 “是江湖上名门正派的女侠。 “若生我的人,是一对寻常的夫妇,那我也不过就是乡野田间的村姑。 “若生我之人,是邪魔外道,那我如今大概也会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小妖女! “我们从来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江大哥,你的恩师将你带在身边教养,便是不愿意让你接受魔教的教导,待等你拥有分辨是非之能,明辨善恶之力时,才将这一切告诉你。 “便是想叫你知道……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江然稍微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 “那我一定要做这个魔尊呢?” “那……你也一定有你的理由。” 叶惊霜轻声说道: “我觉得,如果你做魔尊,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说不定会改写数千年以来的魔教格局。” 江然叹了口气: “你这是盲目崇拜。” “那又如何……反正在我看来,你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当时你不知道自己是魔尊,我也不知道你是昔年魔尊之子。 “在我眼里,你就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是大英雄,大豪杰! “难道我能因为知道了你的出身,就觉得当年你对我的恩情,全都不作数了吗? “你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富有侠义之心的人,你是当之无愧的江大侠!” 叶惊霜轻轻的靠在江然的身边: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般凄惨的身世来历。 “叫我心中好生酸楚,可恨我认识你的时间太短……不能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于你身侧轻声安慰。 “哪怕没有什么用,至少有个人说说话,心里也会不那么害怕。” 江然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害怕…… 怕过吗? 怕过! 重活一世,又是来到了这样一个缤纷多彩的江湖。 少时鲜衣怒马仗剑青衫的梦想,似乎就要实现。 结果,现实却告诉他,他二十岁就得死。 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 可当愤怒之后,随着年龄日长……怕不怕? 如何能够不怕!? 江然也是人,是人都会怕死。 若不知死期何在,尚且无畏,可是他知道…… 二十岁! 就好像是一条只有二十里的路,每向前一里,他便距离死亡近一分。 这般一点一滴朝着死亡靠近的恐惧,他岂能没有?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可是,这一点他从未表现出来。 老酒鬼只觉得他洒脱,却不知道,他也只是强颜欢笑,最终逐渐麻木罢了。 如今叶惊霜的一句话,竟然直接刺到了心中最柔软之处。 江然下意识的将她使劲拥入怀中,似乎想要在这柔软的娇躯上寻找那一份无人能够察觉到的力量。 叶惊霜并未推开江然,反手抱着他的身躯。 良久之后,两个人方才分开。 江然哑然一笑: “好像有点丢人了……” “不会。” 叶惊霜伸出手来,沿着江然的脸颊勾勒线条,轻声说道: “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 “舒服了很多。” 江然轻声说道: “回到先前的话题吧……我方才的心事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父母的血海深仇。 “更多的是因为老酒鬼。 “锦阳府的时候,这老家伙又一次不告而别。 “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却总感觉,他可能是去给我娘报仇了……” “啊?” 叶惊霜一愣。 江然这才告诉她,老酒鬼曾经和自己的娘亲有过一段过去。 叶惊霜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作为一个姑娘,这样的八卦显然很合她的胃口。 但一想到这件事情的主角,一个是江然的师父,一个是江然的娘亲……就感觉,自己这个身份吃这样的瓜,未免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转念之间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所以,你是在担心你师父? “那这件事情,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参与进去了!” “没错,只是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否则的话,会叫长公主察觉。 “这个女人……看似寻常,实则心思敏锐着呢。” 第350章 启程 不管长公主在江然面前如何表现得好似人畜无害,但是能够一手打造出执剑司,并且至今仍旧保持自身自由的她,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傻乎乎的女人? 所有外在表现,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展现在江然面前的罢了。 这类表象,江然不会被其迷惑。 尤其是锦阳府那 而能够在自己面前演那样一出戏,她的目的也总是叫人觉得耐人寻味。 因此江然其实并不是特别信任她。 叶惊霜也点了点头: “一朝之长公主,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而她的身份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若是叫她知道了你的情况……究竟会怎么做,谁也说不准。 “这类的麻烦,还是应该能省则省。” “可还是相互利用一番。” 江然轻声说道: “有她的助力,想要调查昔年的事情便会更加方便。” “原来如此。” 叶惊霜笑道: “其实你跟着她去京城,根本就不是为了那八万两黄金。” “是八万七千两……” 江然哑然一笑,却又摇了摇头。 仔细算来的话,这个数字之中,八万两自然是题中之意。 可接下来的那些,大约只能算上一个申屠鸿。 至于其他惊灭阁的杀手,杀他们的时候,江然面前根本就没有弹出任务提示。 江然也不清楚他们都是什么人。 其后想要仔细比对,那些人的尸身又被阿锋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 可以说……基本上算是白杀。 不过这个损失江然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杀手行事隐秘,除了真正拔尖的,其他人姓甚名谁,如果执剑司知道的话,恐怕也等不到江然出手,就已经被长公主给灭了。 因此这帮人里,最重要的仍旧是一个申屠鸿。 身为惊灭阁众多副阁主之一,此人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说青国的四大高手,情况也相对比较特殊。 这件事情最终还得等到了京城之后,才能盖棺定论。 当时断流峡上,江然不去理会青国高手的投降,而是执意取了他们的性命。 便是不想让他们有命可以活到京城。 一旦他们活着到了京城,以他们身份的特殊性,以及现如今金蝉天子的立场,后果总是难以预料的。 叶惊霜偷偷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 “只是京城水深,咱们行事得万分小心。” 江然点了点头。 虽然说江湖凶险,高手辈出,一山更有一山高。 可金蝉京城同样也是风云汇聚之处。 当年血蝉便能参与到诛杀魔教高手这一战,偏偏于江湖上却又声名不显,由此可见,平静之下的暗流,更是骇人听闻。 江然自身倒是无妨,不过如今身边牵挂越来越多。 却是不能不在意他们的安危。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忽然看向门外。 叶惊霜也抬眸瞅了一眼,又看了看江然,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属下莫晴空,求见太上堂主。” 听到这话,叶惊霜忍不住想笑。 江然扯了扯嘴角,轻声开口: “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看到江然正要跪下行礼,就见到了一侧的叶惊霜,微微一愣,赶忙低头: “参见太上堂主……还有夫人。”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不是夫人还能是谁? 叶惊霜给闹了个大红脸,咬着下唇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乐,摆了摆手: “起来吧。” 这莫晴空当即站起,此人江然也不陌生。 当时紫月山庄庄主孟桓修炼移星易宿天杀魔功,江然去诛杀此人的时候,随行的便是莫晴空。 而见识过当日那一战的莫晴空,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太上堂主,更是惊若天人。 不敢有丝毫不敬。 此时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太上堂主,堂主有言,如今需得留在铁骑盟总舵主持大局,不能前来拜见太上堂主,还请太上堂主恕罪。” “这本来就是我的吩咐,何罪之有。” 江然笑了笑: “你也跟他说一声,事情是做不完的,一把年纪了,得注意身体。 “嗯,事情办好了?” “是。” 莫晴空当即点头: “您要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身高,体态,皆相差无几。” “藏于何处?” “就在客栈之外的马车之上。” “好,一会伱们自去住店,马车里的尸体我会处置。” 江然轻声说道: “另外,明日你们还得办一件事情。” “请太上堂主吩咐。” “任观澜乃是一代豪杰,虽为对手也不可不敬。 “你明日便在这城镇之中,选最好的寿材店,打造最好的棺椁,将其风光大葬!” 江然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莫晴空: “事情办好之后,传信给任夫人。 “然后……着几个好手,在下葬之处蹲几天。 “有任何异动不用去管。 “只需如实禀报就好。” 莫晴空双手接过了茶杯,微微一愣: “不用去管?” “对。” 江然说道: “而且,不能近距离看,如果当真有所异动,距离太近说不定会被人察觉。 “亦或者……罢了,这手段还是不用的好。 “我的话就这些,你可记住了?” 莫晴空沉吟了一下,深深点头: “属下明白了。” “嗯,切不可自作主张。” 江然轻声说道: “否则,坏我大事,还累尔等丧命,得不偿失。” 莫晴空心头一空,连忙说道: “属下谨记。” “去吧。” 江然轻轻摆手。 莫晴空一时之间却没动弹,而是欲言又止。 江然眉头挑了挑: “还有话说?” “这个……堂主说,他也想去京城。” 莫晴空干笑了一声: “他说已经很久未曾见过您了,这一次是主持铁骑盟事宜,实在是脱不开身,待等铁骑盟之事稳定之后,他想要去京城到您膝下尽孝。” “……” 江然一阵无语。 就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谁孝敬谁啊? 不过他并没有打击,而是笑了笑: “随他心意就好……正好,关于十三帮,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如今落烟雨盟,血刀堂算是一家。 “拿下了铁骑盟,又取了顾人龙的奔雷堂所属。 “十三帮内,咱们也算得上是一家独大了。 “接下来,应该考虑好好结交朋友了……” “啊?” 莫晴空又是一愣: “结交朋友?可如今咱们血刀堂声势如日中天,不应该再接再厉……” “然后让他们集中在一起打你们?” 江然眉头一挑: “如今血刀堂和落烟雨盟必然已经被人忌惮。 “可这当中,有人会觉得危险,想要联合他人对血刀堂和落烟雨盟动手。 “但是也有人会摇摆不定,不敢确定血刀堂和落烟雨盟是否会继续往前再进一步。 “这两者就如今来看,后者或许会更多一些。 “所以当前行事,便应该分化他们。 “拉拢摇摆不定的,对那些抱有敌意的投以善意。 “机会便会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诞生。 “操之过急,往往难以得偿所愿,需得谨记。” 莫晴空仔细想了想江然的话,虽然江然的话说的并不如何绝对,可一旦深思,便觉得悚然。 当即正色说道: “属下明白了。” “去吧。” 轻轻摆手,莫晴空这才退下。 待等关上了房门之后,江然看向了叶惊霜。 就听叶惊霜笑道: “江大侠如今的威势,跟当年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啊。” 初见江然那会,虽然觉得江然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却因为其孤陋寡闻,可见只是初出江湖。 但现如今,不仅仅他自己的名头扶摇直上。 惊神刀之名,更是叫不知道多少人物闻之丧胆。 手底下更有这般庞大的势力。 几乎可以说掌握了十三帮中的三成。 这数字听来寻常,可十三帮哪一个不是势力庞大至极,横跨数座府城的庞然大物。 位于这之上的江然,又是何等超然? 看今日,再想过往,真的是天差地别。 “若是一成不变,那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江然一笑: “夫人是打算跟我一起就寝了吗?” 叶惊霜脸色顿时大红,轻啐了江然一口: “江大哥,你怎么也这般不正经了…… “我,我不睬你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匆忙起身,似乎生怕江然将她抓住胡作非为一般。 江然哑然失笑,待等叶惊霜离去之后,这才听到一个声音自窗口那传来: “江大侠艳福属实不浅,叫人好生羡慕。” “偷听偷看,也就你能做的出来了。” 江然叹了口气,不等回头,唐画意就已经跳窗进来: “什么叫偷听?怎么就偷看了……你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而且,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那就走吧。” 江然站起身来。 “唉,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我一个如似玉的大姑娘,深更半夜的来找你,茶都不给喝一口,就得被你指使,任凭你为所欲为……” 唐画意一阵哀怨,听的江然直起鸡皮疙瘩。 忍不住横了她一眼: “行行行,你喝你喝,喝死你!” “有了新人就盼着我死了?” 唐画意瞪大了眼睛。 “……你确定人家是新人?” 江然眉头一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会我尚且未曾看穿你的身份呢。”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一直都跟在你身边……” 唐画意哼了一声:“走走走,不喝了。” 江然一乐,也没有继续废话,领着唐画意两个人从窗口窜出,一路潜踪来到了客栈之外的马车之旁。 飞身钻了进去,那马车里果然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体态身高,跟任观澜几乎一般无二。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我可不敢保证能成功。” “放手施为就是。” 江然一摆袖子。 唐画意微微沉默,继而吐出了一口气,探手按在了那尸体的脸上。 就见那尸体皮肉顿时鼓动起来,血肉不住乱跳,更有甚者,有些地方经脉爆开有血液现出。 唐画意的脑门上则涌现出了汗水,神色专注至极。 江然眼见于此,探手按在了唐画意的后背上。 内力渡入,让唐画意逐渐稳定下了心神。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之后,待等她从那人的脸上把手拿开,那人的模样就已经变得跟任观澜一模一样了。 只不过,他脸上多处有伤,满头是血。 “好在是一具尸体,不然的话,这里都该血流成河了。” 江然忍不住笑道。 “……好在是一具尸体,如果是真人的话,这会他早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唐画意白了江然一眼: “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此功对自己施展这手段是尚且可以,对旁人施展,那就是杀人害命。 “好在这是尸体没有痛觉,如果是活人的话,他的头骨,脑子全都得给搅成一团乱麻…… “嗯,回头我用这一招应敌,想来效果一定很好。” 江然想了一下: “你都能打在他脸上了,直接毙了他不好吗?” “那不就没有意思了?我让他变丑,越来越丑,三掌下去,就能让他面目全非,回家老婆都不让他上床,哈哈哈。” 唐画意得意狂笑,感觉好似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果然不愧是魔教小妖女。” 江然端详了一下那具尸体: “如此一来,就算是天衣无缝了。” “还是有些缝隙的。” 唐画意看了江然一眼: “如果有同样精通天机斗转大移形法的人,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痕迹出自于这一门魔功。” “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精通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我娘啊。” 唐画意说道: “而且,她的修为远在我之上。 “我偷偷跟你说啊……我小时候,跟我爹娘出去逛街。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爹就被一个小娘子吸引住了目光。 “男人嘛,总是难免的。 “我娘当场就不愿意了,我爹哄了足足一日,我娘方才展露笑颜。 “然后当天晚上,我半夜尿急起床放水,路过爹娘门前的时候,正好见到我娘出来……我正想要叫娘,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白日里那小娘子的脸。 “但说话的,却又是我娘的声音! “我当时呆了好久,一直到她的脸变回了我娘的模样,我这才放下心来。” 她说到这里,就开始对江然挤眉弄眼。 江然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故事,继而恍然大悟,忍不住在唐画意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这天机斗转大移形法,都被你们用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创出这门魔功的人,该死不瞑目了啊!” “那谁知道……说不定创出这门武功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唐画意嘿嘿一笑: “你想啊,这可是做淫贼的不二法门。 “你看上谁家小娘子了,施展一番手段,变作人家丈夫的模样,啧啧……” “啧啧你个头。” 江然对这小妖女,属实是无可奈何: “正事办完了,我们走了。” “血得擦擦吧?” “……也对。”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给这尸体擦脸。 待等擦干净之后,这才下了马车。 其后江然不理会唐画意装柔弱,扮可怜,说什么内力消耗太多,需要和江然睡在一起方才能够恢复的荒谬之言,将其赶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这才返回卧室躺下。 这折腾纷乱的一晚上,到了此时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此一夜无话,就是从来都不做梦的江然,破天荒的做了一晚上梦。 一会梦到唐画意施展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将自己变成了叶惊霜的模样。 然后两个叶惊霜一个叶惊雪,三个一模一样的姑娘围绕着自己打转。 又忽然变成了长公主的样子,跟自己撒娇卖萌…… 最后甚至还化为了颜无双的容貌,对自己冷言冷语。 总归来讲,这一晚上的梦境做的很乱。 一直到 好在这并不耽误启程。 一声令下,该套马车的套马车,该挂马鞍的挂马鞍。 而随着洛青衣的回归,江然也好,唐画意也好都很高兴。 对于途中的干粮预备的全都不是现成的了。 车上备着的多数都是半成品。 鸡鸭鱼肉,各类调味品,应有尽有。 只等着到了荒郊野地,没有宿头的时候,可以让洛青衣施展一番他的厨艺……隐隐间,大家伙还很是期待。 结果唐画意不小心就此事说漏了嘴,一时引得厉天羽满心不服气。 莫名其妙的就想要跟洛青衣别别苗头。 因为洛青衣许久未曾归来,昨天也没有顾得上说话,今日他便跟在江然的身边,和江然阐述别来经过。 单聪则被赶到了马车里。 如今马车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楚云娘,吴娘子,易苍暝,还有一个任观澜。 不过今天一早,唐画意就给任观澜易容改貌,还戴上了面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倒是无人能够知道其身份。 与此同时,莫晴空也在那城镇之上开始筹办任观澜的葬礼。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一行快马车队,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第351章 师兄弟 时间飞纵,流转无痕。 转眼之间正月便已经悄然过去,来到了二月初。 古道上,一行快马加鞭急急赶路。 “快点,再快一点! “恩师如今只怕都已经快要到了京城。 “我等再这般磨蹭下去,等赶到京城的时候,恩师他老人家只怕已经离开前往他处了。” 为首一骑乃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发丝飞扬,形容张狂,正是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 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莫晴空。 闻听此言,立刻大声答应。 而在莫晴空身边的,却是一个女子。 血刀堂有三大护法,莫晴空便是其中之一,而这个女子,便是 此人严格说起来,其实跟江然还有一些渊源。 她出身自丹阳剑派。 乃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传人。 出师入江湖,便受轩辕一刀之请,入了血刀堂。 不到三十岁,就凭借一手精湛的剑法,成为了三大护法之一。 江然所修的造化正心经,传承于当年的正心宗。 正心宗分崩离析,留下了诸多传承门派,其中道一宗和丹阳剑派,都算是继承了正心宗的传承。 听到轩辕一刀的话,碟飞不禁一笑: “堂主还请稍安勿躁,太上堂主去京城,应该也是有事情要办。 “当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京城的。” “你不懂,恩师随性,那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今天在这里,明天就有可能在那里……转眼之间,可能就跑到天边去了。 “若是不能早点进京,本座心中始终是不踏实的。” 轩辕一刀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说起来,这一次咱们能够自铁骑盟脱身,也是多亏了恩师。 “要不是他忽然派了个高手过来坐镇,咱们只怕这会都脱不了身呢。” 说到这件事情,碟飞和莫晴空就对视了一眼。 对于轩辕一刀所说的这位高手,他们两个都知道。 此人名为方亮。 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是武功确实是高明。 作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来到血刀堂这边,哪怕是有江然指派,门下众人也未必能够心服。 因此,总是得试一试,看看来人到底是什么成色。 方亮现身之后,碟飞便跟他交过手。 碟飞剑法高明,然而两个人争斗一百七十二招,最终也只是一个不分胜负。 虽然碟飞有所保留,毕竟只是试探人家的武功,而不是抱着杀人的念头,手底下总得留些情面,可哪怕是这样,也看得出来对方武功极为厉害。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此人还有真正的本事未曾施展出来。 一旦真正动手,整个血刀堂内,恐怕除了轩辕一刀之外,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真正叫碟飞有些心悸的是,站在这方亮的面前,她总会产生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恐惧。 可方亮却总是笑眯眯的,态度谦和,让她怎么都想不通,这恐惧从何而来。 非要说的话,那就只能说,此人太过高明,让她心底生出了本能的恐惧。 这一点,就跟方亮的态度和为人无关了。 也因为如此,碟飞对这方亮,总是有些不太放心。 就此事她曾经跟莫晴空提过。 莫晴空却笑她太过谨慎,方亮既然是太上堂主派来的人,那必然是可以相信的。 哪怕真的有什么问题,自有太上堂主处置。 碟飞对于莫晴空对江然的那种莫名崇拜,并不是特别理解。 虽然她也知道惊神刀这三个字,在这江湖上已经是如雷贯耳。 可到底未曾亲眼所见,还是差了几分。 为何能够让素来持重的堂主,以及同僚都对他这般推崇? 不过此人也确实是了得,方亮那等高手,也能随意指使,真可谓手段通天。 心中倒是对这一次能够在京城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太上堂主,存了许多期待。 “吁!!!” 轩辕一刀忽然勒马收缰,余下莫晴空和碟飞,以及身后诸位手下纷纷也跟着停了下来。 “堂主?” 莫晴空忽然开口。 轩辕一刀抬眸看向了两侧林间,眉头微蹙: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这不开眼的毛贼。 “若是未曾见到便也罢了,见到了终究不能不管……随我来。” 说着他翻身下马,一甩缰绳: “将马看住了。” 当即赶紧来了几个手下拉住了轩辕一刀的坐骑。 而轩辕一刀则带着莫晴空以及碟飞,还有两三个手下在这里等着。 一行人入了林间,走没几步,就听到嬉笑之声: “小娘子细皮嫩肉的,长得好生标志。 “今天晚上,老子要先抱着你好好睡一觉……” 这声音不小,引得碟飞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杀气。 她平生最恨淫贼。 杀人害命这类的事情,江湖上所见多有。 遇到了直接将这恶人斩了就是,倒也说不上爱恨。 可是这淫贼,却最是叫人头痛恨。 当即单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就见莫晴空一伸手: “稍安勿躁……” 又往前两步,情况就已经明朗。 几辆马车倒在林间的空地上,满地横七竖八的都是穿着护卫打扮的尸体。 在一侧有一些老幼被人用刀子按在地上,让他们动弹不得。 当中一个打扮的飞扬跋扈的男子,正对着一个姑娘拉拉扯扯,还有一群人则是在倒下的马车上翻找不休,似乎是在寻找财物。 看这模样,很显然是一家人出门,结果遇到了强人。 慌不择路之下,这才驶入林子里,结果被人尽数打倒,护卫死伤一地。 那姑娘此时则痛哭不已,使劲的挣扎拉扯。 却又如何能够是对方的对手? 轩辕一刀眸子隐隐有些发冷,碟飞更是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只等着轩辕一刀一声令下,就要去斩了这群贼人的狗头。 可就在轩辕一刀正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莽莽撞撞的闯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你倒是飞啊,伱开始的时候带着我不是很能飞吗? “现在怎么不飞了啊……照这么下去,我们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这声音似乎有些崩溃,又有些焦急。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拖拽重物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懒洋洋的动静传来: “你让我再睡一会……” 言说至此,说话的人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最近似乎过的并不是很好,满脸的风霜之色,头发也有些散乱,身上也颇为落魄。 眼睛里则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血丝。 他腰间挂着一把刀,双手却是拽着一根绳子,绳子过肩,被他拖着走。 而跟绳子相连的却是一个用木头绑着的架子,架子上还躺着一个年轻人。 顾不上这架子高低不平的硌人,正昏昏欲睡的看着头顶太阳,满脸的行将就木之色。 这样的两位忽然现身,不仅仅是轩辕一刀等人有点蒙了。 这些打家劫舍的,以及被打家劫舍的,也全都蒙了。 彼此之间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纳闷这两个是从哪来的? 但是很快这群山匪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管他们从哪来的,拿下再说……虽然看这两个人的模样,只怕比他们这群山匪还穷。 可到底都是青壮,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绑到山上,给他们垦田种地。 想到此处,就见为首那山匪,一手拉着那姑娘,一边举起手中刀锋: “你们是什么人?放下身上的兵器,否则的话,老子一刀剁了你们。” 拉着木架子的男子呆了呆,回头看了看架子上的年轻人: “这是……” “多半是山匪。” 架子上那人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实在是动不了了……你去把他们打发了吧。” “行吗?” “试试呗。” “好。” 三言两语之间,跟前那男子便好似充满了勇气。 他往前一步,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几个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凝重。 这人虽然形容落魄,但气质也算是卓尔不凡。 他孤身一人,还带着一个病秧子,能够走出这满身的风霜,可见走的路不近。 说不定便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一时之间来者还未出手,为首的山匪便已经有些犹豫了。 需得知道他们这个行当,说得好听了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无本买卖,好似潇洒至极,实则却是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上。 闲来无事就可能被人给杀了。 路过的大侠,他们要是眼力不好,撞上了,那就是个死。 达官显贵,身边往往都有高人护送,他们碰上了也得死。 若是遇到那些初出江湖,还是名门正派的毛头小子,那更惨……不仅仅自己得死,山寨都得被人给烧了,山上老少爷们大概都得被人家杀的干干净净。 末了,人家因此名扬江湖,而他们就是对方名声的垫脚石,背景布。 而现如今,看着眼前这青年单手按刀的模样,让这山匪老大忽然便有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孙子看上去,像个深藏不留的高手……这一出手,该不会直接把我们全都给杀了吧? 念及此处,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呼的一声响,一把单刀破空而去。 直取那青年面门。 那青年顿时吓了一跳,慌忙之间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又想起自己手里有刀,想要以单刀抵挡。 忙乱下,却是哪一种都没来得及。 最后堪堪避过了这把刀,只觉得脑门上冰凉一片,全是冷汗。 那山匪首领眼见于此,顿时哈哈狂笑: “杀了他们!!!” 一众山匪当即应和一声,就冲了出去。 青年手里拿着刀,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先劈哪一个…… 正茫然之间就听的嗤的一声,血色的剑尖就从一个山匪的咽喉透出。 紧跟着一甩手,那尸体顿时跌在地上。 青年一抬头,正见一个女子面容狠厉的看了自己一眼。 心头不禁一颤,下意识的想要先道个歉……但是抬头一瞅,已经有刀子落下,是另外一个山匪,当即顾不上多想,日也练,夜也练的一招刀法下意识的施展出来。 只听得噗地一声。 血色一闪,一只拿着刀的手,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顺手刀刃一转,又是噗地一声,刀刃半截已经斩入了一个山匪的脖子。 可是他手段还是有些不够熟练,心也有点软,这一刀砍进去一半,最后卡在了脊骨上,没能将这脑袋斩断,反倒是因为尸体倒地,带动着他也差点坐在了地上。 正自觉丢人就听一个老者的声音笑道: “小兄弟好俊的刀法。” 那青年连忙下意识的想要赶紧把刀子收回来,拔不出来就拿脚踹,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刀,正打算云淡风轻的说一句‘过奖了’,结果一瞅自己的刀子,顿时神色沮丧: “卷刃了……” “啊?” 开口赞叹的轩辕一刀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啊!” 那青年一时无语,自己的刀都卷忍了,哪里有意思了? 可再等抬头,就发现这些山匪,包裹那山匪的老大,已经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诸位好厉害!” 青年瞪大了双眼。 就见方才救了他的碟飞来了他的跟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这位兄台,这种人迹罕至的偏僻之所,平日里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你刀法似乎颇为精妙,但是不通内力,刀法十成的威力你发挥不出来一分,仗着这刀法,你自保尚且差了点意思,更别说其他了。” 青年给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在听到对方说这刀法是好的,不行是自己,倒是叫心头好受了一些。 当即只好说道: “是是是……多谢诸位相救。” “别说了……” 躺在架子上的那人打了一个哈哈的哈欠说道: “我们该走了。” “人家刚救了我的命,说两句话怎么了?” 青年脸黑。 “跟一群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架子上那人挠了挠头,翻了个身,似乎打算再睡一觉。 只是他这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见碟飞脸色一沉: “尊驾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血刀堂莫不是有得罪二位之处?” “血刀堂?” 听到这三个字,两个人同时一愣。 就见那青年瞪大了双眼: “你们是血刀堂的人?” 架子上那人也难得的翻身而起: “轩辕一刀你们认识吗?” 轩辕一刀:“??” 莫晴空眉头微蹙: “岂有此理,我家堂主的名讳,岂能这般轻易说出? “你们……”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见原本一直躺在架子上的那人,身形忽然到了轩辕一刀的跟前。 轩辕一刀瞳孔猛然收缩。 好快的速度! 心念一动之间,正要抽身而退,就见那青年随手一把抓出,却不是抓的轩辕一刀,而是抓向了堂堂来到轩辕一刀身后,打算答谢的那个姑娘。 她方才被那山匪调戏轻薄,如今死里逃生。 被这青年一抓,反手一拿,手掌不由自主的松开,就听叮叮几声响,几枚钢钉便这般跌落地上。 看这钢钉之上,湛蓝碧绿,可见是给淬了剧毒。 “什么?” 轩辕一刀眼见于此,脸色猛然一变。 而那姑娘忽然被人戳破了目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化,从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变得狠厉异常。 她手掌一缩,再度伸出的时候,掌中已经多了一把一尺左右的匕首,匕首锋芒一转,先是斩向那神色慵懒的年轻人。 不过这是虚招。 如此一晃,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逼退这慵懒青年,再戳死轩辕一刀。 却不想,她盘算挺好,结果刀子刚刚晃起,就听得啪的一声响。 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她的手臂,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整张脸都几乎打变形了。 青年随手一抬,那匕首便飞了起来。 他随手取过: “跟我玩匕首?” 留下这几个字之后,他身形一点,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女子咽喉之上便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方才慵懒的似乎连个身都懒得翻的年轻人,此时此刻却宛如修罗。 身形接连闪动,所过之处,人们往往看不到匕首如何施展,只见方才被山匪按在地上的老幼,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了他的手里。 碟飞和莫晴空眼见于此,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毕竟那个姑娘是杀手,这些老幼可未必啊。 结果这话不等出口,原本已经死在了地上的那些护卫纷纷跳起,手臂一扬,白色粉末顿时满天都是。 这一下就连轩辕一刀也是一惊。 这帮人竟然是装死!手段这般厉害,就连他都未曾戳穿! 只听得那青年哈哈狂笑: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双手分合,周身转动。 周遭之间众人只觉得一股罡风如龙滚过,这些白色粉末竟然刹那间就给聚拢成了一团,凝聚在了两掌之间。 紧跟着双手一分: “还给你们!!” 白色粉末一扫,分做十余道白线,眨眼之间便打在了这些装死护卫的脑袋上。 只听得嗤嗤嗤……一人脑袋上一个血窟窿,一个都不少。 待等尘埃落定,原本死在了何处的护卫,此时就当真死在了那里。 轩辕一刀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人,他的武功要说有多高明,似乎未必,却当真狠辣至极。 杀人的手段,属实是麻利! 而方才这群人,这般苦心孤诣,其目的显然就是自己。 当即轩辕一刀正要谢过,就见那青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师兄,你这是要去找师父吗?” 第352章 进京 时是二月,天气尚寒。 尤其是清晨时分,更是寒意刺骨。 如今天蒙蒙亮,却已经有一行人等到了南城门外。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虚白的男子,看模样也有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披着狐裘大氅。 可纵然如此,在寒风之中也是瑟瑟发抖。 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将双手放在跟前揉搓,举目眺望,显然是在等待什么。 “公子。” 身边传来手下的声音。 一个蓄满了热水的水囊送到了他的跟前: “您身体弱,何苦这个时候就来等待?” 那男子似乎被这声音惊扰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这才一笑,顺手接过了水囊,温暖的感触让他稍微吁了口气。 然后笑道: “不早点来,若是错过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总是得叫她知道,我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身边的小厮闻言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长公主是否能够明白公子您的心意……” “这话……还是莫要乱说了。” 那男子的神色时间有些黯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身份毕竟特殊,放眼这京城之中,有多少人对她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避之如蛇蝎? “我也只是……” “公子,小人以为您就是太过小心翼翼。 “男女之事本就应该豁达一些,放手一搏说不定另有斩获。 “您这么多年以来,明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偏偏不曾入仕。 “老爷知道您的心意,也从未催促。 “可小人知道,老爷的心中也是急切的…… “凭您的本事,若是入仕,早就已经青云直上。 “若是……您也早就已经成了驸马爷了。 “可如今两者皆无所成,再这么下去,只怕您不想入仕,也得入仕了。” 那小厮絮絮叨叨,却是叫那男子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是喃喃的说道: “听说她这一路回来的时候,颇为艰辛。 “好在有许多江湖豪杰护卫于身侧…… “早知如此,我或许应该勤练武功。” “您自小体弱,学武难有所成的。” 小厮在一边心直口快。 男子嘴角抽动了两下,终究是叹了口气。 转过身来,身边下人已经摆放好了小桌子,上面摆着热茶。 他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觉胸口微微发热: “她以前多数的时候都在京城。 “可自从创立了执剑司以后,就很少于京城停留了…… “来去皆为江湖。 “我若是有一身武功,是不是也能在她身边,为她分忧解难?” 一旁的小厮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可最后到底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只是低声提醒: “老爷说了,入仕方为正途……” “你住口吧。” 男子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没有一句是入耳的。” “……忠言逆耳嘛。” “教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是非,懂善恶,不是为了让伱气死自家公子的。” 那小厮咂了咂嘴,正考虑这一句应该如何反驳。 然后忽然眺目远望: “公子,好像是有人来了。” 已经坐下喝茶的男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赶紧抬头看向远方。 果然见到有一群人缓缓而来。 前头是快马,后头是马车。 快马没有几匹,马车只有一辆。 彼时距离还远,过了片刻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方才看到,为首两匹马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容貌英俊,腰间配刀,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的就喝上两口。 而在他旁边的女子……可不就是长公主? 只是长公主如今正在对那男子说些什么,她说的很兴奋,也有些激动,男子则是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似乎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又好似是未曾如何入耳。 等候在这里的男子,忽然感觉手里的水囊已经发凉了。 此时这一行人正要从他身边过去,长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慌忙将水壶递给了身边的小厮。 大声喊道: “长公主!!” “嗯?” 长公主听到声音,这才勒马收缰,扭头一瞅,顿时一笑: “原来是宇文亭,你倒是好兴致,一大早的就出来踏青吗?” “……” 宇文亭一时之间哑然无语,就他这个身体,一大早出门踏青,那是找死。 有心想说,我就是在这里等你的…… 却又说不出口。 折腾了半晌,闹了一个大红脸,结果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一侧的小厮本是能言会道,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听长公主笑道: “好了,你们继续玩吧,我这边有朋友。 “就先入城了。 “过几日,我再请你到我府上饮酒。” 然后宇文亭就听到长公主对身边那长得很好看的男子说道: “你来京城还没有地方落脚吧,就暂且住在我的公主府吧。” “听说公主府这样的地方,里面都养了面首……” 宇文亭总算是听到了那男子开口了,只是这一句话,就叫宇文亭的脸色铁青。 这特么是人话? 正等着长公主勃然大怒呢,就听到长公主哈哈大笑: “你从什么野史杂谈里看来的?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本公主素来洁身自好,对此不感兴趣。 “但如果是你的话……本宫倒是不介意让你做我的入幕之宾。” 宇文亭双眼猛然瞪得溜圆。 这又是什么话? 自己心中倾慕的长公主,怎么会这样和一个男子调笑? 还想再听,这一行人已经渐行渐远。 只不过,那一男一女的笑声还时不时的传入耳中,叫宇文亭心中好似刀搅。 咬牙切齿的开口问道: “那人是谁……是谁?” “他姓江名然,江湖人称惊神刀……” 小厮在一边轻声开口: “公子,此人年纪轻轻武功盖世,放眼江湖四海,几乎没有对手。” 宇文亭脸上的怒色,便如潮水一般褪去。 半晌,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回去。” “是。” 小厮这次不敢多言,吩咐身后的人将东西收拾好,再抬头,自家公子已经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当即赶紧跟上。 …… …… “我猜方才那人是专门在那里等你。” 入了城,未曾如何见识这城内繁华,江然便看向了身边的长公主。 长公主轻轻点头,笑着说道: “没错。” “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也没错,他自小体弱,哪怕到了现如今,也是药不离口。” “现如今天气很冷。” “嗯,他这样的身体,在这个时间出来迎接,其实很难为他。” 一对一答到此,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公主: “那公主这是打算故意气死他?” “这话也没错。” 长公主竟然点了点头: “如果能活活气死他,倒是省事了。” 江然眉头一挑,继而眯了眯眼睛: “长公主的行踪,并未吐露给任何人?” “哼,若是吐露的话,那我安排的把戏,岂不是个笑话?” 长公主冷笑一声。 “可现如今,那确实是个笑话。 “看来你身边的人,还是有些问题的。” 江然轻轻摇头。 “所以本宫才说,我如今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长公主的神色略显黯然。 江然则又问道: “说起来这位宇文亭又是什么人?” “他是户部尚书宇文昴之子……对我,那是‘情深义重’。” 长公主的笑容略显冷厉: “你可知道,放眼这诺大的京城之中,有多少人想要娶我?” 江然沉默了一下,继而问道: “敢问长公主,这京城之内,可有什么物美价廉的客栈?” “有!” 长公主立刻点头: “我知道有一处,名曰公主府。 “内有华舍,各院美景皆有特色。 “更有丫鬟仆役无数……入住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谓上上宾。 “最重要的是,入住这一家客栈,无需分文,只需本宫首肯。” “……这世上不要钱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江然叹了口气: “这京城水深,我初来乍到,就已经得罪了户部尚书的儿子。 “我现如今严重怀疑,你是不想还我那八万七千两黄金,才故意如此的。 “好叫户部卡住这一笔钱。” “然后呢?” 长公主笑盈盈的看着江然: “他们就算是卡住一时,也不可能卡住一世,早晚会把这笔钱给你的。” “可这段时间,我不就得一直住在你的公主府?然后被那些想要娶你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回头我多住几天,你身边这些麻烦,就能清理的干干净净……” 江然叹了口气: “长公主的算盘不要打的太响,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你这人……怎么总把我想的这么心机深沉?” 长公主横了江然一眼: “让你入住公主府,就跟想要害你一样。” “难道不是?公主今天就拿我做了挡箭牌……我说你怎么忽然之间这般殷勤,跑到我跟前跟我说什么京城繁华,讲述这古城过往,态度和蔼可亲的,也不一口一个小淫贼了……你这杀人刀,总是不见血的啊。” “……和蔼可亲?你用这个来形容我合适吗?”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然。 “这是重点吗?” “那什么才是重点!?” “重点是……” 江然轻笑一声: “公主府该怎么走?” 长公主一呆,当即笑道: “大家随我来就好。” 长公主厮混于京城多年,自然是熟门熟路。 领着江然一行人招摇过市,而江然等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京城繁华。 大道宽敞,可以容得下七八辆马车并行。 沿街摊贩数不胜数,热闹非常。 唐画意端坐马上,顶着厉天心的脸,也时不时的转动眼珠子,去看街边杂耍,看小孩手里的唐人。 如今刚过完年一个多月,街道上还有鞭炮炸岁之后的红纸散落,屋檐上的积雪,百姓家的炊烟,孩童的笑声,勾勒出了整个京城的底色。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提刀佩剑的江湖人。 而且这帮人下盘沉稳,步履呼吸皆有妙处,还有不少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苦修内家高手。 这让江然颇为感慨。 京城果然不愧是鱼龙混杂之地,江湖上的高手也是一抓一大把的。 前后不过片刻之间,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座华贵的府邸跟前。 马车刚刚停下,单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虽然马车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好几个大活人。 但是一想到吴娘子这半死不活的就在身边,还一身都是毒虫,这一路上单聪也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啊。 “小姑,侄儿就不进去了……” 单聪对长公主行了一礼,就打算开溜。 “站住。” 长公主轻喝一声。 单聪只能站住,眼巴巴的看着长公主。 “你尚未立府,先随我进府,换一套衣服之后,再随我一起入宫。” “……是。” 单聪只好点头。 这一身风尘仆仆,就这么直接去面圣,难免不合适。 有君前失宜之嫌。 在这长公主府稍微修整一番,沐浴更衣之后,再去面圣,也就合情合理了。 此时此刻,长公主府门前的护卫,大约总算是认出了自家主子回来了。 当即公主府大门洞开,各类人等纷纷迎接出来。 江然这边也带着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等诸多人等下马车的下马车,下马的下马。 眼看着长公主跟前跪了一地。 唐画意忍不住低声对江然说道: “这一路走来,我总忘了她的身份。 “现在再看看,啧啧,不愧是长公主啊。你什么时候赶紧将她拿下,我们的魔掌就能深入朝堂了!” “魔掌……” 叶惊霜在一边听到之后,忍不住嘴角一抽。 事到如今她自然早就已经知道所谓的‘厉天心’就是唐画意,女扮男装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江然。 真实身份是当之无愧的魔教圣女。 可哪怕如此,这魔掌两个字,也是让叶惊霜听的浑身别扭。 “不然怎么形容?” 唐画意问叶惊霜。 “……嗯。” 叶惊霜想了一下: “就魔掌吧。” 魔教少尊,似乎也是相得益彰。 唐画意顿时得意。 可还没来得及笑,长公主就已经回头: “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走啊,到家了!” 众人看向江然,江然一笑: “走。” 他一起步,众人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长公主笑盈盈的和江然并肩而行。 若有似无之间,还对江然这边略微侧侧身子。 只看得周围人等,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主府里的门人,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哪一个不是人精? 长公主何等身份? 哪怕对方位高权重,大不了也就是一个并肩而行。 如此尚且算不得什么。 可长公主这身形微微一侧,敬重之意更加明显。 这模样,他们对视一眼便知道,眼前这男子,以及他身后带来的这群人,是一个都招惹不得的。 需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孰不见,就连当朝二皇子,这会都跟在他们后面,甚至还站在了一群人的外围。 这帮人……是什么人啊? 到底是不懂规矩? 还是根本就没有规矩? 亦或者是长公主根本不想跟他们讲规矩?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惹不起就对了。 江然倒是没想到这些下人脑子里竟然这般丰富多彩,一路往公主府里走,长公主一边给江然随口介绍。 这是哪一座院子,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院子里的景致又是什么人物给布置的。 江然听的接连点头,偶尔抬头一瞅,就见一处楼宇映入眼帘。 虽然不算太高,只有三层,却也鹤立鸡群。 不禁问道: “那是?” “那是本宫的居所。” 长公主笑道: “怎么?你看上了?那你晚上也去睡吧。” “这不是喧宾夺主吗?我怎么敢跟长公主抢?” 江然哑然一笑。 “谁说跟我抢了?” 长公主眨了眨眼睛: “我住在那里,你就不能住在那里了?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本宫的床很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呸!” 唐画意听到这里,忍不住偷偷啐了一口,低声对唐诗情说道: “这个单玉蝉,越来越不要脸了。” 唐诗情倒是没什么反应,叶惊雪在一旁则连连点头。 江然眉头一挑,瞥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脑袋低的更厉害了。 显然那也是听到了这话。 不过他知道长公主这又是故意的。 宇文亭能够知道长公主的行踪,提早等在京城城门口,迎接长公主。 看似是情深义重,实则没有这般简单。 这只能进一步的说明,长公主身边已经是千疮百孔。 如今她对江然说这话,也正是想要让身边这些人,将这消息传扬出去。 正好可以借此看看,到底是哪一处漏了水。 不过,她也真的是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啊。 想到此处,江然忽然一笑,就见他轻轻点头: “好啊。” “啊?” 长公主一愣:“什么好?” “一起睡。” 江然笑道: “长公主的床不是足够大吗?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既然长公主有这样的雅兴,也有这样的雅量。 “那在下若是继续推辞,未免有些不知进退,不识好歹了。 “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今后这一段时日里,就得多多叨扰长公主了!” 长公主:“??” 第353章 失信于人? 江然这厮,怎么忽然之间不按照套路出牌? 就两个人这一路走来,丰富的斗争经验来说。 每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江然都必然退避三舍,长公主也因此乐此不疲。 言语之间,也越发的胆大妄为。 今日这话出口之前,她在脑子里也琢磨了一下,本以为江然肯定会闹个大红脸,然后做出让步。 结果,江然这厮竟然打蛇顺棍爬。 全然没给自己退让的机会。 现如今,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自己堂堂一朝之长公主,难道还能食言而肥? 更何况,如果这个时候拒绝,那方才自己的心机,岂不是白费了? 这一瞬间,她心头忍不住暗忖: “这个小淫贼,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更是忍不住怀疑,江然一直退让,是不是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好将自己一击必杀。 她看着江然,脸上的笑容不变,嘴里的话也没有停顿分毫: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嗯,你们觉得呢?” 她说到这里,看向了叶惊霜叶惊雪等人。 然后唐诗情 “他喜欢就好。” 叶惊霜跟着点了点头: “没错。” 说完之后,两个姑娘则是相视一笑。 ‘厉天心’在这个当口,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 长公主便也只能继续点头微笑: “好……那就这么定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公主: “公主莫不是不想了?” “想啊!本宫日思夜想,想的都肝肠寸断了。” 江然觉得,她这一番话里,也就‘肝肠寸断’这四个字,比较符合她本人心境。 当即哈哈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长公主的话其实没错,这公主府确实是极尽华丽之能事。 景色美轮美奂,叫人心旷神怡。 江然等人自此被一分为二,男子入住的院子名叫【竹园】,以竹喻人,寓意相当不错。 女子则被安排在了【书院】。 说是书院,自然不可能是学府。 而是长公主自立府以来,一直喜欢于此处读书的一处院子。 院内假山水池,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唐诗情尤其中意当中一处亭子,跟江然说,于此抚琴必然意趣非常。 江然默默记在心头,琢磨着,以后自己弄个大宅子的话,一定会在院子里建立这样的一个亭子。 将众人安排好了之后,长公主又看了江然一眼: “那本宫就先回去沐浴更衣,入宫面圣了,你晚上自己过来就是。” “好。” 江然半点退让也无,看的长公主又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等她走了以后,江然方才将身边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雪,叶惊霜等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叫到了一处。 这一路行来,除了断流峡的一场纷争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和平至极。 青国那边的手段至此尽数告吹,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惊灭阁也好,忘尘岛也罢,一时之间也都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如今长公主已经正儿八经的抵达了京城。 接下来的棋面就已经不在江湖之上了。 可是……这天底下,又有何处不是江湖? 江然看了一眼唐诗情和唐画意: “魔教在这京城之内,可有可用之人?” 江然想要进京的时候,唐员外本是想要让六欲斋的人,跟在他身边,随时听候吩咐。 但因为救了长公主的人,疑似便是老教主,而对面的则是君何哉。 两者一番争斗,渐行渐远。 一直到今日都没有音讯传回。 唐员外则早在锦阳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派人寻找此事的线索,毕竟教主丢了,总不能不闻不问。 因此,这帮人也就没有跟着。 而如今听到江然这么问,唐诗情却断然点头: “有! “需要将他们找来见你吗?” “姑且不用。” 江然笑了笑,知道有这样的一批人就行: “不过这帮人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除了这魔教的人之外,江然尚且还有血刀堂和落烟雨盟的人可以吩咐。 只是,京城这地方复杂至极。 血刀堂也好,落烟雨盟也好,在这京城都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如今把持京城格局的势力有三处。 山海会,百珍会……以及,道一宗! 一宗二会,前三者,几乎都在京城。 却又不全都在京城。 道一宗自有山门,而在京城的根基却也是最深的。 毕竟道一宗如今算是国教,掌门人更是被封为当朝国师。 位高权重,非同一般。 至于山海会,江然既然要来,自然也不会没有半点了解。 最值得一提的,自然莫过于百珍会了。 作为一个只喜欢搞钱的江湖组织,百珍会有的是奇珍异宝,也有的是灵丹妙药。 这些东西寻常人消费不起,但是京城里达官显贵众多,随便中饱私囊一下,那就是寻常人几辈子也赚不来的银子。 面对这么多的银子,百珍会岂能坐视不理。 江然其实一直都觉得,百珍会应该也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不过这一点是他无端揣测,但易地而处,如果他是金蝉皇帝,见到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专门搞钱的组织,而且还搞得这么大,赚了这么多的钱,会不会想要将这些钱充入国库之中? 尤其是百珍会行事还并不如何老实。 什么钱都敢赚。 想要拿捏他们,实在是再轻松也没有了。 可以说,只要当朝皇帝愿意,一道旨意落下,百珍会就得从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内除名。 可是这位天子他没有。 他任凭这百珍会存在,而且一存在就存在了很多年。 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只不过,就此事他也问过长公主,长公主绝口否认。 也不知道是她不愿意承认,还是说……有所隐瞒。 当然,这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正常。 江然微微沉吟,轻声开口: “回头写下三张拜帖,分别送到这三家。 “首先是道一宗。 “我和青源道子有些渊源,秋辞驿的时候算是一见如故。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没道理不去见见他家长辈。 “其次便是百珍会和山海会。 “百珍会礼节性的拜访一番就是,试探虚实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山海会那边……就有点东西了。 “我杀了申屠鸿,这件事情并未刻意隐瞒。 “而申屠鸿于断流峡小玉庄所为,说他一句通敌叛国绝不为过。 “我倒是想知道,他的那位兄长,到底是当真一无所知,还是说……另有玄机……” “就这般登门去问?” 唐画意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得打进去?” “那倒不必。” 江然一笑: “拜帖让厉天羽以羽箭送上,时间定在夜深人静之时。 “理由无需写明,只需说惊神刀登门一会。 “其他的到时候再静观其变就是。” “伱是想要试探?” 唐诗情眸子里的星辰似乎微微闪了一下,轻声说道: “如果申屠烈做贼心虚,必然会有所动作。”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简单了。” 江然微微闭上了眼睛: “老酒鬼现如今跑到了何处我尚且一无所知,如果申屠鸿,黑衣人,以及任观澜背后站着的是同一个人。 “而申屠烈跟他们也有关系……那说不定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突破口。” 叶惊霜轻轻点头: “不过这当中还是有些凶险,江大哥你得小心。” “他要做事的情况下,小心的只有旁人。” 唐画意看了叶惊霜一眼,笑道: “你别为他担心了。 “去年他初出江湖那会尚且还挺好骗的,现在,精的跟个鬼一样。 “再去鬼王宫,那无间鬼王都得甘拜下风。” 说起这件事情,江然便是叹了口气。 无心府主那边还有一场相会,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功夫过去。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和他们说些什么。 叶惊霜则觉得唐画意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而一侧的叶惊雪则轻声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必然搅动风雨。 “大家都会知道,你这惊神刀已经到了京城。 “说不定皇上知道了,都得召你入宫面圣。” “这一天,只怕不会太远……” 江然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暂且就是这些,短时间内闲来无事,大家可以暂且休息休息。 “这一路走来,旅途奔波,也是颇为不易。” 众人当即点了点头。 叶惊雪 “那我去找易苍暝喂喂招。” 江然不等答应,唐画意就已经提出了反对意见: “咱们现如今可是来到了京城啊,京城!天子所在! “这么热闹的地方,来了之后不好好看看,你去找易苍暝干嘛? “咱们自然是得在京城好好逛逛了。 “对了,回头咱们要不要潜入皇宫大内,听说皇帝老儿的御厨,那都是千挑万选的。 “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不得了。 “弄点回来,给姐夫下酒也好。” 众人呆了呆,叶惊雪觉得此举不妥,倒是唐诗情 “好,这个主意好!” 她满是欣慰的看了唐画意一眼: “你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叶惊霜一时之间不能直视懂事这两个字了。 唐画意的提议,到底哪里跟懂事牵扯上关系了? 为什么不仅仅是唐诗情这么说,就连江然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之色……难道江大哥也觉得这个提议,很懂事? 江然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霜儿你有所不知,这小妖女今日未曾提过,要将京城里最大青楼里最好看的魁请回来给咱们弹琴唱曲。 “已经实在是懂事的不得了了。” “……” 叶惊霜不得不承认,江然这话有道理。 而且,这一对比,唐画意确实是懂事了不少。 经过这么一番打岔,众人也不在研究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也没有回到房间休息。 大家一合计,决定出门逛街。 虽然洛青衣,厉天羽等男子对逛街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架不住江然也点了头,大家便轰然而出公主府,杀入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觉得到处都是稀奇,很是好玩。 江然作为穿越者,前世见多识广,远非这个时代所能想象,虽然觉得大多无甚出奇之处,可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杂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帮跑江湖的,都是有本事的。 比如说通天绳,神仙索这一类的把戏,确实是精彩纷呈。 本以为白日里在街上闲逛,说不得也会见到纨绔子弟于大街上欺行霸市,欺男霸女。 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结果这一路走来,发现大街上完全没有这样的人。 偶尔看到几个衣着华贵,来历不凡的,人家也是安分守己的聚在一起喝酒谈笑。 风度也都不错。 这一路走一路看,转眼天就黑了下来。 众人最后一站,是一处茶楼。 楼内说书先生正在讲述他心中的江湖,以及江湖上的人和事。 这一次江然并不觉得尴尬,是因为对方口中的主角并非是自己。 而是各门各派的都有。 江然甚至听到了董青城,李修无等人的名字,偶尔便禁不住会心一笑。 待等听完了这一场,众人这才折返公主府。 前门守卫一见他们,便赶紧出来迎接: “江少侠,诸位,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有事?” 江然微微一笑: “可是长公主已经回来了?” 那侍卫闻言似乎有些犹豫,最后点了点头: “江少侠,公主她心情似乎并不太好……发了一通无名火,如今整个府内,都是提心吊胆,您也得小心谨言慎行啊。” “多谢提醒。” 江然点了点头,转身对唐诗情叶惊霜她们说道: “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我去看看。” 唐画意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总感觉这眼神里说了很多很多…… 唐诗情则轻轻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众人便在这门前分开,男女分成两路,江然独行一路,走了一小会便有人过来给他引路。 带着他来到了长公主的居所。 抬头所见,那小楼之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剑鸣楼! 江然眉头一挑,身边引路的小厮便轻声说道: “这是圣上亲笔所书。” 江然笑了笑: “为何叫剑鸣楼?” “这……小人不知。” 那小厮有些诚惶诚恐。 江然也没有再问,便自顾自的进了门。 小厮低声说道: “二楼。” 江然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抬步上楼。 再看,就见到有侍女在门外恭候,便知道哪里是长公主的房间了。 几个侍女本是小心谨慎,一看到江然,则好似看到了救星,只是她们不敢多言,唯有躬身一礼: “见过江少侠。” “长公主在里面?” “是。” “开门吧。” 江然轻声说道。 几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中一人开口说道: “还请江少侠稍候,容我等前往通报一声。” “无需通报,让他进来!!” 长公主尚且还存着三分怒气的声音自房内传出。 几个侍女当即大惊失色,连忙答应: “是!” 然后又对江然说道: “江少侠请。” “多谢。” 江然来到门前,随手一推,就见长公主正坐在书桌案前,眉头紧锁,满脸都是烦躁之色。 待等江然进来之后,这才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敢来。” “长公主当了解江某。” 江然笑道: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在下不敢做的。 “不过……长公主这是闹得哪一出?”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你说呢?” “我说?” 江然眉头一挑: “要我说的话,这般喜怒形于色可不是你的风格。” “那本宫的风格是什么?” 长公主抬头看江然,眸子里威仪极盛。 江然轻笑一声: “你的风格……自然是不要脸。” 此言一出,长公主顿时一呆,最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这人……就真的什么都不怕的吗?”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我一个江湖莽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江然来到书桌案前,随手倒了一杯茶,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好似很是不凡。” “那是自然。” 长公主哼了一声: “也不看看本是谁……”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然呷了一口茶: “能够让这般不凡的长公主,都这般暴跳如雷。” “还不是因为皇兄?” 长公主脸色阴沉的开口说道: “今日入宫面圣,我已经将边关所发生的事情,尽数说明。 “可皇兄他虽然相信本宫,可碍于大局,他还是想要让本宫去面见青国皇帝。 “将事情,亲自说明。” “这是迂回之策,本也在你我的预料之中。” 江然笑道: “你不应该,也不会为此生气。” 关于这一点,他们确实是早有预料。 因为现如今,金蝉所面对的不仅仅只是青国的兵临城下,还有离国的蓄势待发。 如今夹在当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金蝉腹背受敌。 一旦真的落入了那等境况之中,便是万劫不复。 因此,不管是江然还是长公主都想过,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拖。 拖住青国,对付离国。 待等离国之危解除,青国那边就可以全神以待。 “可是……皇兄他想要让你保护我……并且,如果你不答应,他就不给你那八万七千两黄金!” 长公主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不是叫本宫,失信于人吗?” 江然闻言,连连点头: “好,现在生气的人又多了一个,我这就去杀了他。”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第354章 大买卖 “诶诶诶!!!” 眼看着江然拎着刀就要走,长公主赶紧从书桌案前跳出来拉住了他: “别冲动,别冲动! “毕竟那是我亲哥。” “你亲哥也不能赖账不给钱啊! “更何况,那是你亲哥又不是我亲哥。” 江然眯起了眼睛: “咱们是小本买卖,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 “他敢赖账,那就是要我的命。 “他要我的命,我就要他的命,这很合理了! “更何况,长公主不也因此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吗? “既然是这样,那依我看,不如我们就把他杀了,让长公主取而代之如何? “你不都说了,前朝也有女子登基为帝的先例吗? “伱住的地方既然是叫剑鸣楼,那正应该仗剑而鸣,一举惊天下! “待等大事成就,我就亲自去青国杀了青帝,为你解了青国之忧。 “再赴离国,杀了离国皇帝,如此一来这两国大乱,你就可以趁势而起,咱们大不了未来一统天下,你看如何?” “我看……要不咱们跳过 一个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随着吱嘎一声响,木柜子里走出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人,四五十岁的模样,身上穿的朴素,却挡不住一身的贵气。 只是他此时笑的有点尴尬: “毕竟,杀皇帝这种事情,能不做,还是别做的好。” 江然看了这突如其来之人一眼,又看了看长公主,轻笑一声: “所以,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我如今到底是应该跪伏在地,高呼圣上万岁,还是故作不知,咱们再去皇城之内走一趟? “让这龙椅之上,换个屁股?” 长公主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臀尖,轻轻咳嗽了一声,对那中年人说道: “皇兄,这是江湖莽汉,不知道规矩。 “你也让着点,现如今你身边没有大内高手,估计有也没用。 “把他给惹急了,他真敢剁了你的狗头。” “放肆。” 中年人眼睛一横: “堂堂一朝长公主,岂能如此胡言乱语。 “朕这颗脑袋,怎么就成了狗头了? “那你做为朕的妹妹,和朕一母同胞,你又算什么?” 说完之后,他看了江然一眼,微微一笑: “惊神刀江然,你这名头,朕就算久居宫中,也是如雷贯耳。 “行了,你也不必拘礼,朕今日微服私访,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繁文缛节,可免。” “……” 江然一阵无语,他本来也没打算行礼。 进门之后,他就发现这柜子里藏了个人。 和长公主这三言两语之间,江然就已经猜到了这藏着的人是谁。 因此这一番话,不仅仅是故意去逗长公主,也是说给这位当今金蝉天子听的。 果不其然,听完之后,这人就藏不下去了。 江然随手拽过来了一把椅子坐下,端起了刚才自己的那杯茶: “还是那句话,这是唱的哪一出?” 长公主正想开口,金蝉天子便已经伸手拦住。 长公主自然让出位置,请自己的皇兄坐下。 就见这位金蝉天子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江然,眸光深邃,似乎想要看透他身上所有的一切秘密。 江然抬头,虽然没有什么针锋相对,可目光交错,也是分毫不让。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 这若是在朝堂之上,在满朝文武的围观之下。 这会喊一声拿下,保证立刻就得有人跳出来,把江然擒下,拉到午门斩首。 当然,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是在长公主的府邸之中,长公主单玉蝉的卧房之内,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金蝉天子看了江然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太年轻了……你要是再年长几岁就好了。” “嗯?” 江然一愣: “圣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的这般直白? 金蝉天子哑然一笑。 他作为皇帝,平日里一言一行什么时候给人解释过? 往往都是下面人揣测圣意。 揣测对了,自然是加官进爵,前途无量。 揣测错了,那就得倒霉。 当官的里面门门道道实在是太多……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皇帝说完一句话之后,当面问皇帝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像话。 金蝉天子笑过之后,就看了一眼长公主: “你若是再年长几岁,这驸马之位,非你莫属。 “如今你这般年轻,又有如此相貌,武功又这般高明,让你做这驸马,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皇兄!!” 长公主横眉冷对: “你仔细想想再说话!!” “行行行。” 金蝉天子轻轻摆了摆手,想了一下说道: “玉蝉未曾入宫之前,朕便已经对她的经历有所耳闻。 “不过真等她到了宫里,将事情的经过尽数说明,说句实在话,哪怕她就站在朕的面前,朕也是后怕不已。 “江然,你虽然是一介江湖莽夫,但先是救了朕的这个嫡亲妹妹。 “其后于万军之中,擒得长阳军侯宁。 “更是一路护送长公主安全回到了京城…… “这一番作为,不谈功绩,不谈朝堂,不谈皇权。 “单就作为一个哥哥来说,朕是无论如何感激你都不为过。 “而作为金蝉天子,朕想问你一句,你打算要什么赏赐?” 说完之后,眼看着江然就要张嘴,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想好了再说。” “什么都行?” 江然问。 金蝉天子眉头一挑: “什么都行!” 说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长公主。 长公主一呆,撇了撇嘴,显然是满脸的不以为然。 就听江然笑道: “那就把该给我的银子给了,八万七千两!对了,其中一千两是你儿子欠的。 “儿子欠债老子还,也是天经地义。” “……” 金蝉天子感觉有点牙疼。 不过他还是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沓银票: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递给了江然。 江然随手接过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就接连传出叮叮叮好几声响。 好几个提示一瞬间就开始刷屏。 不过这种阵仗他经历的多了,早就可以做到不动声色。 习惯性的掩饰,便是低头数钱。 金蝉天子看到这一幕又是一呆。 这钱可是自己这九五之尊亲手给他的,他竟然还得数? 看了长公主一眼,就发现长公主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金蝉天子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长公主说江然爱财。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江然年纪轻轻,武功盖世,行走江湖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经打下了天大的名头。 再过个一年半载沉淀一番,说不得便会有金蝉 如此再有十年八年,可能就是天下 而这样的高手,还是一个捉刀人。 一个爱财的捉刀人。 这很好掌控,这样的人只要给他钱,他就能为你做事。 这是好处。 但坏处也很明显…… 那就是,自己有钱,别人也有钱。 爱财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人,往往没有自己的立场,他们的立场是钱。 所以别人如果给的比自己多的话,说不定,他就会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从而朝着自己挥下。 因此除了钱之外,金蝉天子觉得还需要用其他的方式,把江然笼络在身边。 如今江湖涌动波澜,青离两国又不安分,正是需要有人帮他安定江湖之时。 只是究竟应该如何笼络? 难道真的将自己的亲妹妹,交给人家胡作非为? 虽然按年纪来看,长公主实在是早就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甚至坊间已经有流言,称其为老公主。 还有人说,长公主虽然未曾成亲,但面首无数,夜夜风流…… 而面对这种传言,哪怕他身为金蝉天子,也不好轻举妄动。 毕竟,一旦自己为此雷霆大怒,说不定就会有人信以为真,以为真有其事。 如果江然能够收了这个‘孽障’,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之间,就见江然抬头: “好了,钱货两讫,江某就此拜别二位。 “告辞!” “啊?” 金蝉天子还在那老谋深算呢,忽然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到底是长公主早有预料,江然话音落下,便是一声断喝: “你站住!!!” 江然回头一乐: “长公主如今可还有钳制江某之法?” 长公主伸手一指窗户说道: “你若是敢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然后呢?你武功不弱,就算是跳下去,难道还能摔死了你不成? “而且,就算是摔死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然纳闷。 “那就半死不活,至少摔断一条腿。” 长公主似乎早就已经谋算好了,此时竟然是侃侃而谈: “然后就对外宣称,说本宫想不开。 “人家问为什么想不开,就说本宫被人始乱终弃! “今日你我说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听到那些话的人可不少,如果本宫说你始乱终弃,料想没有人会怀疑。 “待等他们好奇为何始乱终弃,就说……你我无媒苟合,以至于珠胎暗结。 “结果,因为一点钱,闹得不欢而散。你竟然不顾我们母子生死,撒手就走。 “我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这件事情能闹多大闹多大,皇兄,你得帮着推波助澜,最好一夜之间就让这件事情哄传江湖四海。 “要做到,就算街上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有个惊神刀江然,是个始乱终弃的坏人! “到时候我看你惊神刀还如何于江湖扬威! “而且,你不是捉刀人吗?经过了这件事情,我看你还如何捉刀换钱!” “……你当真是不要脸啊!” 江然喃喃开口。 “朕也觉得,这有失体统。” 金蝉天子眉头紧锁,感觉此计不可行。 “本宫不管!!” 长公主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反正他要是现在敢走,我就敢跳。” “……怕了你了。” 江然一阵无语,只好重新坐下: “说吧,一定得把我留下来,是想要干什么? “让我送你去青国?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得看你们想给我多少银子。” “黄金十万两!” 金蝉天子脱口而出。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圣上当知道,什么是君无戏言。” “朕自然知道。” 金蝉天子一阵无语,这江湖莽汉是觉得当今天子自小失孤,没读过书吗?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能杀了青帝。 “朕再加十万两!” “杀青帝?”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金蝉天子,忽然一笑: “这个我做不到。” “哦?” 金蝉天子一愣:“你能杀朕,为何不能杀青帝?” “那不是你说不给钱吗?” 江然撇了撇嘴: “回头如果我帮着青帝做事,他不给钱,我也杀了他。 “可如今,无冤无仇的,我没道理去杀他。 “这个买卖,圣上你应该去找忘尘岛,惊灭阁和无生楼。 “十万两黄金,足够他们出生入死了。” 金蝉天子微微沉默,继而一笑: “看来是朕孟浪了,你是捉刀人,却不是杀手。 “即如此,那就烦请你护送长公主一路,将其送到青国的皇都。 “这一路上,也必当是凶险重重,十万两黄金的不冤。” 而随着金蝉天子这话落下,江然的面前也弹出了一条提示。 【捉刀任务:护送长公主前往青国皇都!】 【是否接取?】 江然看着这忽然弹出来的提示,微微蹙眉。 先前护送长公主回京城,倒是没有这条提示,大约是因为长公主从未明确提出过这样的委托。 她让自己来京城,也是打着结尾款的名义。 如今这位金蝉天子言语明确,这才有提示传出。 江然稍微摸了摸下巴,并没有急着接,而是问道: “何时出发?车驾几何?” “一个月之后!长公主出行,自然车驾众多。” 金蝉天子轻声说道: “当中除了长公主之外,尚且还有我金蝉使臣,以及军伍扈从。 “具体人数,尚未确定,还得于朝中商议。 “待等事情结束,再一路返回……这当中,就得江然你多多费心。” “一个月……” 江然仔细考虑了一下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对他轻轻摇头。 江然一笑: “也罢,这一单买卖,江某接下了。 “我说圣上何至于冒这样的风险,还纡尊降贵亲自来见我,原来是要谈这样的大生意。” 金蝉天子一笑: “你莫要小觑了自己,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朕也听闻许多。 “长公主对你更是推崇备至,恨不能托付终身。 “当然,这事朕也是不管的。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什么人能给她做主。 “好好好,朕不说了……出宫的时间久了,江然,朕能麻烦你带朕离开这公主府吗?” “这自无不可。” 江然说着,站起身来。 金蝉天子也自然起身,正要再跟长公主交代两句,便已经被江然一把抓住了肩头,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然后就拉着长音消失在了窗口。 长公主赶紧来到窗前极目远眺,江然这会,都已经快要进了皇城了。 他这一身纵意流光诀那叫一个快! 金蝉天子只感觉周遭一切好似浮光掠影,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皇城的城墙。 正打算开口告诉江然,到了这放下就成。 他自有证明身份的办法,可以入皇城。 结果不等开口呢,两个人就已经到了一处大殿之上。 下面是【光明殿】,也就是金蝉文武大臣举办朝会之所在。 两个人在屋顶上,金蝉天子低头看着下面这些建筑,一时之间很是陌生。 光明殿他固然是每天都得去,坐在龙椅之上,听着朝臣奏本。 可如今这个角度……属实是有些迷茫。 就听江然问道: “你住在哪里?” 金蝉天子下意识的脱口说道: “文成宫。” “在哪?” 江然又问。 金蝉天子寻摸了半晌,还不太敢确定。 江然很吃惊: “你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朕当然知道!” 金蝉皇帝黑了脸,怎么在这人嘴里,自己这个天子就跟个傻子一样? 要么怀疑自己不识字,要么就说自己找不到住的地方……这诺大的皇城不都是自己的居所吗? 惹得自己心头火起,今天晚上就住在光明殿,对,就躺在龙椅上睡觉,那又如何? 正想着呢,便听得一个‘桀桀’的怪笑响起: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有高手敢夜闯皇城! “当真胆大妄为!” 江然眉头一挑,看了身边的金蝉天子一眼。 发现这位天子眼神里的迷茫,一点不比自己少: “谁,谁在说话?” “身后。” 江然提醒了他一声。 金蝉天子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老太监弓着腰,也站在了这光明殿上。 就见他周身衣袍无风而动,咧咧作响,满脸都是桀骜之色。 可当看到江然身边之人乃是当朝天子之后,他的表情就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就听天子开口: “你是何人?如此深更半夜,若不当值,便该早些休息。若当值,为何不在宫内候着,跑到屋顶上来作甚? “你到底是哪一宫的人,统领太监是哪个? “还不速速说明!” 老太监在这连番逼问之下,一时之间风度全无,风中凌乱…… 第355章 元阳功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的话,老太监绝对会问上一句。 圣上晚上不睡觉,没事跑到光明殿顶上是要作甚? 可是他不敢……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伸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一转身,嗖的一下就从金蝉天子的面前消失。 金蝉天子呆了呆,继而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这是何处的太监?竟然这般不懂规矩?” “你到底住在哪里?” 江然手搭凉棚看了半天,结果发现身边这人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居所何在,一味地跟一个老太监过不去。 便是安慰他说道: “行了行了,别这么大的火气。 “一把年纪了,再把自己给气死,回头长公主真敢谋朝篡位。” “她若是有谋朝篡位的本事,朕就算是将这江山交给她又如何?” 金蝉天子倒是洒脱至极,只是说完这一句之后,又是眉头紧锁: “大内之中确实是有不少武学秘籍流传,这些太监,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做,就寻思着可以一步登天。 “多年之前,便已经有过一个人,学了一身本事便敢妄自尊大。 “后来更是打出了皇城,流落于江湖……” “你说的是吴终?” 江然想起来了。 “……对了,吴终是被你杀了。” 金蝉天子也想起来了。 江然倒是有些意外: “伱竟然知道?” “玉蝉既然要做执剑司,朕自然是得多看顾一些。 “行了,不说这些,朕的文成宫就在那边。” 他拿手一指,江然这才带着他纵身一跃,便已经到了文成宫的屋顶。 继而江然一抱拳: “告辞。” “好。” 金蝉天子点了点头:“你……”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江然便已经不知所踪。 金蝉天子后面的话到了此时方才响起: “……把我放在院子里就好。” 可惜,后面的话江然已经听不到了。 虽然金蝉天子十分怀疑,这是不是他故意的? 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纵然是天子也不好无缘无故的发难。 因此……他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便静静地坐了下来,就等着大内高手发现他吧。 江然这头,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公主府。 结果越过了几处建筑,正要来到皇城根,就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在静静等候了。 阴影之下,那老太监缓步走出。 脸上不再是桀骜之色,而是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容有点发冷: “你是什么人?”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吗?” 江然眉头微蹙: “你方才不是跑了嘛?” “哼,你方才挟持圣上,洒家不出手,是担心伤了圣上,如今圣上既然已经不在你身边,那洒家又何必跑?” 老太监神色冰冷: “你好大的胆子,夜闯皇宫,挟持圣上,任何一项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洒家且问你,你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 江然听到这话感觉有点耳熟。 好像断流峡上的时候,他就说过这种话。 当即哑然一笑: “没想到还有机会听到别人对我说这话…… “说起来,我一直都听说,皇宫里的太监很不好惹。 “却不知道尊驾所修的又是什么武功?何至于这般自信?” “哼……叫你知道又有何妨?” 老太监神色傲然,淡淡的开口说道: “洒家所修,乃是一门童子功。 “名曰【元阳功】,此功若不破身,内力会越练越强。 “初时或缓,越积越深,到了最后,便是功深似海,无可匹敌!” 江然呆了呆: “竟然这般厉害? “可是……你这身体有缺,元阳还在?” “你个毛头小子,又懂得什么? “此元阳与你所理解不同,乃是体内一口先天元阳之气。 “而非身体发肤。 “洒家虽然身体有缺,可元阳却越发旺盛。” 老太监得意洋洋,多半也是很多年都是自己闷头一个人练功,没有人跟他交流这方面的问题。 如今江然这一问,就是戳到了痒处。 忍不住就侃侃而谈,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怎的,忽然话锋一转: “小子,洒家看你年纪不大,纵然是行差踏错,也未必就没有挽回的机会。 “洒家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束手就擒,听罚任罚,洒家便将这一身的元阳功,传授给你如何? “这可是天大的富贵,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神功绝学!!” “……”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在下恐怕无福消受。 “你就慢慢练,争取早日天下 “冥顽不灵!” 老太监冷笑一声,周身袍袖一转,呼啦一声响,引得须发飞扬: “看来不叫你知道知道这元阳功的厉害是不成了。” 话音至此,猛然一掌就已经到了江然胸前。 掌势在江然胸口一触即收,身形接连后退三五步,这才负手而立: “如何?” 江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轻轻拍打了一下: “不疼不痒……” “你懂什么?” 老太监冷笑一声: “洒家的元阳内力,已经入了你的经脉之中。 “如今正缓行于手少阳三焦经中,不信的话,你运气看看你的天井,阳池,三阳络等穴道,是否剧痛难耐?” 江然闻言竟然当真吸了口气,功行一转,继而抬头一笑: “没有啊。” “?” 老太监愣了一下: “这不可能啊……我这一掌明明就该……怎会如此?” 他说话之间来到了江然的跟前,想要探手去拿他脉搏。 江然却是一抽手: “这位前辈,若是仅此而已的话,只怕难以叫在下束手就擒啊。” “岂有此理!” 老太监勃然大怒: “你……你到底是练了什么邪门武功,洒家的内力对你为何无用?” “倒也不是无用。” 江然笑了笑: “不过前辈可知,若江河入海当如何?” “自然融入大海之中……” “你的内力比之我,便是如此。” 江然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老太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胡言乱语,竖子无状! “洒家,洒家足足六十年精修元阳功,又岂能是江河比之汪洋? “你……简直狂妄至极!!!” 言说至此,他单手一翻,远远一掌送出,不远处的一座假山顿时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碎的满地都是。 “这样的功力,你竟然敢说你我是江河比之汪洋?” 老太监怒视江然。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大概……还不如江河与汪洋这样的比喻,哦,对了,萤火比之皓月,这个更恰当一些。” “哈哈哈哈哈!!!!!” 老太将给气的,都已经不是桀桀怪笑了。 整个可以说是怒发如狂! “今日若是不叫你这小辈知道厉害,洒家便自绝于你面前!!!” 言说至此,他怒喝一声,单掌引气,倏然就已经到了江然跟前。 抬手一掌只听得砰的一声。 掌势落到江然胸前三寸之地,便被一股隐隐的白光阻扰。 无论如何,竟然也打不下去。 老太监一愣,猛然一咬牙,一跺脚,只听得地面咔嚓咔嚓,竟然被这一脚震动,裂痕遍布,蔓延四方。 倏然一拳送出,几乎是打出了奔雷之声。 所有的力道凝聚于一点,轰然爆发。 江然跟前那白光竟然当真被打碎。 老太监心头一喜,可不等高兴,就见 砰的一声,再一次将他的拳头阻挡在外。 江然明明就站在他近在咫尺之地,却又好似远隔千山万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他衣角一下。 老太监抬头看了看江然,就见江然也在低头看他。 四目相对,老太监忽然怒吼一声: “这不可能!!!!” 双拳雷动,挥舞出残影片片。 接连不断的一拳两拳,十拳八拳,一套打完之后,江然打了哈欠,老太监则后退了两步,气喘吁吁,面色发白: “你……你……你这就是……仗着,呼哧呼哧,仗着一套,护体的神功,欺负洒家,年老,年老体弱…… “当真……胜之不武。” “真是如此?” 江然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太监顿时沉默。 当然不是如此……但是让他如何承认,他精修了一辈子的元阳功,竟然远不如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可是在江然的目光之下,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承认就不存在的。 他的表情逐渐僵硬,眼眶也隐隐泛红,终究是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深入宫中鞍前马后足足五十三载,本以为,元阳功已经有了问鼎天下之能,却没想到,竟然连你这样一个少年人都打不过…… “嘿,我修这元阳功又有何用? “于皇宫大内,以为是避开了红尘,却是自困井中,活成了一直坐井观天的蛤蟆。” 言说至此,他猛然一探,反手一掌直奔自己的天灵盖。 江然一愣,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当即飞出一指,只听啪的一声,老太监给打的膀子一甩。 胳膊就耷拉下来了。 “你……你……” 老太监呆了呆,抬头看了看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最后只好说道: “你把我的手臂打断了……” “手臂断了,总比脑袋扁了好不是?” 江然笑着说道: “你说你也是一把年岁了,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 “你这元阳功,其实还是挺厉害的,势大力沉,雄厚无比。” “岂有此理,你留我性命,便是想要羞辱于我吗?” 老太监悲愤欲绝。 雄厚无比?结果连你的护体神功都打不碎? “那没有。” 江然咧了咧嘴,心说这都叫什么事? 今天晚上不过就是送那金蝉天子回家而已,结果就被一个奇怪的老太监给缠上了。 三言两语,还没怎么样呢,就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就这样也好意思说体内有什么元阳之气? 可是看着这老太监蠢萌蠢萌的,江然也不好真的就放任他去死,便叹了口气说道: “我说真的……你的武功其实练得不错。 “真的挺好的,去了江湖上那也是一方高手。 “今天之所以看上去不行,不是你不行,而是我的武功太高了。 “你想找人切磋,你找错人了。” “……” 老太监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背对着江然,想都不想举起另外一只手就要将自己给毙了。 这话谁能听得下去? 还不如死了干脆。 为了防范江然救他,他还背对着江然…… 好在江然仍旧是眼疾手快,屈指一点,砰的一声,老太监满脸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江然: “你……你又把洒家另外一条胳膊打断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抗揍……” “哎呀!!!” 老太监怒喝一声,目光一扫,瞅见周围正好有一个石墩子,便一头扑了过去。 结果江然飞起一脚,那石墩子就给他踢到了一边。 老太监这一下也没浪费,啃了一嘴的泥。 抬头茫然四顾,嘴巴被泥巴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对江然更是恨之入骨。 “这是做什么啊?” 江然一阵无语: “你这人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来,嘴里的泥巴吐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说起来,这个位置怎么回事,你又是拍假山,又是呜嗷喊叫的,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来……” 老太监固然是悲愤欲死,可此时此刻,竟然下意识的给了江然一个解答: “洒家既然要堵你,自然是得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正好没有巡逻守卫过来,最快也得一炷香之后。”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真的,我不跟你开玩笑,你的武功真的练得不错。 “只不过,天下武学百齐放各擅胜场。 “你不能自己厉害,就觉得旁人不行。甚至不允许旁人比你还厉害……这世上有的是奇遇,有的是际遇。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一山更有一山高? “你自己将元阳功练成这样,确实是不容易,可也不能觉得天下无敌了啊……” “洒家没觉得自己无敌。” 老太监忍不住开口说道: “只是,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武功,那这江湖如今又是何等模样?” 江然恍然了。 怪不得这老头一心寻死,他大概是觉得,江湖上的人全都是他江然这样的吧? 便笑着说道: “你这人怎么不听我说话呢?我不是都说了吗?你的武功足够独当一面了。 “这江湖上也不全都是我这样的人……毕竟,我自出道至今,尚未遇到过对手呢。” “出道至今未逢敌手?” 老太监眉头紧锁: “那有什么稀奇……洒家也是……” “呵呵……” 江然嘴角一抽: “你在皇宫大内,上哪里去找敌手? “欺负其他不会武功的小太监?” 老太监顿时老脸一红:“也有胆大妄为,敢闯入皇宫大内的江湖好手。” “江湖好手闯入皇宫大内,多半是不会被你发现了。而能够被你发现的,则多数都是小毛贼而已。” 江然翻了个白眼: “至于我,我是不在乎。毕竟我带着皇帝回来,何必遮遮掩掩?” 老太监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你有机会出江湖,见识见识这天下高手,那你大约就能够知道我是谁。 “至于现在,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想要找我寻仇,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若是不找我寻仇,知不知道这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好了,话说的差不多了,言尽于此,你要是还想死,那我不拦着你了,告辞。” 说完之后,江然飞身而起,眨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老太监满脸凝重,耷拉着两条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江然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居住了多年的皇宫大内。 纠结再三,犹豫再三,最后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胳膊,到底还是往皇宫深处走去。 就算是想要出去见识见识这江湖。 也得等这两条胳膊养好了再说…… 这年轻人下手,果然是没轻没重的。 可真疼啊! …… …… 江然一路回到了公主府,回想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皇宫大内的人,难道是有病不成?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这老太监傻乎乎的,今后估计也不会再碰到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把奖励给领了。 如此一来,倒是不好去长公主的房间了。 可是其他的房间也都有主,江然总不能乱闯。 “要不去找她给我换个房间?” 江然想着,到底还是决定先去长公主房间瞅瞅她睡了没有。 他出门的时候是跳窗走得,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扇窗还开着。 显然是给自己留着的。 不然的话这个季节,谁睡觉开窗啊? 待等江然钻进了房间之内,一抬头,就看到长公主正侧躺在床上,回头看着自己,眼波流转,指尖在腰间一路往下划动: “你终于回来了,本宫等你好久了。” “你这是在干嘛?” 江然炸了眨眼睛: “给我换个房间,我有要事。” “……” 长公主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了脸上,末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滚!” 第356章 走火入魔! 这小娘们咋还骂人捏? 江然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说啥?” 再看长公主的模样,不禁一乐: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你这一天天的,样还不少。” “注意点你的语气,伱现在面对的可是堂堂一朝之长公主!” 长公主瞪了江然一眼: “先说正事。” “血蝉的事情你没跟你皇兄说?” 先前面对那位金蝉天子的时候,江然便就此事和长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时长公主微微摇头,江然也就没有往下提。 此时听江然提起,长公主果然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能不提,最好不要提。 “待等搜罗到足够的证据,方才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否则的话,现如今敌我难分的情况下,就算是跟皇兄说了,皇兄又能如何? “他不管派什么人去调查,都有可能直接摸到血蝉的牌。 “如此一来,便是打草惊蛇。” “这份考量没错。” 江然点了点头,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事情回到最初的那个点,长公主如今可有怀疑的对象?” 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皆有可能……就任观澜那番话来看,对方于朝廷之中,必然有着极深的根茎,否则的话,不至于这般毫无波澜。 “本宫调查了任观澜说的那件事情。 “发现卷宗之中,几乎毫无痕迹。” “事情但凡发生,便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存在。” 江然抬头看向了长公主: “当真毫无发现?” “有。” 长公主点了点头: “任观澜所说的,乃是十八年前覆灭的清水帮。 “一夜之间,满门上下无一活口。 “清水帮帮主,以及妻子儿女的脑袋,尽数被挂在了清水帮总舵门廊之上。 “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这件事情在那会,也算是哄传江湖。 “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因此,便无人在意,在同一年,几乎就相隔三天。 “清水帮总舵所在的长郭县县令周知行,携带夫人儿女出游,结果遭遇山匪,阖家上下无一幸免。 “就连他那年不过双十,正如似玉的女儿,都是当场就被山匪斩了脑袋。” “或许,这帮山匪当真是盗亦有道?杀人不毁人?” 江然眉头一挑。 “你信?” 长公主冷笑一声: “你素来谨小慎微,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叫你察觉有异。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 “你就是那只鸭子。” “你才是鸭子……” 江然脸色一黑。 这都不像话。 “怎么了?” 长公主迷茫,江然这反应似乎有点太大,难道鸭子这个词,还有什么不同的含义? 江然则摆了摆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群山贼也早就已经死光了吧?” “没错!” 长公主点了点头: “这一伙山匪是被一个路过的侠客,一人一剑,尽数取了性命。 “山寨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自此,这件事情的首尾就彻底干净了。” “那不尽然……” 江然轻轻摇头:“不是还有那个侠客吗?” “……那个侠客的可能性不大,此人性情孤傲,素来喜欢独来独往。 “便如你于落日坪上那一曲笑傲江湖一般。 “要说这天底下任何人会成为血蝉的爪牙我都相信,但此人……本宫孰难相信。” “这般推崇?” 江然有些吃惊: “难道是你的老相好?你这一把年纪了还不嫁人……” “你说谁一把年纪了?” 长公主脑门上青筋都跳了起来:“而且怎么就老相好了?你现在在本宫面前,当真是喜欢胡言乱语……嗯,不对……” 她说到此处,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江然给她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笑的有点渗人……” “你听我推崇旁人,心中是不是吃味了?” 长公主自床上爬起来,一步之间就来到了江然的跟前,扑到了他的腿上,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耐人寻味的神色。 江然眉头一挑,瞥了一眼长公主身上衣着。 这才发现,她现如今穿着的衣服,多少带点清凉。 稍微低头,便见沟壑深邃,混圆如一。 当即伸出一根手指头,搭在了长公主的唇上,轻笑一声: “长公主可莫要玩火,在下绝非正人君子。” “这话说的,好似本宫就是了……” 长公主凑到了江然的耳根底下说道: “本宫今夜这般打扮等你,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你还想跑。 “如今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你要走吗?” “要!” 江然想都不想。 换个时间江然说不定也就留下来了,毕竟如此模样的长公主,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但是今天他确实是有要事要做。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一次的奖励有所不同。 他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无法形容的变化。 所以容不得他在这里和长公主玩游戏。 长公主脸色一黑: “混账……” 说着起身要走,江然却一把将其给拉了回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本来怒气冲冲的长公主,却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 “你这才是玩火。” “你先玩的……今天晚上我确实有事,待等错过今夜,只怕放你不过。 “现在,先说正事。 “你口中所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江然轻声问道。 长公主调运内力,发现也直不起腰,被这人一搂,竟然硬生生的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他这是施展了什么手段。 当即深吸了口气,强打精神说道: “此人你也应该知道…… “你手中的碎金刀,便是他委托给程天阳,送到红枫山庄的。” 江然一愣: “一剑无生,剑无生?” “正是!” 长公主轻轻点头,然后低声说道: “还不放开我?” 江然一笑,随手松开,长公主这才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方才的胆大妄为忽然就消散的干干净净,不仅爬上了床,还钻进了被子里,缩在墙角。 江然有点好笑,可心头却又不禁泛起了关于这位剑无生的传闻。 此人喜好游历天下,游戏江湖。 碎金刀这等重宝,便是被此人发现,他喜剑不喜刀,留之无用也不想据为己有使宝物蒙尘。 却又不甘心此物流落江湖,被恶人所得。 便委托程天阳将这把刀送到了红枫山庄,交给庄主叶空谷。 认为叶空谷为人侠义,必然能为宝刀择一良主。 由此可见,此人确实是对宝物,财富之类,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喜好游历江湖……仗剑天涯。 这样的人,是血蝉中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他摸了摸下巴: “可纵然如此,他覆灭这山寨却未必是巧合。 “说不定便是有人故意引导……”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长公主说道: “那会的剑无生,也是初出江湖之辈,无论是被人引导,亦或者是想要借这山寨扬名皆有可能。 “而且,就算是前者,他这么多年下来,只怕也不记得当年之事。 “这件事情想要查,实在是难如登天。” 江然闻言一笑: “有些事情不做怎么会知道没有机会? “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一个月之后还得去青国…… “这期间,只怕是没有功夫寻找这位剑无生了。” “你要是想要找剑无生……这倒是不难。” 长公主笑道: “事有凑巧,剑无生如今就在京城。 “被山海会会首申屠烈请到家中做客……至今已经有三日了。” 江然一愣,当即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 目光在房间之内一扫,继而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桌案前。 提笔蘸墨,挥毫书写。 不过片刻之间,就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他本来想再等一等,如今看来,倒正是时候。 “你给谁写信?” 长公主看他写完,轻声询问。 “申屠烈。” 江然说道: “三日之后,我打算登门拜访。 “自然是得有拜帖送上。” “你杀了申屠鸿,又去见申屠烈,如今剑无生也在他的府上,倘若这封信送了过去,那剑无生只怕该走也不会走了。” 长公主说道: “而且,因此事和剑无生结缘的话,倒也确实足够掩人耳目。” 江然轻轻点头,又看了长公主一眼: “说起来……这一趟去青国,你是当真打算去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法子已经被你给否了。” 长公主无奈说道: “即如此,那就只能讲道理了。” “只怕青帝未必会跟你讲道理。” “如果他执意杀我,你救是不救?” 长公主看着江然。 “不救。” 江然断然无情。 “……没良心的。”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我毕竟是一国之长公主,亲自去他皇都,已经给足了他颜面。 “他若是当真不顾一切,在事情未曾查清楚之前,便对咱们狠下杀手。 “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你得弄清楚,这不是对咱们狠下杀手,是对你。” 江然轻声说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皇兄的意思?” “我们两个都是这个意思。” “太过凶险了。” “江湖,天下,江山,社稷,哪一个不是凶险至极?所有人都在这万丈悬崖之上行走钢丝,又何止我一人有凶险。一旦刀兵起,再无余地,最凶险的,其实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 “而是那些芸芸百姓…… “本宫其实一直都在想你说的,如果锦阳府失守之后,百姓会如何。 “当时确实是有些不忿,可后来想想,如果他们侥幸得活,而青国当真对他们不错,让他们有衣可穿,有饭可吃。 “那对他们来说,掌权之人究竟是谁,是真的不重要。 “本宫也想天下人人如龙,治下百姓再无艰苦岁月,却又总觉力所不能及。 “可本宫身为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得天下百姓供奉,拥有莫大权势,难道不应该也为此做些什么? “说到底,这不过是我应为之事罢了。” 江然默默地听着,半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你这话是发自真心,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什么叫如果?本来就是发自真心。” 长公主看着江然: “所以,无论是为了你那十万两黄金,还是为了这两国百姓。 “江大侠,本宫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江然看她又有张牙舞爪的苗头,便站起身来: “这楼里总不会只有这一个房间吧?” “哼,回廊对面,还有一个房间。”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 江然一笑: “那在下暂且不打扰长公主休息,告辞。” 说完之后,推门出去。 长公主看他背影,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翻身躺倒。 …… …… 江然按照长公主所说,果然在对面发现了一房间。 随在身边的侍女说,要给江然收拾一下,不过江然看了一眼,房间之内也无落灰,布置清雅,根本不用收拾,便让她们出去了。 来到床头坐下,心中默念,系统界面顿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眸光自上而下的扫了一遍。 【获得奖励:十年内力!】 【获得奖励:水柔诀(十七年)!】 【获得奖励:葬魂经(二十五年)!】 【获得奖励:升龙经(十五年)!】 【获得奖励: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十七年)!】 江然看完之后,若有所思: “水柔诀应该是水三娘的武功。 “葬魂经是来自于何处?难道是无妄? “那这多半是魔教武功了…… “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啊……倒是没想到,竟然直接就能从弃天月的身上,获得这门功法。 “可升龙经又是哪个的? “难道是侯宁? “最后那十年内力,该不会是申屠鸿这个没出息的吧?” 这当中,水三娘,无妄都是先前未曾来得及兑换的。 这一次也算是凑在一起了。 当即也不废话,盘膝而坐先将这十年内力领取了。 如今他体内内力浩如烟海,无穷无尽,十年内力融入其中便好似水滴入海,没有半点波澜。 至于其他几门武功,江然一时之间却有点拿捏不准。 水柔诀又是一门什么样的武功? 水三娘虽然有些手段,可到现在对江然来说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这门武功江然纠结了一下之后,暂且将其放下。 升龙经如果是侯宁的,那对江然来说,应该也是可有可无。 此人乃是军中统帅,武功方面无需出类拔萃,真正高明的是他的统军之法。 然后便是葬魂经和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了。 葬魂经这门武功,江然虽然是了解有限,但是他可以去问问唐画意和唐诗情。 她们两个人对此必然了解甚深。 至于大自在天魔万念诀……这就不用说了。 如今魔教教主,从血缘上来讲,自己的亲爷爷,所修的正是这门武功。 江然扒拉了一下自己还有七道buff,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将这七道buff尽数扔到了这门武功之上。 一举将其推到了八十七年。 如此一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他又将水柔诀和升龙经兑换成了buff,也扔了上去。 硬是堆叠到了一百年。 虽然浪费了一点,却也不甚在意。 至此,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选择了领取。 随着指尖落下,一股奇诡的内力顿时涌入体内。 隐隐间,江然感觉自己的精神刹那间被拉到了无限高的高空,低头俯瞰天下万物。 天下万物,也皆在自己一掌之间。 紧跟着,整个精神忽然极度压缩,进入了无限小的状态。 “量子领域?” 江然纳闷,怎么修炼个魔教武功,还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精神在这无尽世界之中漫游,却又好似穿透一层又一层虚空,抵达了无限远。 如此周游一番之后,江然只觉得精神一振,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他坐在床上,静静练功。 体内涌现出来的这一股奇诡之力,正在被造化正心经拉扯。 眼看着造化正心经就要得偿所愿,让这么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成为他造化正心经,踏入 可就在此时,身体深处,猛然涌现出了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力道。 只是一扫之间,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内力,便已经尽数融入其中。 造化正心经好似呆了呆,完全想不到这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人虎口夺食。 当即便要与之争斗。 而那股力量却先一步,一头扎了过去。 江然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震,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所有的经脉都不住震动。 嘴角更是有鲜血蔓延而出。 “这……” 江然脸色一变,这是要走火入魔! 当即想都不想,反手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正心指! 正心定神,乃是天底下 可没想到,这正心指一落下,体内状态不仅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如同烈火烹油。 一刹那,引火烧身! 江然这才想到,正心指乃是造化正心经的招式,如今本源都在争斗,这正心指又如何能够起到效果? 当即嘴角一抽: “这一次,只怕玩大了。” 而就在此时,原本已经睡下的唐诗情,忽然睁开了双眼。 猛然看向了江然所在的方: “不好……” 第一条经脉! 江然感觉自己好似是沉入了水中,却又不通水性。 身体只能不住下沉,一直沉入最深处。 同时,剧烈的痛苦也蔓延身体每一处角落,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是沉入了水中,而是落入了岩浆池内。 引得整个身躯,全都剧痛难耐。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的精神却越发的坚韧,没有半点磨损。 这也让他承受了更加巨大的痛苦。 他无法失去神志,不能昏厥。 唯一能做的,便是忍受这痛苦。 “这不合情理!” 江然一边承受着体内那万刃加身,宛如凌迟一般的剧烈苦楚,心头却还能够冷静思量: “造化正心经,乃是这世上 “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先前那股带走了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力道……应该是我体内隐藏极深的魔教功力。 “是……万古 “不,是涅盘大丹!” 他身患九死绝脉,活不过二十岁。 魔教中人为了让他活命,唐员外融合万古 终于成就神通,有起死回生之能。 却因为江然拥有了自救之能,以至于唐诗情多年苦修,最终没有用武之地。 而当时的唐诗情,本也寿数将尽。 索性就将自己体内修练的两枚涅盘大丹,一分为二,一个自己留下,一个给了江然。 少了这涅盘大丹的互相倾轧,积攒于唐诗情多年的苦修内功,这才一朝爆发,不仅仅沉疴尽复,更是突飞猛进。 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这样一枚涅盘大丹护体,魔教各种诡谲武功,对他来说几乎都不成威胁。 却没想到,一直以来默默守护的涅盘大丹,今日却忽然卷走了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内力。 并且倏然展开了和造化正心经的死斗。 两股内力于体内相争,竟然是个不相上下的局面。 可它们不相上下,江然这边就惨了……他身体成了战场,被这两股内力激斗的处处破损,苦不堪言! “过去一直谨慎小心,魔教的武功不敢轻易碰触,正是因为这正魔不两立。 “也因此一直未曾有过这种情况发生…… “现如今看来,这份小心是对的……可惜,一朝疏忽,这是要满盘皆输啊。” 他心头叹了口气,这等局面他已经无可能为。 只能听之任之…… 这或许便是每一个走火入魔的高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却听得吱嘎一声响。 一股香风到了跟前。 江然虽然双眼紧闭,却也知道来人是谁。 唐诗情! “怎么会如此?你修炼了哪一门魔功?” 唐诗情轻声开口,言语之中也全是焦急之色。 江然有口不能言,只能睁开双眼看了唐诗情一眼。 见她眸光急切,眼眶泛红。 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两句,可嗓子里就好似是堵了一块铅。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唐诗情见此也不再犹豫,忽然一挥衣袖,她进来的急切,那扇窗户没来得及关,此时也轰然关上。 江然正纳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关窗? 就见唐诗情一根指头已经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你……感觉如何了?” 脑海之中听到了唐诗情的声音。 江然一愣,这算是什么传音入密? “这非是传音入密……你当记得,当年我修出两枚涅盘大丹,是为了活伱性命。 “后来,这一枚赠予了你,你我之间,本就有一份谁也不知道的联系在其中。 “催运内力,肢体相连,便可知你心中之意,我心中所想,你亦可见。” 唐诗情的声音如春风轻拂,让江然心头舒坦许多。 继而讶然: “如此说来,我所想的你都知道,你所想的,我也能看到?” “正是如此,不过首先是以秘法相连,其次只能看到你当下所想,而非心中隐秘。便是所谓的,心意相通。” 唐诗情轻声说道: “如今你口不能言,我别无他法,只能以此与你交谈……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涅盘大丹为何生出此等变故? “你这是修了哪一门魔教武学?” 江然便自心头回应: “我修的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也不知如何,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现在情况。 “我体内的造化正心经和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争斗不休……只怕,这一次是回天乏术了。” 说到这里,他心头也不免有些感怀,看着眼前这纵然是遮挡着面容,也属天底下绝无仅有的绝色美人,他的声音又在唐诗情心底响起: “承蒙错爱,这一生恐怕难有回报之期。 “我死之后,你也切莫为此自苦。 “余生漫长,需得好好珍重。 “画意性格率真,虽常有惊人之举,可对我心意甚诚,我若身死,她必然难过。 “你们还得互相依靠。 “我曾经于霜儿父母坟前起誓,此生都要好好照顾她。 “如今食言而肥……难以做到了。 “不过,这件事情本是我自己答应的,和你们无关。你们无需为此做些什么……霜儿她尚且有师门可以依靠,惊雪和她一起,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除此之外,其他诸般事由,我也难以尽数统筹安排。 “京城是是非之地,我若身死,你们也莫要于此逗留太久,早些离去就是。 “若是有机会见到我师父,就告诉他……等我下辈子做他徒弟,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江然娓娓道来,全然不见死生之恐惧。 平静的,好似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唐诗情却早就已经泪水连连,声音自江然心头响起: “我绝无可能叫你这般死去。 “你也无需交代遗言……这诸般事由,还得你来亲自安排。” 江然一愣: “你尚且有法施为?” “你忘了我说过,你我本是一体……如今,便得联手应敌。” 唐诗情轻声开口,脸上也泛起了陀红: “我是魔教之人,虽从未因此自惭形秽,可每每与你一起,便总想着让自己更加圣洁干净一些。 “因此,有些事情,我本来更想待等红烛映照,灯下生辉之时再全都交给你。 “不想你被我这魔教女子吓到…… “可如今看来,却是等不得了。 “你……你不要怪我。” “怪你什么?” 江然正问,就见唐诗情已经揭开了她的面纱,继而忽然一伸手,把江然推到了床上。 伸手撕开江然的衣领……江然直愣愣的抬头看着唐诗情,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是傻的。 唐诗情也是鼓起了诺大的勇气,方才敢如此放手施为。 偶尔抬头,跟江然四目相对,发现江然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禁不住脸色更红。 “我……我虽然是魔教中人,也是会害羞的……你,你莫要总是这般看我。” 江然眼珠子转了转,声音自她心头响起: “这当真管用?” “放手一搏就是!若是不管用,我也不想留下遗憾……” 这话像是魔教中人该说的话! 江然点了点头: “即如此,那你就为所欲为吧,我保证不喊。” 饶是唐诗情素来喜欢将自己文静端庄的一面展现在江然跟前,此时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抓起他的胳膊轻轻的啃了一口: “你想喊什么?” “什么都没有……” 而此时,唐诗情也已经整个人都到了床上。 挥手间,床上帷幕落下,不见两人身影,唯有床身偶尔动摇。 当那一声痛呼之声响起。 就算是江然也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就听唐诗情那难耐的声音勉强开口: “催功运气……” …… …… 这一夜如何催功,怎样运气,却是不为旁人所知。 唯有满天星斗,高悬于天上,方才知晓这一夜的种种经历。 待等江然睁开双眼的时候,虽然未至三竿,却也是东方见白。 下意识的抽了抽胳膊,没抽动,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低头去看,白皙的颈项就在眼前,如瀑的黑发之下,藏着一张美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脸。 她长发柔顺,几乎铺满了半张床。 任凭昨夜何等的狂风骤雨,今晨醒来,这一头乌黑的青丝也没有半点纠缠难解。 “到底是如何做到,纵然是睡着了,也能够美到如此惊心动魄的?” 江然越看,心中越是怜惜。 禁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唐诗情嘤咛一声,靠江然更近了一些,一条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江然两世为人,上辈子是见过荤腥的,今生自小而大,素来恪守己身。 可一旦吃到了肉,难免食髓知味。 这零星的举措,便能叫他擦枪走火。 下意识的还想要做些什么,却听得唐诗情的声音之中略显痛楚,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已经有些过分了。 这才强行按捺,不让自己化身野兽。 不过这些许的动作,也将唐诗情惊醒,她眼睛滚了滚,眼皮缓缓睁开,然后便是一跃而起: “怎么样了?身体可好些了? “走火入魔之危,可曾解除?” 江然咽了一口口水,方才说道: “解……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 唐诗情松了口气,却发现江然表情有异,眼神灼人的厉害,低头一瞅,这才看出玄机。 当即脸色一红,下意识的抓过了江然身上的被褥蒙住了自己,然后噘着嘴看江然: “你……哎呀,不要脸!” 她光顾着抓被子蒙着自己,却忘了江然也需要有被褥遮住身体。 结果一眼之下,又赶紧想要拿着被子蒙上。 一时顾此失彼。 江然哑然失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好了,别乱动了。” 唐诗情便好似鹌鹑一般,卷缩在江然的怀里,嘴里发出了轻微‘嗯’声。 半晌之后方才抬头看江然: “我……我是不是,太……太……太不知羞耻了?” 江然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昨夜若你有丝毫犹豫,如今我只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如此一来,你的身体可有影响?” 昨天晚上,唐诗情是以秘法催动两个人体内的涅盘大丹,如此神助之下,这才压制住了江然体内的这一番变化。 更有甚者,因为唐诗情的万古 如今造化正心经为主,体内又有涅盘大丹,以及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于侧。 两者相互纠缠,却又偏偏互不侵犯。 如果说,造化正心经是烈阳,那涅盘大丹和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便是皎月。 两者一明一暗,彼此相依。 江然尝试了一下,两种内力都可以催动。 此消彼长,也不会再次引发争斗。 可见暂时来说,不会有什么隐患。 但未来究竟如何,倒是不好说了。 就好像长公主所说的那样,万丈悬崖走钢丝,大家都在走,江然也不能免俗。 倒是唐诗情自被子里抬起头,看向江然: “我没事……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将这涅盘大丹给你的话,你也不会有昨夜险些身死之危。” “胡言乱语。” 江然无奈,把她的脸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不给我,还能给谁?” “这倒也是……” 唐诗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忽然问道: “不过你昨天晚上怎么会忽然在这里练功?你不是要跟长公主一起睡吗? “为何没睡?”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走火入魔的?” 江然也忍不住问道: “难道你半夜过来,打算偷偷看看我们睡没睡?” “胡说……我又不是意意。” 唐诗情白了江然一眼,低声说道: “我是感觉到了你体内的涅盘大丹有所异变,而且,很是危机。 “这才意识到你大概是有了危险。 “好在距离还算近,若是再远一点的话,我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原来如此……” 江然笑了笑: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够感受的到你……更能了解你的每一个心意,似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就好似昨夜,你明明未曾开口,我就知道应该……呜呜呜……” 不等江然说完,唐诗情就狠狠捂住了江然的嘴: “别逼我谋杀亲夫啊!!!” 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结果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江公子起了吗?我等可能进去给您送些东西?” “稍等。” 江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看了唐诗情一眼。 唐诗情则早就已经爬了起来,她武功高明,也不见如何动作,身形跃起的当口,周遭衣物就已经飞了起来,她好似穿蝴蝶一般,身形一转,就已经将所有的衣服尽数穿好。 待等江然目光落下,她倒是整整齐齐了。 “我……我先走了……” 唐诗情看了门外一眼:“你当真没事了?” “放心吧。” 江然点了点头。 “那就好……” 唐诗情放下心来,转身要走。 “等等。” 江然忽然开口。 唐诗情一愣: “怎么了?” “今夜你还来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 唐诗情脸色大红: “我……我才不来呢!” “那我去找你。” “不许去!!” 唐诗情说完之后,似乎感觉这样有点太过无礼了。 犹豫了一下,对江然说道: “你去的话,难保不会被意意发现。 “到时候,可丢死人了……还是我来找你好了。” “那行。” 江然笑道: “那你小心一些……” “放心吧。” 唐诗情说到这里,身形一晃,便已经自窗口跃出,眨眼之间就没了踪迹。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目光一转,被褥之上的一抹血色让他稍微一顿。 犹豫了一下,他对着外面说道: “给我拿一把剪子进来。” “是。” 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很快递进来了一把剪子,也不知道江然要做些什么。 不过又过了片刻,江然就说她们可以进去了。 众人这才进去收拾换洗之物,结果就看到被褥上被剪下去一块。 一愣之下,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所想。 难道昨天晚上长公主偷偷跑到这里来休息了? 两个人都已经光明正大到了这个份上,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 江然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将那一块剪下去,只是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数都有这样的习惯。 唐诗情走的急,若是回过头来想起来了,只怕这件事情没做,会给她带来遗憾。 江然便索性代劳。 等洗漱收拾完了之后,江然正打算下去看看,顺道问问唐画意和唐诗情关于葬魂经的事情。 结果下意识的打开系统列表,就发现,原本标注着九死绝脉的那一栏,发生了变化。 本来的表格是…… 【九死绝脉:修复中……】 其后是显示当前剩下的寿命。 而如今比则变成了: 【九死绝脉: 【剩余寿命:十年!】 “ 江然心头顿时大喜。 他昨天就感觉到了,自从任务交了之后,便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是哪里不太一样。 却没想到,竟然是来自于此。 这微小的变化没有丝毫提示。 可对江然来说,这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但是很快,江然忽然就眨了眨眼睛: “原来,九死绝脉真的是九条经脉。 “这么看来,我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待等这九条经脉尽数打通……我的寿数是不是就跟常人无异了? “只是,打通的这条经脉……在哪里呢?” 第358章 葬魂经 既然有疑惑,自然应该仔细研究一下。 江然当即盘膝而坐,内息于体内流转。 经过了昨天晚上各种情况之后,江然发现自己的精气神越发的茁壮起来。 虽然没有达到‘内视’的程度,但感知之下,体内纵然是极其微小的差别,也能够有所发现。 便如此一寸一寸的打经脉中走过。 最终却一无所获。 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都很正常。 正当江然打算收回精神,睁开双眼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依附在丹田的涅盘大丹,以及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似乎也非是无根浮萍。 “它们如今虽然是在丹田之中,和造化正心经相依相存。 “但是最初的时候,唐诗情将那涅盘大丹送入我体内那会,这东西到底藏在了何处?” 心念一起,当即留神在于,片刻之后果然有所得。 虽然气感极为薄弱,却也极为坚韧。 江然循着这一丝薄弱的气感,内力稍微一探,整个人便是周身一震。 “原来在这里!!” 他心头的疑惑瞬间解开。 首先,这一条九死绝脉,竟然就在督脉一侧。 彼此相邻,就好像他还有 其次,如果没有系统的话,心魔涅盘大·法或许当真是救治九死绝脉的唯一手段。 唐诗情给自己的涅盘大丹,就藏在这一条经脉之中。 而有此经脉相接,方才给了涅盘大丹和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与造化正心经争斗的根本。 否则的话,涅盘大丹和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根本无法跟造化正心经相争。 同样,昨天晚上涅盘大丹之所以忽然窜出来,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江然打通了这条经脉,方才让它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怪不得先前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它。 “唯有造化正心经精进之时,那一次意外的内视,让我窥探到了它……此后它就好似全不存在一般。 “原来它一直都在九死绝脉之中隐藏……” 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条经脉带给他的或许会比想象之中的更多。 可如今这一时半会的,他也看不出来奇特之处。 只能今后动手的时候,再去感受了。 正要翻身下床,就听得房门被人敲响: “还没起?太阳都晒屁股了……” 江然一时无语,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起身开门,长公主打扮的雍容华贵的站在门前,只不过单手叉腰,貌似茶壶。 她看了江然一眼: “这不起来了吗?走走走,本宫带你瞧瞧热闹去。” “什么热闹?” 江然反问,这两天他看的热闹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半会之间,对于热闹并不是很感兴趣。 “本宫的热闹。” 长公主叹了口气: “昨天刚刚回京,今天就有一大群人过来拜访。 “没看本宫一大清早就着盛装吗?” “确实是人模狗样的。” 江然咧嘴一笑。 长公主一呆,末了黑着脸说道: “信不信本宫诛你九族。” “口舌之力,不过如此。” 江然轻轻摆手: “你的热闹我就不去凑了,而且,距离离开这里只有一个月,我尚且还有要事要做。 “这些破事,伱自己应付吧。” 长公主一琢磨,感觉江然这话有道理。 她过来找江然,无非就是想要把江然往人前拉一拉,竖起一个靶子。 这个靶子强硬无比,谁敢打他,谁就得完蛋。 这能让长公主省去不少的麻烦。 可是,和江然要做的正事相比,自己这点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当即点了点头说道: “行吧,那你去忙,本宫这就去应付麻烦……” 说着,提着裙子就要走。 江然却叫住了她: “稍等一下,跟你打听一个人。” “哦?” 长公主有些惊讶: “你这见多识广的,还有什么人是需要跟我打听的?” “道无名。” 江然说道: “此人应该也是你执剑司的人,落日坪之后,此人回到了京城,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你可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道无名……原来是他。” 长公主果然知道此人,只是她看了江然一眼说道: “他的不闻道气很是有趣,讲的是一个歪理邪说。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们这一脉,就是打算,我不闻道,我也不死。 “结果他还真的挺能活…… “威力虽然差了点意思,可就寿数而言,却非比寻常。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话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死不死不是因为闻不闻道,人家说朝闻道夕可死矣,是若能得道,纵死无憾。 “他们断章取义……” “行了。” 江然摆了摆手: “你叨叨叨的没完没了,怎么感觉好似有话要说?” “……” 长公主纠结了一下之后说道: “你跟此人的关系如何?” “有过几面之缘。” 江然眉头微蹙,越发的感觉长公主话里有话。 长公主微微点头,继而轻声说道: “他算是执剑司的执事,本宫对他本来是极为信任的。 “可如今……你可知道,他其实出身血蝉。” 江然猛然抬头: “你说什么?” “本宫之前不是就说过吗?执剑司的前身,其实就是血蝉。 “因为本宫创立执剑司的时候,就将好多已经退隐的血蝉高手拉入其中,这当中,便有道无名。” 长公主轻声解释。 江然神色微微变化,仔细想了一下和道无名认识到现在,说有交集,确实是有。 但并不多。 再有便是秋辞驿,以及落日坪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摇头: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你帮我找到他,我想见见他。 “他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得谨慎。” 长公主说道: “血蝉积蓄力量不小,我们如今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尚且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痕迹。 “不可以贪功冒进。 “否则的话,这些表面拥有血蝉背景的人,其实很多……” “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 “等一会我就给你消息。” 两个人说到这里,便各自分开,长公主去应付源源不断的麻烦,江然则先去找了一趟厉天羽。 昨天晚上写的那封信,得送出去。 厉天羽拿到了信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公主府。 江然便带着‘厉天羽’离去,寻找诗情和惊霜惊雪。 一路上,唐画意自然不免询问昨天晚上和长公主进展如何…… 江然表示没有进展。 唐画意表示此乃谎言。 而江然此时忽然想起来了,唐画意伪装成厉天心,其实是和厉天羽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那自己晚上去找唐诗情,怎么可能惊动唐画意呢? 除非她晚上偷偷跑到唐诗情的房间,和唐诗情一起睡…… 再不然,就是唐诗情的推脱之言。 不过这倒也能够理解,女子脸嫩,倒是可以不必拆穿。 待等两个人走进书院,首先看到是田苗苗和楚云娘。 两个人正在下棋。 江然见此大惊,夭寿了,田苗苗都会下棋了? 凑近一看……下个锤子! 这两个人是在拿围棋下跳棋。 当真莫名其妙。 “公子你来啦!” 田苗苗似乎无时无刻都很开心,见到江然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身材很好,所以跳的很高。 江然赶紧摇了摇头,吃了肉的人,总是难免会闻到肉香。 这场面过去也不是没见过,却没有丝毫浮想联翩……如今这算什么?太下作了! 江然这会倒也深刻认识到,人心之中皆有负面。 只不过正面占据上风,便是守礼君子,反之,则是奸贼。 魔教最可怕之处也在于此。 他们不在意是否用心中的正面压倒负面,而是全盘接收,美其名曰……大自在! 若是不能想办法将这当中的问题,想一个妥善的法子处置。 那纵然是江然有办法能够把魔教一分为二,也难免会滋生阴影。 “公子,公子?” 田苗苗看江然没说话,便忍不住凑了过去。 江然伸手推开了她的脸: “我没事。” “那公子你吃饭了没有?喝水了没有?洗脸了没有?尿尿了没有?” 田苗苗絮絮叨叨的说着。 唐画意本来还绷着脸,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江然则越听眼珠子瞪得越大: “这都谁教你的?” “她!” 田苗苗伸手一指楚云娘: “她说了,做为公子的通房丫鬟,不仅仅得暖床叠被,洗衣做饭。 “还得对公子嘘寒问暖,知心体己。 “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知心体己……也就只好问问了,对了,公子你拉屎了没有?” “哈哈哈哈。” 唐画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见江然看自己,连忙捂住了嘴,身体一颤一颤的: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没忍住……” 江然黑着脸瞥了一眼楚云娘。 楚云娘赶紧摆手: “我是让她多关心你,但是这问题可不是我让问的啊! “苗苗,知心体己不是这样的。” “那怎么样?” 田苗苗一脸茫然,但是很快就瞪大了双眼: “可是,可是……不成啊,我不能帮公子拉屎啊!” 楚云娘恨不能原地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田苗苗这样的傻妞。 江然也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不怪你……” 田苗苗连忙点头: “多谢公子体恤。” “我没跟你说话!!!” 饶是江然的脾气一直很好,这会也有点暴躁。 田苗苗炸了眨眼睛,低声问道: “公子你生气啦?” “没有。” 江然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不能怪你,不过方才的那些问题以后不许问了。 “你们……你们接着下棋吧。” “哦!” 田苗苗当即答应了一声,快乐的坐了下来,对楚云娘说道: “我们继续!” 楚云娘则看了江然一眼,这才缓缓坐下。 江然越过了她们两个人,找到了正凑在桥上喂鱼的诗情和惊霜惊雪。 随手洒下饵料,水池之中的金鱼便成群结队而来,场景颇为壮观。 江然的脚步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几个人同时看过来,唐诗情眸光一触及江然的脸,便忍不住就是一红,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唐画意看到这反应,微微一愣,看了看不远处的唐诗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江然。 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江大哥!” 叶惊霜看到江然之后,顿时高兴的喊了一声。 江然一笑,带着唐画意来到桥上: “这一路奔波不断,大家也都辛苦得很了,这公主府还算不错,大家正好趁着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叶惊霜点了点头,然后递过来了一把饵料,随手撒进了水中。 金鱼纷纷跃出吞吃,水面翻滚不休。 叶惊雪看了江然一眼: “昨日长公主入宫之后,又如何了?为何发了脾气?” “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而已。” 江然笑了笑: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昨天晚上金蝉天子竟然会跟着来这公主府。” “什么?” 此言一出,几个姑娘同时看向江然。 唐画意更是忍不住问道: “那你没将他手起刀落,直接斩了,然后你用秋水凝冰诀,伪装成他的模样。 “从此之后,你就是九五之尊!!” “……” 江然没忍住在她的鼻子上狠狠捏了一下。 唐画意疼的眼眶泛起泪: “疼疼疼,你你,你放开我啊……怎么还捏?” “刚才笑的痛快了是吧?不知道什么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 江然狞笑着说道: “现在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到这里,他方才松开了手指头。 唐画意的鼻子尖整个发红,一边揉,一边怒视江然: “你……你这个小气鬼,怎么还睚眦必报呢。 “我不就是笑了两声嘛……可恶!” 江然白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我答应了他们,一个月之后,护送长公主去青国。” 在场几个人闻言都是一顿。 唐画意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得将长公主送过去啊?” “嗯。” 江然点了点头: “如今这样的局势,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叶惊霜连忙追问。 江然便把昨天晚上的整个经过,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至此唐诗情缓缓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这位金蝉天子并非真心想要将长公主送到青国。 “而是想要借你之手,杀了青国皇帝。” 言说至此,她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你得小心,虽然你拒绝了,但是他可能会用计逼你。” 至于如何用计……却也不要太过简单。 只需要派人刺杀,然后栽赃嫁祸,一切扮演真实可信的情况下,江然一怒说不得就会浮尸万里。 “这一类的手段,不会少的。” 江然轻笑一声: “实际上,如果他连这样的手段都不用,反倒不像是一个帝王了。 “我不介意这点心机,我主要是想要借这一次机会,探一探青国皇室。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金蝉有血蝉……可当年之战五国皆有参与。 “若是以一介寻常江湖人的身份去追查,实在是太过不易。 “但如果借助这一次机会,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嗯,当然,这件事情还远,具体情况如何暂时来说还不明确,先得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则是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把血蝉从地下挖出来。” “这件事情可有眉目?” “线索不少。” 江然轻声说道: “但是,还得慢慢去查。” “魔教也有人手在这京城,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去联络他们。” “嗯。” 江然笑了笑: “行了,不谈这些,要做的事情我大概已经都有了眉目。 “先好好休息休息……对了,你们可知道葬魂经?” 唐诗情和唐画意同时一愣,就见唐画意笑道: “这是轮回道的看家本领……以经葬魂,这是一门音功。不过,不是声乐,而是言。 “是说话,是劝诫,是说服。 “葬魂经便是在说话的时候,运转这门武功,一旦中招,可以将人活活说死。” “……嘴遁?” 江然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意思。 “那是什么?” 诗情画意,惊霜惊雪同时迷茫。 “就是依靠说话,让人去死的本事。” 江然笑了笑: “那这葬魂经,除了可以把人说死之外,能不能增强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你的话做事?” “这倒不能……那需要摄心术,类似于我的心魔念这样的武功才行。” 唐画意笑道: “但寻常的手段对你无效,纵然是心魔念也破不了你的正心经。 “葬魂经这武功对你来说,大概唯一的麻烦,就是吵得慌……” 江然恍然,即如此,这武功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他本来就有一把刀,可以斩灭阻碍,君子动口,他这样的莽夫,动手就成。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青衣小厮到了跟前,单膝跪下: “江公子,公主殿下让小人交给您的。” 他说着,双手递出,掌中正是一封信。 第359章 再见 京城有一座天牢。 天牢之内总是关押着很多重犯。 不过,寻常的市井小民,作奸犯科了,其实是进不了这里的。 这里管压着,要么是犯了事的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朝堂之上的重臣。 再有……便是江湖上的高手了。 他们被捉刀人拿下之后,有的就被送到了京城,关在了这天牢之内严加看管,有的等候处斩,有的则是另有用途。 毕竟不是每一个捉刀人都和江然一样,喜欢拿着人头领赏。 因此,这天牢之内关押着的江湖高手,还当真不少。 而整座天牢分成了上下两个区域。 上面一层是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下面一层全都是江湖高手。 如今下层天牢内,一个密不透风的囚室之中,正关押着一个人。 这人琵琶骨被锁住,鲜血早就已经干涸。 头发缭乱,隐隐可见斑白,嘴唇干裂,但是眸子里却闪烁精光。 他没有被铁链捆着,纵然是琵琶骨被穿了,他也抬起手臂,艰难的剥着生,往嘴里送去。 咀嚼的咔嚓做响,吃的还有滋有味。 一边吃,他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火盆,呆呆出神。 吱嘎的一声响,惊醒了他的呆滞,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牢门。 不会有人轻易打开天牢之内的牢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关押着的都是高手。 有些人甚至觉得,锁了他们的琵琶骨还不行,最好是斩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彻底失去动手的能力,这才算是安全。 可这样一来,狱卒也会很麻烦。 失去了手脚的人,很容易会死。 不仅仅是伤口溃烂,高热而亡。 就算是好了,也吃不了饭,更有可能寻了短见…… 但凡能够关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用处,万一上头脑袋一热,打算找个人做点什么事情,结果一看,好家伙,手脚都没了。 那这帮狱卒就得倒霉了。 而平日里,这帮人除了从铁门之下送点饭菜过来之外,从不会开启这扇门。 因此,当大门打开的时候,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已经考虑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可当他看到进来的那个人时,仍旧满脸错愕。 “怎么会是你?” 他的声音干涩,疑惑甚巨:“江然?” 江然随手将一枚玉蝉收入了袖口,随手关上了铁门,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 末了轻轻摇头: “要不是那狱卒跟我三令五申,说这里关着的人就叫道无名…… “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听说,你杀了人?” 长公主送来的那封信上,写明了道无名回到京城之后,在一家赌坊里忽然莫名其妙的杀了赌坊的老板,并且杀了十几个在里面赌钱的赌徒。 待等衙役赶到的时候,他正坐在赌坊门前的青石上看方志。 信中说,他当时看的很认真。 好似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看方志。 “没错。” 道无名缓缓开口: “杀了。” “为什么杀?” “兴之所至,信手施为。” 道无名冷笑一声: “如何?” “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江然轻轻摇头。 “那在你看来,老夫该是什么样的人?” 道无名似笑非笑的看了江然一眼: “亦或者,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这倒也是。” 江然叹了口气: “你我之间也不过只是见了几次面而已。” “知道就好。” 道无名轻轻摇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句话问完之后,却又不等江然回答: “算了,无论你怎么进来都好,现在你都可以走了。 “老夫是罪有应得,如今正好借此地闭门思过,好好想想前尘过往,免得将来行差踏错。 “江然……你虽然在江湖上名头不小,但是你得知道,这里是京城。 “天子脚下,容不得你这江湖武人放肆。 “你若敢猖狂,哪怕你是执剑司在册的捉刀人,执剑司也绝对放你不过!” 江然微微沉默,继而摇了摇头: “道兄这话,倒是叫我听不懂了。 “在下素来遵纪守法,又去何处猖狂?” “好。” 道无名点了点头: “即如此,只盼着你谨言慎行。 “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他低下头,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生。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这是 “总想着,你在这牢狱之中,当也吃喝不愁。 “所以,便给你带了一点你喜欢的东西。” “嗯?” 道无名豁然抬头,就见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道无名。 道无名先是看了一眼封面,多少有些失望。 然而当江然打开 “不错不错,这果然是正经方志。” “知道道兄你喜欢正经方志,这一趟过来,就顺便给你带了一本。 “这书其实不错……是从天井大街的琅嬛书坊买来的。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过来,还给你带。” “哈哈哈哈!!!” 道无名哈哈狂笑: “将死之人而已,倒也不必再看。 “而且,你和我之间似乎也没有多么熟悉,更犯不上让你为我钱。 “你可以走了……” “走走走。” 江然转身,推开牢门,就见门外正站着两个狱卒。 看到江然出来,两个人连忙躬身问好。 毕竟是以长公主的信物进来的,可见便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这样的人,哪怕抱不上大腿,也绝对不可以得罪。 因此江然一出来,那狱卒就已经点头哈腰的来到跟前: “公子没事吧?这里面的人可都是起穷凶极恶的,您说说,您身娇肉贵,何必亲自过来? “他态度如何?若是不好,且看小人如何治他!” “不必。” 江然一笑: “这人啊,但凡行差踏错,过去认识的那个人就算是死了。如今留在这里的人,放下了一些东西,性情也就不一样了。 “这位大哥,在外面的时候,我和他也算是相识一场。 “若是方便的话,还请二位照拂一番。” 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了两个金元宝,一人给了一枚。 两个人下意识的便是大喜,已经有人接了过去,还用牙咬了一口。 然后连连对江然道谢。 并且表示: “您放心,既然是您的朋友,那咱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那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即如此,就不跟二位多说了,在下告辞。” “行,我们送您。” 两个人赶紧跟上两步,一个在前头引路,一个在后面跟着提醒他小心脚下。 一直送出到天牢门口,两个狱卒这才返回。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江然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微微沉吟方才和道无名的话。 虽然两个人交流不多,但是这几句话似乎别有心意。 他说他是罪有应得,正好在这里闭门思过,想想前尘往事。 这意思,大约是让江然想一想前尘,他被关在这里,应该正是与此有关。 至于前尘……秋辞驿时他们两个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是关于先帝的。 这一点,很可能便是诱因。 其后他又让自己不可放肆…… 是告诉自己,不能声张,需得谨慎行事。 最后他专门提到了执剑司。 那问题的关键,说不定就在执剑司内。 而执剑司的问题是什么? 自今天长公主那话说出来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比较明朗了。 执剑司是长公主一手创立,可她一个人想要执掌这样的一个执剑司绝不可能。 所以,她最初的时候,是拉着血蝉那批人一起做出执剑司的框架。 并且,血蝉的那些人甚至还在执剑司内担任高层。 就比如道无名,就是执剑司内的执事。 那执剑司和血蝉,又有什么区别? 只怕事到如今,长公主这所谓的执剑司统领,已经失去了统领执剑司的权能,真正掌控执剑司的另有其人。 但……看着道无名如今的际遇,可见就算是执剑司内已经被血蝉彻底渗透。 可当年那些血蝉出身的,却未必都是血蝉中人。 这又该如何分辨? 而且,道无名到底知不知道,他如今落入这个下场,是因为血蝉从中作梗? 江然心中一边揣测,一边往前走。 再抬头,正看到一家店铺。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琅嬛书坊。 他沉默了一下,并未踏入其中,而是一路往前,很快就已经回到了公主府。 跟门前两个守卫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便登堂入室。 正要再去一趟书院,就见迎面而来了一行人。 一抬头,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他脸色苍白,一边走,一边咳嗽,身上穿着白狐裘,看上去颇为显贵。 身边跟着一个小厮,身形利落,应该是有武功在身。 那位公子的脸色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他的眉目之间更是藏着一股郁郁之气,不得开解。 江然正看他的时候,这人也看到了江然。 整个人忽然就定在了当场,好似被雷劈了一样。 他愣愣的看着江然,眸子里复杂的,好似能够拍出一套长达七十八集的电视连续剧! “你……” 他缓缓开口: “是江然?” “见过宇文公子。” 江然一笑: “京城之外,你我有缘见过一面。” “是啊……有缘。” 宇文亭深吸了口气:“只可惜,这缘分并不叫人欢喜。” 他言语至此一顿,定定的看了江然一眼: “听说……” 说到这里,却是一顿。 江然便问: “听说什么?” “……没什么。” 宇文亭摇了摇头,领着身边的人往前走。 江然稍微往边上让了一步。 宇文亭当即身形一顿,看向了江然: “若我让步,你可以还给我吗?” “还什么?” 江然笑。 “……” 宇文亭沉默。 江然笑着说道: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说的话,那又如何能够得到?” 宇文亭一愣,继而低头匆匆而过。 倒是那小厮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一眼,对江然报以微笑。 江然则顺势回应了一个笑容。 彼此匆匆一面,江然轻轻摇头,感觉这位宇文亭公子,当真是莫名其妙的厉害。 任谁都能看出,他喜欢长公主。 至于喜欢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喜欢长公主的身份权势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喜欢的话,至少得告诉她,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可他不……他就在这干看着,等着。 就好像那种饿了的人,张嘴朝天,等着天上掉馅饼。 想的实在是太美。 不过这种事情,江然也并不打算多去考虑。 毕竟跟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长公主打算施展什么手段,那是她的自由,江然来到这京城也有自己的目的。 利用长公主的同时,被长公主利用,也是公平至极的道理。 想到此处,他正要潜行,却忽然眉头微蹙。 随手一抓,掌中便已经多了一枚飞镖。 飞镖之上挂着一封信。 “这算什么?”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道黑影飞纵而去。 他脚下一点,纵意流光诀一闪,已经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眼神一沉,身形一拧,接连出手十余道银芒。 却见江然只是大袖一摆,就尽数崩飞,紧跟着一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的肩头。 一甩之下,整个人便被江然按在了墙角。 如今两个人都已经不在这公主府内,正处于京城小巷之中。 “什么人?” 江然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人。 只觉得这人的眼睛,很是眼熟。 “……为什么不看信?” 来人声音之中带着郁闷。 江然一听这声音顿时恍然,不禁一笑,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毕竟人就在眼前,何必看信? “嗯,这信上写了什么?” 他说着,当着对面人的面,拿下了飞镖上的那封信,打开之后,上面写了四个大字:速离京城! 江然神色微动: “颜会首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黑衣人不是旁人,她一开口,江然就认出来了。 这是颜无双! 百珍会副会首。 “你已经惹了祸。” 颜无双轻声说道: “快点离开京城,不然的话,你只怕再难潇洒于江湖。 “我言尽于此……” “惹祸?” 江然微微一愣:“我来到京城不过 “而且,就算是跟你有关系,你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何必冒风险前来相告? “就不怕,也给自己招灾惹祸?” “你哪这么多为什么?” 颜无双怒视江然: “总而言之,你最好快走,不然的话,一旦深陷泥潭,再想抽身而退,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这不仅仅只是个人武功高低就能解决的问题。 “另外,你要是不想连累我的话,就让我赶紧走。” 江然无奈一笑: “颜会首看我可曾拉着你不让你走了?” “……那我走了。” 颜无双还是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说完这句话之后,当即飞身便走。 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重新折返公主府。 照例跟门前两个护卫打了个招呼。 两个护卫也是热情回应。 只是待等江然进去之后,两个人方才面面相觑,怎么感觉刚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而就在江然前脚进了门,后脚便有人来到了公主府。 江然去了书院,屁股还没做热乎,长公主便已经大驾到来。 看江然跟诗情画意惊霜惊雪谈笑生风,便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你还在这笑…… “京城衙门前来拿你的人,已经到了本宫府上了。” “嗯?” 江然眉头一挑: “拿我?” “正是。” 长公主面色发沉: “你方才可是去了天牢?” “没错,你既然带来了道无名的消息,我总不能不见他一面。” “你走之后……道无名死了。” 长公主忽然语出惊人: “被人一掌打碎了天灵盖,毫无扛手之力。 “而在他死前,唯一见过的人只有你。 “你这惊神刀武功盖世,人家自然不免怀疑……” 道无名死了! 江然常常的吐出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心虚。 本想说这能怀疑什么?他在那的时候,外面一直有两个狱卒在那听着。 不过这话到底是没出口,如果有人打算栽赃嫁祸,别说尚且隔着一堵墙,一扇门,纵然是当着面,又有什么用? 看来自己那两个金元宝是喂了狗了。 江然手指轻轻点了点。 就听长公主说道: “不过,他们也未曾言之凿凿,说就是你杀的人。 “只是想要让你跟着他们回衙门帮着调查一下。 “言语很是客气……你怎么看?” “若是顺着他们的步子去走,只怕越陷越深。” 江然轻笑一声: “跟我玩这一手是吧? “长公主,要不咱们玩个游戏?” “嗯?” 长公主一愣: “什么游戏?” 江然轻轻拍了拍唐画意的肩膀说道: “你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他伸手一指长公主: “能不能,将她变成我。” “用在活人身上是会死的……” 唐画意黑着脸说道。 “不是……你不是还会易容术吗?” 江然纳闷,怎么一提起来,就以为是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长公主此时倒是反应了过来: “你这是打算拿本宫去顶罪啊?你好大的胆子!” 第360章 破局 公主府的厅堂之内。 两个衙役打扮的人,正襟危坐。 毕竟是公主府。 他们虽然是领了衙门的令,前来请人,却也不敢放肆。 屁股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踏实了,随时准备站起来。 如此熬人的等待,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衙役都未曾互相对视一眼,也未曾交流一句。 终于,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两个人同时扭头去看。 就见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腰间挂着刀,手里提着酒葫芦,缓步而来。 两个衙役当即站起身来: “敢问可是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正是本……本人。” 来人缓缓开口,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的揉了揉脖子。 也不知道那‘厉天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的脸变成了江然的模样也就算了,怎么声音都跟江然一般无二? 这人自然不是江然,而是长公主易容改扮。 这件事情明显是一个局。 虽然江然还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忽然触及了对方的神经,以至于他们忽然就开始下了手。 但如果继续按照他们的剧本走下去的话,结果对自己一定是不利的。 所以江然便打算稍微打破一下他们的规则。 先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而在这当中,长公主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大有作为。 这才让其假扮成自己的模样,跟着这两个衙役,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如今长公主话音落下,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之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敢问一声,长公主呢?” “怎么?你们还想把长公主也给拿下?” 长公主眉头一挑。 “不敢不敢。” 两个衙役连忙躬身后退: “只是方才长公主去寻你,如今只见你而不见长公主,故此发问。” “奇也怪哉,长公主的行踪什么时候需要跟伱们两个小小的衙役报备了?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长公主眼睛微微眯起,若不是江然还想看看这帮人到底意欲何为,仅仅只是凭借这两句话,他们今日就休想离开公主府。 两个衙役自知失言,连忙告罪。 其后又对江然说道: “江大侠也无需担忧,天牢之内的情况咱们已经基本了解了。 “当时有两位狱卒就在监房之外,可以证明,您离开的时候,道无名仍旧活得好好的。 “咱们现在来寻您,也不过就是大人想要亲自跟您问询一番。 “只因为这道无名身份特殊,还请江大侠见谅。” “无妨。” 长公主轻轻摆手,学着江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 “前头带路。” “是。”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心说这江湖上的高手,怎么比朝堂里的大官还有官威? 当即也不敢怠慢,引着长公主出了公主府。 待等出门之后,这才朝着远处一挥手,就见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跟前。 几个差役模样的人将轿子落下,掀开轿帘: “府尹大人已经吩咐了,江大侠非是疑犯,需得周全礼数。 “匆忙之间,也来不及多做准备,便请江大侠上轿。” 长公主看了左右一眼,轻轻点头: “好。” 说话之间,举步上了轿子。 随着衙役在外面喊了一声: “起轿!!” 四个轿夫同时出力,轿子晃晃悠悠的便升了起来。 轿子一走,摇摇晃晃,起伏有序。 长公主坐在其中,闭目养神,摇头晃脑。 晃着晃着,就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之间,她好似打了一个盹,骤然惊醒之后,耳边已经听不到京城大街之上的繁华热闹。 周围寂静,好似寥无人烟。 唯有轿子还在摇摇晃晃,一路往前。 “怎么回事?这是到了何处?” 长公主下意识的撩开了轿子一侧的窗帘,往外一瞧,竟然已经是自白日走到了黑天,周围影影绰绰全身深山密林。 当即怒喝一声: “停轿,这是何处?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然而外面的轿夫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长公主撩开轿帘,往外一瞅,先前去了公主府的两个衙役,就在最前面奔走头也不回。 她又喊了两声,那两个衙役也未曾作答。 心头一时惊疑不定。 这古怪必然是出在了自己上轿子的那一刻。 那晃晃悠悠的感觉加了身,自己就算是着了道。 不过长公主经过了初时的慌乱之后,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江然就跟在她的身后,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已经出手了。 他至今未曾出手救下自己,说明目前来说问题不大。 只是……偶尔想到江然对自己的态度,长公主又摸不准这人的脉。 万一,他当真见死不救。 那自己岂不是呜呼哀哉? 这事江然他不是干不出来啊! 一时之间,心头忽然安稳,忽然乱跳,扰的她心绪不宁。 正烦躁不安的当口,轿子忽然停了下来,而且停的很急。 长公主身形一晃,险些窜了出来。 刚刚稳住身形,又急速坠落,长公主顿时大怒,身形一转,整个人凌空而起,嗤的一声,轿子顿时四分五裂,她身形当空一转,缓缓落下。 环顾四周,这里已经彻底不是她所熟悉的领域。 周围树木茂盛,地面杂草丛生,身处之所,怪石嶙峋。 而带着自己过来的那些差役,衙役,此时一个个全都躺倒在地,七窍流血。 长公主心头一动,当即来到一人跟前,稍微查探一番,这才愕然: “死了?” 怎么死的? 她刚才一直在轿子里,未曾听到敌人的声音,他们怎么会死? 当即又去查看另外一人,发现也已经死去。 这些来公主府请江然的衙役们,尽数死在了荒郊野外! 今日这事,若是这里只有江然一人。 那说破了大天去,这嫌疑也洗不清了啊。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出来?” 长公主豁然起身,转眼看向周围。 就听一个声音,好似自九天之上降临下来: “惊神刀好大的名头,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京城已经没有了你的立锥之地。 “这些衙役一死,尊驾杀了道无名的事情,便可以坐实。 “若非心虚何必杀人灭口? “你如今纵然回到京城,面临的也是朝廷围剿。 “你准备……如何自处? “是大开杀戒化身为魔? “亦或者艰难隐忍,寻找翻身之机? “在下很是好奇!” “你是什么人?” 长公主冷冷开口: “在下和你又有和冤仇?这般阴谋暗害,可是君子所为?” 她倒不是打算跟对方辩论一番,不过如今对方计谋算是得逞了,至少在对面看来,他们的算计已经成了。 如此一来,正是得意忘形之时。 自己多跟他说说话,江然也能分辨出这人藏身何处。 从而将其抓出来,严刑拷打! “君子?” 那声音忽然一笑: “江大侠能够在江湖上闯出惊神刀的名头,又岂能不知,这江湖上哪里会有君子? “在下非是君子,而是小人。 “小人手段,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说……为何要这般对你……只能说,你站在了不该站的位置。”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什么样的位置是不该站的位置?” “有些事情,阁下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人轻笑一声: “不过,说到底咱们其实还是不愿意跟江大侠结仇的,毕竟惊神九刀属实是骇人听闻。 “若非江大侠站在了我等对面,我等也不愿意这般对你…… “在你左侧那棵大树之下,藏着一个包袱,里面是盘缠细软。 “沿着那棵树一路前行,走七十五里,可以走出这片林地,尽头处你可以看到有人在等候。 “那人有一辆马车,你无需与之对话,只管上车,他会送你离开京城地界。 “此举无非是为了留下了一分善缘,只盼着自此之后,咱们后会无期!” 长公主眉头紧锁,也纳闷江然为何还不出现? 说了这么多,凭借他的武功,早就已经能够将对方抓出来了。 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没动手? 是打算让自己再套话? 可话说至此,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正想着呢,就见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那棵树的跟前。 随手一扒拉,树下果然藏着一个包袱,打开之后,里面是金银珠宝,翡翠玛瑙。 “好大的手笔。” 江然提了提包袱笑道: “这些东西可值钱的很。” “江大侠明白就好。” 那声音还在继续。 长公主却愕然开口: “你这是在干什么?” “谁?” 那好似九天之上的声音,也发出了疑惑。 “挖钱啊。” 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人家在这里藏了银子,你不挖出来,岂不是对不住他们的一番苦心? “这钱啊,在下可就笑纳了。” “……本宫知你爱钱,但也得有个度啊。本宫给你的,难道还少了吗?” 长公主大怒:“而且,你不去抓人,跑到这里拿钱……难道这钱还能长腿跑了?又或者,你是担心本宫捷足先登,取了银子就不给你了? “等等,这些钱是让你跑路的。 “你既然不跑,凭什么给你?” “那还回去?” 江然眨了眨眼睛,抬头说道: “这位兄台,在下不打算跑路,这些钱受之有愧。 “不如你告诉在下一个地方,在下将这些钱原封不动的尽数送回?” “……” 大约是沉默了几息之后,那个声音方才再度传回: “到底是小看了江大侠…… “只是如此一来,咱们之间或许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大侠此战输赢难料,可不管对谁来说,都会是一场巨大的损失。 “你……”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然忽然飞身而起,自树冠之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却是半截玉箫! 那人的声音,竟然是从这半截玉箫之中传出。 长公主抬头看了江然一眼,江然轻笑一声: “在下倒是想要看看,以这等藏头露尾见不得人手段出招的,又会是什么人! “尊驾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 “在下拭目以待! “不过,尔等诛杀京城府衙衙役,并且欲行栽赃嫁祸之举,长公主已经亲眼得见。 “道无名的死……江某也早晚会和诸位清算! “尔等也需得洗干净人头,静候江某刀锋!!” 最后一句话落下,掌中的半截玉箫忽然咔嚓咔嚓,发出了裂痕。 非是江然捏碎,而是他声音之中蕴含内力。 透过这玉箫,竟然将其震碎。 好在碎而未裂。 却不知,在四十三里之外,一处茅屋之内。 正有一个戴着纯黑面具的男子,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紧跟着嘴角便有鲜血流淌下来。 下一刻,他一挥手,手中一只玉箫滴溜溜一转,随着他抬手间,落入了他的袖口之内。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 一个双眼狭长,眸光凌厉,胸前还挂着一把锁的年轻人便进了屋。 瞥了一眼那面具人,轻笑一声: “都说了,不要轻易招惹他。 “这人如果容易对付,他早就死在来京的路上了。 “你这手段虽然阴险,可对他这样的人,用处实在是不大。 “为此还杀了道无名。 “可惜了他的不闻道气了。” “道无名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死有余辜。 “以为躲在天牢之内,就可以逃过我等清洗,当真可笑。” 面具人冷笑一声: “至于这江然……确实是有几分诡诈。 “长公主和他的关系虽然世人皆知,让长公主作证难免会有包庇之嫌。 “但这一番到底是她亲眼所见,若想扭转圣意,代价太大! “好在,他们至今仍旧不知咱们得身份。 “这样一来……咳咳咳……” 胸前挂着锁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你方才是受了伤?” “天音箫虽然有神鬼莫测之能,可既然叫他找到了那半截子箫,以音传息,难免会被他内力震伤。” 面具人沉吟开口: “此人武功盖世,除非蝉主出手,否则的话我等纵然是有十二天巧相助,也难有胜算。 “此事尚且得谨慎处之…… “而他们此番施为之下,我等也难免落入被动之中。 “能斩去的根须,需得尽快铲除,不可叫他的有半点收获。”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面前之人一眼: “任观澜那边可曾验明正身?” “已经有人去办了。” “那就好……此人的死,总觉得有些蹊跷。 “我担心,江然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来历。 “除非验明正身,否则的话……” “嗯。” 跟前的年轻人轻轻点头: “你好生休息一下,莫要继续操劳了。” 面具人答应了一声,这才翻身躺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胸前挂锁的年轻人看他躺下,便站起身来出了这茅草屋。 屋子外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笔墨纸砚。 他提笔书写,片刻之后,就写下了七个纸条。 每个纸条宽不过寸许,吹干墨迹,卷成细卷,装入竹筒之中。 带着这七个竹筒,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之内。 这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笼子,笼子里养着的都是白鸽。 他选了七只,在白鸽的腿上挂上竹筒,挨个放飞。 而与此同时,任观澜的葬身之地,一路自铁骑盟总舵而来的任夫人和任潮生,终于抵达祭拜。 …… …… “这是什么东西?我说你怎么没有找到他,原来此人不在周围?” 长公主看着江然手里的半截玉箫,眉头微微挑起。 江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挨个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怎么了?” 长公主接连追问。 “他们是累死的。” 江然轻声说道: “我这一路尾随你们过来,这帮人行动如飞,我还以为他们内力当真如此绵长。 “原来并不是…… “他们是提前被人在身上做下了手脚。 “一旦离开了公主府,待等你上轿之后,便要发足狂奔,一路朝着这深山老林而来。 “对方必然已经算计了他们的体力极限,因此,到了此地才能正好活活累死了他们所有人。” “……这份算计,可着实不浅。” 长公主眉头紧锁:“但有这样的必要吗?” “或许是行事风格如此。” 江然笑了笑: “不过,如果这是这人的风格的话,那这风格其实并不好……很容易漏出痕迹。 “长公主殿下,接下来你回去之后,得发一场雷霆之怒。 “其后,你是跟谁打听到的,关于道无名的消息的?” “你怀疑这个人?”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却摇了摇头: “我现在怀疑的是整个执剑司…… “不过,到底不能一棍子打死。 “你寻的这个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找个由头,将其关押起来。 “仔仔细细盘问一番,他打听道无名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无巨细……关键之处可能正隐藏在细节之中。”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 “对方做事这般精确计算,必然不可能是临时决定。 “而是早有预谋。 “道无名便是一个饵,而你是那条咬了钩的鱼。” 第361章 登门拜访 长公主的话并不顺耳,但却很实在。 江然能够想到的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而与此同时,整件事情于心中也算是有了一场脉络。 落日坪一别之后,道无名折返京城开始调查当年之事。 从而牵动了血蝉的神经。 其后道无名无论是为了自救,故意落入天牢之中,疑惑这是被人算计才失陷。 至少他留下了一条性命。 对道无名来说,或许只是想要活下去,寻找希望。 而对对方来说,这就是一条最好的饵。 说不得就能够将和道无名有关系,并且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钓上来。 然后就等来了江然。 道无名上来便抢话开口,显然也是知道天牢之内也不安全。 这才出言让江然小心。 江然品出了弦外之音,却没想到这咬了钩的鱼,自然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视线之中。 这才有了其后这一场。 只是,如今看来,他们尚且不能确定自己对道无名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而他们的手段,虽然阴险狠毒,却也终究留了一线。 但这到底是因为他们不想将自己彻底得罪,还是说……只是缓兵之计,那就得见仁见智了。 不过无论出于何种考虑,江然如今要做的事情都很简单。 道无名不能白死。 这个人虽然和江然相交时浅,江然对他也总是防范大于信任。 但为了这种事情,死在天牢之内,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更何况,他们还跟当年江天野,以及青央夫人的死有关系。 老酒鬼或许还在为此奔忙。 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只可惜,这帮人一个个藏的太严实了,如果有一个漏出脑袋,我非得敲碎他的狗头不可。” 江然顺手将那半截玉箫收入怀中,扭头看了一眼长公主: “咱们回去吧。” “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怎么这么阴森?” “这里是京城北侧的山林,他们一路走来,周围越发的荒无人烟。” “是道北荒山……怪不得。” 长公主轻轻摇头: “走吧走吧,这地方就跟闹鬼一样。” “你也怕鬼?” 江然有些惊讶。 “不行吗?” 长公主大怒: “我好歹也是一个柔弱的弱女子。” “说得好,下次别说了。” 江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支离破碎的轿子,这都是被这弱女子,以刚猛的掌力砸的。 可太柔弱了。 长公主总感觉江然这句话好像很不对劲。 说得好,为什么下次不说? 正想要跟江然理论,就见江然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长公主看了看周围,记住了这个地方,然后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你等等本宫!” “快点,磨磨蹭蹭的。” 江然看了看天色说道: “我今天晚上还有要事要做。” 谁能想到这两个衙役,一出门就带着长公主出城,出生就跑,一口气跑到了晚上。 江然昨天晚上还约了唐诗情今夜相见呢。 此等大事,自然容不得在这里继续磨磨蹭蹭。 只是一边走,江然却忽然想到了颜无双。 血蝉的动作很快,快的不可思议,但是……颜无双竟然比血蝉还快。 她甚至能够在血蝉发动之前,就找到自己,让自己赶紧离开京城。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看向了身后的长公主: “我且问你一件事情,伱需得照实回答! “不可有一丝一毫隐瞒!” “……” 长公主微微一愣: “什么事?” “百珍会到底是谁的钱袋子?” 江然一字一顿。 长公主正想随意开口,但是看江然这般表情,便知道不能胡乱说话。 沉吟了一下说道: “百珍会应该是皇兄的钱袋子。 “不过,真正创立百珍会的,其实是我的父皇。 “只是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有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方才听说。 “如今江湖虽然是暗潮汹涌,可当年的江湖却更加惨烈。 “父皇有心平乱,可江湖之祸,并非一役可平。 “便想着,既然无法短时间内平复,那便借此谋取一些利益。 “取之于江湖,用之于民。 “这才找了一位不在朝堂之上,却又被父皇极为信任的人,开创了百珍会。 “后来父皇驾崩,皇兄继位,百珍会自然也就算是落入了我皇兄的手里。 “只是这种事情,我素来不怎么在意…… “你忽然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江然听完之后,微微沉默。 轻声说道: “今日……罢了,明日我打算去百珍会拜访一下。我曾经跟百珍会的副会首颜无双有过数面之缘,既然来了京城,也应该见上一面。” 长公主听出他有未尽之言,撇了撇嘴: “让我对你知无不言,你对我就藏着掖着。” 江然一笑: “那你觉得我藏了什么?” “谁知道……金屋藏娇?” “……” 江然咂了咂嘴: “赶紧回去了。” 两个人再无多言,一路回到了公主府,果然风平浪静。 长公主也果然大发雷霆。 当天晚上就进了宫,将这件事情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以至于 要不是长公主智勇双全,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些事情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对于朝廷里的一些人来说,这就是至关重大的事情了。 死去的差役得找回来,长公主记下了那一处所在,当即衙门就派人入山搜寻。 事情也得好好调查,否则的话,长公主平白为此涉嫌,这是谁都打不起的干系。 一时之间整个府衙以及相关所在,全都忙碌了起来。 而江然一大清早,便已经出门,直奔百珍楼。 此次同行之人只有唐画意。 只是一看到唐画意,江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昨天晚上他紧赶慢赶的和长公主回到了公主府,一进门,就被唐画意等人给堵住了。 谁都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自然是得问个明白。 江然本来也不在意,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就打发他们去睡觉。 结果唐画意就是不愿意。 拉着唐诗情还有惊霜惊雪,对江然那叫一个嘘寒问暖。 再后来,眼瞅着过子时,她们方才离去休息。 可没等江然清净多少,唐画意又找了过来……江然明显听到了唐诗情去而复返,结果发现唐画意又在捣乱,想都不想抹头就跑。 江然连去追一下的借口都没有。 一直到江然决定睡觉,唐画意这才意兴阑珊的离去。 此时跟在江然身边,一脸冷傲的打着哈欠,眸光睥睨,好似这大街上谁打哈欠,都不如自己打的有气势一样。 江然偶尔看向她的目光,被唐画意给捕捉到了,当即眉头一挑: “姐夫,你为什么忽然古里古怪的看着我?” “我古里古怪的看着你,是忽然发生的事情吗?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这么看着你。” 江然黑着脸: “你昨天晚上一直赖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跟你亲近啊。” 唐画意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可是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了。 “将来,或许还得抹去之一这两个字,变成我最亲近的人。 “而且我也不讨厌这种亲近。”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然: “难道你不喜欢吗?” 江然脸色一黑: “以后别顶着厉天心的脸,做这样的表情啊。” “哼,就知道嫌弃我。” 唐画意白了江然一眼: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之间问这个?还是说你昨天晚上,当真有什么事情被我给打扰了吗? “要真的有的话,你告诉我就好了,我肯定不会碍事的。” “没有。” “为什么我感觉你在说谎?” 唐画意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你得知道,我学的是什么武功。 “人心二字,在我眼中可没有太多秘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和我姐姐的事情了?” 没错,和你姐姐一起做的! 江然闭上了眼睛: “把你的本事留着,到了百珍会以后再用吧。” “……” 唐画意撇了撇嘴: “你这话跟不打自招一样,说吧,你要是老老实实说了,我晚上就不去叨扰你,不然的话,我以后就在你房间里住下了。” “住下就住下,谁怕谁啊?”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画意: “你以为我会怕?” “哈!!” 唐画意当即笑的很是猖狂: “正好我也不怕!来啊,今天晚上我就在你房间里休息!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江然考虑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把她打昏了。 这对自己来说,应该不费什么是。 唐画意打了个冷颤,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冷不冷?” “不冷啊。” “什么我感觉刚才忽然泛起了一股寒意?” “应该是错觉吧。” “当真?” “当真!” 两个人一路随口闲谈,本来觉得远的路途,也悄无声息的于脚下消失。 …… …… 京城里有一座百珍楼。 这是江湖上的帮派,同样也是京城的一家大商铺。 虽然楼不过三层,但占地面积却是庞大。 乍看上去好似不起眼,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用料极其讲究。 用的材料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不夸张的说,从百珍楼扣掉一块砖,拿出去卖了都够寻常人滋润半辈子了。 而现如今,整个百珍楼也是严阵以待。 弟子分立两侧,夹道等候。 正门之下,正有一人眸光深邃看着道路尽头。 有路过的百姓,见到这一幕都禁不住窃窃私语。 “那可是百珍会的会首?” “是百珍楼的楼主啊!” “竟然亲自下来了?我家就住在百珍楼对面,都没见到过这位楼主几次……什么人能够让他这般严阵以待?” “难道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说起大人物……你们可知道,最近京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 “什么人?” “惊神刀!” “惊神刀?这又是谁?” “孤陋寡闻了不是?要说这近年来风头最劲,名头最响的,便莫过于这位出道江湖不足一年的惊神刀江然了!” “啊?” “你可听说过惊神九刀?百年前,楚南风天天下 “而这江然,正是惊神九刀的隔代传人。 “据闻此人出江湖至今,未曾败过一场。 “多少英雄人物,都在他的手底下吃过亏。 “前两天,山海会那边收到了一封拜帖,便是这惊神刀江然发的,说是要夤夜拜访! “今天再看这百珍楼楼主都亲自下来迎接,可能也是为了这个人。” “你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吧?” 闲话说着,再抬头,百珍楼不远处已经走来了两个人。 正是江然和唐画意。 不少有见识的路人,抬头去看,都是诧异。 感觉这两个人不管哪一个是那惊神刀江然,都太过年轻了。 而江然此时也看到了百珍会的阵仗,不禁一笑。 再抬头,就已经看到了那个一身打扮内敛奢华,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经过了精心打理的百珍楼楼主,百珍会会首! 江然如今对这江湖上的事情也不再是那般孤陋寡闻。 他知道,百珍会会首复姓长孙,长孙无极! 说实话,江然感觉,京城不愧是京城,复姓的人是真的多。 而就在江然心中生出这种感慨的时候,那长孙无极便已经开口: “惊神刀大驾光临百珍会,长孙无极已经久候多时了!” “长孙会首客气了。” 江然微微抱拳: “江某是后生晚辈,此次有幸进京,知道诸位前辈于京城存身,这才想着同为江湖一脉,既然来了,总得拜会一番。 “却没想到,竟然累的长孙会首这般劳师动众,却是晚辈的不是了。”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总算是确定了。 这个年轻人,果然是惊神刀江然! “没想到惊神刀竟然这般年轻。” “谈吐有风度,自称晚辈,却也不卑不亢,果然是个人物。” “长得竟然这般英俊?这得让多少江湖女侠为之颠倒神迷?” “他腰间的那把,就是惊神刀吗?” “什么惊神刀……惊神刀是他的名号,他那把是碎金刀!” “碎金刀?那是什么刀?” “你真是……碎金刀乃是,算了,总而言之就是一把宝刀,这把刀还真是一位江湖女侠相赠。两个人缘分不浅,说不定……嘿嘿嘿……” “啊?你说明白点啊……” “不说不说,这些江湖人耳朵灵得很,我要是说了,人家听到了,那多不合适,回头提刀杀我,你能帮我抵挡几招?” “我能扭头就跑,你拍马难追。” “……” 路边闲话并不入耳,长孙无极大笑说道: “江大侠这话太过自谦,时至今日,放眼江湖又有谁敢在你面前,自称前辈? “来来来,江大侠里面请。 “敢问这位是?”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画意。 唐画意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冷笑。 “这位是厉天心。” 江然笑道: “是在下的至交好友。” “原来是厉天心厉少侠! “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啊!” 长孙无极果然不愧是生意人,面对唐画意的臭脸,也能笑的灿如骄阳: “快快里面请。” 说着,引二人至此进了这百珍楼。 一路往里面走,一边长孙无极还给江然和唐画意介绍楼内布局摆设。 这里面大概分为了几个区域,有的对应平民百姓,有的对应富户商贾,也有的应对达官显贵……还有一些专门为了服务皇室宗亲。 只是这一部分,就不对外开放了。 长孙无极跟江然说,倒不是说他非得把人划分三六九等。 只是皇室宗亲若是和平民百姓同处一处,寻常百姓便会很难受,一不小心若是得罪了,那就是杀身之祸。 因此,分开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然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便轻轻点头。 长孙无极一口气把江然一行引到了三楼。 一间最是堂皇不过的厅堂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房间之内的椅子上,都嵌着宝石,刷着金漆,柱子上也都是黄金镶嵌。 不过最显眼的,却是正对着的,首座背后,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金元宝。 熠熠生辉,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江然眸光一起,长孙无极轻笑一声: “让江大侠见笑了,这是百珍楼的镇楼之宝,万两黄金!” “好一个镇楼之宝。” 江然啧啧赞叹: “在下这算是土包子进城,开了眼界了。 “百珍会不愧是百珍会……初见颜会首那会,便知道百珍会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颜会首如今难道不在京城?” “实不相瞒,无双如今确实是不在京城。” 长孙无极笑着说道: “我这副会首啊,可比我这会首勤于正事。 “为了百珍会的买卖,终日于外奔波,她带着随行之人为了一单生意离开京城,至此已经过去了足足半月有余了。” 第362章 尔虞我诈 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昨日江然还亲眼见到过颜无双,就在京城之内。 怎么可能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 他心中盘算,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 “原来如此,其实这一趟也是借着和颜副会首有过的一面之缘,这才冒昧登门拜访。 “没想到,颜副会首竟然不在京城。” “哈哈哈,江大侠哪里话,纵然是没有颜副会首,江大侠这样的贵客,咱们也是请都请不来的。” 长孙无极笑着说道: “若是江大侠能够在这百珍楼内,多住几日,那就更好了。 “说起来,江大侠交给咱们得丹方,实在是妙不可言。 “至今为止已经卖出去许多,各地售卖记录皆有造册,江大侠有没有兴趣,我带您看看? “也好知道至今为止您已经在这当中,获得了多少收益。” 江然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轻轻点头: “好啊,即如此,那就麻烦长孙会首了。” “应该的,应该的。” 长孙无极轻轻拍手,着人送来了账簿,然后交给江然让他翻阅。 江然一边翻看,长孙无极还在一边帮忙讲解。 带着江然整体浏览了一番账簿之后,最后给江然结算银钱。 短短的半年之间,光是能够落入江然自己口袋的,就已经达到了纹银六千两。 虽然看上去不算太多……可这是一个聚宝盆。 可以一直生钱。 长孙无极笑着说道: “近年来,江湖风波不断,这解毒丹所需药材并不特别珍贵。 “药效却是同等价位之中最好。 “也因此,不仅仅是江湖人来购买,很多商会,乃至于普通的百姓,都会求购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料想接下来的这半年,会卖的更好。” 江然轻轻点头: “这方面的事情,江某属实是门外汉,一切就交给长孙会首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赚钱的营生,我百珍会素来是来者不拒。” 长孙无极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看了江然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江然笑意盈盈,看出他有话要说,也没有顺势询问。 只是静静等着。 果然,半晌之后长孙无极开口说道: “江大侠……在下近日来听到了一则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 江然一笑: “江湖传闻多半不实,长孙会首可莫要当真。” “哈哈哈。” 长孙无极连忙点头: “没错没错,所以,这不就找江大侠求证一番吗?” “这么说来,长孙会首听到的这一则传闻,是关于在下了?” “正是。” 长孙无极轻声说道: “听闻近日来,山海会会首申屠烈,收到了江大侠的一封拜帖。 “说是要在午夜拜访…… “这件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抬头看向江然,目光灼灼。 江然未曾躲避他的目光,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传闻……是真的。” “……” 长孙无极眼神一变,略微沉吟,这才开口说道: “江大侠和这申屠烈可是有什么误会? “咱们同为京城江湖同道,彼此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常言说得好……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若是有什么误会的话,在下也可以从中说和。 “料想,以江大侠的身份和武功,申屠烈必然愿意和江大侠好生结交一番……说不得,将来也可以多得助力。” 一番话说到这里,也算是陈词恳切。 江然笑容不变,只是轻声说道: “我杀了申屠鸿。” “原来是杀了……” 长孙无极点了点头,一句话说了一半,便是一顿,眸光整个都凝结成了冰,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江然: “杀……杀了谁?” “申屠鸿。” 江然说道: “申屠烈的亲生弟弟,申屠鸿! “人头都已经切了下来。 “却不知道长孙会首,可能说和一番?” “……” 这还说个屁! 长孙无极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是死仇! 天大的仇恨! 无论如何也没有说和的可能。 怪不得江然发拜帖,敌意满满,不仅仅让人以箭矢将拜帖送上,更是扬言午夜拜访。 正经拜访,不仅仅不应该是在午夜,纵然是白天,也得是晌午之前。 下午拜访朋友都算是失了礼节。 想到这里……长孙无极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是在下孟浪了。 “这样看来,在下也当真没有说和的可能了。” 江然一笑: “长孙会首有这份心意,江某足感盛情。” “可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帮忙的?” 长孙无极说道: “按照江大侠的为人来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申屠鸿。 “这件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委,却也愿意相信江大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尽管开口直言。” “这倒不必了。” 江然摇了摇头: “本就是一团旋涡,何苦拉长孙会首入局。 “实则,今日前来拜访,都是有些不该……” “这话听来属实不算悦耳,且不说江大侠和我百珍会有生意往来,纵然没有,不也和我们副会首有一番交情吗? “来了京城,哪里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实不相瞒,若不是江大侠下榻于公主府,我都想先一步登门拜访了。 “嗯,今日中午可别走,我已经着人设下宴席,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哈,长孙会首有此心意,在下哪敢推脱? “那就……” 他说到这里看了唐画意一眼,笑着说道: “不醉不归!” 接下来说的话,都是一些不要紧的。 谈风月,谈人情,说江湖,说恩仇。 长孙无极身为百珍会会首,那是真正吃过见过的主,别看他笑容可掬,满身的和气,实则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了。 言谈之间,也让江然开了一番眼界。 待等到了午间,长孙无极果然是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 席间也无旁人,就江然和长孙无极两个举杯换盏,大声谈笑,倒是越说越有投契之感。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傍晚时分。 江然这才被唐画意搀扶着离开了百珍楼。 长孙无极送出三条街,方才被手下背了回去。 唐画意搀扶着江然,则是一路回到了公主府,一直到进了江然的房间之后,江然这才卜楞一下,把脑袋支棱了起来。 “你这场戏,演的可够久的。” 唐画意瞥了江然一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喝醉了。” “你难道还打算趁我喝醉之后,做些什么不成?” 江然瞥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撇了撇嘴: “可惜,伱这人酒量太好,否则的话趁你喝醉生米煮成熟饭,倒也未尝不可。” “要脸不要了?” “在你面前,衣服都可以不要,更何况脸?” 唐画意笑着说道: “这长孙无极是在说谎把。” 这指的自然是关于颜无双的事情。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 “我倒是希望他当真不知道。” 唐画意则来到了行礼跟前,稍微翻找了一下,便取出了一套夜行衣: “我跟你一起去?”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江然说道: “京城水深复杂,我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了一个烂醉如泥。 “任谁也想不到,今天晚上我竟然还会出门。” 唐画意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万事小心,若是实在不行,就直接将那长孙无极给抓了,我用心魔念也把他的秘密给挖出来。”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江然一笑,竟然没有反对。 又交代了两句之后,江然便动身出了门,唐画意也没有回去,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身形骨骼咔嚓作响一阵,整个人就已经变作了江然的模样。 她打算在这里装做江然,掩人耳目。 就算是有人过来打探虚实,也只能看到江然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至于说厉天心如何……这世上又有几人在意厉天心? …… …… 夜幕之下,一人好似流光一般穿梭于夜色之中。 京城不愧是京城,纵然是入了夜,也是万家灯火长明。 脚步一点,江然便落在了百珍会的百珍楼上。 再一动身,整个人便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状态,走下了屋檐。 他脚步落处是墙壁,身形悬空,双脚行于墙壁之上,却不会掉下来,更是无声无息。 寻到了一处窗口之后,随手推开,整个人便钻了进去。 一掌按在墙上,脚伸进来的时候,却不是落在地板上,而是落在了天板上。 他整个人就这样倒悬着在天板上往前迈步。 这便是潜影迷神步! 身形融入黑暗,可以刹那穿梭移动,也可以将自己黏在任何地方不会掉下来。 便是潜入的最佳身法。 他一路往前,按照白日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前。 但不等进去,江然便停下了脚步。 里面有人埋伏。 至少有十个以上的高手,暗藏在周围各处。 “看来白日里的旁敲侧击引起了长孙无极的注意…… “这地方是假的,只是一个陷阱。” 江然略微思量,正要离开,却又仔细听了听: “不对……当中这个人,呼吸绵长,气机深邃,整体节奏和长孙无极一般无二。 “难道他是以身做饵?” 想到这里,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一侧屋檐。 就见着屋檐之上,正有一人手持兵刃倒挂其上,只等着房间之内猎物抵达,就要冲杀进去。 只可惜,江然就在他的身边,他却一无所觉。 顺着他的目光往房间里一瞅,果然便看到了长孙无极就在这房间正中,那富丽堂皇的大床之上呼呼大睡。 江然眉头一挑,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有点意思……” 他的呼吸节奏平稳,真的和睡着了一般无二。 可是,睡着了之后的呼吸,又岂能跟醒着时候的一模一样? 纵然是有些武功,睡着了之后也可以暗中运转,但也不会一丝一毫变化都没有。 这人是在装睡! 即如此,江然也不着急。 那就等着好了。 江然别的没有,就是耐心足。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失。 转眼之间,三更锣响,整个京城也逐渐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睡觉’的长孙无极忽然翻身而起: “来人。” 此言一出,江然就见身边那个挂在屋檐上,神色专注的人,身形一晃就钻进了房间之内。 与此同时,隐藏在其他地方的人也纷纷跳出来。 这帮人有的藏在衣柜里,有的藏在床底下,有的挂在窗户外面,当真哪里都是人。 一行人分列在长孙无极周围,单膝跪地,参见会首。 长孙无极则站起身来说道: “到了这会仍旧不见人影,看来他当真是喝醉了。 “既然他没来,无双昨日应该也不是为了他…… “那就好。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本座要出去一趟。” “是。” 众人答应了一声之后,长孙无极便已经换了一套装束,也是黑衣蒙面。 只是这人是有钱人,因此他的夜行衣竟然还绣着几道金线。 当空奔行的时候,那金线化为一道金色的虚痕,很是好看。 江然便静悄悄的跟在了长孙无极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京城最东南角的一处所在。 这里都是高门大户,宅子是一家大过一家。 长孙无极来到了一处宅邸跟前,江然看了一眼牌匾,上面竟然空无一字。 这基本上可以说明,这宅子没有人在用。 但是宅子里,却没有杂草,显然有人暗中整理。 长孙无极也未曾推门进去,直接翻墙落入院子里,轻车熟路往前,很快就来到了宅院当中的一处厅堂之中。 堂内有一尊佛像。 只是这尊佛像并未拈而笑,而是伸出一只手。 长孙无极自怀中取出了十两纹银,扔到了那只手上。 就见那佛手一沉,咔嚓一声响,一侧顿时打开了一道暗门。 而这一沉之后,银子也顺势落下,却是落入了另外一侧,跌入了墙后。 江然看的惊奇: “这墙壁后面,得有多少银子?” 正惊讶之时,长孙无极已经钻进了一侧暗门之中。 江然静静观察了一番,确定周围无人,这才来到了那佛像跟前稍微研究了一下。 然后出去找了一块石头,掂量了一下,正好十两。 便随手扔到了那佛手之上。 结果佛手纹丝不动。 “……” 江然摸了摸下巴: “难道是因为大小不对……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江然发现这虽然是个武侠世界吧,但是有些事情他是不讲道理的。 就好像昨天那人,凭借半截玉箫,就能够做出他就在身边的假象。 那玉箫就算是来头不小,这类似于电话一样的功能,也着实是叫人惊奇。 而眼前这个佛像,如果说必须要用十两银子才能打开的话,那必然是在最初,就已经做好了让特定形状,重量的东西才能触发机关的设计。 江然叹了口气,有点心疼的自怀中取出了十两纹银。 一甩手,扔到了佛手之上。 果然,就听到咔嚓一声响。 那暗门再次打开。 抬头看了看那佛像笑的和蔼可亲,江然就有点咬牙切齿。 他虽然不如长公主所以为的那般爱钱。 但……谁又会嫌弃自己的银子多呢? 看了看那暗门,江然还是踏步入内,其间道路则是一路往下。 又行不远,便是一扇铁门。 铁门此时已经被人打开,门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也应该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在保护你。” 说话的人是长孙无极。 江然身形一晃跟着进去,这里面却是一处简单的房间。 此时,一人双手被锁着镣铐,正盘膝坐在床上,不是旁人,正是颜无双。 她眉目低垂,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坐在她对面的便是长孙无极。 他正苦口婆心的劝诫: “事到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 “若不是我的话,百珍会只怕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你爷爷当年将百珍会交给了我,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这些年我殚精竭力是为了什么? “无双,你岂能这般背后伤我? “你跟我说一句实话,昨天你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听到了那件事情之后,又去找了谁? “只要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情我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颜无双眼珠子滚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长孙无忌轻轻摇头: “我谁也没找,谁也没告诉。 “不过,爷爷当年将百珍会交给你,只是因为我年纪太小,不足以担当重任。 “当年百珍会在你的手上,确实是维持了局面。 “然而这些年来越发壮大百珍会的,却是我! “我念及你的恩情,从未想过要争夺会首之位。 “可是……你如进行事,我是越来也看不懂了。 “百珍会应该隶属王朝,一切出发点应该为百姓考虑。 “你却让我去锦阳府找天上阙谈买卖。 “如今天上阙挑起两国纷争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 “若当时那一笔买卖谈成了,我们现如今就算是通敌叛国,这样的结果,你身为会首,到底想过没有?” 第363章 再见颜无双 “通敌叛国?” 长孙无极叹了口气: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无双,你这话叫我如何应答? “我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也是商人。 “商人营生,只看利益,你管对方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情? “只要能够叫我们赚到白的银子就行。 “如果你当真认为,我们应该以王朝为重,那就将这些银子用之于民,岂不是比什么都强? “有些银子,不是伱不赚,他们就不出去的。 “交给别人,和交给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可以将这些钱,用在对的地方。 “而其他人却未必……” “可是你想过没有。” 颜无双喃喃的说道: “纵然不说通敌叛国之事,我们原本卖给他们的那些兵器,可能就会砍在我金蝉子民的身上。 “成为杀害我金蝉将士的帮凶! “你说得对,这些钱咱们不赚,别人也会赚。 “可是……至少那样的话,我不至于过不去我心头的这一关。 “否则的话,就算是有再多的银子用在了你所谓‘对’的地方,也无法挽回在这当中我们所带来的伤害。” “……我所谓,对的地方?” 长孙无极眉头紧锁: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中有数。”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 “长孙大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爷爷将整个百珍会托付给你,也将我托付给你。 “我也一直将你当成我的亲哥哥来看待。 “可是……近年来,你所做的事情,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江然跟我做买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的丹药有些人可以卖,有些人不能卖。 “我虽然表面上对此不以为然,心中却颇为触动。 “认为这便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是个捉刀人,爱财,杀人就是为了换钱。 “可是,在他无需手持刀兵就能获得银子的时候,他却宁愿少赚一点,也不会让自己的丹药助长妖人气焰。 “我认为,商人也当有自己的气节。 “不能将‘唯利是图’四个字,深刻在骨子里。 “而你……却又不单纯仅仅只是如此。 “长孙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你……你说。” “这些年来,每一年都会有一笔巨款去向不明,你能告诉我那些人,被你用到了何处吗?” 颜无双眸光空洞,看着一侧的摆件,似乎呆呆出神。 长孙无极缓缓闭上了双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西门风确实是被人给骗了……但是有些事情,若当真无风,又如何能够起浪? “有些事情,但凡心中生出了疑惑,过去觉得正常,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再看,就会觉得假的可笑。” 颜无双说道: “而我,既有眼睛,也还算会算账。 “所以,只要认真去查,当中的窟窿痕迹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的。” “那笔银子用在了必要的地方。” 长孙无极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情,并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那我需要关心的是什么?” 颜无双眉头轻轻一挑。 “想一个良辰吉日……我们该成亲了。” 长孙无极沉声说道: “不要总是拿着什么哥哥妹妹的来搪塞于我。 “当年你爷爷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们便该有这样的一日。 “你若不愿意的话……我也有的是法子可以叫你屈服。 “你最好好好想想! “另外……莫要总惦记着那个江然了。 “在你口中,他固然是有着千般好,万般好,你们也永远都不可能。 “他不过是匆匆一过客……如今更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纵然是惊神九刀,最后也未必能够救得了他的命。 “所有的一切,到了现在也应该结束了。” “……你见过他了?” 颜无双双眸抬起,看向了长孙无极。 长孙无极拳头握起: “唯有提到此人的时候,你方才会抬眼看我吗?” “我问你,见过他了?” 颜无双看着长孙无极,目光如刀。 “见过了。” 长孙无极冷笑一声: “一个毛头小子,吹捧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你昨日出门不是为了见他。 “否则的话,哼……” “……” 颜无双表情忽然有些古怪: “你们都说了什么?” “好奇?” 长孙无极冷笑一声: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知道,他未必能够活着离开京城就是了。” 颜无双叹了口气: “那你今天晚上,不该来的。” “什么意思?” 长孙无极怒道: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小看了他。” 颜无双轻声说道: “江然是我行走江湖至今,所见到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 “任何小看了他的人,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长孙大哥……他如今或许已经来了,只是你从不知道。” “不可能!” 长孙无极断然摇头: “他白日里,话里话外探我虚实,乃至于住处。 “我还道他今夜可能会来夜探,甚至还在房间之中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结果一直静候到三更。 “他也未曾现身。 “可见……我这般看他,仍旧是高估了他。 “他今夜只怕早就已经烂醉如泥,爬不起来了。 “你就莫要再生出妄念。 “好生恪守本分,未来当不可限量!” 一番话到了此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终究是长孙无极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我本不至于做到绝处,只是,你这一次回来之后,变了许多。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该有结果的事情,总得有个结果。 “你也……莫要再叫我失望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在这里想一下……希望最终的结果,能够让你我都满意。” 说完之后,转过身来就要往外走,可是一步踏出之后,却又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别忘了,百珍会是你爷爷一生的心血,可莫要因为你的选择而断送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才大步而出。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一个颜无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听得一个声音笑道: “颜副会首这般长吁短叹,可不像你啊。” 颜无双头都没抬,便是冷笑一声: “你果然在。” “怎么了?” 江然一步踏出,人已经到了颜无双的床前: “看到我,你不高兴?” “看到我的笑话,你很高兴?” 颜无双翻开眼皮,瞥了江然一眼。 “确实还算高兴。” 江然轻轻摇头: “只是没想到,原来百珍会竟然是你爷爷一手创立。 “怪不得,你事事都为百珍会考虑,而从不考虑自身。 “嗯,长孙无极对你有情?” 颜无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让江然看了看她手上的铁链子: “像吗?” “得不到心,总得得到人,不然的话,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江然笑道: “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大概也会这么做。” “……” 颜无双横了江然一眼,轻轻摇头: “你不会……” “哦?” 江然一愣: “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 颜无双并不回应这句话,而是说道: “那你既然看到了我的笑话,然后打算怎么做?” “带你离开?” 江然说道: “要不要跟我走?我们去杀了长孙无极,或者是将他囚禁,然后让你做百珍会会首。 “毕竟百珍会是你爷爷的基业。 “就算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长孙无极把持,想来若是此人不在了,你便是会首的 “你既然说他对你无情,却偏要娶你……那多半是因为百珍会内,尚且还有人对他不服气。” “……” 颜无双眉头微蹙。 不是因为江然说的不对,而是因为江然说的都对。 她是老会首的亲孙女,本身就是继承百珍会的 只是当年她年纪太小,还是个女孩,老会首担心她不能服众,这才将会首之位传给了长孙无极。 同时,也将颜无双托付给了他,希望他能好好照顾。 颜无双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但是却又不能不尊。 她不能让自己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所以她更加努力的习武学文。 努力让自己在百珍会内的声望越来越高。 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维持百珍会,甚至发展壮大。 而长孙无极也绝非庸才,这些年来两个人一起努力,百珍会果然是越发壮大。 可问题是,随着颜无双的威望越来越高,会内便有传出一个声音…… 认为当年老会首之所以将百珍会传给长孙无极,是因为颜无双年纪小。 如今颜无双长大了不说,威望还高,那长孙无极就应该将会首之位让给颜无双。 尤其是当年跟着颜无双的爷爷一起创立百珍会的老一辈,念及过往的情分,全都有这个意思。 长孙无极虽然对此并未多言,可颜无双却不愿意轻易否定长孙无极这些年来的付出。 所以才经常游走于京城之外。 可现在……两个人明显出现了分歧。 力道难以再往一处施展的情况下,长孙无极若是不能将这个问题处理好,那百珍会便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而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和颜无双成亲。 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 一切的纠纷,都会消弭于无形。 江然能够一眼看破这其中关键,可见非比寻常。 不过真正让颜无双眉头紧锁的是……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男女之情虽然没有,但这些年来长孙无极为百珍会所做的一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如何,她都得感激长孙无极在关键的时候,扶持着百珍会一路走到了现在。 若是没有他的话,百珍会或许不会覆灭,但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这个情,她得认。 所以,杀了长孙无极这种事情,她现在还做不到。 想到这里,她看了江然一眼: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京城?” “那你能告诉我,昨天你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江然轻声说道: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付我?” “……我未曾见到那人的容貌。” 颜无双说道: “只知道,长孙无极唤他为尊使。 “两个人的武功都很高,具体如何商谈我也不知道,只听到他们最后的一句话…… “江然,必死无疑!” “所以你就巴巴的赶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公主府的?” 江然有点好奇。 “哼……长公主多年以来都没嫁人,甚至未曾跟男子传出什么传言。 “你一来京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喜欢上了一个江湖莽夫。 “甚至带回来,要养在公主府,两个人晚上还得同塌而眠。 “你说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公主府的?” “……京城的人就是活得太安逸,一天到晚正事没有,就知道传闲话。” 江然翻了个白眼: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这长孙无极。 “有点意思,容我想想……嗯,有了。” “什么?” 长公主抬头看江然: “你又想到了什么阴损的主意了?” “问你个事。” 江然笑道: “长孙无极武功怎样?” “……自然很高。” 颜无双说道: “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却也是当世高手之一。 “否则的话,百珍会又岂能这般屹立不倒?” “那就好……”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 颜无双眉头紧锁: “你可不要乱来,长孙无极如何我姑且可以按下不管,可不要牵连我百珍会。” “我打算透出一点消息。” 江然轻声说道: “让长孙无极背后的人知道,长孙无极将秘密泄露了一点……嗯,准确的说,是让我知道,长孙无极和他们有关系。 “如此一来,按照这帮人的行事风格来说。 “长孙无极就得死…… “否的话,一旦让我在他们之前动手,拿下了长孙无极,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有鉴于长孙无极武功极高,寻常人杀不了他,那来的人必然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重要人物。 “到时候我只需要守株待兔。 “就可以摸到他们的尾巴…… “而到了那个时候,我跳将出来,只需要喊上一句‘长孙莫怕,我来助你’。 “他们二者之间,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长孙无极的野心,也将会彻底烟消云散……到时候有什么秘密,也就未必不能跟我细说。 “你看看,这个法子怎样? “即不用杀长孙无极,也不会牵连你百珍会。 “我的目的就可以达到。 “而经此一役,长孙无极和他们勾结的事情,也将瞒不住。 “你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百珍会的权利,也可以将他这些年来,暗中转走了巨额财富的事情,宣之于众。 “百珍会将再无他的立锥之地,他背后的人还想要杀他,他无路可走,只能任凭你来安排。 “若你当真念及他为了百珍会而付出的情分,那就将他囚禁起来,衣食不缺,娇妻美妾也有,就这般做个富贵闲人,不也挺好?” “……然后,百珍会失去了这个武功最高的人作为依靠,就可以依靠你江然江大侠? “从此之后,百珍会就是你的钱袋子,可以任你予取予求?” 颜无双冷笑着看着江然。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 江然无奈: “方才我还记得有人说我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怎么这会就变成无所不为了?” “……” 颜无双低声嘟囔了一句: “君子哪有偷听人家说话的?” 但是再抬头的时候,却轻轻点头: “你的这个办法,可行!” 不仅仅是可行,而是非常可行,可以说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那就行。” 江然笑道: “那你跟我走。” “……你打算用我做文章?” 颜无双不是笨蛋,一瞬间就明白了江然所想。 “别总将我想的这么坏啊,你忘了……紫月山庄地下陷阱之中,是谁救你上来的?” 江然觉得不提提这个救命之恩,这人多半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还好意思提?” 颜无双脸色一红。 她终究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提到成亲之类的就面红耳赤。 可一想到紫月山庄陷阱之中,和江然的一番纠葛,便实在是禁不住脸红心跳。 当时江然怀中抱着她,还带着孟桓的夫人。 一路攀爬山壁向上。 那耳鬓厮磨,岂能没有半点反应? 而自己……正跨坐其腰间…… 那小小的一段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然后颜无双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我们要不谈谈,我是如何到了紫月山庄?” “自然是因为你对焦尾琴不死心,从西门风的口中得到了消息,就打算来谋算我的宝贝。” “宝贝……” 也不知道为何,这两个字如果被别人说出口,颜无双也不会当回事。 可被江然说出口之后,便觉得有点听不下去。 “行了行了,前尘往事不必再提,你打算拿我做文章,我也由着你……咱们,咱们走吧。” “好。” 江然上前一步,随手抓住了她手上铁链,一使劲,就听得咔吧咔吧几声响。 铁链就被江然直接掰断,当即拉起颜无双正要离去,却忽然看向了这密室的另外一头: “你说……那个地方,像不像是一扇暗门? “如果我进来的那扇门,是来这里的门户,那那扇门,又通往何处?” 第364章 坦白从宽 颜无双随着江然目光看去,微微皱眉: “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我之前从未来过。 “是长孙无极将我带来,我才知道,他原来在这里还有一座别院,下面还有这样的一间密室。” 江然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来处。 这别院之中的佛像,可不像是随意打造。 十两银子的过门费本就有点古怪…… 如果这个地方是长孙无极的,那这十两银子岂不是毫无必要? 而如果说,这个地方是长孙无极背后之人所有。 那每一次进出使用这个地方的十两银子,必然就是长孙无极背后之人获取。 他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那扇疑似门户的所在。 伸出两根指头,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 “你在干什么?” 颜无双的声音有些古怪。 江然回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更加古怪。 “你怎么了?” 江然纳闷。 颜无双摇了摇头,她看着江然用一种好似变态一样的方式,去摸索一扇门,自然不免有些复杂。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只能摇了摇头。 就听江然笑道: “你不是知道我有这门手艺吗?” “手艺?” 颜无双呆了呆: “什么手艺?” 不等江然开口,便是豁然色变,忍不住骂了一句: “登徒子!” 江然给骂的莫名其妙: “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 颜无双恼怒的说道: “我告诉伱,你别听长孙无极胡言乱语,便以为我对你另眼相待。 “你……你以后休要再说那种荤话,可恶至极! “卑鄙,下作,不要脸!!” “……” 江然张了张嘴,这才怒极而笑: “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知道我会七巧天工手吗?” “七巧天工手……” 颜无双顿时想起来,江然和自己在紫月山庄的时候,就曾经用这手法破解机关。 然而想起来之后却更加生气: “你不是没承认吗?” 当时她一眼看出这手法古怪,似乎是传说中的七巧天工手,便直言询问。 结果江然否认的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这会倒是坦诚了。 “那会不是还信不过你吗?” 江然淡淡的说道: “在这江湖上行走,害人之心最好少有,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 “……那你现在就信得过我了?” “倒也不是完全信任。” 江然说道: “不过,你既然能够在得知有人对我不利的情况下,立刻就去找我报讯。 “我自觉还是应该多给你一点信任。 “虽然也不妨碍这可能只是计划之中的一环,让你取得我的信任之后,再挖坑埋我。 “可为了这不太确定的事情,就对你心存隔阂,倒也大可不必。” “……” 颜无双不是初出江湖的小女孩,否的的话,可能江然的这一番话,就会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实际上,厮混江湖这么多年,颜无双很清楚,能够做到江然这般已经是坦诚君子了。 当即轻笑一声: “罢了,不跟你计较了。” “本来你也没资格跟我计较……且不说我会什么不会什么没必要告诉你。 “单说这一次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救你……就算是之前有些许得罪之处,你又有什么必要跟我锱铢必较?” 江然说着白了她一眼,指尖却发现有些异样。 颜无双听到江然的话,本来还想出言跟他分辨。 就见江然忽然一伸手,在那门上敲了一下。 只听得咔哒一声,门上顿时打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是四方四角的形状,横竖皆为一寸,当中有一个凹痕,看模样,却是一只蝉! “这个……难道是血蝉?” 不等江然开口,颜无双率先说话。 江然有些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血蝉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 颜无双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轻轻摇头: “你还是这般孤陋寡闻。” “……” 江然脸色一黑: “颜副会首是觉得自己的武功在我之上?” “这自然不是……” “那颜副会首是觉得,现如今乃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自然也不是。” “那你怎么有胆子这般挑衅于我?” 江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床头,冷笑说道: “你再这般狂言,信不信我把你摁在那里,束缚手脚,痛击你臀!” “不要脸!” 颜无双稍微错开眼珠,脸色微红,然后说道: “不说这些了,先说说血蝉……你不知道吗?金蝉建国之后,血蝉便已经存在了。 “他们扎根于地下,浴血奋战,为了金蝉王朝的稳定,不住的在暗处征战。 “触须遍布江湖和朝堂两岸。 “可以说乃是这天底下 “只不过,多年之前这血蝉就逐渐淡出人们视野……倒是没想到,这一扇门户竟然是他们的。 “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江然轻轻摇了摇头,颜无双对于血蝉的了解虽然是有一些,但还不如长公主知道的多。 当即轻声说道: “常规手段的话,应该是需要一件信物方才能够将这门户打开。 “我们手里没有那件东西,只能用一点非常规手段了。” “什么手段?” 颜无双问完之后,就知道了。 只见江然单掌一探,砰的一声闷响传递远方,悠长至极。 然而这扇门,却纹丝不动。 “要不用刀试试?” 颜无双在一边提醒。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里面并非浑然一体,但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厚。 “刀锋落下,能不能斩开姑且未知。 “若是破坏了当中解构,今后咱们就算是找到了开门的钥匙,也难以再打开这扇门了。 “你且后退,我再试试。” 颜无双点了点头,就往后跑出一段。 就见江然周身上下衣袍无风而动,一层层的白色光华自掌间流转,隐隐间,还有龙吟之声伴随着他的手臂舒展而展开。 猛然一掌推出,便好似天塌地陷。 一声剧烈的闷响,宛如地龙翻身一般,引得整个密室都不住颤抖。 头顶上更是现出了斑驳裂痕。 “不行!” 江然脸色一沉: “这地方设计的有古怪,力道并未作用在门上,而是蔓延四方。 “这般下去,我纵然有本事可以打开这扇门,但是在这之前,这个密室就得坍塌,你我都得活活被掩埋其中。 “罢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既然这里个地方是长孙无极将你带来的,料想他的身上应该会有钥匙……” 颜无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走。” 两个人当即不再犹豫,携手飞身而去,眨眼之间,就已经重新来到了那一处佛像跟前。 看了看佛像伸出来的手,江然拉着颜无双出了门又围绕着这两间房子转了两圈。 忽然一掌打出,只听得轰然一声响。 墙壁上的砖头被他打的四三蹦飞。 前后不过两三掌的功夫,墙壁上就被他凿了一个洞。 颜无双瞠目结舌的看着,一时之间不明所以。 待等和江然一起钻进去之后,这才发现,这房间之内空空如也,除了一扇极其隐秘的门户之外,便只有一个大箱子。 这大箱子里此时此刻已经装满了白的银子。 银子满溢,散落在周围,一个箱子完全装不下。 颜无双看了看江然: “这……” 江然咧嘴一笑: “这门户我找到了,和下面的那扇门如出一辙,想要破开颇为为难。 “不过,既然他的门比墙壁坚硬,那墙壁也就成了门。 “破墙而入和破门而入,也并没有太多差别。 “来,颜会首,咱们两个搬银子吧。” “……好。” 颜无双当即点头,有银子不拿,实在是天理难容。 两个人不仅仅是拿银子,而且还得把箱子好好收拾一下,否则的话,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也装不下。 将箱子里银两的位置好生摆放了一番,这才空出了许多的空间,容纳更多的银子。 而剩下的,江然便脱下了外衣,打了一个大包袱,让颜无双背着。 只是颜无双中了长孙无极的手段,手足无力,武功难以施展出来,背的很是艰难。 可纵然如此,这个女人也没有叫过一声苦。 反倒是特别的乐在其中。 就这般,江然背着大箱子,颜无双背着大包袱。 两个人一路跋涉,总算是回到了公主府。 这一次江然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就去找了长公主。 长公主这个时辰都睡下了,江然推门就进,不仅仅让长公主吓了一跳,更是让颜无双认定,这江然不走正途,果然是当了长公主的面首了。 “你干嘛?” 长公主待等看清楚来人身份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今天晚上忽然就对本宫……” 本来想说点不要面皮的,这都成了一个习惯……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颜无双,顿时一愣,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么说来长孙无极也有问题?” “人你帮着安排一下,我还有事要出去。” “行……” 长公主点了点头,江然便已经钻出窗户飞身而去了。 只剩下长公主和颜无双两个面面相觑。 半晌,长公主苦笑一声: “这人来来去去,就知道跳窗,难道他不知道门就在那边吗?” 这话被颜无双听到了耳朵里,便理解成了江然每次来找长公主都是跳窗进来的…… 这两个人还挺会玩啊。 当即躬身一礼: “这一段时日,就麻烦长公主了。” “无妨。” 长公主轻轻摆手,吩咐人给颜无双安排一个房间。 这座剑鸣楼里能够住的地方不多。 所以颜无双自然而然的就被安排到了书院。 江然这边则准备回一趟房间,把银子放下,然后再去找唐画意和唐诗情。 有些事情也得安排一下。 然而当他推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唐画意和唐诗情两个正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江然一步跨入,然后又跨出,确定了一下这房间是自己的之后,这才重新走了进去,将那一箱子银子放在了地上。 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两个人。 两个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江然。 唐诗情给江然使了好几个眼神,而唐画意则眯着眼睛看着江然,似乎恨不能用眼神将他戳个窟窿。 江然略微沉吟,便轻声说道: “那个,我还有事,你们先……” 说着,转身要走。 “回来!!” 唐画意狠狠地喊了一声: “你敢走……我今天……我今天就咬死我自己!!!” “……真吓人。” 江然无奈,关上了房门。 一步两步,来到了桌子跟前坐下,偷偷看了唐诗情一眼。 唐诗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眼瞅着就要成仙了。 不用说……江然就算是猜,也大概能够猜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在肯定这个猜测之前,他还得确定一件事情。 便看了一眼唐画意: “你没回去睡觉啊?” “我留在这里,本是为了帮你打掩护。 “谁能想到……非要说的话,这不就是该着如此了吗?” 唐画意冷冷一笑: “要不是我人美心善,原以为你多做考虑,又岂能看到这一幕?” 江然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沉吟了一下,呷了一口。 唐画意好心留在这里,给自己打掩护。 结果,唐诗情不知底细闯入房间之中。 按照两个人前两天的那种关系,今天进了房间的唐诗情,还不定是什么样的表现,结果,这一幕就被唐画意看了个明明白白。 现如今两个人在这里僵持,显然也是在等自己这个牺牲品的到来。 因此,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应对,便是重中之重。 想到此处,他的脑子里已经罗列了三种办法。 而且,正事也有。 长孙无极就是正事,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够有所收获还不确定,正需要唐诗情和唐画意两个人帮忙。 如此一来,将两个人错开,暂时之间唐画意也就顾不上追根究底。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只能算是暂且往后拖延,拖延的时间越长,唐画意心里的结,大概就越难解。 所谓饮鸩止渴莫过于此! 所以,江然还有 那就是糊弄!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的,让唐画意晕头转向,最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番操作之下,应付过去也就完了。 料想一番插科打诨,就算唐画意发现不对,也未必会真的追根究底。 可……这绝非上策。 不仅仅是应付了唐画意,似乎也是应付了唐诗情。 关键在于,自己这般施为,好似不敢承认一般。 这样一来,又该叫唐诗情如何做想? 那就是最后一条路了…… 坦白从宽! 一切从实招来。 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唐画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未必就会如何了。 真正的麻烦,或许会在她接受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出现。 他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然后看了一眼唐诗情。 两个人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心意相通,此时此刻,一个眼神的交换,便已经明白了对方心头所想。 最后江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让你看到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错,我和你姐姐……”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唐诗情。 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到唐画意的身上。 就见唐画意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便轻轻说道: “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啧啧。” 唐画意禁不住啧啧出声: “我就知道! “这两天我就看你们两个眉目传情的,果不其然……好啊,你们……你们……你们当真叫我好生失望!!” “意意,你听我说。” 唐诗情眼看着唐画意要炸毛,连忙说道: “这件事情本来非我们所愿,实则是情非得已。 “你……” “情非得已什么?” 唐画意怒道: “你们两个什么都不懂,没有我的指点,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事的?” “……” 唐诗情的话忽然就无疾而终。 江然沉吟了一下: “你打算指点什么? “你又会什么?” “我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当中一招一式,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唐画意冷笑一声: “我劝你对我好一点,到时候我传授你三招两式,保管……” 她说到这里,却又忽然闭上了嘴。 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再抬头,就看到唐诗情和江然,一起黑着脸看她。 唐画意当即缩了缩脖子: “不是……你们两个怎么还厉害起来了?背着我们忽然就为所欲为了……我都没有责怪你们……你们还欺负我……” “这件事情,真的是情非得已。” 唐诗情只好给唐画意解释,江然是如何走火入魔,自己又是怎样救他。 一番阴差阳错之下,就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唐画意听的连连点头: “也就是说……江然走火入魔了。 “然后你为了救他,才不得不这么做……否则的话,你们还是能够忍得住的对吧? “嗯,这事倒也合乎情理。 “而且,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未婚夫妇,天经地义,早一步晚一步,旁人也都无权置喙。 “不过,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江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听唐画意沉声问道: “你下次走火入魔,能不能先告诉我?” 噗! 江然这一口茶一点没浪费,全都喷了出来。 …… …… ps:今天单更,这一章改了好多……时间不够了…… 第365章 变故 被小姨子撞破的事情,暂且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唐画意强烈坚持,下一次江然走火入魔的时候,一定得先通知她。 可江然认为,这实在不是人话。 坚决坚定的将其驳回了。 然后就开始谈正事。 目前为止,江然手里掌握关于血蝉的种种痕迹,其实已经不少了。 更是有了一条极为明显的线索,便是长孙无极。 此人和血蝉之间,必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申屠烈,以及剑无生这两头的线索,因为目前尚且没有什么眉目,可以暂且延后处置。 不过先前让厉天羽送去了一封信,所以,明天晚上江然还是得去一趟。 而在这之前,江然便打算去盯着长孙无极。 他让唐画意继续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做出一切如常的假象。 为了避免对方再次下黑手,施展阴招,江然也让唐诗情多多留意公主府的情况。 如果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可以直接出手清扫。 有唐诗情和唐画意这两个魔教高手在,江然对这边的情况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是唐诗情听完了之后,对江然说道: “你不能一个人分成几个人来用,这样的话,哪怕你武功盖世也熬不住的。 “不如将盯着长孙无极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 江然轻轻拉过了唐诗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放心吧,长孙无极这边的情况非同小可,你武功虽然厉害,但并不善于隐藏监视。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我今天晚上带走了颜无双,这一路回来也未曾遮掩过什么。 “如果说对方的目光也在留意公主府。 “那长孙无极那边,今天晚上说不定就会有眉目了。” 诗情画意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江然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当即唐画意轻轻点头: “即如此,那事不宜迟,伱得尽快动身。” 颜无双的情况,长孙无极未必会多做隐瞒,一旦看到她脱困,对方说不定立刻就会动手。 要么是铲除长孙无极,要么就是长孙无极忽然远遁千里。 那这件事情就得兵贵神速了。 “好。” 江然轻轻点头: “那你们两个……嗯,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一步也不停留,身形一晃就从窗口跃出,施展纵意流光诀,眨眼没了踪迹。 唐画意撇了撇嘴: “急的就跟屁股着火了一样……” “不是你说事不宜迟的吗?” 唐诗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画意。 唐画意看了看自家姐姐,忽然咬了咬下唇: “姐,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怎么样?” “什么事?” 唐诗情下意识的蹙眉,总感觉这孩子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人话。 唐画意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哪怕是两个人独处于一个房间,也要凑到唐诗情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 唐诗情慢慢瞪大了双眼,然后狠狠地在唐画意腰间掐了一把: “要死了你,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 “哎呀,疼疼疼疼疼!!” 唐画意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怎么了啊……你自己吃独食,我都不说什么了。 “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啊?” “什么叫吃独食?” 唐诗情黑着脸说道: “你可不许胡闹!否则的话,我决不轻饶。” 感觉自己这话似乎有些过了,沉吟了一下之后,语气又转为柔和: “放心吧,他这人有情有义,绝不会辜负你的。 “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未来必然会有开结果的一日。 “至于我们……那是阴差阳错。 “即如此,自然也无所谓要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 唐画意撇了撇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江然这边则已经重新回到了百珍会。 只是未等到达跟前,便已经见到火光冲天! “这是……” 江然心头一跳,他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速度,却没想到,百珍楼这边的变故竟然当真快到了如此程度? 足下发力,几乎眨眼之间江然就已经到了百珍楼对面街道的一处建筑之上。 举目眺望,只听得百珍楼内,喊杀之声一片。 到处都是惨叫。 江然目光一扫,便已经心中有数。 事发到现在,过去的时间应该并不长,这帮人尚且没来得及将百珍会上下屠戮一空。 而百珍会身处闹事,忽然发生这种事情,街坊四邻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时间长了,必然会有变故。 哪怕朝廷不愿意介入江湖事,但百珍会毕竟特殊。 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因此如果这里已经打了许久,朝廷那边的人只怕也已经入场了。 想到这里,江然便稍微松了口气。 百珍会是庞然大物,并非所有重要人物全都在这百珍楼中。 纵然是叫对方屠光了百珍楼里的人,也未必就能借此击溃百珍会。 而且,少了百珍楼内,长孙无极的亲信之后,颜无双回头想要掌握百珍会,也就更加轻松一些了。 与此同时,江然还听到,这帮人一边动手,还一边呼喊: “杀光他们,抢走百珍会的财富!” “听说百珍楼顶楼会客厅内,有一镇店之宝,名曰万两黄金! “我等取走,受用不尽!” 声音喊得很大,似乎是故意喊给街坊四邻听的。 “这是想要做出强盗掳劫的假象?” 江然心中一边动着念头,一边便要飞身踏入百珍楼,寻找长孙无极的下落。 可就在他即将有所动作的当口,却忽然目光一转。 就见另外一处角落,隐藏于暗中的还有一伙人。 江然运足目力,便见到为首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长孙无极! “他原来已经跑出来了!”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虽然现如今还没到将答案摆在台面上的时候,今日闯入百珍会的人未必就是血蝉高手。 但如果是的话……血蝉一动,长孙无极就已经提前脱身。 可见长孙无极对于血蝉也并非是全然的信赖。 既是合作效命,却也极为提防。 而此时,好似是有人在长孙无极耳边提醒了什么。 长孙无极忽然转身便走。 与此同时,也有一道身影察觉到了长孙无极等人的行踪,身形一展便追了上去。 此人不动,江然尚且还难以发现。 如今一现身,江然便被此人吸引。 就见他胸前挂着一个硕大的锁,锁上写没写如意二字不知道,因为天太黑,江然看不清楚。 不过这般大的锁,除了从任观澜口中听来的如意锁之外,江然就从未见过 “难道当真是那个人?” 江然深吸了口气,如果是的话,那这可是一条大鱼!! 当即悄然展开身法,跟在了此人的身后。 那人一心追踪长孙无极一行人,对身后的江然一无所觉。 江然一路追踪,也时而留心观察身后。 免得闹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笑话。 就这般,一行人前前后后不过片刻就已经离开了京城范围。 城门之外,已经准备了马车和衣物。 长孙无极等人到了此处,直接原地将衣服一换,上了马车,就一路往东而去。 车内的长孙无极心情并不愉快。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好端端的,忽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拳头忽然狠狠地砸在了马车内的桌子上,震动茶杯跳起。 将对面两个人吓了一跳。 对视一眼之后,看向了长孙无极: “行了,这件事情非你所愿,你已经做的不错了。 “这一次回去之后,师父必然会大大嘉奖于你,说不定会传授你神功绝学,待等将来再一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必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没错没错。” 另外一人也笑着点头: “如今能够顺利脱险,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孙师兄就莫要气恼了。”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 “非是我要气恼,实是不知道这变故究竟从何而来。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他们为何忽然就对我动了杀心?” 对面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倒是其中一人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那个……颜无双现如今在哪里?” 这一句话,便好似是撬开了长孙无忌的天灵盖。 他忽然一愣,想起了先前颜无双的话…… 他或许已经来了,只是你不知道。 难道说,江然当真一路都在跟着自己? 然后发现了颜无双? 而颜无双的这件事情,长孙无极是应承过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如果江然救走了颜无双,又回到了公主府,那必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这交代交到了江然的手里,自己岂有不死的道理? 想到此处,长孙无极的脸色更加难看。 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嗤嗤两声响。 紧跟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好!” 车内三人同时心头一紧。 那声音分明是暗器破风,重物落地,则是赶车的人中了暗器之后,跌在了地上。 车内一人探手一掌打出,就听呼啦一声响,车门的门帘被吹飞起来,果然外面赶车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来了。” 长孙无极吐出这两个字,紧跟着纵身而起。 余下两人有样学样。 三个人同时一起,直接将马车的车顶给戳破。 而就在三人身形好似陀螺一般飞纵上天的当口,那马车就已经被一股璀璨至极的光芒所笼罩。 待等光芒消散,整个马车已经千疮百孔。 一直在狂奔的奔马,脚下还是不停,然而在这一瞬间,千百道血色自这奔马身上窜出。 它足下一软,整个跌倒在地上,马车顺势被它带动,一瞬间支离破碎,上下几许残木,则狠狠地撞在了树干之上,导致木屑翻飞。 长孙无极三人眼见于此,眸光当即看向四方。 就听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奇怪奇怪,当真奇怪。 “颜令山的徒子徒孙,用的竟然不是他的【五蕴神功】,也不是他的成名绝学【七十二路暴雨连环手】。 “长孙会首能不能告诉在下,为什么你用的竟然是离国小春庄的【离别经】? “你们三人方才所用这一路身法,正是这离别经中的【离别应无声】,这一点,却是瞒不过在下的双眼。”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胸前挂着硕大锁头的年轻人,便缓缓出现在了三人跟前。 他眸光狭长,满是凌厉之色。 便好似一把把弯刀,被他目光一扫,便好似有刀子切割一般,叫人心头一颤。 长孙无极三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言,同时飞身而起,分三处攻向这年轻人。 他们三个人同时出手,所用的赫然是一套连击之术,虽未成阵,但是招式彼此相连,三人联手,远胜于三人。 胸前挂锁的年轻人却是颇为托大,他单手背负在身后,身形一转,闯入了三人联手之中。 步履变化,好似闲庭信步。 然而任凭长孙无极三人如何出手,竟然摸不到此人半分衣袖。 三人越打,越是恼怒,只觉得眼前之人好似对他们的武功熟门熟路,他们想要出手哪一招,他都心领神会。 在他们出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闪避之法。 这模样,好似面对的不是血蝉高手,而是千钧书院之中,精通三九算经的绝顶高手。 而这几个人皆为高手,一番施为之下,周遭地面和树木便算是倒了霉。 不是被这个一掌将一棵树劈断,就是地面被刮走一块,或者炸出一个大坑。 只可惜,这般威力强大的招式,一招都未曾命中。 就听那年轻人轻声开口说道: “小春庄内,除了离别经被奉为经典之外,还有春夏秋冬四门神功。 “你们三个人,似乎是分领一门……分别是,夏秋冬三门。 “长孙无极你本身精通五蕴神功,融入到了【夏长】之中,威力更胜,乃是三人之最。 “【秋收】以及【冬藏】倒是平平无奇,但是能够有这般修为,那你们两个人应该是鹤天川和李镜了。 “说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四门神功,一直以来都有四位传人。 “这一代的传人除了鹤天川和李镜之外,尚且还有窦琼和一个从未以真容示人的金思文。 “原来……金思文从来都不是金思文,他也没有办法见人。 “只因为他已经潜入了金蝉之中,化名长孙无极,摇身一变,成了百珍会会首。 “好本事,果然好本事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闪躲,至此脚下一点,凌空一转,直接脱出三人包围圈。 就见他轻笑一声: “如此一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颜令山的儿子和儿媳,便是在长孙无忌拜入师门之后的三年,忽然死于非命。 “当时他们两个带着年仅十八岁的长孙无极出门营生。 “却忽然遭遇了离国高手围攻。 “一番血战之后,唯有长孙无极因为武功最弱,被人一掌震昏过去,结果就在死人堆里捡回了一条命。 “除此之外,其他人尽数战死当场。 “这件事情引得颜令山勃然大怒,几次前往离国寻找这伙人。 “最后却在北关山口遭遇了小春庄的埋伏。 “被小春庄庄主秋夜残打的重伤而回。 “卧床咳血三个月,重伤不治,这才在临终之前,将百珍会交给了尚且弱冠的长孙无极…… “你说,为了这百珍会会首的位置,你小春庄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惜,这些真相,只怕今夜之后,便无人知晓了。 “因为……你们或许都要死在这里。” “或许?” 长孙无极眸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人的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 长孙无极本就是绝顶高手,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支撑着百珍会一路走到现在。 可是他和自己的两位师弟,三人联手与之交锋,竟然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面对这样的人,打不赢,也是跑不了的。 还不如冷静应对一番。 “没错。” 那年轻人轻笑一声: “是‘或许’,因为这件事情并非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这一切就得看你们如何选择。 “是负隅顽抗到底,亦或者是跟我血蝉合作……” “尊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极眉头紧锁。 就听那年轻人淡淡说道: “金蝉皇帝虽然无能,可我血蝉终究扎根于金蝉之中。 “没有金蝉,就没有我血蝉立足之地。 “因此无论何种纷争,就目前而言,还得以金蝉为重。 “你们就此回转小春庄,帮我做几件事情……那这性命,便可以得以保留。 “三位意下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梦!” 鹤天川哈哈大笑: “我等深受师门大恩,岂能背信弃义?” “说得好……最重要的是,你至今尚未真正出手,鹿死谁手现在就断言,未免太早了一点?” 年轻人闻言也不气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长孙无极: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便应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遇之下,而在这种境遇之下,你又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长孙无极陷入沉默。 与此同时,沉默的还有江然。 他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变化,只觉得真就光怪陆离。 好端端的,怎么又跟离国牵扯上关系了? 这长孙无极竟然是离国小春庄派来的奸细? 离国江湖……怎么觉悟都这么高的吗? 第366章 长孙无极 江然的思维一下子被拉的很远。 长公主曾经说过,百珍会是先帝创建,他寻找了一个最信得过的人,打造出了这一个扎根于江湖之上的‘钱袋子’。 这一点如果再跟长公主如今所做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的话。 倒是形成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圆。 财富取之于江湖,再利用这财富,稳定这江湖。 而从这一点来看,百珍会自诞生之初,就跟其他的江湖势力截然不同。 离国小春庄……这个门派江然不是 当时他施展冷月大·法,天龙神剑古希之和静潭居士就曾经对此有过猜测。 他们举例了不少绝学,当中便有小春庄的【严霜结庭兰】。 可见这门武功,也拥有阴寒内力。 只是江然不明白,他们身为江湖门派,何至于跑到别的国家,甚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谋取了百珍会。 这是单纯的想要为自己的门派,博得一些财富? 亦或者……他们是为了离国? 若是后者的话,那这离国江湖门派,是不是觉悟有点太高了? 身为江湖人,为了朝廷付出至此……这一点金蝉的这帮江湖武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再结合百珍会特殊的定位,此举的意义,似乎更加非比寻常。 对面这年轻人的身份则已经无需再想。 他必然就是血蝉中人。 捕风捉影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见到活着的了。 而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长孙无极出身小春庄这件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还是今天晚上,面对生死之危,长孙无极用出了看家本领,这才被此人窥破了来历。 当然,这些事情都可以姑且往边上放一放。 现如今江然这边却有点麻爪了。 他原本的想法其实挺好。 便是一场离间计。 实际上一直到血蝉屠戮百珍会,想要袭杀长孙无极,江然的计划都是很平稳的在进行。 可如今长孙无极的身份被揭破,江然的这个计策反倒是有点难以推行。 作为一个多年潜藏在金蝉的离国高手。 长孙无极和金蝉坚守,尚且说的过去……却又有什么理由,跟江然联手? 这里面,欠缺了一定的说服力。 江然抱着胳膊思忖的当口,就发现长孙无极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念之间,便已经有所明悟: “这人是起了杀心了……” 而此时此刻,长孙无极眸光平静,轻声说道: “我两位师弟说的没错,今日既然已经落到了这般境地之中。 “金蝉之内只怕已经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可纵然如此,我也没有道理背信弃义…… “我小春庄弟子,死则死矣,岂能于他人胯下,卑躬屈膝?” “师兄说的没错。” 李镜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刀山火海,咱们三兄弟……” 话音至此,就见长孙无极忽然单掌往下一按。 掌风呼啸间,便已经打在了李镜的胸腹之间。 李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给打的倒飞而去。 “李师弟!” 鹤天川脸色大变,猛然看向长孙无忌: “师兄……你……” 长孙无极轻轻叹了口气: “鹤师弟是聪明人,该当知道,今夜之人你我难以力敌。 “若是负隅顽抗,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 鹤天川大怒: “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可以对李镜出手? “伱难道……难道要枉顾门派对我们的教养之恩? “你不要忘了,你这一身武功,都是谁传授给你的……你,你岂能……” “教养之恩?” 长孙无极哈哈大笑: “这话说来,还真叫人想细细盘算一番。 “我自幼是孤儿,恩师将我收入门墙之中,我自然是满心感念。 “可惜……他教养我不过五年。 “十五岁的时候,我便被他带到了金蝉。 “为了让我能够顺利拜入百珍会,他甚至亲自捏碎了我的骨头,毁了我苦修五年的内功。 “我于街头行乞,足足两年光景。 “当中见识过多少险恶人心? “若是我还身怀武功,自然不怕……可是……那会我不仅仅不会武功,甚至双脚还有残疾。 “师弟啊……你说,这门派对我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教养之恩?” “……” 鹤天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沉声说道: “当年派你来这里的事情,是你自己同意的……” “是啊,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你去离国百珍会卧底,取得他们的信任。 “放心,百珍会很有钱,你的日子过的不会差的。 “说这话的还是你信任的恩师,你觉得……那个孩子会如何选择?” 长孙无极冷冷说道: “他为何不说,只要答应了,就得被人捏碎骨头,毁了内功? “他为何不告诉我,加入百珍会之前,需得吃很多的苦,经历很多生死危机? “你可知道,雨夜之中,没有容身之地,也是会死的人。 “你可知道,那冰雪做饭的味道,又是何等的甘美? “你又知道……馊水泔水当中,有哪些是可以吃,有哪些是不能吃的? “师弟啊……你承师门大恩,对门派自然是情深义重,只因为,为兄我经历这些的时候,你和李师弟都在门内吃的好,睡得香,穿得暖,无需担忧一旦双眼紧闭,就再也无法睁开!” 鹤天川听着长孙无忌的话,这才苦笑一声: “原来你早就对师门有所积怨……可为何,这些年来一直不提?” “提他作甚?” 长孙无极淡淡的说道: “这些年来的经历告诉我,当你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随波逐流。 “所以,我听话的加入了百珍会,也听话的将他们引到了必死的陷阱之中。 “最后甚至配合师门,杀了颜令山…… “而颜令山也果然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将百珍会交给了我。 “这些年来,师门要钱,我就给钱,要人我就给人,要情报我就给情报。 “我任劳任怨,从未在人前有过一句抱怨。 “可师门对我又如何? “我立下这般大的功劳,难道不应该早就传授我更加高深的武功了吗? “三十岁前,我多少次书信师门,想要找个人过来接替我,我想要回到离国…… “可结果又如何? “有功不赏,有请推辞,你叫我如何能够对这师门继续感恩戴德? “不过……无妨,无所谓,师门到底还是师门。 “是我在这世上的一条退路。 “所以,当血蝉想要杀我的时候,我想都不想就跟你们回去。 “可是……当师门无法庇护我的时候,我自然也应该选择舍弃他。 “人生在世,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选择。 “我这一生的经历告诉我,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远比什么师门大义更加重要得多!” “说得好。” 胸前挂锁的青年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 “这样吧,你杀了他们两个人,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今后咱们得关系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废话。” 长孙无极冷笑一声: “若是不杀了他们,师门岂能饶我性命?” 鹤天川抬头看向长孙无忌: “师兄……你当真想要对我们狠下杀手?” “鹤师兄……” 李镜口含鲜血,咬牙看向鹤天川: “咱们和他多年不见……他早就已经不是记忆之中的那个师兄了。 “你快走,我是不成了……但是还可以帮着你拖延一二。 “莫要……莫要叫我白死!!” 说到此处,他用尽力气将鹤天川推了出去,紧跟着猱身扑上,冲向了长孙无极。 两手一合,怒喝一声。 只见其身形凌空的当口,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银白。 面容更是在刹那间苍老了好似十岁。 取而代之的,便是双眸之中的精光骤然闪亮。 “秋……” 长孙无极眸光一起,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的【秋收诀】,已经修炼到了【纳体藏虚】的境界。 “这是你多年苦修,一朝爆发,一旦施展,无论胜负如何,你都得死……” “我……” 李镜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脸色一沉。 猛然一挥手,掌中赫然已经多了一把飞刀。 “再我死之前,不许对我鹤师兄出手!!” 李镜声音森冷。 “那你就去死吧。” 胸前挂锁的年轻人轻声开口。 身形一步自长孙无极身边越过: “要快。” “什么?” 李镜一愣,不明所以,为何这年轻人敢这般轻视于自己? 方才长孙无极不是已经将话说明白了吗? 自己如今施展的开始秋收诀中的纳体藏虚。 纳体藏虚或许不好理解,其实便是开仓放粮,将体内积蓄下来的生命力和内力,一朝爆发,以岁月换修为。 如今自己不仅仅暂时内伤全无,更是内功深厚,远比方才要强出不止一线。 然而此人…… 想到此处他勃然大怒: “安敢如此小看于我!我……” 话音至此,他步履一顿,整个人便好似被钉死在了当场一样。 紧跟着,七窍之中皆有鲜血流淌出来。 这一步终究落下,整个人也死尸倒地。 长孙无极瞳孔一缩。 跟前那年轻人都是一愣: “原来是有毒的……” “你不知道?” 长孙无极吃了一惊,正纳闷你既然不知道有毒,何以断言李镜必死? 而就在此时,轰然一声炸响,直接炸碎了李镜半截尸身。 热浪吹拂,长孙无极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烧焦了。 用衣袖遮住头脸,方才幸免于难。 再抬头,就听那胸前挂锁的年轻人嘟囔了一句: “好似放多了……下次得少点。 “你那个师弟怎么跑的这么快?” 下面这句话是对长孙无极说的。 长孙无极一愣之下,这才连忙四处搜寻。 果然不见鹤天川的踪迹。 一时之间,背后都起了一层的白冒汗。 鹤天川不能跑! 一旦鹤天川跑了,不仅仅是自己做的事情会传到师门,师门不会放过自己。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自己也将会对血蝉失去利用价值。 那原本有的活命机会,也会瞬间消失。 必须要找到他! 他若是活,死的就是我。 心念至此,正要再找,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阵风。 风走一线,刮得地面落叶两分,原本行于前挂锁青年,猛然回头。 倏然一掌探出,砰的一声响! 铁掌落下,正打在了一人的脑壳之上。 头颅当场被打的四分五裂,尸体一卷,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长孙无极眼角余光瞥见,被打死那人的穿着和鹤天川一般无二。 可是……鹤天川何至于去而复返? 正要将这疑问提出,就见挂锁青年脸色大变,身形一跃而起,两手按在胸前大锁之上,脚下连点,是想要脱身而去。 这一瞬间,他似乎根本就顾不上长孙无极的死活,也不在意鹤天川和李镜的性命。 他只想跑! 可是……来不及了。 那青年猛然一咬牙,双手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胸前的如意锁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形似车轮,却又轻薄扁平。 他将此物高举过顶,只听得嗤嗤嗤,嗤嗤嗤! 四面八方之间,一道道光华流转,全然不分南北西东,上下左右,那光芒所过之处,树木千疮百孔,地面也是万点深坑。 长孙无极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又惊又怒,想要骂人,却也来不及了。 双手接连挥舞阻挡,然而嗤嗤嗤不过几下的功夫,周身上下便已经是鲜血淋漓。 一个晃神,脑袋便是一震。 一个圆滚滚的血窟窿,就出现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尸体翻身跌倒……他想要活着,可终究事与愿违。 轰轰轰,嗤嗤嗤,沙沙沙,嘶嘶嘶…… 各种暗器嘶鸣的声音纠结在了一处。 这当中,有些暗器之内混杂火药,落到地面便炸出大坑,落在树上,大树就拦腰倒下。 有些掺杂剧毒,染黑了一片泥土,枯萎了一捧青草。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很快,所有的一切都叫人觉得震撼,而且光怪陆离。 而这一番绵绵不绝的光华流转,持续了足足十息。 十息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原本想要脱身的年轻人则顺势落在了地上,周围的树木,草丛,地面……全都时移世易,变了另外一番模样。 地面处处斑驳,处处深坑,周围不知道倒塌了多少树,凄凉景象触目惊心。 年轻人站在当中,却仍旧惊魂未定。 伸手去按胸前的巨锁,然而手掌落下,却是摸了个空。 猛然抬头,瞳孔收缩。 就见一只铁掌已经到了跟前。 这一掌便好似天倾,凌空落下,万物灭顶。 年轻人则怒喝一声,一掌送出。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他当即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接连后退三五步。 江然抬头看了此人一眼,眉头微蹙: “就这?” 虽然能够接自己一张而不死,而且还只是后退个三五步。 可问题是,自己这一掌也远远没到出全力的地步。 弃天月尚且能够接自己一掌而不死,却从未被老酒鬼放在心上。 如果血蝉全都是眼前这年轻人一般的武功,那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老酒鬼何必这般小心翼翼? 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过高估了这血蝉,还是说……另有原因? 年轻人不知道江然心中所想,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江然这一掌几乎将他打的散了气。 而此时,他抬头看向江然: “这是计……” 江然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必然不是巧合。 鹤天川方才不是跑的太快,而是被江然给擒下了,转眼之间就给扔到了自己的面前。 进行了 其后方才夺走了如意锁,给了自己一掌。 而自己当意识到江然在这里的时候,也是想都不想就将如意锁激活。 却没想到,那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威力,却伤不到江然一分一毫。 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 自己当如何处之? 心念至此,他反手一掌直奔自己天灵盖。 然而下一刻,血光一闪。 一只手掌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在我面前,想死也难。” 江然轻笑一声: “既然知道是计,便应该知道,江某势在必得。 “哪怕你当真死了,也要将你从九幽地府拽回来,问个明白,审个清楚! “年轻人,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他言说至此,却并未提人就走,而是碎金刀一转,刀刃直接戳入了这年轻人的口中。 年轻人一愣之下,正想着干脆用这把刀斩了自己的舌头。 可这一念之间,一股巨力便在口中炸开。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牙齿喷的就好似漫天雨。 “听说你们这样的人,口中都喜欢暗藏毒药,好叫被生擒的时候,可以立刻慷慨就义。” 江然笑道: “打掉你满嘴的牙,说话或许漏风,但至少保险。 “嗯……还有这个……” 还有哪个? 青年正想着,只觉得四肢剧痛。 一低头,双腿和一条胳膊尽数被江然刀锋斩断。 谁能想到,他方才还意气风发,面对长孙无极三人围攻,好似闲庭信步,一派的高手风范。 眨眼之间,却已经沦落到了四肢具断,宛如人彘一般,任人宰割,毫无扛手之力。 而江然看了一眼四周,则轻轻叹了口气: “这事,还是有点麻烦。” 想了一下,他从腰间拿出了‘省力气’。 第367章 八苦神针! 省力气省力气,是真的省力气! 这东西拿来毁尸灭迹,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江然先是给那挂锁的青年点了穴道,止了血放在一旁。 然后又去把长孙无极等人的尸体搬运到了一处。 挨个在他们的身上找寻了一下,却并没有找到疑似可以开那一扇密室门户的钥匙。 倒是找到了许多的银票…… 毕竟长孙无极他们是要跑路的。 路上自然是得吃喝拉撒,这全都需要钱。 江然老实不客气的将这些钱收了下来。 然后开始给他们上省力气。 挂锁的青年疼的已经快要神志模糊了,勉强看着眼前这一幕,有心开口说话,却又被江然点了穴道张不开嘴。 江然一边等着尸体融化,一边看了一眼这青年,轻笑一声: “有话要说?” “……” 青年自然无法回应,但是他努力的点了点头。 可江然并没有给他解开穴道: “还没到你开口的时候…… “要不,你现在还是听我说吧。 “老实说,今天的情况有点复杂。 “长孙无极原来另有来历……这一点完全没有丝毫铺垫,就直接拍在了我的面前,让我也是猝不及防。 “只能说,这世上的事情,果然不会按照你的心意去变化。 “我本想施展离间计,在尽可能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长孙无极转化立场,让他不容于尔等,也不容于金蝉。 “在他别无选择,只有听我的话才能活命的前提下。 “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实际上,按照此人的性格来看,如果他没有小春庄的背景,我这计策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毕竟他很会做选择。 “结果,他竟然是离国小春庄的人。 “这样一来……我原本的打算就行不通了。 “而伱们两个倒是沆瀣一气……无可奈何,我就只能现身出手。 “将你生擒活捉。 “但是啊,我又不想让你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所以他们的尸体不能留下,你的手脚也不能留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回头看了那青年一眼: “长孙无极是小春庄之人的事情,从你的话来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 “但是你们四个人在这里一场大战,打的山崩地裂。 “当血蝉中人来到此地,看到这满目疮痍,以及……小春庄武功留下来的痕迹。 “却又找不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 “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以为,自己遭遇了小春庄潜入金蝉的高手埋伏。 一战之后,彼此消失。 至于江然……任谁都知道,他身在公主府休息。 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哪怕血蝉会对此有些怀疑,但是忽然出现的小春庄,却是更大的疑点。 可以将血蝉七成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小春庄上。 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会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也就是说……不会有外援,不会有救兵,自己,只怕再也无缘见天日了! 这一瞬间,挂锁的青年看着江然脸上的笑容,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在世魔尊。 “只是啊……” 江然忽然又叹了口气: “我这人不是没有谋事之能,只是三番五次的总有意外将我的谋划打乱。 “你说,这一次会不会还有意外?” 青年无法回答,江然似乎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待等尸体尽数融化成水,滋润大地之后。 江然又在这战场范围之中,到处收拾整理了一番。 最后彻底抹去了自己和这挂锁青年的痕迹,这才轻轻拍了拍手: “差不多了…… “你猜,你们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我要是留在这里等待的话,能不能等到他们?” 江然的话传入青年的耳中,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许希冀。 血蝉内部缜密至极,如果是人员失踪这种事情发生的话,出来探查的人往往会分为一明一暗两处队伍。 明队主调查事宜,暗队则负责留神明队的情况。 如果明队遭遇不测,将会以烟示警。 当中各种类型不同的烟,也会有不同的含义。 有些是遇到了对手,需要他们驰援,但是也有一些是遭遇了不可力敌之辈,需得尽快离去通报血蝉。 更复杂一点的倒是没有。 可若是江然留在这里的话,稍微不留神的情况之下,就有可能泄露痕迹。 但……到底应该如何应答,才能够让江然决心留下?而不是转身离去? 想到此处,他先是点了点头。 表示赞同江然的话。 其后却又疯狂摇头,表示绝对不可能! 点头是顺势的反应,说明可以等到。摇头所代表的不可能,则是反应过来之后,不愿意让江然再有收获。 他这一番反应不可谓不快。 而他觉得,江然既然是个聪明人,绝对可以看出自己摇头的意思。 可江然看了他两眼之后,却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这当中还有手段。 “你也是个聪明绝顶之辈,这般摇头,是想要骗我留下来…… “那留在这里,纵然是有些收获,估计也得不偿失。 “还有可能被你算计。 “算了,反正有你,今天晚上收获不浅,这就够了,人不能太贪心对不对?” “……” 青年咬碎了后槽牙……但仔细一想,自己的牙全都被江然给打掉了,实在是无牙可咬,只好咬碎了牙龈。 然后江然步履一转,凌空而起。 眨眼之间,就已经不知所踪。 而此地恢复平静,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方才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不少,前后一共有五个。 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衣,身上零碎不少,却又布局合理,给人一种乱而有序的感觉。 他们轻功不弱,飞身落下之后,首先观察四周。 “应该就是此处。” 一人轻声开口,继而一挥手。 当即余下几个人纷纷跃出,开始调查周遭痕迹。 “这是……严霜结庭兰!是【冬藏经】!” “小春庄的人?” “这里,草木枯槁,乃是【秋收录】中的‘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里还有【夏长功】的痕迹…… “春夏秋冬,只有精通【春生诀】的窦琼不在。 “武使这是遭遇了小春庄袭杀?怪不得未曾如期而返。 “可是……小春庄为何会在金蝉境内? “我们竟然从未收到过消息?” “无需多言,诸位大人自有自己的计较。咱们只需要将这边的情况收集归纳,其他的自有大人命令下达。” “不过,凭借武使的武功,就算是小春庄春夏秋冬四大高手全都到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对于武使来说,这四门武功实则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更何况,他还有如意锁。” “难道……秋夜残亲自来了金蝉?” 几个人一番整理之后,面面相觑。 最后有人轻声说道: “今夜江然带着颜无双回到公主府之后,可曾出来过?” “未曾。” “先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出去转了一圈,就带回来了一个颜无双。 “现在又这么说,谁敢保证他不是出来转一圈,就把武使给带回去了?” “……” “总而言之,不能掉以轻心。 “江然那边还得再探,却得小心一些。 “当务之急是得寻找小春庄的线索…… “如今不见武使,也未见长孙无极。 “难道长孙无极和小春庄有些关联?” “长孙无极作为百珍会会首,一直来都为人诟病。 “虽然是百珍会会首传给他的位置,但是……当年颜令山的儿子和儿媳之死,总叫人觉得有些古怪。” “无论如何,先传讯回去,我们继续去找小春庄的痕迹。 “如果真是他们的话……他们什么时候来到了金蝉,甚至已经到了天子脚下,我们还一无所知,当真岂有此理!” 众人纷纷点头,而随着为首之人一挥手,几个人同时飞身而起,只是一晃之间,几道黑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 …… 就在那几个人启程调查小春庄潜入金蝉之事的时候,江然却已经身处一处密室之中。 这密室不是公主府的。 江然的身侧,此时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这人弓腰垂背,年纪不小。 但是对江然很是恭敬。 此人也不是魔教中人…… 他在京城开了一家书坊。 天井大街的琅嬛书坊。 掌柜的姓陈,年长又无妻儿,名字便不再重要。 周遭的年轻人往往称其为老伯。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叫他陈老伯而不名了。 陈老伯是老酒鬼的人。 当年的老酒鬼是从鬼王宫出来的。 本身也是带着一批人出走。 这帮人也都是各有本领,在鬼王宫里是孤魂野鬼,但是到了江湖上,哪一个都是绝顶高手。 在锦阳府外的时候,老酒鬼把惊神令交给了江然。 告诉他,如何使用,怎样借此联络。 江然到了京城之后,先是询问唐诗情魔教可有人在京城布置?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而当江然和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便发现了这琅嬛书坊,乃是老酒鬼的布置。 因此,当他手持惊神令前来此地。 陈老伯便出他少主人的身份,当即大礼参拜。 当时江然去看道无名之前,曾经于这琅嬛书坊中,取了一本风月录。 探监那会,言语曾经暗示过道无名。 如果他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可以来这浪书坊暂避。 只是看来,他终究没有得到那样的机会,便已经死在了血蝉手中。 如今江然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审问这挂锁的青年,此地便是最好的选择。 陈老伯虽然已经老眼昏,但大半夜的被江然从床榻之上吵醒,也没有一句怨言。 此时凝望那失去了四肢的挂锁青年,也是面无表情。 好似对这类情况,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江然屈指一点,内力凌空落在了那青年的穴道上,那青年这才能够张嘴说话。 只是他牙关紧咬,一个字都不说。 江然并不在意,只是按照流程先得谈谈心,便笑着说道: “说起来,尚未请教高姓大名。” “……” 青年冷笑一声: “我是你爷爷。” 陈老伯那昏黄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厉色。 可是看江然仍旧笑意盈盈,嘴角不禁也刮起了一丝笑意,好似颇为宽慰。 就听江然说道: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激我。 “江某也绝非是那种,因为你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对你大发雷霆之人。 “嗯……对了,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陈老伯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少主……血蝉之人嘴巴都很硬。 “这阎王怒对他只怕无用。” “陈老伯也知道阎王怒?” 江然虽然是这么问,但其实并不如何惊讶。 毕竟是老酒鬼的人。 他是老酒鬼养大的,虽然老酒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十句话里有八句是骗人的。 但要说这天底下江然最信任的人是谁……那必然是老酒鬼了。 也因此老酒鬼信任的人,江然也极为信任。 所以他才能够么有丝毫顾忌的将这青年带来此处审问。 阎王怒的方子是得自于老酒鬼。 陈老伯知道,也不算什么稀奇。 只是陈老伯接下来的话,倒是叫江然始料不及: “此物乃是老奴所创,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阎王怒是你创的?” 江然吃了一惊: “那……那我学的那一套医术毒术,莫不是……” “少主猜得没错。” 陈老伯笑道: “其中多半,都是老奴的本事。” “这倒是失敬了。” 江然当即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他纵横江湖几乎无往不利,不仅仅是因为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 没有这些本事,纵然是他武功盖世,有些时候该被人阴还是得被人阴。 虽然说他这一身本事都是得自于老酒鬼。 可陈老伯这意思是,老酒鬼这方面的本事,也是他教的。 这自然是担得起江然一礼。 陈老伯却不愿领受,侧身让开,微微一笑: “少主不必如此,老奴这些本事,如果能够让少主于江湖之上化险为夷,那它们才算是有了存在的意义…… “嗯,至于说这血蝉贼子…… “不知道少主可曾听主人说起过,老夫最拿手的本事是什么?” “……陈老伯见谅,老酒鬼对诸位的事情,从未提过。” 江然无奈一笑。 陈老伯听完之后,似乎有些恍惚,继而叹了口气: “主人这一生太过悲苦,他不愿意跟您细说,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在内。 “是老奴失言了…… “好叫少主知道,老奴于鬼王宫时,主‘病’字。 “所谓生老病死,当中一个‘病’字便是老奴的拿手好戏。 “这世上种种,‘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 “生不过是活着,而想要活得好,就得无病无灾。 “老乃是顺应天道,只需顺势而为。 “死更不过是眨眼之事。 “唯有病之一字……可以叫人形销骨瘦,生不如死。 “然而真正叫人难捱的是,生病之时的痛苦。 “故此老奴取当中为最者,自创【八苦神针】,可消磨精神,折磨肉身,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难以尽数挨上。 “少主……您且细看。” 他言说至此,缓步来到了那青年跟前。 青年脸色微微变化: “鬼王宫的生老病死……怎么会……怎么会知道我血蝉中人的事情?” “你太年轻,若是你再年长二十岁,便该知道,你我之间本就是死敌。 “只不过,你若当真年长二十岁,见到了咱们也活不到今日了。” 话音至此,陈老伯掌中银芒一闪,一枚银针便已经落入了这青年的百会穴中。 这银针入脑,陈老伯对江然说道: “八苦神针最是讲究力道,力重则亡,力弱则未及。 “百会穴所在特殊,力道更是得拿捏的恰到好处……少主回头若是想要学这八苦神针,可以去天牢死囚房,借死囚练手。”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这江湖上该死的人不少,撞入我手里寻死的更多。 “正可以拿他们尝试一下。” 陈老伯当即点头: “少主说的没错。” 两个人相视一笑,满是阴森之感。 饶是那青年见多识广,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对人严刑逼供,手底下也是血债累累。 眼瞅着这狼狈为奸的一老一少,也是忍不住心头发冷。 然而冷的却不仅仅只是心头,还有周身。 一股股奇寒涌入心头,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也就是他没了牙。 不然的话,便能够听到他禁不住咬牙的声音。 然而在这股奇寒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热于体内纠缠。 让他头晕脑胀,周身酸痛不堪。 虽然有鼻子,但是却喘不过来气。 虽然有嘴巴,却说不出来话。 咽喉之中更是好似有千百刀子在疯狂切割。 脸色更是忽明忽暗。 一身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不见点滴。 可是他眼眸一翻,看向陈老伯。 虽然口不能言,但是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就仅此而已? 陈老伯微微一笑: “莫急莫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八苦神针,鬼神难渡。 “好受的还在后面呢。” 随着陈老伯话音落下,那青年忽然瞳孔之中满是血丝。 一股钻心的奇痒,忽然充斥全身上下……让他禁不住的想要惨叫出声! 第368章 往事重提 周身剧痛,奇痒钻心,冷热交替。 种种感觉交织在一处。 绝非仅仅只是一个‘痛’字所能概括。 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生不如死。 而一旦发出惨叫,咽喉便好似被人塞进了一块烙铁一般。 更是把人折磨的恨不能立刻死了才好。 不叫,更加难忍。 可谓是左右为难。 这挂锁的青年双眸圆瞪,眸子里满是血丝,声音好似破锣: “杀了我……你们……你们杀了我!!” 江然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却又跃跃欲试,轻声开口说道: “陈老伯,你这八苦神针应该不仅仅只是让他感受到寻常的病痛吧?” “少主说的没错。” 陈老伯满脸笑意的说道: “老奴这银针之上,藏着阎王怒。 “但并非是随针入体就发作,而是伴随这八苦神针种种异象展现之后,方才真正发作。 “也就是说,他如今所感受到的这种种异常,皆被阎王怒扩大百倍不止。 “想来一时三刻之间,他的精神便会被削弱到极致。 “到时候解了他的喉针,他便可以说话而不痛。 “少主那会问他什么,想来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告诉您。” “厉害!” 江然击节赞叹: “陈老伯这手段,实乃大材,若是用到合适的地方,可谓是无往不利。 “却不知道,此法于身体可有损伤?” “好叫少主知道,此法于身体实则并无多少损害。” 陈老伯笑着说道: “人脑复杂离奇,老奴发现,人的种种感受,皆由此而来。 “故此,八苦神针只作用于脑。 “便好似幻世海楼的幻术一般。 “看似神鬼莫测,实则不过是欺骗眼睛和脑子。 “不过此法亦可杀人。 “当一个人真的认为自己死了,他的脑子也告诉他,他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甚至身体也会出现相应的表现。” 江然听着不得不感慨这古人的智慧可真的不容小觑。 虽然他从未小看过这个时代人的智商,可陈老伯的一番话仍旧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而再看那挂锁的青年,果然已经是神志迷糊,口角流涎,两眼泛白,似乎已经快要到了将死之时。 陈老伯一直掌控掌中银针,眼见于此便是银针一动,轻声说道: “此人精神坚韧,需得一点时间方才能够撬开他的嘴巴。 “还请少主稍待。 “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上面找两本风月志看看。 “上次少主来过,其他的未曾动过,唯独拿走了一本风月志,老奴私以为少主当时喜好此道。 “故此,又托人搜集了几本经典。” “……” 江然一阵无语: “陈老伯伱误会了……喜欢看风月志的不是我。 “而是……” 说到此处,就见陈老伯用一种‘放心,我都懂’的表情看了自己一眼。 后面的话便也没能说出口。 只是想到道无名,终究是长叹一声。 今后在也听不到他那一句‘这是正经方志’了。 这挂锁的青年确实是精神坚韧之辈,一路折磨的头脑昏沉,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江然也只是问出了他的名字。 其人姓武,武千重。 但除此之外,就一个字都透露。 江然询问他在血蝉之中,担任什么职位,他追随的大人又是哪一位,这一类的问题,他但凡听到,便以头触地,恨不能立刻就死过去一般。 然而他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江然斩断。 以头触地也周身无力,除了能够让他的脑袋更加昏沉之外,并无丝毫作用。 时间就在这过程之中,一分一秒流失,一直到东方见白,这一夜彻底过去,这人的嘴巴总算是被撬开了。 而到了这会,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双眸呆滞,除了能够开口说话之外,便好似是一个活死人。 陈老伯轻轻松开了那枚银针,擦了擦自己的手说道: “这帮人心门如铁,纵然是面对魔教的心魔念,都未必能够吐露实情。 “老奴以八苦神针这般折磨,虽然撬开了心门,但此人今后只怕再也难复旧观。 “少主今后若是施展此术,也需得谨慎行事。 “此法不可逆,一旦真的留下彻底的损伤,一辈子就只会是这般模样了。” “好。” 江然轻轻点头,然后问那武千重: “你于血蝉之中,担任何职?” “血蝉……蝉翼。” “蝉翼?” 江然看了陈老伯一眼。 先前他开口说话几次,可见此人对血蝉是有一定了解的。 可面对江然的目光,陈老伯却一语不发。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从未听到他的话一样。 江然眸光一转,便已经若有所思。 轻轻点头,继而问道: “你可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蝉翼?” “血蝉蝉翼分为两色。 “一为血色蝉翼,一为无色蝉翼。 “前者算做统领的,京城之内有四位。 “无色蝉翼则遍布江湖四海,暗中运筹江湖局势。 “我所知道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人……此人执掌天音箫。 “可具体身份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武千重果然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以你对此人的了解,你觉得,这人会是谁?” “……” 武千重面上忽然浮现出来痛苦之色,咽喉之中好似藏了一只洪水猛兽,用一种近乎于嘶吼一般的声音说道: “是……是……他是……他是…… “宇文亭!!!” 户部尚书之子? 江然豁然抬头: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宇文亭体弱多病,习武不成,如何能成为执掌天音箫的血色蝉翼?” “我……我不知道……你说,你说让我猜测……我一直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宇文亭。 “宇文亭体弱多病,此人,此人稍微动两下也是咳嗽不止…… “另外,宇文亭绝非不会武功之人。 “我曾经……因为好奇那人身份,便偷偷试探过宇文亭。 “发现,此人……此人身怀武功,深藏不漏……” 武千重猛然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尽是惊恐之色的看着江然: “你……你不要再问了……我,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在你的认知之中,这满朝文武里,哪一个有可能是血蝉高层? “亦或者说,执剑司内,谁是你们血蝉的人?” 武千重满脸都是拒绝之色,然而嘴巴却张开了: “吏部侍郎,冯青莲。 “刑部……刑部……郭田。 “就我所知……他们两个必然是我血蝉的人。 “除此之外,便是……便是江湖! “我血蝉暗中掌控江湖势力,京城之内,百珍会有长孙无极,山海会有申屠鸿,道一宗……道一宗……执法长老道渊。 “还有……还有……”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忽然咧嘴一笑: “执剑司内,虽然我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是……但是就长公主以下,或许,或许尽数都是我血蝉之人。 “你……你本就应该听我血蝉号令。 “如今却反噬其主,当真……当真狂悖至极。” 江然开始的时候还在认真听着,但是听着听着,却又感觉不对劲了。 他手指微微勾起,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江湖呢?纵观江湖之上,你血蝉又掌控了多少人?” “天下江湖武人有十斗,我血蝉独占七斗。” 武千重嘴角勾起笑意: “如何……江然……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若我血蝉愿意的话,你顷刻之间,就要被打成千夫所指!” “好一个千夫所指。” 江然看了一眼陈老伯: “去取笔墨纸砚来。” “是。” 陈老伯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拿来了江然想要的东西。 他亲自研墨,让武千重将那些和血蝉有勾结的江湖势力尽数罗列其上。 几乎写了满满一篇。 可谓是触目惊心! 江然拿过了这张纸,轻轻吹干墨迹。 “那除了蝉翼之外,血蝉之中,还有什么人? “他们的武功又如何?” “还有……还有首领。 “血蝉自上而下,除了蝉主之外,还有七大统领。 “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测……我等纵然手持十二天巧,也难以与之争锋……” “十二天巧……” 江然拖起了那如意锁: “这当真是十二天巧之一的如意锁?” “还给我……” 武千重下意识的开口,然而说完之后就意识到,江然不可能把这东西还给他。 便深深地突出了一口气,冷笑一声: “世人都道……十二天巧得一便可以纵横江湖。 “却是夸大其词。 “这些东西虽然每一种都有莫大威力,可终究只是外力。 “逞凶一时,姑且尚可……想要天下无敌,那却是做梦。” 陈老伯听到此处,便低头在江然耳边说道: “少主,此人神志在逐渐恢复,他的话恐怕开始变得不可信了。” 江然微微点头,想了一下说道: “也罢,今日就到此为止。 “陈老伯,他心门既然打开,如果再用魔教武功,能不能询问的更加详细一些?” “可以。” 陈老伯点了点头: “我这八苦神针,若是有心魔念相助,当是无往而不利。” “嗯,我知道了。” 江然看了一眼武千重,忽然一笑: “算了,还是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山海会中,申屠鸿是你们的人。 “那……申屠烈又如何?” “……申屠烈自命不凡,没有资格入我血蝉。” “这话恐怕得分开两半来听。” 江然站起身来对陈老伯说道: “这几日,就暂且将此人留在此处。还得陈老伯,帮忙照料。” “少主放心,有老奴在,他便是一根汗毛,也休想逃出。” “好。” 江然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陈老伯则是把武千重关好之后,又施展了一些手段,方才追了出去。 到了书坊之中,就见江然正在书架跟前翻找,似乎打算挑两本书看看。 然而陈老伯却一眼就看到,江然正在翻阅风月志。 当即转过身,咳嗽了一声。 江然一愣,回头去看,有些纳闷: “陈老伯,你这是……” “无妨无妨,老奴从未见到过少主翻阅风月志。少主不好此道,老奴已经知晓。” “风月志?” 江然一愣,低头看了看书架上另外基本上,挨个翻了一下,便发现这当中所描绘的,果然大多不堪入目。 当即无奈摇头,也未曾分辨什么,只是说道: “陈老伯,我问你……我师父如今身在何处,你可知道?” “……” 陈老伯当即缄默无声。 “他可在京城?” 江然又问。 陈老伯叹了口气: “他不在……” “他如今身在何处?” “老奴也不知晓。” 陈老伯看了江然一眼,眸子里有些追思,最终轻轻摇头: “少主长得,真的很像您的娘亲。” “你见过她?” 江然忽然有些好奇。 他对江天野和青央夫人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什么概念。 老酒鬼一直以来都是避而不谈。 这件事情会戳到他的痛处,江然也不好问。 其实当时在锦阳府的时候,如果老酒鬼不是先跑了,江然也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结果老酒鬼跑了,江然也就无人问询了。 唐员外虽然肯定也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作为魔教中人,他对这两个人都有滤镜。 江然想知道的并非是人们对他们的歌功颂德,只是很单纯的想要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因此自然不能从唐员外的口中去问。 而老酒鬼的笔记之中,倒是提到过青央夫人。 记录之中只写‘青央’,而他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但凡落到了‘青央’二字上,笔触就会变得极为端正,且温柔。 书写之时,想来也是想到了人。 心中会是什么样的,光是看那笔记,就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陈老伯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 “青央姑娘……唉,时至今日,老奴仍旧不敢想象,她已经嫁人生子。 “哪怕少主如今就在眼前……还请少主恕罪。” “无妨。” 江然摆了摆手: “他们老一辈的风雪月,和我无关。 “而他们虽然是我的父母,我也从未见过他们……如今也不过是想要从旁人的口中,听听罢了……” 陈老伯点了点头: “青央姑娘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奇女子。 “她虽然是魔教圣女,但心思细腻,性格温柔。 “虽然也不乏辣手,却终究叫人觉得她本性善良。 “初相逢时,我等皆不知其身份。 “几次相遇,以为有缘,主人便与之结伴而行。 “他遭逢大难,宛如历劫重生。 “对这天下,江湖,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而青央姑娘,对他来说,也宛如新生的 “那些时日我们都看在眼里……也都很高兴。 “不过少主放心,主人和青央姑娘,一直以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丝毫逾越。” 江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头多少有些复杂,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再往后,咱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变化。 “青央姑娘的身份被主人知晓……正魔之间,总是纠葛非常。 “主人身处其中,也是经历了许多思量,方才决定放下成见。 “却没想到,两个人最终仍旧是有缘无分。 “那会具体发生了什么咱们并不知情,只知道主人提刀而去,负伤而归。 “可身上的伤势痊愈的快,心头的伤,却是难以治愈。 “自那之后,主人就绝口不提青央姑娘了。” 陈老伯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江然抱歉: “老奴疏忽了。” 说着,来到一侧给江然倒了杯茶。 江然哑然一笑: “陈老伯不必如此。” “自和主人分开至今,习惯了一人生活,倒是忘了还得伺候别人。” 陈老伯苦笑一声: “少主可莫要怪我年老糊涂。” “哪里的话。” 江然说道: “上次匆匆一面,倒是没来得及细问。 “你们是如何跟老酒鬼分开的。” “主人身受情伤,不愿意见人,便将我等安插到了天南海北,各自谋生。 “数年时间便就此一晃而过。 “待等主人再次将我等集结,却已经是大变模样。 “不修边幅,嬉笑红尘。 “看似在笑,却我等总能看出,他笑容之中所隐藏着的悲苦。 “他说他想打造惊神令,留下惊神一脉。 “那个时候恰逢五国乱战,我等都以为主人想要趁着乱世称雄。 “却没想到,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青央姑娘。 “我等整合所属,也算是积蓄了不少的势力和眼线。 “便发现,有人意图对青央姑娘不利。 “主人一怒之下,转战五国之地,将这些人尽数斩杀。 “却不想,却是中了旁人算计。 “待等他纵身折返,青央姑娘已经是命悬一线。” 陈老伯说到这里的时候,眸子里泛起一片波澜: “我等紧赶慢赶,终究是晚到一步。 “那时候,漫天飘雪,青央姑娘抱着江天野的尸身,独自坐在河岸之旁的青石之上。 “当她看到主人的时候,便是笑了笑,然后告诉主人说: “‘今生无缘,只能负你,若有来世,定然相报。我子江然,随扈从远走……盼君垂怜,可前往一救。其后君若念及往日恩情,可寻一农户将其收养,余生漫长,你……你莫要孤苦伶仃,需早觅良人。’ “这番话,老奴至今未忘。 “主人不远远去,想要救她,她却自知命绝,断然拒绝。 “又说不想让主人看到她身死魂灭……让他尽快离去。 “主人素来拿她无可奈何,只想着先去寻到了少主,再回来寻找青央姑娘。 “可待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青央姑娘和江天野的尸身都已经不知所踪。 “料想,是被收尸人给葬了吧。” 江然听到这里,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陈老伯: “也就是说,当老酒鬼离去的时候,她还没死?” 第369章 会首 陈老伯看了江然一眼,微微点头: “我知道少主心中所想。 “主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可惜……青央姑娘当时伤重至极,绝无生还之理。 “少主,您也莫要为此多思多想,劳心伤神了。” 江然微微低头,取茶杯呷了一口,稍微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之后……老酒鬼可曾找过?” “找过。” 陈老伯苦笑一声: “可是没找很久,因为在那之后,咱们就发现少主您的身体有恙。 “主人为此奔走江湖,为您收集奇珍异宝,想要治愈您的身体……” 这之后的事情,江然也都知道。 只是说到此处,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酒鬼和幻世海楼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锦阳府当夜,除了弃天月和天上阙的左尊之外,便是那幻世海楼的小老头。 此人幻术精湛,跟魔教的心魔念一类手段截然不同。 不经意之间就可以欺骗双眼,改天换日。 当时江然和老酒鬼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上阙左右双尊身上,此人欺身来到跟前,他们师徒两个竟然谁也没有发现。 虽然如果知道了幻世海楼之人就在身边,江然心头有所防备的话,当不至于为此蒙蔽。 可哪怕如此,拥有这样的本领,也足以叫人心惊。 然而真正的重点是,那天晚上自己去救长公主一行人。 老酒鬼不告而别,同时带走的还有那幻世海楼的小老头。 这容不得江然不多做思量。 只是,幻世海楼神秘至极。 自当年老酒鬼独闯幻世海楼至今,他们始终隐藏不出。 如果说,他们和老酒鬼当真有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关系藏在其中。 那与其说是弃天月找到了他们,联手对付老酒鬼。 还不如说是幻世海楼主动现身,利用他们寻找老酒鬼。 陈老伯听到了江然的话之后,却并未回答。 而是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江然也不着急,坐在那里静静等待。 眼看着街道热闹了起来,杯子里的茶却冷了。 陈老伯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少主见谅,此事老奴纠结再三,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少主详谈。 “以少主如今的情况来看,主人当未曾对少主多言。 “即如此,老奴也是不敢乱说。” 江然闻言并未恼怒,而是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老酒鬼和幻世海楼果然有些联系。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是担心我不能面对险境?” “老奴不知主人心中想法。” 陈老伯微微低头。 “罢了。” 江然轻轻摆手: “我不为难老伯你,这件事情就谈到这里……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少主请说。” “老酒鬼面对的是血蝉吗?” 江然缓缓开口。 陈老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出了三个字: “不只是。” “果然……” 江然站起身来: “那个人帮我看好了,如今一丝一毫的线索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 “此人可以死的尸骨无存,却决不能现身于人前。” “老奴明白。” 陈老伯微微躬身。 江然则笑着说道: “即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今夜于山海会中,尚有一会,倒是无暇来此。 “待等明日,我再过来。” “恭送少主。” 陈老伯这话音落下,江然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窗口。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良久之后,陈老伯方才轻轻一叹: “少主出息的很好。 “主人……您是否多虑了呢?” 这话问出来,也并未寄希望于任何回复。 只因这房间之内,除了他之外,并无旁人。 沉吟再三,他取出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然而信写完了之后,他并未通过手段将其送走。 而是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 看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轻轻摇头,把那封信拿在手上,内力一催,那封信顿时无火自燃。 一直到彻底成灰之后,他这才挥了挥袖子,散去满屋子的青烟。 起身开门,准备营生。 …… …… 江然坐在一处屋顶上,静静地看了琅嬛书坊好久。 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未曾等到什么。 终究叹了口气: “是没有联系……还是不想联系? “老酒鬼啊老酒鬼,伱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只是血蝉,难道当年五国的高手,你都要一一上门讨债? “幻世海楼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陈老伯的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只可惜,这答案仍旧太浅了…… “好在我现如今似乎是走在了一条还算正确的路上,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应该可以看到你吧?” 他轻轻拍了拍手,翻身站起,展开身法,重返公主府。 公主府内,一切如常。 江然回来的时候,恰逢午饭。 场内正有哄笑之声。 江然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长公主,也是笑的枝乱颤,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一问之下,却是唐画意刚来京城的时候闹出的笑话。 她当时提议,要去皇宫大内偷御厨做的饭菜,给江然下酒。 江然当是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结果今天长公主好容易抽出时间和他们一起吃饭,就把这事当成闲话给说了。 反正都是一群江湖莽夫,哪里在意皇权富贵? 长公主也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无法无天。 只是听完之后,表情有些古怪的说: “想要吃御厨做的饭菜,何必闯那皇宫大内? “公主府内的厨子,全都是御厨啊……你们想吃什么,跟本宫说,本宫就去跟皇兄讨厨子就是,何必去偷?” 一番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是哑口无言。 继而哄笑出声。 唐画意当时扮做江然的模样,倒是不好失态,不然丢这么大的一个人,不张牙舞爪一番,岂能心甘? 江然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也是一笑。 不过当即就提起了正事。 在场都是他信得过的人,唯有一个不太确定的颜无双,却也因为事情和她有关系,所以江然就未曾多做隐瞒,直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长孙无极原来来自离国小春庄的时候,颜无双便是手一抖。 手里的杯子差点就跌落在桌子上。 抬头看向江然,想要求证。 江然却自顾自的将那武千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可能……” 颜无双下意识的开口: “他……他怎么会……这不对啊。” 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却又说不出来。 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江然说出来的话,又是合情合理。 她父母身死,本就有些蹊跷。 长孙无极说自己当时一动手就被人打昏了,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应尘埃落定。 那会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可如今想来,他武功最弱,若当真被人打中,又岂能仅仅只是打昏这般简单? 对方蓄意出手围杀,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活口? 毕竟百珍会也绝非好招惹的。 让长孙无极回去,必然会给自家带来无穷麻烦。 结果长孙无极就这么回去了。 而因为他一问三不知,颜令山便也只能亲自前往离国寻找仇敌。 结果就被秋夜残打的重伤垂死。 如果说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那原本说不通的地方,就全都能说得通了。 可是这般沉重的真相,却让颜无双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抬头看向了还在侃侃而谈的江然,可他之后说的话是什么,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江然则一直把武千重吐露出的那些名字,以及名单尽数说了一遍,这才住了口。 长公主脑门见汗: “这份名单可是当真?” “真假参半,具体如何,还得看长公主如何抉择。 “以及那位圣上,如何决定。”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皇兄……” 长公主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声说道: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血蝉根须扎根江湖朝堂两岸,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可如果这上面写的全都是真的……那如今的执剑司,到底是金蝉的执剑司,还是血蝉的执剑司?” 江然看着长公主的眼神有些同情。 这也让他想到了漫威里的那个神盾局…… 九头蛇神盾局分部。 整个神盾局,上上下下都被九头蛇给渗透了。 到了长公主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算是血蝉执剑司分部。 好在如今执剑司的框架虽然已经建立起来,却并未过分扎根于朝堂。 对于江湖也是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并未一锤子干到底。 手段怀柔,各方进展都不快。 因此影响力也是有限。 血蝉纵然彻底占据执剑司,想要借此生事,却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这里,江然说道: “长公主先莫要惊慌失措。 “血蝉的人嘴很硬,虽然我有人相助,撬开了那人的嘴巴。 “但那个人所说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 “需得做进一步的证实。 “换言之,执剑司内固然是有血蝉高手,但绝非所有人都听命于他们。 “道无名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长公主闻言精神微微振奋: “你说的没错。 “如今他给出的是一筐沙子,需得细细筛选方才知道,哪些是石头,哪些是细沙!” 江然看了长公主一眼: “有想法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 “本宫说出来,你帮着合计合计?” “说来听听。” “我打算分而化之,再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 江然抄起筷子,他的话说完了,这会可以开始吃饭了。 抄起一块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就塞进了嘴里。 而长公主则说道: “本宫这个法子有些大胆。 “首先是要在执剑司内公布一个消息…… “就说金蝉境内有一个无法无天的组织,扎根于皇权,却又想要超脱皇权之上。 “这帮人行事隐秘,手段厉害。 “好在执剑司内有他们的人,已经被本宫策反,从而让本宫抓住了他们的马脚。” “你这是虚晃一枪……” 唐画意听完之后,想了一下说道: “字字不提血蝉,句句都是血蝉。 “而所谓的策反,则是给了他们一个目标。 “他们或许会比你更着急找到这个被你策反的人。” “没错。” 长公主笑着说道: “然后本宫每天就见一个这名单上的人。 “如果运气好的话, “若是运气不好,选的 “也不过是虚实相接,只要 “如此一来,拔出萝卜带出泥。 “再配合江大侠的审讯之法……虽然说彻底清除掉执剑司内的血蝉爪牙,或许力有不逮。 “但必然可以将执剑司内清理出一片净土。”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法子不错,可以用用。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可能会引起血蝉的警觉…… “不过,长公主本就是她们的目标。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倒也未尝不是一计。 “但还有一则……你莫要将血蝉的特征描述的这般明确。 “需得叫他们觉得像,却又似是而非。 “末了再想一番说辞,将此事遮掩过去。 “免得让血蝉变成惊蝉。 “那对我们来说,就有些不利了。” “嗯。” 长公主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干?” “嗯,可以先行施展一波。” 江然思量了一番说道: “不过朝堂之内应该还有血蝉更重要的筹码,否则凭借这些人尚且难以做到一手遮天。 “武千重不过是一个血色蝉翼。 “纵然是了解一些隐秘,恐怕也不可能尽数了然。 “所以,行事需得走一步看三步,免得被对方掌握了主动。 “当然,朝堂之内的事情,就交给长公主去做了。 “这方面我到底只是一个门外汉,除了这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建议了。” “本宫明白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正好吃也吃饱了,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做事。 江然这边扒拉了几口饭,随口和诗情画意,惊霜惊雪谈笑。 只是偶尔抬头,看向颜无双那张苍白的脸,一时也是叹了口气。 待等午饭吃完,各自休息,江然这才找到了颜无双。 房间之内,颜无双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江然进来她都没有反应。 一直到江然提壶倒茶,她这才说道: “爹他生的高高大大的,我每次抬头看他,都觉得他好像是一座高山。 “娘亲喜欢笑……脾气也很好。 “不管我如何发脾气,怎么闹性子,她都不生气。 “想着法子逗我开心。 “他们都在的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幸福。 “一直到他们离世,我方才知道我曾经拥有过什么。 “他们从未因为我是女子,便觉得我应该成亲生子,相夫教子。 “爹传我武功,想要让我在江湖上有所作为。 “娘亲问我女红,见我不喜,便再未提过。 “爷爷一手创立百珍会,容纳了我们所有人。 “待等他们离去之后,我方才知道百珍会的理想和目的。 “取世之财,造福于万民。 “取之于民,也用之于民。 “如此方才能够国富民强。 “我继承了这样的理想,将百珍会看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所作所为,更是以百珍会的立场为主。 “而这些年来,百珍会的立场,其实一直都是长孙无极的立场…… “当真可笑,我身为他们的女儿。 “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在贼寇身旁。 “还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百珍会!” 说道此处,她看向了江然: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若你知道这一切,仍旧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你确实可笑。 “可若你是被人蒙蔽,又有什么可笑的? “应该去恨去责怪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些欺神骗鬼,一边伤害你,还一边以‘我是为了你好’这种理由粉饰自己的人。” 江然把茶杯推到了颜无双的跟前: “现如今在这里自怨自艾,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离国的小春庄就在那里。 “一切的悲剧也由此而来。 “百珍会也就在你的面前…… “你尚且还有要事要做。 “待等你将这一切都做好,稳定了百珍会,重新掌握大权,让百珍会按照令祖父令尊预设的轨迹继续前行。 “那便到了该考虑报仇的时候了。” 颜无双深吸了口气: “你说得对……说来可笑,一把年纪了,见事还不如你分明透彻。” “一把年纪?” 江然看了她一眼: “敢问贵庚啊?” “……不想告诉你。” 颜无双笑着说道: “反正比你大,你只管叫姐姐就好。” “我也算是帮你报了一部分仇,难道你不该叫我一声恩公? “还让我叫你姐姐?天理何在?良心何在?公道何在?” “不跟你鬼扯了。” 颜无双白了江然一眼: “我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现在正是时候。” 江然说道: “昨天晚上他们攻打百珍楼,如今百珍会内正是一片残破景象。 “长孙无极失踪……便是到了你重掌大选之时。 “回去吧,颜会首。” 第370章 恩师 颜无双没有动。 她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江然: “你当真让我走?” “这话问的古怪……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江然有些诧异: “不然的话留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要做什么,但就目前来看,伱们所做的事情必然极为隐秘。” 颜无双轻声说道: “你……当真相信我?” “……” 江然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如此,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颜无双愣了一下。 “我以为,你当我舍不得放你走呢。”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颜无双脸色微微一红,继而咳嗽了一声说道: “有话好好说……没来由的,你该不会有打算对我做些孟浪之事?” “又……” 江然重新给自己添了杯茶: “颜会首你得谨言慎行,这话传扬出去,可是会被人误会的。” “你这是插科打诨。” 颜无双看了江然一眼,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其实,不是那么相信我…… “此番前来救我,也不纯粹只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目的。” “那倒未必。” 江然轻轻拨弄茶杯: “在下的为人,素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昨日拜访百珍会,发现你不在,又有长孙无极的那一番话,这才料定你出了意外。 “而这件事情,还是因我而起。 “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仅此而已?” 颜无双歪着头着他。 江然则摆了摆手: “你追根究底的想要说些什么?” 这话说完之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无言。 最后颜无双缓缓站起身来: “那我先走了。” “近一个月内,我都会在公主府。” 正往外走的颜无双,脚步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其后脚步逐渐远去。 江然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 这两日的京城很是热闹。 昨天有惊神刀江然拜访百珍会。 长孙无极大驾迎接,听闻二人相谈甚欢,最后长孙无极送江然离去,足足送出去三条街。 本以为这一场结交,又是佳话。 却没想到,当天晚上百珍楼就被一伙神秘人袭击。 待等官兵到来,袭击之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百珍会则一片修罗景象,死伤无数。 更有会首长孙无极,不知所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茶楼之中,各方闲客,随口交谈。 对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有人问道: “你们说,这夤夜之间袭击百珍会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谁能知道?” “听说事发之时,有好事者听到,这帮人是为了财。” “废话,袭击的是百珍会,百珍会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 “自老会首去世以后,百珍会也确实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不过说是为了财,那万两黄金还在。” “难道是有仇?可长孙无极笑迎八方客,从来都未曾见到他跟人红脸,怎么会……” “你才见过他几次啊。”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诸位想没想过一种可能?” 茶楼中的人全都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就见那人坐在茶楼一角,将茶杯放在掌心之上轻轻揉搓。 似乎是在暖手。 至于这人长什么模样,却无人能够看清。 他的头上戴着斗笠,斗笠边缘挂着黑布,将整张脸完全遮挡在了其中。 就听那人说道: “白日里江然拜访了百珍会,晚上百珍会就被人袭击。 “这两件事情之中,或许并非毫无关系。” “你的意思是,江然找人袭杀百珍会?” 场中顿时哄堂大笑,大家都觉得这猜测太不靠谱。 就见那人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是江然……但是诸位可曾想过,昨天会晤,长孙无极和江然相逢恨晚,犹如莫逆之交。 “他们两个关系变得这般亲近,岂不是叫人看不过去?” “谁会看不过去?” 有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而这话问完之后,他忽然瞪大了双眼。 “难道……” 可他说了两个字之后,后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而在场虽然不敢说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有一大部分人忽然恍然。 今天晚上,江然就要去拜访山海会。 昨天江然却又跟长孙无极酒逢知己。 那如果昨天晚上百珍会没有出事的话,今天晚上去山海会的,说不定就会多了一个长孙无极。 可是这话谁也不敢说。 因为这里是京城…… 并且是山海会总舵所在。 整个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山海会的眼线。 这边随口一说,那头可能就是大难临头。 但是,这人一句话出口,却叫在场不少的人都在考虑,到底是不是山海会为了避免同时面对江然和长孙无极,所以提前下手! 将这个可能是障碍的长孙无极,给随手扫去? 可若当真如此……这山海会岂不是比百珍会强太多了? 同为一宗二会,差距不应该这么大才对。 整个茶楼之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明白了的,在心中想着各种可能。不明白的,也不愿意表现出我没听懂,更不可能问出来。 而是装作明白一样,低头沉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免得让人看出来自己是个笨蛋。 最初提出那个可能得人,此时却已经消失在了茶楼,到了大街上涌入人群之中,便不知所踪。 但是这一类的说法,却在短短的半日时光,便搅和的甚嚣尘上。 以至于自公主府折返百珍会的颜无双,在得到了一干百珍会高层的拥戴之余,更希望由她主持,前往山海会问责。 这让颜无双有些迷茫。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跟山海会搅和在了一处?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轻率,颜无双也未曾立刻应允。 毕竟手头上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得一件一件来做。 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处理长孙无极留下来的烂摊子。 可对于山海会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山海会总舵【山海堂】内,雄浑的掌力落下,直接将一张上好的松木桌打的支离破碎! “当真岂有此理!!!” 怒吼声传递八方,引得整个山海堂的所有门窗都晃动不休。 整个山海会七堂八部所有高手,此时全都云集于此。 然而面对申屠烈这雷霆之怒,却无人敢抬头去看。 一个个低眉垂目,好似老僧入定。 “长孙无极作孽,赚了黑心钱,引来对头袭杀,这是他长孙无忌的事情,我和山海会有什么关系? “就为了一个惊神刀江然? “一个后生小子,以为在落日评上大放异彩,就算是江湖上有一号了? “竟然敢让人将拜帖射在了我山海会大门的匾额之上。 “当真是目中无人至极! “可就区区一个江然,我申屠烈何惧之有? “哪怕再加上一个百珍会,我又岂能怕了? “何至于暗中下手杀人? “扫除障碍? “我山海会行得正坐得直,纵然真有障碍,也是当面扫清,何苦背后出手?” 申屠烈今天六十多岁,然而发丝不见白,面容不见老。 声如洪钟,开口说话好似雷霆阵阵。 脾气火爆,更是非比寻常。 听到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场内众人到底不好继续沉默。 就见一人站起身来,抱拳说道: “会首息怒,此事当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这消息最初传开的时候,属下就已经派人去查。 “知道是有人故意将矛头引到咱们山海会。” “可曾调查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申屠烈虎目一翻。 那人摇了摇头: “对方来历莫测,而且武功不凡,难以追查到根底。” “会不会是江然的人?” 当即又有人开口说道: “咱们和江然之间,本没有任何瓜葛。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上门挑衅本就古怪。 “而这传言,更是将咱们拖入了一个极端不利的境地之中。 “此时此刻,如果江然当真来到了咱们是山海会大开杀戒,对于旁人而言,可未必就是事出无因了。” “大开杀戒!?” 申屠烈怒极而笑: “到底你们是泥捏的,还是我申屠烈是纸糊的? “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也敢放言到我山海会大开杀戒?” “这……属下失言。” 方才开口那人连忙躬身认错。 申屠烈则吐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你们是被这惊神刀三个字吓破了胆子。 “不过今天晚上此人便要来我山海会,我自然得好好相迎。 “你们也各自去做准备。 “不过,背后搬弄是非,栽赃陷害之人,你们还得加把劲,将其找到。 “如果当真是江然于背后弄鬼……哼!” “是。” 众人答应了一声,心中都松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一阵笑声忽然自门外传来。 待等众人看向门外,却不见人影。 再回头,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中年人。 这人看上去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浑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手中的一把剑。 剑鞘漆黑,好似可以融入暗夜之中。 剑柄之上则有一枚黑色的宝石,闪烁着异样光彩。 这是‘小夜剑’,一剑无生剑无生的佩剑。 “你怎么来了?” 申屠烈怒气似乎还未褪尽,看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哪怕是剑无生,也未曾让他如何青眼相看。 “狗脾气。” 剑无生却好似已经习惯了申屠烈这模样。 对此根本不在意,只是轻笑一声: “反正我还在你这山海会中,这江然的名头,我也是早有耳闻。 “今天晚上我总得过来看一场热闹。” “你是想看我的热闹,还是想看他的热闹?” 申屠烈的脸色更黑。 京城之中早有传闻,说剑无生一到京城没多久,就被自己请来了山海会好生招待云云…… 但旁人不知道,申屠烈知道……这根本就是谣传。 哪里是他申屠烈请剑无生来? 分明就是剑无生死皮赖脸的过来蹭吃蹭喝。 此人江湖上名头不小,为人却不要脸皮。 厚着脸皮吃天下,偏生武功高强,申屠烈也拿他没办法,这才只能听之任之。 至于外界传言……这样的传言总好过实言相告吧? 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模样。 说实话,他们两个人有些关系,却并没有那般亲厚。 而此时剑无生则咧嘴一笑: “都想。” 他说着,翻开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当时找到的那把碎金刀,本是想要交给叶空谷,让他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继承这把宝刀。 “却没想到,叶空谷一代大侠,死的却是憋屈。 “留下了一双女儿也是不孝…… “好端端的一把碎金刀,竟然被这叶惊霜拿来送给了情郎。 “今日这江然还成,让我看了你的笑话,那这件事情便姑且罢了。 “倘若让我看到了他的笑话,其他的不说,这碎金刀我却是无论如何都得收回来,不能让这宝刀蒙尘。” “你要脸不要了?” 申屠烈表情都有点扭曲: “当初是你让程天阳送的刀。 “这刀当时引来了多少的麻烦姑且不提,叶空谷身死,这把刀被人家大女儿叶惊霜所得,乃是理所当然。 “刀既然是人家的了,人家喜欢送给情郎就送给情郎,喜欢送给乞丐,就送给乞丐。 “关你屁事!!” “诶?” 剑无生抬头看了申屠烈一眼: “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这话合适吗?” “我申屠烈乃是这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人,我的立场便是道理何在。” 申屠烈冷笑一声: “这件事情你不合道理,只是仗着武功高强,便胡作非为。” “……行行行,你行。” 剑无生随手撒了杯中茶水: “这人什么时候来?” “子时。” “你有没有什么准备?” “怎么?我还得给他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 “风度……你怎么也算得上是江湖前辈,风度总是得有的。” “……” 剑无生别的不说,这句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申屠烈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狗嘴里吐象牙了,就听你一次。 “来人,设宴! “就在后院……” “好好好,记得多准备几坛好酒,听说你之前在百珍会那边得了不少千蕴山庄的【高歌酿】。 “你可别吝啬…… “正好让那江然小儿,见识见识你身为山海会会首的气魄!” “明明是你想喝。” 申屠烈黑着脸,恨不能破口大骂,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人武功高,言语若是过激的话,真的可能会打起来。 如今大敌当前,属实是没有必要。 当然,这口气早晚还是得出的……申屠烈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剑无生的酒里下点毒,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两个人说话的当口,堂内众人早就已经四散而去。 该做准备的做准备,该去追查去追查了。 剑无生确定了晚宴所在,也不愿意在这里面对申屠烈的臭脸。 便也自行离去。 整个山海堂内,就剩下了申屠烈一个人。 申屠烈看看周遭,这才叹了口气。 正要起身,忽然神色一动: “什么人?” 脚步声自一侧传来。 他抬头一看,忽然神色大变: “师父!?” 言说至此,已经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来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父,您……您不是说,早就斩断尘缘,不愿意在离开那里一步了吗? “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难道您再不回去了?” 他看着来人身上的包袱,忽然眼睛一亮。 就听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轻笑一声: “快点起来,多年不见,你也从小童,长到了现在了…… “可你……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是。” “不该啊……” 来人叹了口气: “或许,为师就不该将这门武功传授给你……” “师父那里话?若是没有这门神功,我又如何能够创下山海会的偌大基业?” 他说着,伸手搀扶来人,去那山海会会首的位置坐下: “师父,您这次出来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没错。” 来人轻轻点头。 申屠烈顿时大喜: “这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您就留在山海会中,徒儿正好给您尽孝。” “我无意长留于此。” 那人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你也不必失望……为师此次出门,便是想要看看这天下江湖。 “我多年避居不出,以为自己的武功几乎天下无敌。 “却没想到……前不久竟然被一个高手打的哑口无言。” “什么?” 申屠烈豁然色变:“是什么人?” “不提也罢。” 那人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他一眼: “我方才听你叹气,可是遇到了难处?” “……师父有所不知,今夜会有一个对头来此,此人名头甚是响亮,武功也极为高明。 “虽然弟子于人前表现其人不足为道,却也忐忑难安。” “原来如此……” 那人想了一下说道: “可还记得,当年传授你武功之后,为师曾经说过,学了这一身本事,是福是祸皆看你的修为造化。 “为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 “弟子记得。” “如今想来,我这一身武功未曾无敌于天下,对于你,也从未真心关注。 “罢了,此次远走天涯,在这之前,总得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今日所来之人是谁?为师帮你打发了吧。” “多谢恩师!” 申屠烈大喜过望: “此人姓江名然,江湖人称惊神刀!” 第371章 夜宴 今夜的山海会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热闹一些。 惊神刀深夜拜访山海会会首申屠烈。 这绝对不是一次寻常的拜访,否则没有必要将时间定在晚上。 那今天晚上江然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很多人都想知道。 有些人跟山海会没有交情,进不去山海会的大门,亦或者是不想掺和进这样的麻烦里。 所以,他们会选择远远观望。 而周围的建筑,民居,酒楼,就是最好的观察点。 虽然不能说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但是已经盘踞了很多牛鬼蛇神。 还有一些人跟山海会有交情,便想要登门。 除了少部分申屠烈无法拒绝的人之外,大部分都已经被拒之门外。 可纵然如此,山海会总舵后院里,这会也已经聚集了十余人。 除了申屠烈和剑无生之外,在场之中有江湖中人,也有朝堂的人。 申屠烈坐在主位,如坐针毡。 眸光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首先敬佩末座的是两个女子。 虽然在场的人不算少,可她们两个却好像只能看到彼此。 自到来之后,目光就未曾从对方的身上挪开过。 好似人畜无害,但是申屠烈却知道,这是两个极不好惹的人。 她们并称‘雪岭神蛛’,有红白二色,擅于用毒,手法神鬼莫测。 有些时候,一直到被她们盯上的人毒发身亡,都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套联手合击的本事,名曰【千罗蛛华】。 可以结丝成阵,落入其中便好似飞蛾入蛛网,再难寻求生路。 不过她们为人还算正派,再加上目中无人只有彼此,只要不是有人招惹她们,她们便可以将这世上的一切视若空气,只在意彼此。 这一次会登门,主要是因为,她们都想看看江然这位江湖新贵。 至于目的……申屠烈也不清楚。 在她们对面坐着的是两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他们双拳上满是陈厚的老茧。 体魄健壮,将衣服崩的紧紧地。 两个人不是亲兄弟,却有着亲兄弟一般的模样和神色。 全都好似老僧入定。 他们于江湖上名号不盛,但申屠烈却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们武功不行。 而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两个人的来历可谓是不小。 昔年有一强极一时的门派,名曰【雷神门】。 门内有绝学【大天雷千击拳】,纵横江湖之时,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水满则溢,凡事不能太尽。 雷神门自问纵横于世,无所畏惧,行事不免嚣张跋扈。 最终被江湖所厌弃。 自平凡中崛起,他们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可当从巅峰衰落,却在短短的两三年。 先是门人弟子出门在外,总是被人围攻斩杀。 其后雷神门费尽心思去调查,又死一批。 雷神门自此勃然大怒,想要和江湖为敌,越发张狂。 结果就成了举世皆敌的局面。 被江湖各门各派联手围攻,最终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门人几乎尽数死绝,传承几乎尽数断裂。 而时移世易,今时今世雷神门绝学又被人发现,成就了这两个人的武功。 他们是申屠烈早年于江湖上游历的时候偶然遇见,见他们武功高明,这才相交。 他们想要重振雷神门的威名,不负一身所学。 可寻常的闯荡江湖他们又不愿意,觉得浪费时间。 那就只能寻找高手挑战。 可惜,这江湖上的高手太多,今日风头正盛,明日便好似流星陨落。 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对手。 今天这惊神刀,却是近年来最合适的一个对手。 便想要借此扬名,这才登门求见。 申屠烈自然不好拒绝。 再往上看,坐着的却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公子。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狐裘,手里捧着一个水囊,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宇文亭…… 申屠烈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头痛。 户部尚书的儿子。 世人皆知,户部掌财权。 这位大公子,是寻常人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就算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申屠烈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再加上他身体不好,万一死在了山海会外头,申屠烈浑身长满一百张嘴,那也是说不清楚的。 而此人会来,其实也不算意外。 宇文亭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谁都知道,他中意长公主。 当然,中意是中意,可到底是心意多一些,还是算计多一些,这一点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有这般多的纯粹? 尤其是涉及到了权财之类的情况,以及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物,往往很多事情都没有寻常人所想的那般简单。 大家也都对此习以为常。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长公主只当他是个摆设。 可众人都觉得,烈女怕缠郎,只要宇文亭痴心不改,谁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模样? 就算是感动不了长公主,哪怕感动了当今圣上,下旨赐婚,难道长公主还能违抗圣意? 结果这一趟长公主回京之后,就带回来了一个江然。 两个人的风雪月,闹得轰轰烈烈。 听说两个人现在都已经睡在了一个屋檐底下,甚至是一张床上。 这让宇文亭情何以堪? 可惜,长公主云英未嫁,也未曾跟谁有过婚约,这件事情拿到哪里,宇文亭这一肚子的委屈也是无处可诉。 虽然申屠烈听说,朝堂之上有人曾经以‘长公主行为不检’这样的理由,给圣上奏本。 结果圣上在朝会上,提都没提一句。 这一下不少人心中揣测,难道圣上对这江然很是满意? 长公主的驸马人选,就这般定了下来? 否则的话,岂能这般无所谓? 再不然……就是圣上也觉得长公主年龄这么大,实在是该嫁人了。 又不能强迫她,但只要有一个她自己能够中意的,那爱谁谁……反正嫁出去就行,不然的话,都成了烫手的老山芋了。 凡此种种,都让宇文亭心中如同有块垒。 今天登门,自然是有着想看江然好戏的念头在其中。 申屠烈的目光自宇文亭的脸上收了回来,再看他对面,却是坐着一个中年人。 非要形容此人的坐姿,那便是龙盘虎踞,气势非凡。 此人于朝堂之上有着莫大的名头,于军伍更是名声非凡。 武威候,龚传喜。 以一介青衣入伍,数十年来征战厮杀,硬生生从一马前卒,做到了封侯的地步。 他可以说是一个传奇。 虽然近年来已经少有征战沙场,可他所立下的功劳,可以说只要后世子孙不作死造反,皇室都会保着他家后人荣华富贵。 只是此人的到来,却让申屠烈有些看不明白。 凭他的身份,其实没有资格让武威候亲自登门。 哪怕是申屠烈亲自登门拜访,这位武威候见不见他,尚且还得看人家的心情。 此次这人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申屠烈也看不明白。 但……这个人姑且也就算了。 最让申屠烈如坐针毡的,却是坐在他左手边的这位,他抬头看去。 正好跟一个年轻人四目相对。 那人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申屠烈赶紧双手举杯遥遥一敬。 这个人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跟着四个人。 只是这四个人身形隐藏在黑袍笼罩之下,看不清楚面容。 但光是从他们的呼吸,以及身形来看,便知道绝非寻常江湖武人。 然而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之中,却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 可见这年轻人的身份了。 此人姓单。 当朝太子单智! 如果说武威候的到来,让申屠烈两眼迷茫,那太子登门更是让申屠烈惶恐。 全然不明白,江然的一番拜访,为何会引得当朝太子亲自出面? 脑子里更是不禁胡思乱想…… 传说太子和长公主之间并不算太过和睦,甚至太子不止一次在朝会之上提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要给长公主找婆家。 把长公主气的脸色铁青。 如今江然挂着一层和长公主不清不楚的关系,引得太子登门……似乎也说得过去? 唯一让申屠烈觉得心中有些安慰的就是,自己的恩师了。 恩师不愿意轻易见人,所以并未在席间出现。 而是藏在了自己背后不远处的小亭子里。 一旦江然当真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恩师必然出手相助。 相比之下,坐在一侧抱着桌子大吃大喝的剑无生,实在是半点也靠不住。 抬头看看天空,夜色斑斓,冷意越发深重。 申屠烈已经开始埋怨江然,为何还不快点来? 今天晚上来的人中,有一些太厉害……他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好在场内众人并未在意。 有的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有的是笑嘻嘻的看向四方,看什么好像都很感兴趣。 还有闭目养神,全然不在意周围一切……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失,子夜转眼即至。 剑无生忽然放下吃到了一半的鸡腿,拿起一侧的方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子时已经到了啊。” 为何江然还没来? 所有人都知道剑无生的意思。 然而没有人说话…… 申屠烈也未曾搭腔。 毕竟太子都没开口呢,自己虽然是此间主人,可这主位做的好似屁股长刺,如今贸然开口,实在是不妥。 剑无生却也不在意,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单智: “这位贵人……你说,如果江然知道你在这里等他,他还会这般姗姗来迟吗?” 单智笑容更加明显,未曾抬头去看剑无生,只是轻声说道: “多半还是会的吧。 “诸位江湖高手,往往轻王侯慢公卿。 “皇权富贵,又会被谁放在心上?” 武威候闻言点头: “说得好,都是一群乱臣贼子。” 申屠烈脑门见汗……这句话可是将自己也包含在内了? 但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本就是这一群‘乱臣贼子’的局,你们两个朝堂之上的跑到这里来,还这般大放厥词,就不担心剑无生一怒之下,亮剑出手,让伱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剑无生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武威候这话倒是有趣,却不知道,何为乱臣贼子? “咱们未曾通敌叛国,也不曾举兵谋反。 “哪里是乱臣贼子?” “目无法纪,仗着武功肆意杀人,视王朝律法如无物,还敢说不是乱臣贼子?” 武威候冷笑一声: “金蝉的江湖之祸,虽然根源在于那些邪魔外道。 “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中人,难道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在本侯看来,尔等若当真想要去做,那些邪魔外道以及魔教中人,可未必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对手。 “可你们却偏偏视而不见,不等事情闹的无法收拾,从不轻易插手。 “想来,无非就是想要借此牵制朝廷。 “实则圣上便应该颁发禁武令,取缔这所谓江湖!” 剑无生眼睛微微眯起,眸光之中隐隐有剑光流转。 武威候征战沙场,杀人盈野,自然也不畏惧他眸中剑意。 四目相对之间,隐隐有火跳跃。 就听一阵笑声传来: “好了好了,二位都息怒,息怒嘛。” 说话的是单智,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声说道: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江湖也是金蝉的一部分,江湖高手同样也是我金蝉子民……只是这治理之法,还得多多琢磨。 “不可轻易打成乱臣贼子。 “却也不能姑息养奸……当中轻重拿捏,实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太子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剑无生看向了单智。 单智一笑: “剑大侠为何会对此事这般在意? “孤素来久仰剑大侠的名声。 “听闻剑大侠行走江湖,不滞于物。 “信马由缰,兴之所至,身之所往。 “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在意朝堂如何举措?” “反正这江然该来也没来……闲着没事就聊聊天呗。” 剑无生撇了撇嘴: “问两句还不说了……” “乱臣贼子,打探我朝朝政,谁知道你意欲何为?” 武威候冷笑连连。 单智和剑无生同时看向了武威候。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 申屠烈咂了咂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但是嘴巴张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正左右为难之间,忽然看到对面的墙头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手里捧着一小捧生,随手往嘴里送生米,一边往嘴里倒酒,吃吃喝喝,看上去很是惬意。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四方四角的盒子。 可问题是……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申屠烈脸色猛然一变: “什么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顺着申屠烈目光看去。 便见那墙头上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嘴里还有点含糊不清: “在下江然……前来拜访……你们等等,我先把这生吃完。 “说起来,申屠会首的厨子是哪里找来的? “这炒生竟然这般好味?” 生是从我后厨拿的? 你倒是真不客气! 申屠烈一时之间怒气勃发,正要站起身来说点什么,好不弱了声势。 就见那江然一步跨出,好似身化流光,便已经到了这场中。 眸光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边将最后一粒生米塞进了嘴里,一边看向了申屠烈: “申屠会首,今天晚上怎么这般热闹? “你是在这后院宴客?” 申屠烈怒极而笑: “那是自然……咱们正在此地恭候江大侠大驾光临!?” “宴请我?” 江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继而哑然一笑: “这倒是咄咄怪事,宴请在下,可是这场中并无在下席位不说,未等在下到来,诸位便已经开席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就是江然?” 首先开口的却是那雪岭神蛛。 两个人终于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挪开,然后一起转移到了江然的身上。 眼睛顿时一亮,异口同声: “好皮囊!” “所以?” 江然一愣,这两个人他倒是没什么印象。 就听这两个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跟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吧。” “???” 江然豁然看向了申屠烈: “申屠会首……这等宴请,不要也罢!” “这不是我安排的……” 申屠烈脸也黑,忍不住看向了那雪岭神蛛: “你们这是说些什么?” 雪岭神蛛却不看申屠烈,在场所有人也未曾被她们看在眼里。 她们只是看着江然: “你皮囊英俊,名声够大,武功够高,年纪也轻。 “一定可以让我们生两个好养活的孩子。 “如何?我们姐妹模样不丑,想来你不该拒绝。” “……二位这是在挑选种猪?” 江然一时之间满是无语: “我想二位找错人了……还请……” 他话没说完,就见这姐妹俩对视一眼: “他果然不愿意。” “没关系,把他抓走就是。” “抓了之后他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给他下药!” “好。” 两个人自开口说话到现在,一直都是异口同声。 哪怕这一番问答,也是一起问一句,然后一起回答一句。 待等最后一个‘好’字落下,两个人同时飞身而起,嗤嗤嗤,嗤嗤嗤,漫天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丝线,眨眼便已经覆盖江然身周四面八方。 第372章 闲杂人等 这雪岭神蛛说动手就动手。 哪怕是江然都有点莫名其妙…… 他闯荡江湖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是初出茅庐了。 各种各样的人也都见过。 但是一言不合就要跟自己生孩子的,这还是 自己不愿意,她们竟然还胆大包天的想要将自己强行掳走下药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心中念动之间,眸光却看向两侧。 只听嗤嗤嗤的声音响起,却并非在江然身上展开,而是在江然身侧。 眨眼之间,好似凝结了成了一张大网。 雪岭神蛛两个人同时不见踪迹,江然只是一回头的功夫,就见当中身穿红衣的那人,自上而下倒悬着落到了江然的面前: “江大侠,我们姐妹丑吗?” “一般。” 江然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只是这个评价大大的出乎了对方的预料,让她的话都顿了一下。 下一刻便是大怒,她双手一拽。 江然顿时感觉有力道自腿上来,低头一瞅,就见裤子好像是被几条细线带动。 当即足下一点,只听砰的一声响。 那牵缠在他腿上的‘蛛丝’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跟前的女子呆了呆。 她们姐妹两个同出一门,千罗蛛华修炼的心意相通,除了彼此之外,世间一切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浮云。 只是,两个人相依为命多年,至此未免有些寂寞。 两个女子自然是生不出来孩子的,便将主意打到了这江湖上的年轻俊彦身上。 可一般人她们还看不上眼,不一般的却又不是那么好找。 好容易等来了一个江然……结果人家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算了,他是如何震断了自己的千缠丝? 她们姐妹两个虽然不愿意招惹是非,但是这江湖上总有人看她们两个是姑娘,便贱兮兮的自己上来散德行。 一来二去的也算交手无数。 可这么多年来,还无人能够震断她们的千缠丝。 更别说这般轻描淡写。 然而她神色一变,便就冷笑一声: “好内力……看你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身形往后一滚,看似落地,却在向后滑行一瞬,又凌空而起。 江然今天晚上过来是为了找申屠烈的,没道理在这跟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纠缠不清。 当即正要一弹指,取观沧海一粟,破了她们的千罗蛛华。 可就在此时,半空之中的两个女子已经不知道如何,凑到了一处。 她们身形辗转,身法古怪至极,围绕江然接连旋转。 江然心头知道不对,正要起身,可双脚已经被蛛丝缠绕。 待等抬头的功夫,双手也已经被被束缚在了其中。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江然整个人就已经被包裹在了蛛丝之中。 然而雪岭神蛛对此仍旧不放心。 她们身形流转,这蛛丝竟然越结越大,最后以江然为中心,硬生生结出了一个茧。 在场众人全都看的瞠目结舌。 脑子里同时蹦出来的念头就似乎……这么多的蛛丝,她们平日里究竟藏于何处? 雪岭神蛛昨晚这一步之后,两个人手拉手的现身于江然跟前,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成了!” 欢呼雀跃之后,又同声开口: “抱走抱走!” 说着冲到前头,就想要把这个江然茧给抱回家。 然而两个人五指刚刚碰触那巨大的江然茧,便如遭雷噬。 禁不住口中发出闷哼,同时后退了三五步。 就听江然的声音自这茧中传出: “二位好高明的本事。 “此等武功在下闯荡江湖至今,还是 “这蛛丝绝非凡物,而是二位以内力凝结,至柔如水,千缠百绕,却又如钢似铁。 “寻常人若是被束缚其中,恐怕当真难以脱困,只可惜,二位小看了在下。” 嗡!!! 一抹刀芒骤然破空而去。 一只手拉着手的雪岭神蛛,同时口喷鲜血,身形倒飞而回。 同时跌在了地上。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脱身。 掌间如有烈阳,丝丝缕缕的残烬,引燃了那蛛丝。 星火被江然挥手击打出来的劲风吹动,只是一个呼啸之间,周遭蛛丝尽数化为星星点点的火光。 萦绕江然好似众星拱绕,不像是凡俗中人。 然而雪岭神蛛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眸子里的恐惧。 当即不等江然发难,便已经同时飞身而起。 她们的武功和寻常人截然不同,探掌之间好似有蛛丝牵缠,眨眼便已经不知所踪。 江然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半晌无语: “这年头,蜘蛛侠都成群结队的出现了吗?” 再抬头看向申屠烈,便摇了摇头: “申屠会首,这般待客之道……” “这真不是我布置的!!” 申屠烈感觉自己跳到狄水都洗不清了。 雪岭神蛛本来就有点古里古怪,但是忽然古怪到了这个程度,哪怕申屠烈本身不是什么料事如神之辈,可就算他是……他又如何能够猜到她们的心思? “罢了罢了……” 江然摇了摇头: “说正事,在下今夜来此拜访,其实是有一件东西,想要还给申屠会首。” 申屠烈眉头微蹙: “我不记得你借过我的东西。” “不问自取。” “那是偷。” “但至少经过了此物主人的同意。” 江然自腰间取下了那个四方四角的盒子,将其托在掌中,轻轻一震,盒子微微挑起,江然顺势一掌递出: “申屠会首,请看!!” 只听忽的一声,那盒子直奔申屠烈而去。 申屠烈眸光一闪,就见两道身影倏然来到了那盒子跟前。 同时一拳打出。 砰! 盒子登时崩碎,当中飞出了一颗人头。 打着呼啸的落到了申屠烈面前的桌子上。 正脸对着申屠烈,申屠烈瞳孔猛然收缩: “阿鸿!!” 正是申屠鸿的人头!!! 申屠烈猛然抬头看向江然: “你杀了他!?” “正是。” 江然单手背负身后: “只是如今看来,此人果然是申屠鸿…… “毕竟旁人能够认错,将他当成惊灭阁的副阁主。 “可申屠会首毕竟是山海会的会首,也是申屠鸿的亲哥哥。 “怎么也不可能有认错的道理。” 惊灭阁副阁主? 场内众人,不管是武威候,亦或者是太子单智。 还是自江然现身之后,目光就一直在他腰间那把碎金刀上停留的剑无生,都不免将目光看向了申屠烈。 申屠烈却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一番话。 他只是轻轻的捧起了申屠鸿的人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一声轻叹自一侧传来,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阵剧烈的咳嗽。 待等咳嗽完了之后,宇文亭方才开口说道: “江然……伱号称大侠,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杀了人家的弟弟,还登门挑衅。 “并且还诬赖人家的弟弟是惊灭阁的杀手。 “这种无凭无证的话,谁能相信?” 江然的目光未曾看向宇文亭,只是静静的看着申屠烈,嘴里却说道: “宇文公子若是太闲,就去找名医看病。 “你这一身病恹恹的,就算真的将长公主嫁给了你,你又能做什么? “再过两年,说不定你撒手人寰,岂不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这番话可谓是恶毒至极。 宇文亭眸光骤然收缩,一时之间,气怒攻心,禁不住接连咳嗽不止。 到底是一旁的单智颇为好心,主动起身来到宇文亭的身边,给他轻轻拍打后背,轻声安慰: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宇文公子莫要气恼。 “这江湖上人才辈出,说不定便有医道圣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救你于危难之中。” “……多谢,多谢太子……” 宇文亭一边称谢,一边抬头看向江然,眼神里的敌意终究不再掩饰,冷冷说道: “你……你最好尽快离开京城……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 江然听到这里,总算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宇文亭的身上,微微一笑: “宇文公子,我教你一个乖。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是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选择。 “在下是江湖莽夫,你是京中贵人。 “我是瓦片,你就是瓷器。 “瓷器距离瓦片太近的时候,我劝你最好莫要放狠话。 “否则,保不齐我哪一下举手投足,失了轻重,就有可能害了你的性命。” “放肆!!!” 宇文亭一手拍在了桌子上,却又疼的赶紧将手缩进了袖子里。 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知匹夫……胆大妄为。 “杀了人家的弟弟还敢上门挑衅。 “如今更是出言无状……你莫不是以为,这诺大江湖,只有你一个高手!? “来人,将这贼人拿下!!!” 随着宇文亭一句话落下,当即便有接连的脚步声传来。 自四面八方而起,想要同时出手。 就听申屠烈怒喝一声: “够了!!!” 宇文亭猛然回头看向申屠烈。 就见他脸上皮肉颤抖,双眸睁开当中满是血丝。 他沉声开口: “宇文公子您的威风可以在旁处施展,此地终究是我山海会。 “老夫,乃是山海会会首。 “于此地,尚且还轮不到宇文公子主持大局。” 宇文亭眼睛微微眯起。 若是旁的时候,申屠烈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更不可能对自己这般不客气。 如今的申屠烈看似平静,实则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宇文亭冷笑一声: “好,即如此……这话有理,确实是在下僭越了。” 说完之后,又咳嗽了一阵,却也重新坐下静静的看着江然。 江然此时则笑道: “申屠会首可有话说?” “……你让我说什么?” 申屠烈缓缓将目光落到江然的身上: “宇文公子虽然有些话说的不合时宜,但是有些话却很有道理。 “你杀了申屠鸿,带着他的人头上我山海会挑衅。 “这是要将我山海会当成摆设吗? “还是说,我申屠烈当真就给人一种,软弱可欺之感?” 江然听完了这番话之后,微微沉默,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这般看来,申屠会首也是不信在下之言了。” “此等荒谬之言,谁人能信?” 申屠烈怒视江然: “阿鸿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终究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今日他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和我山海会之间,再无缓和余地。 “来人!!” “且住!!” 就见那一对雷神门传人,忽然同声开口。 申屠烈深吸了口气: “二位……偏要挑现在这个时候吗?” “还请申屠会首成全。” 两个人微微抱拳。 “好。” 申屠烈点了点头: “即如此,二位尽管放手施为。” 江然看了看申屠烈,又看了看跟前这两个: “二位又是什么人?该不会也是到处找人生孩子的吧?” 他目光一转,最后落到了宇文亭的身上: “我劝你们,若是当真有此念想,那此人最是合适不过。 “毕竟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若是能够在死之前,留个后,你们也算是功德无量。” “王会极!” “赵臻!” 两个人对江然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抱拳: “见过江大侠!请江大侠出手指教!” 江然摆了摆手: “二位原来是打算找我切磋。 “只可惜,现在确实不是时候,我尚且和申屠会首有话要说……二位……” “请!” 这两个人根本不听江然的话。 一个‘请’字落下,身形同时一晃,虚空之中好似炸开了一道雷鸣。 拳风已经到了江然的面门之前! “嗯?” 江然初时尚未在意,待等这两个人一动手,便是叫他眼前一亮: “好拳法!” 身形一转,两个人的拳头便在他门前停顿,彼此之间不足半尺。 然而这半尺便是天堑。 任凭他们如何施展,也难以将这半尺拉近。 两个人也不做这无用功,当中一人身形一震,双拳轰然擂在地面。 这双拳落地,只打的地面摇晃。 江然足下一转,正是一个千斤坠用来稳住身形。 可再抬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裹挟雷鸣狂暴之声,直抵胸前!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落到江然胸口的当口,就再也动弹不得。 江然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大的力道。” 说话之间,就见面前这人脑袋上白色雾气缭绕,面色发紫,周身上下好似滚雷,轰隆隆作响。 原本就已经不小的力道,在这雷鸣之间,又涨三重。 可仍旧无法撼动江然的手腕分毫。 “慢慢呼吸……所谓再而衰,三而竭。 “你能够于交手之中, 江然轻笑一声: “嗯,敢问一句,这是什么拳法?” 他能够说话,对面的人又如何能够开口? 一张脸都快憋出血了,硬是动弹不得分毫。 而在此时,双拳擂地那位总算杀到跟前。 双臂一展,狂雷大做! 漫天之间,好似有千百雷鸣骤然落下。 每一击都可开山裂石叫人不敢应其锋芒。 江然一边随手抓着跟前那人的手腕,一边步履不动,单手或捉或拿或点或打。 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人都是以快打快,在场已经有很多人看不清楚两个人如何交手。 比如说单智,他除了能够听到声音,其他的便一无所觉,唯有激荡出来的风偶尔从脸庞流走,方才可以让他感受到这其中的凶猛力道。 却听江然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你们联手来吧!!” 他说着,竟然撒开了一直抓着的那只手。 当即那人空出手来,便跟身边的师兄弟一起同时出手。 一个人是雷霆暴雨,两个人便是山呼海啸。 三个人站在当场,都是寸步不让。 然而那王会极和赵臻两个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一个人对江然出手的时候,江然尚且各以防御为主,如今两个人同时对敌,他竟然逐渐攻多防少。 似乎速度更在自己两人之上。 一番争斗纠缠至此,两个人已经萌生腿意。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想走,江然却不愿意放人了。 他见猎心喜,想要尽数看看他们所学的这一套拳法,都有什么名目。 这也让王会极和赵臻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 终于,也不知道这般煎熬,究竟过去了多久。 江然忽然两手一抬一送,王会极和赵臻两个便倒飞而去。 虽然未曾跌坐地上,却也站立不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好了好了,就到此为止。” 江然轻声开口: “你们这一身武功修来不易,没来由的莫要毁在了这山海会中,再打下去,你们的手恐怕就没救了。” 两个人闻言方才想起低头去看,结果就发现他们两个人四只手,尽数肿胀不堪。 更有一些地方已经渗出鲜血。 稍微动弹一下,都疼的他们龇牙咧嘴。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同时叹了口气。 感觉不服不行。 当即勉强抱拳: “多谢指点,江大侠武功盖世,我们弟兄不是对手…… “告辞了。” 两个人说完之后,又看向申屠烈: “申屠会首,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这才纵身而去。 “今日闲杂人等似乎有点多啊。” 江然看向申屠烈: “申屠会首……我只问你一件事。 “申屠鸿和惊灭阁的关系,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 …… ps:月底了,求月票拉~~ 第373章 是你!? 山海会后院之中,气氛一时凝重。 而远处眺望之人都是觉得不虚此行。 先有雪岭神蛛出手,虽然他们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又为什么动手。 可是千罗蛛华却叫他们大开眼界。 其后那两个汉子的拳法,也是惊心动魄。 那一拳拳好似雷鸣破天,当中不少人自问身处其中,必然是难以接下。 只能说江然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 出手的四个人哪一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却硬是连让此人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场内又陷入了凝滞之中。 他们这帮看客,就忍不住有些抓耳挠腮。 只恨不能凑近了,听听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他们这帮人里,也有善于读唇语的,只可惜,读唇语首先得能够看到对方的嘴巴。 角度不好,视力不行,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 就在他们抓耳挠腮,不知道场面又发生了什么变化的时候。 申屠烈总算是开口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此言一出,不管是太子单智,还是武威候龚传喜,都同时看向了申屠烈。 发现此人的面容越发的平静,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好似深井寒潭。 唯有剑无生叹了口气,知道申屠烈越是如此,就说明心头越是激烈。 所有的冷静全都是表象,此人这会大约是已经快要疯了。 便轻声开口说道: “江大侠莫要将他这话当真。 “如今他天灵盖都快要气飞了,又能说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话来? “你就算是想要知道,申屠烈和惊灭阁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会问也是没用的。” 江然顺势把目光转向了剑无生。 眸光在他的小夜剑上一扫,便轻轻点头: “江某见过剑大侠。 “今日来此匆忙,到了之后,各方朋友也颇为热情,倒是没来得及感谢剑大侠送来碎金刀的恩情。” “我倒是见你不如何用刀。” 剑无生瞥了一眼江然腰间的碎金刀,微微一笑: “不过无妨,这把刀当时并不是为了送给伱,才让程天阳带去红枫山庄的。 “但是,叶空谷既然遭遇不幸。 “刀交给叶惊霜就合情合理,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得了这把刀也是顺理成章。 “虽然和我原本的目的相左,如今看来也未必不是歪打正着。” 一番话说到这里,就算是把碎金刀这一节给揭过去了。 客套话也算是说完了。 就见剑无生神色一沉: “话再从头,说回申屠鸿。 “此人是惊灭阁副阁主之事,江大侠可有佐证?” “当然有,不过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江然轻声开口,把遭遇无生楼,得知青国高手南下金蝉,意图在断流峡对长公主行刺。 这一节中,江然抹去了无生楼主动告诉他这件事情。 而是当做他发现了无生楼高手,暗中调查之后方才得知真相。 其后江然前往流云剑派,接叶惊霜。 当中又一次遭遇了青国高手,意图将叶惊霜掳劫。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江然的一面之词,流云剑派众人皆可以作证他此言不虚。 再之后,便是途中偶遇惊灭阁杀手杀人害命,他们跟着线索抵达了断流峡附近的小玉庄,混入当中,出手一场大杀。 最终杀光了小玉庄内杀手,更是将主事的副阁主按在了当场。 “这面具一揭……说实话,在下出道江湖时间尚浅,还没认出来。 “却瞒不住流云剑派的高徒,以及……浣剑柳飘零的弟子。 “如此,申屠会首的这位亲弟弟,便呈现在了江某得眼前。 “世人恐怕皆想不到,山海会副会首,会首申屠烈的亲弟弟,竟然成了一个臭名昭着的杀手。 “并且,意图行刺长公主! “此等通敌叛国之罪,可担得起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江然说到此处,眸光却是瞥了一眼武威候。 他来这里的时间其实很早,只是旁人察觉不到。 武威候和剑无生的那一番交谈,他听的真真切切。 果不其然,武威候脸色一沉: “这要不是乱臣贼子,那什么才是乱臣贼子! “申屠烈,你养的好弟弟啊!!” 江然一番话娓娓道来,虽然过程有些叫人难以置信,却又偏偏入情入理。 只是最后这面具掀开之后的结果,让申屠烈有些无法接受: “这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当时于我身侧的还有流云剑派叶惊霜,浣剑柳飘零的弟子叶惊雪。 “她们两个都是名门正派之后,红枫山庄的后人。 “想来,她们的话诸位应该是信得过的。” 江然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而在这之后,在下伪装成了申屠鸿,抵达断流峡。 “这才轻而易举的取下了断流峡上所有布置…… “长公主也因此转危为安。” 至此首尾相接,有了了局。 单智忽然轻轻拍手赞叹: “好好好,好本事,先前一直听说江然非比寻常,不是一个寻常莽夫。 “我二弟对你更是推崇备至…… “今日得见,果然不叫孤失望。” 江然眉头微蹙,看了申屠烈一眼: “咱们相会,没来由的请这么多不相干的过来作甚?” 他这话说完,单智尚未开口,宇文亭便冷哼一声: “住口! “无知莽夫,太子当面岂有你造次的道理? “还不跪下磕头?” 江然闻言看向了单智: “要我跪下磕头?” 单智却连连摆手: “免了免了,今日既不是在朝堂之上,这朝堂之上的规矩就莫要于此树立了。 “咱们就以江湖规矩论处就是。” 江然笑了笑,看向了宇文亭: “看来太子殿下,却要比宇文公子通情达理许多。 “听说宇文公子并无官身,但是这官威却是要比太子殿下还要大一些。” 宇文亭瞳孔猛然收缩。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单智,发现单智正看着自己。 当即连忙翻身跪下: “宇文亭不敢。” 单智哈哈一笑: “你这是做什么?江大侠跟你开玩笑呢,快快起来……” 宇文亭这才赶紧起身,一条腿正要站起,就听得嗖的一声响,一枚生直取他的小腿。 只听得宇文亭闷哼一声,身形顿时重新重重跪下。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就莫要责怪他了,你看他认错之心甚诚,起身之后还是觉得方才替太子做主太过过分,这不,又重新跪下,好叫太子殿下莫要介怀这僭越之举。” 单智是哭笑不得,看向了武威候: “你说这惊神刀是江湖莽夫?可孤来看,他这唇枪舌剑,不亚于朝中大儒啊。” 武威候眉头微蹙的看向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惊神刀江然……本候听说你的名字已经许久了。 “你可知晓,本候 江然看了武威候一眼微微一愣,忽然心头一动: “郭冲?” 武威候也是愕然: “你如何知道?” “在下一介江湖武夫,扬名不过落日坪,可这等名声,似乎不足以让当朝武威候听说在下许久。 “那料想侯爷听说我这名字,应该在这之前。 “而在这之前……我和朝廷的关系似乎也没有特别亲厚。 “唯有那会时任苍州府府尹的郭冲,让在下印象深刻。 “甚至在下手中这一枚捉刀令便是此人所赠。 “再加上,这人明显出身军伍。 “武威候又是何等出身,世人皆知。 “这两者稍微一联想,胆子再大一点,猜上一猜……也就有了答案。 “当然,就算是猜错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然一番话说完,武威候忽然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好啊。 “那你可知道……近年来江湖之祸中,最让本候中意的人,便是你了。 “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被本候看在眼里。 “他们更加在意自己的名声,虽然有为非作歹的魔头为祸的时候,他们不会不管。 “但是,动作缓慢,得过且过,空有名门正派之名,却又有名不副实的嫌疑。 “而你……出道江湖至今,尚且不足一年。 “手底下已经接连斩杀许多江湖上邪道高手。 “左道庄庄主为祸江湖多年,天上阙弃天月更是胆大狂悖,却接连殒命于你手。 “你才是真正的江湖正道! “而如今看来,你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属实是叫本候心中安慰。 “也因此,本候今夜无论如何,也得过来见你一面。 “如今这一面见到了,本候心中甚是欣喜。 “江然……本候问你一句话,你可愿参军入伍?亦或者是……入朝为官?” 此言一出,宇文亭和单智的眼神都有变化。 宇文亭的眸子里是带着一丝惊喜。 如果江然入朝为官,那就不能娶长公主,无形中给自己去了一个大敌。 至于单智,他的眸光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是却很清楚……武威候于军中威望如神。 他也是 这在旁人看来,想都不敢想。 他不仅想了,而且还做成了。 这般能耐,纵然是他这个太子也未必能及。 如果江然答应武威候入朝为官,或者是入伍从军,那必然是一飞冲天,前途无量! 申屠烈则禁不住拳头紧握。 一切若是局限于江湖,有些事情他尚且可以施展一番,可一旦江然摇身一变,自江湖之中跳跃出去。 那……就真的彻底无望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看着江然,唯有剑无生打了个哈欠,感觉武威候好似放了屁,淡然无味至极。 而江然则是一笑: “承蒙侯爷抬爱,相比起朝堂的规矩,在下更喜欢江湖的自在。” 这句话已经是明确的拒绝。 武威候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 宇文亭则冷哼了一声,而单智,眸子里越发的高深莫测。 就听武威候说道: “你在锦阳府立下了汗马功劳。 “长阳军侯宁为你所擒,大大振奋士气,如今虎威关已经重新收付,凭借这一场功劳,本候可以保你青云直上……你当真,不愿意?” 宇文亭诧异的看向了武威候。 武威候是何等人物? 高高在上,虽然身份不如太子,但这些年来于朝中积累之深厚,哪怕是太子对他都得礼让三分。 而他这样的人,提了一次江然不允,按道理来说就不会再提 他到底是得多珍惜江然这个人,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想要让江然入朝为官? 想到此处,他偷眼去看太子。 就见太子正低头吃喝,好似看戏。 正不明所以之间,就听江然笑道: “侯爷不必再言,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好。” 武威候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即如此,就当本候今夜来错了。 “江然……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恭送侯爷。” 申屠烈当即抱拳。 宇文亭也赶紧跟上。 单智则举起酒杯,喝完了一整杯酒,然后笑着对江然说道: “你这脾气也是厉害。 “他可是武威候……你就不担心,如此拒绝他怀恨在心。 “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殿下说笑了。” 江然摆了摆手: “江某出道至今,尚且还无人能够叫我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我听太子这话,怎么感觉,您好像是想要挑拨一番?” “有吗?” 单智哈哈一笑: “武威候说你胆大心细,但有些时候胆子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无妨,孤倒是喜欢你的这般胆大。 “好了,这些事情容后再说……你和申屠会首之间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呢。” 线头往回捋,到了最初的话题,便又剩下了江然和申屠烈。 申屠烈到了此时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不给个交代。 他沉吟之后开声说道: “红枫山庄叶惊霜和叶惊雪,是名门之后,按道理来说不可能为你做伪证。 “不过,你对叶惊霜有救命之恩,世人皆知她是你的红颜知己。 “她们两个人的话,究竟是否值得相信,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但既然牵扯到了刺杀长公主这等泼天大事……我纵然是申屠鸿的哥哥也不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便胡说八道,人头作保。 “我只能说……他如果当真是惊灭阁副阁主,那你杀之无错。 “而我对此事,也是一概不知!” 言说至此,微微一顿: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今尚且没有明确证据可以彻底证明这一点。 “所以,这一场深仇,老夫也不能不报! “只是,真相未明,报仇与否都是点到为止。 “江大侠……你武功盖世,今日便请出手一二,倘若此战败了,申屠烈偃旗息鼓,真相未曾调查清楚之前,绝不敢再对江大侠动手。 “其后待等真相大白,若是申屠鸿当真包藏祸心,申屠烈当负荆请罪,请江大侠原宥。 “反之,哪怕拼去性命不要,也得为我弟弟报这血海深仇!!” 这话绕来绕去,其实归根结底咬住的就是四个字,真相不明! 不相信叶惊霜和叶惊雪,自然也不相信江然。 但因为兹事体大,却又不敢把事情做绝。 所以只能迂回着来。 先做过一场,既是了结,也是台阶。 若江然过不去这一关,那一切自然简单。 若是过去了……那尚且还有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在。 这如意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明。 江然凝望申屠烈,却忽然笑了。 他今天过来,本就不是为了拿申屠烈如何,只是看他到底会作何反应。 如今这反应,却是颇为正常了。 眸光一转,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宇文亭。 宇文亭则在揉腿。 他的腿被江然用生米打了一下,这会还在疼。 只是,疼的位置,却挪了三寸。 江然本来想要打的地方,和真正命中的地方,差了三寸。 这绝不是他手法不准。 实际上有了冷月钉的加持,他这暗器手法早就已经是指哪打哪。 收回目光,江然轻笑一声: “好!申屠会首也算是公私分明。 “即如此,那就按照申屠会首的意思来做……却不知道是申屠会首亲自出手,亦或者是,剑无生剑大侠出手?” 剑无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吃喝起来。 听到江然的话之后,却连连摆手: “可别算我……我就是一个看客。 “每日里吃吃喝喝有我的份,打架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免了吧。” 申屠烈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把他计算在内。 而是对江然说道: “你武功高强,我亲自出手,只怕是没有把握。 “因此,今次就算是得罪了。 “只能请我恩师出手,为我弟弟讨回一个公道。” “恩师?” 场中众人都看向了申屠烈。 申屠烈岁数已经不小,那他恩师得有多大年纪? 而且,过去也从未听说过,申屠烈还有一个师父啊? 正愕然之间,就见申屠烈站起身来,对着身后躬身一礼: “有请恩师,出手相助!!” 就听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我本不欲干预江湖之事,但牵扯弟子,却也不得不以大欺小了。 “年轻人……你……”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身影已经倏然而至。 轻飘飘的站在了申屠烈的身侧,抬头去看江然,四目相对之间,两个人都是一愣。 “是你!?” …… …… ps:卡文了,今天单更,容我三思~ 第374章 天大的麻烦 同样的一声‘是你’,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语气。 江然是满脸欢喜,对面却是满脸惊吓。 而除此之外的旁人,则是满脸莫名。 这两个人认识? 江然怎么交友这般广阔? 谁都没有见过的申屠烈的师父,他竟然能够认识…… 剑无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申屠烈这位恩师一眼,感觉申屠烈的盘算估摸着打不响了。 果然,就听申屠烈的恩师又一次开口: “怎么会是你?” 江然一脸纳闷: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倒是好奇,你竟然是申屠烈的师父?” 又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胳膊好了?” “……” 那人脸色一黑,一肚子的脏话想要骂出口,却偏偏不太敢张嘴。 只能黑着脸点头: “好……好了……” 这一番对话,引得在场众人更是莫名其妙。 胳膊好了? 这是什么暗语? 申屠烈下意识的看向了恩师的双臂……恩师武功盖世,几乎天下无敌。 胳膊又能出什么问题? 什么就胳膊好了? 师父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表情?又为什么会回答好了? 江然闻言倒是满脸欣慰: “那就好,看伱年纪一大把,身体素质倒是不错。” 这句话说完之后,江然再度语出惊人: “今后可不能那般想不开……动不动的就寻死觅活,属实是不像话。” 听到这里,申屠烈总算是听不下去了,禁不住怒声喝道: “江然,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恩师如何会寻死觅活?你若是认错人的话,尽早说明,莫要让这仇怨更深!” 江然看了申屠烈一眼,表情忽然有点复杂: “要不你问问你师父?” 申屠烈看他表情绝对不是故意戏谑,就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恩师。 发现恩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老夫……想开了!!” 这话就算是承认了。 申屠烈呆呆地看着恩师,又看了看江然。 感觉整个脑袋里全都是浆糊。 而江然也想不到,申屠烈这千呼万唤始出来,被其视为依仗的,竟然是那一夜,他送金蝉天子回到皇宫时,遇到的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太监。 老太监有一门神功名曰【元阳功】。 这是一门童子功,不破身的情况下,内功积累可谓惊人。 老太监大约是自问定力未必可行,索性就给自己一刀,入宫做了太监从而保证自己元阳不失。 这一练就是好几十年。 内力越积越厚,功行越来越深,自问已经无敌于天下,坐在皇宫大内之中,笑看江湖风云。 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从来只看而不去在意。 唯有对那些敢于闯入皇宫大内,胡作非为之辈,这才出手教训。 而这几次出手,都是轻而易举将对手拿下。 更是坚定了自己已经天下无敌的想法。 然后他就遇到了江然…… 举毕生之力,破不开江然的护体神功。 信念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度想要自尽……江然救他性命,打断了他两条胳膊。 这才几日的光景,他不仅仅胳膊好了,而且摇身一变还成了申屠烈的师父。 倒也难怪江然意想不到了。 而他都意想不到,别人就更是想不到这当中纠葛。 这老太监倒也光棍,江然当着众人的面问他还想自尽不,他也老老实实的坦然自己想开了。 未曾谎言遮掩,维护自己颜面。 江然见此点了点头: “好好好,那就好,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你武功盖世,何苦寻死?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和申屠烈是师徒……” 说到这个,老太监忽然精神一振: “没错,申屠烈是我的弟子。 “你……你如何可以以大欺小!?” 武功上肯定是打不过了。 这人年纪轻轻,武功强的就好像是某个深山老林之中苦修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一样。 别说自己一个人了,就算是加上申屠烈一起,那也是白给。 那就只能从其他的方面找补一下了。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江然没咋地,申屠烈的脸上却挂不住了。 忍不住轻轻拽了拽恩师衣袖: “师父……他……他这不是以大欺小。” “你住口。” 老太监眼睛一横: “我说是就是!” “……是。” 申屠烈眼泪都往肚子里吞,这都叫什么事? 怎么仇家上门,说到了最后,自己竟然还落了辈分? 本来好好的一个江湖前辈,这转眼之间,就成了后生晚辈了? 江然对此倒是颇为习惯,摆了摆手说道: “非是我以大欺小,实在是这一趟不来不行。 “我杀了他弟弟,总得过来有一个交代。 “而他弟弟所做的事情,更是关乎金蝉安危。 “在下虽非朝堂中人,却也是金蝉子民,见到这等事情,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嗯?你瞪我作甚?申屠会首是觉得在下当不起你的长辈? “可我的弟子轩辕一刀比你尚且还要年长几岁,在下自称一句长辈,倒也不算亏待了你。” 申屠烈本来觉得江然真就这么以长辈自居,实在是太不要脸。 但是一听到江然说轩辕一刀之后,顿时就感觉这话没法接了。 轩辕一刀年纪确实是比自己大。 他们两个于江湖上没有那般多盘根错节的关系,成名之时也早就各有势力,寻常场合若是遇到的话,说一句‘大哥’‘老弟’也是寻常道理。 结果,现在‘大哥’的师父就在眼前,以长辈自居。 这让自己如何反驳? 那老太监听完江然的话,则是眉头紧锁,半晌轻轻摇头: “总归来讲,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如何? “你一个长辈,如何能够跟晚辈一般见识?” “……” 江然是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忽然会蹦出这么一个和稀泥的主。 不过,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了申屠烈,只是借此刺探一下。 如今目的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当即便就点了点头: “也罢,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卖你一个颜面,不跟晚辈一般见识…… “不过,申屠会首,你当知晓,这件事情至此并未结束。 “如今有你师父出面,让咱们这件事情暂且搁置。 “可一旦让在下知道,你当真有通敌叛国之嫌……” 申屠烈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 “同样,若是叫我知晓,你乃是冤杀申屠鸿,我也绝不与你干休。” “好。” 江然点了点头: “即如此,那就不打扰诸位饮宴。 “在下告辞……” “且慢。” 江然转身要走,单智忽然开口。 就见他站起身来,对江然笑道: “惊神刀大名鼎鼎,武功盖世。 “今日有缘得见,可以说是三生有幸。 “只可惜,今日出手的几位,似乎都无法叫你出刀。 “本以为申屠会首的恩师,能够让你出刀……却没想到二位竟然是旧识。 “既然如此,那孤倒是有几位朋友,想要给江大侠引荐一番。” “我若是不想见呢?”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太子爷。 单智咧嘴一笑: “人就在跟前,见见又有何妨? “江然……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哈哈哈哈。” 江然仰天一笑: “这便是在下为何不愿意入朝为官,不愿意入伍从军。 “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让别人活在自己的意志之下。 “在下不愿,因此更喜江湖洒脱。 “太子殿下若是打算以权势压人,只怕是找错了人了。” 单智眸光一起,眸光落在江然的脸上,轻轻摇了摇头: “江湖洒脱,却也绝非无法之地。 “孤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以为纵游于江湖,就可以得逍遥?且不闻,这天下何处不是皇权!?” “探掌之地,皇权救得了你的性命吗?” 江然微微摇头: “我劝太子莫要尝试,否则的话,说不得金蝉下一任皇帝,便是单聪了。” “放肆!!!” 此言一出,宇文亭再次勃然大怒: “一介江湖莽夫,竟然敢……” 话音至此,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宇文亭忽然口喷鲜血,打着旋的飞了出去,可不等落地,便已经被江然一把抓住了脖领子,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我看在长公主的份上,不愿让她难做,这才对宇文公子处处忍让。 “可如今看来,宇文公子惯于蹬鼻子上脸。 “即如此……我却得问问宇文公子。 “现如今,到底是谁在放肆?” 宇文亭捂着自己的脸,眼神里全都是不敢置信: “反了……反了,你竟然……你竟然敢打我!?” “你若再说一个字,我就取了你的人头,你信是不信?” 江然眸光没有丝毫波动的看着宇文亭。 宇文亭有心说一句不信。 但只看着江然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信了。 这个人是真正的目无法纪。 不管你是什么人的儿子,亦或者是如何手握大权。 他说杀你,就会杀你。 不信邪的人,如今都已经在地府等候。 因此,他咬牙切齿,切齿咬牙了好一会,那一句‘不信’到底没敢说出口。 眼神更是落下,不敢抬眸和江然相对。 江然见此方才一松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抬头看向太子单智: “太子殿下可清楚江某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单智把玩着手中酒杯,轻笑一声: “清楚。” “很好,希望江某于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你我可以相安无事。” 说完之后,江然转身就走。 可一步踏出,就听得嗖嗖嗖四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江然回头去看单智: “看来太子殿下还不清楚……” 单智轻声说道: “孤有不得不这么做的道理。 “还请惊神刀出手一战。” “我这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逼迫。” 江然的眸光低垂,抬头看了一眼跟前这四个人,轻声说道: “四位虽然未曾动手,但是在江某看来,你们皆是绝顶高手。” 四个人对视一眼,就听一人低沉笑道: “江大侠这是打算恭维我等一番,好叫咱们手下留情?” “非也。” 江然说道: “在下这一身武功得来不易。 “料想诸位能够苦修至此,更是付出了世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艰辛。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倒也不算什么错处。 “在下也是吃捉刀人这一行饭的。 “因此,对各位并无恶意。 “只希望,诸位可以为自己的身家性命仔细考虑一番。 “江某如今心中有怒,出手难免失了轻重。 “轻则可能毁了诸位一身修为。 “重则便有可能取了尔等性命…… “如今退下,还可相安无事。 “由此,奉劝诸位三思而后行。”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自四人当中传出,就见一人踏出一步: “江然,你是被惊神刀的名头压坏了脑袋吗? “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他这一步踏出之后,整个地面都是轰然一声巨震。 每一个字都好似雷鸣炸响。 让周遭人等,耳鼓生疼。 剑无生眯着眼睛看了这人一眼,忽然举杯: “世人都道你已死去,却没想到,竟然是被太子殿下收入麾下。 “金甲绝无士! “当真久违。” “哼。” 说话那人冷哼一声: “绝无士这个名字我已经许久不用,你不提起,我都已经忘了。 “江然,你名头不小,武功也高。但是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今日我们四个,却是得跟你做过一场。 “拳脚无眼,死生各负,莫谓言之不预!” 言罢,身形猛然一冲,一马当前, 下一刻凌空而起,一拳轰然砸下。 空气之中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强烈的罡风不等落下,便已经席卷四面八方。 吹动了剑无生的发丝,卷起了太子单智的衣袍,也让申屠烈瞳孔收缩。 唯有那老太监叹了口气。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绝无士那硕大的拳头,落到了江然的掌心之中。 雷也息了,风也停了。 江然五指好似铁钳,握住了绝无士的拳头,轻声说道: “在下绝非自认天下无敌…… “而是诸位,绝非在下之敌。 “一味逼迫,不过是自找死路!” 言说至此,单手一转,绝无士兜帽之下的面孔顿时大变。 内息一转,臂膀之间顿时好似多出了一套金甲。 稳固手臂,不让江然折断。 然而这金甲现身,不过短短一个呼吸,江然的力道好似天地大磨,任凭你有万般手段,如何抵挡天地之威。 只听得喀嘣喀嘣,绝无士臂膀之上的金甲一片片被这力道扭曲,支离破碎。 胳膊不由自主的被江然翻转,整个人也下意识的顺着力道变化身形,免得被江然直接折断。 与此同时,余下三人也不再停留。 各自飞身而出,取三处攻向江然。 就见当中一人身法变化万千,腿法更是出神入化,一脚飞出,裹挟万钧之力取江然后心。 申屠烈忽然惊呼一声: “天地九绝,落天一击!! “你是九绝传人裴元会!” 而就在申屠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然却是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抓。 坤字十三疯魔爪! 这一抓落下,正中这裴元会的脚踝。 裴元会心头也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落天一击竟然这般轻易被此人拿住破绽。 当即脚踝之上力道一震,想要把江然五指震开。 却不想,力道一起,却是落到了空处。 江然自己松开了手,反手便是一指。 霞光指! 嗤的一声,一抹血箭顿时自他脚踝之上爆开,裴元会惨叫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落地上。 再抬头,就见江然背对自己,一指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发力之时,却稍微往下一偏,原本要贯穿脑门的一指,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整个人便被打的好似滚地葫芦一般。 与此同时,另外两大高手也已经欺身近前。 一左一右,一人用剑,一人用爪。 江然步子一转,整个人便是一旋,绝无士便好似江然掌中兵器,手中挂件,被他力道一带,不由自主的跟着飞身而起。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短刀扎到了绝无士的背上。 却被他背后金甲所阻。 而江然步子往后一点,整个人合身一撞。 狠狠地撞进了背后那人的怀中。 那人手段尚未展开,便被撞的五内俱焚,整个人就好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狠狠地砸在了山海会院墙之上。 与此同时,江然总算是松开了绝无士的手。 紧跟着单手一压。 绝无士闷哼一声,倒飞而去,连带着背后那人一起,足足飞出去三丈有余。 待等落地,就见他背后那人口喷鲜血。 绝无士则站起身来,一身金甲尽碎。 他抬眸看向江然,想要说话,张嘴又是一口鲜血,便已经扑倒在地。 江然此时则已经来到了单智跟前。 单智抬眸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端起了他的酒壶,仰头就饮。 待等一壶酒尽数喝完之后,他看向单智: “可还有话要说?” “孤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单智轻轻点头: “不过,你没有让孤失望。” “你却让我很失望。” 江然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我只知道,你在给自己找麻烦,天大的麻烦!” 第375章 圣旨 整件事情本来可以随着申屠烈恩师的出现,最终平稳结束。 却因为单智忽然横加出手,发展出了不一样的波澜。 场内场外之人,凝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呼吸都为之一滞。 单智是当朝太子。 江然是江湖新贵。 二者身份可谓是云泥之别,然而此时此刻,单智就在江然面前。 且不说他一个当朝太子……纵然是当今天子,又能如何? 凭借江然的武功,杀他不过一念之间。 唯一的问题便在于,江然……到底会不会杀? 要知道,杀人容易,可杀了单智之后的后果,那将是不可想象的。 自此之后,金蝉绝对容不得江然立足。 朝廷将会发下海捕文书。 江然这颗项上人头,必然价值千金! 可若是不杀……那江然先前的那些话,便成了放屁。 外面围观之人听不清他们当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是场内众人却是听得到的。 江湖人最重脸面,江然食言而肥,对他的名声也将会是极大的打击。 可面对当朝太子,稍微退让一步,却也算不上丢人。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态都不免复杂。 像宇文亭和申屠烈,都有点希望江然能够对太子狠下杀手。 如此一来,江然和长公主的事情,自然也就随风而散。 申屠鸿的大仇,也有了报仇的机会。 倒是剑无生眸光深邃,轻声开口说道: “江大侠,三思而后行啊。” 单智闻言也是一笑: “没错,江然,孤也劝你,三思而后行。 “武功练得再高,也终究是我金蝉子民。 “你敢对孤动手,那就是以下犯上,你……” 话音至此,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单智一愣,低头去看,就发现自己的一根小手指已经被反折。 剧烈的痛苦此时方才传递心头。 可刚一张嘴,就感觉嘴里多了一个东西,却是江然趁机往他嘴里塞进了一个酒杯。 下一刻,江然手掌一托,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那酒杯顿时在他口中支离破碎! 碎片割裂口中血肉,一刹那的功夫,当朝太子便已经是满嘴是血,惨嚎不止。 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却又被江然一把抓住了脖领子,顺势往桌子上一按: “太子说……以下犯上,如何?” 宇文亭浑身颤栗,他当真动手了! 可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江然……伱当真胆大妄为至极! 他悄然后退,一瘸一拐,还禁不住捂着自己的脸,想要从此地离去。 只要从这里出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江然便是逆贼,便是谋反,便是罪恶滔天! 可这一步跨出,下一刻,他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股悚然到了骨子里的感觉,自尾椎骨一直冲到了顶梁门。 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江然此时正凝望太子,顾不上自己,那这会这感觉是从何而来? 目光自申屠烈师徒身上一扫,最后落到了剑无生的身上。 就见剑无生微微一笑: “宇文公子,想去何处?” “……是你!?” 宇文亭不敢置信: “你敢拦我?” “今日之事,未曾有结果之前,任谁也不许踏出这个院子。” 剑无生看了申屠烈一眼: “申屠会首,你该清场了。” 清场指的自然是外面的那群人。 申屠烈心有不甘,不过看着剑无生的双眼,他便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清场,那大概动手的就是剑无生了。 此人剑法之高明,乃是申屠烈生平仅见。 到时候结果如何,可就当真难说。 想到此处,他轻轻点头,一边开口对江然说道: “江大侠,你快快住手。” 一边打算召唤手下,驱赶外面的那群人。 之所有这样的一句话,也是为了逃脱干系。 无论如何,太子都是来山海会做客,他在这里被人打成了这样,江然固然是胆大包天,可山海会也难逃罪责。 但不管怎样,态度表现出来。 至少不是跟江然一伙。 哪怕真的有什么惩罚,也不会太重。 当然,前提是江然莫要当真脑子一抽,杀了当朝太子。 可就在申屠烈打算清场的当口,忽然有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 “京城今夜宵禁,尔等速速归家不可于街上逗留!” 这声音响彻四方,可见喊话之人内功深厚。 与此同时,山海会大门也被人叫开,一群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士兵鱼贯而入。 目标也是明确至极,直奔后院。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周围这帮江湖人知道如今山海会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事何等干系重大,当即也不敢多看。 纷纷退下,各回各家,可纵然如此,心中也是记挂今夜山海会这边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是江然一怒之下,于京城大开杀戒。 还是说……江然会偃旗息鼓,束手就擒? 至于为何要束手就擒? 他已经出手伤了太子,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众人心中揣测各种可能,目光回望还有些恋恋不舍。 而这帮军卒,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后院之中。 申屠烈眉头微蹙: “是御林军?” 眸光一转,正要开口,就听一个声音说道: “这里怎么了?怎么这般热闹? “嗯,皇兄啊,你如何口吐鲜血?” 众人抬头去看,就见一个年轻人穿盔带甲,却也没有半点将军的气魄。 走两步得喘三步,偶尔看看身上盔甲,脸上还带着一点埋怨,似乎怨恨此物太重。 但脸上却又眨眼间变得满是欢颜。 笑嘻嘻的看着单智。 单智看到他脸色更是一黑: “单聪……” 他嘴里疼痛,说话就有点口舌不清。 江然也看了单聪一眼: “你怎么来了? “不过,来得也算正好,我问你……你爹有几个儿子?” “……这话问我的心惊胆战。” 单聪哭笑不得: “江大侠,事到如今还请给我一个面子如何,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江然眉头一挑: “二皇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面,可以叫江某给你面子了?” “这……这自然也是不敢的。” 单聪干笑一声: “不过,不过话说回来,你杀了他,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不管是我,还是我皇姑姑,亦或者是我父皇……都不愿意见到事情演变成这般模样。 “您看对不对? “我皇兄自小没人逆着他,自然也就无法无天。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这一番话直叫宇文亭和申屠烈想要吐血。 什么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泼天大事,岂能化小? 哪怕不诛九族,也得打入天牢之内,等待秋后问斩。 这儿皇子,说的是什么胡话? 单智也是怒极而笑: “岂有此理……单聪……你来这里,就是看孤的笑话吗? “江然他竟然敢如此对孤,他……” “你住口!” 二皇子瞪了单智一眼。 单智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单聪会这般跟自己说话: “你……你说什么?” “我让你住口。” 单聪看了单智一眼,然后笑着对江然说道: “我知道我的面子不值钱,不过……你要不再等等?面子值钱的人很快就来。”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单聪一眼: “你怎么会跑过来?” “这……听说这里有热闹。” “听谁说的?” “武威候差人送信。” 江然点了点头。 三言两语之间,他便已经大概其的明白了情况。 不过他并未多说,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松开了按着单智的那只手。 单智得以解脱,马上就想要远离江然。 可下一刻,先是听到嗡的一声响,紧跟着就是咔嚓一声。 单智脑门上青筋蹦起,看了一眼桌子,自己的一只手被一根筷子,硬生生钉死在了桌面上。 他有心伸手去拔,然而手指颤抖,碰一下都疼的不可思议。 哪里有狠心敢去将这筷子拔掉。 一时之间痛的浑身抽搐。 就听江然说道: “太子殿下今日在这里喝酒吃饭,已经喝了不少了。 “为了避免你吃完就跑,还是得帮你做点小装饰。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便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等候一下那面子更大的人如何?” “江然……孤……孤乃是一朝太子,你竟然……你竟然敢这般折辱于孤! “你……你,你实在是罪大恶极,胆大包天!!” 单智咬牙看着江然。 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毕竟他是当朝太子,从来都是他难为旁人,而旁人唯唯诺诺,什么时候被难为的人,竟然敢对自己这般报复了? 在他的预想之中,用这四个高手试探一下江然的武功。 江然无论输赢,就算是气不过,最多也就说两句狠话,亦或者,敢怒而不敢言。 谁能想到……这人是真敢动手啊!! “那又如何?” 江然随手拿起了一粒生米,打在了单智的脑袋上: “先前我就说过,太子莫要乱做尝试。 “否则,金蝉下一代皇帝可能就是单聪。 “我也拿宇文亭杀鸡儆猴,只是你这只猴子,大概是完全没有看在眼里。 “算是对牛弹琴。 “我还说过,希望我在京的这段时间里,你我可以相安无事。 “可我这一番话,谆谆教导,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你说……你今日来看看热闹,姑且也就罢了。 “咱们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你这是在干嘛? “好端端的,何故寻死啊? “是这太子做的不自在了?还是觉得人生没有趣味了?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在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着生米打单智的脑袋。 开始的时候还很轻,逐渐的越来越重。 最后每一粒生米落下,单智都是惨叫一声。 单聪看的心惊胆战: “江大侠……手下留情啊。” “留情作甚?”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单聪一眼: “你这人性子是不是有点太过耿直了? “如今金蝉危局在前,你父皇可以折了一百个太子,也不可能舍了我。 “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我将他打傻了,一个傻子自然是做不了太子,更做不了皇帝的。 “你身为二皇子,他要是离了东宫,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啊这……” 江然这话没说之前,单聪还没想到。 此时听江然一说,忽然乐了: “好像挺有道理的……” 单智又疼又怒又气又怕,闻听此言更是忍不住怒声喝道: “单聪……你,你也反了吗?” “弟弟要是反了,就不会来救你了。” 单聪苦笑一声: “如今也不知道救你就到底是好是坏,总感觉皇兄你好像有点拎不清啊。” “你……你敢这样跟孤说话?” 单智抬眸看向单聪。 就发现这个弟弟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说不出来的平静。 以至于后面要说出口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 外面的江湖中人已经被驱散了,如今场内除了御林军之外,就只剩下了申屠烈师徒,剑无生以及宇文亭了。 只是面对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们一个能插嘴的都没有。 可对于江然的话,却忍不住仔细琢磨。 江然说金蝉危局在前。 这指的自然是青国和离国。 可江然在这当中又能做什么事情?何至于天子能折了太子,也不能舍了他? 而倘若当真如此。 那他今日所为,可就不是脑袋一热,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般简单。 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心中正想着呢,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长公主驾到!!!” “来了!” 众人心头都蹦出了两个字。 单聪口中所说的那个面子更大的人来了! 当即纷纷抬头,就见长公主步履如飞,眨眼就已经来到了跟前。 看到江然坐在那里,一边吃生,一边砸单智。 长公主便是一笑: “说好了今天晚上出来见申屠烈,怎么忽然之间跟一个后生晚辈闹上了矛盾?” 单智脸色一黑,方才惨遭降辈的是申屠烈,他还能看笑话。 如今这降辈分的人却轮到了自己。 当即连忙说道: “皇姑姑救命……这江然狼子野心,目无法纪,他竟然敢这般对孤……实在是罪大恶极,还请皇姑姑……” “住口。” 长公主脸色一沉,轻喝一声: “圣旨到!!” 长公主请来了圣旨!? 所以单聪所说的那个面子更大的人还不是长公主,而是当今圣上? 面对圣旨,不管是申屠烈还是那老太监,以及宇文亭都赶紧跪下接旨。 倒是剑无生撇了撇嘴,未曾下跪,而是抱剑而立。 他是江湖武人,更是剑客,宁折不弯。 岂能跪下听旨? 长公主也不在意,正要宣读圣旨。 就听单智连忙说道: “皇姑姑……孤,孤现在这样,无法……无法接旨啊。” “你就这么听吧。” 长公主说着,拉开了圣旨,高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单智不修德行,今日起幽闭东宫,闭门思过。 “无旨不得出东宫半步。 “钦此!” “什么?” 单智一呆: “为何?父皇为何让孤闭门思过?孤……孤何过之有?” “这便是让你去想的。” 长公主将圣旨一合,放到了单智的面前。 看向江然: “放人吧,这件事情皇兄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江然撇了撇嘴: “一个交代?” “没错。” 长公主点了点头。 江然摸了摸下巴,似乎在犹豫。 申屠烈等人站起身来,看着江然这模样,一个个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圣旨当前,一字不提江然犯上,还说太子不修德行。 这完完全全就是袒护。 可江然看起来似乎还很不满意……他还犹豫,他犹豫什么啊? “罢了罢了,既然是天子的面子那到底还是得给一下的。 “不过,既然是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出东宫半步……那太子殿下的这双腿,大约一时之间就用不上了对吧?” 江然笑道: “姑且就让你在床上好好修身养性几个月吧。” 单智一愣,忽然意识到不妙: “你要……” 话没说完,就见江然两指点出。 单智小腿的骨头便已经咔嚓咔嚓被这两指点断。 整个人也因为剧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痛苦比远比先前更加强烈,甚至让单智有种浑浑噩噩,头脑不清的感觉。 就在这朦朦胧胧之间,还听到长公主对江然说道: “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这哪里留情了? 自己可是当朝太子……当朝太子啊!!! 被人折辱到了这份上,竟然,竟然还说手下留情? 气怒攻心之下,猛然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昏厥过去。 江然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都说了,你惹了天大的麻烦,你却不信。 “算了算了,带走吧。” 江然随手拔下了插在他手上的那根筷子。 对单聪招了招手。 单聪赶紧找人过来给太子包扎,这帮人手脚麻利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收拾好了。 然后一群人抬着太子就走。 单聪则对江然一抱拳,然后快走两步跟在了身后。 江然看了申屠烈一眼: “那今夜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 申屠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长公主则对江然说道: “快走快走,皇兄还在宫内等着你呢。” …… …… ps:双倍月票拉~求求求!! 第376章 刺杀 仍旧是山海会的后院。 申屠烈已经重新坐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老太监负手而立站在庭中,仰望星光。 剑无生把玩着自己的小夜剑,仿佛爱不释手。 太子被御林军带走,送回了东宫,准备闭门思过。 宇文亭自然也早早离去……只是不免对剑无生咬牙切齿。 剑无生嬉笑红尘,浪迹江湖,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至于江然,则是留下了一句‘他就这么着急给我一个交代’的疑问,便跟着长公主走了。 诺大的庭院里,虽然还有三个人,却一个开口的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还是剑无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打算喝死自己,然后去找你弟弟?告诉他,兄长无能,没办法给你报仇雪恨?” “放屁!” 申屠烈心情本就不好,剑无生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怒之下,手中的酒杯就被申屠烈一巴掌拍进了桌子里,拍成了齑粉。 “有本事冲我发火,有本事伱去找江然啊。” 剑无生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太监回头瞥了剑无生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申屠烈的身上: “莫要寻死……” “……” 申屠烈听到恩师开口,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师父……这江然武功……当真那般可怖?纵然是你,也无法匹敌吗?” 虽然今天晚上已经见识过江然出手了。 奈何不管是雪岭神蛛,亦或者是雷神门人,就算是太子身边四大高手之中,有金甲绝无士,九绝传人裴元会这等高手,也仍旧未曾逼迫江然出刀。 而此人号称惊神刀。 以刀扬名,八位顶尖高手硬是无法逼他出刀。 这人的武功足见可怖。 可到底有多可怕……仍旧是深不见底,好似深渊。 申屠烈的话无异于在老太监心口撒盐。 但关系到这唯一亲传弟子,他到底还是缓缓点头: “此人武功之高,为师亦是无法琢磨。 “那一夜,他深入皇宫,未曾遮掩行踪,为师本想出手擒下……却不想,元阳功尽出,竟然破不开此人护体神功。 “烈儿,你弟弟的事情,为师盼着你能够好好调查一番。 “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申屠烈却只觉得杯中酒越发的苦涩难喝。 师父的意思他明白。 师父这是盼着申屠鸿当真身份有问题,希望他暗中加入惊灭阁,好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跟江然握手言和。 可申屠烈纵横半生,为人处世自有自己的道理。 在他看来,哪怕申屠鸿当真不孝,行差踏错,成了惊灭阁的杀手。 这弟弟做错了事情,也应该让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来处置。 哪里轮得到江然一个外人,说将人杀了,就将人杀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申屠烈很清楚,过去可以按照自己的规矩做事,是因为自己的拳头比别人大,自己的规矩自然就是规矩。 现如今的问题是,江然的拳头比自己大。 甚至……从今夜这情况来看,都要大过了皇权。 至少,也是跟宫里那位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这等情况之下,自己的规矩自然也就算不上规矩了。 剑无生则饶有兴致的说道: “此人的武功,确实是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精湛。 “嗯,你们说,如果我去挑战他,他会不会出刀?” 申屠烈眼睛一亮: “你要去挑战江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剑无生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我就算是去找江然,那也不过是以武会友。 “你要是盼着想要让我给你报仇……我劝你还是提早打消念头。 “惊神九刀乃是天底下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竟然是一刻都等不及,想要去找江然挑战。 申屠烈看他背影,眸子里光芒浮动,似乎跃跃欲试。 今夜来的这些人里,别看江然这般大杀四方,好似无敌。 其实申屠烈很清楚,今天晚上和江然交手的这帮人,如果跟剑无生一比,那就算不了什么了。 一剑无生剑无生! 申屠烈认识此人这么久,就从未见过他杀人用过 虽然他并未寄希望于剑无生能够杀了江然……毕竟这两个人无冤无仇,剑无生只是想要以武会友。 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如果自己着人暗中埋伏,待等江然受伤,然后掩杀而上。 说不得就能成事! 想到此处,他正要呼唤手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老太监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当即脑门上下意识的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师……师父……” 申屠烈微微低头。 “你想都别想。” 老太监说完之后,却又叹了口气: “也是师父无用,否则的话,何至于此。” “师父……您这是哪里话?” 申屠烈干小一声: “这件事情跟您没有关系……而且,我刚才什么都没想。” “没想?” 老太监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脾气秉性,你爹娘还在世的时候,自然是比为师了解。 “可现如今,这世上唯一了解你的人,便是为师了。 “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听为师一句劝,莫要给自己招灾惹祸。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得隐忍!” 这个道理,申屠烈何尝不懂。 可问题是……江然如今刚刚二十来岁,而自己都已经年过半百,一只脚跨进棺材了。 人家的十年不晚,到了自己这边就是太晚了。 谁知道自己哪一天有个病有个灾的,不等十年就一命呜呼了……他这个岁数,属实是熬不起啊。 然而恩师教训在前,他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听着。 这是自少时便养成的习惯。 哪怕他如今贵为山海会会首,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师徒俩一时之间相顾无言,恰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抬头去看,却是山海会七堂八部之中的一位部首。 江然拜访此地之前,京城之内传的沸沸扬扬,说昨天晚上百珍楼的事情是他山海会做的。 这位部首便是被派去调查此事。 眼见他的到来,申屠烈当即精神一振: “可是查出什么了?” 那人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就听到那老太监忽然脸色一变: “什么人?” 言说至此,身形一晃便飞身而去。 那部首看了老太监离去的背影一眼,脚步微微一震,重新回头看向了申屠烈。 申屠烈沉声开口: “有什么消息?” “会首容禀……” 那人来到跟前,面色满是神秘,示意申屠烈附耳过来。 若是换了往常,申屠烈早就一个大耳帖子甩过去了。 山海会内,还弄的这般神神秘秘,你跟谁卖关子呢? 然而今日被江然这么一折腾,属实是有点没心气。 也懒得再做什么,便凑了过去: “说……” 一个‘说’字还有半截未曾落地,就见那人单掌一翻,直接就落到了申屠烈的胸口。 申屠烈猛地双目圆瞪。 周身罡气轰然炸开,一时之间衣袍滚动,须发飞扬。 力道凝聚于一点,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出手这人已经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便已经喷出了一口鲜血。 申屠烈豁然起身: “好胆……” 正要往前,拿下这叛徒,却是脚步一个趔趄,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更觉得自己口鼻之中满是腥臭之气,头脑昏昏沉沉…… “毒砂掌……” 这是自己这手下所修炼的一门掌功。 掌力之中蕴含剧毒。 力道一透,便入五脏。 当即来不及多想,赶紧运功将体内毒气压下。 再抬头,就见那部首已经一跃而起,看身法好似半点伤势也无,可再看他的脸,却是已经七窍流血。 申屠烈大吃一惊: “你……你这是……” 两个人内功相差太多,按照正常道理来讲,他被申屠烈内力反震,不死也是重伤。 哪里还有能够站起来的道理? 更何况还七窍流血……姿态如此渗人? 正困惑之间,就见这手下,一边不要钱一样的吐血,一边又是一击毒砂掌到了跟前。 申屠烈哪里甘心束手就死? 当即两掌一翻,砰的一声。 掌势相对,一股大力传出,直接将对方的手骨震断,然而那人好似全然没有痛觉一般。 只是哈哈狂笑,内力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 一时之间竟然跟申屠烈斗了一个不相上下。 申屠烈心中大骂见鬼。 手底下的人无缘无故的忽然造自己的反,想要杀了自己不说,内力还忽然之间就突飞猛进。 这是什么道理? 体内毒砂掌伤势随着两者内力比拼之下,逐渐游走全身。 再这般下去,只怕要死…… 申屠烈心中生出这一股明悟之后,便是满心不甘。 哪怕要死,也不能死的这般窝囊。 可眼瞅着毒气攻心,眼看气绝……就在此时,一股浑厚的内力自背后转入体内,一瞬间对方的力道就被尽数推走。 掌中一松,相合的掌势便已经分开。 那部首后退两步,身形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死尸倒地。 申屠烈则是喷出了一口鲜血,一回头,果不其然站在背后的正是其恩师。 “师父……” 他喊了一声,身形软软就要躺倒。 老太监伸手搀扶他,让他稳住身形: “先别说话,为师给你运气……” 申屠烈也不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乃是争分夺秒。 当即立刻凝神屏息。 老太监两掌一运,元阳功内息缓缓渡入申屠烈体内。 如此功行一个大周天之后,老太监这才收回了手掌,眉头紧锁: “毒气即将攻破心脉,这般下去不行……他身上可有解药?” “……当是有的。” 申屠烈脸上此时已经浮现了一抹淡淡的黑气: “这毒砂掌是他独门武功,解药应该……应该放在左侧袖袋之中,是一个褐色的瓶子。” 到底是自己的手下,对于他的习惯申屠烈也是知根知底。 老太监不敢耽搁,当即来到跟前搜寻解药。 然而找了一圈,最后拉开对方的胳膊,将袖袋翻转过来,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老太监不敢多想,只以为是申屠烈中毒已深,说错了话。 当即又去另外一侧翻找,结果却一般无二。 什么都没有。 “没有解药……” 老太监呆了呆,重新来到申屠烈跟前,提起指头便在他身上接连点了几下: “为师暂且帮你封住心脉,可是,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这可如何是好?” “恩师莫慌。” 申屠烈轻声安慰,知道自己的师父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于江湖了解太浅。 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遇到问题难免六神无主。 当即缓缓开口说道: “他的住处之中,说不定还有解药……不,不对,他的房间之内,不会有解药了。 “他来刺杀我,身上都不带解药,显然是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即如此,房间之内多半不会另备。 “方才……方才他出手的时候,神态似乎不太对劲…… “师父,你方才,你方才追出去之后,可曾,可曾见到过什么人?” 老太监摇了摇头: “那人好像早有准备,多重布置,为师没能追上。” “即如此,那多半是调虎离山了。” 申屠烈闭上了双眼: “山海会除了平日里的老对手之外,倒也很少与外界结仇。 “手底下的人,也都是……都是忠心耿耿。 “他姿态古怪,只怕,只怕是中了魔教一类的妖邪手段,否则的话,内力也不可能忽然之间,这般突飞猛进。 “这……这都是算计好的。 “而现如今,若是我,若是我死了…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等老太监开口,他便已经缓缓说道: “恐怕……嫌疑最大的,便是江然!” “难道是他?” 老太监一愣: “可他要杀你,何苦这般大费周折?” “所以,绝不是他……” 申屠烈深吸了口气: “今夜江然挑明了和我之间的仇怨,我又想要调查申屠鸿的事情。 “这个当口死了,申屠鸿的事情自然再也没有查的必要…… “咳咳……江然更有可能被人借此发难…… “师父,我们,我们去找江然…… “此人纵横江湖许久,说不得……说不得另有手段,可以,可以救命……” “好,为师这就带你去。” 老太监当即蹲下,将申屠烈背在身后,飞身而起,只是一边走,一边却也不免问道: “山海会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杏林圣手了?” “……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问题的前提下,不可以找他们。” 申屠烈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便是双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老太监喊了两声‘烈儿’没得到回应,当即只好加紧脚步去找江然。 江然对山海会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如今已经随着长公主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金蝉天子正坐在书桌案前眉头紧锁。 先前通报之后,他自然知道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便抬起头来看向了江然。 就见江然也在看着自己…… 长公主微微一礼: “见过皇兄。” 江然有样学样的抱了抱拳: “见过皇兄。” “……” 金蝉天子的一句‘免礼’硬生生压在了嗓子里,没吐出来。 半晌深吸了口气: “你……虽然身份特殊,但是也不能这般有失礼节。 “回头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学学这宫中的规矩。” “奇了怪了……今天你儿子跟我讲规矩,你也跟我讲规矩,难道我一直给人一种我很不懂规矩的错觉?” 江然挠了挠头。 “实不相瞒……你确实是不懂规矩?” 金蝉天子说完自己先笑了一阵,然后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朕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听闻你今夜和朕的太子起了冲突?” “起冲突?” 江然眉头一挑: “你是听谁说的?” “……” 金蝉天子就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自己是九五之尊,问什么下面的人就得回答什么。 什么时候自己问一句,对方不回答不说,还得反问自己一句? 上次在公主和江然说话的时候,便感觉浑身难受。 现如今也是如此。 当即黑着脸说道: “你先回答朕的问题。” “嗯?”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不回答呢?” “……” 金蝉天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长公主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兄,你跟他说话,就别再拿着九五之尊的架子了。 “有什么说什么……揣测圣意,那是你文武群臣的事情,他一个江湖武夫,你跟他较这个劲干嘛?” “有理!” 金蝉天子感觉长公主这话才是真知灼见。 当即说道: “山海会发生的事情,在你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摆在了朕的御书房。 “而将这件事情通知玉蝉的,正是武威候龚传喜。 “看来,武威候对你印象不错啊。” “我对这人印象也还行。” 江然笑道: “而且他能够将事情说出来,也是救了你这太子一条命。” “……” 金蝉天子叹了口气: “智儿终究年轻…… “今夜莫名与你冲突,恐怕背后另有原因。” 第377章 以剑相请 江然微微挑了挑眉。 瞥了一眼那位坐在书桌案前的当今天子。 “说来了是要给我一个交代……怎么来了之后,倒好似是想要跟我要个交代一样。” 江然笑了笑: “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这话,好像是意有所指?” “没有。” 金蝉天子断然否认,其后微微思量方才说道: “如今金蝉风雨飘摇,你今夜行事有些过于莽撞。 “也是玉蝉对你心性了解极深,方才能够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 “不过如此一来,伱也算是成了众矢之的。 “此事若是按照规矩来做,对太子其实是不公的。” “那对我就公平了?” 江然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敢问圣上,今日若是被太子为难的人非是在下。 “而是一个武功不如太子那四位高手的人……那又当如何? “换言之,圣上你的太子,草菅人命。 “你又打算如何行事?” 金蝉天子猛然抬头看向了江然。 四目相对之间,就听江然淡淡开口: “圣上该不会是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堂堂太子,杀一个江湖草莽,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这江湖草莽,当真有什么必死的罪过,倒也无话可说。 “反之……这般滥杀,可当得起一句……不仁?” 有道是杀人诛心。 江然这一句‘不仁’直接戳到了金蝉天子的肺管子了。 当年皇位之争,武王爷之所以败下阵来,便是因为一句‘不仁’。 如今太子行事又被竟然冠以‘不仁’之名。 这岂不是说,太子失德,不配执掌东宫,不配作为金蝉储君? 再往大了说…… 就见这金蝉天子脸色发黑: “你想说朕……有眼无珠,立错了太子?” 江然却摇了摇头: “皇上想要立谁做太子,咱们管不着。 “不过这太子做的事情,或许真的如同圣上所言,是另有隐情。 “但就算他是受人蛊惑……这般行事,也未免有些不够聪明。 “滥杀无辜是不仁,轻易被人撩拨是不智。 “不仁不智,好一个金蝉太子!” “你放肆!!!” 金蝉天子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面色铁青,脑门上青筋都蹦了起来。 而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大内高手,自然也是眼瞎耳聋。 当即纷纷自左右而出,把江然团团围在当中。 只要金蝉天子一声令下,就要出手拿人。 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 “在下放肆,圣上意欲何为?” “……” 金蝉天子深吸了口气,这才一挥手: “退下。” 这群大内高手不敢抗命,当即纷纷退下。 只是临走之前,不免多看了江然一眼。 引得龙颜大怒,结果却又屁事没有……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以为,圣上也打算看看我这江湖莽夫,有没有血溅五步的本事呢。” 江然淡淡一笑: “跟圣上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在下真的就是一个乡野匹夫,你要是想让我和你的那些文武群臣一样,捧着你说……那你找错了人。 “在下素来有话直说,若是听不惯,看不惯,那咱们今后最好少见面。 “免得一怒之下,引得龙颜大怒,最后江山易主。 “此非我所愿,想来亦非圣上所愿。 “告辞。” “且慢!” 金蝉天子黑着脸又喊了一声。 “还有事?” 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事说事,有话说话,没事走什么?事情说完了吗你就走?” 金蝉天子脸色铁青的絮叨: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朕的御书房是什么地方? “什么脾气……朕乃是九五之尊,被你当面说有眼无珠,还不能生气了? “这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嘛,你倒是闹上脾气了。 “当真岂有此理!”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也不坐在那里了。 虽然对江然的性格早有了解,长公主也不止一次给打预防针。 但是坐在这里,总有一种面对寻常臣子的感觉。 可现如今这位,不是他的臣子……不听他那一套。 真的闹僵了,对当今局势不利,对他更不利。 江然说江山易主,这可不是一句笑话。 这人真的有杀了自己之后,扬长而去的本事。 哪怕为此金蝉大乱,百姓民不聊生。 可作为一介江湖莽夫,心中痛快了之后,其他的事情过后就算是后悔,跟他这已经死了的皇帝也没有关系了。 因此,金蝉天子嘴里絮叨的是一部分,心里也在不住的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朕乃是真龙天子! 权掌天下,难道还不能退让一步了?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心中不断安慰自己的当口,就听到噗嗤一声。 当即豁然抬头,就见长公主使劲捂着自己的嘴,好像刚才笑出声的不是她一样。 金蝉天子脸色一黑: “好笑吗?” “还行……” 长公主点了点头,稍微揉了揉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就和皇兄所说的一样。 “有事说事,咱们慢慢谈。 “江然,你平日里的脾气也不是这样……怎么感觉你见到皇兄他们的时候,好像格外暴躁? “你对咱们皇室可是有意见?” “可不敢……公主这帽子扣的太大,这般胡言乱语,一会大内高手又要进来遛弯了。” 他说着,自顾自的解开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金蝉天子冷笑一声,这又是君前失宜。 不过鼻子一抽,眉头微蹙: “你喝的是什么?” “千蕴山庄的纵意美酒。” 江然咂了咂嘴: “果然好酒。” “岂有此理!” 金蝉天子更怒: “千蕴山庄明明说过,一年产量不过二十三坛,尽数送入了大内。 “怎么你手里还能有?”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应该怎么帮着他们说说话,好叫他们不算欺君?” 他这话问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想了一下说道: “这个有点麻烦,这明显就是欺君罔上。” “别别别,千蕴山庄若是满门抄斩,今后可喝不到这好酒了。” 江然忽然一拍巴掌: “对了,可以说,这二十三坛乃是精品之中的精品。 “其他流入江湖的都是次一等。 “给皇上的当然都是最好的,咱们就稍微用一下这……次一等的吧。 “圣上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朕觉得,你当朕是傻子。” 金蝉天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继续说太子的事情…… “无论他是不智,亦或者是不仁。 “废立太子之事,朕自有主张,没道理听你的。 “但如果他背后当真有人撩拨,想要让太子和你结怨。 “那此人所为,其背后所谋,都得追查到底!” 江然摸了摸下巴: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难琢磨…… “得罪了太子,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哪怕太子奈何不了我,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京城只怕也没有我的立锥之地了。 “一旦我离开京城,保护长公主去青国这件事情,陛下就得另请高明。 “如果对方是这样的目的……” 说到这里,江然抬头看了金蝉天子一眼。 就见金蝉天子冷冷说道: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大部分定下,但是随行之人尚未于朝会之上详谈。 “知道你将会护送玉蝉前往青国的,不过一掌之数!” “已经有一掌之数了?” 江然吃惊: “圣上你的嘴是漏风了吗?这么藏不住事……岂不闻,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废话!” 金蝉天子闻着江然酒葫芦里的纵意酒香,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虽然说是九五之尊,好像想要什么都很容易。 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就好比眼前这位天子……他平日里吃喝用度完全不能听自己的。 喜欢的不能多吃,是担心被有心人察觉,然后专门在这菜中做手脚。 纵意虽然好……每一年也有二十三坛的量。 但是他却喝不了几杯。 除非找个借口,邀请几个文臣武将入宫饮宴,这才能多喝一点。 但也喝不了几杯,就得被太医絮叨,被后宫妃子劝阻。 什么‘多饮伤身’一类的理由,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此事眼看着江然一口接着一口,实在是忍不住有点馋。 许是这吞口水的声音有点大,江然还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天子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芦。 恍然大悟。 天子见此,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希冀。 江湖中人嘛,慷慨豪迈。 看到朕馋酒,自当分享一番。 他目光一转,已经开始寻找御书房内的酒盏了。 结果再回头,就看江然正偷偷摸摸将酒葫芦往自己的背后藏。 “……” 金蝉天子原本想说的话,一时之间就说不出来了。 脑子里全都是……他在藏酒! 去他的江湖中人慷慨豪迈! 这混账东西就是个抠! “然后呢?” 长公主听的正入神,结果就发现自家兄长忽然没词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结果就发现,他又在跟江然大眼瞪小眼。 “你们干嘛呢?” 长公主纳闷。 江然当即先发制人: “他想抢我的酒。” “胡言乱语!朕是没有酒吗? “会抢你的?” 金蝉天子打死不承认。 江然笑了笑: “倒也是……虽然纵意高歌都是好酒。 “但九五之尊肯定是喝得到的。 “毕竟就连山海会会首申屠烈,都能够拿高歌酿作为今夜晚宴的酒水,堂堂九五之尊总不能连他都不如吧?” 金蝉天子又是一愣,继而感觉牙疼。 自己堂堂一朝天子,怎么过的还不如这帮江湖匹夫? 然后就听到江然说道: “你先别惦记我的酒。 “先说说你这都漏给谁了?” “……” 金蝉天子感觉气不顺,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这才说道: “道一宗宗主,当朝国师道缺真人。 “武威候龚传喜,吏部尚书宗青明,还有……户部尚书宇文昴。” “还真就是不足一掌之数。”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思量: “道一宗宗主,武威候,吏部尚书户部尚书…… “全都是位高权重之辈。 “不错不错,说起来,我自到京城以来还一直都未曾去道一宗拜访过。 “明日我打算去道一宗走一趟,却不知道这位道缺真人会不会见我?” “有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在前,他定然是不会避而不见。” 金蝉天子冷笑一声: “明日参你的本子,朕的这张桌子,恐怕都未必能够放的下。” “哦。” 江然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 “说起来,参我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们朝廷里的大官。 “看我不顺眼的话,不如直接去找我。” “……去送死吗?” 金蝉天子全不怀疑,只要这帮人敢去找江然,江然就敢把他们统统活活打死。 这人就算是弑君他都敢,杀几个朝廷命官算个屁啊!? “圣上倒也不必将我想的这般残忍。” 江然笑了笑: “好了,今天晚上忙活到现在,也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皇上也早些休息,莫要让后宫的妃子们等得太久。 “走了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 长公主对金蝉天子行了一礼,这才跟在了江然身后。 金蝉天子又气的不行。 过去自家妹妹都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现在却跟在了他的身后…… …… …… 出了御书房,自然又是长公主带路。 两个人一路往外走,江然一边对长公主说道: “宇文昴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你怀疑他?”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轻笑一声: “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 “宇文亭大概率,是血蝉的血色蝉翼。” 江然声音不大,却是叫长公主心头震动: “当真?” “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很有可能。” 江然说道: “首先,武千重的供词之中,便曾经指认过宇文亭。 “我今日试探了一下……他虽然伪装的不错,但是仍旧漏出了破绽。 “当时他正在跪拜太子,起身的时候,我打了他一粒生米。 “虽然并无特别精妙手法,但如果他不会武功的话,绝对躲不开。 “但结果却很有趣…… “我所打之处,和最终所中之处,差了三寸!” 长公主心头豁然开朗: “他躲了,本来可以躲开,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停了下来。 “他竟然身怀武功!” 但说到此处,却又微微蹙眉: “可纵然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就算是学点武功防身,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有一节……” 江然看了长公主一眼: “他钟情于你,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如果他会武功,一定会跟你一起纵马江湖,为你分忧解难。 “可结果却是……他明明身怀武功,却偏偏从未跟你一起行走过江湖。” “这也说明,他从来都不曾真正钟情于本宫。” 长公主冷笑一声: “本宫于皇室之中长大,什么样的人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虽然未必能够尽数看透,但看一眼,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他对我,只有野心,从无情意。” 江然摸了摸下巴说道: “但其实到了这一步,也不能说明什么…… “你可以说他有野心,他会武功,而且隐藏武功。 “但不能说他是血蝉中人。 “可现在……你皇兄将我要护送你去青国的事情,只透露给了四个人。 “结果,就有人暗中撩拨太子,想要毁了这件事情。 “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情做不成的话,只能合了那血蝉的心意。 “怎么想,这四个人里,说不定就有血蝉的高层。 “如此这般一结合……宇文亭和宇文昴,就有点脱颖而出了。” “确实是值得怀疑了。” 长公主一边走,一边说道: “不过,如果事情牵扯到了户部尚书,就不是我一个公主所能干预的了。 “哪怕这个公主是长公主……也不行。” “没指望你。” 江然喃喃的说道: “明日,我确实该去一趟道一宗了。” 他话音至此,忽然抬头止步。 长公主见此一愣: “怎么了?” “感觉到了吗?” 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什么?” 长公主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有人在散发剑意。” 江然重新睁开眸子,眸光之中似乎也带着三份剑痕: “有趣……这应该是剑无生的剑。 “他这是以剑意相请,邀我一战!” “什么?” 长公主大吃一惊。 她顺着江然所看的方向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黑夜寂寂,空空落落,江然是如何看出有剑意的? 却不知道,在江然的眸子里,那一抹剑意几乎是冲天而起,宛如形成了实质一般。 巨大的剑意凝聚成了一把剑。 就这般倒悬于天地之间。 锋芒凌冽,让人心神激荡。 而且,不仅仅只是江然感觉到了。 这京城之中,也有几处当中,有人睁开双眸,抬头看向了那剑意所在的方向。 只是有人神色微澜,继而闭眼不看。 也有人撇了一眼,就该干嘛干嘛。 还有人叹了口气,感慨一声: “江湖生波……” 便不再多说。 更有人直接飞身而出,打算去看看热闹。 与此同时,正在街道上狂奔,想要去找江然的老太监,也凝望那一处剑光: “好大的声势……江然必然会在那里,烈儿,你再坚持坚持。” 回到江然这头,长公主看向江然: “你要去吗?” “一起看看热闹?” 江然伸出手。 长公主想都不想,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然的掌心: “那还等什么?” “走!” …… …… ps:本月的最后一天,也是2023的最后一天,最后再大声喊一句,还有月票吗!? 第384章 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今天大元旦的,就休息一天吧。 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378章 救命 望月楼上,一人倚坐楼顶,长剑随意抱在怀中。 举杯邀月,似欲共饮。 “一人独酌有何趣味? “不如一起喝一杯?” 声音自身后传来,剑无生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来啦。” 江然松开了长公主的手,微微一笑: “剑大侠相请,在下如何能够不来?” 剑无生回头看向江然,然后瞥了一眼他腰间酒葫芦: “你有酒。” “岂不是正好?” 江然解下了酒葫芦,打开盖子酒香顿时逸散。 “好酒。” 剑无生哈哈一笑,微微示意。 江然举起酒葫芦,遥遥一敬。 两人同时痛饮,末了禁不住高呼一声: “痛快!” 继而剑无生站起身来,调转手中小夜剑: “余七岁学剑,十年有成,再十年,江湖上已经少有对手。 “如今已近半百之龄,深感对手难觅。 “今夜山海会后院之中,见江大侠举手投足皆有盖世之威。 “更有耳闻,惊神九刀乃天下 “这才冒昧相请,想以自身【无生七剑】领教江大侠的【惊神九刀】! “还请不吝赐教!” 江然闻言,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轻轻突出了口气,笑着说道: “在下六岁学刀,十四年一无所成。 “后机缘巧合,一朝得悟,方有这一身修为。 “剑大侠相请,不敢不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剑大侠打听一下,不知道剑大侠可愿意稍微耽搁一点时间?” 剑无生一愣: “有事问我?好,你说!” 神色变换之间,已经若有所思。 就见江然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微微点头,江然这才说道: “昔年剑大侠初出江湖之时,曾剿灭过一处山寨。 “不知道剑大侠可有印象?” 剑无生哑然失笑: “实不相瞒,他们说的没错,我行走江湖,往往是兴之所至,身之所往。 “这路途之中,若是遇到了什么打家劫舍,为非作歹之辈,自然也就随手给灭了。 “至今为止,余手中所斩山匪,不计其数,所灭山寨,不到一百,也有八十。 “却不知道伱问的是哪一个?” 言语之中更有疑惑,这山寨灭了也就灭了,都是一些打家劫舍,杀人害命之辈。 江然专门询问此事,难道说自己当年杀的山匪和江然有什么亲缘关系? 如今这是打算上门报仇? 可若是如此的话,先前山海会后院之中,他就可以直言。 又何必等到现在? 而他方才看长公主那一眼,又是什么用意? 剑无生行走江湖多年,心思活络,一瞬之间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可饶是他聪明惊人,恐怕也断然想不到这当中纠葛之深。 江然则是看了一眼长公主。 长公主有些纠结,然后说道: “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剑大侠那会也算是初出江湖之时,却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处山寨……名为黑风寨。” “……” 江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当即也看向江然,目光并不相让。 没办法,人家就叫黑风寨……她能怎么样? 她也知道,十个山寨里有八个叫黑风寨,但是这帮山贼没文化,难道还能怨她没有桃李满天下不成? 剑无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向江然,却有点纳闷: “黑风寨……且不说我记不记得……看江大侠这模样,连这山寨的名字都不知道。 “想来也不是为了找我寻仇。 “却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江然闻言微微沉默,他凝望剑无生两眼,这才一笑: “这件事情,牵扯重大。在下不能实言相告,还请剑大侠见谅。 “只是,在当年剑大侠剿灭此处,究竟是出于自身意志,还是受人撩拨? “这一点……在下很想知道。 “因为于此事背后,另有重大干系……” “事关重大,受人撩拨……” 剑无生心头忽然泛起了些许波澜,若有所思的说道: “十八年前……黑风寨…… “你说的,难道是那杀了长郭县县令周知行的黑风寨?” 长公主眼睛一亮: “剑大侠记得?” 剑无生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之间神色变化不定。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江然,救命!!!” 众人闻声去看,就见老太监背着申屠烈,身形如飞,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楼宇之上。 “江然……你……你能不能救救烈儿!?” 老太监看着江然,眸光之中满是恳求。 江然和剑无生看着他背后的申屠烈,两个人禁不住对视一眼,当即江然上前一步,一边询问: “这是怎么了?” 一边给申屠烈搭脉。 继而眉头一挑: “中毒了?” “能救吗?” 老太监满脸希冀的看着江然。 虽然申屠烈说过,江然行走江湖名头极大,说不定便有本事可以救他性命。 但这关键在于‘说不定’三个字。 江然不开口,就永远不能确定。 江然则是一笑: “能。” 老太监刚松了口气,就听江然说道: “可我为什么要救他?” “……” 老太监一时之间哑然无语。 是啊,为什么要救? 方才不久申屠烈还在那研究如何趁着江然和剑无生比武的时候,弄死江然。 虽然这事江然不知道吧,但老太监知道啊。 如今让江然救人,他这心底也是发虚。 末了咬了咬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然……若是烈儿身死,你身上嫌疑最大。 “难道你就半点都不在意?” 江然纳闷: “那又如何?且不说仅仅只是嫌疑而已……就算我当真打进了山海会,杀了申屠烈,谁又能拿我怎样?” 一句话直接给老太监问不会了。 他从未出江湖,自然没有江湖经验。 面对江然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说法,更是半点应对之法都没有。 禁不住抬头去看剑无生。 却见剑无生正满脸思忖之色,好像根本就没有将申屠烈这边的事情放在心上。 眼瞅着求救没有回应,老太监直视江然: “你……你待如何?” 江然摸了摸下巴说道: “嗯,申屠烈一身紧系山海会。 “京城有三大势力,一个是他,一个是百珍会,再有一个就是道一宗了。 “道一宗的道士往往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 “倒是无所谓……若是申屠烈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救他也未必不可。” “什么事?” 老太监感觉江然更不讲道理了: “烈儿如今昏迷不醒,如何能够答应你什么事情?” “很简单,你是他的师父,你答应不就行了?” 江然一笑: “正所谓师命难违,他还敢忤逆不孝不成?” 老太监一琢磨,这话是有道理的。 却又担心他提出的要求太过分,回头自己也不好跟自己的弟子交代。 便问道: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的徒弟有一个山海会,我的徒弟有一个血刀堂。 “山海会占据京城,人杰地灵。 “血刀堂却偏安一隅,所处贫瘠。 “即如此,便请你的徒弟帮帮我的徒弟,让我的徒弟在这京城之中,也能有一处立足之地。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江然看向了老太监。 长公主那边则是大翻白眼,觉得江然为了帮轩辕一刀扩充地盘,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以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老太监有些迷茫: “你的徒弟,竟然那般凄惨?怎会如此?” 江然一愣,感觉这老太监的关注点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而且,自己虽然说是所处贫瘠……也不过是胡言乱语,但是他怎么好像,信以为真了? 就见老太监深深点头: “你救他性命是大恩,这点小事,哪怕没有这救命大恩在,他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你放心就是,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眼瞅着老太监拍着胸脯保证。 江然这才点了点头: “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是自然。” 老太监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倒让江然心中都有点愧疚了。 感觉好像是在欺骗老实人…… 原本打算说的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便自怀中取出丹药,想要塞给申屠烈,就听剑无生说道: “江大侠,今夜这一战只怕得延期了。 “在下忽然想到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江然抬头看他: “啊?” 不等再说什么,剑无生已经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江然当即给长公主一个眼神。 长公主立刻点头,飞身自望月楼上跳下,江然则自顾自的把丹药塞进了申屠烈的口中。 又查了一下经脉,微微摇头: “送来的时间有点晚了。” “……” 老太监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这可如何是好?怎,怎么就晚了呢?方才你不是还说可以救吗?” “当然可以。” 江然笑道: “但是救的时间就会有点长,根据情况不同,说不定也会有一些后遗症。 “嗯……总归来讲,他的命肯定是能保住的。 “你先跟我来吧。” 江然说着一转身,下了望月楼。 老太监赶紧背着申屠烈紧随其后。 到了大街上,正好见到长公主回头,在她背后有人飞身而去。 “交代好了?” 江然开口。 长公主微微点头: “已经让人跟着了……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好像不打算跟咱们说。” “无妨。” 江然看向了剑无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有他这个反应就成了。 “当年的事情,果然不是巧合。 “不过,上一个藏着掖着,想要自去调查的人,好像死的挺惨的。” “什么人?” 长公主有些好奇。 “一个有着四方大脸的朋友,偏偏喜欢穿一身素白。” 江然摇了摇头,他说的是程即墨。 苍州府外的茶肆偶遇。 因为发现了万家的情况不对,前往调查,最后死在了李飞云他们的手里。 长公主则觉得江然这话没有道理: “四方大脸,为什么就不能喜欢穿一身素白?” “……”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没法反驳。 老太监在后面急的都快掉眼泪了: “你们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还救不救人了?” “救救救。” 江然说道: “走吧,先跟我们回公主府。” 一行三人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申屠烈,便朝着公主府而去。 待等他们离去不久,望月楼上就忽然多了一个老道士。 他手搭凉棚,抬头看月,又环顾四周,一双老眼满是迷茫: “不对啊……贫道夜观星象,就是此处剑意冲天。 “好端端的热闹,怎么就忽然凭空不见? “当真岂有此理!” 又找了几圈,始终一无所获,这才无可奈何的摇头离去。 …… …… 公主府内,竹园之中的一处房间里。 申屠烈面色之上黑气氤氲,昏迷不醒的就好像死了一样。 江然屈指在他身上接连点下,片刻之后,那黑气顿时淡了一层。 而江然也适时收手,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太监: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其他的,待等明日再说,他体内毒气已经去了不少,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老太监对江然千恩万谢。 江然口称不必,却又一笑: “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总不能天天喊你老太监吧?” 老太监嘴角一抽,就感觉江然这厮说话简直可恶至极。 但看在江然‘不计前嫌’救助申屠烈的份上,他还是回答道: “入宫之前的名字叫徐慕,如今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宫,那还是用这个名字吧。” “徐慕……” 江然点了点头: “好名字,即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在这里好生照顾他。 “明天我再过来给他诊治。” “多谢。” 徐慕躬身一礼,把江然送出门外。 而这院子里,除了徐慕和申屠烈之外,便是洛青衣,厉天羽等人的住所了。 此时他们也都站在门前。 江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到了吴笛的身上,继而微微点头。 吴笛当即回应了一下,末了转身回了房间。 厉天羽和洛青衣也各自不言,各回各家。 江然就此一路出了竹园,直奔剑鸣楼。 长公主的卧房,江然是推门就进。 长公主单玉蝉似乎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江然这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倘若本宫正在沐浴更衣,你这般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那不是正好?”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脸色顿时一红,轻啐了一声。 感觉江然自从来到京城,到了公主府以后,就越发的暴露本性了。 过去这些话应该是自己说才对,江然才应该是那个被撩拨的脸色发红的小可怜。 现如今怎么忽然局势逆转了呢? 紧跟着就听到江然问道: “可有消息传回?” “有。” 长公主立刻看向江然: “剑无生没有离开京城,还在京城行事。” “这么说来,关键的角色,就在这京城之中。” 江然轻轻捏了捏眉心。 长公主看他一眼: “你觉得,当前局势之下,剑无生这一条线索,还用继续跟踪下去吗?” “为何不用?” 江然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既然对面是血蝉这样的存在,那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 “你本身也不能确定,到底哪一条线索会断…… “亦或者,所有的线索追查到了最后,指向了同一个人。 “那如果单独一条,只怕难以坐实。正应该多方调查,才能确保无误。” 长公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只是不知为何,方才看你捏眉心的模样,倒是叫本宫有些心疼了。 “自从你来到这京城之后,一直都在辗转于各方之间。 “好似除了开头那一日之外,其他的时候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不都是拜了长公主所赐?” 江然差点气笑了,伸手在长公主的眉心弹了一下: “别忘了,你和你皇兄,也是这各方之一……” 长公主揉了揉子自己的眉心: “你敢袭击本宫,这是犯上作乱!” “太子都被我打成那样了,我还在意你一个长公主?” 江然弹了一下之后似乎感觉不过瘾,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长公主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感觉方才心疼这人纯粹多余。 就在长公主打痛改前非的时候,江然忽然抬头,片刻之后,就听得窗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卑职有事禀报。” “说。” 长公主看向窗外。 就听那人沉声说道: “属下等暗中尾随剑无生之事,已经被他发现。 “他伤了咱们几个人手。 “然后传话说……莫要再跟随身后,否则的话,必然不再留情。” “最后的地点在哪里?” “王府大街。”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长公主轻声开口。 窗外那人答应了一声,长公主则看向了江然: “这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王府大街……” 江然的表情则有些古怪: “到底是巧合,还是说,真的有些关系?” “你想说的是……三皇兄?” 长公主瞬间明悟。 王府大街最初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各位皇子于外立府,却不知为何独爱这一片所在,以至于王府越来越多。 便自然而然的有了王府大街这个名字。 而如今提到王府大街, 第379章 徒弟来了 田有方当时说过,让他行刺单聪的人,就是武王爷。 这一点,后来田有方应江然之邀,加入麾下之后,江然也曾经又问过他。 得到的答案,还是一般无二。 只是田有方说,对方找到自己的方法很神秘。 神秘到他一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这帮人是如何调查出他的行踪的。 他们不是按照田有方本身留下来的印记寻来的。 好似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预兆。 要知道,田有方自离开笛族之后,就一直隐姓埋名,尽可能的不现身于人前。 再加上戒备心极强,始终小心生怕被笛族找来。 结果,仍旧是在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被武王爷带着人寻上了门。 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江然当是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有些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就算委托田有方杀单聪的人,指着田有方的鼻子告诉他,自己就是武王爷。 那也不能说就一定是真的。 什么都信,只能害了他。 但现如今,剑无生也在王府大街出手,将背后监视的人尽数清扫了一圈,难道……他也是要去找武王爷的? 江然摸了摸下巴,感觉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是江湖草莽,一个是朝堂之上郁郁不得志的王爷。 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点。 再者说了,就算是在王府大街出手,也不一定他就是要去王府大街,也可能只是从那里路过。 心中念头转了几个圈,江然看向了长公主: “在你眼里,你这位三皇兄,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公主撇了撇嘴: “你该不会,也相信那些市井传言吧?” “所以,不是真的?” 江然眉头一挑。 长公主沉默了一下,轻轻摇头: “不是真的……但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大概只有三皇兄和皇兄他们两个知道了。 “我只知道,自皇兄登基之后,三皇兄就很少出门了。 “就算是出门,也都戴着面具。 “让人看不清楚,他面具之下的脸…… “我曾经去拜访过几次。 “总感觉,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应该不小。 “他变得很是沉默寡言,有些说不出来的阴沉。” “他过去不戴面具?” 江然问到。 “三皇兄乃是一代美男子,平白的戴面具作甚?就好像伱长得这么好看,上街的时候,会戴上面具,不让旁人去看吗?” “会啊。” “……” 长公主瞪了江然一眼: “说正事。” “说的就是正事。”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三皇兄已经不是你三皇兄了。 “有人李代桃僵,所以终日不敢摘下面具?” 长公主抱着胳膊说道: “你说的这个,本宫也曾经想过。 “毕竟他的心性,行为,都变得过于古怪。 “可是,自那之后他一来不上朝,二来,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去试探一下的时候,他又对我避而不见。 “他终究是本宫的三皇兄,本宫也不能率领高手砸门冲进去。”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父皇虽然子嗣众多,但最惊才绝艳的,便是三皇兄了。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只是碍于头顶上还有两位兄长,所以素来隐忍,少于人前显露。 “而且,三皇兄为人性格是最好,最是和善。 “除非他的身份当真出了问题,否则的话,我绝不相信他会派人去杀单聪。” 江然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罢了罢了,剑无生到底是不是去找他都尚未可知。 “现如今想这些,未免有点太早了。 “长公主,你还是得着人盯着王府大街。 “如果有剑无生的消息,你也得 “行……但是,剑无生既然不愿意让我的人跟着,接下来想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长公主说到这里,看向江然。 江然明白这意思: “我堂堂惊神刀江大侠,能去跟踪人吗?” “那你身边的人,可有这样的本事?” 江然想了一下,发现最有机会的大概就是厉天羽了。 毕竟是杀手出身,跟别人不一样,隐藏行踪应该是一把好手。 再不然,吴笛作为笛族高手,说不定也有什么鬼神莫测的本领。 只不过,再一琢磨,却又感觉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是很靠谱。 厉天羽毕竟是杀手出身,万一不小心展现一点杀气出来……剑无生的无生七剑,说不定就会出手。 至于吴笛……他笛族的手段无非就是用蛊。 倘若剑无生见多识广,一下就看破了他的手段。 以为有笛族高手暗中埋伏,想要取他性命……那吴笛危矣!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就听长公主说道: “要不,你让那老太监去试试?” “……” 江然呆了呆:“你怎么想的?” “他不是有求于你吗?” 长公主笑道: “所谓求人,总得有点诚意。帮你办件事情,不算太过分吧?” 江然点了点头: “倒是有道理……可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老太监徐慕虽然武功高明,但是,他少行走于江湖,玩不过剑无生这样的人。” 江然说道: “剑无生的武功未必比他弱,一旦发现,略施小计就可以让这老太监无功而返。” “那你说怎么办?” “……先等着吧,只盼着剑无生武功盖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化险为夷。” 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 “行了,忙活一宿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明天一早,我还要去一趟道一宗呢。” 长公主正要点头,却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江然一愣: “忽然之间你高兴个锤子?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人话吗?” 长公主脸都黑了,但是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星。 “你去拜访百珍会,晚上百珍楼就被人袭击。 “长孙无忌死在了京城之外,还让你用毒水毁尸灭迹。 “你又去拜访山海会,前脚刚走,后脚山海会会首申屠烈就被人刺杀。 “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啧啧……明天你又去拜访道一宗。 “你说,道缺真人会不会也被你给坑了?” 江然翻了个白眼: “什么话……道缺真人就算是真的要被人坑,那也得有人有这样的本事才行。 “道一宗为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之首,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坑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总感觉越说越没好事。” “说起来,申屠烈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有些好奇: “你该不会真的好心给他治病吧?” “病当然是得治的,可是这人……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先给他解毒,大不了再偷偷摸摸给他下点。反正我跟徐慕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人送来的太晚,命是能保住,但是活下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就两说。” “……”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江然又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犯上作乱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长公主也没了心气,坐在椅子上拿过了一张纸,又看了一会之后,便收拾就寝。 而江然这边,他琢磨着,今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其他活动。 唐诗情被唐画意抓了个现行。 短时间内,只怕是不好意思过来找他了。 至于唐画意……一想到这唐画意,江然就有点咬牙切齿。 却又偏偏拿她没辙。 想到此处,正要伸手推开房门,就是心头一动。 当即微微用力,房门打开,就见一个女子正坐在桌子旁边。 正是唐诗情! 江然赶紧将房门关上,为了不表现的太过急切,他稳了稳心神,就跟一个成熟的老猎人一样,缓步来到了跟前: “你怎么来了?” 唐诗情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你不高兴我过来?那我现在回去吗?” “别别别。” 江然赶紧拉住了唐诗情的手,轻笑一声: “我这不是有点惊喜,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言说至此,一只手已经抓过了唐诗情的手。 唐诗情脸色一红,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也任由他握着了: “今夜情况如何?” 江然正要说话,却忽然眉头一挑,瞥了唐诗情一眼。 唐诗情与之四目相对,眸光之中繁星点点: “怎么了?” “没事……” 江然咳嗽了一声: “今天晚上一切如常,出来太子忽然跳出来横生枝节之外,并没有其他变故发生。” “太子?” 唐诗情微微一愣: “他是如何横生枝节的?” 江然也没有隐瞒,将太子忽然派出高手跟自己为难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唐诗情当即冷笑一声: “好大的胆子,我这就……咳咳,你要不要我去杀了他?” “倒也不必。” 江然笑了笑: “皇帝的圣旨很有趣,对我伤他儿子的事情,绝口不提。 “还让太子闭门思过。 “如此一来,想来今后在这些事情上的麻烦会少许多。” “那是因为皇上他有事用的到你。” 唐诗情冷声说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若非是跟自身利益有所牵扯。 “你看他还会不会对你这般包庇。 “只怕早就已经的下令捉拿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给江然轻轻揉了揉肩头。 江然闭上了双眼,享受着唐诗情的服务,一边笑道: “倒也没必要与之事事计较……嗯……” 说话间,他拉过了唐诗情的手,一把将其拉到了怀中。 唐诗情脸色一红,抬头看向江然。 眸光有些迷离,然后噘着嘴就往前凑。 江然却摁住了她的脑袋: “做什么呢?” “嗯?” 唐诗情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眼,然后淡定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夜深了,我,服侍你就寝吧。” 江然点了点头: “也好。” 唐诗情当即神色振奋,站起身来,就要宽衣解带。 江然则一伸手: “先去将床铺好。” “嗯嗯。” 唐诗情立刻来到床前,摊开的被褥。 然后就听江然数道: “你先进去。” 唐诗情脸色一红,千娇百媚的看了江然一眼,这才钻进了被窝里。 露出脑袋看着江然: “我,我进来了……” “先别动,等我一会。” “……好,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嗯。” 江然点了点头。 结果人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 唐诗情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再抬头,发现江然还在看着自己: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差不多了,就是现在了。” 江然对她招了招手: “你起来。” “……” 唐诗情翻身起来: “干嘛?” 江然伸手一指窗户: “你知道的,从哪来回哪去,被窝都给捂好了,那我就先睡了。” 唐诗情一瞬间眼珠子瞪得溜圆,然后一步冲了过来,抓起江然的胳膊就啃: “你当我是暖床的丫鬟吗?当真岂有此理! “你还躺……你给我起来,我捂好的被窝,不给你睡!!” 江然施展了个千斤坠的身法,任凭她如何拉扯,江然就是办不不动。 最后气喘吁吁的唐诗情,黑着脸看着江然: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说话之间,她面上血肉一阵颤动,五观自然变化,最后呈现于跟前的是唐画意的脸。 江然冷哼了一声: “不装了?” “你都看破了,我还装什么?” 唐画意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快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该不会是打算知道了破绽之后,好弥补自己的短板,然后再来骗我吧?” 江然惊疑不定的看着唐画意。 唐画意一愣: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 “快说快说!” 唐画意急不可耐。 江然翻了个白眼: “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你姐姐一旦肢体接触,便能够传递心声。 “方才我拉你的手,想要和你在心中说说话。 “结果,全然没有反应,这不就一目了然?” 唐画意眉头紧锁,咬了咬嘴唇: “岂有此理……这种破绽根本无法弥补啊。” “你还真想弥补?” 江然一阵无语:“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点?” “我能啊!” 唐画意义正词严: “你没看我都没用自己的真面目来找你吗?这还不算是矜持?”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能把唐画意当成厉天心那般欺负的。 ‘厉天心’的人设是高冷的,是孤傲的,是不善言辞的。 唐画意则能说会道,有一身的诡辩之才。 哪怕是江然在这方面有些时候也得甘拜下风。 当即点了点头: “那你继续矜持,我要睡觉了。” “……姐夫,今天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唐画意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然: “我现在一个人睡觉害怕……” “那你去找你姐姐去。” “姐姐不跟我一起睡。” “那我就跟了?” “嗯!” “我那是问句!” 江然感觉脑瓜子有点大,小丫头胡搅蛮缠,不知道当中厉害。 这男人没开荤的时候,就算是同床共枕往往也能忍得住。 可一旦开了荤……想要再假装自己是吃素的,身体本能都不允许。 这要是答应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以江然绝不答应! 最后眼瞅着唐画意还要胡搅蛮缠,便只好拎着她的后脖领子把她给扔了出去。 结果江然这边刚刚躺下没多久,唐画意又自己跳窗进来了。 从背后钻进了被窝里,抱住了江然: “你还扔我出去,我就再进来……” “……” 江然无可奈何,翻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 “算了算了,睡就睡吧。” 唐画意等着江然开口,本以为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结果听到这话,不禁一愣,继而荡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 “姐夫……以后我们就算是成亲了,我也叫你姐夫好不好?” “为何?” 江然一愣,倒是没有觉得成亲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不止一次同床共枕了,难道还能让她嫁给别人不成? “刺激啊。” 唐画意笑的就跟个小恶魔一样: “到时候,我还可以跟我娘学,用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变作姐姐的模样……我们……” “你快住口!!!” 江然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必然得出事: “要么说一会正事,要么就赶紧睡觉,要么……你就给我出去。” “哦……” 唐画意感觉自己已经奸计得逞,便嘿嘿一笑,靠在江然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这会功夫天都快亮了,也是有些疲惫,便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一觉睡醒已经是次日天明。 江然睁开双眼,就发现唐画意正背对着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当即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正要翻身而起,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江公子,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您的弟子。” “弟子?” 江然一愣:“轩辕一刀来了?” 第380章 师徒 丫鬟的声音让江然精神一振。 轩辕一刀来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自己这边刚刚因为机缘巧合,拿住了申屠烈。 那边轩辕一刀就已经到了。 如此一来自己还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想要让轩辕一刀在京城之中站稳脚跟,那就容易许多了。 唐画意打了个哈欠,也爬了起来: “你这徒弟还挺有孝心的。 “先前没有见到,这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还真不错。” 江然伸手捏了捏唐画意的鼻子。 唐画意的瞌睡顿时消散一空,连忙拍打江然的手: “疼疼疼……” 江然松开手,就见唐画意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子,一边抱怨: “都给我捏红了……” “算是给你免费上妆。” 江然白了她一眼: “趁着没人,赶紧回去。” “男人啊……” “再废话?” 江然作势欲打。 唐画意当机立断的闭了嘴,只是嘴唇翕动,却又无声,不知道在心底里叨咕江然什么东西呢。 把唐画意赶走之后,江然让丫鬟传话,叫公主府的护卫将来人引到堂内。 自己洗漱之后,就过去见他们。 丫鬟领命走了,江然就收拾了一下自己。 片刻之后自房间走出,直奔公主府的大堂。 本来以为,轩辕一刀就算是过来找自己,顶多也就是领几个手下。 结果一进大堂,江然的脚步就是一顿。 人来的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多。 多也就算了,来人更让江然意外。 怎么连锦阳府城头上的小兵都来了? 是叫赵晨吧? 赵晨旁边那个打着哈欠,满脸憔悴的年轻人又是哪个? 他目光探寻,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然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当即点头: “你们来啦?” 轩辕一刀这会也在看着江然。 他是在来到这里的路上,遇到的赵晨和这个懒踏踏的年轻人。 当时是路见不平,结果原来是有人设局想要杀自己。 这种事情对轩辕一刀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太常见了…… 仅仅只是凭借血刀堂堂主这五个字,江湖上想要杀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因此事情发生之后根本就没当回事。 结果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两个年轻人,竟然口称自己师兄!? 宣称他们是江然的弟子! 这倒是咄咄怪事了。 轩辕一刀很清楚,江然武功虽然高强,但终究年轻,短时间内其实是没有收徒弟的打算的。 怎么会忽然之间,就有了这么两个弟子? 如果说赵晨的刀法,有江然的影子在里面,说他是江然的弟子姑且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这懒踏踏的年轻人,一身武功和江然可以说是全然不沾边,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也成了江然的弟子? 轩辕一刀理所当然的就怀疑他们是别有用心。 但一路上三番两次的试探,发现这两个人的目的好像真的很单纯。 赵晨声称自己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江然的弟子……他只是得了人家的一招刀法,根本就没有资格以子弟自称。 至于那懒踏踏的年轻人,却很叫人抓狂。 他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只知道,他是江然的弟子……而这件事情,则是静潭居士告诉他的。 这也让轩辕一刀不得不信。 秋辞驿那会,静潭居士就在江然身边。 难道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但静潭居士知道的变故在其中? 有感于此,他也不敢耽搁,就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 本来少说也得十日的路程,缩在了短短几日之间就已经赶到。 这却叫那懒踏踏的青年,叫苦不迭。 他懒惰成性,能躺着就不站着,能睡着绝不醒着。 那不是因为他走不动,只是因为他懒得走。 打算找个地方歇够了再走。 赵晨想要早点找到江然,结束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 自然不愿意磨磨蹭蹭,彼此僵持不下,最后赵晨只好自己做了个架子,拉着他走。 现如今被轩辕一刀裹挟,硬是挂在了马背上,颠簸一路。 这可把赵晨给高兴坏了。 而轩辕一刀急于进京,便是为了早点找到江然,好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说,当真是江然的徒弟? 此时见江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早就已经算准了他们会来。 轩辕一刀心头不免感慨一声,到底是恩师,心机深沉,深不可测。 只怕他虽然人在这京城之中,却早就已经算好了一切。 当即心悦诚服,单膝跪地: “拜见恩师!” 那懒踏踏的青年虽然很懒得弯腰,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 “拜见恩师。” “……这是个复读机?” 江然心中纳闷,眸光一挑,看向了这青年。 轩辕一刀的行为可以理解,这青年为何也要跪下,也要拜见恩师? 谁是他的恩师? 他眸子里泛起波澜,在他身上各处细小的伤痕之上扫了一眼,这不是寻常的伤势。 有烧焦之处,也有崩散的划痕。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脑海之中浮现。 那一夜,墨青的话在耳边响起。 “慢毒身为我无生楼五毒之一,还请江大侠告知,他的尸身葬于何处?” “慢毒至今未归,要么是死在了伱的手里,要么就是他没追上你。” “为何自秋辞驿之后,慢毒就没了消息。” 而秋辞驿自己埋下了那许多的天雷子。 一旦爆炸……会不会造成现如今这年轻人的伤势? 只是,如果他还活着,为何无生楼不知道? 这当中,又出了什么变故? 为何他方才和轩辕一刀一起拜见自己,口称恩师? 江然的目光在这慢毒身上走了两圈,轻声开口: “亏你能找过来,这慢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这……多半是改不了了。” 年轻人听江然这么说,当即干笑一声: “您果然是我师父,不然的话,不可能 “……” 江然这一句本就是试探。 如今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可以确定,他已经失忆了。 只不过,为何失忆之后会觉得自己是他的师父……这一点江然就不知道了。 不过,现如今江然的反应也是半点不慢: “岂有此理,我不是你的师父还能是谁?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恩师容禀。” 见江然面色变化,慢毒当即赶紧开口: “弟子被小人所害,失去了过往记忆。 “只记得恩师的名讳,便一路寻人打听,先是去了落日坪,知道恩师已经提前离去。 “便又奔赴紫月山庄。 “结果,等弟子赶到的时候,恩师正好离去。 “弟子在那里遇到了静潭居士以及天龙神剑。 “静潭居士认得我,这才告诉了我的身世,说你是我的师父,让我去锦阳府寻你……” 被小人所害? 江然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不过说到这里,他也明白了。 搞了半天,这问题的关键是出在了静潭居士的身上。 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忽悠人方面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慢毒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也不是傻子。 他能够把慢毒忽悠的信以为真,可见本领非凡。 至于说赵晨为何出现在这里,慢毒既然去了锦阳府,说不定两个人是怎么遇到的。 最后一合计,就一起来找自己了? 却又是如何跟轩辕一刀凑在一起的? 这当中细节江然明白了一部分,却又有一部分不明所以。 不过这多是旁枝末节,倒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弄明白。 只是脑海之中,忽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这人来的……倒是恰到好处啊。 只不过,就他这从一路追杀自己,到寻找自己的变化来看,真的靠谱吗? 心念至此,他又看了一眼赵晨。 轻笑一声: “赵兄弟,又见面了。” 赵晨一时之间诚惶诚恐: “不敢不敢,叨扰了,这……这实非是我所愿,江大侠,您还得听我跟您解释。” “好,别着急,你慢慢说。” 江然一挥手: “诸位且坐。” 众人当即纷纷坐下,唯有慢毒摇了摇头: “师父……您跟我说说,我姓甚名谁,前事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 “你先等会再说。” “不行,这件事情我都忍了一路了,这会必须得说明白。” 慢毒抬头看向江然,分毫不让。 他本来就是无生楼的五毒之一,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绝非寻常杀手所能相比。 气势自然不同寻常。 对于江然也没有什么畏惧。 此时针锋相对,不仅仅不觉得恐惧,还有点跃跃欲试。 “有意思。” 江然笑了: “怎么,记忆失去了,也忘了为师教导过你的尊师重道了?”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然什么时候教过他尊师重道? 慢毒却忽然冷笑一声: “尊师重道?我既然是你的弟子,失去了记忆,身受重伤这等大事,你竟然都不放在心上。 “可见对我也没有什么亲厚可言。 “那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 “依我看……静潭居士那老不死的,就是在诓我。 “什么师父,什么徒弟,都是假的。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师兄,快快住口吧。” 赵晨忍不住低声劝慰,急切之间,师兄两个字也是脱口而出。 然而慢毒此时怒气上涌,哪里能够听的进去? 不过对于赵晨,他到底是下不了狠手,只是一挥手: “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好好好。” 江然哈哈大笑: “看你脾气见长,却不知道武功又如何?为师教你的【五毒贯世经】又被你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正好可以让为师试试。” 五毒贯世经!!! 听到这五个字,赵晨自然是一脸迷茫,不明所以。 只是感觉江然怎么教导师兄这样的武功? 听上去,好像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然而轩辕一刀,碟飞,莫晴空却不是赵晨这般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湖雏鸟。 这可不是什么江然的武功…… 这是无生楼的镇楼绝学! 原来这人根本就不是江然的弟子……他是无生楼的杀手!! 怪不得,先前遇到的时候,他杀人的手法竟然那般麻利。 这可是专业杀人出身的。 轩辕一刀三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却又各自沉默,并未开声。 而此时,江然已经一步一步朝着慢毒走去。 公主府的大堂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也不见如何地动山摇。 但是在慢毒的眼中,江然的身形却随着这一步一步的攀升而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越来越挺拔如山峰。 当即明白过来,这是作用于心神的武功。 不敢怠慢,口中闷哼一声,嘴角顿时有鲜血流淌出来。 冷笑一声: “不过如此……” 江然眉头一挑,却是笑了。 他方才其实根本就不算是施展了什么……慢毒眼中所见,乃是因为他精神集中,从而触碰到了江然的精神。 江然自从领取了【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之后,自身精气神有了不可思议的突破。 那种一念之间,纵游万千宇宙,须臾转身又踏入微观世界的精神变化,对他的精神磨砺极大。 因此成长也是不可思议。 可以于举手投足之间,让对手被自己的精神所影响。 这不是主动的武功,只能说是一个被动的效果。 如果江然修炼一门类似于心魔念这样的精神类的绝学,那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必然远在唐画意之上。 不过他也没有这闲情逸致给慢毒解释。 便轻声说道: “徒儿看掌!!” 说话之间,一掌骤然落下。 初时尚快,待等到了慢毒跟前的时候,却忽然慢了起来。 慢毒面色赤红,双脚不丁不八的站下,掌中有一把短刀,却取不出来。 两者之间,围绕着一层让人看不懂的力道。 在旁人看来,只能看到江然这一掌到了慢毒跟前的时候,就缓缓停下。 慢毒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股股微风自两者周围缓缓围绕,既不凌冽,也不是刚猛。 都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身处其中的江然,却是已经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五毒贯世经,一字一篇。 而慢字篇主打的就是一个慢字。 随着慢毒催发自身神功,周遭就会形成一圈力场。 可以让打到他身边的人,身形不由自主被这力场牵引,继而慢下来。 江然这一掌便是如此。 而对手一慢,慢毒便可以趁机杀人。 他身为这武功的主人,自然不会被自己的武功所影响。 奈何江然这一掌威力太强,周遭一切力道尽数被搅动。 以至于慢毒只觉得周遭之间,好似高山压顶,周身所有的力道都在抗衡这一掌的到来。 任凭你有千百手段,出不了手,都是白扯。 此时此刻,他除了看着江然的掌风一点一点的靠近,周身内力运转到了极致,也无法抗衡分毫。 只能等着江然这一掌彻底落下,击碎自己的架子,破开自己的神功。 那自己就是身死之时。 当即只好苦苦支撑。 可随着一呼一吸的时间过去,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涨红,内息运转已经彻底达到了极限。 “撑不住了……” 他猛然闭上了双眼,准备等死。 可原本即将落下的手掌并未真个落下。 睁开眼,就见江然负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满脸都是和蔼之色。 “……师父?” 吗慢毒试着叫了一声。 江然笑了笑: “事有轻重缓急,今日来到这里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事。 “你我师徒之间,可以容后再说。 “难道还能让客人久等? “你只是失去记忆,却又如何能够连这样的规矩都不懂了? “唉,看你这惫懒的模样,为师只能从头慢慢教你了……” 慢毒忽然就感觉江然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他握了握拳头,躬身说道: “是……弟子知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 江然转过身来: “坐下吧,看来你就算是去了记忆,这一身武功也未曾落下。 “不错不错,尚且算是孺子可教。”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赵晨: “让赵兄弟见笑了。” 慢毒听到这里,忽然如梦初醒: “啊,他不是您的徒弟吗?” 赵晨脸色一红,当着江然的面又被提起来,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感觉失落,又担心江然会怀疑自己痴心妄想。 有心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听江然笑道: “有些许师徒缘分,却又不足以用师徒相称。 “说起来,送你的那一招刀法,你用的如何了?” “……好叫江大侠知道,这一招刀法我,我算是……学了一点。” 想要说学会了,却又感觉远远不够。 这一刀看似简单,当中却又深奥复杂。 只能说是学了一点。 江然听完之后,倒是点了点头: “能这么说,说明你已经跨入门槛之中。 “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了许多…… “不过,你不通晓内功,这一招刀法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终究有限。” 言说至此,他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赵晨当即精神一振,满怀期待的看着江然。 第381章 偶遇 江然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的点了许久。 半晌抬眸看向了赵晨。 倏然一笑: “你我之间,说实话,确实是缘分不浅。 “这样吧……我传你一道口诀。 “你先好好修行几日,若是在我离京之前能有所成。 “那我真的将伱收入座下,也未尝不可。” 赵晨顿时大喜,呼啦一下站起身来: “好……好,我,我愿意!” 轩辕一刀在一旁听的都有点哭笑不得: “恩师并未问你愿不愿意……还得看你资质如何。” “是是是。” 赵晨连连点头: “我,我自知我资质鲁钝,但,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江然笑了笑: “也好,那你听着……” 赵晨当即凝神。 就听江然缓缓开口: “自一生三,万象中含,天地中运,阴阳密旋。 “一点祖炁,四时行焉,如能会得,造化齐肩……” 场内众人没想到江然说传就传。 以至于莫晴空和碟飞想要避险告辞,都没来得及。 然而当江然开口之后,他们也都想听听看,江然传授的会是何等的神功绝学。 只是听完之后,各自皆有茫然。 这是……造化正心经!? 这门武功,可以说是已经烂大街了。 口诀心法,满江湖都是。 他们也曾经好奇找来看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修炼当中所载。 毕竟这门武功,是个深坑。 古往今来,除了那位【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的无名道士之外,从未听说过旁人能够在这门武功上有所成就。 江然拿这门武功出来,这不是糊弄人吗? 碟飞下意识的眉头紧锁。 感觉有点看不下去。 可她到底是轩辕一刀的手下,太上堂主做事,容不得她在一旁置喙。 只是看着满脸认真的赵晨,感觉有些同情。 她也曾经遍走名山大川,寻找高人为师。 邀天之幸,拜入了丹阳剑派,却也知道,这当中究竟有多少不易。 赵晨以为自己得到了大机缘,结果江然却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这,这算什么事? 想到此处,便偷偷叹了口气。 倒是莫晴空感觉,江然此举说不定另有玄机。 太上长老深不可测,做事自然不是自己等人所能揣度。 而江然也未曾将造化正心经尽数说出,只是说出了 重复了两遍之后,再让赵晨自己说一遍……结果赵晨的资质悟性如何姑且不提,这记性还真的算不上好。 两遍之后,江然又足足重复了八遍。 赵晨这才算是磕磕绊绊的记住了,然后就自己在一边嘟囔着,生怕一不回忆,就把这刀仙传授的口诀给忘了。 江然待等他记住之后,也是松了口气。 哪怕是他,面对这么一位,耐心也逐渐快要消磨殆尽。 待等着赵晨彻底记住之后,江然就拍了拍手: “来人。” 片刻之后,便有人进来。 之所以是片刻,主要是因为周围的仆役,下人,距离此地都有点远。 这是长公主的命令。 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到底都是长公主的地盘。 有人来了公主府,没道理她后知后觉。 而知道来的是轩辕一刀之后,更是让人莫要靠近。 免得江然和轩辕一刀说些什么隐秘的时候,被外人听了去,那就很被动了。 此时来人已经到了堂内,单膝跪下: “拜见江公子。” 江然看了赵晨一眼,说道: “你去竹园收拾个房间,让他住下。” “是。” 那人答应了一声,又看了赵晨一眼: “请。” “不敢不敢,你请,你请!” 赵晨连忙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想要跟着那人离去,却又忽然想到了江然,当即回头躬身一拜: “那……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江然抖了抖手,目送他离去之后,正要说话,原本就一直强忍着的碟飞,终于忍不住开口: “太上堂主倒是好兴致,这般戏耍于人,可是有趣?” 江然原本要说的话,被这一句硬是给噎了回去。 呆了呆之后,这才看向了轩辕一刀: “这位是?” “恩师容禀,这位是血刀堂四大护法之一,碟飞。 “出身丹阳剑派。” “丹阳剑派!?” 江然面色微微一变,笑道: “原来是丹阳剑派的高徒,那你可认识时邈?还有一位,苏婉仪苏长老?” “时邈师妹我自然是认识的。” 碟飞看向了江然: “至于苏长老……我也知晓。” 江然闻言连连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 “去年红枫山庄一会之后,却是和丹阳门人许久未曾遇到了。 “没想到,再见丹阳门人,会在此处。” “……” 碟飞方才仗义执言,心中也是挂着忐忑。 此时听江然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绝口不提赵晨的事情,便忍不住说道: “太上堂主若是恼我僭越,尽管直说。 “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不必在这里拉关系,我虽然和时邈师妹认识,却也未曾见过几面……算不上熟识。” 江然闻言一笑,看向了轩辕一刀: “碟护法倒是一个直爽的性子。” “确然如此。” 轩辕一刀点了点头: “有话直说,仗义执言。虽然有些莽撞……却也,可以体谅。” 江然赞同: “正是如此……不过,既然碟护法有此一问,我倒是不好不跟你说个明白。 “赵晨此人我仅有这一面之缘。 “念着这一面之缘,传授了他一招刀法。 “其后他机缘巧合,又来京城,还是跟你们一起,终究让我难以处置。 “若是叫他就这么走了,未免无情。 “可若仅仅只是凭借这两面之缘,就收他为徒,未免有些儿戏。 “因此,我传授他造化正心经,却也得看看他自己的造化如何。 “此功难修,月余时间绝不可能有所成就。 “但我却可以借此看此人人品心性,看他在每每用尽苦工之后,究竟是气是恼,是恨是怨。 “还是说,只怪自己太过无能,更加努力。 “他资质悟性如何,暂且不得而知。 “可若是他有恒心毅力,为人踏实诚恳,收为弟子自然无妨。 “到了那时候,再传授他其他武功,又能耽误什么?” 一番话没等说完,碟飞就已经明白了江然的意思,此时一直到江然说完话之后,这才躬身一拜: “是属下愚钝,未曾看到太上堂主的远谋。” 江然摇了摇头: “这都是小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得反驳你一下…… “你说我传授他造化正心经是戏耍于他,这一点我实难苟同。 “因为我所修武功,便是此功。” 江然轻笑一声: “当然,我的经历和际遇旁人无法复制。 “但是这门武功,确实是天底下 仅仅只是一个‘似御无穷’便足以媲美天下任何绝世神功。 碟飞闻言呆了呆,一时之间心悦诚服。 造化正心经这等难以修成的武功,江然都能够修炼成功。 果然不愧是太上堂主。 怪不得莫晴空这般佩服于他。 这番话说完之后,江然这才看向了慢毒。 空出这些时间便是想办法要给这人编个身份。 此时方才缓缓开口: “你叫余慢慢,人如其名,做什么事情都比旁人慢上一拍。 “为师这一路行来,事务繁忙,一时一刻,马不停蹄,倒是没想到因此导致你我师徒每每错过。 “好在,如今你总算是找到了为师。” “余慢慢……” 慢毒嘟囔了两句,感觉这个‘慢’字确实是蛮熟悉的。 便越发觉得,江然果然是自己的恩师。 “至于你为何身受重伤,这一点,我也想知道……” 江然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如今你已经回到了为师身边,这件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调查。 “而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让你去做。” “……恩施尽管吩咐。” 慢毒余慢慢双手抱拳。 “我要你帮我盯着一个人,切记,过程之中,你是睡觉也好,偷懒也罢。 “只要不将此人跟丢,并且将他的行踪随时跟我汇报就可以了。” “是。” 余慢慢看向江然: “却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人?” “一剑无生剑无生!” 江然说着,自袖口之中取出了一封飞鸽传书,弹指之间扔给了余慢慢。 余慢慢缓缓打开,上面写着一个位置。 当即对江然一抱拳: “那弟子这就去了?” “去吧。 “此人的周围,另外有公主府的高手。 “你此去有什么事情想要传回,都可以叫他们代劳。” “是,弟子明白了。”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而江然给他的那封飞鸽传书,其实是今天早上刚到了长公主手里的。 昨天晚上剑无生就在王府大街不知道哪一户家中休息。 一直到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他才从王府大街出来。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除了剑无生之外恐怕无人知晓。 但是江然也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只要知道,剑无生还活着就好。 打发走了余慢慢之后,轩辕一刀这才开口: “恩师,此人是无生楼的杀手,留在身边,会不会有些不妥?” “你可知道,杀手最可怕的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在你知道有人想杀你,但是杀手还没赶到之前啊。” 江然笑了笑: “一个已经暴露了身份,并且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杀手,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是,弟子明白了。” 轩辕一刀躬身一礼。 江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轩辕一刀的身上: “此次赴京,意欲何为吗?” “弟子此次前来,便是想要在恩师跟前听后吩咐。” 轩辕一刀说道: “自弟子入师门,一直以来都在忙于血刀堂之事,少有于恩师座下尽孝之时。 “如今终于得空,唯恐恩师提前离京……” “你有心了。” 江然看了一眼轩辕一刀那白的胡须,轻轻摇头,心说你在我跟前,这到底是谁给谁尽孝? 然后便说道: “不过你来的正好。 “申屠烈如今就在公主府。 “他昨夜被人刺杀,是我救了他。 “我跟他师父有言在先……你入驻京城的机会来了。” “?” 轩辕一刀一愣,当即若有所思: “申屠烈为人刺杀?什么人做的? “竟然能够得手?” “是他手下七堂八部的一位部首。” 江然冷笑一声。 昨天晚上徐慕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江然便想到了当时带着长公主,一路出了公主府,直奔城外密林的那帮衙役。 这件事情,当江然和长公主回来之后,让长公主发了一通脾气。 事情闹的不小……可是这几天过去之后,一切却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似乎谁都没有将这几个忽然发了疯,一路疯跑,活生生将自己累死的几个衙役放在心上。 他们当时就好似是中了邪,所作所为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而如今,申屠烈的手下,忽然对申屠烈下了杀手。 毫无征兆……让江然怎么能不去想那天音箫的威能。 武千重说,使用天音箫的人,便是宇文亭。 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恐怕还得再研究一下。 江然心中盘算了一下之后,就对轩辕一刀说道: “你无需理会这些事情,尽快召集人手入经。 “百珍会和山海会都已经不是血刀堂的阻碍…… “唯有一个道一宗,今日我打算亲自拜访一番。” “道一宗?” 轩辕一刀正色说道: “道一宗宗主道缺真人武功盖世,更是当朝国师。 “恩师还得小心……” “无妨,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江然微微摆手: “你尽管放心就是,好了,你难得入京,这一路旅途奔波,颇为劳累,我先安排人带你们休息。 “申屠烈的事情,倒是不急于一时。” “是!” 轩辕一刀老老实实答应。 当即师徒俩又聊了一些别来经历,其后江然又看了莫晴空一眼: “任夫人和她儿子任潮生,已经回去了?” “没错。” 莫晴空躬身说道: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任夫人竟然会半夜挖坟…… “太上堂主您叫咱们暗中窥探此事,莫不是早就知道任夫人会有此一招?” 这件事情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通过飞鸽传书送到了京城。 当时江然吩咐莫晴空的是,让人盯着,不管对方做什么,都无需理会。 江然则是轻轻叹了口气: “谁又能想到呢?挖坟的竟然会是任夫人……”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时候不早了,我得尽快出门了。” 轩辕一刀当即点头,又提出想要跟江然一起去。 不过江然却拒绝了。 这一趟拜访道一宗和先前拜访百珍会一样,都是做足了礼数的。 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多带人手。 闹得就跟想要上门找麻烦一样,属实是没有这样的必要。 不过临出门临出门,到底还是跟来了两个。 一个叶惊霜,一个叶惊雪。 倒是原本打算跟着来的唐画意和唐诗情没来……主要是因为担心道缺真人这正道大高手,会不会看破她们两个魔教小妖女的身份。 一旦这层身份被人窥破,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最后跟着江然的,就成了叶惊霜和叶惊雪。 …… …… 道一宗并不在京城的繁华市井之中。 而是在京城之外的道一观。 江然和霜雪二人出了公主府,便一路信步而行。 两个人这几日也未曾出门,如今跟江然一起出来,都感觉很是自在。 尤其是出了京城之后,看着那逐渐有了生机的草树木,就连最近因为一直挑战易苍暝失败而闷闷不乐的叶惊雪,都难得的漏出了几分笑容。 叶惊霜见此便颇为开怀。 拉过妹妹的手,跟她小声说话。 说了句什么江然没用心,没听清楚,便询问了一句。 结果两个人一起看向江然,异口同声: “不告诉你!” “……” 江然哑然无语。 一路随口谈笑,朝着道一观赶路,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车驾之声。 回头看去,高头大马,硕大的一辆马车自身后而来。 三个人当即朝着边上让了让。 那马车打三人身边过去。 江然瞅了一眼: “这马车不是寻常车驾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谁打造的?” 这话说完,就听到前头赶车那人忽然‘吁’了一声,马车戛然而止。 江然三人对视一眼,就听到马车里有人笑道: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早知如此,倒是没有必要昨天晚上专程赶去见你…… “江然,上车吧,本候跟你聊聊。” 武威候,龚传喜。 江然听声音就认出了此人身份。 只不过听这动静,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便笑着说道: “侯爷有请,在下不敢不尊,却不知道会不会唐突了侯爷的贵客?” “无妨,你上来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了,江然也没有推辞。 当即领着霜雪二人就上了车驾。 撩开门帘,就见这宽敞的马车之中,正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一个是龚传喜另外一个则是一身青衣的小老头。 小老头身材瘦弱,但是脊背笔直。 一双眸子里,满是精光。 面向很正,给人一种一身正气之感。 此时他正目光炯炯的看着江然: “你就是江然?” “正是,还没请教?” 江然抱了抱拳。 “老夫宇文昴。” 第382章 做法事 江然这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虽然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关于这个问题,江然便直接问了出来: “侯爷怎么会和宇文大人一起出游?” 宇文昴报上姓名之后,本还在等江然的反应,结果就见江然理都不理自己,直接去问武威候。 就见武威候微微低头,马车很大,里面放一张桌子绰绰有余,他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今日一早,本来是打算过来见见到道缺真人。 “结果路上就遇到了他,说是有事要跟本候谈。 “本候声称有事都挡不住他,便也只好叫他上车。 “如今事情谈完了,倒也不好直接将其赶下去,只能带着他一起去道一观了。” “哦。” 江然点了点头,让叶惊霜和叶惊雪坐下,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宇文昴的边上: “宇文大人要不挪一挪?这边坐四个人,太挤了。” 宇文昴脸色一黑: “粗野匹夫,全无礼数可言,果然难堪大任。” 说着,来到了武威候身边坐下。 江然一笑,也没在意,便问武威候: “却不知道宇文大人找你有什么事?” “朝中大事和你这江湖武夫有什么关系,你是打算刺探我朝机密……” 宇文昴须发皆扬。 结果话没说完,就听武威候说道: “他说圣上此举糊涂,让伱一个江湖人护送长公主,实非良策。 “想要让本候和他一起去劝诫圣上,莫要选你。” “……侯爷!!” 宇文昴脸色一黑。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宇文大人所说的我朝机密,竟然还跟在下有关系。” “那又如何?” 宇文昴眼见于此,竟然开始破罐子破摔: “你即非大内护卫,又非军中高手。 “不过是江湖之上一介浪荡子弟……而且……” 说到此处,他看了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人一眼,冷笑一声: “品行有缺,可见这江湖上所谓的名头,又掺杂了多少的水分。 “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率领我金蝉将士? “又有什么资格保护我金蝉的长公主!?” 品行有缺? 江然哑然失笑,你直接说我贪好色呗。 还来个品行有缺。 不过看他义正词严,江然便似笑非笑的回应了一句: “就凭我和长公主同塌而眠,宇文大人以为如何?” “哎呀……” 叶惊霜低呼一声,倒不是因为江然的话,而是因为叶惊雪掐了自己一把。 叶惊雪到底不是唐画意。 不会当着面笑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近找了点东西掐了一下。 叶惊霜发出声音,感觉这个场合有点不太合适,禁不住脸色一红。 不过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便是一笑: “得罪得罪……你们继续。” 宇文昴差点骂娘。 他都快被江然这一句话给气吐血了。 还继续个锤子? 他拿手点指: “好好好! “果然是一个无耻竖子,武功如何姑且不提,这份不知廉耻,却是叫本官大为震惊!” “那宇文大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呢。” 江然微微一笑: “不过在下这点事情,倒是跟大人没有什么关系。 “你说我浪荡也好,无耻也罢,在下都认了。 “如此一来,再坏还能到什么程度?反正跟长公主一道,就算是我们晚上夜夜笙歌,也无非是跟现在一样。 “大人是在担心什么? “是怕这件事情丢人丢到了青国? “试问一句,青国之人难道就不行敦伦之礼了? “亦或者,宇文大人自己……也不对啊,即如此,那宇文公子又是如何来的?打别人那里抱来的吗?” 江然这一番话一句比一句厉害,说到了最后,宇文昴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这一次不是气的差点吐血,是真的要吐血。 好在武威候到底不敢让宇文昴死在自己车上,当即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好了好了,你一个朝廷大员,没来由的和他斗什么嘴?” 宇文昴接连喘息,勉强压下了自己这一口气,哆哆嗦嗦的说道: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啊!” “宇文大人若是词穷,可以不说。” 江然淡淡说道: “不过方才提到了宇文公子,江某还是有点话想说的。 “长公主和我之间的事情,人尽皆知。 “宇文大人就劝劝令公子吧,莫要做这白日美梦。 “早点入朝为官,说不定还能赶上这户部尚书的世袭罔替。 “继续在家里做梦,也成不了大梦想家……还是歇歇吧。”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宇文昴差点蹦起来: “户部尚书之位,乃是圣上所指,哪里是世袭罔替? “你……你一个粗鄙莽夫,无知无耻,只知道大放厥词。 “当真是不知所谓!” “原来不能啊?” 江然笑了笑: “先前我在山海会看令公子那模样,还以为他现在就是小户部尚书呢,那威风八面,敢为太子做主的模样,啧啧,就算是尚书大人你去了,只怕也得屈居其下啊。” “你,你这竖子,你还敢提太子!?” 宇文昴怒形于色,脸上都充了血,赤红一片: “太子仁德,却被你这小人所欺,如今更是被软禁东宫。 “更有甚者……你还打断了太子殿下的双腿。 “如此忤逆犯上,可见你心中无君无父,乃是一个彻头彻尾,彻彻底底的无耻小人。” “那又如何?” 江然看他着急,自己就越发的不着急,似笑非笑的说道: “在下就是一个孤儿,本就无父无母。 “心中自然无君无父。 “也未曾念过天地君亲师一类的规矩。 “江湖人,走的便是率性而为。 “可纵然此般行径在宇文大人眼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宇文大人又能奈我何? “我打断了太子的腿,圣上将其软禁东宫。 “今日,你说我若是打断了宇文大人的腿,圣上又会如何对待宇文大人?” “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宇文昴哈哈大笑: “我辈读书人,岂能畏惧你这一介武夫? “至于圣上……圣上有眼无……” “宇文昴!!!” 眼瞅着宇文昴一句话就要说出来,武威候终于沉声断喝。 宇文昴脑子里的血,似乎比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回头看了武威候一眼,就听他冷冷开口: “慎言。” “……是。” 宇文昴深吸了口气。 冷静复归之后,发现自己方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自己乃是堂堂朝廷大员,掌户部,监管国库。 可谓是位高权重。 怎么跟这江然对话几句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耐不住自己的心性了。 方才争吵,好似年少无知之时的意气之争。 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了。 若不是武威候那一声断喝,自己那一句话出口,只怕就是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见他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武威候。 却不知道为何,如今再看江然这张脸,心中竟然禁不住泛起了些许惧意。 就听江然笑道: “武威候果然不愧是军伍出身,一身杀伐之气,叫人望而生畏啊。” “这世上武夫不少,修行高深者,更是不计其数。” 武威候看了江然一眼: “但是能够达到你这样境界的,却是凤毛麟角。 “只是宇文大人不会武功,你这般欺负他,倒是有些过了。”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有些时候,却又胜过那些寻常武夫百倍。 “我方才所为,可不算是欺负他。” 江然笑了笑: “不过这里毕竟是侯爷的马车,一切就全凭侯爷做主就是。” 宇文昴毕竟是户部尚书,没道理这般心机浅薄。 能够在武威候的马车和上和江然对骂。 主要是因为,江然故意引导,再加上他精气神旺盛,精神远超常人,虽然没有主动施展的法子,可因势利导,也是很轻松就让宇文昴被他的精神影响。 而宇文昴不通武功,看不出这当中玄机。 但他自幼苦读,读书人自然也有一股浩然气在身。 这便是江然所说,他比寻常武夫强的地方。 江然的精神力不能调用,只能被动。 宇文昴全然不通当中关窍,两个人就算是半斤八两。 所以江然才说不算是欺负他。 不过方才这一番,倒也不全然只是胡闹。 更是想要初步探一探这宇文昴的底细。 一番对话下来,倒是感觉这宇文昴和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 有着一身的书生意气,还有读书人特有的骄傲。 唯独没有阴诡之气在身。 倒是跟血蝉的人不太一样…… 当然,这本身也说明不了太多的东西。 虽然说相由心生,但很多人就是能一身正气的去做卑劣至极的事情。 所以才有不能以貌取人这句话。 这宇文昴虽然长得一脸正气,但背地里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准。 甚至有可能,方才只是他故意掩饰。 好叫江然对他产生错误的判断。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却也难保万一。 真正叫江然有些惊讶的是这武威候。 他能够一声断喝,就让宇文昴从自己的影响之中挣脱出来。 这人……只怕并非是那种只会行军打仗的将军。 其人必然也有一身莫测高深的武功。 只是自外表,却是看不出来半点。 心思转动之间,江然一笑: “还没问过,侯爷忽然去道一观找道缺真人作什么?” 武威候倒是没有隐瞒: “许久不见,打算找他喝喝茶,聊聊天。” “巧了,我虽然从未见过他,但是也打算去找他喝喝茶,聊聊天。” 江然说到这里,又看了宇文昴一眼: “宇文大人,你跟武威候说我的事情,这会说完了,要不我就把你扔下去?” “……” 宇文昴闭上了双眼,看都不去看江然了: “有劳,不必…… “本官也想去找道缺真人,喝喝茶,聊聊天。” “道缺真人身为当朝国师,但是人缘是真好啊。一大清早,三个人去找他喝茶聊天。” 江然撩开轿帘: “算算时辰,这会也该到了。” 眸光往外一瞧,果然就看到道一观已经在眼前了。 武威候的车驾,江然不认得,但是道一观的人肯定不会陌生。 当即马车无人阻拦,一路来到了道一观的大门之前。 江然带着霜雪二人先行下车,其后方才是宇文昴,最后下来的是武威候。 过程之中,江然没有去看他们,而是对这辆马车啧啧赞叹。 待等武威候下来之后,江然便问道: “侯爷,你这马车是从何处而来?谁人所制?” “怎么了?” 武威候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可是这马车有什么问题?” “问题没有,只是很喜欢。” 江然笑道: “我其实也想要打造一辆马车,只是苦于脑海之中虽然有想法,却并无手艺。 “今次见到侯爷的马车,便想跟你请教请教。” “原来如此。” 武威候笑了笑: “先前听你说喜欢,本候还打算直接将这马车送你就是。 “既然你另有想法,那看来不介绍都不行了。 “给我做这马车的人本来是我军中老兵。 “家中有祖传的木匠手艺。 “后来因为伤势,便自军伍之中离去。 “本候见他黯然,就提出让他在京城开一家店铺。 “正好把他的手艺发扬光大。 “你若是想要找他,可以去京城天井大街的【柴木斋】。 “不过他到底能不能将你所想要的马车打造出来,本候却是不敢保证。” “多谢侯爷。” 江然抱拳谢过。 而就在这说话之间,有道一宗弟子来到门前引领。 见到武威候和宇文昴的时候,便躬身一礼: “见过侯爷,见过宇文大人。 “二位大人今日来的倒是不凑巧……今日观中有事,只怕宗主难有闲暇了。” 武威候便问道: “哦?什么事情这般重要?” “侯爷有所不知,惊神刀江然今晨递上了拜帖,说要来拜访我道一宗……” 那年轻道士说到此处,便是唉声叹气。 武威候和宇文昴的眸光都在江然的身上扫了一眼,就听宇文昴问道: “这位江然江大侠,不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大侠吗? “他来拜访,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才对…… “你怎么这幅表情?” “唉……宇文大人有所不知。” 那道士轻声开口说道: “这江然来到京城时日不久。 “但拜访江湖各派,也就是这两日之间。 “ “ “最后方才发现,此人身中剧毒,已经被江然带回了公主府。 “接连两次皆是因为此人拜访……如今道一观内正做法事呢。 “宗主说,需得趋吉避凶,去去这扫把星身上的霉运。” 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人此时都咬着牙。 叶惊雪又偷偷去掐叶惊霜。 叶惊霜咬着牙忍,狠狠地将这臭丫头掐着自己腰间的手给抽走。 江然面黑如铁: “却不知道这做法事,当真有用?” 那年轻道士看向江然,有些疑惑: “这位小兄弟是?” “在下江然。” 江然面无表情的报上姓名。 “……” 年轻道士张了张嘴,半晌无话可说。 待等反应过来之后,这才连忙拍了自己三下嘴巴: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江大侠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做法事之类的,全都是宗主的主意啊。” “……” 所以你们就这么轻易将宗主给卖了? 江然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也懒得一般见识: “行了,懒得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跟武威候还有宇文大人一道过来的,就没必要让二位无功而返,咱们就一起进去吧。” 武威候点了点头,宇文昴自然也没有意见。 一行三人便请那年轻道士引路。 随口闲谈之中,江然知道这道士叫青云。 和青源一样,都是青字辈的。 其人好谈,一路上源源不断。 江然想要插嘴都有点找不到余地。 就这般一边说,一边引路,很快就来到了正殿之中。 待等此人走后,宇文昴方才冷笑开口: “看来江大侠果然名声在外。” “……你还敢说话?” 江然诧异,他这是感觉自己找到了反击自己的武器了? 宇文昴当即闭嘴。 至此他已经有所领悟,对付江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对付他。 江然顿时感觉无趣,也懒得继续跟他计较。 三个人各自坐在那里,喝茶等待。 然而一等两等……始终不见青云返回。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武威候,宇文昴还有江然倒是都能坐得住,叶惊雪却有点不踏实了。 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若有所思,让她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方才离去的青云道士,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正殿之中,面色极为难看惊慌: “不……不好了……不好了! “宗主……宗主他……羽化了。” 江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羽化了?成仙了? 可当看到武威候等人的脸色时,这才反应过来……神特么羽化了! 这是死了啊!? 第383章 代宗主 江然不得不感慨一下,这帮人果然不愧是道家的。 死了不说死了,说羽化了。 这一恍惚之间,心中都顾不上这道缺真人说死就死了。 抬眸间,却又发现在场众人都在看着自己。 不仅仅是武威候和宇文昴。 就连叶惊霜和叶惊雪也在看着自己。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杯子: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嗯……” 武威候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下次要是想要见本候的话,无需上门拜访。 “你着人传个消息,本候亲自去见伱。” 宇文昴嘴唇翕动,张张合合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毕竟他和江然关系复杂,刚才马车里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反正也是吵了一架。 宇文亭和江然之间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明摆着有仇的情况下,江然的拜访倘若当真这么灵验,他完全不怀疑,江然这货能一天拜访自家八遍。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大不了,避而不见就是。 江然的脸都黑了,瞅了叶惊霜一眼: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你先别着急……我给你捋捋……” “你先别捋了。” 江然站起身来,看向了青云: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道缺真人为何忽然羽化升仙?” 入乡随俗呗。 人家都羽化了,自己加个升仙也就合情合理了。 青云眼泪都差点下来了,感觉这一屋子,就江然一个靠谱的。 什么朝廷大员,军中统帅,全都靠不住。 可心思再一转,眼泪是差点真的下来……这靠谱的偏偏是个扫把星,他不来,宗主说不定也不会忽然就暴毙了啊。 当即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具体的小道也不知道。 “只知道方才过去请宗主过来见诸位,然而今日法事宏大,无人去帮小道通传。 “后来他们跟小道说,宗主如今就在卧房之内静思,莫要轻易打扰。” 莫要轻易打扰,不是不能打扰。 青云闻言当即直奔宗主卧房。 不过他不可能像江然进长公主房间那样,推门就进。 而是站在门外小声的说了一句: “宗主,武威候龚侯爷,户部尚书宇文大人,还有江然江大侠都到了……” 可话说完了之后,房间之内寂静无声。 青云不敢多想,只以为宗主沉思到了关键所在,不为外无所扰。 便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候。 然后一等二等,门内始终没有动静。 青云又问了两三遍,还是没有应答。 心中这才起疑。 道了一声弟子得罪,这才小心翼翼来到门前,推开房门。 房门里面却是上了门栓。 然而他推门的举动,门内也没有任何反应。 需得知道,若是普通人睡死了,听不到这些动静倒也寻常。 可这房间里的乃是金蝉江湖排行 这么大的动静,他就算是睡死过去了,也得听到爬起来了。 青云彻底意识到不妙,这才一用力,强行将门打破。 跨步入内,一眼就看到道缺真人死在当场。 浑身上下,没有伤势,然而呼吸脉搏,尽数断绝。 青云一惊非同小可,慌忙跑出来报讯。 将这件事情全都说了一圈,这才想起来大殿之内还有几位贵客。 这才匆匆赶到。 一番话说完之后,场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先不说这些了,带我们过去看看。” 武威候沉声开口。 道缺真人死了,可不是寻常的事情。 此人不仅仅只是江湖门派的宗主,还是一国之国师。 圣上对其极为倚重。 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莫名其妙。 只是从这青云的话中来看,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道缺真人一个人在房间之内,还挂上了门栓……仅仅只是听到这里,便会叫人诧异。 只是不知道窗户如何情况,因此武威候也不敢贸然断言。 青云连连点头,站起身来领着众人就朝着后院走。 道一观毕竟是一座道观,建在山上。 江然他们和武威候倒是还好,健步如飞,只恨青云跑的太慢。 却是苦了四体不勤的宇文大人。 一路跑的呼哧带喘,也只能看着众人渐行渐远。 一直到江然等人都到了,宇文昴也彻底把人跟丢了。 好在这里人还不少,找个人一问,慢慢的也摸了过来。 待等他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道一宗门庭广大,弟子无数。 青云事后太过惊讶,完全没想过隐藏消息,如今得到了消息的人全都凑了过来。 哪怕有长辈在当中呼喊,让他们莫要围观,然而这当口,也没有几个人听从命令。 宇文昴在最外围,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有心喊出自己乃是户部尚书,还不给我统统让开? 但是考虑到这道一观的特殊性,觉得就算是喊了,多半也没有什么用。 最后只好忍气吞声,吭哧吭哧的在人群里拱。 而此时此刻,道缺真人的房间之内,除了带路的青云,江然和叶惊霜叶惊雪,以及武威候龚传喜之外。 还有四个老道士。 这四个老道士都是道字辈,分别是道有,道勤,道广,道渊。 只是此时四个老道士都是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江然和武威候已经看了一圈。 最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听武威候叹了口气: “道缺真人只怕是自尽而亡。” 房间门户紧锁,门栓落下,窗户紧闭,可谓是密不透风。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能够拦得住江湖高手。 可问题是,就算是你武功再如何厉害,也没有穿墙之能。 不可能杀了人之后,将房间伪装成这样,还能悄无声息的出去,不管是打碎窗户,打破门户,都是出去的办法。 江然却是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到一旁一个老道士叹了口气: “师兄难道是觉得,自己修为已经够了,所以……所以打算兵解?” 所谓的兵解,便是将自己给拆了。 自古以来有一种肉身束缚灵魂的说法,说人的魂魄才是核心,肉身不过是承载这核心的船。 想要解脱,唯有挣脱束缚。 若是自身修行不够怎么办? 用刀子加给自己来个大开膛…… 至于说兵解之后的人到底成没成仙,最终结果如何,也没有人知道。 反正兵解之后的人都死了。 江然闻言则看了这位开口的长老一眼: “兵解的话,能这么干净?” 道缺真人真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 显然不是兵解而亡。 江然这话说完之后,也不管那老道士如何回应,便看向了武威候: “在下觉得,不是自尽。” “为何?” 武威候看了江然一眼: “本侯愿闻其详。” “一个想要自尽的人,没道理会站在这样的位置。 “他不是有人逼迫,也没有陷落绝境无法选择。 “而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也会留恋最后的一点舒适。 “这是因为他这将会是他一生之中,最后一点小小的享受。 “所以,他更有可能是坐在椅子上,或者是躺在床上。 “而不是躺在这冰冷的地面。 “其次……” “其次?” 武威候一愣,以为江然能够说出一个就不错了,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没看到的? 江然点了点头: “侯爷以为,道一宗宗主之位,当朝国师之位如何?” “自然是位高权重,非比寻常。” 武威候认真说道。 “便是如此了,如此身居高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会去死? “方才在下询问过青云小道士,他说宗主平日里喜好诙谐,最是有趣。 “可见老道士平日也未曾悲春思秋,苦叹东西。 “没来由的,死个什么劲?” 江然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最后一点……” 他伸手指了指房门。 房门是被青云打开的,不过他是用内力震断了门栓,还有半截与之相连。 江然来到门栓跟前,用手扒拉了两下,说道: “很是松动……武威候且看。” 他说着,将那半截门栓竖起。 便是好端端的立住。 其后江然往外一推门,门和门槛一碰之下,产生的震动,顿时让那门栓落下。 武威候看了两眼,轻轻吐出了口气: “少时也曾这般玩耍,却被父亲狠揍一顿,倒是忘了这东西本就没有那么严密……” “所以,我倒是有些好奇……这房间里的窗户,平日里都是关的这么死的吗?” 江然看了一眼左右。 周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年轻道士上前一步: “并非如此……宗主经常开窗的。” “那看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江然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手法有些拙劣。 武威候一时之间没想到,也只是忽略了而已,待等之后再琢磨,却未必想不到当中关键。 可如此一来,问题也就来了。 这老道士身为道一宗宗主,当朝国师,武功高明。 谁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杀了他?然后将这房间如此布置一番……扬长而去? 江然心中琢磨了一下之后,又看向了道缺真人的尸体。 来到跟前,伸手要去摸他的脉门。 “小心。” 叶惊霜在一旁提醒。 这人死的离奇,万一有毒那该如何是好? 江然点了点,让她放心。 指尖落下,微微沉吟,眸子里便有光彩流动。 紧跟着他眉头紧锁,松开了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诸位,依在下之见,这杀了道缺真人的,只怕就在诸位之中……” 他说着,就感觉这台词好像有点熟悉。 稍微换一下语气和文字,就想起了某个带着蝴蝶结,还没有个车轮高的豆丁小学生。 怎么好端端的闯荡江湖,还卷入了密室杀人案了? “胡言乱语!” “一派胡言!” “咱们,咱们怎么可能杀了宗主?” “就是就是……话说,你是哪位啊,为何在这里胡说八道?” 江然这话算是犯了众怒。 一时之间周围七嘴八舌,好像都受到了莫大侮辱。 江然淡然一笑,眸光扫视一圈: “在下江然,见过诸位同道。” 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江然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定海神针,让原本的风浪瞬间平息。 众人你看看我,有些人表情凝重,也有人眉头紧锁,还有人惴惴不安,倒是也有几个,看着江然满脸古怪。 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扫把星的事情。 毕竟宗主今日大费周折的,还专门为此做法事。 自他们这帮人加入道一宗至今,这还是 这放眼江湖,都是独一号啊。 “原来是江然江大侠。” 一个老道士上前一步,对江然微微抱拳: “不知道江然江大侠莅临道一宗,咱们也是有失远迎。” “不敢。” 江然抱了抱拳说道: “还未请教道长道号?” “贫道道有。” “原来是道有真人。” 江然点了点头: “失敬了。” “不敢当。” 道有真人轻轻摇头: “江大侠声名在外,咱们这些方外之人,也是如雷贯耳。 “今次江大侠于此开声,咱们其实是没有道理不听…… “可是……有句话贫道却是不能不说。 “江大侠所言,未免荒唐。 “道一宗能有今日,全靠宗主运筹。 “咱们对宗主爱戴感激尚且不够,如何会狠下毒手? “道理合在?” “这天底下的道理,如果是用一张嘴就能说明白的,那也没有什么深奥可言了。” 江然淡淡开口: “我虽然不知道这道理何在……但这一番大费周折行事,必然是担心有人时候追查。 “可见,此人绝对不会走远。 “那就极有可能,就是道一宗之人出手。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道缺真人才不会对此人心生防范。 “否则的话,放眼江湖又有几个人能够杀得了他?” 这一番话,却是叫道有真人哑口无言。 他沉思良久,方才抱拳说道: “受教了。” “师兄莫要被他带偏了。” 一侧的道广真人哭笑不得,他知道道有最是讲理,只要道理能够说服他,他就心悦诚服。 眼看着道有被江然说服,道广不得不站出一步: “见过江大侠。” 江然心中忍不住想乐。 这帮倒是很是有趣……不管之后说出来的话客不客气,至少刚开口的时候,都很客气的问个好。 这一番先礼后兵,倒是可以堪比儒家学院了。 江然也跟着抱了抱拳,自然问了一句对方是谁。 得到答案之后,便微微一笑: “道广真人又有何指教?” “江大侠于江湖上名声虽广,但这里毕竟是我道一宗。” 道广真人沉声说道: “倘若杀了宗主的人,当真是我道一宗的不孝之徒,那也应该由我等主持追拿。 “江大侠于此指手画脚……会不会有些逾越了?” 江然闻言看了武威候一眼,忽然一笑: “这话倒是有理……却不知道,若是宗主羽化,道一宗如今又该听谁的?” 另外一边一个老道士低声嘟囔: “宗主羽化,自然是该听道子青源的。” 道子不仅仅是道缺真人的亲传弟子,更是下一代的宗主。 地位非比寻常。 “可是青源师侄有事外出,只有宗主知道他去了何处。 “咱们又该哪里去找?” “即如此,那就不能墨守成规。” 一直未曾开口的道渊真人上前一步,这人面色严肃,古板好似千年老树,平日里弟子也最是怕他,因为他掌的正是执法二字。 此时他上前一步: “道广师兄言之有理,道一宗的人,就算江大侠名头再响,也没道理平白插手。 “如今宗主师兄身死,那便先挑选出一位代宗主,暂代宗主之职。 “待等青源回来之后,再交付宗主大权。 “而这一段时间里,便由代宗主掌门门内大小事务,调查宗主身死之谜。 “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善!” 当即有人点头。 江然翻了个白眼: “善个屁!” “诶?你怎么骂人?” 方才开口的道士气个半死。 江然也不客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搞什么排外的把戏。 “不过这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你们宗主死了啊…… “光是听你们方才这番话,我都怀疑你们和凶手是一伙的了。 “待等你们挑选出代宗主,再去主持大事。 “估摸着,你们掌门都烂在地里了。 “你们当真是对你们宗主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啊!” 众人闻言,顿时禁不住面有愧色。 道渊真人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 “江大侠言之有理…… “所以,咱们挑选代掌门,就得尽快。 “便在此处表决一番。 “嗯,道有师兄为人坦诚,恩师在世之时称其最讲道理。 “因此,贫道推选道有师兄暂代宗主之位,诸位以为如何?” 道有真人微微一愣,慌忙摆手,然而另外几个人却已经接连同意。 门外弟子更是纷纷附和。 一脸蒙圈的道有真人,便就这般成了代宗主。 这件事情,却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了许多。 而道渊真人此时则看向了江然: “江大侠……如今咱们代宗主已经选出来了,咱们道一宗如今刚刚发生大事,无心待客,还请江大侠择日再来。” 第384章 武林盟主? 道渊真人摆明了是想要送客。 江然轻笑一声,尚未开口,就听到武威候沉声说道: “诸位此般行径,未免有些古怪。 “道缺真人惨死,尔等急于选出代掌门调查道缺真人之事,姑且也算合理。 “可为何一意驱赶我等? “是本候和江大侠留在这里,会碍了诸位的大事? “需得叫尔等知道…… “道缺真人不仅仅只是你道一宗的宗主。 “同时也是我金蝉国师! “他羽化登仙,非是你道一宗一家之事,而是关乎我金蝉的大事! “你们想要关起门来处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江然差点忍不住给武威候点一个大大的赞。 果然不愧是武威候,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而且,这话也只有武威候说,才是最合适的。 江然无论如何,身份上也只是一个江湖高手,平民百姓。 武威候却可以扯出金蝉大旗,让道渊真人等人,无话可说。 果然,几个老道士对视一眼,最后道有真人站出来打圆场: “侯爷说笑了。 “我等并非是打算关上门来处理……只是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江大侠又非我道一宗之人,是以…… “唉,忽然遭逢此事,我等也是乱了方寸。 “还请江大侠见谅。” 江然微微摇头: “道有真人这话倒是叫江某不好意思了。 “不过,同为江湖一脉,这事若是没见到,自然是管不了的。 “可既然就发生在了眼前,终究不能视而不见。 “江某虽然人微言轻,但自问也有可取之处。 “愿意暂且留在这道一观中,为此事略尽绵薄。” 打蛇顺棍爬,道有真人给这话噎住,便只好点了点头: “好,江大侠果然是义薄云天。” 武威候闻言冷哼了一声: “本候也暂且留在此地,尔等如何处置调查,本候不管。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得有一个结果,否则的话,没办法跟圣上交代。” 言说至此,看了江然一眼,两个人便同时往外走。 惊霜惊雪自然是跟在江然身后。 围观的道一宗弟子纷纷让开路径,倒是现出了一直在努力往里面挤的宇文昴。 他年老力衰,本身还不会武功,如何能够挤得动这些终日练武的道一宗弟子? 挣扎许久,好容易塞进来一点,眼前的人忽然让开路径,他力道一空,险些摔倒。 匆忙之中被人搀扶了一把,当即满心感激抬头去看,正要感谢,就发现搀扶自己的竟然是江然。 江然微微一笑: “宇文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 宇文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色,沉声说道: “情况如何?” “道缺真人死的古怪,江某怀疑凶手便在此中。 “我和侯爷打算暂时留在这道一观内,帮着调查一下……宇文大人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宇文昴听完之后只觉得为难。 他想了一下说道: “即如此,那本官便借用一下侯爷的马车,先回京将此事禀报圣上。” “也好。” 武威候点了点头。 国师羽化登仙,这事是不能瞒着的。 否则的话,回头金蝉天子召见国师,方才知道国师已经没了,他还不知道……那肯定是得龙颜大怒的。 江然看了这宇文昴两眼,倒是没说话。 宇文昴被江然目光逼视,眉头紧锁: “伱……这般看着本官作甚?可是有不同意见?” “在下一介草民,哪里敢干涉二位行事?” 江然连忙摆手: “宇文大人且自去就是,无需在意江某。” 这会你倒是知道自己是一介草民了…… 宇文昴心下嘟囔了一句,又跟武威候示意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江然眸光落在此人后背,半晌之后收回目光看向了武威候。 发现武威候也正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就听到武威候轻声说道: “宇文亭对长公主之心,路人皆知。 “为了此事,难免对你有所偏颇。 “不过宇文昴却是一心为公,非是为了私仇行事之人,你大可不必这般针对于他。” “侯爷见我针对他了?” 江然笑道: “孰不见,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针对我。” 武威候哑然一笑: “江然,你应该将目光放的更远。 “你本是有无可限量的前途,切莫将目光放在一时一地之间。” “侯爷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江然眉头轻轻挑起。 武威候沉吟了一下说道: “机会难得,要不我们找一处聊聊?” “好。” 江然当即点头。 武威候对这地界熟门熟路,好似识途老马,领着江然兜兜转转,就来到了一处凉亭。 这凉亭位置特殊,举目眺望是云海翻腾,低头去看是无底深渊。 武威候身边自然也有随从,随着几个人坐下,当即便有人奉上茶饮。 就听武威候说道: “过去不喜饮茶,更爱喝酒。 “行军打仗的时候,虽然说不可饮酒,饮酒误事。 “但实际上,每逢大战之前,本候都会偷偷喝上一些…… “这是昔年做那冲锋小卒之时留下的习惯。 “冲锋的卒子,十去九不归,每一战都是有死无生。 “你不知道你所面对的,到底是对方的万箭齐发,亦或者是长枪奔马,还是各类战阵陷阱。 “爬城头的时候,硕大的石头当头砸下…… “若是没有点酒来壮胆,谁又敢轻易卖命?”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江然: “所以,本候对这江湖,很是憎恶。” “哦?” 江然端起茶杯,闻了一下: “江湖可曾逼迫侯爷去冲锋陷阵?” “未曾。” 武威候摇了摇头: “入伍从军,是本候自己的选择。 “而那会,国难当前,天下大乱。就算是不从军,又有几日光景好活? “本候憎恶江湖,非是因为他们逼迫本候从军入伍。 “而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有一身的好武功,却只顾自身小我,不肯为家国出力。 “在我等平息这天下乱局之后,他们却又仗着这一身武功,为非作歹。 “欺负我等拼尽性命守护的家国百姓。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于本候看来,若是当真可以凭借一张禁武令,就让这江湖消散,那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他说到这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本候如今已经很少喝酒了,更不敢喝醉。 “只担心,酒意上涌,会率军横扫江湖。 “届时……便是两败俱伤。 “给了敌国可趁之机。 “江然,你也知道为何陛下对你百般容忍。 “如今金蝉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青国离国于我金蝉腹背,如今局势一触即发。 “陛下不敢妄动刀兵,不是不能,而是不忍。 “本候见识过什么是血流漂橹。 “那千里赤地的人间惨象,不可以再发生于我金蝉国境之内。 “所以,护送长公主的事情非你不可。 “宇文昴虽然一心为公,可对你心存偏见,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这一点,不怪他……人非圣贤,总归会被各种情况所影响。 “你也莫要与之一般见识了。” 江然笑了笑: “侯爷说的是宇文亭?” “明知故问。” 武威候轻轻出了口气: “不过今日本候想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件事情…… “江然,本候问你……你可想做那武林盟主?” 这话题不小,武威候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以至于叶惊霜和叶惊雪都被吓了一跳。 金蝉江湖局势比较复杂。 门派,帮派,宗派,山头林立。 更有数不尽的独行侠,游走于各处之中……他们大多都如同剑无生那般,有着一身高明的武功谁都不服。 所以,这江湖从未有过盟主。 江然低头凝望掌中茶杯: “这件事情可不容易。” “确实不易。” 武威候冷声说道: “而之所以不易,是因为这江湖人,过的太好了。 “若是让他们过的不是那么好,这武林盟主却未必不可得。” “侯爷既然说了这话,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江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而从你方才这话来看,这手段只怕颇为惨烈。” “金蝉江湖一片散沙,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团结一致。 “无需团结一致,自然无需领头之人。 “可若是朝廷发下禁武令,捉拿不服管教的江湖中人。 “本候率领大军,一点一点蚕食江湖势力。 “且问一句,余下者,可会人人自危?” 果然不如江然预料,武威候的想法,果然颇为残酷。 江然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 “此非上策。” “看来在你心中已经有了上策?” 武威候看向江然: “本候愿闻其详。” 江然却摇了摇头: “侯爷说笑了,江某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又能有什么上策下策?” 武威候静静的看了江然两眼,轻轻摇头: “不,你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以江湖制江湖。 “本候所说的办法,之所以你认为并非上策,是因为这将会掀起朝廷和江湖之间的矛盾。 “引发变数太多……稍有不慎可能会对江山社稷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 “真正的上策非是马踏江湖,而是,于江湖入手。 “起于江湖,归于江湖。 “而这样的人选,却是太难找了。” 话说到这份上,两个人都明白,那所谓的上策是什么了。 简单地说,就是找一个人,让他深入江湖之中,掀起江湖风雨。 而这风雨必须要大,方才能够让这些江湖人团结一致,拧成一股。 江然于此之中,趁势而起,解决了问题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武林盟主。 一切起于江湖,归于江湖,不牵扯百姓,不涉及朝廷。 这个过程之中,不管会死多少人,掀起多少恩怨纠葛,都是江湖自己的事情。 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此路凶险,往前一步,可能是跌入深谷之中,尸骨无存。 也有可能青云直上……登临九天。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具备诺大的吸引力。 毕竟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朝廷。 可对江然来说……这事情其实寡然无味。 和朝廷一起对付江湖,设局天下……听上去好像是很带感。 但实际上,无非就是朝廷手中刀锋。 待等斩去恶瘤之后,便要听从朝廷吩咐。 一切的名誉,地位,都是朝廷给的,人家想要收回去,也绝对没有那么难。 拼搏半生,最后却是落得一个身不由己的下场。 这不是江然想要的。 因此,江然根本就不接茬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不开口说话。 叶惊霜和叶惊雪则都有点如坐针毡之感。 武威候的话太过可怕,所想所思,太过庞大,而她们身为江湖中人,只要一想到在这朝堂之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这般等着算计他们……这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更是下意识的去看江然。 就见江然面色如常。 倒是武威候脸色越来越低沉。 半晌之后,武威候长长的出了口气: “江然,本候与你所说……” “侯爷。”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已经将其打断: “江湖自有自己的道理和规矩,在下身为江湖中人,难免会为江湖说话。 “可确实也有贼人目无法纪,邪道草菅人命。 “所以,江某成了捉刀人。 “以手中之刀,护卫心中之道。 “侯爷想要让江湖不侵害百姓,想要做出一个武林盟主,从而约束江湖。 “却不知道侯爷想没想过。 “凶猛的鲶鱼进入池塘之后,固然是可以让那些小鱼小虾团结一致。 “可当这条鲶鱼死了之后,当时所选出来的首领,对于那江湖,当真会有什么管束力吗?” 武威候的一口气,顿时咽了回去,却又不服气: “身为武林盟主,盟主令下,他们自然应该服从,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 江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听话的话,就下达诛杀令? “此例一开,又会如何?先有为非作歹之辈,因为不服管束被盟主正法,理所当然。 “然后又有行侠仗义之辈,看不惯贪官污吏坑害百姓,趁夜取了他的项上人头,继而被盟主诛杀。 “再有,有人路见不平,斩杀盗匪。又被盟主以‘妄自杀人’之罪处以极刑…… “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这盟主便也就不是盟主了。 “武威候当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谓的武林盟主,本就是武林中人自己的选择。当有朝一日,盟主所行,跟他们已经背道而驰,你以为这盟主又有多少分量,可以叫他们誓死相从? “到了那个时候,演变的局面便是‘举江湖,伐盟主’! “所有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若是这当中真相,再被人所知。 “那还不如侯爷如今直接马踏江湖,来一场轰轰烈烈。” “……” 武威候给江然说的哑口无言。 他眉头紧锁,缓缓低头,有些话本来是想说,可正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自己想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他本想说,贪官污吏,杀之不足惜。 却又想到,官场复杂,人情错节,保不齐便有什么手眼通天之辈,对当时的‘盟主’施压。 从而做出此等举措。 自己还在的时候,姑且还行。 可谁能保证自己可以长命百岁?谁能确定这件事情就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到了最后,自己一力促成此事,而掌管此事的权利,却被赋予他人。 那结果,就再也难以预料了。 想到此处,武威候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却听江然笑道: “不过……侯爷的话,江某也明白了。 “所思所想,其实跟长公主相差不多。 “无非就是……以江湖治江湖。 “可是,所谓的武林盟主太虚,实在是担不起一个‘治’字。 “依江某之见,不如合作。” 武威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江然: “什么意思?” 江然扭头,看了一眼道缺真人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叹: “就以今日为例。 “道缺真人身死,你我明知道,这道一观内有不少问题,只怕矛盾出在内部。 “却因为,我一介江湖人的身份,没有资格参与道一宗的‘家事’,若非是侯爷那一番话,如今只怕都已经被赶出了道一宗。 “事实上,此类情况于江湖之上比比皆是。 “再有那申屠鸿……他身为惊灭阁副阁主,却只因为是申屠烈的弟弟,你看申屠烈对在下又是何等反应? “其实不用他说,江某都知道他心中所想。 “申屠鸿乃是他申屠烈的弟弟,哪怕千错万错,也应该他申屠烈自己来处理,而不是让江然这样一个外人越俎代庖。 “侯爷可知道,这江湖上有多少心中拥有侠肝义胆的人,只因为没有一个名分,导致有些人路见不平,却不好出手相助。 “有些明知是错,却不能去管。 “这样的情况,除了因为对方以‘家事’‘内部之事’之类的名头将人拒之门外之外,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想要行侠之人,没有靠山。 “他们或许自己武功高强,但是总有这样那样的后顾之忧。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不胜其扰,最后的结果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长此以往,江湖岂能不乱?” 第385章 道渊之死 武威候静静地听江然说完。 然后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却没喝,又给放了下来: “所以……你想做什么?” 江然笑道: “其实有个想法在江某心中盘踞已经许久。 “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既然侯爷有这样的意思。 “那江某不如说出来,让侯爷参详参详?” “且说,本候洗耳恭听。” 武威候正色开口。 “江湖人行事有江湖人自己的规矩,名门正派不牵扯寻常百姓,邪魔外道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两者无论如何摩擦,都不愿意牵扯朝廷。 “为朝廷做事,也往往会被江湖人所不齿…… “这一点,其实很有趣。 “侯爷方才说,家国大难之前,江湖人空有一身武功,却不保家安民。 “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侠肝义胆之辈,于此之间前赴后继。 “远的不说……锦阳府一役之中,先有江某出手,其后又有烈刀宗董青城,千钧书院赵安生,崇山派华鸿君,九真观李修无,骆华寺法慧这些七派年轻一辈高手于当中出力。 “由此可见,非是江湖人不愿意为国效力。 “真正为人所不齿的在于……为朝廷,对抗江湖。 “你身为江湖人,却帮着朝廷对付江湖。自然难免为人诟病……称其为朝廷鹰犬。” 武威候静静地听着,待等听到‘朝廷鹰犬’这四个字的时候,难免微微蹙眉。 “因此……江某以为,想要杜绝江湖乱象,需得在江湖之中,设人执法。 “而执法之人,必然得是江湖中人。 “为了避免为人所控,执法的江湖中人和朝廷需得签下协议。 “此般执法,朝廷认可,乃是法理之中。 “不过,我等不受朝廷管辖,不为朝廷所治。 “如此,便算不上是朝廷鹰犬。 “对江湖则宣称,我等所行,只为公理公正,只为江湖百姓,不畏皇权,不惧权贵,不怕对手独霸一方,任何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武威候听到这里,总算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且慢……江然,伱这,你这比本候所说,还要过分。 “江湖岂能容忍你这般行事?” “侯爷可曾听说过,温水煮青蛙?” 江然一笑: “一瞬间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 “江湖人自然难以认可。 “但如果说,最初的时候,江某不过是打算纠结一批人,成立一个……捉刀人联盟,侯爷以为如何?” “捉刀人联盟…… “捉刀盟?” 武威候心头微微一动,看向江然,就听江然轻声说道: “朝廷本身设立执剑司,就是想要用江湖对付江湖。 “江湖人之所以愿意做捉刀人,除了行侠仗义之外,更多的也是为了赚取银钱。 “说句最实在的话,行走江湖所为的,不过就是名利二字。 “这也是很多人选择做捉刀人的初衷。 “是以,江某只需和朝廷交接,承担诸多朝廷发下的海捕文书,其后分散给门下其他捉刀人,让他们分向各处行事。 “如此一来,江湖正道自然会默许我等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我等逐渐发展壮大。 “再以‘深感江湖乱象不休,需得执行法度,护家安民’为由,打算成为这江湖的执法者。 “这时候,必然会有反弹现象出现。 “可我等势力既然已经庞大,这些反弹已经不足以伤筋动骨。 “而以此示威,无论江湖人是否愿意,都已经无法否定我等存在。 “到了那时,再有皇权认可,于大义,道理,乃至于百姓之间,我等名声就算是彻底树立。 “此后只需逐步深入,慢慢掌控,不难杜绝江湖乱象。 “只不过,想要做好这件事情,需要时间……不可操之过急。”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 都发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惊异。 除去后面这些内容,前面所说的,不就是江然先前所设想的吗? 如今不过是借着武威候的话,表达了出来。 如果武威候听完之后,决定鼎力相助。 那原本感觉没影的事情,忽然之间就好像可以做成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真到了后期,江然难道真的要在这江湖之中执法? 如此一来,很难不走到江湖的对立面。 毕竟江湖之所以是江湖,除了诡诈人心,刀光剑影之外,最叫人心生向往的便是江湖的逍遥自在。 如果做什么事情,都得瞻前顾后,一不小心就有一帮人跳出来对你喊打喊杀……这还算什么江湖? 江然的拳头确实是够大,可真要如此的话,也难免会落到昔年雷神门那举世皆敌的境况之中。 却不知道,江然对此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什么江湖执法……和他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画出一个大饼,看看武威候能不能吃下。 要是可以的话,正可以成为自己刷系统奖励的助力。 反之……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说这件事情需不需要保密……说实话,这但凡做出来,必然会引起多方关注。 保密与否,关系都不大。 最后,就算是武威候发现江然只想做捉刀人的头子,根本就没打算去江湖执法……可到了那会,积累了无数奖励的江然,又会怕了谁来? 武威候这一次沉默了好久。 脸上的表情时而振奋,时而凝重,几番变化之后,又归于平静。 忽然,他抬头看向江然: “你有这个想法,应该并非一朝一夕了吧?” “侯爷明鉴。” 江然笑了笑: “在下也不愿意这江湖兴起太多波折…… “侯爷自然是见过血流漂橹,赤地千里的惨相。 “可江某也见识过无辜百姓牵扯到了江湖高手厮杀,无能为力的绝望。” “好!!” 武威候一拍桌子,端起茶杯说道: “本候果然未曾看错你。 “江然,你没有叫本候失望。 “你和本候心中抱负一样……着实是叫本候生出了吾道不孤之感。 “你有如此胸襟理想,本候自当鼎力相助!” “这么说来,侯爷是准了?” “本候没有不准的道理,只是当中关节还得慢慢来……不可急于一时…… “这样,待等你从青国归来,本候当是可以为你准备好一切所需。” “好。” 江然举杯: “既如此,就多谢侯爷了。” 以茶代酒,两人轻轻碰了碰杯,将这杯中茶一饮而尽。 武威候至此方才起身: “乏了乏了,终究不比年轻之时。 “本候先回去歇息……” “好,恭送侯爷。” 江然站起身来微微抱拳。 目送这位武威候渐行渐远,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之后,江然这才微微凝眉,缓缓坐下。 “江大哥,你怎么了?” 叶惊霜看他方才还笑意盈盈,此时却忽然满脸凝重,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然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你们觉得这武威候如何?” “这话问的,就跟你想问我他还不是良配一样……” 叶惊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然有些错愕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叹了口气: “以后没事,少跟唐画意瞎凑活,好端端的一个正派弟子,都快比她这魔教小妖女还不靠谱了。” “……” 叶惊雪嘟了嘟嘴,感觉江然这话过了。 自己怎么也不至于比唐画意更不靠谱才对。 叶惊霜则问道: “江大哥你想说的是哪方面?” “……我不知道。” 江然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人……有些奇怪。” “你是怀疑他另有问题?” 叶惊雪问。 江然却摇了摇头: “难说……总归来讲,我有些看不透此人。 “罢了,姑且不提此人的事情。 “对于道缺真人忽然身死,你们是怎么看的?” 反正现如今也不着急回去休息,他们的住处道一观尚且没给安排呢,还不如就在这里闲谈一番。 这凉亭所在,就在悬崖边上,外围平摊一览无遗。 料想也不至于有人飞到这万丈高空之上,偷听他们说话。 “道缺真人忽然身死,我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感觉,他的这几个师兄弟,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而且,这份心思颇为隐秘,不想外人知道。 “所以他们一意驱赶我等。” 叶惊雪听江然问了,便老老实实开口。 叶惊霜也点了点头: “而且,江大哥你之前说过,这道一观内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杀了道缺真人的凶手。 “那咱们其实也有这样的可能。 “结果那道渊真人好像生怕我们留在这里一样…… “我感觉,这个人多半是有问题的。” 江然听了两个人的话,微微点头: “说的都对……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到底还是拿不准的。 “咱们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叶惊霜问道。 “等到……” 江然说到这里,嘴角忽然勾了起来: “应该会很快……”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于江然这忽然卖关子的行为,很是不爽。 忍不住对其怒目而视。 江然却摆了摆手: “不可掉以轻心,不可疏忽大意。 “正所谓,事以密成……” “言以泄败!” 叶惊雪补充了一句: “行了行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如今左右无事……要不我们就在这道一观转转?” 江然提议。 然后两个人赞同。 一整天下来,三个人倒是玩的很是尽兴。 道一观选址自然非比寻常,周围好山好景,远远的还能够眺望京城景象。 一番游玩之下,都是心旷神怡。 然后想起来他们留在道一观的事情,还没通知公主府那边一声。 便找了道一观弟子,让他们帮忙传信。 道一观的弟子就很是悲愤。 他们死了宗主,江然他们哪怕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也没道理跑到这边来游山玩水吧? 如今还打发他们去送信…… 这个扫把星,当真是可恶至极。 然而心中埋怨,却也不敢违抗,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帮忙传信。 其后又在道一宗弟子的安排之下,让他们住进了一个清雅的院子里,算是暂且安顿下来了。 中午一餐是草草了事,晚上也没能吃什么好吃的。 毕竟人家这边刚死了宗主,哪有心思待客。 江然也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便领着叶惊霜和叶惊雪进了山里找了点野味,洗洗涮涮,生火烤了。 吃饱喝足之后,这才回去休息。 一直到夜幕深沉,江然方才翻身坐起。 眉头紧锁的看着窗外: “你不去看着道有真人,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窗外树影摇曳,外面是起了风。 并无人回答,但是窗户上却多了两个字……你去! “我去?” 江然差点气笑了: “你倒是真不客气……” 翻身下床,挥手之间窗户打开,外面不见一个人影。 江然脚步一转,人已经到了房间之外。 再一纵身,就已经到了屋顶之上,纵意流光一转,人就已经到了道有真人居所附近。 这也是白日里的收获。 除了游山玩水,在这道一观内闲逛之外,也将这些道士的居所大概其的整理了一下。 如今找来,也是不费什么功夫。 江然找了一棵树躺在了树杈上,用手当枕头,这么靠着,看着头顶繁星,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在养神打盹。 然而那院子里一切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江然耳聪目明,也听到了床榻之上,道有真人睡着之后的呼吸声。 如此,天光流转,转眼到了下半夜。 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响彻,彻底打破了道一观的宁静。 江然翻身而起,同时察觉到房间内的道有真人也跟着惊醒,片刻之后,道有真人便匆匆穿上外袍走出房间: “来人!” 当即有道一宗的弟子来到跟前。 “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人惨叫,是何缘故?” 弟子面面相觑,也说不出来一个因为所以。 道有真人不敢耽搁,当即根据方才声音的来处,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却是到了道一观的一处巷角。 这里正躺着几具尸体,以及一个骇的面无人色的道一宗弟子。 与此同时,道勤真人和道广真人都已经到来。 唯独不见道渊真人。 江然暗处暗中,眉头紧锁: “这不对劲。” 风中似乎有声音飘过,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江然微微摇头,并不言语。 道有真人则看向了那弟子,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死去的小道士,忍不住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看到谁人出手?” 那小道士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 “弟子……弟子看到……有人有一个黑衣人……从这边,从这边路过。 “弟子等人正在巡夜……便将其喝住。 “方才注意到,他,他的手中还提着提着一个人头…… “那是……那是道渊师叔祖的人头!!” 道渊这张脸在道一宗最是管用不过。 寻常弟子是要看到他,就开始静思记过。 所以他们可以认错任何人,绝不可能认错道渊。 道有真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会如此?” 言罢转身便走,直奔道渊住所而去。 后面的话已经顾不上听了。 江然则看了一眼那小道士,轻轻一笑: “原来如此……” 说完之后,脚步一点,也跟着过去。 道勤道广脚步也仅仅只是慢了一线。 就发现道渊房间大门敞开,房间之内,有不少打斗痕迹。 而道渊的尸体,便在地上躺着,脑袋却不翼而飞。 江然看着这具无头尸体,微微歪了歪脑袋。 道有真人等纷纷来到尸体跟前检查。 “先是宗主,如今又是道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主的事情尚未查明……道渊,道渊他……” 一侧的道勤真人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叹息摇头。 却听那道广低声说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这一句话,就叫道有真人和道勤真人各自沉默。 三个人对视一眼,就听道广说道: “他们一来,宗主就忽然死的莫名其妙。 “虽然江然说的有道理,若是熟识出手,宗主难免疏于防范。 “可若是对方武功太高又当如何? “其次……白日里道渊刚刚跟他产生了不少的口角矛盾。 “如今道渊忽然就死的不明不白……” 江然听到这里,就感觉这话题有点不对劲。 这帮牛鼻子,该不会是在怀疑自己吧? 果然,就听到道有真人深吸了口气: “走,咱们去问问。” “就这么直接问?” 道勤真人感觉不可思议。 道有真人郑重说道: “问问看,万一他给了正确的答复呢?” 道勤和道广两个一时之间没有主意,听道有真人这么说了,也只能抱拳答应。 而道广真人答应了之后,却又补充了一句: “无论如何,经过此事咱们都不能任由他们留在道一观了……” “理由呢?” 道有真人问。 道广真人一时无语。 说话之间,三人倒也顾不上那具尸体,便朝着江然的住所而去。 待等他们离去之后,江然方才现身尸体身侧。 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便微微蹙眉: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江然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 一边思量,一边点头,最后却是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你的这个道一宗,可太有意思了。” 第386章 道有真人 既然知道有客上门,江然自然不能继续在道一观内瞎逛。 便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双方也就是一个脚前脚后。 江然这边刚刚脱了衣服躺下,那边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外。 道有真人抱拳开声: “江大侠可是睡下了?” “……既然知道睡下了,怎么还跑来打扰?” 江然反问一句。 道有真人点了点头,回头对道广和道勤说道: “有道理……要不咱们明日再来?” 道广真人崩溃: “师兄,他明明已经醒了!!” 道有真人恍然大悟: “有道理! “江大侠既然醒了,不知道能不能赐见一面?” 江然都被他给逗笑了。 余下几个人如何他姑且不清楚,但是这道有真人是真的很有意思。 当即翻身而起,一抖手,房门便已经打开。 三个老道士一起往里面看,就见江然正在穿外衫,当即道有真人就很是愧疚: “对不住了江大侠,深夜到访,扰你清梦了。” 江然摆了摆手: “其实早就醒了……你们这道一观倒是热闹的人,大半夜的还有人放声尖叫。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助眠的小曲…… “本来打算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吧,这里毕竟是道一观,道一宗的地界,在下客居于此,也不能什么热闹都往前凑活。 “不过,看各位联袂而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跟在下有关?” 道有真人闻言顿时佩服: “江大侠果然聪明绝顶。 “道渊师弟今夜为人所害,敢问一句,可是江大侠所为?” 一边的道广道勤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道有师兄是真的勇敢啊! 他就真的敢当面来问江然。 江然面上顿时浮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 “什么?道渊真人不幸遇害了? “道有真人何故有此一问? “今日虽然有些口角之争,却也未曾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在下自问平日行事也算奉行侠义之道,岂能因为几句口角便暗中杀人?” “有道理!!” 道有真人当即点头,对道勤和道广说道: “江大侠言之有理! “纵观江大侠自出江湖至今,从未滥杀无辜。 “江湖风评极好……就算是青源师侄偶尔见过江大侠一面,回来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没道理因为几句口角,就怀恨在心,杀人害命。” “……” 道勤道广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自家这师兄是最讲道理的,只要道理在他那过的去,他就深信不疑。 然而事到如今,也不能就这般半途而废。 道勤沉声说道: “江大侠,伱一来我道一宗,先是宗主遇害,如今就连道渊师兄也遭遇不幸。 “……有鉴于江大侠先前拜访百珍会,百珍会会首便了无音讯。 “拜访山海会,山海会会首便不知所踪…… “道一宗庙小,属实是容不得您这尊大佛。 “要不……还请您移步?给咱们道一宗一条生路如何?” 他说前头那句的时候,江然还以为他想说这事都是自己干的。 结果后面话锋一转,江然脸就黑了下来。 这还不如冤枉是他做的呢。 莫名其妙的,这帮人怎么总把他往扫把星上面推呢? 道有真人感觉这话似乎不是很有道理。 却又一时之间反驳不了。 毕竟师弟说的都对…… 百珍会和山海会前车之鉴不远,如今到了道一宗之后,道一宗也是接连出事。 这江然难道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怪能耐? 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就倒霉?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江然。 江然黑着脸说道: “道有真人莫不是相信了这一番胡言乱语? “孰不见我在公主府住了这么长时间,长公主可曾因此受到半分伤害?” “有道理!!” 道有真人当即点头,看向道勤道广: “你们莫要胡言乱语,这等……” 本想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又觉得身为一个道士,说这话属实是不合时宜。 当即只要说道: “这些情况,多半都是巧合。 “而且,今日咱们不是已经做了法事?” “只能说江大侠太过厉害……咱们得法事都挡不住啊。” 道广真人咧嘴一笑。 江然瞥了他一眼: “所以,诸位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在下赶出这道一宗了?” “这……” 道有真人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同为江湖一脉,按说没有半夜驱赶客人的。 “只是……只是……” 一个平日里最是讲道理的人,如今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道理可讲。 一时之间多少有些被难为住了。 江然则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在下也不难为道有真人了。 “诸位让我走,那我走就是了。” “当真!?” 道有真人吃了一惊: “你真走啊?” “啊……这不是诸位的意思吗?” 江然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 “难道各位还没商量好?” “这倒也不是……就是感觉,这么做很是对不住你……” 道有真人说道: “不如这样,贫道和你立下约定,今日亏欠,将来必然奉还。 “旁人如何贫道不敢掺言,但是……将来江大侠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尽可以托人传信给贫道,贫道虽然能耐有限,却也定会鼎力相助。” 江然对道有真人抱了抱拳: “真人非比寻常,乃是有道之士,这番话江某记在心中,可驱散夜下寒风。 “道有真人,你我后会有期。” 言语之间,直接就将道勤道广晾在了一边。 道勤道广对视一眼,也不多说,只是翻着眼珠子看着头顶天板。 而江然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他当真转身就走。 他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自然也无需收拾什么行李。 去另外一侧的院子里,叫上了惊霜惊雪两个人,便直接离开了道一观。 这一出,且不说叶惊雪了,就算是叶惊霜对这道一宗也很是恼怒。 “道一宗身为天下一宗门,金蝉国教,竟然是这般的待客之道!?” 叶惊霜脸色发黑的说道: “大半夜的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驱赶出去……当真岂有此理!” 叶惊雪也附和: “他们连名声都不要了吗? “还是说以为道缺真人死了,道一宗就到了末路? “这般行径,传入江湖之中,却不知道得被都少江湖豪杰耻笑。”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半天。 结果发现江然却一语不发。 叶惊霜抬眸看他一眼: “江大哥,难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江然闻言一乐: “想法倒是没有,但是看法却有一点……” “看法?” 叶惊霜和叶惊雪都是一呆。 这有什么区别吗? 江然也没有解释,领着她们两个一路回到了京城。 只是刚刚翻过了城墙之后,江然却没有领着她们去公主府。 而是稍微一绕,换了个方向,来到了天井大街。 熟门熟路的进了琅嬛书坊。 叶惊霜和叶惊雪以为江然是要当贼,一时之间都很紧张。 哪怕武功高强,但是偷鸡摸狗这事她们可没有先例……心头如同擂鼓一般,轰隆隆作响不停。 江然却是直接找到了陈老伯的房间。 陈老伯正在熟睡。 叶惊霜和叶惊雪看着江然这般熟练,竟然直接找到了房主,一时之间也是吃惊不已。 然后就看江然推了推陈老伯: “醒醒。” 叶惊雪嘴巴越张越大: “太嚣张了,你偷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把人家房主叫起来,当着面偷吗?” 江然诧异的回头看了叶惊雪一眼: “我发现自己你和你姐姐见面之后,这脑子就越来越傻了。是因为有了依靠吗?” 叶惊霜此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江大哥,你和这位房主老伯认识?” 陈老伯此时也已经睁开了双眼,翻身而起,利落至极: “原来是少主的朋友……” 抬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江然: “难道是两位少夫人? “少主这一点很好,不像主人。” “……” 江然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这两个人的身份,结果被陈老伯后面这句话直接给说的有点牙疼。 但在外人看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亲爹江天野,一生痴恋青央。 哪怕青央另有所爱,也从未放弃,成亲之后,更是唯有她一个妻子,从未有小。 老酒鬼更是为了青央凄苦半生,人死了还帮她抚养孩子。 可谓是痴心不悔。 结果,到了江然这边,简直放飞自我。 但这对陈老伯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会因为痴情而苦。 倒是叶惊雪给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位老伯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不是什么少夫人,我是他……将来的妻妹。” “哦。” 陈老伯恍然,看向了叶惊霜: “原来您才是少夫人。 “老奴姓陈,您高兴了叫我一句陈老头,不高兴了喊我一声陈老狗,老奴都听着。” “不敢不敢。” 叶惊霜连忙摆手: “江大哥都叫您老伯,我……我自然也应该叫您老伯的。” “好好好。” 陈老伯顿时笑了起来: “您喜欢就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江然一眼: “少主忽然带人来此,老奴不敢轻易起身……还请少主责罚。” “你做得对。” 江然点了点头,不知道具体情况,贸然起身迎接,极有可能会坏了事。 今天江然是带着叶惊霜和叶惊雪。 如果下一次江然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被人所制呢? 陈老伯这贸然一起来,说不定就被人看破了玄机,他一直躺着不动,反倒是有机会可以让江然转危为安。 而这也不过是诸多例子之中的一种。 行走江湖,总归是得小心为上。 其后江然也不浪费时间: “我们就是从此一过,你这里有夜行衣,给我们准备两套。” “是。” 陈老伯看了三人一眼,当即转身便走。 片刻之后,取了三套夜行衣过来。 叶惊霜和叶惊雪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从江然的吩咐,把衣服换上了。 然后就发现,陈老伯给她们拿的衣服,竟然极为合身。 再出来见到江然。 就见江然把蒙脸巾戴上,对陈老伯说道: “武千重可有其他的话说?” 陈老伯摇了摇头: “老奴不敢私自审讯……一切等少主裁决。”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此行时间未定,快的话,今夜便回,慢的话,还不定得几日光景。 “莫要让他死了……” “少主放心。” 陈老伯当即点头。 江然这才领着叶惊霜和叶惊雪出了门。 稍微转一下,从另外一个方向又出了城墙,一路朝着道一观的方向赶去。 叶惊雪一路上颇为振奋: “江然……我们是不是要去报复他们?一把火烧了他们的道一观?” 叶惊霜横了妹妹一眼: “爹从小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稍有不如意,便要烧人房子?” 叶惊雪不以为意,只等着江然开口,她知道,只要江然开口赞同自己的话,别说一把火烧了道一观,就算是江然说要杀道一宗满门上下,叶惊霜说不定都能够给他找到正当理由。 结果江然却摇了摇头: “我是带你们去看戏的。” “看戏?” 叶惊霜想起来江然方才说的,想法没有看法倒是有一点……原来是看戏的看法。 只是这道一宗内,又有什么好戏上演? 不过看江然没有说的意思,便问道: “方才那位老伯……” “是我师父的人。” 江然说道: “我师父虽然不靠谱,却也有一些布置。 “不过,陈老伯对我和对我师父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一直都在替我师父观察我呢……” 叶惊霜轻轻点头: “所以,那个叫武千重的人明明就在他那里,他却要等着你去审问?” “一定程度上可以提供便利,但是想要让他彻底听命于我,那是不行的。” 江然说到这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 “他多年之前,一起随我师父离开了鬼王宫。 “后来,师父一声令下,他又在这京城之中待了半辈子。 “这般忠义之士,却是叫人佩服啊。” 叶惊霜和叶惊雪都点了点头。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江然带着她们两个没用多少功夫,便已经重新赶到了道一观。 这一次江然的目的更加明确,还是道有真人的房间之外。 只不过,白日里刚刚死了道缺真人,晚上又死了道渊真人。 如今道有真人很是忙碌。 赶走了江然的事情,他还得给武威候一个交代。 是以,江然他们回来的时候,道有真人等人还在大殿之中开会商谈此事。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见到道有真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领着两个小道士,朝着自己的居所赶来。 他面现疲惫,神色凝重。 到了院子里,他轻轻挥手,让两个小道士自己去休息。 然后推开房门,进屋关门,这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尚未体会到做宗主的快乐,便已经感觉到了做宗主的艰难。 道缺真人和道渊真人的事情,属实是叫他焦头烂额。 他其实根本就不擅长做这类的事情。 相比起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诡秘之事,他更喜欢看道经,与人讨论道理。 不管是说服别人,或者是被别人说服,他都能有新的收获。 可如今,一晚上折腾下来,除了闹了个心力交瘁之外,实在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也让他很是佩服道缺真人。 “虽然道缺师兄为人不讲道理,更是喜欢嬉笑打骂,没有一派宗主的风范…… “但是,宗门之事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各项事务有条不紊。 “实在是非我所能及…… “恐怕就连道渊师弟,我也不如啊……” 感慨至此,摇了摇头,正要振奋精神。 忽然神色一变,猛然回头一掌送出。 就见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黑衣人,此时正暗中偷袭。 道有真人反应快,这一掌打出之后,正对上了对方的手掌。 只听砰的一声响!! 两掌相接,道有真人禁不住接连后退,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有道真气】,你是我道一宗的人?” 道有真人这一交手,如何能够感觉不到,对方所用的内功,乃是道一宗的【有道经】。 只是对方的有道真气还在自己之上,并且他藏在自己的房间之内暗中偷袭,有心算无心之下,自己已经是受了内伤。 而来人根本不想与之交谈。 脚步一转,上前一步举手就打。 道有真人见对方招式,更是脸色难看: “【一气混元大手印】! “你果然是我道一宗的人…… “江大侠所说的没错,杀了道缺师兄和道渊师弟的人,真的是我道一宗的叛徒……” 他一边说话,一边奋力抵抗。 同时还想发声去喊,然而来人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交手不过两三招的功夫,道有真人便已经给打的接连后退,口喷鲜血。 眼看着一击重手就在其后,那人手掌一收一探,嗡的一声响,明明那手掌还是原本的大小,却让人生出了无能抵抗之感。 道有真人架子已经被打散了,如今无能为力,只能闭眼等死。 就听到一人说道: “你竟然还不出手?” “谁?” 道有真人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这个功夫还有闲情逸致好奇呢。 还有谁要出手? 第387章 真相 这一瞬间道有真人大概是用尽了一辈子的聪明智慧。 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很是年轻。 而且有些耳熟…… 应该是最近见过的人……而最近见过的人中,年纪轻轻武功又这么高的…… 江然! 开口的是江然……那他说的又是谁? 人的脑子转动的速度是超级快的,一瞬间各种信息在脑海之中整理汇聚。 可终究是等不及让他再次得出结论,那一击一气混元大手印就已经到了面前。 道有真人感慨一声,吾命休矣的当口,就听得啪的一声响。 原本正对着面门的一掌忽然被人挑起。 掌力向上,轰飞了半截屋顶。 隐隐可以看出是个手掌的模样。 黑衣人吃惊不小,脚步一转,抬头去看,就见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黑衣人。 “你……” 黑衣人见黑衣人,出手偷袭道有真人的黑衣人眸子里惊疑不定。 而跟前站着的黑衣人,则正是江然。 他撇了撇嘴: “还真的不出手啊……” “你说的到底是谁?” 道有真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然看他一眼,就乐了: “真人这个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难道就真的这般置生死于度外?” “……不是置生死于度外,属实是好奇的很。” 道有真人说到此处,忽然一抬头: “他要跑!” 果不其然,跟前那黑衣人此时已经撒腿就跑。 他身法极快,倏然一转,便已经到了门前,未见作势,房门呼啦一声打开。 身形不停,飞跃而出,就要逃之夭夭。 却就在此时,一只手已经挡在了他的前面。 让黑衣人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身形一转,换了一个方向,可再抬头,那只手竟然还在前面。 如此,接连变化八次身法,时而变换方向,可那只手一直出现。 每一次都是距离他面门不过三寸。 只需要一发力,他就得被这一掌打的满脸乌青。 可他如今害怕的却不是这满脸乌青,而是害怕眼前的人: “这不可能……” 他声音嘶哑着开口。 而那只手掌此时总算是轰然落下。 黑衣人不甘心这般束手待毙,轻喝一声,脚下一踩,只听得炸雷一响,他两手一抬。 手掌相接,却没有半点声息。 所有的力道,却好似泥牛入海。 “……【先天无量道】! “你当真没死!!” 话音至此,整个人忽然好似被一股巨力掀起,整个人倒飞而去,直接跌进了房间之内。 翻身之间,还想站起,然而周身无力,一张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就见一个老道士缓步走进了这房间之内。 看了一眼地上这黑衣人,叹息说道: “虽然贫道早有预料……却没想到,竟然当真是伱! “道渊!” 此言出口,房间里的几个人全都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 方才此人对道有真人出手,道有真人虽然一直落入下风,可对他的身份也有猜疑。 毕竟,能够将一气混元大手印修炼到这个境界的。 他们各位师兄弟之中,唯有道渊一人。 至于说道渊身死……毕竟未曾见过他的脑袋,谁能确定,此人是死是活? 杀了宗主的是道渊,推举自己做代宗主的是道渊,如今想要杀了自己的人,竟然也是道渊!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叫道有真人吃惊,真正叫他吃惊的是,跟前站着的这个老道士。 “师兄,你没死啊?” 道有真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声音之中竟然带着三分委屈。 那老道士仙风道骨,须发皆白,手里拽着一根浮尘,好像一言不合,就要腾云而去。 此时他眼眸一转,微微点头: “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让你当宗主,又不是让你去当童养媳。 “你委屈什么?” 道有真人连连点头: “有道理,师兄平日里说话,就是这般不招人待见。 “看来你当真没死……你,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我若不死,道一宗如何能乱? “道一宗不乱,道渊师弟,又岂会接连施展手段?” 他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回应道有真人,而是看了江然一眼: “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帮着贫道做点什么,你也就当是孝敬长辈。 “这般不愿,那般不干……当真岂有此理! “待等青源回来,贫道可得问问他,这都交的什么朋友?” 江然似乎对他的话,早就已经颇有耐性: “我也想请教一下青源,这都拜的什么师父?” “岂有此理,贫道乃是当朝国师!” “简直放肆,在下还是一介草民,你奈我何?” 两个人随口两句,便是针锋相对。 只是说到此处,这老道士忽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着实是有意思。 “青源说跟你一见如故,贫道就觉得你应该能跟贫道尿进一个壶里。” “去去去……一边去,休要跑到这里恶心于我。” 江然连连摆手: “哪个要跟你尿到一个壶里……你去和青源尿去。” 老道士呆了呆: “不是,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谁管你什么意思。” 江然伸手一指那道渊: “怎么处置?” “先别说怎么处置……” 道有真人在一边听了半天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和江大侠早就认识?” “不认识。” 江然和道缺真人同时摇头:“今天 说完之后,江然还补充了一句: “开始的时候,是我见到了他,他没见到我,毕竟他闭着眼睛装死呢。” “果然是装死……” 道有真人可以理解这个: “可为何我们都没发现?” “因为你们不擅长此道,然后武功也有点不够……” 江然说道: “我探他脉搏,就发现,他是用龟息功一类的武功,封了自己的气脉心跳。 “所以,白日里那所谓的密室杀人……根本就是自导自演。 “然后留下了足够的破绽,要让人以为,是道一宗的人杀了他。”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道有真人自然提出疑问:“而且,你当时发现师兄没死,你竟然没说?” “老道士大费周折,演了一出身死的戏码,自然是要谋事。 “我要是说出来,恐怕 江然说到这里,看了道缺真人一眼: “不过老道士也是个懂事的,今日下午就找机会和我见了一面。” “什么时候?” 道有真人问。 “你们忙于料理‘后事’,将他的‘尸体’暂存棺材里之后。 “不过,他不能一直在外面溜达,否则的话……既然是他自导自演,那这道一宗内,真正想要让他死的人,自然是惊疑不定,还得确定一番。” 江然说到这里,看向了道渊真人,笑道: “真人以为如何?” 道渊一语不发,就连蒙脸巾都没摘。 江然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真人看来还心存希冀。” 道缺真人则接过话头: “待等道渊确定过贫道确实是身死之后,他便开始做事了。 “白天推举代宗主,不过是权宜之计。 “晚间便摇身一变,化为一介死人,由明转暗。 “其后再杀了道有你…… “之后的事情,多半也就顺理成章了。” “什么顺理成章?” 道有真人化身好奇宝宝,江然和道缺真人说完一段,他就得问上一句。 “自然是要当这道一宗的宗主了。” 江然说道: “青源出门在外,许久不归。 “道缺真人身死,代掌门遭遇不幸。 “偏生凶手追查不到。 “到时候,道渊真人重返道一宗,只需要拿着一个替死鬼,就算是给了门人弟子一个交代。 “以他的威望,在这老一辈之中,只怕还在道有真人之上。 “到时候想要做宗主,这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 “可是,可是……” 道有真人感觉自己还没有被说服: “他已经……‘死’了啊。 “不管他有什么谋划,一个人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这合理吗?” 江然看了道缺真人一眼,叹了口气。 道缺真人顿时感觉有点没脸见人,干笑了一声: “恩师在世之时,曾经说过……道有最是讲理,其他的,倒也无妨了。” “这倒也是。” 江然点了点头: “一个门派之中,拿主意的人有一个就行了。想法太多,就会滋生矛盾。 “道有真人……敢问一句,今日道渊真人身死,他的尸身可曾完整?我们可曾见过他的脸?” 道有真人一愣,这才连忙摇头: “没见过,不过有弟子说……说见过那黑衣人拿着道渊的人头……” 江然笑了笑: “一个人找一具尸体,将他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放在那里任凭人围观探究。 “一个人找了一颗脑袋,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提着招摇过市,在夜色之中,让门人弟子看上一眼。 “道有真人……你觉得这两者,哪一个更容易被人识破?” “……当然是前者。” 道有真人说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有道理!有道理! “原来如此……因为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道渊的人头。 “所以根本无法确定那具尸体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只是,看他身形和道渊一样,又穿着道渊的衣服,再加上弟子的话,便会自动将其认定为道渊。 “将来道渊杀了我之后,重返道一宗,只需要将江大侠方才这番话稍微变化一下,再讲出来。 “他起死回生便也就理所当然了。 “他会说,死的那个本就不是他。 “而是凶手找了一具尸体,换上了他的衣服,伪装成了他的模样。 “真正的他,则是被凶手擒拿,另有不可告人之秘。 “继而道渊再说自己如何苦心孤诣,怎样忍辱负重,最后终于脱出囚笼,为宗主报仇,为代宗主雪恨。 “如此一来,他做宗主,谁又能有二话? “更不可能有人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罢了。” 说到这里,道有真人哈哈大笑: “这般说来,今日我道一宗接连死了两个人,其实是一个都没死啊!” “不,方才差点真的死了一个。” 江然拍了拍道有真人的肩膀说道: “你差点成了 “……” 道有真人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有道理……” 道缺真人则是摆了摆手: “好了,解惑的环节到此为止。 “现在该说正事了……嗯,道有啊,你先出去吧。” 道有点了点头,正要出去,却忽然一愣,环顾四周: “师兄,这是我的住处啊?” “我借用一下不行吗?” 道缺真人差点气死,舍弃浮尘不用,脱了脚下的千层底,就要拍。 “别打别打,恩师在世之时曾有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你别逼贫道咬你!” 道缺真人的回应也很快: “而且,哪一个道士,莫不是入错了宗门?你要当君子,你去千钧书院啊!” 老道士叫骂不休,道有真人抹头就跑。 江然看他背影一眼,这才看了看道缺真人。 道缺真人则看了看窗外。 那边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正在偷窥。 看完了她们两个之后,道缺真人继续看江然。 江然笑: “无妨。” “随你。” 道缺真人至此方才叹了口气: “道渊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道渊也知道没有余地了。 轻轻出了口气,伸手撤下了脸上的蒙脸巾,漏出了他那颇为苍老的面容。 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江然一眼,冷笑一声: “江大侠,果然聪明绝顶。 “明明和道缺从未见过,却偏偏能有这般默契。 “但凡你有所发现,流出任何破绽,我只怕都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你错了。” 江然摇了摇头: “当时我漏出破绽了,有一瞬间,我的眼神出现了变化。 “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 当时人多眼杂,又有几个人能去一直留神江然的眼神? 道渊觉得,江然这话,简直如同放屁。 “而且……真正让你落到如今下场的,其实并不是在下。” 江然轻声说道: “而是阁下的野心,你太着急了。 “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想要留下来,是因为,我留下来,你行事就有顾虑。 “毕竟在下颇为难缠…… “你想要做事方便,自然我不能在场。 “所以,白日里你便要将我赶走。 “其后不惜‘自杀’也希望我可以离开道一宗…… “因此我就知道,你真的是急不可耐。 “只要我一走,你便会立刻动手!”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江然和惊霜惊雪两个人回到道一宗,江然便已经发现,有人藏在道有真人的房间之内。 只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站出来将他抓住额时机。 所以江然也好,道缺真人也罢,都在等。 等一个让他无可辩驳的时机。 便是他对道有真人狠下毒手之时。 道渊真人沉默,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太心急了。 “只是,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太久…… “因此才会没有识破道缺的把戏。 “只以为是他们为了方便于我,这才有此一招。 “更是急于求成,让你看到了破绽。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无话可说。 “只是我不知道……师兄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破绽的呢?” “因为贫道有些话,只跟你说过。” 道缺真人看着道渊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 “可是为兄不懂。 “你到底在等什么?等为兄当真羽化登仙? “就算真的让你等到了,这宗主之位,还有青源呢……” “你确定,青源能够活着从青国回来?” 道渊真人忽然冷笑一声: “金蝉国师的弟子,亲赴青国。 “你以为,白玉楼这青国 “你将青源的消息,通知了青国?” 道缺真人豁然色变: “你当真……你当真这么做了?” “自幼时开始,我便比你强。 “什么都比你强…… “有道经我三日便有气感,修行不足三月,就已经突破 “你却足足用了一年。 “读道经,参学问,坐而论道,你又什么时候胜过了我? “那时候,就算是恩师都说过,将来道一宗需得我来掌舵。 “可谁能想到,一朝顿悟,你忽然便突飞猛进。 “那些人……就全都以你为首。 “就算是师父,都让我莫要失去平常之心……需得上下求索。 “可是,可是凭什么啊? “这不公平! “你能顿悟,为何我不行? “你可以突飞猛进,我也想突飞猛进……我于瀑布之下悟道,于江湖之中苦行,体会红尘万种,心中尘埃却从未洗尽。 “反倒是越积越多…… “凭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道缺……你可知道,我心中到底有多恨你!” 道渊真人看着道缺真人,眸光之中,隐隐泛起血色: “我不甘心…… “我看着你继承了师父的衣钵。 “我看着你做了金蝉的国师! “我看着你风光无限,我便咬牙切齿…… “这些恨意,便好似毒蛇钻心……让我不得解脱!!” 江然眸光一沉,就见原本软软在地上的道渊真人忽然凌空而起,双眸之中血色大放,一股股红色的罡气于周身之间流转。 道缺真人怒喝一声: “事到如今,还不幡然醒悟!你竟然……是要入魔了吗?” 第388章 大衍无量剑 道渊对于道缺真人的怒喝之声,充耳不闻。 他嘴角衔着鲜血,须发皆张,眸光之中满是一片血色,血色真气更是缭绕周身,恣意张狂。 江然初时尚且不以为意,然而看着这会好似想做困兽之斗的道渊,他忽然感觉,他的真气……似曾相识。 心头沉吟之间,便开口问道: “老道士……你们道一宗的武功,难道有什么一旦入魔,真气就会变成红色的奇怪buff吗?” “爸服?” 道缺真人一脑门问号。 “这种时候了,就莫要在意细节了。” 江然无语。 “没有!” 道缺真人连忙摇头: “咱们道一宗乃是名门正派,内功修为最是平稳不过。 “不管是有道经,还是贫道的先天无量道,走的都是中正平稳的大道。 “就算是走火入魔,哪怕是真气逆转,也不可能由道入魔……” 言说至此,道渊已经探掌打来。 仍旧是一气混元大手印! 然而掌印落下,漫天血芒,阴冷至极,当间却隐隐透着一股火燥之气。 道缺真人指尖一点,以点破面,以指破掌,正是恰到好处。 就听江然断喝一声: “老道士小心!这不是你道一宗的绝学,这是血鼎真经!!!” 一句话落下,道缺真人脸色骤然大变。 紧跟着便是头皮发麻。 然而他变招极快,指力一收,两掌一翻。 嗡的一声响,一股无形力场顿时展开。 就见那血色一气混元大手印,瞬间落在了这罡气之上。 血色灼灼,似乎可以侵蚀万物。 更有星星点点,想要朝着道缺真人周身落下。 “岂有此理!” 道缺真人怒喝一声,双臂倏然下压。 哗啦啦一股风响,朝向四面八方。 道渊虽然修行魔功,但是内功方面距离道缺真人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被这股罡风一吹,顿时站立不稳,身形趔趔趄趄的后退两三步。 然而道缺得此空闲,却是没有功夫重整旗鼓。 周遭血色真气缭绕,纵然是失去了道渊掌控,也在朝着他身体各处侵蚀。 这血鼎真经最是缠人不过。 其修炼之法,也最是恶毒无比。 需得斩杀未曾出阁,不曾破身的女子,杀人取血,以这纯阴之血为引,再以自身为鼎,修行出这一口至阴至寒,却又暗藏火毒的血鼎真气。 苍州府那会,李飞云所修行的便是这门魔功。 道缺真人的武功高明至极,固然可以不为这血鼎真气所害。 但是想要不留首尾也是颇为麻烦。 待等他将这麻烦处理完了之后,再抬头,道渊已经又一次站起身来。 就听道缺真人怒声喝道: “岂有此理……道渊,你当真丧心病狂至此? “竟然暗中偷偷修行这魔教十八天魔录! “伱究竟是从何处弄来的这门魔功?” “待你死后,去问阎王爷吧!!” 道渊哈哈狂笑,周身上下,血气更盛。 显然已经是存了拼命的念头了。 道缺真人叹了口气: “你当真是冥顽不灵…… “道渊,你残害同门,想要杀死道有。 “更是暗中修行魔功……不知道为此伤了多少人命。 “时至今日,我道一宗已经容你不得!” 老道士言说至此,足下一顿,一股力道自此扩散。 就连一侧的江然,都感觉耳朵里嗡鸣一响。 好似天地为之一寂。 不过这感觉一闪而逝,紧跟着便好似有什么东西倒卷而回,直接落到了道缺真人的身上。 定睛去看,方才发现,道缺真人的身上好似穿上了一件无形道袍。 隐约可见,在他衣袖之间,似乎有光华流转。 “【无量天衣】!” 道渊一眼便认出道缺所施展的手段,当即轻轻点头: “好!今日你我师兄弟,便好好较量一场,且看看到底是我这血鼎真经更胜一筹,还是你的先天无量道一无是处!” 江然听的直咧嘴,左右都是你更强呗,那你还说个屁。 不过眼看着道缺真人还有手段,他也不着急出手。 便打算站在一旁看看道一宗的本事。 有道经是绝学,道缺真人的先天无量道那更是非比寻常。 但仅仅只是从名字上来看,又如何能够看的出来,这金蝉 因此江然这次根本不着急强出头。 如果道缺真人连道渊都应付不来,这金蝉国师这四个字,多少有点名不副实了。 就在他心头琢磨的当口,两个人终于打了起来。 有了无量天衣的加持,道渊的血鼎真气便再也没有了优势。 不过这血鼎真气极具腐蚀性。 江然至今没忘,自己当时费重金,忘了是五两还是十两的,在铁匠铺里买的一把横刀,只用了那么一次,就直接废掉了。 因此,虽然血鼎真气不能直接给道缺真人致命的损害,却也仍旧难缠。 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在这屋子里打。 打着打着,屋子里面就施展不开了。 先是道渊真人凌空而起,紧跟着道缺真人不甘示弱,两个人合力拆了道有真人的房子,然后就开始逃离案发现场。 一路走,一路打,所过之处,内息传递八方。 道缺真人的真气于各处打出深坑,而血鼎真气更是落到哪里,哪里就多一个窟窿。 江然领着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就跟在他们身后。 叶惊雪尚且还好,叶惊霜却忍不住开口说道: “为什么他会血鼎真经?” 这方面的事情,竟然跟她讲述过。 知道血鼎真经初次现身是在苍州府。 飞云山飞云寨大寨主李飞云所用的就是这门魔功。 为此,唐诗情甚至出手灭了青河帮,取了范玉谋手里的那本秘籍,免得他继续坑害任命。 而随着之后的事情发展,叶惊霜和江然都知道。 血鼎真经当年是落到了天上阙的手里。 因为天上阙的尊主君何哉本就是当年魔教内的绝顶高手。 会几本十八天魔录上的武功,实在是合情合理至极的事情。 可问题是…… 道渊真人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门武功? 江然过来拜访道缺真人的原因,是因为江然要护送长公主前往青国的事情,提前为人所知。 更有人在太子跟前嚼耳根,试图破坏这件事情。 金蝉天子称,这件事情他只透露给了几个人。 宇文昴,龚传喜,再有便是道缺真人。 那消息只能是从他们之间走漏出来的…… 江然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 结果赶上了道缺真人自导自演的戏码,发现了门中叛徒。 如今尚且不能确定道渊真人和血蝉有关。 但……他言语之中,也曾经提到过‘他们’,‘他们’是谁?会不会是血蝉? 如果是血蝉的话,这血鼎真经会不会是他们提供的? 如果不是血蝉,而是天上阙的话,那一切似乎倒是顺理成章。 可若是前者…… 天上阙和血蝉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天上阙在江湖之上掀起风雨,血蝉在内部搅动暗流。 他们要是沆瀣一气,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江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壳。 总感觉,不管是天上阙,还是血蝉,他们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这些事情。 单纯的是想要造成天下大乱,然后群雄并起,他们好趁机夺取江山? 哪里有这么容易? 天下这一盘大棋,没这么好下。 需要考虑的事情方方面面,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创造出这么一个不受掌控的局面…… 合理? 除非就好似最初所想的那样,搅动天下大乱,再将事情引到魔教之上,举天下之力伐魔! 这倒是有些可能。 毕竟魔教传说之中的那一件神器…… 总是叫很多人心中存了希冀。 只是江然感觉,这件事情可能就是一个谎言。 一个弥天大谎! 但架不住这世人的野心…… 将这些事情在心中盘算了一遍之后,江然也没能回答叶惊霜的问题,只能说道: “这件事情,恐怕只能去问问道渊自己了。” 而此时,道渊和道缺两个人已经打到了一处湖泊之旁。 两个人脚下轻点,足尖踏水而过,留下两道足痕。 手下未停,轰隆隆的声音也伴随着两个人交手不断炸响。 待等两个人自这小湖中心各自打出一掌,从而被力道震开,分别站定之后,死鱼就从水下浮起。 江然看了看湖中的鱼,又看了看不远处,各自站在水面之上的道渊和道缺。 不禁感慨: “缺德啊……” “你住口。” 道缺真人没好气的看了江然一眼: “年纪轻轻,四体不勤,我老人家在这打的都快冒汗了,你也不知道过来帮帮贫道。” “这不是你们道一宗的家务事吗?” 江然眨了眨眼睛,看了道渊真人一眼: “对吧?” 道渊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道缺真人差点没气死: “旁人不知道,难道贫道还不知道? “你身上有青源给你的问道扣,见扣如见道子! “贫道知道你来道一宗,这才决定假死。 “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利用这件事情,引出道渊。 “而是打算让你暂且成为道一宗的代宗主,到时候真正对贫道心生不满之人,心有野心之辈,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各自跳出来。 “到时候谁也不用死,就能尽数将这门中蛀虫斩下。 “结果你可好……关键的时刻根本就不动用此物!!” “什么?” 道渊真人听到这里一愣: “青源竟然将问道扣送给了你?” 江然没开口,就在怀里摸索了一会,然后拿出了青源送给他的那个扣子笑道: “是这个吧? “老道士你想法虽然不错,我也知道,一听到我来,你就让人大做法事,然后偷偷摸摸死在房间之内,必然是另有所图。 “但你太小看江某人了…… “在下已经不是初出江湖之辈,放眼江湖,我的名头也是如日中天……” “自己这么说自己,害不害臊?” “不害臊。” 江然摇了摇头:“反正说的是实话……你以为,若是我当了这代宗主,他得什么时候才敢跳反? “你有时间在背地里吃香的喝辣的,我没事在这你道观里吃糠咽菜。 “一天两天尚可,这要是十天半个月的他不跳反,你不死也真死了。 “进展太慢……你忘了,我一个月之后……哦,现在不到一个月了,反正我还有正事要办,哪有闲工夫浪费在这里。” “……” 道缺真人给江然说的哑口无言。 事实上也证明,江然的法子确实是比他的快了许多。 只是打到了现在,江然一直只作壁上观,属实是叫他不爽: “我不管……我不管! “你年纪轻轻的,这出体力的事情,本来就该你来做。 “我打了半天了,我累了,老不以筋骨为能,我要歇歇!!” 江然对道渊抱拳: “告辞。” 道渊抱拳: “请。” 道缺:“……” 半晌老道士站在湖面上,气的直跳脚。 道渊则淡淡开口: “道缺,无需再言。 “你要清理门户,又何必假手他人? “今日,便是你我之间,你死我活一场! “无论胜败,至少,也可教我心中……痛快。” 道缺真人摸索着手里的浮尘,轻轻叹了口气: “道渊……你我所求为道。 “师兄弟多年,贫道本以为是有些情分在的。 “是以,贫道实是不忍杀你…… “可惜……你走错了路。 “不容于道一宗,也不容于江湖正道。 “若是叫你活着离去,谁知道又会为此害了多少性命? “所以,道渊……别怪为兄心狠。” “废话少说!!!” 道渊怒喝一声,周遭水波顿时波澜不休,时而有水柱崩起,当中都裹挟血鼎真气。 其人立于当中,以内息支撑身体不坠,发丝缭绕之间,一道道血气于其周身凝聚。 他两手成爪,遥遥相对,于掌心之内,凝聚一个血色的罡气球。 丝丝缕缕的血鼎真气好似闪电一般萦绕于周边。 映照道渊那张满是扭曲的脸孔,声势更是骇人。 而要说道渊这便是魔气冲天,道缺便是仙气飘然。 他轻轻把玩着手掌浮尘,忽然一松手,浮尘就此跌落水中,汇聚于其周身的先天真气幻化而成的无量天衣,倏然散去,于半空之中凝聚成剑。 剑芒只有一道。 可却叫人生出了无穷之感。 江然和惊霜惊雪驻足湖畔,凝望眼前这和一幕,江然忽然心头一动: “似御无穷……” 道一宗,丹阳剑派,都是当年正心宗的传承。 正心宗一脉,当年强盛一时,其后盛极而衰,门派分裂,有许多现如今强极一时的门派,都在以正心宗正统自居。 江然所学的造化正心经,正是正心宗的绝学。 和道一宗算是一脉相承。 只是江然没想到,道一宗的先天无量道中,竟然也有‘似御无穷’这四个字的核心要义。 这一点,旁人看不出来,江然岂能不懂? 就在他念头至此,眼前的两个人同时动手。 道渊怒喝一声,两掌一推,那血色罡气凝聚而成的球形便打着旋的,裹挟无尽力道贴着湖面飞向了道缺。 道缺真人则是叹了口气,一挥衣袖,那剑芒骤然而去。 两者在这小湖中心相遇。 嗡的一声,两股力道就此展开。 一层层罡气于此扩散八方,水面时而结冰,时而炸响,一时之间水下鱼群属实是受到了灭顶之灾。 道渊此时已经用尽全力,嘴角鲜血又一次流淌出来,七窍之中都现出血芒。 脑门上青筋凸起,血色几乎要冲破血管迸发出来。 而反观道缺真人,却只是负手而立,任凭衣袂随风飘荡。 抬头仰望,似乎不忍心去看道渊真人的惨相。 终于,就在这两者僵持七八个呼吸之后,那剑芒无尽的剑气终究自那光球之上一冲而过。 与此同时,道渊真人顿时口喷鲜血。 他一身凝聚,被道缺真人一剑斩开,气机相连自身更是身受重伤。 面对迎面而来的剑气,终究是再无扛手。 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能够死在……【大衍无量剑】之下……还算不错……” “就这么想死?”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道渊的耳边。 道渊一愣,猛然睁开双眼,就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不等道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江然已经出手。 一把探出,直接扣在了道渊的肩膀之上。 五指落处,道渊只觉得一股真气直接冲入自己的体内,一瞬间便封住了自己这一条经脉之下,十余处穴道。 下一刻,江然抬头看向了那大衍无量剑。 道缺真人发现异常,顿时骇然色变: “你做什么?快躲开!!!” 顾不得仙风道骨的凹造型,两手一分,就要将这大衍无量剑转向。 然而这世上武学之道往往奉行一定的道理。 想要做到内息外放是一个门槛,需要经年苦修,方才勉强能够做到。 而想要将外放的内力,再做 虽然彼此有气机相连,但放出去的风筝,哪里会听你摆弄? 东西南北皆有风定! 道缺真人一时之间收不回这大衍无量剑。 急的头皮发麻。 江然则缓缓推出一掌,白色的氤氲光华流转。 大衍无量剑和他掌心只差三寸,各自停滞不前。 第389章 赠礼 嗡嗡嗡,嗡嗡嗡! 水面之上波光荡漾,一道道剑气流转八方,接连不断。 而这剑气却好似无穷无尽。 虽然有道缺真人极力收手,但放出去的真气,便好像是嫁出去的闺女。 哪里还能管控的了? 却见江然忽然一抬手,只听剑鸣一响。 大衍无量剑的剑气,破云而去,竟然当真在半空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现出了一个窟窿,漏出了藏在后面的星光。 眼见于此,道缺真人这才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继而便是破口大骂: “不要命了吗?” 江然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云彩,啧啧赞叹: “老道士未免过于自信,也太小看江某了。 “这点事,倒也不至于要命…… “不过听说有无名老道修行造化正心经,可以做到一剑分青海搅碎半天烟云。 “过去只以为这是谣传。 “但如今看来,传言可未必就是虚的。 “老道士,你这剑气可以啊。” “那是自然!” 道缺真人闻言当即胡子都抖了抖,负手而立,姿态高傲: “这大衍无量剑,乃是从造化……”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表情有些尴尬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似笑非笑: “继续说啊。” “……哎呀,哎呀,班门弄斧了。” 老道士干笑一声: “你这小子,奸猾可恶,这是故意想要看贫道的笑话啊。” “能够从造化正心经之中,感悟到似御无穷的真谛,可谓是非比寻常。 “这不是什么值得笑话的事情。” 江然微微摇头。 道缺真人却并不这么看: “似御无穷哪里有这般简单?” “哦?倒是愿意请教。” 江然微微抱拳。 老道士却哼了一声,一甩袖子: “你愿意请教,贫道还不愿意教呢。 “废话少说,伱没事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下作甚? “你可知贫道是下了多少狠心,这才能狠下毒手?” “用你假好心?” 道渊冷笑。 “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道缺真人听到这话,不禁连连摇头。 江然则说道: “杀他不急于一时……此人尚且还有不少的用处。 “嗯,先问你一件事情,你的血鼎真经,究竟是从何处学来?” “自然是从天上阙的手中学来。” 道渊真人想都不想,便是冷笑开口: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就是。 “正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皆不实!” “……” 江然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果然不是从天上阙的手里得到的血鼎真经,你是从其他的地方得到的。 “这帮人应承你,只要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可以让你成为道一宗宗主。 “所以,今日白天,老道士自导自演的好戏,你就顺理成章的以为是他们做的……” “那又如何?” 道渊继续冷笑。 江然点了点头: “你倒是嘴硬的很……不过没关系,对于嘴硬的人,我办法再多也没有了。 “老道士,咱们该回去了。 “说起来,你怎么会忽然想起假死的戏码?” “圣上跟贫道说过,想要让你护送长公主。 “却没想到,山海会中,太子忽然为难你……圣上跟贫道说,这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从中挑拨。 “那结果就很明显了,我们三人之中有一个人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其他两个人我不知道,但就贫道而言,这件事情贫道只是偶尔跟道渊等人提到了一嘴。 “换言之,如果这件事情漏在道一宗。 “只能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人。” 老道士说到这里,撇了撇嘴: “然而我活着的时候,想要揪出这帮人虽然不是不可能的,但却很难。 “一个人武功太高,威望太重,并不全都是什么好事。 “比如说江然……你现在武功很高,名声也很大。 “但你作为捉刀人,顶着这般大的名声,可还有通缉犯敢到你的面前晃悠? “贫道也是如此…… “所以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此举冒险,需得有人帮我掌舵道一宗。 “因此贫道思来想去,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你了。 “圣上既然跟你说过只将你护送长公主的事情告诉过我们三个人,难你就一定会来道一宗拜访我。 “其后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 而他撇嘴是因为,江然根本不按照他的套路走。 直接就将原本的计划,缩短到了短短的一日一夜。 江然笑了笑,将那道渊提了起来: “老道士,回去之后,你就说道渊已经死了。” “……” 道缺真人心头一动: “你不打算回道一宗?” “这人我就带走了……你宣称道渊已死之后,再告诉他们,道渊临死之前曾经留下线索在房间之内。 “可以找出,门内其他的叛徒。 “但你现在并不着急去找这叛徒。 “而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站出来自己承认,便前事不计。 “否则,一旦让你找出来,便以门规论处。 “然后再告诉他们,如果担心门人知道这件事情,造成同门隔阂,可以晚上去找你坦白。 “你只给他们一天一夜的时间。 “如果一天一夜之后,他们仍旧拒不承认,那就莫要怪你无情。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你都会在房间之中等候。 “说完之后,你瞧瞧的去道渊的房间里守株待兔就是了。” 江然随口说完,老道士就连连撇嘴: “雕虫小技,你以为贫道不会? “哼,你未免太小看贫道了。” “这倒是,堂堂国师大人,自然不会连这点心机城府都没有。” “不过……” 老道士话锋一转: “这计策过于浅显,只怕他们也会有搜察觉。” “察觉就察觉,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不过只剩下三条路可以走。 “ “到时候你只需要安排人在你卧房旁边,看看谁来单独找你,基本上就明白个七七八八。 “ “如此一来,却正好落入了你的手中。 “ “而这一点,你只需要表示道一宗暂时许进不许出,若是没有你的命令,擅自离开道一宗,等同于背叛师门。 “如果这样他们还要走…… “那到底是什么成色的,也就一清二楚了。 “当然,非要说的话,还有 “这个人需得拥有看破一切的本领,以及耐得住的性子,还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到时候他自然可以等到你这场戏演完。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人的话,那就继续让他藏下去好了。 “之后再找办法,将其揪出来就是。” 道缺真人听完之后,连连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 “你果然不愧是道有真人的师兄。” “……” 道缺真人顿时感觉牙疼。 沉吟了一下之后,他看了江然一眼,轻声说道: “道渊背后之人,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江然闻言一笑,到底不能将道缺真人真的只是看成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傻子。 毕竟是当朝国师。 如果连这点敏锐都没有的话,那他也就白混了。 不过这件事情江然并不打算细说,只是说道: “真人以为呢?” “我以为个屁!” 道缺真人白了他一眼: “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不过,青源说跟你一见如故,贫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你们所修的武功,有些渊源藏于其中。 “但不管怎么样,对你……贫道也将你视若子侄。” “你快住口,休要乱占便宜。” “……不知道好歹,一般人且不说给我当子侄,就算是当贫道的孙子,贫道都不乐意。” “一样,人家也未必乐意。 “行了行了,休要逞口舌之力,贫道说这话是想告诉你,你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只需要拿出问道扣。 “道一宗上下,除了贫道之外,其他人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说完之后,他横了江然一眼: “不知好歹的小子……贫道……” 言说至此,微微一顿,又看了江然手里的道渊一眼,眸子里顿时流露出了复杂之色。 轻轻叹息: “他若死了,可以将他的尸体还给贫道。 “后山至少,也应该给他立个碑。 “若是不死,对你也是无用的话,你也将他还给贫道,贫道亲自杀他,也算是为那些,被他拿来修炼魔功的死难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江然闻言轻轻点头: “好。” “多谢了。” 道缺真人说完这话之后,又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若是有口酒就好了。” 江然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芦,又看了看道缺真人,就发现这老头正偷偷摸摸的瞟着自己的葫芦。 当即翻了个白眼: “想都别想,诺大的道一宗,还能连壶酒都没有?” “岂有此理,贫道是那种跟后生晚辈讨酒喝的人吗?我道一宗岂能缺酒?” 道缺真人好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道一宗……只是没有你这么好的酒!” “……金蝉天子,果然是个嘴碎子。” 江然脸色发黑,道缺真人连他喝的是什么酒都知道,那肯定是金蝉天子跟他说的。 这人根本守不住任何秘密啊。 嘴不仅碎,而且快。 跟他说点什么,他转过头来,都会告诉别人。 当即一抱拳: “告辞!” 说着,叫上叶惊霜和叶惊雪,撒腿就跑,好像后面有饿狼在追。 道缺真人看着江然绝尘而去,连忙挥舞衣袖,驱散漫天尘埃。 “啊呸呸呸……跑的倒是快……果然嗜酒如命。” 道缺真人跳着脚的看了两眼,确定江然彻底跑没影了,这才一溜烟的朝着方才那小湖跑去。 来到跟前,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从水中出来,手里多了一柄拂尘。 “终于找到了……施展武功就施展武功,没事扔什么浮尘,当真好看的吗? “嗯……青源说,我若是施展大衍无量剑,扔下浮尘,剑光一起,绝对好似神仙中人。 “这话贫道倒是记住的,可方才扔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脚底下是水呢? “又不好当着江然的面去捞……这浮尘跟了我都快三十年了,这要是丢了,岂还得了?” 他嘟嘟囔囔的叨叨着,又把浮尘上的水甩干净,这才朝着道一宗的方向赶去。 …… …… 如今天还没亮,江然带着道渊,领着霜雪二人重新折返琅嬛书坊。 陈老伯已经久候多时。 见到江然回来,这才连忙站起身来。 “你一直在等我?” 江然愣了一下。 陈老伯笑着说道: “少主既然说了,快的话,今夜便回,老奴自然是不敢睡下,想要在这里等候少主。” 江然哭笑不得: “没有这样的必要…… “你尽管休息就是,我可以自己进来。 “嗯,我们下去。” 话音至此,就见陈老伯忽然抽了抽鼻子,凝目看向了道渊。 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少主……您不该将人带回来。” 江然先是一愣,继而看向了道渊: “他身上有问题?” “少主稍等。” 陈老伯说着,伸手到道渊的身上,片刻之后,拿出了一个香囊。 不过这香囊无味。 江然顺手接过,打开之后,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暗香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陈老伯一眼: “这京城你只怕待不下去了。” 陈老伯脸上多了些许为难。 他留在京城,是因为老酒鬼的命令,如今出了意外,琅嬛书坊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所谓的暗香来,便是一种标记。 这种标记比江然随身携带的千里风还要高级许多。 因为制作之法,极为复杂困难。 需得数年时间,方才能得几许。 因此唯江然所不取…… 不过,这东西无色无味,任凭你是如何的绝顶高手,也难以察觉到此物存在。 除非打开细看……不过也分为了两种情况。 认识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可以借此设局。 不认识的,就算是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该中的圈套还是会中。 不过现如今这样一折腾,琅嬛书坊暴露在了对方的目光之下。 哪怕江然无所谓,却也得考虑一下陈老伯的立场。 这就让江然有些抱歉了: “是我不小心,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出。 “这对来说,不是坏事,但对你来说……却连累你了。” 陈老伯则是一笑: “少主哪里话…… “既然对您来说有用,那才是再好也没有了。 “而且,如今京城之中,似乎也不需要老奴于此操持。 “或许老奴确实是应该走了……” 说到这里,他转身进了房间之内。 片刻之后再出来,便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手里提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小包袱。 可以看的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拿了就走。 不过此时他手里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方方正正,似乎是几本书。 他双手交给了江然,正色说道: “少主,此中之物需得您好生研习。” 江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是八苦神针以及各类毒药解药的秘籍,当即也不拒绝。 只是说道: “陈老伯也未必只有离京一途……” “少主不必再说,如今正是恰到好处。 “主人所谋之事,老奴不知,老奴唯一知晓的便是,一旦被人察觉所在,无论如何,立刻远遁千里!” 陈老伯说道: “少主,您保重。”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叶惊霜: “再会了,少夫人。” 这句话落下之后,他再不停留,直接出门便走。 这一番变故,属实是看傻了叶惊霜和叶惊雪。 叶惊霜看向了江然: “咱们怎么办?” “陈老伯是因为我师父的关系,不能现身于人前。 “但是暗香来,他们既然敢放,自然也就敢来。 “我只怕他们来的人不够多,身份不够高而已。 “所以,就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他说着,点燃了一盏油灯,光芒顿时推开黑暗。 即如此,他倒是不着急审问道渊了,就把人扔在了一边的地方,将陈老伯给他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看这厚度,好像好几本呢。 当即伸手将其解开。 叶惊雪顿时好奇,往前凑活想要看看。 叶惊霜赶紧拦住了妹妹: “不可贸然去看人家的秘籍。” “又不是外人……” 叶惊雪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也收回了目光。 倒是江然一笑: “她说的没错,陈老伯精于毒药医术,他留下来的东西必然珍贵至极。 “我们一起看吧。” 叶惊霜听江然这么说,便不再客气,叶惊雪更是绕了一下,来到了江然的另外一边坐下。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就见江然掀开了包裹着书页的包袱,现出了 叶惊霜顿时瞪大了眼睛。 叶惊雪则满脸惊喜: “哎哎哎……我知道这个,唐画意跟我说过,这就是春宫话本! “她说,这东西最是有趣不过。 “陈老伯让你精研……呜呜呜……” 后面的话,被叶惊霜隔山探海的冲过去给捂住了嘴,这才没能说出来。 江然面黑如铁,继续往下看。 分别是【胭脂楼奇遇记】【桃源村艳谈】【大青后宫秘闻】……江然越看脸越黑,一直到最后方才翻到了一个最薄最薄,不过只有寥寥三五页的几张纸,上面写着六个大字:【八苦神针秘法】。 只是跟上面那些厚厚的书本相比,这玩意怎么看都显得无比寒酸。 第390章 久候 江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壳。 一个只有三五页的八苦神针秘法,放在一大堆春宫话本之后,亏他想得出来啊! 还让自己精研? 所以,这老头当真是觉得自己喜好此道? 江然忽然就觉得,道无名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了。 这货真该死啊! 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至于被人这般误会? 而且,这样的误会还不好开解。 反正道无名说他看的是正经方志,江然是半句不信。 同样的道理之下,他也难以取信于人。 偶尔抬头,发现叶惊霜正偷偷看自己,眼神里都满是狐疑,江然咂了咂嘴: “我要说我不喜欢看这些,你信不信?” “信!!” 叶惊霜立刻点头: “江大哥乃是君子,自然不会故意去看。” 江然心中顿时安慰,果然霜儿最是贴心不过,也最是相信自己。 只不过他感觉这话还是有点古怪。 什么叫不会故意去看? 不故意的自己也不会去看啊…… 然后就听到叶惊霜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江大哥一定是想要去批判他们!所以才会看!” “……” 江然抓了抓脑袋,把春宫话本全都推到了一边,爱谁谁吧,他拿起了那本八苦神针秘法看了起来。 叶惊霜也跟着一起瞅。 只不过关于上面所记录的东西,叶惊霜不太能够看明白。 隐隐约约感觉,这八苦神针,乃是结合了幻术的一种针法,当中还加入了各类药物的使用。 看了一会她开口说道: “江大哥,这针法似乎旨在严刑逼供,并非治病救人之法。” 江然点了点头: “陈老伯一生精于毒,我这一身用毒解毒的本事,其实多半还是得自于他的。 “八苦神针乃是他结合幻术,毒术,以及针灸之法三者合一创出的一门独门绝学。 “相比起单一的阎王怒,这针法更加奥妙。” “阎王怒?就是你先前用来弹人脑门的东西?” 叶惊霜在一侧开口询问。 江然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此时听她说话,感觉距离颇远,便抬头瞅了她一眼。 就发现,她正坐在另外一头,手里拿着一本【胭脂楼奇遇记】,看的面红耳赤。 江然一呆: “你看什么呢?” “啊?” 叶惊雪放下了手里的书,努力保持面容镇定,淡淡开口: “我也批判一下。” “……伱歇歇吧。” 江然脸色发黑: “没事别总跟唐画意学……” 这话江然都感觉说没滋味了。 天天说,也不耽误叶惊雪天天跟着学。 真的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叶惊雪出身名门,叶家侠义传家,现在这算不算是被自己给坑了? 叶惊雪对江然的话不以为然: “她区区一个魔教的小妖女,如何能够影响的了我? “放心就是……” 一边说,一边偷偷将胭脂楼奇遇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抬眸之间,眸子里似乎已经多了不少东西。 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叶惊霜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大哥,我现在有点冲动,想要清理一下门户……” “别太冲动,还没到那份上,教一教还能用。” 叶惊雪眼看他们两个人聊上了,也不管聊的什么,便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借房间睡一会……一晚上没休息,累得慌。” 说着,起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站住!” 叶惊霜连忙喊住她。 叶惊雪回头: “怎么啦?” “拿出来。” 叶惊霜面无表情。 叶惊雪撇了撇嘴,从后腰掏出那本胭脂楼奇遇记交给了叶惊霜。 叶惊霜拿到手里之后,这才摆了摆手: “行了,去睡吧。” 叶惊雪这才低眉搭眼的进了屋,关上房门之后,顿时眉飞色舞。 从怀里又掏出来了一本桃源村艳谈。 来到床前,往上一趟,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声响: “哇!嘶!咦?我的天啊!还能这样?” 感觉自己声音大了,又赶紧捂住了嘴,回头瞅了瞅房门,见到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继续美滋滋的扫盲。 房间之外,叶惊霜看着房门,又看了看江然。 江然指了指桌子上: “好像少了一本。” “算了,让她看吧……” 叶惊霜叹了口气: “拦也拦不住,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她自己也能偷偷摸摸出去买,怪丢人的……” 江然哑然失笑,拉过了叶惊霜的手。 叶惊霜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脸色顿时发红。 看着那一桌子不堪入目的书目,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道渊。 连忙轻声说道: “江大哥还有人呢……” 江然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道渊。 便放开了叶惊霜: “你不提醒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他看了一眼道渊: “道渊真人倒是安静的很啊,你身上的这个香囊,是什么人给你的?” 道渊淡淡一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只希望,到时候你仍旧能够保持现如今的平淡。” “看来你对他们很有信心。”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 “天上阙没有本事在京城之中,还能这般肆意妄为。 “那看来,你背后站着的人,果然就是血蝉了。” 道渊眸光顿时一变: “你……在说什么?” 江然轻笑一声: “怎么,道渊真人不知道血蝉吗? “那我跟道渊真人解释解释。 “所谓的血蝉,便是金蝉开国之初的一帮高手所组成的组织。 “其本来的目的是为了维护金蝉的稳定。 “但时移世易,组织会更迭,人心会变动。最终,金蝉有了不臣之心,如今正在为了自己的野心奋斗…… “这一点,似乎很能够引起道渊真人的共鸣吧?” “……” 道渊的脸色铁青: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血蝉的?” “有一段时间了……” 江然笑了笑: “这么看来,道渊真人是承认自己是血蝉中人了? “那看来,先前我的判断,是出问题了……” 这句话不是对道渊真人说的,也不是跟叶惊霜说的。 提起这句,是因为他之前对长公主说过,宇文昴很有可能是血蝉中人。 但现在看来,泄露了隐秘的是道渊。 撩拨太子来招惹自己的是血蝉。 宇文昴虽然对自己不满,但也只知道去找武威候一起,去劝圣上莫要这么做。 所行倒也是光明正大。 至少就目前来看,除了宇文亭有嫌疑之外,这宇文昴的嫌疑反倒是越来越轻。 那接下来,就该看看,今天晚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想到此处,江然忽然看向了道渊真人: “敢问真人一句,这香囊是他们什么时候给你的?” “……你问这个作甚?” 道渊真人眉头紧锁,最大的谜题都已经被江然随口道破。 什么时候给自己这个香囊重要吗? “想确认一件事情。” 江然笑道: “而这种事情,道渊真人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道渊真人微微沉吟,缓缓开口说道: “今天下午……” 此言一出,叶惊霜脸色顿时一变: “你今日见过他们!?” 既然见过,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从未对道缺真人下过毒手? 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对方没有告诉他真相! 换言之,当那香囊给道渊真人的时候,道渊真人便已经是弃子了。 对方是在行险一搏。 在明知道道缺真人身死之事大有玄机的前提下,将这香囊交给道渊真人,便是想要借此试探。 他们试探的目的有很多。 可以是为何道缺真人忽然行诈死之举。 虽然那会就算是血蝉也不能确定道缺真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诈死…… 纵然不是,纵然道缺真人真的被人所杀。 那也不过就是道渊真人计谋得逞,最后坐上了道一宗宗主之位。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没有丝毫损失。 而如果道缺真人真的是诈死。 那在这种情况之下,道渊真人就不可能成事。 如果他死在了道一宗,死在了道缺真人的手上,姑且也就罢了。 可如果这件事情出现了波动,这香囊也就派上了用上。 现如今的结果就是,江然带走了道渊真人。 血蝉可以通过暗香来,找到琅嬛书坊。 对方的目的可谓是达成了。 想到这里,江然忽然叹了口气: “终究是有些大意了。” “江大哥……” 叶惊霜轻声开口,有些担忧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我没事……” 只是有些感慨对于对方的谨慎。 江然从未小看过血蝉,这帮人能够隐秘行事至今,手段不可谓不厉害。 不过纵然谨慎,纵然小心,也还是难免有了一丝一毫的疏忽。 然而这一点点的疏忽,便叫对方抓住了机会。 这样的对手,倒是让人颇为兴奋。 江然的感慨只是一时,继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看向了道渊真人: “真人已经成为了弃子,竟然还愿意为血蝉这般保密?” “不过是互相利用……又非意气相投,何来弃子一说……” 道渊真人倒是光棍: “今日白天,他们从未承认,也未曾绝口否认。 “最终做决定的是我……你说得对,贫道的心太急了。 “好似烈火烹油,一时一刻,都等不得了。 “酿成如今后果,不过是咎由自取……你故意这么说,是想要撩拨我们? “其实大可不必。 “毕竟,就算我尽数跟你交代,却也交代不了多少。 “我对他们的了解,只怕还没有你多。 “我只知道,他们神通广大,能够帮我成事。 “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你知道知道,应该如何联络他们吧。” “知道……” 道渊真人看了一眼自己腰间: “我腰间有一个哨子,吹响它,便会有一只鸟飞来。 “鸟腿上挂着竹筒,竹筒里有一张空白的纸。 “你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写在纸上,到时候他们便会如期而至。 “我和他们合作至今已经快有十年,他们从未爽约一次。” “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然笑着问道。 “尽皆不实。” 道渊冷笑: “只看江大侠你信是不信。” 江然哭笑不得,其实最烦的就是遇到这样的人。 看似很配合,实际上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 不管问什么都是我交代,我交代……严刑逼供之下,以为得到了消息,其实不过又是另外一重谎言。 而偏偏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还未必全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叫人难以分辨,最终做出错误的判断。 江然先是将那哨子找到,放在手中轻轻颠了颠。 然后放在了一边,紧跟着站起身来,在这书坊之内找了一下,找来了文房四宝。 叶惊霜见此,很自然的过来给江然磨墨。 江然抬头看她一眼。 灯下看美人,果然叫人心头悸动。 叶惊霜知道江然在看自己,面色微微一红,低声说道: “你要写什么?” “给老道士写封信…… “道渊真人既然是可以随手扔下的弃子,那血蝉在道一宗必然还有布置。 “就算是我给他留下了解决的办法,但也有一个破绽。” 江然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叶惊霜: “你可知道,破绽在何处?” 叶惊霜正专注的看着江然,被他忽然抬头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目光,认真思忖了一下江然的法子。 江然的法子确实是比较老的一种法子。 但是却会很管用。 可以说,只要是血蝉留在道一宗的眼线,卧底,就没有一个是在听到了那番话之后,心中不哆嗦的。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叶惊霜忽然心头一动: “我知道了…… “江大哥,你留下来的法子,都是针对和道渊真人有所勾结的。 “因为核心关键在于,道渊真人留下来的线索,可以叫道缺真人知道是哪些人…… “可如果,血蝉埋在道一宗的人,从头到尾都跟道渊没有关系。 “那这个人自然不会害怕,可以稳坐高台,待等这一波风雨离去之后,他也就会更加的安全!” 江然当即点头: “便是如此! “霜儿果然聪明。” 叶惊霜脸色一红: “哪有……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若不是发现道渊真人竟然是弃子,我也没想到他们可能会有这样的一手。 “到底是将血蝉看的简单了。” 江然说话之间,低头写信。 当中便是叶惊霜方才所说的那些内容。 而这封信主要的目的,便是提醒道缺真人莫要大意。 不要以为道一宗真的没了对方的内线,然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毕竟这老头武功虽然不错,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太着调。 其后,他又在后面写上了几句,现如今先莫要着急,解决之法,自己会多做考虑,然后再找他商量。 在这之前,切不可自作主张。 写完之后,江然微微一乐。 已经可以想象道缺真人看到这封信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又是如何跳脚了。 “你可有解决之法?” 叶惊霜好奇的问了一句。 江然微微点头: “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还不能掉以轻心。 “需得容我三思…… “而且,最关键之处在于,就算是施展手段,抓他一两个人,其实对血蝉来说也不会伤筋动骨。 “还得想办法,将他们连根拔起,这才最关键的。” “血蝉扎根于金蝉王朝,根茎蔓延盘根错节,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够将其连根拔起?” 道渊真人冷笑。 “野草终究是野草,纵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我大不了再放一把火…… “他敢长,我就敢烧。 “一日烧不绝他,那就两日,日日不绝,日日烧。 “一直烧到他根茎成灰,就不信他还能肆意蔓延!” 江然的声音并不冰冷,却叫道渊真人眸光微微收缩。 终究深吸了口: “大话说来容易……决心素来好下。 “然而贯彻始终者,却十不存一。” “你尽可以拭目以待……” 江然话音至此,忽然看向了叶惊雪方才进去的房间。 当即一挥衣袖,就听到呼啦一声,房门打开。 叶惊雪正埋头苦读,不忍释卷。 房间之内没有灯火,她就着夜光读书,刻苦之处,叫人心酸。 不过看着书页上的【桃源村艳谈】五个大字,心酸之感便荡然无存。 江然忽然打开了门的举动,更是叫叶惊雪大吃一惊,赶紧将书本塞进怀里,连忙说道: “干嘛干嘛?我都睡了……你怎么忽然开门?” 抬头去看,就见江然呼啦一下已经到了房间之内。 还要再说,却忽然神色一变。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浣剑法一转,只听叮叮叮接连声响落下。 长剑再横,剑身之上便已经多了一排银针。 与此同时,头顶上忽然传来异响。 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便是一个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各类刀兵悍然斩下。 江然见此,轻喝一声,两手一分,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一层无形罡气当即一转。 不灭天罡!! 砰砰砰,落在这不灭天罡之上的掌力,一转便落到了自己的胸口。 单刀也劈在了自己的脑门之上。 只听江然冷喝一声,一道道尸体便朝着四方飞散。 江然抬头,屋顶已经被掀飞了,他便带着叶惊霜和叶惊雪飞身而起,落到了那残破的屋顶之上,环目四顾: “久候诸位多时了,倒是没想到,各位一来,竟然就拆人房子……” 第391章 好客 江然看着脚下这残破的屋顶,心中颇为感慨现如今厮混江湖的果然都是半点道理不讲。 动辄就拆人房子,也不知道这房子跟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前不久道缺真人和道渊真人就拆了人家道有真人的房子。 这会陈老伯刚走,房子也被这帮人给拆了。 “原来是江大侠!” 一个声音于周遭响起,言语之中,略显错愕,继而恍然: “道渊真人明明是在道一宗犯事,江大侠却将他带到了此地…… “敢问江大侠一句。 “我门中同伴武千重,可也是被江大侠捡了回去?” 武千重此时就在脚下这琅嬛书坊的地下密室之中。 江然却满脸错愕: “武千重,那是什么人?” 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神,全都没有丝毫破绽。 以至于叶惊霜都差点相信,江然真的不认识武千重了。 “江大侠虽然行走江湖时间不长,却也算是有大侠之名。 “何必做这明知故问之举? “我等追着线索,一路探寻,然而小春庄半点痕迹也无。 “如今想来,小春庄也好,武千重也罢,只怕都栽在了江大侠的手里。 “我等无意和江大侠为敌,还请江大侠高抬贵手,放了武千重。 “过去的事情,咱们就此一笔勾销,今后就让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阁下说话好生没有道理。” 江然却是连连摇头: “我和诸位素未谋面,彼此之间,从无交情,也无仇恨。 “今日诸位登门二话不说,先是拆了这房子。 “然后又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交出一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 “现如今还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难道诸位过去,曾经冒犯过在下?” “唉……” 一声叹息自另外一侧传来。 江然眸光转动之间,便已经将四周的情况尽数收入眼底。 来的除了方才那些黑衣人之外,最主要的高手一共有四个。 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隐隐将这琅嬛书坊团团围住。 最初开口的人,声音是从西侧传来。 如今这一声叹息则从东边响起,只听那人说道: “江大侠,这等扯皮对于你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啊。” 江然哪里会不赞同,他笑着说道: “即如此,那敢问诸位一句,诸位是什么人?” “……” 四周顿时沉默。 就连那些隐藏在周围的黑衣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开口。 半晌之后,方才有人轻声说道: “血暮苍穹惊蝉起……我等,血蝉!” 这是 而随着这话音落下,周遭竟然响起了蝉鸣。 江然缓缓抬头: “血蝉……听闻血蝉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衰败。 “看诸位这般模样,倒是不像。难道各位是将压箱底最后的力量,全都拿了出来?就不怕此次大败亏输,全军覆灭?” “来此之前,咱们便考虑过,若是见到了江大侠的话,又当如何……” 声音仍旧是从东边传来,那人缓缓说道: “思来想去,我等还是不愿意和江大侠互为敌对。 “因此,若是能够用言语劝服江大侠,咱们还是愿意用说的…… “只是不知道,江大侠可愿意跟咱们谈一谈。” “当然愿意。” 江然哈哈大笑: “这是固所愿尔不敢请也,只是,诸位想要和江某谈,这般藏头缩尾,可不像是要谈的架势。 “还请各位现身一见,也好让江某相信,各位是真的想要跟我谈。” 这话出口之后,周围又是一片安静。 半晌之后,竟然当真有破空之声响起,分别从四方来了四个人。 只是这四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楚本来的容貌。 值得在意的是,这四个人中,有两个人手上的东西,比较让江然在意。 一个是手上戴着一副手套。 这手套银丝做线,看上去颇为华贵,戴在手上贴合手型,看上去柔软至极。 夜幕星光之下,暗淡的光芒也带起了丝丝银亮的光彩。 好似掌中,藏着一颗星辰。 这让江然想到了十二天巧之中的摘星手。 除此之外,北边来的这人手里把玩着一把玉箫。 玉箫通体水绿,晶莹剔透,可见价值不菲。 却让江然 如果再加上武千重的如意锁…… 十二天巧,这到底是已经凑了多少件了? 血蝉的底蕴,竟然当真如此恐怖的吗? “我等如今已经现身于江大侠面前。” 声音还是从东边传来,说话的人既不是戴着手套的,也不是拿着玉箫的。 这人长身而立,一身青衫随风而动。 引得衣袂咧咧作响。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继而环顾其他人,笑着说道: “看来你就是领头的了。” “见过江大侠。” 那人并未否认。 江然点了点头,先是伸出了手: “该赔钱了。” “……” 这四个字暂且将对方弄的有点不会。 待等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哑然失笑,竟然当真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 “江大侠言之有理,我等来者是客,岂能轻易拆人房子? “这是修房子的钱,还请江大侠收下。” “上道。” 江然点了点头,随手将这银票给接了过来,竟然足足有一百两。 他对着星光确认了一下: “不是假的……不错不错。” 将钱收了起来之后,江然方才开口: “诸位想要跟我谈什么?” “谈一谈,江大侠到底如何方才愿意离开京城? “亦或者,如何才肯不再与我等为敌!?” 对面这位也是直言不讳。 江然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 “离开京城这事显然是做不到…… “我答应过长公主,要送她去青国。 “江某人最是重诺守信,平日里甚至连人都不敢骗。 “又岂能这般戏弄当朝长公主? “所以,我不是不能离京……一个……不对,是大半个月之后,我就肯定会离开,但是在这之前不行。 “至于说,不要和伱们为敌…… “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什么时候跟你们为敌了? “这一路走来,我都是在保护长公主,哪里闲暇时间,到处树敌!?” “江大侠……我等想要开诚布公和您谈谈,您要是再这般扯皮……可就没有意思了。” 为首那人轻轻摇头: “长公主不能去青国。 “她注定要长眠于金蝉…… “亦或者……江大侠当真喜欢长公主,我等可以再退一步,让江大侠带着长公主远走天涯。 “只要不再沾染金蝉之事,我等定然鼎力相助!” 江然的眸光微微低沉,嘴角却勾了起来: “这才是开诚布公…… “据我所知,血蝉最初建立,乃是为了拱卫金蝉。 “如今却公然反叛,你们……这是当真甘心,沦为乱臣贼子了?” “这话旁人来说,我等尚且还该有些愧疚。” 为首那人听了江然的话之后,却忽然笑了起来: “可是少尊这般说法……是不是有些可笑了?” 江然猛然抬头: “天上阙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尊这个说法可不能乱叫。 唯有魔教教主才是魔尊。 魔尊一代传一代,待等传位之后,纵然是当代魔尊身死,老教主重新掌管魔教大局,教内之人也只是称其为教主,而非魔尊。 当今世上,少尊只有一人……便是江然! 但是这件事情,血蝉不可能知道。 放眼江湖,知道这件事情的,要么是唐员外等人,老酒鬼这些和江然极为亲密之人。 要么就只有一个天上阙! 可血蝉竟然知道了。 他们纵然是再怎么神通广大,君何哉也不可能到处乱说这件事情。 为首那人微微一笑: “少尊心中想来已经有所猜测,又何必明知故问?” 江然笑了笑: “眼见未必是真,更何况猜测……若是你不亲口跟我说,我又哪里能够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即如此……那在下再告诉江大侠一件事情,不知道江大侠愿不愿意听?” “洗耳恭听。” “江大侠当真以为长公主之所以一直赖在你身边,是想要让你保护她?” 那人淡淡的说道: “如果我告诉江大侠,其实长公主早就已经知道江大侠魔教少尊的这个身份……不知道江大侠以为如何?” 这话出口,江然尚未如何,叶惊霜和叶惊雪便是悚然一惊。 叶惊霜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魔教对于这江湖,对于这朝堂,到底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严格来说,江湖忌惮魔教,朝堂却比江湖更加忌惮魔教。 如果说长公主从最初开始,就一直都知道江然的身份,那这种种做法,种种表现,只怕会有更深的目的。 江然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实际上也不是一点不当回事。 只是,对于这件事情,江然并非没有察觉。 锦阳府那会, 所以,江然一直对她也有所保留。 纵然是到了现在,江然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便是因为那会的那些事情。 而如今看来,长公主如果早就知道他魔教少尊的身份。 那这女人之所以一直都对自己这般模样,恐怕正是为了她的野心。 她想要和江然达成眸中关系,掌握了江然,便相当于间接掌控了魔教。 这又是何等的伟力? 如果魔教再能为金蝉所用……结果又当如何? 只是这些事情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血蝉的话,又如何能够全部当真? 倘若这不过是对方随口撒的一个谎,自己傻乎乎的再去找长公主对峙。 长公主本来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然后听到江然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魔教少尊的?’,那长公主会是什么表情,江然都能够想象的出来。 没有这么傻乎乎跳反的。 因此,江然只是一笑说道: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是天上阙的人跟她说的……还是……” 说到此处,江然抬眸看向了对方。 夜色似乎是越发的寂寥了。 这似乎是黎明之前的黑暗。 整个世界沉寂无声。 一呼一吸的时间流淌着,对面的人方才继续开口: “如果这件事情,知道的不仅仅只是长公主。 “江大侠以为,护送她前往青国的事情,还会落到江大侠的身上吗?” “原来你是在威胁我。” 江然笑了笑: “你尽可以将这件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且看看我和你们之间,到底哪一个会头破血流!” “江大侠说笑了……” 那人摇了摇头: “我也不过是跟江大侠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如果话说到了这份上,江大侠还不能知情识趣的离开金蝉…… “那可不要怪咱们再用手段了。” “还是在威胁我……” 江然叹了口气: “各位乱臣贼子,手段如何在下姑且不知道。不过所谓的谈谈,三句话不离威胁……难道各位以为,在下是被吓大的吗?” 他眸光一转。 在场众人只觉得心头轰然擂鼓。 心神震动! 禁不住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之感。 更有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然而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再看江然,仍旧站在那里,满脸平静 多几个人对视一眼之后,为首那人方才感慨: “江大侠果然武功盖世…… “魔教有你这位少尊在,将来只怕越发不好招惹。 “咱们之所以对江大侠一忍再忍,也是不愿意跟魔教为敌。 “可若是江大侠执意和咱们为敌……哪怕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为了。” “不愿意和魔教为敌?” 江然低声笑道: “江某若是未曾记错的话,当年魔教之所以崩解,是因为五国乱战之中,各位联手围杀魔教。 “如此,魔教方才沉寂江湖二十年之久。 “如今却说不愿为敌……这话会不会说的有点太晚了?” 其实纵观血蝉行事,江然发现了一个很古怪之处。 便是他们对自己的容忍,似乎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似乎从始至终他们想要的,只是让自己离开京城,不要插手长公主这件事情。 而不是对自己喊打喊杀。 江然其实很清楚一件事情。 虽然说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不愿意招惹高手,是因为担心带来麻烦。 可如果这位高手不招惹也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不管其后结果如何,该出手还是会出手。 血蝉不是什么软柿子,惊神刀江然这五个字,尚且不到能够让血蝉这种层次的组织,都忌惮到这种程度的地步。 那他们为何始终对自己百般忍让? 而看对方话语之中的意思,哪怕到了这种关头,对方也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可要说他们忌惮魔教…… 那江然当真是一百个不信。 纵观历史,光是江然所知道的,魔教便已经败了不止一次。 不过厉害的地方在于,魔教纵然是败了,也可以在灰烬之中重生。 而二十年前,魔教就已经败在了他们手里一次。 没道理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会因为忌惮魔教,而一再忍让…… 这里面必然有着一定的道理。 只是江然暂且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道理。 而对面这位听到了江然的话之后,却是沉默了下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 “好话都已经说尽了……既然少尊仍旧在执意留下,那咱们就各凭手段好了。” 江然一笑: “好啊,这正合江某心意。” “那好……少尊保重,我等告辞。” 说着话躬身一礼,便要离去。 却听江然轻声说道: “诸位是将在下当成了摆设?” 几个人脚步微微一顿。 就见为首那人抬头看向江然: “少尊是不想让咱们走?” “你们血蝉内部还剩下多少高手,江某姑且不知…… “但是今日来了的,有一个算一个,不如全都留下如何?” 江然笑着说道: “江某之人,最是好客不过。 “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岂能让他全身而退?” “有朋自远方来的下一句,是这个?” 对面为首那人呆了呆。 江然略微想了一下: “那虽远必诛? “关键,你们离的也不远啊……” 言说至此,就见手持玉箫那人,忽然一抬手,箫音一起,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周身一阵。 紧跟着眸光之中闪过了一抹迷茫之色。 继而长剑骤然出鞘,竟然是朝着江然。 江然对此似乎一无所觉,眼看着一左一右两把长剑,即将把江然穿插于当场。 那两把剑却倏然锋芒一转。 同时朝着那吹箫之人杀去。 那人吃了一惊: “咳咳……怎么可能?” 他的天音箫无往不利,叶惊霜和叶惊雪,又不是江然这种绝顶高手,如何能够不为箫音所迷? 却听江然冷笑一声: “诸位当真以为江某毫无防范就敢在这里等候诸位吗? “你这箫音可以惑人心神,这么说来,山海会会首申屠烈被自己的手下刺杀这件事情,果然是你所为。 “如今申屠烈就在公主府内疗伤,我若是将你带给他,你说,这申屠烈会不会对江某纳头就拜?” 第392章 摘星手 既然知道要来的人是血蝉高手。 江然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血蝉其他人都是什么手段,江然姑且不清楚,但是天音箫的能耐,他已经见识过几次了。 面对其他的,姑且还不太好说。 但是这一类迷惑心智的能耐,对江然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以正心指留下内力,惊霜惊雪二人就几乎不会受此蛊惑。 如今剑光流转,姐妹两个本就心意相通,一者是流云剑法,一者是浣剑法,身形腾空,剑光凌冽。 千百锋芒如同流云倒卷,好似九月飞,直直逼近那手持天音箫的血蝉高手。 面对惊霜惊雪二人的剑法,纵然是血蝉之中的高手,也不敢轻应锋芒。 脚下不动,身形一路飘退。 手持天音箫,箫声不绝。 音浪层层叠叠荡漾而出,与两人剑气碰撞,继而激荡八方。 一刹那间,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血蝉为首之人轻喝一声: “动手!!” 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出手。 面对江然,其他的黑衣人已经没有了作用。 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只有这三个人。 而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戴着银丝手套的血蝉高手便已经凌空而知,两掌一起,不见丝毫波光气势,轰然落下。 江然眸光一起,周身之上隐隐散发白色罡气。 造化正心经运转天覆神掌,一掌送出。 两掌刹那相接,无形之中竟然没有丝毫波动传出。 江然面色微微有些愕然,只觉得自己掌力送出,竟然好似是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应。 然而对方掌力却刚猛至极,寻经脉而入。 好在江然从未小看这帮人,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就可以应付这世上一切,因此早就已经做了准备,待等内力入体,便被他自身的造化正心经拒之门外。 内息再起,仍旧无疾而终。 就听对面之人冷笑一声: “星辰尚且可摘,更何况江大侠区区项上人头!!”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说明他所用的正是摘星手。 与此同时,一抹刀芒当空展开。 极致的锋芒倏然斩下! 江然虽然一时之间逼不退这使用摘星手的血蝉高手,然而面对这锋芒,却并非无能为力。 他身形一晃,直接带着那血蝉高手移形换位。 刀芒顿时落空。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琅嬛书坊整个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 刀芒蔓延,也地上形成了一道骇人听闻的裂痕! “好刀法!” 江然百忙之中,竟然还不忘赞叹一声。 施展这刀芒之人,手中并无单刀,闻言微微一笑: “惊神九刀乃是天底下 “在下这【天煞神刀】微末之技,正该请江大侠品鉴一番……请江大侠看刀!!“ 虽然说是看刀,然而当这话落下的时候,劲风却起于江然身后。 三人围攻,两人出手,自然还有一人未曾施展。 此人倏然出手,双手如锤,震天撼地,横腰一砸。 只听砰的一声响!! 江然的身形竟然应手而飞! “江大哥!!” 叶惊霜和叶惊雪联手之下,勉强和那手持天音箫之人战了个不相上下。 然而眸光也始终在留心江然。 却没想到,江然竟然被人击飞! 自她们认识江然到现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江然在她们的眼中,便是无敌的! 且不说被人打飞了,纵然是后退一步,都极为少见。 不过江然飞则飞矣,抬眸一扫,又顺势送出一指。 指力破空,霜雪二人因他分神,险些给了对手可趁之机。 正要施展狠手,霞光指便已经到了跟前。 百忙之中不做他想,手中玉箫滴溜溜一转,抬手一点。 只听碰的一声,连人带箫倒飞而去。 勉强站稳脚步,正要上前,却忽然察觉不对,低头一瞅,骇然变色。 手中玉箫之上,竟然已经多了几许裂痕! 这可是正经的十二天巧之一,材质坚韧,虽然看似是玉,实则非金非玉,坚固异常。 方才若非是用这玉箫一点,这一指自己只怕要遭。 心念至此,再抬头,两道剑光已经到了跟前。 虽然江然未曾明言,然而这一指已经表明,他并无大碍她们尽可以放心施为。 而与此同时,江然身形一飞却是停不下来。 一路跌飞而去,直接撞进了一栋商铺之中,墙壁被砸开了一个窟窿,人也跌入了废墟之中。 然而与之交手的三个人却没有一个趁此机会逃走,也没有去帮着那天音箫的主人先拿下霜雪二人。 无形气机已经将这天地四方封锁。 虽无形,却让人如芒在背的刀锋,仿佛随时都可以切下他们的脑袋。 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三人纵身而动,直接来到了那废墟之旁,正要探入其中。 便听得轰然一声炸响! 一刹那碎石漫天飞舞! 三人当即各自施展手段,将这碎石或拍或斩或锤的拦下。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站在当场。 他举步走上了残垣断壁之巅,发丝随风飞扬,一路倒飞砸碎墙壁,然而此时去看,却是半点狼狈也无。 不仅仅一层油皮都没破,衣服都不见有多少灰尘。 就见他轻轻一抖手: “各位果然都是好武功…… “在下出道江湖至今,能够做到这份上的,诸位可谓是 “仅凭这一点,尔等便足以自傲。” 三个人面具之下的眸子,一时之间都有些惊疑不定。 三人方才出手,一个是利用了摘星手的威能。 摘星手是一双手套,昔年风火岚山取奇珍融入诸多材料制作而成。 工艺如何,后人无法判断。 只知道此物分内外,外侧如同海纳百川,可以将内力纳入其中,而不会伤害佩戴摘星手之人。 不仅如此,对方无论用了多少内力来打。 最终都会有三分返还给对手。 再配合自身的内力,将会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威力。 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可以将自身内力威能放大。 可以说是奥妙无穷。 对方打来的内力伤害不到自己,自己的内力又凭空拔高一层,再配合对方巨力的三成返还给对方。 正常来讲,一旦交手,对方必然大败亏输。 然而江然不仅仅未曾亏输,反倒争斗不休,而且的虽然方才交手时间还短,可使用摘星手那人明显感觉江然的内力还在增长。 似乎无穷无尽! 若非同伴来的及时,将江然锤飞出去,结果如何还得在两可之间。 然而此时看来,此举并未给江然带来一丝一毫伤害不说,反倒是让他失去了摘星手的钳制。 可谓是得不偿失! 三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神之中的凝重。 江然武功高强,这一点他们早有明悟。 然而江然的武功竟然能够高到这个份上,却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毕竟此人出江湖至今,满打满算尚且不到一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哪怕身份尊贵,又何至于此? 就见江然环目一扫,轻笑一声: “你们还在等什么? “若是再不出手,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江然……你莫要嚣张!” 佩戴摘星手那人,面色阴冷,沉声喝道: “你纵然武功盖世,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 “今日我三人,若是全力施为,恐怕伱也难以全身而退……” “我自你话语之中听到的胆怯之意。” 江然微微一笑: “你在害怕? “无需否认,生死面前,害怕是正常的。 “这世上哪里有人会不怕死?” “你!” 那人勃然大怒,可不等下一句话开口,跟前便是人影一闪,江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手套不错,借我玩玩……” 话音至此,挥拳便打! 拳声轰鸣,劲风如雷。 隐隐好似有梵音于当空唱响。 轰隆隆,轰隆隆!!! 破风之声宛如风雷压境! “大金刚伏魔拳!!?” 对面那人愣了一下,只觉得这气势哪里是什么大金刚伏魔拳? 这根本就是佛祖震怒,天崩地裂!! 然而他笑的却是更加恣意张狂。 对方力道越强,自己的攻势也就越强! 摘星手,本就是遇强则强! 当即狞笑一声: “来得好!!!!” 拳势一摆,脚下步子轰然一震,一拳也跟着破风而至。 仅仅只是从声势上来看,却不知道比江然弱了多少。 然而两个拳头一碰之下,他脚下却是纹丝不动,江然则身躯微微一颤。 拳势一触即收,眸光一转,又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声势更隆,呼啦声响之下,周遭更是飞沙走石,以至于余下两个人想要近身都得先破开迎面而来的碎石。 摘星手的主人笑声更显张狂: “没用的!!” 拳势一动,两个拳头碰在一处,两个人却是各自不动。 摘星手的主人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愕然之色。 而江然却是满脸恍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遇强则强。 “好一个风火岚山,十二天巧不负其名! “当真是巧夺天工!!” 话音至此江然一步上前,挥拳又打! 这一出直接让对手满脸愕然…… 看江然这模样,已经亏破了摘星手的奥妙。 知道摘星手乃是遇强则强。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去解决其他人,然后再来对付自己这块难啃的骨头吗? 然而此情此景,却整合心意。 当即双拳轮舞,挥拳如风,两手震动宛如残影漫天。 和江然一拳一拳的对了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手上有摘星手,江然纵然是有惊天动地的本事,久攻之下,他也是必败无疑。 更何况,他尚且还有两位同伴。 他们虽然没有摘星手,然而一身武功却并不在自己之下。 尤其是他们为首之人…… 其人内功修为,在摘星手主人看来,乃是惊天盖世之辈。 只因为其人所拥有的,乃是十二天巧之中的紫玉蒲团! 紫玉蒲团虽然不是摘星手这种能够用于交手之上的十二天巧,但本身却有助长修为之能。 修行内功,于紫玉蒲团之上,有事半功倍之效,一日可抵得上寻常人修行十日之久。 其人内功深厚,如渊如海,深不可测。 却没发现,此时此刻他的两位同伴,都是面色凝重,全无半点轻松之意。 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一来,江然气机始终笼罩在他们二人身上。 可见,江然至今为止,仍旧未曾一心一意和摘星手的主人交手。 他分心他顾,远远不是拼尽全力的模样。 其次,两个人交手声势巨大。 拳势卷动,呼啸如雷。 比那雷神门传人更加夸张许多。 周遭罡风凌冽,碎石乱飞,他们纵然是想要加入战圈之中,帮着同伴联手应敌,却难以踏足其中。 而摘星手的主人,一来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江然挑选出来的对手。 二来,他就在战圈核心,自然无法体会他们如今所体会到的窘态。 最后一点……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江然以刀法闻名天下。 近日来有传闻说,江然凭借一招刀法可斩百万军。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的嫌疑……但空穴来风,岂能无音? 纵然江然这一刀斩不了百万军,那也必然是绝世刀法,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至此为止,江然既然已经窥破了摘星手的奥妙,何必跟摘星手的主人对拳? 以自己最拿手的刀法来施展,不更加克制对手? 这些不合情理之处,结合在一处,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江然见猎心喜,想要拿着自己的同伴进行尝试……他想尝试的可能是自己的武功,也有可能是想要尝试一下摘星手的极限。 念动至此,两个人对视一眼。 再也顾不上江然的气机封锁。 毅然转身,直奔霜雪二人而去。 如今破局之法,就在眼前。 想要战而胜之,便得拿到江然的短处。 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摘星手的主人便发现,江然的背后,忽然走出来了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跟江然一模一样。 出现之后,竟然还彼此对视一眼。 紧跟着相视而笑,同时笑起来的,还有跟自己在对拳的江然。 他为何发笑? 这念头转瞬消失,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忽然滋生。 江然的脸上在这一瞬间浮现出了错愕之色。 可也是一闪而逝。 摘星手的主人之所以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则是因为他忽然想到,这忽然分出的两个人,如果同时对自己出手,那岂不是自己一瞬间面对三个江然的围攻? 这……这还怎么打? 谁也没有告诉自己,江然竟然练成了魔教十八天魔录之中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啊! 而就在此时,那两道身影已经腾飞而起。 一者指力破风,直取血蝉四人之中为首那人。 另外一个则掌间蕴含刀芒,锋芒一转,直劈那擅使【天煞神刀】之人。 两个人同时察觉,一回头,就见各自竟然又面对了一个江然。 一瞬间各自头皮发麻。 “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顾不上继续去拿江然的短处。 大自在天魔万念诀,虽然没有魔教 然而威力强大,几近于不可思议。 尤其是他的分身之能,每一个都蕴含本体一部分内力,而本体却不会因此衰弱。 可以说是完全不合道理的一件事情。 然而魔教武功,往往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 江然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这门魔功修炼成功的? 他一身的造化正心经,又是怎么做到道魔同存? 难道他不该早就已经走火入魔而死了吗? 这些问题一时之间得不到解答……也顾不上去追寻答案,为今之计,只有施展浑身解数,先应付这两个分身,否则的话,不等拿到江然的短处,他们就已经先一步被分身活活打死。 而此时此刻,江然却是真正的一心多用。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得到了这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之后,精神会得到这般强大的增幅。 只因为如果这精神不够的话,根本无法操控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每一道分身,都不可能自行行动,其中蕴藏着江然的精神意志。 分身一现,江然的视角就一分为三,不同视角传入脑海之中的画面皆有不同。 结果便是三个人一起笑。 好在他精神壮大,这才能够在瞬间便已经适应了这种变化。 操控身份动手,也是如臂使指。 而他本人至此从未有半点变化,只是偶尔抬头,看向对面这位摘星手的主人,轻笑一声: “还能撑得住吗?” 此言一出,摘星手的主人便是一呆。 还能撑得住吗? 这话是在跟我说? 自己有摘星手在身,怎么可能撑不住? 撑不住的……怎么也该是你自己才对吧? 然后他就看到江然轻轻点头: “看来还行……那就再加点……” 此言落下,周遭嗡鸣之声骤然一寂。 和方才的雷鸣万响截然不同,就见江然拳势一展,拳头上隐隐流露出了一个‘卍’字气旋,倏然而至。 下意识的,摘星手的主人一拳扬起,狠狠迎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咔嚓咔嚓!!! 紧跟着便是碎骨断裂之声,凄厉惨叫刹那冲天而起。 摘星手的主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那包裹在摘星手之下的手掌,已经被这一拳打的面目全非。 就听江然一笑: “什么拳头,你都敢接……这只会害了你!” 话音落下,同样的一拳再一次迎面而来!! …… …… ps:今天临时有点事情……实在是干不完两章了,先一章……真不是故意断章啊,对不住,对不住! 第393章 人情 这世上的一切皆有极限。 没有无穷无尽的可能。 就算是造化正心经之中的‘似御无穷’,当中也多了一个‘似’字,并非当真无穷。 摘星手虽然有着极为特别的能耐,可以吸收转化内力。 却也绝非没有尽头。 江然一身内功深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初时只是觉得这摘星手确实是很有趣,方才想要看看这东西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故此内力一点点的增加。 他出拳快,但实际上每一拳的内力都有增长。 这好似温水煮青蛙,以至于这位摘星手的主人都没有完全体会到其中变化。 这也是摘星手的一个劣势所在。 对手感觉不到对方出力多少,将这所谓的‘三成’内力返还,也并非摘星手主人的能耐,而是摘星手的特殊性。 以至于摘星手的主人对此全然懵懂无知。 可江然冷眼旁观,已经逐步看出了这摘星手快要不堪重负。 最明显的就是,每一次返还过来的内力,不再增长了。 这就说明其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如此一来这也没有继续玩弄下去的意思了。 内力一震之下,直接一拳打碎了摘星手主人的一只手。 紧跟着 摘星手的主人剧痛入心,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要痛死了一样。 自动戴上了摘星手,他什么时候承受过这般苦楚? 以至于对痛苦的抗性,远不如其他高手。 如今面对江然的 比武交手,江湖搏杀,最忌漏出空门。 空门一出,性命便得留下。 他这一转身,背后空门大露。 江然都没有想到,竟然会白给至此,这一拳毫无保留直接砸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而且,这一拳本就是为了应对摘星手的特殊性,因此江然内力用的极强。 落在金石之上,都得四分五裂。 砸在了这血肉之躯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 拳头落处,摘星手的主人应手而分,整个身躯刹那间各奔东西,洒下了漫天血雨。 江然眨了眨眼睛,然后感觉牙疼。 他目光环视周遭: “这也死的太碎了……” 这摘星手是个好东西,哪怕本身是有一定的缺点,还可能会让人过度依赖,也会让人难以感受到对手的内力深浅。 可是……放眼江湖能够跟江然比内力的,只怕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而过度依赖这种问题,看人而不看物。 因此江然其实是打算将这东西拿回来,回头送给洛青衣的。 毕竟洛青衣的【大象神拳】也是一门极为了得的武功,有了这摘星手的加持,此人战力能够瞬间暴涨。 涨到什么层次不好说……但只要不是江然这种存在对他出手,正常情况下遇到什么高手,他都可以战而胜之了。 结果,这人死的这么支离破碎的,这得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摘星手? 这让江然忍不住叹息。 “血蝉啊血蝉,真的是太不省心了。 “活着的时候不省心,死了的时候,也不省心。” 这话他没有控制,以至于两个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分身,也同时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两个人应付这两具分身也不敢分心他顾。 此时听江然这般说法,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抬头,就见江然一个人站在那里,同伴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原地只剩下了一滩鲜血……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开始后悔今日为何要来? 但是转念一想,来之前虽然考虑过,可能会遇到江然。 可这不是概率问题吗? 而且就算是遇到了江然,也未必就会跟江然交手。 这才放手一搏…… 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只能说是江然这厮得理不让人。 正念动之间,就见江然忽然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这微小的细节呈现眼前的刹那,两道分身忽然如同云烟消散。 两个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感官回归,却是同时心头一紧。 一股凌冽的锋芒,好似一把倒悬于天际的长剑。 剑锋锐利,仿佛无物不破。 有绝顶剑客现身! 放眼整个京城,此时此刻能够有这般剑意的,只有一个人! 说迟实快,就见一人如同长剑飞纵,倏然而至。 此人立在当场,也宛如一把剑。 剑锋映照,夜幕星河,似乎都黯然失色。 剑无生!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剑大侠?” “江大侠。” 剑无生对江然抱了抱拳: “叨扰江大侠办事了。” “倒也不算……” 江然笑了笑: “剑大侠忽然现身,倒是叫江某有些意外……” “不然呢?” 剑无生轻笑一声: “那一夜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多年之前,剑某人行走江湖,曾经遇到了一个人,此人武功才情皆是出类拔萃……当时剑某人尚未有如今的剑法,真真切切受过此人恩惠。 “江大侠可知道……此人是谁?” “愿闻其详。” 剑无生不会是平白无故来到这里,实际上他能来到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所以,他的这番话,看似跟现如今的事情沾不上边,却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开口。 果然,就听剑无生轻声说道: “武王爷。” 江然缓缓点头: “换言之,当年武王爷对你有恩,所以,你对他极为信任。 “那黑风寨的事情,便是武王爷跟伱说的?” 听到江然提起黑风寨,血蝉之中的那两个人,便禁不住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难看。 这足以说明,江然对他们的了解已经极深了。 远不是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没错。” 剑无生点了点头: “江大侠不妨再猜一猜……接下来剑某人遇到了什么人,见到了什么事?” “江某未曾长前后眼,也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剑大侠可就莫要跟江某卖关子了。” 江然哑然失笑。 剑无生则撇了撇嘴: “江大侠虽然没有长前后眼,但是却长了很多眼睛。 “一直到在下从武王爷的府中离去之后……这些眼睛也未曾离开在下,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消失干净……” 江然看了他一眼: “所以,剑大侠去见了武王爷?” “嗯。” 剑无生轻轻点头: “见了……可惜,也没有见到。” “哦?” 江然愣了一下: “武王爷难道不在京城? “不过,据我所知,虽然没有明确下令,但是,不能放武王爷离京这种事情,应该是世人皆知的才对吧。” “没错。” 剑无生赞同: “所以,武王爷并未离京……” “那难道是武王爷不愿意见你?” 江然想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 “那不对……以你的本事,你想要见的人,纵然是当今天子,他也没有能耐不去见你…… “你见到了他,但是却没有见到他。 “……武王爷,有两个?” 剑无生猛然抬头看向江然,哈哈大笑: “不愧是你! “正是如此……当年那个被我引为知己,当成好友,对我有过极多恩惠的武王爷……” 剑无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他从来都不是武王爷。”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此人最初接近你的时候,便是别有居心。” “是啊。” 剑无生轻轻点头: “不过接下来我还找到了一些线索…… “跟着这些线索,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所以,明知道江大侠如今正在忙活,却也不得不过来跟江大侠讨个人情。 “不知道江大侠能不能看在剑某人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如此就算是让剑某人还了当年情分…… “就是不知道……江大侠愿不愿意卖这个人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全都是惭愧之色。 江然微微愕然,继而哭笑不得: “剑大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此举会叫江大侠为难……” 剑无生深深地吸了口气: “只是,如果江大侠愿意的话,讨一还三。 “今后江大侠可以随意让剑某人做三件不违背天地良心,不违背江湖道义之事。 “无论千难万难,剑某人都绝不推辞!! “还请江大侠考虑一下。” 他是剑客,本是宁折不弯。 却也重恩情,故此态度放的极低。 江然脸上的笑容收敛,静静的看着剑无生: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下知道。” 剑无生叹息: “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开这样的口。 “此事于我也至关重要,还请江大侠开恩。” “我若不愿意呢?” 江然冷笑。 剑无生捏了捏自己的剑柄,最后苦笑一声: “那还能如何?本就不占理……我也只能一直求了。 “如果江大侠觉得我烦……想要动手杀我,我也绝不还手。” “剑大侠这是在跟江某耍无赖?” 江然眉头一挑。 “厮混江湖的,说得好听了,这个大侠,那个大侠的……说的不好听了,不全都是无赖吗?” 剑无生笑着说道: “这无赖手段,有些时候该用也是得用的。” 江然又没忍住乐了。 他看着剑无生,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血蝉三人。 叶惊霜和叶惊雪还在跟手持天音箫那人交手。 不过如今叶惊霜已经隐隐有些疲态。 她内力终究不如叶惊雪太多,而对面的那位,有天音箫加持,就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一番打到现在,也算是差不多了。 江然心中各种念头闪过,忽然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剑大侠乃是这江湖上少见的君子。 “我容你就是。 “你们……走吧。” 剑无生闻言都是一愣: “当真?” “剑大侠反悔了?” 江然也愣了一下。 “不是不是……你竟然当真答应了?” 剑无生挠了挠头: “我本是想要尽人事听天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答应了。剑某人的面子,原来这么多大的吗?” “哈哈哈哈。” 江然又笑了起来: “江某想要交剑大侠这个朋友,自然没有不答应这区区小事的道理。 “更何况……纵然不看这一点,剑大侠找到碎金刀,却不占为己有。 “千里转赠宝刀的恩情,江某也是的报答一番的。 “不过……剑大侠答应了在下的三件事情,可决不能忘。” “自然不会!!” 剑无生一口答应: “江大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直说!!”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我身边有几个人用剑,江某精通刀法,却不精通剑法。 “所以……我想请剑大侠对我这几位朋友,指点一番……不知道剑大侠以为如何?” 剑无生恍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惊霜和叶惊雪。 若有所思的说道: “实不相瞒,江大侠……这两位姑娘的剑法已经深得门中所传精髓。 “就算是在下,想要指点……也不过是画蛇添足。 “只需要按照她们原本的状态继续修行下去,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不过,既然是江大侠开口了,在下自然不能随意应付。” 说到此处,他伸手入怀,拿出了两本册子。 江然看着忽然想到了陈老伯让他精研的那些,就感觉有点牙疼。 好在剑无生虽然看似没溜,却也不至于拿出两本春宫图送给江然。 一抖手,两本书呼啸着就飞到了江然的跟前。 江然随手一抄,接在掌中。 就见当中一本没有名字,随手翻开,里面写着的赫然是剑无生修行剑法多年的心得体会。 以及个中领悟! 此物如何珍贵,光看老酒鬼送给江然的那本就可以想见了。 而另外一本上面则写着【玉霞剑法】。 看名字似乎颇为一般,就听剑无生轻声说道: “这玉霞剑法那是一套双剑合击之术,精妙之处,不在我的无生七剑之下。 “只可惜,想要修行这门剑法,需得心意相通。 “叶氏双姝同胞而生,我看她们联手应敌,配合默契无间。 “若是有这门剑法加持,必然更胜如今。” “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便喊了一声: “霜儿雪儿,回来。” 听到江然召唤,两个姑娘同时出了一剑,剑锋一点,直接将那天音箫的主人逼退三步。 趁此机会,两个人脚下一转,接连变化几次身法,来到了江然左右。 “江大哥。” 叶惊雪看了一眼江然手上的秘籍,又环顾四方,说道: “你不必在意咱们,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更无需卖人人情。 “大不了,将他们尽数留下就是。” 江然闻言一笑: “少见你这般善解人意之时。” 叶惊雪顿时脸色一黑: “说正事呢,姐,你看看他。” “江大侠必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叶惊霜则白了妹妹一眼: “你稍安勿躁就好。” “……” 叶惊雪真心觉得,叶惊霜对江然的盲目崇拜已经到了极致。 哪怕江然放个屁,她都会觉得那是香的。 当即只好抱着胳膊,脑袋扭到一边生闷气。 江然则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这两本交给你们,剑大侠的剑法心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 “你们需得各自收好……” 言说至此,又看了一眼血蝉的几个人: “你们还不走?”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心中有些凝重。 江然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剑无生,就轻易放了自己他们的那种人。 此举只怕另有用意…… 然而现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哪怕明知道江然这选择有些古怪,却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再不走,性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那无论如何,还是得先离开再说。 当即也不留下什么场面话,为首之人轻轻一挥手,三人带着手下纷纷离去。 剑无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过身来也对江然抱了抱拳: “江大侠,在下也告辞了。 “余下的两件事情,江大侠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找我,或者是托人给我带个口信。 “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剑某人也绝不推辞。” “好。” 江然点了点头,微微抱拳: “剑大侠保重。” “请。” 剑无生说完之后,脚步一点,也跟着飞身而去。 待等他们走后,叶惊雪这才说道: “快说快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挖坑埋人?我们是跟着剑无生去看看,到底是谁让他来跟你讨人情…… “还是偷偷吊在那几个人身后,找找血蝉的大本营?” 江然没搭理她,而是抬头看天,轻轻一笑: “天都快亮了,快跟我一起找找……” “找什么?” 叶惊雪纳闷。 “摘星手啊。” 江然说道: “天亮之前,一定得找到。 “不然的话,一旦来人了,咱们就不好在这里待着了。 “回头再让血蝉将这摘星手收回去……那不是可惜了吗?” “……摘星手的人你都放了,这难道不可惜?” “不可惜。” 江然摇了摇头: “血蝉深不可测,这些人绝非极限。 “从剑无生的话来看,血蝉之后必然还有高人……而且这人也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否则剑无生没道理会出现。 “若是不能想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者是,尽可能的连根拔起。 “杀他们多少枝蔓,都是于事无补。 “放心吧,此事我已经有了计较,快要了结了。”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都不太明白。 只感觉当今情况,实在是有些为难。 江然今天晚上已经将身份暴露给了血蝉,而且还留下了活口。 接下来血蝉必然全力出手,到时候江然能不能留在京城尚且还是两说,又该如何了结此事? 第394章 开诚布公 霜雪二人虽然感觉这事情为难。 不过江然既然是成竹在胸,也就没有多问。 三个人在这残垣断壁之中找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摘星手。 这东西不染鲜血。 先前那人戴着摘星手,被江然打碎了拳头,将他的血肉骨头渣滓倒出来之后,这摘星手上,竟然连一点血气都没有。 “好轻啊,好似蝉翼一般。” 叶惊霜将这摘星手放在掌中轻轻颠了一下。 这东西从外表看,好似有金属的质感,但是伸手去摸,却没有半点坚硬冰冷。 而且轻若蝉翼,尝试着戴了一下,也没有丝毫异物感。 江然拿过来也戴了一下。 发现这东西确实是极为高明,风火岚山大概是为了让任何手掌大小的人,都可以将这东西戴上,所以打造之时给它留下了一定的伸缩性。 叶惊霜的小手戴上去服服帖帖,江然这大巴掌戴上去,也没有分合紧绷的感觉。 这让江然不得不感慨一下,风火岚山果然不愧是风火岚山。 将这东西收好之后,江然便领着霜雪二人,又带上了道渊真人以及密室之中的武千重,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江然也没有任何故布疑阵,直接来到了公主府。 找人将武千重和道渊真人关起来。 又让霜雪二人各自回去休息,他便自顾自的去找到了长公主。 此时天色还早,长公主这边也未曾醒来。 到了门口,门外的丫鬟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默默的给江然打开了房门。 毕竟先前的经历告诉她们,江然要进去,就可以进去,什么时候进去都行,不通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即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可客气的了。 江然进门,瞥了一眼长公主床榻的方向,然后就来到桌子跟前,端起茶壶,轻轻晃了一下,便说道: “来人。” “江公子。” 门外的两个丫鬟当即进来。 不敢正大光明的去看长公主,只敢在行礼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瞥一眼。 就听到江然说道: “去给我泡一壶好茶。” 两个丫鬟赶紧点头答应。 长公主如今还在睡,江然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也不知道两个丫鬟想到了什么,竟然脸色微微一红,这才躬身退下。 茶来的很快,片刻之后,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得到了江然的允许之后,两个丫鬟方才进了门。 给江然换了一壶茶。 江然便翻开一个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往床上看。 长公主开始的时候,侧卧休息,就江然进来之后的这一段时间,她整个人就好像是睡在了铁锅里一样,翻来覆去的翻腾。 偏偏江然也不说话,就任凭她翻腾。 心中却在考虑一会到底如何跟长公主谈。 他的心里有一个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需要长公主的配合。 只是……一旦如此,有些事情两个人就有必要开诚布公了。 可先前虽然有锦阳府那一次,也有血蝉的人跟他说,长公主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还是那句话…… 眼见未必为实,更何况只是从别人说的? 如果血蝉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长公主自己的身份,而长公主对此也当真从来都不知道。 那自己因为血蝉的几句话,就过来找长公主摊牌…… 想到这里,江然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江然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自己,长公主就已经睡不下去了。 翻来覆去的在那烙饼。 如今江然不仅看,她还笑…… 长公主又如何能够继续躺着? 忍不住翻身而起,抱着被子怒视江然: “本宫睡觉,有这么好笑吗?” “啊?” 江然看了看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睡觉什么好笑的,我也没有笑你……” “那你在笑什么?” 长公主根本不信。 “我在笑我自己。” 江然轻轻叹气: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就变得瞻前顾后了。 “既担心有些事情是虚情假意,又担心中了敌人诡计,好生可笑……” “嗯?” 长公主听到这里,就相信江然确实不是在笑话自己了。 她眉头微蹙: “伱怎么了?” 说着,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之后,来到了江然的跟前,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全都是好奇。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点了一下: “长公主对魔教有什么了解?” 江然的话题转的好像是在飞。 长公主神色微微一顿,继而微微别开目光: “还不是跟过去一样吗?我记得,在锦阳府的时候,咱们就已经讨论过了这个问题。” “公主殿下,可知道今天晚上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吗?” “说来听听。” 长公主坐在了江然的对面。 江然瞥了一眼: “你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不设防了……” 睡觉的时候,穿的衣服当然不会很多。 偏偏长公主有些时候还颇为豪放,比如坐下的时候…… 经过江然这一提醒,长公主方才恍然。 可这个时候如果转身回去急急忙忙的换衣服,岂不是落入了下风? 她便淡淡一笑: “我什么时候对你设防了?” “当真没有?” 江然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一愣: “你这话意有所指……到底怎么了?”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今天白天,我去了道一宗……然后发现,道缺死了。” “什么?” 江然一个开场白,直接让长公主差点原地升天: “这……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国师,怎么会死?皇兄知道了吗?谁杀的了他?”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江然便从今天早上拜访道一宗。 路上遇到了武威候和宇文昴,然后去了道一宗之后,这一路经历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长公主听的一时沉迷。 虽然道缺的手法不算高明,但却很管用。 就好像江然后来告诉道缺的法子也不是很高明……可高明的法子未必管用,这种烂大街的手段,反叫对手容易中套。 然而事到如今,长公主也没听明白,江然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道渊既然都已经被你拿下了,还留下了应付其他血蝉卧底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啊。” “长公主听我继续往下说……” 江然又将他带着道缺真人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一处据点。 这话说完之后,长公主就很是诧异: “你在京城之中,竟然还有其他去处?” “如何?” “金屋藏娇否?” “尚未。” “以后呢?” “说不定。” “哼……” “哼你个头。” 江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 “变故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当我给道渊搜身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东西……此物名曰【暗香来】。 “乃是一种追踪的绝佳手段。 “然后我等来了血蝉高手……” 长公主更加高兴: “那不是更好?你正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我最初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江然笑道: “但是血蝉的人对我却很客气。 “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猜想回来问问长公主。” “……什么事?” 长公主看着江然。 就见江然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轻声开口: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长公主一时沉默。 江然轻笑一声: “无妨,你若是当真有事情瞒着我的话,现在告诉我,我保证既往不咎。 “可若是你这一次还不跟我说实话,到时候让我调查出来了,那从此之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如何?” 长公主更加沉默。 半晌干笑一声: “你莫要被旁人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 “哦?”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我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本宫穿成这样跟你相对而坐,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抬头间,也是万种风情。 江然却只是笑而不语。 长公主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她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可以慢慢想。” 江然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茶: “等你想好了,自己来找我说……” 说着,起身要走。 “且慢!” 长公主眼看他要离去,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继而微微苦笑: “少尊何必这般绝情?” 江然的脚步微微一顿,房间里一下子落针可闻。 长公主抬起眼眸,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缓缓回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 “少尊……” “本宫从最初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你是魔教少尊! “昔年魔尊江天野之子!”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说道: “你问本宫,瞒着你的事情是什么…… “只有这一件! “除此之外,本宫对你,毫无保留。” 江然笑了笑: “这一件还不够?” 这么说着,他也重新坐下。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长公主的胆子可真大…… “竟然真的敢告诉我。” “不,本宫的胆子一点都不大。” 长公主看着江然: “不然的话,从开始的时候,就该跟你开诚布公。 “可是,本宫不敢! “你虽然是捉刀人,但你是魔教少尊。 “一声令下,天下都可能为之倾覆。 “面对你这样的人,本宫不可能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开诚布公。 “只能是如履薄冰,小心查探。 “一点一点的去了解你……如此,方才有可能,让你我之间,产生几分情分。” “情分?”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交情的情!!” 长公主咬着牙点出了重点,然后沉默了一下说道: “只是现如今,似乎给出去的有点多,也跟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 “那敢问长公主一句……最初的时候,你想要跟江某产生几分情分的目的是什么?” 江然笑着说道: “是打算利用江某这一声令下,天下都可能为之倾覆的能耐吗?” “是!” 长公主点了点头: “当今天下乱局丛生,我皇兄虽然励精图治,可终究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本宫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能够不借此做些什么? “更何况你还是朝廷在册的捉刀人。 “本宫一手促成执剑司,由此和你结缘,便是理所当然。 “而你……身为捉刀人,同样也是尽职尽责。 “掌中凶犯数不胜数……其实,那会本宫就在想,如果魔教之中,全都是你这样的人,这天下,或许就不是现如今的模样了吧。” 江然轻轻转动茶杯,盯着里面的茶叶,好像是在发呆。 长公主则忍不住说道: “你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真的打算跟本宫从此陌路吧? “虽然本宫确实是隐瞒了这件事情……但你不也同样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吗? “本宫也完全可以理解你为何隐瞒。 “魔教少主的身份,对于寻常人来说太过可怕。 “你不想让旁人知道的心思,本宫可以体会。 “而本宫在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自然也不敢随意将这件事情暴露。 “万一你看到机密被本宫知道,然后对本宫先那啥,再杀又当如何?”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江然撇了撇嘴: “还先那啥……哪啥?” “什么叫看的起自己?” 长公主博然,一下子站起身来,让江然欣赏了一番什么叫波涛汹涌,继而怒气冲冲的开口: “本宫哪里不值得了吗?” 江然目光一转: “倒也确实是说得过去……” “就是嘛……而且,这一路走来,本宫对你也早就已经是推心置腹了。” 长公主说到这里,偷偷瞥了江然一眼,低声说道: “你我之间,如今何止交情?情意也总得有点了吧……占便宜的时候没够,这个时候倒是跟本宫翻脸无情。 “还什么你我从此陌路…… “那岂不是本宫的便宜都被你占光了,然后你转身就想跑?” “说正事就说正事,别扯这些没用的。” 江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既然你早就知道江某的身份,其后更是对我推心置腹,为何始终不讲这件事情,实情相告……” “本宫心中,自然也是有顾忌的。”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说道: “二十年前,本宫尚且年幼,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其实并不清楚。 “但也知道……魔教如今之所以不出江湖,甚至连踪影都不见。 “是因为当年五国乱战和魔教之间有过一场争斗。 “你父母当是都死在了那一役之中。 “此事本宫虽然未曾参与,但是跟我金蝉王室也脱不了干系…… “本宫本是打算……待等调查出当年的事情之后,方才跟你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 “结果,没想到血蝉竟然想要利用这件事情离间你我……” “哦?” 江然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你回到了京城之后,重新调查过这件事情?” “嗯。” 长公主点了点头: “不管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了你的父母大仇。 “就算仅仅只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让这件事情不明不白。 “本宫也知道,你之所以答应跟本宫回到京城,应该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些黄金。 “毕竟堂堂魔教少尊,想要钱还不简单? “所以,趁着你这一段时日一直都在调查血蝉的空当,本宫就在帮你调查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 她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桌案前。 打开了一侧小柜子上的抽屉,取出了一沓子纸递给了江然: “如今调查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这也是仗着本宫身份之利,方才能够找到这些边边角角。 “不过有一件事情,大概是你身为魔教少尊,也全然不知的……” “什么事?” 江然一边随手翻看,一边问道。 “当年的魔教之中,有叛徒。” 长公主轻声开口说道: “此人泄露了江天野和他夫人的行踪,如此方才被五国众多高手,联手袭击…… “最终,这才杀了他们。” 长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然也已经看到了纸上的记载。 其上并未写出此人的名字。 只是以‘黑’代称。 其人给金蝉王朝送了一封信,长公主将这封信抄了下来,上面写的是: 【三日之后,江天野夫妇携子往骆驼岭。】 【随行者有魔教七大高手,问心斋斋主,七情殿殿主,六欲堂堂主等人护送。】 【余已备下笛族‘血蛊’于行囊之中,务求一击必中!】 看到此处,江然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这封信,只有这些内容?” “没错。” 长公主说道: “这封信的原件就在金蝉秘库之中,你若是不信,本宫可以带你去看。”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还真不信啊?”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 “师父常常教导我,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然说道: “有鉴于你先前对我的隐瞒,我现在对你说的话是不是应该信任,当然得有所保留。” “……那你师父说没说过,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打死!!” 长公主有些咬牙切齿。 江然却淡淡一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第395章 足够 长公主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然后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带着江然去了金蝉秘库。 所谓的金蝉秘库,其实就是一处宝库。 毕竟金蝉建国多年,总是有点家底的,这些家底哪一个都是价值连城,不能随意摆放,最后就收拾到了这里藏了起来。 然后派重兵把守,寻常人不能进来。 长公主一个人进来当然是如履平地,没有任何问题。 可加上了江然……那就有些麻烦了。 虽然江然在如今的金蝉天子这边,可以横行无忌。 可金蝉天子尚且不知道江然这魔教少主的身份,长公主领着他来金蝉秘库的事情,如果被他知道了,很有可能节外生枝。 故此,两个人就分为一明一暗,长公主正大光明的进去,江然以【潜影迷神步】悄然跟随。 如今天色尚早,长公主想要出行,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 身边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的。 因此,折折腾腾了好一会,眼看着都快要到中午了,一行人这才来到了那所谓的金蝉秘库跟前。 和江然所想不同的是,金蝉秘库竟然不在皇宫之内。 而是在皇宫外围。 长公主的车驾这边刚刚停下,秘库大门便已经打开。 一个中年人一路小跑来到了跟前,远远地便已经跪了下来: “微臣寇勋,参见长公主。 “不知道长公主到来,未曾提前准备,还请长公主责罚。” “免了。” 长公主一挥手: “你自去忙你的就是,本宫自己进去看看。” “是。” 寇勋是秘库看守,闻听此言哪敢再说? 当即起身,也不敢真的退下,只是远远的跟着。 只是偶尔眉头微蹙,环顾左右,眼神有些疑惑。 长公主看他一眼: “怎么了?” “啊,没事。” 寇勋躬身一礼: “可能是臣疑神疑鬼,总感觉周围似乎有宵小之辈藏匿。 “不过细查之下,却又全无所觉。” “嗯。” 长公主闻言不再看他,眸光转向了秘库方向,淡淡开口: “恪尽职守是好事。” 说完之后,也不再多说。 她是长公主,哪里能跟个话痨一样,天天跟别人絮絮叨叨? 皇室该有的尊荣,她也得有。 实际上,除了在江然面前之外,她的派头从来都是很足的,否则的话,身为女子,哪怕是长公主,又岂能做到她如今的程度? 寇勋则大喜过望,谢过长公主的夸赞。 当即亦步亦趋跟在长公主身后,随时听候吩咐。 一路深入秘库之中,稍微转了几圈,便来到了一处藏匿书画文字,以及过往密函之处。 到了这里,长公主便一挥手: “下去。” 寇勋知道这跟门外的时候那一句不一样。 这个时候如果还跟着,那就是反效果了。 当即赶紧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当然也不敢走太远……如果长公主有什么吩咐,喊了一声却不来人,那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待等这寇勋走了之后,长公主这才低声说道: “出来吧。” 说完之后,却没有等到回音。 环顾左右也不见江然现身。 心头顿时一紧,难道这寇勋太过敏锐,亦或者是这宝库太过森严,江然没能跟进来? 宝库之中的东西,自己进来可以随便看。 但如果想要的带出去的话,就得留册了。 这是规矩,哪怕是长公主也不能破。 这让长公主有些为难……正纠结之际,就听到一个声音从一侧传来: “这个寇勋是什么来路?” 长公主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猛然回头,就见江然正好端端的站在一边,眺望寇勋方才离去的方向。 忍不住伸手便在江然的胸口拍了一下: “要死了你?吓死了本宫,对伱有什么好处?” “可以少操点心。” 江然坦然答道。 “……那本宫当真是谢谢你了,除了父皇生前为本宫从操心之外,这些年来还没有人为本宫操过心。” “嗯?” 江然想了一下: “我把你当朋友……你原来将我当父亲……” 这话对长公主来说实在是太前卫了。 她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伦理哏。 一直到江然随手拿起了一副画打开,她这才如梦初醒,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凭你方才那一句话,就足够诛你九族十遍!!” “长公主随意就好,嗯,这是谁画的?这么难看?” “……胡说八道,不懂就不要乱说好不好?这可是大家名作,就这一幅画,万金难换。” 江然撇了撇嘴,随手将这画扔到了一边: “你说的那封信呢?” “在这里。” 长公主领着江然,来到了一处角落,随手在墙上按了一下,顿时墙壁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这里都是当年过往密函,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收拾到这里。 “其实本宫觉得,这些东西全然没有留着的必要…… “嗯?有人来过?” 她说着看了江然一眼。 “何以见得?” 江然眉头微挑。 “本宫离去之前,曾经将这边的东西做了一些标记,如今标记有所变动,显然是有人来过这里,看过了这里的东西。” 长公主说到这里,面色沉吟: “这些信件密函,放在这里已经许久年月。 “虽然是藏在了暗格之中,但本宫上次来的时候,上面也落了一层细灰。 “可见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打理。 “没道理本宫来过之后,就忽然有人勤奋的跑过来收拾了一下。” 江然微微点头: “那大概就只有两种可能……” “说来听听。” 长公主回头看向江然。 就听江然说道: “ “你是长公主,没事跑到宝库来看这些陈年信函,那寇勋发现此事,以为你有某些怪癖,为了方便你下次过来看不至于弄的一手灰尘。 “所以就赶紧打理了一番。” “这不可能。” 长公主摇了摇头: “他们可以打扫这里的奇珍异宝,为了防止画作生虫褪色之类,他们也有养护之责。 “但是,藏在暗格之中的机关,他们没有权利打开。 “而且你看……” 她说着拿出了一封信函交给了江然: “这上面的灰尘还在。” “嗯。” 江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指头上的灰尘说道: “既然他们没有打开暗格的权利,能够打开这暗格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人。 “那 “所以过来想要取走了那封信…… “嗯,不对,你先说说那封信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盒子里。” 长公主说着,要去拿放在暗格之中的一个黑色匣子。 江然却按住了她的手: “且住。” “嗯?” “既然有人来过,匣子还在,此人万一在匣子上做了手脚呢?” 江然说着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摸了个空。 “你在找什么?” “鹿皮手套……” 江然叹了口气: “最近行走江湖已经很少用到这件东西了。 “想来是上次换衣服的时候,将它给忘了……” 他说到这里,缓缓探出手掌。 掌力一起,那盒子顿时打着呼啸的从暗格之中飞了出来,直奔江然掌心而去。 江然力道一转,那盒子顿时当空打转。 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就见江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洒出了些许粉末倒在了盒子上。 长公主默默地看着江然这一套操作,正要询问这是要干嘛? 就见盒子上忽然生出了一层黑气。 “这是……” 长公主吃了一惊:“当真有毒?” “剧毒。” 江然说道: “我用的东西可以试探物品之上是否涂毒。 “反应分别有白,黄,黑三色。 “白色最轻,毒素不强。 “黄色适中,却已经可以置人于死地。 “黑色最强……中者几乎无救!” 长公主脸色有些难看: “这不是拿来对付你的……这是来对付本宫的。” 江然点了点头: “没错,你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你能不能跟本宫好好说话。” 长公主有些埋怨的看了江然一眼: “本宫方才险些就要被人害死。” 江然却摇了摇头,飞出一指,盒子一震,盖子顿时打开。 里面便妥妥贴贴的放着一封信。 “信还在!” 长公主眼睛一亮。 江然笑了笑: “既然涂毒之人是为了杀你,这封信在不在并不重要。 “毕竟,你已经将这封信抄了下来,就算不在,除了能够引起你我之间的猜疑之外,并不能起到其他作用。 “而且这一类的手段玩的太多,反倒是没有效果了。” 说到这里,他如法炮制,又将粉末撒在了信封之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变化。 江然却并不完全相信……这江湖之上手段太多。 所谓百毒不侵,也无法肯定自己会不会中那 江然所用的探毒粉末,是出自于百毒门的百毒真经。 可谁又能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探查百毒? 所以江然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能伸手去拿。 长公主看他模样,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下说道: “要不让本宫来吧,若是本宫中毒,你就救我。” 说着,伸手要去拿。 江然却又拦住了她。 长公主抬头看他: “如今你我之间的信任出现了问题,本宫想要让你相信我,只有这一个办法。” 江然眉头微微一扬: “我的信任对你来说很重要?” 长公主认真点头: “无比重要!” 江然笑了笑: “先别着急,我忽然想起来,我身上还有一件好东西。” 他说着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双银丝手套。 “嗯?” 长公主看着这手套笑了笑: “怪好看的,不像是男人戴的东西,你还有这种癖好?” 江然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将这手套戴上: “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这是寻常手套?” “那这是什么?” “摘星手。” “十二天巧的摘星手?” 长公主眼睛顿时一亮。 这才想起来,江然说过昨天晚上遇到了血蝉的人。 血蝉之中有很多高手都有十二天巧上的宝物,江然能够获得这摘星手,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摘星手身为风火岚山的作品,位列十二天巧之一。 本身就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功效,区区剧毒,自然也不在话下。 江然就此伸手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随手打开,上面的文字果然和长公主跟自己所说的一般无二。 江然闭上了眼睛,将这封信放了回去。 “看到了吧?本宫没有骗你!” 长公主感觉自己有点扬眉吐气。 江然则笑了笑: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这盒子本就是你安排的,这毒是你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 “!!!”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 “我若是想要害你,何苦这般大费周折?” “因为这是两套计划。” 江然说道: “我甚至可以合理猜测一下…… “你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跟我产生交集,无论是有情也好,爱情也罢。 “想要借此跟我亲密一些,从而好利用我做一些事情。 “不过,我毕竟是魔教少尊。 “你也担心,我跟着你回到京城是为了调查二十年前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金蝉王朝必然牵扯其中。一旦教我知道当年细节,你就极有可能会暴露在危险之中。 “所以,如果我当真调查的话,便该是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你才会在这盒子上涂抹了剧毒,然后领着我来到这里……想要用这毒药害死我。” 长公主一边听,一边咬着嘴唇。 饶是她一辈子坚强,此时听江然这么说,眼眶之中也泛起了一层水雾。 冲动之下,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全都是本宫做的! “本宫在这盒子上涂抹毒药,就是为了弄死你这个王八蛋! “现在本宫奸计失败,你已经洞察所有阴谋诡计……来啊,你来杀了我吧!” “你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还想咬你呢!!” 长公主说着,竟然当真冲过来抓着江然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似乎还不解恨,还想要拿脚踹,一边踹一边骂道: “我踹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江然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自然是不将长公主这一套拳绣腿放在眼里。 随手便将其摁住,一伸手,直接把她给挑飞起来,待等落下的时候,已经被江然扛在了肩膀上。 伸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合理推测而已,又没说真的是你,急什么?” “本宫为了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怀疑本宫要害你……本宫岂能不急?” 长公主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知道先前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换了你,你会不瞒着吗? “本宫也未曾见你在遇见我之后,就立刻对我实言相告。 “哪怕后来你我熟悉了,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本宫可曾怪过你? “现在可好,你不仅怪我,还怀疑我……” “好了,住口。” “就不住口!” 江然又伸手拍了一巴掌: “住不住口?” “不住!” 江然继续打,打一下便问一句: “住不住口?” 长公主充分体现了什么叫硬骨头,任凭江然的巴掌如雨落下,硬是咬牙就不住口。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江然一扭头,忽然发现,长公主脸色陀红,双眸水润,虽然说着‘不住口’,但声音软糯,已经没了半点强硬之态。 江然嘴角一抽: “你……你该不会还很享受吧?” “不住……啊?你说什么?不打了吗?” 长公主茫然四顾。 江然伸手将她放下: “你是变态吗?” “变态?” 长公主一脸迷茫。 “算了算了……不便宜你了。” 江然轻轻出了口气,长公主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也沉默不语。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听江然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我并未放在心上。” “!!!” 长公主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然。 没放在心上,你还打我?还打了这么久? 现在屁股都给你打成二十四瓣了,你说你没放在心上? 所以你刚才就是打着玩呢? 江然则是说道: “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你能够理解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够理解。 “而且,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便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公主殿下演技太好,我也一直未曾揪到切实的证据。 “如今血蝉自当中这一搅和,反倒是可以叫你我开诚布公。 “不过,我得先劝你一句……想要利用我做事,可没有这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 长公主嘟囔了一句: “现如今,我们不过都是在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行事罢了。 “待等有朝一日,你我目标相左。 “咱们也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你身边红颜知己无数,绝不会为了一个我,而改变自己的目的。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江然一眼: “不过,我也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魔教在你的手里,那必然不会是过去的魔教。 “魔教不会再一次掀起滔天风雨,更不会让这江湖大乱。 “纵然有人野心滔天,也会被你镇压。 “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第396章 命案 江然静静的听着长公主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开口。 不是因为感受到了这一番话之中的诚意。 毕竟漂亮话人人都会说。 但目前来说,长公主给出来的答案,是江然可以接受的。 至于说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沉默,是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长公主等了半天,不见江然的回应,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本宫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血蝉的事情得尽快解决一下了。 “不然的话,我们就算是离开了京城,也会不得安宁。 “我有一个计划…… “你要不要听听?” “说啊!”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 “有计划你不早说?” “我至少得确定一下,伱是不是真的值得相信。” “……那你觉得,现在的本宫值得相信了吗?” “勉强吧。” 江然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肩膀: “你还需要继续努力!” “……” 长公主咬牙切齿,她堂堂长公主,还得继续努力才能博取旁人的信任? 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可惜,她咬了半天的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没好气的瞪了江然一眼: “少卖关子,你快说!” “附耳过来。” 江然对她招了招手。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然后凑了过去: “这里本来挺隐秘的,还附耳过来……” “隐秘个屁。” 江然翻了个白眼: “隐秘的话,这盒子上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那个寇勋是个高手,我施展潜影迷神步,虽然没有被他看穿,却也被他察觉到了。 “有这样的高手坐镇,你以为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 “要么……来人武功当真太高。 “要么……” “这寇勋有问题!” 长公主瞬间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过去没想到,不是因为她太笨,而是因为她对寇勋的武功没有认知。 能够被江然称之为高手的,那自然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当即深吸了口气: “金蝉王朝如今好似筛子,破漏百出……你快说吧,到底有什么计划?” 江然便在长公主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开始的时候,长公主尚且感觉江然说话时候的热气,喷在耳朵上,弄的自己耳朵痒痒的,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尤其是方才还被江然施加了一番‘酷刑’,这会更是心如鹿撞。 但是听着听着,就逐渐屏息杂念。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 到了最后,却是满脸的凝重。 她看了江然一眼: “此举未免有些凶险……而且,对你名声极为不利。 “这般叫你忍辱负重,我于心不忍。” “哦?” 江然笑着看了长公主一眼: “你觉得,我当真是一个爱惜名声的人吗?” “行走江湖的,哪一个能够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 “可是……若是让你承受这般不白之冤…… “我这心里,真的不是个滋味。” “无妨,该来的终究会来,与其这般牵牵扯扯,纠缠不清。还不如来一个痛快……不过,这一番缠斗之中,必须要用尽全力,否则的话,就不像了。” 江然说到这里,又将那暗格之中其他的信函取出。 一封一封的打开查看。 除了盒子里这一封最重要的之外,其他的也有这个‘黑’写来的书信。 书信之上不记日期。 江然一页一页的看过去,从这字里行间之中,感觉这个人至少和金蝉王朝这边联系了三年之久。 只是双方通信除了互通有无之外,从未提到过彼此的目标。 这多半是因为彼此的目标一致,因此心照不宣。 而当年的那件事情,其主要目的是什么,江然也明白。 只是现如今看来,魔教之中也有人想要得到那件东西。 为此不惜和朝廷合谋。 江天野发动五国之战,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其人性格张狂。 同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本就是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被人牵着鼻子,自行走入了绝路之中。 江然将这些内容全都看完了一遍之后,就对长公主说道: “可还有其他的内容了?” “没有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却又说道: “不过我们也能够在这里找一找。” 江然身怀七巧天工手,这方面确实是比较在行的。 当即也就跟长公主一起,在这宝库之中找了一圈。 确实是找到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某位公主和一个外臣之子暗通款曲的书信。 也有后宫之中,某位妃子和太监的风流韵事。 更有甚者,还有金蝉某位早就已经于皇陵之中长眠的君王,曾经收藏的典藏版春宫图…… 总而言之,乱七八糟的阴私之事找到了不少。 但是关于当年那件事情,却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眼见于此,两个人也没有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就直接出了秘库。 看到长公主出来,寇勋当即又是一路小跑来到了长公主跟前,鞍前马后。 只是感觉,长公主走路的模样,似乎不太自然。 这种情况,寇勋见得多了。 手底下有人抗命,或者是办事不力,挨了板子,大多都是这般走路的。 只是一想到长公主在没有人的秘库之中挨了板子……寇勋就感觉自己多半是疯了。 这根本不可能啊! 且不说秘库无人,就算是有人,谁敢打长公主? 老老实实的将长公主送上了车驾,寇勋这才松了口气。 再回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接连两次到来…… “难道当真是为了……” 他想到这里,又看了看长公主离去的方向: “可是,好像无事发生……” 心中念头一转,便加快脚步朝着秘库走去。 …… …… “寇勋确实有问题,不过这件事情之后再去处理就好。” 长公主本来坐的端端正正,耳边忽然就传来了江然的声音。 当即一回头,果然见到江然就坐在她的身边。 愣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 “接下来可还有其他的地方要去?” 江然微微摇头: “直接回公主府。” “好。” 车驾一路直奔公主府,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波折。 只是刚刚抵达公主府的大门口,就发现公主府这边已经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很快便有人过来禀报,来到公主府的是府衙的衙役。 似乎是往事重演,他们宣称来到这里的目的,仍旧是因为江然。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的并非是什么达官显贵,也不是什么江湖好手。 而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闺女……死的很惨,临死之前显然是受尽了折磨。 她的父母是一早发现这件事情的。 如今死者的母亲已经是疯疯癫癫,有些承受不了这般巨大的打击。 死者的父亲则到了府衙击鼓鸣冤。 矛头直指江然!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这位死者的父亲宣称,他和他的妻子亲眼看到江然从他们女儿的房间出来。 在看到他们之后,直接凌空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完了这番话,长公主就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轻笑了一声: “这是开始了……接下来,就得看你的了。” “好。”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 “交给我吧……不过,你身边的那些人,还得你来安抚。 “否则的话,我担心我这小小的公主府,怕是没两日的功夫,就得被人夷为平地。” 江然哑然一笑: “行了,我离去之前,会做好准备。” 该说的话说完了之后,两个人便就下了马车。 直接来到了公主府内。 先让长公主去了前厅见人,江然则是去了书院。 找到唐诗情和叶惊霜交代了一些事情。 唐诗情一直静静的听着,待等听江然说完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放心吧,交给我就是了。” “有你在这里主持,我自然是放心的。” 江然一笑。 叶惊霜则是眉头紧锁: “非得如此吗?” “这是最方便的法子了。” 江然对她笑了笑: “放心吧,我如今在很多人的眼中,身份非比寻常,到了哪里都会受到礼遇。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们的情况…… “所以,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切不可自作主张。” “嗯。” 叶惊霜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点了点头。 交代了该交代的东西之后,江然便来到了公主府的会客之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闹的太大,这一趟登门的已经不是寻常的衙役了。 府尹亲自登门。 看到江然之后,也未曾托大,直接站了起来,躬身一礼: “老夫董白鹤,见过江少侠。” “董大人客气了,江某不过是一介白衣,当不得大人这般大礼。” 江然遥遥一伸手,董白鹤便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腰身。 董白鹤身为京畿府尹,自然也是见多识广,而江然更是名声在外,如今见他这么一挥手,力道竟然能够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更是心头凛然。 当即笑道: “江少侠非比寻常,老夫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方才下官也已经跟长公主说明了。 “这件案子疑点重重,当中有许多遮掩不清之处。 “因此,咱们也不能就此认定,此事乃是江大侠所为。 “不过既然有人击鼓鸣冤,下官于此,也不能置之不理。 “这才贸然登门,希望能请江大侠,往府衙一行,配合此事调查。 “待等真相大白,下官当亲自登门道歉。” “董大人严重了。” 江然说道: “江某行得正坐得端,有宵小之辈冒充行凶,想来也难以彻底瞒天过海。 “有董大人秉公执法,又有长公主为在下奔波,料想很快便可以水落石出。” “没错。” 长公主在一边轻声说道: “这件事情必须得好好调查清楚。 “不过董大人……本宫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将他从我这公主府带走了?” 董白鹤顿时干笑了一声: “这……长公主,民声鼎沸,下官也是为难啊。” “那又如何?” 长公主黑着脸说道: “寻常百姓不知道江湖阴险,更不知道江湖手段,只以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遮掩之法,可以让人改头换面。 “更有甚者,这其中又有多少不明究理,只是跟着一起起哄的…… “董大人,你得明察秋毫啊。” “是是是。” 董白鹤赶紧点头: “下官当然明白。”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脑门上隐隐见汗。 江然发现,也是到了此时,他方才算是看到了这长公主非比寻常的威势。 当即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为难董大人。 “他不过是按照章程办事,无可厚非。 “人都来了,我便跟着走一趟就是了…… “你便直接入宫去见圣上,让圣上督促一下,让他们秉公执法。 “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怒气稍息,转而看向了董白鹤: “那你可得好好调查。” 这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 当中意味难明。 董白鹤只能连连点头: “是,下官定然好好调查,绝不会冤枉了江大侠。” 长公主轻轻点头,看了江然一眼: “那你去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自然不会担心。” 江然一笑,对董白鹤说道: “董大人,请。” “请。” 董大人赶紧伸手做引,领着江然往外走。 生怕再晚了一步,长公主就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一路到了门外,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软轿。 随着一声‘起轿’,一行人便直奔京城府衙。 这边死者的父母还在这里等着,老两口都是寻死觅活。 他们半生无子,眼瞅着年近中年,这才有了一个独生爱女。 前些时日刚刚说好了人家,都开始准备嫁衣了。 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随着江然来到府衙之后,坐在后堂听传。 府衙之中,则响起了升堂的声音。 ‘威武’的喊声,也传入了江然的耳朵里。 他端起一杯茶,听着董白鹤又将事情的始末问了一遍,而那老夫妇中的丈夫,则带着哭腔的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当中江然还能够听到死者母亲的声音。 她时而哭喊,时而嬉笑,更有时候满脸疑惑,询问老伴自己这是在哪?说妮子都快要成亲了,不回家给她准备嫁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江然越听,越是面沉如水。 手里的杯子隐隐现出了裂痕。 而当董白鹤说传江然上堂,便有衙役过来请。 江然站起身来,随着那衙役转了两圈,便来到了大堂正门,刚要踏步进去,就见一对打扮的很朴实的老夫妇,同时回头看他。 老妇人的眸子,在一瞬间便从困惑,转为惊恐。 赶紧环目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找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这才满眼空洞的跌坐当场。 而那老汉则双目充血,恨不能用一双眼睛将江然活活吃进了肚子里。 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他!! “就是他!!!! “他就算是,就算是烧成了灰,我都绝不会认错! “今天一早,就是他从我妮子的房间里出来的…… “他,他……他害了我的闺女啊! “我……我……” 老汉说着,便要去抢一侧衙役手中的水火棍,要跟江然拼命。 衙役哪能让他得逞? 怒目一扫: “放肆!!” 终究是寻常百姓,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可能会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被这么一喊,顿时清醒过来。 不敢再抢,但也急的原地跳脚。 董白鹤连忙一拍惊堂木。 那老汉这才强行压住了怒气,可是那双眼睛,仍旧恨不能把江然身上的血肉,全都给剜下来一般。 江然看着他,却是叹了口气。 并未对他说什么……这个当口,说什么都不好使。 他便来到了堂中,对这董白鹤躬身一礼: “江然见过府尹大人。” “好。” 董白鹤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江然说道: “你可知道今日为何传你上堂?” “……” 这是废话啊? 江然叹了口气: “知道。” 董白鹤还打算照本宣科,当江然说不知道之后,就告诉他谁状告于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如何…… 结果江然一个知道,直接让他卡了词。 纠结半晌之后,便索性直奔主题: “今晨寅时左右,你身在何处?”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天井大街。” “啊?” 董白鹤一愣:“天井大街哪里?” “琅嬛书坊门前。” 江然又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董白鹤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琅嬛书坊昨天晚上被人夷为平地。 搞了半天,这肇事之人就在眼前啊。 当即脸色一黑,不等开口,就听那老汉怒道: “胡说八道……你当时,你当时明明就在我妮子房门之外。 “哪里是在什么天井大街?” 江然回头看了这老汉一眼,轻轻摇头: “大伯,您可知道,什么叫眼见未必是真?” “你……你是想说,我冤枉你了?我告诉你……老汉我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是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这辈子都没有撒过谎。 “如果我今天在这大堂之上说了半句谎言,我我,我天打雷劈!!” 老汉言说至此,却见江然忽然伸手用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孔。 紧跟着一抖手,袖子拿开,再看江然那张脸,老汉整个人险些吓得活活死过去。 原本那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那张脸,竟然变得跟自己一般无二! 第397章 煽动 公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眨眼之间的大变活人。 让人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就是江湖高手的手段? 纵然是一直目不斜视的衙役们,也忍不住偷偷去看江然的那张脸。 然后将其和老汉的脸进行比对。 真的是一模一样! 老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整个人就好像是傻了一样,呆在当场,满脸都是迷茫之色。 就听董白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江大侠好本事,原来除了刀法之外,就连这易容之术,也这般精湛。 “本官曾经听闻,江湖上有一个高手,名叫无量生。 “其人便精于易容之术,可以肆意改变自己的容貌。 “如今看江大侠的本领,只怕还在这无量生之上。” 这倒不太好说…… 江然心中嘀咕,当时接这秋水凝冰诀的时候,他没给加buff,只能说是跟无量生不相上下。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而是看向了那老汉,轻声说道: “老伯……在下的为人,江湖上也算是有口皆碑。 “纵然当真心怀恶意,我有这样的一身本领,又岂会以自己的容貌作奸犯科? “我大可以化身千万,以任何人的容貌去做这件事情,就算是被你们发现了,也认不出来。 “更有甚者……江湖人的本领,二位或许并不了解。 “绝不可能存在迎面撞上的可能。 “实际上,若当真是我……二位当时身在何处,何时起床,什么时候穿衣出门,我都会了如指掌。” 老汉听到这里脑瓜子仍旧是一片迷茫。 有心开口,却又无话可说。 就听江然继续说道: “另外,据我所知,虽然江湖上懂得易容之术的人并不算太多。 “却也绝非没有。 “哪怕不如江某……但费一点时间,也不难弄出江某得容貌。” 老汉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我的妮子……我的妮子到底是被什么人给害死了啊?” “这件事情,江某定会追查到底。” 江然伸出手来,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抖手之间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不说,掌中还多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他随手将面具收入袖子里,看向了董白鹤: “董大人,今日之事只怕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为江某所为。” 董白鹤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即如此……” 话音至此,正要拍响惊堂木,宣布结果。 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 “虽然如此一来无法证明这件事情是江然所为。 “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江然眉梢微微一动,转过身来看向了大堂门前。 就见一人缓步来到了堂内。 正要开口,先咳嗽了一场。 江然一看到他,便是一笑: “真就是哪都有你……” “能够看你倒霉,我自然无处不在。” 宇文亭笑了笑,保持住了自己户部尚书之子的风度。 董白鹤的脸色便有点难看了。 户部尚书之子……这也是不好招惹的。 沉吟了一下说道: “宇文公子,此乃京畿府衙!” 这一句话说的其实颇为强硬,这里是京畿府衙,不是伱爹的户部。 你这户部尚书之子,还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 宇文亭一笑: “董大人放心,今日在下前来并非是以户部尚书之子的身份。 “而是以……太子客卿的身份前来。 “宣太子口谕!” 董白鹤心头一跳,可眼看着宇文亭拿出了东宫信物,知道此言非虚。 再看一眼江然,更是觉得为难了。 太子如今被禁足东宫,始作俑者便是这江然。 这件事情震动朝野上下。 江然为非作歹,犯上作乱,却偏偏油皮未损,被狠揍了一顿,甚至差点废了一双腿的太子,却被关在了东宫不得进出。 如今江然被人状告杀人,太子得到了消息若是不来落井下石,那才是奇也怪哉。 可这件事情着实不小…… 一边是长公主,一边是太子。 长公主说要去皇宫面圣,至今为止仍旧未曾有消息传出。 反倒是东宫先到一步。 可如今自己若是尽是听东宫行事,那若是一会来了圣旨,又当如何是好? 董白鹤其实很清楚一件事情。 臣子是天子的臣子,不是太子的臣子,也不是长公主的臣子。 若是不能揣测圣意,按照圣上的心意行事,那这为臣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重要的不是长公主也不是太子。 而是圣上。 然而无论如何,太子有口谕到,终究不能不接。 当即赶紧起身行礼。 就听宇文亭说道: “传太子口谕。 “社稷之重在于民,人命关天。 “江然杀人一案,需得谨慎处置,不可轻率。” 说到这里,宇文亭便住了口。 “是,微臣明白,谨遵太子口谕。” 董白鹤站起身来,又看了宇文亭一眼: “宇文公子,太子可还有吩咐?” “没有了。” 宇文亭摇了摇头: “太子说他如今深感当夜所为不妥,如今甘心于东宫之中静思己过。 “今日之所以会有口谕过来,也非是记恨江然所为。 “而是事关百姓,他这当朝太子不能不管。 “江大侠,想来也不会觉得这是太子公报私仇吧?” 江然哑然一笑: “宇文公子这是哪里话? “在下相信宇文公子能公报私仇,也绝不会相信太子会公报私仇。” “……” 宇文亭脸色一黑,但很快便笑了起来: “无需逞这口舌之力。 “江大侠你武功盖世,想来真心要走,凭借京畿府衙这些衙役,那是万万拦你不住。 “不过,你乃是江湖正道,侠义中人。 “素来以守护江山百姓为己任,想来不会背负着这不白之冤,就此逃之夭夭吧?” “这自然不会。” “那就好。” 宇文亭负手而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方才诸位所言,在下也已经听在耳中。 “江大侠好精妙的易容术,这江湖手段,着实是非比寻常。 “可同样的道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江大侠故意为之? “以自己的容貌犯案,继而于公堂之上,表演一下这易容术,从而借此脱罪? “江大侠老于江湖,各类手段也是信手拈来,想来这一点小小的心机,总是有的。” 江然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看来江大侠也认同这个说法……” 宇文亭又说道: “那董大人,这个案子只怕另有玄虚。 “如果真的如同江大侠所说,那行凶之人,真正的目的只怕从来都不是这两位老人的女儿。 “而是江大侠本身! “他们想要陷江大侠于不义! “反之,便是江大侠有负大侠之名,表面上仁义无双,实际上卑鄙无耻。 “无论是哪一种……今日在下以为,都不适合让江大侠离开这京畿府衙。” “……宇文公子的意思是?” 董白鹤眉头微蹙。 “若是前者,眼看江大侠脱罪离去,必然会卷土重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到时候谁知道被此无辜牵连而死的又会是谁? “想来……诸位都不愿意如此以身犯险,成为背地里暗害他人的牺牲品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看向了大堂门外。 这个时代升堂审案,本就不是关起门来审。 有的是百姓在外面看热闹。 看青天如何执法,看凶手如何伏法,再不济也能看一场热闹。 如今听到宇文亭的话,都禁不住纷纷点头。 确实是有这个道理。 那一对老夫妇前车之鉴不远,看他们的模样,也都是本分老实的人。 女儿好事就在眼前,却忽然飞来横祸。 自此之后,再无所依。 晚景何等凄凉,已经隐约可见。 在场无人愿意落得这般下场。 “而江大侠,想来也不希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吧?” 宇文亭又看向了江然: “亦或者,江大侠从不在意百姓生死?” “宇文公子能说会道,过去倒是未曾发现。” 江然笑着说道: “不过,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江某难得的赞同你的话。” “好。” 宇文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若是后者……这件事情当真是江大侠所为。 “那放你出去,岂不更是愧对京中百姓?对受害之人的父母,也是无法交代的。” 董白鹤抬眸看看天时,如今距离自公主府出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如果宫内会有消息传出,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到了。 之所以没有动静,只怕是另有原因。 只是这原因如何,董白鹤猜测不到,却也不敢轻率,当即沉声开口: “宇文公子说的头头是道,叫人信服。 “却不知道,如今有何高见?” “大人面前,宇文亭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敢有什么高见? “不过是区区一点浅见……” 宇文亭说道: “有鉴于江大侠并无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乃是无辜之人。 “再加上,若当真有凶手,针对的也是江大侠本人。 “故此,依在下浅见,暂时之间不该让江大侠离开京畿府衙,暂时留在府衙之中,待等大人将这件案子调查清楚,证据确凿之后,再做审理。 “要么,将背后之人绳之以法。 “要么……便是江大侠认罪伏诛。” “荒唐至极!” 一声怒斥又从大堂之外传来。 紧跟着便有一个声音响起: “长公主驾到!!” 门前百姓当即赶紧跪迎,董白鹤也连忙自案前起身,参见长公主。 纵然是宇文亭,哪怕对长公主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时候也得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整个堂内堂外,只有江然一人默然挺立。 看着那个满身雍容华贵的女子,眉梢带怒的走进了大堂之中。 她凤目一扫,冷冷的看向了宇文亭: “户部尚书可知道你在此间作为?” 宇文亭一愣,轻轻摇头: “家父不知。” “如今皇兄身体康健,尚且没到朝臣站队之时。 “宇文公这般为太子奔忙,就不怕连累了户部尚书?” 长公主冷声开口,继而从袖口之中取出一物: “圣旨到!” 此言一出,原本就未曾起身的众人,当即又开始跪地迎接圣旨。 唯有江然还是那般巍然不动。 而皇帝的圣旨,其实跟太子的口谕相差不多。 都是督促董白鹤认真审理此案,不可轻纵,不可冤枉无辜。 然而内容相近,可意思却多半是南辕北辙的。 董白鹤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接旨。 又请长公主上座。 长公主自然不能越俎代庖,董白鹤便叫人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长公主坐下。 结果长公主看了一眼,便对江然说道: “你站了好久也累了,你去坐会吧。” 江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莫要胡闹了,你坐下就是。” “……哦。” 长公主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方才这话不妥。 江然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嫌疑在身。 这等情况之下,坐着听审,未免有点不把朝廷律法当回事的意思。 而长公主坐下之后,便冷冷看向宇文亭: “我金蝉开国数百年,可从未有过让无辜之人入狱的道理。 “宇文亭,你这话里话外,说的看似漂亮,实际上都是想要让江然受一番牢狱之灾,其心当真可诛,简直岂有此理! “我堂堂金蝉,什么时候会屈服于凶犯?而将无辜者送入监房? “皇兄常常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一番话放在嘴边。 “别忘了,江然也是我金蝉的百姓之一! “而且他身上并无官职,唯有一身武功,一腔热血。 “自他成为捉刀人以来,手刃凶犯无数,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江大侠三个字,你以为是如何得来? “便是一次次和穷凶极恶之辈,拼死厮杀而来。 “你口口声声说他卑鄙无耻,空有大侠之名,却不知道宇文公子又曾经见过几个凶犯? “又为百姓做过什么?” “我……” 宇文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而长公主此时则看向了董白鹤: “董大人,如果没有证据,就尽早放人。 “背地里之人,既然是要对付江然……那这件事情他自然也会调查清楚。 “有他助力,此案必然手到擒来。 “待等将真正的凶手擒住,这才是对百姓真正的交代。” 董白鹤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当即惊堂木一起,赶紧就要拍下去。 然而大堂之外却传出声音: “不能放他……” “就算真的不是他杀的,如果那恶贼还杀人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响应者为数不少。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道: “长公主不能因为自己和他有私情,便将京中百姓安危置之不顾。” 这话出口之后,围绕着的百姓,有些跟着起哄,但是也有一些好似是大难临头,想要离去,却偏偏因为人满为患而走不得。 长公主见此并未气急败坏,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然微微一笑……至此,血蝉的计划虽然仍旧未见全貌,但也展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结构。 宇文亭到来之后,虽然说了很多话,但是最重要的那一句,却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如此一来,就算是将‘放了江然’和‘凶手继续杀人’画上了等号。 寻常百姓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人群之中必然早就已经安插了血蝉的人。 如此煽动民意,方才能够造成这样的声势。 而随着这样的声音蔓延,整个京城之中必然全都是类似的声音。 到时候,哪怕江然真的是无辜的,只要找不到背地里的凶犯,亦或者是找到了之后,还有其他凶犯活动。 那江然都不能继续留在京城。 那会……真正想要让江然走的,便是京中百姓。 不过这一切,江然和长公主也早有预料。 董白鹤的惊堂木此时也拍不下去了。 这样的声势,他也知道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可如今,纵然是知道也无可奈何。 最终他黑着脸,将这惊堂木按下: “肃静!!” “威~~~武!!!” 堂内衙役同声开口,杂音这才压下。 可这只是一时,董白鹤很清楚,接下来自己的话,将会导致今日堂内乱是不乱…… 但这话,到底该怎么说? 正为难之际,就听江然笑道: “董大人不必为难。 “既然京中百姓担心自身安危,江某又岂能这般牵连? “便请董大人暂且在这府衙牢房之中,给江某寻一处安身之所。 “待等江某身上嫌疑洗清,再放我就是。” 董白鹤闻言下意识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发现长公主不言不语,面色凝重。 然而这个时候不表态,便已经算是表态了,当即董白鹤轻轻叹了口气: “江大侠果然是义薄云天,即如此……那就委屈江大侠几日了。” “无妨。” 江然微微摆手,又看向了长公主: “外面的事情,就烦请公主殿下了。” “……你放心就是。” 长公主沉声开口。 而江然此时将目光落到了宇文亭的脸上。 就见宇文亭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间,他还躬身作揖。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江然微微点头,然而未见之处,他屈指一弹,宇文亭‘哎呦’一声,仰面就倒,磕了一个头破血流。 第398章 离京 茶室。 青烟袅袅,香气缭绕。 一只手端起茶杯,送到唇前,轻轻呷了一口。 只听得对面之人开口说道: “此计算不得高明,却极为对症。 “江然人称大侠,便不能和邪魔外道一般,视人命如无物。 “死的人虽然不值一提,却偏偏是这份不值一提,让他们不能不去在意。 “却又跟最初那一场有所不同。 “彼时尚未到得此般地步,彼此尚且还有斡旋余地。 “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等存在,那他就必须消失于京城。” 托着茶杯的手,缓缓将茶杯放下,沉厚的声音开口说道: “衙门前的人如何了?” “死了。” 对面的人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 “出手的人,当是魔教那位千年一出的奇才。 “门前之人不仅自己死了,一处据点之中的所有人等,全都死了。 “临死之前面容惊恐,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据闻……她所修炼的武功,可以叫人不由自主的心中生出惧意。 “惧意一起,生机便丧。” “唐天源是一个被武功耽误了的生意人,也是被生意耽误了的武学奇才。 “我也是近年来方才知道,他竟然能够将十八天魔录之中,那从未有人真正修成过的【万古 “江然身边属实是高手如云,难以应付。” 说到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 “否则的话,咱们也无需这般迂回处事。” “待等江然离去,长公主便是孤立无援。 “届时,她必死无疑。” 对面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之中也带着三分轻松。 只是喝茶那人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你怎么了?” 对面的人察觉到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 “总感觉,这事情似乎过于顺利…… “长公主那边又如何了?” “入宫面圣一场,并无结果。 “纵然是当今天子,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此事虽小,却又通了天。” 那人说到此处,禁不住笑了笑: “我倒是想起了一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 “嗯?” “难道不是?” 那人说道: “若是换了一个邪魔外道,区区一条不相干的性命,谁又会将其放在心上? “唯有这些自命不凡的君子,大侠,才会为此所累。 “并且认为,人命大于天! “孰不见,死者无数,天何曾倒?” 对面那喝茶的人哑然失笑。 手指在茶杯之上轻轻转动: “江然……他算是君子吗?” “难道不是?” “宇文亭如何了?” “摔的一头是血……” 两个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公堂之上,宇文亭忽然跌的满头是血,纵然是没有任何人看到,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江然干的。 这样的人……会是君子? …… …… “门前煽动之人,已经找到了。 “我跟着去了一趟,结果却一无所得。 “他们知道的太有限了。” 京畿府衙的牢房之外,唐诗情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坐在牢房之中的江然。 眸光偶尔瞥见那些木头牢门,便泛起了几分古怪。 “依我看啊,那些被安排在衙门口挑唆百姓的,都是放出来的弃子。 “他们知道的东西寥寥无几。 “嗯……话说,姐夫,你撒尿的话,在哪里?” 唐画意的声音是从牢房之内传来的。 江然无奈的回头看她一眼: “边上有一个桶。” “怎么用的?” 唐画意看江然。 “……我难道还能用一个给你看看?” 江然黑着脸说道: “还不赶紧出去。 “我好端端的坐个牢,让伱闹得一点坐牢的感觉都没有了。” “坐牢还有什么感觉?” 唐画意凑到了江然的跟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 “难道很有趣?要不你出去转转,我顶替你坐一会?” “别闹了,一会狱卒来了看到了不好交代。” 唐诗情觉得妹妹越来越离谱了,禁不住出声制止: “被发现的话,还得杀人……太麻烦了。” “……杀人倒也大可不必。” 江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吟开口说道: “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本就在情理之中。 “重点从来都不是他们知道了多少,而是在于他们之后到底是死是活。 “这几日之间,你们需得奔忙一阵,我就不出去了,在这里正好躲躲清净。 “不过这个案子也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用力追查就行,重要的是用力。” 唐画意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不应该是你用力吗?”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但是江然总感觉现如今唐画意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 不自觉的就开始朝着不健康的方面胡思乱想。 他略微纠结之后,决定捂住唐画意的嘴。 唐画意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却挣脱不了江然的钳制,很快就任命的躺在了江然的腿上。 唐诗情则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嗯……好了,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了。 “对了,让赵晨通知余慢慢,留神剑无生的性命,此人极为重要。” “好。” 唐诗情答应了一声: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江然见此,就低声对唐画意说道: “长嘴是拿来吃饭的,可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 说着松开了唐画意。 唐画意一下子从江然的怀里,直接窜出了牢房之外。 越过牢房的木头墙时,她身形一转,骨头顿时任凭她捏扁揉圆,全然没有半分滞碍。 脚步一点,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了唐诗情的身边。 对江然吐了吐舌头: “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啊……哎哎哎,我就是说说,你不用真的出来……” 眼看着江然起身,就要从牢房之中挤出来。 他虽然不会天机斗转大移形法,但曾经得到过一门【蛇行术】,此功自带锁骨之法,根本无需毁坏牢门,就可以直接出去。 吓得唐画意撒腿就跑。 准知道这次再被江然抓到,自己绝对没好,因此跑的极快。 “……这孩子加点都加在敏捷上了吧。” 江然哭笑不得的看着逃之夭夭的唐画意。 唐诗情听不明白江然的话,不过却是一笑: “我帮你收拾她。” “嗯,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越来越张狂了。不管都快要上天了……” 江然说到这里,伸手给唐诗情稍微整理了一下发丝,轻声说道: “一切小心。” “放心就是。” 唐诗情说着,看向江然,眸光之中,星光璀璨,最后微微一笑,一步后退,身形好似云烟一般,眨眼无踪。 江然一时之间怅然若失,微微摇头跨步进了牢房之中。 桌子上摆着美酒佳肴,床上的杂草一根都没有,铺上了柔软的被褥。 房间里还专门摆放了书桌,备齐了文房四宝。 有什么需要只要招呼一声,衙役就会来到跟前,随时听后吩咐。 这不是坐牢……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暂且看押。 但是这待遇,却比客栈还要周到。 江然也未曾换衣服,仍旧是他那一套,就连武器和随身之物都没有被收走。 他随手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菜,点了点头: “倒也不错……” 然后他便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躲清净了。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未曾消停一日。 天天到处奔波,这会却是难得的空闲,吃饱喝足了,就跑到一边写写画画。 偶尔还在牢房之中翻找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这牢房不知道 不过这窟窿挖了没多久便已经无疾而终。 江然稍微感受了一下,感觉当年这位囚犯,必然极为绝望。 时间就这般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界的变化一直都在进行。 每一日都会有不同的证据提交,先是到了长公主的手里,然后送到了府衙,最后摆在了金蝉天子的龙书案上。 可结果却还是跟最初一样。 不管提出了多少可能,就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情真的是江然做的。 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不是江然做的。 转眼之间,三四日的光景便一闪而过。 京畿府衙纵然是有民意在前,也不能真的将一个人一直这般关押。 这不符合朝廷律法。 百姓再经过了那一日堂前喧哗之后,对此事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多操心。 除了那两位死了闺女的老夫妇。 不过因为事情牵扯到了江然,长公主也妥善将他们安置。 承诺他们,无论如何,一定会找到真凶,好叫那位姑娘在天之灵得以瞑目。 当朝长公主这般轻声软雨,老两口也唯有感激涕零。 就连那老汉的老伴,疯癫之症都好了许多。 然后到了这一天,因为迟迟无法了结,董白鹤总算是下了命令,放了江然。 江然一身干净的离开了府衙。 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公主府。 稍微休息一夜, 他看着江然表情复杂: “江大侠……还请您跟咱们再走一趟吧。 “昨天晚上‘会英楼’掌柜一家,满门遇害。” 江然默默地听着,继而问道: “这一次可是又有人看到行凶者是我了?” “倒是没有……” 董白鹤叹了口气: “可是,这一次,在尸体旁边,却留下了【杀人者江然是也】这样的字。” 字大多都会写,真正杀了人的,也未必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 没有哪个傻子会做,除非这人当真艺高人胆大。 江然虽然不符合傻子的特质,但是艺高人胆大却是有的…… 再加上前几日的那一场,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 董白鹤纵然是想要往下压,这件事情也是压不下去的。 尤其是一大清早,太子殿下就已经传来口谕。 董白鹤无可奈何,便只能再次登门。 江然听完之后也未曾废话,便跟着董白鹤去了衙门。 这一次路上就不再平静了。 宇文亭的话得到了应验,江然在牢房之中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他一出来,当即便出了事。 甚至脑子不够使的那种,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是江然做的? 因此一路上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 不少人客气的希望江然赶紧驾鹤西去,莫要连累无辜。 也有人让他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而之后的流程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进了大堂,董白鹤询问时间地点,江然在做什么? 江然如实回答。 然后又被看押了起来。 而这一次的事情,却又比上次更加严重。 上次只是死了一个,这一次直接灭门。 所以又调查了数日之久,整个京城给搅和的一片阴霾。 最后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是江然做的……只好将他又放了。 可跟上次一样…… 他看着江然,感觉都不好意思了。 江然看这他也是一脸无奈: “罢了罢了,我们走……” 他已经驾轻就熟。 董白鹤赶紧跟长公主告辞。 而这一次到了府衙门口,就见到一大群人披麻戴孝,看到江然之后,直接冲了过来,眼神凶恶: “为何死的不是你?” 因为他们杀不了我…… 江然心中感慨一声,却也知道,到了这个程度,真的是差不多了。 找这帮人是找不到的。 京城却不能再死人了…… 因此当整件事情再一次进行到江然被无罪释放之后。 江然便回到了公主府,收拾起了行囊: “长公主,非是江某不愿意继续留在京中护你周全。 “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幕后之人并不愿意现身,我留在京城一天,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而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自此离开京城。 “待等长公主启程之后,你我再于路上会和。 “这一段时日,你好生保重。” 长公主面沉如水: “待等离开京城之后,你我再行联络。” “好。” 江然点头答应,就此辞别而去。 公主府前,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次的马车却又跟先前不同…… 马车极大,好似是一幢房子。 上下有两层,当中还有房间。 车前配置十三匹骏马,防止拉不动这辆马车。 这是江然前段时间在牢房之中,画出图纸,趁着他被放出来的当口,去拜访了一下那位武威候的手下。 又结合长公主介绍的几位能工巧匠。 一行人费了十余日的光景,费了数千两银子方才打造出来的马车。 长公主看着成品,都不想还给江然了,只想据为己有。 不过考虑到这到底是江然的东西,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交给了江然。 如今看着厉天羽和洛青衣,一左一右坐在前方赶车,江然等一行人直接进了马车之中,打开窗户跟她告别。 这让长公主离别伤感的感觉都快没了。 只想也要一辆这样的马车。 但当随着马车出发,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长公主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 但很快,她便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 “备轿,本宫要入宫面圣!” …… …… 还是那间茶室。 如今已经是午夜时分。 杯中的茶水已经冷了,喝茶的人却只是看着窗外静静发呆。 “江然真的已经走了,他的那一辆马车格外显眼。 “咱们的人一路跟随在他身后,他有所察觉,杀了几个,却没有发现,暗中还有高手尾随。 “另外……他这一段时间还治好了山海会的申屠烈。 “如今申屠烈也已经回到了山海会,并无异动。 “至于百珍会那边,也是一片安宁。” “可未必是一片安宁。” 喝茶的那人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轻声开口: “今日长公主入宫面圣,已经定下了启程的日子,便在三天之后。 “此外,她和江然约定在京城之外的不离庄碰面。 “不离庄据此最多不过两日路程。 “江然先去,纵然去而复返他们想要会和,也得用上整整一日,方才能够碰头。 “所以,我们尚且还有四日光景可用。 “除此之外,你可知道,长公主此次做了何等要求?” “什么要求?” “她请圣上护送她去不离庄!” “什么?” 对面那人面色顿时一变,却是豁然大喜: “当真!?圣上可曾答应?” “圣上最是疼爱这个妹妹……所以,答应了。 “到时候,百珍会,山海会,以及道一宗宗主道缺真人都会随行护持。” 喝茶那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所以,如果不能在三日之内杀了长公主。 “一旦拖到了长公主启程出发……前往青国。 “那事情只怕就是,千难万难。” “无论如何艰难,都得去做!” 对面的人眸光之中闪烁灼灼光彩: “这可是千载难逢,再也没有 “可是……这个机会,太古怪了。 “我并不打算涉险,而且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长公主的人头已经快要送来了。” “啊?” 对面那人吃了一惊,正要起身,就听得振翅之声响起。 一只白色的信鸽落在了窗前,喝茶那人伸手取过了信鸽腿上的密函。 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眉头紧锁: “失手了…… “江然看来早有准备。 “一剑无声剑无生,如今客居公主府。 “去的人,全都死在了无生七剑之下。” 第399章 传功 桌子上摆放着的不是茶杯点心,而是几个小菜和一坛酒。 剑无生酒来碗干,很是畅快。 长公主坐在他的对面: “多谢剑大侠昨天晚上出手相救。”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在还人情罢了。” 那一夜江然卖了剑无生一个人情。 剑无生答应无条件帮他做三件不违背天地良心,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情。 只不过剑无生认为,叶惊霜和叶惊雪都已经走在了各自的道路上。 根基夯实,前途无量,根本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 便给了一本剑法心得,又加上了一本【玉霞剑法】,算是应对江然所请。 江然对此欣然接受。 而江然的 血蝉的谋划,江然确实是有一定的准备。 只是,就算是江然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做要挟,最后利用民意逼迫江然离开京城。 江然其实也不是不能继续留下,借着这些线索追查血蝉。 可这个过程之中,必然会有更多人为此而死。 虽然也因此可以留下更多的线索……但,杀几个平民百姓,又会需要什么样的高手? 最后真就被江然找到了,灭了一批又一批,又能够伤及血蝉什么? 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却是真真正正的为人所害。 因此,江然直接找到了剑无生,让剑无生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保护长公主。 而剑无生那会的情况也并不好。 他那一夜之所以要跟江然要那个人情,是念着当年的最后一点恩情。 剑无生跟那个人达成了协议。 只要他去解决了血色蝉翼的危机,剑无生所结识的那位好大哥就会给他一个交代。 但……事情办完了之后,当剑无生抵达约定的场所。 除了早就已经暗藏的杀手之外,并无其他人。 这一场厮杀并未持续太久,剑无生本身的无生七剑就是天底下 虽然杀手的武功也很不错,但想要杀他,还是有些不如。 更何况,被江然取名‘余慢慢’的慢毒,一直都跟在剑无生的身后。 他虽然懒散,这般跟踪一个人,对他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情,当中也忍不住偷懒……想要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再去找剑无生。 可到底还是咬牙跟上了。 最后他虽然没能赶上刺杀的开场,却赶上了最后。 也因此,破坏了血蝉刺杀剑无生的最隐秘一刀。 剑无生知道余慢慢是江然派来的之后,便不再理会,找地方喝酒去了。 当江然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不过彼此目的一致,又早就有言在先,所以剑无生收拾收拾,就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公主府。 剑无生天生洒脱,仗剑纵游江湖,一时失意也未曾将他怎样。 如今也是该吃吃该喝喝,嘴里塞满了,话都说不明白。 最后狠狠咽下去之后,这才对长公主说道: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江然,这一段时日会护你周全。 “那就一定做到。 “哪怕真的来了什么我也抵挡不了的高手,那我至少也会死在公主前面。” “……” 长公主看着眼前风度全无的剑无生,洒然一笑: “那就有劳先生了。” 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 “公主殿下……” 剑无生忽然开口。 长公主脚步微微一顿: “剑大侠还有事?” “当真能够得偿所愿?” 剑无生抬眸看向了长公主: “时间可不多了。” “本宫……相信他。” 长公主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让剑无生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愕然。 继而哈哈一笑: “原来那传言竟然是真的。” “嗯?” 长公主一愣: “剑大侠说的什么传言?” “没什么没什么。” 剑无生摆了摆手: “长公主有事自去就是。” 说完之后,又取来了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长公主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未曾追根究底,毕竟眼前的是剑无生,而不是江然。 当即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一直到见不到长公主的背影,剑无生方才放下酒碗,摸了摸下巴。 “江湖浮萍,金枝玉叶。 “嗯……佳话还是笑话?倒是叫人,拭目以待啊……” …… …… 马蹄踩在路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 硕大的车轮压在官道上,激起漫天尘沙。 这是一辆马车……车很大,上下足足有两层,一左一右一共有六个巨大的车轮。 前头更是足足有十三匹宝马,否则的话,不足以将这车拉起来。 当然,这车虽然大,但人多的情况下空间仍旧有些局促。 左侧窗户旁边,唐诗情和唐画意两个正在一本正经的对坐下棋。 最近唐画意越发的张狂,唐诗情觉得需要好好磨一磨这丫头的嚣张气焰,对坐弈棋正是磨炼心性的好手段。 而紧贴着她们两个的,则是一侧床榻之上的惊霜惊雪二人。 她们两个手掌相抵,正在默然运功。 玉霞剑法不仅仅只是一套剑法,同样也有一套心法。 两个人一同修炼,可以促使修炼者心意相通。 而这两个人如果是孪生的兄弟姐妹,则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们两个得到这剑法至今,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如今已经渐入佳境。 有此心法做根基,纵然两个人所施展的并非是玉霞剑法,也可以做到双剑合璧,配合无间。 地面上满车乱跑,时而看看霜雪二人,时而瞅瞅诗情画意的是田苗苗。 这姑娘最近没有多少存在感,在公主府里憋的都快疯了。 离开京城上了马车之后,就跟上来了一条二哈一样。 到处都是新奇世界。 扰的在一侧看书的江然,忍不住横了她两眼: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 “伱看看人家楚姑娘,多安静?” 田苗苗扭头看楚云娘。 楚云娘正跪在地上擦地,她如今大约是已经极为适应自己的角色。 可比田苗苗这个自称‘暖床丫鬟’的更加恪尽职守。 尽最大可能,打消江然对她的疑虑。 只是,跟在江然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看不明白江然。 他没有魔教中人的那般暴力冷酷,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给自己留下的错觉,楚云娘甚至觉得,他很多时候都是心软的。 虽然一旦被他认定的敌人,下手的时候就绝对没有留情的时候。 可他会为了百姓的生死而考虑,哪怕那些人因为被人煽动想要驱赶他离开京城。 而作为魔教的人…… 这种情况之下,他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发动魔教教徒,血洗京城吗?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 一开始的时候,楚云娘还能安慰自己。 说这是这个魔头演给自己看的。 但是慢慢的她就发现,这不像是演的……因为很多事情,这个人大概都忘了自己还在他的身边。 他做的事情,全都是源自于他心中所想。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让楚云娘不敢相信,当代魔教少尊,竟然是一个心怀侠义的正直少年! 见鬼去吧! 怎么可能? 哪怕有一千个证据摆在眼前,楚云娘也仍旧不敢完全相信这样的设定。 所以,她决定无论是否能够取得江然的信任,她都打算继续留在江然的身边,好好看看这位未来的魔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善良的,心中怀着侠义的。 那自己难道还真的要为了江湖正道杀了他? 他于江湖正道无损啊! 自己的立场也就站不住脚了。 反之,如果他一切都是假的,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至于说离开江然,然后将这个身份公之于众。 最初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消失了。 江然武功盖世,如今也是正道表率,在他未曾做出危害江湖的事情之前,自己贸然这么做,除了能够让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这个念头她早就已经打消了。 此时听江然开口。 她便回头看了江然一眼,眼神当然不是特别友善。 却也并没有最初时候的畏惧和针锋相对。 只是颇为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站起身来,走到了江然的身边,给他添了一杯茶。 田苗苗见状有样学样,翻开一个茶杯又给江然倒了一杯茶: “公子喝茶。” 说完之后,又翻开一个: “公子喝茶……” 然后继续翻……片刻之后,江然跟前满满当当的摆了六个茶杯。 江然脑门上的青筋砰的一声就蹦了起来: “你给我上供呢?”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江然放下了手里的那本书,便上了楼。 楼上还有一批人…… 吴笛还有吴娘子。 他们两个就在楼上待着。 隔壁住的是赵晨。 没错,这一次赵晨也跟着江然一起离开了京城。 只因为当时江然曾经跟他说过。 如果他能够在自己离京之前,学有所成,有所领悟的话,那江然就当真将他收为弟子。 而让江然意想不到的是。 赵晨竟然当真修出了一缕真气。 虽然这远远不算是入门,却也出乎了江然的想象。 造化正心经号称天底下 这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赵晨修出了一道精纯至极的内力……他天资如何此时姑且还不好说,内功修行有些时候不仅仅是看天赋,看悟性,也有很多是机缘凑巧。 但此人专注,却也可见一斑了。 因此,江然便当真将此人收入门墙之下,打算悉心调教一番。 只是他年纪有些大,未来究竟能够走到什么程度。 江然也不能确定。 而看到江然之后,吴笛和赵晨都同时站起身来见礼。 江然轻轻摆了摆手,然后看了赵晨一眼: “修行的如何了?” 赵晨诚惶诚恐: “弟子愚钝,恩师传授神功奥妙无穷,弟子穷尽心力,也未曾有多少进境,还请恩师责罚。” 他心中却是惶恐。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江然看中的。 原本以为京城这一趟,能够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学到江然一身本事的皮毛。 回到锦阳府就算是可以光宗耀祖了。 结果没想到,江然离京之前,竟然真的让自己行了大礼。 入了刀仙门墙! 如今日日夜夜心中都很忐忑,生怕江然这是一时糊涂。 转回头,想想这徒弟实在是毫无可取之处,打手一挥,直接逐出门墙……那自己这一场美梦可就彻底幻灭了。 许是因为太过害怕,甚至做梦的时候都会夜有所梦,每每被惊醒都是一身冷汗。 再有便是,江然传授他的造化正心经,虽然已经修出了一道内力。 但是想要将这内力壮大,却是千难万难,逐渐的有点失去了最初那没有得失之心的尽头。 以至于寸步难进。 江然虽然未曾跟他就此事深谈过,不过也看出他心中所想。 便是一笑: “恐怕不是没有多少进境,而是寸步难行吧?” 赵晨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弟子愚钝……还请,还请恩师……” 本想说‘还请恩师逐我出师门’,但这话到底是不敢说,也是舍不得说。 江然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为师尚未说什么,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啊? “以后在我门下,这种毛病得改……” 他说着拉着赵晨坐下,又让吴笛也坐下。 不过吴笛看出这师徒俩有话要说,便告罪一声,带着吴娘子去了二楼的平台。 那边还有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是易苍暝。 江然见此也未曾阻止,微微思量之后说道: “咱们这一门的传承在于惊神九刀。 “内力方面倒是并无特别的讲究……你师公更绝,从未传授过我内功心法。 “我这一身内功,都是得自也江湖。 “不过,你作为我的弟子,我却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 “因此,为师今日便想问问你,我这里有三门内功可供你挑选,看看你想学哪一门?” “全凭恩师做主!!” 赵晨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江然收他为徒,就是天大的造化。 如今还传授他内功,他哪里敢挑三拣四? 江然看他一眼,轻笑一声: “你心中忐忑,是在担心什么?” 赵晨一愣,轻轻咬了咬牙: “弟子……弟子担心,恩师觉得弟子不堪造就,会,会逐我出师门。” “想来也是。” 江然哑然一笑: “你对自己未免太过没有自信。 “为师收你入门,绝非一时糊涂,只要你不欺师灭祖,哪怕是学无所成,也没有道理将你赶出师门。 “你尽管放心就是。” 赵晨闻言一颗心这才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江然则继续说道: “造化正心经这门武功,你无需太过在意。 “虽然这是为师主修的神功。 “不过这门武功,实在是难以修成。 “放眼江湖,都不会为人选择。 “因此,为师为你准备了三门功法……一门为儒家绝学【浩然正气书】,此功养一口浩然正气。 “借这一身正气,震慑群邪。 “算是千钧书院压箱底的本事。 “为师能够学到这门功夫,也是机缘巧合。 “回头传授给你,也得稍微做一下改变,否则的话,遇到了千钧书院的人,只怕会有麻烦。 “ “为师初走江湖,这门武功给了我不小的助力。 “当中的金刚法相可谓是妙用无穷。 “金刚怒目,不动如山……皆有所长。 “更有大梵般若掌,大梵渡世指等手段,可谓是非比寻常。 “不过,学这门武功,你也得注意一下……金蝉境内倒是无妨,若是去了青国被大梵禅院的人看到了,小心他们把你抓去当和尚。 “当然,这门武功经过为师之手,已经有了多番变化,和过去已经是南辕北辙了,你倒也不必过分担忧。” 赵晨听到这里,忽然感觉有点牙疼。 怎么自己这师父的武功,全都是其他门派的绝学啊? 咱们自家的,难道就是一个造化正心经? 至少学了这门武功,出门不用担心被人打,或者是被人抓去当和尚…… 正想着呢,就听江然说道: “ “这门武功最后一代传承者,伙同其师兄杀了自己的恩师。 “他们这一门的武功,就此就算是断了传承。 “最后却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不过这门武功,其属阴寒……男子修行虽然影响不会太大,却不如女子那般得天独厚。 “嗯,基本上就是如此了,你选一个吧。” 至于说【天意倒悬不灭神功】,或者是【万影无形剑】【大自在天魔万念诀】这样的武功,江然可不打算这个时候就拿出来。 赵晨这边稍微一琢磨,便已经有了答案: “弟子愿意修行【冷月大·法】,还请恩师成全。” 江然这边正要点头,就听到田苗苗急吼吼的上了楼: “公子,老骆和老厉,让我告诉你不离庄到了!” 第400章 造反 “江然已经到了不离庄! “并且,没有离开过。 “不离庄前后左右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人把守,但凡他有丝毫异动,咱们立刻就能发现。” 还是那一间茶室之中。 说话的声音有些急切: “这真的是千载难逢,再也没有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每逢大事有静气,你稍安勿躁。” 手里托着茶杯的人,轻轻地呷了一口,眉头微蹙: “今日这茶,似乎有些不对……” “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神弄鬼,还想好好喝茶? “你的茶叶,全都让我给伱换成草叶子了!滋味可算是甘美?” 对面那人气冲冲的开口。 “……” 喝茶的人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 “我在等蝉主令。” 这六个字就好像是定身咒,一瞬间就让对面的人彻底动弹不得。 他眉头紧锁: “你什么时候将这件事情禀报给蝉主了?” “就在昨夜。” “……你我同为银蝉,于血蝉之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纵然是你我二人,也不清楚蝉主到底是谁。 “哪怕汇报,也应该你我二人同时汇报,方才可以将这个消息汇报给蝉主…… “你如今私自汇报,是坏了规矩。” “那是往日的规矩。” 喝茶那人轻声说道: “金蝉创立多少年,血蝉便创立多少年。 “近几十年来,血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蝉主隐居幕后,纵然你我二人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血蝉之中一应事务,尽数交给你我二人,除了那件事情之外,蝉主对你我根本毫无所求。 “这也让你越发养成了乖张之态!” “你说谁养成了乖张之态?” 对面的人不服气。 喝茶那位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看得见的阳谋。 “江然离京必然是假。 “他闯荡江湖至今,行走到了现在,谁不知道,此人聪慧绝伦? “自我血蝉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确实是离开了京城。 “咱们看似得逞,实际上却也会对他放松警惕! “你说不离庄前后左右各出入口,都已经有人守着……可你要知道,那个人是江然! “他有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不离庄离开,而咱们的人却连他的屁都闻不到!” 对面这人仍旧不服气,可对于这话,却又偏偏无法反驳。 “其后又如何?” 喝茶那人冷冷开口: “江然前脚离京,后脚长公主便去请了皇命。 “圣上直接答应,护送长公主前往不离庄。 “这就是让你眼馋的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就算是得偿所愿,又当如何?又能稳坐几日? “别忘了,在这之上还有蝉主! “难道你打算背主求荣不成?” “胡言乱语!我哪里会做此打算?” 对面的人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 “行,我知道我有私心,可是……可是这对你我来说,难道就不是天大的机会吗?” “是。” 喝茶那人轻轻出了口气: “确实是好机会,千载难逢。 “但如果要用你我的基业,以及性命去换……我不打算换。” “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一剑无生剑无生! “道一宗道缺真人! “山海会首申屠烈! “百珍会首颜无双! “更有江然的那跟便宜弟子,轩辕一刀所带领的血刀堂。 “纵然后面这三个,都不值一提……你又如何知道,当年那位断东流于京城之中,就没有丝毫布置? “再者说……你可还记得那江然到底是什么人? “唐天源就真的放心他这样一个尚未彻底掌控魔教的少尊,来到京城这般凶险之地? “单玉蝉和他牵牵扯扯,狼狈为奸,可谓是一对奸夫淫妇。 “江然先行去了不离庄,单玉蝉身边又会有多少魔教高手随行? “你可曾算计到了? “不仅如此,申屠烈的那个师父,也不是寻常人物。 “三十年前我便跟他交过手……他当时武功虽然不堪一击,但他练得是童子功。 “这些年来内功积累必然深厚至极。 “纵然威胁不到你我,却也是一个强手,不容小觑。 “放眼血蝉之内,能够稳胜此人的,又有几个?不足一掌之数!!” 对面那人听到这里,嘴角扯了扯: “他不在皇宫大内冒充绝世高手,偏偏跑到江湖上打滚作甚? “不行的话,我现如今就直接去杀了他。” “杀他一人,于事无补。” 喝茶那人轻轻摇头: “最重要的是,那一日,江然必然会来。 “到时候你我如何应对? “面对他,你可有把握?”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对面那人眉头紧锁: “万一……万一这就是江然算计好的呢? “知道你会未战先怯,所以故意大摆空城计,就是要保护长公主平安无事的跟他会和……你得知道,如今这个机会我们不用上的话。 “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要用咱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去赌这是一个空城计?” “……” 对面那人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 而喝茶那人则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说,江然用的是阳谋。 “若是不在京城之内动手,就只能在城外。 “城内只有一个长公主,城外却可以连当今天子一起拿下。 “可一旦这两个机会都错过了……那还不如直接送他们去青国算了。” “那你打算如何?” “直接在城内杀了长公主。” “可是剑无生……” “我亲自出手。” “!!!” 对面那人一愣,他可是知道这位老朋友已经多少年未曾动过手了。 不过……面对剑无生…… 他想了一下说道: “可有把握?” “至少有六成。” 喝茶那人说道: “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将这件事情,做到十成把握。” “什么事?” “你和我一起去。” “……” 对面这位恍然大悟,所谓的六成把握,其实是杀了剑无生,然后再杀了长公主这两件事情一起做成。 如此,就有六成把握。 而若是加上自己的话,两个人一个去对付剑无生,一个去杀长公主,无论如何,都是十成。 他眼珠子滚动半晌,终究是一咬牙: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稍安勿躁。” “……你还在等什么?” “蝉主令。” 喝茶那人转动手中茶杯: “你我同为银蝉,一举一动,都得禀告蝉主。 “明日长公主他们方才动身,如今,我们还有时间。” 对面那位听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闭上了双眼,面色一时一变,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连连叹息…… 如此,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喝茶那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窗户忽然被一股劲风推开。 紧跟着哆地一声,一个东西打着呼啸的钉在了墙壁上。 那是一面旗。 上面有一只活灵活现的蝉。 蝉身染血,赤红一片。 “到了!” 喝茶那人至此倏然一展身形,直接来到了那令旗跟前,一把将这令旗取下。 背面便是蝉主令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看过之后,表情微微一顿,然后看向了自己的老朋友。 “怎样?” 那人见他神色有异,赶紧开口询问。 犹豫半晌之后,喝茶那人方才缓缓回到了桌子跟前坐下,将蝉主令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蝉主不准你我私自出手,杀长公主。” “啊?” 对面那人一愣。 紧跟着就听那人继续说道: “另外,蝉主叫咱们召集人手…… “于离城三十五里之处设伏。 “先杀长公主,再斩单玉棋!” “什么?” 对面那人一下子蹦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就该如此!!!” 一时之间兴奋的手舞足蹈。 然而兴奋之后,却又想起了方才这老伙计所说的话,禁不住看向了对方: “可是你放才说的也有道理,那江然又该如何是好?” “……蝉主于令上明言,此事他自有主张,无需理会。 “咱们……尽可以听命行事!!” 喝茶那人一探手,将这茶杯直接按在了桌子里: “即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传令!!!” “好!” 那人纵身而起,转身便来到了墙壁跟前,随手在墙壁上轻重不一的敲了几下,墙上的暗门顿时打开。 他拾级而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房间。 若是江然和颜无双这会在的话,便可以一眼认出,这房间的形状还有布置,都跟当时长孙无极软禁颜无双的密室,一模一样! 那人则直接来到了那一扇印着‘蝉’形印记的墙壁跟前。 自怀中取出了一枚血蝉,端端正正的放在其中。 下一刻,机关运转,墙壁一点点的升起。 现出了一条通道! 而这样的通道,这样的房间,放眼整个京城之中比比皆是。 这是血蝉的秘密,也是他们的据点。 以最中心点为核心,几乎蔓延整个京城。 需要的时候,一应通道尽数打开,可以容血蝉高手鱼涌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 …… 江然等人抵达京城那会是二月。 如今一个月转眼过去,暖春三月,羊欢草长。 虽然天气还凉,但万物已经开始复苏。 清晨时分,这座庞大的城池逐渐苏醒,人们和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却并没有和往常一般去做事。 而是在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交谈了起来。 长公主即将出使青国! 这个消息是在半个月前传开的,不过真正确定时间,还是在昨天。 此行是为了青国和金蝉的和平。 因此,百姓自然在意。 而长公主的车架,也在这个时候,缓缓行来。 天子在前,公主在后,百姓夹道。 盛况不能说空前,却也是京城之中少有的热闹景象。 众人有的兴奋,有的担忧,还有的对车队之中的人指指点点。 身上穿着紫色道袍,手持浮尘,打扮的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便是道缺真人。 坐在马背上,打着瞌睡,时不时就来一个大哈欠的,则是剑无生。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人百姓虽然听说过名字,但大多未曾见过。 还有的百姓在随行的护卫之中,看到了自家亲友。 兴奋的连连挥手。 车队自然不会因此停下,便这样,在百姓夹道之中,在文武群臣的护送之下,一行人自城门离去。 未曾被指派随行的大臣们,各自回去忙碌。 只留下了皇上和长公主的车架,一路朝着不离庄的方向赶去。 虽然人多势众,周遭既有御林军护卫,又有伪装成了扈从的山海会,和百珍会的高手。 可是众人行动速度并不慢。 三十里路程转眼即逝。 中午的时候,也不过只是在路边稍微逗留一番,吃了点东西就继续出发了。 转眼之间,又走了三四里。 道缺真人忽然寿眉一抬,挑目看了一眼前方,继而对不远处的一个老太监说道: “这路上,倒是怪热闹的。”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本也没当回事,倒是没觉得这老太监能够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结果那老太监却顺口回答: “这本就是题中之意。” 说完之后,竟然脚步一点凌空一转,直奔远处而去。 一两里的路程,实在是不算太远。 众人眺目之间,就听得那老太监深入树丛之中,树丛之内当即便有惨叫之声响起。 紧跟着数具尸体便被扔了出来。 老太监自此方才缓步从林中走出。 道缺真人眼睛一亮: “竟然是深藏不漏?” 一句话说完,尚未来得及接着夸,就听得嗖嗖嗖,嗖嗖嗖,破风之声接连不断。 漫天箭雨就从老太监身后凌空而至。 乍一看,就跟这老太监下令放箭一样。 车队之中,金蝉天子安坐于马车之上,不远处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自家皇兄,对于外界的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还在那里低头批阅奏章,不禁啧啧赞叹: “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批阅奏折? “就不担心你这狗皇帝的性命吗?” “朕看你和那江然厮混时间太久,也成了一个无君无父之辈。 “朕是狗皇帝,那你算什么?狗公主?” 金蝉天子头也不抬,用笔杆子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再这般没大没小,朕可得罚你。” “那大不了,我今后就不回京中碍你的眼……” “嗯?” 金蝉天子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自家妹妹。 不等开口,就听到一股剑鸣之声,冲天而起! 凌冽的剑光骤然亮起,此时正好有风吹过,撩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引得的金蝉天子侧目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间,他便觉得好似有千万把剑迎面而来。 他脊梁顿时挺得笔直,面上隐隐现出威严之色。 而此时此刻,车队之中众人抬头,就见一抹宽有一丈,长达七八丈的剑气,凌空而起! 当空一转,这漫天箭雨顿时一扫而空。 “好一个无生七剑!!” 道缺真人就跟个捧哏的一样,又一次大声赞叹。 天子坐在车辇之中,眉头紧锁: “好歹也是当朝国师,怎么这般大惊小怪……道缺这老头的性子,又要压不住了。” 说完之后,看向了长公主: “你方才说什么?” 话音至此,就听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车架之内。 被长公主随手一把抓了过来,低头一瞅,正是一支羽箭。 天子看了一眼: “是追魂箭,十字箭尖,还有倒勾,可以锁住骨头,就算是拔出来,也得要了半条命。 “当年这是专门配给血蝉的…… “嗯?丫头,你没跟朕说实话。 “姓江的那小子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一次要杀你的人,当真是青国人?” 长公主没回答他后面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 “你说我这一次解决了青国的问题之后,就跟着江然满江湖的跑好不好?” “……” 金蝉天子脸色一沉: “当真岂有此理!你们真有私情了?” “他对我大约还是差了一点的,他不太相信我…… “不过,我对他……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了。” 长公主笑着说道: “这短短几日他不在京城,我这心里就跟空了一块一样。 “竟然生出了想要跟他相守的心思……嗯,不过他这人天性风流,身边红颜知己不少。 “若是成了驸马,我愿意容她们,王法和天家颜面也不愿意啊。 “所以啊,要不干脆我不当这个公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江湖客,那就跟着他满江湖的走…… “皇兄,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个屁!! “你是一朝之长公主,这话都能说的出口,可还能要点脸面?” 金蝉天子勃然大怒: “江然这厮当真可恶,打朕的太子,还敢拐朕的妹妹! “让这厮前来见我!!!” 这话刚说完,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地面都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人群之中,更是惨叫无数。 车辇一抖,眼看着就要被掀翻在当场,金蝉天子就被长公主一把抓住了胳膊,纵身一跃,就已经到了车厢之外。 就见四野之间,不计其数的黑衣人蜂拥而出。 “杀公主,斩昏君! “金蝉亡,血蝉生!!” 怒吼声自四方而来,声势震天。 金蝉天子脸色一沉: “血蝉?这是要造反啊!?” 第401章 厮杀 熊熊烈焰于地上蔓延,地面上出现了好几个大坑。 方才的巨响,便是由此而来。 血蝉在这里预设埋伏,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地下藏了火药,方才的箭雨不过是为了点燃火药而做的准备。 在长公主一行之中,有剑无生,道缺真人这等高手的前提之下,寻常的箭矢,纵然是追魂箭,又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如今火药被引爆,长公主一行顿时大乱。 火光侵染到了人的身上,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忍去听。 与此同时,血蝉杀手蜂拥而至,趁着众人乱做一团的当口,不打一声招呼便直接杀入了车队之中。 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无量天尊!!” 只听得一声道号响彻。 声音之中蕴含内力,落入在场众人耳中,只觉得心中慌乱瞬间平息,冷静重新占据上风。 喊出这一声的自然是道缺真人。 道一宗既然出身自正心宗。 门内武功自然也有正心定神之能。 这一声更加高明,乃是出自于道缺真人所修的【无量先天功】中的【静法真言】! 可以让人在听到的一瞬间,排除恐惧杂念,清净正心,恢复冷静平和。 只不过身上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的兵卒和山海会百珍会弟子,哪怕恢复了冷静,也无法改变现状。 一怒之下,便索性舍身扑向了那些血蝉杀手。 烈焰灼烧之下,惨叫一方终于也算上了血蝉中人。 “结阵迎敌!!!” 两声喝令几乎是同时开口。 分别出自于山海会的申屠烈,以及百珍会的颜无双。 山海会和百珍会弟子当即纷纷结阵。 一者环绕应付八方来敌,一者趁机出手,无论是暗器,还是随身携带的其他兵器,都开始朝着对面招呼。 这两家虽然手段不同,但是效果却是一样的。 血蝉杀手那势如破竹的攻势,顿时一缓。 与此同时,长公主一行之中的军中将领,也开始组织兵卒举盾的举盾,放箭的放箭。 双方就此展开一场厮杀。 站在倾倒马车之上的金蝉天子冷眼看着这一幕,面色阴沉至极。 “好一群乱臣贼子!竟然当真敢行这等狂悖之事!!” “皇兄,莫要再这里站着了,一会都成靶子了。” 长公主说道: “我带你下去!” “不必!” 金蝉天子冷笑一声: “有我金蝉大好儿郎守护,朕倒是想要看看,这帮乱臣贼子,有何能为,也敢伤朕!?” 他这声音不算太小,周遭人等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中一震。 尤其是那些寻常兵卒,只觉得一股暖流入心,便大声吼道: “誓死守护皇上! “乱臣贼子,无法无天,当诛!!!” “当诛!!!” 不过一句话,便叫兵卒气势如虹。 长公主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家皇兄一眼,啧啧赞叹: “收买人心有一手啊。” “……” 金蝉天子脸色一黑,好在这话长公主是低声说的。 不然让这些士兵听到了,那还得了? 自家这个妹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时至今日,哪里还有一点长公主的模样? 都被江然那厮给带歪了……当然,身为长公主的亲哥哥,金蝉天子也知道,自己这妹妹从小也不怎么直溜就是了。 眼看双方僵持,虽然作为防御一方,山海会,百珍会,再加上兵卒组成的防御圈,其实实力上是逊色于血蝉的。 血蝉杀手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 经过了重重艰苦训练,传授了高明武功,方才可以列入其中。 彼此之间,差距太过明显。 但他们想要一鼓作气的杀入核心,取了长公主和金蝉天子的性命,也没有这么容易。 僵持状态,还不知道得持续多久。 就在此时,一个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忽然大踏步而来。 此人体型健壮如牛,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杆独脚铜人! 健步如飞,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被他踩出一个深坑,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都给老子让开!!!” 他口中怒喝,身形好似炮弹一般凌空而起。 剑无生眸光一起,剑意随之而动。 只是那巨汉并未直接杀入包围之中,即将抵达核心之时,却忽然凌空落下。 手中的独脚铜人抡圆了,狠狠砸下。 在其下方,正是寻常兵卒,手持巨盾护持之所。 眼看着这状态独脚铜人悍然落下,当即兵卒赶紧起身,换了阵型,一盾一盾叠加而起,好似组成了一座由盾牌搭建而成的堡垒。 说迟实快! 独脚铜人便在这一瞬间狠狠落下。 整个‘盾牌’堡垒整个轰然下沉。 鲜血自最下层蔓延而出,而最上层的兵卒盾牌已经被打了一个巨大的凹痕。 强大的力量碾压而下,直接被压了一个粉身碎骨。 “随我冲杀!!!” 那巨汉站在盾牌之上,举手一指,血蝉高手正要冲杀之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那巨汉已经凌空而去。 血蝉中人微微一愣,再抬头,就见一个老太监躬着身躯,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在他身后的兵卒动作极快,趁着这个当口,赶紧将受伤的同袍救下。 又换了其他人堵住缺口。 血蝉中人只是楞了一瞬间,紧跟着便朝着这老太监杀了过来。 老太监徐慕双手拢在袍袖之中。 脚步一转,一把单刀自他一侧滑下,落到了空处。 肩头一挑,只听得砰的一声。 出手的那个血蝉中人,顿时被徐慕一肩挑飞。 胸前塌陷,骨骼破碎,满嘴是血的倒飞而去。 与此同时,两把分水刺朝着老太监后腰而来。 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当即一个后空翻,待等落下的时候,正好踩在了两把分水刺之上。 身上却好似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分水刺未曾被压下,只是单脚一扫,碰碰两声,两个血蝉杀手,顿时各奔东西。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杀手便蜂拥而至。 徐慕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这江湖上,确实不全都是他那样的高手…… “说来也是,如果都是他这样的人,这世上哪里还有所谓的皇权?” 双手从袖子里取出,进步一拳,破开前方敌人的架子,一拳直接落在了胸口之上。 力道轰然一震,那人背后的黑衣顿时碎成漫天飞絮,整个人已经死在了当场。 由此作为开端,徐慕便展开了自己的杀戮。 他所修的元阳功本就是一门童子功。 他苦修半生,内力之强,早就让寻常人望尘莫及。 却没想到遭遇了江然这等怪人。 以至于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感觉自己修炼半生的武功,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其后本来想要按照江然所说,行走四方,看看江湖之远,天下之大。 结果没等出京城,就又见到了江然和剑无生这样的高手。 以至于这一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都有点顾影自怜。 想到自己过去大言不惭,还以为自己是天下 可如今这一番施展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挺厉害的。 这些血蝉高手,人人武功不弱。 然而在自己的手里,却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元阳功展开,双臂挥舞宛如残影,一路所过,却是没有一合之敌。 眼瞅着就要大展神威。 只听得呼啦一声破风巨响就已经到了耳边。 抬头去看,方才被他一脚踢出去的那个独脚铜人巨汉,竟然卷土重来。 “你竟然没死?” 徐慕有些惊讶。 他看的出来,这巨汉膂力非凡,内功不可小觑。 因此那一脚力道着实不轻,本以为可以将他一脚踢死,却没想到这巨汉又杀了回来。 “死太监!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徐慕的话,却叫这巨汉气得不轻。 手中独脚铜人再加力道,声势之大,破风之声直叫人耳膜生疼。 老太监微微点头,身形一揉,肘尖一挑,好似一杆大枪。 砰的一声闷响,肘尖正好挑在了独脚铜人之上。 血肉之躯碰触这等重兵器。 那巨汉本以为是这老太监失心疯,却不想一股庞大的力道直冲而上,手中的独脚铜人直接撕开了他的虎口,打着呼啸的朝着天上飞去。 趁着他抬头去看的空当,老太监已经杀到了跟前。 泛着红色光彩的拳头,一拳便落在了他的心口。 直将他身形打的后退一步,然而一拳之后又是一拳。 徐慕修炼的元阳功乃是童子功,一旦出手没有半点他身为太监的软绵无力,有的便是刚猛绝伦,一招一式,无穷无尽。 不过转眼之间,这巨汉便被打了九九八十一拳。 身形被打的一路后退,最后一拳落下,更是将其震的犁地七八丈,身后阻挡他的血蝉弟子,在碰触到他的时候,不是重伤吐血,便是当场毙命,可见他身上裹挟力道之强。 却见这巨汉身形停下的一瞬间,脚下地面轰然炸响。 身上的衣服一刹那间支离破碎,现出了健硕至极的臂膀。 可此时这臂膀之上,竟然连一丝伤痕也没有。 那巨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哈哈大笑: “来此之前便听说伱这老东西修炼的武功叫什么劳什子的元阳功。 “牛逼轰轰,吓得老子差点尿了裤子。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打了半天,竟然连老子的皮都没打破……看来你这半辈子还不如拿去喂狗。 “如今你打也打累了,该轮到老子打你了!!” 徐慕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其实方才动手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他虽然攻势极其猛烈,然而拳头落下的时候,每一次都有一种不着力的感觉。 好像打在对方身上的力道,流向了其他地方。 以至于对方虽然一直在挨打,却始终未曾乱了阵脚方寸。 如今再看,果然对方没有受伤。 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武功。 而就在此时,那巨汉已经举步上前。 只听得一声炸响,砂锅大的拳头就已经到了面门之前。 徐慕下意识的打出一拳,两个拳头一碰,激起的力道顿时蔓延八方,两个交手的人屁事没有,然而周遭血蝉杀手却是倒了血霉。 被两个人的罡气当场震杀了十几个。 然而这却只是 只是这一次血蝉杀手们都学聪明了。 知道这两个人的身边不能待了,当即纷纷朝着其他方向挪移。 而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道缺真人忽然裂开大嘴一乐。 他其实早就已经看出这巨汉武功有些玄虚,但也绝非不能破,只是这老太监武功虽然高明,可交手经验浅薄。 一看到自己的拳头打了这么多出来,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损伤,心中就慌了神。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点破这巨汉武功之中有罩门,方才两个人交手的时候,巨汉虽然一路硬接,但是双手若有似无得笼罩在身上几处穴道之旁,只要徐慕想要对这几处出手,巨汉必然会伸手阻挡。 可见,这几处便是关键所在。 他点出之后,这巨汉就不是徐慕的对手了。 但话要出口,却又看到两个人对拳,以至于周遭血蝉杀手死伤惨重的景象。 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又给咽了回去。 当即指点道: “与之缠斗!” 徐慕听到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随着声音方向去看,就见道缺真人对他缓缓点头。 徐慕当即心领神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与之缠斗……但既然是道缺真人这位当朝国师说的,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如果没有,那也是自己没有发现。 当即不再迷茫于与之对拳,而是缠绕四方,伺机而动。 这一折腾,两个人就不再局限于原地。 而是八方走动……血蝉弟子当即恨不能骂娘。 这两个人行兵器,走到哪里稍微一碰撞,周围的人都得倒大霉。 这满场乱走,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老道士不是好人啊! 道缺真人眼看阴谋得逞,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老道士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门中弟子都说他嬉笑怒骂,没有半点宗主的风度。 年纪一大把了,还为老不尊。 根本就不是正经人。 只不过他这会也顾不上继续去看自己的杰作了。 一阵悠扬的箫声忽然从林中传出。 听到这箫声之后,围绕成一团保护车队的三方人,当即便觉得头晕脑胀。 还有的人双眸赤红,想都不想就对身边的人挥舞了屠刀。 僵持的场面顿时大乱! “这是什么东西?” 道缺真人心头一动,想都不想便开声喝道: “无量天尊!!” 静法真言再一次施展! 然而静法真言虽然效果不错,天音箫却无有断绝。 只要天音箫不断,道缺真人的静法真言就不能停,一旦此消彼长,自己这一方所有的兵卒,帮派高手,都会立刻倒戈相向。 心念至此,道缺真人也不再一口一个‘无量天尊’,索性来了个长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他竟然当众开始念诵道德经。 配合静法真言,两个声音当即争斗不休。 可单纯如此,却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他脚步一起,正要去找声音来处,就忽然抬头。 一个硕大的拳头忽然从天而降。 拳头未曾落下,无形罡气便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至极的拳头虚影。 强烈的罡风会和凝聚,狠狠打了下来! 道缺真人真言不可停,可眼见于此也是忍不住脸色发黑,口中念诵: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特娘的,敢偷袭贫道!同谓之玄,贫道岂能容你!” 话音至此,便是一指点出。 指力一动,只听噗的一声,那罡气顿时破开了一个窟窿。 力道一扫,那人当即脑袋一歪,身形顺势而转,挥手之间洒下了满天星。 道缺真人脚下一点,人也凌空而起,只听得轰轰轰轰的炸裂之声接连不断。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坐骑已经死在了这漫天的天雷子之下。 当即勃然大怒,手中浮尘一转,好似长鞭一扫。 那人顺势送出一掌。 两股真气碰在一处,顿时发出震天价的巨响。 出手偷袭的血蝉高手顺势飞出,身形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道缺真人则身形一转落在了一辆马车的车顶上。 这马车是拿来拉运一些东西的,都是送去青国的礼物。 道缺真人脚下一定,随手一把松开浮尘,无形剑气当即凝聚。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随着他衣袖一抖,这一招大衍无量剑便已经飞入了树林之中。 剑光过处,林中再也无声。 至此,道缺真人方才松了口气,环目四顾,见到周围没人看自己,这才偷偷摸摸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酒囊,赶紧打开喝了一口。 再回头,就发现剑无生正巴巴的看着他。 道缺真人当即整理了一下道袍,神色正经至极的说道: “说话说得太多了,嗓子干巴。” “……” 剑无生也不多言,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手中小夜剑倏然消失不见。 连带着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剑无生自己。 道缺真人吃了一惊: “贫道干巴自己的,你跑什么?” 一愣之间,只听得叮的一声响。 小夜剑便已经跟一把短剑碰在了一处。 剑气以交接之处为核心,一瞬间蔓延方圆二三里,引百鸟惊飞,余音不绝! 第402章 我在 嗡!!! 剑鸣好似凝成了实质一般。 自在场众人身上扫过,每一个人无论是长公主一行,亦或者是血蝉高手,全都有一种感觉。 自己好像是被一把剑拦腰斩断了一般! 金蝉天子面上也浮现出了痛苦之色,好在有长公主搀扶着他,不然的话,这天家威严多半就摔稀碎了。 而长公主也并不好受。 只因为方才这短剑袭杀之人……正是她! 剑无生来的及时,自己方才在这一剑之下,得以活命。 “无生七剑……” 一个声音自手持短剑那人的面具之下响起,轻笑一声: “早想领教。” 话音至此,手中短剑往下一压,整个人借势凌空而起。 待等落下,却是站在了一个士兵的脑袋上。 那士兵想都不想,手中长矛便往上戳。 然而那人足下一震,士兵顿时僵在当场,七窍流血,但死而不倒,好似变成了一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剑无生眉头微蹙,轻轻摇头: “尊驾好狠的手段……” “嗯?” 那人看了一眼脚下这士兵,轻轻摇头: “你在为他难过? “战阵厮杀有死无生,穿上了这套盔甲,便是要卖命,难道是打算温柔乡里睡大觉的吗? “他能死在我的手里,算是他的福气,是他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胡言乱语!!” 金蝉天子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 “乱臣贼子,杀我金蝉将士,朕岂能容你!!” 剑无生听到这话,便惊讶的看了金蝉天子一眼: “皇上这般厉害?要不你来出手?” 金蝉天子想也不想,一步后退: “倒也不必!” 长公主差点笑出声来: “皇兄倒是识时务。” “废话,不然的话,这个皇位岂能轮到朕来坐?” 金蝉天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手持短剑那人闻言哈哈大笑: “伱看,这就是你想保护的天子,圣上?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而已。 “金蝉建国数百年,却后继无人,江山竟然沦落到了此等人物手中……当真憾事也! “剑无生……你是江湖浪荡一游侠,朝中之事和你无关。 “你若转身离去,我等今日绝不追究! “不过,你得知道,我等所为,乃是为国为民。 “你放手不管,绝非背信弃义,而是放下了心中的小义,拿起了天下大义!” 剑无生听的龇牙咧嘴: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脑袋疼。 “我一介江湖草莽,没道理跟你们细说这些东西,反正说了我也听不懂。 “剑无生行走江湖,素来只有四个字……那便是‘言出必行’! “我既然答应了江然,保护长公主的安危,那没道理放任你杀了她。 “今日若是转身就走,来日又有什么颜面去见江湖同道? “你废话少说,放下兵刃,我给你一个痛快!” “……虽然早知道尔等是冥顽不灵,却仍旧不愿意妄下杀手。 “可惜,我对你们的宽容,似乎都被你们当成了怯懦。” 那人叹了口气: “剑无生……既然是你选的路,那就让你长眠于此吧。” 言说至此,脚下一踩,那士兵的尸体,顿时半截深入泥土之中。 那人借此凌空而起,手中短剑高举过顶。 只见一抹三寸来宽的剑气,刹那间冲天而起,凌空一斩! “不好!!!” 长公主脸色一变,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出手,竟然是此等声势。 却听剑无生微微一笑: “没什么不好的……” 言罢身形一动,剑在人先,人随剑走。 一瞬间几乎分不清楚,哪个是剑哪个是人! 剑芒一闪,当空唯有一抹好似幽夜一般的漆黑光芒横贯虚空。 紧跟着就见那冲天而起,便要斩下的剑气,已经消散无踪。 然而手持短剑那人并未因此败退,身形一转,来到了剑无生的跟前。 剑锋一挑,接连七剑。 只听得,叮叮叮,叮叮叮!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彻,好似打铁一般。 两道身影竟然就这般当空交手。 一时之间场中之人都禁不住抬头去看,就见当空剑气纵横,时而落下,便取走几条人命。 原本的争斗这会几乎就进行不下去了。 他们除了得应付对方之外,还得应付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天而降的剑气。 这种情况下,还打个屁! 等这些高手结束,分出胜负之后,要么就是一鼓作气杀了长公主斩了金蝉天子。 要么就是一起逃跑。 不仅仅是他们,面对这样层次的高手,就算是颜无双和申屠烈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抬头仰望。 倒是道缺真人和徐慕有本事插手其中。 只不过徐慕被那个巨汉阻拦,两个人的战斗至今未曾停下。 固然徐慕不知道可以破开巨汉的罩门,将其毙于掌下。 那巨汉却也拿徐慕没有办法。 半生修行的元阳功,岂是轻与? 两个人至此还在到处游走。 至于道缺真人,解决了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箫音之后,便已经被数道气机锁定。 一道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这当中,有手持玉箫之人,也有腰间配刀的高手,还有一个赤手空拳的,就是方才趁着他施展静法真言发动偷袭的那位。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真正让道缺真人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 和其他人有着明显区别的是,这两个人的衣着明显更加复杂一些。 而脸上戴着的也不是寻常面具,而是雕刻着蝉翼的银色面具。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便叫人不敢小看。 这两个人,便是如此! 今日的主角,也必然就是他们。 道缺真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之中。 两个人脚不沾地,招式换来换去,一时之间没个了结,如今能够挡住这两个人的只怕只有自己了。 他轻轻一抖浮尘,踏步而出: “无量天尊!” 那两个人听到这一声‘道号’,当即将目光自半空之中收了回来,看向了不远处的道缺真人。 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同时拱手作揖: “见过国师。” “客气客气……二位反贼可愿意束手就擒?” 道缺真人咧嘴一笑,顺手从怀里拿出了酒囊喝了一口。 这两位银蝉又是对视一眼,一人轻轻摇头: “国师说笑了…… “我本以为江然必然回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这般自信,就敢让你们护送这两位贵人前往不离庄。 “这般失算,却是合该我等成事。 “如今大局已定,倒是我想问问国师……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国师可愿意弃暗投明?” 金蝉天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他的未必能够听到,但是‘弃暗投明’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扎耳朵了。 忍不住扭头怒视: “当真岂有此理! “一群反贼,竟然还好意思说什么弃暗投明!?” “圣上息怒。” 另外一个银蝉一笑,赶紧躬身抱拳,但站起来之后,便又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错过今日,你就不再是圣上了。 “嗯,你就该成为……先皇?” “先皇?” 金蝉天子面色微微变化,冷声开口: “原来如此,杀了朕,你们并不是要夺取江山。 “而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倒也没错,你们就算侥幸能够将朕葬送于此,可如此一来得位不正,金蝉各处必然群雄并起,瓜分金蝉基业。 “唯有让朕的子嗣登基,方才能够稳住江山社稷! “却不知道,朕的哪一个好儿子,竟然敢和你们勾结在一起? “太子吗?” 联想到太子先前无缘无故的对江然出手。 这个猜测,忽然就合情合理了。 就见方才那个对他行礼的银蝉微微一顿,看了一眼身边之人: “总说当今圣上是酒囊饭袋……乃是当之无愧的昏君。 “可如今看来,却也不算是昏君嘛,这不挺聪明的?过去为何未曾察觉?” “珠玉在前,他这点点微茫,又岂能被你我放在眼里?” “倒也有理。” 那人点了点头: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就不必再说,动手就是!” 道缺真人也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做过一场,咱们正可以一别两宽!” 然而就在众人剑拔弩张,即将动手的当口,就听金蝉天子冷声开口: “尔等且住! “朕还有话未曾说完……” “还是早点动手,莫要耽搁?” 开口的那人看了一眼身边沉稳的同伴。 却见他叹了口气: “毕竟是一代君王,他该有自己的体面。 “让他说吧……” “……说书的都说,反派死于话多。” “我等重塑乾坤,怎么会是反派?” 同伴表示不认可。 那人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说吧说吧,早点说完,我好恭送皇上上路。” 金蝉天子冷笑一声: “金蝉建国之初,血蝉便存在了。 “自数百年前一直到现在,血蝉一直都是金蝉的一部分。 “二十年前,一场恶战,血蝉死伤惨重。 “这才走入衰亡之中……却没想到,尔等不仅仅未曾衰亡,更有甚者,反倒是不再承认皇权。 “今日行这逆反之举,更是胆大包天。 “朕且问尔等……尔等,究竟为何走到这一步? “难道,当真是朕失德,不得人心吗?” 方才那银蝉本想开口,随意应付两句。 却听到身边的同伴正色说道: “并非如此……圣上所行,虽非圣主,却也算是仁君。 “自继位以来,也是兢兢业业。 “未曾有片刻疏漏,何来失德之说?” “那……尔等究竟为何如此?” “陛下,天下大局在变,人心早已不同往日。 “若是换了太平盛世,有陛下这等仁君乃是天下之福……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不能锐意进取,早晚落入爪牙之间……到时候会死的,就不仅仅只是陛下一人。 “就连我金蝉也会被彻底瓜分,成为他人奴仆。 “为此,我等观察陛下多年,已经可以确定……陛下,你之死,非是为了实现我等野心。 “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敢请陛下去死!” “……” 金蝉天子听的怒极而笑: “荒唐至极,天底下哪里有这般荒唐之事? “乱臣贼子,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臣等从未作乱,更未背叛金蝉。 “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那人轻声说道: “陛下或许不懂,可惜,也永远都不对懂了。 “但是陛下不懂无妨,百年之后,天下百姓能懂,我等今日所为,便算是值得。” 他言说至此,天上那两个一直都在交手不断地两个人,终于落到了地上,身形接连数次变化,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惊天波澜。 然而剑无生的剑法,还是在那人之上。 对手如今周身已经染了血,然而剑无生却油皮未损。 金蝉天子见此,便忍不住对长公主说道: “我还以为他们两个能够一直在天上打,不下来了呢。” “又不会飞……” 长公主说道: “他们两个之所以可以在半空之中坚持这么久,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在接连不断地出手。 “便好似轻功高手可以左脚踩右脚,只需要一点借力,便能够维持身体不坠。 “他们将对方当做自己的落脚之处,招式一动,借力而升。 “却终究有力尽之时……不得不落下。” 金蝉天子沉默…… 长公主则笑道: “你不会武功,说了你也不懂……” “……岂有此理。” 金蝉天子脸色一黑,就见剑无生和那手持短剑之人忽然分开。 一个来到了长公主的身边,一个站在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侧。 “如何?” 方才那个对金蝉天子行礼的银蝉,伸手搀扶了一下那剑客。 就听那剑客一笑: “舒坦……师父,我一直压制自己,已经快要到了不得不放的地步。 “今日能够跟这等绝顶高手交手,这才感觉不负一身所学。” “你这一身所学,岂止于武功?将来更得大展身手!” “是!” 两个人一人一句交流了起来,却是一对师徒。 金蝉天子眉头紧锁,看了一眼那银蝉,对剑无生说道: “还行不行? “他一个徒弟就能够跟你打到现在,万一他们师徒联手,你能不能拿下?” 剑无生稍微撇了撇嘴: “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而已。” “当真!?” 金蝉天子当即对剑无生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早知道的话,朕何必在意那江然? “你不如直接入朝为官,朕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如何?” “……圣上莫要当真。” 剑无生闻言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 “姓江的到底来是不来? “这小子的武功有古怪,年纪轻轻内力高的出奇,剑法也是精妙绝伦。 “我想杀他,至少也得在两百找招之后。 “若是再加上那两个带着银面具没脸见人的……姓江的要再不来,我就只能从你们两个中间选一个,背着赶紧跑了。” “……” 金蝉天子瞠目结舌: “可你方才还说他们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 “圣上可知,在下是什么人?” 剑无生问:“所用的又是什么兵器?” “……江湖人,用的是剑。” 金蝉天子不明白剑无生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剑无生当即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 “何为剑,所谓剑者,便是宁折不弯! “换言之……哪怕被人打的亲妈都不认识,也得表示老子不疼!” “……” 这八成有病! 金蝉天子差点破口大骂。 眼看着对面这会就要动手了,他当即又开口说道: “罢了罢了,如今落得这般局面,朕其他的也不再多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既然觉得大局已定,不如现出自己的身份。 “好叫朕知道,今日到底命丧何人之手?” 方才很痛快的答应金蝉天子的那人,却犹豫了起来。 身边那剑客的师父,却忽然一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银面具: “知道又如何? “今日圣上难免一死,臣这边送圣上上路!!” 这张脸一出现,剑无生倒是没什么,反正他看来看去也不认识。 倒是金蝉天子和长公主同时一愣。 就听金蝉天子喃喃的开口: “怎么会是你?” “宋太傅!!!” 长公主更是咬牙切齿: “原来是你!!!” 此人乃是当朝太子太傅,宋威! 他既然是血蝉高层的银蝉,那当时蛊惑太子对江然出手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此时,金蝉天子和长公主则一起看向了另外一个面具人。 都想要看看,此人的真实身份。 同时也忍不住去看那剑客……既然他跟宋太傅是师徒,难道这人便是太子单智? 然而另外一个银面具却并没有脱下面具,而是笑着说道: “罢了罢了,体面至此也算是有了。 “再多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血蝉听令!!” “在!” “杀公主,斩昏君。金蝉亡,血蝉生!!!” 言说至此,他凌空一跃,眨眼便已经横跨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长公主和金蝉天子跟前。 一掌遥遥打出,竟引得周遭轰鸣不断,掌力未至,天地生变! 剑无生脸色一变,正要全力出手阻挡这一掌,然而周遭数道气机已经将其团团锁住,稍有不慎,便要死在当场。 而就在此时,长公主忽然仰天喊道: “江然!” “我在。” 第403章 怎么会是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似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 可以定人心,止干戈。 让所有人重拾勇气! 为首的银蝉瞳孔之中的光彩猛然发生了变化。 他这一掌之威,不可谓不强。 掌力笼罩之处,周遭一切都开始扭曲。 脚下倾倒的马车发出了异样的炸裂嘣响,地面上的泥沙飞起,碎石却瞬间崩碎,和泥沙一道卷入这掌力之中助纣为虐。 纵然是剑无生面对这一掌,心中不灭的剑意,也开始禁不住动摇了起来。 想要拼尽全力阻止,可身体却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 一道道气机凌空而至,让他动弹不了分毫。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罡气倏然转动,眨眼之间便成了一个半圆。 将剑无生,金蝉天子,以及长公主三人尽数笼罩其中。 那引动异象的一掌,也在此时落下。 掌势和那半圆形状的罡气碰在了一处,却没有丝毫声息流露出来。 唯有风!! 风流云转,朝四方扩散。 初时不觉,只感觉清风拂面,还有丝丝的舒爽。 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力道骤然爆发出来。 一瞬间,横扫六合! 震天巨响轰然炸开,人群纷纷以辐射状跌飞。 这一下,不论敌我,不管是长公主的扈从,亦或者是山海会还有百珍会的手下,以及血蝉中的高手。 全都被这两者一触所掀起的惊天波澜推的倒飞而去。 好在这不过是江然和那为首银蝉交手的余波,虽然威力强大,却并非锐利,并未当真致命。 可饶是如此,众人也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脑昏昏沉沉。 而能够在这罡风之中仍旧保持完好的,除了血蝉中的那个巨汉,以及和他交手的徐慕。 再有便是血蝉之中,手持天音箫,腰间配刀,以及赤手空拳的那三位。 至于道缺真人,却早就已经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罡风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只是挥了挥衣袖,便将这罡风转开。 然后抬头去看,就见为首的那位银蝉已经倒飞而去,却并非是被力道反震,而是自行退开。 身形飘落到了同伴身边。 一双眸子里,光芒明灭不定。 江然的身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长公主的身边,轻声笑道: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到七老八十,听不到你声音的程度。” 长公主方才历经生死……虽然那银蝉只出了一掌,但是她却很清楚,方才那一掌但凡落实,哪怕是未曾落实,只是擦着一点,她和自家的皇兄都是必死无疑。 如今听江然调侃,忍不住拿手打了江然胸口一下: “还说……本宫差点就香消玉殒了!” “……香消玉殒这话你自己说,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江然叹了口气: “天家的颜面,你是半点不要了啊。” 金蝉天子死里逃生,好像没有长公主感官那般敏锐。 他听到江然的话之后连连点头: “江然言之有理,伱也替朕说说她,好好的一个长公主,再这么厮混下去,成什么样子了?” “那东西能当饭吃吗?” 长公主立刻反问,顺带着还不忘横了自家皇兄一眼。 金蝉天子咂了咂嘴,后退一步,不打算跟自家妹妹抬杠。 江然哑然一笑: “说的也对。” 金蝉天子立刻忍不住开口: “你也太容易被说服了吧?” “因为有道理嘛。” 江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看了道缺真人一眼: “老牛鼻子,道有真人可还安好?数日不见,倒是想念的很啊。” “有劳挂心……道有他……还挺好。” 道缺真人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 道有好是挺好,现在比他这个宗主都好的多。 谁让他们两个当时捉拿道渊的时候,把人家道有的房顶给拆了? 道有真人平日里是一个极为认真端正的人,对于自身要求也很高,对于房子的要求也很高。 结果,一着不慎,再回来,竟然直面天光。 一时之间气的差点没哭出来。 直接找到了道缺真人让他负责。 道缺真人本来是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而道有的道理就很简单……谁拆的谁修! 道缺气不过,也不能将自家师弟打死,只能表示拆他屋顶的是自己和道渊,如今自己就在这里,但道渊却被江然带走了。 给你修屋顶不是不行,但是只修一半,剩下的一般让道渊回来修。 这个道理道有可以讲得通,并且十分认可。 只不过他接下来的决定就让道缺真人猝不及防。 他要求住在道缺真人的房间里。 理由是你拆了我的屋顶,就需要补偿临时住所。 道缺真人让他去住道渊的房间。 道有不去,不想和这叛徒有半点纠葛。 道缺因此苦不堪言,最后说自己将他的屋顶完全修好可不可以? 结果道有却又拿着道缺真人的那一套过来说服他,说什么毁坏屋顶的是两个人,没道理让他一个人修。 两个人谁也不认输。 就此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道缺真人败下阵来,一直到此次行程之前,他都住在道一宗的客房之中。 道有真人则美滋滋的在他的房间里,享受着宗主待遇。 如今被江然问起,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有道理’说服了,而且‘有道理’还开始学会耍无赖了。 只能说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当然,道缺真人回忆这些事情,也不过是转瞬。 江然不知道当中还有后续,闻言也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看向了对面的银蝉: “这位老先生好高明的武功,方才这一掌你竟然半点无伤,却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神功绝学?” 那为首的银蝉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宋威。 宋威的脸色很难看。 自己同伴的身份还是个秘密,自己却提前暴露了身份。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江然有蝉主那边想办法拖延。 结果可好,这是没拖住? 蝉主如今何在? 该不会已经死在了江然的手里吧? 然而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去关心蝉主的生死,现如今对于为首的银蝉以及宋威来说,他们能走的无非是两条路。 一个是杀了江然,杀了在场所有人。 那这个秘密自然就可以保住了。 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赶紧跑……运气好的话,还能跑的了。 不过,今日直面天子,血蝉已经暴露在了天子眼中。 这是比任何奏折密报都要有力的证明…… 再也容不得他们分辨。 一旦皇上回到了京城,他们都得成为通缉犯,金蝉就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别看血蝉势力庞大,但这金蝉仍旧是他们单家的天下! 想到此处,两个银蝉对视一眼。 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决定……跑!!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江然,并且了解江然那一身深不可测的神功。 现如今他们手里不是没有底牌。 只要能够脱身,绝境之中也当有翻身的可能。 因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得跑! “血色听令,拦住江然!!” 为首的银蝉开口呼喝一声,两个人一转身,抓着那个使用短剑的年轻人,便想要飞身而去。 可一转身的当口,就见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纵意流光诀,快的无与伦比,好似流光一展。 再加上江然洞察先机,在他开口转身之前,便已经动身。 脚步一顿,江然抬眸看向了为首的那位银蝉,轻笑一声: “这不对啊……这个时候逃跑,不符合你们的利益。 “稍有不慎,血蝉便要土崩瓦解……嗯……你是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 “想要凭借太子帮你们暗中运筹,这不可能。 “今日行刺犯上,太子只怕也会被你牵连。 “若是稍有异动,圣上又岂会念及骨头之情?” 金蝉天子闻言眉头微蹙: “朕岂是这般冷血之人?” “天家无情啊。” 长公主拿手做扇子,轻轻扇了扇自己的脸。 “你很热吗?天家无情的话,你说朕是狗皇帝的时候,朕就把你给斩了。” 金蝉天子忍不住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这个明明是被自己万分宠爱的妹妹,一天到晚的总给自己拆台。 而与此同时,几个血色蝉翼也顺势而动。 手持天音箫的面具人,将玉箫凑到嘴边,便要吹奏。 然而斜刺里一只手伸了出来,竟然想要抢夺他的天音箫。 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持天音箫那人身形一转,让开一步,却只觉得对方五指如影随形。 竟然精妙高深至极。 百忙之中方才发现,出手的人正是道缺真人。 老道士一边去抓,一边说道: “方才你在林子里装神弄鬼,贫道明明赏了你一计大衍无量剑。 “你怎么还好端端的活在这里? “你手里这根玉箫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天音箫? “快快快,借贫道把玩两天,玩够了,贫道就还给你。” 我信你个鬼! 你这个牛鼻子坏得很! 手持天音箫这位对道缺真人这番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老牛鼻子不仅仅要抢自己的东西,一旦东西到手,他还得要自己的命。 到时候哪怕他信守承诺,将这天音箫还回来,充其量也不过是挖开自己的坟头,让这天音箫给自己陪葬罢了。 当即一边身形挪动,闪避老道士的追击,一边想要吹奏箫音,发起反击。 可老道士手段非比寻常,任凭他如何施展,这玉箫就是送不到嘴。 好在此时,劲风一卷,狂猛的内力倏然而至。 同伴前来救场。 这才让他得了一丝空隙,正要去吹,一点银光骤然展现,锋芒随后而至。 天音箫的主人大吃一惊,剑无生!!! 这世上的人只知道无生七剑厉害,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 别看那年轻人方才和剑无生一番争斗,从天上打到地上,短兵交接,引得方圆二三里之地,百鸟惊飞。 却不知道,那年轻人为此到底付出了什么。 又得到了多少天材地宝的加持,以及血蝉何等资源的灌入,方才能够有今时今日。 一个庞大的组织倾尽全力培养的人,尚且不能对剑无生战而胜之。 如今这一剑,瞬间让天音箫的主人产生了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 甚至,他连动手反抗的念头都无法产生。 这不是说剑无生的武功就在道缺真人之上。 只是两个人所修的武功不同。 一剑无生,首重杀机。 可就在这一剑即将戳穿天音箫主人的咽喉时,一抹璀璨到了极致的刀芒轰然落下。 【天煞神刀】! 此刀杀气极重,刀芒一展,只听叮的一声响。 小夜剑那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刀,就已经碰了一记。 剑无生手腕一抖,手持单刀那人却是接连后退三步。 抬眸去看: “好一个一剑无生!!” 至于那巨汉,还在和徐慕纠缠! 一时之间场中高手,各有所对,而江然这边,将周遭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便是一笑: “看来诸位今日是走不了了…… “太子既然不是能作为你们的仪仗,这种当口,你们还要逃。 “那想来是另有关键人物。 “而这个人……就是这位吧? “这位兄台,事到如今,何不掀开面具,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威听到这里,也环目四顾一番,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你我相交数十年……多年以来,言语相争不少,也算是多有得罪了。” 为首那位银蝉知道这老伙计想说什么。 便伸手拉过了那年轻人的臂膀说道: “你尽可以放心。” “好!!” 一个‘好’字落下,宋威手一抖,掌中便已经多了一把短剑。 “剑乃百兵之首,这把短剑,却少了君子之风。 “江然……看剑!!!” 抬眸间,凌冽的剑气便已经凝聚剑身。 他既然能够教出一个凭借一把短剑,就能够跟剑无生抗衡,打的不相上下的弟子,自身剑法自然也是高明至极。 短剑锋芒闪现,众人只觉得上一秒,这把剑还在他的手里,下一秒,这把剑就已经到了江然的面前。 然后江然便没有丝毫反应的,就被这一剑直接贯穿了头颅。 只是眼前一,人影已经如同云烟而散,不过是一道幻影。 凝视着这一战的众人,禁不住都是一愣。 再去寻找,就见江然正拉着一个人的胳膊,走出了三五丈的距离。 这一刻,手持短剑的宋威,带着银色面具的银蝉,以及被江然拉着胳膊的年轻人,全都呆在了当场。 宋威猛然看向了自己相交了多年的老伙计。 为首的银蝉则看向了江然。 江然一笑: “你们越是在意此人,我越是对他好奇…… “兄台,你到底是谁?” 他这话虽然是在问,但是手却已经到了那人的面具上。 短剑一转,凌冽的剑气挥洒而出,好似长河漫漫,攒动剑光如涛涛之水。 “好剑法!” 江然赞叹一声,人影却再度如同云烟散去。 这其实不是身法使然,而是江然使了个招,用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凝聚真假二身。 大自在天魔万念诀有以假乱真之能,凝聚的分身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江然便借此在不动用分身能耐的情况下,施展潜影迷神步移形换位,原地则留下一个分身,让人以为他还站在那里,然而兵器走过,人影就此消散,也无人能够看出,他所用的乃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这一门魔教的绝世魔功。 当然在需要的情况下,这些分身都可以不再散去。 而是迸发出应有的威力。 这一剑落空,手持短剑的年轻人顿时意识到不妙。 想都不想,足下一点便要飞身而去。 今日的关键便在于,自己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 如果他能,自己的师父和为首的银蝉,便再无顾虑。 反之……那也不会有所顾虑了。 因此他要做的便是拼尽全力,逃离此地。 然而身形一晃,就感觉后脖颈一紧。 一股庞大的力道瞬间透过脊梁,让他整个身体彻底麻木。 人在半空之中,却连踢腿之能都没有。 江然将其翻转过来,一伸手便要摘下他的面具。 “住手!!!” 惊怒之声从两侧传来。 江然眸光一起,为首的银蝉送出了一掌,宋威则递出了一剑。 这一剑卷起风云雷动,这一掌引得天地共鸣。 江然周遭无形罡风卷起,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人在罡风之中,一伸手,便拿住了这年轻人的面具。 随手往下一扒拉,面具便应手而脱。 下一刻,江然便愣在了当场。 与此同时,掌势和剑锋同时抵达,落在了江然的不灭罡气之上。 就听江然轻叹一声: “好好好……江某自出江湖至今,还从未被人戏耍到了这份上。” 言说至此,他单手往下一压! 砰的一声巨响! 两大银蝉各自飞退,身形落地,一个跌跌撞撞两三步,一个趔趔趄趄七八步。 江然却没看这两个人,而是拿着手里那年轻人。 提起给金蝉天子和长公主看: “来,看看这是谁?” 两个人闻言去看,只是一眼便各自愕然。 “单聪!?” 长公主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 第404章 我就是魔教少尊! 如果问长公主,在她身边,有什么人最不可能是血蝉中人。 那她的答案多半就是单聪。 就算说江然是血蝉中人她都会相信,但单聪……不可能! 江然深不可测,城府极深。 他可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成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 没到最后的关头,他真的可以是任何人。 但……单聪不是。 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侄子,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很平庸很平庸的普通皇室子弟。 他不聪明,没有城府,就好像是一个二傻子一样,嘻嘻哈哈的度过每一天。 而长公主也因此非常看好单聪的未来。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被太子当成威胁。 将来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安乐王爷,享受着皇权的庇护,招猫遛狗,享受人生。 但是……他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现了。 那个能够跟剑无生打的有来有往,风生水起,那个最初现身,便想要杀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个最平庸,也应该最安乐的二侄子。 长公主感觉这好像是一场梦。 她看着单聪,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 单聪则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最后他只好挠了挠头: “江大侠……没必要这么抓着我吧? “要不,把我放下怎么样? “我发誓啊,我虽然是师父的徒弟,也确实是血蝉中人…… “但是,我对你却没有丝毫的恶意啊。 “你看啊,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从来都没有想过刺探伱的秘密。 “甚至我连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血蝉的我都不知道……师父为此还骂了我好长时间。 “说到底,我在整件事情里,唯一做的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是让我师父去撩拨了一下我那个傻哥哥。 “让他在山海会的晚宴上,试探一下你…… “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护送我姑姑而已。” 江然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 长公主忍不住开口喝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试探一下江然的资格?” “姑姑……你是不是觉得我那个傻哥哥是个很有权力野心的当朝太子啊?” 单聪咧嘴一笑: “其实您想错了…… “相比起天下,他其实更在意家人。 “如今想想,他和您的矛盾,无非就是因为您年纪一大把了,却始终未曾找个婆家。 “他担心你将来一个人孤苦伶仃,这才每每于朝会之上,或者是私底下,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到良人。 “未来也能有个依靠不是? “所以啊,当他知道你要去青国的事情,便想要反对。 “因为无论如何,这都是将自己的亲人送到敌国手中,当中凶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没有这样的魄力,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在他去觐见父皇之前,就被我师父阻拦了下来。” “所以,你师父就撩拨让他对付我?” 江然笑着问到。 单聪叹了口气: “我哥哥虽然傻呼呼的,但是有一个优点。 “他很听人劝。 “尤其是我师父……毕竟他们的关系便是如此嘛。 “后来我师父就跟他说,此事势在必行,若是强行改变,不仅仅会于事无补,反而会激怒父皇。 “我的傻哥哥却对此也并不在意,还想据理力争……说实话,这是妇人之仁。 “但也确实是仁厚的。 “我都要被我这傻哥哥感动了…… “可他到底还是被劝住了。 “师父给他晓以利害,说家国,说大义,嘴唇子都磨破了,这才劝住了他。 “并且告诉他,此行去青国,关键并不在于长公主,而是在于护送她的人。 “如果此人武功盖世,可以护住长公主周全。 “那一切自然顺理成章……可反之,那人倘若不堪大用,结果会是怎样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啊,傻哥哥就找了几个他用重金收买的几个所谓高手,在山海会的那一夜,和江大侠硬碰了一下。 “其实,这一点,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这个哥哥是真的傻乎乎的。 “明明是为了关心姑姑,却硬是不说。 “闹了个里外不是人……不过,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何?” “看来……关于这件事情,宋太傅没少出力。” 长公主看向了宋威。 宋威叹了口气: “其实太子很是仁厚,若是换了太平盛世,有这样的宽仁之君,未必不是天下之福。 “只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江然轻轻摇头: “怪不得那天,他一直都在说,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只是他那份孤高的态度,总是叫人心头不爽……” “这便是了。” 单聪点了点头: “身为当朝太子,不能与民同乐,需得曲高和寡。 “身为上位者,不能让下面的人轻易揣测出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否则的话,便会失去神秘感,失去威严…… “师父就一直这么教导他。 “毕竟身在皇室……哪有这么简单的? “你看,我不也一直都在装疯卖傻吗?父皇将我发配江湖,我也乐呵呵的去了……” “……那是朕看你当真傻乎乎的,不想让你卷入这皇室争斗。 “却没想到,竟然是养了一个狼崽子。” 金蝉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朕问你,你为何如此?你……你是当真想要杀了朕和你的亲姑姑吗?” “杀啊……为什么不杀?” 单聪诧异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笑着说道: “反正我带着面具呢,也没有人知道是儿臣杀了你们。 “到时候,儿臣保证将会是在坟前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个…… “毕竟,一直保护我的姑姑,以及对我格外关照的父皇,都死在了逆贼手中。 “我一定会勃然大怒,发誓一定要配合我那傻哥哥一起将凶手缉拿归案。 “对了,江大侠……你不是捉刀人吗? “到时候这件事情就可以交给你去做。 “我一定会开出一个让你非常满意的价格,然后找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做一场天衣无缝的局,让最终的结果,皆大欢喜!!” “疯了!” 长公主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愤怒,她只是看着单聪,脸上竟然发起了怜惜之色: “聪儿……你是什么时候疯了?” 单聪却没有在意长公主的话,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大侠……你我之间无冤无仇。 “如今只要你愿意,帮我杀了他们。 “或者,你不愿意杀他们,只需要放开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他们一死,我那傻哥哥就能登基。 “但是……纵然给他一百个心眼子,他也斗不过我。 “最多三年,他就会因为殚精竭虑,‘熬’死自己,临死之前,禅位于我。 “到时候,我便是金蝉天子! “而你……朕封你为并肩王!! “与朕共享天下,如何? “这是到手的富贵,只需要你点一个头,这天大的富贵就能落到你的身上。 “江大侠你仔细想想……刀里来剑里去风风雨雨闯江湖,是为了什么啊? “我一路行走江湖,看了太多的江湖中人。 “大侠?你可知道,我见到多少所谓的大侠,表面上大仁大义,背地里欺男霸女。 “侠义道?不牵扯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可以为了侠义牺牲。而一旦牵扯到了自己,就可以牺牲一切侠义!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侠义?又怎么可能会有大侠? “都是假的! “厮混江湖,最终的目的便是两个字……名利! “而你想要,名利唾手可得!!!” 江然听的直嘬牙子,瞥了金蝉天子一眼: “他在开条件,你怎么说?” “……你想让朕说什么?” 金蝉天子一愣。 “并肩王啊。” 江然一笑: “要不,你立刻封我一个并肩王。 “到时候,我跟你共享天下,这一次,我就救你性命如何?” “……你这是趁火打劫!!” 金蝉天子大怒:“祖宗基业,朕岂能这般随意处置!” “我赞成!” 长公主立刻说道: “皇兄,赶紧封个并肩王吧……” 后面的话没等开口,江然就脸色一黑: “并肩王就并肩王,什么叫并肩王八?” “你赶紧住口。”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金蝉天子说道: “你看啊,你封他做并肩王,我这个长公主嫁给他就理所当然了啊。 “他那些红颜知己,也都可以做王妃。 “如此一来,收买了江然,江然就能出手救我们,最后皆大欢喜! “嗯,他还不用等三年!” “胡言乱语……” 金蝉天子给气的眼前发黑: “家国大事,岂容尔等这般戏谑?” “行了行了。” 江然看长公主还要再说,就赶紧摆了摆手: “不跟他逗了,再说下去,你小心真把你哥给气崩了。” “气崩?” “气的驾崩了。” “……” 江然则轻轻摇头,看向了单聪: “仔细想想,其实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只可惜,我这人没有这么大的追求,更不想为了这种事情而杀人。 “并肩王非我所愿……你还是留着……” 江然的话刚说到这里,单聪忽然哈哈大笑: “并肩王非你所愿……那魔教魔尊,才是你之所愿!?” 江然眉头一挑,而‘魔教魔尊’这四个字一出口,不管是正在跟血色蝉翼交手,打的对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剑无生,亦或者是瞅准机会,就想要去抢天音箫的道缺真人。 还是说正在跟那巨汉交手,彼此僵持不下的徐慕。 全都忍不住投来目光。 江然却并未立刻出手捏死单聪。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这个时候直接杀了他,反倒是留下了一个引人怀疑的种子。 而当单聪这一张嘴, “住口!!! “休要胡言乱语!!!” “你们到底想要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单聪大声喝道: “昔年魔尊江天野之子,江然! “当代魔教少尊! “未来的魔教魔尊! “就在这里,这样的身份,你们还帮着他藏着……为何? “难打非得咱们都死在这里,你们才痛快了吗? “本来应该举世皆敌的,不是我们啊! “是他! “我们充其量不过就是为了争夺皇权。 “而他……才是这天下的混乱之源! “他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便应该将其打入尘埃,让他举世皆敌,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魔教少尊?” 剑无生手中小夜剑一转,收回了斩出的剑光,连剑带鞘一起扛在了肩膀上,笑着说道: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无稽之谈?” “贫道也觉得这是胡扯。” 道缺真人摇了摇头: “看来二皇子已经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了。” 不说他们两个人,就连战阵之中和江然有着血海深仇的申屠烈也是连连摇头。 至今为止他仍旧是恨江然的。 哪怕江然给他解毒,但是也趁火打劫让血刀堂的触须蔓延到了京城。 从他的身上狠狠地挖下了一块肉,更何况申屠鸿的身份仍旧未曾确定,这件事情还是没有一个交代。 可纵然如此,申屠烈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江然会是魔教少尊。 这太可笑了。 倒是颜无双看着江然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曾经在锦阳府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人,见到的那些事情。 那些高手她于江湖之上,一个都未曾听说过。 但是每一个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 而他们对江然,也确实是毕恭毕敬。 反倒是让她有些相信,江然真的是魔教少尊……只不过,她并不是特别在意。 身份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她更愿意相信站在眼前的江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于金蝉天子就更加迷茫了。 他看了长公主一眼: “聪儿为何忽然攀扯起了魔教少尊?魔教还有少尊?” “我哪知道……” 长公主眉头紧锁,虽然目前状态还算不错。 但是这边人多眼杂,单聪忽然这么一开口,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去…… 她现如今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想办法杀人灭口了。 只是这么多人,灭口的话得从什么地方开始? 要不江然干脆大开杀戒。 将这帮人全都杀了……到时候推给血蝉就是了。 只是这念头太过可怕,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便说道: “可能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生路,所以故意这么说,好混淆视听。 “毕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魔教还有什么少尊? “如果当真有的话,魔教又岂会是现如今的一盘散沙?” “确实是多年未曾有过魔教的消息。” 金蝉天子也认可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单聪说道: “聪儿,事到如今你也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你认罪伏法,朕在位一日,也可以保你一日安宁。” “你们……你们……” 单聪诧异的看着在场众人。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便是天大的杀器。 毕竟自古以来,魔教都是叫人万般忌惮的存在。 可是现如今的结果,却让他意想不到。 这话说出来,竟然没有人相信? 他面容一时之间满是狰狞: “为何不信?你们……你们为何不信? “他真的是魔教少尊! “你们看,他姓江,江天野也姓江。 “他们是父子俩啊! “江天野容貌英俊,江然更是长得祸国殃民……这不是父子谁能相信? “而且……而且,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吗?”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看着单聪。 而江然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任凭他随意诉说,根本就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就听单聪大声说道: “他的武功啊!! “他才多大啊,二十出头而已…… “哪怕他是从娘胎里修炼,他怎可能会有一身这般厉害的武功! “而且,你们仔细看看他所修炼的都是什么武功? “除了惊神九刀之外,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左道庄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这是他的武功吗? “他为何每每用出来,都好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辈子只修这一门武功一样,施展出来就是巅峰? “这必然是他用魔教手段,损害了不知道多少性命,方才早就出来的魔道神通! “而且……前不久天井大街那一战之中,他甚至用出了魔教十八天魔录之中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这还不能说明他的身份吗?” 这一番话其实是有一定的说服力的。 只不过和真相南辕北辙。 长公主 “胡言乱语,本宫和江然相处这么久,为何从未见过他杀人练功?” “因为你包庇他!!” 单聪拿手指着长公主: “你早就知道他魔教少尊的身份,你想要利用他为你做事! “你想要将魔教的势力收为己用…… “所以,你不要脸的勾引他,想要让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魔教少尊若是能被我轻易勾引成了裙下之臣……那这魔教只怕也不值一提。” 长公主冷笑一声。 原本还觉得单聪的话有些道理的人,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忍不住全都笑了出来。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就听江然笑道: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了,真的合适吗? “也罢……机会倒也难得,本来就不想藏着了,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好了。 “诸位,他说的没错,我就是魔教少尊!” 第405章 讲价 寂静! 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江然的身份绝对是一个秘密。 就算现如今看起来知道的人不少……但其实并非如此。 不管是天上阙,还是血蝉,唯有真正的高层方才能够知道这样的秘密。 而余下的寻常弟子,又岂能掌握这当中的玄机? 任谁也想象不到,江然会在这个时候,亲口承认! 他一瞬间喜形于色,整张脸都呈现出了一种夸张的扭曲表情: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他就是魔教少尊! “你们都听到了吧?他是这么说的啊!我就是魔教少尊!不是我在胡说八道,他……确实就是他!!! “你们还在等什么? “大侠啊,国师啊,你们……难道不应该除魔卫道吗?” 道缺真人转手动了一下浮尘,捏了捏自己的胡子: “哎呀,这可麻烦了……” 单聪当即将目光落到了道缺真人的身上: “麻烦?伱……你这老牛鼻子为何阴阳怪气?” 剑无生则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 “今生若是能够斩杀魔教魔尊……倒也不枉行侠一场。 “江大侠,要不你容个空,咱们较量一场? “我的无生七剑,你的惊神九刀,分个胜负如何?” “……你还叫他江大侠?他可是魔教少尊! “他是魔头,魔头!!” 单聪怒吼。 “住口吧。”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 “你以为,凭借你上嘴皮一磕下嘴皮一碰,大家就相信了?” 说到这里,有些埋怨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我倒是没闹……” 江然哭笑不得: “我真的是魔教少尊……当年的惊神九刀断东流,是我的恩师。 “而我的娘亲便是青央夫人,父亲正是昔年魔尊江天野! “少时无知,一路行走江湖也未曾谈查过自己的身份。 “不过前不久在锦阳府的时候,遇到了恩师,他这才将这些事情跟我分说明白…… “诸位,在下确实是魔教少尊。 “诸位想要除魔卫道,尽可以出手。 “江某尽数接下!!” 这番话就不是玩笑了。 长公主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忍不住怒声道: “单聪疯了,你也疯了吗?” “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得告诉别人的。” 江然笑了笑: “在下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诸位可是听清楚了?在下,确实是魔教少尊!!” 这话落下之后,场内再一次沉默。 金蝉天子忍不住看了一眼长公主: “所以,他先前一直说要杀了朕,那不是他信口雌黄。 “魔教之人无所顾忌,他是真的敢动手?” 长公主横了自家皇兄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跟着添什么乱? 而江然此举,长公主确实是看不懂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不是给未来添堵吗? 她小心留神道缺真人,剑无生,以及申屠烈还有颜无双等人。 想要看看听到了江然这般认真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结果就见剑无生撇了撇嘴,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颜无双则满脸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也没有什么表示。 最后倒是申屠烈和道缺真人同时有话要说,不过道缺真人比他快了一点,抢先问道: “贫道若是出手除魔卫道,你可会还手?” “会啊。” “那算了。” “……” 江然就知道这老东西没个正经,不过也捕捉到了申屠烈的想要开口的意愿,便笑着说道: “申屠会首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道缺真人已经问过了。 “现如今,也没有丝毫疑问了。” 申屠烈哼了一声:“不过,你杀了我弟弟的事情,别以为就可以这么算了。就算你是魔教少尊,我也绝不可能放下这血海深仇,倘若让我调查出我弟弟和惊灭阁没有任何关系。 “纵然拼尽山海会,我也要跟你不死不休!!” 江然点了点头: “那我拭目以待。” “不可能……” 单聪听着这帮人的说法,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什么大侠,什么国师……全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软蛋! “只敢对付一些武功孱弱的无名之辈,面对江然这等惊天魔头,你们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无量天尊!!” 道缺真人上前一步,叹息说道: “这话贫道却是不敢苟同…… “尤其是想到了贫道的师弟道有,便会觉得,他如果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跟你辩驳。 “说他敢放屁,而且还敢放响屁!” 江然琢磨着,这肯定是道缺真人这个老六在打击报复。 然后就听道缺真人继续说道: “不过,对于旁人如何,贫道姑且不知。 “但对于贫道而言……你身后这人,哪怕自己承认自己是魔教少尊。 “可他修炼的,却是我道家绝顶神功【造化正心经】! “他的出身如何,他或许不能选择,但是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人可以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却不能决定自己成为谁的儿子,谁的女儿。 “以出身论人品,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至今为止,他从未做过丝毫丧尽天良之事。 “反倒是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江湖之上有口皆碑,称其为江大侠!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 “他能够保护长公主自锦阳府,在重重围杀之下平安折返京城。 “更是承接重任,保护长公主一路前往青国,解除两国战乱之危。 “拯救金蝉青国两国黎民百姓。 “于小节,乃是重情重义。 “于大义,乃是为国为民。 “他这样的人,纵然是魔教少尊又如何?贫道只会觉得,这样的魔教少尊实在是太少,若是多来几个,于江湖于天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得好!” 剑无生微微点头: “国师所言深得我心! “只不过,我这人嘴笨,这种漂亮话我不会说。 “但我却知道一件事…… “他杀了申屠鸿,杀的有理有据。 “行事坦荡,也未曾因为申屠烈是申屠鸿的哥哥就对其有所隐瞒。 “而是直接当面承认。 “并且,申屠烈在明确表示一定会为此要一个交代的情况下,他仍旧不计前嫌,给身中剧毒的申屠烈解毒。 “这般为人,且不说他是魔教少尊,纵然他便是当代魔尊,那又如何? “相比之下,尔等所行……又当如何? “青国虎视眈眈,离国野心滔天。 “值此存亡生死的关头,你们却将屠刀对准了当朝长公主。 “妄想杀了他,引两国乱战,从而浑水摸鱼,想要渔翁得利! “这般行事,岂不是比之魔教还不如! “不过,今日这话既然说到了此处……江然江大侠,在下问你,魔教少尊这四个字,你可愿意担着?” “愿意。” 江然一笑: “我当众承认这件事情,自然愿意担着这个名头。” “那好……剑某欠你一个人情,答应是欠一还三,如今已经完成有二,那 “你过去如何,现在如何姑且全都不论。 “将来你但凡有行差踏错,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无论天涯海角,剑某都会去找你讨个公道。 “若是到时候,剑某技不如人,死在了你的手里。 “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余下的人情也一笔勾销。 “可倘若剑某侥幸得胜,为江湖除害,待你死后,剑某也会自断一臂,终生不再用剑! “便算是还你 “江大侠以为如何?” “倒也不必如此。” 江然笑道: “你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说,这 言说至此,两个人四目相对,便是轰然大笑。 莫名有些臭味相投之感。 金蝉天子听他们说的热闹,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 “自魔教诞生以来,似乎还从未出现过一位你这样的魔尊。 “如果……朕是说如果……你能够约束魔教,从此不再做乱。 “你还能保护长公主,一路去往青国,然后平安折返。 “那朕便应承你……从那时候开始,你魔教中人可以正大光明的行走在我金蝉国境之内! “正要于百姓无害,金蝉便任你魔教为正道!!” 江然呆了呆: “我是不是应该叩谢天恩?” 金蝉天子负手而立,本想点头,结果就看长公主一直盯着自己。 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便只好说道: “不必不必,你和朕之间也不是外人,繁文缛节……可免。” “那就多谢圣上了。” 江然哑然一笑,环顾周遭倒是颇为感慨: “江某得性子便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想藏,藏得太久,反倒是疲惫。 “今后这件事情也总会有被你们知道的一日……与其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一个个找上门来问我要个交代,不如现如今趁着这单聪揭我老底的当口,直接跟大家分说明白了。 “如今大家既然不打算除魔卫道…… “那该做的正事也得做一做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长公主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这一套说辞。 江然绝对不是藏不住事的人……在长公主的眼中他深不可测,做事必然会有其目的。 承认身份这种事情,其实是极端凶险的。 江然开口之前,恐怕也从未想过道缺真人和剑无生对他的身份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猜测,江然必然是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好。 如果这帮人想要除魔卫道,那他就饱以老拳。 以‘理’服人! 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借此收买人心? 这难道是打算将魔教洗白? 长公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想要彻底将魔教洗白,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必然耗时良久。 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促使他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只是这个目的,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而且,皇兄竟然对江然也这般宽容? 是担心江然被戳穿了身份之后,恼羞成怒,不管这边的事情了? 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她心中一时之间,思忖万千,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正想着呢,就听到江然轻喝: “接着!” 话音至此,只听得单聪忽然惨叫一声。 抬头就见江然已经折断了他的手脚,紧跟着飞起一脚,直接将单聪踢向了自己! 当即赶紧伸手将单聪接住,紧跟着随手扔到了一边。 单聪痛的脸色发白。 金蝉天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但却没有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一直都被徐慕拉着对拳的那个巨汉,骤然凌空而起: “婆婆妈妈,废话这么多! “江然,你名头不小,武功高强,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看拳!!!” 呼啸而至的拳头,就好像是天际落下的流星。 猎猎风声炸响,张狂不可一世! 再加上此人体型庞大,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着实是声势惊人! 为首的银蝉眼见于此,目光再一扫,知道今日逃走之后的可能已经彻底湮灭。 本来他们之所以要逃,是因为还有单聪这样的一颗暗子。 别看单聪表现的疯疯癫癫,实际上这人心计很强。 只要他还在京城一日,不难上下运筹,暗中给予他们方便。 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让他们重返京城,在金蝉天子的眼皮子地下,重新掌控京中局势。 然而现如今,江然已经将单聪的身份公之于众。 其后便再无侥幸之理。 因此为首的银蝉怒喝一声: “一起上,杀了江然我等方才会有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和道缺真人以及剑无生相对的几个血色蝉翼,尽数飞身而起,直奔江然而来。 剑无生是个实诚人,眼见于此,还想要提剑帮忙。 结果就发现,道缺真人已经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揉揉胳膊,揉揉腿的。 四目相对,道缺真人咧嘴一笑,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歇歇,老不以筋骨为能,该让年轻人活动活动了……” 剑无生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倒也没有必要道缺真人一样。 不过这是一个难得的能够观察江然武功的机会。 正要点头答应,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这一声便好似天塌了一个窟窿一样……剑无生当即回头,就见江然的拳头已经和那巨汉碰在了一处。 而就在此时,剑无生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江然的脸色变了! 双拳相接的那一刻,江然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一时之间有些诧异,难道说这巨汉深藏不露,还有什么盖世神功是他们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正偷偷摸摸的对江然使用不成? 否则的话,江然怎么会变了颜色? 正想着呢,就见江然一边应对这拳头,一边对金蝉天子喊道: “这些人,值得多少钱?” 金蝉天子一时之间没弄明白,忍不住去看长公主。 心说这江然江湖厮杀的紧要关头,怎么忽然就失心疯了? 到底是长公主了解江然,当即立刻说道: “打死的五千两,活捉的一万两!!” “黄金?” “银子!!!” “这不是市场价!!!” 江然勃然大怒:“至少得是黄金!!!” 金蝉天子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江然是个捉刀人啊。 他杀人是得收钱的啊! 道缺真人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感觉脸有点红。 刚才他吹江然吹的有点狠……如今多少有点下不来台。 毕竟江然惩奸除恶,他不是没有报酬的。 他这是拿人头换银子啊! 金蝉天子则不等长公主答应,就连忙说道: “银子,必须是银子,国库里已经没有黄金了!! “朕给你加到一万两银子一个,生擒活捉的,一万五千两!!” “……告辞!!” 江然一跺脚,就要挣脱战圈。 金蝉天子赶忙说道: “别别别,两万两,生擒活捉一个两万两!!!”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咬了咬牙: “罢了罢了,念在你方才那番话的份上,这亏本买卖,江某接下了!!!” 言说至此,脚步忽然一顿。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被这巨汉拳势推动,身形不住后退,此时一脚踩在地面之上,轰然一声巨响,地面泥土炸起多高。 紧跟着看向了这个巨汉: “你听到了吗?你脑门上写着两万两!” 巨汉狞笑一声: “只怕你没命赚这个银子……” 言说至此,只觉得江然拳势之中,忽然涌现了一股惊人的蛮力。 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头荒古时期的蛮龙! 狰狞可怖,无穷力道倾轧而下,只听得咔嚓咔嚓一阵声响,和江然相对的那条胳膊,顿时寸寸断裂。 巨汉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他罩门没破,江然凭什么可以凭借这一身蛮力,硬生生断了他的肢体? 一愣之下,江然一只手已经长驱直入,一把探入前胸,坤字十三疯魔爪之下,竟然无法穿透他的胸口。 然而江然五指一捏,便已经彻底将其扣住,紧跟着身形一揉,那巨汉只觉得自己已经双脚离地,当空一转,在场众人就听得轰然巨响!! 那巨汉就被江然狠狠的抡在了地上。 第406章 杀 这一声骤然炸响,直打的地面隐隐颤动。 原地硬是给打出了一个深坑! 然而那巨汉却行若无事,反手一抓,想要去抓江然的肩头。 却被江然一把捏住了手腕: “你这是横练的功夫? “开始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不错不错。” 反手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他一边称赞对方,一边扭断了这巨汉另外一条胳膊。 正要将其拽起来继续打,悠扬的箫声便已经到了跟前。 江然当即停下动作,步子一转,一抖手就将那巨汉给提了起来。 只听得砰砰砰! 接连三声炸响,在那巨汉胸口爆开。 这音浪硬是被江然用这巨汉的身体给挡了下来。 然而巨汉虽然身躯被打的接连颤动,却并未见血,只是怒视天音箫的主人: “你……你……” 他一时之间气的说不出来话。 天音箫的主人也没那闲工夫跟他说话。 手指一扬,箫音顿时格外刺耳。 哪怕是江然在这一瞬间都有一种耳膜震荡,心神摇曳之感。 但不管是造化正心经的正心凝神,亦或者是大自在天魔万念诀衍生而出的庞大精神,这天音箫都不足以撼动。 只是摇曳一瞬间,就已经是四平八稳。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这天音箫的主人: “咱们这一次算是 此人用半截玉箫,隔空传话。 这是 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 江然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而那天音箫的主人也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面具之下的双眸,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 下一刻,箫音再变,好似高山流水,旋律倾斜而出。 一股股音浪气旋,刹那间蔓延周遭。 江然单手往上一提,那巨汉便已经凌空而起,被江然一把抓住了脚踝。 紧跟着单手一抡,直接就抡成了一个大风车! 风车呼啸旋转,一声声炸裂之声,全都被这巨汉尽数挡下。 巨汉知道,方才 实在是不能怪这天音箫的主人。 毕竟他也不愿意……所以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只是说了一个‘伱’字,后面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而现在,江然还是故意的。 但是这天音箫的主人是半点顾忌都没有,可以说是倾尽全力在打自己。 一时之间当真是怒不可遏: “卑鄙小人,你……你就是故意想杀老子! “待等老子脱困,且看我如何扒了你的皮! “混账东西,可恶至极! “王八蛋,姓江的你放开我,让我咬死他!” 天音箫的主人一边应付江然越来越近的脚步,一边还得听着这巨汉嘴骂八方。 只觉得压力巨大。 而就在此时,强烈的罡风倏然而至。 周遭空气都被席卷一空,不用回头,就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虚影,已经到了侧身之前。 庞大的罡气,威力好似无穷无尽。 是这帮血色蝉翼之中,那个内力最深厚的…… 此人用拳,拳法也有不小的来头。 名曰【霸拳】! 乃是百年之前一位绝顶高手的独门绝学。 此人凭借这一套霸拳披荆斩棘,打下了诺大的名头。 然而却在巅峰之时,忽然发狂。 于他四十岁的寿宴之上,接连施展霸拳轰杀八方来客。 不管是谁上前阻止,都会被他的霸拳所杀。 一口气杀了七十五个或者名动江湖,或者寂寂无闻的来客之后,这才破开重围而去。 自此消散江湖。 他的独生子因为这件事情,无颜面对江湖同道,自刎以谢天下。 门庭就此落寞。 却没想到,多年之前,被这位当时还未曾加入血蝉的这位血色蝉翼,在偶然的机会发现了昔年霸拳高手的骸骨。 并且得到了这门霸拳。 而当时除了得到这门武功之外,他还发现了霸拳的留言。 其人自称,他之所以发狂杀人,乃是因为被人陷害,身中剧毒,神志不清。 当时所看到的所有来宾,都好似妖魔鬼怪,他是在斩妖除魔。 待等清醒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这才将自己的绝学留下,死的默默无闻。 多年以来,这位血色蝉翼精修霸拳拳法,又借着紫玉蒲团之助增强内力,内外精修之下,一身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 成为这些血色蝉翼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如今他全力出手,一拳打出,不说天地变色,也是风云雷动。 江然步履一顿,也是见猎心喜,那一日天井大街他不过是用了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幻化出了一具分身,与此人争斗。 此时他忽然将那巨汉的脚踝换手而拿,步履一沉,地面轰然炸响。 隐隐约约的龙吟之声漫天而起,一刹那罡气流转,缭绕周身旋转不休。 拳头紧握,大金刚伏魔拳!! 一个若隐若现的‘卍’字,复现在了拳头之上。 轰然送出,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耳边轰隆隆,轰隆隆,便好像是天雷过顶,天地倾覆! 倏然间,霸拳和江然的大金刚伏魔拳悍然碰在了一处。 两刚猛到了极致的拳劲,发出了震天价的巨响。 罡气流转,率先支撑不住的竟然是地面。 轰隆一声,两个人的身形同时一沉,地面刹那间被这力道破坏的支离破碎。 泥沙倒卷,碎石漫天,席卷四面八方。 刚刚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血蝉中人,以及长公主的扈从,山海会和百珍会的弟子,再一次被这一股狂猛内力掀起的滔天波澜给拍在了地上。 而距离近的更是凄惨。 这劲风一扫,当场就被打的倒飞而去,一边飞,还一边能够听到自己的骨头被这拳劲罡风碾压破碎的声音。 七窍流血,不等落地,便已经被气绝而亡。 申屠烈勉强维持不倒,心中却很是绝望。 江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不在意,但是他很在意江然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将来调查出江然杀了申屠鸿,只是因为他想杀,而不是因为申屠鸿做了错事的话,那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报仇? 哪怕是将整个山海会全都填进去,又如何能够打的赢这样的人? 相比之下,颜无双则大声喊道: “躺下的就不要站起来了!!!” 今日这一场大战,明显是超越了寻常人能够参加的层次。 光是看一场热闹,都得冒生命危险。 这等情况之下,还站起来的话,说不定还得躺下……站起躺下,翻来覆去,何苦来哉? 与此同时,道缺真人和剑无生却看的很是热闹。 就见道缺真人捏了捏自己的胡子,一双老眼凝望交手核心: “惊神九刀,最强的难道是拳法? “他这拳法,朴实无华,乃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不过,拳法之中竟然蕴含佛法。 “应该是佛门神通,嗯……大金刚伏魔拳?” “老道士虽然老眼昏,但是看的没错,确实是大金刚伏魔拳……对面那人好深厚的内力,还在我之上。 “不过,想要跟江然比拼,只怕查了一层……” 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 “可江然这一身武功,到底是如何来的? “那单聪虽然疯疯癫癫,但是话说的没错…… “江然不过撑死二十出头,哪怕在娘胎里练武,又岂能在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成就? “如今且不说再过二十年,就算是现如今,放眼江湖能够赢他的又有几人?”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缺真人眯着眼睛看了看剑无生。 就听剑无生缓缓说道: “老牛鼻子耍心眼……方才那话,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 “若他为正道,那边是真心实意。若他为恶…… “哎呀,老不以筋骨为能,还得看你的本事。” “我狠话已经说出来了,而且我还欠他人情。这种事情……还是且行且看吧。” 两个人都没把话说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对方不是省油的灯。 而与此同时,江然的拳势已经彻底破开了霸拳的拳劲。 就见那血色蝉翼架子一散,整个人禁不住接连后退,还想重整旗鼓,江然的拳头已经势如破竹,一手拖着巨汉,整个人就已经到了霸拳跟前。 拳未到,面具却已经被拳势崩散,漏出了一张不算太有特色的脸。 如今更是被拳风吹的面容扭曲。 他脚下不丁不八,勉强抬起一拳,正要跟江然再对一手。 只听得嗤的一声,横贯虚空的刀芒,带着无穷杀意轰然落下。 取其必救,不求杀人,只求围魏救赵。 但就在此时,江然周身之间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白芒。 对于这一刀他是看都没看一眼。 执意先杀一人! 用刀的自然是那位天煞神刀。 江然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心头杀气更浓,杀气浓,天煞神刀就越发凌冽。 杀机蔓延四方,竟引得周遭藏在草丛之下的蛇虫鼠蚁纷纷毙亡。 叮!!! 刀芒彻底斩在了江然的身上。 而江然这一拳,也终于打出。 霸拳倾尽全力再出一拳,两拳相对,没有了里胡哨的罡气流转,有的只是拳头碰拳头的刚猛无俦。 然而双拳相对,只不过是一瞬之间。 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之声,便已经自拳头尖,蔓延到了肩膀后,嗤的一声鲜血蹦飞,整个手臂在下一刻,就被江然的拳劲无情吞噬。 “我的手!!!” 霸拳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再回头,看向江然,不等开口,拳头已经迎面而来。 碰!! 整个脑袋给打的直接支离破碎。 无头尸体轰然倒地,死在当场。 江然此时方才看向了那个天煞神刀,此人脸色顿时一变。 虽然江然的眼神平静,既不狰狞,也不疯狂,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杀气,有的只是平静之中,还略显笑意。 但是这眼神对他来说,却是说不出来的恐惧。 只不过真正叫他恐惧的是,江然的护体神功。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竟然让他的天煞神刀,这般倾尽全力出手,也破不开分毫? 他们对江然有所了解,而且或许是这个江湖上,除了江然之外,对江然了解最深的一批人。 所以他们知道江然有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其中的金刚法相有护体之能。 但金刚法相不动如山,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层次。 而且一旦施展,便不能动弹。 可江然不仅仅可以施展,也可以动,还能杀人,杀的还很利索。 这当真是见了鬼了! 却不知道,不动如山的局限性太强,早就被江然所厌弃。 不过,大梵金刚诀乃是他最初得到的神功之一。 这么长时间以来,被造化正心经潜移默化的影响,再加上江然于此之道一直都在推演揣摩。 时至今日,那金刚法相不仅仅从最初时候的道袍僧人形象,变成了身穿白色道袍的江然模样。 前不久在进京之前,更是有了突飞猛进的造化。 法相被他彻底掌握,拿捏随心,再补偿了造化正心经的似御无穷之妙,这护体神功也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一层白色罡气,看似不破,实则是通过似御无穷四个字,在破了之后,又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再填一层。 层层相叠,似御无穷,无穷无尽! 任凭你如何锋芒加身,也难以破开。 如今一拳打死了一个血色蝉翼,眸光一起,却是将那天煞神刀吓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然而刀乃百兵之胆。 惧意一生,刀意顿时便要弱上三重,那天煞神刀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当即猛然深吸了口气。 一步跨出,正要再做勇气。 就见江然忽然一伸手,只听得呼啦一声,一个庞大的身影便已经迎面而来。 天煞神刀这位本打算一鼓作气,见到东西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挥刀。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不是可以砍的东西,而是自己的同伴。 当即刀芒一转,同时还听到那巨汉嚷嚷: “别砍别砍!!!” 好在此时那天煞神刀已经调转刀锋,双手抡圆了,用力一拍……确实是没砍,但却用刀身狠狠地拍在了这巨汉的脸上。 整个人给打的一瞬间就五迷三道。 打着旋的就飞了出去。 “我*你仙人板板!!!” 这巨汉一身横练属实是不白练,不管经历多少挫折,他这嘴巴都是百折不挠。 而天煞神刀这边也顾不上被人辱骂,抬头再去找江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箫音呢?” 抬头不见江然,他连忙寻找,就发现,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另外一侧。 一只手正掐着天音箫主人的脖子,将其慢慢的举了起来。 “天音箫……说实话,我对你的身份好奇许久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这一番变故说来时长,其实自江然动手到现在,总共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一个血色蝉翼被江然一拳打去了头颅。 另外一个则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还有一个被江然废了两条胳膊,除了嘴巴不饶人之外,也没有其他能为。 要命的是,这嘴里骂的还全都是自己人。 此时此刻,手持短剑的宋威以及那为首的银蝉,心中也都生出了无能为力之感。 他们不是不想出手,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手底下就已经损失惨重。 现如今就剩下他们老哥俩两个人,再加上一个天煞神刀。 为首那银蝉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当即递给了宋威一个眼神。 两个人相交多年,彼此默契无间。 一个眼神便能够明白对方心意,宋威的脚步当即一转,却不是朝着那正打算掀开面具的江然,而是对着长公主和金蝉天子而去。 江然的武功远在他们预料之外。 今日若是硬碰硬,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想要扭转局面,只能另辟蹊径。 宋威剑法高明至极,步履一转,人便已经到了半空之中,剑芒一抖,江然的目光便已经看了过来。 银蝉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够想不到? 虽然在和血蝉交手,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始终有一分留在了长公主和金蝉天子身边。 而就在那宋威剑芒正要落下,想要擒拿长公主威胁江然的瞬间,江然的身形忽然从长公主的身后转出。 屈指便是一点! 嗡!!! 指力和剑芒两股力道顿时一震。 这一幕直叫在场众人都觉得眼前发,他们看了看站在长公主身边的江然,又看了看拿着天音箫的江然。 一般无二! “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道缺真人张了张嘴: “这武功,真有意思……” 就在他这话说完,江然那一道分身已经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人在半空之中的宋威也是倒翻而去。 两者相对,竟然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然而就在宋威飞退的刹那,手中短剑一扬。 一抹剑气嗤嗤声响,画地一条线,直取长公主。 剑芒快,可人影更快。 一道人影骤然拦在了这剑芒之前。 被这剑芒一分为二。 正是那天音箫! 两段身躯落地,上半截却正好落到了长公主的跟前。 脸上面具支撑不住,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 现出了一张叫江然和长公主都半点不觉惊讶的脸。 宇文亭! …… …… ps:今天其实想请假单更的……昨天半夜一点左右,外婆去世了,所以上午在火葬场。回来之后,咬了咬牙,还是写了两章。毕竟这一段剧情,我都不忍心缺斤少两的更。 但是明天具体情况还不太好说……明天得回家。 去年的这个时候,奶奶走了,当时正好是疫情期间,我没能回去送最后一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明天是她的周年,我想回去给奶奶扫墓。 如果回来的早的话,我应该还能咬咬牙,正常更新。 如果回来的太晚……那就一章,还请大家见谅。 第407章 长河观沧海 宇文亭被一分为二,口鼻之中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 可他一时之间并未死去,眸光搜寻着长公主的踪迹,在看到对方之后,眸子里似乎多了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好……还好你没事……” 战公主呆了呆,怎么听这话,就好像他们这帮人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杀自己一样? 正愕然之间,就听到江然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 “不要说得就好像是你拼死去救人的一样好不好? “明明是我把你扔过去的……” 就凭借宇文亭的武功,想要从江然的手里挣脱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宋威剑光一起,江然便顺手把手里的宇文亭扔了过去。 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这一剑。 明明不是自己的意愿,却又说得好像是他自己想要救人一样。 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是想要让长公主记住他,还是说面具戴的久了,自己都摘不下来了? 宇文亭眸子转了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这话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两眼一翻,当场气绝。 至此,这一战之中,血色蝉翼已经死了两个,废了一个。 还剩下一个天煞神刀。 以及两位银蝉。 江然轻轻拍手: “诸位,我帮伱们梳理一下,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逃命之法。 “想要从这里离开,除了一鼓作气,和江某死磕一场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说想要要挟人质之类的……我奉劝诸位莫做此想。” “……” 为首的银蝉知道江然这话说的可谓是实在至极。 想要抓人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江然早就已经有所防范,不会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 而且,他还知道,就算是他们跟江然死磕,最终侥幸赢了。 但休息到了现在,早就已经恢复如初的道缺真人和剑无生,也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 今日这事走到这一步,就算是到了死局。 因此,为首的银蝉深吸了口气: “江大侠说的确实是有道理,不过要说,这是最后一条路,却也未必。” “哦?” 江然眸光微微转动: “说起来,二位似乎并非是蝉主。 “难道血蝉的蝉主,如今就在周围,待时而动?” 此言一出,其他人姑且还好,剑无生和道缺真人则禁不住下意识的环顾四方。 他们武功极高,如果蝉主隐藏在侧,他们却一无所觉的话,那这位蝉主的可怕就可见一斑了。 为首的银蝉却回答不出来江然的问题。 蝉主神秘至极,就算是他和宋威也未曾有过几次面见蝉主的机会。 彼此沟通都是通过隐秘手段传讯。 他又哪里能够知道,蝉主到底在不在周围? 不过江然的话却也让他有些困惑。 他们之所以决定今日动手,便是因为蝉主有令传下,并且说,他会亲自处理江然的问题。 可如今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里。 可见蝉主的手段并未得逞。 而从江然提及蝉主是否隐藏在周围这一句话来看,江然或许从未见到蝉主,那蝉主所谓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这疑问一旦自心中诞生,便迅速生根发芽。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并不能够让他们从困境之中解脱。 因此,他看向了金蝉天子,沉声说道: “我等……愿意束手就擒!!” 此言一出,金蝉天子便是一愣。 江然则是哑然一笑,也将目光落到了金蝉天子的身上。 余下众人也都看向了当今天子。 金蝉天子眉头紧锁……感觉这情况很是难得。 自今日变故诞生开始,他还是 而作为皇帝,面对犯罪的束手就擒。 最好的做法,自然是生擒活捉,然后明正典刑,该审的审,该定的定,最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在百姓的围观之下,将他们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然而面对血蝉这两位银蝉。 金蝉天子却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看了长公主一眼,发现长公主也正看着他。 兄妹两个对视之间,金蝉天子忽然好似是领悟到了什么,忽然看向江然: “江然……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江然一愣: “我不过是一介白衣,什么时候有资格参与到这种事情的决定之中了? “还请陛下自行裁决……” “你少废话!” 金蝉天子瞪眼: “朕就将这件事情,全都交给你来处理。 “你说你是白衣……那朕现在就封你为……为……太子太傅!!” 宋威:“?” 继而心中暗骂不已。 虽然他并不觉得太子太傅这个官职有多重要,但是先前说什么不能将朝廷大事视作儿戏的不就是这位金蝉天子吗? 现在随口就封了江然一个一品大员……这官职来的不是太过随便吗? 江然也是愣了一下: “你想得美……” 太子太傅……虽然不是说,身为太子太傅就一定得是太子的老师。 但只要一说到这个官职,首先想要的便是这个。 回头自己真的要教太子的话,那教什么? 教武功? 那这金蝉天子不是狼子野心吗? “不可不尊!若是你连皇命都敢违抗,那你就休提自己是什么所谓的一介白衣。 “哪个白衣敢违抗皇命? “你若尊了,那你就是当朝太傅!今日这些事情交给你处理,也是有名有份。” 金蝉天子说到这里,禁不住洋洋得意。 江然嘴角抽了抽,看了看那为首的银蝉: “要不然,我加入你们算了。推翻这个狗皇帝如何?” 银蝉干笑一声,知道这话根本无需接茬。 果然就听江然说道: “罢了罢了,现如今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庙堂之上的皇帝,都学会耍无赖了。 “我这人对无赖最是无可奈何…… “即如此,那也就勉为其难了。 “老先生既然打算束手就擒,那我金蝉毕竟是泱泱大国,没有不接受敌寇投降投降的道理。 “不过,你们武功盖世,除了江某之外,没有几个人能够压得住你们……” “真不要脸。” 道缺真人听到这里,禁不住连连摇头。 剑无生本想附和的点头,但想了一下,还是耿直的说道: “也未尝没有道理。” 为首的银蝉面色一沉: “你待如何?” “还请老先生先自废武功,也算是拿出诚意。” 江然笑道: “对了,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原先的宋太傅,也请宋太傅自断经脉,或者是自断一臂……唯有如此,江某方才能够相信,二位是真心想要束手就擒,再无野心。” 金蝉天子闻言禁不住连连点头,对长公主说道: “他一直都是这般无耻的吗?” “一直都是。” 长公主满脸骄傲。 宋威却是脸色大变,猛然看向了为首的银蝉,却见这位似乎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轻轻点头: “好!” 他答应的痛快至极,手底下也是利落至极。 反手一掌,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肩头。 骨骼破碎之声顿时响起,与此同时,又有鲜血从面具之下流淌出来。 然而江然却只是冷眼旁观: “打自己的肩膀,可不能废掉武功。 “毕竟丹田气海,又不是在你的肩膀头子里。” 为首那银蝉似乎喘了口气,这才重整旗鼓。 反手往下一按,直接按在了自己的丹田气海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响,一股罡气顿时四散奔走,场中一刹那飞沙走石。 这是破了自己丹田气海之后的散功。 此人一身所修,可谓是深不可测,散功的过程更是凶险至极。 寻常人若是在左近,被这罡风一卷,说不得就得粉身碎骨。 这一瞬间,长公主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竟然当真散功了……” 与此同时,道缺真人也跟剑无生对视了一眼。 都看出对方眼神之中的惊愕之色。 这帮人都是老江湖,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玩聊斋。 为首的银蝉说自己要束手就擒,他们都是一眼就看出,这根本就是缓兵之计。 因此江然提出让为首的银蝉自废武功,本就是题中之意。 这话一出口本就说明,江然已经看破他的打算。 豺狼漏出獠牙,也就在这一瞬之间。 却没想到,为首的银蝉竟然当真想都没想,直接就一掌按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上,真的散去自己一身苦修的内力。 这份决绝,属实是让人吃惊不已。 且不说江然等人愕然,就连宋威和那天煞神刀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听宋威怒声喝道: “你疯了吗!?” 前面就说过了,千年的狐狸谁也比玩聊斋。 他们其实都很清楚,江然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所谓大侠。 为首的银蝉敢于散功,他就敢趁着他散功之后,无力还手的当口,将其击杀从而以绝后患。 如今眼看着为首的银蝉平日里以聪明智慧着称,如今却自赴死地,宋威一时之间怒不可遏,他深吸了一口长气。 这一口气,如同鲸吞水,刹那间周遭的空气都好似被席卷一空。 争鸣的剑气嗡嗡嗡接连不断的从宋威背后展开。 手中的短剑嗤的一声,泛起了一抹淡青色的剑芒。 剑芒一展,直奔江然而去。 他这一次是存心拼命,因此剑锋极为激烈。 与此同时,那位天煞神刀也没有抹头就跑,这个当口,跑根本是跑不了的。 若是寻常的金蝉弟子还好,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被格外关注。 因此,他以身做刀,直接化入宋威剑气之中,以至于宋威的剑芒之内,竟然眨眼之间涌现出了一层煞气。 煞气侵入心神,可以叫人心神动摇,胆战心惊。 然而对江然来说,却根本不足为虑。 他眸光微微抬起,看着宋伟的剑芒从最初好似‘一滴水’到如今则变成了‘汪洋’,轻轻点头: “好剑法! “未曾闻其名。” “【长河】!!” 宋威整个人似乎已经融入了这漫天剑气之间,无穷尽的剑气,汇聚成了涛涛大河,正是宋伟所修的【长河剑意】。 剑意细卷之下,可以将一切冲刷消弭于无形。 只是这一门剑意他并未传授给单聪。 毕竟就算是师父,也总得留下一点压箱底的本事。 江然口中咀嚼了一下长河二字,下一刻,一缕缕刀芒便自周遭身影的脚下,倾倒马车的暗影之间复现。 凌冽刀锋刹那间弥漫全场。 宋威的长河剑意本就让在场众人全都叹为观止,而如今江然这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刀芒却叫人胆战心惊。 剑无生凝望这一幕,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 道缺真人捏了捏胡须,眉目之间也有一些凝重之色。 沉吟了一下说道: “阴影之中泛起刀芒……贫道从未见过。 “但是,剑芒的话,贫道倒是听说过……” “剑芒……万影无形剑!?” 剑无生经此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他本就会左道庄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如今再会一个万影无形剑,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你看……这当真是万影无形剑?” 道缺真人抬起眼眸。 就见那一道道自阴影之中迸发而出的刀芒,已经尽数卷起罗列在了江然的背后,形成了一道完全用刀芒组成的墙壁。 猎猎刀锋,严阵以待。 随着江然屈指一点,刀芒好似倾天之浪,轰然落下。 跟宋威的长河剑意瞬间卷在一处。 这是前所未有的声势。 长公主脸色大变,一把扣住了金蝉天子的手腕: “快跑!!” 身形一转,就已经落到了马车一侧。 只听叮叮叮,嗤嗤嗤,刷刷刷,无穷剑芒刀锋四散奔涌。 这一次就算是躺在地上都不好使。 刀芒剑锋一扫,不死也是重伤。 金蝉天子躲在马车后面,眼睁睁看着这马车一点点被这刀芒剑气‘啃食殆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还是人吗?” 武功可以强身健体,但是没听说过可以成仙作祖的。 这一个卷起涛涛大河,一个掀起惊天巨浪。 一旦碰撞,天地倾覆,围观者死伤惨重的画面到底是如何而来? “……他们当然是。” 长公主眸光凝重: “不过,他们都已经是站在了江湖巅峰的人…… “千万人中不一定能有一个这样的人。 “所以,皇兄你也无需害怕。” “岂有此理,朕乃是金蝉天子,受命于天,岂会害怕?” 金蝉天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领悟到了剑无生剑意之中宁折不弯的精髓。 为何不弯,全靠死撑啊! 而与此同时,宋威的长河剑气终究抵不过江然的观沧海一刀。 彼此消耗,待等宋威剑气锋芒落下,便是授首等死的一刹那。 就在这一瞬间,宋威总算是无以为继。 他的剑芒消散一空,现出了藏在剑芒之后的身影,以及在他身边的天煞神刀。 只是相比起宋威来说,这位天煞神刀如今的情况更不好。 他和宋威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默契。 为了活命,方才强行将自己的天煞神刀,融入到了宋威的长河剑意之中,助长剑势锋芒。 方才一番消耗,他早就已经是身受重伤。 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的手腕一紧,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直接朝着江然奔去。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宋威一眼。 将自己扔出来的,正是此人。 然而宋威并未逃走,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 心中固然愤恨,可此时此刻,这位天煞神刀已经别无他法可想。 手中单刀一转,用尽毕生之力,终于斩出一刀。 这一刀存着必死之心,却也是他这一生之中最高明的一招刀法。 刀身隐隐泛起深色血芒,黑红一片,与此同时,煞气冲天,让他感觉体内的真气融会贯通,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甚至让他感觉,自己这一刀可以斩了江然。 就算是走不到,也是两败俱伤! 一时之间眸光之中满是兴奋激动之色。 可就在他这刀芒盛到极致,一抹弧形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抹弧形简单干脆,没有罡风,不带刀芒,好似是在天地之间,画下了最简单的一道线。 最简单,却又最玄妙! 而在这一道弧线面前,天煞神刀只觉得自己苦修了一辈子的刀法,毫无意义。 方才燃烧起来的希望,一瞬间就被湮灭。 与此同时,湮灭的还有他手中刀芒。 那弧线扫过,他手里的刀连带着刀芒一起被一分为二,紧跟着漫天金彩一扫。 人影已经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生机流逝! 天煞神刀知道自己要死了。 之所以要死,是因为江然出了刀! 从最初到现在,这是江然 因此天煞神刀禁不住回头: “这就是……惊神九刀?” 然而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问出来,因为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便已经从脖子上滚落下去。 临死之前他唯一看到的画面是,江然手提碎金刀,已经站在了宋威的面前。 只是当那碎金刀高高扬起的一瞬间,本来应该已经自废武功,散去了一身真气的银蝉。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来到了江然的身后。 第408章 我教你 这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 为首的银蝉自废武功,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一点绝对做不得假。 然而长河剑意轰杀之下,被江然的观沧海一刀破的干干净净,就在江然斩杀了天煞神刀,手持碎金刀来到了宋威跟前的那一瞬间。 早就已经自废武功的银蝉,竟然来到了江然的身后。 他的手掌提起,掌心之中凝聚内力。 这是一场偷袭! 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的一场不可思议的偷袭。 疑问更是下意识的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这个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 难道为首银蝉的气海,不在丹田之中? 可那散功之相,却又货真价实。 他怎可能这般完好? 率先做出反应的便是道缺真人。 他身形一起,大衍无量剑便已经凝聚而生,与此同时,冲天剑气拔地而起,是剑无生的无生七剑! 然而不管他们两个是如何高明的大高手。 又有着何等不可思议的伸手。 想要在这刹那之间,救下江然,拦下为首银蝉的可怖一击,也是绝不可能!! 就在两人即将动手的一瞬间。 一股古怪至极的力道,就已经横贯四方。 道缺真人愕然抬头,就发现自己的大衍无量剑,正被一股诡异的力道影响,其中光芒明灭不定,好似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要消散。 就连剑无生的内息,都变得飘忽难聚。 不仅如此,以为首银蝉为核心,一瞬间扩散方圆足足一里范围,地面上的泥沙都在发生动摇。 粉尘卷起,石头化为齑粉,轰然震碎。 似乎想要朝着核心之处凝聚,却不等抵达目标所在,那一掌就已经送了出去。 漫天席卷的烟尘,在为首银蝉的背后卷起了滔天风暴,无与伦比的威势在江然回头的那一瞬间,彻底爆发!! 这一掌便这般没有丝毫保留的,尽数打在了江然的胸腹之间。 江然整个人应手而飞,砰的一声,就好像是一个破败的玩偶,打着斜的冲了出去,先是崩碎了不远处的半截山坡,紧跟着凌空而起,撞断了一颗大树。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轰隆隆的声音接连响彻。 江然一路向后撞断了十余颗或大或小的树木之后,这才整个人被印在了一颗需要三五个人合抱的大树之中。 在上面烙印除了一个‘大’字形。 他稍微晃了晃脑袋,再抬头,宋威和那为首的银蝉却已经到了跟前。 宋威经此神助长河剑意再一次凝聚遮天。 随着他手中短剑一扫,万千剑气如同银河落九天,直奔江然而去。 江然栖身的那棵大树,在眨眼之间的功夫,就被这剑气吞噬殆尽,剑气奔走如龙,所过之处,树屑纷飞,剑气纵横。 蔓延间,这树林之中硬生生被辟出了一条缺口。 “江然!!!!” 长公主远远地看着这样的一幕,一瞬间目眦欲裂。 她万万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掌握了整个局势的江然,转眼之间竟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她也想不明白,为首的银蝉到底是如何恢复自如? 她还不敢想,接下来自己等人会有何等的遭遇。 她现如今,脑子里的念头七零八落,最终却编制成了一副巨大的绝望。 最初的时候,她觉得这份绝望是因为他们的处境。 但是当她不由自主的朝着为首银蝉冲去的时候,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绝望,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江然死了! 虽然暂且之间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而江然那一身可怖到了极致的武功,也未必真的会在这联手偷袭之下丧生。 但此时此刻,长公主想不了那么许多。 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愤怒让她的双眸满是血色,身体远比大脑思忖更快一步。 然而比她还要快的,却是剑无生和道缺真人。 两个人身形一转,便已经拦住了长公主。 长公主怒声喝道: “让开!!他们杀了江然……本宫要让他们赔命!!!” 这话让还在搜寻江然的宋威和那为首银蝉同时停下了动作,回头看向了怒不可遏,发丝下意识飞扬起来的长公主。 当即两个人想都不想,便已经朝着长公主扑了过来。 江然如今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他们最初的目标也从来都不是长公主。 料想,经此一役,就算江然还活着,恐怕也是身受重伤。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击杀长公主! 道缺真人手持浮沉,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为首的银蝉本不想浪费时间,然而看到他之后,还是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让开……没到必要的时候,我不想杀你。” “古怪,古怪,当真古怪……” 道缺真人则侧目打量: “你方才是如何演的这般逼真?竟然叫我们都看不出分毫破绽?” “何必去演?” 银蝉淡笑一声: “老牛逼,你莫不是未曾听闻何为……永生烛!?” 永生烛!? 道缺真人和剑无生同时对视一眼。 作为江湖上有这般资历的人,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永生烛。 当年风火岚山做出十二天巧,有六件不为人知,记录这六件十二天巧的册子,也早就消散于江湖。 然而为人所知的六件之中,便是焦尾琴,天音箫,如意锁,摘星手,紫玉蒲团,以及……永生烛! 不过所有人也都很清楚一件事情。 永生烛不可能真的给人带来永生的能耐。 毕竟风火岚山都已经作古千年。 倘若他当真有制作可以让人永生不死之物的本事,他又怎么可能会死? 血蝉中人,几乎将十二天巧这当中的六件,尽数纳入掌握。 天音箫,摘星手,紫玉蒲团,如意锁,这就是四件。 如果说他们还有一支永生烛,那恐怕没有任何人会对此事感到意外。 只是如今看来,永生烛虽然没有让人永生不死的本事。 但却至少可以叫人在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势之后,都能够立刻恢复的本事。 哪怕丹田气海受损,内功全失,也能够在转眼之间就恢复如初。 而当听着为首银蝉直言不讳的将这件事情说明之后。 剑无生也好,道缺真人也罢。 他们都明白了为首银蝉在江然的压力之下,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束手就擒自然是假。 都是老于江湖之辈,谁也不会相信。 江然的应对也没有任何问题。 让他散去内功,回归平凡,如果愿意,那就是真的束手就擒,不愿意,那就打…… 可问题是,江然没想到为首银蝉的身上有一枚永生烛。 可以让他在转眼之间内功恢复如初。 哪怕江然天性谨慎,对他们始终心怀防范,未曾掉以轻心。 但是当看到一个人,自废武功之后,仍旧不免会有些放松。 为首银蝉索要的,正是这个。 所以江然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观沧海,和宋威正面对决。 在杀了天煞神刀,直逼宋威的那一瞬间,是江然志得意满的那一瞬间。 同时,也是他转败为胜,彻底扭转局面的最重要的一瞬间。 如今江然在长河剑意的滚滚长河之下,消失无踪,无论是生是死,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天大的好机会。 而这样的局面,也是在当前情况之下,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因此,在说出永生烛三个字之后,为首的银蝉再也不给丝毫机会。 单掌一起,抬手便打。 他的掌法很精妙,不仅仅是招式精妙,更重要的是,他的借着掌力打出来的【参差真气】。 这股真气看似庞大恐怖,然而真正惊人的却并不是他表面上所具备的威力。 而是掌力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扭转破坏对手的招式。 微小的震荡,参差不齐,却能够让对手顾此失彼。 纵然是以真气外放凝聚而成的内力,也会在他的参差真气之下,威力大减! 这便是为首银蝉自创的一门绝世武功,他将其命名为【参差转轮诀】。 此功大异常理,无往不利。 如今一记裹挟着【参差真气】的【参差神掌】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道缺真人的跟前。 道缺真人也不犹豫,两掌一翻,看似用掌,实则手中浮尘一转,好似钢鞭一般直接抽了下来。 “雕虫小技。” 为首银蝉淡笑一声,反手一转,掌心朝上,参差转轮诀一运,那浮尘顿时落不下去,在距离他掌心将近三寸范围之内,每一根浮尘都在乱蹦乱跳,一股股庞大的内力,顺着浮尘把柄传入道缺真人掌中。 道缺真人吃了一惊,足下一点,运转【无量先天功】,与之抗衡。 一股股内力借此传递四方,好在此时距离众人已经颇有一段距离,倒也不至于再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一侧的宋威也已经跟剑无生打了起来。 剑客相逢,那自然是针锋相对。 只是剑无生虽然是当代高手,可是这宋威的武功还在他之上。 剑无生能够跟单聪打的有来有往,最后压他一头,但是面对宋威,却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个人转眼之间交手几十招,开始的时候,剑无生稳居下风被打的节节败退。 只是他退而不败,硬生生挺住了。 可是这几十招之后,宋威的招式就有些散乱了。 他今日已经接连施展两次【长河剑意】,如今体内也是有些空乏。 他想要快点杀了剑无生,然后斩杀长公主,彻底了结今日之事。 但剑无生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一时之间拿捏不下。 宋威又开始担心,那不知道生死的江然,随时可能从某个犄角旮旯之中跳出来,到时候不禁目的无法达到,奈何桥上恐怕还得走一遭。 那就彻底完了。 心境不稳,手中的剑又如何能够稳得住? 剑无生是绝顶剑客,眸子里锋芒一闪,嗤的一声,剑芒直逼宋威咽喉。 宋威至此一惊,当即稳住心境,再抬眸,明灭之间,锋芒毕露。 “好!!” 剑无生眼见于此,不仅仅没有恼怒自己错失良机。 反倒是大声赞叹。 他的武功到达如今层次已经许久,平日里行走江湖,遇到的对手往往都是三招两式就能够解决。 剑客的剑法,从来都不是藏在匣子里就可以让它锋芒越来越盛。 他需要对手,需要好对手。 今天遇到单聪本就让他有些意外,可单聪的武功却不够。 如今的宋威,却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若是能够借此再进一步,那将是千金难换。 因此当意识到宋威已经稳定住了心神剑境,不仅不绝的遗憾,反倒是心中大喜,以至于剑气更胜。 两个绝世剑客施展所学,一瞬间只打的周遭乱石崩碎,树木倾倒。 两个人足迹遍走四方之地,如龙游大地。 各类剑招都是信手拈来。 剑无生也从最初的稳居下风,变成了占据上风,随着宋威稳定心神之后,又落入下风之中。 到了此时,却逐渐从下风稳住剑意剑境,双眸明灭,内心之中,演算千百剑招。 总是能够在间不容发的时候,施展出叫人吃惊的一剑。 而战至此时,两个人的身上也都有伤痕。 都是被彼此身上的利剑所伤。 随着剑无生手中长剑一转,无生七剑硬生生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 宋威手中短剑一转,未曾去理会剑无生这要命的一剑,只是脑袋微微一转,手中剑芒倏然大放。 两道人影就此错身而过。 剑无生站在当场,不再动弹,宋威的脖子上则哗啦啦的流淌鲜血。 他伸手在脖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再有十年……这江湖上用剑的,当以伱为尊。” 宋威说到这里,也未曾去看剑无生。 而剑无生未曾倒下,也未曾动弹。 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是一尊雕像。 他被剑气惯体而过,虽然没死,但只要稍有妄动,体内存下的这一抹剑气,将会彻底搅碎他的五脏六腑。 因此,他不是不想动,他是动不得。 宋威此时则已经一步一步来到了长公主的跟前。 路上他还看了一眼正在跟道缺真人交手的银蝉,眉头皱了皱。 这两个人打起来,黏黏糊糊,没个尽头。 道缺真人毕竟是金蝉国师,为首的银蝉在这交手之中,固然是大占上风,可想要摆脱这老牛鼻子,也没有这么容易。 好在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杀了长公主,所有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提着短剑,即将来到长公主跟前的时候,一道人影又将他拦住了。 他先是心头一紧,但是当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来的不是江然。 这才松了口气。 来的是徐慕。 “让开……” 宋威眉头紧锁,虽然不是江然让他放下了心,但今日怎么做事这般不顺? 总是会遇到重重阻隔? 如今这个交手经验浅薄,连一个血色蝉翼都应付不了的老太监,也敢挡自己的路了? 而他口中虽然是说着,让这老太监让开,但手底下却没有给丝毫机会。 掌中短剑就好似毒蛇。 一揉一转,好似毒蛇吐信。 徐慕运转内力要挡,结果只觉得臂膀一凉,低头一看,已经多了一抹血痕,不等反应过来对方的剑法是如何伤到自己,就见剑气眨眼而至,好似四面八方都有。 一时之间下意识的就想要抱头鼠窜。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啊……” 一个声音忽然从长公主的身后传来。 长公主一双眸子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那为首的银蝉,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对于自身安危倒是未曾放在心上。 可此时这声音传入耳中,整个人这才好似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她猛然回头,就发现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他的身边。 她下意识的冲到了江然的跟前,上下端详,发现除了衣角破损了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 “……你没事?” 长公主喃喃的开口。 江然咧嘴一笑: “担心我?” 长公主咬了咬牙,忽然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江然的身上,两条腿死死的箍住了他的腰: “没死你为什么不出来,你让本宫咬死你算了!!!” 江然一边伸手按住长公主落下的口齿,一边说道: “那老道士和剑无生,摆明了想要累死我。 “这银蝉手段不错,竟然能两个人联手,斩碎我的衣角。 “那我趁机稍微休息一下,也让他们出出力,有什么错? “你快点下来,说好了一朝之长公主,这般德行像什么样子?” 长公主哪里理会他说什么? 失而复得的情绪侵染之下,她实在是不想放开江然。 而江然这会也顾不上她了,开口说道: “后退三步,往右两步,低头,他想要斩你的脑袋。” 方才江然开口的一瞬间,原本就被吓了一跳的宋威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就在长公主兴高采烈的时候,他却是万念俱灰。 想要转身就走,结果徐慕却又将他拦住了。 硬是如法让他离开一步。 一怒之下,正要施展杀招,结果江然的话就来了。 徐慕对江然的武功佩服至极,当即依言而行,哪怕漫天剑幕遮蔽,也不管不顾,只是听着江然如何动作,果不其然,这漫天剑雨顿时就伤不得自己分毫。 徐慕顿时大喜,忍不住看向江然: “然后呢?” 江然微微犹豫,忽然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观战的申屠烈。 发现他眼神有些绝望,便咧嘴一笑,缓缓开口: “来,我教你。” 第409章 满目疮痍 江湖上的厮杀,胜负关键,武功强弱只是一部分。 除非两个人的武功,当真是天差地别,否则的话,有些时候以弱胜强也绝非难事。 只要此人的交手经验丰富,有着足够的战斗智慧。 那往往就能够逆转局面。 宋威和徐慕两人,单纯以内力来看,其实是在伯仲之间。 只是宋威的剑法精妙,徐慕的武功则胜在精纯。 可要说交手的经验,宋威实在是甩开徐慕不知道多少条街。 如此一来导致的结果便是,宋威可以在三招两式之间,就让徐慕生出无能为力之感。 不是他武功太差,实在是交手经验太过浅薄。 否则的话,凭他的武功,想要打死那个巨汉,也是轻而易举。 他就好似身负万贯家财,却不会,沦落为了街边乞丐。 江然如此教他如何应用,确实是可以解了眼前的危机。 但徐慕却忘了一件事情…… 江然和他的弟子申屠烈还有仇呢。 无论这份仇恨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但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个程度。 他接受了江然的指点之后,申屠烈又该如何面对? 自家的师父竟然被仇敌指点,哪怕没有师徒之名,也算是有了师徒之实。 这处境属实是尴尬至极。 而且申屠烈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江然这是故意的。 他方才分明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这才一脸得意洋洋的开始指点徐慕。 想要解除徐慕之威,他本来只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宋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他偏偏这么干,就是为了恶心自己。 “果然是魔教少尊……可恶至极!!!” 申屠烈一时之间咬牙切齿。 却又无可奈何。 而徐慕在江然的指点之下,果然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开始稳扎稳打。 对于宋威那漫天的剑影,也逐渐的恢复了自信。 元阳功的施展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这也让徐慕越发的佩服江然的武学修养。 元阳功江然根本不会,但是他所指点的内容,却能够让自己更好的施展这门武学。 一时之间忍不住想到,倘若今日易地而处,站在这里拥有这一身元阳功内力的是江然,而不是自己。 那宋威多半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念头泛起的当口,并没有让徐慕对自己感到失望。 而是越发的感慨武学之道高深莫测,需得不断求索方才能够谈得当中奥秘。 徐慕还有时间在这里考虑武学奥妙。 宋威这边却已经快要疯了。 手中的短剑一招比一招凌厉,然而江然的一字一句,却总是在关键点时候让徐慕转危为安。 他好像能够看到自己几招之后的杀招,自己的每一剑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这份本领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所能有的。 好在宋威也绝非泛泛之辈,招式施展,于当中也藏了机心。 故意卖出了一个破绽,然而江然果然一眼看穿。 指点徐慕侧身闪避。 却不想,这一闪之间,迎面而来的正是宋威的短剑。 这是交手之中的心机。 交手如弈棋,电光石火之间,考虑每一招的得失,以及招式之中所暗藏的陷阱是一个真正高手的必修课。 而在这当中,将这一切做到极致的便是千钧书院的【三九算经】。 旁人修炼武功,用来施展手段和人交手。 凭借的是本身的武功智慧,以及在交手之中积累下来的经验。 然而三九算经,却专门算这个,因此和身怀三九算经的人交手,实在是危险至极的一件事情。 除非遇到江然【惊神九刀】这种,哪怕三九算经都难以算出破绽的。 换了寻常人的话,面对三九算经,闭眼等死还是更痛快一点。 宋威卖出破绽是假,算准了对方能够窥破破绽,从而借此给出必杀一击! 这便是宋威的聪明之处。 这一剑宋威必杀徐慕,因此剑锋凌冽也是前所未有。 嗤嗤嗤,剑芒吞吐,光华盛到极处。 就在此时,江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侧踏出一步。” 没用!! 宋威心中冷笑,剑芒笼罩之下,徐慕已经失去了先机,三丈方圆之下,任凭你辗转腾挪,都是死路一条。 徐慕也隐隐感觉这一步踏出,并不能解决自身危机。 然而凭借着对江然的信任,他仍旧是踏出一步。 下一刻,他就发现,宋威的脸色忽然大变! 只因为他这一步踏出之后,顿时现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的江然。 碎金刀刀锋一转! 溜溜金彩,熠熠漫天! 正是惊神九刀内九刀之中的俱无形! 刀锋转,眨眼切入剑芒之中,嗤的一声响,宋威手中短剑已经被江然的碎金刀削成了匕首。 刀芒再进,正要一刀将宋威的脑袋劈成两半。 却就在此时,刀锋忽然一歪。 宋威也立刻低头。 两者一较劲,这刀锋便从宋威的头皮上扫了过去。 宋威一时之间披头散发,顾不上去整理自己的形容,宋威连滚带爬的从江然刀锋之下脱身。 江然再抬头,就见为首那位银蝉已经重新站在了宋威的身边。 往两人身后瞅了一眼,就发现老牛鼻子这会正躺在地上,好像已经败下阵来。 不过江然却注意到,这老东西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又偷偷将酒囊拿了出来喝了一口,美滋滋的砸着嘴。 很显然……这是看到江然去而复返,又开始出工不出力了。 “我呸,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金蝉国师?” 江然也不惯着,当即破口大骂。 道缺真人多半是有唾面自干之能,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不以筋骨为能……贫道为国为民操劳半生,还不该你们年轻人出出力了?” 江然也懒得听他狡辩。 看着为首银蝉和那宋威两个全都如临大敌的看着自己。 便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色不早了啊……” “是啊……” 为首的银蝉也点了点头,看着江然叹了口气: “不该是这样的……” “那在伱的设想之中,应该如何?” 为首的银蝉并未开口,而是眸光一沉,步履流转,倏然一掌直接递向了江然。 江然单手一横,啪的一声,拍开了为首银蝉一掌,紧跟着抬头去看,就见宋威已经凌空而起,当空凝聚剑气,倏然击下。 只听嗤的一声,江然身形跃起,一抹剑气于地面奔走如龙,拦住去路的一棵大树顷刻间就给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江然周身上下白光涌动,紧跟着一尊法相轰然站起。 居高临下,探手一按,缓缓拔出,掌中顿时多了一把以白色罡气凝聚而成的刀锋。 而法相之下的江然,此时也已经是碎金刀在手。 随之一刀起手,鬼神惊! 惨白刀芒刹那间呼啸而过,好似狂风扫大地,只不过这风有点猛烈,刀芒过处,无论多粗的树木,都被这一刀拦腰斩断。 宋威其时正于半空落下,人在空中难以辗转腾挪。 心念起处,知道死中得活的法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利用江然的鬼神惊借力,再跃之高空,彻底避开这一击。 当即手中那已经被江然一刀斩成了匕首的短剑,当即朝下一点,剑芒落在刀芒之上,宋威的脸色忽然大变。 跟他所预想的不同。 江然的刀芒之中,竟然蕴藏着一股极为强劲的吸力。 以至于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被这刀芒吸引,恰到好处的置身于刀芒之前。 一瞬间,宋威目眦欲裂。 他小看了江然的鬼神惊! 当即断剑横在跟前,拼尽全身内力,抵挡这一刀。 整个人却被这刀芒推动,禁不住接连后退。 就见宋威周身罡气滚动,每后退一寸,地面都发出轰然炸响。 而在其背后,不管是遇到树木,疑惑这是石头,但凡和他背后一触,都得炸成齑粉。 便是这般一口气接连后退二十余丈。 他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江然的刀芒至此也彻底消散。 宋威缓缓放下手中断剑,抬头看向江然,眸子里剑光明灭。 然而却只是一瞬之间,这明灭的剑光就彻底崩散。 心中的剑境,也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他想往前一步,然而一抹鲜血倏然自他胸腹之间流转。 抬头看了看江然,他惨笑一声: “好一个惊神九刀…… “我小看了你的鬼神惊,却也高看了我的长河剑意!” 话音至此,上半截身躯忽然跌落下来。 死尸倒地! 战至此处,两尊银蝉终于死了一个。 而江然看着这死去的尸体,忽然轻轻敲了敲脑袋: “我是不是又多损失了一万两?” 他回头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呆了呆: “你这个时候还能够想到银子?” 江然则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叹了口气,他损失的何止一万两。 不过他很快便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银子本来就不重要。” 长公主闻言心头顿时有些喜悦,禁不住笑着说道: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当然是奖励! 只是这话江然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只是给了她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一红: “你这人……” 江然一愣,我这人怎么了?你忽然脸红个什么劲? 我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你误会了吗? 不过江然也没有什么功夫解释,便回头看向了宋威的尸体旁边。 为首的银蝉正站在那里,伸手将宋威的双眼盖上,轻轻叹了口气: “相交数十年,却没想到,真的有这同生共死的一日。 “今日大败亏输,非是你我之过…… “你安息吧。” 脚步声缓缓传来,江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所以,既然明知道会大败亏输,为何要来?” 都是聪明人。 江然摆明了要挖坑埋人,血蝉纵横多年,如果连这点东西都没有察觉,那他们也不可能发展到了今日。 只不过,江然是顺水推舟。 输赢都不会亏。 而且一旦赢了,那就是赢一场大的。 毕竟就金蝉天子和长公主这一行的阵仗,除非血蝉不动手,一旦动手就必须得倾注极强的力量。 如此方才能够暂且平稳局势。 反之,如果他们不动手的话,那就任凭自己将长公主送到青国。 这是阳谋,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可如果是江然跟他们易地而处,那江然的选择绝对不是冒险,而是稳扎稳打。 如此方才有此一问。 为首的银蝉沉默了一下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不得不来……”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还想再问,就发现眼前银蝉已经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他身形拔高一筹,他身上的气势就狂增一寸。 待等他整个人完全站起,无边气势席卷起猎猎狂风,引得他衣袂鼓动,白发飞扬。 让江然惊讶的却是,哪怕处于这样的情况之中,他的面具竟然还没有跌落下来。 这孙子难道是用胶水给自己的面具黏在了脸上? 江然做出了既不负责任,也不靠谱的猜想时,就发现周遭发生了一些古怪的变化。 不远处一棵树上的树枝,忽然折断了。 与此同时,江然不远处的一只被从泥土之中翻出来的蜈蚣,忽然化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空气之中酝酿着一股古怪的罡气。 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轨迹运行。 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继而一笑抬头: “这是什么武功?” 就听眼前的银蝉缓缓开口: “参差转轮诀……区区小道,不登大雅之堂,让少尊见笑了。” “区区小道?未免过谦。” 江然缓缓开口,便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拽动自己的衣角。 更有两股庞大的力量一者作用在天,一者作用在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 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硬生生拧成麻。 只可惜,江然坚不可摧。 任凭这股力道如何施展,也无法撼动他的身形分毫。 而江然的声音至此也适时而起: “你有一身这样的武功,这样死在这里,不觉得可惜吗?” “我已垂垂老矣,生何足喜?死何足惜?” 为首的这位银蝉声音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低沉,轻轻开口说道: “相比起我,少尊可曾看清楚,眼前的路?” “路?” “坎坷崎岖,血雨腥风…… “少尊的这条路,还远远未曾走完。”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继而一步踏出。 这一步似乎是穿越了某种屏障,随着脚步落下,四方天地顿时轰然炸裂。 无穷尽的罡风流转,肆虐的呼啸,飞沙,走石,碎木,残肢,尽数卷起漫天飞舞。 为首的银蝉缓缓伸出一只手。 参差神掌! 蔓延于其背后的这些飞沙走石,碎木残肢,倏然凝结,化为了一个巨大手掌的模样。 随着为首银蝉一掌推出,整个庞大无比的手掌,便朝着江然轰然压下。 不到跟前,地面便在晃动不休。 江然立于地上,眼眸轻抬,任凭这咧咧狂风吹动他发丝飞扬,眸光之中不见丝毫惊色。 反倒是看到了被这参差转轮诀凝聚在了那巨石手掌之上的宋威,轻轻摇头: “他怕是死不瞑目……” 言说至此,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碎金刀之上。 一道身影倏然从他身上跃出,跃出的一瞬间,手中碎金刀出鞘。 紧跟着是 江然自弃天月身上所获得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并非是他改良之后的,而是最原本的大自在天魔万念诀。 数不过七! 加上江然自己便是接连八刀! 每一刀落下,那迎面而来的巨大手掌便削弱一分。 为首的银蝉为了这一掌,已经倾尽所有。 因此,手掌每削弱一分,他便有一口鲜血喷出。 接连七刀,为首银蝉身上的冲天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整个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委顿在地。 却仍旧强撑内力不断。 无形罡气如今能够束缚的,只有一个宋威的残驱。 江然最后这一刀总算是抬手。 一刀扫过,刀芒自宋威身上一扫而过,将这漫天罡气一分为二,刀芒走一线,倏然从为首银蝉的身上纵横而去。 嗤嗤嗤!!! 至此不休,一路蔓延七八里! 刀芒至此方才停歇。 咔哒一声,碎金刀收刀入鞘。 江然跨步而出,一步一步来到了为首银蝉的身边。 他还没死…… 只是被斩去了半截臂膀,小半截的身躯。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小节残烛。 这东西呈现灰白之色,没有丝毫气味,少的就好像只要再点上一次,就会彻底耗干最后一滴蜡油。 “永生烛?” 江然伸手,从为首银蝉的手里,取走了这只能用一次的永生烛: “就这些了?” 为首银蝉抬头凝望江然,声音自咽喉之下传出: “杀……杀了我……” 江然先是将这永生烛收入怀中,继而一把拿住了为首银蝉的衣领: “别说笑了,杀了你只有一万两,抓了你可是有两万两的。 “今天赔本的买卖做了好几起了。 “就你这么一个最重要的,我岂能轻易断了活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拖着他,朝着长公主等人的方向走去。 林间风声扫过,枯叶漫天,似乎想要遮蔽这一场动荡的痕迹。 只可惜,这一战几乎将这树林直接夷为平地。 任凭枯叶如何努力,也无法遮掩这满目疮痍。 第410章 巨变! 随着两位银蝉一死一重伤,最后的永生烛还被江然给抢走了。 血蝉那些幸存之人总算是知道大势已去。 趁着江然分身乏术,无暇估计他们的当口,纷纷纵身跃起,想要逃走。 申屠烈和颜无双等人则当即反应了过来,立刻发号施令,想要将众人留下。 道缺真人也不好继续在这里看戏,赶紧动手,能杀一个就杀一个。 可纵然如此,这一趟来的血蝉太多,想要尽数留下也不可能。 眼看着血蝉众即将脱离,喊杀之声忽然自四面八方而来。 一身红衣,手持单刀的血刀堂弟子,早就已经恭候多时。 一场纷乱,逐渐平息,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至此,血蝉今次来此的人,一个不留,要么死,要么生擒。 尽数被押在一旁,听候吩咐。 长公主和金蝉天子,道缺真人等人则围绕着那个为首的银蝉,准备摘下面具,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江然这边则来到了剑无生的跟前。 上下左右的瞅了一眼,剑无生翻开眼皮,声若蚊呐: “你……你要救我,就救我……不救我……就边去…… “没事,瞅什么?” “瞅你咋地?” 江然乐:“我就不信,这当口,伱还能挥舞你的无生七剑不成?” “……” 剑无生一时之间咬牙切齿。 这才体会到江然的可恶之处。 好在江然虽然有些地方很可恶,但是该做的事情也会做。 逗闷子完了之后,就伸手按在了剑无生的后背之上。 他体内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宋威的剑气和剑无生的内力,在体内争斗不休。 江然一掌送出,两股内力尽数被他那霸道不讲道理的内力压得喘不过气。 剑无生则禁不住惨叫一声。 还想说话,一股股剑芒便自他心口飞出。 嗤嗤嗤,嗤嗤嗤。 剑意飞散,将他跟前地面斩的横七竖八。 不过如此一来,体内的剑气倒也被彻底打了出来。 只是经此一役,剑无生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江然顺手给他伤口敷上了止血生肌膏,然后将他扛了起来,回到了长公主等人身边。 结果就发现这几个人动也不动,都在看着那个已经被摘掉了面具的银蝉。 江然有些纳闷,顺着目光扫了一眼,发现这人的年纪果然不小。 只怕得比徐慕还得大上几岁。 不过他保养的很不错,头发虽然都是白的,却也一丝不苟,脸上也没有老人斑,打理的干干净净。 是一个很干净,很精致的老人。 江然咳嗽了一声: “这个人你们认识?” 银蝉此时已经昏迷不醒。 江然的这一刀,显然不是这么好接的。 而听到了江然的话之后,金蝉天子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看了一眼长公主,到底叹了口气: “他是……朕的皇叔。”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艰难。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却没想到这银蝉竟然是他们皇室中人。 皇室中人想要杀他……身为帝王,心中自然是颇为复杂。 而这件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其实是不应该告诉江然的。 可是……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长公主是个小叛徒,琢磨着就算是自己不说,也得被这个败家丫头给卖了,就索性直接承认了。 江然恍然大悟: “皇叔啊……那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 “不过,就算是皇亲国戚,造反这种事情,也不能轻易原谅吧? “这样吧,你们叔侄情深,你不忍心出手,就将他交给我好了。让我好好审一审,看看这血蝉到底还有多少人潜伏在京城之中。” “……倒也不必。” 金蝉天子黑着脸说道: “天家哪里来的亲情? “且不说叔侄,纵然是父子又当如何?” “终于承认了。”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要不你还是救本宫出这水深火热之中吧。” 金蝉天子的脸更黑。 只是看了江然一眼之后,深吸了口气: “血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这件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总能跟朕好好说说了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其实从一开始瞒着金蝉天子,也不是怀疑什么。 只是担心他不相信,更担心他所托非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继续隐瞒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当即长公主就将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金蝉天子果然暴怒: “好一个血蝉!!! “祖宗创立血蝉,是为了庇护我金蝉王朝。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真岂有此理!” 骂完了血蝉之后,又怒视江然: “你也好大的胆子。 “明明知道血蝉狼子野心,竟然还敢这般设计,用朕做诱饵,引诱他们上钩! “倘若朕有了意外,又当如何?” “那自然是揭竿而起,拥护长公主继位。 “太子要是敢不服,我就把他的腿再打断一次。 “到时候女皇登基横扫六合,天下一统,万民齐乐。” 江然想都不想。 金蝉天子气的头发昏,拿手点指,可到底是一句狠话也没说出口。 他虽然是天子,天下的人都应该听他的。 可问题是,偶尔出现几个不服气的刺头,也着实是在所难免。 而这刺头是江然这种武功盖世,谁也管不住的……那就得顺着他。 不然的话,他是真的敢刺王杀驾。 长公主则白了江然一眼: “行了,不扯淡了……现在怎么办?” 江然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道缺真人: “武的你不出力干活,现在到文的了,你总得给个意见。” 道缺真人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说道: “这事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是皇亲贵胄,自然不能流入江湖。 “这个人还是得叫皇上带回京城,严刑拷问。 “血蝉这颗毒瘤,无论如何也得揪出来。” 金蝉天子点了点头: “国师所言甚是。” “即如此,那就听你们的吧。” 江然说道: “把人带回京城,我带长公主去青国。 “咱们就此别过。” 江然这话倒是让长公主吃了一惊。 这痛快的不太像是江然的为人。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众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就这般达成了协议。 江然顺手把剑无生扔给了道缺真人: “你们两个也算是臭味相投,就把他带回道一宗照顾两天吧。” 道缺真人连忙把人接住,四目相对,剑无生想了一下问道: “你们道一宗,有没有女道士?” 道缺真人听的一愣,继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走,贫道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给你找一个,风水宝地……” 说着都把腰间的罗盘给掏了出来。 看架势是打算找个风水宝地,直接将剑无生埋了。 剑无生也不愧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眼见于此连忙说道: “玩笑,玩笑,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老道士你这么紧张干嘛?” 磨破了嘴皮子,这才让道缺真人放弃了将他就地掩埋的美好愿景。 一场大战至此,天色也黑了下来。 大家一合计,今天晚上索性就不走了,就在这附近安营扎寨。 休息一晚之后,明天天子回京,江然则领着长公主一行人直接去不离庄。 会和之后,便赶赴青国。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 只是晚上江然想要去找那位银蝉皇叔聊聊的时候,却发现这厮一直都昏迷不醒。 就只好作罢。 待等从那营帐之中出来,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帐篷外面的颜无双。 她长发拖拽到了脚踝,白衣胜雪,正站在那里凝望天穹。 看到江然出来之后,就把江然给拽走了…… 这一夜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唯一不平静的地方在于,几个想要找江然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申屠烈喝了两碗酒,想要找江然再研究研究报仇的事情。 可临时营地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江然的踪迹。 倒是碰到了同样在找江然的徐慕。 师徒俩最后聊了一晚上。 另外一个想要找江然的就是长公主。 可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最后只能放弃。 踏踏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睡觉。 而到了 长公主当即质问,江然就很自然的说,自己就在营帐之内睡觉。 长公主气的不行,却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和徐慕长谈了一夜的申屠烈却没有再找江然说些什么,只是一早就在清点人手,准备回去。 倒是徐慕找到了江然,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他想要跟着江然一起去青国。 理由是希望能够跟在江然身边,多积攒一些江湖阅历,同时也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江湖。 江然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而到了分别的时候,江然则找到了金蝉天子。 直接跟他要钱。 金蝉天子还想赖账,说什么这一趟出门是护送长公主的,身上那里能够带这么多钱? 想要钱的话,还得回去找宇文昴。 毕竟他才是户部尚书。 不过因为宇文亭的事情,这宇文昴的户部尚书还能当几天,就不好说了。 最后在江然的威逼恐吓之下,金蝉天子含着泪的拿出了两万两银子,说其他的实在是拿不出来。 便只好写下了圣旨,让江然在护送长公主去青国的路上,挨个府城收债。 江然想了一下之后,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 毕竟这皇上说的也没错,出门护送长公主,没事带这么多银子干嘛? 属实是没有这样的道理,最后就拿了圣旨,以及那两万两银子。 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交了宋威和那天煞神刀两个任务。 剩下的宇文亭,巨汉,还有被他一拳打死的那个血色蝉翼,以及那位老皇叔。 便只能等着其后路上一桩桩的收了。 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江然又找来了轩辕一刀,认真嘱咐了两句,便让百珍会,山海谁,还有血刀堂的人,以及道缺真人和剑无生一起,护送皇帝折返京城。 双方人马在道路中间作别。 最后皇帝坐在车辇之上,渐行渐远。 江然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好一会。 长公主有些不明所以,凑在他身边顺着他目光看去的方向也跟着看。 就发现,颜无双时而回头,看向江然的眼神,既有洒脱,也有不舍。 一时之间心中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些什么。 只不过她不是小女孩,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送走了皇帝一行人之后,江然这才领着长公主一行人,直接去了不离庄。 这边血蝉的人也早就已经被唐诗情给解决了。 魔教两大高手面前,这些号称高手的血蝉中人,实在是不值一提。 双方汇合之后,一刻也未曾停下,便直接朝着青国出发。 这一路平静至极。 似乎血蝉的麻烦总算是告一段落,没有惊灭阁,没有忘尘岛,更没有无生楼的刺客现身。 正所谓,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飘飘摇摇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不仅仅是春暖开,他们更是已经走出了金蝉边境,彻底踏入了青国境地之中。 因为长公主身份特殊,这一路纵然是到了青国,也未曾被人如何为难。 任凭他们一路往前。 一直到走到青国一座名为家禾城的地方,他们方才被拦住了去路。 江然坐在马上,抬头看着城门之上的守将,照本宣科的说着他们的来历,以及此行的目的。 而当城头守将听到了江然口中说的‘金蝉长公主’五个字之后,当即竟然想都没想,一挥手直接高声喊道: “放箭!一个不留!!!” 这一出属实是叫江然错愕。 不仅仅是他,这一路之上太过于顺利了,以至于众人都忘了这是身处敌国。 待等着这漫天箭雨落下,这才回过神来。 江然他们这一行人之中,也有军伍扈从,为首的将领姓王,王景元! 他当即反应过来,怒喝一声: “持盾结阵!!!” 当即周遭士兵立刻手持盾牌,想要挡住这漫天箭雨。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城头之上的这帮人,显然是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只要确定了身份立刻就出杀手。 王景元的反应再快,也没有这漫天箭雨快,眼看着箭雨就要落下。 一股罡风倏然流转,就见江然坐在马上,两手分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周身内力轰然爆发。 竟然硬生生牵扯出了一个庞大至极的罡气圈,将在场众人尽数团团护在其中。 城头之上射下来的箭,落在这罡气之上,顿时倒飞而去,速度更快,更急。 以至于这一论箭雨之下,江然等人毛皮未损。 反倒是城头上的士兵,损失惨重。 眼见于此,城头之上的那位守将也是眼珠子发红,怒喝一声: “开城门,随本将军冲杀!!!” 他说着就要下去,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倏然而至。 一把就已经将他的肩膀扣住: “你要跟谁厮杀?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们是金蝉使团,长公主亲赴青国,是为了两国和平。 “你这是想要让战火重燃,民不聊生吗?” “两国和平?战火早就已经重燃!前不久,金蝉不顾两国约定,率先发起袭击,取下镇阳关! “继而大军突进,卷入我青国境内,烧杀抢掠! “哪里还的两国和平? “皇上已然下令,长公主一行人乃是金蝉诡计,其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我等注意,好叫金蝉长驱直入,命我等见到金蝉使团,杀无赦!!!” 那将领说到此处,怒喝一声,从腰间拔出斩马刀,狠狠便劈了下来。 江然听他说话,整个人却是微微一愣。 随手捏住了斩马刀: “你说什么?休要胡言乱语。” 那将领鼓足了一身力气,也难以撼动江然两根手指头,一时之间整张脸都憋得铁青一片。 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等泼天大事……本将岂能信口胡说。 “关长青大破镇阳关,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城之中…… “啊啊啊,本将和你拼了!!!” 话音至此,就被江然随手一击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城下传出喊杀之声。 却是方才那一道命令并未停下,城中官兵纷纷涌出,冲向使团。 江然凝望眼前这一幕,心思略微沉吟,顾不上多想,便飞身到了使团之前。 这么多人,杀是杀不完的,而且将领死了,这帮人也仍旧在奋战。 也就是说,除非将他们尽数杀光,否则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当即江然怒喝一声: “随我来!!!” 他冲锋在前,凭借一身高明武功,这帮寻常兵卒如何是他的对手。 当即杀出了一条血路,领着使团脱离了这城中守军的追击。 待等追击停下之后,一行人方才凑在一起想要商议一番,可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 他们如今身在青国,金蝉那边如何举动,关长青何以忽然出手,全都一无所知。 江然便索性带着唐画意,先入城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查到其他的消息。 结果两个人刚一进城,就真的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的愕然无语。 今晨传来急报,两日之前,青国皇帝驾崩,大皇子完颜不鸣继位! 第411章 化整为零 家禾城,万丰茶楼之内。 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就听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怒喝道: “阴谋,这全都是阴谋!! “先是小皇子在边关遇害,紧跟着候大将军于金蝉锦阳府落入贼人手中。 “如今关长青以我青国不宣而战,侵入虎威关为由,挥兵北上,冲我镇阳关,一路横行,我青国疲于抵挡之际,陛下竟然驾崩了! “这一切分明就是金蝉狼子野心,施展的阴谋诡计。 “当真可恶至极!!” “没错,更可恶的是,他们明明野心滔天,还倒打一耙。 “说我青国揪住他们长公主的事情不放,就是想要趁机入侵金蝉。 “结果他们还顺水推舟,让长公主那个贱人入我青国腹地,趁着各方都将目光聚集于此的当口,忽然发兵突袭! “他们不仅仅是狼子野心,更是全然未曾在意过自家长公主的安危。 “可谓是无情无义,卑劣无耻至极!!” “谁又知道这长公主到底是真是假?表面上来议和的是长公主,实际上还不一定是什么阿猫阿狗呢。 “金蝉人卑鄙无耻,可不要再上当了。” “这倒是你们有所不知……金蝉皇帝之所以敢这般兵行险着并非没有缘由。 “这一趟前来我国的长公主,有一位金蝉高手护卫。 “此人武功盖世,据闻乃是金蝉 “金蝉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全都诧异。 当即有人追问详情。 与此同时,茶楼之中的角落里,两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听到此处也对视了一眼。 只不过,当中一人眼神颇为玩味,嘴唇翕动,无声的重复了一遍: “金蝉 继而对对方挤了挤眼睛。 另外一个青年则是眉头微蹙。 这两个自然就是出来打听消息的江然和唐画意。 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茶楼酒馆这一类人员聚集的地方,往往就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南来北往之人,凑在一处,自然难免会说点什么旁人不知道的。 只不过消息是真是假,还得稍微分辨一番。 而当这话题说到江然身上的时候,唐画意自然不免戏谑。 尤其是这金蝉 江然却对此不以为意。 倒是有些惊讶,这样的传言是怎么传入青国境内的? 与此同时茶楼之中的闲谈还在继续。 有人便细数江然战绩,出道江湖将近一年的时光,大小阵仗经历不少,然而不管对手是什么人,他从未有过败绩。 这当中有不入流的山匪路霸,也有左道庄庄主这般顶尖高手。 详细之处,倒是让江然也颇为吃惊。 他自己都未必能够记的这么全。 和唐画意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在这当中传播。 否则的话,就算是有人偶尔能够将江然的名字带到青国,也没道理会让人熟悉到这般程度的地步。 而能够做到这般程度,并且会去这么做的人……江然和唐画意首先想到的便是天上阙! 与此同时,待等那人把江然的情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之后。 整个茶楼之中也都是鸦雀无声。 哪怕有国家相隔,但是有些恶名昭着之辈,往往也可以跨越国家的界限。 比如说左道庄庄主这样的人,绝非只在金蝉扬名。 纵然是在青国,他也是恶名昭着。 江然连此人都能够拿下,他们这帮寻常江湖人,又该如何是好? 忽然又有人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他来的高手越强,就说明这长公主的身份越真! “如此一来,若是拿下了长公主,取了她的项上人头,对金蝉来说不是一场天大的打击? “金蝉百姓若是知道,金蝉皇帝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连自己亲妹妹的性命也不顾,说不定也对两国局势有所帮助! “总归来讲,这都到了什么关头了,身为青国之人,有一身武功,难道不应该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仗义出手吗?” “有道理!! “杀了长公主,或者将其生擒活捉,带到三军阵前,便可以扭转局势!” “正是如此!咱们应该广邀同道,举世伐江!!” 酒楼之内的这帮人,各个义愤填膺,怒喝之中,纷纷起身出了茶楼,有的去邀请好友,有的去打探消息,各行其是。 江然和唐画意两人眼见于此,也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万丰茶楼。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听着周遭百姓的议论。 今日城头上的那一场,自然也被大肆宣扬。 说长公主一行人被守城将领打的抱头鼠窜,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江然和唐画意将这些内容听在耳中。 唐画意低声说道: “青国皇帝忽然驾崩,会不会是天上阙的手笔? “如今青国江湖之中的三教九流都对金蝉义愤填膺。 “流落到了青国的长公主,显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人想要杀之而后快,也有人想要借此扭转局面。 “却没想过,倘若金蝉天子当真在意这个妹妹的性命,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忽然下令发兵? “而且……你觉得,这金蝉天子会是一个能够舍弃自己亲妹妹的人吗?” 江然摸了摸下巴,微微摇头: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他那样的人。 “他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奇怪…… “但是也有一点不能忽略。” “什么?” “关长青被天上阙的人关押许久,却油皮未损。 “如今咱们听到的消息,全都是关长青发兵攻打青国,却未曾有金蝉天子发下的诏书。” “伱是说,这是关长青自己私自行事? “然而事情却怪到了金蝉天子的身上?” 唐画意深吸了口气,看了江然一眼: “若当真如此,那咱们恐怕最初是上了天上阙的恶当了。 “趁着咱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长公主杀了青国小皇子这件事情上的时候,关长青才是他们埋在金蝉的一颗真正重要的暗子。” “事到如今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论关长青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如今咱们都已经是骑虎难下。” 江然轻声说道: “于青国之中,我们是举世皆敌。 “现如今我们唯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 江然说起这两条路的时候,已经是他和唐画意回到了长公主一行人藏身之所的时候。 毕竟他也不想说两遍。 索性就在唐画意抓耳挠腮的忍耐之下,一直到见到了长公主方才说道: “ “看看金蟾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长青何以忽然出兵,你那皇兄又是怎么回事?对这件事情究竟是默许了,还是根本毫不知情? “不过如此一来,咱们来青国的这件事情,也就彻底失败了。 “哪怕拨乱反正,青国这边也绝对不会相信。 “毕竟一路烧杀抢掠是真,刀子都已经砍在人家身上了,然后告诉人家这是误会一场。 “显然是说不通的。 “换言之,两国之战至此,已经不可避免。 “彻底落入了暗中之人的下怀。” 长公主手里抱着一个水囊,听着江然说话,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静静思忖了一番说道: “你说的没错,如今回去,两国之战便是不可避免。 “那你的 “青国的皇帝忽然驾崩……你的消息被传的满天都是。 “有人在故意挑起青国江湖的敌忾之心,编制这举世皆敌的局面。 “而如果青国皇帝的死,另有玄机。 “若是我们能够调查清楚,并且亲自去找那完颜不鸣将事情分说清楚,这才是一劳永逸之道。 “只不过,这一条路九死一生……只怕会万般艰难。” “没错。” 江然点了点头: “这条路不好走,甚至最后能不能走到头,都不一定。 “但却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继续往前!!” 长公主也是干脆的人,来到青国便已经有所觉悟。 此时也根本不愿意无功而返。 只是唯有一点,让她有些担忧: “我不相信皇兄会这般行事,关长青或许是中了什么人的手段,那皇兄……他如今也不知道究竟过的怎样……” 青国这边的皇帝都忽然驾崩了。 很难说这件事情不是有人在暗中下手。 金蝉天子虽然高高在上,却也不是不死之身。 想到此处,长公主也不得不担忧。 江然想了一下,轻声安慰: “放心吧,料想他不会有事。 “别忘了还有道缺真人和道一宗在呢…… “这牛鼻子本事大的很,行事也是高深莫测,无需太过担忧。” 长公主点了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般做想。 而众人决定继续往前,那使团这个身份,暂时就不能用了。 虽然随行的使官柳木成对此提出了异议,觉得他们是正常出使,不应该因为其他的原因便抛却身份。 可在江然的镇压之下,他也没能翻起什么浪,便被轻易镇压。 众人当即就被易容改扮,由唐画意出手,尽数让他们换了个模样。 可当看到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江然还是皱起了眉头。 人数太多。 而且有些人哪怕是易容改扮了,可也仍旧能够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比如说王景元这种丰神俊秀,一身英武之气的,哪怕脱下了战袍,也难以掩饰身上身为军人的那股气质。 这样的一群人招摇过市,还是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身份有问题。 一旦仔细调查,就极有可能会查出真实身份。 因此江然思虑良久之后,就将诗情画意,霜雪姐妹,王景元,柳木成等人叫了过来,一起开了一个会。 这个小会开的时间却不短。 主要是江然提出要化整为零,如此方才能够不引人瞩目。 对此众人也基本都是同意的。 但如何化整为零,却成了当中关键。 江然最初的意思是,王景元带着柳木成,以及随行军伍扈从这些人就不必往前走了,找一处地方隐藏起来。 在这里静候命令。 自己带着诗情画意,霜雪姐妹,以及自己原本的手下,保护着长公主,直奔青国都城。 然而这个提议提出来之后,王景元和柳木成就立刻反对。 两个人的想法也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来这里是有皇命在身。 王景元是为了保护长公主一行,如何能够看着长公主离去,他们却在这里等候的? 柳木成则是使官,此行能言善辩的外交事务,尽数都是他来处理。 他要是不去,谁去和青国交接? 江然等人又有几个人了解青国宫中礼仪? 回头哪怕调查出了什么,刚进皇宫就冒犯了天家,直接被人拿下可该如何是好? 虽然这一点对江然不成问题,毕竟能够拿下他的人,属实是不多。 但这显然不足以说服柳木成。 最后还是长公主下令,让王景元带着人,就地寻找一处所在隐藏。 王景元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是长公主的命令,他又是此行将领,实在是不能抗命不尊,这才答应了下来。 但是柳木成却是铁了心一定要跟着江然等人。 最后江然索性也答应了下来,毕竟柳木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对外交接这一类的事情,江然虽然并不看重,可也绝非没有作用。 而且多一个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 一番商议至此,才算是有了了局。 然而待等柳木成和王景元离去之后,江然却并没有离开。 他说的化整为零,其实是兵分三路。 一路是王景元,一路是自己带着长公主,以及霜雪姐妹。 还有一路,却得诗情画意两个人去做。 只是这件事情,江然不打算跟王景元他们说。 “当日虎威关出手救下长公主的,极有可能便是老教主。 “唐员外率领魔教弟子调查至此已经有数月之久。 “我们来到青国境内,也有半个多月。 “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方才我和画意在城内也搜寻一圈,不曾见到唐员外留下的暗记。” 江然看着诗情画意二人: “这件事情恐怕得让你们跑一趟了。” 他们一行人一头扎入青国之中,用一句人多地不熟来形容绝不为过。 唐员外等人已经来到青国许久,无论如何,对此地的了解都比他们多。 江然当时让唐员外他们往这边发展,一方面是为了调查老教主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防范今日。 如今自然是到了用到他们的时候。 诗情画意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就是。” “嗯,我会沿途留下暗记,你们到时候可以循着暗记追上来。” 江然轻声说道: “虽然你们武功高强,按道理来说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你们。 “不过,对手如果是天上阙的君何哉,此人对你们的了解,只怕远非旁人能比,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放心吧。” 唐诗情轻笑一声: “若是见不到此人便罢了,若是能够见到此人,我将他的人头提来送你。” 江然哑然一笑。 唐诗情的武功极为高强,但具体高强到了什么程度,江然也不清楚。 如果有朝一日,她当真提着君何哉的人头过来找自己,江然都不觉得意外。 而唐画意则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然: “我和姐姐不在,你可莫要偷吃。” “……” 江然翻了个白眼,本想和过去一样训斥她两句。 可看着眼前的唐画意,江然训斥的话,忽然就有点说不出来了。 仔细想想,自苍州府到现在,他似乎还是 过去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倒也没有察觉,如今一想到要跟她分开一段时间,心中竟然有点不太舒坦。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江然伸手在唐画意的脑袋上摸了摸: “我们这一路走过,尽可能不引人瞩目。 “你们也得小心行事。 “唐员外他们分毫不露,说不定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行了行了,怎么还婆婆妈妈的,都嘱咐好几遍了,我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唐画意有些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的勾了勾,只是更多的言语,却没有说出来。 江然微微点头,事情到此就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不过为了王景元等人的安全考虑,江然还是将未曾如何在人前现身的徐慕留了下来。 至于王景元等人接下来如何行事,江然也就不去理会了。 只需要在他们离开青国的时候,可以将这帮人一个不剩的带回去,江然觉得也就算是做到功德圆满了。 待等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 众人便各行其是。 先是和王景元等人分开,再往后,诗情画意二人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悄然离队。 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然的身边,也就剩下了霜雪二人,长公主,田苗苗,楚云娘,洛青衣,厉天羽,吴笛,以及柳木成等人。 甚至为了方便行动,就连易苍暝江然都暂且交给王景元看管。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江然又给易苍暝喂了点狠药。 嘱咐徐慕仔细留神,万不可叫此人脱身。 第412章 披星天魔斩 家禾城距离皇都距离不近,他们深入青国至此,也不过区区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按照正常路径,走官道的话,如果晓行夜宿,也得走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在路上没有任何麻烦的情况之下。 但凡有一点问题,耽搁了行程,那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了。 而现如今江然等人官道是不能走了。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一行人易容改扮之后,也得伪装上另外一层身份。 长公主觉得这件事情好办,江然可以扮做一个富家公子,田苗苗和楚云娘就是随行的丫鬟。 吴笛厉天羽则是护卫。 柳木成可以说是管家。 自己和霜雪二人则可以委屈一下,做江然的妻子。 江然其他的都欣然接受,就最后这个点,断然拒绝。 引得长公主咬牙切齿,说江然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然本来懒得理她,但是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告诉她,她身份特殊,一旦暴露了线索,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有可能暴露自己。 所以少夫人之类的,惊霜惊雪都行,就她不行。 然后表示,护卫也不能全都是男子,可以添加一个女人,她正合适。 长公主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了好一会之后,倒是觉得江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叶惊雪则提出不想跟姐姐一起做什么少夫人,也想去当护卫。 江然看着这两张脸,无奈叹气。 虽然经过了唐画意妙手易容,可是这两张脸仍旧是相差不大。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是少夫人,一个是护卫,这说出去合理吗? 叶惊雪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又看了看姐姐那满脸期待的模样,最终咬牙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 一行人换了一身行头,摇身一变,就成了从邻国秋叶古国而来的公子哥,带着自家夫人和随从,来到青国游历。 恰好赶上青国战乱,不敢在边城乱晃,便索性直奔青国皇都,料想就算是这战火波及,一时之间也烧不到皇都才对。 有了这样的一层人设,一行人总算是可以出发。 当然,就算是这样,能不走官道的情况下,也是尽可能不走官道。 一直都在僻静小路穿山越岭。 如此一来倒是苦了柳木成。 柳木成他毕竟是个文官,能言善辩,老于世故。 可终究手无缚鸡之力。 楚云娘哪怕失去武功,没有内力,自小习武体魄也是惊人,与之相比则是轻松许多。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又走了七日,走出去不过三百里。 这一日正行走之间,江然神色忽然微微一动,轻声开口: “有打斗声。” 众人对视一眼,当即便谨慎了起来。 不是神经太过紧绷,而是这一路走来,他们也不是没有在城中休息的时候。 只是但凡进了城,便会看到大街小巷全都是江然等人的画像。 没错……江然这个捉刀人,终日打雁,这一次总算也成了被打的。 青国给他们的悬赏很高。 尤其是江然。 赫然标注了十万两黄金的天价! 当然,对此江然其实是不太服气的。 毕竟他所知道的值这个钱的,也就一个君何哉。 什么档次,他竟然跟自己一个价格? 当真岂有此理。 不过如此一来,江然等人确实是得风声鹤唳,遇到的不管是江湖人,还是什么其他人,很难说被人看破了身份,不会立刻对他们出手。 长公主立刻看向江然: “怎么办?” 不等江然开口,柳木成就忍不住说道: “公主殿下,您是一朝之长公主,哪里能事事都问这江湖汉?” 长公主没搭理他,江然也没理他。 这人这样不是一时半刻的了,从出发 不仅如此,江然发号施令,谁都听的时候,就他还得去问长公主一声。 开始的时候,江然还觉得这货是在故意跟自己作对。 后来发现,这人就是这样…… 在他心中,长幼有序,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做事。 哪怕被人觉得古板,不知道变通,也绝不改变心中的底线。 时间久了,倒也觉得这人古板的颇为有趣。 对于此人,他的话有道理的时候,江然也不会置若罔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将其无视。 他自己也不在意,反正该怎么做自己都说了,听不听那就是公主的决断了。 江然沉吟了一下,轻轻摇头: “算了,身在异乡,都是对头,还是不要多管……”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沉。 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去看一眼吧,当中有孩子。” 他耳力非凡,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之声。 其他的姑且也就算了,但是听那孩子的声音,大概只有两三个月的大小,实在是让江然不忍不管。 众人当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是柳木成沉默了一下,也没有说话。 当即江然先行一步,惊霜惊雪二人紧随其后,再就是厉天羽了。 至于吴笛则是照看着楚云娘和柳木成。 而田苗苗慢了一步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轻功不行…… 转眼之间,江然便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之上。 拨开树叶就看到几个护卫正在浴血厮杀。 对手却并非是江然想象之中的山贼土匪,而是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这帮护卫的手段同样不弱,只不过人数上占据了劣势,再加上还得保护当中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还有两个半大的小子。 因此出手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江然看了一会,也没看出这两匹人的来路。 恰好叶惊霜和叶惊雪都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叶惊雪眼见于此,便要出手救人。 却被江然轻轻阻拦住,低声说道: “先等等。” 叶惊雪知道江然说话不会无的放矢,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听话的停了下来。 至于厉天羽则早就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只要江然一声令下,他的箭就会出手。 只是偶尔看到厉天羽的箭,江然就不免会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当时青国派来刺杀长公主的那帮人,临死之前曾经看破了厉天羽的追云逐月箭。 更是叫出了‘金氏余孽’这四个字。 甚至狂言,自己窝藏这金氏余孽,将会是青国举国之敌。 不过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自己已经算是青国举国之敌了。 与此同时,场中厮杀总算是出现了变化。 几个护卫支撑不住,纷纷后退环顾在主人身侧。 一个明显武功更高,身份更高的黑衣人破开林间树木,来到了跟前,一步落地之后,轻声说道: “何必负隅顽抗? “束手就擒,将那孩子交出来,还能少受点苦。” “你休想!!” 怀抱孩子的女子,咬牙说道: “你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为首那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继而叹了口气: “倒是没想到,秋氏一族,未来的当家主母竟然还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你这样的人,何必要嫁入秋氏? “卷入这样的一滩浑水之中? “罢了罢了,和伱倒是说不明白了……” 他手指轻轻一勾: “除了那个孩子之外,其他的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一群黑衣人也没有犹豫,当即飞身而起,各展杀招。 而看那女人身边的护卫,全都已经到了极限。 这一论猛攻之下,必然死伤惨重。 叶惊雪眸中剑芒一闪,正要出手,就听一个声音怒喝道: “够了,别再打了!!!” 也不知道震慑于这声音之中的愤怒,还是另有原因,为首那黑衣人当真叫了停。 继而举目去看说话的人,正是那女子身边两个半大小子之一。 这孩子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面对周遭的这群黑衣人,脸上难掩惊惧之色。 然而也不知道如何想法,他竟然从护卫之中走了出来。 深吸了口气说道: “够了……停手吧……别再打了。” 为首那黑衣人却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自己方才的决定很是懊恼,如今却连跟这孩子说一句话的想法都没有,便轻轻一勾手指。 当即两个黑衣人飞身而起,便要将这少年斩杀当场。 两个护卫想都不想,便要前来阻拦。 却没想到,那少年人面对这两个黑衣人的刀锋,却是一步不退,反倒是上前一步,闭着眼睛就推出一掌。 掌风所向,正是当中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冷厉,刀刃一转,正要斩断他的手掌,却不想这一掌后发而先至,不等他刀刃变化,掌势已经落在了刀身之上,啪的一声响,直接将刀身打断,紧跟着铁掌落在那黑衣人的胸腹之间。 那人登时便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凌空而去,打着旋的撞在了一棵树上。 当即死在当场。 这一幕着实看呆了在场众人。 唯有江然皱起了眉头。 叶惊雪则有些吃惊的低声说道: “好深厚的内力……他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般内力?难道是天生神力?” 江然摇了摇头,已经注意到不仅仅是叶惊雪他们在吃惊,就算是那群护卫,以及被保护在中间的女子,也都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为首的黑衣人眸光一沉,当即一笑: “好一个深藏不漏的少年英雄!” 言说至此,单手一挥,竟然直接下令让这帮黑衣人联手对其围攻。 那少年虽然内力有成,非比寻常。 可看他神色,脚下步伐,便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厮杀交手的经验。 方才一掌不过是一力降十会。 如今面对这么多黑衣人的围攻,当即便捉襟见肘,不过两个照面,身上就已经中了两刀。 一时之间鲜血恒流。 叶惊雪当即看向江然,这少年人对于武功了解显然不多,这般下去,只怕会无葬身之地。 江然沉吟了一下,正要出手,就见那忙乱之中的少年,忽然两脚一错,双手虚握,掌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好像是掌中有刀。 天光好似在这一瞬间凝聚在了他的手上。 紧跟着一声怒吼,猛然一挥,一抹无形刀芒顿时斩落。 跟前已经到了咫尺之地的黑衣人,当即被这刀芒一分为二,然而刀势不绝,一路向前,嗤嗤嗤,接连斩了三人之后,那为首的黑衣人稍微侧开一步,刀锋擦着他的前胸斩入林中,渐入不知处。 “好精妙的刀法……” 为首的黑衣人眸光之中神色不定,与此同时那少年人却好似是因为用力过猛,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经躺在了地上。 “阿文!!” 另外一个少年眼见于此,连忙就想要冲过去,将那少年带回来。 但为首的黑衣人却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就见他脚步一转,身形变化之间,就已经将那少年拿在了掌中。 转过身: “杀!” 一声令下,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为首那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去见这血腥一幕,还是故意在那凹造型,硬是没有回头去看。 待等惨叫声平息之后,他这才缓缓回头。 入目眼帘的却是一地黑衣人的尸体。 再抬头,就见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站着,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把剑,剑刃还在滴血。 为首黑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 合着搞了半天方才惨叫的不是对面的人,而是自己的手下? “你们是什么人?” 他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就听到一个声音轻笑一声: “能把那个孩子还给我吗?我跟他,好像比较投缘。” 为首的黑衣人身形木然,缓缓回头,就见一个年轻公子,正从林中缓步而出,姿态潇洒好似这里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某一处大宅子的后园一样。 “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断喝: “也敢干涉我等行事?” 江然微微摇头: “并不是有意破坏,只不过,路上遇到了,总不能不管。 “哦,对了,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在下江流,秋叶古国江家之人,此行是带着妻子仆人,前往四方游历的。 “嗯,现在我的身份也说明了,你能够将那孩子放下了吗?” “你休想!!” 听到江然一个劲的要自己手里这孩子,为首的黑衣人哪里敢轻易交出来? 两个身材瘦弱的姑娘,就将自己的手下尽数斩杀。 这个不知道深浅的公子哥,还不一定有什么本事呢。 如今这个孩子正是自己的救命稻草,那是死也不能放开。 因此,他不仅仅没有放开,反倒是反手扣住了那孩子的咽喉: “莫要过来,否则的话,我内力一吐,他便得死在当场!!” 江然倒也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即如此,那我就不过去了。” 话音至此,不等那黑衣人松一口气,一股冰凉的感触顿时席卷了整条手臂。 他猛然低头,就发现一把长剑已经斜刺里将他的手臂贯穿。 鲜血顺着剑尖一点一滴的流淌。 为首的黑衣人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正要惨叫,就见那剑芒一抖,整条臂膀便已经被切了下来。 一只手探出,随手抓住了那少年的后脖颈。 身形再一晃,已经在两丈之外。 黑衣人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却又哪里能够抓的到? 紧跟着一种叫他头皮发麻的危险直觉,自背后传来。 他猛然回头,就见一点星芒已经到了跟前。 当即单手一起,想要阻拦,那剑芒却在瞬间刺穿了他的手掌之后,直接戳进了他的咽喉之中。 对手一甩,长剑被叶惊雪拔了出来。 一抖手,上面的鲜血顿时撒在地上,紧跟着收剑入鞘。 一侧抱着孩子的女人,以及这帮护卫尽数看傻了眼。 待等回过神来之后,当即连忙道谢。 感谢江然等人的救命之恩。 江然倒也没有客气,询问他们的来历。 女人自称她叫白露,是秋氏一族长房大公子的妻子,而这个孩子,便是秋氏一族的长孙。 而在江然问到这帮杀手来历的时候,白露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告诉了江然等人实情。 这帮杀手也是秋氏一族的人。 只不过是二房的人。 秋氏一族在青国江湖之中,颇有名望。 然而家中传承却有一条规矩,便是传长不传幼,除非长子无后。 结果秋氏一族当代大公子,竟然就真的无后。 因此二公子一直都是呼声最大的继承者。 却没想到,这位大公子偷偷摸摸的和白露成了亲,两个人诞下一子。 如此一来,这位大公子就有了继承的权利。 二房多年以来一直以继承者自居,谁能想到忽然会有此一招,哪里甘心到手的家主之位就此飞走,这才趁着白露回乡省亲的时候,派出杀手来杀。 长孙只要死了,或者是生死不明。 那就跟没有一样。 到时候这家主之位,还好是二公子的。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江然听完之后,便是眉头微蹙,这女人说的越是详细,显然就越是有所目的。 不过他对此也并不如何介意,只是问了一句那个叫阿文的孩子,他难道也是秋氏一族的人? 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阿文其实是大公子院子里的使唤下人的孩子。 因为他和自己弟弟的关系很好,这才跟着自己回家,却没想到落入这一场惊魂之中。 江然则摸了摸下巴,并不觉意外,他只是纳闷: “一个秋氏一族,下人家的孩子…… “又是跟谁学的问心斋绝学……披星天魔斩呢? “这一身内力,又是从何而来?” 第413章 飞龙当家 虽然说这江湖上不存在什么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什么境界,有多深厚内力这样的本事。 然而江然身怀一粒涅盘大丹,又有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在身。 对于魔教的武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应的。 尤其是这少年人一身内力尚未融会贯通,因此江然方才来到这里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他身上另有玄机。 因此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却没想到,竟然见识到他施展了披星天魔斩。 这是问心斋的绝学。 当日江然曾经在王昭的身上见识过这门武学。 唐画意也是因此认出了王昭的身份。 只是锦阳府一别之后,江然未曾带着他们去京城,而是让他们跟着唐员外一起,深入青国调查老教主的事情。 江然打发诗情画意姐妹二人去查魔教的行踪,也是因为他们太过隐秘。 让江然根本寻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如今却又在秋氏一族一个下人家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披星天魔斩…… 这不得不让江然怀疑,魔教那边只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 他心中沉吟之间,白露这边也对忽然出现的江然三人开始刨根问底。 江然便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虽然对于江然口中的这个‘秋叶江家’没有任何印象,不过看江然三人武功,便知道不是易与之辈。 当即满口称谢,还邀请江然他们去秋家一行。 其实目的还是比较简单的……就是想要让江然他们送她回家。 毕竟二房狼子野心已经半点不再遮掩,他们想要平安到家若是没有高手保护的话,那绝无可能。 而换了往常的时候,江然也不会答应。 哪怕彼此顺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以他们的身份,但凡暴露了,必然会被青国江湖的人集火围攻。 但看着地上的阿文,江然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死。 只是告诉白露,他们这一行是兴之所至,身之所往。 可以同行一路,但到底能不能到秋家,这会倒是不能肯定。 白露倒也没敢强求,能够同行一段就已经保证了一段时间的安全了。 当即收拾整理,地上的尸体也得处理一下。 该挖坑的挖坑,该埋的埋。 待等柳木成等人姗姗来迟之后,这才互相介绍了一下。 当然,江然这边都是假身份。 名字也是随口胡编乱造的,让人寻不到根底。 而对于江然的决定,柳木成当面并未说什么,但是背地里却找江然提出了不同异议。 感觉这个选择绝非明智。 江然素来聪明,没道理做出这样的决定。 江然也没跟他说实话,随口应付两句就算是了事。 气的柳木成这样老成持重的人,都恨不得和江然拼命。 可最终却也是无可奈何。 整理了一下之后,一行人便继续赶路。 此时天色远远没到黑的时候。 穿越树林,循着山路往前。 白露他们为了躲避追杀,也不愿意走官道,这一点倒是跟江然不谋而合。 当然,江然的理由是踏青看风景,山中野趣多。 白露固然无语,却也接受。 倒是那个叫阿文的孩子,一直到天黑了都没醒。 江然给他看过,只是说他是用力过度,脱力了。 好好休息一会,也就恢复了。 而此时一行人已经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是一座山野之间的破庙,年久失修,大半都已经坍塌。 只剩下主殿一小块所在,尚且有瓦遮头。 啼哭声再次响起,白露小心的哄着,轻轻逗弄那婴儿的脸蛋。 长公主偷眼去看,眸子里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色。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少见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然的目光,长公主便偷偷的横了他一眼。 江然一阵无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了她。 洛青衣照常准备起了晚饭,厉天羽在一边帮着打下手。 田苗苗也想帮忙,却被楚云娘以死相逼,拦在了一边。 好端端的一餐,可不能因为田苗苗的热心肠,而化为乌有……当然,化为乌有还好,就怕这一顿吃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眼瞅着那孩子哭的厉害,白露就有点为难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稍微有些迷茫,为什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最后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 “公子,孩子饿了,你这么盯着,让秋少夫人如何喂奶?” 江然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了一声得罪,赶紧招呼洛青衣,厉天羽,柳木成,吴笛等几个男的赶紧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白露顿时好生感激长公主: “多谢了。” 说着,也转过身去给孩子喂奶,还一边随口跟长公主说道: “却不知道姐姐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云英未嫁。”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点黑。 白露也是一愣,没想到 不过饶是如此,也连忙告罪一声,继而说道: “看姐姐生的这般好看,想来是哪些男人没有福气。” 长公主长得确实不丑,英气大过娇媚,却又有一种动人的魅力。 此时听了白露的话之后,哼了一声: “有些人是没福气,有些人是不稀罕……” 这话里的怨气,白露都能听出来。 叶惊霜便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似根本就没听到。 叶惊雪翻了个白眼: “装傻充愣,他属 说着又给了叶惊霜一个眼神,让姐姐多多警醒一下,这姐夫到处留情,虽然这白露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但跟他相处久了,难说会不会动了红杏出墙的心思。 可得好好在意,千万不要给江然一点机会。 姐妹俩自从修炼那玉霞剑法之后,越发的心灵相通。 一个眼神,叶惊霜便已经明白了叶惊雪的意思,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乱七八糟的心思,是怎么想的? 却不知道,自京城琅嬛书坊那一夜打开了叶惊雪新世界的大门之后,这姑娘就彻底放飞自我,在各种故事之中流连忘返,不可自拔。 其中更有不少最为难以启齿,让她捂着眼睛看的。 整个人都大受震撼。 如今带入现实之中,思路明显更加活跃,不走寻常路。 姐妹俩在这用眼神交流,江然耳根子动了动,恰好此时白露这边也喂完了,收拾了一下衣服,让江然他们可以转回头了。 就见那孩子脸色红扑扑的,已经在她怀中睡熟了。 小孩子就是这一点好,虽然平日里哭闹不休,叫人精神疲惫,但吃饱了就睡,睡着了之后的可爱模样,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软了心肠。 江然则看了厉天羽一眼,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厉天羽顿时恍然,当即飞身而起,自主殿周遭破漏的窟窿钻了出去,脚下一点就已经到了屋顶。 片刻之后,折返江然身边,低声诉说。 白露看出有异,便问道: “江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路人……好像快要到了这边,我让身边的护卫去了屋顶查看了一番。” 江然随口回答。 白露却暗中心惊。 自己身边的护卫对此全无所查,这位秋叶来客,好深厚的武功。 她沉吟一下,笑道: “说起来,最近我也听到了一个消息。” “哦?” 江然眸光一起,看向了白露。 然后就听白露说道: “圣上发了书函,想要跟秋叶结盟。 “听说秋叶那边已经欣然应允,过不久,便会有使团来青国。 “共同商议如何对抗金蝉的大事。” 长公主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又赶紧住了嘴。 她毕竟就是做护卫打扮,这种情况下贸然开口,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便看了江然一眼。 就见江然也有些奇怪: “哦?我朝圣天子答应了?这倒是有些奇怪…… “圣天子素来不愿意卷入这般纷争之中,何以此次忽然之间大改往日之风?” 白露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秋叶这般慷慨,在为难之中对我青国施以援手,实在是叫人既感激又佩服。 “今日又被江公子一行人所救,可见秋叶古国皆为慷慨豪迈之辈。 “不像那金蝉人……各个卑鄙无耻,两面三刀。” 长公主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反倒是笑着点头称是,心里却快要骂死了白露的十八辈祖宗。 这简直岂有此理! 我金蝉人两面三刀,今日救伱作甚!? 平白无故的倒是叫秋叶得了一个慷慨豪迈的评价。 当真气煞人也! 江然也是一笑: “如此一来,青国大可高枕无忧。 “有秋叶相助,区区金蝉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金蝉背后还有一个离国。 “如此牵制之下,他还能有何作为?” “离国……离国如今,只怕是自顾不暇……” “这话从何说起?” 江然一愣,连忙询问。 白露也有些惊讶: “公子不知道吗?离国那边……”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马车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 接连的脚步声,转眼就已经到了破庙之外。 同时还有声音传来: “跋山涉水,走了这么久,结果就这么一个破庙? “里面有火光,是哪个兔崽子比咱们捷足先登了?” “住口!” 另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继而沉稳的脚步声到了主殿之外,就听方才那威严的声音开口说道: “赶路人行经此地,欲求片瓦遮头,敢问里面的朋友可还方便?” 白露当即看向江然。 显然是想要让江然做主。 江然便是一笑: “破庙无主,咱们也不过是先来一步,诸位请自便。” “多谢。” 两个声音落下,紧跟着传来的便是沉重的脚步声。 转眼之间便有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东西来到了破庙之中。 这东西四方四角,上面蒙着破布,看上去应该是个笼子。 江然耳根子一动,便听出来这笼子里面关着的是一个人。 而周围这几个壮汉身上,人人带伤,伤口也显然是刚刚包扎没多久。 与此同时,方才开口的那人也走了进来。 此人是一个三十岁的汉子,一身的彪悍之气,皮肤黝黑,脸型好似刀削一般。 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几个妖魔鬼怪一样的人物。 一个戴着兜里的侏儒,身材矮小,看不清楚头脸。 一个膀大腰圆,肚子好似怀胎十月的头陀,他双眉浓重,一双眼睛在进来的一瞬间,就将在场众人全都扫了一圈。 最后的则是一个女子。 她脸上带着面纱,一双眸子满是森冷杀气。 只是一语不发。 听她的呼吸,显然是受了内伤。 再有的便是他们的手下了,各个都是一身草莽之气的汉子。 虽然竭力控制,但眼神之中的恶意,却怎么都隐藏不住。 江然笑了笑,这类型的人他见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当时马车之上,可有很多这样的人头。 唯一可惜的是,不咋值钱。 而现如今他自己就是青国的通缉犯,也没道理给青国朝廷做什么贡献,若是这帮人不自己寻死的话,倒也没必要动手。 心中正这般想着,就见为首那个汉子,眼神落到白露身上的时候,微微一愣: “秋少夫人? “许久不见,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再会。” 江然一愣,这是旧相识? 白露也缓缓站起身来: “原来是飞龙当家,确实是许久未见……诸位这是刚刚做了买卖? “如今青国风雨飘摇,这类的买卖还是少做为妙。” 飞龙当家咧嘴一笑: “多谢秋少夫人关心。 “不过在下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却不知道,秋大公子可在?” 白露给噎了一下,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摇头: “夫君如今还在秋氏族地。 “我是回乡省亲。” “原来如此……” 飞龙当家眼珠子转了转,就听那个头陀在一边咧嘴笑道: “秋大公子的神秘夫人。 “嘿嘿,玲珑亭内,可是有人高价求购,想要和夫人享一夕之欢呢。 “若是咱们将夫人带到玲珑亭…… “想来也可以分润不少。” 这污言秽语入了耳,白露却是半点在意也无,只是轻轻摇头: “飞龙当家,听我一句劝,你这手下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我若是你,现在就找一根针,将他的嘴给缝上。” 飞龙当家闻言略微沉默,目光又在江然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见他们这一行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也不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有所恐慌。 可见不是寻常人物。 飞龙当家和白露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地点便是在那玲珑亭中。 玲珑亭是青国有名的消金窟。 只要有钱,在那里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秋大公子带着白露去钱,这才和去做买卖的飞龙当家见了一面。 当时因为有秋大公子在,飞龙当家自然是点头哈腰,客气得很。 白露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有靠山在,自然无所畏惧。 然而现如今,易地而处,白露一个刚刚生过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凭什么敢跟自己这般说话。 或许……这几个人便是她的靠山? 心念至此,便是轻轻点头: “夫人言之有理。” “大哥……” “住口,夫人面前污言秽语,成何体统?再废话,我就真把你的嘴巴给缝上!!” 飞龙当家声色俱厉,那头陀顿时不敢多言。 只是偶尔看向白露还有江然等人的眼神,却是极为不善。 最后哼哼了一声说道: “罢了罢了,反正今天晚上也费尽心思抓到了好货色。 “便不跟你们计较了。” 江然闻言缓缓抬头: “这位飞龙当家请了。” 飞龙当家闻言看了江然一眼缓缓抱拳: “见过这位公子。 “想来方才允许咱们暂住的,便是公子了,在下这里还未曾谢过。” “倒也不必。” 江然笑着说道: “在下说过,这破庙无主,我等不过是先来一步,倒也没有窃据此地的道理。 “不过……飞龙当家口中的玲珑亭,却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下心中有些好奇。” “玲珑亭……” 飞龙当家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不是青国人?” “难道这玲珑亭,青国之中,人尽皆知?” “倒也不是……不过能够跟秋少夫人同行,却不知道玲珑亭,那只能是他国之人。” 飞龙当家笑道: “实不相瞒,玲珑亭是个好地方。 “在那里,你可用钱买到一切你想要买的东西。 “权势,女人,性命,珍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哦?” 江然笑着说道: “这倒是有趣……方才听夫人和你说,你是做买卖的。 “便是抓人去玲珑亭,换银子?” “哈哈哈哈!!” 飞龙当家闻言哈哈大笑: “公子倒是爽快人,你说的没错,在下做的便是这个买卖。” “那这笼子里,就是你要卖的人?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然似乎很是好奇的去打量那用破布包裹着的笼子。 “女人,一个很漂亮,很厉害的女人!” 飞龙当家犹豫了一下,忽然一笑: “罢了,今日就当是交个朋友,便请公子一观。” 说罢一挥手,上面的破布顿时被掀开,现出了笼子里的人。 江然抬头去看的那一瞬间,轻轻握住了叶惊霜的手。 将她的一声惊呼压了下去。 第414章 旧识 “如何?” 飞龙当家很是得意的看着江然,只是当看到叶惊霜和叶惊雪之后,却又咂了咂嘴: “当然,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是公子的两位伴侣,也不遑多让。” 江然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可你先前说,她还很厉害?” “确实厉害!” 飞龙当家当即点头: “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咱们 他说到这里,却是轻轻摇头: “说句实话,不怕公子笑话,初见之时只看得在下心惊胆战。 “这女人用剑。 “她的剑法有多高明不太好说,我不用剑品不出其中三味。 “但是剑意之凌冽,杀气之盛,实在是我生平仅见。 “与之交手的人,难以支撑三招两式,便被她斩去肢体,一剑封喉。 “有鉴于此人的容貌和武功,恰好对了咱们的路子…… “玲珑亭内,正好有人想要买这样的一个女人。 “咱们便就此盯上了她。 “可要说正面交锋……咱们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 “好在,偷眼观察许久之后,咱们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虽然剑法高明,但是心智却极为单纯。 “剑气固然凌冽,却又不懂得收敛锋芒。 “如此,咱们就设下了一条妙计。” 白露听到这里,已经心中不喜,眉头微蹙,有心打断不想听他如何害人,但是看江然兴致勃勃,却也不好扫了兴。 索性就抱着孩子,靠在一边闭上了眼睛,佯装睡去。 叶惊霜则已经缓过神来,笑着问道: “哦?想来这妙计定然非比寻常,却不知道如何施展?” “姑娘且听我言。” 飞龙当家得意洋洋: “武功高强看似无懈可击,但心智单纯,却是最大的弱点。 “想要对这类人下手,其实并不难。 “我们先找了一户普通人家,抓了那家的闺女,然后当着她的面,斩去了她父母每人一只手。”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洛青衣便低下了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杀气。 飞龙当家好似浑然不觉,笑着说道: “然后告诉那闺女,就说,想要请她帮忙做件事情。 “如果她愿意帮忙,她父母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是仍旧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回去。 “反之,如果她不愿意,不仅仅她自己得落入咱们得手中,当着她父母的面,以供弟兄们取乐。 “她父母最后也得被千刀万剐而死。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吓得魂飞魄散,只能点头答应。 “那这事情便算是成了 “那 江然拨弄自己的指甲,轻声询问。 “ “可是这个过程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心智单纯并不是愚蠢痴傻……所以想要取得她的信任,那必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叫那闺女在这女人毕竟之路上狂奔,然后指派了几个弟兄于后面追杀。 “最后堵截在一处密林之中,行不轨之事。 “待等那女人经过的时候,正好是那闺女被人撕扯的没有多少衣服的时候。 “她自然会忍不住跳出来,多管闲事。 “而我那几个弟兄,也不能看到她便望风而逃,否则的话,也难保不会被她看出破绽。 “结果便是,她杀了我几个弟兄,然后带走了那个闺女。 “至此, 飞龙当家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摇头: “先前我观察过,这女人剑法高明,心坚如铁。唯独一点,便是喜欢惩奸除恶。 “所以,此计对她,正好对症。 “而那闺女则被我威胁,告诉那女人,她已经无家可归,既然救了自己的性命,那下半辈子,就跟在身边结草衔环以报。 “我料想,那女人未必会愿意答应。 “她太冷漠了……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反倒好似是一把剑。 “一把锋芒毕露,凌冽至极的剑。 “偏偏这样的人,又能够在玲珑亭卖出大价钱,让我实在是欲罢不能。 “而事实也是如此,那女人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那闺女的恳求。 “为了自己父母能活……那闺女则无可奈何,只能苦苦哀求。 “当中我再施展一点手段,让那闺女遇到一点危险,那女人果然起身营救。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算是同行了。 “至此, “已经和她同行,其后便应该是取得信任,她心智单纯,想来这一点并不难。” 江然接口他的话说道: “而当取得了信任之后,那就该真正的图穷匕见了。” “公子是妙人。” 飞龙当家笑道:“看来你也深谙此道,公子所说没错。待等彻底取得信任之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但是这一步,却又极为困难。 “需得知道,现如今但凡有些本领,能够行走江湖的人,身上总有一些手段,可以让见血封喉的剧毒变成一个笑话。 “在不知道这女人识毒解毒本领如何的情况下,贸然动手极有可能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待等他们行径一个村庄的时候,咱们便提前在那村庄的井中下了剧毒。 “一整个村子,由上而下,一共三百多人,尽数在那毒药的作用之下,苦不堪言,惨叫连天。 “待等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 “那女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我却从她的动作之中,看出了她心中的愤怒。 “可这般愤怒的情况之下,她却没有解毒,而是尝试用自己身后的内力,想要将这些村民体内的剧毒给逼出去。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三百多人,一个一个的就这般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飞龙当家,好大的气魄。” “公子说笑了。” 飞龙当家淡淡的说道: “行走江湖,本本分分,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有些时候,兵行险着,无所不用其极,方才是取胜之道。 “而经此一役,我已经彻底确定,这个女人她不识毒性。 “由此,这最后一步方才敢于出手。” “所以,飞龙当家便手到擒来?” “倒也没有……” 飞龙当家苦笑一声: “你也看到了我身边这帮残兵败将。 “这女人武功着实高明,我给她用的是最好的毒药,足够让她彻底昏死,对于外界一切都不会知晓。 “结果,她竟然硬生生强撑了下来,想要逃走。 “无可奈何,图穷匕见之后,若是这个时候再不将其拿下,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便付诸东流。 “只能现身出手。 “却没想到,她身中剧毒的情况下,今天晚上仍旧杀了我几十个弟兄。 “我身边本来还有四个当家,也死了一个,剩下三个还有一个身受重伤……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只盼着,这一趟到了玲珑亭,做了这一单买卖之后,可以买到灵丹妙药,为我手下续命。” “原来如此。”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那囚笼跟前。 当即便有几个粗蛮的汉子来到眼前,想要阻止江然靠近。 江然止步,看向了飞龙当家。 飞龙当家一笑: “公子可是看上她了?不过不好意思…… “这个女人玲珑亭早就已经定下了。 “若非如此,纵然是交给公子一夜,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现如今,咱们都全然不敢染指……否则的话,玲珑亭追究下来,咱们也担待不起,还请公子见谅。” “也就是说,就算我想要钱买,飞龙当家都不肯了?” 江然将目光看去。 飞龙当家似乎一瞬间有些意动,最后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这一趟做的买卖太大。做的事情,也有点超过了。 “若是没有玲珑亭在后面善后的话,那一村子三百多人的性命,我交代不过去。 “所以,只能对公子说一声抱歉了。 “不过,公子若是实在喜欢的话,可以随咱们一起去一趟玲珑亭。 “玲珑亭不会拒绝主顾。 “哪怕已经有人提前下定,但价高者得从来都是玲珑亭不二的规矩。” “原来还能这样……” 江然笑了笑: “可惜,我等不到玲珑亭了。” 飞龙当家一愣,就见江然屈指一点。 碰碰两声响,那两个拦着他的汉子脑门上便各自多了一道指印,身形跌飞而去,不等落地,就已经气绝而亡。 江然不理会飞龙当家如何表情,向前一步已经来到了那囚笼跟前。 就听一声怒喝: “早就看出伱不怀好意!!!” 粗如儿臂的熟铜棍嗡的一声便朝着脑门砸下。 江然随手一把将熟铜棍接在掌中,轻声开口: “松手。” 出手的正是那头陀,他牙关紧咬冷笑连连: “做梦……啊!!!” 最后嘴硬忽然变成了惨叫。 江然用力一夺,引得他虎口撕裂,鲜血淋漓。 就见江然单手拿着熟铜棍,兜头就打。 那头陀避无可避,只能双手交叉在头顶,任凭这熟铜棍落下。 只听砰的一声响,骨骼破碎的声音顿时响起,他两条胳膊一瞬间就给砸的稀碎。 江然也没有多余表情,只是随手举起熟铜棍再一次砸了下去。 一棍,两棍,三棍…… 手里的熟铜棍好似没有重量,就跟一个普通的麦秆一样。 将那头陀砸的双臂血肉模糊,整个脑袋都挤进了腔子里,江然这才随手一扫,那头陀两百多斤的身躯,就好似是一个破布口袋一样,直接从破庙之中飞了出去。 跌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对那飞龙当家说道: “抱歉,下手有点狠,主要是你这故事,太上头了。” 飞龙当家面沉如水,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江然随手将那熟铜棍拧成了麻,扔到一边,又探出一只手,一把抓在了那囚笼的门锁上。 五指一用力,那铁锁顿时好似一滩稀泥,直接从江然的指缝之间涌出。 他随手一拽,登时将锁头拽掉。 再伸手就将牢笼打开。 却在此时,牢笼之中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眼泛杀气的看了江然一眼: “多管闲事……” 说完之后,不等江然伸手去拉。 她竟然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直接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江然站在原地呆了一会,这才如梦初醒。 苦笑了一声,看向飞龙当家: “看来,单纯的人也并不是不会演戏。 “毕竟有些人看似单纯,其实……心思还是很黑的。” 刚刚走出牢笼的姑娘,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又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眸子里剑气弥漫。 最后一闭眼,来到了叶惊霜的身边坐下。 看了看叶惊霜,又看了看叶惊雪,眸子里剑芒一扫,轻轻点头: “好久不见。” “你们……是旧识!!” 飞龙当家总算是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同时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当江然看到笼子里这个姑娘的那一瞬间。 今天晚上双方就不可能善了了。 只是,现如今看来,笼子里的这个女人也没有这么简单。 她看似是中了迷药,被自己一行人拿下。 实际上却是佯装不敌。 自己虽然是一步一步的实行计划,对方却也是将计就计,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心念至此,飞龙当家想都不想,便是一声轻呼: “撤!!!” 对于飞龙当家来说,今天晚上最倒霉的一件事情,就是闲着没事跑到这个破庙之中借宿。 错非如此,岂能遇到江然? 而看方才江然随手打死头陀的武功,此人的本领果然是可以给白露撑腰的。 余下众人都是什么样的本事尚且不知,但想来也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这等情况之下,不走还留在这里等死吗?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纵然是想走,又如何能够走的了? 江然轻轻一挥手, 洛青衣自己的父母便是死在了山贼的手中,因此当听到飞龙当家说斩了人家父母的一只手,要挟那姑娘的时候,他就已经恨不能出手将这帮人尽数击毙。 如今得了江然的命令,哪里还会犹豫? 大象神拳当即出手。 挡者披靡! 飞龙当家更是骇然,一个烧火做饭的都有着等拳法? 眼看着洛青衣双拳挥舞,所向无敌,飞龙当家不得不停下脚步,狠狠打出一掌。 正好跟洛青衣的拳头相对。 本想这一掌纵然不能将对方如何,却也至少得止住对方的步子。 却没想到,全掌相接,洛青衣半步不退不说,一股蛮横到了极致的拳劲,混合着自己熟悉的掌力,以翻江倒海之势倒卷而回。 这股力道古怪至极,飞龙当家只觉得自己周身内力对此好似都不设防一样。 任凭其长驱直入,整个人更是倏然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之中,方才察觉到,这出拳的汉子手上竟然有一双银丝手套,火光之下,熠熠生辉。 正是摘星手! 如果说,目前江然已知的十二天巧之中,最让江然觉得惊艳的,除了永生烛之外,便是摘星手了。 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任凭你千钧巨力打来,不仅仅能够消弭于无形,更能够折返三成。 可以说,戴上摘星手,一个寻常江湖武人,便可以一跃成为顶尖高手。 飞龙当家不知道这当中道理,一个照面就已经身受重伤。 与此同时,那个身材不足三尺的侏儒,忽然整个人缩在了斗笠之中。 一寸寸刀刃自斗笠向外延伸,身形一缩,打着旋的飞窜。 所过之处,顿时惨叫连连。 只是他并非是朝着江然等人扑杀,而是往外逃窜。 所伤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此举看似莽撞,其实却是有自己的精明在其中。 有句话说得好,在被野兽追的时候,不必跑过野兽,只要能够跑过一起逃跑的同伴就可以了。 如今这帮人被刀刃所伤,只能留下,待等江然等人对付这帮人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趁乱逃之夭夭。 而此人也果然成功逃到了破庙之外。 正想着就此逃出生天,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极为锐利的破风之声。 声音好似自九天而来。 不等他做出反应,一支硕大的羽箭,便已经穿透了斗笠,将他整个人贯穿,钉死在了地面之上。 身躯缓缓自斗笠之下伸出,鲜血流淌,他努力翻开双眼,想要看看射箭的人在何处。 然而目之所及,唯有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破庙之中的白露,瞳孔猛然收缩。 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可破庙屋顶,她无法穿透,心中却好似擂鼓一般。 再看江然,眼神已经有些惊疑不定。 江然对此有所察觉,脸上却不动声色。 金氏余孽,追云逐月箭,在这青国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总得想办法打听一二。 适当的让厉天羽展示一下手段,又局限于几个人之间,不会让消息扩大,正是恰到好处的试探。 心中正想着这个的时候,就发现方才救下来的姑娘,忽然转身朝着破庙之外走去。 江然身形一晃,拦住了她的去路,黑着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时邈,你要去哪?” 第415章 金氏一脉 上一次见到时邈,还是在红枫山庄。 当时她先是受到了乱心丧葬章的影响,其后又被丧魂剑丁锋的剑意影响,导致丹阳舍身剑的剑境不稳,一直昏迷不醒。 红枫山庄一役之后,她就被送回了丹阳剑派救治。 如今相隔将近一年。 方才飞龙当家让人掀开囚笼的之前,江然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位老熟人。 只是如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不得不说,还真的很符合这个丫头的性格。 丹阳舍身剑,是丹阳剑派之中的一门禁忌。 修行这门武功,会舍弃很多东西。 淡漠自身情感……虽然只是淡漠,并非没有,却好似有着认知障碍一样,无法有效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以至于时邈不管是愤怒,喜悦,恍然,沉思……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道道剑气。 如今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做派,实在是她的常规操作。 而被江然拦下来之后,她的眸子里果然又有一闪而逝的剑芒。 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去玲珑亭。” “你装疯卖傻,故意被他们擒下,就是为了去玲珑亭?” 江然顺口说道,这个结论不难得出。 方才从飞龙当家的叙述之中,有一个极为致命的破绽。 凭借时邈的武功,这帮人暗中窥探她的时候,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之所以还故意落入陷阱之中,那显然是另有所图。 时邈缓缓点头。 江然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当口,就听得一声呼喝,扭头就见到飞龙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头是血的冲到了跟前,凌空一掌狠狠地砸向了时邈。 方才飞龙当家一直都在被洛青衣追杀。 带着摘星手的洛青衣,大象神拳实在不是寻常人所能抗衡的。 飞龙当家拼尽全力,也难以脱身,自知必死无疑之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绝望悲愤,这才孤注一掷,想要用尽全力偷袭时邈。 若是死了,本就是题中之意。 若是侥幸能够带走时邈,那就赚的盆满钵满。 时邈眸子里剑芒倏然一动,屈指一点,一抹凌厉到几乎可以刺穿人眼膜的剑芒,自她指尖迸发。 只一闪,飞龙当家双手十根指头一起飞了出去。 紧跟着剑芒一纵,飞龙当家的眉心之上,就已经多了一抹剑痕。 杀了飞龙当家之后,时邈的眸子里泛起层层剑意。 江然看出她心中有事,稍微思量便说道: “那个跟你同行的姑娘,死了?” “……嗯。” 时邈点了点头: “他用她父母威胁她,其实她父母早就死了。 “她看我被抓之后,跟他要父母……然后被这帮人杀了。 “作孽的是他们,首恶是玲珑亭。 “我要去玲珑亭杀人,莫要挡着我……” 她说到这里,绕开江然就要走。 江然却又拦住了她。 时邈眸子里剑芒闪烁,看向江然: “你做什么?” “伱一个人来的这里?” 江然问。 “还有一位师兄。” 时邈回答。 江然闻言松了口气: “那你这位师兄呢?他怎么放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死了。” “……你杀的吗?” “不是。” “……看你这么冷漠的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动的手呢。” 江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为什么要杀师兄?” 时邈身上剑意流转,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师父说,我身上剑意太盛,需得有人帮忙收束剑意。 “当出鞘时,方出鞘,否则的话,应该存鞘养意。 “师兄自告奋勇,我无可无不可。 “其后我们二人就来到了青国……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师兄就死在了一伙贼人手中。 “我将他们杀了,给师兄报仇之后,就一直都在青国游荡。 “杀该杀之人,做该做之事…… “你无需管我。” “这恐怕不行。”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既然你师门在你出门的时候,还给你找了个师兄帮你收束剑意。 “可见你身边还需要有人照顾。 “你性情激烈,杀意无双,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没死在青国,已经算是幸运了。 “但是那玲珑亭一看就不是寻常去处,背后盘根错节,你固然是可以过去大杀一场,但能不能全身而退,却又有谁能知道? “这件事情倘若我没见到,自然管不着。 “可我既然已经见到了,若是还放任你自己去肆意妄为,回头我可没脸面见你师门长辈。” “没错。” 叶惊霜此时也来到了两个人跟前: “江……夫君说的没错。 “若是没有见到你的话,自然是管不着你如何肆意妄为。可如今,总不能叫你这般行事。” 时邈听到叶惊霜说话,神色顿时软了几分。 金蝉江湖有一宗二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当中五大剑派交往甚密。 其中时邈所在的丹阳剑派和叶惊霜所在的流云剑派更是亲如一家。 以至于这两个姑娘,自很早之前就私交甚好。 江然这边苦口婆心,远不如叶惊霜的一句话。 只是她听到叶惊霜称呼江然做夫君,心中有些诧异,脸上便是泛起了一抹剑芒,扭头看了江然一眼,对叶惊霜说道: “师姐……你们成亲了?” 想要说没有……但是考虑到还有外人在,叶惊霜只能点了点头。 又给时邈打了一个眼色。 时邈虽然看似单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直,见这眼神就知道这当中另有玄机,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想了一下说道: “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听你的。 “只是……玲珑亭草菅人命无数,像飞龙当家这样的人,放眼江湖也是比比皆是。 “这些人,都该死。” 显然诛杀玲珑亭之心,并未就此消散。 实际上不仅是她,江然听了飞龙当家的那些话之后,对这玲珑亭也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是当中他说过,时邈只能卖给玲珑亭。 因为玲珑亭可以帮他处理,让他毒死的那一村子人的事情。 所谓人命关天,数百条人命,可以因为玲珑亭的一个买卖,而彻底遮掩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种情况有一便有二,为此横死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种存在,确实是该杀。 可问题是……现如今江然举目皆敌。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都不愿意将时邈留在身边,可时邈要去玲珑亭找死,那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安全。 只是这般情况之下,再去管玲珑亭的闲事,多少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好在时邈虽然对玲珑亭杀意满满,却也不会要求江然去杀他们。 江然和叶惊霜这边安抚住了时邈。 飞龙当家带来的这帮手下,也在洛青衣,田苗苗等人的围攻之下,尽数被打死在了当场。 当中那个女子本就身受重伤。 田苗苗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偏要上去挑战,结果一拳下去,把人打的筋骨寸断,直接死在了当场。 杀完了人,便是找地方挖坑埋人。 这倒是简单,而白露的那些护卫方才没赶上热闹,这会则纷纷出手帮忙。 叶惊霜带着时邈过去叙旧。 长公主对这一切倒是冷眼旁观,并未开口多说什么。 其实换了个人的话,她这会早就抓耳挠腮了。 但是她也知道时邈,知道她的出身来历,因此并未过多在意。 白露怀中的孩子,被这一场喧闹惹得再一次嚎啕大哭。 她只好低声哄着,只是眸光游移不定,虽然是在哄孩子,可是心思却全然不在孩子身上。 一个身影来到跟前坐下。 白露下意识的回头,就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江然。 她心头一紧,低声说道: “江公子……您怎么坐到这了?” “我其实很喜欢小孩。” 江然凑过去看着白露怀中的孩子,笑道: “只是有些时候,听着孩子的啼哭,还是有些烦恼……” “惊扰公子了。” 白露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无妨。” 江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孩子的脸蛋,粉粉嫩嫩,颇为上瘾。 不过他还是收回了手,忍住了再戳一下的冲动。 对白露笑了笑,便站起身来,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公子……” 白露忽然叫住了江然。 江然回头看她,白露却又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你身边的那个用弓箭的人…… “他,他是什么人?” “他叫厉天羽。” 江然笑道: “是我的护卫……秋少夫人为何忽然问起他?” “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白露这话脱口而出,急迫的情绪,似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江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我身边的人,只需要对我忠心,至于是什么来历……这并不重要。 “夫人有此一问,倒是叫江某好奇…… “难道,夫人知道他的来历不成?” “我……” 白露张了张嘴,却又苦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又能知道什么? “江公子高看我了。” 江然明显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笑了笑: “确实是难为夫人了,即如此,那我不问了。” “不过……” 白露就在江然转身的时候开口说道: “你可以管束一下你这位手下……他所用的武功,似乎跟青国一门叛贼很是相似。 “让他切莫在人前出手。 “否则,极有可能闹出误会……” “叛贼?” 江然轻轻点头: “这自然不难……不过,夫人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叛贼的事情?在下游历江湖,便是想要多看看天下人,多知晓一番天下事。” “……好。” 白露稍微往边上挪了挪,这一次意思很明显。 江然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白露至此缓缓开口,声音却很低,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忌惮。 “那一门叛贼的历史其实很是悠久。 “可以追述到数百年前,青国刚刚建国的时候。 “除了开国皇帝英勇无敌,胸怀广阔,目光深远之外,在他的身边,也有数位能臣相助,方才开启了青国数百年基业。 “而当中一位,虽然名声不显于江湖,却是弓中之神,其人姓金。 “金氏一脉也就此传承下来。 “代代为官为将,为青国为圣上,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江然默默听到这里,便笑着说道: “这么看来,是金氏后人起了不臣之心。 “不愿意屈居人下,这才有了谋反之意?” “比那更遭!” 白露看了江然一眼,轻声说道: “公子可知晓……魔教?” 江然闻言顿时一愣。 这怎么和魔教还有关系? 金氏一脉难道是被魔教哪个圣女用心魔念蛊惑了? 该不会是……青央夫人? 江然顿时感觉有点不妙。 只是他的表情落到白露的眼中,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当即苦笑一声: “江公子武功盖世,见多识广,怎么可能不知道魔教。 “不过,江公子就算是知道魔教,只怕也不知道,二十多年之前那一场轰动天下的五国乱战。 “其实是魔教挑起的…… “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可谓是凤毛麟角。 “更少有人知道的是……金氏一脉也参与了围剿魔教的行动。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临阵倒戈。 “不仅仅没有凭借他们高明的箭术铲除那些邪魔,反倒是和魔教沆瀣一气,屠戮我青国高手。 “此事一出,举国震惊! “金氏一脉在寻常百姓之中,便如同皇族一般,受人爱戴。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越是如此,也是叫人难以容忍金氏一脉的背叛。 “只是寻常百姓并不知道魔教在这当中也有角色,他们只知道,五国战场之上,金氏一脉尽数叛变。 “一夜之间,他们从受到万人敬仰的英雄,变成了卖国之贼。” 江然眉头微微蹙起: “魔教手段诡谲莫测,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是当时参与那一战的金氏一脉之人,被魔教蛊惑了?” “正常来说, 白露苦笑一声: “可是那些未曾参与此战的金氏族人,却忽然行刺圣上。 “想要让我青国大乱。 “这一番举动,便不是魔教蛊惑这般简单了。 “事情发生之后,便有很多议论传出。 “有人说,金氏一脉这一盘棋其实是从青国开国之初便已经落下了暗子。 “只是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可以掀起风雨。 “五国乱战,却正好给了他们一个造反的机会。 “为此,他们不惜和魔教沆瀣一气。 “但……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这般做法,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因此,他们在战场之中倒戈,未曾给咱们带来多少伤害。 “他们刺王杀驾,也尽数以失败告终。 “此事之后,当时的圣上立刻下旨,将金氏一脉尽数拿下,押入天牢之中。 “最后,九族尽灭!” 她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不过,金氏一脉家传的追云逐月箭法,虽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 “可是这江湖上,到底还是有人了解的。 “你这位护卫的箭术和那追云逐月箭法实在是相似。 “你可万万不要让他展现于人前…… “毕竟,金氏一脉还有一位余孽的消息,一直都在坊间流传。 “说他……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前往皇宫大内,取回被陛下收走的【追云弓】【逐月箭】。 “再将陛下,射死在龙椅之上。 “报那九族被灭之仇!” 白露的话至此告一段落。 江然听完之后,却感觉,这一番话很不对劲。 首先,白露显然已经认出了,厉天羽所用的正是那追云逐月箭法。 但是她竟然当真跟自己坦白。 这可以说是善意的提醒。 毕竟,她还寄希望于自己保护她成功折返秋氏一族。 但是接下来的这一番叙述之中,她所知道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 她知道当年那一战,和魔教有所牵连。 她自己都说,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那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在她的叙述之中,并未看出她对那叛贼有什么痛恨之处。 反倒是在说那一句‘将陛下射死在龙椅之上’的时候,眸子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痛快之色。 再加上,当她说起金氏一脉临阵倒戈,却没有伤到青国军伍一丝一毫。 刺杀陛下,却又无功而返。 江然是了解厉天羽的追云逐月箭的。 这是一门极为厉害的箭术。 不敢说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然而十余里范围之内,他想要杀人,还是可以杀的了的。 敢踏上战场对付魔教,出动的必然是家中高手。 这样的人倒戈,却杀不了几个人? 这不古怪? 刺王杀驾,也不可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多找几个箭术高明的,相隔个几里地,一轮齐射,凭借追云逐月箭法……哪怕青国皇帝身边有能人,直接弄死的概率也是很大的。 更何况,白露言语之中还提到了追云弓,逐月箭。 显然是和武功配套的专用武器。 这等情况之下,却全无作为,在青国没有耗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就被诛了九族。 这里面若是没有问题的话,江然实难相信。 而这一点,似乎也是白露有意透露出来的。 这样一番话,总是叫江然禁不住生出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416章 您吃点什么 难道说自己来到青国,刚要调查厉天羽的身世,就立刻出现了一个相关人员? 江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能够好到这个程度。 亦或者,她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可以稳住自己…… 待等到了秋氏一族的族地之后,再把追云逐月箭和厉天羽的事情说出来? 好叫人来拿这一场天大的富贵? 若是后者的话,江然其实并不怕。 厉天羽的身份不能见光,他和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能。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何必在意? 可若是前者的话…… 江然心中想着,忽然微微一笑: “追云弓和逐月箭? “听上去还不错……” “何止不错。” 白露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那是一件神兵! “有人说,它其实是十二天巧之一,但是谁都知道,十二天巧目前已知的只有六件。 “余下的六件究竟是什么……在那半部十二天巧录未曾现身江湖的情况下,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我却知道,若是身怀追云逐月箭法,配合追云弓和逐月箭,几乎可以做到一人敌万军! “昔年金氏战神,便是由此而来。” “秋少夫人好像对金氏一脉的事情,很是了解?” 江然顺口问道。 白露到了此时却住了口,摇了摇头: “我所说的,有一部分是道听途说,有一部分则是内子当成闲话说给我听的。 “江公子若是觉得这内容过于虚无缥缈,就当我从未说过…… “不过,那句话公子一定得记住。 “莫要让他轻易将这箭术示人……否则,恐怕会引来大祸。” “好。” 江然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秋少夫人谆谆叮嘱,在下自会放在心上。” 白露闻言好似松了口气。 江然也顺势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 刚刚坐稳,就听到身后佯装睡觉的长公主低声嘟囔: “和人家小媳妇聊得不错啊?” “还行。” 江然闻言一乐。 “……招蜂引蝶。” 说着翻了个身,屁股对着江然,不再言语。 江然微微摇头。 少时,出去处理尸体的也都回来。 夜色逐渐深沉,这一夜逐渐无话。 转眼到了次日,一行人便继续上路。 不过走的还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山野崎岖小路,虽然因此导致速度不快,却胜在安全。 这一路上江然也在悄然观察白露他们几个人。 那个叫阿文的少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这情况有点出乎了江然的预料。 但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直照顾这个少年的是白露的弟弟。 他叫白子慕。 不长时间的观察之下,江然就发现这个孩子的性格,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好的多。 不说温文尔雅,然而接人待物很是恭顺。 他身为主人家的弟弟,对下人家的孩子,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心思细腻,有些时候就连大人也远远不如。 再看他身上衣着现如今虽然是有些狼狈,但是不难看出原本料子的质量极好。 可他却不像是养尊处优出来的少年。 手脚麻利,行走于山林之中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上了树。 要说他身怀武功的话,这倒也好解释,不过江然问过,知道他至今为止还没有真正习武过。 那这麻利的上树本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除此之外,最让江然在意的一点便是,这孩子时不时的就去看厉天羽的大长弓。 趁着没人在意的时候,江然便凑过去问了一嘴: “喜欢弓箭?” 白子慕当即点头: “以前我……” 可惜,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白露恰好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将他给带走了。 凡此种种,都让江然对这两姐弟的来历产生怀疑。 再联想昨天救人的时候,那个黑衣人说过,秋大公子应该是偷偷摸摸和这位白露在一起的。 这到底是秋大公子运气太好,天赐良缘……还是另有玄机? 与此同时,江然还发现,白露有些时候也在看厉天羽。 只不过,她看的不是弓箭,而是人。 虽然她很小心,隐秘到了极致。 可终究瞒不过江然的耳目。 这让江然对她的身份,不免怀疑加重。 而每当这种时候,江然忽然就会很想念唐画意…… 如果有她在的话,稍微施展一下心魔念,恐怕也不用自己在这猜来猜去。 这一天到了晚上,仍旧是平平安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走四天,就能抵达秋氏族地。 但意外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出现了。 厉天羽回来禀报的时候,江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座客栈。” 厉天羽说的时候,表情也很是古怪: “是一座小楼,就在这山中,门前墙壁上,挂着笊篱(zhaoli),我不会看错。” 江然当然知道他不会看错。 厉天羽的眼力从来都很值得信赖。 只是江然听着他的话,却感觉这画面,似乎似曾相识。 一侧的白露脸上现出紧张之色: “这荒山野岭之间,平日里连个赶路的都没有。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一座客栈? “只怕当中是有古怪……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江然闻言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是冲着咱们来的,就算不去,难道他们就不会找上门来? “反之,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今天晚上有一顿好饭,有一桶热水就在眼前,又岂能弃之而去?” 白露微微一愣,然后就感觉江然这话实在是有道理。 饭不饭的倒是无所谓。 一桶热水对于她的吸引力,远比那饭菜大得多。 然后便想着,江然他们这帮人武功高强,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料想也绝对可以转危为安。 便轻声说道: “即如此,就听公子裁决。” “那咱们就去看看?” 江然目光扫了一圈,自长公主和柳木成的身上一一走过。 柳木成眼观鼻鼻观口,好似没看见。 长公主则翻了个白眼,走了个形式。 江然则是一乐: “即如此,没有人反对的话,那咱们就去。 “天羽前头带路。” “是。” 厉天羽当即点头,领着众人朝着他发现的那座客栈赶去。 果然不过片刻之间,一座小楼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它坐落于林中深处,四周别说路了,连一条山野小径都没有。 好似平白出现的一般。 这让白露下意识的有些紧张,好在白子慕就在她的身边,她这才感觉自己多了几许力气。 江然则是手搭凉棚,凝望着这座小楼,并未立刻赶过去。 而是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叶惊霜也轻轻拽了拽江然的衣袖,指着那座楼说道: “夫君……你看那座楼,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 “有。” 江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继而看向了洛青衣: “青衣,伱觉得如何?” 洛青衣挠了挠头: “说不出来……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栋一模一样的。” 正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大腿: “哎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在去红……” 刚说了一个‘红’字,他忽然醒悟过来,当即赶紧改口说道: “去夫人娘家之前,曾经在山外见到的那栋楼吗? “当时我和公子夫人,便是在这楼里再见的。” 所谓的夫人娘家,自然是红枫山。 江然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记性一直很好,所以没记错的话,这座小楼确实是那个时候见过。 就在即将抵达红枫山之前。 他在这小楼之中,见到了一个看上去深藏不漏,却又偏偏表现的好像不会武功的‘老王’。 同时,也是他和唐画意自苍州府分别以后,再次重聚之所。 只是,当他们离开这客栈之后,再回去找,这客栈就没了踪迹。 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却没想到,再度出现,竟然会在这青国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未免太过诡异? 亦或者是……江然三个人都想错了? 不过是两栋一模一样的小楼而已,并非是当时在金蝉见到的那一栋? 白露闻言: “你们在这客栈住过吗?” “大概吧……” 江然的语气并不是很笃定。 “那倒好了。” 白露点了点头: “若是住过,或者以前见过,那应该和二房无关。 “而且,几位看来当时也是全身而退,想来确实是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江然则略略思忖,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走。” 听他这么说,众人再不多言,当即朝着那客栈走去。 转眼之间就到了院子里。 只是客栈之内,并没有什么声音。 也没有人因为他们的到来,便出来迎接。 一直到众人来到了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门内方才传出了动静: “谁啊……” 江然轻声开口: “来主顾了,还不开门做生意?” 听到他的话之后,这个客栈里似乎安静了一瞬间,紧跟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便从客栈之中传了出来。 方才询问的声音,更是急急忙忙的开口: “客官稍等,稍等,我这就来开门……” 说着,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这才来到了门前,赶紧伸手拉开了门栓,将客栈大门打开。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便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看着江然,满脸堆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又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白露一行人,当即笑道: “客官快里面请,敢问诸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江然一笑: “这个天色了,不住店的话,难道要露宿荒郊野岭? “有什么好酒好菜,都拿上来吧,又跑了一天,也都饿坏了。” “是是是,您诸位里面请。” 说着先是引众人进了门。 然后又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贵客到,好酒好菜准备着嘞。” 说着又回头招呼白露等人。 江然目光扫了一眼,便随口笑道: “怎么不见这客栈的掌柜?” “掌柜的身体有恙,在后面歇着呢。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可以问我。” 那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道: “若实在是想见掌柜的,我也可以给您叫去。” “倒也不必,我……”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得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二楼踩着吱嘎吱嘎发响的楼梯,缓缓的来到了楼下。 江然顺势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憨厚的中年人,带着特有的憨笑,来到了众人跟前。 正想开口,却又好像是忘了要说什么。 张着嘴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身边的小二哥禁不住退了他一把: “老王,贵客面前,不可放肆。” “是是是。” 老王连连点头: “我……我脑子笨,不会说话,惊扰各位贵客了。” 说着转身要走。 就听江然轻声说道: “且住。” 脚步顿时一凝,就听江然轻声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 “……啊?” 老王回头看江然,仔细瞅了瞅,便摇了摇头: “小人眼拙……脑子笨,记性也不好,难道先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贵客? “我,我记不得了……” “嗯。”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轻挥手: “去吧。” “多谢贵客。” 老王说着,赶紧离去。 一侧的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老王的两条腿。 似乎是察觉到了叶惊霜的注视,便低声跟她说道: “有伤。” 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叶惊霜一愣。 有伤的自然不会是江然他们这边的人,那只能是老王。 而这个老王……正是当时红枫山之外,那栋小楼客栈之中的那个老王。 他果然会武功。 只是当时他完好无损,并无伤势,尚且能够隐藏的住。 然而此时,他身上有伤,就瞒不住江然了。 叶惊霜心中不禁有些隐忧。 江然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 白露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看两个人举止亲昵,再看一侧的叶惊雪,不免有些同情。 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可如今看来,这位江公子独爱一人啊。 众人随口闲谈了几句,江然要的酒菜就已经送了上来。 没等众人动手,江然便拿出筷子挨个尝试了一下,继而招呼众人吃喝。 如此做法,就算是白露他们都明白,江然这是在查看这饭菜是否有毒。 只是如此一来,却又让白露对他刮目相看。 他明明身份在这帮人里乃是最重的,可是试探菜中是否有毒这种关键的事情,却是他亲自来做。 这般体恤下属,实非常人所及。 不过有他这句话,众人吃的也就颇为放心。 江然则顺手拿起了酒壶,先是闻了闻,顿时眼睛一亮。 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这些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酒葫芦里。 要说这一段时日以来,最让江然觉得难熬的是什么……那就是酒快要喝完了。 他酒量甚豪,平时都是当水喝的。 一葫芦酒也就是一天的量。 这段时日因为不怎么进城的关系,每每节衣缩食,嘴里早就淡出个鸟了。 尤其是过去喝的都是纵意高歌一类千蕴山庄的陈酿,如今再喝寻常人家的散酿,便感觉有些难以入口了。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小楼之中,倒是遇到了好酒。 众人吃吃喝喝,倒是颇为痛快。 就在这吃喝之间,江然忽然看了一眼门外。 不过片刻,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房门已经被人一掌推开。 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黑衣的中年人,缓缓踏入客栈之中。 他的眼神也是颇为惊异。 环目四顾,眸光先是在江然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白露的身上。 仔细的看了两眼之后,这才看向了客栈其他的地方,笑着说道: “这地方我来过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这里开了一间客栈。 “我说秋少夫人,你果然福大命大。 “同行之人几乎全都死绝了,我在尸体堆里找了好久,始终没有看到你这张如似玉的脸。 “便知道,你果然还活着。” 白露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脸上便禁不住流露出恐惧之色。 如今听到他这话之后,更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竟然是你亲自前来追杀?” “不然呢?二公子对于这件事情何等重视你应该明白。 “所以,本来就不应该抱有侥幸心思。” 那黑衣人一步上前,在邻桌缓缓坐下: “给你两条路,将孩子交给我,毕竟是秋家血脉,二公子就算是想要家主之位,也不忍心灭了他大哥这一脉的骨血。 “既然生下来了,还是得好好养大,想要成为家主不可能了。 “但是留在小少爷的身边当个伴读,总是可以的。 “ “话就说到这,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自己做决定……” 江然听到这里,总算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人是谁啊?” 白露手指都在轻轻颤抖,听到江然的话之后,开口说道: “江湖上有神人鬼三仙,纵横江湖二十年不败。 “他是三仙之中的鬼仙柳槐殇! “江公子,此人不可力敌,我们快跑!!!” “三息时间已经到了。” 柳槐殇此时抬头,双眸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泛起了一抹幽绿之色: “看来你是让我出手了!!” 话音落下,整个人豁然而起,却就在即将站起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所有的势头尽数压下,整个人按在了椅子上。 一个憨厚的声音笑道: “客官……您,您吃点什么?” 第417章 黑店 柳槐殇愕然抬头,那憨厚的笑脸近在咫尺,看上去人畜无害。 然而柳槐殇如何运气,怎么挑动肩膀,就是无法将这只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甩下去。 一时之间,心头骇然。 这到底是客栈小二? 还是某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妖魔鬼怪? 就听那憨厚汉子又问了一遍: “客官,您吃点什么?” 还吃?我吃得下吗? 柳槐殇深吸了口气: “放开我……” “哦。” 那憨厚汉子竟然当真听话,放开了自己的手: “客官,您……” 不等他说完,柳槐殇已经豁然出手。 神人鬼并称逍遥三仙,武功同出一脉,却分为三门。 柳槐殇所学的武功便是鬼门绝学【玄幽冥录】,此时出手正是当中杀招【三阴断魂指】。 指力阴诡狠辣,悄无声息,号称中者无救。 二十年来,死在他这三阴断魂指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如今忽然偷袭出手,一瞬间便在这汉子的胸前连点三指。 最后一指正是心脉要害,指尖点落,内力一吐,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三阴断魂指尽数点下,此人必死无疑! 然后就听到那汉子问道: “客官,您不吃饭吗?那您是打尖?您在我身上挠什么呢?我不痒痒……” 这憨厚的话语落入耳中,柳槐殇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顿时再一次提了起来,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再抬头看,就发现这汉子仍旧笑的那般憨厚,好似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方才是在狠下毒手。 可就算是这样,柳槐殇的冷汗也刹那间滚滚而落。 想了一下说道: “给我……给我准备几个,几个小菜…… “还有一壶酒。 “你身上刚才,刚才有点地方沾了灰,我,我给你拍掉了。” 这话出口,江然等人脸色都有些古怪。 而白露更是瞠目结舌。 在她眼中,几乎无可匹敌的柳槐殇,竟然认怂了? 这小二到底是什么人? 那汉子闻言则连连点头: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吩咐。 “也多谢客官了……不过咱们这些人,天天围绕着桌椅板凳灶台打转,身上沾点灰也是常态。 “您且稍坐,酒菜很快就来。” “好……有劳。” 柳槐殇脸色僵硬的答应了一声。 一直到那满脸憨厚的汉子转身离去之后,他这才轻轻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继而扭头看向了江然一行人,冷笑一声: “杀了你们,再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不迟。” 那汉子武功高强,深不可测,自己的三阴断魂指都无法伤其分毫。 柳槐殇老于江湖,不是愣头青,明知道打不过,还得逞强。 行走江湖,当认怂的时候,就得认怂。 如今眼看着那汉子当真去后厨准备,这才豁然起身,正要出手,就见那汉子撩开后厨的门帘喊了一声: “客官,您的酒要热的还是冷的? “咦?您怎么站起来了? “要不我带您上楼?” 不去!! 柳槐殇当即收回了手,镇定自若的坐了下来: “不必,我就是……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 “原来如此。” 那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满脸为难的说道: “掌柜的睡觉之前说了,咱们尽可能的不要迎客。 “就算是万不得已迎客了,也尽可能的莫要在这客栈之内,乱碰乱撞。 “掌柜的说,这些桌椅板凳都是他的命。 “打坏了一个,他都得心疼的吐血。 “所以,您活动归活动,可别动作太大。” “……我知道了。” 这是在敲打自己! 柳槐殇已经看出来了,这汉子根本就没有他长得那么憨厚。 武功深不可测不说,说话也是高深莫测……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动手,打坏了客栈里的东西,是不是自己就走不出这客栈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就已经萌生退意。 大不了,就在这客栈外头等着就是了。 白露到底还是得回到秋家,总不可能在这客栈里住一辈子。 可这念头一起,却又摇了摇头。 人家在客栈里吃香的喝辣的,休息又好。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树林里风餐露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天两天姑且还行,时间长了,只怕身体吃不消。 此消彼长之下,武功也会大打折扣。 到时候他们养精蓄锐,身上还长了膘,自己瘦骨嶙峋,哪怕武功比他们高明,最终的结果也未必是好的。 左右这个店小二只是不让自己在这客栈里动手。 却没说自己不能在这客栈里住。 大不了跟他们同吃同住几日,待等他们离开这客栈的时候,便是他们身死之时。 心中这般想着,又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 稍微松了口气。 好在这趟出门,他身上是带了银子的。 不然的话,在这个客栈里吃白食,那多半得被打的亲娘都认不出来。 他强压着心中各类奔涌而出的情绪,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候。 片刻之间,就听到白露不远处那个年轻公子开口说道: “小二哥,这一桌的饭钱给算一下。” 当即便有一个满脸精明的年轻人从后厨窜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道: “客官您说笑了,您可是咱们等都等不来的贵客。 “且不说这一餐,您在本店一切衣食住行,都可全免。” “哦?” 江然一愣,这一点就连他都没有想到。 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意外。 而柳槐殇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这客栈的掌柜,还是一个好客之人? 竟然免了衣食住行。 这让他一时之间有喜有忧。 喜的是不用钱,就能在这里白痴白住。 忧的是,如此一来,白露得在这客栈里住到什么时候? 自己岂能什么事都不干,就在这里等着杀她? 他心中思忖,为今之计要么是趁着白露睡着之后,偷偷摸摸潜入房间之中,将她杀了,带走那孩子逃之夭夭。 要么就是写一封信送出去,叫人派来增援。 可前者的话,很难说会不会被这客栈里的小二发现。 到时候他们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客气,那就不好说了。 而后者…… 他可是鬼仙柳槐殇。 什么时候出门做事需要旁人帮忙增援了? 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传信之物。 也不曾有过手下,否则的话,手下随身带两只信鸽也是寻常道理。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心中这么想着,还是决定先看看白露到底会住到什么时候再说。 与此同时,后厨那憨厚汉子已经端着托盘快步来到了跟前。 将几个生米,拍黄瓜一类的小菜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又将托盘上的一壶酒放下。 “客官,伱的菜齐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听着他这么说,柳槐殇随手抄起筷子,夹了一粒生米,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塞进了嘴里。 笑着说道: “不必了,这就够了。” “那就好……即如此,承惠三百两银子,您现在结一下还是离店的时候再结?” 柳槐殇一时不察,差点让生米生生呛死。 他接连拍打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满脸憨厚的汉子: “你……你说什么?多,多少银子?” “三百两啊。” 那汉子指着生米说道: “这一盘一百两。 “一壶酒二百两,余下几个小菜,就算是掌柜的送您的。” 送个屁! 这明显是懒得算账啊! 一盘生米一百两? 这一盘中有一百粒生米吗? 一粒一两多银子……自己这是在吃什么? 这生镶金子了? 他怒而抬头,正对上了那汉子憨厚的脸,想了一下之后,他决定咽下这口气。 轻轻点头: “合理…… “等我离店的时候……再结账。” “好。” 小二哥闻言也没有难为他,只是笑着说道: “不过,咱们是小本营生,若是您不能一餐一付,那就得长息。 “具体怎么算法,小人没读过书,脑子也笨,实在是不太明白。 “总归来讲,这三百两银子您若是不给钱,待等到了明日您要走的话,大约是得再付三千两。” 柳槐殇就算是再蠢,到了这会也明白,这根本就是在针对自己。 他眯着眼睛缓缓抬头: “你们这是黑店吗?” 店小二闻言连连点头: “客官聪明绝顶,您说的没错,咱们开的正是黑店。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穷山恶水开黑店,吃的便是过路人了。 “您要是给钱的话,咱们二话不说,开门放行。 “您若是不给钱……” 说到这里,他憨厚的挠了挠脑袋说道: “那……那您就看着办吧。” 柳槐殇心中又惊又怒。 这鬼地方自己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待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对自己就是三百两,三千两,白露这一桌却分文不取? 明明他们吃的比自己好,喝的也比自己好…… 这没有道理啊。 难道说,这地方就是白露设下的陷阱? 他们都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白露和江然。 可不等开口说话,那汉子已经一步上前,拦住了他的目光: “客官,您给钱还是不给啊?” “我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伸手取出了身上的钱袋子,一甩手就扔给了那憨厚汉子。 汉子随手接过,柳槐殇已经恶狠狠地瞪了白露一眼,继而转身就往门外走。 “且慢!” 店小二此时又开口了。 柳槐殇勃然大怒,回头看向店小二: “士可杀不可辱,你要钱我也给钱了,如今还要阻拦我的去路,是想要我的命吗?” “这倒不是。” 憨厚汉子挠了挠头: “客官这是哪里话?咱们都是本分的买卖人,怎么张嘴闭嘴,就是人命啊。” “那你待如何?我给的钱难道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 店小二也连连点头说道: “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两。” “那你拦着我作甚?” 柳槐殇说到这里的时候,怒气已经变成了疑惑。 然后就见那憨厚汉子伸手一指客栈大门说道: “门栓坏了,得陪。 “去换一个一模一样的,得用三十文钱。 “您方才坐在这里,需要付十文钱的座位钱。 “咱们方才鞍前马后的在您身边伺候着,还救了您的性命。 “这般算来,至少还得多交一千两。 “便这样吧,您再给一千零四十文钱,便可随意离去,咱们绝对不会阻拦。” 柳槐殇连连点头,拿手点指: “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了! “今日我就跟你这黑店拼了!!” 白露坐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这剧情进展太过魔幻…… 柳槐殇这等高手亲自追杀,本来是心惊胆战,结果莫名其妙的被店小二阻止。 如今柳槐殇想走,店小二想要让他赔钱。 两边一言不合,显然是要大打出手。 反倒是自己这个被追杀的,成了没事人一个,可以坐在一边看戏了? 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扭头就看到迎接他们进门的那个店小二,正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盘瓜子,还有两壶茶。 将瓜子放在了众人跟前,又分别给他们倒上茶之后,那店小二方才对江然说道: “闲来无事,吃瓜子喝茶看戏,也算是饭后一乐。” 江然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问了一句: “你我相遇,不是巧合?” “是巧合。” 那店小二连忙说道: “咱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您。” 江然点了点头,对于这伙人的身份,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指尖轻轻点了点,然后说道: “那之后咱们恐怕得好好聊聊,你们掌柜的可还好?” “尚在人间。” 店小二说着,稍微后退一步。 显然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言语都是点到为止。 不过知道了这些的江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场戏,有些索然无味了。 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正要往嘴里送,却忽然眉头微蹙: “怎么今天晚上这般热闹?” 有些时候便是这样,十天半个月什么事都没有,一有事,就全都挤在了一起。 他目光往门口看去。 很快,夜幕之下,就有两个人出现在了门前。 让原本想要动手的柳槐殇,忽然就停住了动作。 回头去看,就见门前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这两个人衣着装饰简谱大气,男子背后背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流星锤。 女子腰间则挂着一把匕首,一手持着长鞭。 四目相对之间,门前两个人略显愕然的看着柳槐殇: “是你?” 柳槐殇眉头一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堂堂鬼仙柳槐殇,没来由的,忽然跑到一间山野客栈之中大发神威。 “你该不会是吃饭不给钱吧?” 女人似笑非笑:“若是真的,可没脸喊咱们帮忙。” 柳槐殇被一句话戳到了痛处,禁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少说废话,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 “前几日飞龙传讯,说是有个上好的货色要送给咱们掌眼。 “掌柜的知道之后,担心路上有失,便叫咱们来接应一下。” 那背着流星锤的男子声音低沉: “只是按照原本的路径来看,我们今日应该已经跟他相逢。 “却不知道为何,始终不得见。 “你这一路走来,可曾见到过他?” “没见到,可能是怀璧其罪,已经为人所杀。” 柳槐殇哪里在意什么飞龙当家,自从见到这两个人之后,他的脑子就一刻不停的在转。 这两个人听命于玲珑亭。 而玲珑亭则是有名的只要给钱,就什么都行。 可以说他只要给足够的钱,这两个人中的女子,今天晚上就可以躺在他的床上。 若是利用这一点,自己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可到底应该如何利用,还得仔细琢磨一下…… 然而就在他琢磨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声音开口: “你们是玲珑亭的人?” 说话的当然是时邈。 就见她缓缓起身,身上的剑意随着她站起的动作,逐渐呈现鼎沸之态。 柳槐殇一愣,倒是没想到,白露身边竟然还有时邈这样的高手。 而玲珑亭的那一男一女则忍不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柳槐殇。 柳槐殇当即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就见那女人点了点头,继而笑道: “小姑娘,你找我们玲珑亭,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不是。” 时邈面无表情。 “那是为何?” “有人想要把我卖到玲珑亭。” 时邈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可惜他没成功。” 那汉子愣了一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画像。 打开之后对照了一下: “就是她。” 女人轻轻伸手,让他稍安勿躁,继而笑道: “看来飞龙真的已经死了,你既然脱身,如今又喊住咱们,是想要报仇?” “不是。” 时邈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 最后这才缓缓拔剑出鞘: “我是想要杀了你们。” 她其实最初想的是,再把自己卖一次。 但不是对方‘奸计得逞’的情况下,必然会对自己施展一些必要的手段。 自己想要自由活动,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而且,江然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直接一些,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就好。 第418章 楼主 “狂言妄语,小小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 玲珑亭这两个人中的男子,微微摇头: “小姑娘,咱们不是做买卖的,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飞龙既然已经死了,说明你命不该绝。 “咱们就此别过就是。” 说着,看了自己身边的同伴一眼: “咱们走。” 然而这三个字刚一落下,一抹锋芒至极的剑意便已经到了背后。 场中皆为高手,这剑意一起,顿时知道不对。 背后背着流星锤这汉子,内力一吐,身背后的流星锤骤然飞出,只听叮的一声响。 一抹剑痕便已经落在了那流星锤上。 庞大的力道带动那汉子的身体,一口气退了三步,豁然抬头,脸色已经是狰狞至极: “你这是在找死!!” 话音落下,也不多言,脚步一纵,手中流星锤倏然送出。 风雷滚动! 流星锤破开空气的呼啸之声,卷起惊涛骇浪。 罡风扫过,不等到了跟前,客栈大堂之内的桌子,便纷纷朝着两侧撞去。 地面之上的木质地板甚至都疯狂卷起,伴随着那流星锤一起,朝着时邈砸去。 时邈面无表情,眸中剑意森森。 单手按剑,正要出手。 就见一只大手凌空而至,砰的一声响,那流星锤悍然落地,地面之上一瞬间碎木飞溅。 整个流星锤砸进地面足足大半个。 出手的正是那满脸憨厚的汉子。 玲珑亭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当即一抖手,就想要将流星锤收回来。 却被一只脚直接踩在了铁链上。 如同万钧压顶,任凭这汉子如何用力,竟然无法抽动分毫。 只是再看那店小二,就发现那张憨厚的脸上,全都是为难之色: “祸事了,祸事了。 “掌柜的最不喜欢别人破坏他客栈里的东西。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一出手,就碎了桌子和地板。 “掌柜的追究起来,该当如何是好?” 玲珑亭那人抬眸不免有些惊疑不定。 凝望了这店小二的脚掌一眼,轻轻点头: “没想到店家也是深藏不漏。 “不过伱无需担心,既然是我砸坏的,照价赔偿就是。” “哦?” 那店小二闻言顿时漏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那好那好……掌柜的说了,只要给钱,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一张桌子一千两,你刚才咋坏了七八张,给你抹去个零头,你就赔偿一万两银子。 “一块地板没有这么贵,只要五百两。 “可是你刚才砸坏的地板,实在是太多了,四五十块得有吧? “哎呀,这个账怎么算啊?你……你容我想想。 “算了算了,想不出来,我这人脑子太笨,不会算账,你就给我……嗯,十万两银子!!” 玲珑亭这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忍不住对身边那女人说道: “咱们玲珑亭做买卖,似乎也没有这般漫天要价。” 那女人点了点头,瞅了一眼柳槐殇: “我现在相信,这里确实是一家黑店了。” 话音落下,一抖手。 嗡的一声,不等人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见一抹银芒闪过,尽数没入那店小二的体内。 那店小二登时惨叫一声: “好痒,好痒啊。” “痒就对了。” 那女人笑了笑: “我这飞絮针比牛毛都要细,却足足有半尺来长。 “打进人的体内,会随着血管攀爬。 “最后流入你的心脏之中,取了你的性命! “这个过程之中,确实是很痒。” 白露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变,低声说道: “飞絮针是无影门的绝学,这个女人她是‘纤云弄巧’冯彩蝶。” 江然听是听了,并不知道是谁。 不过却也不怎么在意,毕竟来到这青国,怎么也算是初来乍到,不认识都很正常。 慢慢的,应该也就熟悉了。 而此时那汉子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抓。 只听冯彩蝶轻声说道: “我劝你莫要去挠,越挠,这飞絮针就越深。最后,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时,她身边那汉子,用力一抽手,将自己的流星锤给收了回来。 店小二似乎一时之间顾不上这头,伸手一直在挠,任凭那人收回了流星锤。 冯彩蝶则冷笑摇头: “咱们走吧。” 说着转身就要和身边的同伴一起离去。 却听那店小二忽然开口: “等等……” “嗯?” 冯彩蝶一回头,就见那店小二两根棒槌一般粗细的手指头,竟然好似捏住了什么一样。 然后一点点的从身体之中拽出了什么东西。 江然定睛细看,便发现,这确实是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 却不知道被这人以什么手段,硬生生从体内给捏了出来。 “这不可能!” 冯彩蝶更是瞠目结舌,这飞絮针一旦命中,对手必死无疑。 除非有她无影门高手帮忙取针,否则的话,绝对拿不出来。 这店小二有古怪! 心念至此,一声怒喝: “走!!!” “别急,还给你!” 那店小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店小二一抖手。 这一下,包括冯彩蝶在内,三个人的头皮同时麻了一下。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飞絮针被扔出来之后,竟然轻飘飘的落了地…… 那店小二挠着头,仔细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又把那银针拿了起来: “没道理啊……凭什么你扔就行,我扔就不行。” 冯彩蝶听到这话,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刚才这店小二就是抖机灵。 施展飞絮针本就是一门绝学,若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就用,那无影门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而就在此时,那店小二再一次一抖手。 又将那飞絮针扔了出去。 这一次三个人谁都没有在意,转身还想离去。 却没发现,江然看到此处,忽然一乐,手指微微勾起,屈指一弹。 嗡的一声! 正要落地的飞絮针,倏然绷得笔直,裹挟着一股罡气,直奔三人而来。 听到这风声不对。 三个人同时回头。 可不等做出反应,一股蛮横的力道,便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至。 直接将三个人压得倒飞而去。 不过如此一来,那一枚飞絮针却是直接打在了门框上,然而因为力道太大,直接穿透了门框,飞到了外头,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一幕不仅仅让跌落在地上的三个人傻了眼。 那店小二也是挠了挠脸颊: “这又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忽然从楼上传来,那中年店小二当即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貌不惊人的掌柜的正在艰难往下走。 他面色乌黑,手里拿着一个手帕,时不时的在嘴角擦拭一下。 整个手帕上到处都沾染漆黑血渍。 “掌柜的!” 一时之间整个客栈各个角落之中,每一个人都在躬身问好。 然而这掌柜的对旁人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只是眸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没跟我说……不然的话,我早就下来了。 “没想到,会在这弥留之际,遇到您……”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明明这只是 江然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可仍旧感觉颇为别扭。 他轻轻摇头: “怎么伤的这么重?” “他们早有准备……” 掌柜的叹了口气: “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亏。” “一点?” “很多……” 掌柜的苦笑一声: “您这一趟是……” “随便溜达。” 江然随口应付。 掌柜的沉默了一下,对着周遭挥了挥手: “清扫一下……” 这四个字一出口,周遭不管是那中年汉子,亦或者是眉清目秀的店小二。 身上纷纷展现出了非凡气势。 柳槐殇三人此时方才知道,真正厉害的还不是那个中年汉子。 而是整座客栈之中的每一个人。 店小二,账房,厨子,包括一直在角落里背着一把斧头的老头,身上都流露出了叫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这哪里是什么客栈? 这根本就是龙潭虎穴! 知道情况不妙,三个人转身想走,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客栈大门轰然一声关闭。 硬是将三个人锁死在了这客栈之中。 凄凄夜幕,惨叫惊天。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灰扑扑黑漆漆的小楼墙壁遮挡。 以至于悄无声息。 唯有白露和白子慕,以及那些护卫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哪怕结束之后,脸上全都是惊魂未定之色。 不过店小二对他们却很是恭顺。 请他们各自回房之后,江然则是被引到了一间茶室之中。 同行的只有霜雪二人。 茶室之内,掌柜的在那中年小二的搀扶之下,缓缓跪在江然的跟前: “属下……参见少尊。” 叶惊霜和叶惊雪听到这样的称呼,这才知道,原来这店小二竟然是魔教的人。 江然则暗道一声果然。 再一次见面,却已经是在青国境内。 巧合的是,在锦阳府的时候,江然便叫唐员外等人先行踏入青国境内,调查老教主的事情。 这件事情必然凶险,而再一次见到这小楼的人时,便发现他们多数带伤。 当然,伤势最重的就是这位掌柜的了。 江然袍袖一震,一股力道便将掌柜的给托了起来: “既然受了伤,就不要行礼了。 “你在魔教之中,分属哪一脉?” “属下姓廖,廖俞贤。 “乃是魔教少尊楼掌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向江然: “而您……才是这座楼的主人。” “少尊楼?” 江然呆了呆: “这座楼,竟然叫少尊楼?” “其实,只是一个名字……” 廖俞贤轻声说道: “这座楼里的人,不管是我这个掌柜,还是楼下那些小二,后厨的厨子,其实都是原本少尊楼内的使唤之人。 “昔年魔尊出事之后,咱们这帮人本来应该跟在少尊身边。 “可恨那断东流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许我等靠近。 “否则的话,早就迎回少尊,回到真正的少尊楼内。” “真正的少尊楼?” “便是在我魔教总舵。” 廖俞贤说道: “至于这一座……其实,只是就地取材,原地打造而已。” “你们该不会……每到一地,都会盖一座楼吧?” 江然呆了呆。 “没错。” 廖俞贤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又是一阵咳嗽。 待等咳嗽完了之后,这才说道: “所谓衣食住行,皆为头等大事。 “少尊楼千变万化,只需要少尊一声令下,两个时辰之内,咱们这帮人便可以平地起一座楼。 “内中摆设,预设几种模样可供少尊选择。 “若少尊另有心仪摆设,可提前说明,我等也好提前练习。” 江然嘴角抽了抽,原本以为自己用十三匹快马,拉着一座豪华房车,就已经算是穷奢极欲了。 却没想到这魔教少尊的牌面只能更大。 人家出门时真的带着一座楼。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当时红枫山外,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栋楼也是你们刚刚起的?” “没错。” 廖俞贤点了点头: “当时圣女说过,那是您的必经之路,所以咱们提前几日,就在那里准备。” “可我记得那会楼梯看上去好似年久失修……” “做旧而已。” 廖俞贤笑道:“不然的话,一应实物太过崭新,会叫人生疑的。” “……” 江然感觉这货大概是在糊弄自己,怎么做旧可以将一个楼梯做成那样? 不过隔行如隔山,江然不明所以,也不去追问,说多了说错了,总是难免丢人现眼。 凝望了眼前廖俞贤几眼之后,他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廖俞贤说道: “本以为此番只怕没有重返金蝉之期,若说遗憾,唯有遗憾不能再见少尊一面。 “却没想到,天不绝我廖俞贤。 “少尊竟然来了…… “正要让少尊知道,青国之内另有玄机。 “老教主如今落入天上阙手中,生死不知。 “咱们和唐天源联手救援,却君何哉易容改扮偷袭,落入陷阱之中,一场厮杀,各奔东西。 “我在这里苟延残喘,唐天源也是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跟在一起行动的问心斋王昭等人……也各自离散,被天上阙和青国高手追杀。 “如今青国之内,我等寸步难行。 “此间种种,还得请少主定夺。” 言说至此,他又是接连咳嗽,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江然先是稍微消化了一下他的这一番话,继而上前一步,拿过了他的手腕。 廖俞贤叹了口气: “属下只怕是没救了……少尊莫要白费心思了。” “你这是中了毒功,好狠辣的掌力,时时刻刻都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少尊好眼力。 “属下中了君何哉的【绝神掌】……此掌加身,便是无药可救。 “除非有人内力通神,可以将这毒气硬生生自体内逼出,否则的话,绝无幸免的道理。 “只可惜……想要将这毒气逼出,内力需得无量无尽。 “纵然是再有奇遇加身,再如何天资纵横,也难寻这般神仙中人。 “如今,就算是魔尊重生,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江然闻言,表情却有些古怪: “只需要内力够深?” “……少尊年纪轻轻,便已经武功盖世。 “只是,属下这伤……” 廖俞贤知道江然在想什么,有心说江然不要浪费心力。 却又担心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再冲撞了少尊。 正斟酌用词,江然便已经一伸手,将他身躯打的原地一转,紧跟着一掌按在了他的背后。 要说内力之深厚,放眼天下,江然自问也是位列绝顶之林。 先前积累的那些寻常通缉犯,拿来换取的内力,本就成百上千年。 而两个多月之前,京城外的那一战,更让江然收获满满。 血蝉两位银蝉,一个奉上了他的大河剑意。 另外一个江然则得到了他苦修一辈子的参差转轮诀。 除此之外,真正惊人的其实是身负霸拳那人,足足贡献了一百七十年的内力。 这都是此人没日没夜凭借紫玉蒲团苦修而来。 其实本来凭借他的内力,再配合他的霸拳,放眼天下也难以寻觅敌手。 却偏偏遇到了江然。 硬生生被江然用大金刚伏魔拳,一拳轰杀。 相比之下,宇文亭和那个天煞神刀,以及那好似刀枪不入的巨汉,所贡献的奖励,就有点平平无奇了。 江然这一路是有选择的领奖。 除了霸拳的一百七十年内力之外,便是参差转轮诀被江然领取了。 余下的包括大河剑意在内,都暂时未曾领取。 留待日后,若是有更合适自己的武功,便可以将这些奖励转化为buff,为新的武功增加年限。 至于说寿命方面,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并没有因为江然打通了一条九死绝脉再获得奖励就突飞猛进之类。 仍旧是按部就班,几个月几个月的获取。 不过,仅仅只是打通了一条九死绝脉,就让江然有了十年寿命打底,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廖俞贤将这绝神掌说的非比寻常,需得惊天内力方才能够逼出。 江然倒是想要试试看,自己的内力,到底够不够惊天。 第419章 手札 “狂言妄语,小小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 玲珑亭这两个人中的男子,微微摇头: “小姑娘,咱们不是做买卖的,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飞龙既然已经死了,说明你命不该绝。 “咱们就此别过就是。” 说着,看了自己身边的同伴一眼: “咱们走。” 然而这三个字刚一落下,一抹锋芒至极的剑意便已经到了背后。 场中皆为高手,这剑意一起,顿时知道不对。 背后背着流星锤这汉子,内力一吐,身背后的流星锤骤然飞出,只听叮的一声响。 一抹剑痕便已经落在了那流星锤上。 “可是你刚才砸坏的地板,实在是太多了,四五十块得有吧? 那女人笑了笑: “这样,一张桌子一千两,你刚才咋坏了七八张,给你抹去个零头,你就赔偿一万两银子。 时邈面无表情,眸中剑意森森。 玲珑亭那人抬眸不免有些惊疑不定。 只是再看那店小二,就发现那张憨厚的脸上,全都是为难之色: “祸事了,祸事了。 那店小二登时惨叫一声: “好痒,好痒啊。” “我这飞絮针比牛毛都要细,却足足有半尺来长。 玲珑亭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当即一抖手,就想要将流星锤收回来。 那店小二闻言顿时漏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话音落下,也不多言,脚步一纵,手中流星锤倏然送出。 凝望了这店小二的脚掌一眼,轻轻点头: “算了算了,想不出来,我这人脑子太笨,不会算账,你就给我……嗯,十万两银子!!” “哎呀,这个账怎么算啊?伱……你容我想想。 “痒就对了。” 罡风扫过,不等到了跟前,客栈大堂之内的桌子,便纷纷朝着两侧撞去。 “掌柜的追究起来,该当如何是好?” “你这是在找死!!” 流星锤破开空气的呼啸之声,卷起惊涛骇浪。 地面之上的木质地板甚至都疯狂卷起,伴随着那流星锤一起,朝着时邈砸去。 “咱们玲珑亭做买卖,似乎也没有这般漫天要价。” “那好那好……掌柜的说了,只要给钱,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一出手,就碎了桌子和地板。 “不过你无需担心,既然是我砸坏的,照价赔偿就是。” “哦?” 却被一只脚直接踩在了铁链上。 话音落下,一抖手。 嗡的一声,不等人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见一抹银芒闪过,尽数没入那店小二的体内。 如同万钧压顶,任凭这汉子如何用力,竟然无法抽动分毫。 单手按剑,正要出手。 “我现在相信,这里确实是一家黑店了。” 玲珑亭这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忍不住对身边那女人说道: 庞大的力道带动那汉子的身体,一口气退了三步,豁然抬头,脸色已经是狰狞至极: “掌柜的最不喜欢别人破坏他客栈里的东西。 出手的正是那满脸憨厚的汉子。 风雷滚动! 就见一只大手凌空而至,砰的一声响,那流星锤悍然落地,地面之上一瞬间碎木飞溅。 “没想到店家也是深藏不漏。 那女人点了点头,瞅了一眼柳槐殇: “一块地板没有这么贵,只要五百两。 整个流星锤砸进地面足足大半个。 “打进人的体内,会随着血管攀爬。 “最后流入你的心脏之中,取了你的性命! “这个过程之中,确实是很痒。” 白露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变,低声说道: “飞絮针是无影门的绝学,这个女人她是‘纤云弄巧’冯彩蝶。” 江然听是听了,并不知道是谁。 不过却也不怎么在意,毕竟来到这青国,怎么也算是初来乍到,不认识都很正常。 慢慢的,应该也就熟悉了。 而此时那汉子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抓。 只听冯彩蝶轻声说道: “我劝你莫要去挠,越挠,这飞絮针就越深。最后,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时,她身边那汉子,用力一抽手,将自己的流星锤给收了回来。 店小二似乎一时之间顾不上这头,伸手一直在挠,任凭那人收回了流星锤。 冯彩蝶则冷笑摇头: “咱们走吧。” 说着转身就要和身边的同伴一起离去。 却听那店小二忽然开口: “等等……” “嗯?” 冯彩蝶一回头,就见那店小二两根棒槌一般粗细的手指头,竟然好似捏住了什么一样。 然后一点点的从身体之中拽出了什么东西。 江然定睛细看,便发现,这确实是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 却不知道被这人以什么手段,硬生生从体内给捏了出来。 “这不可能!” 冯彩蝶更是瞠目结舌,这飞絮针一旦命中,对手必死无疑。 除非有她无影门高手帮忙取针,否则的话,绝对拿不出来。 这店小二有古怪! 心念至此,一声怒喝: “走!!!” “别急,还给你!” 那店小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店小二一抖手。 这一下,包括冯彩蝶在内,三个人的头皮同时麻了一下。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飞絮针被扔出来之后,竟然轻飘飘的落了地…… 那店小二挠着头,仔细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又把那银针拿了起来: “没道理啊……凭什么你扔就行,我扔就不行。” 冯彩蝶听到这话,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刚才这店小二就是抖机灵。 施展飞絮针本就是一门绝学,若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就用,那无影门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而就在此时,那店小二再一次一抖手。 又将那飞絮针扔了出去。 这一次三个人谁都没有在意,转身还想离去。 却没发现,江然看到此处,忽然一乐,手指微微勾起,屈指一弹。 嗡的一声! 正要落地的飞絮针,倏然绷得笔直,裹挟着一股罡气,直奔三人而来。 听到这风声不对。 三个人同时回头。 可不等做出反应,一股蛮横的力道,便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至。 直接将三个人压得倒飞而去。 不过如此一来,那一枚飞絮针却是直接打在了门框上,然而因为力道太大,直接穿透了门框,飞到了外头,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一幕不仅仅让跌落在地上的三个人傻了眼。 那店小二也是挠了挠脸颊: “这又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忽然从楼上传来,那中年店小二当即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貌不惊人的掌柜的正在艰难往下走。 他面色乌黑,手里拿着一个手帕,时不时的在嘴角擦拭一下。 整个手帕上到处都沾染漆黑血渍。 “掌柜的!” 一时之间整个客栈各个角落之中,每一个人都在躬身问好。 然而这掌柜的对旁人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只是眸光落在了江然的身上,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没跟我说……不然的话,我早就下来了。 “没想到,会在这弥留之际,遇到您……” 江然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明明这只是 江然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可仍旧感觉颇为别扭。 他轻轻摇头: “怎么伤的这么重?” “他们早有准备……” 掌柜的叹了口气: “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亏。” “一点?” “很多……” 掌柜的苦笑一声: “您这一趟是……” “随便溜达。” 江然随口应付。 掌柜的沉默了一下,对着周遭挥了挥手: “清扫一下……” 这四个字一出口,周遭不管是那中年汉子,亦或者是眉清目秀的店小二。 身上纷纷展现出了非凡气势。 柳槐殇三人此时方才知道,真正厉害的还不是那个中年汉子。 而是整座客栈之中的每一个人。 店小二,账房,厨子,包括一直在角落里背着一把斧头的老头,身上都流露出了叫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这哪里是什么客栈? 这根本就是龙潭虎穴! 知道情况不妙,三个人转身想走,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客栈大门轰然一声关闭。 硬是将三个人锁死在了这客栈之中。 凄凄夜幕,惨叫惊天。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灰扑扑黑漆漆的小楼墙壁遮挡。 以至于悄无声息。 唯有白露和白子慕,以及那些护卫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哪怕结束之后,脸上全都是惊魂未定之色。 不过店小二对他们却很是恭顺。 请他们各自回房之后,江然则是被引到了一间茶室之中。 同行的只有霜雪二人。 茶室之内,掌柜的在那中年小二的搀扶之下,缓缓跪在江然的跟前: “属下……参见少尊。” 叶惊霜和叶惊雪听到这样的称呼,这才知道,原来这店小二竟然是魔教的人。 江然则暗道一声果然。 再一次见面,却已经是在青国境内。 巧合的是,在锦阳府的时候,江然便叫唐员外等人先行踏入青国境内,调查老教主的事情。 这件事情必然凶险,而再一次见到这小楼的人时,便发现他们多数带伤。 当然,伤势最重的就是这位掌柜的了。 江然袍袖一震,一股力道便将掌柜的给托了起来: “既然受了伤,就不要行礼了。 “你在魔教之中,分属哪一脉?” “属下姓廖,廖俞贤。 “乃是魔教少尊楼掌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向江然: “而您……才是这座楼的主人。” “少尊楼?” 江然呆了呆: “这座楼,竟然叫少尊楼?” “其实,只是一个名字……” 廖俞贤轻声说道: “这座楼里的人,不管是我这个掌柜,还是楼下那些小二,后厨的厨子,其实都是原本少尊楼内的使唤之人。 “昔年魔尊出事之后,咱们这帮人本来应该跟在少尊身边。 “可恨那断东流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许我等靠近。 “否则的话,早就迎回少尊,回到真正的少尊楼内。” “真正的少尊楼?” “便是在我魔教总舵。” 廖俞贤说道: “至于这一座……其实,只是就地取材,原地打造而已。” “你们该不会……每到一地,都会盖一座楼吧?” 江然呆了呆。 “没错。” 廖俞贤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又是一阵咳嗽。 待等咳嗽完了之后,这才说道: “所谓衣食住行,皆为头等大事。 “少尊楼千变万化,只需要少尊一声令下,两个时辰之内,咱们这帮人便可以平地起一座楼。 “内中摆设,预设几种模样可供少尊选择。 “若少尊另有心仪摆设,可提前说明,我等也好提前练习。” 江然嘴角抽了抽,原本以为自己用十三匹快马,拉着一座豪华房车,就已经算是穷奢极欲了。 却没想到这魔教少尊的牌面只能更大。 人家出门时真的带着一座楼。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当时红枫山外,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栋楼也是你们刚刚起的?” “没错。” 廖俞贤点了点头: “当时圣女说过,那是您的必经之路,所以咱们提前几日,就在那里准备。” “可我记得那会楼梯看上去好似年久失修……” “做旧而已。” 廖俞贤笑道:“不然的话,一应实物太过崭新,会叫人生疑的。” “……” 江然感觉这货大概是在糊弄自己,怎么做旧可以将一个楼梯做成那样? 不过隔行如隔山,江然不明所以,也不去追问,说多了说错了,总是难免丢人现眼。 凝望了眼前廖俞贤几眼之后,他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廖俞贤说道: “本以为此番只怕没有重返金蝉之期,若说遗憾,唯有遗憾不能再见少尊一面。 “却没想到,天不绝我廖俞贤。 “少尊竟然来了…… “正要让少尊知道,青国之内另有玄机。 “老教主如今落入天上阙手中,生死不知。 “咱们和唐天源联手救援,却君何哉易容改扮偷袭,落入陷阱之中,一场厮杀,各奔东西。 “我在这里苟延残喘,唐天源也是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跟在一起行动的问心斋王昭等人……也各自离散,被天上阙和青国高手追杀。 “如今青国之内,我等寸步难行。 “此间种种,还得请少主定夺。” 言说至此,他又是接连咳嗽,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江然先是稍微消化了一下他的这一番话,继而上前一步,拿过了他的手腕。 廖俞贤叹了口气: “属下只怕是没救了……少尊莫要白费心思了。” “你这是中了毒功,好狠辣的掌力,时时刻刻都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少尊好眼力。 “属下中了君何哉的【绝神掌】……此掌加身,便是无药可救。 “除非有人内力通神,可以将这毒气硬生生自体内逼出,否则的话,绝无幸免的道理。 “只可惜……想要将这毒气逼出,内力需得无量无尽。 “纵然是再有奇遇加身,再如何天资纵横,也难寻这般神仙中人。 “如今,就算是魔尊重生,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江然闻言,表情却有些古怪: “只需要内力够深?” “……少尊年纪轻轻,便已经武功盖世。 “只是,属下这伤……” 廖俞贤知道江然在想什么,有心说江然不要浪费心力。 却又担心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再冲撞了少尊。 正斟酌用词,江然便已经一伸手,将他身躯打的原地一转,紧跟着一掌按在了他的背后。 要说内力之深厚,放眼天下,江然自问也是位列绝顶之林。 先前积累的那些寻常通缉犯,拿来换取的内力,本就成百上千年。 而两个多月之前,京城外的那一战,更让江然收获满满。 血蝉两位银蝉,一个奉上了他的大河剑意。 另外一个江然则得到了他苦修一辈子的参差转轮诀。 除此之外,真正惊人的其实是身负霸拳那人,足足贡献了一百七十年的内力。 这都是此人没日没夜凭借紫玉蒲团苦修而来。 其实本来凭借他的内力,再配合他的霸拳,放眼天下也难以寻觅敌手。 却偏偏遇到了江然。 硬生生被江然用大金刚伏魔拳,一拳轰杀。 相比之下,宇文亭和那个天煞神刀,以及那好似刀枪不入的巨汉,所贡献的奖励,就有点平平无奇了。 江然这一路是有选择的领奖。 除了霸拳的一百七十年内力之外,便是参差转轮诀被江然领取了。 余下的包括大河剑意在内,都暂时未曾领取。 留待日后,若是有更合适自己的武功,便可以将这些奖励转化为buff,为新的武功增加年限。 至于说寿命方面,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并没有因为江然打通了一条九死绝脉再获得奖励就突飞猛进之类。 仍旧是按部就班,几个月几个月的获取。 不过,仅仅只是打通了一条九死绝脉,就让江然有了十年寿命打底,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廖俞贤将这绝神掌说的非比寻常,需得惊天内力方才能够逼出。 江然倒是想要试试看,自己的内力,到底够不够惊天。 第420章 小丘山秋氏 绝神掌是毒掌! 但其实并不是真的有毒……而是掌力如毒。 因此,药石无救。 兼且掌力一旦入体,便具备极大的侵蚀性,可以同化中掌之人的内力。 只要此人内力不绝,这如同猛毒一般的掌力,就是无穷无尽。 想要解决这般伤势,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寻找一个内力惊世骇俗的高手,以绵柔手法,彻底切断绝神掌的掌力和中掌之人内力相接之处。 将其围追堵截,不能有丝毫遗漏。 哪怕只是漏了一星半点,都会前功尽弃。 最后,在保持禁锢的前提之下,一鼓作气将那些蕴含着绝神掌掌力的力道,尽数逼出。 江然一边将内力探入廖俞贤的体内,一边随口说道。 “这……怎么会这般深厚?” “……当然是您。” 不过他性情鲁直,还想上前。 廖俞贤气的不行,有心说服,可随着江然一股股内力注入体内,他到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满脸憨厚的汉子,挠了挠头,便伸手去抓江然的肩膀: 鬼仙柳槐殇绝非泛泛之辈。 刚说了三个字,便觉得一股沛不能御的强大力道,倒冲而来。 因为他武功高,内力深,被转化的内力就越是难以驱除。 少尊果然武功盖世。 心中更是不断地思索办法,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少尊可万万不能侵染这绝神掌力! 廖俞贤心头又是喜悦,又是难过。 正这般想着呢,就感觉江然的力道绵绵无穷,而且还越来越大。 那汉子想了一下,又对廖俞贤说道: “少尊说的也对啊……我不能不听他的。”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给弹飞了出去。 廖俞贤武功极高,乃是魔教之中有数的高手。 可如此一来,便有一个问题。 就注意到了江然的目光,当即停住脚步: “少尊……掌柜的说的对啊……” 少尊楼。 这憨厚汉子方才在客栈之中,可谓是大展神威。 如此方才能够换回生机。 “你这个憨子……” 至少也已经到了昔年魔尊江天野的程度了。 然而在他面前,却好似三岁孩童一般。 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少尊未成魔尊之前的居所。 这般年纪就能有这样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未来无可限量。 所以想要救他,哪怕江天野复生,也是全无可能。 可此时此刻,面对江然,他也比三岁孩子好不了多少。 可惜,想要解决自己的绝神掌力……仍旧不够。 整个人绷直了身体,心中却是感慨。 廖俞贤的心头不敢置信:“这般内力,或许仅仅只是比当年魔尊稍微弱了一分……怪不得这般艺高人胆大。” “他是少尊,还是我是少尊?” 心中这一番感慨还没结束,就感觉内力忽然又拔高了三分。 那就是武功越高,中了绝神掌就越是死路一条。 直接撞在了墙壁上。 “那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因此才不想让江然白费心力。 江然又问。 更重要的是,绝神掌的掌毒,若是因此沾染到了江然,那自己就更是万死难赎。 所以江然这一掌落到自己后背上的时候,廖俞贤想都不想,便开声喝道: “快些分开少尊!” “少尊您……” 是在魔教总坛的住处。 廖俞贤便是少尊的贴身大管家。 统领少尊楼一应事务。 他们其实是不应该离开魔教总坛的……可问题是,江然这个魔教少尊,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他就没住过魔教总坛的少尊楼。 廖俞贤便只好带着人于江然所在的位置附近游荡。 那时候江然尚且不会内力,察觉不到他们存在。 待等后来拥有内力之后,又有唐天源他们从中斡旋,再加上,锦阳府之事将起。 倒也不能现身江然面前。 那一次能够在红枫山外相见,已经是廖俞贤苦苦哀求而来。 甚至那天晚上这客栈里其实并不是只剩下了一间房。 可看到少尊带着一个姑娘来住店……廖俞贤自然是有成人之美。 只是那一夜之后,廖俞贤便依照约定,暂且不出现在江然面前。 此后种种,也是各种阴差阳错,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江然。 此时此刻,他既是喜悦江然内功深厚,又是难过江然为了自己这般冒险,若是当真有个万一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心中正纠结难过的当口,就发现江然的内力又增加了几分。 廖俞贤的难过情绪稍微停了停……还能增强? 少尊的内力到底深厚到了什么程度?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廖俞贤已经彻底蒙圈了。 这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江然时不时的就将内力拔高一层,此时此刻他的内功展现出来的,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当年的江天野。 而廖俞贤也从原本惊骇担忧的情绪逐渐过渡,在经历了中间那一场波澜壮阔,心惊胆战之后,如今已经逐渐不悲不喜。 少尊的内力是无穷尽的! 区区绝神掌,在少尊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廖俞贤心中想法无人能够知晓。 然而众人只发现,他身上的黑气正在褪去。 很明显,自他鼻梁开始画出分界线,上面是白的,下面是黑的。 而且这黑气还在逐渐褪去,一点点的往下压。 这是江然利用自己这一身神威莫测的内力,硬生生将绝神掌的掌力,自他体内压缩凝聚,断绝掌力和内力的牵缠。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廖俞贤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色。 江然一动不动的过了这么久,脑门上也隐隐的泛起雾气。 直到此时,他忽然睁开双眼,一挥手。 窗户顿时打开。 江然抬手一送,廖俞贤不由自主的伸手朝着窗外打去。 一股无形的力道轰然宣泄而出。 足足过了十息方才停下。 至此,这绝神掌力已经尽数被江然逼出体外。 而江然也在这同一时间,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廖俞贤得到解脱,当即内力于体内转了一圈,继而面色大喜的看向江然: “少尊神功盖世,是属下无知。 “多谢少尊救命之恩。” 说着有些担忧的看向江然。 不管江然内力如何高强,消耗这般多的内力为自己疗伤,对他来说只怕都是一个巨大的损伤。 所以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就想站起身来扶着江然去床上休息。 却见江然虽然好似有些疲惫,然而面色红润,神完气足。 根本没有半点元气大伤的表现。 四目相对之间,就见江然一乐: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这绝神掌确实是有些门道的。 “内力越强,损害越大。 “怪不得取名‘绝神’二字。” 听他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廖俞贤差点石化在了当场。 哪怕面前站着的人是魔教少尊,他都有点忍不住想要骂上一句……怪物! 江然则已经来到床前坐下: “说说吧,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救人,遭遇了什么样的埋伏。 “你说……当时君何哉易容改扮,偷袭你们。他易容成谁?” “……老教主。” 廖俞贤当即说道: “当时咱们是在延虚城中救人。 “只不过,君何哉早有准备,他易容改扮成了老教主。 “又有极多的青国江湖中人,得到了消息对咱们展开了围攻。 “一番厮杀之下,属下中了他的绝神掌……已经无力再战。 “再被那些青国江湖高手一冲之下,和唐天源等人分散。 “其后遍寻不获,属下伤势越来越重。 “便只能听天由命,寻地等死了。” “青国江湖中人……” 江然沉吟了一下: “你可知道,围攻你们的都有什么人?” “百木门,大梵禅院,玄机书院,还有青国叶、林、萧、秋四大世家。 “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余下的,便是一些散兵游勇之辈。 “不过,但凡参与的,皆为绝顶高手。” 廖俞贤应答自如,显然不仅仅只是当夜匆忙一战的结果,事后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江然眉头一挑,继而若有所思: “百木门是那个收藏了半部十二天巧录的百木门? “大梵禅院……哪里都有他们。 “玄机书院,这个倒是未曾听说过。 “君何哉身为天上阙尊主,不可能拥有号令青国江湖的本事。 “只怕是用魔教这两个字,大做文章。 “这才筹谋起了这一场伏击。 “对了,你说四大世家之中,有一个姓秋?难道是秋氏一族?” “少尊知道秋氏一族?” 廖俞贤一愣。 江然笑了笑: “今日与我同行的那些人,伱可曾仔细看过?” 廖俞贤微微沉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秋氏一族的人…… “属下这几日被这绝神掌折磨,神志恍惚。 “几乎顾不上其他的了。 “今日若非是少尊叫门,这里也不会开门。 “确实是未曾察觉到,有秋氏一族的人来到少尊楼。 “少尊……秋氏一族正是当日一起围攻我等的秋家。” 江然听到了这肯定的答复,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便说,这世间种种,岂能没有半点来由…… “秋氏一族之中,一个下人的孩子,竟然拥有了一身高深莫测的魔教武功。 “更是学会了披星天魔斩。 “秋家应该是和问心斋一脉的人有些关联了。 “如此一来,这地方倒是不能不去。” “少尊打算如何行事?” 廖俞贤单膝跪地: “少尊楼自今日起,重归少尊麾下,愿为少尊效死!!!” 他身后那憨厚汉子也赶紧跪下。 江然轻轻摇头: “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倒是用不到你们做什么。 “相比之下,我如今更担心唐员外等人的安危……嗯,也就是你口中的唐天源。” 廖俞贤闻言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在公事上,唐天源是江然的下属。 在私事上,那是他的老丈人。 女婿担忧老丈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然后就听到江然说道: “这样,咱们还是兵分两路。 “我先去秋氏一族走一趟,其后行止,我都会留下暗记。 “你们便去寻找唐天源…… “过程之中,若是遇到了圣女姐妹。 “就将你们的遭遇告知,然后你们就暂且听从唐诗情调遣就是。” 廖俞贤当即点头: “是,属下谨遵少尊令。” “嗯……” 江然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 “江天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廖俞贤顿时一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听着江然直呼江天野大名,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他想了一下,正打算开口,就听到江然叹了口气: “算了,从你们的口中,又能听到什么实话? “无非就是好,很好,和非常好罢了。” 廖俞贤尴尬一笑,但是对于江然的话实在是没法反驳。 毕竟,若是将来江然的儿子忽然跑过来问自己,江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自然也会说,好,很好,非常好的人。 难道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骂人家的老子? 这不是愿不愿意说实话的问题。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脑袋啊。 不过廖俞贤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眼睛一亮: “魔尊如何,属下等人不敢妄议。 “不过,少尊楼中,曾经留有魔尊手札,少尊要不要看看?” 江然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你去取来。” 倒也无需大费周折,这里是廖俞贤的房间,贵重之物都在此地。 廖俞贤打开了一个箱子,从暗格之中取出了一本手札。 双手献给江然。 江然有些惊讶: “一直都在你的房间里?” “少尊容禀……少尊楼不仅仅是少尊的居所,少尊少时所用之物,少尊楼也有保管维护之责。 “只不过,咱们离开魔教总坛许久。 “更多的,都在总坛之内的少尊楼保存。 “随身所带的,只有这一本。” 江然一笑: “那将来我若是回到了魔教总坛,是不是也要在少尊楼居住?到时候我写写画画,留下的一些文字书画,你们也要收拾整理?” “这是自然。” 廖俞贤说着,却又苦笑了一声: “只可惜,少尊只怕也没有机会住在少尊楼了。 “待等少尊折返总坛,便是继任魔尊之位的时候。”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将这手札收入怀中: “好了,你好好休息。” “我送少尊。” 廖俞贤起身便要相送。 江然却摆了摆手: “太过引人注目,你让他送我就是。” 他伸手指了指那满脸憨厚的汉子。 “是。” 廖俞贤点了点头: “憨子,不可对少尊无理。” “是。” 那憨厚汉子当即答应,然后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 “少尊……您请。” “……别叫少尊。” 江然说道:“不然的话,身份就提前暴露了。” “是是是,客官您请。” 那汉子当即改口。 江然闻言一乐,感觉他似乎也没有那般憨傻。 领着霜雪二人,在那憨子的带领之下,一行人离开了廖俞贤的房间,选了一间最好的房间,让江然三人入住。 安排妥当之后,那憨子便告辞离去。 房间里的三个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霜雪二人看了看江然,江然也看了看她们。 就听叶惊雪说道: “今天晚上,怎么睡?” 先前都是自己人,就算是偶尔住店,也是分开休息。 如今队伍之中多了外人,他们这般分开反倒是引人耳目。 可三个人同处一室的尴尬也暴露了出来。 “我和霜儿睡在床上,你在地上打地铺怎么样?” 江然笑着说道。 “……此人言否?” 叶惊雪脸都黑了: “而且,你们尚未成亲,凭什么睡在一张床上。” 叶惊霜脸色通红,看了江然一眼,然后默不作声。 “多管闲事……” 江然白了叶惊雪一眼: “行了,你们两个去床上睡觉,我在椅子上打坐就是。” “那行。” 叶惊雪当即点头。 叶惊霜却眉头紧锁: “在椅子上打坐又如何能够休息好了? “雪儿,你莫要胡闹,江大哥方才还用了那般多的内力救人。 “让他也上床休息吧。” “……姐!你不考虑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我吧?” 叶惊雪瞠目结舌:“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大闺女,和他同塌而眠,这传扬出去,我将来还能嫁人吗?” “哦,大闺女春心动,开始想着嫁人了。” 江然笑吟吟的开口打趣。 “废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嫁人有什么错?” 叶惊雪义正言辞。 江然点了点头,觉得这话确实是没毛病。 叶惊霜则说道: “即如此,那你就听江大哥的,睡地板吧。” “……你可真是我亲姐!!” 叶惊雪咬牙切齿。 江然听着实在是忍不住乐,不过眼见于此,还是说道: “行了行了,无需争论,你们休息就是。 “我内功深厚,无碍的。”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一边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 叶惊雪听他这么说,更是想都不想,一头扎到了床上: “姐姐不疼,姐夫疼。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惊霜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江然: “真的没事?那绝神掌听上去不可小觑。” “无妨,放心就是。” 江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叶惊霜这才犹豫着上了床。 而江然,则自怀中取出了那一本手札。 第421章 和尚 这东西刚拿到手里,他就检查了一下。 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 轻轻打开,一页一页的翻过,一直到整本手札翻完之后。 江然方才将这手札合上,然后重新打开 “外表没有问题,里面也没有问题。 “绝神掌不可能是编造出来的,我来到这里也是巧合。 “也就是说……廖俞贤确实没有问题。”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说廖俞贤等人的身份是江然自己推测出来的。 【今时并无心得,满身疲惫,半身红肿,不过仍旧英明神武。】 不过转念一想,青央夫人本就是魔教圣女。 而当中出现了‘青央’二字,也让江然有些诧异。 不管是出于探秘的心理,还是其他的什么理由……江然到底是将目光放在了手札的文字上。 棱角分明,好似长枪冷刀。 江然当场把这手札撕了的心都有。 【彼时观摩此手札之人,无论是我儿,亦或是我孙,需得虔诚礼拜,焚香沐浴之后,方才可以阅读其后内容。】 可见江天野写这手札的时候,年纪绝对不算太大。 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往后看。 因为如果廖俞贤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应该认识江然和唐天源,以及诗情画意姐妹自己拟定的暗记。 从抗争变成了赞同,不过他不是因为喜欢上了练武,而是觉得魔教之中,拳头为尊。 好人也罢,坏人也罢。 江然也不会因此而被左右。 好似少时的江天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斗争。 理都不理,直接打开了 【我父连连点头,继而回屋取家法,好在我料敌机先,于屋檐之上暂避。】 然后他看着这本手札,心中多少有些挣扎了。 【父亲见我用功,大是赞赏,遂问‘吾儿用功甚勤,所为何来?’。】 “……” 和少尊从小一起长大,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仇不报非少尊,青央贼婆,这痛击我臀三十杖之仇,早晚要你身受!】 【今晨天气明朗,我于院中习武,苦修本领。】 后面的内容,却大同小异。 如今看来结果还算是不错。 【不成想,青央贼婆竟料我之先,暗施偷袭,一脚送我入虎口。】 可是好似是出于本能,他很想看看这本手札。 可是心中的谨慎和多疑,仍旧让他多留了几个心眼。 慢慢的他的思想也开始转变。 也未曾说过暗记具体是什么模样的。 江然本来是怀着复杂的心绪来看这手札,看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乐了出来。 如果自己少时不是这般经历的话,那大概也会跟诗情画意一起长大…… 叫人可以看出这人的性格…… 就见他在纸上写道: 不是在跟自己的父亲斗争抗议,不想要练武,不想要挨打,不想和青央天天在一起。 比如说,在提到诗情画意的时候,江然并未说过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分开的,好让廖俞贤可以从源头找起。 最后询问江天野的为人,也是最后一重试探。 【他曾言道,此手札乃是给后人观看,记录今时心得。】 其实作为穿越者来说,江天野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江然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父亲一直叫我书写手札,我却无物可写。】 【我说‘怕打’。】 方才走马观,江然的注意力不在字上,如今细看方才发现,这文字笔锋颇为稚嫩。 若自己的武功练的比父亲还厉害的话。 那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天天拿着家法逼迫父亲练武,不好好练,就痛揍一顿。 同样的道理,对待青央夫人也是如此。 从这手札上的内容来看,这青央夫人很是厉害。 自小的时候,武功便高过了江天野一头。 而且精通各种各样的手段。 问香林的时候,江然曾经听老教主说过,这位圣女可谓是奇才。 不管是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 反正当时听他的形容,江然感觉,青央夫人似乎还在被称之为魔教千年以来 不过,唐诗情能够修成万古 就武功内力而言,只怕青央夫人在同样的年纪时,是万万比不了的。 一份手札,记录了很多平日里的小事。 也说了一些武功之中的难点。 再有便是和青央夫人的爱恨情仇。 从这些细节江然发现,从最初的时候开始,江天野便对青央夫人有着不同的感情。 只不过,少时叛逆,不知道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 天天就想着跟人家较劲。 后来人家去行走江湖,认识了老酒鬼之后,他就绷不住了。 然后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和断东流作对。 这一点,江然从这手札的内容方面便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江天野这个人……很执着。 甚至可以说他很执拗。 喜欢的人,便会喜欢到底,做一件事情,就会一直做下去。 当一个人努力练武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不练武。 就可以想象这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而这手札一直到了最后,也未曾出现过老酒鬼的讯息。 倒是提到了,青央想要出总坛历练。 江天野则献上了美好的‘祝福’…… 江然合上手札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将这手札好好收了起来。 坐在凳子上,盘膝运功。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去想象江天野少时的模样。 这一夜便就此过去。 待等次日天明,便按照江然昨天晚上所说的那样。 江然等人退房离去,带着白露等一行人,继续朝着秋氏族地赶赴。 而廖俞贤则收拾一下这栋楼。 然后便去寻找唐天源。 就见密林之间,一帮人飞身纵跃,手脚麻利至极。 一栋小楼,一堵堵墙壁,一扇扇窗户,全都被他们拆成了木头。 从后院里拖出来好几辆马车。 将那些房间里的摆设之物,整理装箱,然后有人专门去处理那些被拆下来的木头部件。 有些直接一把火烧了,有些则是寻合适的地方直接扔掉。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半个时辰。 这帮经验丰富,手脚麻利的家伙,就将这栋楼给拆了。 只剩下了一辆辆马车,在这山路之中,艰难跋涉。 马车其实很难在这样的路径之中行走,但是他们当中武功高明者实在是太多。 关键的时候,有人抗车,有人抗马,健步如飞。 转眼就已经不知所踪。 一直到他们彻底离去之后,江然方才从暗影之中走出。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原来不是全都拆掉扔了,很大一部分直接装起来带走了啊。 “我就说嘛,楼能拆掉,房间里的瓶摆设,又该如何拆掉?” 他轻轻摇头,有些事情说来很是神秘,不可思议。 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大力出奇迹。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江然这才悄然折返原本的队伍之中。 就见两个少年人相互搀扶,正跟在白露的身后。 白露怀中抱着孩子,好似抱着她的命。 而那两个少年人,当中一个便是阿文。 他是昨天晚上醒过来的。 不过因为夜色已经深沉,白露便没有打扰江然。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有些事情她也得先行过问一番,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阿文年纪小不知道,但是白露清楚。 此时见江然折返,她也没问行踪,只是对阿文说道: “阿文,先前匆忙没来得及,这位江公子是咱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你快点跪谢他的救命之恩。” 阿文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当即赶紧点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江然摆了摆手,一股内力掀起一阵风,阿文不由自主的整个人就被这阵风吹了起来。 双脚落地,茫然四顾。 就听江然笑道: “言重了,恰逢其会而已,当不得这般感谢。 “而且,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假以时日,只怕还在我之上。” 阿文面色僵了僵,有些想笑,却又感觉这个当口笑,好像不太合适。 正为难的时候,就听白露说道: “江公子莫要取笑他了,他若是能有您十成本事之中的一成,将来都是不可限量。 “他的武功我也问过了……” 她说着,看了阿文一眼: “能说吗?” 阿文点了点头: “全凭夫人做主。” 就听白露说道: “他是机缘巧合,在路边救了一个人。 “那人眼看着就要身死,得知自己被救下之后,为了感谢他,这才将一身内力渡给了他。 “也是阿文他从未习武,不知道内力是什么。 “否则的话,这般举动,倒是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原来如此……” 江然笑了笑: “那你那刀法也是此人教导?” 阿文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个……不是……” 江然当即看向白露。 白露叹了口气: “那刀法,他是从二房那边,偷学来的。” “偷学……”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有些好奇: “我看你施展那刀法,威力极为不凡。这等高深武功,纵然是修炼的时候,也必然是隐秘至极。 “你要是不会武功的话,怎么可能偷学得到?” “真的是偷学的。” 阿文见江然不信,忍不住分辨了一句。 看了看江然不以为然,这才说道: “不过,就是两个孩童之间用这招式打闹,我看着有趣,这才……这才跟着学了学。 “我也没想到,我身体里的内力,竟然会对这刀法有所反应。 “明明我无论如何施展,这内力都是一点都不出来。结果,这一刀下去,竟然……竟然变成这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然便一直观察他的表情。 知道他这绝对不是撒谎,便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是机缘巧合。” 说完之后微微一笑: “好了,我对你的事情也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毕竟能够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一番武功,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今解了我的好奇之心,心中果然便舒坦了许多。 “嗯,咱们继续走吧,对了,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该到秋氏族地了?” “没错。” 白露当即点头,看向江然的眸光,略显希冀。 江然则是一笑: “不知道秋少夫人,介不介意我等去秋家打打秋风啊?” “当然不不介意,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多谢江公子诸位愿意赏脸光临。” 白露当即满脸堆欢。 江然也微微点头: “即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秋氏族地无论如何都得走一趟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阿文的武功,可昨夜听到廖俞贤的话,如今再有阿文的一番话,让江然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猜想。 不过到底猜对猜错,还得到了秋氏族地之后,再做计较。 计议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一行人便继续朝着秋氏族地赶路。 只是路上不免跟长公主等人解释了一下,他之所以这般决定的原因。 照例,柳木成被排斥在外。 不过这个使官也未曾在意。 反正只要长公主有所决定,他遵守便是。 其后一行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凶险。 二房杀白露之心不死,一直有杀手出没,每每都叫白露胆战心惊。 然而这帮人欺负个白露,和白子慕以及那些护卫还行。 遇到了江然,那就自己找死了。 来一个打发一个,来两个,打发一双。 便这般一行人又经过了数日跋涉之后,这才在这一夜的晚间,堪堪抵达秋氏族地。 秋氏族地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门前有湖,名曰‘望月’,背后有山,取名‘小丘山’。 小丘山并不小,绵延数千里,好似一条神龙于地上蜿蜒前行。 背靠这般大山,秋家庄园也是修建的高门大户。 抬头仰望,庄子借山势,真可谓是气势逼人,不愧为青国四大家族之一。 江然等人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可见门前有火光,也有人在暗夜之中巡逻。 江然一行人到了跟前,便有人迎了上来,看到白露,顿时吃了一惊: “少夫人?” “大公子何在?” 白露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急切。 他们这一路被人追杀,却始终不见那位大公子有一星半点的动作。 如果说他分身乏术,手下没有可用之人,倒也说的过去。 可自己这一行人都已经踏入了小丘山范围了,他却连来接一下的表示都没有。 这让白露有些担心,自己丈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遇到了什么危险? 所以一见到守卫,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那守卫则连忙说道: “大公子无恙……夫人平安回来就好。 “嗯,敢问这些是?” 说着看向了江然等人。 “这是我路上结识的一群朋友。” 白露简单的介绍了一句,毕竟跟一个守卫倒也没有必要说的太过详细。 “原来如此。” 那守卫果然也没有多问,便伸臂做引: “小人知道大小也在哪,我带您和诸位江湖同道,去找找大少爷?” “好,你前头带路。” 白露说着,抱着孩子跟在了那守卫身后。 江然等人也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这栋大宅子。 只是刚刚踏进这院子里,江然便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继而低声嘱咐: “都小心些,这宅子不对劲。” 叶惊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至于长公主则轻轻哼了一声。 江然没有回头去看她,一路走,一路看向两边。 院子里人丁稀薄,就连火光也并不通明,时而有,时而无。 如果说前者是因为夜色深了,大多数人都去休息了,倒也可以说的过去。 但后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豪门大户,自然应该到处挂灯笼,晚上甚至比白日里还要亮堂几分,这才是正常道理。 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一茬没一茬,青黄不接。 除此之外,这守卫也很有意思。 来了客人不去理会,也未曾往上禀报。 而是直接领着江然等人去找。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 不过既然之则安之,如果说到了这边还是二房的手段,那江然倒是想要看看,他后面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布置在等着自己。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之间那守卫便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小院子跟前: “大公子这几日一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之内,不知道在调查什么。 “少夫人您正好回来了,您也帮着劝劝。 “他就在那房间之内,任凭咱们如何呼唤,也不出来。” 到底是夫妻情深,白露一听到这话,便忍不住朝着那房间走去。 却没想到,前脚刚进去,就听得砰的一声响,房门整个被关死。 “姐!” “少夫人!!” 白子慕和阿文同时惊呼,继而抬头看向那守卫,怒声喝道: “你在做什么?” 那守卫却不看他,而是高喝一声: “杀!!!!” 下一刻,他悍然拔刀,一刀直接劈向了江然。 这一刀,且不说在场众人了,哪怕江然都给劈的有点发蒙。 这人……是脑子坏掉了吗? 周围未见埋伏,只有他这一个人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提刀杀人…… 要说他有什么惊人武功,倒也罢了。 可是不管从他的身形步法来看,都不见出奇之处。 这是在闹什么? 第422章 魔徒 守卫自然是武功在身的,刀子又狠又快。 但这得看他的对手是谁。 若是寻常人的话,这或许还是一次不算太差的偷袭。 可面对江然……那就是自杀性进攻。 江然伸出两根手指头,将这刀锋捏在了两指之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 门内的白露在反应了一小会之后,也开始激烈的拍门。 江然想了一下便对那守卫说道: “开门。” 说着一抖手,一股大力涌来,那守卫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跌去。 可待等他挣扎起身之后,并不是听从江然的吩咐,似乎也完全没有认识到武功上的差距。 他竟然再一次朝着江然猛烈冲击。 “这门……这门我打不开。” 阿文这一身内力终究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江然一时也是若有所思。 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还是洛青衣眼疾手快,接了他一把。 他只好回头求助阿文。 江然这一瞬间有点想要化身为少尊楼里的那个憨子,他忍着挠头的冲动,袖子一甩,直接将这人给掀飞出去。 阿文也没有犹豫,赶紧到了跟前,卯足了力气,想要将这房门打开。 江然轻轻摇头: 好似江然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毕竟小哥俩最是熟悉。 甚至就连白子慕都被这股罡风推开……这扇门也是纹丝不动。 叶惊雪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夫君,你认识他吗?” “精钢所铸,坚固无比。 正心指。 阿文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哪怕改扮到了现在,‘夫君’这两个字,叶惊雪叫的也都极为艰难,远远没有叶惊霜那般轻松。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会真正的运用。 那守卫眸子里的恨意,顿时开始瓦解,取而代之的却是极端的痛苦神色。 正心凝神,外邪不侵。 好端端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沉吟之后,屈指便在他的眉心之上点了一下。 这一幕只把白子慕和阿文看的目瞪口呆。 “不对,他不单单只是看你这般愤恨,看着我们的眼神,和看你也是一般无二。 “从未见过。” 言说至此,叶惊霜的话语忽然微微一顿,只是挑眉看向江然。 “没救了,他体内乱七八糟,经脉断了七七八八。 “方才神智处于癫狂状态,倒是可以不为体内伤势所苦……如今一旦恢复正常,便也是到了身死之时了。” “这人……” “看他模样,好似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紧跟着屈指凌空一点,那人顿时动弹不得。 轻轻摇头: 如今急切之间只顾着爆发,用到了极处之后,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便倒飞而去。 然而任凭他周身罡风滚动,力道运用到了极致。 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了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门,笑道: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顾忌这个死人的时候,白子慕已经冲到了房门前,伸手想要将这房门转开,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这房门也是纹丝不动。 叶惊霜也有些诧异: 可是眸子里的凶恶,却是半点未曾消退。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那守卫便已经是七窍流血,横尸当场。 江然心念一动,拿过了他的手腕。 “多……多谢洛大哥。” “你内力虽然不错,但是全然不会运用,确实是打不开。 “秋少夫人,你稍微往后退下一些。 “小心房中可能会另有机关。” “好。” 白露答应了一声。 江然则已经退开,对田苗苗说道: “来,把这扇门拆了。” 田苗苗一听到这话,整个人眼珠子发光。 她已经好久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了。 不是江然不给机会,实在是身边能人太多。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大展身手,一时之间兴奋的同手同脚,险些没直挺挺的栽在地上。 顺利来到房门之前,她伸手摸了摸,找了两个合适抓握的地方。 正要用力,就听江然说道: “蛮龙劲。” “哦。” 田苗苗当即答应了一声,运转江然传授给她的蛮龙劲。 这功夫不是内功,而是一门发力的法子。 当即五指一扣,只听得吱嘎一声,被她握住的地方,直接扭曲变形。 紧跟着往外一摘,咔哒一声,全然不觉费力。 整扇门就已经被摘了下来。 现出了白露那略显担忧的神情。 倒是田苗苗看着手里这扇门,有点迷茫: “这也不难啊……” 说着,看向阿文,好似在奇怪,为什么这么一扇,随随便便就能摘下来的房门,你们竟然折腾的这么起劲…… 阿文则禁不住连连咋舌。 这个傻乎乎的姐姐,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今天早上还看到她蹲在树根下面数蚂蚁,阿文还默默可怜了她一下,原来是个傻子。 没想到,这傻子竟然这么强悍? 那小胳膊小腿,哪来这么大的爆发力? 白露则赶紧抱着孩子从屋子里出来,谢过了江然的援手之恩。 只是脸上却有些六神无主。 江然也是一笑: “奇怪了,秋氏一族的人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深夜归家,不仅仅没有好好接风洗尘,还将少夫人送到了这机关房中困了起来。 “二房纵然是有着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秋家直接这么做吧? “秋家家主若是连这都不管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二房就是。” 白露一时哑然,想了一下说道: “今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就感觉这宅子里的气氛和往日很不一样。 “如今这一场遭遇,也是说明了这一点。 “江公子……如今我已经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嗯……我本来跟着你来秋家,也不过是为了打打秋风,不过如今看来,这秋家确实是有些古怪。” 江然说道: “少夫人不如先带我们回伱和大公子的住处看看?” “好。” 白露当即点头。 方才是她久未归家,不知道大公子是否有事情要忙,没有回院里头,这才跟着那守卫来到了这里。 如今守卫撒谎,而且已经死的莫名其妙,自然是应该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查看一下大公子的行踪才好。 当即众人便在白露的带领下,穿梭于这秋氏族地的大宅之中。 只是刚刚走了没两步,一阵阵的脚步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夜幕之下,阴影之中,一个个人影呈现。 白露眸光一抬,便看出来,这些都是秋家的人。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全然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样。 凶狠,愤恨,带着无穷恶意。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刀,刀锋森冷,闪烁杀机。 “他们的眼神跟方才那个守卫一模一样。” 叶惊雪轻声说道: “看来是有什么人,影响了他们的神智。”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奇幻,然而江湖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真正叫人惊异的是,秋氏一族身为青国四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武功高明,竟然也会中招。 这就很奇怪了。 就在众人心中泛起疑问的时候,就听嗡的一声响。 已经有人率先出手。 刀锋一转,直接杀入了人群之中。 却听到砰的一声响,那人如何来的,便被如何打飞了出去。 不过这一声,却是号角。 周围聚拢的这些人,纷纷出手,带着无尽杀意的刀锋斩向江然等人。 江然心中略作思忖,便轻声说道: “他们神志不清,似乎被刀意所染。 “跟他们纠缠没有丝毫意义,秋少夫人,你指个方向,咱们冲过去就是了。” “好。” 白露面对眼前这一幕,更是迷茫了。 秋氏一族不是寻常地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全家都中了招。 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理解。 哪怕她回来之后,看到满地尸体,秋氏一族被人灭了满门,也好过这帮人全都变成了不认识人的疯子。 当即不敢怠慢,连忙指点路径。 江然这一次也没有领头冲杀,而是让洛青衣走在最前头。 他有摘星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这些人的刀法虽然是颇为精湛,可洛青衣的大象神拳也是非比寻常。 拳风落处,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一行人便这般一路往前,很快便在白露的指引之下,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之中。 只是看上去,这院落并不如何富丽堂皇,全然不符合大公子的身份。 而到了此地之后,身后这群人竟然还在追杀。 他们的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是猩红一片。 最初江然等人到来的时候,这帮人还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以行动,可以说话,可以交流……可如今他们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江然对此虽然啧啧称奇,却也没有功夫详细研究。 推开院子大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让白露身边的几个守护顶住大门。 白露则带着江然一路来到了她和大公子的居所。 推开房门,房间之内便如同预料之中的一样,空空如也。 江然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抹了一下,继而问白露: “你回乡省亲,用了多久?” “也就大半个月。” 白露照实回答。 江然点了点头: “这房间至少也有十天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 “看来自你走后,大公子就未曾回到这里…… “所以,你这一路回来被人追杀,却始终不见大公子的救援。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他只怕已经出事了。” 白露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 “怎会如此……” “而且,这事或许还不仅仅只是因为二房。” 江然看向了门外,那些拿着刀的秋氏族人,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们明明可以用轻功跳过墙壁进来杀人,可他们就好像忘了自己还会轻功一样。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在那不断的推门。 白露的护卫则用尽全力的在那顶门。 两者较劲,那扇门一时之间也是岌岌可危。 白露面色有些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 江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先前那守卫出手的时候,江然还没太注意,后来一路被这帮人尾随追杀,江然便仔细观看他们所用的刀法。 便发现,他们所施展的刀法,里面带着浓重的披星天魔斩的影子。 虽然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披星天魔斩,乃是魔教问心斋的绝学。 问心斋里的武功,对于心性精神,本就有这极为关键的影响。 如此一来,这帮人神智全无,也就有了解释。 所以他从开始的时候就不愿意出手对付这帮人。 秋氏一族和其他人一起围攻了唐天源等人,这一场说不定就是问心斋门人对他们的报复。 当中指不定还有点什么其他的原因。 自己贸然出手,岂不是坏了自己这边的谋算? 他摸了摸下巴,正想着应该怎么说话,才能够继续引导白露往前寻找,看看这秋氏一族可还有漏网之鱼? 就听得一声佛号忽然炸响夜空。 “阿弥陀佛!” 这四个字很不简单。 而当 却让所有听到的人一扫阴霾,神清目明。 最后那个‘佛’字落下,耳朵里已经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个‘佛’字是在所有人的心头泛起的。 一刹那间,神清气定,端正祥和。 白露脸上的急躁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只是抬头凝望的时候,禁不住微微蹙眉: “大梵禅音…… “是大梵禅院的人。” 江然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方才这大梵禅音响起的时候,他体内那一条隐脉之中的内力,倏然便有乱走之相。 这条经脉里,有的是涅盘大丹,以及大自在天魔万念诀的内力。 凭借一条经脉,便可以跟自己已经快要大成的造化正心经分庭抗礼。 却没想到,竟然被这大梵禅音所动。 不过,也就仅仅只是动了一下。 其后便恢复了平静。 再有造化正心经一转,不为这梵音所蛊惑。 倒是外面一直在冲撞的那些人,在这梵音笼罩之下,忽然就停了下来。 有些人发出痛苦的嘶吼,有些人则当场暴毙。 就好像江然用正心指点那守卫,结果他七窍流血而死一般。 便在此时,一道道身影破空之声响起。 江然回头,就见院子里已经多了几个人。 这帮人身上穿着的是黑金相间的袈裟,脖子上戴着念珠,头上顶着斗笠。 当中一个手持禅杖的大和尚,上前一步: “屋内的是什么人?” 江然看了白露一眼,白露整了整神色,跨步出来双手合十: “见过大师,我是秋氏一族大公子的夫人白露。” “秋少夫人?” 那大和尚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却不知道这位施主又是哪位?” “在下江流。” 江然一笑: “秋叶古国之人,来到青国游历。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秋少夫人…… “在下虽然人在秋叶,可对青国秋氏一族久仰大名,既然遇到了,自然也就不免同行一路。 “想要来秋氏一族开开眼界。 “却没想到,入目所见,竟然是这样的一番光景。 “大师,您是大梵禅院的高僧? “敢问法号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 那大和尚当即单掌在前,道了一声佛号: “原来是秋叶来客,贫僧失礼了。 “贫僧法号戒恶,见过江施主。” 江然双手合十,也施了一礼,继而问道: “戒恶大师,在下若是了解不错的话,大梵禅院所在,距离此地不近。 “要说是前来拜访,这深更半夜,也不是拜访之道。 “却不知道几位大师,对这秋氏一族所发生的事情,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阿弥陀佛。” 戒恶合上沉吟了一下说道: “施主敏锐,所说不错。 “贫僧对此地发生之事,确实是有些了解。 “施主哪怕不问,贫僧也得如实告知。看施主如今这般镇定自若,显然也绝非泛泛之辈,正好需要施主帮忙,看看这秋氏一族,可还有救否?” “哦?大师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此事说来话长……” 戒恶和尚未语先叹气,但很快便正色说道: “施主可知道魔教?” “放眼天下,不知道这魔教的……才是凤毛麟角吧?”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大师是想说,这件事情和魔教有关?这倒是说的过去了。” “正是如此。” 戒恶和尚当即侃侃而谈,将他们前段时间以来,知道了有魔教中人潜入青国,欲行不轨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更是提到他们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之下,成功渡过了这一次危机。 “本想着此战之后,各自回返,江湖亦可无事。 “却没想到,刚刚回到大梵禅院,贫僧便得知……秋氏一族竟私自扣押了当时那一战之中的魔教中人。” 戒恶和尚面色凝重: “魔教高手,最善蛊惑人心。 “他们私自扣押魔教高手,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祸。 “故此,贫僧不远千里,便是想要来此告诫他们,需得尽快除恶务尽。 “却没想到,似乎仍旧是来晚了一步。 “如今秋氏一族许是已经沦陷……只怕,四大家族,要变成三家了。” 第423章 图穷匕见 戒恶和尚一番话,说的江然心里咯噔了一声。 继而不动声色的说道: “没想到,这当中竟然还有这般缘由。 “竟然是魔教高手作乱!? “却不知道,此一战之中,战果如何?可曾尽数诛杀这魔教恶贼?” 戒恶和尚闻言苦笑一声: “实不相瞒,魔教高手极为了得。 “咱们纵然是占尽先机,提前设伏,可最终斩杀魔教恶徒,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不过虽然未曾将他们尽数留下,却也打伤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将他们化整为零。 “如今满江湖之中,除了在搜寻那位自金蝉而来的长公主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寻找他们。 “但凡发现,必然除恶务尽!!” 江然听到这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待等我等将这秋氏一族尽数查看之后,再来和秋少夫人会合。 “其后便暗中将此人带走。 “全听江公子安排。”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抬眸看向了秋氏一族宅邸深处: “江施主,你可曾尽数探查过这座宅邸? “那魔徒说不定还在这宅邸之中……秋氏一族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幸存之人。 “不过,秋少夫人就不要乱走了。 “不过不知道大师能不能也留下一位师兄弟,保护秋少夫人安危。” “戒名,戒晦,你们随我一行。” 若是诗情画意两姐妹能够找到他们,最终逐渐会合到自己的身边。 戒恶和尚下意识的宣了佛号,然后说道: “当时秋氏一族乃是二公子带人前来。 这般看来,唐天源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江然沉吟了一下则是开口说道: “魔教作恶多端,百年之前有楚南风为一代豪侠,惩奸除恶。 戒恶和尚看着这一幕,微微蹙眉。 江然微微点头: 作为一个和尚,见到这人三妻四妾,身边都是女人,难免有点想要说教一番。 白露当即点头: 这当口,又哪有什么主意? 自然是要倚重江然的。 白露闻言则看向了江然。 “若不是有人看到的话,还不定酿出何等惨祸。” “想来就算是找到了那魔教魔徒,也定能手到擒来。” “江施主和秋少夫人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贫僧想要深入秋氏一族宅邸之内,查看情况,若是有人不受魔念影响,说不定尚且有救。” 不过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凝重之色。 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江然看向戒恶和尚: “此事确实是叫我等也意想不到。” 戒恶和尚想了一下,倒是未曾反驳,而是说道: “于此间行事,还得小心一二。” “不知道秋少夫人意下如何?” 只是君何哉占据先机,布置陷阱,联合青国江湖围攻,将他们全都给打散了而已。 戒恶和尚闻言也没有犹豫,目光在周围一转,开口说道: “戒嗔,戒妄,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方才我见大师施展的神功,似乎对那些被魔念操控之人,有着极强的克制之效。 “大师言之有理。 “保护秋少夫人的安全。 “大师,在下和你一起深入宅邸之中调查清楚。 “待等此战结束之后,收拾战场,他们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魔教中人 也就没什么了。 “此地暂且安全,我将手下之人留在这里,可保夫人平安。 而江然也让叶惊霜和叶惊雪,以及长公主跟在自己的身边。 “我出生在好时代,不曾见魔教屠戮,也不曾有缘亲手除恶……如今这般机会属实难得,便请大师带我一路。 他抬头看了戒恶和尚一眼: “既如此,那这秋氏一族,又如何能够收押一个魔徒?” “那就这么定了。” 身后几个和尚当即答应了一声。 不过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不熟悉。 索性闭上了嘴。 当即一行六人做好安排之后,戒恶和尚便凌空而起,当先开路。 江然看了霜雪二人一眼,又给了长公主一个眼色,这才纵身一跃,跟在了三个大和尚的身后。 秋氏族地的宅子很大,是一个建筑群,秋大公子因为没有子嗣的关系,一直都被排挤,所以算是住在了秋氏族地的最外围。 戒恶和尚领头,一行人于屋顶上飞奔。 然而所过之处,除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之外,就算是偶尔见到几个人,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尤其是当戒恶和尚现身在一人跟前的时候,那人当即惊呼: “什么人?” 只是这般呼喊之后,没多久,他的双眼便自迷离了起来。 紧跟着从身后掏出单刀,挥手就砍。 而有了这样一个,接下来的其他人就跟得到了某种号令一般,纷纷聚拢出手,想要把江然一行人剁成饺子馅。 好在戒恶和尚的大梵禅音对此有着极强的克制之效。 不过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固然是挣脱了束缚。 却也七窍流血而死,偶尔几个不死的,则是生不如死。 戒恶和尚一路走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禁不住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魔教之恶,为世之毒瘤。” 江然在一边听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心中却是颇为纳闷。 他曾经跟问心斋的王昭动过手,倒是没见到他有这方面的本事,秋氏一族的人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的? 至于说世之毒瘤云云……江然不否认魔教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只遵从自己本心的人,确实是极有可能为恶。 更是对生命充满了漠视。 不仅仅是对旁人,对自己也是如此。 可纵观整件事情,要不是君何哉联络这帮人,在魔教不招惹他们的情况下,他们就提前莫名其妙的对人家发动了攻势。 秋氏一族也到不了现如今的地步。 除此之外,江然还有一个疑问。 在来到这里之前没多久,还有秋家派来刺杀白露的人。 如果秋氏一族土崩瓦解,那派去刺客的又是什么人? 这些疑问,只怕唯有找到了秋氏一族的人之后,方才能够得到解答。 而就在此时,一抹血色刀芒,忽然渲染苍穹。 为首的戒恶和尚脸色一变,手中禅杖一转,只听叮叮叮叮叮,接连的刀芒和禅杖交织在了一处,发出不断地声响。 江然冷眼旁观之际,就见一道人影倏然而至,手中单刀狠狠劈下!! 刚刚应付了一轮刀芒的戒恶,手中禅杖一转,正好迎上了刀锋。 只听叮的一声响震响。 一抹锋芒忽然自两者交击之处,扩散四方。 戒恶和尚此时抬头,看到了面前这人,脸色顿时一变: “秋大公子!?” 江然闻言一愣,定睛去看对方模样。 就见这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黑漆黑的衣服,衣服上还沾染血痕。 他的刀法狠辣果决,然而脸上却满是迷茫之色。 听到了戒恶和尚的话之后,虽然不是没有回应,然而却是答非所问: “星光如何渡魔身?” “什么?” 戒恶和尚一愣。 就见秋大公子忽然刀锋一变,眸中光彩顷刻间就从迷茫,变成了狠厉: “好的刀法,需要就鲜血染成!!” 刀芒之中顿时覆盖血色,秋大公子的脸上更是青筋毕现。 “让开!!” 戒恶和尚口中惊呼一声,当即飞身闪避。 就听得轰隆隆一阵闷响,刀锋落下,卷起力道直接在屋顶上开了一垄沟。 而到了这会,秋大公子忽然面现惊慌之色: “我学,我学!我这就学! “不要伤害我儿子,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然后他持刀站在当场,好似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忘却了前生今世。 江然则看向了戒恶和尚,缓缓开口: “他们学了魔教的刀法。” 江然先前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所用的正是披星天魔斩。 只不过,这刀法在他们的手里,平平无奇没有半点显着之功。 除了人多势众,不怕死,然后眼神恐怖之外,不具备半点价值。 阿文也曾经说过,他的披星天魔斩,是从二房那边偷学到的。 由此可见,二房那边确实是有人在修炼披星天魔斩。 只是江然没想到,就连秋大公子也练了这门刀法。 不过,从他言语来看,他应该是被人逼迫。 难道是秋二公子发现了这刀法之中另有玄虚,所以方才找到了大公子用他来进行尝试? 但从整体来看,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秋二公子拿来尝试的,可就不仅仅只是大公子一个人了。 江然心中这般揣测的时候,戒恶和尚便叹了口气: “魔教中人,蛊惑人心。 “邪门妖法,我等又如何能学? “秋氏一族带走那魔教魔徒,只怕正是为了这门武功…… “却没想到,因此竟然累的秋氏一族这般下场。” 他说着,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梵音不起,声音是从心底滋生。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屋顶上的瓦片片片炸裂,秋大公子则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 他猛然抬头: “别说了,别说了!! “她不是奸细!那孩子真的是我的!是我的!!!” 言说至此,他猛然凌空而起,可到了半空之中,却又好似失去了一身武功,整个人倏然跌落到了院子里,满地打滚。 再抬头,两眼之中血泪滚滚: “爹……救救我,救救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这刀法里面藏着恶鬼,藏着恶鬼!!!” 翻身站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倏然消散。 变得异常冷漠,唯有手中染血的单刀,正在吐露锋芒。 可就在此时,一根指头已经点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他眼中的冷漠瞬间消失,继而两眼一翻,便委顿在了地上,现出了他身背后的江然。 戒恶和尚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多谢江施主。” 江然摇了摇头: “这人的情况有点奇怪…… “大师先前用大梵禅音,每每清醒之后的人都七窍流血而死。 “哦,大师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滥杀无辜,实则是这魔教魔徒,太过歹毒。 “而秋大公子在被这大梵禅音过耳之后,却并没有死去,也未曾恢复清醒,这一点,倒是比其他人强上了不少。” “先前咱们遇到的,都是秋氏一族之中的寻常弟子。 “秋大公子身为大公子,不管是武功心智,都比寻常人要强。 “能够伤而不死,倒也算不得奇怪。” 戒恶和尚眉头紧锁: “贫僧倒是对他方才说的话,有些在意…… “是什么人逼迫他修炼这魔教邪功? “还是说,这只是他神志不清之下的胡言乱语?” 江然蹲下来拿过秋大公子的手腕,稍微查探之后,便轻轻叹了口气: “魔教武功当真邪门至极,他体内经脉也是乱成一团。 “想要恢复……只怕难了,纵然不死,恢复神智,一身武功只怕也是废了。” 戒恶和尚身边的戒妄忽然来到了秋大公子的身边: “无论如何,他都还活着,就由贫僧带着他好了……” 说着,正要将秋大公子扛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大梵禅院的大师,果然是慈悲为怀。 “不过这件事情就不劳大师费心了……可以将他交给我吗?” 听到声音,戒恶大师当即回头。 就听吱嘎一声响,房门打开,一个年轻人自当中走了出来。 江然看到他,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方才戒恶和尚和秋大公子交手的时候,这人就在这房间里偷看。 到了这会,总算是现身了。 而他踏出两步之后,则是微微一笑: “见过戒恶大师,自延虚城一别也有许久不见了。 “大师风采依旧。” “……秋二公子?” 戒恶和尚似乎松了口气,却又眉头紧锁: “你没事?秋大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秋二公子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江然几人一眼,有些诧异: “这几位是?” “在下江流……” 江然又将虚构出来的身份说了一边。 匆忙之间,秋二公子也分辨不出来真假,反正是跟着戒恶一起来的,他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远来是客,本来应该好好招待,却没想到,让江公子见到咱们这不堪的一幕了。 “嗯,戒妄大师无需动手,让我来就是了。” 他说着,替过了戒妄,亲自背上了秋大公子,然后说道: “诸位随我来吧…… “家门不幸,秋氏一族暂且只能在地下暂避。” 他说着,重新折返那房间。 江然和戒恶大师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戒恶大师一边走,一边问道: “秋二公子何出此言?” 问的自然是那‘家门不幸’四个字。 秋二公子则手脚麻利的打开了一个机关暗道,一道台阶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当即一行人拾级而下,秋二公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当日延虚城咱们并肩一战,将那魔教贼子,打的溃不成军。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到此为止。 “却没想到,大哥竟然偷偷跟随而至,想要于此战之中绽放光彩……至于为何有此一招,想来诸位也都明白。 “只是,这一战之中并无他插手的余地。 “百木门高手如云,大梵禅院更是佛法镇世,玄机书院就更不用说了。 “四大世家那一趟去的都是高手,大哥远远看着,最终没有出手。 “却不知道作何想法,竟然偷偷藏起了一个身受重伤的魔徒。 “并且暗中将其带回了家。 “后来我等察觉的时候,方才知道,他一直都在跟这魔教魔徒学武。 “他说,于家门之中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今生不可能成为秋氏家主,而等我成为家主之后,也定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所以,管他是不是魔教,只要能够教他高深武功,让他能够于江湖之上,脱离了秋氏一族之后,仍旧能有立锥之地。 “那就够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其实,大哥是走入了魔障之中。 “纵然是我继承家主之位,又如何能够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而魔教中人的邪门武功……又如何能学?” 戒恶大师连连点头: “秋二公子此言甚是。 “却不知道,秋氏一族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秋二公子却是眉头紧锁的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切定然是大哥被那魔徒蛊惑之后所做的。 “而我等之所以退避地下,则是因为……连我父亲,也未曾逃脱毒手。 “白日里他看着一切正常。 “待等夜幕落下,他便提刀而走,见到我等神智尚且清醒之人,便痛下杀手。 “这当中情况古怪绝伦,实在是叫我等想不通。” “阿弥陀佛。” 戒恶和尚双手合十: “想来这一切便是魔教的诡谲手段。 “却不知道那魔徒如今何在?说不得有此人在,便有办法解决秋氏一族的危机。” 秋二公子却是眼睛一亮: “大师所说正是小可所想,幸甚,这魔徒如今就在此处,为我等所囚。 “然而此人嘴硬,任凭咱们如何施展手段,也难以从他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大师……您是有道高僧,不知道可有办法降服此魔?” 戒恶和尚微微一愣,江然则在听到‘这魔徒如今就在此处’的时候,则是眼睛微微一亮。 第424章 魔焰滔天! 众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地下所在。 这里被挖掘的四通八达。 不少下人仆役,门人弟子,都在此处暂避。 看到秋二公子领着人下来之后,当即赶紧过来问好。 戒恶和尚看到这里,似乎松了口气,继而说道: “原来二公子已经抓到了这魔徒。” “大哥因为一己之私,累的秋氏一族险些有覆灭之灾。 “父亲也为此遭难。 “在下身为秋氏一族下一任族长,这个时候,自然是得肩负起责任。 “不敢说力挽狂澜,却也得用尽力气,救我族人于水火之中。”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上的大公子交给了一个门人,面色复杂的说道: “将大哥关起来吧,不过不要难为他。 戒恶和尚正说道这里,就听到江然忽然开口: “二公子,在下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不当问。” 秋二公子叹了口气: “我大梵禅院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魔教魔徒。 “此人生死事关我秋氏一族,无论动用何种手段逼迫他开口皆可,但切切不能动手杀他。 “二公子放心就是。 “大师这边请。” “所以,在大师动身之前,需得提醒大师几句。 “倘若易地而处,说不定我也会这般不堪。 几个人将秋大公子接过去,又诚惶诚恐的答应了一声。 “因为大公子没有子嗣而看中二公子,未免有失偏颇。 “怠慢了,江公子有话直说就是。” “这自然可以。” “在下这一趟之所以会带着同伴,前来秋氏一族,实则是因为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事发至此,也已经过去了多日。 没走多久,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好似厅堂一样的地方。 “这个我却不能这会告诉秋二公子。” 秋二公子抬头看了江然一眼,当即赔上笑脸: “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嫂嫂?” “待等此人将如何解除我秋氏一族之法和盘托出之后,其人便可以交给大师处置,我秋氏一族绝不过问。 秋二公子伸臂做引,领着戒恶和尚和江然一行人往这地下深处走去。 戒恶和尚眼看着一幕,当即感慨: “乃是秋大公子的夫人。” “他的为难之处,我能理解,人同此心,情同此理。 秋二公子眼睛一亮,当即站起身来: “另外,就我大哥私自将此人自延虚城带走之事,在下也会亲自发帖,给参与此战的各门各派阐述原委,赔个不是。” “左右他如今已经疯癫无觉,关押起来,莫要让他伤到人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那魔徒如今身在何处?” 江然轻声说道: “我秋氏一族地上的门人弟子,性命安危皆在此人手中。 “那好,即如此……” 先分宾主落座,秋二公子这才说道: “那魔徒如今就被关押在这地下深处。 “世人都说,秋氏一族对于绵延子嗣之事过于热衷。 “嫂嫂如今何在?” 戒恶大师闻言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无需动用雷霆手段,只需佛法感化,不过如此一来,却需要一点时间。不知道二公子能不能等?” “你们也不可私下报复,否则必有大祸,若是叫我发现,更是决不轻饶。” “有二公子在,此次秋氏危机定然可解。 “却不知道,二公子不管是人品武功,皆为上上之选。 “此人名叫白露。 “方才匆匆相见,有些事情未曾来得及阐述经过。” 江然说道: “因为我心中有一个疑问,未曾得到解答……” “江公子问就是了。” 秋二公子连忙说道: “大哥多年不婚,一直到见到嫂嫂之后,方才有了成家的念头。 “嫂嫂的安危或许会对大哥恢复神智有极大的帮助。” 江然点了点头: “可是,当我见到秋少夫人的时候,她却在被人追杀。 “少夫人跟我说,派人追杀他的,便是秋二公子。 “这件事情,不知道秋二公子怎么说?” 秋二公子脸色一变,当即勃然大怒: “有人在追杀嫂嫂? “江公子,你此言当真?”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发现他不管是表情,语气,动作,全都不似作伪。 情真意切,叫人信以为真。 便轻轻点了点头: “绝无半句虚言。 “说实话,此行可谓是艰险重重。 “杀手一批一批的出现,更有一个名叫柳槐殇的…… “当时若不是另有原由的话,咱们只怕真的没命到这秋氏一族了。” “鬼仙柳槐殇?” 戒恶和尚一愣,当即看向了秋二公子: “若是贫僧记得没错的话,此人似乎跟二公子交情极好。” “不仅仅是交情极好,他更是我请来的贵客,一直奉养在秋氏一族之中。” 秋二公子补充说道。 “这般说来,二公子是承认,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派人追杀秋少夫人了?” “非也。” 秋二公子叹了口气: “我只是感慨,有些人哪怕看着情真意切,实际上却是人心隔肚皮。 “我对柳槐殇可谓是敬重有加,却没想到,就连他也会背叛我。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我秋氏一族的隐秘…… “按道理来说,我不该对两位直言。 “可事到如今,若是不说的话,两位只怕也不会相信在下。 “实不相瞒,江湖上都说我秋氏一族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只有两个儿子。 “其实,还有 “只是,这人的母亲并非是江湖正道。 “父亲与之结识,乃至于珠胎暗结,也是一场阴错阳差。 “只是当中细节如何,咱们为人子嗣者,却是不敢妄议。 “诸位只需知道,嫂嫂为人追杀,其实是此人手笔。 “他暗中下这毒手,未必是为了想要杀了嫂嫂,只是想要挑起我和大哥之间的争斗。 “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实话,若非是他居中挑拨,大哥也未必会利令智昏,竟然冒险将魔徒带回秋氏一族。” 江然和戒恶和尚对视一眼。 这就是空口白话了。 毕竟他说的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但秋二公子开始的时候也说了,这是秋氏一族的隐秘,本就不为外人所知。 如今问再多,他也可以借此搪塞。 江然叹了口气: “二公子这话,在下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信。 “罢了罢了,姑且放在一旁。 “还是那魔徒的事情,更为重要……” “确实如此。” 秋二公子说道: “不过这件事情,在下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还请江少侠放心。 “嗯,诸位远道而来,虽然如今我秋氏一族落得这般境地,却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不如,就先饮宴一场,算是给诸位接风洗尘。 “其后再去寻这魔徒?” “不必了。” 戒恶和尚说道: “事关秋氏族长的生死安危,以及这般多门人弟子的性命。 “贫僧这顿斋饭,只怕是吃不下去了。 “需得尽快解决……还请秋二公子带路。”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师了……不过,江公子你……” “我也一道去。” 江然笑着说道: “在下久闻魔教之名,还从未见过真正的魔教中人。 “这一次正可以大开眼界。 “却不知道戒恶大师愿不愿意多我一个?” 他这话说的,身后霜雪二人还有长公主,都忍不住瞅他后脑勺。 他撒起谎来,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实在是将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少侠,演绎的淋漓尽致。 也符合他大老远的从秋叶古国跑到青国游历的人设。 戒恶和尚苦笑一声,看了秋二公子一眼: “二公子以为如何?贫僧这里倒是无妨。” 秋二公子微微犹豫了一下,便也点了点头: “既然江公子好奇,那就和戒恶大师一道就是。 “不过,这魔徒手段诡谲,虽然他已经受制于我等,却也难说是否还有其他手段…… “江公子下去之后,一定也得谨慎小心。” 江然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一定小心。” 该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之后,众人便起身,在秋二公子的带领之下,离开了这会客厅堂,顺着山洞甬道,走到了最深处。 一扇坚固的门户挡在了众人跟前。 就听秋二公子说道: “这一扇门乃是用玄铁所制,宽达半尺。 “更是有百木门人出手打造奥妙机关。 “任凭你武功盖世,想要从中脱身,也是绝无可能。 “那魔徒手段诡谲,为了防止此人生乱,只能将其关押在这里面。” 他说着,自怀中取出了三把钥匙,依次在三个锁孔之中插入。 至此,铁门之内方才传出咔哒一声响。 秋二公子伸手将铁门打开: “诸位请进。” 戒恶和尚不疑有他,当即一步跨入其中,身后两个师弟紧随其后。 江然则是艺高人胆大,更不在意,便领着霜雪二人,以及长公主钻了进去。 就在一行人刚刚踏足其中,就听到伸手铁门传出轰然一声巨响。 已经是严丝合缝。 秋二公子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诸位见谅,为了防止那魔徒逃脱,只能将诸位和这魔徒放在一处。 “待等事情有了结果之后,在下便将诸位从这当中放出。 “不过,算算时辰,那魔徒也应该醒过来了。” 这番话前面的戒恶和尚尚且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却禁不住眉头微蹙。 感觉这话有点古怪。 这秋二公子对这魔徒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一阵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 一抹森然的气势,顿时席卷在场众人。 就听一个声音冷笑开口: “秋世安,你又寻了几个送死之辈过来给我杀吗? “先前的教训还不够? “不通我教中内功,贸然修练我教刀法,便会神智颠倒,经脉错乱。 “哪怕你送来再多的人,见识到了更多的刀法,想要修炼此功,都绝无可能!!” 江然听着这声音,继而恍然大悟。 不是王昭! 这是王员外啊! 当时江然他们就是在古章县,因为崇山派的人莫名其妙失踪,这才找到了王员外那头。 然后晚上王昭就来施展披星天魔斩,从而和江然等人相认。 江然也是至此方才知晓,原来这古章县的王家,全都是魔教问心斋一脉的门人。 不过当时江然只知道王昭武功不凡,王员外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他还真不清楚。 其后江然一声令下,这帮人就尽数撤离古章县,去了锦阳府。 再见面,却是此时此地。 至于他的话,江然并未觉得惊讶。 哪怕是这秋二公子说话的时候,表情如何真挚,神态如何自然。 但终究免不了前后矛盾。 当中最矛盾的一点便在于,他既然知道白露,也知道白露有了孩子。为何先前仍旧要以秋氏未来家主自称? 除此之外,秋大公子既然已经有了子嗣,又如何能够甘冒奇险,抓来一个魔教魔徒放在家中学他的武功? 两者稍微对调一下,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 不过江然这边不觉得惊讶,戒恶和尚却是脸色大变: “阿弥陀佛,魔教魔徒固然善于搬弄是非。 “贫僧前来渡你!!!” 言罢,盘膝而坐,以大梵禅音震动声音,颂念经书。 字字入耳,引得周遭震荡。 江然诧异的看了这大和尚一眼,想了一下,忽然感觉他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魔教善于蛊惑人心的传言,本就深入人心。 听到魔教魔徒说话, 而这大梵禅音对王员外却没有任何效果。 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大梵禅院的秃驴! “延虚城内,被尔等阴谋暗算,这才叫我魔教吃了一点小亏。 “今日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伱当真是寻死! “秋世安想要利用你们偷学本座的披星天魔斩…… “他自寻死路,你也自寻死路,本座岂能不成全尔等?” 言说至此,就听得锁链哗啦啦作响。 一道人影倏然跃出,手中提刀,两手都有锁链束缚,然而这锁链之长,竟然可以抵达这囚室的任何一处。 眼看着那刀芒即将落下。 出刀的人至此方才看清楚跟前的人,当即便是一愣。 就连刀锋都是一顿。 戒恶和尚双目紧闭,眼见于此,还只道是这锁链长度不够,以至于这魔徒杀不到自己跟前。 却听秋世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嗯?你为何不动手了? “这次来的人多,还有大梵禅院的和尚,所以我才没有提前给他们提个醒。 “你这当断不断的,就不担心被他们反手给杀了?” 王员外对这话不为所动。 戒恶和尚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秋二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和尚继续念经度化这魔徒啊,切莫停下。” 秋世安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戒恶和尚的脸色却是接连变化。 猛然一跃而起: “秋世安,你在欺骗贫僧?” “正是如此。” 秋世安的声音之中带着笑意: “我先前告诉你的,全都是骗人的。 “将他带回来的,根本就不是我大哥。 “那会我那嫂嫂正要临盆,我大哥哪里有闲工夫可以去延虚城? “天天围绕在我那便宜嫂嫂周围,嘘寒问暖,属实是不成体统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生了儿子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这才动了念头,将这个魔徒带回来…… “其实,魔徒啊,你也应该谢谢我才对,否则的话,你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王员外听到这里,脸色有点挂不住。 他已经看清楚了,虽然江然易容改貌,却也没有太过离谱。 因此廖俞贤等人能够认出江然,而王员外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少尊当面。 结果自己和人争斗,竟然被人打的重伤垂死。 少尊听了,岂不是会觉得自己不堪大用? 这一瞬间他有点不想跟少尊相认,想要找个地方用手里的刀挖一个坑,将自己给埋起来。 而江然则是轻轻摆手,给王员外示意,让他先稍安勿躁。 戒恶和尚则深吸了口气: “这般说来,秋氏一族如今之祸,皆是因你而起? “那秋大公子……为何沦落到这般境地?” “简单啊,便宜嫂嫂的来历其实也很有趣。 “我调查到了一些东西,她便只能回乡省亲。 “我趁机就骗我大哥,说嫂嫂回乡省亲的路上,已经落入了我的手里。 “他要是不想那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学一学这披星天魔斩。 “毕竟是魔教的武功,我虽然想学,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否则的话,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实则也是如此……从大哥开始,再到这些门人弟子,有一个算一个,练一个疯一个。 “这魔教的武功,确实是邪性至极…… “嗯,别光顾着说话啊,你们倒是动手啊。 “要是再不动手,那我可就得施展手段了啊。” “先别急着施展手段。” 江然忽然开口打断: “你说你这便宜嫂嫂的身世另有来历,不如掰开来说说看,在下对此倒是颇为好奇。” “……你这人的关注点,怎么这般与众不同。” 秋世安愣了一下,继而忽然笑道: “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第425章 来历 “倒也不敢夺人所好。” 江然轻声说道: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你这人的好奇心,当真重到了这种程度?” 秋世安的语气之中略显惊讶,继而一笑: “可惜,在下却不想满足你的好奇心。 “你就和你的好奇心一起,死在这里就是了。” 江然叹了口气: “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他说着,便朝着王员外走了过去。 “那又如何?” “住手!!!” 原本还在沉思的戒恶和尚,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一愣。 “若是能够跟魔教少尊同囚于此,乃是贫僧天大的善缘。” “你……你不是江流,你到底是谁!!?” 还是戒恶和尚和身后的两个师弟对视一眼。 戒恶和尚脑子里泛起了一个问号。 江然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大和尚如今身陷囹圄之中,你说那厚达半尺的玄铁大门,若是秋世安不给开的话,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此为老夫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深吸了口气,口诵佛号: “江施主……不,应该是江少尊。 “少尊?” 江然闻言看了这和尚一眼,沉吟说道: “放肆,少尊名讳,也是尔等配知道的吗?” 倒是秋世安的狂笑声响起。 “前不久,延虚城内,群魔乱舞,又是为了哪般?” 戒恶和尚一愣,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然随手又将王员外另外一条胳膊上的锁链拽断,继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敢问大师一句,一个将用自己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侄儿要挟自己的亲哥哥,去修炼一门有着极大隐患武功的秋二公子,他算不算的上是魔徒? “更有甚者,就连他的亲爹也没能逃过这样的下场。 如今既然知道,这人竟然是魔教少尊,那自然不能轻率对待。 “江少尊大驾莅临我青国,究竟意欲何为? 戒恶和尚脸色一变: “江施主小心!这是魔教魔徒!!” 啪的一声响,锁链顿时断裂,全无半点抗力。 王员外闻言扬天狂笑: 秋世安更是不敢置信: “你们认识?” 戒恶和尚站起身来,满眼凝重的看着江然。 “你该不会是觉得,对着魔教的人说两句好话,他就会不杀你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蜜罐子里长大的?怎么会这般天真无邪,引的我都舍不得杀伱了。” 王横人还跪着,却也不耽误他怒喝出声。 “我会怕和所谓的正道为敌吗?” 江然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人,而是来到了王员外的身边。 “这等情况之下,大师觉得,究竟是眼前这个魔徒可恶,还是躲藏在背后的那个秋二少爷更叫人心生厌恶?” 秋世安的声音之中 “姓江的,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你好大的力气,但是,你若是放了他的话,你可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你这是要跟江湖正道为敌!!!” 话音落下,他轰然跪倒: “魔尊座下,问心斋 “参见少尊!!!” 江然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叹了口气: “受苦了。” 戒恶和尚正色开口。 王员外激动的手足颤抖。 秋世安给他吼得好似也是一愣,半晌未曾开口。 “魔教魔徒……似乎但凡和魔教这两个字沾上边了,就总是叫人避之唯恐不及。 王员外连连摇头: “是……是我丢人了。” 江然仍旧不去理会他们,拿过了王员外的手臂,查看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锁链,便探手抓过,用力一拽。 先前他只当江然真的是从秋叶古国来到青国游历江湖的江湖游侠。 倒是秋世安恍然大悟: “魔教少尊……你,你是前代魔教魔尊江天野的儿子!? 江然明白,他口中的善缘,并非是因为能够跟自己关在一起,所以感觉到荣幸。 而是因为,若是能够因此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这才是天大的功德。 因此江然不免摇了摇头: “大和尚说话,夹枪带棒的,叫人好生不快。 “不过,正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 “在下前来青国和你所谓的延虚城群魔乱舞,并无关系。 “他们是另有原因,去延虚城不是为了作乱,而是为了救人。 “只是,有人从中斡旋,挑起魔教和正道纷争。 “实际上,若是你们没有出手,而他们成功救人……只怕,这江湖上都不会知道他们来过。” 戒恶和尚却大摇其头: “魔教出手,怎么可能是为了救人?” “这是偏见。” 江然笑道: “你连他们要救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说不可能,岂非武断? “大师是出家人,心中难道不应该戒嗔戒躁,以平等目光看待众生?” 戒恶和尚听完之后,正想反唇相讥。 就听到秋世安狂笑的声音传来: “有意思有意思! “原来你不是江流,那你是谁? “这个年纪,这样的武功……你该不会是金蝉过来的那个江然吧? “听说他的惊神九刀,鬼神莫测。 “却不知道,你又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可以做这魔教少尊? “该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会投胎?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大概也是有史以来,最过无脑的一个魔教少尊了。 “自赴死地,有勇无谋! “但是也好,也好……披星天魔斩练一个疯一个,那你会的武功又是什么? “不如给我展现展现……就用眼前的这几个和尚如何? “说不定我能从你的身上,学到更多的武功。 “带等将来,称霸江湖的时候,我给你立个碑!然后让你驮着如何?嗯,你就是石碑之下的那个大王八。 “哈哈哈哈!!!!” 王横闻听此言,双眸顿时泛起了一抹血红: “少尊,属下去杀了他。” “稍安勿躁。” 江然伸手按住了他: “不过犬吠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他说着,抬头寻觅了一番,笑着说道: “想要跟我学武功,那你找对人了,我会的武功极多。 “而且,高明至极。 “我这一身本领,你别说学会十成,哪怕是学会一成,纵横江湖都够用了。” 戒恶和尚苦笑一声,心说这魔教少尊还真的不像个魔头。 倒是喜好诙谐玩笑。 只是被秋世安这一打断之后,余下的话却也真的说不出来了。 仔细想想,江然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佛渡世人难道还分三六九等? 自然是普度众生。 哪怕对方是魔徒,也应该平等相待。 可是……一想到魔教,仍旧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昔年魔教掀起滔天风雨,那血雨腥风,满世崩碎的一幕幕,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 而此时,秋世安则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你想要教我,那我一定好好学。 “嗯,这样,你就先杀了这几个大梵禅院的和尚好了。 “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这话出口,一直处于蒙蔽之中的戒名,戒晦两个和尚,当即满脸警惕的看着江然。 江然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来到了铁门之前: “我这人传授武功,不依靠杀人。 “你想要跟我学,没问题,我这就出去教你。” 话音落下,两掌一起,蛮龙劲运转之间,气脉流动,好似阵阵龙吟。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地面都颤抖不休。 头顶上也有天板被震碎,自半空之中跌落。 而那扇门,却是纹丝不动。 “不会吧?”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连你都打不开?”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确实是不容易,容我再试试看。” 江然正要出手打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进去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这扇门足足有半尺厚,全都是由玄铁精炼而成。 “坚固无比! “任凭你如何武功高强,也休想从这当中脱身……你……” 他的话说到这里,江然 又是一声震动人耳鼓的巨响。 然而这还没完,就见江然一掌接着一掌,接连又打出了三掌。 到了 不是一个手掌大的凹痕,是整扇门呈现了一个凹下去的状态。 而江然的掌势根本不停,引得那凹痕越来越深,整扇门都在变形。 其内更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破碎声响。 显然门内的机关已经被江然的掌力破坏殆尽。 “有趣!!” 江然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运转体内内息,感觉内息流淌,好似海浪潮汐,滔天巨浪于体内倾覆,宣泄而出的掌力,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早就已经将一个活人打成漫天血影。 然而此时此刻,却只能将这铁门打的凹陷进去。 这是江然少有的能够感觉到畅快的时候。 但他是畅快了那扇门却快要支撑不住了。 足下传出震动的声音,头顶上的天板也支撑不住,开始一片片的跌落。 到了此时,秋世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冷静。 虽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声音之中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住手,你快点住手!! “戒恶大师,你快点拦住他! “难道你打算让这魔头现身江湖,肆意残杀无辜吗?” 戒恶和尚闻听此言,手中禅杖顿时一震,抬头看向江然: “江施主……”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劝你最好站在那里看着,什么也别做。 “我这魔教的少尊,未曾伤你分毫。 “但是这秋世安却想要利用你来学披星天魔斩…… “你若是连这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你当真是死不足惜。” “贫僧……” 戒恶和尚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江然说的都对。 可是他到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惜,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江施主你是魔教少尊,也是未来魔尊。 “你这样的人,贫僧实在是不能让你……就这么脱困而出。” 话音至此,他上前一步,断喝一声: “两位师弟助我!!!” 戒名戒晦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提气,一掌按在了戒恶和尚的后背。 内力一起,戒恶和尚手中禅杖顿时脱手而出。 直接砸向了江然后背。 “找死!!!” 王横冷哼一声,一步上前,手中单刀自上而下一斩。 只听叮的一声响,刀刃顿时和那禅杖碰在了一处。 然而这禅杖毕竟是三个和尚合力发出,哪怕王横身为问心斋 继而左手按在了刀背之上,用力往下一压。 嗤!!! 火星飞溅之间,那禅杖竟然硬生生被这单刀从中一分为二。 切口整整齐齐,被分开的禅杖朝着两侧崩散。 先是撞在了墙壁之上,却又反弹落在地上,打出了一连串的火星子,扭曲不堪。 与此同时,门户已经被江然打开了一个半尺大小的口子。 身材瘦弱一点的,这会都能够钻出去了。 然而江然的掌势仍旧是一掌强过一掌。 瘦一点的能钻过去,但是霜雪二人虽然瘦,可是该有肉的地方,却是一点都不少有。 这等情况之下,只怕会卡在当中,进出不得。 而随着江然两掌一转,一股股罡风于掌心之中凝聚。 继而顺手一推。 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自四方响起,紧跟着便是剧烈的炸裂之声。 一瞬间碎石飞溅,一整扇门户,硬生生被江然这一掌打的飞了出去。 这扇门实在是太重,太沉,太厚了。 飞出去堪堪两丈左右,便已经轰然落下。将这地面,压得烟尘四起。 整个山洞更是给破坏的乱七八糟。 江然一步踏出,目光寻找了一下,笑道: “秋二公子,你在哪里呢?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我这就来找你,教你武功。” 耳边在也没有秋世安的声音。 当看到江然把这铁门生生打下来之后,秋世安就恨不能自己死了才好。 这样一来,江然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抓到一个死人。 然而他到底还是活着的。 而且,从他有办法从外界看到这囚室之内的景象这一点来看,他距离这附近绝对不算太远。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这种东西。 他无非就是在两侧墙壁上挖了细孔,要不然就是在头顶上的位置。 江然目光在这甬道之中稍微找了找,便已经找到了痕迹。 正要往前,就听到身后戒恶和尚的声音传来: “江施主……且留步。”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和尚如今都很狼狈。 王横不是易与之辈,披星天魔斩也绝非儿戏。 方才一刀将那禅杖一分为二,刀芒并未散尽,三人施展浑身解数,这才侥幸活命。 不过王横看在他们是和江然一起过来的份上,并未下杀手。 此时三个大和尚满身是血站在那里,又想要阻拦江然。 江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 “秋世安这样残害无辜的人,大和尚不去理会。 “反倒是揪着在下不放,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江施主乃是魔教少尊。” “那又如何?” “魔教……为世间之恶。 “佛若见了,亦当金刚怒目!” 戒恶和尚双手合十: “故此,江施主今日……若不杀贫僧,便是贫僧杀施主。” 江然想了一下: “我倒是不介意杀你…… “不过一件事情我想在动手之前跟你说清楚。 “佛有金刚怒目,那未尝没有魔相。 “魔常狰狞可怖,亦未尝没有佛相。 “善恶本是相对,纵然是魔教,当中也有善恶之别。 “大和尚说,佛门广大,广度有缘。 “却容不得魔教行善,无论如何作为,一旦碰到,便要不死不休。 “那我想知道,当魔教之人一意行善,却被你们逼着破戒杀人,那这当中罪业,谁来承担?” “若贫僧错了,自有佛来教我。” 戒恶和尚双手合十: “然而如今,佛未开口,唯独见魔。 “即如此,便是见魔诛魔!!” “……” 江然叹了口气,发现跟这个人,其实根本没有办法说道理。 魔教狠辣诡谲,深入人心。 一点一滴积累起了如今的高山,以至于这和尚也不讲慈悲,看到魔教中人,直接就金刚怒目。 因此江然还是无奈一笑: “你知道吗? “现如今你我这模样,大概便是市井所说…… “我给你脸,你不要脸。 “既然自己寻死,那我成全你又当如何?” 这话说完,江然倏然上前一步,单掌一转,嗡嗡嗡! 些许抖动顿时传递四方。 咔嚓咔嚓,细微的声响于身侧接连展开。 一枚一枚的碎石崩碎成为粉末,而戒恶三人只觉得好似置身于千万手掌之间。 这些手不断牵扯,拖拽他们的身体。 戒恶和尚当即怒喝一声: “佛法无边!!!” 双手合十,胸前隐隐泛起了一轮金色的‘卐’,为内力凝聚之表象。 江然本想骂上一句,简直过分中二。 然而体内那条隐脉之中的内息,似乎被这佛门功法所触动。 一瞬间,江然身上轰然而起滔天魔焰! 无穷恐惧,刹那间于场中所有人的心头滋生。 就连叶惊霜,叶惊雪,以及长公主三人都未曾避免。 王横则是在这一瞬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426章 故事 江然的眸光瞬息千变。 只觉得这一瞬间,体内所有的内息都被涅盘大丹所浸染。 而在这内息笼罩范围之下,感官触及之处,但凡心生恐惧的,便皆在掌握之中。 他忽然明白了唐诗情的武功奥妙之处。 便是牵动这股人心之中的恐惧。 让人对她心生怯意,如此一来,便可以呈现于她的感知之中,从而掌握对方的生死。 这门武功之诡谲,可以说远超江然之想象。 但是优缺点很明显。 恐惧的便会将生死落入敌手,若是心中无畏,那就难以掌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也尚且还有拳脚可用,不至于达到那种无可奈何的地步。 秋世安听到这话,顿时感觉有门,当即心中稍微沉吟,开口说道: “青国有四大世家,各个威震一方。 “少尊,你看我如何? “我一心向往魔教自在洒脱,想要就此加入魔教之中,希望少尊能够收留。” 不然还能如何? 那就只能分一分生死了。 江然心中嘟囔了一句,却对如今的情况也有些不太理解。 看到江然之后,他这才勉强站起身来。 为什么这戒恶和尚一句佛法无边,竟然引得自己体内生出这般变化? 此番杀戮让他心中觉得颇为不值。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当即转身,朝着秋世安所在找去。 束手待毙? 而人都杀了,江然心中稍微感慨一下之后,也就不再多想。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三声响落下,这三个和尚便已经死在当场。 江然心念一动,这三个和尚的脑袋便忍不住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扭动。 踢开了一扇门,就见这简单的房间之内,秋世安正跌坐在地上,脸上仍旧带着惊魂未定之色。 “还有五门一派,统合起来便是六门两院四世家! “秋氏一族落到如今地步,我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推给大哥,少尊方才也听到了我的那一番说法,对于旁人来说,多半是难分真假。 “少尊来到青国,定然是想要称霸江湖,我这里有一条妙计,正可以帮助少尊实现心愿。” 却仍旧禁不住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可实际上,他们三个完全没有必要死在这种地方。 既然立场不同,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 江然闻言一愣,就连身后的霜雪二人和长公主都是瞠目。 “武功都是不弱,却挡不住少尊神通。 “十分武功三分骗,都是算计啊。” 抬眸凝望,就见戒恶戒名戒晦三僧面现骇然之色,虽然强行控制自己的恐惧。 江然眉头一挑: “说来听听。” “另外,除了百木门,玄机书院以及大梵禅院之外。 “岂有此理,少尊尚未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怪不得当时她人还没出现,身上便散发出了骇人的气势…… “少尊听我说,如今秋氏一族几乎殆尽。 “唯有我保存了一部分势力。 “少尊好本事……戒恶和尚这几个,也算是大梵禅院里的高僧。 方才涅盘大丹运转之际,他也已经找到了秋世安。 那更不是江然的作风。 “我再做出悲愤之色,说有魔教高手在我秋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当口,忽然闯入秋家。 三个和尚固然是冥顽不灵,话说到头上了,仍旧是要不死不休,那江然便只能成全他们。 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不过江然行事素来果决。 江然双眸缓缓闭上,涅盘大丹的内息,这才尽数收入隐脉之中,再也不曾展现分毫。 秋世安冷声呵斥王横,继而对江然说道: 看着地上这三具尸体,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唯有王横冷笑一声: “痴心妄想。” “救走了被大哥‘带走’的那个魔教高手。 “更是将我秋氏一族杀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所谓正道,便是不管心中如何想法,但凡看到有人际遇凄惨,总是得同情一番。 “如此一来,我便可以轻易融入他们之中。 “而有此一招,也可以声称魔教想要一统江湖,重整残部。 “从而激起江湖正道的敌忾之心。 “到时候他们必然统合一处,推举盟主,和我魔教征战! “却不知道,我身在正道,却心向魔教。 “而我这身份,又是当之无愧的高层。 “不论对方有任何动作,我都可以跟少尊互通有无。 “届时,少尊率领魔教大部设伏,我再将正道贼寇,引入包围圈中。 “三番几次之下,正道必然大损。 “最后少尊率领魔教席卷天下,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这家伙自称魔教,叫的还挺顺口的。” 长公主听完之后,看了江然一眼: “而且,也算是有勇有谋,虽然为人歹毒了一些,不过魔教嘛,歹毒一点好像也不是罪过?” “你住口……” 江然伸手在长公主的眉心上戳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 “首先 “ “除非你们一心作死,否则的话,咱们最好还是相安无事。 “最后一点,你为人阴险毒辣,已经不融于我如今的魔教之中。 “毕竟,我们都很善良。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劝你一句……你自裁吧。 “毕竟凭伱的武功,动手是自取其辱,而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死在我的手里。” 秋世安呆呆地听着江然的话。 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这才叹了口气: “何必如此呢?话说的这么绝……我这一辈子还是 “少废话。” 王横上前一步: “就凭你对本座所做之事,叫你承受六欲灼心之刑也不为过。 “少尊慈悲,许你自尽,你休要不知感恩。” “哈哈哈哈哈!!!!” 秋世安忽然癫狂而笑: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魔教少尊,叫人自尽竟是恩赐。 “可惜……在下绝非束手待毙之人!!” 话音至此,他忽然一伸手。 嗖的一声,一枚飞蝗石打出,却不是打的江然等人。 而是打向了一侧的灯台。 然而就在那飞蝗石即将落到灯台上的瞬间,江然伸手一捞,那飞蝗石顿时砰的一声,炸成了齑粉。 粉面子落在灯台上,自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想要趁乱逃走的秋世安顿时瞠目。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然的一只手已经到了跟前。 作为秋氏一族未来的族长,秋世安自然不会真的那般不堪。 其人一身修为,不在戒恶和尚之下。 当即足下一转,便要施展神功。 然而江然五指破空而来,他一切武功尚未出手,便已经被这五根指头压得半点施展不得。 双臂一架,却一触即溃。 两条胳膊各自散开,江然一把直接攥住了他的脖子,内息一吐,内力封锁住了他周身穴道,再一甩手,就扔到了王横的脚下。 王横顺手将其拽开了起来,噼里啪啦的二话不说,就在他的身上点了十几个穴道。 江然则看了一眼那灯台,来到跟前两根指头稍微触及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这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人?” 这灯台是个机关。 应该可以控制这房间之中的一处暗门。 暗门之后有个呼吸声,先前不在江然的感知之中,那他应该是未曾心生恐惧。 根据推测来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个人已经疯了。 所以他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秋世安方才打这灯台,显然是想要将这个人放出来。 那种关口之下,这个人应该是能够起到扭转局面的人物。 只是秋世安没想到,江然根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今被王横拿在手里,他也没有遮掩,只是哈哈笑着说道: “里面的……是我爹。” 这个答案其实在江然的预料之中。 可真的听秋世安这么说了,江然还是叹了口气: “魔教可容不下你这样的一尊大佛。 “至少,我魔教还算是兄友弟恭,对待至亲之人,远远没有你这么狠辣。” 看诗情画意姐妹,就能看出一般。 而魔教魔尊往往是父传子,这般传承下来。 虽然过程之中,是否有过禅让暂且尚未可知,但就目前来看,但凡子嗣之中有一个秋世安这样的‘大孝子’,江家这一脉都传不到江然的身上。 这一点,他可远比魔教的人狠毒的多。 秋世安还不服气: “你堂堂魔教少尊,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魔教杀人练功,为了一门武学,更是草菅人命。 “你们这样的人,无论用多么恶毒的字眼来形容,都是不够的。 “你以为,戒恶和尚他们为什么对你们恨之入骨? “任凭你舌战莲,也要和你不死不休? “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魔教,所以他才会这般决定而已! “只可惜……你这少尊,似乎是有了什么毛病。 “魔教便是魔教,你好端端的做什么大善人?” “有道理。” 江然点了点头: “把他的腿砍下来。” 王横闻言想都不想,刀锋一展,在秋世安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双腿便被拆开。 剧烈的痛苦传入心头,秋世安却放声狂笑: “没错,这才是魔教作风! “你果然是魔教少尊!!!” “这还没完。” 江然说道: “再把他的胳膊拆了。” “是。” 王横二话不说,又斩断了秋世安的双臂。 秋世安疼的脑门上都是冷汗,身形在地上蛄蛹着,好似蛆虫。 就见江然来到了他的跟前,轻声说道: “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调查白露的底细,到底调查出了什么东西?说来听听如何?” “你……你堂堂魔教少尊,为何会对一个女人的来历,这般在意?” 他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如何想法,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难道也是金氏余孽?” 虽然在这之前,江然就已经有所猜想。 然而秋世安这一句话出口之后,还是让江然心头一震。 继而不免感慨,到底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厉天羽的运气太好? 但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微微蹙眉: “什么是金氏余孽?” “……你不是?” 秋世安从江然的脸上看不出破绽,也顾不上仔细看。 四肢剧烈痛苦不说,随着血液不断的流淌,他的头脑也开始发沉发昏。 他咬着牙说道: “不是就算了,那个女人的来历……你也休想知道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金氏族人。 “她……她另有来历…… “她嫁给我大哥,也是另有所图。 “只可惜,只可惜啊……一番算计,最终仍旧不免成了空。 “如今,秋氏一族落得这般下场。 “她又能指望谁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到此处,勉强翻了个身,凝望着天板,狂笑不止。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两个小盒子。 一个是止血生肌膏,一个是阎王怒。 虽然陈老伯的八苦神针更在阎王怒之上,但是这门针法内中细节繁复,江然学是学了,但还不敢贸然动用。 此时此刻,他先是用止血生肌膏给秋世安止血。 叶惊霜和叶惊雪都是眼里有活的,眼见于此,就跟江然取了药膏,帮忙敷药。 长公主养尊处优惯了,便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 只是她看了看那灯台,心中泛起疑问,就问王横: “他们不学内功,只学披星天魔斩这样的外门功夫,为什么会精神错乱?变成疯子? “这种事情,可以逆转吗?” 王横纳闷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江然的易容,只是大概的意思一下,但是长公主确实是面目全非。 王横虽然在锦阳府的时候,曾经暗中见过她,此时却是完全认不出来。 这会心中不禁纳闷,脸色也有点难看: “你是哪个? “少尊都没坐下,你竟然这般大马金刀,如此不知尊卑?” “……” 长公主差点没气死。 不知尊卑?说的是自己? 她怒视江然: “他说我不知尊卑!!!” “你知道?” 江然纳闷的回头。 “……” 长公主想要和江然拼命。 江然则笑了笑,对王横说道: “不可无礼,这位是金蝉长公主,单玉蝉。” 王横闻言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原来是长公主……可纵然是长公主,在少尊面前,也不该这般放肆。 “不过……” 他说到这里,心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态度顿时缓和很多,便笑着说道: “长公主容禀,披星天魔斩乃是我问心斋绝学。 “想要修行这门武功,需得先修阴冥问心录。 “唯有阴冥问心录有所小成之后,问过本心,确定心中大定,方才可以修炼披星天魔斩。 “否则的话,一旦修行披星天魔斩,将会被招式之中的各种魔念所牵动。 “走火入魔,乃是板上钉钉。 “而他们利用其他内力运转披星天魔斩,也会导致经脉扭曲。 “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 “所以,秋氏一族……没救了。” 长公主闻言啧啧赞叹: “这魔教的武功,当真邪性。” “我魔教的武功,确实是诡谲至极。” 王横说道: “但只要循序渐进,便不会有大的差错。 “就算是血鼎真经那种以人命修炼的武功,只要按照步骤,也不会走火入魔。 “最怕的是一知半解,更怕行差踏错。 “秋世安暗中将我囚禁到这秋氏一族之中,想要利用我学会披星天魔斩。 “这般自寻死路的做法,我也实在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此人这般狠辣,竟然将这披星天魔斩,传授给了全家,这一点,就连我也意想不到。” 秋世安在江然的一番救治之下,这会也没有昏迷,闻言还开口说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可住口吧。” 江然白了他一眼,看血止的差不多了,就分下阎王怒给叶惊霜和叶惊雪,还提醒她们: “别沾染到手上,这东西可以扩大感官。 “一旦沾染,酸疼麻痒这样的感觉,可以扩大百倍,叫人生不如死。” 霜雪二人纷纷点头,尤其是叶惊雪,也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 先前就跟着唐画意他们一起给人弹脑瓜崩,虽然那会一开始的时候,她有点犹犹豫豫的。 但是后来,她也乐此不疲。 倒是秋世安听到这话,脸色忽然一变,他已经勉强接受了现如今的痛苦。 可原来这只是一个开始? 而就在江然等人正在这边炮制秋世安的时候。 被他们留在大公子院子里的白露,抱着孩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厉天羽走去。 只不过,厉天羽坐在屋顶上。 这是他的习惯,站得高看得远,他总是警戒性很强。 白露就站在墙根下面,抬头看着他。 良久无言。 到底是厉天羽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能……帮我上去吗?” 白露轻声说道: “我不会武功,还抱着孩子,就算是架着梯子,我也很难上去。 “你能……帮帮我吗?” 厉天羽的 只是低头看着这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拒绝的话,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飞身落地,口中道了一声‘得罪’,继而拿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凌空而起。 待等落到屋顶之后,他这才想起,这女人没来由的,为什么要上房? 再回头,想要询问,就发现白露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多了一滴泪。 第427章 你不能走 厉天羽恍然。 上来哭的! 仔细想想,好像也对。 虽然说是萍水相逢,但毕竟自打开始见到这个人,她就一直都在危险之中。 二房的杀手一直在追杀她。 好不容易赶到了秋氏一族,结果秋氏一族的人还全都好像疯了一样。 现在大公子生死不明,就剩下她孤儿寡母。 一想到未来,难免心中忐忑不安。 毕竟是个女人……想找个地方哭一会,也很正常。 只不过厉天羽有点尴尬…… 白露眼睛一亮: “他叫什么名字?” 这种时候,他就想厉天心跟他说的那些过去。 声音有点冷,怀中的孩子似乎吓了一跳。 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厉天羽眉头微蹙: “这是什么话?” 一个被杀手养大的孩子,感情淡漠一点,好像也是寻常道理。 “啊?” 厉天羽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问必答。 “厉天心……” “你叫什么名字?” 白露眉头微微蹙起,隐隐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白露下意识的追问。 白露呆了呆,咬了咬嘴唇,苦笑一声: “是啊,还能是谁?自然是你的父母亲人告诉你的……” 不是上来哭的啊。 “我……我没有父母亲人。” “嗯?” 人家这么哭,自己在边上干看着好似不是这么回事啊。 “你的箭术好厉害,是谁教你的?伱哥哥吗?” 待等孩子安稳之后,白露这才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笑了笑: “被沙子迷了眼,让你见笑。” 自己想差了。 厉天羽说着,忽然想起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那个喜欢穿白色衣服的姑娘一起不见的哥哥。 不过,这本就不是她在意的地方,她看着厉天羽身上的弓箭问道: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要哭。 却想不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哦。” “厉天心?” 因此安慰的话没想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 “别哭了。” 然后补充道: “只有一个哥哥。” 先前‘厉天心’出门办事好久,他觉得作为弟弟,应该询问一声,这才去找江然打听。 白露柔柔弱弱的声音则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可是……看着白露的眼泪,他却莫名的有些不太舒服。 可实际上,真正的担心,却好似一点都没有。 有些时候虽然比较关心‘厉天心’,但大多数的时候,却又感觉有他没他,好似也没有什么区别。 “哥哥?” 厉天羽看了她一眼,有心不回答,可被白露看着,鬼使神差之下还是张开了嘴: 白露赶紧轻轻哄着安慰,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和气息,他又沉沉睡去。 不会说话,感情淡漠……没有办法对白露感同身受,安慰的话,也必然是乏味空洞的。 “我叫厉天羽。” “不是……他和大哥一样,用刀……” 要不说点什么,安慰一下? 可厉天羽感觉,自己就连平日里说话都颇为艰难……他不懂人情世故,似乎感情也很淡漠。 “……厉天羽?谁告诉你,你叫厉天羽的?” 明明这个女人不会武功,却偏偏好似让自己着了魔一样,她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可是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嘴巴却好像违背了自己的意志: “我的箭术…… “我不知道是在哪里学到的。 “我失去了那些记忆。” “记忆?你的记忆怎么了?” 白露的脸上露出了关切之色。 这让厉天羽有点不太自在,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都是哥哥和大哥告诉我的…… “他说我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后来我们兄弟两个失散了。 “我被恶人救走,学了一身本领。 “他则一直都在找我……后来因缘际会,他找到了我。 “可是一场大战之后,我也失去了记忆。 “此后便浑浑噩噩的跟在了大哥的身边……大哥的身边,也总是不乏危险,可有他在,任何危险也都能轻易度过。 “更有甚者,没等我们发现危险在哪里,他就已经将隐患解决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然后就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白露说着,眼眶又微微泛红。 厉天羽纳闷的伸出手感受了一下: “今天晚上的风不大,你怎么总是被沙子迷了眼?” “……” 白露先是呆了呆,继而却又笑了,笑的有点苦。 她深吸了口气,眸光落到了厉天羽的身上: “厉少侠,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厉天羽感觉自己已经过了那种晚上要听故事才能睡得着的年纪了,本想回绝,但仍旧是那该死的鬼使神差。 他竟然点了点头: “好啊。” 说完之后,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感觉今天晚上自己多半是被人下了蛊。 难道是吴笛干的?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可是吴笛明明还在偷偷监视那几个大梵禅院的和尚。 这几个和尚,多半是敌非友。 跟着江然去的那几个,很难说能不能活着回来。 余下的这两个,最后怎么个情况,尚未可知呢。 吴笛这个时候盯着,也是为了其后配合竟然做好准备。 白露不知道他一瞬间心里想七想八,想了这么多。 她微微思量了一番之后,这才说道: “在很久以前,有一对青梅竹马。 “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尚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盟约,指腹为婚。 “而后,倒也确实是因缘际会,他们真的一个生了男孩,一个生了女孩。 “只是女孩比男孩要小两个月。 “他们的感情很好,从会走路的时候开始,女孩就一直都跟在男孩的身后,亦步亦趋。 “男孩很顽皮,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女孩不敢上树,他就在上面笑话他…… “女孩不敢下水,他就站在水里笑话他。 “有些时候女孩明明觉得他是天底下 “可若是一天没有见面的话,就会觉得心里难过。 “忍不住的想要去找他。 “而他……在笑话过她之后,总是将自己从鸟窝里带出来的蛋,从河里抓上来的鱼,送给这个小妹妹。” 厉天羽眉头紧锁的听着。 本以为自己应该会不耐烦的。 毕竟什么指腹为婚的戏码,被人写的太多了一些。 田苗苗更是闲着没事,就喜欢抱着个话本在那看,厉天羽有时候也会好奇,然后就偷偷摸摸顺走了话本,看了两眼,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想要睡觉。 便赶紧将这疑似下药了的破话本,又偷偷摸摸放了回去。 整个过程之中田苗苗都一无所知。 如今白露的这个故事,仍旧是这般俗气的开场,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打哈欠。 可没想到,听着听着,他好似能够看到一些画面。 树很高,那男孩嘲笑女孩的时候,应该也不希望女孩上来,如果她真的往上爬,他一定会担忧的。 为什么要将掏出来的鸟蛋送给她? 因为她哭的好伤心。 可当看到那圆溜溜的鸟蛋,便好似宝贝一样的捧在怀里,笑的那般纯粹,叫人心里说不出来的透彻。 厉天羽轻轻晃了晃脑袋,感觉白露的声音顿了一下。 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后来呢?” “后来……” 白露深吸了口气说道: “后来出了事……男孩的家里,本来是有权有势的,在朝里做官,官也做的很大。 “可是,伴君如伴虎。 “谁也不知道,这猛虎何时就会伤人。 “许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不愉快,一点点小小的摩擦,一丝半点的忤逆。又或者,只是因为家中有好东西,引得人家眼热…… “具体是什么样的原因,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根本就不知道。 “反正,皇上忽然下令让那男孩满门抄斩。 “女孩的家里跟他家是世交,虽然家世远远不及,却也被这件事情波及。 “那天夜里,那个女孩尚且还在美梦之中,忽然就被家中的亲眷抱了起来。 “不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一路从后门出了宅子。 “一路走啊走,走啊走…… “女孩问身边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走? “他们不回答她,只是沉默。 “女孩害怕了,以为他们生了歹意,故意劫走主子,想要威胁女孩的父母。 “可是面对质问,那些人还是不说话。 “一直到有官兵忽然跳出来,想要杀人……女孩才意识到,情况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那一路很艰难…… “从最开始的时候,身边有十几个人。 “一直到后来,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那会都很年轻。 “但一直到安全的地方之前,他们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鲜血浸染,一步一个血脚印。 “最后好似是凭借意志力,用尽了全力,方才将女孩带到了一座隐秘的山谷之中。 “两个年轻的护卫一起负责教养这个女孩。 “可惜,女孩天赋有限,她学不会高深的武功。 “好在,不会武功还可以读书,还可以学计谋,学心术。 “虽然她学的并不太好,山谷之中,环境也颇为艰苦,但是,她仍旧是坚强的长大成人。 “而当年的两个年轻的护卫,也在这个过程之中成了亲。 “他们生下了一个男孩,自此之后,男孩便成了女孩的弟弟。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女孩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厉天羽: “当年那个男孩的家里,有一件传世宝物。 “皇上认为,自己是天子,国境之内的一切奇珍异宝,都应该归自己所有。 “可是几次三番暗示之下,那男孩的父母不为所动。 “心中恚怒一起,便诬陷男孩全家通敌叛国,诛连九族。 “女孩的全家也因此而死,整个家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昔年那个给她掏鸟蛋,抓鱼的未婚夫是否还在人间? “她宁愿相信他还活着……有朝一日,会用家传的武功,亲自将那昏君斩杀在龙椅之上。 “但是,她不能期盼…… “她只能日日夜夜为其焚香祷告,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然后想要用自己的办法报仇。 “报全家的血海深仇,报那男孩家的血海深仇。 “她一步步的谋算,考虑哪一方有可能成为她的助力。 “她不能为他守节,她嫁了人,生了孩子。 “她希望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掌握更大的话语权,掌握更多的权利。 “这很难……很艰险,或许她这一辈子都做不到自己最终的目标。 “但是,她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她的话说到这里,彻底没了动静。 厉天羽等了好一会,不见后续。 便忍不住问道: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白露苦笑一声: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结尾的。 “有些是注定没有结果……有一些,是还走在前往终点的路上。” 厉天羽迷迷糊糊有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点了点头: “很……很有趣的故事。 “多谢秋少夫人给我讲故事。” 白露的眸子里有些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 “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 “这样,其实也很好……” “嗯?” 厉天羽感觉白露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是他听不懂。 白露只是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不管……到底是不是。 “我都很高兴,能够见到……见到你们这些人。” 这话就更加莫名其妙了,但是转念一想厉天羽又觉得,白露确实是应该高兴。 不是遇到江然的话,她早就已经死了。 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自另外一侧传来: “能得秋少夫人这样的一番话,可谓是荣幸至极。” 白露心头一紧,厉天羽却顿时开心起来: “大哥。” 江然点了点头,一步来到了跟前,看了厉天羽一眼,又看了看白露: “秋少夫人,这孩子还小,夜里风寒,还是少来屋顶吹风的好。” “是……” 白露点了点头: “江公子说的对。”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耽误这一时片刻了。” 江然对厉天羽说道: “你先下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另外,他们都回来了,让大家都早些休息,明日咱们就得离开这里了。” “是。”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翻身下了房。 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全部的注意力,竟然全都集中在了那个故事上。 浑然忘了警戒四周。 以至于江然等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都一无所知。 只是一想到那个故事,厉天羽的心中,忽然就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好似有一块大石头,押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江然和白露在屋顶上相对而立。 各自沉默不语。 最先打破沉默的,自然是江然,他哑然一笑: “秋少夫人若不是怀中个抱着孩子,而是抱着一把剑,这对月当空,站在屋顶之上对峙,便好似两大高手想要比试武功一样了。” “……江公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露听江然先开口了,倒也不再客气,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江然轻声说道: “在秋少夫人讲故事的时候。” “……” 白露的脸色微微一变。 “白姑娘……嗯,不对,其实应该叫你程姑娘吧?” 江然轻声说道: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从秋二公子那里听到了。 “皇都程氏,如今只怕已经无人知晓了。 “他能够根据蛛丝马迹,一直调查到这个程度,也着实是非比寻常。 “程露姑娘这一路走来,费尽心思,便是想要借秋氏一族,扭转昔日之事? “可惜,这似乎远远不够。” “江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露淡淡的说道: “故事就是故事,公子莫要将其带入现实。” 江然哑然一笑: “即如此,那想来姑娘也不介意,我将这个故事,传遍江湖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露的脸色总算是沉了下来: “他失去了记忆,是不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你说得对。” 江然说道: “最初本来是想要直接杀了的。 “毕竟是无生楼的杀手,死不足惜。 “却没想到,他忽然失去了记忆……如此一来,方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我劝姑娘最好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找他说什么故事了。 “毕竟,他不会信得,除非你将实话告诉他。” 白露的怒气一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算是告诉他,又能如何? “我如今已经嫁作他人妇……和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忘了这一切,不也挺好的吗? “总好过,每一天睁开双眼,便会发现,自己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却又如论如何都想杀的仇人,在那纵情歌舞,任意享乐的好。” 她说到这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你想做什么,尽管直说吧。” “姑娘误会了。” 江然轻轻摇头: “在下知道这些,纯粹只是因为好奇,并不算干涉姑娘做事。 “而且,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青国皇帝早就已经驾崩了吧。” 第428章 公主? 她想要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还在执着什么? 江然凝望着眼前的白露,等待着答案。 白露稍微沉默了一会之后,这才说道: “追云弓,逐月箭。 “不属于青国皇室,那是金氏一脉的传承之宝。 “我要将它们取回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件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杀你全家的,是青国已经驾崩的皇帝,就算是要取回追云弓和逐月箭,那也应该是厉天羽的责任。 “而不是你应该肩负的枷锁。” “谁让……他总是将辛苦得来的东西,送给我呢。 “虽然那些东西,在现在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而对他有着这样巨大帮助的我,与他恩爱情重的我,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险些抱着孩子从屋顶上摔下去。 秋世平……秋世安。 白露看着怀中的孩子,凝望了许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罢了……这大约就是报应吧。 “从此,我方才有了更多的筹码,去谋划心中的大事。 “就可以父凭子贵,从此登上家主之位。 “快死了。” “他疯了……” “但却是他在那个时候,能够拿到的,且最被他珍视的东西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江然就将事情如此这般的叙述了一遍。 “或许,在秋世安用你和孩子的性命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白露默默地听着,未曾插嘴一句。 而江然则说道: “他是家中不得志的大公子,因为无后,所以被排除在核心之外。 “秋氏一族的族长也已经被我带过来了。 “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回礼。 “秋氏一族已经不可用了。 白露的眸子里又泛起了回忆之色,继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说到此处看向了江然: 鲜血顺着她的手掌一点点的滴落下去。 一时之间似乎是忘了今夕何夕,下意识的转身,脚下却一个趔趄。 “从最初的时候开始,我就不该骗他。 但是这话,他又该怎么跟白露说呢? 不过江然的沉默本就已经是回答,白露的脸上顿时淡去了三分血色,她凝望着江然: “秋氏一族,或许是被秋世安,亲手画上了一个句号。” 指甲深入肉中,却不觉得疼,亦或者,这和心中的悲愤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啊,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想着,要送他点什么。 她下意识的挣脱了江然的手,轻轻摇头: “我没事……我没事…… “死了?” 江然说道: 可惜,平安不在。 “只是他的情况更加严重…… 秋氏一族也已经彻底无救了。 “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虽然制止了他暴起杀人的冲动,却也处于弥留之际了。 “你既然回来了,可曾见到了秋世平?” 白露听完之后,呆愣愣的出神。 江然恍然,这大概是秋氏一族老族长对于这兄弟俩的希望吧。 好在江然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可是……可是……这多年苦功,竟然,竟然一朝尽丧。” “但我想,大概没有其他的礼物,比这更好的了。” “大公子秋世平,本来是我的希望。 “不过无妨……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希望。” 她跌跌撞撞的想要自屋顶上下去。 江然便带着她飞身落了地。 白露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她看了江然一眼: “多谢江公子…… “秋世平,秋世平他如今身在何处?” “就在房间里。” 江然说道: “你去看看他?” “好。” 白露眼神复杂的看着怀中这个孩子,深吸了口气,跟着江然进了门。 刚一进来就听到两个大梵禅院的和尚正在念诵往生经。 超度死者亡魂,引几位师兄弟,去西天极乐。 江然眸光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便带着白露往里面走。 推开一扇门,床榻之上,大公子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好似无知无觉,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然而当白露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大公子的手指便轻轻动了动。 白露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眼神之中满是复杂光彩。 他们的姻缘源自于一场谎言。 走到这一步,是白露千思万想,无数算计之后的后果。 她没有爱过床榻上的这个男人……在她的心中,唯有自己想要做的那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如果轻易动情,她怕自己会忘了该做的事情。 对不起那些为此而死去的人。 不是她太无情,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却偏偏想要杀一个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她又能如何?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算计一切可以算计的。 可如今,这一切却好似竹篮打水,所以她才说,这是自己的报应。 婴儿的啼哭声在此时响起。 许是声音太吵,秋大公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先是迷茫,继而清醒。 最后艰难的扭头寻找: “孩……孩子……” 当他看到白露的时候,眸子里燃烧起了一股火焰,用尽一切力气的看向了白露怀中的那个孩子: “我的……我的孩子?” 白露将孩子放在他的身边。 秋世平先是渴求一样的看着那个尚且在襁褓之中,卖力伸展四肢,撕心裂肺般哭泣的婴儿。 他的脸上悲喜难测。 唯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平安……平安就好……” 言说至此,他看向了白露: “我……对不住你……”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引得白露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情绪。 她咬着下唇,倾尽全力的克制,一边不断地摇头: “你很好……伱一直都很好……不好的是我,不好的,其实是我。” 只是她的话并未得到回应。 再抬头,秋大公子已经气绝。 “秋世平……秋世平!!” 白露下意识的呼喊,只是那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回应她了。 一直到了此时,一些已经淡忘,或者曾经被她故意漠视掉的画面,便不可遏制的呈现在了脑海之中。 团锦簇的海之中,那个人笨拙的将一支娇艳的朵,插在了自己的发丝之间。 每当自己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门前。 白露此时方才明白。 自己确实是对他撒了谎,可是他,却从来都是情深意切。 白露不曾后悔自己骗他,可此时此刻,却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 撕心裂肺,让她难以自抑。 江然没有继续看下去,他转身出了门,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白露和秋世平的悲剧,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却又发现,促成这一切的因素太多了。 若不是当年青国皇帝,想要追云弓和逐月箭,没道理下令诛杀厉天羽全家。 那或许,白露会在原本的家庭之中成长,最后顺理成章的和厉天羽成亲。 今日的种种,便不会发生。 而她要不是选择了秋世平,成为复仇的阶梯,秋世安也不会狗急跳墙,将王横带回了秋氏一族。 妄想从他的身上学到披星天魔斩。 从而增加自身筹码。 那如今的一切,同样也不会发生。 如果,秋世安有容人之心,不是那般肆意疯魔,行事无所顾忌。 秋氏一族更不会沦落到现如今的境地。 虽然之后的发展如何,如今站在这里空想是想不出来的。 但……至少不会是这般惨烈。 他来到门前坐下,感觉身边一左一右多了两个人。 左边是叶惊霜,右边是叶惊雪。 江然纳闷的看了叶惊雪一眼: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那我走?” 叶惊雪柳眉倒竖。 “算了……” 江然拉住了她,回头传出江公子和他的二夫人不合,是要崩人设的。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哥,你有心事了?” 江然咂了咂嘴,感觉些事情,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绵延数十年的仇恨,一场算计,一场野心,最后葬送了整个家族。 他想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厉天羽的位置。 他在那边已经睡下。 只是睡得好香并不安稳。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说有心事倒也不至于,只是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心中便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你在同情白露?还是同情秋氏一族?” 叶惊雪纳闷的说道: “以你的身份来说,这般同情他人,属实是奇也怪哉。” “这不是同情,是共情。 “人同此心,情同此理。” 江然翻了白眼: “有些时候看到人家的事情,便不免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先前也听到了秋世安的话,白露的身世你们也应该明白了…… “她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什么? “看着她现在这样,我就不免会有些感慨。” 叶惊霜点了点头: “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她又不会武功,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多人比不了的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正是如此啊。” 江然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然后我就想到了老酒鬼的执着…… “我可以猜到他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 “但我如今,很担心他的结局。” “他的结局就是一定会平平安安,让你给他养老送终的。” 叶惊雪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家里的事情,也是一团乱麻。”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确实是一团乱麻。 青央夫人和老酒鬼有情,可难道她真的对江天野半分情意都没有? 前不久,江然从廖俞贤手里拿到的手札可以看到,江天野固然是叛逆执拗,可对于青央夫人,也是自从最初时候开始,便有着一分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意在其中的。 而陈老伯当时跟他说过。 老酒鬼当年转战天下,待等回来之后,便见到了青央夫人抱着江天野的尸身。 或许,她到死都未曾松开过手。 要说半点情意也无的话,何至于此? 现如今江然其实很怀疑青央夫人到底是死是活…… 毕竟老酒鬼他们并没有见到青央夫人的尸体。 江然也不曾见到青央夫人到底是何等的伤重,因此,心中难免存了几分希冀。 可若她当真没死,为何不来寻找老酒鬼? 江然看到白露的时候,就不免想到了青央夫人。 然后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更是不免在想……如果青央夫人当真活着回来了,那自己身为江天野的儿子,到底该如何看到亲娘和亲师父的关系? 这特娘的也太过狗血了一点吧? 想到此处他也没情绪继续在那感怀他人了,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好了好了,感怀到此为止。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去找那两个和尚聊聊。” 江然亲手扭断了戒恶几个和尚的脑袋。 如今还把尸体搬回来了,当然不能承认这是他杀的。 不然的话,秋氏一族这边就得埋下五个光头尸体。 这样的一番厮杀,属实是没有必要。 其实江然现在很想去一趟大梵禅院,找那领头的和尚谈了一谈。 只可惜,现在没有时间。 找不到大和尚,那就先稳住小和尚好了。 免得他们白白送死。 江然感觉自己能够做到这份上,完全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两个正在念诵往生经的和尚,见到江然到来,当即纷纷停下,双手合十看向了江然: “江施主。” “三位大师有礼了。” 江然抱了抱拳坐下。 剩下这两个和尚,一个叫戒妄一个叫戒嗔。 此时戒嗔看向江然,眉目之中难掩怒色: “江施主,贫僧这三位师兄,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 “杀他们的武功,绝不是秋氏一族的武学。 “难道是被关押在这里的魔教魔徒? “那魔徒如今又身在何处?还请江施主如实告知!!” 方才江然回来之后,将这尸体带回来,其他的没来及说,就赶紧出去了。 只是让两个和尚稍微等一会。 两个和尚一边念诵往生经,一边等,好容易等到了江然过来,这戒嗔显然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倒是戒妄看了戒嗔一眼: “戒嗔。” 这两个字入耳,戒嗔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住心中怒火,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江然心中咧嘴。 有心说这不是魔教中人干的…… 但自己确实就是魔教少尊。 可要说是魔教中人干的,这帮和尚不更得跟魔教不死不休? 这大梵禅院着实叫人头疼。 实在不行的话,回头将这大梵禅院灭了算了。 江然心中琢磨,却是叹了口气: “三位大师乃是死于秋世安的算计之下。 “他囚禁魔徒于此,并且给那魔徒喂下了迷失心智的药物。 “让他施展武功,击杀被秋世安骗入囚室之中的人。 “在下和戒恶大师不明究理,本还想要进去询问那魔徒应该如何救治秋氏一族。 “却没想到,那魔徒忽然动手。 “而最初的时候,咱们以为那魔徒双手被链条束缚,纵然动手也是无妨。 “可秋世安暗中掌控机关,放松了那锁链,三位大师这才遭遇了毒手。” “秋二公子?” “竟然是他!” 戒嗔戒妄两个对视一眼,却又眉头紧锁: “秋二公子咱们也曾经见过,他为何要这么做?” 江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房间,轻声说道: “秋少夫人你们也都见过吧? “她怀中的便是她和大公子所生的子嗣。 “秋氏一族的规矩,料想两位大师要比在下明白的多。” 话说到这,就已经够了。 戒妄口颂‘阿弥陀佛’,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 戒嗔则是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这般说来,秋氏一族沦落到这般境地之中,果然是这秋世安所为。 “他当真是狼子野心,不惜搭上了秋氏满门! “他如今身在何处?” 江然便说道: “那魔徒手段非比寻常,迷失神智也只是一时,咱们与之周旋,几次险死还生之后,他竟然恢复了清醒。 “凭借一身高强的武功,硬是挣脱了手上束缚。 “冲出了那囚室。 “最后厮杀一路,带走了秋世安。 “其后便不知所踪了…… “咱们自认武功不敌,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 “最后只好先将三位大师的尸身带回来,然后和两位大师合计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到底是老酒鬼带大的,欺神骗鬼张嘴就来。 一番话说的虽然不算是严丝合缝,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出破绽。 两个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叹了口气: “秋氏一族不能不救,那魔徒带走了秋世安,倒也不足为惜。 “他落得任何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可秋氏一族是无辜的…… “师兄,需得传讯给师门,请师门着高人前来此地查看,看看这秋氏一族可还有救?” “正是如此。” 戒妄点了点头: “今夜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传讯回师门。” 而江然则是说道: “即如此,那此地多半也用不着在下了。 “在下也是有事在身,不能于这秋氏一族久留。 “明日一早,就启程出发,在此先辞别二位大师。” 戒嗔轻轻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戒妄轻笑一声: “不,江施主,你不能走。” 第429章 追杀 江然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了戒妄。 沉吟之后,笑着说道: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三位师兄惨死,虽然有江施主的一番解释,但就凭这一点,贫僧难以跟师门交代。 “需得请江施主留在此地暂且小住几日。 “待等我师门来了人,江施主再将今日之事如数告知。” 戒妄缓缓开口。 江然哑然一笑: “大师未免强人所难,在下真的有事要做,无法在这里停留太久。 “而且,过程如何,在下已经如数告知。 戒妄看着江然: “阿弥陀佛,施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贫僧也得做好贫僧分内之事。 “这等情况之下,江施主无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尽可能的往后推一推……” 江然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戒嗔也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戒妄: “在下如今真的身有要事,不得不走。 “倘若大梵禅院不信,也可以着人寻我对峙。” “很简单,贫僧随施主一行。 江然冷冷开口。 “大师尽可以将这番话回禀师门。 只是看着江然。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两个人中,以此人为主。 他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却也感觉没有来由。 戒妄沉默了一下,方才叹了口气: “戒妄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此去江湖,固然深远,可在下并非着意躲藏,何至于找我不到? “大师这般咄咄逼人,是不相信在下所言? “而且,他自秋叶而来,远来是客,这般行径,恐非待客之道。” “此行施主无需理会贫僧……无论是路上的吃穿用度,亦或者是其他各项所用,皆有贫僧自己处理。 戒妄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之中也略显犹豫。 “倘若,在下所说的事情,也是事关人命呢?” 江然微微冷笑: “人命关天,三位师兄驾鹤西去,而施主是唯一的见证。 而戒妄则说道: 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施主既然不愿意留在秋氏一族,那贫僧便只好跟施主一行。 “还请施主配合。” “施主只需答应让贫僧尾随一路,待等师门讯息到来,皆有名目之后,贫僧自会跟施主赔罪。” 江然看了戒妄两眼,忽然苦笑一声: “大师何必如此? “是真的担心,在下会跑?” 毕竟江然来到此地,真的是因为路上遇到了白露。 “不过,事关我大梵禅院的三条性命,在下万万不能叫江施主这般轻易离去。” “还请施主许可。” “大师有话,尽管直说。” “师兄,他不过是在此间偶遇之人,何苦为难于他? “总不能,大梵禅院的性命是性命,旁人的要事便不是事了吧? 这也是戒恶和尚将这两个人留下的原因。 江然心中叹了口气,戒妄的心思远比戒嗔缜密。 如今又有江然这样的一番话,这让戒妄的语气,不再如同最初那般坚定。 “也罢……江施主所言也有道理。 “江湖太大,今日一别,来日难说再见之期,又该去何处寻找施主?” “还是说,你大梵禅院便是这般以‘理’服人?” 再加上,江然和大梵禅院远日无怨,今日无仇,更没有道理于暗中加害。 戒妄面皮不动,看都不看戒嗔一眼。 戒妄看着江然,站起身来合十一礼。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竟然当真点了点头: “也罢,大师愿意跟着的话,那就跟着好了。 “不过,我此行所做之事,事关重大。 “若是大师因此而有了什么闪失的话……只盼着你大梵禅院莫要将这笔账,赖在我的头上。” 戒妄沉吟了一下之后,微微点头: “料想用不了几日,便会有消息传来,不会影响施主大事。” “最好如此。” 双方的交流至此结束,谈不上愉快,却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而方才江然说的那些事情,有一部分也不能算是撒谎。 比如说,秋世安确实是被王横带走了。 只不过,带走的是尸体。 至于现如今的结果,江然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当时他在地下,心慈手软不杀戒恶三人的话,如今带走的可就不是只有戒妄一人。 而是足足五个和尚。 毕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活了命,江然自然不能让他们将这消息传的满天都是。 至于说将这两个和尚杀了。 这也不能绝了后患。 留下的问题太多太明显。 很容易被人循着根底找上门来。 现如今尚且不是和青国江湖撕破脸皮的时候。 所以,能够虚与委蛇,就暂且委屈一下。 待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展现身份,到了那会,也就无所谓其他了。 至此一夜无话,待等次日天明,江然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准备离开。 只是他发现,一早上醒来之后,厉天羽就有点魂不守舍。 这状况对他来说,并不多见。 一个脑袋空空,没有记忆的人,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沉吟了一下之后,江然来到了厉天羽的身边: “还好吗?” 厉天羽似乎吓了一跳,待等看到是江然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他沉吟着看了江然一眼: “大哥……我昨天晚上,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梦到了什么?” 江然随口问道。 “不知道……零零碎碎的,昨天那个……就是……那个秋少夫人给我讲的故事,我好像都梦到了。” 他说到这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田苗苗没事的时候,也给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从未梦到过什么…… “这一次,竟然梦到了她说的故事里的小女孩。” 江然看了他一眼,知道白露昨天晚上的那些话,终究触动了他的记忆。 那些被尘封起来的东西,逐渐想要泛起浪。 对于这一点,江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也没打算利用心魔念控制厉天羽一辈子。 他刺杀过自己一次,跟着自己游荡将近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有朝一日他记忆能够复苏的话,那还他自由就是。 想到此处,江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这个故事对你触动很大。 “嗯,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好。” 厉天羽答应了一声,看着江然起来,又忍不住开口: “大哥……” 江然回头看他。 厉天羽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真的是梦吗?” 他这一句话说的很小心。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再看看吧。” “……嗯。” 厉天羽点了点头,心中的迷茫并未消退多少。 偶尔看着那房间,昨天晚上,他半夜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 那哭声明明不大,却偏偏刺耳的厉害。 让他感觉浑身哪一处,都不舒服。 就算是现在,看着那扇门,也会觉得胸口有些发堵。 可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他却又一点都不知道。 收拾东西并不费什么事,毕竟他们只是在这里稍微落脚一晚。 出了秋大公子的这个院子,外面躺了一地的尸体,而活着的人,如今身在何处,却又无人知晓。 江然一行人不再去理会秋氏一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径直出了门,继续朝着皇都的方向赶路。 只是多了一个戒妄,让柳木成感觉很是别扭。 忍不住偷偷找到了江然: “大梵禅院的和尚,跟着咱们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杀了戒恶他们三个,这个大和尚对我起了疑心。” 江然随口回答。 柳木成一时之间瞪大了双眼: “那你为何不斩草除根?” “嘶!” 江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都说最毒不过读书人…… “你比我还狠啊! “看不出来,看出来啊。” 柳木成那一成不变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休要玩笑!!” “行,不跟你开玩笑了。” 江然看了远处的戒妄一眼: “现在斩草除根更引人耳目…… “而且,昨天晚上要是杀了他们两个,那不是当着秋少夫人的面? “到时候,秋少夫人和她的那些护卫如何?全都斩了? “那孩子你养?” “又不是我的儿子……” 柳木成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 “……废话,你想的还挺美。” 江然哭笑不得,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老成啊,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此人跟着咱们未必是坏事。 “他算是一张通行证,有他跟着,就算是遇到了青国江湖上的人,想要寻找长公主,也不会往咱们得身上去考虑。 “毕竟,大梵禅院的金字招牌,里面的含金量还是很足的。” 柳木成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有道理……这确实是绝妙的一手。” 说完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被江然拍乱的衣服,沉声说道: “下官柳木成,不是老成。” “差不多了。” 江然摆了摆手: “不要在意细节。” 而且,与之相比,现在比较让江然在意的,却是厉天羽。 这孩子就跟着了魔一样。 离开秋氏一族已经有大半日的光景了。 他就跟丢了魂一般,时不时的就回头张望一下秋氏一族的方向。 似乎是人走了,但是心留下了。 这白月光哪怕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乃至于厉天羽都失忆了,威力也仍旧不可小觑。 他想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应该和厉天羽谈谈。 因此到了午间,让洛青衣埋锅造饭的当口,江然招呼了戒妄过来一起喝酒之后,就去找到了厉天羽。 他此时正坐在树上,呆呆地看着秋氏一族的方向发呆。 江然飞身落到了他的身边,他竟然都没有反应。 一直到江然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出行: “大……大哥?” “其实,伱比我大。” 江然挠了挠头: “咱们来一把坦白局怎么样?” “……厉天心不是我哥?” 厉天羽瞬间明白了过来。 江然比厉天心大,却没有自己大……反过来说,自己才是三个人里最大的。 结果叫了比自己小的两个人好久的哥哥? “你们……一直在骗我?” 厉天羽看着江然:“为什么?” 他没有什么愤怒,只是觉得江然不是那种会戏耍别人玩的人。 不仅如此,如果自己和江然毫不相干的话,江然或许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在厉天羽的心中,江然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武功盖世,却从来都不随意仗势欺人。 更不会利用武功,去欺骗什么人。 除非……这个人本身得罪过他? 所以不等江然开口,他便已经有了猜测: “我出身无生楼……这一点,是真的? “我……我是不是刺杀过你?” “……这都能想到?” 江然有些惊讶于厉天羽忽然之间的智慧如神。 “……我昨天晚上梦到了。” 厉天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好像是在一座小镇里。 “我看到你和人在争斗,我却没有帮你,而是将箭对准了你……但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那……” 他想问的是,那白露故事里说的那些事情,自己也梦到了。 难道那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却又问不下去了。 江然笑了笑: “不恨我?” “对你出手的人,从来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我能活着,已经是邀天之幸。 “而跟在你身边的这一段时间,你也一直将我当成兄弟。 “我……没有恨你的道理。” 厉天羽微微摇头: “只是,我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大哥不是大哥,厉天羽自然也不是厉天羽…… “我……我……究竟是谁?” “就我所知,你是无生楼的一个杀手。 “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我知道了,你是青国人。 “姓金……” “金……” 厉天羽口中吐出了一个‘金’字的时候,脑袋忽然又轰然一震。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掠而过,却又偏偏一片都没有捕捉到。 重新睁开双眼,他有些艰难的看着江然: “大哥……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 江然说道: “可以慢慢想……不过,我想,在我的身边你大概很难想到自己的过去。 “你跟着我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这一段时日,有你相伴,确实是省了我很多的麻烦。 “现如今,也到了该放你自由的时候了。 “现在有一个人可以帮你唤醒沉睡的记忆,你知道她是谁,你去找她吧。” “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厉天羽看向江然。 “以前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应该问她。 “以后你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那或许可以问你…… “无论以前还是以后,都问不到我,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江然无奈一笑: “去吧,现阶段来说,她是最难过的时候。 “她或许不希望你跟在她的身边……但是,如果你也不想留在她的身边,那你也不会是现在这副神情了。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暗记的……” 厉天羽闭上了双眼,郑重思量了良久,方才站起身来: “多谢大哥……待等我找到了自己的记忆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 “是个姑娘…… “大哥,她来势很急,要不要出手警告一下?” 江然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路过,你自去就是。” “嗯。” 厉天羽又对江然行了一礼,这才飞身而去,重返秋氏一族的方向。 江然目送他离去,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之后,这才纵身下了树。 长公主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 “他干嘛去了?” “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 江然一乐: “这样形容的话,忽然感觉,他这一辈子似乎也没有白活。” 长公主一脸迷茫: “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说着呢,就见野道旁一道身影莽莽撞撞的冲了过来。 看到众人之后,似乎是吓了一跳。 但是看到这帮人,有男有女,还有和尚的时候,她便松了口气。 然后掐着腰颐指气使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是打算埋伏本公主吗?” “公主?” 江然几个人对视一眼,长公主更是翻了个白眼: “这年头的人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样的人都敢自称自己是公主?” 而面对这一番诘问,众人都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江然。 江然笑了笑: “小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公主?” “我是秋月古国前来青国和青帝讨论共抗金蝉的溪月公主! “如今不过是落了难,被人追杀而已。 “你们若是愿意帮我抵达青国皇都,面见青帝。 “本公主保证,你们各个都有一笔丰厚的赏赐!!” 她说到此处,睁开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偷偷留神众人的反应。 然后就听到戒妄苦笑一声: “阿弥陀佛,溪月公主造访我国之事,原来已经这般流传广泛。 “以至于竟然会有人冒充……”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江公子,你身为秋叶人,可曾见过溪月公主其人?” “啊?” 还没等江然开口,那自称溪月公主的姑娘,便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江然的身上: “你竟然是秋叶人?” 第430章 金蝉江然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 说是公主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公主的气质。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从秋叶来的,那这秋叶的圣天子是将和青国之间的结盟,当做了儿戏吗? 派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过来? 又能做成什么事? 不过他也没有全然将这丫头的话当成假的。 毕竟不管是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好像都很正常。 而见他没有说话,自称溪月公主的小姑娘,顿时瞪眼: “本公主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江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哦……公主殿下,敢问一声,你是如何落难? “又是被什么人追杀的?” “哼,答非所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手上有摘星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啊?这么厉害!?” 那小姑娘却是头也不回,对着洛青衣吐了吐舌头发出‘略略略’的声音,就要扬长而去。 田苗苗顿时感觉很可惜: “将石头练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增强体魄。 田苗苗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那有没有人练成?” “哎呀,抓着我的到底是谁?休要胡乱摸我!!”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方才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语气太过凶恶了一些? 正想着呢,却没发现那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伸手在袖子上一拽。 “吃饭啊!” 就见一道人影凌空而起,落到了小姑娘的跟前,满脸憨厚的洛青衣,笑着说道: 好在洛青衣武功不弱,听到风声不对,双手当即一转,银针便已经尽数落到了他的手上。 这银针奈何不了他。 田苗苗理所当然的说道: “难不成还能啃石头?” “我不睬你了,告辞。” “你们……你们是坏人吗? “好好好,我听话,你们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当即擦了一把冷汗: “伱这小姑娘,不过是问你两句话,何至于……” 小姑娘顿时脸上泛起了惊恐之色: “那可未必不行。” 说完之后,撒腿就要跑。 说到此处,就感觉头脑昏昏沉沉。 田苗苗一脸迷茫: “摸两下怎么了?” “小姑娘,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说完之后再走不迟。” “无敌于天下!!!” 那小姑娘呆了呆,继而大感吃惊: “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你吃什么长大的?” 小姑娘双手一抱胳膊,转过身去: “放开我……岂有此理,你们这是造反谋逆,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 嗖嗖嗖! 十余枚银针便已经直奔洛青衣而去。 “反正我知道的没有,都被石头噎死了。” 可是一步跨出,就感觉自己后腰一紧。 低头一瞅,腿间竟然还有一枚银针未曾接住。 “我知道有一门武功,名为【金石神功】,便是吃石头修炼。 “……” “拦住她。” 洛青衣顿时有点尴尬,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欺男霸女的恶棍。 “修炼到了绝顶的地步,就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被举在天上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等回头,整个人就已经被这力道举了起来,面朝青天背对黄土,四肢乱刨,却毫无作用。 “女的?” 江然轻声开口。 当即两眼一翻,倒在了当场。 “那应该咬碎一点再吃。” “谁说不是?” 这两个姑娘似乎还挺有共同语言,听的江然脸色发黑。 好在田苗苗到底还记得谁是主子,聊了两句之后,就赶紧将这小姑娘扔到了江然跟前。 又过去拖着洛青衣的一条腿,将他拽到了江然面前。 江然给洛青衣看了一下,拔出了他腿间的那根银针。 凑到跟前稍微闻了闻: “好厉害的迷药,还好还好,不是毒药。” “那是……不然的话,他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 “可知道,本公主不好惹了吧?我劝你,赶紧将我放了,追杀我的人十分厉害,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到时候再说是本公主连累了你们丧命。” 江然轻轻摇头: “我说还好不是毒药,是因为,如果是毒药的话,他死不死尚未可知,你是得立刻就死。 “至于追杀你的人……他追杀的是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他来了之后,我直接将你交出去就是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狠毒?” 小姑娘出奇震惊: “你不是秋叶的人吗?你这么对自家公主,你……你好好意思自称秋叶国人?” “谁知道你到底是真是假。” 江然撇了撇嘴: “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冒充我国公主,我未曾将你拿住问罪,你便应该感激涕零。 “却还在这里颐指气使,还弄昏了我的人……” 他看了洛青衣一眼,感觉有点丢人。 跟着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初见面的时候,没发现这货这么憨的,怎么越来越憨了呢? “……那,那你想怎么样?” 小姑娘眉头紧锁,知道这帮人也不简单,自己抽冷子弄倒一个,已经是幸运了。 再想得手,只怕难了。 方才昏倒这个本事就很不错,飞针近在咫尺,他尚且能够眨眼之间接住这么多。 而这样一身本领,却只是这个年轻人的手下。 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可见胜券在握,另有仪仗。 为今之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 江然也不客气: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溪月!” 小姑娘想都不想,只是看江然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这才丧气的说道: “说实话你们不信,算了,那你们就叫我小月好了。” “小月。” 江然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倒是符合你的气质。 “再说说,什么人追杀你的?” 说到这个,小月顿时支棱了起来: “说出来吓死你们!” 江然听的差点没乐出声,就连那戒妄和尚都忍不住哭笑不得: “女施主这话倒是有趣,追杀你的人这般可怕,你不觉得吓人,反倒是觉得会吓到我们?” “那是!” 小月姑娘哼了一声说道: “只因为,这人跟你们青国立场不同,偏生此人武功又高明至极。 “所以,但凡叫他们见到你们,不管你们帮不帮我,你们都是必死无疑!!” 江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感觉这小姑娘说的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 便问道: “那你就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能够将我们活活吓死,你趁乱逃走,不是更好?” “……有道理!” 小月姑娘当即点头,然后说道: “追杀我的不是旁人,便是如今金蝉王朝 “惊神刀,江然是也!!” “咳咳咳……” 身后长公主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 叶惊霜和叶惊雪则是对视一眼。 其实在小月姑娘说,这个人和青国立场不同,偏生武功盖世,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可真的听到她这么说,还是让人有点无语。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点了点: “江然啊……原来是他。” 戒妄和尚则是眉头紧锁: “女施主,你所言可是当真? “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妄言!” 小月姑娘就差指天发誓: “追杀我的人,就是江然! “他那惊神九刀,刷刷刷的,杀人都不眨眼的!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来的时候,阵仗很大的。 “毕竟我可是秋叶的溪月公主。 “身边扈从啊,护卫啊,使官啊,军卒啊,数不胜数。 “而且,为了展现诚意,咱们这一次甚至还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礼物,一帮人浩浩荡荡的! “结果那江然忽然现身,手里拿着一口杀猪刀……不对,是杀人刀。 “上来就杀人,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从队伍开头,一口气砍到了退伍的末尾。 “手里的刀都砍的卷刃了。 “结果他却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你住口!” 戒妄实在是忍不住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听的一本正经,结果这小姑娘越说越没溜。 说到最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然惊神九刀到底有多厉害,锦阳府之战的时候,便已经传回了青国。 一刀可斩百万军! 一式观沧海,当真动人心魄。 这样的人,想要从队伍开头,杀到队伍末尾,还能把刀砍卷刃了? 而且,谁都知道,江然用的刀那也不是寻常的普通钢刀。 他用的可是碎金刀! 这把宝刀流传多年,没有丝毫磨损,怎么可能卷刃? 小姑娘满嘴谎话,实在是不足取信。 而小月姑娘也是从善如流,和尚让她住口,她就赶紧住口,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江然哭笑不得了一茬之后,则是摸了摸下巴: “世人皆知,惊神刀江然保护金蝉长公主进了青国境内。 “如今在被青国江湖,满天下的寻找,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你遇到的人只有一个?还是说,身边还有一群高手?” “……对对对,有一群!还有一个也自称本宫,应该就是长公主!!” 小月姑娘立刻说道: “江湖上的人都在追杀他们?那他们怎么有闲工夫来追杀我?” “这个嘛……倒是很好理解。” 江然一笑: “要么,追杀你的惊神九刀,是有人故意冒名顶替。 “要么,就是你这满嘴谎言的小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小姑娘,你暂时只怕都不能走了。” “为什么?” 小月姑娘瞪大了双眼。 “ “那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现如今金蝉和青国之间正兵戎相见。 “你万一真的是溪月公主,确实是有被他们追杀的必要。 “毕竟顶着江然的名头,杀了溪月公主。 “秋叶势必将这笔账算在金蝉的头上。 “而如果真的是惊神刀江然在追杀你……那你这身份,似乎也大有可为。 “就好像你最初所说的那样。 “将你护送到青国皇都,面见青帝。 “对咱们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江然伸出手指头: “ “胆敢冒充我秋叶公主,这件事情,罪责不小。 “让你就这般离去,我妄为秋叶人。 “最后 “你一个蹦起来没有石头高的小丫头,一个人在这江湖上乱闯乱撞,未免太过危险。 “在下实在是不忍心看你横死江湖。 “先将你留在身边,保护一番,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这人还怪好的嘞。” 小月姑娘似乎给江然饶蒙圈了。 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说道: “那……你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江然轻声说道: “我要去青国皇都。 “这位大师跟我们同行……他是大梵禅院的高僧。” “青国大梵禅院?” 小月姑娘脸色顿时一变: “听说那江然出道江湖的时候,就曾经施展过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 “因此有人说过江然可能出身大梵禅院……关于这件事情,大和尚你怎么说?” “……无稽之谈!” 戒妄黑着脸,看了江然一眼: “江施主……这位女施主来历只怕有些问题,将她带在身边,恐怕…… “嗯,贫僧僭越了。” 本来是想要劝江然,不要带着这个看上去就一身麻烦的小丫头。 但是想到先前和江然约定过,虽然同行一路,但是彼此自己负责。 劝江然的话,其实是轮不到自己来说。 而且不得不说,江然方才的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尤其是最后的一个理由…… 可见江然心地仁善。 这倒是让戒妄觉得,自己对江然的怀疑,是不是真的错了? 江然此时则轻轻摆手: “大师言之有理,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如果被一个小丫头给戏耍了,那这江湖可谓是白白厮混一场。 “嗯……二位夫人。” 说着他回头看向了叶惊霜和叶惊雪。 两个人正答应了一声,就见那小月姑娘瞪大了双眼: “你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夫人? “她们是什么关系?姐妹吗?该不会是母女吧? “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 江然忽然觉得,将这小丫头打死,找个地方一埋,大概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他屈指一点,无形指力落在了小姑娘肩头。 小姑娘吃痛,顿时惊呼: “你要干什么?看我长得好看,便起了歹心吗?” “……身上连二两肉都不到,干干巴巴的,谁会对你这样的小丫头起歹心?”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怒气稍微平息,对叶惊霜和叶惊雪说道: “这小丫头暂且交给你们了。” “嗯,放心就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叶惊雪笑颜如,只是眼神有点发冷。 叶惊霜则给了江然一个安心的眼神。 江然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这般定下。 午间休息的时间到底不会太久,众人吃喝一番之后,便继续赶路。 只是一行人之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被‘惊神刀江然’追杀的小丫头。 走走停停,到了晚间,也没有宿头,只能在野外露宿。 毕竟他们一行人走的还不是官道。 对于这一点,江然给戒妄的解释是,他想要来青国游历,看青国的大好河山,不打算走官道,人太多,他看的是景色,又不是来看人的。 唯有山野僻静之处,方才能够见识到郁郁葱葱的山河之美。 这好似上升到了个人观念问题。 戒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洛青衣一直到天快黑了方才醒了过来,再看小月姑娘的时候,就感觉这小丫头面目可憎。 尤其是让自己在公子面前丢人了。 更是可恶至极。 醒来没多久,他就得收拾做饭,抱起一块块石头,围绕了一个火堆。 手脚麻利的,准备吃喝。 小月姑娘咬着指甲盖,站在一旁看着: “原来你是个厨子啊。” 一个厨子的武功,都这么厉害? 这伙人,好似确实不是这么简单。 洛青衣黑着脸瞪了她一眼: “不要跟我说话。” “为什么?” 小月姑娘奇怪的问道。 “我记仇了,不想和你说话。” 洛青衣黑着脸回答。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和我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你也真好意思。” 小月姑娘大声取笑,然后也不理会暴跳如雷的洛青衣,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开始揉走了一天,酸胀疼痛的腿。 长公主将目光从小月姑娘的身上收了回来,悄然来到了江然的身边,低声开口: “这个小姑娘身份不简单……” “嗯?你觉得她真的是秋叶公主?” 江然正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收拾地方,准备休息。 闻言神色不变,唯有低低的声音传出。 他们不是在防着小月姑娘,而是在提防戒妄和尚。 长公主轻声说道: “她行为举止虽然略显夸张,但有故意的嫌疑。 “我今日观察了她一天,骨子里的高贵是改不了的。 “就好像本宫,有些行为习惯,也是一点点的改变。 “她……或许真的是秋叶的公主。”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 “可如果她真的是秋叶的公主……那追杀她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第431章 火融刀 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没有回头,反倒是低了低头,似乎是在看脚下的石子。 “你能够问出这个问题,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你才一意要将此人留下?” 长公主冷笑一声: “还以为你又见色起意呢。” “……” 江然嘴角一抽: “能不能不要总把我看成那种人?” “那你是什么人?” 长公主趁着周围无人察觉,便轻轻的戳江然的后腰,戳一下问一句: “说啊,那你是什么人? “嗯?快说!” 江然一步踏出,躲开了长公主的魔掌。 这当中,还有零零散散的人,误打误撞的闯入了江然的路线之中。 江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那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不吃肉,至少也有一些其他的可以吃喝。” 倒是想起了中午离去的厉天羽。 中途,江然又邀请戒妄过来喝酒。 上辈子他看过一句话,人生就像是一场旅途。 然后心中便不可遏制的产生了思念。 就跟提溜小鸡仔一样,将她给拎了起来。 待等洛青衣将饭食坐好,一众人等便开始吃喝了起来。 想着想着,就禁不住叹了口气。 江然则一路来到了那位小月姑娘的身边,随手抓起了她的后脖领子。 找到了白露之后,两个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后续? 而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些奇妙。 不知道他这会又如何了? 江然将她拽起来,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不说,一句‘救命’也只说了半个字。 “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女人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戒妄哭笑不得: 江然发现自己自从踏足江湖以来,也好似是踏入了一场没有止境的旅途之中。 声音传入耳中,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出家人哪能喝酒呢? 待等找到他们原本的运行轨迹时,便会从这辆车上下来,跳到原本的车上,开往最初的目的地。 “……姐姐,没必要这样吧? 长公主还想去追,但这样一来动作就太过明显了。 他们有的是想要和江然一起走到终点,也有的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地。 “不必了。” 小月姑娘看到叶惊雪眼神不善,一想到今天一下午赶路的时候,都被她若有似无得招待,虽然不至于特别难过,但是整体而言都是不舒服的。 如今眼瞅着暗戳戳的对自己使手段,就要变成明目张胆了。 叶惊雪稍微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般感怀的时候。 她赶紧求饶。 想念唐画意,想念唐诗情,还想念远在京城的颜无双。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便禁不住看向了叶惊霜,偶尔也会看一眼长公主。 悻悻然的只好作罢。 “我还想跟她好好谈谈心呢。” 江然没有去理会叶惊雪如何收拾小月姑娘。 就被江然扔给了叶惊雪: “别让她捣乱了,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吃的,就不一定是什么东西了。” “江施主莫要玩笑。” 旅途漫长,身边也从最开始的一个人,逐渐的人越来越多。 只可惜,这会求饶已经晚了。 不过,感怀只是片刻。 本来她坐在那里揉腿,一边揉还一边不放过洛青衣,在那絮絮叨叨。 “知道了。” 戒妄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果子,轻声笑道: “贫僧有这个就可以了。” 江然见此也不再多劝,正要回头吃自己的饭菜,就听到一个声音笑道: “大梵禅院的和尚,最是无趣。 “肉也不吃,酒也不喝,对于女人,更是退避三舍。 “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不如死了的好。” 江然随手撕下一条鸡腿,递给了叶惊霜,笑着说道: “兄台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谁说我不现身?我这不就已经来了吗?”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扭头去看,却禁不住同时眉头一皱。 小月姑娘更是惊呼出声: “鬼啊!!!“ 站在树丛之下的,不是一个人。 脑壳锃亮,双眼圆瞪,眼皮子一眨都不眨,因为那是个木偶。 如今夜幕已经笼罩,漆黑之下,这木偶越发显得光怪陆离。 而且,这东西能够口吐人言,岂不是和鬼一样? “木头人,成了精!!” 小月姑娘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一下子就藏到了叶惊雪的身后。 结果被叶惊雪一把就给抓了出来: “跑我身后做什么?是想要暗中偷袭我吗?” 小月姑娘先前偷袭洛青衣的事情,着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种情况下,岂能让她趁机作乱? 江然则是一笑: “兄台莫要玩笑,若是过路人,同为天涯沦落人,不如借此相聚一场。 “若非过路,而是有所目的,也尽可以划下道来。 “这般戏耍,属实无趣。” 这话说完之后,一个脑袋就从树后探出。 这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 头上甚至还戴着绿色的帽子,就连脸上的位置,都有绿布遮挡。 而在那绿布之上,则绣着一个硕大的‘木’字。 就听声音从那绿布之下传出: “你人倒是很好,我确实是路过,对你们没有恶意。 “就是看到这和尚装模作样,心中不爽。 “嗯,我可以过去和你们一起吃点东西吗?我有银子的。” “自然可以。” 江然一笑,然后看向了戒妄和尚: “大师,眼前的可是百木门的高人?” “江施主说的没错。” 戒妄和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似对这百木门人的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开口: “不过高人也谈不上,不过是会一些奇技淫巧的江湖术士而已。” 江然恍然,这大梵禅院多半和百木门的人,不咋对付。 百木门那人一笑,似乎也不在意他的话。 就听呼啦一声,站在树丛之下的木头人,只一闪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百木门人的身后。 紧跟着百木门人踏出一步,用一种精妙至极的轻功,瞬间到了江然等人的跟前。 这般发力之法,远比江然所想还要古怪。 但是当目光落到他的双脚,这才发现,他脚下穿着的鞋,是木头做的。 不禁微微一愣,不等开口,那人已经坐在了洛青衣的身边。 洛青衣今天对一切来路不明的人,都抱有谨慎态度,总感觉他们随时都会从身上任何位置发射出古里古怪的金针银针,让自己一睡就是一下午。 因此,这人坐下之后,他就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 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在意。 而是抬头看向江然。 看不清楚这面巾之下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着江然,只是声音从下面传出: “那我真的吃了啊?” “请用。” 江然伸臂做引。 那人便取了一块熟肉送到面巾之下啃了起来。 “伱为什么戴着面巾啊?” 田苗苗的声音忽然从一侧传来: “这是百木门人的标志吗?” “是啊。” 面巾之下的声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而且,不是所有百木门人,都有资格佩戴‘木人面’的,我可是百木门的高手。” “阿弥陀佛。” 戒妄忽然道了一声佛号,看向百木门人的眼神,却戴着一丝丝的怜悯。 百木门人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冷笑一声: “假慈悲。” 江然的眸光在这两者之间流转,感觉有点奇怪。 这两个人说话都很奇怪。 一个说自己是百木门中的高手,却被和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 结果又被百木门人说是假慈悲。 这对话都是从何而来? 心中这般思量,就听到那百木门人笑道: “兄台,你们这么一大伙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在下是从秋叶而来的闲人。 “来到青国游历江湖。” 他也不担心这么说,会让戒妄挑理,诘问他为什么说有要事,结果只是为了游历江湖? 毕竟江然不可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就掏心掏肺。 应付的话,总是得有的。 这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 “秋叶啊?” 那百木门人想了一下说道: “我记得秋叶似乎也有一个专精于机关术的门派。 “手段也是非比寻常……只可惜,我这一生都未曾踏出青国一步。 “不然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秋叶讨教一番。 “唉……祖宗智慧,传承至今,竟然逐渐凋零,若是被祖宗知道,岂不是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怒斥我等后继之人不孝? “今人哪怕智慧不浅,可想要推陈出新,再创新高,也是难上加难啊。 “看来,将机关术发扬光大这一点,只有依靠我百木门了。” 他说着说着,竟然开始自吹自擂起来了。 戒妄和尚闻言睁开了眼睛,似乎有话想说。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只当没听到。 江然则是一笑: “在下虽然喜好游历,可对机关术却并不如何了解。 “敢问这位兄台,你方才所用的木人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般有趣?” “你也得它有趣?” 百木门人话音至此,忽然一个转身,现出了被他背在身后的木头人。 就见那木头人一张嘴: “我哪里有趣?” 小月姑娘吓得头发都快要站起来了,一下子让开好远: “又,又说话了!它还张嘴了,它一定是成精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漫天神佛保佑,斩妖除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江然估摸着,也就是她见识揪到这了。 不然的话,不仅仅是漫天神佛,还得搞个东西合璧。 上到上帝,下到路西法,一个都别想逃,都得被她骚扰一遍。 木头人顿时哈哈大笑,声音却是恢复成了那百木门人的声音: “小姑娘难道小时候没有见过皮影戏吗? “原理其实是一样的,我这木头人,我自有操控之法。 “让它张嘴,它就张嘴,让它闭嘴,它就闭嘴 “然后在它张嘴的时候,我施展腹语术开口,就做出了木头人在开口说话的假象。” “啊!” 小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百木门人此时也转回头: “这木头人啊,是百木门机关的关键。 “名为‘木人身’,是每一个百木门人入门之后,都会配备的。 “当然,具体为何关键,我却不能告诉你,这可是百木门立身之本。 “不过像我这样的百木门高人,木人身对我的作用其实已经不大了。 “但相处久了,也就好似有了感情一样。 “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 “少了它啊,吃饭吃的不香,睡觉睡得不踏实,就连和女人……哦,这个不跟你们说了,这里姑娘太多,回头咱们偷偷说。” “啊……” 田苗苗纳闷: “为什么姑娘多,就不能听啊?” 没人搭理她。 戒妄此时则忍不住说道: “百木门近百年来,行事越来越是诡谲。 “只怕长此以往,会踏入魔道之中…… “先前我大梵禅院师叔法明禅师,前往百木门直斥其非。 “看来你们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难道真的不怕,死后无法超生吗?” “死后的事情太远了,还是说说活着的事情吧。 “说来也是古怪哈,人家都研究该怎么活怎么活……就你们这些和尚,天天琢磨死后啊,来世啊。 “说的一本正经的,无非就是窥准了,你们说死后,没人能反驳呗。 “毕竟谁也没有死过。 “真的死了的,见没见到六道轮回,见没见到地藏尊佛,他也没本事上来跟咱们细说。 “是非全凭一张嘴,谁有你们这些不留头发的会说啊?” 百木门人这张嘴也不容小觑。 戒妄给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叹了口气: “是真是假,自有佛说。” “就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 百木门人轻轻摇头: “依我看啊,死后的事情太过虚无缥缈,还是想好这辈子应该如何活着才是关键。 “我记得没错的话,金蝉王朝那边似乎就有一门绝学,叫个……不闻道气。 “这门武功练成之后,七老八十都能返老还童。 “虽然攻伐一道,不如我百木门远矣,但是人家能活啊。 “长生久视,你懂不懂?” “长生皆是虚妄,肉身皆为皮囊。 “沉沦苦海而不自知……属实可笑。” 戒妄头也不抬。 百木门人撇了撇嘴,对江然说道: “你看看,他们就是这个死样子。 “说不过你了,就开始在那说虚的。 “实在话一句没有……知道不,整个大梵禅院前前后后一共得绑上三千六百根绳子,这才能让它稳稳地坐在山头上,不然的话,都被他们虚的飘起来了。” “……” 江然很难不赞同。 戒恶三个和尚怎么死的? 还不就是在那废话连篇? 说不过了,就开始扯佛说……佛说没说江然不知道,反正都是那三张嘴在说。 这一点,确实是令人厌恶。 不过这个时候,江然倒是不好开口赞同。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百木门人再也不想和戒妄说话,戒妄自然也没有兴趣和他闲谈。 两个门派虽然前不久还在延虚城合作过,这会就差没跳起来拍对方脑瓜壳。 照这般看来,这青国江湖,显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而在此时,那百木门人忽然抬头看了看,诧异的问江然: “你们还有仇家?” 江然摇头: “咱们初来乍到,哪里有仇家? “如果有人想要对咱们不利的话……” 他说着,看向了小月姑娘。 小月姑娘一愣,她武功低微,根本就不知道江然和那百木门人在说什么。 就见江然一笑: “那多半是这个小姑娘招惹来的。” “哦?小姑娘难道大有身份?” 百木门人有些好奇。 江然则说道: “她说自己是秋叶公主。” 这话一出口,小月姑娘使劲的怒视江然。 这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 江然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今天她自己不就在随便乱说吗? 自己说了有何不可? 百木门人恍然大悟,然后就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秋叶公主怎么会是这么干巴的一个小姑娘?” “我到底哪里干巴啊?” 小月姑娘很是恼怒,怎么一个个的都说自己干巴? 百木门人这位则是一笑,没有回答小月姑娘,而是对江然说道: “吃了兄台一顿饭,不能没有点表示。 “既然有人心怀恶意而来,那在下就帮你打发了他们,也算是报答这一饭之恩,如何?” “好啊。” 江然点了点头: “多谢兄台。” “小事小事。” 那百木门人摆手一笑,话音落下,就见他凌空而起,紧跟着身后的木头人就跟活了过来一样,挣扎着从他背后跳了下来,一闪身,就已经没入林中。 紧跟着就听到一声惊疑,然后砰的一声响。 一道人影就已经从树丛后被打了出来。 木人身得意洋洋的站在那人身上。 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两把刀。 刀锋一转,正要狠下毒手。 就见一只手忽然从暗处伸了出来,一把攥住了木人身的脑袋: “有趣,这就是百木门的木人身吗?” 这只手力道极大,木人身被他提了起来,任凭那百木门人如何操控,竟然都无法挣脱。 声音之中也略显惊讶: “来者何人?” 低沉的声音自暗处响起: “金蝉……江然。” …… …… ps:月底了啊,求一波月票啦~~ 第432章 你也姓江? 一根根银丝在黑暗之中跃动。 银丝一段牵在木人身的身上,另外一端则在百木门那人的十根手指上。 十根手指的银丝,便是操控木人身的关键。 然而此时此刻,银丝跃动虽然不断,木人身却半点挣脱之力都没有。 而当对方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不管是百木门那位自称高手的,还是坐在一旁本来冷眼旁观的戒妄。 全都神色大变。 江然的眉梢微微扬起,叶惊霜和叶惊雪则下意识的伸手按住剑柄。 长公主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众人的反应皆有变化。 洛青衣更是停下了正在烹制的美味,就连田苗苗都挠了挠头。 “阿弥陀佛。” 那木人身当即跳脱至极的回到了百木门人的身边,顺着衣袖,爬到了肩膀上,好似是一个猴子一样的半蹲在了他的肩头。 这份反应和武功,放眼江湖也是有数的。 刀芒与之碰撞,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竟然不能一刀两断。 却听那百木门人一笑: “该撒手的可不是我啊……” “嗯?” “那四位师叔伯并非于战阵冲杀,而是留在候大将军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那‘江然’手中单刀一转,叮叮叮,叮叮叮! 近在咫尺的偷袭,竟然被他一把单刀尽数挡下。 “却没想到,仍旧被江然斩杀当场,更是于万军从中带走了候大将军。 “如果是江然的话,你的木人身应该已经被他夺走了。 而方才两者相距不足一尺,机关发射又快又急,对方却能够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将银针尽数挡住。 “有人竟然敢空手抓我的木人身……” “他不是江然。” 沉默……沉默到了尽头,便是刀芒! 刀芒斩下,斩的是木人身的银丝。 “同样都是爹生娘养,肉体凡胎,他还能成了神仙不成?” 楚云娘悄然往众人身后藏了藏。 戒妄轻轻摇头: 戒妄站起身来: “本门有四位师叔伯,曾经追随大将军侯宁,前往锦阳府。 “这份本领,你觉得面前之人能够与之相比吗?” 黑暗之中的声音略显愕然,就听得咔嚓一声响,木人身的眼睛好似开了两道口子。 百木门那人回头看了戒妄一眼: “不是江然,那是谁?” 柳木成坐在树下,好似老僧入定。 “你有所不知。” 黑暗之中的‘江然’似乎有些惊讶,身形倏然往后一腿: “撒手。” “他们武功盖世,四个人联手更是非比寻常。 只是如此一来,原本抓着木人身的手,不得已只能松开。 “他也不可能一刀斩不断你的‘千机丝’。 双眸之中仿佛有千百道银芒攒射而出。 “能有这样刀法的,放眼江湖,只怕也极为少见。” “哦?” “有点意思。” “就凭这一点,就敢断定他不是江然? “在我看,他多半就是了。 “不过他的刀法确实是厉害,咫尺之间,竟然能够挡住你木人身的机关。 就听百木门那人笑道: “真的是活见鬼了。 说着,用力一转,想要夺走百木门人手里的木人身。 不是因为百木门人的机关太厉害……而是因为方才的距离真的太近。 相隔一丈之外,能够挡住这些银针的就算是高手。 “至于说,你说江然能够斩断我的千机丝?凭什么? “对于此人,你我都不过是道听途说,我劝你一句,可莫要将此人想的太过神话。 百木门的传人笑了笑: “大和尚天天就知道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他不知道百木门的木人身碰不得,可见不是咱们这一片的江湖人。 “四位大梵禅院的秃……阿不,高僧?竟然还是被这江然杀了? “这人是煞星转世吗?”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向了林中黑暗处: “不过听伱这么说的话,这人应该确实不是江然。 “那就有意思了。 “既然不是江然,为何要冒充江然? “你们是要追杀这个小姑娘?” 他说着,脸转向了小月姑娘的方向。 就发现这姑娘已经躲的远远的了。 当即哑然一笑: “这种时候不留在人群之中,你这般乱跑,反而死的更快。” 小月姑娘闻言干笑一声: “我,我这不是怕耽误你们发挥吗? “那个……他们确实是来追杀我的,不过,你说他不是江然?真的假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戒妄和尚双手合十: “施主,夤夜而来,冒名顶替,究竟意欲何为,还不现身一见吗?” “贼秃胡言乱语,好生可笑。” 一个腰间配刀,另外一侧腰间挂着酒葫芦的年轻刀客,便从树林之中缓缓走出。 于他身后影影绰绰,还有好几个人的身影。 就听那‘江然’笑道: “不过,和你辩论真假,毫无意义。 “方才不过是小试一刀,也算是对于尔等不问而战的一点答谢。 “现如今我有一良言相劝,不知道诸位可愿听否?” 此人一现身,在场众人表情各有不同。 叶惊霜和叶惊雪是松了口气。 虽然衣着打扮和江然过去的造型一般无二,但是脸却完全不同。 可见这帮人虽然冒名顶替,却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就连脸都得易容的和江然一模一样。 百木门人的人则在思量此人和自己听到的那个江然有何不同。 戒妄和尚则是‘阿弥陀佛’了一声: “施主有话请说。” 就见那‘江然’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另外一只手按住刀柄。 于场中踱步,轻声开口: “在下并非喜欢大开杀戒之人。 “今番前来,不为其他,只为了这个丫头。 “只要尔等将这丫头交给在下,在下保证,刀不出鞘,尔等尽可安然无恙。 “否则的话,惊神九刀之下,至今从未有过活口。 “奉劝各位,莫要以身试法。” “原来如此。” 百木门那人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好似恍然大悟。 就连他肩膀上的木人身也连连点头: “有意思,有意思。” 明明是一个人操控,却偏偏传出两种声音。 戒妄和尚对此最是看不过眼,可此时却也忍不住问道: “你明白了?” “你不明白?” 百木门人反问。 “……” 戒妄忽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我要明白的话,我能问你吗? 百木门人这人则是一笑: “这个人的意思很简单啊,他既不想对我们动手,又想要将这个小姑娘带走。 “担心被我们阻止,他就故意拿惊神九刀这个吓唬人。 “他是想要让我们未战先怯,他好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你都不明白?天天念佛经,果然脑子都念傻了。” “阿弥陀佛。” 戒妄淡淡开口说道: “贫僧诚信礼佛,心中确实没有施主这般九曲连环。” “嗯?” 百木门人一愣: “什么意思?是说我心眼多?” “贫僧只是佩服施主。” “……为什么我听着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百木门这位不禁不高兴,脸色还很黑。 然而脸色比他还黑的则是对面的‘江然’。 他原本准备的好多话,感觉这一瞬间都用不上了。 当即他轻轻点头: “冥顽不灵……” “那就杀。”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江然,你帮本宫杀了他们。” “是,长公主殿下。” ‘江然’躬身作答,按着刀柄缓步上前: “惊神九刀,轻易不曾出鞘。 “尔等既然冥顽不灵,就让你们见识一番,这当中手段……” 话音至此,不管是百木门人还是戒妄,都不敢掉以轻心。 人的名树的影,江然的名头太大了。 锦阳府一刀斩退百万军。 虽然说是有夸张,但也可以想见,他的刀法到底有多厉害。 这样的人,不管眼前这个是真是假,都得小心对待。 便在这一刹那,眼前的‘江然’忽然拔刀。 刀锋亮起的一瞬间,一抹锋芒赫然便已经到了百木门人的面门之前。 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一刀。 那就是……快! 无与伦比的快! 拔刀一瞬,致命一击。 只听啪的一声响,木屑纷飞,木人身硬生生在这一刀斩杀百木门人的刹那,挡在了刀锋之前。 刀锋和木人身一触,当即搅碎了木人身半截身躯。 趁此机会,百木门人身形飘然后退,口中轻喝一声: “都趴下。” 话音落下,就见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乍现,紧跟着一股强烈的光芒骤然亮起。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 那木人身赫然爆炸。 剧烈的炸响,不仅仅将那‘江然’弹飞出去,边上楚云娘小月姑娘等几个没有身手的,当场便给掀翻了。 哪怕是江然,都被这爆炸声吹动了发丝。 这才深刻体会到了那句话……百木门的木人身动不得。 谁也不知道,他这木人身里到底放了些什么玩意。 机关暗器一大堆,在百木门人的操控之下,这些木人身不仅仅是极为高明的杀戮替身,关键的时刻,甚至能够发出这样的自爆威力。 不过,料想这应该还不是这个尚且不知道姓名的百木门人全部的本事。 他曾经说过,到了他这个层次,木人身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之所以随身携带,无非是一个习惯问题。 江然莫名的就很是期待,这个人还有什么本事。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看向了那个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江然’。 烈焰缭绕衣袍,身上也有偏偏灼伤。 却并不致命。 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显然也是后怕不已。 就听他冷声开口: “好好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百木门的手段。 “却不知道,你到底有几个木人身? “又能够救你几次?” “你冒充江然,至少也得有点高手风范吧。” 百木门人倏然回到了原地,轻笑一声: “难道不知道,仪仗外物,终究只是小道?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 他话音至此,忽然一探手,一掌就已经到了那‘江然’的跟前。 ‘江然’手中单刀一转。 只听叮的一声响,刀刃斩在手掌之上,强烈的鸣音传递四方。 不少人将这声音听在耳朵里,都感觉好似灵魂都给震出窍了。 就连对面的‘江然’也觉得脑子嗡地一声。 然而刀芒一卷,已经将百木门那人的手套搅碎。 江然抬头,这才发现,百木门之人的手,原来是假的! 和这刀锋相触的手,是一个金木相间的结构,做的惟妙惟肖,每一个关节都和正常手掌一样,然而金属在星光的映照之下,闪烁光泽。 空手纳入白刃,更是半点伤痕也无。 “什么?” ‘江然’吃了已经,当即就要将刀芒收回。 百木门人这人反应自然也不慢,当即五指一收,硬生生将这刀捏在了自己的五指之间: “休想逃!! “这般算来其实你还不亏。 “江然带着金蝉长公主深入青国的事情,传遍江湖。 “咱们也早就想要找机会见识见识此人的本事。 “这只手本来就是为了拿来对付他的。 “却没想到,让你尝了鲜。 “今日这事你可莫要外传,再让他听到,起了防备。” 江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中琢磨,那我走? 不过眼看着这只假手,江然忽然明白过来,方才百木门人施展轻功的时候,为何那般古怪? 不仅如此,包括现在,他的步法武功也大异常理。 腿弯无需发力,便可以凌空而起,脚下任意变化,根本无需在意骨骼关节的极限。 只怕这个人的双腿,也不是真的。 再联想这人方才说什么,人啊,还是得靠自己…… 搞了半边天,他所谓的靠自己,就是将外力变成自己的肢体? 那他先前说的那一套长生久视,和这个是不是也有关系? 这是肉身皆苦,机械飞升啊? 只不过,这百木门究竟做到了何等地步? 心中这般想着,场中又起了变化。 百木门人一手攥住了对方手里的刀,这五指不知道如何发力,但凡握紧,除非将这手彻底打碎,否则的话,休想从中取出自己的兵器。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没头没脸的砸了下来。 却见那‘江然’神色沉着。 似乎对此全然不以为意,只是轻声说道: “外物便是外物,将其转接到自己的身上,便不算是外物了? “这些死物……终究都有极限。 “未有自身武艺,无穷无限无极!” 话音至此,滔天气势轰然而起,于其背后好似形成了燎原之火。 这火光牵染到了刀锋之上,刀锋顿时掀起了烈焰。 百木门人义肢上的木头,虽然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可到底是木头,仍旧怕火。 当即不敢继续抓着这把刀,松开手之后,就听到一声佛号自身后传来: “我佛慈悲!!” 话音落下,一掌凌空而降。 罡气凝聚,其形于外,一个硕大的手掌呈现在当空之下,掌中若隐若现的有一个‘卍’字在浮动。 掌未到,地面上便隐隐飞沙走石。 百木门人眼见于此,禁不住骂了一句: “多管闲事。” 那‘江然’则单刀一起,刀借火势,火借刀芒。 罡气冲天,好似烈焰灼天。 两者刹那一触,方才还在骂大梵禅院的和尚多管闲事的百木门人忽然脸色一变: “不好,不要硬接!!!” 然而话到此处,已经是晚了一步。 只听嗤的一声,那刀芒切入罡气之中,将那巨大的手掌一分为二,至此余力不竭,自戒妄肩头一闪而过。 刀芒切过肩膀,却没有鲜血流出。 喷涌而出的,竟然是火! 戒妄诧异的看向了肩头伤处,眸子里这才闪过了一抹明悟,其后轻叹一声便从半空之中跌落了。 百木门人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秃驴,蠢驴啊…… “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刀,你就敢接? “这不是你自己寻死吗?” 与此同时,江然等人就发现,戒妄的身躯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肩头的火焰竟然无论如何也不曾熄灭,反倒是越来越旺盛。 这情况极为古怪。 就好像他身体里的血液,全都成为了燃料。 硬生生让他自己将自己烧干净了。 戒妄没有理会百木门人的话,而是抓着他的手腕说道: “草木金石固然比血肉之躯强盛百倍。 “可……在贫僧看来,仍旧非是正道。 “贫僧明白……百木门想要重现……重现昔年风火岚山之巅峰…… “但……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稳扎稳打,终见……终见……” 话音至此,他脑袋一歪,不是死了,而是被江然点昏了。 看着那火焰还在灼烧,江然纳闷: “昏迷了,这火都不灭?” “……因为他中的是【火融刀】。” 百木门人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正缓步朝着他们走来的这个‘江然’,轻轻吐了口气: “你果然不是江然…… “你是二十年前邪炎山融神刀赢白眉的传人。” “融神刀……” 那‘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刀融万物,气不生海。 “他本该是这江湖上最为璀璨的一刀…… “却死在了惊神九刀断东流的刀下。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江然…… “我是融神刀赢白眉的弟子。 “你可以叫我……赢神刀!!” 言说至此,他忽然睁开了双眸,眸子里刀芒滚动: “只可惜,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第433章 祝融可斩,神亦可屠! 赢神刀眸光之中,杀意滔天。 与此同时,暗影之中,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也逐渐展现于众人之前。 这当中,有男有女,气质皆有不同。 只是杀意一般无二。 那百木门的传人,看着气息奄奄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烧死的戒妄和尚,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江然说道: “兄台,今天晚上这顿饭,吃的有点不值得啊……” “确实。” 江然当即点了点头。 不过就是吃了一块肉,结果跟着他多年的木人身炸了不说,还搭上了戒妄的一条性命。 话音刚落,不等已经将小月姑娘抗在肩膀上的叶惊雪出剑,一只手忽然凌空而去,一把锁住了那人的肩头。 “可现如今看,想要打发他们不太容易…… “奸商!!” “兄台,以我毕生所学,当可以拖住他们。 “不过啊,身在江湖,说出来的话总是得算数的。” 江然一愣: “啥意思?” “他们这样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都不是对手。 这一脚却好生厉害。 “这……” 小月姑娘瞠目结舌: 但是却没有胳膊,原本链接胳膊的地方,则是一条绳索。 百木门这位则顺势一脚送出。 江然说道: “我留在这里,除了陪着他们一起死,还能怎么办?” 话音至此,就听到赢神刀身后忽然有人飞身而出,直取那小月姑娘: “……” “现在不走,他们的性命这才是白白浪费了。” 那百木门人挠了挠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现在我也在犹豫到底值不值得了。 绳索彼端,正是在那百木门人的袖子里。 江然点了点头,感觉她说的有道理,然后一挥手: “一块肉,换了一条人命,你不是奸商谁是奸商?” 小月姑娘很有侠义心肠,义愤填膺的说道。 赢神刀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转而看向了那百木门人: “值得吗?” 百木门这人的遮面巾下传出一声轻笑: “既然说过,今天晚上遇到的麻烦,我会帮你打发了。 “点了她的哑穴,扛着走。” 怎么看,这块肉吃的都很不值得。 “那就断然不能食言而肥。 说完之后,就好像是担心这百木门弟子反悔一样。 一惊之下,一股大力悍然传来。 “想走可以,将人留下。” 而且看这个架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 “不过看他们的速度,应该在我反悔之前就已经跑远了。” 小月姑娘忽然说了一句叫人不能理解的。 这一番话,叫赢神刀嘴角泛起冷笑。 “你还真跑啊?” “好,多谢,你保重,告辞!!” 那人顿时一愣,一回头,就看到一只金木相间的手,正挂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们……快走吧。”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朝着百木门那人冲去。 转过身,口中呼喝道: “快快快,收拾东西,风紧扯呼!” 然而更加让他意外的是江然的答复: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腰间脊柱被这一脚尽数踹断。 整个人形成两节状态,挂在了他的腿上。 就见百木门这位,单足站在地上,一只脚高高举起,上面还挂着一个人。 飞出去的手掌,伴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他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稍微动了动这只回归的假手,轻轻摇头: “太心急了,我这会还没反悔呢。” 说话之间脚下一转,只听得呼啦一声,挂在脚上的那人便已经朝着赢神刀撞去。 赢神刀眼神不变,刀芒一闪。 那人顿时被一分为二,紧跟着刀芒一冲,瞬间斩向了那百木门人胸前要害。 百木门那位则身形一晃,并未躲开……刀锋落在胸前,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刀刃切开了一大片衣襟,现出了当中金木结合的结构。 赢神刀脸色一变: “你竟然连身体都…… “大梵禅院说的没错,伱们越发的走入了魔道之中。” “魔道……” 百木门那人一笑: “你觉得什么是魔道?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魔道…… “魔教追求所谓的天魔大自在,无非是实现心中所想。 “想要做逃避尘世的可怜虫。 “然而这世上除了人之外,哪里又有什么神鬼妖佛? “无非都是人编造而出的罢了。 “我百木门人,不信神,也不信鬼。 “只相信人定胜天! “你可知道……什么是人定胜天?” 赢神刀眉头微蹙: “没有闲工夫在这里听你妖言惑众……” 便在两个人交手这不过一瞬的功夫,江然那边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看他们的动作,娴熟的好像每一天都在被人追杀一样。 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逃的无影无踪。 当即他顾不上理会这百木门不人不鬼的东西,想要冲过去杀了小月姑娘。 顺带着把江然一行人,尽数灭口。 可刚一动身,跟前便来了一个人影。 正是那百木门人,他的声音从面巾之下传出,满满的都是笑意: “我都说了,我这会尚且没有后悔呢,你又何必心急? “更何况,我方才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你为何这般不知道虚心向学? “算了,算是我好为人师…… “所谓的人定胜天,便是以人之力,做出神仙才能做出的事情。 “例如……断肢重续。 “虽然江湖上有一些武功,于此道多有钻营。 “可是,寻常人又如何能够接触到这些武功? “他们若是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未来余生,皆是苦难煎熬。 “有些人想要祈求上苍,有神仙降临,赐下仙药,重获肢体。 “但这不过是臆想罢了,由此也有人格外相信,这世上可能真的有蟠桃一类的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 “可是……会有吗? “不会的! “所以,我百木门以机关之术,让这些没有了胳膊的人,又重新拥有了手臂,让没有了腿站不起来的人,重新站起来,行走如飞。 “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我们得了神仙手段。 “只是因为我们不断地求学,上下求索,钻营祖宗留下来的秘籍智慧。 “最终,我们才可以以人之身,行仙之事! “这便是人定胜天!!!”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看似彼此似乎还在友好交流。 实际上根本不是。 赢神刀哪里有闲工夫听他说话? 早就已经提刀来杀。 这百木门人一边动手,一边开口。 仗着一身多是假的,那火融刀一时之间都奈何他不得。 这才白扯到了现在。 赢神刀脸上越发的不耐烦,尤其是看着江然等人一个个飞身跳进了黑暗之中。 整个人彻底绷不住了。 他黑着脸,一挥手: “他执意寻死,我在这里送他一程。 “你们去将那些人尽数杀了,尤其是溪月公主,她必须要死!!” “是。” 周围一行人答应了一声,纷纷跳进了黑暗之中。 然后就见那百木门人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林间。 赢神刀冷笑一声: “你怎么不说了?” “我现在跟你说句实话行不行?” 百木门人笑着说道: “其实我后悔了,我现在不想拦着你了,你去追他们吧。 “这帮人,实在是太过无情无义了。 “说走竟然真的全都走了……哪怕做做样子也好啊。 “之所以这么冷漠,难道就是因为我和他们其实根本不认识吗?” 赢神刀怒极而笑: “依我看,你就是在寻死!!!” “倒也难说……” 百木门人哈哈一笑: “既然都走了,那就展现一番真本事好了。 “说实话,好久未曾真正放开手脚了……火融刀,留神了。” 言罢忽然转身就跑。 赢神刀听到这百木门人的话,原本还以为他当真有什么绝学要施展呢。 结果竟然是三十六计? 当即怒不可遏,提刀就追。 却不想,这一步冲出,一只手就已经到了面前。 正是百木门人的那只假手。 电光石火间,手掌和他的脸颊交错而过。 赢神刀只来得及转动眼珠,就看到那手掌的五根指头,在这一瞬间忽然调转方向,现出了内部的刀锋。 五指刹那间寒光湛湛,只是打了一个旋,便冲向了自己的后脖颈。 手中单刀一起,刀锋架在牵连假手和百木门人手臂的那根绳索之上。 滋啦啦,两者一触,顿时火星成串。 感觉背后杀机越来越近,赢神刀脚下发力,整个人凌空而起,斜刺里一翻身,发丝顿时被那假手上的刀锋斩断一节。 来不及动怒,就听到百木门人哈哈大笑。 赢神刀大怒,还笑? 正要上前,却忽然发现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去了一些黑色的小丸子。 这些小丸子都是从百木门人的手掌上跌落下去的。 在和地面上的石头碰撞的一瞬间,剧烈的火光顿时从中传出。 “天雷子!!!” 赢神刀脸都黑了。 百木门的人,武功高不高姑且不说,他们的这些手段,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木人身里藏炸药,一只假手,都被他们玩出了样。 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凌空而起。 刚刚跃起半尺,火光就已经窜起。 浓烟滚滚之中,赢神刀飘然落地,半截裤子都快给烧没了。 他伸手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火星子: “这手段用到这里,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奇技淫巧。尽可以拿出来施展一番。 “好叫我见识见识。” “你好像不着急了?” 百木门人笑着说道: “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 “他们都是武功高绝之辈,面对那种无胆鼠辈,不会有意外。” 赢神刀轻轻摇头: “可惜了,你的本事很好,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你选错了路……” “话别说的这么绝对嘛。” 百木门那人挠了挠头说道: “我总感觉,刚才逃走的那些,不是一般人。 “他们看你们的眼神,其实从来都没有恐惧…… “反倒是像在品评什么,最后还很失望的样子。 “依我看,你的那些手下,多半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危言耸听……” 赢神刀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也莫名的泛起了嘀咕。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屏息静气。 而百木门的那人则说道: “除此之外啊,我说他们不简单,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虽然心里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可听到这话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见百木门那人伸手一指地上的戒妄和尚: “你看,他还活着!!” “……” 赢神刀一愣,这才意识到,戒妄血肉之躯,中了自己的火融刀,竟然没死。 方才一则是被百木门这人的话语侵扰,二则江然等人大动作想要逃走,都牵引了他许多的注意力。 竟然一直到被百木门这人提醒,他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难道说…… 想到这里,他猛然将目光看向了江然等人离去的方向。 然而此时此刻,林木深深,凄冷寂寂,却又能看得出什么? 与此同时,江然等人确实已经被人追上了。 林木之间,江然一行人在中间,周围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彼此对视之间,不等对方开口,就见江然看着一个背着弓箭的问道: “你难道叫厉天羽?” 按照惯例,对方本来是想要先放狠话的。 结果,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先问了一句。 一时都是一愣,那背着弓箭的年轻男子,有些困惑: “你怎么知道?” “模仿的不像啊。” 江然笑着说道: “厉天羽的话,一般不等到了跟前,就先声夺人。 “你应该多藏在暗中射箭。 “一个弓箭手,正大光明的站在这当间……太离谱了。 “对了,你眼力如何? “厉天羽可是有夜眼的,你有吗?” 那人听的都觉得惭愧了,感觉对方好似比自己都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这个人。 而长公主则好奇的看着对面那个衣着华贵的女子: “你是金蝉长公主单玉蝉?” “……你有何话说?” 那假公主眉头紧锁。 这三言两语之间,怎么感觉被包围的好像不是他们,而是自己这一伙人。 他们反倒是站在这里,对着他们品头论足起来了。 “不像,不像……” 长公主接连摇头: “金蝉长公主对于公主的这个身份从不执着,更何况,现如今整个青国江湖的人都想杀她。 “她怎么可能还穿着的这么华贵? “气质雍容,好似在告诉所有人,我就是金蝉长公主,你们快来杀我吧。 “这不是头有顽疾吗?” “你……” 那假公主还想开口,就见一个汉子跳将出来: “休要跟他们废话,全都杀了。” 话音落下,挥拳便打。 一直到看到此人出拳,洛青衣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口中发出‘哦哦’的声音,便已经冲了上去。 同样也是一拳打出。 两拳碰撞之间,洛青衣动也不动一下,那人却口中一声闷哼,整个人倒飞而去。 双眸之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 不仅仅是他觉得不可能,场中他们这一行人都觉得不可能。 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同班的拳法,那应该比江然身边的那个洛青衣,还要高明许多。 哪怕面对真正的洛青衣,也不该一触即溃。 就听江然说道: “你们的功课显然做的不好…… “洛青衣的大象神拳已经精进了许多。 “更何况,他还得到了一件十二天巧之中的摘星手。 “寻常人与之碰撞拳脚,哪怕武功比他高的,都得败下阵来。 “但是你们这边的人,手上光秃秃的,连个手套都不戴,怎么敢说自己是真的?” “你们……” 那冒充长公主的女子,脸色忽然变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江然一行人……了解这般深刻?” “因为经常见面啊。” 叶惊霜理所当然的说道: “每天早上一照镜子,见到了。出门和同伴打个招呼,也见到了……你说对吧,江大哥?” “你也姓江?” 冒充长公主那人说这话的时候,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与此同时,当中一个貌不惊人的刀客,和一个身穿白衣,脸上蒙着面的女子,忽然对视一眼,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然而一转身,却发现原本还在人群之中,对他们品头论足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诗情画意厉天心…… “你们可知道,这看似是三个人,却是两个人。” 江然这话刚说到这里,那两个人便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却不想,便在这一瞬间,一股滔天魔焰轰然而起。 江然人站在那里,仍旧是那副模样,看似没有半点差别。 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但是剧烈的恐惧,好似一只只无形的魔掌,攥住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 “冒名顶替,我其实并不在意……” 江然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冒充诗情画意的两个人,本以为他来到跟前,便要动手。 可碍于心中恐惧,他们竟然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念。 却不想,江然只是从他们的身边穿插而过,缓缓地回到了人群之中。 轻声说道: “但是,冒充的这么假……就有点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话音至此,也不见他如何动作。 就听得咔嚓咔嚓,好似有一只只无形得手,刹那间将这帮冒名顶替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尽数扭断了脖子。 尸体齐刷刷的倒地。 江然没看这些尸体,而是目光一转,看向了那位小月姑娘。 而这小姑娘在触及到江然目光的一瞬间,便已经死死闭上了眼睛,然后屏住了呼吸,好似已经死了一样…… 但是大概是考虑到这样是骗不到江然的。 便只好睁开了眼睛,干笑一声: “我这会要是告诉你,我其实不是溪月公主,我就是公主的丫鬟,侍女你信不信?” …… …… ps:最后一天啦,还有木有月票啦~ 第434章 处境 小月姑娘尽可能的用讨好的表情看着江然,并且让自己的那张脸看上去纯真而又愚蠢。 毕竟,这大概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指望了。 事到如今,她纵然是再傻,也知道江然这一行人的身份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从秋叶来的江湖人。 这姓江的……就是那个惊神刀江然!! 而且,这个人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的多。 现如今,金蝉攻打青国,自己身为秋叶公主,前来青国是为了跟青帝结盟,一起对付金蝉。 结果落到了江然的手里,这能有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然的身边还有金蝉的长公主。 一想到这里,小月姑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只能尽可能的用真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愚蠢。 只是,江然不看在眼里的,并不代表不厉害。 洛青衣看向江然的眼神,却有点复杂了。 作为秋叶来的江公子,面对火融刀的追杀,自然是得溜之大吉。 “不信。” 一人刀光凌冽,所过之处,烈焰滔天。 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七零八落。 而且,他对那个百木门的人,其实还颇有好感。 这种角色敢来追杀自己,总得好生招待一番。 纷乱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后她就发现,江然的嘴角笑意不减,眼神也柔和至极,只是言语冰冷的叫人骨髓都得冻僵: 虽然京城之外那一战,江然曾经亲口承认自己身为魔教少尊的事实。 江然坐在树杈上,静观这一幕,倒是对这百木门的武功,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联想到戒妄和尚之前和他的对话,就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可以说,天底下练刀的,江然如今都可以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虽然真气和刀法皆有高明之处,却不被江然看在眼里。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了洛青衣: “这是省力气,省着点用。” “……” 此处,烈焰腾腾,显然是赢神刀已经开始放火烧山。 可作为金蝉惊神刀江然。 此时所见,让他的心中禁不住产生了许多念头。 希望江然能够让猪油蒙了心,信了自己的鬼话。 他那几乎刀枪不入的假手之上,已经是裂痕斑斑,随时可能碎掉。 之所以脸上蒙着面,则是因为他的小半个脑袋,也是假的。 小月姑娘哭丧着脸: “反正也不要钱,要不,你多少信一点?” 眨眼之间,江然便已经来到了左近。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又给叶惊霜和叶惊雪一个眼神,便飞身而去。 借着火光,竟然方才看出,这个人半截身子都是假的。 但当时洛青衣田苗苗他们还在不离庄等候,因此并未见到。 “知道了公子。” 百木门的传人应对已经越发艰难。 江然却已经不去理会她了,而是对洛青衣等人说道: 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躬身一礼,然后就开始拿着省力气处理尸体。 都是那种奇怪的金木结构糅合而生。 纵意流光,快若惊鸿。 两道人影就在这火光重重之间,任意穿梭。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还能活着。 这是他 “将尸体收拾一下,处理干净,我去看看那百木门人死了没有。” 至于说那火融刀…… 不太希望他直接死在那火融刀之下。 一人辗转腾挪,和寻常人绝不相同,时而手掌飞出,滴溜溜旋转,时而身形一转,千百银芒攒射而出。 江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又开始寻找戒妄和尚。 很快他就在火堆附近发现了他。 悄然来到跟前,试探了一下,发现这货还没死,这才将他给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江然其实对大梵禅院没有什么恶意。 要不是他们冥顽不灵,一直寻死,江然甚至不想杀他们。 毕竟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 属实是没有杀人的道理。 所以方才戒妄和尚眼看着就要死在火融刀下,还是江然偷偷出手,控制住了他的伤势,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重新回到树上,就见那原本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已经停下了动作。 百木门人站在火丛之间,看着周遭飞舞的火焰,轻轻叹息,声音却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喉咙。 那里有一个奇妙的机关。 可以通过咽喉震动,发出他想要发出的声响。 换言之,这货根本就不会腹语术。 先前说的,全都是吹牛逼。 “这类的环境,真叫人不安……我都快融成铁水了。” “能够在我的火融刀下,坚持到现在。 “已经足以自傲了……” 赢神刀的双眼闭上: “但是,也该到此为止了。” “这就到此为止……我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坚持呢。” 百木门这人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不等低头,就听砰的一声。 那只假手已经崩碎。 百木门人沉默的看了这只手一眼,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为了一口肉落到这般境地,真的是……唉,下辈子行走江湖,还是长点心吧。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对不对?” “你说得对。” 赢神刀微微抬头,他的双眼仍旧闭着: “可有遗言?” “有。” “……说。” “什么都行?” “……行。” “那你自尽吧。” 百木门人乐: “还有这好事呢?早知道的话,何必打的乱七八糟?你直接自杀,多省事?” 赢神刀的脑门上噌的一下暴起青筋: “我让你随便说,但是没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将我当成傻子了吗?” “……不行啊?” 百木门人叹了口气: “那还说个屁。” “……你叫什么名字?” 赢神刀淡淡的开口: “凭伱的武功本事,有资格让我记住你的名字。” “名字啊……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 “生来死去,本就不是带着名字来了,死了之后,又何必被你们惦记着? “来吧,动手吧!!” 百木门人的人言说至此,倏然抬头,半截木脸的假目之中,隐隐透出银芒。 赢神刀倏然睁开双眼,正要出手。 却顿时脸色大变: “你!!!” “我?” 百木门人愕然: “我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就害怕了?” 赢神刀却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百木门那人的身后。 百木门人的人正要回头,却又停了下来。 一只眼睛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我身后有人?你武功强过我,没道理用这种法子骗我去死……所以,我身后当真有人? “等等……你别说我身后的人是谁。 “他出现在我身后,却没有对我出手,应该对我没有恶意。 “只是不想让我见到他…… “既然如此……左右要死,不如搏一把。” 话音至此,他用仅存的那只手,反手就给了自己脑袋一掌。 整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已经委顿在地,就此昏迷了过去。 实际上在百木门人这番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赢神刀就已经明白了百木门这人的想法。 当即便想要开口说明他身后那人的身份。 可是这一张嘴,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就这一耽误的功夫,百木门之人已经昏了过去。 气的赢神刀差点跳脚。 太果断了啊! 一点犹豫都没有啊! 江然也是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忽然笑了: “论及明智,此人可以在我遇到的所有人中,排到前三。” “我的人怎么样了?” 赢神刀看着眼前的江然,脸色便禁不住的往下沉。 江然轻笑一声: “自然是都死了。” “这不可能!!!” 赢神刀不愿意相信: “他们武功虽然不如我,但也都是高手……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全都死光?” “不信?” 江然两个字说完,身形忽然消失。 赢神刀一愣,猛然环顾四方寻找。 然而四面八方空空如也,唯有声音从一侧响起: “那就试试?” 这一次赢神刀不再多言,手中单刀一转,烈焰刀芒倏然而起。 然而刀芒过处,却空空如也。 江然的声音则又从另外一处传来: “我问你,谁让你冒充江然?追杀溪月公主的?” 赢神刀只是不答,随着声音出刀。 本以为这一刀落下,仍旧是一个空。 结果却碰到了东西。 不是刀刃碰到的,而是手腕。 他碰到了一只手。 力道一送,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顿时发麻,险些拿不住掌中刀。 来不及多想,刀锋一转,招式接连变化。 火融刀不仅仅是真气有奥妙,刀招也是精妙至极。 百木门人和他争斗,其实是取了巧。 要不是他身上有一半的肢体都是假的,并且替换的肢体几乎刀枪不入。 那百木门人的人,早就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了。 然而这无往不利的刀法,今次却是真的遇到了对手。 任凭他如何施展,就是碰不到对面这人半片衣袖。 任凭你真气无双,有无穷奥妙,任凭你刀法如神,中者必亡。 但是,你砍不到人,那就什么用都没有。 赢神刀 他感觉自己所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幽魂。 不着力,不着眼,稍有不慎就从眼前消失。 待等重新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却又不断地重复之前的步骤。 一套融神刀翻来覆去的用了好几遍,结果鸟用没有。 赢神刀的心是越打越往深渊里沉。 而江然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溪月公主来青国的目的尽人皆知。 “你冒充江然,想要杀了她。 “是想要让人以为金蝉为了不让青国和秋叶促成联盟,这才居中破坏。 “同样的,江然杀了溪月公主,自此和秋月便产生了不可调节的仇恨。 “如此一来,金蝉再无余地。 “可是……你和金蝉无冤无仇,和江然甚至从不认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让你来做。 “他应该不会让你白做…… “嗯,你和断东流有仇。 “断东流却又是江然的师父。 “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只要你杀了溪月公主,并且将这件事情嫁祸给江然。 “就可以帮你杀了断东流?或者是帮你杀了江然?” 赢神刀听着对方的话,感受着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只觉得一阵阵的恐惧涌上心头。 禁不住怒声喝道: “你根本不是秋叶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唉……” 江然叹了口气: “让你冒充江然的人,竟然从来都不给你看看他的长相吗? “你连自己冒充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李鬼遇到李逵,却懵懂无知,岂不可笑?” 赢神刀的瞳孔猛然收缩: “你是江然!!!” 话音至此,漫天火光之中,赢神刀眼前豁然开朗。 就见江然负手而立,正站在他不远处,用一种平静到了极致的眼神看着他。 不像是看着一个活人,而好似是看着一个可以任凭他轻易拿捏的死物一般。 就见他轻笑一声: “了不起,你竟然猜到了我的身份。 “只可惜,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赢神刀感觉这个话听着很刺耳,也很耳熟。 但是下一刻,他就哈哈狂笑: “江然……你原来就是江然!! “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二十年前,你师父断东流杀了我的师父,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传言。 “现如今,你亲自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正可以为我恩师,报仇雪恨!!!” “是报仇雪恨,不是效法他去死?” 江然哑然一笑: “虽然是人家的弟子,却也没有道理什么都学。 “当年的事情具体如何,我不知道……那会我刚刚出生,哪里了解这些成年人之间的险恶。 “但是老酒鬼做事,素来谋定而后动。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就贸然杀人。 “换言之,他要杀你师父,必然是你师父……有取死之道。” “荒谬绝伦!!!” 赢神刀缓缓闭上了双眼: “火融刀,火融刀……身如刀,血如火。 “刀融万物……气不生海!!” 层层烈焰刀芒,倏然从赢神刀的背后跃起。 一缕缕刀芒凝聚在他掌中刀锋之上。 他周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赤红一片,就连他的头发似乎都沾染了一层火气,随风晃动,好似是一团跳跃的火焰: “江然……若是换了别人,我只怕尚且打不出这一刀。 “但对手既然是你…… “今日,我战血沸腾,与刀相容。 “且让你见识见识……我火融刀最强一式……斩祝融!!” 祝融可斩,神亦可屠! 凌冽锋芒刹那间直冲九霄,刀意蔓延,火烧云天! 极致的锋芒刹那间自九天而来。 倏然千万里,一斩尽尘埃!! 嗤的一声,刀芒过,万物化土,一条火线,眨眼炸开,缭绕间,好似天幕。 所过之处,无论是巨石,亦或者是巨树,皆被一分为二。 烈焰熊熊!! 然而刀芒消散,江然仍旧站在那里。 赢神刀缓缓睁开双眼,面上血色尽数褪尽: “这不可能!!!” 江然看着就在脚边的火线,轻轻点头: “好刀法!” 这三个字是真心实意。 这一刀威力之强,还在鬼神惊之上。 这一刀斩祝融,确实是有点祝融可斩,神亦可屠的味道了! 然而…… 江然轻笑一声: “可惜,打不到人,屁用没有。 “你刀意不够坚决,心如铁石,从未融入这火融刀中。 “自你刀意来看,火融刀的刀融万物, “此为舍身刀,你却爱惜己身,如何能够领会其中诀窍? “无非是徒有其表,哗众取宠罢了。” 一番话,好似利剑一般,直接戳入了赢神刀的心口。 “徒有其表……心如铁石,从未通融入火融刀…… “ “舍身刀……舍身刀……舍身赴火海,何处不是刀? “气不生海,万物皆芒!!!” 赢神刀豁然抬头: “多谢赐教!!” 话音落下之后,他猛然勾起两根指头,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 一对招子竟然硬生生被他自己给扣了出来。 鲜血顺着眼眶流淌而下。 江然诧异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我心意不够坚决,从未融入刀中,你说得对…… “双眸看尽人间色,岂能专注掌中刀? “师父昔年便有教诲,双眸于刀乃是外物,用眼睛看的,从来都不会真切,应该用心意去看,去感受,方才能够体会到当中真谛。” 赢神刀淡淡开口: “我每次出刀之前,虽然都尽可能的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 “可终究是差了一线。 “归根结底,仍旧是因为这双眼睛的问题。 “如今我失去了双眼,心思却更加纯粹,繁华尘世,再也蒙不住我的心…… “江然,今日,你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就听得啪的一声响。 赢神刀只觉得脸上一震,整个人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待等落地之后,满脸迷茫,自己是被打了吗? 什么地方,怎么出的手? 为什么自己看不见……哦,我眼睛让我自己挖出来了! “我看你就是练刀练魔障了。” 江然翻了个白眼: “睁着眼都砍不到我,没了眼睛,你还能做什么?” 第435章 乱世将至 赢神刀给江然打的脑袋上金星缭绕。 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已经挖了我的双眼,为何仍旧看不到你的动作?”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 江然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 “我说你这是舍身刀,不是让你舍了自己的眼珠子啊。 “简直莫名其妙……你以为你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他说话之间,已经到了赢神刀的跟前。 赢神刀耳根子一动,正要出刀,就被江然一脚踢在了手腕上。 手里的单刀顿时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紧跟着江然探手一抓,一瞬间便拿住了他胸前各处要穴,末了江然还叹了口气: “本来看你这火融刀,有点意思,还想跟伱好好玩玩。 待等江然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上的百木门人忽然呼啦一声坐了起来。 可是看着这林中火海,感觉这般烧下去只怕不妙。 他沉吟一下,站起身来,自怀中取出了天雷子,尽数扔在了那手掌之上。 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树上的火焰。 “有人假冒江然,截杀秋叶公主。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罢了罢了。”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昏迷,一直都在偷眼旁观。 一直到听到江然自爆姓名,这才恍然大悟。 “怎么感觉,这里面有问题呢?” 随着江然两掌变化,地面之上一时之间飞沙走石,石头顷刻之间在他掌力覆盖之下,化为齑粉。 只听得轰轰轰,接连数声炸响。 “罢了罢了,将希望寄托在你这种白痴的身上,是我的错……” 那手掌顿时被炸的支离破碎,再也看不出本来面貌。 “是想要栽赃嫁祸? 而周遭火焰,已经尽数熄灭。 泥沙则越发高温。 最终逐渐汇聚成了一个透着红色光彩的巨大手掌模样,被江然随手一抛,扔到了一侧的空地之上。 他开始的时候没想到江然的武功竟然会这么高,火融刀在他的面前,就好像是三岁小孩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江然的目光又在那百木门人的身上瞥了一眼,继而一笑,随手抄起地上的赢神刀,身形一晃便已经腾空而去。 “重点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泥沙之中的红光已经熄灭,变做漆黑一团。 只留下了缠绕到了一半的漆黑木炭。 言罢随手将这人提溜起来,就要离开。 “江然改名换姓,易容改貌,想要前往皇都,又是为了什么? “金蝉和青国的战争,还有秋叶的登场……以及这一伙冒名顶替的。 紧跟着两掌一分,一股股罡风顿时散出,四方天地刹那之间在他内力影响之下,摇摆起伏。 周遭这一切好似龙吸水,火焰勾勒火舌,被江然罡气引动,和泥沙混作一团。 伸手再探,不禁一笑: “贼秃的命,就是大啊……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跟他混在一起的? 他给自己那一掌,确实是挺重的,按道理来说,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话,确实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百木门的人,但凡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都不能算是正常人了。 想到此处,他抬头看向了江然离去的方向。 但他不是正常人。 百木门的这位看着这巨大手掌,半晌轻轻突出了口气: “惊神刀江然……不用刀竟然也这般可怕?” “嗯,不过这不是重点。 “结果,莫名其妙的自己把自己给废了。 泥沙飞扬,按照轨迹逐渐的朝着江然周身聚拢。 他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巨大的手掌。 这是参差转轮诀! 轰的一声响,地面都一阵剧烈颤动。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又去找到了戒妄。 他随手将赢神刀扔到了一边。 两者相触,火焰逐渐消散。 如果是惊神刀当面,那就合理了。 只是没想到,这惊神刀面对火融刀,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总感觉,赢神刀之所以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挖了,都得怪江然的那一套忽悠,直接把人给忽悠瘸了。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百木门人心有余悸之后,却又眉头紧锁: “我要是当面问他,他能告诉我吗? “戒妄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他啊? “嗯……不行,看来我也得往皇都走一趟…… “现如今满江湖都在想要杀江然。 “这不是自己寻死吗? “总感觉,他这般隐姓埋名,易容改扮,除了避免麻烦之外,更多的是不愿意大开杀戒。” 嘟嘟囔囔了半天之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先把戒妄给背了起来。 结果这一背,也不知道触动了戒妄哪根神经。 引得他闷哼一声: “阿弥陀佛……贫僧可是已经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到个屁,现在是北方极热世界!” 百木门那人翻了个白眼。 “嗯?” 戒妄干巴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迷茫,双眸之中更是震惊无言: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不热?” 热不热不是重点啊! “你怎么可能死后也来到了西方极乐净土? “你身体这般残缺,而且是自毁自伤,按道理来说,你应该不入轮回,在天地之间浪荡无依才对!!” 戒妄的眸子里,隐隐有种信仰崩溃之色。 百木门人却黑了脸: “你再废话,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浪荡无依。” “……” 戒妄沉默了好久,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贫僧还活着。 “火融刀,中者无救,看来是夸大其词…… “没想到,竟然会被你们百木门的人救下了。” “我也可以不救。” “那也大可不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到了这,戒妄忽然问道: “江施主等人何在?” “他们走了。” 百木门的传人随口答了一句。 “什么?” 戒妄脸色顿时一变: “走去何处?贫僧……贫僧得去追他们……” 说着就要挣扎从百木门这位身上下来。 然而他血液被火融刀引燃,身体都干瘪下来,又哪里还有什么力量? 这一番亏损之大,还不知道具体如何呢。 但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没几日好活。 如今这情况,又怎么可能拗得过百木门传人的大腿。 就听那百木门人说道: “你可歇歇吧,就你这样,路过一只夜猫都能把你给叼走…… “费尽心思保住你的性命,已经是难能可贵。 “现如今你就老老实实的,我先带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至于那姓江的,我去找他。 “不过,你为什么对他这般执着?” “……” 戒妄沉默了一下,虽然对于对方所说的‘路过一只夜猫都能把自己叼走’这种事情不能赞同。 但是却也知道,哪怕自己就算是能行动自如了,也追不上江然他们了。 当即叹了口气,将自己为何一定要跟在江然身边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百木门传人眉头微蹙: “所以,你跟着他们是因为你怀疑那姓江的杀了你的三位师兄。 “那你就不担心,他们杀了你?” “我若身死,他脱不了干系。” “可惜你没死。” “……为什么可惜?” “说漏嘴了。” 百木门人一乐: “行了,大概得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情也可以暂且交给我。 “你只管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给大梵禅院就是。” 他嘴里是这般说着的,但是却明白,戒恶和尚等人,很大概率是真的死在了江然的手里。 他见识过江然的武功。 很清楚那魔徒武功就算是再高,也绝不可能高过江然。 那就不存在当着他的面杀人这种事。 除非是他有意纵容,或者就是他亲自出的手。 说不定正是因为身份暴露,所以才狠下毒手。 但是从他保住了戒妄一命这件事情来看,他应该对大梵禅院并无恶意。 那肯定是这帮和尚得理不饶人。 百木门和大梵禅院相交多年,每一辈人和对方的同辈都有交集。 百木门这位可太了解大梵禅院这帮一根筋的秃驴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关于此事,他也并未多言。 而当戒妄问他,那火融刀赢神刀何在? 他就恬不知耻的说,是被自己给杀了。 料想江然也不可能跳出来,跟他抢这功劳…… 戒妄和尚当即对这百木门传人刮目相看。 两个人说说走走,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就在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林木之间,一个脚步忽然从树后踏出。 手里尚且还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赢神刀。 其人正是江然。 他杀了一个回马枪,便是因为他早就看出来,百木门这位根本就不是真的昏迷。 如果方才此人有半点异常。 江然都会狠下毒手。 然而现如今,他却只是看着那已经破碎四方的泥沙巨掌。 沉吟了一下之后,转身离去。 待等回到洛青衣等人所在位置之后,就发现地面上的尸体也早就处理干净了。 洛青衣这会正在给大家准备宵夜。 小月姑娘则被众人围在中间,她双手抱着腿,只觉得自己好似是一个落入狼群之中的小羔羊。 看谁都可怜巴巴的。 只可惜,周遭没有一个在意她这可怜巴巴眼神的。 叶惊霜和叶惊雪自然不必多说。 楚云娘按道理来说,其实是同情她的……毕竟两个人的境遇比较相似。 奈何,她自己处于这当中,也没有任何自救之法。 过去雄心壮志,想要勾引江然……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进展基本为零。 哪怕同情,也是没什么用。 唯一一个最有可能同情她的,便是洛青衣了。 可惜,最初她就对洛青衣狠下毒手。 以至于洛青衣现在都对她避如蛇蝎。 至于说时邈之流,那就完全不能指望。 倒是长公主拉着她闲扯了半天……当她以为自己有机可乘的时候,那个管家模样的就过来喊了一声‘长公主’。 她顿时就死了这份心。 倒是长公主对她十足的耐心,告诉她不用害怕,江然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的很,所以害怕也没用。 小月姑娘一头撞死她的心都有了。 江然回来的时候,小月姑娘正在考虑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一直到江然将那个赢神刀扔到了她的身边之后,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赢神刀,没了先前对于这‘杀手’的畏惧,反倒是有些同情。 真可怜,遇到了这个真正的大魔头。 西洋镜让人给拆了吧? 自己也给抓了吧? 眼珠子怎么还让人给扣了? 这大魔头,下手真黑啊。 小月姑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往后缩了缩。 就听长公主的声音也略显惊讶: “你怎么把他的眼睛给挖了?” “不是我。” 江然随口答道。 长公主根本不信: “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扣的?” 小月姑娘连连点头,这大魔头撒谎都不过脑子的吗? 江然哭笑不得: “还真就是他自己给扣了的。” “啊?” 叶惊霜和叶惊雪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江然回答,长公主就开始了抢答: “这能有什么原因?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 “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扣得眼珠子,就是被这小魔头给扣了,还不承认。 “ 江然伸手摁着长公主的脑门: “滚滚滚……” 柳木成听完之后不乐意了: “江公子,再怎么说这位也是当朝长公主。 “你言语无状,也该有个限度。 “这件事情,待等回京之后,下官定要禀明圣上!! “定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江然还没来得及说话,长公主就瞪了他一眼: “你快住口吧。” 然后问江然: “本宫猜对了吗?” “对个屁。” 江然提起这件事情,都觉得哭笑不得,左右众人好奇,便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末了感慨: “我本是看他火融刀有些门路,想要点一点他,看看他能不能临阵突破。 “结果,他也不知道是晚上吃错了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挖了自己的眼珠子,说自己还有一副心眼。” “……我看他根本就是缺心眼。” 叶惊雪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哪怕真的有什么心眼,也不能临阵挖自己眼珠子吧? “这下可好了,本来还能跟你过两招的,结果……可怜啊。” 江然摇了摇头: “确实是听可怜,傻得可怜。 “行了,先不提这个了,青衣……” “公子。” 洛青衣当即站了起来。 江然从怀里取出了阎王怒,扔给了洛青衣,又要过了省力气: “这个是阎王怒,小心一些,这东西能够放大感触。 “你一会抹点在他脚心,然后……” 他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小月姑娘: “然后让这小丫头,挠他的脚底板。” 赢神刀虽然是动弹不得,但不是死了,也不是昏迷了,听到江然的话之后,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本来是想好了,不管江然对自己施展什么酷刑,自己都绝对不会招供。 结果,这人竟然这般阴损的吗? 而小月姑娘更是下意识的拒绝: “我才不要!你休想!!” “哦?” 江然看向了小月姑娘: “你确定?” 小月姑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我不干……有本事,你杀了我算了。” “我杀你做什么?” 江然哭笑不得: “要杀你的是假江然,又不是我。 “现在,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安全吗?” “安全?” 小月姑娘瞪大了眼睛,在你这个大魔头的身边,怎么可能会安全? 总感觉稍有不慎,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就能把自己嚼吧嚼吧吃了。 “难道不是?” 江然一笑: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遇到你,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溪月公主殿下,似乎还没有明白现如今的处境。 “有人冒充我,想要杀你,是想要栽赃嫁祸给金蝉。 “其目的为何,公主殿下何不想想?” 这一句话,顿时让小月姑娘心头咯噔了一声。 她看着江然,眉头紧锁: “你……你这话,倒是有道理的。 “可是,你是金蝉人……而且,听命于金蝉长公主。” “且住……” 江然不等她说完,便已经打断: “我什么时候听命于金蝉长公主?” 长公主黑着脸说道: “听命于我委屈你了吗?” “嗯?” 江然眨了眨眼睛。 “……那我听命与你行了吧?” “太笨,不想要。” 长公主怒发冲冠: “谁也别拦着我,今天本宫跟他拼了。” 众人谁也没有拦着的。 包括柳木成。 小月姑娘看傻眼了: “你们……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重要。” 江然笑了笑: “重要的是你现如今的处境…… “想要杀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金蝉的人。 “你猜,真正想要让你死的,会是什么人?” 小月姑娘琢磨了一下,越想,脸色就越白: “我……我是秋叶公主,前来青国结盟。 “当中会有不少条款……可若是,可若是我死了,这些条款自然也就全都没了。 “这成了金蝉和秋叶之间的仇恨。 “到时候……两家联手必然成了定局!” “那也未必。”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有可能是三家混战……” 第436章 本宫死了? “三家混战?” 小月姑娘,也就是溪月公主愕然的看着江然: “为什么会是三家混战?”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一场戏码,看上去很是眼熟吗?” 一旁的长公主此时忽然开口。 溪月公主眉头紧锁,想不出来这眼熟在何处? 就听江然说道: “你可还记得,金蝉和青国,最初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而大动干戈?” “因为……” 溪月公主脱口而出两个字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传闻中,长公主杀了青帝的小儿子。” 溪月公主听到这里,瞬间捕捉到了关键: “他们……是谁?” 长公主摆了摆手说道: “总归来讲,魔教未必是你所了解的魔教,江湖也并非你所以为的那座江湖。 长公主冷笑一声: “换汤不换药……我看他们也是黔驴技穷了。” “而组织这次事情的人,便是君何哉。 “就说,之所以会有江然杀你这件事情发生,其实是青帝一手导演。 “天上阙……君何哉,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什么人?” 自此之后,魔教分崩离析,君何哉则加入了天上阙厮混到了尊主的位置。 “因为……” “我必须得整理清楚。 “如果说,在这当中,有人再挑拨离间。 溪月公主狠狠摇了摇头: “和魔教的人动过手。 江然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开始跟这溪月公主开诚布公的谈了起来。 溪月公主正想说,因为你们把我给杀了啊。 “现如今,‘江然’又杀了秋叶圣天子的公主。” 长公主说道: “但你为什么会觉得,秋叶一定会跟青国联手一起对付金蝉?” 溪月公主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待等说到这里的时候,溪月公主就忍不住说道: “不行不行。” “但是,江然杀你……这不过是一个谎言。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其后暗中谋划多年,想要挑起天下大乱。 引起了青国和金蝉的一番争斗。 其次,便是现如今,这赢神刀极有可能便是由君何哉派来杀溪月公主。 但是却说了,那一场大战魔教成了唯一的牺牲品。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离国现如今的情况暂且不明。” 就听江然说道: 他先是冒名顶替,杀了青国小皇子,嫁祸给金蝉长公主。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金蝉在两国夹击之下,如何能够抵挡?更何况还有离国虎视眈眈?” “天下局势也总在这些不经意的推手,推波助澜之下,变得面目全非。” “魔教教主……” “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抓了魔教当代教主,引魔教前来救人。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天上阙的尊主君何哉。 溪月公主感觉自己的脑袋大了不止一圈: “怎么又跟魔教的人牵扯到了一起?” 谈到君何哉出身魔教,却极有可能暗中背叛魔教。 “却提前做好了布置,想要将魔教围杀。” “公主应该也听说过了,前不久在延虚城中,百木门,玄机书院,还有大梵禅院,联合四大家族。 “天上阙。” 从而挑起金蝉和秋月的争斗。 二十年前一场大战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一点江然没有说。 “目的就是为了让秋叶和青国联手,一起对付金蝉呢? “首先,伱死在了青国境内,青帝逃不了干系。 “哪怕当时的当务之急,是想要先解决金蝉,再来对付青国。 “再有这样的一番话,你觉得圣天子会如何选择? “别忘了,倘若那会激战正酣,青国和秋叶合作亲密无间。 “那秋叶一旦倒戈,青国又当如何?” “……青国必然元气大伤。 “金蝉在两国围攻之下,必然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届时,是秋叶一家独大?” 溪月公主说到这里,不觉得喜悦,反而觉得忐忑。 因为局面如果按照江然和长公主所说,一手塑造这样局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对秋叶心怀善意,这才这般筹谋。 而且,青国和金蝉也绝不是白痴。 放任秋叶这般做大,岂不闻唇亡齿寒? 到时候,三家大战,必然兵荒马乱。 “而离国现如今正在和昭国征战……到了此时,便已经重演五国乱世。 “这……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溪月公主的脸上惨白一片。 江然和长公主则是一愣。 “离国和昭国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知道?” 溪月公主看了两个人一眼。 江然摇了摇头: “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在青国境内,没有什么消息渠道,根本不知道天下大势。 “离国和昭国为何忽然打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 溪月公主说到这里,忽然表情有些僵硬。 沉默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听说是白玉楼杀了昭国东侯常怀瑾…… “当时常怀瑾去离国游历。 “白玉楼则在追杀释平章。 “中途偶遇常怀瑾,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口角……结果,常怀瑾如何是这离国 “被其打死在了当场。 “事发之后,昭帝大怒,想要让离国天子将白玉楼押送到昭国听候发落。 “结果离国天子不干,毕竟白玉楼虽然是离国 “这些年来为离国做了不知道多少事。 “离国天子自然不能将他交给昭帝。 “结果,昭帝一怒之下,兴兵三十万,举国伐离! “算算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月有余。” “一个月……” 长公主眉头微蹙: “可是,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落到我们的耳朵里。” 她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我现在,越发的担心皇兄了。” “待等青国事了,我们就立刻回去。” 江然则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五国乱世重演,就在眼前。 “这天下百姓,又有苦难了。” 溪月公主听他感怀,不禁有些诧异,先前江然那一身魔气滔天,着实是将她吓得差点顾不上公主的体面,险些尿了裤子。 现在听着他这般悲天悯人,偏生从他的脸上还看不出半点作伪。 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江然大概也不打算让别人弄明白自己的为人: “时不我待,需得加快速度。 “如今戒妄已经甩开了,咱们得赶紧动身……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劳烦溪月公主,挠一挠此人的脚底板!” 他伸手一指那赢神刀。 洛青衣这会已经将他的鞋袜脱去,拿着阎王怒浅浅的抹了一层。 溪月公主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对江然的美好幻想,这货就是一个大魔头! 逼迫自己这样一个如似玉娇滴滴的小姑娘,去挠一个糙汉子的脚底板。 这都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正在考虑,为了家国大义,要不要舍弃小我的当口,就见叶惊霜和叶惊雪过来,一人手里拿着一簇狗尾巴草。 “行了,你别逗她了,用这个就行了。” 溪月公主如蒙大赦,顿时对叶惊霜和叶惊雪好生感激。 江然则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行吧,就这样。” 而事到临头,溪月公主拿着狗尾巴草,一脸迷茫: “这当真能行?” 说着,就用狗尾巴草在赢神刀的脚底板尝试了一下。 哪怕赢神刀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下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整个人都翻起了白眼! 就差口吐白沫了。 看着赢神刀一下子绷紧了脚丫子,溪月公主也顾不上吐槽此人脚臭,兴趣大增接连在他脚下滑动。 赢神刀大概是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苦难全都想了一遍。 恩师惨死,自己自幼孤苦伶仃。 苦心孤诣,修行火融刀,想要报仇雪恨。 却没想到,提前遇到了江然。 本以为江然那句话可以让自己临阵突破,为此甚至挖了眼珠子…… 结果,这竟然是白给之举。 然而心中的悲愤,却抵不过那好似洪水滔天的麻痒。 他现在感觉自己好似是一身汗水的跌进了麦糠之中,并且这麦糠还呈现流沙之势,一点点将自己掩埋其中。 这份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终于,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住手……求求你住手!! “你们想要让我说什么,问我啊……别一直折磨我了!!!” “太可怕了。” 长公主光是站在一边看着,想着赢神刀所受到的磨砺,都感觉浑身发冷。 是什么样的痛苦,让这个森冷如刀的汉子,发出了好似婴儿般的啼哭? 哪怕没有任何表情在脸上的时邈,都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距离江然远一点…… 这人……不是个好人啊! 江然一拍脑门: “我没问吗?” 溪月公主纳闷的看着江然: “你没问?” “我问了啊。” 江然说道: “是谁派你来杀溪月公主的?” “青帝!!” 赢神刀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青帝召集我等高手,汇聚于皇都之中。 “将溪月公主此行路线,尽数说明……让我等于途中埋伏暗杀。 “这件事情,是青帝让我们做的!!” “这不可能!!” 溪月公主 “本宫此来,本就是为了和青国结盟。 “青帝到底有什么理由杀我? “此等行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授人以柄……他除非疯了,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做?” “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得,他说不定真的是疯了。” 江然说道:“再不然,他可能是受制于人?亦或者是被人用手段迷失了心智,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再不然……他根本就不是青帝。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在怀疑,青帝可能就是君何哉?” 长公主看向江然。 江然则是一笑: “毕竟老青帝死的太过蹊跷了。” “看来咱们得尽快往皇都一行了。” 此后江然又问了赢神刀几个问题。 不过赢神刀对这件事情的真相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青帝请他们杀人,然后答应帮他们每一个人完成一个心愿。 身为天子,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所保障的。 所以赢神刀一行人,才这般横行无忌,肆意妄为。 却没想到,李鬼遇到了李逵。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待等问完之后,江然便打算给赢神刀一个痛快。 赢神刀不觉得这算什么悲伤的事情,只能算是一种解脱。 可是临死之前,却仍旧开口让江然且慢动手。 江然也从善如流: “你也有遗言?” “……绝非是百木门那人一般,说什么让你自杀的话。” 赢神刀深吸了口气: “江然……你武功盖世,后续就算是我当真练就心眼,也绝不是你的对手。 “这份血仇,我是报不了了…… “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 “火融刀乃是我恩师一生心血……我未曾将其发扬光大,愧对恩师。 “昔年之事,我也无力调查。 “随着我的死,这一切也都落下帷幕。 “但是……这刀法和仇恨无关。 “我想请你为这刀法寻一位合适的传人……让他继承……融神刀的衣钵。 “莫要让这,璀璨的一刀……就此消散于江湖!” 赢神刀语气诚恳。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多谢。” 赢神刀自怀中取出了两本书。 一本是【火融刀】的秘籍,另外一本,则是他师父传下来的手札。 上面记载了创出火融刀之后的种种心得,其后又加入了赢神刀自己的练刀心得。 可以说是他们一生的心血。 江然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接了过来。 其后也不多说,反手一掌直接打死了赢神刀。 又取出省力气,毁尸灭迹。 关于融神刀的一切,便也就暂且消散于此。 溪月公主看着表情复杂: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杀了他。 “谁知道,你不仅仅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还毁尸灭迹。” “我和他正面交手,赢得光明正大。 “他要杀你,栽赃于我,还想要跟我拼命。 “我们彼此的仇恨,是无法因为同情之类的情绪而稍退半分。 “今日我放了他,他明日还得来寻我报仇。 “一时不忍,便有可能给未来埋下祸根……所以,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他今天都非死不可。 “更何况,我还答应帮他给火融刀寻找传人,实在是仁至义尽。 “至于说毁尸灭迹……” 江然看了溪月公主一眼: “这帮人但凡有一个相似的尸体出现,都会引起君何哉的警觉。 “所以他们必须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才行。 “而且,就算是这样,君何哉都会有所察觉。 “只不过是延缓了一些罢了…… “我们要做的,便是在他彻底察觉之前,找到他,杀了他。” 溪月公主沉默了一下,感觉江然说的对。 只是,理性和感性两者的冲突,他却没有因此受到半分影响。 这个男人……果然不愧惊神刀之名。 将所有的痕迹全都抹去之后,众人又吃了点东西。 虽然刚刚处理完尸体,换了一般人大概是吃不下的,但江然身边的哪有一般人? 先前走到哪里都拉着一车厢的人头,他们都能该吃吃,该喝喝的,如今更是无所谓了。 也就溪月公主有点食不下咽。 吃完了东西稍微歇息了一会,天也就亮了。 众人当即加紧动身。 没有了戒妄,江然等人所选择的路线也就更加的隐秘。 这一路上,江然也和溪月公主谈论了许多。 现如今有几件事情是关键。 而这个身份,他们已经考虑好了。 青帝要杀溪月公主,这是赢神刀透露出来的,并非人尽皆知。 即如此,溪月公主恢复身份,正大光明的抵达青国皇都,那青帝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老老实实的以礼相待。 此番刺杀,溪月公主也无需多言。 只需要按照青帝的剧本,让溪月公主以为真的是江然一行人动的手就是。 江然等人则可以伪装成江湖上的仁义之士。 不经意间救下了落难公主。 最后更是将公主送到了皇都之中。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得到青帝的接见。 而这,也是江然等人的机会。 万般皆议定,只等着到京城。 只不过,越是靠近京城,越是举步维艰。 青国江湖上的这些人,就跟发现了什么情况一样,周遭江湖人多了许多。 哪怕荒山野岭,都不再是人间净土。 时不时的就有几个穿插于林木之间,审视过往之人。 而对于江然这帮不走官道的,更是无比热情的招呼……总归来讲总结下来大概就是四个字……先杀再埋。 毕竟有很多人只是拿着‘捉拿金蝉长公主’当借口,行那拦路抢劫的勾当。 这种人江然等人已经遇到了好几拨。 应对之策,往往也都是先搜再埋。 眼瞅着眼前忽然又跳出来一帮人,指着江然的鼻子在那喊‘她就是金蝉长公主’,然后就要动手。 江然翻了个白眼,感觉他眼神还不如赢神刀呢。 紧跟着就听到一声断喝: “住手!!” 第437章 如有神助 跟前这帮打算捉拿‘长公主’的,听到有人开声喝止。 当即勃然大怒: “什么人敢包庇金蝉长公主? “难道也是金蝉贼寇?” “好一个金蝉贼寇。” 这次传来的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而随着她的声音到来,一行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江然等人面前。 这是一群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男子长身而立,手持书卷。 女子气质清冷,腰悬短剑。 “前些时日咱们就已经听说,有人假借捉拿金蝉长公主之事,行拦路抢劫之实。 拦住江然的这帮人,顿时脸色一变: “玄机书院的弟子…… “却不想,竟然当真亲眼所见! “你方才说……谁是长公主?” 这帮人脚步一顿,为首一人抬头凝望玄机书院弟子: “你们……意欲何为?” “我我我,他说我是长公主。”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却换来了一声冷笑: “所以,前面两件事情,当真是你们做的? 话音落下一抖手,身后诸多玄机书院弟子纷纷一跃而起,朝着这帮人杀了过去。 “和他们拼了!!!” “既如此,那遍青山葬白骨,尔等便长眠于这青山绿水之间好了。” 为首那人越听,心越往下沉。 “不仅如此……上个月十五,小翠林中,三家商队从那路过。 “好好好,江山代有人才出……诸位个顶个的皆为人才。 “硬生生将人带走,敢于阻拦者,被你们当场斩杀,死了一共五个人。 就见那书生身后站出来了一个姑娘,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书卷,缓缓打开: “这也是误会? “胡说八道!小翠林的事情,不是我们干的!!” 而且连衣袖都没有斩断,只觉得力道落下,全是空处,根本不着力。 “这件事情,也是误会?” “方才眼了……并非有意认错。 虽然女子穿着的不是书生袍,不过服饰造型和男子类似。 一直到听到最后这一条,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为首那人断喝一声,当先拔刀朝着对面的书生砍去。 却不想,刀刃落处,却是斩在了一节衣袖上。 可见是同出一门。 就见开口说话的那个书生,向前一步,面色悲悯: “留下。” “初七,马家屯外十里,仍旧是你们这帮人,硬说一个从秋叶来的商队里的姑娘,是长公主。 “正所谓,国难当头,岂能有人这般不识大体,值此存亡之际,还行这般倒行逆施之举。 “还请这位小兄弟见谅。” 拦路抢劫的老大顿时对江然怒目而视。 继而看向了玄机书院的弟子,咧嘴一笑: “这,许是误会了。 “翌日,那姑娘残缺的尸体在马家屯的枯井之中被人发现。 江然闻言一乐,当即连忙举手: 说着正要离去,就听到先前喊话的男子声音冷声道: “小生先前尚且不敢相信。 “是吗?” “上月初三,皇都西山口,尔等杀人十四,材物劫掠也疾控。 “却尽数惨死当场,一百二十五具尸体,全都被挂在了树上。 “好一个意欲何为。” “你住口!!” “我们走。” 想要将刀抽回,却只觉得刀锋好似陷入泥沼之中,想要抽回也是无能为力。 心中正自骇然,就见书生手持书卷,狠狠砸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为首的贼寇,直接给砸了一个脑浆迸裂。 “让尔等也体会一下,何为书山之重。” 玄机书院的这帮人,出手应敌用的不是什么兵器,除了女子多了一把短剑之外,男子出手,所用的全都是手里的书本。 也不知道这书本到底是什么玩意做出来的,一砸一个准。 磕着就伤,碰着就亡。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帮人就已经死了一地。 至此,玄机书院那位为首的书生,方才甩了甩自己书本上的鲜血,来到了江然等人跟前。 抱拳说道: “诸位受惊了。” 江然感觉确实是有点受惊了。 倒不是被这帮贼寇吓得,属实是 当即一笑: “多谢诸位好汉相救。” “不敢,我们也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临阵对敌,凭借的往往是一腔浩然正气。” 为首那人一边说,一边目光在江然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忽然问道: “诸位人数不少,男男女女,老的老少的少,不好好走官道,为何要行走在这荒山野道之中?” 溪月公主闻听此言,顿时捏了一把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对面这帮书生。 这问题出口,显然是起了疑心。 可真的怀疑上江然的话……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别看这帮书生方才对付那群贼寇,好似勇猛无敌。 可要是真的面对江然……那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 这一路走来,路程不短。 她是真真切切认识了江然。 别看这个人天天笑嘻嘻的,好像跟谁都能聊得来。 他能上一秒跟你笑的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下一秒就能把这亲兄弟活活打死,然后倒上省力气,让他混进泥土之中,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个大活人。 正想着那些让她感觉惊悚的画面时,江然却已经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如今江湖上乱七八糟,官道也不安全。 “咱们有事想要去皇都,不敢乱闯,只能行走在荒野僻静之处,碰碰运气…… “却没想到还是险些遭了毒手。 “要不是诸位来得及时……只怕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溪月公主在心里死命的吐槽江然这话根本就是在放屁。 什么死去多时了? 明明是对方死去多时了才对! 然而念头到了此处,她却忽然发现江然话语之中还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只说死去多时,但没说是谁死去多时! 这个奸贼啊。 每一句话都有玄机,决不能轻率处置。 事实上这一路走来,溪月公主不仅仅体会到了江然武功为人上的恐怖之处,其人的聪明智慧,也让她暗自心惊。 总感觉和他作对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甚至让她有一种冲动,便是想要赶紧回去禀报父皇,万万不可和金蝉为敌。 把这姓江的逼急了,他是真的敢冲进秋叶,把她那可怜的父皇,活活打死在龙椅之上。 然后伪装成他父皇是自然驾崩,任谁也发现不了端倪。 “原来如此。” 玄机书院那书生微微点头: “近日来,江湖确实是越来越乱。 “金蝉步步紧逼,秋叶却态度莫名。 “我青国虽然并非无力抗手,却也因为失去了先机,导致步步落后于人。 “更可恨的是,江湖之上有不少人,偏偏在这种国难当头的危机时刻,对自己人暗下毒手。 “可谓卑劣! “你们选择躲开官道,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话音至此,他微微一顿: “不过,仍旧需得对尔等验明正身! “这一点,还请兄台见谅。” “验明正身?”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什么意思?诸位难道是官府的人?” “非也。” 先前帮腔的那个女子上前一步笑道: “我等并非官府,而是江湖人物。 “所以我等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但伱放心,我们绝不伤害无辜。 “只要验明正身,尔等并非别有居心之人易容改扮,我等江湖亲自护送你们,前往皇都。” 话音落下,她一挥手,当即那些刚刚杀光了贼寇的玄机书院弟子,又把江然一行人给围上了。 江然心中叹息。 他们这帮人可禁不住查啊。 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端倪。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他的秋水凝冰诀,亦或者是唐画意的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这帮人若当真要查……那也只有一个下场了。 正想到这里,忽然眉头微微扬起。 紧跟着一个声音传来: “住手!!” 这情景,怎么似曾相识? 玄机书院为首那书生眉头微蹙,听着这声音却感觉有些耳熟。 一愣之间,就见到一只手嗖的一声到了跟前。 他下意识的探手一抓,两掌交接,一道人影倏然就到了跟前。 待等站定,那只飞来的手,就已经回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人一身绿意盎然,面上有蒙面巾,其上写着一个硕大的‘木’字。 “好小子,这才几日不见,武功越发长进了啊。” 来人哈哈一笑,姿态轻松。 “甄师叔?” 那书生一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然眨了眨眼睛: “真师叔?你还有个假师叔不成?” 这本是戏谑,却没想到,那书生竟然当真点头: “没错,我还有一位贾师叔,你是如何知晓?” “因为他和我啊,算是老朋友了。” 来人笑嘻嘻的说道: “你就叫他……江叔叔好了。” “……” 江然脸色有点发黑的看了一眼这个百木门人。 相隔这许多时日,他还以为今后就算是再遇到,也不可能这么快,却没想到,这还没到京城呢,这货就已经追了上来。 而且,来就来吧,上来就送了一个大侄子过来? 这算什么礼物? 玄机书院那书生也是有些尴尬: “甄师叔莫要玩笑,这位兄台和在下也没差几岁……” “江湖上论资排辈,什么时候开始以年龄论长幼了?” 百木门那人哼了一声: “要算年龄,你我之间也没有几岁的差距。怎么,你打算叫我甄大哥了?” “这……这不是一回事啊。” 那人哭笑不得: “百木门和我玄机书院交好,可他却并非百木门人啊。” “但是他和我相熟,我们以兄弟论处,怎么,你是不认他啊,还是不打算认我了啊?” 百木门那人哼了一声,然后一把搂过了那书生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 “听师叔的话,师叔还能害你不成? “认下这个叔叔,你的好处受用不尽。” 江然脸黑: “是谁教你大声密谋的啊,我全都听到了啊。” 甄师叔根本不看江然,只是死死的拍了拍那书生的肩膀。 书生虽然无奈,然而对方辈分比自己大,如今也只能老实听话,臊眉耷眼的对江然躬身一礼: “江叔叔……” 余下的玄机书院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师兄都喊叔叔了,他们能怎么办? 然后江然喜提一大堆的大侄子大侄女。 江然嘴角抽搐,看向了百木门人。 那人对江然笑了笑,当然,只能看到声音看不到脸: “江兄,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姑且还算是活着。” 江然吐出了一口气: “方才还以为得被人强行验明正身呢。” “哈哈哈,放心放心,他不敢的。” 甄师叔拍了拍那书生的肩膀说道: “这小子姓陈,叫陈牧。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玄机书院里还算是有一号的。 “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绝对好使。” “……” 陈牧很想抗议,自己不是被人拿来随意使唤的。 然而在百木门甄师叔的压制之下,也无能为力。 只能苦笑着点头: “江叔叔有事的话,尽可以吩咐我……” “好。” 江然也不客气。 “……” 陈牧脸黑,忽然觉得江然能够跟甄师叔臭味相投,不是没有道理的。 “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百木门这位看了看周遭: “咱们换个地方仔细聊聊……说起来,你小子方才险些闯了大祸,倘若冲撞了贵人,这件事情只怕难以善了。” “贵人?” 陈牧微微一愣,哪里来的贵人? 心中抱着疑惑,却还是当先引路。 他们在这附近行走不是一日两日了,否则的话搜集人家罪证怎么可能搜集的这么全? 在这周围自然也有他们的落脚之处。 很快众人便到了一座山洞之中。 只不过山洞冷清,除了篝火痕迹之外,并不见用具。 江然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洛青衣生活做饭。 看着洛青衣熟练至极的取出了锅碗瓢盆,开始洗洗涮涮,玄机书院的一帮年轻人纷纷涌了上来。 一脸期待的看着洛青衣施展本事。 江然纳闷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那位甄师叔: “他们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你有所不知。” 甄师叔笑着说道: “这帮读书人规矩大得很,臭毛病也多得很。 “你应该听说过什么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更有所谓的君子远庖厨吧。” 江然听到‘君子远庖厨’的时候,则不免想到了弃天月。 当即哑然一笑。 就听甄师叔说道: “是以,他们出门在外,是不会自己生火煮饭的。 “都是带着干粮,就着野果子往下使劲咽。 “你看他们一个一个,男的清隽,女的苗条对吧?都是饿的。” “合理!!” 江然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出门在外,显然是顾不上那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讲究了,能吃一口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他们还不会做饭…… 所以,饿出了好身材? 江然哭笑不得之后,便看向了这甄师叔: “说起来,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名字。” “甄诚。” “……认真的?” “骗你作甚?” “那这名字听上去,就是个谎言啊。” 江然无奈的看了这位甄诚一眼: “戒妄如何了?” “还活着。” 甄诚说道: “他被大梵禅院的和尚接走了,将找到你这件事情交给了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偷眼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 “戒恶他们是你杀的吧?” 江然的眼睛微微眯着,继而缓缓点头: “正是。” “……真吓人。” 甄诚往后缩了缩: “你在我面前,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当时你假装昏迷,躺在那里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现在装,有意义了?” 江然淡淡一笑: “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愿意,你早就已经死了。” “……” 甄诚对此无话可说。 一个赢神刀就让自己生死两难,然而赢神刀在此人面前,却好似三岁顽童。 放眼整个青国江湖,他都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够跟眼前这江然对抗。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大梵禅院和我百木门同为正道。 “按照立场来说,我现在就应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然后领着玄机书院的这帮人……” “一起死?” “……别说的这么直白。” 甄诚无奈: “我们也不是泥捏的,怎么至于这般就死? “但不得不说……这些年以来,大梵禅院越发的不知变通。 “逐渐的不分好坏。 “你让我看到的那些,我一句都未曾跟戒妄说。 “只因为,你那一夜回来了。 “而且,关键的时刻,并未取我性命。 “由此可见,你绝非恶意歹毒之人。 “如果这都让你必须有杀人的理由……那我觉得,只有可能是他们非得寻死了。” “百木门的人都如同你一般善解人意?” 江然一笑: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我这人做事,从不后悔。” 甄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见到陈牧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从不后悔? “对了,甄师叔,你先前说的贵人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将坛子放下,一股酒香顿时冲入了江然鼻端。 而甄诚看了江然一眼之后,没有见他反对,便说道: “江兄这一路都在护送秋叶的溪月公主,前往皇都商谈联手抗金蝉之事。” “什么!溪月公主!?” 陈牧猛然瞪大了双眼: “她不是已经被那恶贼江然杀了吗?” 溪月公主闻言也愕然回头: “本宫死了?” 第438章 抵达皇都 一句‘本宫死了’直接叫在场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陈牧。 他呆了好半晌,方才愕然的看了看溪月公主,又看了看百木门的甄诚。 四目相对之间,他忽然转头去看江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猴儿酒!?” 江然却答非所问,话音落下,一抖手,陈牧就感觉跟前一空,再抬头,那坛子已经到了江然的怀里。 就见他上下端详,左右查看,片刻之后,就要仰头去灌。 但正要就口,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对洛青衣喊了一声: “碗。” 洛青衣听他声音急切,当即不敢怠慢,赶紧从包袱里找到了碗,一抖手扔给了江然。 陈牧当即对江然刮目相看: “江叔叔原来武功这般高强,和甄师叔联手,江然能够胜过融神刀的传人。 “原来如此……” “不是说溪月公主早就已经被那恶贼江然给杀了吗? 他滋溜着这最后一碗酒,轻轻叹息: “可惜啊,猴儿酒可遇而不可求。 “难道是二十年前融神刀赢白眉的传人?” “其人自称赢神刀。 洛青衣理都不理他,只是挨个给自己人分碗。 “结果一动手,那自称江然之人所用的武功,竟然是火融刀。” “不敢浪费,就收入坛中。本想着,待等回到皇都再带上,却没想到遇到了甄师叔和……和江叔叔…… “她当时正在被人追杀,自称溪月公主,我等都不相信。 “没错。” “原来江……江叔叔好酒。” 江然当即倒了一碗酒。 “火融刀……” 这才凑口一饮,面上现出了些许陶醉之色: “好好好……入口果木清香,甘醇绵绵,果然是好酒。” “对了,你方才问我什么?” 气的甄诚差点跳脚。 江然连喝三大碗之后,又给在场所有人都倒了一碗,这一坛子酒也就见底了。 到了最后方才给了他一个碗。 陈牧如梦初醒,一拍脑门: “江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碗喝完,今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品尝此等品酒的滋味。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我和这个溪月结识,是机缘巧合。 甄诚说道: “可是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 “冒充江然,追杀长公主,这件事情是我亲眼所见。 但一想到这东西是山中猴子机缘巧合之下酿制,江然便感觉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才带着她走了一道,结果到了晚间,就真的来了追杀之人。 陈牧稍微沉吟了一下,方才恍然: 虽然严格来说,不及千蕴山庄的纵意高歌。 “如此看来,今日还是甄师叔救了我等。” “不过看她一个弱质女流,于江湖上乱闯,终究不是个办法。 “当时若不是有江兄在,你师叔我这会怕是都已经入葬多时了。” “这才拿来待客。” 江然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碗一碗的倒酒,连喝三碗之后,甄诚这才反应过来: 说着也对洛青衣喊了一声: “拿碗来。” “当时你甄师叔正好路过,打那蹭饭。 “你给我留点。” 陈牧一笑: “这确实是猴儿酒,咱们在山中偶然所得。 江然看了甄诚一眼: “你这位甄师叔也知道。 “亲眼见到了那伙人自称惊神刀江然一行。 “知道就好。” 甄诚打了个哈欠说道: “您今日所为,便好似三岁顽童,冲着老虎龇牙。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皮娇肉嫩一般。” 陈牧顿时有点尴尬。 想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却又实在是无话可说。 而江然此时开口说道: “经此一役,溪月公主的身份这才被咱们知晓。 “想到她此来青国乃是为了家国大事。 “我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合计了一下之后,决定护送溪月公主前往皇都,面见青帝。 “好商谈结盟之事。 “但考虑到,这背后追杀之人心不死,所以我们也不敢于官道行走,虽然未必怕了明刀,但终究要提防暗箭。 “这才于山野林间,寻那野径赶路。” 陈牧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当即肃然起敬: “江叔叔胸怀天下,乃是仁义之士。 “风餐露宿,不辞辛劳,着实是叫小侄佩服!” 溪月公主在一边听的直咧嘴。 前不久还对着江然龇牙,这会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姓江的这大魔头忽悠人着实是有一手。 三言两语之间,这小迷弟就要纳头拜倒了。 却不知道待等你知道这姓江的到底姓甚名谁,又会是个什么表情? “仁义不仁义的姑且另说。” 甄诚忽然开口说道: “于此事之中,最叫我心中不解的有两件事情。 “ “江然带着长公主进了我青国境内,其后便消失无踪。 “他们现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 “既然追杀溪月公主的不是江然,那到底会是谁? “此人冒名顶替,混淆视听,似乎是想要栽赃嫁祸。 “更有甚者,在不确定溪月公主是生是死的前提下,竟然就敢传扬公主已死的传闻。 “其他的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这个传闻一旦深入人心。 “哪怕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这话算是点到了要害之上。 溪月公主还活着,但是知道她还活着的人并不多。 对方说她死了,哪怕溪月公主就站在这里,如果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那她的身份就不成立。 有心者甚至可以颠倒黑白,就说她是冒名顶替,其心可诛。 再倒打一耙,让这溪月公主真的成了一个死去的公主。 那这个结,就永远解不开了。 江然小口小口的喝着这猴儿酒,继而看了溪月公主一眼: “你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 “自然会有。” 溪月公主自怀中取出了一枚令牌,一卷策书,一份圣旨。 “令牌是我的公主令。 “策书乃是临行之前父皇交给我的结盟事宜。 “圣旨则是父皇让我前来青国结盟的证明。” “都是死物……” 江然问道: “可有活人能够证明?” “有!” 溪月公主说道: “结盟之事并非小事,在本宫抵达青国之前便已经有青国和我秋叶的使官分别在对方国都之中,商谈此事前奏。 “待等诸般事由大概商定之后,本宫方才前来商讨关键细节。 “这位使官便曾经在宫内见过本宫。 “他可以证明本宫身份。” 江然点了点头: “如果是我,想要栽赃嫁祸,让伱这个活着的公主,彻底‘死去’,那我就会抹去一切人证物证。 “让你无处辩白……这个使官的性命,只怕已经在旦夕之间。 “如今是生是死,孰难预料。” 陈牧听到这里,感觉一脑子浆糊: “等等等等……我怎么听你们说话感觉古里古怪的。 “那可是秋叶来使,怎么可能有性命之虞? “背后栽赃嫁祸给江然的不管是谁,他难道还有本事在我青国皇都之中杀害他国使臣不成?” 他这话说完之后,在场所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溪月公主则有些紧张的看着江然: “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啊……” 江然喝了碗里的酒,轻叹一声: “现在难办……唯一能做的就是该吃吃该喝喝,早点去皇都,方才能够知道那位使官到底是生是死。 “嗯,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叶东来。” 江然面色沉吟,看了甄诚一眼,却又摇了摇头。 甄诚一愣: “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然又摇了摇头。 “……总感觉我被小看了啊。” 甄诚声音之中透着无语: “你若是想要让我提前一步前往皇都,查明这叶东来是生是死,顺带着保护此人的话,你就直说。” “算了。” 江然轻轻摆手: “这件事情我另有处置,只可惜,现如今不管做什么,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问问江然到底有什么处置,但是看他不想说,众人也就没问。 只是陈牧脸上并不好看。 总感觉江然他们所说的事情,比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 玄机书院其他的弟子也各个沉着。 都不是笨蛋,对方能够被江然和甄诚这般忌惮,可见势力不小。 现如今的情况就真的如同江然所说,尽人事听天命。 毕竟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敢说叶东来尚在人间。 就算是溪月公主,也不敢打这样的包票。 不过当洛青衣把晚饭端上来之后,大家顿时就从这股情绪之中走出,纷纷如狼似虎的开始抢夺美食。 姿态之狂放,真叫江然对这帮读书人刮目相看。 酒足饭饱,各自休息不提。 时间转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深夜。 江然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眸,身形一晃便自这山洞之中离去。 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木之间,江然步履停下,轻声开口: “出来吧。” 一道人影便倏然落在了江然的身后: “少尊。” 来人正是王横。 自秋氏一族族地开始,王横就一直跟在江然等人的身后。 没有江然的命令,绝不现身。 因此就算是面对赢神刀,他也未曾出手。 一直到了此时,江然方才主动召唤他。 “君何哉极有可能就在皇都之中。 “你先行一步,去找到秋叶使官叶东来。 “此人若生,便看看他在做什么事情,在力所能及,又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可以帮着保护一番。 “此人若死,则尽快回来通禀。 “不过,如果君何哉真的在皇都之内。 “那这皇都便是龙潭虎穴,你出入都得小心在意。 “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可以办砸了,但是自己的性命必须得保护好。 “留得有用之身,方才可以去帮我做其他的事情。” 江然说到此处,回头看向了王横: “你可明白?” 王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愿为少尊效死。” “死不死的,不吉利,若是听明白了我的话,就去吧。” 江然轻声说道: “若是一切都好,你我便在皇都再见。” “是。” 说完之后,身形一闪,冲入黑夜之中不见踪迹。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搓了搓掌心之后,这才一伸手拉住了一只手。 叶惊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 “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你一离开,我就莫名的惊醒了。” 叶惊霜靠在江然的背后: “方才离去的是王横吗?” “嗯。” 江然点了点头: “我让他先去皇都照看叶东来。” “嗯,我猜你也是这般打算的。” 叶惊霜将自己靠在江然的怀里,轻声说道: “青国的风土人情和金蝉截然不同。 “山川地貌,也是大相径庭。 “可惜此行匆匆,未能好好游览一番……” “待等日后,我无事一身轻,便带着你……们,游走五国四海之地,踏遍青山可好?” 江然低头看着叶惊霜。 自最初相识的那个夜晚,来到如今这个时刻。 当中经历风雨甚多,明明前后不过一年相隔,却好似前生今世。 叶惊霜使劲点了点头: “那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看好多好多好看的风景。” “嗯,我也要。” 江然一笑: “我要喝遍天下美酒……” “赏遍天下佳人?” 叶惊霜忽然眼神古怪的打趣。 江然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你学坏了……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我只是说笑而已。” 叶惊霜笑着说道: “江大哥,你……”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便见江然脸色微微一变。 后面的话当即说不出口,转而变成了: “怎么了?” “有人。” 江然轻声说道: “夜幕之下,匆忙赶路,倒是让我想起了初见时的你。” “难道是有人追杀?”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要不要看看?” “也好……” 江然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这地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 周遭江湖人物繁多,事情牵扯千丝百结,有人于这当中胡乱行事,稍微看一眼,也未必是坏事。 当即江然带着叶惊霜,身形一晃朝着声音来处而去。 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密林一角。 就见一个黑衣女子浑身是血,在密林之中急急奔命。 一边往前狂奔,还一边回头去看。 却不想,就在这回头之际,一道钩锁忽然凌空而来。 女子脸色一变,身形当即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接连旋转,让开了这钩锁夺命,却不想,不等落地,一抹刀芒就已经自半空之中轰然落下。 女子手中两把短刀立刻交叉在胸腹之间。 只听叮的一声响。 连人带刀,被这蛮横一刀直接从半空之中劈到了地面之上。 好在她早有准备,单手架刀,另外一只手接连出手。 这姿态难以于方寸之间腾挪,那人只好飞身后跃,让开刀锋。 而就在此时,一点锋芒又自黑暗之中点亮。 这女子识得危险,一手拍在地面,想要闪避却终究不及,肩头已经中了一镖。 当即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抬眸间,双眼皆是悲愤之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为何要对我们,狠下毒手!?” 就见三道人影缓缓逼近。 一个手里拽着钩锁铁链,一人拖着一把硕大的宽背大刀。 只有一人负手而立,双手之中空空如也。 三个人听到女子的话之后,彼此对视一眼,就听那个手里抓着钩锁的,忽然猥琐一笑: “忽然发现,这个女人长得还算是有三分姿色啊。” “……你是真饿了? “钱让他们死的人,给咱们得银子,足够你找上百个这样的货色了。” 手持宽背大刀那人眉头紧锁。 “可到底是差了点意思,我就喜欢这种桀骜不驯的。” 手持钩锁那人舔了舔嘴唇: “听说那江然本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身边美女如云……他见色起意也说得过去啊。 “对不对?” 说话间,他看向了最后那负手而立的男子。 就见那人眸光微微抬起,星芒闪烁,隐隐有杀机流转。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那手持钩锁的人便已经心中胆寒,干笑一声: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 “杀了她。” 那人至此方才开口: “记得留下那句话。” “是。” 手持钩锁那人叹了口气,看向了那个黑衣女子: “可惜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在临死之前,享受一番人间极乐。 “如今看来,你也只能这么死了。” 那女子本就已经听的满心愤懑,如今也不等他们率先出手,就已经双刀一起,直取那手持钩锁之人的咽喉。 “还急了。” 手持钩锁那人哈哈一笑,双手将钩锁一转,阻拦双刀斩击。 他们彼此交手已经多时,这女人身上的伤势都是他们的杰作,对于她的武功早就已经了如指掌。 知道她双刀纵然如何用尽,也绝对破不开自己的防御。 因此一边挥舞锁链抵挡双刀的当口,他还对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让他从背后出手,早点杀完了人,早点离去。 却不想,就在刀刃碰触到锁链的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刀刃咔嚓一声,竟然没有丝毫波澜,直接将那锁链自当中一分为二,刀芒一闪,那手持钩锁之人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咽喉。 鲜血汩汩流淌,身形委顿在地。 这一下,不仅仅杀手愕然,就连那女子也是错愕的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刀,一脸蒙圈。 …… …… ps:抱歉了大家,今天有点突发情况,这一章写到一半的时候,孩子忽然从次卧的两层床铺上掉了下来。下嘴唇里面裂了,伤口很深,去医院缝了六七针。 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写 抱歉抱歉!! 第439章 些许小事 场面一时很安静。 空着手站在一旁的男子,忽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黑衣女子。 揣测这到底是蓄谋已久,还是另有变故? 擅使宽背大刀的汉子却是勃然大怒: “我劈了你!!!” 不等黑衣女人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神功大成的。 便只觉得脚下一震,下意识的挪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之遥,让她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这兜头一刀。 刀势用尽,空门大露。 黑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刀就直接戳了过去。 先前他们都交过手,黑衣女子也很清楚,眼前这宽背大刀虽然用的是重刀,但身法极其灵活,膂力惊人。 这一刀能够杀伤对方固然是好,心中却并未报有多少念想。 联想到方才脚下那莫名其妙的一震,忽然恍然大悟。 即如此,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就在他一转身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已经传入了耳中: “杀手不是你?而是这个女人?” 那他是谁? 就在那人转身的必经之路上,一人缓步而来,眸光于当场扫了一圈,诧异的看了一眼那个杀手,又看了看那个黑衣女人,然后挠了挠头: “还是说,我误会什么了? 为何忽然来到此处? 话没说完,就见一把单刀一扫,这漫天银芒,顿时落入了来人的刀背之上。 “咦?你要往哪里去? “不是在这里杀人吗?” 不是他!? 这一刻,他转过身去,竟然是打算落荒而逃。 却不想那壮汉身形一顿,噗地一声,这一刀稳稳当当刺入了那壮汉的心口。 杀不了对方,如果能够将对方逼退,也是好事。 来人一甩手,将这银针扔到一旁: “我知道你是谁了,惊灭阁杀手‘星芒’。 说话的却并非是江然,自然也不是叶惊霜。 紧跟着又隔空出手,阻止了那宽背大刀壮汉脱身,任凭这女人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 帮着她避开那要命的一刀。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一抖手,银星闪闪,漫天寒光。 一声闷哼,庞大的身形顿时软倒在地。 “你……你……” 有人出手相救!! 此人武功极高,隔空出手,便可以让这黑衣女人好似神功大成,如有神助,一刀斩断钩锁男的锁链。 方才还将她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三个杀手,转眼之间就死了两个。 目的是为了将这横生枝节的拦路虎,直接打死,他好逃之夭夭。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关键。 这个暗中出手的人,未曾现身,却接连斩了他们两个人。 生死攸关,自然不敢怠慢。 就见来人叹了口气: 一回头,那空着双手的男子,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淡然冷静。 黑衣女人一时之间很是迷茫。 “伱这脑子……多半是要不得了。” 星星点点,尽是银针。 星芒站在当场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那杀手顿时一愣。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滚开’,同时朝着来人攒射而去。 与此同时,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都是一些暴脾气啊。” 鲜血转眼染红了地面土地,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了两个你字,黑衣女人已经嗤的一声将刀拔了出来。 “方才那批人的尸体上,就有你的暗器。这种情况下,也敢在边上写下‘杀人者江然’这五个字。 宽背大刀的壮汉瞪大了双眼: 他方才含怒出手,是担心那黑衣女人背后之人会忽然对他下杀手。 这得是何等的武功?至少,绝非自己所能抗衡。 因此下手极狠,却没想到,这生平所学竟然被这人一刀尽数破的干干净净。 可见这人的武功也远在自己之上。 星芒现如今只想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看黄历了。 今天着实是不宜出门杀人。 他深吸了口气: “你是谁?” “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知道。” 来人淡淡开口: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们杀人栽赃,究竟是自己想这么干,还是有什么让你们这么干? “说实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让你死的无知无觉。 “否则的话……” 他说到这里,颇为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我这人啊,对女人还算是有办法,对男人着实是没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威胁你……还好还好,我这边还有不少的高手,这方面也有出乎其萃,拔乎其类的,定能让你,生也生不得,想死却也难。” “我惊灭阁的人什么时候……” 星芒的狠话刚说到一半,就发现这满天星光似乎一刹那暗淡了一瞬。 紧跟着一抹刀芒,就已经冲入了眼帘。 下意识的想要阻挡什么,然而血光迸现,再看就发现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头,尽数跌落在地。 “我的手!!!” 星芒脸色一白,一把刀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背后那人缓缓开口: “我这人生平最恨别人跟我放狠话。 “你好好说话尚且还可,这般凶狠做什么? “惊灭阁这么吓人,你万一将我吓到了,你赔得起吗?” “披……披星天魔斩!!” 星芒满眼皆是恐惧之色: “你刚才所用的,是披星天魔斩!! “你是魔教的人…… “我们栽赃嫁祸江然,和你魔教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声喊道: “前辈!!还请前辈出手相救! “我惊灭阁虽然是杀手,但……但好歹不是魔教中人! “魔教中人祸害苍生,死不足惜。 “还请前辈出手诛魔!!!” 星芒很清楚,帮着这个黑衣女子的人武功绝对高明。 就从星芒现身到现在,仍旧未曾察觉到暗中有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相比起自己的惊灭阁,很显然魔教更加不容于天下。 如果暗中这人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那绝对容不得魔教中人猖狂。 果然他这话说完之后,那施展披星天魔斩的人便是脸色一变。 猛然看向四方: “暗中有人?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刀都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还敢胡言乱语?难道是真的不怕死?” “前辈!只要您出手相救,从今以后,在下退出惊灭阁,再也不会枉杀一人。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还请前辈现身一救。” 星芒又一次苦苦哀求。 “你这说的还挺情真意切的。” 手持单刀的年轻人咧嘴一笑: “也罢,我也想知道暗中的人到底是谁,快点出来,让我见见啊。” 他言语轻松,显然是不相信星芒所言。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听到江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就这么想见我?” 星芒顿时大喜。 这位前辈果然还在! 可同时也很惊讶……听这声音来人好生年轻。 不像是一个前辈啊。 正心中疑惑的当口,就发现那把刀逐渐的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开了。 星芒身形一晃,赶紧让开,再回头,就发现不远处果然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这男子好似有些眼熟。 然而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细看。 当即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江然跟前: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 江然默然的看了这人一眼,感觉他谢的有点太早了。 再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口,星芒就感觉不对劲。 这语气,两个人认识啊! 他茫然的抬头看向江然,然后又看了看那个施展单刀的魔教年轻人。 更加让他绝望的事情,在下一刻就活生生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见那年轻人收回了单刀,然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魔尊座下问心斋末座,王离,参见少尊。” 魔尊座下……问心斋王离,少尊!? 星芒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兵荒马乱。 眼前这个是魔教少尊? 魔教什么时候有的少尊? 这魔教少尊不想着祸害苍生,怎么将魔教做的神惊鬼惧,闲着没事跑过来路见不平来了? 这合理吗? 星芒这边顾不上害怕,脑子里一个劲的跑火车。 就听到那王离继续说道: “属下之所以会在此处,是因为前不久圣女纠集我等于青国皇都重聚。 “属下收到消息,便朝着皇都赶赴。 “却没想到,今天晚上偶然见到有人厮杀……当时并未在意,江湖厮杀所在多有。 “只是事后才发现,这些人竟然敢在尸体之旁,写下【得青国同道礼遇,今番自当回敬,杀人者江然】这样的文字,来嫁祸少尊。 “故此便赶来捉拿他们,想要问问背后主使,究竟跟什么人借了这泼天狗胆。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得见少尊。” 这一番话对于星芒和那黑衣女子来说,要素属实过多。 只震得两个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一时之间几乎整理不出一个头绪。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江然!? 江然竟然是魔教少尊!? 魔教少尊竟然行侠仗义? 念头纷杂之间,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杀手和被杀的人倒是有点心意相通的味道了。 且不提这两个人如何想法,江然则是说道: “若是早点见到你的话,那就好了。 “你爹刚走。” 王离正是当日古章县中,那个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的王小公子。 古章县初见的时候,他尚且桀骜不驯。 这一次见面,显然有礼貌多了。 “爹……” 王离一愣,顿时大喜: “爹还活着? “延虚城一战,我只以为……” “他被秋氏一族二公子秋世安带走了。” 江然说道: “想要学你们的披星天魔斩,结果,只练招式,不练内功。 “以至于将整个庄子里的人,几乎全都练疯了。” 王离闻言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秋世安痴心妄想,没有我魔教心法,披星天魔斩岂能轻易去学? “这是自寻死路。 “少尊又是何时去的秋氏一族,不知道少尊可曾见到我那二叔? “他和我爹感情深厚,当时两个人又是脚前脚后失踪,说不定就在一起呢。” 江然一愣: “王昭?” “正是。” “……未曾得见。” 江然眉头紧锁,却是想到了那个阿文。 秋氏一族当时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唯独阿文这一身内力来的莫名。 如果说王昭当真找到了王横,并且在这之前发生了意外,被阿文所救。 从而拥有了魔教内力。 又从其他人的身上学到了披星天魔斩的皮毛。 那就可以完美解释,他当时为什么可以将这一式披星天魔斩施展出来了。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王昭将内力传给阿文的。 那……他如今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当中之事,颇为复杂,我也不敢说心中猜想都是对的…… “这样,你现在便依照圣女的意思,先去皇都和他人会和。 “待等皇都之事结束之后,我亲自带你去寻王昭。” “是,多谢少尊!” 王离一笑: “不过二叔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看到圣女召唤,说不定能够在京城相见。” “那自然更好了……” 江然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指了指那星芒: “将此人也带走吧,至于这个姑娘……”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那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面上顿时现出了警惕之色。 可转眼之间,却又变得坦然了起来。 先前要不是江然暗中出手相救,自己已经死去多时了。 如今生死如何,任凭发落就是。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 “这个姑娘,你也带走吧。在我们离开青国之前,就不要让她现身江湖。 “待等离去之后,再放她自由。” “是,属下遵命。” 王宁躬身答应。 然后看向了那星芒: “现在怎么说?” 星芒无话可说,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至于那个黑衣女子,沉吟了一下之后,对江然躬身一礼: “不管你是谁,今日救命之恩多谢了。” 江然一摆手: “去吧。” 王离不再多言,少尊行事自有道理,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当即一手一个,飞身而起,转眼就没了踪迹。 江然和叶惊霜对视了一眼,叶惊霜沉声开口: “惊灭阁也入场了。” “无生楼,惊灭阁,忘尘岛……走到哪里都少不了这老三家。” 江然一笑: “惊灭阁都出现了,无生楼还会远吗? “这一次,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又会怎么做?” “惊灭阁栽赃嫁祸的手段,看着很眼熟啊。” 叶惊霜对江然说道: “君何哉失去了天上阙,但似乎能够使用的力量,却一点都没有变少。” “此人筹谋多年,长袖善舞,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皇都之中,必然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咱们呢。 “不过,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 “看来,做事得稍微激烈一些了。” “你要怎么做?” 叶惊霜有些好奇。 江然笑了笑: “你说,在京城开一个魔教大会如何?” “?” 叶惊霜一愣: “你是要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 “倒也不急。” 江然轻笑一声: “先看看京城局势……再讨论如何行事。 “倘若在这之前就抓到了君何哉,找到了青国先帝被刺的真相。 “那很多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叶惊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不再谈论这方面的内容,手拉着手往回走,看夜色,看风光,谈论天南海北,最后到了那山洞里,又小心翼翼,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至此安歇,待等 陈牧这一次也跟着江然等人一起进京。 理由是江然一行人甘冒大险,义薄云天,着实是叫人佩服。 他们身为玄机书院弟子,岂能甘心人后? 自然也要为此出一份力。 江然没办法拒绝这一份赤诚,便答应了下来。 至于说那甄诚,这人既然找上门了,那就是个狗皮膏药了。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甩掉,除非江然狠下毒手,直接把他给打死。 可真想要杀他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 众人收拾妥帖,整理的差不多了之后,便由陈牧带路,一行人朝着皇都赶去。 至此路程已经没有多远。 三两日的功夫之后,一座繁华都城总算是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溪月公主抬头凝望眼前建筑,颇为感怀: “青国皇都,本宫总算是到了! “比预定的日子,可晚了许多。” “确实是晚了很多。” 长公主也是颇为感慨。 “晚了许多不怕,就怕晚了一辈子。” 江然一笑,然后看向了溪月公主: “记得怎么做吗?” “那是自然……先不暴露身份,弄清楚使馆那边的情况,看看叶东来是生是死,再考虑其后的情况。 “只要一切都没有问题,那就恢复身份。 “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青帝面前!” 溪月公主笑着说道: “放心吧,本宫记性很好的。” “那咱们走。” 繁华都城,门前人来人往,一行人悄然混入人群之中,一步一步朝着皇都逼近。 第440章 六月十五七安镇 “终究不愧是青国都城,繁荣景象远非寻常可比。” 叶惊雪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皇都,轻声感慨。 江然闻言一笑,眸光于街道之上南来北往的行人身上一一扫过,眸光微微眯起: “大战拉开帷幕,百姓流离失所,皇都之中固然是一片繁荣景象,但是看他们的脸上各有忧虑。 “而且,街道上的江湖人,未免太多了一点?” 听江然这么说,陈牧便点了点头: “战事紧急,不容乐观。 “你们这一路行来,走的都是山野僻静之处。 “不知道现如今已经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朝着皇都这边赶赴。 “难民数量庞大,金蝉恶贼占据城池之后,并未屠城。 “却将原本百姓之中的青壮,各自斩去一只手以后,尽数往皇都方向驱赶。 这还只是其一。 将百姓驱赶,极有可能会让自己在不久的将来,面对更多的对手。 说话之间,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一家客栈跟前。 本国不收,敌国驱赶,天地之间再无立锥之地。 陈牧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人口便是生产力。 自古以来,难民是最容易引发暴乱的一群人。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无非如此了。 “此计甚是恶毒。” 真实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掠夺物资,以战养战等等…… 这东西在战争之中到底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陈牧说此计甚毒,便是应在此处。 江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 就算是遇到了自己国家的士兵,来到了临近的城池。 “无非是一介弃子而已。”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游走于生死存亡之间的人,放下顾虑的话,也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但总体来说,很少有人会将百姓驱赶出去。 青壮穿上盔甲配上武器就是兵,可如果这个青壮没了一只手呢?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伤势足以致命。 “便有机会和金蝉交涉。” 看着这样一批老幼妇孺,以及没了手掌的青壮,除了浪费粮食之外还能让他们得到什么? 救……一无所获不说还会浪费城中屯粮。 而处于战乱之中的城池,本城百姓自己都未必能够吃饱,又如何能够浪费粮食救这些无用之人? 可不救……丧失的却又是民心。 屠城往往不是因为将领当真凶神恶煞,一日不杀人便会觉得寝食难安。 “如果没有秋叶相助,只怕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这些难民最后会做什么,几乎无法想象。 “虽不中,亦不远矣。” 可是,金蝉如今攻城略地的这位,在放人之前,还把青壮的手给斩断。 “此次金蝉行军,关长青用兵如神,一番所为,着实是叫人难以抵挡。 三军未到粮草先行! 可要说死,他们也没死,还活着的人,还是自己的家人,家中这些老幼妇孺如何能够狠心将他们遗弃? 带着的话,拖慢进程不说,许多人都会因为伤势而引发高热,最后活活死在路上。 客栈是陈牧找的,说是老字号了。 江然这帮人人多势众,寻常的房间自然是不行的,便在后面包了几个院子。 长公主在一旁听的连连摇头: “倘若金蝉天子当真是利用长公主转移你们的视线,那就算是抓到了她,又有什么用? 毕竟青壮穿上盔甲,配上长枪扔到战场上就是兵。 “最重要的是,一旦拿到了金蝉长公主。 江然恍然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愕然: “难道青国和金蝉之战,青国全线溃败不成?” 陈牧摇了摇头: “因此,现如今我等行走于皇都附近,不仅仅是在想那江然到底会不会带着长公主前来皇都,有机会的话可以将他们拿下。 固有的念想之中,占据城池之后,百姓自然也是重要的资源之一。 但凡消息流传到青国境内,金蝉人行事恶毒固然是一方面,可也终究难免会让人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倘若不行的话,咱们这帮江湖人,也只能团结一心,共赴国难!” 众人各自入住之后,江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让洛青衣去打探打探外面的消息。 结果东西没收完,洛青衣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看着江然,一时之间欲言又止。 江然纳闷的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 “……” 洛青衣沉默,最后挠了挠头说道: “有个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消息就说,没消息就不说,什么叫该不该说?” 江然一笑: “对我有顾虑了?” “……青衣不敢。” “不敢,而不是没有。” 江然笑了笑: “看来郭冲对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不能让你对我彻底信任。” “公子!?” 洛青衣一愣,愕然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笑了笑: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郭冲让你跟在我身边,应该是因为苍州府唐家,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所以他对我产生了疑心吧?” 其实自从那一夜江然施展唐诗情的武功,对付了那些冒充江然等一行人的杀手之后,江然就知道,洛青衣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总算是确定,当时郭冲的怀疑是对的了。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说。 江然也懒得说。 今天看他犹犹豫豫的,索性就帮他下下决心。 洛青衣的脸色果然大变,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贵在了地上: “是青衣对不住公子。” “奇怪了。” 江然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你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 洛青衣连连摇头:“就连你和魔教有关系这件事情,我都没有告诉郭冲。 “一来我们身在青国,消息传不过去。 “二来……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公子待我恩重如山,若非是公子的话,血仇难报。 “而跟在公子身边这么长时间,公子始终待我不薄。 “就连十二天巧摘星手这样的江湖至宝,也随手赐予。 “这份恩情,青衣就算是以命相报,也还不完的。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看着公子为人行事,虽然算不上是光明磊落,也算不上是仁慈德厚…… “但……终究不失侠义本心。 “为了金蝉也是赴汤蹈火……” “行了行了。” 江然摆了摆手,看着他笨嘴拙舌的,想尽了办法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四字成语,只好说道: “既然没有对不起我,干嘛要说对不住我?” “……青衣瞒着公子,未曾说明郭冲和我之间的交情。”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啊。” 江然笑了笑: “伱还记得,万家一事之后,我曾经去找郭冲要我的赏银。 “当时你就站在屏风之后,该不会觉得,我连这个都没有察觉吧?” “……啊?” 洛青衣呆了呆,看向了江然: “公子那个时候,便已经知道了…… “这……那公子为何还容着我跟在您的身边?”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江然挠了挠头: “从头说的话,好像有点麻烦。 “简单的说吧,当时我是无愧于心。 “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真的觉得我和魔教不可能有关系。 “所以,虽然不知道郭冲本来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让你跟着我,肯定是因为对我心存疑虑。 “而我做的事情,却又事无不可对人言。 “自然不介意你跟在我身边,充当免费的打手和厨师了。” “……” 洛青衣满脸错愕: “那……那天晚上难道是我看错了?” “没有。” 江然摇了摇头: “那天我用的,确实是魔教的武功。 “而且是魔教千年一见的奇才,所修的独门武学,其名曰【心魔涅盘大·法】!” “公子……魔教武功诡谲多端,无论何等厉害,还请您莫要轻易修行。 “秋氏一族前车之鉴不远……您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洛青衣听到这里,声音之中都满是急切。 江然一笑,想了一下却又叹了口气: “所以这事啊,说来话又长了。 “青衣,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 “有些事情我也不瞒着你……今日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将话说开了,其后去留你尽可随心,我绝不逼你,也不杀你。 “其实,我真正的身份,乃是魔教少尊。 “魔教昔年魔尊江天野之子。” 此言一出,洛青衣顿时生出转身就跑的冲动。 这绝对是天下秘闻! 眼前一直追随的公子,从一个江湖大侠,摇身一变,直接成了魔教少尊。 这转变未免太大了? 洛青衣那一夜虽然是看出了江然所用的武功,应该和魔教脱不了干系。 但却只以为是苍州府那一次,让江然和魔教牵扯上了关系。 然后他一步步行差踏错,这才跌入了魔道之中。 好在公子为人行事,仍旧正派,这才满心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结果现在……啥啊这是? 魔教少尊? 未来的魔尊? 自己什么时候混到了这种大人物的身边了? 眼看着洛青衣满脸崩溃,江然当即轻声安慰: “没事没事,青衣不怕的啊。 “其实说实话,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情和你现在的表情差不多。 “做了二十年的普通人,或者说是做了二十年的将死之人。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天大的来历。 “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比你早不了多少…… “嗯,我实在锦阳府的时候知道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青衣看着江然: “公子……我,我现在脑子乱的厉害……这件事情您就这么告诉我了? “若是我,若是我将这件事情告诉长公主的话,您该如何是好?” “告诉呗。” 江然哑然一笑,正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长公主的脚步声。 听声音不像是来找自己的,不过他也不在乎,一挥手,房门顿时打开。 紧跟着长公主就感觉一股吸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江然的房间冲了过来。 然后江然又一抖手,房门顿时关上。 长公主一脸迷茫的看着江然: “怎么?忽然的起了贼心了?” 再回头,方才发现洛青衣还跪在地上,顿时更加迷茫: “他这是怎么了?” “我是魔教少尊。” 江然说。 “……神经病啊?”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洛青衣心中顿时叹了口气,果然,说实话是没人相信的。 公子这么说法,长公主只会当成玩笑。 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知道,如果长公主知道江然的真实身份,那该如何是好? 是江然杀了他们灭口,还是被江然用魔教手段制住?从此以后,都身不由己? 正想着呢,就听到长公主说道: “你是魔教少尊的事情,本宫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血蝉告诉本宫,本宫方才去找的你。 “京城外你都承认了,我皇兄都知道你的身份……这会忽然说……哦……” 说到后来长公主反应过来了,看向了洛青衣: “你不知道啊?” “……” 洛青衣嘴巴大得快要能把他的脑袋给吞下去了。 “口水,口水!” 长公主赶紧提醒。 洛青衣这才赶紧闭上了嘴巴: “您……您竟然知道? “不仅仅是您知道,就连……就连圣上都知道了?” “知道啊。” 长公主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不仅仅是皇兄,我看看,当时有百珍会的颜无双吧? “当然,这个人知道无所谓。 “毕竟她和你的关系有问题。 “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忽然一起消失,别以为我不知道。 “还有啊,山海会的申屠烈也在场,听着你亲口承认你是魔教少尊。 “还有谁?对了,道一宗的道缺真人。 “当朝国师。 “以及一剑无生剑无生剑大侠…… “这些人都知道,结果你身边的你还没说?我还以为他早就知道了呢。” 江然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能到处找人说我是魔教少尊吧,这不有病吗?” “倒也是……” 长公主点了点头: “行了,你拉我过来就为了这个呢?本宫还以为你忽然想开了呢…… “没意思,本宫要去找楚云娘了。” “嗯?” 江然一愣: “你找她干嘛?” “楚南风的后人啊!” 长公主眸光之中闪烁精芒: “这可不是一般人呢,虽然被你制住了武功,但要是她能指点指点我的剑法,说不定就能对你手到擒来。” “……那你怎么不想想她是怎么被我手到擒来的?” 江然黑着脸问。 “……” 长公主想了一会,然后说道: “不重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况是它山之玉? “不过,我总觉得这楚云娘对你这个魔教少尊的身份,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一样……” “楚云娘都知道?” 洛青衣顿时瞪大了双眼。 合着搞了半天,就自己不知道? 亏自己还以为自己发现了多大的秘密一样。 怪不得那一夜之后,没有任何人对江然的武功提出疑问。 原来……都知道啊! 而且,楚云娘竟然是楚南风的后人? 楚南风是什么人? 百年前的天下 南风藏剑式又是何等绝学? 这样的人,竟然被江然抓来当了丫鬟? 他还以为楚云娘是被江然救下来,无以为报只能当牛做马,搞了半天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而这一下,长公主都看不过去了,对江然说道: “过分了啊,都知道,就不告诉人家?” “本想着让他自己发现,我再告诉他……这不他刚发现一点端倪,我就合盘拖出了吗? “他是听命郭冲调查我的底细。 “而郭冲,则是听命于武威候。 “武威候又听命于皇上……这算来算去的,好像也都是自己人?” 江然看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沉默,然后点了点头,对洛青衣说道: “按照这个说法来看的话,你效命的其实是本宫的皇兄。 “不过皇兄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你也无需在意了。 “好了,你们聊,我去看看能不能把楚云娘的南风藏剑式骗来。” “……” 看着长公主风风火火的走了,洛青衣还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 这算什么? 自己这不是白折腾吗? 看了看江然之后,他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江然说道: “那你是去是留?可以做个决断了。” 洛青衣哭笑不得: “若是公子愿意收留,青衣自然是想留在公子身边…… “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还愿意让青衣为您效命?” “自然愿意。” 江然笑了笑: “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方才那纠结不定的,到底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了? “我猜,应该是跟魔教有关系?” “正是。” 洛青衣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似一时半会的不好收拾,不过这个当口,也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 便连忙说道: “魔教的人似乎已经到了京城,听说他们要在京城聚集。 “很多正道高手,都在这里等着,想要趁着他们聚集当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441章 夜探永宁寺 江然等人这一趟来青国皇都,走的都是僻静山野之地,几乎与世隔绝。 倒是没想到,来到皇都之后,听到的 先前听王离说过,诗情画意两个姑娘,召集所有魔教人等前往皇都会面…… 如今又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要在这里将魔教中人一网打尽。 这是魔教之中出了叛徒?导致消息泄露? 还是另有原因?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消息之中可有说明,魔教中人是什么时候会在这里集会? “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事关魔教,关系重大……”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洛青衣见他眼神,便知道门外来了人,当即站起身来,伸手开门。 果然就见到陈牧和甄诚联袂而来。 “一样米养百样人。 江然看了洛青衣一眼: “说来也巧,我也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还没跟二位分享。” 甄诚眼睛微微眯起。 他身为魔教少尊,自然是知道的。 “孩童捏碎虫子,只是为了觉得好玩。 “前不久,在秋氏一族的族地之中,曾经有所耳闻,知道甄兄你们曾经在延虚城和魔教做过一场。 “魔教?” 分给他们。 那自家公子知道还是不知道? “救人? “魔教不是一直以来都是祸害苍生?什么时候,也会救人了?” “凡事只认本心,对于世间的礼仪法度,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我倒是好奇,甄兄伱对魔教的态度好似极为宽容,倘若遇到了魔教中人,又会如何对待?” “甄兄可知道,魔教这一次这般大张旗鼓入皇都,所为何来?” 甄诚摇了摇头: “虽然说人之初性本善,但实际上,性本恶的时候更多。 “能杀的,自然还是杀了的好。” “魔教也不纯粹只是坏人……只不过,他们追求心中的天魔大自在。 甄诚知道的这个消息,或许会对公子极为重要。 “这话我就不能苟同了。” “哦?” 洛青衣心头一跳。 江然伸手倒了几杯茶。 甄诚顿时一笑: “你要是找别人问的话,估计他们只能告诉你,魔教中人行事诡谲,谁知道他们所为何来? “但是我却知道……他们这一趟,其实是为了救人!” 那显然这个人,现如今尚未救出。 洛青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说公子倒得茶,你们也敢喝? 陈牧和甄诚自然不知道这当中的玄机故事,随手接过就饮,润乐润嗓子之后,甄诚方才开口: “东西是没怎么收拾,不过,皇都这几日有一个好大的热闹,这不听到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找你了。” 魔教要来救人? “这便成了离经叛道。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两个人见到洛青衣开门,也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 “江兄果然厉害,我们还没进门,你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你还真的问对人了。” “……” “二位这会东西收拾好了?就跑过来串门了?” “可实际上,人心有无数种……有人一心向恶,也有人心怀善念。 陈牧在一旁有心开口,却又不敢说话。 甄诚叹了口气: “拽掉小鸟的羽毛,用绳子拴住小鸟的脖子,让它听从自己的话,飞向自己想要让它飞的方向。 然后他就听江然声音之中带着惊愕: “他们追求本心的路上,遇到心中满是恶意之人,那自然是罪业滔天,反之,遇到那种心怀善念的,那也是济世救人,功德无量。 “啊呸!被大梵禅院的那些秃驴染上了奇怪的毛病,你别在意。” 江然则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今魔教又在皇都聚集……” “稍有不如意,便暴力加身。 “这虽然是孩童玩笑,可我等都不是那只鸟,自然可以无所谓,站在一旁说话不腰疼。 “魔教中人便好似是那个孩子,他的执着便是心中所求。 “众生则是鸟儿,若是不按照他的方向走,就会遭受凄凉下场。 “虽然不可否认,会有顽童救治受伤的飞鸟。 “可到底还是少数。 “人心异变,今日之善,未必是来日之善,今日之恶,未必是来日之恶。 “我们固然可以站在一旁静待来日,可那只鸟,岂非无辜至极?” 这一番话有点绕,好在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洛青衣有些担忧的看了江然一眼,结果就发现江然竟然很认可的点了点头。 因为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在他成为魔教少尊之后,对于魔教的看法也未曾如何改变。 只不过看法不能改变,那就改变魔教好了。 这一系列的情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实际上能够有甄诚这样的一番见解,已经算是难得了。 不过,如果自己将这少尊的身份告诉他的话,却不知道他又会如何? 是和戒恶和尚等人一样冥顽不灵? 非要自己把他们打死? 还是说会没有底线的求自己放过他的性命,然后背地里使坏? 江然觉得,这甄诚多半是后者。 而江然也未曾就此事多做纠结,好似只是随口一谈,然后便问道: “那你说魔教想要救人,这救的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甄诚摇了摇头: “不过我知道,他们想要救的人在什么地方。” “哦?” 江然一愣: “你怎么会知道?” “小看我了不是?虽然我不是赢神刀的对手,但我在门内也算是高手了好不好?” 甄诚有点不服气的说道: “看到我跟前这个蒙面巾了没有?只有百木门高层,方才能够佩戴。 “那个人之所以能够抓住这位魔教大高手,还有我百木门的功劳在其中呢。 “现如今那人就在皇都的也永宁寺地牢里,那地牢之中,全都是我百木门设置的机关。 “别说魔教区区几个人,就算是十万大军冲进去……算了,这牛就不吹了。 “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而且这个消息隐秘,你可不能乱说。” “那个人?” 江然的注意力似乎永远在甄诚的预料之外: “那个人又是谁?” 甄诚挠了挠头: “这人啊……这个人有点复杂。 “涉及到了很多的陈年往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细说。 “而且,我也不想跟你细说。 “毕竟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过,江湖之上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跟这个人有些牵连。 “就好像我百木门也曾经受到此人的恩惠。 “因此,这一次他求我等设伏抓人,我等也就照做了。 “尤其是在知道抓的人是魔教的人之后,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再往后,便是他撺掇了延虚城一战。 “魔教中人果然来了……此人在我看来,多半是跟魔教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 “嗯,对了,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以‘黑’代称。” 江然的脸上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心中却是想到了单玉蝉带着自己去看的那封信。 【三日之后,江天野夫妇携子往骆驼岭。】 【随行者有魔教七大高手,问心斋斋主,七情殿殿主,六欲堂堂主等人护送。】 【余已备下笛族‘血蛊’于行囊之中,务求一击必中!】 当时此人能够对魔教的行程了如指掌。 写下这样的一封信。 如今君何哉到了青国,又能够接机拿下老教主。 设局延虚城,险些又把唐天源等人打的支离破碎。 君何哉……他好大的本事!! 江然脸上的表情维持的很好,从恍然大悟,逐渐的变成了佩服: “好生厉害! “此人当真是好生厉害! “魔教祸害苍生,他却能够屡屡重创魔教,此等英雄人物,真想结交一番。 “甄兄,你认识此人,不知道能不能给在下引荐一番?” 洛青衣使劲的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出他的表情不对。 心中对江然的佩服,则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不经意之间,江然就要从甄诚的口中得到他所想知道的东西了? 问题是,在听到了这么多他想知道的事情时,自家公子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破绽。 这份本事,足够自己学一辈子了。 甄诚则是哈哈一笑: “倒也不是不行,只可惜,此人自延虚城之后,便不知所踪。 “不过我料想,他应该还在青国。 “而此次魔教有着大的动作,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到时候登高一呼,必然有不少人响应,和他一起共谋大事。 “那时候我在帮江兄你引荐一番……” 他说到这里,细细的看了江然一眼。 金蝉和青国始终都在打仗。 甄诚跟在江然身边,其目的绝非是想要和江然交朋友。 那一夜,赢神刀和自己一战,让甄诚发现江然对自己这帮人其实没有什么敌意。 否则的话,凭借他的武功,青国江湖早就已经是血海汪洋。 所以他想要知道,江然来此地到底是要干什么? 而从他竟然真的将溪月公主送到了皇都这一点来说,更让甄诚相信,他的目的绝非是单纯的为了针对青国。 再加上,赢神刀冒充江然刺杀溪月公主。 整个事情糅合在一起,让甄诚相信,青国和金蝉这一战,还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 想要看清楚整个局面,自己只能依靠江然。 好在江然对他的存在并不反感。 两个人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至于魔教这一方面,甄诚还真的未曾多想。 无论是在金蝉,还是在青国,魔教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江然会佩服‘黑’,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然此时则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甄兄了。 “却不知道,关于魔教这消息到底准是不准? “他们又是何时会在皇都聚集?” “现如今的消息来看,应该会在六月十五,皇都城外七安镇。 “现在已经聚集了一批人,打算在这之前,就前往一探究竟。” “六月十五……三天之后?” 江然轻轻点头: “谈若到时候没有别的事情,我也打算前往一观。” “有你助阵,魔教当诛!!” 甄诚顿时振奋。 陈牧也轻轻点头: “江叔叔果然义薄云天,到时候我们便一同前往。” “好。”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两个人又跟江然随口闲谈了两句,便先行离去。 他们在皇都这边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江然送走了他们两个之后,回到了房间之内,洛青衣面上有些担忧: “公子,六月十五就在眼前。 “想来魔教也知道了这些江湖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对付他们的消息。 “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江然点了点头,对他说道: “这样,我先出去一趟,傍晚就回。 “让吴笛在周围做一些布置……防止有人窥探。” “是。” 洛青衣答应了一声,江然则转身离去。 他找到了叶惊霜和叶惊雪。 这两个作为江然的‘夫人’自然是和江然同一个房间,先前不过是在处理其他的事情。 江然拉上她们一起,要出门‘逛街’。 信步而行,目光也都在街上的热闹繁华之处停留。 时而买点人,时而看看杂耍,走着走着,三人的就逐渐偏离。 又过了片刻,已经来到了窄巷深处。 江然一户一户的看过去,最后来到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之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一个粗哑的嗓音问道。 “过路人,来讨一碗水喝。” 江然轻声开口,随即又在门环上叩了不轻不重的三下。 片刻之后,大门忽然打开,那粗哑的嗓音说道: “进来吧。” 江然带着叶惊霜和叶惊雪就进了门。 叶惊雪走在最后,又顺手将房门带上。 江然一回头,就见到一道黑影倏然到了跟前。 下一秒,他伸手一兜,怀里就已经多了一个人。 “姐夫,我想死你啦!!!” 唐画意的声音甜腻腻的在江然的耳边响起。 同时已经做好了被江然扔出去的心理准备。 却不想,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 “我也想你了……” 叶惊雪脸色一黑,忍不住对叶惊霜使了个眼色。 却发现叶惊霜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全然不在意江然说了什么。 叶惊雪叹了口气,姐姐这是弥足深陷,神仙也救不了了啊。 唐画意则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江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说。 反倒是叫素来胆大的她,心中有点说不出来的羞赧。 本来她好似无尾熊一样扒着江然,这会便会觉得浑身上下满是燥热,就尝试从他身上下来。 可腰间一紧,江然却不放她: “什么时候到的皇都?” “两日之前。” 唐画意低声说道: “快放开我啊……我爹还在呢。” 说话间江然抬头,果然就见到唐员外和唐诗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到了门前。 只是看着江然抱着一个唐画意,便有点不好意思往前凑。 江然一笑,松开了唐画意,让她脚踏实地。 唐画意则感觉自己好似还是踩在云端之上,脑子里都迷迷糊糊的。 她下意识的去搂着叶惊霜的胳膊: “他……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这不好吗?” 叶惊霜笑着说道: “平日里他对你冷酷无情的,现在柔情一点,就不喜欢了?”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不习惯。” 唐画意把脸埋在叶惊霜的胸口: “不行不行,我的平复平复。” 叶惊雪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边: “你去你姐那平复去,跑我姐这平复什么了?” “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何必分什么你我他?” 唐画意摆摆手: “共享就是,共享就是。” 叶惊雪就感觉唐画意这话不单纯,但是没有证据。 而江然此时已经来到了唐天源和唐诗情的跟前。 唐天源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少尊。” “起来吧。” 江然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大概情况我这一路上也知道了,君何哉设局,老教主被困。 “情况比想象之中复杂不少。” “好在诗情她们找到了属下,否则的话,想要重新收拾被打散的教众,还颇为困难。” 唐天源轻声叹息。 江然则看了唐诗情一眼,四目相对,便觉得心意相通。 虽然未曾言语,但是眼眸之中,却已经将自己想说的话,尽数表达清楚。 “少尊,里面请。” 唐天源伸臂做引。 江然便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内屋。 这房子不大,只有三间。 算是魔教暂时在京城的一处联络点。 江然出门逛街,就是因为在进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诗情画意她们留下联络暗记。 其后又听到了魔教要在七安镇聚会的消息。 便循着这暗记,找到了这里。 此时落座之后,江然也是开门见山: “七安镇集会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唐天源父女三人对视一眼,唐画意便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也颇为好奇。 “其实,跟我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我所留下的联络讯息,全都是让他们在皇都聚集,然后分散各处,待等你到了之后,好配合你行事。 “却没想到,到了皇都之后倒是听到了,我们要在七安镇集会的消息…… “有心人故意散播此事,动机暂且不明。” 第442章 诵经窟 “这是想要引蛇出洞。” 江某眼波流转之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君何哉知道我们会来。 “所以,故意传扬此事,好引起我们的注意。 “实际上,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是他对我们的公然挑衅啊。” 唐画意眸光之中闪烁精芒: “所以,我们要如何应对?”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你想如何应对?” “我魔教从未怕过谁来,他敢这么做,到时候必然会在七安镇现身。 唐画意一番话说的连口水都没喝。 “引蛇出洞,出来的是蛇,自然是有所顾忌。 “可如果出来的不是蛇,而是龙呢? “当中有一个名叫甄诚的,是百木门的人。 “但有了消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我打算今夜先夜探永宁寺。 “刚开始来到青国还好,其后你们隐姓埋名,小心前往皇都。 “这番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估摸着实话不多。” “永宁寺。” “若是能够找到老教主的话,便先将老教主救出来。” 叶惊雪却轻轻摇头: “但因为昔年魔尊身死,老魔尊临时顶替成为了老教主。 显然心中已经盘算了许久了。 “多年以来大家分散五国四海,纵然是青国之中,也有不少咱们的人。 唐画意哼了一声: “这一路走来,咱们可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我和姐姐也是几经波折,方才找到了爹他们。 “有你在,纵然和整个天下为敌,我们也不怕。”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唐画意 “你就是想要凑热闹。” “这一次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可以让他们知道,少尊归位,我魔教再次站在江湖巅峰!!” “我这一趟遇到了几个青国江湖中人。 “少来,核心原因仍旧是想要凑热闹。”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尚且存疑。 “要是不趁此机会,让我魔教扬威,他们还以为我们日薄西山,再也不复昔日旧貌了。 “既然人家是想要引蛇出洞,咱们这么去了,不是正好落入下怀? 唐画意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到那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咱们面前龇牙咧嘴,岂还得了? “更何况……昔年我魔教何等势大? “从而导致很多人不愿意认可,而不归本教。 “咱们有了主心骨了。” “此人曾经见过君何哉,并且知道,老教主如今就被困在永宁寺地下。 “六月十五这一趟,我确实是想要去亮个相。 “却因为二十年前那一战分崩离析。 “堂堂魔教落得这般境地,真可谓是丢人现眼。 “我心中如今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而你们既然已经提前到了皇都,可曾见过王横?” “若是还有什么算计的话,咱们又该如何处理?” 江然将后背靠在墙壁上,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 “不过,这番话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任凭他们有千般算计,百般手段,又能如何?”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地方……我打算先走一趟。” “我们自然应该去……而且得大张旗鼓的去! “任凭他有什么本事,尽可以施展出来!” 他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 “至于六月十五……就算是要去,也不是这样去。 唐画意开声说道: “说起来,你在金蝉的时候,就曾经在长公主等人面前展现过身份,如今机会难得,要不你也直接现身于人前? “好叫他们知道,自今日开始,我魔教再也不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 江然轻声说道: “什么地方?” “见过了。” 唐天源立刻双手抱拳: “少尊,王横如今正在奉您的命令,监视叶东来。 “此人尚且还活着……每日里奔波上下,逼迫青帝寻找溪月公主。” 江然点了点头: “还活着就好……看来溪月公主的死讯,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亦或者……” 江然轻轻蹙了蹙眉,想到了一种可能,便说道: “告诉王横一声,将这个叶东来抓回来。 “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人。” “是。” 唐天源当即答应了下来。 其后众人又商讨了一番六月十五,七安镇的情况。 江然既然要去,并且还打算以魔教少尊的身份正式亮相。 那这件事情自然就不能草率。 魔教的各路妖魔鬼怪,总得全都配合上,烘托少尊气氛。 江然随口聊了两句,感觉这件事情放手让唐画意去做的话,那多半自己下半辈子都不用见人了。 最后只好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唐天源和唐诗情。 至于唐画意这皮猴子一样的人,江然一只手就将其镇压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之后,江然毕竟是以‘逛街’的借口出来的,倒也不好停留太久。 便提出了告辞。 而晚上去永宁寺的,除了江然之外,还有唐画意。 唐诗情和唐员外需要在这里镇守,等待其魔教的人过来点卯。 江然则索性直接将唐画意给带回了客栈。 临走之前,江然看着唐诗情有些依依不舍。 两个人至此也算是久别,唐诗情也有心跟着江然一起回客栈,却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再过几日,就不用这般分开行事了。” 江然轻声说道: “等我。” “好。” 唐诗情点了点头,给了一个很干脆的答复。 其后江然便带着霜雪二人还有唐画意回客栈。 看的出来,再一次见到江然之后,唐画意显得格外兴奋,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江然默默地听着,待等她说话的空隙之间,便告诉她关于厉天羽的事情。 唐画意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 “我的天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江然: “原来天羽他有这么大的来历? “而且,他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而这个妻子,为了他,还嫁给了别人。 “甚至还怀孕了!? “那厉天羽这不是喜当爹? “这……他能做到视如己出吗? “听伱这意思,白露好像对这事还挺犹豫的……这说明情意还在啊。 “不然的话,她又何必在乎厉天羽过的开不开心?” 叶惊雪和叶惊霜也是 这一段时日厉天羽虽然走了,她们也有过好奇,却并没有询问。 江然也就未曾跟她们细说。 此时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叶惊雪便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白露好像一路上一直都在小心的看着厉天羽。 “我还以为我的错觉呢……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厉天羽失去了记忆,肯定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了,但是白露这边对厉天羽应该还是有好感的。 “嗯,我觉得吧,为了给他报仇,嫁给别人,怀孕生子,这算不上是背叛。” “但是那一夜她哭的真的很厉害。” 叶惊霜则感慨说道: “总感觉,她和秋家大公子也不全然只是利用。” “这世上的事情,最难测的便是一个情字。” 唐画意则正色说道: “所以,对于感情的事情,还是应该单纯一些。 “如果你想要玩弄感情,那就必然会被感情玩弄。 “我魔教中人,都不会轻易的去对谁动情。 “只是,一旦动情便是一生,绝不会三心两意,两面三刀。” “她也是无可奈何。” 叶惊雪说道: “她毕竟不会武功,这大概是她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没错。” 唐画意也认可: “所以说啊,每个人都不一样,方法也有不同。 “就得看身处局中的人,会如何做想了。 “诶,你们说,白露会接受他吗? “厉天羽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要不我去帮他一把?” 她说着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赶紧离开皇都,去帮着厉天羽恢复记忆。 然后好八卦他和白露的故事。 江然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你消停一下……” “哎呀,这么的力气,我都要被你弹傻了。” 唐画意捂着自己的脑门,两眼含泪。 “本来就够傻了,再傻一点,正好把你扔了。” “……刚才你还说想我来着!!” 唐画意不敢置信的看着江然。 “嗯,就那一小会,我的思念就烟消云散了。” “那我给你长长记性?” 说笑打闹之间,众人重新回到了客栈。 唐画意这一次也懒得易容改扮,直接弄了一套黑纱斗笠,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光明正大的混进了江然所住的院子。 白日里逛街,本就已经用了不少的时间,其后去找了一趟唐天源,说了一会子话。 晚上回来吃个晚饭的功夫,外面的天就彻底黑透了。 江然带上了唐画意,悄然跃出房间,朝着永宁寺的方向赶赴。 永宁寺的所在,江然自然是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到了永宁寺门外。 如今夜色正深,永宁寺内有烛火光芒,却并不炽烈。 看上去平静而又祥和。 唐画意眸光一扫,手里已经多了一块石头。 正要出手,江然却摇了摇头,按住了她的手腕,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往边上看。 就见一只夜猫踩着晃晃悠悠的步子,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似乎未曾察觉到这里有两个人,走的不紧不慢,而且没有丝毫警惕心。 下一刻,江然一抬手,周遭罡气一扭,那只猫只觉得天旋地转,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手里。 尚且来不及发出刺耳的尖叫,就被江然一抖手给扔了出去。 他力道绵绵无尽,夜猫直接被他力道托着,送到了墙头。 立足不稳之下,那只猫猛然往前一跃,刺耳的猫叫声这才响起。 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永宁寺内便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再看那只猫已经被挂的高高的,显然是跌入了陷阱之中。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永宁寺内就已经传出声音: “好像是一只野猫?” “陷阱被误触了,将那只猫放了,陷阱复原。 “奇怪了,这些夜猫平日里不敢往寺庙里来,怎么忽然钻进来一只?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让人小心惊醒一些……不可大意。” “是。” 简简单单的对话,落入了江然和唐画意的耳朵里。 唐画意冷笑一声: “看上去一片祥和,内中却遍布陷阱。 “外松内紧,果然有问题。 “我们怎么办? “贸然进去的话,不熟悉情况,一旦被察觉,恐怕会打草惊蛇。” 江然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永宁寺内的机关,都是出自于百木门之手。 “确实是非同小可……不过时间紧急,来不及多做考虑,先进去转一圈再说。” “好。” 两个人说到这里,脸上的面容同时扭曲了一下,换成了一张陌生至极的脸。 然后从怀中取出蒙面巾戴上。 对视一眼之后,相视一笑,便围绕着整个永宁寺大概得转了一圈。 这永宁寺不小,有点京城外道一观的意思。 两个人寻了一处所在,飞身进去,脚下一落地,地面便轻轻一沉。 江然当即停下脚步,不再动弹,正好看到唐画意也飞身进来,便对她招手。 两个人距离不远,江然一招手的功夫,唐画意就已经落到了江然的头顶上。 江然五指一托,抓住了唐画意的脚,将她高高举起。 唐画意纳闷的低头看江然,闲来无事,干嘛要举高高? 紧跟着一股力道送出,唐画意整个人便飞了起来,紧跟着江然凌空而起。 就听得嗖嗖嗖,接连数声响起,一枚枚钢针顿时横扫而过,尽数钉在了另外一侧的墙壁上。 江然这戴着唐画意落到了一侧的屋顶上。 却没想到,这屋顶上竟然抹了油。 江然的纵意流光固然是快,却也得借力,这足下一点,顿时就有些打滑。 至少身形一晃,凌空一转,回到了寺庙之外的一棵树上。 他看了一眼脚底,轻轻嗅了嗅鼻子,当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粉末撒在了鞋底。 再抬头,永宁寺内已经有僧人和尚来到了事发之处查看。 同时还传来了狗叫之声。 “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了。” “让猎犬巡视……看看可曾沾了东西?” 说话之间,便有两个和尚领着狗往外走。 只是这狗原地打转,似乎什么都没有闻到。 引得几个和尚面面相觑: “难道是机关年久失修?” “应该不能……这可是百木门掌门亲手设置的机关。 “而且,这才设置几日?怎么会年久失修?” “那就是机关出了错,毕竟百木门的机关那般复杂,有些细丝还不如头发粗细,出了点问题也很正常。” “……这话说的害煞人也。 “机关但凡出了问题,不仅仅是外来者倒霉,我们更倒霉。” “没办法,方丈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更有圣上亲自下旨,拒绝都拒绝不得。 “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如果有的话,猎犬不会闻不到的。” “那我们走?” “机关复位吗?” “算了,要是真有问题,我可不敢往那边走,回头请百木门的人再来看看就是了。 “对了,听说百木门的甄诚这两天就要来皇都了,百木门掌门当时就说过,这甄诚机关术极为厉害,便让方丈出面请他来看看?” “那也得方丈愿意才行……” 几个和尚随口闲谈,转眼之间便已经去的远了。 却不知道,他们在前头走,在他们的身后,却还有两个人跟着。 这两个人脚下无声,跟他们相距不过是一个身位。 偏偏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 就连那两条鼻子灵敏的猎犬,也未曾察觉到丝毫异样。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江然和唐画意。 先前进来这一趟,虽然已经是百般小心,却仍旧是不小心误触机关。 待等他们飞身去了那棵树上的时候,江然便察觉到脚上这油有古怪。 凑鼻子一闻,便知道这东西有追踪之效。 当即抹去了当中气味。 再看那两条猎犬,则将这粉末在自己和唐画意的身上都撒了一些。 而看那些和尚所站的位置,更是明白了,这一圈机关虽然厉害,但只是沿着围墙放。 走廊之内基本上都是正常的。 所以这帮和尚虽然不懂机关术,却也可以随意行走。 沿着墙壁的这一层机关,与其说是拿来杀人的,不如说是拿来做警戒的。 那事情就比想象之中的简单了一些。 直接流光一闪,来到了这几个和尚的身后,按照他们路线往前探索就是。 当然,这几个和尚很快就要去休息。 江然和唐画意便跟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顺着走廊,小心前行,便发现,这院子里最麻烦的是机关,人的话,江然的内力眼力可以轻易发现,不足为患。 待等差不多理顺路径的时候,两个声音忽然传入了江然和唐画意的耳朵里。 “事情便这般定下,尊主有言,此事之后,咱们之间的旧账就此一笔勾销。” 这个声音铿锵,隐隐夹杂金铁交鸣之音。 而另外一个声音则满是慈悲和善: “阿弥陀佛,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 “你随老衲来,我带你去见,地下的那位施主。” …… …… ps:感谢‘增啊增’大佬打赏的盟主~~~ 第443章 你未必有资格让我出刀 这对话简短,前面说了什么,两个人一无所知。 只听到了最后的这两句。 但就仅凭这两句当中所透露出来的要素,就已经让江然和唐画意错愕。 声音铿锵之人,所说的那个尊主,应该就是君何哉。 他直言此事之后,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那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之中都透着慈悲之意的老人,应该是这永宁寺的僧人。 他说一步错,步步错…… 看起来,应该是昔年做了什么事情,从而被人拿住了把柄。 结合那一句‘一笔勾销’,让江然觉得,这老和尚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情,被君何哉发现了,以此要挟让老和尚帮他做一件事情。 可老教主不是被君何哉抓住,然后方才关到了永宁寺地下的吗? 唐画意回头看了一眼: “姐夫,脚底下的机关是方便关闭身后这一扇机关门的,但是出去的话,该怎么做?” 最后跟上了江然和唐画意。 “试试?” 便是如此,江然正反接连转动了五次之后。 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果然就见到佛像又给开了背,两个人顺势往里去,进门之后,脚下微微一震,背后的门户就被关上了。 江然和唐画意小心跟随,这才发现,佛像身后竟然已经无声之间裂开了一扇门。 最后老和尚站起身来,走到佛龛之下,伸手摸索了片刻,方才领着那铁面具往佛像身后走。 可这件事情,却让江然和唐画意都看不懂了。 “好。” “……” 唐画意冷笑一声: “诚心礼佛,好似虔诚至极。 他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寻找前往永宁寺地下的机关暗道,如今有人带路,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就听到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一个脸上带着半截铁面具的男子,和一个老和尚联袂走出了房间。 老和尚当前引路,铁面具紧随其后。 和唐画意两个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便悄然飞身躲藏。 “以佛祖金身做为掩护,行那阴私之事,你说他这到底算是什么?” 领着唐画意往佛像后走。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 “装饰自然只能起到装饰的作用……” “结果却给佛祖身后开了背…… 铁面具负手而立,却对眼前的泥雕塑像,看都不看一眼。 老和尚最后说的是,要带着这个人,去见地下的那位施主? 甄诚说过,永宁寺地下关着的是魔教当今的老教主…… 江然也不犹豫,退路准备好了,自然可以一往无前。 反正有唐画意的心魔念在,如果老教主真的在永宁寺内,那想要找到他应该不会太难。 唐画意脚下微微用力,踩下了那块地板。 “有意思了……” 步履不快不慢之间,很快就已经来到了永宁寺的大雄宝殿。 他七巧天工手探入,手指轻轻捏在了那一处凸起之上,微微转动,内部机关轻微的一处变化,都逃不过七巧天工手的感知。 面前是佛祖雕像,周遭是香火蜡烛。 “有些人的信仰并不是信仰,只是一层装饰。 老和尚双手合十,跪在佛祖面前,诚心礼佛。 江然随口应了两句,便来到了佛龛之下,伸手去摸,七巧天工手之下,很快便找到了玄机所在。 他指了指墙壁上的一块凸起: “我猜是这个。” 又何必再让人带着去见? 虽然唐画意总是叫他姐夫,但是总感觉这个时候的这一句姐夫,让江然心里有点怪怪的,乱七八糟。 待等老和尚和那铁面具进去之后,这扇门便悄然关闭。 还是说……他想要见得,不是老教主,而是另有其人? 身后的那扇门便悄然开启。 其实要是再找不到的话,江然也打算抓个人来问问了。 这扇门顿时又重新关上。 “有趣。” 她赞叹了一声。 “待等回头,建一个大庄子,在庄子里也建一些这样的机关暗道,让你天天玩好不好?” 江然笑着说道。 唐画意当即点头赞成。 然后眼珠子微微一转,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江然诧异: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她上前一把搂住了江然的胳膊: “我们快走吧,老教主刚还在那里受苦受难,咱们两个在这里亲亲我我的,我担心老教主知道之后,胡子都得气光了。” 江然虽然感觉唐画意方才那一瞬间,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见她不说,江然也就不再多问。 领着她沿着地道往下走。 走没几步,耳边便传来了一阵阵的梵音。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了唐画意一眼,而唐画意此时也有察觉。 沉默了一下之后,两个人继续往前。 复行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赫然是一处宽阔的地下空间,两侧岩壁上则被挖出了一座座石窟。 每一座石窟之中,都有一个和尚,和尚的身边则有一盏灯。 灯火相连,梵音阵阵。 声音传递四方。 虽然先前便已经察觉到这地下的情况,可眼见这么多的和尚坐在这石窟之内诵经,仍旧让江然和唐画意有点错愕。 而这些和尚也已经发现了江然和唐画意。 毕竟这里只有一条路,想要下去,就得从这些和尚中间穿过去。 除此之外,除非会遁地之术,不然别无他法。 只是这些和尚看都不看江然和唐画意一眼,只是双眸似睁非睁,口送佛经,似乎早就已经物我两忘。 江然沉默了一下之后,索性继续往前。 唐画意紧随其后。 这诵经之声,则越来越大,最后好似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从心中生出。 江然和唐画意皆为心性坚定之人。 对此不为所动,甚至无需运功抵御。 很快便已经穿过了一行僧人诵经之所。 一直到来到这诵经佛窟的最尽处,这里有一个老和尚,坐在尽头通道的上头。 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江然和唐画意一眼。 轻声开口,声音则悄然送到了江然和唐画意的耳边: “二位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江然闻言,便是一笑: “若不想回头呢?”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话音至此,老和尚缓缓闭上了双眼。 似乎不想再开口,也没有阻止江然他们往里面去。 江然若有所思,便抱了抱拳: “多谢。” 说完之后,领着唐画意一步踏出,来到了 至此往下,诵经之声没有丝毫停歇不说,反而越发的响亮。 江然琢磨着,这地下空间应该是另有玄机,一群老和尚坐在上面诵经,声音却可以透过机关传递到地下所有的空间之中。 而再往下,便看出此举用意所在。 就见一间间牢房出现在了江然和唐画意的视野之中。 惨叫之声,也此起彼伏,只是跟这漫天的诵经声相比,却是不值一提了。 江然和唐画意目光一一看去,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大多狼狈万分,却也有一部分人慈眉善目,盘膝而坐,神态安详。 在这诵经声中,泰然自若。 正往前走,就见一侧一个惨叫的汉子,忽然察觉到了他们,猛然一步来到跟前,伸手一掌打在了那铁门之上。 只是预想之中的响亮声音并未传出,反倒是那汉子的手瞬间肿胀起来。 他疼的倒吸凉气,然后大声说道: “你们……你们救救我,我是西北狂龙阮行天!只要你们救我出去,我就……我就将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西北狂龙阮行天?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本以为唐画意也不可能知道这青国江湖上的高手。 却没想到,唐画意一脸的恍然大悟。 看江然那一脸孤陋寡闻的模样,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西北狂龙这是他自己说的,其实是西北狂盗。 “此人乃是纵横青国西北的一介大盗。 “手段残忍,武功高强。 “打着的劫富济贫的旗号,但从未真的接济过穷人。 “当年在西北结结实实的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后来却不知所踪。 “原来是被关在了这永宁寺地下。 “天天被这佛经所洗礼。” 江然眨了眨眼睛: “这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 唐画意笑着说道: “虽然这些年的重点,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但五国之中的各路情报,也都会尽可能的呈现在咱们面前。 “只不过,这些年来咱们分崩离析,情报体系已经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得到的消息,就不如过去那般周全。 “时移世易,很多事情也都不同了。 “否则的话,永宁寺下有这样的一处所在,咱们也不会不知道。” 江然点了点头,就不再理会那阮行天。 继续往前,而这帮人看到江然和唐画意之后,除了那些已经面目祥和的,大多冲上前来大声开口求救。 而这帮人哪一个都是有名有姓,曾经纵横一时的高手。 越走,江然便越是愕然。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永宁寺其实就是一座天牢。 “专门用来关押江湖上那些作奸犯科之辈的。 “否则的话,就凭借永宁寺这一座寺庙的能耐,如何能够抓的到这么多的人?” “而且他们的内力应该也被控制住了,天天在这里被这佛经冲击……也是怪可怜的。” 唐画意轻轻摇头,对江然说道: “要不然咱们把他们都杀了吧,我看的怪不忍心的。” 一个正要冲上来求救的江湖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当即往后缩了缩。 江然哑然一笑: “糊涂话,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杀他们何来?” 方才那江湖人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莫名其妙的何至于下此毒手? 这个男的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个好人啊。 求救之心重燃,正要往前,就听江然说道: “毕竟杀了也没有好处,没必要浪费那个闲工夫。” “……” 那江湖人张了张嘴,又往后缩了缩,原来不是因为心善。 而是感觉浪费时间? 这两个果然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不过也对……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画意撇了撇嘴: “这倒是,伱在青国这边没有那块牌子,把他们弄出去说是你抓的,估计官府都不信。 “瞎折腾确实是没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一边说,一遍往前走。 越过了这一重地牢,继续往下,这里的诵经之声更大。 但是牢房却很少。 零零散散的几个,有的盘膝而坐,有的吊儿郎当。 那诵经声对他们来说,不能说没用,但显然比上一层的要轻松许多。 其中还有一个叼着草棍,晃荡着脚丫子。 看上去姿态很是轻松。 看到江然和唐画意之后,这几个人都有些愕然。 就听那嘴里叼着草棍的人在这漫天梵音之间,声音清晰透出: “好难得,平日里这一层能见到一个活人都很难得。 “这一天晚上竟然来了四个。 “你们两个是从何而来?”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不等开口,就听一个满头赤发的汉子冷笑一声: “将死之人何必和他们说这么多?” “那可不一定,有本事闯到这里的,有几个寻常之辈? “说不定很快他就要跟咱们做邻居了。” 嘴里叼着草棍的男子,笑嘻嘻的看了江然和唐画意两个人一眼: “说说,姓甚名谁,从何而来,所为何来?” “尊驾姿态这般轻松,可见内力不失,如今留在这里,莫非是心甘情愿?” 江然答非所问。 那人也不在意,哼哼了两声说道: “你懂个屁。 “但凡有选择哪个会心甘情愿在这里苦熬? “出也出不去,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层的牢房之内。 “烦的要死……” “那为何不出去?” “出不去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随手一掰,铁门顿时被他掰开,他一步走出牢房,背负着双手在原地踱步: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也见到那诵经窟了吧? “我告诉你啊,那里的和尚可不单纯只是永宁寺的高手,还有大梵禅院的高手。 “这帮和尚沆瀣一气弄了一个痛改前非大阵。 “进来的时候他们不管,出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手。 “要不然就是回来痛改前非,要不然就得被他们活活打死。 “咱们这帮人接连闯阵,已经四五次了。 “结果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唐画意闻言差点没乐出声来。 众人都很诧异的看着唐画意,听到这种事情还能笑得出来? 这到底是傻子还是呆子? 江然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唐画意见此,便对江然说道: “我只是想到了你方才和那老和尚说的话,他说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现在再听他们说的话……就感觉很有意思。 “他们不管咱们踏入苦海,但 “这岂不有趣?” “……嗯,这么说来的话,倒也不能怪他们。” 江然笑了笑: “毕竟人家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 “还想进来……进来再后悔,想出去……那就晚了。” “你们还能这般轻松的闲聊?” 那叼着草棍的男子诧异的看着江然和唐画意: “到底是艺高人胆大,乃是头有顽疾? “也罢,让我来试试!!” 话音至此,他忽然出手。 双拳交错,拳影弥漫当空,掀起阵阵罡风。 江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拳法有些意思。” 话音落下,一步上前,单手一探。 瞬间便从那密密麻麻的手臂虚影之间穿过。 五指一扣,落在了对方的肩头。 内力稍微一吐,那人顿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哎呦,放手放手放手……” 那人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认输认输,认输……你确实是有猖狂的资本。” 这一招之间败下阵来,不仅仅是出手的这个人傻了,周遭几个看客也是瞠目结舌。 对视一眼之后,眸子里都燃烧起了希望。 就听一人说道: “好生厉害,这一抓看似简单,实际上无迹可寻。 “以招变招,信手拈来,皆为高招。 “这一招我破不了。” “我连耿千秋都打不过,他一招打败耿千秋,我更不是对手了。” “有他的话,说不定能够破开那痛改前非大阵?” “倒也难说……” 而江然此时已经放开了那耿千秋。 就见这人揉着自己的肩膀头子,满脸震惊的看着江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要救人的话,你想要救谁? “什么时候走?咱们跟你一起可好?” 江然闻言沉默了一下,又环视一圈,这才说道: “这里只有你们这些人?” “没错。” 耿千秋点了点头: “这里只有咱们……你要找的人,不是咱们这里的?难道……” 他说到这里,忽然眉头紧锁: “更下一层,确实是还有一处牢房。 “只是,那里所关押的,是真正穷凶极恶武功盖世之辈。 “方才那两个人就是去了下一层牢房。 “你们……要是也去的话,只怕很难再上来了。 “听我一句劝,人生百年,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第444章 动手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了一眼,然后江然问道: “下一层中,关押着几个人?” “两个,还是三个吧?” 耿千秋吐出了嘴里的草棍,有些诧异的看着江然: “你的目的该不会真的是下层吧? “你要救的,到底是谁?” 江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那你可知道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在哪里?” 他仍旧是答非所问,耿千秋感觉自己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生出怒火,对江然怒目而视: “岂有此理! “我问你的话,你是一个字都不回答。 “还一直反问我? 只是在江然和唐画意进去之前,江然问了耿千秋一句: “伱们没有进去过?” 耿千秋深吸了口气,然后当先引路: “你们跟我来。” 方才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忽然之间就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再走,便又有毒气飞散。 机关就算是触发了,也不会有永宁寺的和尚下来查看。 而是不想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牢房之内的其他人纷纷大笑出声。 不这么做,显然是因为都失败了。 “……无妨。” 一脚落下,咔嚓一声响,七枚钢针自头顶倏然落下。 言说至此,发现江然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说完之后,便领着唐画意往前走。 “有人进去过。” “这里面机关重重,是百木门的手笔。 相比之下,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更加舒服。 后面的‘狠话’就莫名一变: “大不了我给你道歉,然后指路就是。” 耿千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笑了笑: “只是再也没有出来过。 江然则是轻轻点头: 几乎不受控制的说出了那一番话。 到了此处,机关什么的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江然和唐画意进来的时候忌惮这东西,也不是因为这些机关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但琢磨了一下之后,觉得这种简单的办法他们不可能没有想到。 “而且,就算是进去又能如何?无非是更加让人绝望的囚笼罢了。” 便轻笑一声: “多谢了。” “那就有劳了。” 江然和唐画意也不疑有他,直接跟在了耿千秋的身后。 然而在碰到江然身上那一层白色罡气的瞬间,七枚钢针便尽数扭曲崩碎。 “别以为你会点武功就了不起了,大不了……” 江然也想过要问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想过劫持送饭的人,或者干脆将方才进来的那两个人劫持下来,拿他们做人质,来强行破局。 出去有那痛改前非大阵挡着,进去不仅有机关,而且没有出路。 与此同时,心中原本的念头悄然转变。 耿千秋倒是没觉得丢脸,他只是觉得胆寒。 “哈哈哈哈。” 又往前一步,只听咔嚓一声响,隐藏在地板之下的巨大夹子弹出,‘咬’在江然的脚踝之上。 去往下一层的门户,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江然拦着唐画意的手,周身上下白光泛起,走在前头。 即如此,那情况就很简单了。 下意识的运功自查一遍,并未发现有所异样,再看江然眸子里就更加忐忑了。 但考虑到这三重监牢的特殊性,显然里面的人是不会在意他们会不会闯进去。 可是那锋利的锯齿,在碰到江然的脚踝时,却尽数歪曲。 江然自怀中取出解毒丹药塞进了自己和唐画意的嘴里,稍微尝试了一下之后,确定没事,然后继续往前。 这一路上的机关暗器之多,品类之复杂,就算是唐画意都吃了一惊。 飞针,毒药,巨石,尖刺,烈火……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 江然便一路横冲直撞,不仅仅是无意识的挑破这些机关,偶尔哪一脚踩空了,没有触发陷阱,他都得过去再找一下,通过七巧天工手找到陷阱之后,触发掉,这才继续向前。 “百木门的人都是什么恶鬼吗?” 唐画意看着这一路走来,背后的一片狼藉,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就算是我魔教总坛,都不至于布置成这般模样吧?” “这地方陷阱布置的越是严密,就越是说明理念关押着的人很重要。 “说实话,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这里面关着的,除了教主之外,还有什么人?” 两个人一路随口闲谈,终于,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江然随手一推,这扇门便被打开。 入目所见,便是一片漆黑。 在这漆黑之中,有人缓缓开口: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执着? “昔年之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 “你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了这么多年,也该还阳入尘世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江然和唐画意说的。 而开口的人,便是那个铁面具。 只是这话说完之后,并无回应。 唯有锁链哗啦啦作响的声音传出……也不知道被铁链锁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反倒是听到另外一个声音笑道: “君何哉黔驴技穷,竟然叫你来此游说他。 “他虽然跟天野不合,却也不至于做魔教的叛徒。” 听到这个声音江然和唐画意心头同时一震。 这声音正是当日问香林内的老人。 也就是魔教当今教主。 两个人对视一眼,勉强看出了对方眸子里的光彩。 只是当听到‘他虽然和天也不和’这句话的时候,江然心中便泛起了嘀咕。 难道被困在这里的是老酒鬼?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江天野的对手的。 就目前来看,江天野真正的对手,一直都是老酒鬼。 但当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江然就知道不是了。 他悻悻然的放下了想要去抓刀柄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老大没趣。 心说这要是老酒鬼在这里就好了。 他沦为阶下囚,自己说要给他打开锁链,顺势就打断他的腿。 然后谎称失手了。 既不用欺师灭祖,又能够达成目标,可谓是一举两得! 说实话,要不是方才的误会,他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这想法一生出来,他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琢磨着回头要是找到了老酒鬼,那自己就黑衣蒙面出手,先把他给抓了,然后去解救他,过程之中不小心打断腿! 简直完美! 心中正美滋滋的考虑着呢,就听到那个铁面具又一次开口: “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 “江天野的儿子还活着。” “嗯?” 黑暗之中,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响起,声音之中略显愕然。 然后便听到哗啦啦的锁链声响。 半晌之后,那个粗犷的声音开口: “放屁! “江天野造孽无数,那孩子自幼便有九死绝脉。 “时至今日,他若是还活着,也早就死了快有一年了。” 他的声音略显艰涩,说话的时候偶尔停顿,好像是想了一下再说。 而‘九死绝脉’这四个字被他说出来的时候,唐画意那被江然握住的手,忽然紧了紧。 江然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让她无需在意。 不过这个声音的主人,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竟然知道自己身患九死绝脉!? “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江天野作孽无数,他的儿子也绝非什么好人。 “能够打破成规,活下来也未必是什么奇也怪哉的事情。 “而且,这个孩子如今名声极大。 “他破出教门,不学魔教神功,反倒是拜了断东流为师,学了一身的惊神九刀。 “所过之处,血海一片! “如今他想要重新整合魔教,为他所用。 “你当真对此乐见其成吗?” 这一番话出口,这片黑暗之中,当即有一人呼吸粗重了起来。 紧跟着,衣袂晃动的声音先响起来,其后便是砰啪两声响,罡风一转,就听到那铁面具冷冷开口: “方丈要去何处?” “阿弥陀佛,你从未说过惊神刀江然,乃是江天野之子。 “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青国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故意隐瞒,究竟意欲何为?” “何为?” 铁面具淡淡开口: “尊主行事,素来高深莫测。 “我哪里知道尊主为何明知道江然的身份,却始终不曾透露。 “但他老人家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在其中。 “我所做的,便是听从命令。 “而尊主未曾让人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也不可以将这秘密泄露。 “我奉劝你,想要长命百岁,需得先管住自己的嘴。” “这是要窝里反。” 老教主不失时机的出言调侃。 只是铁面具对他没有任何兴趣,转而又对先前那不知道姓名之人开口说道: “你究竟如何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响起,周遭顿时泛起了轰隆隆的嗡鸣。 地面颤动,锁链阵阵摇晃。 老方丈被这笑声震动,不敢乱来,只好盘膝而坐,默然诵经。 而整座三层牢狱,都被这笑声震动。 上面一层,耿千秋送走了江然他们之后,回到了牢笼之中坐下。 还在纠结江然和唐画意的生死呢,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一瞬间,整个人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纷纷运转玄功,抵御这魔音贯耳。 一层之中原本就惨叫的那些人,在听到这笑声之后,便的更加疯狂。 双眸好似充血。 看着周遭景物,杀心大盛。 哪怕内力被制住,也仍旧奋力拍打牢门,想要冲出去杀了对面的王八蛋。 在这种情况之下,那梵音越发响亮。 却偏偏压不下这猖狂如魔的笑声。 而牢狱最深处,老教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别吵吵了,别吵吵了! “老夫给他们下了毒,现在没有内力护体,你想要欺师灭祖吗?” 那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江然和唐画意则同时愕然。 这个人……是老教主的弟子? 紧跟着唐画意忽然脸色一变,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就听到那猖狂声音说道: “如何想法? “老子如何想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天野的儿子,惊神九刀的传人……倒是有趣的很! “看来,我真得从这出去了。 “去见见那个孩子,领教领教他的惊神九刀!!” 铁面具闻言大喜: “太好了,尊主有言,您若出去,可先随我去见尊主。” 话音至此,只听得碰的一声。 这一声很奇怪,好像是拔掉塞子的声音。 紧跟着锁链哗啦啦一阵巨响,铁面具的声音则瞬间变得又惊又怒: “你做什么?” 脚下一点,整个人凌空而起。 那锁链直接自他脚下一扫,不等他想出变招之法。 那锁链忽然停住不动。 铁面具身形落到了那锁链之上,诧异的看向彼端。 就听那粗犷的声音冷笑道: “原来是两个人…… “我听到了一个若有似无得呼吸,竟然还有一个人,纵然站在我的面前,我竟然也不曾听到他的声音。 “你是谁?” 江然则看着手里的这个巨大的石墩子。 这东西应该原本是嵌在墙上的,锁链挂在上面,和墙体相连。 另外一头则是挂在了这个粗犷嗓音的手腕上。 如今被他用蛮力拽了出来。 抡圆了横扫,看架势就跟打流星锤一样。 江然五指一用力,那石头顿时咔嚓一声,直接被江然抓的支离破碎: “问别人姓名之前,不该先报上名来?” “江然!?” 老教主一听到这声音,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了? “不行,小子你快走! “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是你面对的整个人,乃是我教冥王。 “他所修的入魔经,可以渡人入魔教,扭曲心性之能,不在心魔念之下…… “快快快,趁着他未曾施展之前,你尽快离去!” “哦?” 江然闻言一笑: “若是如此,那我倒是更的领教一番这比心魔念更加厉害的手段了?” “……姐夫,你岁数还没大,耳朵就不好使了?” 唐画意很是不满意: “明明都说了,不在心魔念之下,但从没说过,在心魔念之上啊。 “这两个是半斤八两。” “原来如此。” 江然挠了挠头: “这般听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教主呆了呆,然后诧异的说道: “画意,你怎么也来了?” “来救你啊。” 唐画意嘻嘻一笑: “教主爷爷好久不见,你现在是在哪呢?这里黑咕隆咚的……算了,我还是帮帮忙好了。”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狠狠地吹了一口气。 火光引燃,这周遭黑暗,顿时被推开一片。 现出了她和江然的模样。 只是江然如今一只手正抓着锁链,姿态轻松,不过看锁链微微颤抖,两个人应该是在借着这锁链各站所学。 再往前看,就发现这一片空间不算太大,只有两处囚笼。 老教主这会就坐在一个囚笼之内,被挂在半空之中。 另外一个人,他没有被关在这笼子里,或者是自己从这笼子里出来了。 如今两只手,都被巨大的锁链锁着。打着赤膊,现出一身的腱子肉。 他年纪不小,浓眉大眼,发丝则是黄白参半。 这火光亮起,他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因此眯了眯眼睛,但就这一眼,他就冷笑一声: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圣女到了。 “你这心魔念,修炼的倒是不错。” “承蒙渡魔冥王抬爱……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在跟他动手的时候,还分心他顾。” 渡魔冥王眉头微蹙,两个人隔着锁链,互拼内力,至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呼吸的功夫了。 本以为自己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可以破了江然的真气。 却没想到,无论如何增加力道,江然始终是不疾不徐。 “小子……你出了几分力?” 渡魔冥王有些不敢置信,江然年纪轻轻便有这般神功。 江然认真琢磨了一下: “不太好说,一二成吧。 “嗯,前辈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出来,晚辈扛得住。” “荒谬绝伦!!! “江天野虽然恶事做尽,不是个东西。 “你个小骗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言说至此他双眸猛然一瞪,隐隐间有红芒在他双眸之中转动。 而唐画意则是把手里的火折子扔了出去。 这周遭地面之上,都有干柴杂草,火光一引,烈焰熊熊。 周围顿时光芒大放。 铁面具双眼惊恐的看着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江然,然而眼珠子转动之间,却立刻说道: “冥王神威盖世,区区江然,绝不是您的对手…… “您……” 话音至此,就听到江然和渡魔冥王同时冷哼了一声: “住口!” 说住口还不算,那铁链一转,直接朝着铁面具砸了过去。 铁面具没想到他们不打生打死,反倒是先想打死自己。 双臂一架,整个人应声而飞,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承受两个人内力的锁链,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锁链一节节崩碎开来,打在石头墙壁上,就直接嵌入墙壁之中,打在木头上,木头就被打成碎屑。 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只怕也会当场打死。 就见那渡魔冥王后退两步,面色诧异: “果然好武功!! “正好领教一下,你的惊神九刀。” “惊神九刀?” 江然轻轻摇头: “你未必有资格让我出刀。” 第445章 入魔经 江然这一句话,着实是将渡魔冥王气的五内俱焚。 他阴沉脸色: “好好好! “不愧是江天野的后人! “确实是一身反骨,满身荒唐。 “今日老夫便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这般猖狂!!!” “冥王且住!”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动手,唐画意忽然开声断喝。 渡魔冥王双眸之中血芒一闪,动作果然停顿下来: “你这心魔念练得不错,说吧,你让本王停手,所为何事?” “晚辈只是好奇。” “哪怕是千难万险,也未曾退后一步。 “原来,竟然是有叛徒! “嗯?” “他自小非是在少尊楼中长大,而是被断东流收养。 渡魔冥王眸光泛红,冷冷开口: “本王只问你一句话! “不敢!” 江然缓缓吐出了这三个字。 “渡魔冥王,当时身在何处?” “可恨,此人动摇我教根基,十恶不赦! “你们可知道,此人是谁?” 然而此人刚刚能够开口,便立刻说道: “冥王切莫被他们言语欺骗…… “可是冥王可曾知道,昔年魔尊行踪被我教中人泄露?” 让他精神略显振奋,伤势也恢复了不少。 渡魔冥王面色顿时狰狞,猛然一拳扫出,狠狠地砸在了一侧岩壁之上。 渡魔冥王眸子里红芒绽放: “圣女有此一问,是怀疑本王是叛徒?” 唐画意冷笑一声,看向了那个铁面具。 就见这位冥王单手一掌,直接按在了他的心口之上,度入了一口内力。 渡魔冥王眉头微蹙,忽然一探手,铁面具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落到了渡魔冥王手中。 “……这是因为,少尊和魔尊不同。 他被江然和渡魔冥王内力灌满的铁链砸中,纵然是铁打的身子,如今也站不起来,身形委顿一侧,一口血一直吐到了现在都没吐完。 “冥王身为渡魔冥王,身份特殊位高权重,轻易之间岂能将自己的岁月蹉跎于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若是在他的率领之下,我魔教真正的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君何哉。” “我就说江天野再如何倒行逆施,如何不济事,也不该被这帮废物围杀落得这般下场! “书信都在金蝉宝库之内,一直被收藏到了现在。 “当时泄露魔尊行踪之人,以‘黑’代之。 “你说什么?” “我家尊主,对魔尊忠心耿耿,如何会背叛? “纵然是到了今日,我家尊主也仍旧是在按照昔年魔尊遗志行事。 “当重出江湖,寻回神兵,正我教宗!!” 就听渡魔冥王怒声开口: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原来冥王也不知道。” 唐画意笑道: “二十年前魔尊身故,我教分崩离析。 “君何哉倘若未曾背叛我教,为何不投身于少尊座下?” 渡魔冥王一愣: “魔尊行踪知道的人从来不多,当时江天野防我如防贼,因此就连本王都不清楚他如何行动。 “心慈手软,对我教更是成见已深。 “二位不合,也都在表面,纵然再有龃龉,也不会串联外人坑害我教。 唐画意朗盛开口: “魔尊昔年气盛,冥王劳苦功高。 “因此魔尊才被五国高手联手围杀。 “是什么人能够泄露他的行踪?” 一瞬间,三重牢笼同时轰然巨震。 “这件事情乃是少尊亲自调查所得,绝无虚假。” 而唐画意的声音此时传递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昔年我教魔尊行踪,惨遭泄露,并且有人在行囊之中暗藏笛族蛊毒。 “因此,他虽然是江天野的儿子,但是根本就没有资格做我魔教魔尊!” “哈哈哈哈哈!!!!!” 渡魔冥王放声狂笑,声音震动,引得炸声连连。 崩碎的是这诵经窟连同三重地牢的机关,那传音管道,在这两种音波的对冲之下,又岂能保存完整? 甚至就连诵经窟内的一众和尚的诵经之声,都停顿了一下。 更有一些老和尚,面色隐隐泛起苍白之色。 而被渡魔冥王拿着的那个铁面具,更是发出痛苦的呻吟。 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就听渡魔冥王大声开口: “什么时候魔教魔尊,如何做魔尊,还得旁人来教? “本王看不惯江天野,为了一己之私,挑起五国之战,说他是倒行逆施。 “可是,他所传出的所有魔尊令御,本王又何时不曾遵守? “魔尊……若是需要旁人教他如何做魔尊,那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我魔教至尊!? “就凭他是江天野的儿子,就凭他姓江! “他想要让魔教分崩离析,魔教就要分崩离析! “他想要让这天下无魔,天下安敢有魔!? “他想要尔等灰飞烟灭,尔等岂敢苟活!!! “君何哉,他放肆了!!!” 言说至此,他两手一分,只听嗤拉一声响,那铁面具登时就被这渡魔冥王撕裂成了两截。 残缺不全的尸体跌落地上,还有一口气在。 看着渡魔冥王的眼神,全都是不敢置信。 他怎么都想不到,渡魔冥王那个当年和江天野最不对付的人,竟然会对江家血脉拥护至此。 更想不明白,既然渡魔冥王这般拥护江家血脉,为何要自囚于这永宁寺近二十年!? 可惜这些事情他已经没有想明白的机会了。 随着眼前光彩彻底湮灭,这人也终于气绝。 渡魔冥王此时方才看向了江然: “所以,君何哉泄露江天野的行踪,暗中运使蛊毒,这些事情你们都已经调查清楚。 “好,君何哉的事情,本王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叛我魔教者,哪怕是天上的大罗金仙,本王也会将其从天上揪下来,大卸八块!” 言说至此,他微微一顿,再看江然: “小子,伱出手吧!!” 江然一愣:“还要动手?” “荒谬!!” 渡魔冥王冷声断喝: “本王还想要看看你的惊神九刀到了何等地步,不动手用嘴说吗? “虽然本王说过,仅仅只是凭借你是江天野的儿子,魔教就该任你施为。 “可本王心中之魔,心之所向,唯有我教。 “若是你不能在武功,心性之上让本王心悦诚服,本王也不会诚心给你卖命。 “与其看着庸才,祸害我教,那本王还不如就在这永宁寺下,安享太平!!!” 江然听到这话之后,便是若有所思,继而轻笑一声: “那倘若我以少尊的身份对你发号施令,让你必须随我出去,你当如何?” “嗯!!?” 渡魔冥王放肆狂笑: “笑话!又当如何?还能如何?本王自当领命…… “只不过,如此一来你不过是强行命令,本王做事,大约也只是出工不出力。” “……明白了。” 江然点了点头: “看来冥王做事,有自己的底线。 “即如此……本尊倒是不敢叫冥王失望了。 “还请留神!!” 这四个字一出口,江然身形倏然就已经到了跟前。 一步踏出,嗡的一声,一股罡风骤然扩散,周遭那些被引燃的杂草碎木,顷刻之间,火势大涨。 老教主被悬挂在半空之中,眼见于此连忙喊道: “臭小子,你爷爷我还被挂在这里呢,你是想要吃烤全爷吗?” 然而江然却根本不搭理他,大金刚伏魔拳,罡气凝聚的虚影之中,‘卍’字流转,和诵经窟内传出的梵音融合一处,正是正大光明,普度众生! 永宁寺的方丈险些看傻了眼。 光看这一拳,谁敢相信出手的竟然是当今魔教少尊!? 哪怕是大梵禅院的佛子也不可能打出这样的一拳。 这时代终究不同,已经是佛魔不分了吗? 还是说,当真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渡魔冥王看的也是脸色发黑。 堂堂魔教少尊,是我魔教的十八天魔录不够你学了? 竟然去练这群贼秃的武功? 当即一声怒喝: “看打!!!” 砂锅大的铁拳,便就狠狠落下。 两拳一碰,顿时发出震天价的巨响。 渡魔冥王哪怕已经足够高看江然,然而这一拳落下之后,却发现仍旧是小看了他。 只觉得这小子的内力如威如狱,如渊如海,深不可测,无可限量! 强大的膂力,配合汹涌澎湃的内力一波一波好似海浪潮汐,汹涌不断! 罡气催发,引得他周身肉皮都不住颤抖,形若波浪! 只听得砰的一声,彼此僵持不过转瞬,渡魔冥王整个人就给打的倒飞而去。 身躯狠狠地撞进了墙壁之上。 整个人都印了进去,却不想,那渡魔冥王遭此重创,却行若无事。 随手一拳摆动,砰的一声,直接将周遭墙壁打的碎石飞溅。 “小子……你用了几成力?” 他声如洪钟,显然并无大碍。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两成多一点,不到三成。 “冥王能够接下,不愧高手二字。” “哈哈哈哈哈哈!!!!” 渡魔冥王扬天狂笑: “混账东西,这话就算是江天野也不敢这么跟本王说。 “两成内力?断东流那个大骗子,教出来了一个小骗子,你以为本王会信? “好,本王倒要看看,你余下的八成内力,究竟何在?” 话音至此,他一步踏出,两掌一揉,一抹血气顿时覆盖在两掌之上。 唐画意眼见于此,当即提醒江然: “这是【燃血刀】,你要小心,此刀以燃烧自身气血而成,威力惊人,乃是十八天魔录中,极少有人愿意修炼的绝学。” 江然轻轻点头,燃血刀这门武功他也知道。 魔教的武功属于那种,对别人狠辣,对自己也狠辣的那种。 既有血鼎真经那样杀人练功的,也有燃血刀这种以自身为柴薪,和人搏命的。 当即他看向了眼前的渡魔冥王: “不至于闹得非得死一个吧?” “你在小看本王,还是在小看自己!?” 渡魔冥王顿时狂笑出声: “看刀!!!” 话音落下,掌刀顿时切出。 燃血刀是以自身气血为柴薪,覆盖双掌的一门掌刀。 以掌做刀,寸寸短,寸寸险。 刀走方寸之间,稍有不慎,便要被那血气之火灼伤。 江然面对此人也一步不落,随手施展坤字十三疯魔爪,偶尔变化大金刚伏魔拳和天覆神掌。 两个人游走于脚下不足两尺范围。 拳来脚往,周遭空间却被两人的庞大内力震动,似乎摇摇欲坠。 尤其是挂在上面的老教主,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荡秋千一样。 随时都有覆灭之危。 忍不住对旁边的唐画意喊道: “意意乖,快点过来救救爷爷。” “不去。” 唐画意脑袋一歪: “情郎和爷爷之间,谁理你啊。 “而且,我记得当时问香林的时候,是谁连见我一面都不见的?” “……你这丫头还记仇了,当时不是有正事要做吗? “锦阳府万分危急,我能够在百忙之中见一面这臭小子已经是难能可贵。 “难道还指望我在那里住上三天三夜?” 老教主急急忙忙的解释: “爷爷我现在被下了毒了,内力用不了,这要是跌下去的话,难保不得摔得头破血流……我要是摔得动不了了,以后你生气想要拔人胡子的时候,又该拔谁的去啊?” 唐画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更好了?我拔你胡子,你跑都跑不了。” “……” 老教主顿时哑然,最后气咻咻的说道: “当真岂有此理,真的是白疼你了。 “你信不信我不让这小子娶你。” “嗯?” 唐画意当即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敢!!” “爷爷我当年好说也是一代魔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的?别忘了,他可是我的孙子。” 话音至此,老教主忽然感觉好似头顶上有什么阴影覆盖。 当即抬头,便发现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那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教主顿时一愣,看了看站在牢笼之上的江然,又看了看正在和渡魔冥王交手的江然。 顿时恍然大悟: “你学会了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了?” “偶然所得。” 江然轻笑一声: “爷爷?” 老教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连连点头: “好好好……有你这一声爷爷,我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伸手抓住了脚下这囚笼,紧跟着两膀子一用力。 就听得撕拉一声,囚笼顿时被撕碎。 老教主身形从囚笼之中跌落。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那很是干瘦的身躯。 然后慢慢的将他放在了地上。 老教主抬头去看,就见江然长身而立。 对唐画意说道: “照顾着点。” “好。” 唐画意这一次没有任何反驳,老老实实的点头。 气的老教主咬牙切齿。 小时候自己也是将这孩子当成宝贝一样的看顾过的,结果,长大了之后,根本不理会自己。 倒是对江然言听计从。 但是一想到江然的身份,却又觉得,好似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他还想嘱咐江然两句,然而再回头,江然的身形已经如同云烟一般消散。 老教主顿时怅然若失。 与此同时,交手之中的江然眸光一闪,步子往前一穿,正好落入了渡魔冥王的脚踝之间,身形一正,肩头一挑。 一股庞大的力道拔地而起。 渡魔冥王根本无法控制,整个人嗖的一声,直接朝着头顶飞去。 他尝试了一下,知道无法控制,难以摆脱江然的力道,便索性不再理会,借力往上,十根指头好似钢条,刹那间直接穿插到了头顶岩壁之中,紧跟着两膀子一用力,整个人竟然直接从这最下层,钻到了中层。 身形一跃而起,落到了耿千秋他们这一层的牢房之内。 耿千秋等人这会正自惊疑不定。 先前几次狂笑出声,闹的他们就跟渡劫一样。 此时好容易消停了一会,结果忽然蹦出来了一个人。 作为高手,耿千秋正打算上前打探打探,然后就听到那人狂笑一声。 这笑声太有辨识度了,一下子就让耿千秋认出来,这就是先前让他们苦不堪言的那笑声的主人。 当即驻足不前,正没理会处,就见到那渡魔冥王忽然双手交错合握成锤。 对着自己上来的那个窟窿,狠狠砸下。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恰在此时撞了上来。 两股力道一碰,耿千秋等人只觉得好似有无穷海浪汹涌而至。 直接就将他们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待等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时,便发现,那大笑狂人已经被打的倒飞而去。 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这个笑声张狂的,原来是被人给打上来的。 虽然他们都不认识这狂人是谁。 但仅仅只是凭借他那几声狂笑,也知道此人武功盖世,非比寻常。 什么人能够将他给打上来? 耿千秋倒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江然……毕竟他们刚下去不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倒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 也正是此时,烟尘散去,站在那窟窿边上的人也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正是江然! 他回头看了耿千秋一眼,还对他招了招手: “又见面了。” …… …… ps:马上过年了,这两天的更新估计会不太稳定,家里人多,事也多,心也静不下来……今天就先一更了,明天看情况~~ 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大家过年好,年三十了,过年休息两天,跟大家请个假。 今天一天明天一天,初二恢复更新。 然后就是大家可以加下群,过年了热闹热闹。 第446章 到你了 佛祖自然不可能被说的入了魔。 真正被动摇的是诵经窟内的这些老和尚。 他们集结一大帮老和尚的内力,天天诵经念佛,寄托于这诵经窟内的机关传音,将经文送到永宁寺下各位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耳中。 想要用佛法感化他们,让他们回头是岸。 可结果却是,这帮囚犯被佛法感化的少,渡魔冥王的一番入魔经,反倒是让他们对于佛祖的信仰不够坚定了。 当即便有老和尚红了眼眶。 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是白活了。 人世间的红尘喜乐半天未曾体会,心中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做,一直压抑着自己,青灯古佛,活的半点人味都没有。 越想越是伤心,越想越是难过。 抬头仰望,脸色格外凝重。 “而魔尊之子天生绝脉,命不久矣。 为首的老和尚叹了口气,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冥王多年之前,便在这永宁寺住下。 “便索性自囚于永宁寺下,躲个清静。 “怎么不念了啊,继续念啊。 那已经被惊醒的老和尚,再度开口,本想念诵佛经,可念着念着,却又重新变成了入魔经。 这帮老和尚固然是佛法高深,可到底未曾真的成佛作祖。 却已经不由自主变成了渡魔冥王的入魔经。 而他们因为被诵经窟内的大阵牵连,只要有一个人被入魔经影响,就可以凭借阵法之故,让其他人的心境也跟着受到影响动摇。 “今日莫不是静极思动?想要出山活动一下筋骨?”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恐怕莫过于此了。 渡魔冥王此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来: 为人修身修行,在最赤裸的心境之上,修建广厦豪庭,外在便被称之为修养。 赶紧重新念诵佛经。 放纵容易,修心难。 入魔容易,成佛难。 “却没想到,你们这帮老东西,竟然以为本王当真中了你们的陷阱,天天在老子头顶上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果然就听到那老和尚满脸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 “收阵!!” 人之初性本恶未必是真,但一切遵循心中欲望的,则很明显是一场充满了吸引力的放纵。 这声音好似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当即一个眼珠子已经泛红的老和尚,一下子清醒过来,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待等察觉到口中念诵的竟然是渡魔冥王的入魔经之后,更是满面皆恐。 是一个人的德行。 “要不是想要让你们这帮秃驴,给老子当看门狗,你以为本王会纵容你们至今吗?” 而诵经窟内阵法一收,当即便有几个临近的老和尚,忽然出手,点住了身边不远处那些已经入了魔的和尚。 入魔经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导人向魔。 诵经窟内众僧连成一体,但凡有人入魔,其他人必然会受影响。 当即沉声开口: “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本王固然有心救人,但因为老子和江天野不合,约摸着就算是找到了当年少尊,这帮人也不愿意将少尊交给我。 渡魔冥王双眼紧闭,嘴角则泛起了一丝冷笑。 到了最后,口中虽然还在念诵经文。 “本王不是魔尊,无法整合魔教。 想要挽救这一点,那就只能撤去这阵法。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本王还没念够呢。” 所以说,这阵法到这里,就算是破了。 江然一路冷眼旁观,看到此处,便已经明白,诵经窟内的阵法,已经算是被渡魔冥王给破了。 “一住便是二十年。 这变故一起,当即就被当时和江然说话的那个老和尚发现了不对。 只有渡魔冥王的入魔经还在继续导人向魔。 “昔年魔尊身故,好好地一个魔教给折腾的四分五裂。 此言一出,整个诵经窟内的梵音,顿时停止。 “而现如今,我教少尊未亡,机缘巧合,竟然跑到了这永宁寺下救爷爷。 “既然如此,本王又岂能甘心继续留在这里享清福? “自然是要重新现世。 “看看这少尊又是如何为人?怎样的武功? “本王奉劝你们这帮老东西,都给老子滚开,否则的话,今日本王便用你们这帮秃驴的脑袋,塞满这诵经窟!! “永宁寺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阿弥陀佛。” 老和尚脸色变化不定,目光在江然和渡魔冥王身上一一扫过。 先前渡魔冥王和江然一路交手至此。 结合渡魔冥王的话,这魔教少尊究竟是谁,就已经明显至极。 就见老和尚双手合十: “如此倒是失礼了……先前少尊入内之时,老衲尚且不知少尊身份,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大师言重了。” 江然哑然一笑,这老和尚倒是好风度。 而耿千秋等一干人等,此时此刻正陷入各自的心结之中,对于这样的交流根本不曾入耳。 就听那老和尚继续开口: “不过,少尊既然来到了永宁寺,不如,就在这永宁寺内做客一段时日可好?” “却不知道,大师是想留我到几时?” 江然笑道: “实不相瞒,近日来在下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恐怕不能在这永宁寺中小住。 “待等诸事结束之后,若是大师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在这里住几天。” “……” 这话坦然的让老和尚都不会了。 他说的小住几日,又岂是真的小住? 江然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却故意这么说,两个人口中的小住,明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 老和尚哭笑不得: “少尊倒是风趣…… “若是少尊愿意,永宁寺愿意供养少尊余生。” “无趣啊。” 江然摆了摆手: “我这人贪好色,眷恋人间繁华。 “你这永宁寺内,全都是一帮光头和尚,小住几日陶冶情操尚可,但要是长居于此……只怕我耐不住性子。” “无妨。” 老和尚笑着说道: “我有佛经三万卷,可助少尊洗心门。” 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的渡魔冥王忽然咧嘴一笑: “少尊不若就听了这老和尚的劝? “留在这永宁寺算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冥王别闹,不仅仅我不能留,伱也不能留。” “本王留不留少尊说了不算。” “算不算从来都不靠说。” 江然轻笑一声。 渡魔冥王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今日去留,便只看少尊的本事了。” 说完之后,往后退了一步。 江然见此又不免轻轻摇头: “冥王何至于此?” “本王如何作为,现如今姑且还轮不到少尊置喙。 “想要吩咐本王做事, “ “如今姑且……算是本王给少尊的一次小小考验。” 江然轻笑一声: “很好。” 渡魔冥王看出江然这笑意有些危险,便也坦然一笑: “本王自然很好。” “不过我估摸着,冥王很快就不会很好了。” 江然说完这话之后,抬头看向了那老和尚: “大师,还请让你的人,让开一条道路,容我等离去。” 老和尚却摇了摇头: “少尊既然来了永宁寺,哪里有离去的道理? “还请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唉……今日总是遇到一些说不明白话的。” 江然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的真诚: “我奉劝诸位,让开道路,否则,小心性命!!”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开始诵经。 与此同时,诵经窟内的老和尚们对视一眼,也纷纷闭眼诵经。 渡魔冥王明显是打算两不相帮,这种情况之下,少了渡魔冥王的入魔经,他们的阵法,便可以再次施展。 佛经传音,内息连成一片。 眨眼之间,一尊佛祖尊相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高坐莲台,面色慈悲,梵音阵阵,好似西天灵山被搬到了眼前。 江然在这佛祖法相面前,显得渺小不堪不值一提。 只是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轻轻摇头: “可笑至极,荒谬绝伦!” 言罢,他身上一道虚影顿时拔地而起。 赫然是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人形象,随着江然拳头一握,那法相赫然也跟着握拳。 一众念经的老和尚们看的面面相觑。 这法相怎么看上去,有点殊途同归的意思? 唯有为首的老和尚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寿眉低垂: “金蝉惊神刀江然,最初出江湖的时候,曾经施展过类似于我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 “其后法相演变,推测为功法推陈出新。 “今日见少尊施展,方才知道……原来惊神刀,便是魔教少尊,魔教少尊,便是惊神刀江然! “江天野之子……原来早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等面前。 “可笑,我等竟然懵懂不知。 “少尊可晓得,你如今此举,乃是亵渎佛祖!!” “大师此言差矣。” 江然眼眸抬起: “亵渎佛祖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诸位。 “明明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却打着佛祖的名义,更是将佛祖的法相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冒请佛祖之名,只为了一己私欲。 “到底是谁在渎佛?” 言说至此,就见他法相背后,倏然生出了一个硕大的‘卍’字。 卍字轮转,好似有佛光阵阵。 漫天梵音烘托之下,更显宝相庄严! 为首的老和尚脸色一沉,倏然送出一指。 余下的和尚们无需他开口,纷纷有样学样。 江然这蓄满了内力的一拳,凝聚于法相之中。 恢弘庞大。 高座莲台之上的佛祖法相,也跟着点出一指。 两者撕裂风声,轰然碰在了一处。 率先而起的,却还是风! 风声呼啸,席卷八方。 所过之处,却只听得轰隆隆的炸响不断。 逸散的罡风落在诵经窟各处,只打的周遭支离破碎。 佛祖法相更是波澜不断,似乎摇摇欲坠。 而这一击之后,在场所有的老和尚,除了为首那人之外,几乎各个都是周身一震,口中有鲜血喷出。 不过他们心中并不慌乱。 这样层次的一击,绝对是世所罕见。 他们受了伤,江然只能比他们伤的更重。 只可惜,如今场内烟尘弥漫,见不到江然究竟伤到了何等地步!? 而就在这念头到了此时的时候,一只硕大的拳头,忽然穿破了迷雾。 一拳硬生生打在了那佛祖法相之上。 轰!!!! 好似洪钟大吕,声音炸天。 佛祖法相之上,金光流转,其内的老和尚们没等喘一口气,便感觉剧烈的震动传递到了四肢百骸。 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勉励支撑,口中的诵经之声都要断掉。 只是这一刻,他们已经无力再出手。 同样的,无需另打招呼,老和尚们纷纷盘膝而坐,口中不住诵经,那被一拳打的有些虚无缥缈的法相,再一次凝实了起来。 就听为首的老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所用的……乃是我佛门拳法。 “却用这拳法痛击我佛?还说……这不是渎佛?” “都说了……渎佛的是你们。” 江然的声音在迷雾之中传来: “有事没事,佛祖长佛祖短的,顺风局就拿着佛祖打人,逆风局就躲在佛祖身后让佛祖挨打…… “到底是谁渎佛,可想而知。 “怎么?你们以为躲在这之后,本尊就对你们没有办法了吗? “今日便将你们粉饰的这一层金身,彻底打的支离破碎。 “且看看……西天你佛,到底能不能降临人间,挽救尔等性命!!” 他这话至此,再不多言,法相双拳高举,转动着‘卍’佛光的拳头,一拳一拳接连不断。 每一拳,都好似山崩地裂,宛如天塌地陷。 巨大的轰鸣之声,不仅仅在和地下传递,更是已经透出到了永宁寺内。 这一刻整个永宁寺都被剧烈的恐惧所包围。 他们不知道这庞大的震动声音,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但是这声音落入耳中,年岁小,内功浅薄的,当场不是吐血,便是昏迷。 纵然是内功深厚的,也感觉体内气血翻腾。 一次两次尚且还能够忍耐,三五次之后,有不少人甚至被震得经脉寸断,生不如死。 更有甚者,直接被震断了心脉,当场气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侥幸不死的,心中疑惑纷纷,却找不到人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地面也传出剧烈的摇晃,建筑倾倒坍塌,有人发出惨叫,是因为慌不择路之下,误触陷阱,受伤倒地,可不等站起身来,倒塌的墙壁就将其直接压在了废墟之下。 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整个永宁寺一瞬间沦为了人间炼狱。 而在诵经窟内,江然的拳势不减,一拳接着一拳。 打到了酣处,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拳势。 坤字十三疯魔爪,天覆神掌,霞光指等各类绝学,也都是信手拈来。 渡魔冥王越看脸色就越是阴沉。 只觉得岂有此理 这少尊武功高是高,可是从头到尾施展的都没有他魔教武功。 这好意思说自己是江家后人? 好意思说自己是当代少尊? 倒是老教主眼见于此,禁不住眉头紧锁: “这小子的武功,怎么高到了这个程度? “问香林的时候,尚且没有这般成就……他到底是怎么练的?” 唐画意正要回答,便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个老方丈,想了一下之后,一甩手将这老方丈扔到了诵经窟内。 可怜老方丈被她点了穴道,如今半点抗力也无,直接送到了要命之所。 失去了唐画意的回护,罡风一扫,不等来到战局核心,就已经被活活震杀。 到了此时,唐画意方才开口说道: “你问他啊,问我有什么用?我哪知道?” “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 “哪里有天天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他就不跟我一起睡,去茅房如厕的时候,也未曾喊我一道。” “……” 老教主觉得,虽然自己是魔教教主,但是论邪性这事,他还真的不如唐画意了。 这孩子是张嘴就来啊。 而就在两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诵经窟内的梵音已经越来越小。 只因为江然这一拳一拳,虽然未曾直接打破这佛祖法相,然而反震之力也仍旧让这帮老和尚难以承受。 不少人身受重伤,内力运转不得。 还有人已经被活活震杀,死在当场! 就见为首的老和尚,又一次声嘶力竭的开口: “少尊……当真要在这佛祖面前,行这滔天杀戮吗?” “可笑……本尊要走,你不愿意让我走。 “如今本尊要打出去,你们却又说我杀人…… “先前好话说尽,如今却又在这里废话连篇! “秃驴,你真当本尊是好脾气吗?” 言说至此,滔天魔气轰然而出。 原本身穿白衣道袍的法相,一刹那便化为漆黑。 无穷无尽,遮天蔽日的恐惧,倏然传递八方。 “记住了,今日不是本尊想要让你们死。 “而是这秃驴,要让你们跟他一起陪葬!!” 随着最后一拳打出,那佛祖法相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一声支离破碎。 庞大的力道自此扩散,头顶上的地皮整个被掀开,夜晚繁星也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而就在这繁星点点之下,老和尚们一起吐血的画面,则成了这夜幕之下,最为诡谲的点缀。 江然此时却回头看向了渡魔冥王: “到你了,过来挨打。” …… …… ps:今天本来应该恢正常更新的,结果感冒了,浑身酸痛。 暂时只有一更了……等好了之后恢复正常更新,还请见谅。 第447章 挨打 说实话,今天晚上的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 江然的心情已经不算是特别好了。 老和尚们脾气死倔,嘴还硬,一肚子的歪理。 想要将自己关起来,还不让自己反抗……反抗就是滔天杀戮,简直莫名其妙。 天底下的好事岂能全都被他们占去? 与此同时,渡魔冥王明明是自家人,却偏偏一身反骨。 当年他和江天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江然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看他先前对待铁面具的做法,应该不至于做了魔教叛徒。 君何哉让铁面具来找他,应该也是有目的的。 这个人可能很重要…… 可不管怎么重要,这货都很欠收拾。 再看自己的手腕,虽然还没断,然而却剧痛无比。 江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直到这两手燃血刀到了跟前之后方才一步上前。 身形一转,两手随势而变,一股股罡风环绕如龙。 他也不辜负江然的期望,脾气很硬,哪怕看着江然掀翻了诵经窟,也浑身都是刺,哈哈狂笑: “挨打?好,今日就让本王看看,你还有些什么能耐?” 不过渡魔冥王狂是狂,终究不是傻子。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双手倏然一展,一道道魔音倏然缭绕于他周身上下。 他这才如梦初醒: “潜影迷神步!?” 渡魔冥王只觉得好似如山来袭,整个人给撞的接连后退,龇牙咧嘴。 这……这还当真不愧是魔教少尊,果然邪性的厉害啊! 想到这里,他正觉得高兴,江然的拳头已经迎面而来。 其主要做的事情,是接引魔徒入魔教。 而他的根底,除了方才所施展的魔教玄功之外,似乎还有道门玄宗的内功心法。 “来的好!!!” 顾不上多做其他,双手交叉挡在跟前。 江然方才那法相看着着实是过于吓人,那般威势的拳头是一拳接着一拳,硬生生将诵经窟老和尚们凝聚出来的佛祖法相都给砸碎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燃血刀落到那护体罡气之上,就见血光和白光同时崩散,江然身形不变,渡魔冥王一只手却依然偏离了路径,致使中门大开。 渡魔冥王则是眼睛眯起。 渡魔冥王先是一愣,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江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左侧,拳头高高举起,悍然落下。 也不知道是江然手下留情,还是刻意为之。 现如今,江然彻底破了这帮老和尚们的诵经大阵,整个诵经窟都给掀开了。 周身泛起白光,竟然便这般硬生生撞了过去。 身形一晃,抢先出手,两手燃血刀,撕拉一声,于虚空之中画出两道血芒,分斩江然上中二路。 江然肩头一沉,砰的一声,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江然脚下一转,身形倏然不见踪迹。 江然好话说尽,非得弄出人命方才罢休,这不是犯贱吗? 这魔教少尊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出手,他也顾不上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了。 而解决了他们之后,就该收拾这渡魔冥王了。 两道罡风几乎是见风就长,成交叉形态阻拦江然来势。 若隐若现之间,其背后好似盘踞了一条狰狞黑龙,双眸血红,凝望人间! 正要重整旗鼓,再抬头,江然已经到了跟前。 先是佛门武功,如今又会这搜神宗的绝学? 这是入魔经中的【冥龙九章】! 入魔经同样位列十八天魔录。 但却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参研修行的,素来只有渡魔一脉,一脉单传。 整个人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打的离地而起,飞出去三五丈的距离,这才勉强落下站稳脚跟。 足下一点,嗤的一声,入地接近脚踝,紧跟着身形一抖,两手交叉切出。 否则的话,心中这口气,着实是舒展不过来。 老和尚们尸横遍野,算是他们自己自找的。 其肩负接引,渡魔之责。 然而这一拳的重量远非先前可比。 今日这人到底跟不跟他走,却是由不得他自己了……今日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而且,无论是自愿跟着,还是被动跟着,江然都得将其狠揍一顿。 强大的力道好似山河倾覆,天地倒悬。 算得上是掌管魔教存续之大事。 乃是魔教之中,极为危险的人物。 过往魔教行事诡谲乖张,渡魔冥王若是前往某一处城池,于当中开讲入魔经,甚至可以将一个城池的所有人,尽数化为魔教弟子。 只是这类手段,自魔教诞生以来都极少施展。 魔教遵从本心,同样认为,如果不是本心之中就向往魔教,这般转化而来就毫无意义。 除非是想要借此搞事,掀起风雨,否则的话,这一类的手段素来用的极少。 而对于渡魔冥王来说,每当施展入魔经影响他人,便可以借此增长入魔经的内功修为。 可同样的,这也是一柄双刃剑。 反复影响他人,也难免会被他人所影响。 故此,修行此门绝学,必须要心性坚定,经过了问心斋反复问心之后,明心见性,绝不动摇之辈,方才可以拜入渡魔冥王座下,成为小冥王。 待等老冥王离世,便继任为新的渡魔冥王。 而渡魔冥王也往往是魔教最顶尖的战力。 在夸张的年代之中,就算是当代魔尊,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今日战至此时,渡魔冥王也没有了丝毫顾忌,当代少尊过于强悍,他索性也放开了手脚。 放弃了燃血刀等一类绝学,直接施展冥龙九章。 冥龙于背后浮现,魔音便即缭绕,澎湃的内力随着双臂流转,那狰狞黑龙倏然而起,直奔江然撕咬而来。 碰!!! 一声巨响,声传四野。 这一次哪怕是唐画意都禁不住接连后退。 被她提在掌中的老教主更是两眼一翻,直接就被这罡风催的晕了过去。 毕竟他现如今没有内力在身。 哪怕是有唐画意的护持,也承受不住这连番冲击。 唐画意晃了晃他,确定没死之后,倒也就放心了。 再抬头,就见江然人在半空之中,拳头正在缓缓压下,而在他拳头下方,便是一个半透明的冥龙虚影。 狰狞龙首,不住往前。 而随着龙身往下去看,渡魔冥王正双目圆瞪,满眼血红,脑门上青筋凸起,用尽全力看催动冥龙九章。 可纵然如此,江然的拳头也是一点点的将那冥龙压了下来。 冥龙九章最强之处,在于入魔经魔音贯耳。 寻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生出有效的抵抗,早就心神动摇,被冥龙九章的龙形气劲撕扯的支离破碎。 可江然不然。 且不说他主修的乃是造化正心经,这天底下 哪怕因为 因此如今两个人所比拼的,就是个人修行之根本,内功! 而论内功,天底下又有什么人比得过江然? 那狰狞黑龙,被一寸寸压下,每压下一寸,周遭便被两者交手的罡风冲击一次。 每一次唐画意都得后退一步。 最后她接连后退十八步。 再看周遭,整个永宁寺几乎都被两个人交手的余波给疑问平地了。 而到了此时此刻,江然的拳势已然再无阻挡。 狠狠自半空之中落下。 渡魔冥王气劲崩散,被江然这一拳硬生生打的双手张开,整个人和地面呈现了一个三十五度的斜角,却仍旧未曾倒下。 一直到江然这一拳的拳劲狠狠落下。 这才传出轰然一声巨响! 地面之上多了一个硕大的拳头印记,而在印记当中,便是渡魔冥王被烙印在了其中。 烟尘弥漫,天地大雾。 率先传出声响的,是那个不住口说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老和尚。 他双手鲜血淋漓,正在废墟之中不断地伸手扒拉,想要寻找可还有其他活口? 然而拽出来的,只是一具又一具干瘪瘪的尸体。 他神色迷茫,悲痛却又绝望。 他身上的伤势也极其严重。 江然借由法相施展而出的大金刚伏魔拳哪里是这么好接的? 他们能够一口气接了这么多,已经算得上是天下 最后江然那满是魔教玄功的一拳落下,他如今虽然还活着,但是五脏六腑都已经破碎,经脉之中满是心魔涅盘大法留下的诡谲内力。 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经脉,让他承受着不可想象的痛苦。 而江然和渡魔冥王交手的过程之中,反复被罡气冲击,他都一步未退。 哪怕建筑坍塌,碎石蹦飞,他也未曾动摇。 只想着将先前诵经窟内的各位高僧,从这废墟之下挖掘出来。 他神色怔怔的从坑里爬了出来,先是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这拳头深坑,再看看自己。 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 “二十年不见天日,这世道怎么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是吗?” 江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渡魔冥王抬头去看,就见烟尘之后,江然正坐在一节残破的废墟屋顶上看着他。 轻笑着说道: “冥王可还想试试在下武功?” “……不想了。” 渡魔冥王一摆手: “你还不错,担得起少尊二字。 “我……我跟你走。” 江然闻言一笑: “冥王是识时务者……这很好。 “不过,在走之前,总得满足冥王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渡魔冥王一愣,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提过什么要求? 难道是疗伤? 他现如今确实是很需要疗伤…… 虽然他现在还活着,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伤势,可内腑筋骨都受创不轻。 这样的伤势不能放着不管。 而且,燃血刀施展出来是有代价的。 渡魔冥王是仗着多年修行的体魄,血气旺盛,可以抚平燃血刀所需。 但现在五内虚耗,这些过往不在意的小细节,就尽数跑过来要债了。 少尊还是有心人啊。 知道自己这伤势拖延不得,当即一笑,微微抱拳: “多谢……” “不客气。” 江然哑然一笑: “这种事情,何必客气?” “嗯?” 渡魔冥王一愣,便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意,冲天而起。 十方之地,刀锋如浪,让人难以喘息。 他茫然抬头,就见一缕缕刀芒,自暗影之中窜出,随着江然心念一动,刀芒如浪,尽数汇聚于江然背后。 江然轻声说道: “冥王虽然未必有资格见识我的惊神九刀。 “可你我到底是自己人…… “不让你见见总是不好……只不过,这一刀观沧海,我能放不能收。 “冥王若是接不下的话,只怕是有死无生……” 渡魔冥王呆了呆,然后咽了一口口水: “那少尊……不如如今就收起来如何? “本王……不,属下已经见识到少尊的神功,如今没什么不服气的了。” “啊?” 江然好像也很吃惊: “你这话,你这话为何不早点说?” “……现在说晚了吗?” “是啊,我不是说了吗?观沧海我能放不能收!” “你这不是还没放吗?” “已经放了啊!”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漫天刀芒: “这不都在这吗?” “……” 渡魔冥王这一瞬间是有脾气也不敢发了。 他沉默了一下之后: “那……那少尊究竟如何才能收回这一刀观沧海。” “我试试!” 江然说着话,那漫天刀芒骤然奔涌而去。 直取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心头大骇,正要施展冥龙九章回护自身,就发现这些刀芒尽数在距离他跟前三尺的时候,停了下来。 悬浮在了半空之中,不进不退。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听江然说道: “冥王莫动。” “好……伱也别动。” 渡魔冥王看了一眼这漫天刀芒,心说这一动,我可就万刀穿心了。 江然则哑然一笑: “冥王哪里话?我若不动,如何收刀?” “那你能收?” “能放不能收,主要还是因为心气不顺,心中有刀意,刀芒自然急。” “……那少尊如何心气不顺?” “自然是因为冥王一身反骨。”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反骨。” 渡魔冥王干笑一声:“那少尊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气?” “嗯……冥王莫动。” 江然又说。 渡魔冥王一直都没敢动,闻听传言连连点头,就听得呼的一声响,一个拳头已经狠狠地的印在了他的脸上。 整个人打着横的被砸在了地上。 他猛然抬头,怒视江然: “你!!” 一个‘你’字落下,漫天刀芒再一次绽放刀意。 哪怕刀芒未曾落下,渡魔冥王都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乱刀分尸的错觉。 当即黑着脸说道: “你摆明了,就是想要打本王!!!” “冥王聪慧。” 江然点头: “让你过来挨打你以为是白说的? “现如今摆在冥王眼前的是两条路,让我好好揍一顿,然后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 “然后我将你绑回去。 “冥王自选就是。” 渡魔冥王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卷曲身形,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打是打不过了,先前江然没用惊神九刀,就硬生生凭借一身怪物一样的内功,破了自己的冥龙九章。 现如今还反抗……反抗个锤子啊? 只盼着江然别把自己打死就好。 江然见此也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更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 双拳雷动,饱以老拳。 这一幕,唐画意都看得一个劲的龇牙咧嘴。 心说就算是我大概都不会去打一个不反抗的老头,这江然不愧是少尊! 这都下的了手。 事实证明,江然不仅能下手,而且下手下的很痛快。 足足打了一炷香的功夫,江然这才罢手。 渡魔冥王皮糙肉厚,哪怕年纪大了,一身根骨也不是寻常人所能相比,可江然打人,专选痛处。 哪怕是渡魔冥王,挨了这一顿之后,看着江然的眼神也是狂傲之中略显忌惮了。 实在是痛不可言。 江然心念一动,这漫天刀芒就已经消散无踪。 渡魔冥王翻着白眼看了江然一眼,说好的能放不能收呢?这不是收放自如吗? 江然则笑着说道: “你应该知足了,我还没给你用阎王怒呢。” 正当渡魔冥王想问问阎王怒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唐画意就带着老教主来到了跟前: “永宁寺算是被你们给拆干净了。 “我刚才趁着你们胡闹的时候,看了一圈,除了那些昏迷过去的,就那个老和尚还活着了。”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双手鲜血淋漓的老和尚。 渡魔冥王一笑: “即如此,本王去帮他一把。” “罢了。” 江然轻轻摆手: “上天有好生之德,别再杀人了。 “弄成傻子吧。” 听了上半句,渡魔冥王还觉得这少尊武功虽然高明,但是有点妇人之仁啊。 可刚才他打我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手软。 这难道是对内凶残,对外柔顺? 然后就听到了下面的那一句…… 当即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就听唐画意说道: “那我来,这事我拿手。” 渡魔冥王老怀大慰。 我魔教果然后继有人,一个比一个不当人! 第448章 魔教开会 永宁寺一行到这就算是结束了。 虽然从开头,到结束都和江然想的不一样。 不过能够把老教主找回来,总归不算是一件坏事。 至于永宁寺内昏迷过去的那些和尚,江然并没有对他们下狠手。 毕竟他来这里本也不是为了杀人。 死的那些都是被交手余波震杀,江然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自己。 毕竟是那帮老和尚不依不饶的非要找自己动手。 因此导致永宁寺内的和尚被两者交手余波震死,那帮老和尚至少也得付一半的责任。 除此之外,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渡魔冥王了。 如果顺利的话,早就已经该回来了。 渡魔冥王顾不上唐诗情言语之中的不敬,满是不敢置信的说道: 渡魔冥王精修入魔经,寻常人面对他,往往会被他一眼看穿内在。 仍旧是一脸狂狷,看谁都好似蝼蚁一样的表情。 “……” “我已经练成了。 “练成了?你练成万古 渡魔冥王眉头紧锁,忽然对江然说道: “另外,这件事情和冥王无关,我劝冥王莫要多管闲事。” “确实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可以慢慢说。 “你果然不愧是我教少尊,这姑娘一看跟你关系就不一般,你竟然人心让她助伱长生?” “有话直说。” “都说万古 “……冥王误会了。” 不过江然和唐画意,一个修炼心魔念,一个修炼造化正心经,他是一个都看不透。 说完之后,又看了江然一眼,连连摇头: 最后当目光落到那渡魔冥王身上的时候,她的表情略显凝重。 如今看到这唐诗情,眸光稍微一深邃,便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火海炼狱之中。 渡魔冥王则好奇的看了看唐诗情。 唐诗情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 和他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有反差感。 “有点像少尊先前施展的那门武学。 “你修炼的难道是万古 “脑子坏掉了吗?怎么会去修炼这门武学? 当他们悄无声息回到唐天源他们临时的住所时,天都快亮了。 江然轻轻点头: “却又不完全。 唐诗情淡淡的开口: “ 回去的路上,江然背着老教主,领着唐画意,鼻青脸肿的渡魔冥王就跟在他们身后。 “嗯……不对不对。” “听本王一句劝,这武功练不得,趁着你还活着,莫要再去修行。” 便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天都快亮了,这一晚上似乎不太顺利?” 不过既然能够跟在江然身边,还被江然带到了这里,那应该不会是外人。 “借一步说话?” 江然刚刚现身,唐诗情就已经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挠了挠脑袋说道: “你这丫头练得是什么武功?心魔念?应该是有一部分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江然,似乎想要求证。 先是看了江然一眼,见他神闲气定,便放下了心,再看他背后的老教主,也跟着松了口气。 “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渡魔冥王。” 江然便轻轻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练成了。” 禁不住脸色大变,接连后退两步,这才将信将疑的看着唐诗情: “这感觉,本王只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的身上发现过。 江然哑然一笑: “在场之中,我最不相信的便是你。其他人,无所谓秘密。” “……好好好。” 渡魔冥王差点气笑了: “行,即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修炼成万古 “万古 “倘若知道你这小媳妇练成了这门武功,这帮人必然会丧心病狂的过来寻找她,将她抓走,生吞活剥。 “妄想借助这万古 “亦或者,你要是想要长生不死,也可以试试看,把她给吃了?” 江然眉头微蹙: “这种话是从何处传来的?” “是创出万古 渡魔冥王撇了撇嘴: “不过知道的人有限……所以也未曾被大肆宣扬。 “但是君何哉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江然面色有些凝重的看向了唐诗情。 唐诗情则笑了笑: “放心就是。” 是否能够长生不死,有些时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是否会去争取? 这世上很多人便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万一这件事情真的被广为流传,唐诗情确实是很危险。 哪怕唐诗情武功再高,这帮人源源不绝的攻伐而来,也难保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江然微微点头: “那就多谢冥王提醒了。” 话音落下,就见江然运指如飞,渡魔冥王一愣,正想要闪躲,就感觉头脑之中忽然一阵昏沉。 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 却也让他失去了先机。 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被点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一时之间勃然大怒: “你们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让冥王知道,你暂且还不被我等信任,所以,需要咱们的人多多照看。” 江然轻声说道: “冥王武功盖世,我会专门调配出适合冥王的药,到时候冥王无需这般僵硬,可以自由活动了。” “……你岂有此理!” 渡魔冥王桀骜不驯,哪里能够接受江然的做法? 然而正要反抗,就发现江然握了握拳头。 沉默了一下之后,渡魔冥王叹了口气: “本王不是怕你,不过你毕竟是少尊,我总不能对你的话置若罔闻。 “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吧。” 此言一出,一个笑声就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去看,就见唐天源正站在不远处。 渡魔冥王抬头一瞅,脸色更黑: “晦气,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到了一条狗。” “冥王如此吃瘪的景象,着实是少见的很。” 唐天源笑着来到了跟前,单膝跪在了江然的面前: “属下见过少尊。” “起来吧。” 江然摆了摆手: “这个时辰了,还没休息?” “家里来了客人,我总得一尽地主之谊,却没想到,竟然是冥王驾到。 “冥王这是见过少尊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专门看了一眼渡魔冥王脸上的淤青。 他终究跟江然他们不一样,对渡魔冥王极其了解,两个人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 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和为人。 更知道他见到了江然之后,会做什么。 那这脸上的伤势从何而来也就不难判断了。 只是这老头坏得很,问是问完了,却又不给渡魔冥王回答的时间,扭头就看向了老教主,面现担忧: “老教主这是?” “中了毒。” 唐画意说道: “内功暂时是没了,得让姐夫给看看。” “那我们别在外面说话了,先进去。” 唐天源率先引路,江然手里则又多了一个渡魔冥王。 待等到了房间之后,江然便把老教主放在了床上,让渡魔冥王在一边杵着。 唐天源等人都围绕在床榻之前,江然伸手拿过了老教主的手腕,片刻之后,眉头微蹙: “这毒……若有似无,虚无缥缈。 “不好解啊。” 他说着,吩咐唐画意取来了小刀。 江然借油灯的火灼烧了一下刀刃,然后沿着老教主的手腕轻轻划下一刀。 又取来了小瓷瓶接了点血。 这才给老教主包扎好,然后说道: “他这毒有些古怪,我恐怕得回去找人研究研究。” “我这不是中了毒……” 老教主的声音此时响起。 众人闻言当即看向了这老头,就见他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脸: “都在呢? “这一次失手,有点丢人了…… “然儿……” 江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犹犹豫豫的答应了一声。 就见老教主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意: “我是你爷爷。” “……” 这换个人的话,江然肯定把他打的满脸桃开,可此时此刻,他除了默默点头之外,其他的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人家说的是实话。 “罢了,一时半会的,你也接受不了。” 他说着勉强想要坐起来。 江然便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就听老教主说道: “虎威关内,君何哉出手伤人。 “我认出他的武功,便现身阻止。 “此后一路交手,我们两个一口气打到了青国。 “却没想到,他在这之前竟然就已经有所布置。 “我中了笛族的蛊毒。 “就这样,被他给擒了下来。” “笛族的蛊毒?” 江然眉头微微扬起。 又看向了手里的瓷瓶。 蛊毒诡谲狠厉,中了自然没有好处。 老酒鬼对江然的各类教导之中,以蛊术最为认真。 也是担心江然今后行走江湖的时候,遇到了笛族的人,不知不觉的中了人家的手段。 因此江然也对蛊术有着极深的造诣和研究。 不过主攻的仍旧是如何预防和解毒。 但他现如今却对老教主所中的蛊,完全不明所以。 老教主点了点头,看向了江然: “你这一趟来,显然是为了君何哉。 “你要小心,他身边有一个老妪,手里拿着一杆九节蛇杖,一手蛊术出神入化,非比寻常。 “要是遇到了,需得先下手为强。 “除此之外,君何哉的身边还有几个高手,都不是寻常之辈。 “只是这帮人究竟是什么人,我却没有弄清楚,就被他送来了永宁寺。” 江然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 “只是这人隐藏极深,先是一手导演了青国和金蝉之间的战争,如今又把秋叶拽入战场。 “我虽然觉得他现在应该就在青国。 “却又总感觉……眼前所有的乱象,皆非他所求。 “他要的,应该隐藏于更深处,这些……都只是他前往真正目的的必要条件。” “必要条件……” 老教主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师父呢?” “跑了。” 江然咂了咂嘴: “等我下次遇到他,先把他腿打断,再说其他。” “你早就该这么干了。” 老教主意料之外的很是赞成。 江然呆了呆: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你会和一个跟你儿子抢女人的人当朋友?” 老教主翻开了一只眼睛。 江然哑然无语,继而笑道: “我还没儿子呢。” “生啊。” 老教主当即有点怒其不争: “儿媳妇给你找好了,你倒是努力啊。 “三年抱俩,总是可以的吧? “早点生,少尊楼荒废多久了……也该有新主子住进去了。 “到时候圣女也得再挑选…… “这个时候的话,我还没死呢,还能逗逗重孙子。” 一番话,直接把唐诗情闹了个大红脸。 唐画意倒是眼珠子放光的看着江然: “我觉得老教主说的有道理。” “行啊,回去就生。” 江然眯着眼睛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一愣,顿时也红了脸,再也不敢搭腔。 心中还纳闷,自从和江然重逢之后,就感觉江然变了。 过去他是闷骚,现在纯粹明骚啊。 而且攻击性好强! 换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只会让自己莫要胡闹。 绝对不会这般回应。 老教主则连连点头: “你们都说好了啊,可莫要反悔。” 唐天源纠结了半晌,忍不住开口说道: “亲总是得成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渡魔冥王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算哪门子的魔教开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坊大妈在这说闲话呢。 传出去的话,魔教还要脸不要了? 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们够了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够了够了,然后江然就说: “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做,便先走了。 “这位冥王暂且留在这里,劳烦唐员外帮忙照看。 “如果不听话的话,该打就打,万万不要客气。” “是,属下谨遵少尊御令。” 唐天源正色抱拳。 渡魔冥王此时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 “少尊且慢,这唐天源对你爹忠心耿耿,对老夫自然是怀恨在心,你将老夫就给他,只怕再来的时候,连我一片完整的尸身都见不到了。” 江然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唐天源一眼。 唐天源连忙摇头: “少尊莫要听他胡说,没有少尊的命令,我又岂敢肆意妄为。” 江然点了点头: “ “ “毕竟也是咱们魔教的人,小惩大诫可以,过分的就算了。” “是。” 唐天源当即心领神会。 渡魔冥王呆了呆,继而大怒: “岂有此理,姓江的,我跟你回来可不是为了受这奇耻大辱的。 “你……你有本事把我放了,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莫名其妙,赢都赢了,谁还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江然摇了摇头,背负双手,带着唐画意就离开了这房间。 两个人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客栈。 江然这边刚刚翻窗进去,就听到叶惊霜低声开口: “什么人?” “是我。” 江然开口,叶惊霜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推了推身边睡得好死死猪一样的叶惊雪: “醒醒,江大哥回来了。” “别闹……我睡觉呢……他回来就回来呗……” 说着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叶惊霜继续睡。 江然撇了撇嘴,来到桌子跟前坐下: “她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外人了。” “也挺好的。” 叶惊霜来到江然跟前坐下: “怎么这个时辰?” 她和唐诗情的念头一样,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早就该回来了。 江然便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待等听江然说完,叶惊霜面色凝重: “竟然还有这般变故,永宁寺地下是一处江湖天牢…… “还有渡魔冥王自囚二十年……君何哉找他出山,究竟所为何事?” 江然摇了摇头: “今天时辰不够了,只好先回来了,晚点我再去找他问个清楚。”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江然看了她一眼,拉过了她的手: “一晚上没睡好?” “总是瞎担心。” 叶惊霜苦笑一声: “明知道你武功盖世,不会有什么危险,却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正常。” 江然笑了笑: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又敢说自己常胜不败? “好了,我现在回来了,无需担心,睡吧。” “我想让你抱我一会。” 叶惊霜少有的钻进了江然的怀里,江然哑然一笑,还想跟她说两句话,就发现,她脑袋刚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人就已经睡了过去。 他沉吟了一下之后,将叶惊霜抱起,来到了床前。 褪去了一只脚上的靴子,然后一脚把叶惊雪踢的更往里了一点。 就这样,抱着叶惊霜斜坐在床头,也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这一夜至此无话,转日天明,整个皇都就彻底炸了锅。 “永宁寺一夜之间被人夷为平地!” “地下竟然挖了好多层,里面好多和尚还有一些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 “什么江湖高手? “根本就是一群臭名昭着的江湖败类,被关押在永宁寺下……” 各类议论沸沸扬扬。 而甄诚听后,整个人便是一呆。 他刚刚跟江然说过,那个人被关押在了永宁寺下……永宁寺就被人夷为平地。 这……是巧合吗? 第449章 姓江名然,金蝉人士 这一天整个皇都都在议论纷纷之中度过。 很多人都在猜测永宁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 还有人亲自去查看了情况。 然后信誓旦旦的表示,从永宁寺被毁的状态来看,这绝非是一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绝对是一大群人冲进了永宁寺内,将永宁寺彻底毁了。 但是也有人认为,这么多人涌入皇都之中,杀入了永宁寺,这不现实。 朝廷哪怕如今还有金蝉这个对手在攻城略地,却也不是耳聋眼瞎。 皇都之中更是高手如云。 要是有大批人马潜入皇都,绝对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注意点首尾,别被人循着脉络找上门来。” “自他由明转暗,来到此地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看来啊,是他来了。” 转动着手中铁胆,随手取过了桌子上的茶水: “很快,他们便在那巨响之中,失去了意识。 “只不过,救回来的人也很少,有些人醒来之后,要么精神受到了重创,直接疯了。 “大部分都死在了地牢之中,但是最下层的两个人,不知所踪。” “离家之前,家兄便说过……尽心竭力!” “这件事情,就劳烦你了。” “他中了‘云泥蛊’,其他人都死了,或者疯了,他却失踪了。 “尊主言重了。” 这话说完之后,他微微抱拳,纵身而起,转眼不见踪迹。 “他来了。” “当代少尊,武功盖世……若不集齐众人之力,如何与之抗衡? “声音一重接着一重,不知道从何而起…… 与此同时,皇都的一座高楼之上,正有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围栏之内,看着脚下皇都景象。 这个人整个笼罩在黑袍之中,掌中拿着的是一杆九节蛇杖。 “总不能叫本尊对他纳头就拜吧? “倘若,他当真愿意去做那件事情,让我纳头就拜,我也认了。 “寺内僧人并未尽数死绝。 而在他的背后,正有一个人在阐述永宁寺的情况。 从这个角度,几乎可以将整个皇都一览无遗。 “好似天塌地陷,周遭的一切都在动摇。 “已经准备妥当了。” “永宁寺内的地牢,又被掀开,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黑袍之下的声音缓缓说道: “昔年承蒙尊主亲长大恩,方才有我与家兄的今时今日。 “要么便是耳聋,听不到任何声音。 负手而立的男子转过身来,现出了一张中年面孔。 “少部分人还可以用文字阐述,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当时正在休息,忽然听到了剧烈的响动。 声音阴郁森冷: “永宁寺下的人呢?” 就见一侧墙角,转出了一个人。 只听那中年人苦笑一声: “那又能怎么办呢? 说话的人轻轻转动手中铁胆: 背负着一只手的人,另外一只手上,把玩着两枚铁胆,随后询问。 黑袍之下的声音轻声说道: “可就算如此,或许也难以挡住他的脚步。” “去,将那件事情散出去…… 他缓步来到了一侧的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属下告辞。” “是,属下明白。 “两日之后的事情,可曾做好了准备?” “可是,我和他之间,注定不能共存。 “有劳了。” 中年人微微点头。 而那黑袍人则是躬身一礼,潜入了阴影之中。 待等此人离去之后,坐在那里的中年人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放下了铁胆,指尖在茶杯口上缓缓转动。 末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半生操劳,宏图过半。 “江然……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 …… 白日里的风波终究只是风波。 江然首尾干净,哪怕是甄诚对他所有怀疑,却也没有实际上的证据。 便也只能旁敲侧击。 可江然是什么人啊? 欺神骗鬼老酒鬼的徒弟,谎话素来说的是滴水不漏,哪怕甄诚再怎么怀疑,也无法找到半点破绽,最后反倒是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只是出门之后,却又忍不住开始怀疑。 毕竟放眼整个皇都,如果说谁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永宁寺。 那恐怕非江然莫属。 然后就纳闷,自己刚才怎么忽然就信了江然的鬼话? 甄诚能做的仅此而已,而在这一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永宁寺覆灭之灾上的时候,却是无人察觉,秋叶来的使官,在一条小巷子里被人用麻袋套住了脑袋。 在这一瞬间,叶东来 他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 可是不等他催功发力,肩头便是一紧,一股奇诡的力道,不仅仅瓦解了他所有的反抗,更是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由内而外,制住了他周身上下,包括哑穴在内的一十七个穴道。 高手! 叶东来一瞬间就意识到,来抓自己的这个人,是一个绝顶高手。 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凌空而起。 一路颠簸,这位高手也没有半点动静。 待等平稳之后,叶东来就感觉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抓他的人还是很沉默。 从始至终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将他绑起来之后,又重新加固了一下穴道,做法极端小心。 叶东来本以为,不管抓自己的人到底是谁,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结果没有…… 因为抓自己的那个人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叶东来这一瞬间甚至怀疑,难道是一个路过的高手,因为心情不痛快,所以临时起意,打算把自己绑起来,扔到一个暗无天日的所在之中。 让自己也跟他一样不痛快? 否则的话,抓都抓了,又不是打死,显然是有目的的。 有目的却又不说话,难道被抓的自己还能意会? 这让原本一直都很冷静的叶东来,开始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 未知的等待是很煎熬的。 对方点穴的手法也很厉害,他暗中调运内力,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被封锁的穴道。 就只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越想越觉得煎熬。 而抓自己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青国皇帝? “因为我死赖着不走,所以打算暗中把我处理掉? “可溪月公主的事情,一日没有结果,我又岂能轻易离开青国? “再说了,我如果离开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公主在他青国地界出了问题,他没有交代的情况下,可还想过两家联盟之事! “哦,对了,金蝉的人杀了公主,两家是否结盟他已经不在意了! “等等……感觉还是不对……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难道是金蝉的江然? “如果是他杀了溪月公主。 “如今又抓了我……是担心联盟成事? “可……他已经杀了公主,又何必再杀我一个使官? “如今哪怕两家不结盟,联手对抗金蝉已经成了定局啊! “退一万步来说,真是他做的,直接杀了我就是了,何必将我带来此处?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 “总不能是圣天子因为我办事不力,指使公主有失,这才着人前来捉我? “可若是圣天子,又岂会这般大费周折? “圣旨之下,我难道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叶东来各个方面都想了一遍,就差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看看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可思来想去,觉得青国皇帝的门大。 虽然按照同样的道理来说,青帝直接杀了自己也可以达成目的。 但是却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致使结果发成变化。 可是就现阶段来说,却又觉得青帝完全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必要。 就这般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足足吓唬了一整天。 到了晚间的时候,房门终于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谁?” 叶东来努力了一天,终于解开了哑穴,可以开口说话了。 但是来的人却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沉默更让叶东来恐惧,他咬着牙说道: “你……你难道是青帝派来的不成? “我朝公主,在贵国领土失踪。 “你们声称公主已经遇害,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身为秋叶使官,难道不该跟贵国要一个交代吗? “这般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哦?” 来人总算是说话了,声音之中似乎略带笑意: “原来你还跟青帝要过交代。” “……不是青帝的人。” 叶东来心中顿时明悟: “那你们到底是谁? “难道……难道当真是金蝉的那个惊神刀?” “是他又如何?” 江然随意的来到了椅子跟前坐下: “传闻之中,此人杀了你们的溪月公主。 “如今再杀了伱,不也顺理成章?” “……” 叶东来听他这么说,便知道绝对不是江然。 他深吸了口气: “阁下到底是谁?是下官有什么得罪之处?若是有的话,你尽管直言,倘若是下官有错,自当认错。” “若是你没错呢?” “?” 叶东来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咬牙切齿的问道: “既然我没错,你凭什么抓我?” “凭我能够抓住你。” 江然笑道: “而你反抗不得。”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你们的眼中还有王法吗?” 叶东来勃然大怒: “我是秋叶使官,前来青国和青帝有要事相商,你们抓了我,就不担心坏了青帝的大事? “这般重则,可是你担待的起的?” “我眼中确实是没有王法。” 江然笑了笑,忽然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叶东来就听到又有一个脚步声来到了跟前。 紧跟着叶东来只觉得眼前一亮,便已经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看上去很潇洒英俊的世家公子,另外一个……另外一个…… 叶东来张大了嘴巴: “公……公主!!!” 溪月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防范一手。” 江然说道: “也咋呼咋呼,从行事来看,他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咋呼一下,到底是不能完全相信。” 他说着,屈指一弹,叶东来只觉得浑身被点住的穴道,尽数解开。 而从江然的话语之中,他也明白了‘具体情况’,当即又是生气,又是恼怒,又是庆幸。 紧跟着他内力一震,捆缚住他双手双脚的绳索顿时崩碎。 整个人一跃而起,扑通一声跪在了溪月公主的跟前: “下官叶东来,参见溪月公主!” “你还跳起来跪……” 不等溪月公主回答,江然便率先插嘴。 叶东来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感觉膝盖确实是有点疼。 溪月公主则是轻声说道: “起来吧,本宫无恙,劳你挂心了。” “公主无恙便好……下官,下官这一段时日以来,着实是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叶东来说着,眼眶都红了。 江然则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打开之后念道: “六月初三,清晨,叶东来于林家馆子吃三碗烂肉面,扶墙而去。 “午间,于清水楼内,享清水活鱼三吃,美酒两壶。 “夜……青帝设宴……” “住口住口住口!!” 叶东来赶紧喊道: “这位兄台,到底是什么人?下官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没什么。” 江然笑道: “我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看到贵国公主蒙难,这才出手相救。 “其后一路护送你们的公主来到了这皇都之地,见到了你这位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大忠臣。” “……” 叶东来只觉得江然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刺耳。 倒是溪月公主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本宫虽然贵为公主,却也未曾想过,我死之后,就得让旁人因此也饿死,困死。 “该吃吃,该喝喝,没什么所谓的。” “公主能够体恤下情,下官佩服。” 叶东来当即一个马屁就给拍了过来。 然后沉声说道: “公主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究竟是如何从那江然恶贼手中脱身? “此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可莫要叫下官知道,否则的话,拼上这一身性命不要,也定要与之周旋到底!!!” 溪月公主当即看向了江然。 江然则连连点头: “好好好,叶使官果然是忠肝义胆,叫人佩服。” 叶东来还觉得这话刺耳,但是看江然满脸认真,倒不像是讥讽自己,这才抱了抱拳: “兄台言重了。” “不言重!” 江然沉声说道: “想那恶贼江然,何等跋扈嚣张? “可谓是胆大妄为之极,刺杀秋叶公主,更是胆大包天。 “偏生此人武功盖世,寻常人难以抵御。 “叶使官忠肝义胆,正所谓主辱臣死,愿意拼去一身性命,和江然你死我活,属实是忠诚典范。” 叶东来听他说话,好似发自肺腑,心中顿时受用至极。 哪怕明知道是对方把自己给抓了,关在这里胡思乱想了一天。 这会倒也不觉得他可恶了。 反倒是感觉他面目越看越是顺眼,禁不住笑道: “言重了,真的言重了。 “不过是为臣者应尽之事。 “说起来,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姓江名然,金蝉人士,江湖人称惊神刀。” 江然微微抱拳,面现笑意。 叶东来也连连抱拳: “原来是惊神刀江……” 他的笑容忽然就冻结在了脸上,余下的话也尽数塞进了嗓子眼里。 他带着冻僵的笑意,看向了溪月公主。 眸子里全都是探寻之色。 就见溪月公主轻轻点了点头: “他就是江然。” 叶东来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后眉头紧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帝亲口所言,溪月公主已经死在了江然的手中。 “可如今看来,江大侠不仅仅不曾加害公主,反倒是将公主安全送到了皇都。 “这其中,必有阴谋! “公主殿下,下官恳请殿下立刻发八百里快报,回禀圣天子陛下。 “将此事原委告知。” “嗯,找你便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溪月公主说道: “你是使官,有联络两朝之责,这封信函,需要你来写。 “本宫可以用印。” “是。” 叶东来当即抱拳凛然遵命,继而说道: “这件事情事不宜迟,公主殿下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需得先见青帝。” 溪月公主开口说道: “青国无人认识本宫,你却是我秋叶使官,有你承认,本宫的身份再无疑虑。 “青帝说本宫死在了江然的手里,本宫却偏偏要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谓结盟之事……在未曾弄清楚青帝所谋之前,一切事由暂且按下。” “公主殿下英明。” 叶东来当即说道: “即如此,下官这就前往准备。” 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却被江然一把拦住: “且住……” “江大侠还有话吩咐?” 叶东来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满脸笑容的说道: “你就这么走了?刚才不是还要跟我这恶贼拼命的吗? “我正等着呢,来吧,拼。” 叶东来顿时泪流满面: “江大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下官是真的不知道真人就在眼前,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次。” 第450章 顺其自然 江然感觉这叶东来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进修过。 说变脸就变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着实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 他轻轻点头: “这么说来,不打算跟我拼命了?” “不拼了,不拼了。” 叶东来立刻说道: “公主被您救下,您就是咱们秋叶的大恩人。 “想来圣天子知道此事,也不会再跟青国结盟。 “到时候咱们秋叶金蝉一道,将青国分而食之,岂不快哉?” “……” 江然撇了撇嘴,对溪月公主说道: “你得小心这个人,太过滑头了。” 这一路走来溪月公主虽然觉得江然应该对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恶意的,而且,先前江然给她摆道理,讲事实,陈述分析,都让她觉得确实是有道理的。 他的任务面板上,现在还有一个捉刀任务。 可是,人心隔肚皮,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真的彻底相信江然……除非江然施展美男计,骗取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否则的话,那还是很难的。 累的他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任务都没能完成。 “但你这么滑头的话,应该也明白现如今的问题所在了。” “我着人来皇都,已经观察了你的几日时间,从行为上来看,倒是无可指摘。 “……江大侠说得对。” 老祖宗讲究天圆地方,换算到为人上,便是外圆内方。 “他虽然名声不好……但却可以相信。” 他在金蝉的名声好的很,也就是到了青国之后,这才变得人人喊打了。 武功盖世,心机深沉。 叶东来沉默了一下,便偷偷看了一眼溪月公主。 其中既有江然真的救了溪月公主的可能,但同样的,也有江然抓住了溪月公主,然后拿来做筹码威胁的可能。 溪月公主对他轻轻点头: 只是提起任务的时候他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话其实也是有点保留的。 江然抬头,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 “虽然你们的公主不是我杀的,但却是我救下的。 “即如此……江大侠想要跟下官说什么?” 可问题是,太过滑头的话,那就让人很难深信。 否则的话,那才是真的坏了大事。 这让江然怀疑,是不是需要带着长公主,见到了青帝之后,方才算是完成? “当时追杀她的人,自称江然。 滑头是世故,这一点其实没什么毛病。 但是现在,彼此目的相同。 “既然不打算拼命了,那咱们就坐下来谈谈。 溪月公主便让叶东来放心。 江然摆了摆手: 叶东来苦笑一声,他还能怎么说? 江然就在眼前,和公主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虽然暂且弄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到了溪月公主的肯定之后,叶东来便也暂且放下了顾虑,看向了江然。 护送长公主前往皇都。 溪月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叶东来一眼: “叶使官,你怎么说?” “好了。” 溪月公主则是笑了笑: “果然滑头的很。” 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如今都不能触怒了江然。 自然是江然说什么是什么。 可这个任务一直到现在,都显示着进行中的字样,迟迟未能完成。 心中有棱有角,做事有底线,外表却又圆滑,可以和任何人周旋。 江然则撇了撇嘴,对于所谓的‘名声不好’,不是很愿意苟同。 毕竟这可是金蝉的大魔头。 这样的人才能够吃得开。 弄巧成拙,当真害了溪月公主,他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这件事情,显然是有心人想要栽赃嫁祸。 “而这也是我救她的原因所在……” 叶东来当即又看向了溪月公主。 溪月公主点了点头: “那个人好似是青国江湖上有名高手的弟子……学的也是刀法。 “他纠集了一群人,联手而来,冒充江然一行,对我展开追杀。 “若非是护卫们拼死相护,本宫只怕也坚持不到遇到江然了。” “原来如此……” 话说到这里,叶东来基本上也就明白了大概情况了。 有人冒充江然,刺杀长公主,目的肯定是为了栽赃嫁祸。 而栽赃嫁祸的目的是什么,更是不言而明。 再结合青帝所说,江然已经杀了长公主这个传言来看……叶东来的眉头便禁不住狠狠地锁了起来: “公主是在怀疑青帝?” “实际上,赢神刀曾经亲口承认,这件事情是青帝所为。” 江然在一边轻声说道: “只不过,赢神刀已经死了。 “就算是没死,一介江湖中人的话,也未必能够取信于人。” 叶东来缓缓闭上了双眼,仔细想想这当中的前因后果。 最后却摇了摇头,睁开双眼说道: “可是下官不懂……这么做对他来说,又会有什么好处? “我秋叶已经表达了结盟意向,他为何不能顺势而为,反而多此一举? “哪怕此举做出来之后,确实是可以让秋叶对金蝉憎恨,从而无论结盟与否,都会对金蝉出手。 “可同样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旦我秋叶得知当中真相…… “他又该如何是好?” “正是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所以,我怀疑现如今青帝的身份可能会有问题。” “青帝的身份?” 叶东来先是一愣,继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大侠是怀疑,有人假冒青帝?故意如此倒行逆施? “江大侠此话,可有根据?” 江然便把先前曾经跟溪月公主说过的,关于天上阙的事情,如此这般的又说了一遍。 叶东来只听得浑身冷汗直流。 全然不敢想象,这江湖上的组织一旦兴风作浪起来,竟然可以达到此等地步。 只是他也不明白,这天上阙这般行事究竟是何道理? 不过江湖上的人,做事又岂能处处都按照道理来要求? 很多时候,他们就是不讲道理的。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江大侠既然知道其中原委,为何还要将公主带来皇都? “若是您将咱们公主送回秋叶,必然可以瓦解秋叶和金蝉紧绷局面。” 叶东来看着江然: “江大侠究竟意欲何为?” 江然轻声说道: “天上阙能够杀了青国小皇子,对我朝长公主栽赃陷害,也可以杀了溪月公主,栽赃在下。 “那此类事情,今后又岂能杜绝?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若是不能瓦解源头,那便是源源不绝,天天在这查缺补漏,又岂是买卖?” 叶东来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沉默了一下: “所以江大侠怀疑青帝身份存疑…… “有可能会是……会是天上阙的人假扮的?” 说到这里,他轻轻摇头: “此事……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 “下官孰难想象。” “没什么难以想象的。” 江然轻声说道: “青国先皇都能够被人刺杀,这件事情当中真相,至今为止也未必的调查清楚。 “那现在这皇帝,是真是假,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叶东来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先皇身死,这件事情草草了事,是因为时值金蝉进攻青国的关键时期。 主要就精力都放在了对抗金蝉上。 对于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那般上心。 据叶东来所知,这件事情青帝也一直都在调查,但也仅限于调查…… 至于调查出什么……至今为止,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叶东来深深点头: “即如此,江大侠究竟想要让下官怎么做?” “很简单。” 江然扒拉了一下手指头说道: “两日之后,溪月公主安然无恙抵达皇都的消息,会传遍天下。 “到时候,你只需要表达,公主已经被请回了使馆之中。 “不日,便要面见青帝。 “同时,公主被恶贼江然追杀,却被青国江家子弟救下的事情,也需要你代劳承认一下。 “嗯,就拿出今天要跟我拼命的架势就行。” 叶东来听的两眼迷茫,琢磨了好一会之后,方才说道: “你是想……进宫面圣?” “是真是假,自然是一看就知。” 江然轻笑一声: “叶使官,可明白了?” “……好。” 叶东来点了点头: “下官自然配合,不过公主殿下,您现在就随下官一起回使馆吧。” 江然却摇了摇头: “她不能去。” 叶东来一愣,继而眉头紧锁: “江大侠,溪月公主乃是我朝公主,一身安危荣辱,事关重大。 “伱这是想要扣押我朝公主吗?” “好大的口气。” 江然哑然一笑: “不过这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你可知你现如今身在何处? “又是否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提前泄露了消息,真想要让她死的是青帝的话,在这皇都之中,你护得住她吗?” “……” 叶东来顿时沉默,他护不住。 抬头看向溪月公主,就见溪月公主噘了噘嘴: “你就听他的吧,他所有的事情全都盘算好了。” “……是,下官遵命。” 叶东来说着,躬身一礼,然后就要告辞。 却见江然又轻声说道: “且慢。” 叶东来只好又停下来: “江大侠还有事?” “王横。” 江然喊了一声。 王老爷子当即进了门,双手抱拳: “公子。” 外人面前,到底是不好喊出‘少尊’二字。 江然笑道: “这位王老爷子,你也算是打过交道了,今天就是他请你来的。 “这一趟回去,自然也让他送你。 “另外,这几日之中,也让他陪在你身边。” “……” 叶东来沉默了一下: “那就多谢江大侠了。” “不客气。” 江然摆了摆手: “去吧。” 叶东来又对江然抱拳行了一礼,这才和王横一起离开。 “你还是不相信他?” 溪月公主眉头微蹙。 江然点了点头: “人心隔肚皮,尤其是他这么滑头的人,总得留一手。 “王横在明,暗中还有一个人。 “一明一暗,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说完之后他看了溪月公主一眼,轻笑一声: “我让人先护送公主回客栈。” “……好。” 溪月公主看了江然一眼,心中也有疑惑。 来到皇都之前,江然身边有什么人,她都清清楚楚。 但是到了皇都之后,他身边的人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人除了惊神刀的身份之外,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来历? 只是这个疑问,一时半会的,倒是没有解答。 江然一边着人将溪月公主送回了客栈,一边也离开了此地,片刻之后,来到了另外一处所在。 打开房门,就见唐天源正和渡魔冥王相对而坐。 见到江然之后,唐天源赶紧起身: “参见少尊。” 江然摆了摆手: “唐员外莫要客气。” “就是,左右也是你的女婿,拿出点老丈人的气势来啊。” 渡魔冥王在一边翻着白眼,语气之中满是不屑: “昔年你在江天野的面前,也是这般狗腿。 “如今还是这般模样……唐天源,你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让老夫高看你一眼?” “你高看不高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天源也是微微一笑: “更何况,一个自囚二十年,二十年来一事无成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品评在下?” “……” 渡魔冥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黑着脸看向了江然: “少尊总算是来了?” 江然眉头一挑: “如何?” “……不敢。” 渡魔冥王开口语气挺冲,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个能够让自己宣泄的角色。 唐天源起身让开位置,江然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君何哉让人请你出山,目的为何?” 这是先前江然就想知道的事情,只是昨天晚上的时间实在是来不及。 渡魔冥王看了江然一眼: “那铁面具不是已经说了吗?他让我出山帮他寻找我教神兵。” “……神兵?” 江然的眼睛微微眯起: “传说中那能够焚天煮海,移天换日之能的神兵?” “正是!” 渡魔冥王正色点头。 “真有这件神兵?” 江然眉头微蹙。 “不仅仅有,而且,此物所在,唯有本王知晓。” 渡魔冥王哈哈一笑: “少尊可是想知道,此物所在?” “不想。” 江然轻轻摇头: “因为我压根就不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东西。” “少尊为何不信?” “因为这不科学……” “咳血?此事为何要咳血?” 渡魔冥王脸上的笑意,顿时化为了愕然。 江然懒得跟这个文盲解释,便轻轻摆了摆手: “冥王相信真有神兵?” “自然相信。” 渡魔冥王说道: “不仅仅相信,少尊可知,为何属下能够和江天野作对,却仍旧占据渡魔冥王之位?” “和此事有关?” “正是。” 渡魔冥王笑道: “神兵所在,历代都是我渡魔一脉传承。 “属下这一脉,自最初开始辅佐魔尊,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因为其职能特殊,所学非凡,又兼顾这天下 “这才能够和魔尊分庭抗礼。 “实际上……二十年前本王便说过,倘若当真想要对抗五国,那就该请出神兵,重建魔国。 “然而江天野对此却不置可否。 “对神兵之说,更是半点不信。 “老夫对此实在是气不过……这才与之分道扬镳。” “即如此,冥王何不自己取出神兵?” “取不出来。” 渡魔冥王哼了一声: “神兵所在,乃是我渡魔一脉口口相传。 “然而想要打开神兵密藏,还需要两个必要条件。 “ “不过此物应该就在我教总坛之中,寻之不难。 “除此之外,便是需要当代魔尊的血。 “只是,究竟用一滴,还是一缸,那就无人知晓了。 “这也是为何,魔尊只能姓江。 “因为,你们便是昔年魔国正统!!” “……”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一直觉得,魔尊这个位置是有德者居之,或者按照魔教的性子,多半也是武功最高的人才能坐。 却没想到,闹了半天,竟然是个世袭罔替。 怪不得当时永宁寺下的时候,渡魔冥王会说那样的话。 又因为江天野身死,自己身患九死绝脉,而绝望自囚于永宁寺下。 一个坚守了数千年的线,到了他这一代忽然断了。 哪怕他和江天野再不对付,又如何能够不绝望? 不过听完了他这番话之后,江然倒是明白了君何哉想要做什么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着眼于跟前三寸之地,未曾将视线拔高。 “立意之上,倒是逊色一筹了。 “看来青国这一站快要结束了……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乱子在等着我呢。” 唐天源面色凝重: “少尊……” “我没事。” 江然笑了笑: “我大概知道了君何哉想要做什么,他筹谋半生,如今也算是大局已定。 “这宏图伟业,就要实现了啊。” 渡魔冥王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一眼: “宏图伟业?君何哉?哼,他是痴心妄想……不过,少尊既然知道他有一场宏图伟业,却不知道打算如何应对?” “何必应对。” 江然一笑: “顺其自然,反倒是省了我许多心思了。” 第451章 七安镇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过半。 叶惊霜仍旧在等他,叶惊雪则照例早早地睡着了。 看到江然回来,叶惊霜便给他倒了杯水。 江然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并未说话,显得有些沉默。 叶惊霜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然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霜儿,我问你啊,如果有朝一日,你得到了一件可以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你会想做什么?”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 “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的话,那我一定会小心翼翼将这东西藏起来。 “不被任何人发现。 书中得来终觉浅,她还以为有机会可以见到一些真刀真枪……结果这两个人就在这不咸不淡的聊天。 说的都是一些闲话,不要紧的,可是两个人却很开心。 她轻轻咬着下唇,缓缓点头: “那可一言为定。” 君何哉筹谋此事,怎么变成了盛情难却? 江然素来喜欢说反话,但是看他如今模样,却又不像。 就这还魔教少尊?就算是千钧书院,玄机书院那样受孔孟熏陶之人,这种环境之下也未必能够把持住的吧? “一个条件。”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另外一个茶杯放在了旁边。 不过她也没有追问,却也没有立刻就去睡觉,而是拉着江然说了好一会话。 叶惊霜也没有跟江然聊太久,便躺在了叶惊雪的身边。 只是看着江然的表情,她缓缓来到了他的身后,给他揉捏肩头,轻轻按摩太阳穴。 他说着,抬头看向了叶惊霜,忽然笑道: “嗯……你说的是魔教传说之中的那件神兵?” “嗯,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眉头微蹙,轻声开口: “还差了一个……” 昨天试探了好半晌,最后江然这边滴水不漏。 哼,说出去也不怕给魔教丢了脸? 气哼哼的翻了个身之后,她又睡着了。 江然索性也闭上了眼睛,缓缓突出了一口气: “当然,如果能够毁掉的话,那就更好了。” 黑灯瞎火的,这两个人就不能干点什么正事吗? “叶家传世百年,侠义为先,所以才会有你这样的后人。” “魔教少尊想要闪亮登场了?” 叶惊霜闻言有些不太理解。 江然微微点头,却又摇头一笑: “算了,不去想它,该来的总会来的。 永宁寺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这货干的,甄诚到现在都不敢确定。 “说实话,我现在倒是和君何哉一样,都在期盼这一日的到来。 江然按照惯例,仍旧是在椅子上打坐。 江然笑了起来: 一夜无话,转眼之间便是翌日清晨,一大清早的,甄诚便带着陈牧来找江然。 “本来这件事情我还颇为犹豫……不过君何哉盛情难却,我若是没有一点表示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江然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叶惊霜也没有听的太明白。 “这世上拥有野心之人太多,被他们得到的话,天下必然生乱。 “你说得对,如果是我的话,我多半也不会选择去寻找这种东西,除非……有什么事情发生,让我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 “待等这一日来了……一切也就会迎来一个落幕。” “差了一个什么?” 这大半夜的,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唯一的妹妹还睡觉了。 叶惊霜一愣,脸色顿时大红,没想到说着说着,忽然说到了这种事情上。 叶惊霜听说过这件事情,从江然的话语之中,也发现了端倪所在。 “待等一切结束,我们成亲可好?” “明日还有一天,待等后日,我带你去七安镇走走。” 倒是叫一旁呼吸早就不怎么平稳的叶惊雪心急如焚。 “所以,还是藏起来的好…… 但先前曾经有言在先,明日七安镇那头的事情,终究还是得带江然去的。 便过来寻找江然,跟他讨论一下何时出发的问题。 “虽然魔教聚集是在明日,不过咱们待等明日出发,却是有点晚了。 “咱们需得先做筹谋,做好埋伏。 “待等魔教中人现身之后,方才可以占据先机。” 甄诚说道: “所以,咱们现在出发,才是正好。” 江然听了之后也没有犹豫,当即就将众人叫了过来。 准备收拾一下,就启程出发。 甄诚看到这架势,有点愕然: “这么多人,都去啊?” “留在这里也无所事事,既然是盛会,自然是应该让大家一起去凑凑热闹,见识见识江湖俊杰。” 江然看了甄诚一眼: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太过引人耳目?” “倒也不会……如今闻声而动的人,已经不少了,就算大家一起走,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行,即如此那就大家同去。” 客栈的房间没有退,七安镇一行之后,还得回来正式拉开帷幕。 一行人便这般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浩浩荡荡前往七安镇。 唐画意这一次没有做男装打扮,而是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混迹在叶惊霜和叶惊雪,以及溪月公主这小团体之中。 不是调戏调戏叶惊霜,就是逗弄逗弄溪月公主。 活脱脱一个小流氓。 叶惊雪言称,这货算是暴露本性了。 叶惊霜深以为然。 看她这性格,都不知道她当时伪装成厉天心的时候,是怎么做到那般滴水不漏,冷眼冷脸的? 前往七安镇的过程很平静,路上也能够看到不少的江湖人物。 甄诚和陈牧,一个出身自百木门,一个出身于玄机书院。 都是这江湖上的大人物,故此时不时的便会有人过来打个招呼。 这场景,说出去是要来埋伏魔教。 但整个看上去,根本就是浩浩荡荡去赶集。 如果江然是做买卖的,这个时候肯定会提前去七安镇,提供一些饭食一类的服务,保管赚的盆满钵满。 江然则在路上找到了吴笛。 先前他取了老教主的一点血液,拿回来便是想要跟吴笛讨论一下。 江然自己便是用毒的大行家。 然而对于老教主身中之毒,却没有半点了解。 当时他还不知道老教主身上中的是蛊,便生出了想要让吴迪看看,能不能用蛊救人。 后来知道之后,那更是撞到了对口专业了。 所以,昨天一早他就把那瓶血交给了吴笛。 可是这一整天过去了,吴笛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江然又找了过来,吴笛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凝重: “……公子,这一瓶血液,伱是从何处得来?” “可是有所收获?” 江然听他说话,便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吴笛沉默了一下之后,轻轻点头: “我虽然未曾听说过这云泥蛊的事情,但是我从那血液之中发现这蛊……或许跟蛊王有关。” “蛊王?” 江然愣了一下: “蛊王不是就在吴娘子的身上?” “没错。” 吴笛点了点头: “想来是在这之前,曾经有人利用蛊王做出了一种新蛊。 “这蛊确实是出自于笛族之手,却又是我从未见过的…… “若非蛊王如今就被困在这蛊傀体内,我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一点。 “中了这蛊的人,必然是被我笛族高手所伤……此人能够利用蛊王合新蛊,也当是我笛族之中的前辈高人。 “公子……我冒昧一问。 “中蛊之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然想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 “是我爷爷。” “……” 吴笛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 江然的爷爷!? 亲的? 好吧,这是一句废话,凭借江然的身份和武功,哪会有乱认爷爷的道理? 可如果中蛊的人是江然的爷爷……那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从这云泥蛊的情况来看,吴笛作为笛族小辈,他其实是不敢给这个人解毒的。 因为这可能会坏了族内高人的大事。 本想着,倘若这个人和江然没有什么亲厚的关系,那就劝江然莫要理会此人死活了。 结果……竟然是江然的至亲! 那这可就是泼天的大事! 他跟在江然身边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对于江然也算是了解。 这个人不招惹他的情况下,那就是个老好人。 跟是都笑呵呵的。 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能聊上两句。 可一旦招惹了他,或者他身边的人。 那他就会让人见识到什么是心狠手辣,下手无情。 他出手杀人的时候,从未犹豫。 管你是什么身份,真心寻死的话,他必会成全。 如今笛族之中有高手给江然的爷爷下了蛊,这个蛊毒如果不解……江然提着他的那把碎金刀,直接杀到笛族,将整个笛族夷为平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于说笛族的蛊毒虽然厉害,可对江然有没有用,那还真的不好说。 他虽然解不开他爷爷身上的蛊,却不代表他自己会中蛊啊…… 想到这里,吴笛当即说道: “放心吧公子,这个蛊我一定可以解开! “只盼着公子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调查清楚当中情况,避免误会发生。” 江然听他这么说,便是一乐,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就说道: “放心吧,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如果可以解开的话,他们人大概也会在七安镇,到时候你帮个忙就是了。” “好。” 吴笛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感觉笛族全族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想要拉着全族一起陪葬。 待等自己查出来的话,绝不叫他好过!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转眼之间七安镇已经到了。 唐画意坐在马车边上,看着眼前的七安镇,嘴角抽了抽: “你们说,魔教的人在他们看来是不是都是傻子白痴? “这七安镇还有百姓吗?全都是江湖中人……明显到了这种程度的情况下,他们还会在这里聚集?” 叶惊雪闻言一笑: “那你觉得,他们会怕?” “……那自然不会。” “不怕的话,为什么不来?” 叶惊雪又问。 唐画意想了一下,忽然笑了: “不错不错,雪儿,你还是很有前途的。” “……什么前途?” 叶惊雪一愣,但看着唐画意眼神的时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立刻说道: “想也休想,我可是名门正派!” “易苍暝那种人也算的上名门正派?” “……” 这话又戳到叶惊雪肺管子上了。 有心想说,易苍暝再如何险恶,也是学了你魔教的邪术。 你魔教才是万恶之源。 但考虑到溪月公主还在边上,这话到底是不好说出口。 与此同时,马车之上的楚云娘也是眉头紧锁,看着眼前景象,隐隐间她似乎已经闻到了尸山血海的味道。 江然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一幕,绝不会心怀善意。 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她却不敢想象。 现如今哪怕她在想保持沉默,也人不住看向了唐画意: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说错了。” 唐画意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不是我们,而是他……” 我们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尊如何想。 少尊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 楚云娘吐出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明白了唐画意的意思。 心中却是踌躇不定。 而整个七安镇,如今这人满为患的情况下,想要找一个住处着实是不太容易。 好在有甄诚和陈牧的面子在,倒是很快就有了一处住所。 众人搬进去刚刚落脚,甄诚就来找江然,想要带他出去逛逛,给他引荐一下江湖好手。 江然无可无不可,就跟着甄诚出了门。 结果被田苗苗看到了这一幕,死乞白赖的想要让江然带着自己。 江然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行三人走出院子门,甄诚就加快了脚步,江然和田苗苗跟在身后,一路串门过户,最后来到了一处大院子里。 刚进来就听到拳脚破风之声呼呼响起。 再抬头,就见到陈牧正抱着胳膊,满脸凝重的看向场中。 场中此时正有两个人在交手。 打的风声呼啸,周遭不少江湖人物都在凝神细看,生怕出了差错,来不及救人。 江然的目光也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走了一圈。 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人的内外修为倒是不弱,从交手来看,打的也算是精彩纷呈。 可在江然眼里,这样的人已经不够看了。 倒是田苗苗看的两眼放光。 这个姑娘其实天性好斗。 本来就是天生神力,又被江然传授了蛮龙劲。 一膀子力气,无处发泄,平时赶路的时候,恨不能把马赶走,她上去拉一会,就是为了宣泄一下她那无处发散的力气。 此时看到这两个人打的热火朝天,禁不住连连叫好: “好好好,打,打他啊。 “哎呀,你躲什么?你打他的拳头啊,你怕什么啊?” 江然见此一笑,也没有喝止她。 毕竟江然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她最近属实是憋坏了,有这么一个场合发泄一下,也挺好的。 而最开始的时候,在场众人也没将她当回事。 一个不知道跟着谁来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犯不上跟跟一个无名丫鬟斤斤计较。 但是很快,交手之中的两个人就受到了影响。 这两个人一个擅长施展爪功,一个则是以指法见长。 田苗苗却让两个人用拳头争斗。 两个人本来就是久战不下,有一个病急乱投医,竟然当真听了她的鬼话,原本的一指未曾落下,反倒是转身给出了一拳。 结果这一拳正是落入了对方下怀,被对方一手掌握,紧跟着双爪接连攀升,一口气从手腕拿到了肩膀,脚下一措,两手一分,直接就把人给掀了出去。 人在半空之中不等落下,对手已经上前一步,一把锁住了他的咽喉。 待等两个人身形站稳,那人方才收回手爪,抱拳一笑: “承让了。” “……多谢手下留情。” 另外一人输了争斗,脸上无光,说完这句话之后,狠狠地瞪了田苗苗一天: “谁家的丫鬟,不管管好?让她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他说完这一句之后,环目四顾,显然是不打算息事宁人。 而是想要找找这丫鬟身后的人。 田苗苗一缩脖子,倒不是怕了这人,而是担心给江然惹祸。 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公子……他们交手的时候,我不能开口吗?” “可以啊。” 江然一笑: “能够被旁人言语所影响,致使交手之中败下阵来,这样的人也称不上什么高手。 “你该说就说,该喊就喊,哪怕他们交手的时候,你撒泼骂街,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田苗苗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继而看向场中那人,哼了一声,双手叉腰: “我家公子说了,我想喊就喊,想撒泼就撒泼,关你屁事!!” “你家公子?” 那人抬眸一看站在田苗苗身后的江然,顿时冷笑一声: “好一张小白脸……看来你这丫头平日里将你家公子伺候的不错,这才让他敢这般维护于你。” 田苗苗全然没有听出这人话语之中的险恶,当即双手叉腰,满脸骄傲: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对我最好不过!!” …… …… ps:情人节了,请半天假~祝大家今夜炮火轰鸣! 第452章 一诺千金 田苗苗话一出口,场内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男子相互对视,眼中意味分明。 女子则有些嗔怒,少部分人这怒气指向败下阵来那男子,大部分人则满脸嫌恶的看向了田苗苗。 更有人出言嘲讽: “好一个贱婢,竟如此不知廉耻。” 田苗苗固然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笑。 一脸困惑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也是微微一笑,抬眸看向甄诚,眸光之中的意思很明显…… 让你介绍几个江湖上的好手给我认识。 他开始的时候还说的磕磕绊绊,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反倒是劝慰甄诚: 只听咔嚓一声响。 此时想要退却一步,却又感觉脸上挂不住了。 整个人被巨大的力气掀翻,人在半空之中接连转了十几个圈,这才轰然落地。 方才他未曾注意到甄诚和江然一起到来,如今听他开口,方才知道原来江然和百木门有些交情。 田苗苗不管他,只是看着江然。 一时之间只觉得哪里都痛,不知道该先捂住哪里? “这种皮囊好看的小白脸,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刚说到这里,田苗苗一拳就已经打了出来。 田苗苗闻言顿时大喜,猛然凌空一跃,翻身跳入场中,二话不说,奔着周起就冲了过去。 “苗苗,他既然说要让伱一只手一只脚,你就去取他一只手,一只脚。” “您可要分辨清楚了,莫要误交歹人。” 周起也瞬间警觉,然而此时此刻,他警觉也屁用没有。 这一拳打出,周遭顿时宛如雷鸣,虚空爆响,瞬间让场内众人豁然色变。 后面一句是看向江然说的。 “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难道……还有什么错处不成?” 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手臂一紧,一抬头,就见田苗苗已经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是去田里拔萝卜! 甄诚的脸被布挡着,倒是看出来脸色,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起,你要是不会说话的话,就把嘴闭上。” 田苗苗听到这里,忽然大怒: “你是说我家公子是坏人? “公子,我能打他吗?” 他招式也算得上是精妙,然而面对田苗苗,这手段无意识给瞎子抛媚眼。 “好!!!” 一根指头点出,不敢正撄锋芒,取敌之必救。 他轻轻摇头: “下盘倒是稳健,看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闻听甄诚开口,他吃了一惊。 整根手指顿时扭曲不成样子。 “如今所说,也是她自己承认。 周起此时尚且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强笑一声: “甄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方才这丫头开口胡言乱语,害的晚辈败下阵来。 “甄前辈,晚辈劝您一句。 伴随着周起一声惨叫,田苗苗一拳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联想到江然先前的话,巨大的恐惧顿时传递周身。 周起便是方才败下阵来那人。 不等他说完,江然便已经轻轻摆手: “江湖豪杰,英雄好汉,在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这话我听明白了!!” 你就介绍这样的一群下三滥? “依我看,你还不如……” 江然还没开口,那周起已经哈哈大笑: “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让你一只手,一只脚,你又能奈我何?” 这一拳打的周起面目全非,脸上皮肉好似波浪潮汐。 就见田苗苗拳风一扫,对他的招式看都不看一眼,眨眼之间,周起的指头便已经点在了田苗苗手腕的穴道上。 甄诚则连忙说道: “江兄,你……” “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在床上的时候,倒是能够伺候你家公子,到了我这,却是行不通的。 周起连忙喊道: “住……住手……” 话刚至此,就听得咔嚓撕拉的声音响起。 一条胳膊已经被田苗苗硬生生撕了下来。 剧烈的痛苦让周起双目血红,殷红的泪水从眼眶之中流淌出来。 田苗苗拿着手里的一条胳膊,随手扔到了一边,再看周起,顿时大为震惊: “你哭了啊!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啊! “公子,他哭了啊,腿要摘不摘了?” 满场无声。 所有人都被田苗苗出手这宛如风雷一般的气势给震在了当场。 哪怕方才跟周起交手那人,也是无声之间后退两步。 这丫头打周起,一拳就已经分出胜负。 打自己,估计也不会多费周折。 再看地上那条胳膊……估摸着周起这辈子就算是废了。 可怜啊,就是输了不甘心,嘴里不干净,最后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有些人于心不忍,有些人默不作声,还有人只是静静的观察江然。 一个丫鬟都有这般武功,那他这个公子的武功,又到了何等地步? 怪不得甄诚对他都这般态度……原来是当世高手。 就是不知道,此人听了这丫鬟的话之后,又会如何反应? 是高抬贵手,放周起一马? 还是咄咄逼人,执意取了周起的一条腿? 江然抬眸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对田苗苗说道: “苗苗,记住我的话。 “人在江湖,无信而不立。 “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先前说过了,要取他的一只手,和一条腿。 “那就不能落下一样。 “否则的话,咱们岂不是和他一般?说话宛如放屁?” 田苗苗当即大点其头: “公子说的是!” 说着,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周起的一条腿。 周起此时本就血流如注,头脑昏沉,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又被田苗苗抓住了一条腿,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强烈的恐惧覆盖心头,只觉得下身一凉,竟然是尿了裤子。 可周起根本顾不上尿不尿裤子,只是连连求饶: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信口胡说了。 “别……别……” 然而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田苗苗知道自己聪明有限,对江然言听计从。 江然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就该这样。 当即一手抓着周起脚踝,也不管他尿布尿裤子的,抬起他的一条腿,然后用自己的脚踩在了他另外一条腿的大腿根上,就要用力往外拽。 周起眼见于此,腿还在身上呢,就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估摸着,如果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胡说八道,更有甚者,他甚至不会出来行走江湖。 “住手!!!” 一声怒喝,就在田苗苗即将活生生摘下周起这条腿的时候响了起来。 不过田苗苗对此仍旧是充耳不闻。 她是一根筋,做事从来有始有终。 而说话的人发现自己说话竟然全无用处,当即一抖手。 只听嗡嗡嗡接数声响,却是几枚暗器,瞄准的都是田苗苗周身要穴。 田苗苗呆了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拔下周起的腿,还是先挡住这飞到了跟前的暗器。 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那几枚暗器已经消失无踪。 定睛一看,顿时大喜: “公子,你来啦。” 江然则低头看着手里的这几枚一寸来长的钉子,眉头微蹙。 就听方才传来的那个声音说道: “对不住了,方才开口,你这丫鬟充耳不闻,只能攻其必救,想要解救周起。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周起罪不至死,尊驾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江然抬头看了对面发出暗器的人一眼,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 精装干瘦,面目倒是刚毅: “我什么时候赶尽杀绝了? “我不过是取他一手一脚而已,什么时候要他性命了?” “……你这丫鬟出手狠辣,这般撕扯下去手脚,他又如何能活?” “那是他的修为造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然淡淡开口: “我对他小惩大诫,是因为他自己技不如人,还敢怪罪旁人。 “因此信口雌黄,辱人清白。 “你说他罪不至死,我且问你,今日被辱及清白的,是你的妻子,女儿,你又当如何?” “我……” 那人眉头紧锁: “祸不及家人……尊驾说就说,莫要牵扯老夫的妻女。” “又祸不及家人了,这话说得,是想说,你的妻女和我也有一些纠葛?还是说,我已经对你的妻女做了什么了?” 江然摸着下巴说道: “不过你妻子多半不行,年纪太大。 “但照你的年龄来看,你的女儿或许还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将她带来,容我过目。” “岂有此理!!!” 那人一时之间怒形于色: “我好生和你说话,你这般出言侮辱,是要不死不休吗?” “嗯?这话又怪了……你方才还说,不过说两句话罪不至死,怎么如今又要不死不休了?” 江然哑然一笑: “周起说话侮辱我的人,一口一个小白脸叫我,又说我这丫鬟跟我之间不清不楚。 “我没有杀他,只是要他一手一脚。 “可若是换了你的话,他的性命多半已经没了吧? “诸位方才也在这里,他说了什么,我这丫头鲁钝,她听不明白,你们也听不懂? “可我方才看诸位,怎么笑的很是开怀? “更有人说她不知廉耻? “是你吧?” 他言说至此,抬眸去看,先前说田苗苗不知廉耻的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被江然目光逼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周起前车之鉴不远,她可不想落得这般下场。 当即连忙摇头: “没有,不是我,我没说……” “说了还不敢认。” 江然轻轻摇头: “我这丫鬟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有人说我一句不好,她便勃然大怒。 “如今有人说她不知廉耻……那我这个当主子的,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将自己的舌头割了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女人一听到江然这么说,整个人都蒙了,又惊又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场众人,见到亲友都在,这才放下心来,继而怒上心头: “你好生霸道!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竟然就要让我割了舌头…… “你,你这岂不是魔教行径? “魔教明日就要在这里集会,你该不会……正是魔教的马前卒吧?” 江然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然后对甄诚说道: “她说百木门勾结魔教。” 那女人听江然这么说,简直不敢相信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什么时候说过百木门勾结魔教了?” “我和甄诚是至交好友,你说我是魔教马前卒,那岂不就是再说百木门勾结魔教?” 江然轻笑一声: “你看,我劝你早点割了自己的舌头,你偏偏不听。 “又惹祸了吧?” “我……”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男子一把捂住了嘴巴。 就见那男人对江然说道: “贱内口不择言,还望尊驾海涵,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说。” 江然笑道: “我这人说话素来算数。 “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 “正所谓,一诺千金莫外如是。 “可同样的……我说取人手脚,就要取人手脚,说要割人舌头,就得割人舌头。 “既然她自己不愿意,那你代劳也可以。” “阁下说笑了……” 那男子强笑一声: “贱内口无遮拦,在下回去之后,定会责骂于她。还请尊驾高抬贵手,饶她这一次……” “不行。” 江然摇头: “你们夫妻一体,关上门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又如何知道?我也不能天天藏在你们窗外偷看你们。你说的挺好,回去就骂她,可万一你们回去之后,关上门窗,然后一起骂我,那我又何其无辜? “算了,我看你是不愿意了。 “即如此,那我自己来。” “阁下不要逼人太甚!!!” 那汉子眼见说不通了,顿时大怒: “我千岭山庄也不是好招惹的……咱们处处退让,你却一步不退,是将咱们当成软柿子了吗?” “难道不是?” 江然这四个字出口 那汉子一惊,下意识的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 却只觉得掌下一空,再抬头,自家夫人已经到了江然的手里。 “啊!你……你放开她!!” 这汉子又急又怒,然而江然方才施展,他却看都看不清楚,更别说如何的应对了。 此时更是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倒是被江然拿住的这个女人满脸凶悍,似乎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恐惧: “我就不信,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如何! “我千岭山庄也是有头有脸的……他这般倒行逆施……” 江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夫人,住口。”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颇为温柔。 那夫人眼角余光看向江然,只觉得这人面相真心不俗,禁不住心头一荡,腿就有点发软。 可还不等着春心彻底萌动,一股剧烈的痛苦忽然在口中炸开。 江然松开手,将她往前一推,那女人一张嘴,哇的一声便吐出了半截舌头。 “哎呀!!!” 那汉子眼见于此,顿时勃然大怒: “我杀了你!!!” 他双手交叉往下一沉,沉重的掌力倏然而起。 这一掌倒是叫江然觉得这千岭山庄确实是有些门道。 这掌法有点崇山派九重惊山掌的味道了。 他顺势给了一掌。 内力稍微动了动。 两掌一碰,那汉子顿时倒飞而去,整个人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口中喷出鲜血。 “不自量力……” 江然话音至此,一步跨出,已经回到了田苗苗的身边,看着她还抱着周起的一条腿,叹了口气: “你这样闹的鲜血淋漓的,不好看……” “那你把我的斧头还给我。” 田苗苗说道: “用斧头就方便的多,这样就跟拔萝卜一样,怪费劲的。” “斧头啊……”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也行吧,不过斧头不在我这里,待等回到了马车上,再给你拿吧。” 他说着,撇了一眼周起,忽然屈指一弹。 一抹刀芒,顿时一扫而过。 周起的一条腿,当即齐根而断。 田苗苗觉得掌中一松,看了看这条腿,便扔到了一边: “多谢公子。” “我也是劳碌命……” 江然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先前那老头,对他抱了抱拳,就对田苗苗说道: “我们走。” 两个人说走就要走。 然而到了此时,在场众人好似反应过来了。 纷纷挡在了江然和田苗苗跟前。 “伤了人就想走?将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阁下好凶狠的做派……到底是什么人?” “留下吧!”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甄诚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 这要是闹大了,江然大怒之下,拔出碎金刀,一刀一个……不等魔教的人来了,这七安镇就得让他杀的人仰马翻。 当即正要开口,以百木门的名义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 一个声音忽然传唤传来: “他是秋叶而来的江流将公子。 “也是我秋氏一族的大恩人,诸位这般拦住他的去路,是想要跟我秋氏一族架梁子吗?” 第453章 白露的计划 这声音并不高亢,也没有丝毫内力,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 然而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却同时一顿,脸上现出了踌躇之色,更有人满面愕然。 江然则顺势抬头去看,就见一侧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 秋氏族地之中分别的白露,怀中抱着那个孩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在她的身边则有两个人。 一个是许久不见的厉天羽。 另外一个,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 他眼眸低垂,尽敛锋芒。 看上去形容落魄……手里拿着的更是一把看上去残破不堪的剑。 说话之间,就将他往后面拉。 当即两个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搀扶住他的两条胳膊: “别在不依不饶,越说越错,小心自寻死路……” “误会,都是误会! 终于沉默的人群之中,有人开口说话: “原来是秋少夫人…… 结果白露却抢先开口: “甄前辈,陈少侠,妾身有话想要单独跟江公子说,劳烦二位于此稍待,或者接着看看热闹。” 言说至此,她看了一眼周围,轻声说道: “你们……你们……” “这不一样……不一样啊…… 甄诚挠了挠头: 就见这汉子身躯在转过去的一瞬间,就开始不住颤抖,待等拖到了人群后面的时候,已经彻底不动弹了。 江然一笑,抬头看了厉天羽一眼,倒是没着急开口跟他说话。 江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有些诧异。 江然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古怪,看了不远处的甄诚一眼: “要我说,你百木门应该也不必秋氏差吧?你说的话,好像远不如秋少夫人好使啊。” “千岭山庄的程夫人也是乱嚼舌根,坏人家姑娘的清白,仅仅只是斩了她的舌头,已经是小惩大诫。” “什么?” “快住口吧。” “秋少夫人可还安好?” “哦?” 对于江然等人,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似乎脚下有钱,他随时都要去捡。 这或许是一个不弱于剑无生的剑道高手。 白露轻笑一声: “拖了您的福,暂且还算是好。” 而到了房门之前,甄诚原本是打算装作没事人一样,跟着江然一起进门的。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甄诚一眼。 显得有些可笑。 “周起不修口德,合该此报。 就好像是孩童做出来的玩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公子请随我来。” 厉天羽嘴唇翕动,不住的欲言又止。 但他虽然尽可能的收束,其身上的剑意也让江然可以清晰察觉到。 而那个中年人,则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再去看,少了舌头的程夫人也被人给带走了。 江然对此并不在意,倒是田苗苗好奇的端详这人,恨不能凑到人家脑袋底下,抬头跟他对视一番。 秋少夫人则已经分开人群,来到了江然的跟前,她眸光深邃: “江公子,又见面了。” 千岭山庄那位被江然一掌拍出去打吐血的汉子蒙了,一怒之下,又喷了一口血: “现如今,大家可不愿意得罪这位秋少夫人。” 这人是被自己的同伴给杀了? 那程夫人? 江然点了点头,白露便领着江然等人朝着一侧的房间走去。 “请。” 竹子做的剑鞘,两片木头拼接而成的剑柄。 “……” 甄诚感觉自己今天大概是做了一个假的百木门人。 否则的话,怎么今天走到哪里都没有百木门弟子该有的尊敬? 然而面对这孤儿寡母,甄诚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点了点头: “好好好,你们随便聊,我和陈牧就去接着看热闹了。” 说完之后,给陈牧使了个眼色就要离去。 结果江然却又把他给叫住了: “且慢。” “啊?” 甄诚诧异的看着江然:“啥?” “苗苗天性好动,屋子里是待不住的,真说了点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指不定还会漏出去。 “到时候还得杀人灭口,怪麻烦的……嗯,我说的不是杀她,是杀听到了她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的人……这话有点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 甄诚赶紧点头: “不过我也劝你一句,年纪轻轻的,别杀气这么重,小心找不到媳妇……” 说着呆了呆,感觉这是一句废话。 人家早就找到媳妇了好不好? 当即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对田苗苗招手: “来啊小姑娘,叔叔带你去玩。” 田苗苗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甄诚,然后问江然: “公子,我能打他吗?” “看情况,伱觉得他该打的时候,你就打……不过不能随便动手。 “打不过也不用担心,可以喊我。 “只要还在这个院子里,你喊我我一定能够听得到,到时候我帮你打他。” 江然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出这个院子了。” 田苗苗说笨确实是挺笨的,但有时候也很聪明。 甄诚给这两个人气的差点歪了嘴,好在众人也看不到。 最后还是带着田苗苗继续看热闹去了。 临走之前,江然还嘱咐了田苗苗两句,想喊就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受了委屈也不用忍着,不用担心招惹事端。 有麻烦就喊他。 田苗苗全都用心记住了。 倒是一旁的陈牧和甄诚听的脑门上都快冒脚汗了。 刚才前车之鉴不远,这要是再招惹一点事端,今天这院子里能够走出去几个活人,那就不好说了。 当即一左一右就跟两大护法一样,生怕田苗苗受到一点委屈。 这小丫头到了外头,反倒好像是变成了什么重要人物。 而江然这边跟着白露进了房间,就被白露很自然的请到了主位。 厉天羽更是忍不住开口喊道: “大哥,您怎么也来了?” “这话正该我问你。” 江然看了厉天羽一眼,然后对白露说道: “你们怎么来到了七安镇?” 秋氏一族应该会有不少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们这么快就从秋氏一族来到此地,难道是当中出了什么变故? 白露沉默了一下,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江然则看了一眼房间的环境,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见阿文和白露的弟弟白子慕他们。 白露闻言叹了口气: “子慕和阿文,被大梵禅院的人带走了。” “嗯?” 江然眉头一扬。 厉天羽赶忙说道: “您别误会,不是被强迫的。只是……只是小露觉得,跟在我们身边实在是危险。 “所以,才故意让大梵禅院的人,带走了他们。 “不过阿文身上的内功,好像也确实是有些问题,大梵禅院的人怀疑,当时阿文救下的那个人,可能是魔教高手。”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然后呢?如果那个人是魔教的人,他们打算如何对待阿文?” “大约,不会有太好的待遇。可是阿文是无辜的,和魔教本身也没有任何关系。 “大梵禅院应承过,会想办法在不伤害到阿文的情况下,去了他的一身魔教武功。 “如果没有办法的话,那就暂且用佛经压制。 “至少不能让阿文入魔。” 后面的这番话,是白露补充的。 虽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江然倒是明白了大概得经过。 阿文身上的内力,确实是来自于魔教的魔功。 前不久江然遇到了王离,他曾经说过王昭失踪了,找不到了…… 以为王昭和他父亲在一起。 可如今看来,王昭多半是有了意外。 眼看着不行了的时候被阿文救下,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亦或者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王昭将自己这一身的内功送给了阿文。 这才有了那一日阿文借此催动披星天魔斩,化解生死之危的事情发生。 江然离开秋氏一族的时候,大梵禅院那边就有人要来。 想来这帮人也不是从大梵禅院直接出发的,而是早就已经在路上了。 当时戒恶等人多半也只是打头阵的几个。 待等大梵禅院的人到了之后,并不难发现阿文内功有玄虚。 就想要将阿文带走……毕竟他一个孩子,心地善良,救了人,哪怕救的是魔教的人,大梵禅院这帮一根筋的秃驴,应该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可身怀魔教武功终究是一个隐患。 便给了白露一个承诺,也就是她方才所说的那些。 而白露此行来皇都必然也有目的,同样会担心自己的弟弟和阿文的安全,就顺水推舟,让大梵禅院的人也将白子慕给带走了。 那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 白露和厉天羽他们为何要来皇都? 考虑到他们两个的出身,目的倒是不难推测,可问题是,他们又该如何达成目的? 外面的那群江湖人又在那里争斗什么? 为何对他们这般顾忌? 江然也未曾隐瞒这些问题,便一一询问。 白露和厉天羽对视了一眼,厉天羽点了点头,白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在争夺秋氏一族的秘宝。” “秋氏一族的秘宝?” 江然一愣: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虚构出来的宝库。” 白露苦笑一声: “这件事情,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更不知道,您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待我等。 “歌……天羽对您又极为信任。我们,索性也就跟您说实话了。 “我的情况,您基本上已经都知道了。 “当年天羽家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报仇。 “都说金氏一脉有传人活着,我却不敢指望。 “为了报仇,我这一条性命都可以舍弃,更遑论其他? “所以……也不曾为他守节,不惜嫁给了秋家大公子,想要换来江湖上的一席之地。 “结果如何,您也看到了…… “秋家因为秋世安的倒行逆施,已经是一败涂地。 “我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这秋家余下的势力,也不足以助我成事。 “所以……我们虚构了一个宝藏。 “秋家毕竟是传世大家族,数百年基业,如果说家中有一个秘密宝藏,想来谁都不会怀疑。 “我以秋家少主母的身份寻求江湖好汉的帮助。 “言称……哪位英雄豪杰,能够助我,帮我养大秋氏一族唯一血脉,让他立身于江湖,未来可以重现秋氏一族的辉煌。 “我就会无条件,将秋家秘宝双手奉上。” 其实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江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明白了外面的那帮人为什么会对白露这般忌惮。 他们其实不是忌惮白露,也不是忌惮白露身边的那个高手。 他们忌惮的是……如果因此得罪了白露,最终可能会得不到那秘宝。 就算是对今日之事有些微词,至少也得在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之后,才能够漏出獠牙。 而在这之前,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白露的面前,都是好人。 江然轻轻摇头: “你们这是在弄险…… “而且,你们不可能依靠他们……” 他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顿,抬眸间眸光变得极为精彩: “你们不是想要指望他们,你们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做成既定的事实。 “让人知道,你们确实是有秋氏秘宝……从而吸引关键人物的目光。 “而现如今,放眼整个七安镇,最关键的人物,其实不是这帮在这里张牙舞爪的所谓江湖好手。 “……你们的目标,是魔教?” 白露呆了呆,厉天羽则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你说得对……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帮江湖人。 “毕竟,就算我们真有秘宝,真的将这秘宝交给了他们…… “他们也不可能帮我们……刺杀青帝,夺回追云弓,逐月箭。 “但……魔教可以。 “只要他们对此产生兴趣,他们不会顾忌什么王侯公卿。” “……” 江然一时沉默。 这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虽然他可以理解白露他们不可能跟自己张这个嘴,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凶险,没道理将自己牵扯进去。 单就白露和江然之间的交情来说,彼此之间根本就没到这个份上。 哪怕是厉天羽,也不可能去让江然为他冒这样的风险。 可是将主意打到了魔教的身上……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魔教又不是缺钱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什么区区秘宝,还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东西,为他们这般奔命? 他瞥了那个自进屋以来,就一直眉头抬头,好像裤裆里有黄金,需要时时刻刻看着的中年剑客一眼: “这位是?还没请教?” “不敢,在下姓商,商无名……” 江然一愣: “你师父也是从道德经里给你取的名字?” 他记得道无名的名字,就是他师父翻了道德经,看了两行半取出来的。 商无名一愣,摇了摇头: “不是……无名不是无名,只是过去的名字,有不如无。” “原来如此。” 江然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年轻不懂事,你就不劝劝,任凭他们这般,与虎谋皮?” “前面是狼,后面是虎,自当驱虎吞狼。” 商无名轻声说道: “此计甚险,却已经是不得已之下的唯一办法。” 江然诧异的看了白露一眼: “利用完了魔教之后,你还另有谋算?” “……没错。” 白露点了点头: “魔教终究非是善类,哪怕借他们之手,取得追云弓,逐月箭,想要将这两件东西拿到手里,只怕也绝非难事。 “除非我们手中当真有秘宝…… “可我们手里根本就没有。 “所以,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将魔教现世,夜入皇宫,盗取追云弓逐月箭的消息散播出去,在和魔教相约之处埋伏。 “一旦混战起来,我们便可以趁乱夺走追云弓逐月箭。 “再做出这两件东西在乱战之中,意外毁掉的假象。 “实不相瞒,我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假的追云弓和逐月箭,只等着计划实行。 “可……这件事情到底会不会顺利,我也不敢确定。” 你大概是不会太顺利……因为魔教头子就在你跟前坐着,你这计划,我全都知道了。 想要利用我,还想要算计我。 江然是哭笑不得,关键是他们还挺相信自己……整个事情对自己没有任何隐瞒,和盘托出。 这让江然着实是心情复杂。 “大哥,我知道这件事情千难万险。尤其是一旦魔教入局,结果实在是难料…… “我知道最初你我之间并无交情,相反,我作为杀手想要刺杀你。你能够容我活着,是已经是泼天的恩德。 “如今也不敢期望大哥能够为此做些什么…… “今日,之所以将整件事情跟您全都说出来,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 厉天羽看着江然: “求您在计划最后一个环节的时候,能够暗中保护一下小露。 “我生死无畏,过去的事情,我至今都想不起来……我自觉,纵然是想不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现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但是小露她这一生,着实是太难了。 “求求您……看在这一路我跟随在您身边,也算是尽了一点犬马之劳的份上,帮我……护她一护……” “金歌!” 白露愕然看向厉天羽: “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厉天羽不言,只是看着江然。 江然轻轻揉着脑门,这破事,他是真的没法帮啊。 毕竟按照他们的算计,那个时候就该是自己想要弄死你们这几个缺德货了。 第454章 记忆 当然,江然现在的复杂情绪没有被厉天羽他们感受到。 白露还在为厉天羽忽然改变主意的事情而恼怒: “先前你说过,哪怕今生无缘,也要生未同衾死同穴…… “现如今你请江公子护我周全,又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会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吗?” 厉天羽仍旧不答,还在寄希望于江然给他一个答案。 白露大怒: “你说话啊!!” 江然也抬头看向了厉天羽: “是啊,你说话啊,到底怎么想的?” “……” 厉天羽呆了呆,根据他对江然的了解,这个时候忽然改变话题,就是不愿意答应自己的请求。 眸子一瞬间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 最后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白露对着厉天羽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等你回来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江然叹了口气: 说完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是我唐突了……对不住了大哥,耽误您的时间了。” 江然沉默了一下之后,郑重抱拳: “你们先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倒是那商无名忽然开口: “江公子……无论您是否答应,此事甚密,还请江公子可以对此守口如瓶。” 看的出来江然是有话要说,又不适合他们两个听。 沉默了一下之后,江然开口道: “……好。” 回去的路上,周遭江湖人物数不胜数。 商无名的话很简单,理由也很简单。 “总归来说,明天时候到了我们再另行商议。 厉天羽心事重重走在江然身后。 江然则是叫上了还在到处看热闹的田苗苗,准备回客栈。 厉天羽的嘴角泛起了苦笑。 而走到了院子大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厉天羽一眼,以及已经蓄满了战斗力,准备和厉天羽死磕的白露。 “行了行了,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啊?” “嗯……明天给你们一个答复。 “此事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目的也就无所谓达不达成。 “他可能是钻进了牛角尖里,我要答应或者拒绝的也未必是他的请求。 江然看了一眼商无名: 甄诚和陈牧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回去,今天本来是想给江然介绍几个人认识一下的,现在也不用介绍了,整个院子里没有几个不认识江然的了。 “毕竟,就魔教而言,随心而动,便是难有定性。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两个人都是知情识趣,便留了下来。 然后跟在了江然的身后。 江然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今后是什么打算?” “他们完全可以在你们提出要求的那一瞬间,直接强行将白露给拿下,逼迫她交出所谓的秘宝。 “在下曾受人恩惠,如今得见故人之子,自然要以命相护。” 厉天羽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的计划尚且还有一些异想天开之处。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阁下和这两位是什么关系?竟然参与这般事由之中……需得知道,魔教绝非好相与之辈。 “天羽,你也送我一程。” “秋少夫人……算了,白露伱也不要激动。 白露和厉天羽顾不上吵架,赶紧出门相送。 可江然却让他们留在这里看一会热闹。 “佩服。” “这是自然。” 厉天羽呆了呆,然后苦笑一声: “我已经不敢去想今后了…… “其实,按照我的心思,有些事情也无需这般执着。 “可是,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我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劝她放弃这一切。 “毕竟一直以来为此付出一切的是她,而不是我。 “就算我没有失去记忆,也不过是沦落到了无生楼内,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 “我现在只想着,有一天算一天,能够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这番话的无奈,江然可以体会的到。 也可以看的出来,厉天羽对白露是真的动了情。 这份情不是一见倾心,这或许是他缺失记忆之中,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哪怕在失去了记忆的前提下,在见到了白露,在听到了白露说的那些事情以后,他的心中就再也难以压制那种萌动。 或许,厉天羽在做杀手的时候,心中也在时时刻刻,想念着儿时的这个小小未婚妻。 而对于现在的厉天羽来说,没有过往记忆的他,自然是觉得白露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没有资格劝她放弃这一切,和他一起去享受余生。 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帮她,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江然咂了咂嘴,然后笑道: “也无需这般悲观……我想问你的是,如果你们都能活下来,也能够重新拿会追云弓和逐月箭。 “你打算和白露就一直这么下去?无名无分的?” “……我,我不敢做此奢望。” “为何?” “她嫁人了……” “你嫌弃她?” “怎么会?” “那是如何?别忘了,她是嫁人了没错,但是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现在的她就是孤儿寡母,你就不想为她未来的人生做些什么?” “我……可以吗?” 厉天羽有些错愕的看着江然,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但是很快,却又黯然了下来: “她喜欢的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小时候的记忆。 “而我,已经没有了那些记忆了。” “……” 江然翻了个大白眼: “矫情。” “啊?” 厉天羽迷茫的看着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你哥。” …… …… 厉天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了好多,明眸皓齿,满脸甜美的姑娘。 然后看了看江然。 只觉得脑子里全都是浆糊。 他怎么都不能将这张脸和厉天心那蜡黄的脸孔联想在一处。 更何况,身高也对不上啊。 这姑娘这么矮,娇小玲珑的,厉天心却是一个高挑的汉子。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认识哥哥了?” 唐画意绣眉一挑: “还不跟我问好?没大没小……”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声音甜美,后半句的时候,忽然变得粗哑冷漠。 正是厉天心的声音。 厉天羽听到这个声音,再也没有丝毫疑问,满脸苦笑的说道: “竟然真的是你……我被你骗的好惨。” “知足吧,没弄死你,已经是你福大命大了。” 唐画意哼了一声: “而且,要不是当时天龙神剑古希之那老东西平白的横插一手,你也早就死了…… “来,看我。”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厉天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唐画意。 眼神之中,恍恍惚惚。 显然是唐画意已经发动了心魔念。 而厉天羽此时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嘴里还问: “看你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厉……我不知道……” “仔细想想。” “……想不起来……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你是知道的啊。” 厉天羽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痛苦之色: “只是,我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曾经给小露掏鸟窝……带着她下河抓鱼。” “那是什么时候?” “夏天……有一年的夏天。” “在什么地方?” “皇都郊外……翠阳庄。 “那是金氏一族的避暑山庄……每一年,每一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重复了好几句‘每一年’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每一年的夏天,我们都回去翠阳庄。 “那里有一片葡萄架,在下面乘凉……吃葡萄。 “小露贪凉,叔父更是宠爱她,就让我爹在翠阳庄的地下做了一个冰窖。 “夏天的时候,命人取冰,切碎,将葡萄镇在其中。 “粒粒冰凉,颗颗爽口……是她的最爱。 “只是不许多吃……不然的话,她会腹痛难受。” 江然听到这里的时候,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面色严肃,让江然先莫要开口,而是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呢?你们还会做什么?” “……捕蝴蝶,抓萤火虫。然后晚上做萤火虫灯……有一次,我将萤火虫灯打开,放出了里面的萤火虫,因为有帐子挡着,它们出不去,就在帐子里乱飞,很是好看。 “最后它们落在了帐子内的各个角落,一闪一闪,好似星星就在眼前。 “小露很开心……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么小就同塌而眠了?” 唐画意伸出了大拇指,很是佩服。 江然翻了个白眼,两个小屁孩,那会才能有多大?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唐画意又问。 江然总感觉这丫头现在不是为了找回厉天羽的记忆,而是单纯的在八卦。 厉天羽则没有任何疑惑,唐画意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回了儿时的记忆。 只是当问题到达那一夜的关键之所,他脸上的轻松和笑容,也变成了沉默和惊恐。 那是无比血腥的一夜。 他在惶恐不安之中,被他父亲的死士一路护送,逃离皇都。 他想要去找白露,想要留在父母的身边……但是这一切都没了指望。 到了最后,身边的死士就剩下了一个,也是身负重伤。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尚且年幼的厉天羽,交给了一个他父亲的老熟人。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 老人带着年幼的厉天羽,伪装成了祖孙二人,以近乎于逃难一样的方式一路辗转,经历了无数的苦楚之后,也度过了两三年的时间,这才从青国,逃到了金蝉。 自此才算是安全。 老人带着他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落脚。 并且交给了他追云逐月箭法的秘籍,让他按照秘籍上的内容修行。 这很艰难…… 老人为了避嫌,从不去看秘籍上的内容。 厉天羽虽然自小就被传授这门箭术,但彼时他尚且年幼,纵然是学也不过是学一些基础。 再加上不认字……便导致过程磕磕绊绊。 老人一边教他认字,一边让他将书上的字,打乱顺序请教自己。 这才逐渐学明白。 如此有度过了四五年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里,厉天羽很想回家,但是他也知道,家没了。 他回不去。 青帝心狠手辣,但凡他敢现身在青国,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练好家传的箭术,有朝一日可以凭借这本事,为自家满门被灭的事情讨一个说法。 可是……到底能不能成,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而除了修行箭术之外,他但凡空下来,就会思念。 思念父母,思念亲人,思念翠阳庄,思念……那个当时还叫程露的小小女孩。 这份思念支撑着他一路往前。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他背后支撑着他的‘爷爷’,寿终正寝了。 老人家不会武功,一路艰难跋涉,是为了恩义,方才将故人之子带到了安全的所在。 待等确定他已经彻底可以自行修炼追云逐月箭之后,他便松了口气。 这口气是支撑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的。 松了之后,没几日的功夫,人就没了。 厉天羽跪在坟前,没有哭……他只是从那之后,越来越努力的修行追云逐月箭。 用尽自己的一切时间,心力,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如此又过去了两年之后,一天夜晚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厉天羽的双眸还是恍恍惚惚,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 心魔念便是这般诡谲。 有些时候哪怕是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会自己去说服自己,自己去忽略问题,自己去模糊概念。 让一切按照对方的心意发展。 就好似当时江然在唐家的时候,面对唐画意,那会他还不会造化正心经,哪怕感觉不对,却也硬生生去忽略了那感觉。 无视所有问题。 这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也不是因为他初出江湖,心机不够。 事实上,哪怕那个时候,易地而处的是一剑无声剑无生,在没有抗拒心魔念的手段时,表现得也只会和他一模一样。 就好像现在的厉天羽。 他静静地说道: “那天晚上,我照例在练眼。 “箭术之精妙,需得手眼合一,目力是箭术的基础。 “夜间练眼,更是必备之功。 “却没想到,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房间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我当时 “而那个人说出的 “那个人说……你就是金氏余孽金歌?” 厉天羽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金歌……金歌……我不是厉天羽,我叫金歌!!” 当‘金歌’这两个字出口之后,厉天羽就好似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 正想要振奋而起,唐画意就一摆手: “接着说。” “哦……” 刚要振奋的金歌,重新安稳了下来,虽然脸上仍旧带着兴奋之色,语气却又变得不疾不徐,他轻声说道: “我当时手里有弓,却无箭,便飞身取箭。 “那人并未阻止,待等我张弓搭箭对准那个人的时候,便以为大局已定,这才问起对方的来历。 “结果那人却笑了,说了一句‘错了’。 “我正自错愕,那人忽然自椅子上不见了踪迹。 “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已经多了一只手。 “声音也从我耳边传来‘拿到箭的一瞬间,你应该先射我一箭,查探一下我的根底。而不是立刻询问……你不知道我武功高低,这么做会让你失去活着的机会。’” 江然听到这里,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眉头微蹙,而金歌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其后那个人拉开了距离,让我出手。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追云逐月箭出手,我勤修此术,本以为这一箭会十拿九稳。 “却没想到,箭一出手,那人的掌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血光。 “随手一划,我的箭……就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烧没了。 “那也是我 “ 唐画意立刻说道: “其后你又见到了这个人?这是什么人?” “……她是后来的无生楼楼主。” 金歌轻声说道: “我也是因为她,方才加入的无生楼。 “她跟我说,青帝同样和她有仇,如果想要报仇的话,加入无生楼,终有一日,可以让我手刃仇人。” “……问问他,这个人是男是女,是何容貌?”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再问问,无生楼楼主所用的武功,到底是什么?” 双手燃起血芒,一瞬间烧没了金歌的箭。 这让江然想起了渡魔冥王所用的燃血刀。 十八天魔录…… 江然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无生楼楼主莫名其妙的在年三十的时候,给自己做了一顿年夜饭。 做了菜,包了饺子。 此人还会十八天魔录…… “她是一个女人,不知道具体长相,用的武功……我不清楚……” 金歌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江然: “大哥……我的记忆恢复了?” 第455章 语出惊人 金歌满脸迷茫的看着江然和唐画意。 不明白怎么稀里糊涂的自己就恢复记忆了? 至于说在无生楼内的记忆,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无非就是日复一日的修炼,然后按照单子上给出的目标,进行刺杀罢了。 江然则又询问了一下,关于无生楼楼主的事情。 只可惜,尽可对于她的了解也很浅显。 当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没有什么恶意,再加上彼此目标一致,然后就上了贼船。 而在无生楼内的日子里,他见到此人的机会都很少。 更别说有什么了解了。 江然听完之后,就点了点头,让他暂且回去。 可是……无生镇中,江然被无生楼的人刺杀。 “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江然翻着白眼,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黄大闺女,瞎说什么荤话。” 就见唐画意把脸凑到了跟前: 唐画意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不对劲,然后摇了摇嘴唇: “姐夫,你最近怎么变成登徒子了?” 最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杀江然……唯独她绝无可能。 这里面的东西,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要玩玩你自己的。” 金歌带着一脸的迷茫离去,不过料想有了记忆之后的他,或许在对待白露这件事情上,也会有新的想法。 “此时此刻,倒是无需为此烦恼。” 江然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将这一茬略过去。 “如果是她的话终有一日,她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是她,她怎么会杀你呢?” 最后唐画意忽然咧嘴一笑: “无生楼的楼主,如果是她的话…… “这头可不是我起的。” 如果那个人是青央夫人的话。 “……说是这么说,但是看你肯定还是不甘心的。” 唐画意顿时瞪眼: “你想得美!你房间里又是叶惊霜,又是叶惊雪的,再加上我,你这床能容得下吗? 房间里就剩下了江然和唐画意。 江然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却又重新放下。 再加上,哪怕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人见到过青央夫人和江天野的尸体。 “如果不是她的话……这般行径,也必有目的。早晚有一日,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江然当即点头: “一言为定,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 唐画意说着,抬起手来,抓了江然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缠绕着玩。 想要说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害臊不害臊了?”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大方点,借我玩一会?大不了,我要给你玩一会?” 她怎么会杀江然? 江然眉头一挑: “你打算给我玩一会?怎么玩?” 江然给她闹的有点痒痒,便歪了歪头,夺回了头发: “将来肯定得请巧手匠人,打造一张大大的床,不然的话,这么多人……可怎么睡啊?” “小气!” 一切等明天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江然在怀疑什么,唐画意很清楚。 “不可能的。 那个人给江然做了年夜饭,又是个女子,还会十八天魔录上的武功…… 江然就算是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那我今天晚上来找伱好不好……”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唐画意哼了一声,然后问道: “明天,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明天啊……明天其实就是一个戏台子。” 江然笑着说道: “有人搭台想要唱戏,那咱们就配合他们,好好的把这场戏唱完。” 唐画意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末了微微点头: “那就等着看,明天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嗯,对了,让唐员外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唐画意轻轻点头。 江然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笑了笑: “那就这样……” 这一日到了晚间,江然又被陈牧和甄诚请了出去。 这一次不再是去见那些名不见经传的。 而是真的见到了一些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 青国江湖上的大势力,统合起来,便是六门两院四世家。 四大世家分别是叶家,林家,萧家,秋家。 两院则是佛儒两院,一个是大梵禅院,一个是玄机书院。 再有便是六门。 百木门,少庭门,弈剑门,铁掌门,金刚门以及无影门。 晚间甄诚和陈牧给江然介绍的,便是大梵禅院和玄机书院的高手。 当然,见到了大梵禅院的人,总是不免再提一提,戒恶三僧。 当时戒妄跟着江然,结果遭遇了赢神刀。 甄诚对此事亲眼所见,知道不是江然所为,算是给江然背书了。 这件事情大梵禅院找不到江然的毛病。 这一夜见面,虽然是旧事重提,可江然的话风雨不透,大梵禅院的人也摸不准脉络,便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得此一晤,江然也和大梵禅院的人约定,待等日后有暇会亲自去大梵禅院拜访一下。 一群大和尚欣然应诺。 至于说六门四世家的人,这会也基本上都到了,但甄诚却没有给江然引荐百木门的高手。 而其他五门,更是提都没提。 四世家除了秋家之外,其他三家也都不想见客。 这引荐的环节,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 除了和大和尚们翻了翻旧账,江然倒是跟玄机书院的一群人聊得不错。 这帮人博览群书,见识非凡。 闲谈起来,很是有趣。 和玄机书院的青苍先生聊到半夜,江然这才尽兴而归。 晚上自然也不见唐画意偷偷钻来,小丫头嘴巴胆子大,身体胆子小,江然也只好放她一马。 本想着这一晚就到这了,转日清晨,就该前往埋伏‘魔教’。 却不想,江然这边刚刚坐下和叶惊霜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楚云娘的声音: “公子,可曾睡下?” 江然看了叶惊霜一眼。 叶惊霜摇了摇头,表示不明所以,江然便轻声说道: “尚未,有事?” “可否请公子一叙?” 楚云娘的语气很是端庄。 叶惊霜轻笑一声: “这两日就见她坐立难安,估摸着,明日之会就在眼前,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到底是楚南风的后人,不可怠慢,你去吧,我先睡下了。” “好。” 江然点了点头: “那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江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 伸手拉开房门,楚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抬头看向屋内,和叶惊霜四目相对,楚云娘微微一礼,叶惊霜也对她点了点头。 江然笑道: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的房间里寻我,楚姑娘就不担心,人言可畏?” “人言如何能够跟公子相比?” 楚云娘深吸了口气: “公子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要和您说。” “……好。” 江然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门,顺手带上了房门。 楚云娘走在前头,江然就跟在她的身后。 看她身形款款,不知不觉的,倒是少了几分初见之时的刚强。 这让江然不禁反思,自己这样对她,是不是算是消磨了她的剑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最后来到了楚云娘的房间里。 房间之内点着油灯,领着江然进了门之后,楚云娘又顺势关上了房门。 再回头,就见眸中生电。 江然眸子里正闪过一抹诧异的时候,楚云娘已经到了跟前。 尚未见势,锋芒已经到了跟前。 是剑! 很快的剑! 当意识到有这把剑的时候,这把剑就已经快要贯穿咽喉。 然而江然的速度更快。 屈指一弹,就要点中剑刃。 可就在此时,楚云娘的剑刃忽然不见踪迹。 江然的指力破空,突的一声,将窗户上的纸,打破了一个窟窿。 油灯的火光掀起阵阵涟漪,是楚云娘倏然转身,剑锋已经朝向了江然的小腿。 江然抬脚,那剑锋又自消失。 江然见此一笑,顺势一掌送出,猎猎风起,遮天蔽日。 楚云娘面色一白,掌中无中生有,剑气陡出,直指江然掌心。 砰的一声! 锋利的剑气和江然的掌力碰在了一处,剑尖在距离江然掌心不及半寸的之后,便止步不前。 楚云娘至此并未败下阵来,还可以一鼓作气,和江然比拼一下内力。 但是她却已经叹了口气,顺手后退一步,手中长剑已经地到了左手,翻转剑刃背在身后。 江然一步跨出,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灯光之下,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距离却是有史以来最近的一次。 江然说话时候的吐气,楚云娘都能够清晰感觉到: “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是最开始的话,我会怕……我可以死,但不能死的这般毫无意义。 “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不会杀我。” 楚云娘看着江然,眸子里确实是没有什么恐惧,只是轻声说道: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在观察你。 “我发现,你这个人对自己人一直都很好……而我,似乎也已经被你当成了自己的人。”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然哑然失笑: “你只是我的阶下囚而已……” 他用另外一只手,在楚云娘的脸上,轻轻划过: “实际上,如果我愿意的话,你不仅仅只是一个阶下囚。”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楚云娘沉声说道: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见未必是真,耳听未必是虚。 “这世上的一切,都莫要这般轻易笃定。” 江然放开了握着她脖子的手,缓缓坐下: “你武功既然恢复了,什么不走?” “……走容易,然后呢?” 楚云娘笑了笑: “再想有这种能够近距离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只怕是不可能了。” “你难道还留恋上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楚云娘一眼: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不是留恋……” 楚云娘有些嫌恶的白了江然一眼: “人人畏惧魔教,魔教少尊就在我的面前。 “若不想一见你就被你打死,趁着这个你尚且还不会杀我的机会,我想留在你的身边,仔细的看看你。” “然后呢?” “然后决定……该如何对你。” 楚云娘叹了口气: “我大概是命不好……” “仔细说说。” “昔年家祖楚南风,打下天下一人的名号。 “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武功盖世,也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 “未曾一出江湖,就遇到你这样的人。 “就算是去挑战天下 “倘若他和我一样,刚出江湖没几日的光景就被魔教的圣女给抓了……只怕也不会有后来的天下 江然哈哈大笑,继而摆手: “我魔教圣女,自尊自爱,可不会去随便抓男子回来。更何况,是一个无名小卒。 “至于你的话,多半也是承蒙祖上余荫,这才让我高看你一眼。” “……这么说来,还真的要感谢祖宗。” 楚云娘说到此处和江然对视一眼,却是相视一笑。 楚云娘笑过之后,却又叹了口气: “如果家祖知道我如今这般编排他的话,将来我战死江湖,到了九泉之下,只怕也得被家族痛骂不孝。” “今人今事今非,和过往之人,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是痛骂,大不了你也跟他拔剑一战?” “……不愧是魔教少尊,三句话没说完,就开始教唆我欺师灭祖。” “还是你心中有这念头,否则的话,外人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动摇一个人的心。” 江然轻声说道: “莫要小看心境之中的定力和冷漠。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有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姑娘,然而这姑娘不喜欢他。 “那就算这男人做什么事情,这个女人都不会动摇。 “能够三言两语就被扭曲的人心,往往本身也不是那么正。” “……这话意外的竟然很有道理。” 楚云娘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却笑了笑: “行了,少废话了,说说吧,你恢复武功不走,今天晚上更是直接在我面前展现了出来,到底想要做什么,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明天想做什么?” 楚云娘看着江然,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江然见她这么认真,便认真的说道: “我打算把七安镇到场的青国江湖众人,尽数打死在这里。” “……骗人的。” “实话!” “不……你在骗我。” 楚云娘看着江然: “虽然你的表情,语气,神态,包括小动作,都在告诉我,你说的是实话,可实际上,也是如此,你的话就越是不可信。 “你这个人,总是喜欢将真话说的像假话。 “把假话说的像真话。” 江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眉头紧锁: “这不好啊……你还是走吧。 “莫名其妙被人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总感觉将来会出问题。” “可如果我说……我愿意加入魔教呢? “你还会赶我走吗?” 楚云娘忽然语出惊人。 江然倒是没有被惊到,他只是静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凑到跟前呷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头: “凉的?” “……你以为下人房间里的茶,能和你房间里的一样,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给你换热茶吗?” 楚云娘哭笑不得: “不做下人,永远不知道这到底有多辛苦。” “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这般鞍前马后的,主要是你太认干了…… “我都没说什么,你就自己忙活上了,我也不能打消你的积极性嘛。” “……这话虽然我听不是特别懂,但是莫名的就很生气……” 楚云娘看着江然: “如何?” 这问的还是她先前的那个问题。 江然则笑了: “有意思,这一下如果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的楚南风,说不定真的要跟你不死不休。 “古今不孝者,你是想做 百年之前,楚南风一个人一把剑,杀入魔教总坛,带领一大群正道好手,将魔教打的四分五裂。 百年之后,楚云娘竟然告诉江然,她想要加入魔教? 这可是一个背叛了祖宗的决定啊。 楚云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我想要一个理由。” “你。” 楚云娘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出了一个理由。 江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我确实很英俊,但是为了我下这么大的狠心,实在是没有必要。 “美色误人,不分男女啊。” “……你要点脸行吗?” 楚云娘实在是没忍住,不过当看到江然眼角的戏谑时,便知道自己强行撑起来的场面,到底还是被江然这一句话给闹崩了。 她有点恼怒的坐了下来: “你确实长得很好看…… “但我又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加入魔教。 “我只是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或许不是敌人。 “魔教行事随心所欲,诡谲多变。 “唯一能够让魔教改变的,不是一个人,一把剑,而是魔教魔尊。 “家祖武功盖世,能够将魔教打的四分五裂,可纵然他用尽全力,魔教也是百足之虫。 “如今世人都快要忘了家祖的丰功伟绩,而魔教……却又随着春风而起,又有了你这样武功盖世的惊世魔尊。 “可见,想要凭借武功斩灭魔教,这不可行。” 江然轻轻点头: “因为……魔在人心。” 第456章 开端 天魔大自在是一种概念。 一种不在心中设置任何枷锁,随心所欲,放肆自由的向往。 所谓的魔在人心,便是总会有人不愿意按照这世上的条条框框活着。 只要有人对此仍旧向往,魔教便永远不会消失。 魔教势力衰弱的时候,可能会被强极一时的高手所击破,被打的四分五裂。 可这也只是暂时的。 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的将魔教从这世上抹去。 楚云娘看明白了这一点。 而经过了这一段时间对江然的观察之后,她发现,与其那般执着的和魔教抗衡,也无法阻止魔教蔓延,那还不如趁着江然作为魔教魔尊的时候,留在江然的身边。 这是否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她不知道,但相比起以武力来再一次将魔教打散来说,前者毫无疑问容易得多。 “这件事情,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我的想法不会太过相左,我愿意退一步。” “另外……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嗯,你的武功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限制了,楚姑娘一切自便就好。” 自己想要加入魔教这样的话一出口,江然确实是有的是办法可以对付她。 楚云娘深吸了口气: 楚云娘陷入了沉默。 “有些人终究要死,否则的话,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最初的时候,楚云娘也常常会有这一类的危机意识……生怕江然对她做些什么。 随便要一个投名状,再将楚南风后人加入魔教的事情昭告天下。 “若当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那就只能算是我,识人不明……” 楚云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这才轻轻吐出了口气。 江然倒了杯茶,轻声说道: “所以,明天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你想要帮他们,就别想着我可以接纳伱…… “只要我愿意,可以叫你进退两难。 楚云娘的态度没有变化。 楚云娘这一生,便再也没有机会站在正道一方,对江然拔刀相向……她从此也不容于正道之中。 “所以,你到底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对他们做什么?” “但凡事也别太天真了。单就我目前所了解到的……魔教这两个字有些时候往往就意味着恐惧,罪孽,有些人仅仅只是因为你和这两个字有所牵连,哪怕你什么都没做,你都必须得死。” 江然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想要加入魔教,这只怕不容易。 “我魔教虽然兼容并蓄,可让楚南风的后人加入……还是有点太过了。 虽然江然自己会说他贪好色。 说完之后,他推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今夜的这一番行动,不仅仅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同样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这一番话,也算是一个佐证。 “将自己置身于这般境地之中,绝非明智之选。” 尝试从江然身上改变魔教。 响鼓不用重锤,和聪明人说话也不用那么麻烦。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你可以看的出来,我的决心。” 如果失败的话,未来数百年的岁月之中,但凡有人提起楚南风,便会将自己这个不肖子孙拉出来痛骂一顿。 她不敢保证,江然在发现自己武功恢复的情况下,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自己。 同样的,这一点也是江然所做的。 “你说的是戒恶三僧?” 江然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继而站起身来: “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同样的,你也多想想。 江然明白了楚云娘的意思,楚云娘则看着江然: 这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楚云娘轻轻叹了口气,那三个和尚的死,她早就猜到是江然下的手。 江然凝望着楚云娘,哑然一笑: “就担心,你到底时候身不由己,只能一退再退。” 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其实不是敌人。 “另外,提醒你一句,你今天晚上所说的话,已经将自己逼迫到了万丈悬崖的钢丝之上。 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 她可以确信,哪怕江然贪好色是真的,可当他想要辣手摧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一丁半点的犹豫。 所以,楚云娘根本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安然无恙。 好在现如今她还活着。 并且也顺利的往前迈进了一步…… 她想要走一条和前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如今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 但面对江然这样的人,这本就是她唯一的办法。 闭上双眼稍微平稳了一下心神之后,她这才关上了房门。 今夜至此方才算是彻底安宁下来。 …… …… 转日天明,甄诚起了一个大早。 虽然不知道魔教的人,今日具体什么时候会到,但能早一点自然还是应该早一点赶到。 所以,爬起来之后稍微整了一下,他就去找到了江然。 到了院子里,没看到江然先看到了田苗苗正蹲在地上洗脸。 他的脚步顿时变得很轻…… 昨天陪着田苗苗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丫头给他的印象却很深刻。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实在是不想惊扰她。 同时还有一个事情也被甄诚认识到了……那就是,江然的身边,就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结构他不放轻脚步还好,这脚步一轻,反倒是被田苗苗给发现了。 回头瞥了他一眼,顿时一笑: “木头脸,你来了啊!” “……” 甄诚黑着脸说道: “姑娘,我叫甄诚。” “你不是木头脸?” 田苗苗感觉疑惑。 “……是。” 甄诚实在是无法反驳,他有半张脸都是木头做的: “但是我叫甄诚。” “那你的脸还是木头嘛。” 田苗苗顿时放下心来: “木头脸,你来了啊!” 怎么还得重新打一次招呼? 甄诚决定不跟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你家公子呢?” “公子在房间里呢。” 她伸手指了指。 甄诚下意识的就要往江然房间那边去,然后就听田苗苗说: “夫人也在呢。” 甄诚想都不想赶紧往回退了两步。 然后抱拳说道: “江兄,甄诚拜访。” “进来吧,门没锁,衣服也都穿的整整齐齐。” 江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甄诚一愣,感觉这语气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便推开房门进去。 果然就见江然正坐在床上,一手搂着叶惊霜,一手搂着叶惊雪,正贴在叶惊雪的耳朵边上说着什么。 给叶惊雪说的面红耳赤。 甄诚恨不能自挖双目。 这一大清早的,都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坐。” 江然倒是好像没事人一样,一伸手让甄诚先坐下。 甄诚正要听话的坐下,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还坐什么啊?时间不等人,咱们得赶紧出发。 “魔教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行行行。” 江然撇了撇嘴: “即如此,那咱们就走,对了,早饭吃了吗?” “没吃……” “那一会吃点。” “好。” 甄诚感觉这对话诡异的就好像是在和邻居二哥聊天一样,哪有半点埋伏魔教的波澜壮阔? 不过江然说走动作也很快。 直接让田苗苗去找洛青衣,很快一行人就已经整装待发。 江然,叶惊霜,叶惊雪,长公主,洛青衣,溪月公主,包括柳木成在内,所有人等一应俱全。 甄诚瞥了两眼,感觉好像是少了一个人。 最近江然身边好像多了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姑娘家家的,他也不好胡乱打听。 这会却没有见到…… 不过这也不值得多想。 可能只是一个路人呢? 当即又叫上了陈牧等玄机书院的弟子,一行人就出了门。 这七安镇中有一家大酒楼。 酒楼引用的是镇子的名字,就叫七安楼。 七安楼横跨街道两处,用一条木制回廊相连。 站在回廊之上,可以看到七安镇最大的街道,也可以一眼看到七安镇前后两处入口。 可以说,站在这里,就可以将七安镇收入视野之中。 如今回廊之中,已经有人。 二楼虽然人满为患,却无人前去争夺那个位置。 甄诚给江然解释: “此人是萧家大公子,萧百里。 “其家传绝学,可以增强耳力目力,有他在这里,两处门户但凡有丝毫风吹草动,他都能够 江然点了点头。 而就在他点头的当口,那萧百里似乎听到了他们说话,便朝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江然当即对他咧嘴一笑。 萧百里对这不值钱的笑容并不感兴趣,有些嫌恶的瞥了一眼之后,就重新好似老僧入定一样,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还挺高冷的。” 江然对甄诚笑道。 甄诚也是一笑: “这倒是……四大世家都有自己的骄傲。” “那秋家的骄傲,莫不是就在于一个传宗接代?” 江然随口说道。 “……” 甄诚哭笑不得: “秋家家传的【千秋引】,也是一门不世绝学……千秋引只传给家主,否则的话,秋二公子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了。” 而说到秋家的时候,江然就已经看到白露和金歌了。 白露和金歌此时也看到了江然。 当即纷纷站起,想要邀请他同坐。 江然则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坐,自己这边另有安排。 安排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安排,连个靠窗的位置都没有。 不过桌子却不小,众人纷纷落座,竟然全都能够坐下。 当然,这也是因为玄机书院的陈牧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先去和玄机书院的人会和了,否则的话,那也是不可能坐下的。 江然问甄诚: “你不去找百木门的人?” “我地位超然,他们这群小辈不来找我,哪有我去找他们的道理?” “厉害厉害。” 江然伸出大拇指,然后找来了小二哥。 这里虽然是一群江湖豪杰聚集之地,准备和魔教死磕。 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家酒楼。 一大清早就这么爆满,可如果全都是过来占个桌子,喝杯水,那酒楼老板都得哭死。 江然找来了小二哥,眨眼之间就要了一大桌子的酒菜。 “反正时间还早大家也都没吃东西,那就边吃边看。” 甄诚自然也没有意见。 随着一道道酒菜被送上来,众人也就开始动起了筷子。 江然时不时的看看周围,甄诚给他讲解,这帮人都是什么身份。 酒楼一角,几个席地而坐的大和尚自然不用多说。 是大梵禅院的高僧。 四大世家除了萧家萧百里之外,其他人也都在这院子里,各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六门的人则大多数都在对面的楼里。 还有一些就是江湖散人了。 江湖上总有一些既不在六门之列,也不是两院四家出身的高手,却能够创出诺大的名堂。 比如说,赢神刀的师父,融神刀赢白眉,便是这样的一位。 江湖上除了他之外,同样也有一些单打独斗成名的好手。 今日场中除了六门两院四大家族的,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两个人。 一个是一个白眉老翁。 这人一身白衣,白须白眉,手里拿着一根木杖,飘飘然好似老神仙下凡一样。 此人江湖人称桃公桃善翁。 据称一身武学修为及其惊人。 甄诚告诉江然,别看桃善翁名字和善,人长得也和善,年轻的时候却是一个不怎么善良的主。 提着一根桃木杖,就敢去六门堵门,挑战六门高手。 经常被六门打的抱头鼠窜。 但是今天被揍了,他明天还敢去。 一来二去的,武功也是越来越厉害。 最巅峰时期,一个人面对六门的两位门主,竟然不落下风。 虽然这并不是说他的武功一定在两大门主之上,毕竟比武交手,能够影响最终胜负的元素实在是太多。 但经此一役,其人的名头也是扶摇直上。 而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柔和。 现如今倒是因为笑脸迎人,很是被江湖上的后生晚辈爱戴。 至于另外一个人,却是坐在了白露身边的商无名。 此人也是传奇人物。 甄诚告诉江然,这人自小家境不好,虽然天性好武,而且资质非凡,却求学无门。 不是遇到骗子,就是心怀叵测。 以至于二十来岁的年纪,武功方面却仍旧只是皮毛。 甚至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 后来忽然消失不见,再现身江湖的时候,却是三年前。 重新现身江湖的商无名,就已经不在也不是昔年的无名之辈。 虽然他的剑仍旧像个笑话,却也在没有人敢笑话他。 笑话他的人,都已经败在了那好似笑话一样的长剑之下。 据闻,此人三年之间,大小战役经历八十六场,从街边地痞,到江湖名宿,从杀手,到死士……凶险至极的大战至少有三十场,却从未有过一次败绩。 那把好似笑话一样的长剑之上,沾满了各路人物的血。 当然,此人的武功是否能够超过四大家族族长,六门门主,两院的一位主持,一位院首,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手的机会。 “今日有这两位在这里,那多半是不会差的……” 甄诚轻轻摸了摸下巴: “魔教虽然高手如云,但咱们这里,也未必差了。” 江然此时却忽然一笑: “甄兄,你觉得,今日来的当真是魔教?”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甄诚,周围几个桌子上的人,同时看向了他。 甄诚一愣: “江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然能是赢神刀,魔教也未必真的是魔教…… “贵国江湖风雨飘摇,总是真真假假变化莫测。 “谁又能拨开云雾,得见真章呢?” 江然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喝,而是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羊肋,蘸上作料,吃的津津有味。 甄诚看的直皱眉头: “一大早就吃羊肉,你也不怕上火?” 听甄诚这么说,一旁桌子上的人顿时就有点忍不住了: “这位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见到了那个江然恶贼?” 甄诚脑门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当着江然的面喊江然恶贼。 怎么总有这种嫌命长的? 江然倒是没生气,笑吟吟的说道: “见到了,只可惜,是个假的。 “据他自己所说,他其实是昔年融神刀赢白眉的弟子,赢神刀。 “冒充江然刺杀秋叶古国的溪月公主。 “就是为了栽赃嫁祸…… “当然,对于后者到底是真是假,咱们姑且不论。 “但是前者,却是千真万确。” 场内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就见一人站起身来,沉声问道: “小兄弟,此言当真?你可有什么佐证?” 江然看了他一眼,说话的是叶家家主,甄诚介绍过此人,名叫叶宣。 当即一笑: “叶家主想要什么佐证?” “能够证明你所言不虚的佐证。”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如果我说,我曾经遭遇赢神刀,刺杀溪月公主,并且出手救下了溪月公主,叶家主可愿意相信?” “……如何证明?” “有人证算不算?” “人证……自然可以算,但也得看是什么人?” “他。” 江然伸手一指甄诚,然后又看向了那几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大梵禅院和尚: “另外,大梵禅院的戒妄大师当时也在场中。 “你若是信不过这满嘴信口雌黄的甄诚,也可以问问在场大梵禅院的诸位高僧,在下所言究竟是虚是实?” 第457章 率土之滨,莫非魔徒! 甄诚很不满意江然说自己信口雌黄。 但是他却明白,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原因。 今日正是群雄汇聚之时,六门两院四大家族,都有人在现场。 开口发问的是叶家家主叶宣。 一旦这个事情被坐实了,江然刺杀溪月公主的事情,就会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而大梵禅院的和尚们,也果然不愧是出家人。 虽然他们对魔教从来都没有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戒妄确实说过此事……而他当日身受重伤,所中的,也正是昔年赢白眉施主的火融刀。” 这老和尚一句话,可以说胜过了江然千言万语。 只因为这老和尚法号虚圆。 “不过,咱们确实是未曾亲眼得见此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环顾周遭,却又摇了摇头: “叶家主见谅,有人冒名顶替,更不惜栽赃当今圣上,也想要诛杀溪月公主。 她是联系青国和秋叶的纽带。 “却不知道,小兄弟可知道,溪月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这位公主一身干系重大,绝不容有失。” “这么说来,这位溪月公主当真没死!?” “什么?竟然是他一路护送溪月公主到了皇都?” “既然能够救下溪月公主,可见一身武功不凡,该不会是那江然易容改扮?” 老方丈不开口的情况下,纵然是在大梵禅院之内,他的话也不会有任何人置喙。 “瞎说什么?若是江然的话,岂会将公主送到皇都?以此为要挟,江湖之上,谁还敢对他出手?” “既然溪月公主没死,那怎么会有传言,说溪月公主已经死在了江然的手里? 但是考虑到这帮人所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萧百里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江流,从未听说过啊。” 甚至已经有人飞身来到了江然他们这一侧,想要一探究竟。 江然一笑: “但是你问我的话,倒是问对了人…… “好似是从……宫里?” “这件事情到底是从何处传出?” 一直沉默凝神留心七安镇两处入口的萧百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不过,料想无需多久,诸位便会知道。” “且不说还差了一个字,纵然是同名同姓,又能如何? “不过老夫倒是好奇,小兄弟对此事似乎知之甚详……而和百木门的甄诚关系也似乎颇为密切。 “现在的话……” 如今她没死,很多的事情,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在下江流。” 乃是大梵禅院戒律堂首座。 “这么说来,江湖盛传溪月公主被江然刺杀的事情,竟然是子虚乌有?” 眼见局势愈演愈烈,终于萧百里再也忍不住了: “都住口!!!” 一瞬间整个七安楼内,人声鼎沸。 叶宣见虚圆开口,这才微微点头: 江然这边一笑: “是不是子虚乌有,咱们不敢断言,毕竟也未曾真个见过这江然。 毕竟溪月公主实在是太重要了。 “说来,还未请教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 “如今这个场合,我却是不能说出溪月公主的下落。 叶宣也是摇了摇头: “等等,这江流方才说什么?不惜栽赃当今圣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然站起身来,微微抱拳: “和那江然有一字之差,诸位切莫认错了人啊。” 也禁不住面面相觑。 “实不相瞒,当时溪月公主被歹人追杀,正是在下一行人出手相助。 与此同时,对面楼上的六门中人,也全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其后一路护卫,将其送到了这皇都之中。 “这事叶家主问别人,大概还真的没人能够给你一个答复。” 这个消息太过重大,甚至不弱于魔教要在七安镇集会。 他内力不凡,声音所过之处,这帮人顿时全都沉默了下来。 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正事要干。 当即很多人强行平复心绪,只是一想到江然所说的事情,仍旧好似猫爪狗刨。 而叶宣这会则开口说道: “江少侠,我不问你其他,你只需要再说一件事情…… “其他的便可以待等今日之事结束之后,咱们再重新细谈。” “叶家主想问什么?” “你说这帮人不惜栽赃陷害当今圣上,这话从何说起?” “……赢神刀自己说的,他们这帮人是被当今圣上派去刺杀溪月公主的。 “说起来,这话倒也好笑。 “要说放放眼天下最不想溪月公主死的, “ “赢神刀临死之前胡乱攀咬,可谓是荒唐至极。” 众人此时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可未必是荒谬至极的事情……毕竟天子的想法,谁又敢说自己就能够全都了解? 他做事必然有原因,而这原因多半也不是他们能够看穿的。 可一旦这件事情坐实的话,对于青国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当即有人一拍桌子怒道: “姓江的,你胡言乱语什么? “当今圣上,岂会这般行事?” “所以我都说了,是那赢神刀栽赃陷害嘛。” 江然撇了撇嘴: “我也不信这件事情,便当个笑话说给大家听,诸位也不要太过较真。” 当即有人点头,觉得江然说的有道理。 还有人低声说道: “赢神刀当时倘若身死在即,那临死之前胡乱攀咬也是有可能的。” “可不是嘛。” 江然一笑: “各位,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青帝陛下,会对秋叶公主下手吧?” “这自然不可能!” “对对对,不可能的事情!” “结盟的事情还是青帝陛下亲自发函到秋叶的,这才有秋叶的溪月公主前来青国。倘若青帝做这些,是为了杀溪月公主。 “那这不是……要面对腹背受敌的凄凉景象了? “此事殊为不智,不可信。” 众人也纷纷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江然重新坐下,又看了看杯子里的酒,却还是没喝。 只是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也无需议论揣测。事情已经过去了,想要调查前因后果的,可以之后慢慢来。 “我方才话赶话的说到这,大家也一笑了之就好,莫要太过当真。” “江少侠言之有理,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魔教之事。” 叶宣也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 “溪月公主平安无事,如果我等再能将魔教歼于一役,那可谓是双喜临门!!”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忽然脸色巨变……这不是说他的表情,而是真的说的是颜色。 自原本正常的颜色,一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紧跟着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他急忙在身上各处点了七八下,可纵然如此面上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好转。 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是气若游丝,他艰难开口: “……魔……魔……魔教已至!!” 言说至此,脑袋一歪,就此人事不省。 身边叶家弟子各个脸色大变,赶紧前来查看,可拿手一探,各个面若死灰,只听一个年轻人悲愤开口: “家主……家主归天了!!!” 在场众人顿时悚然而惊。 要知道,这死的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这是叶家家主! 叶宣纵横江湖三十多年,一身武功深不可测,然而今时今日,死的却是无比憋屈。 一身武功半点施展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不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阿弥陀佛!!”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紧跟着便是金刚怒目: “魔教妖人既然已经到了,难道还不敢现身了吗?” “哈哈哈哈。” 长笑之声忽然自四面八方而来,在场这么多人,一时之间竟然寻不到这声音来处何在。 “我等本是打算于七安镇小聚,却没想到,招惹了一群不速之客。 “在这里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不曾将我魔教看在眼里也还罢了。 “竟然还敢提什么双喜临门? “真以为延虚城一战,是你们厉害?将我魔教当成好捏的柿子了吗?” 这声音飘飘忽忽,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倏然在上,忽而在下。 虚圆大师双眼紧闭,却分不清楚这人在何方。 而场内不少人此时也去看向萧百里。 却发现,萧百里竟然比虚圆大师还像老僧入定。 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距离近的人,顾不上其他,上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萧大公子……”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咕噜一声,一颗人头已经落了地。 萧百里脖颈之上的鲜血,到了此时方才流淌出来。 他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人斩了脑袋,而在场众人,对此竟然全都懵懂不知。 此情此景,骇人之处,甚至还在叶宣莫名身死之上。 叶宣身死,很明显是被魔教的魔徒下了毒。 这东西手法高明的话,可以杀人于无形。 但是萧百里一直坐在那里,所有人的眼角余光都能看到他。 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到底是怎么被人砍了脑袋的。 这魔教高手,难道还是鬼魅不成? 一时之间,在场中人,可谓是人心惶惶。 就听那魔教妖人的声音还在开口: “实不相瞒,尔等如今已经尽数落入我魔教罗网之中。 “一言定其生,一言决其死! “不过,世人对我魔教素来多有误解。认为我魔教替天行道者杀,守正辟邪者杀……实则不然,我魔教也有好生之德。 “诸位今日只要去善从恶,入我魔教。 “那就皆可活命! “否则……无论男女,皆沦为阶下囚。 “供我魔教弟子修行神功!!” “好一个猖狂魔教!!!” 与会之中,一人纵身而起。 这人年纪不小,黑发一丝不苟,衣服一丝不苟,就连胡须都不会随风轻易飞扬。 一身青衫,手持书卷,正是昨夜和江然相谈甚欢的青苍先生。 他面色不怒而威,冷声开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鬼祟猖狂! “我等正道弟子,今日便要守正辟邪,匡扶天道,为江湖去伱这魔教毒根!!” 话音至此,他手掌书卷一扬,只听得哗啦啦的声音之下,他忽然一掌朝着头顶打去。 这一掌颇为奇妙,一掌打出,并非漫天掌影,掌影连成一线,哗啦啦接连不断。 砰砰砰! 头顶上的瓦片也并未被这一掌打的直接炸碎,而是印出了一个个极为生动的手掌印。 只可惜,这几掌落下之后,尽数到了空处。 青苍先生神色微微一变: “魔教妖人就在外面,老夫先给诸位探探前路。” 话音落下,足下一点,整个人便已经凌空而起。 余下众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点头。 纷纷纵身而起,只听得哗啦啦声音响起,整个七安楼上层的屋顶,全都给掀开了,瓦片四散飞扬。 躲在一搂的掌柜的眼见这一幕,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而在场高手冲出屋顶之后,分别在各处落脚。 却不见魔教妖人行踪。 倒是青苍先生一抬头: “原来在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就见到在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正有一个黑衣人提刀而立。 青苍先生二话不说,举手就打。 他这掌力绵延极长,十余丈的距离,一掌忽然就到了对方面前。 那人手中的刀锋一变,紧跟着脚下步子一转,一步踏出,人影竟然刹那不见踪迹。 江然则看了甄诚一眼: “屋檐下。” 方才这人施展的其实就是一个障眼法。 障眼法不是法术,而是刀锋吸引瞩目,然后以极快的步伐改变身形所在位置。 让人在将注意力集中在刀锋的一瞬间,察觉不到他本身的动作。 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如果再给时间的话,他还可以从屋檐底下,换到另外一处。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找了…… 可江然一口道破之后,甄诚想都不想,两手一甩。 嗡嗡嗡! 一枚枚银针便自他手中飞出,直接没入了那阴影之下。 阴影之下虽然未曾传出闷哼的声音,却又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显然是那人用单刀阻挡暗器。 甄诚还要再出手,却忽然回头。 就见到一道道黑影已经凌空而至。 看人数,竟然不比他们少。 “普天之下,莫非魔土。 “率土之滨,莫非魔徒! “尔等不顺我魔教,乃是自寻死路! “这江湖是我魔教的。 “这天下,也是我魔教的! “先杀尔等,再杀青帝。 “天火做灯,血染做毯。 “人骨为椅,魔尊在上,我等魔徒共举杯! “杀!!!” 随着一声呐喊,这帮身穿黑衣的‘魔教中人’便已经冲入了人群之中。 转眼之间,喊杀之声接连起伏。 周遭顿时大乱。 江然和叶惊霜叶惊雪等人凑成一团,就听江然轻声开口: “青衣,你保护好溪月公主。” 洛青衣当即答应了一声。 再抬头,就见厉天羽正护着白露和她怀中的孩子。 与此同时,商无名则抬起了头。 他的头抬起来,他的剑就出了鞘。 那是一抹凌厉到了极致的锋芒。 一剑无声的剑,乃是华丽无比的剑,剑气纵横涵盖八方,可惊日月。 商无名的剑却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默默无名。 剑气都不长,也不粗。 可所过之处,却无一个活人。 但凡敢来到他们面前的黑衣人,不等分辨清楚具体情况,便已经死在了商无名的剑下。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尚且还有一道影子。 他飘飘忽忽,倏然走过,便有人头落地。 正是先前那个使用单刀的黑衣人。 桀桀怪笑之中,尚且还有数位高手,从各处现身,要么去对付六门首脑,要么去对付场内高手。 桃善翁手持桃木杖,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桃木杖不算太粗,然而每当落在人的脑袋上时,那人的脑袋都会直接崩裂。 此人的武功确实不凡,江然冷眼旁观至此,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的武功是在六门门主之上。 可就在桃善翁大展神威,于人群之中横冲直撞的当口。 他忽然脚下一顿,甩手便扔出了自己手里的桃木杖,紧跟着一掌送出。 就听得啪的一声响。 桃木杖顿时支离破碎。 粉尘落下,撒到哪里,哪里便有人发出惨叫。 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全都一视同仁。 只听桃善翁冷笑一声: “魔教高手,什么时候开始用蛊了?” “用蛊?”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一尊法相正高高举起,闻听桃善翁的话,当即扭头去看。 就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正与其遥遥对视。 老迈的女子声音缓缓开口: “我魔教行事从来不拘一格,为何不能用蛊?” 吴笛豁然抬头,凝望那黑袍人。 就听江然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认识?” “……不敢确定。” 吴笛眉头紧锁: “但……声音有些熟悉。” 场内桃善翁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忽然寿眉一挑,就听一个声音忽然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魔教中人。 “我魔教中人杀人虽然从来都不拘一格,但是……杀人之前唱歌的,本尊还真的未曾见过。” 第458章 魔教少尊! 这声音来的突兀,然而传出的一瞬间,便已经将满场嘈杂尽数压住。 引得在场众人禁不住朝着声音来处去看。 就见东南角一处屋檐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群人。 这些人同样身穿黑衣,有部分人脸上戴着半截面具,还有的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着,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暴露。 为首一人虽然是在屋顶,却不知道被谁给抬来了一把椅子,正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居高临下,眸光戏谑的看着这场闹剧。 众人正将这帮人看了个七七八八,就见一个魁梧的老者上前一步,哈哈狂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冒充我魔教行事? “今日管教尔等,尝尝我教的六欲灼心之刑,让你们……生也生不得,想死也难!!” “阿弥陀佛!!” 虚圆大师脸色大变: “你是渡魔冥王!?”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皆是悚然。 年轻一辈或许不清楚渡魔冥王是谁,但是眼前这批人里,有很多都是经历过五国乱战的。 而那一场战事之中,其最基础的旋律,便是围绕魔教和五国之间的斗争。 因此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见过渡魔冥王的。 就见桃善翁面色沉着,缓缓说道: “渡魔冥王二十年前,自囚于永宁寺内。当时老夫就说过,对于这魔教贼子,无需多做客套,直接杀了就是。 “偏生这帮贼秃,说什么我佛慈悲,想要用佛法度化这魔教妖人。 “二十年来,一无寸进不说……前些时日,永宁寺被人夷为平地,如今渡魔冥王现身,可见出手的,果然是魔教中人! “老夫方才还纳闷,这帮魔徒之中,为何不见了你这老鬼。 “原来竟然是一群假货。”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扭头看向了那身穿黑袍的老妪: “尔等冒充魔教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那老妪沉默不语,周遭黑衣人则缓缓后退。 “想走?” 桃善翁寿眉一挑,怒形于色。 这倒是让江然确信,这老头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不好惹的。 现如今笑的时候固然是慈眉善目,这一生气也活脱脱是个在世明王。 “善翁且住。” 这一次开口的是林家家主林凡。 他年纪在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中是最年轻的一个,今年尚且不到三十岁。 两年之前,林家老家主突发急病去世,他临危受命,接手林家家主之位。 那会所有人都觉得他太年轻了,林家的辉煌只怕难以继续。 却没想到,林凡自小便是奇遇连连,虽然如今年纪尚轻,但一身武功绝不在老家主巅峰时期之下。 兼且,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为人沉稳,腹有韬略,审时度势之能非比寻常。 两年之间,林家不仅仅没有因为他的接手而跌入谷底。 反倒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时林凡开口,桃善翁也没有不给面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家小子,伱有话说?”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这件事情可以今后再做调查。 “如今前有魔教,后有这帮不知名姓之辈,需得谨慎行事,小心落入前后夹击的境地之中。” 他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了屋顶上这群自称魔教的不速之客: “既有渡魔冥王在,诸位魔教中人的身份想来无需再疑。 “这帮人冒充尔等名姓,于此兴风作浪。 “纵然我们身为正道中人,也看不惯他们这般行事。 “故此,诸位皆可自便!” 此言一出,渡魔冥王顿时哈哈狂笑: “你是林家家主?老夫自囚于永宁寺的时候,你只怕连毛都没有长齐呢吧? “如今这算盘珠子打的倒是够响。 “你以为,今日我等铲除了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之后,就能放过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 林凡一笑: “晚辈不敢做此想法,不过你们魔教素来自命不凡。 “料想就算是解决了他们,再来和咱们一较高下,也未尝不可?” 渡魔冥王一愣,感觉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正要说点什么,却忽然想起了关键,然后他躬身说道: “少尊,咱们该如何行事?” “少尊?” “先前此人便自称本尊,他是魔教少尊?” “昔年魔尊江天野之子?竟然还在人间!” “此魔不除,一盘散沙的魔教,将会重新聚集,魔焰不息,江湖从此多事。” 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头头脑脑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之中的凝重之色。 禁不住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少尊。 他半截面具遮面,看不出来具体面容。 而他的目光也不在他们这帮人的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发现,他竟然正在看那位拯救了溪月公主的少年英雄江流? 而这位少年英雄,在这乱战之间,竟然还不忘一手拉着一个姑娘,一手搂着一个姑娘…… 这让不少人连连皱眉。 感觉这厮贪好色,溪月公主被他所救,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少尊,自然就是江然。 现如今正对着叶惊霜和叶惊雪搂搂抱抱的,则是唐画意。 唐画意这臭丫头也是在江然现身之后,方才开始对叶惊霜和叶惊雪动手动脚。 江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默默给她记上一笔。 心说自己这风评,多半会为此所累。 却也不太在意…… 毕竟唐画意每一次冒充自己,都会原形毕露。 如今这模样,也算是早就有所预料。 目光回转,再看场内,江然便是一笑,面具之下的嘴角轻轻勾起: “诸位……本尊归位,魔教重新现世,本不想和诸位多起冲突。 “二十年前的往事如何,那会本尊尚且年幼,也可以暂时不论。 “但是,延虚城之事不远,我教亲友多得各位照拂,这一点,却是不能不算。 “故此,今日除了收拾这帮冒名顶替之辈外,便是想要和百木门,大梵禅院,以及四大世家好好谈谈。” 他言说至此微微一顿,然后笑了笑: “说来,本尊继承此位,还真的没有什么经验。 “今后便请各位,多多照拂了。” 言说至此,他忽然一挥手: “出手吧。” 渡魔冥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此时听到江然这般说法,当即整个冲天而起。 人在半空之中,一拳紧握,嗡的一声,周遭空气好似都被这一握拳的瞬间,给抓的干干净净。 在场众人之中,武功低微的,在这一刻都感觉好似喘不过来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渡魔冥王居高临下的一拳,已经狠狠落下。 嗡嗡嗡!!! 虚空之中接连破响。 与此同时,一个大胖子忽然在地面之上,迈动双腿。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发出了剧烈的颤抖。 在场众人都认得出来,这大胖子正是老妪一伙。 这帮人中,以这老妪为首,分别是一个刀客,一个胖子,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周身好似笼罩在黑雾之中的女人。 只是先前这帮人一直都在跟六门门主争斗。 如今眼看着渡魔冥王拳势惊天,这大胖子当即舍弃了自己的对手。 几步跨出之后,忽然双腿一顿地面,轰然一声炸响,整个地面竟然都被他踩出了一个深坑。 身形倏然飞起,好似一个巨大的人肉炮弹,朝着渡魔冥王狠狠撞去。 渡魔冥王哪里怕他? 这一拳鼓足了周身内力,也是多年不出江湖之后, 轰!!!!! 两者相触,渡魔冥王的这一拳,却是硬生生打在了这大胖子的脑袋上。 正常道理来讲,这一拳足够开山裂石,更别说这大胖子的脑袋了。 可此时此刻,整个画面全都定格在了拳头和脑袋接触的这一瞬间。 渡魔冥王这一拳并未彻底斩下,大胖子翻起一双怪眼: “敢打我的头……你的手想不想要了?” 渡魔冥王口中发出了‘嗯?’的一声,紧跟着哈哈狂笑: “好一个坚不可摧的狗头!!!” 拳势一进,那大胖子整个忽然落地。 这不是被拳头的力道打飞吃去的,而是被渡魔冥王的内力给推出去的。 故此看上去其势甚急,却并无多少伤害。 大胖子身形在半空之中一转,整个人狠狠地跌入力一处建筑之中。 这一下就好似炮弹直接在建筑之中炸开了一样,先是整个屋顶被震碎,其后落地之后的余波逸散,将周遭的墙壁也尽数震碎。 好端端的一栋房子,眨眼之间就成了废墟。 而就在这废墟支离破碎,烟尘弥漫的当口。 这大胖子又一次冲天而起。 他脸上带着狰狞笑意: “再来啊!!!” 然而抬眸之间,就发现正凌空落下的渡魔冥王,双手已经满是血气。 大胖子一愣之下,只骇的面无人色,显然是认出了渡魔冥王施展的绝学。 当即四肢乱晃,想要停下自己的动作。 然而他去势已经蓄满,如今人在半空之中,又如何能够停下? 停不下来,那就只能一鼓作气。 大胖子眼睛一闭,牙关一咬,脑袋上隐隐浮现出了一抹青气。 他所修炼的武功,本身出自佛门铁头功。 被人推陈出新之后,又添加了新的东西,逐渐自成一派。 一颗脑袋练得比钢铁还要坚硬。 青气展开,更是无物不破。 便在这转瞬之间,脑袋和渡魔冥王的手刀已经碰在了一处。 叮!!!! 一声脆响,红光炸散。 大胖子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哈哈大笑: “渡魔冥王,不过如此!!!” “是吗?” 渡魔冥王的笑意此时忽然绽放。 大胖子一愣,原本放下的心,再一次重新提了起来。 紧跟着便是痛! 剧烈无比的痛!! 这是他自从修成这门武学以来, 可还不等他发出惨叫,渡魔冥王的手刀便已经好似热刀切牛油,手刀直接斩进了他的头颅,并且一路朝下,手刀便自这大胖子的身上一扫而过。 燃烧的血气,将血液烧灼殆尽。 故此渡魔冥王双手一尘不染。 大胖子被切成了两半的尸体,这才轰然落下。 断口处,不见血液,已经被燃血刀的血气灼熟。 渡魔冥王至此落在一处屋顶之上: “倒是有些门路……不过仅此而已的话,那你们这帮人,今天只怕不够本王一个人杀。” “冥王稍歇,少尊当面,岂能让你一人专美于前?” 唐天源踏出一步,眸光之内,隐隐泛起星芒。 可不等他出手,在场众人便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惊恐! 这恐惧好似迷雾,眨眼之间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又好似无处不在的空气,充斥着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 让人好似被抓在了半空之中,落不了地。 不管是青国江湖的这些正道中人,还是那老妪身边的黑衣人,哪一个的脸上都现出了惊慌之色。 武功低微,意志浅薄者,甚至发出了惊呼。 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走。 老妪身后的这群黑衣人,强行忍着心中恐惧,却止不住正在打颤的双腿。 “不好……” 老妪口中一声惊呼。 掌中九节蛇杖倏然一顿。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眸光一变,顿时知道有蛊术高手就在人群之中。 目光当即环顾,想要寻找。 而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江然身边,一身黑衣的唐诗情忽然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爹,您休息一下。 “这里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唐天源呆了呆,继而哈哈大笑,忍不住看向渡魔冥王: “你看到没有? “老子有闺女,不需要我这老东西出手。 “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我劝你也早点成家立业,生个一儿半女,免得老无所依,落得个凄凉下场。” 渡魔冥王差点被唐天源气死。 他如今都什么岁数了? 这个年纪,一肚子死子,还怎么生个一男半女? 不过对于唐诗情的这门武功,他却是满脸都是凝重之色: “这是你糅合了万古 “好生了得! “不过你也狠心,竟然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修行这门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神功……” 唐天源闻言叹了口气: “为人父母,哪有不疼儿女的? “可她心意坚决,我又如何能够阻止? “好在,如今一切结果都好……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好,哈哈哈哈!!!” 唐天源说到后来,就忍不住得意的狂笑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却全都看傻了眼。 这尼玛是跑到这里来闲话家常了吗? 至少看一看场合啊! 这不是街坊邻居遇到了之后,在这拉呱啊! 别把我们给忘了啊! 好在唐诗情并没有将他们给忘了。 就见她一步踏出之后,也不见如何作势,一股危险到了极致的感觉,便已经被在场众多高手所捕捉。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 “运转心法,凝神正心!不要为这魔教妖法所惑!”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那老妪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脖子已经扭转一百八十度,整个人死在了当场。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咔嚓咔嚓,带着一种险恶到了极致的节奏。 每一声响,传入耳中,都更加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恐惧在加深,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恐惧越来越深的时候,那脖子被扭断的声音,就越来越快。 一个两个……五个六个……八个十个…… 一具具尸体被扔下。 唐诗情一步步走出,所过之处香风怡人。 可她不管去靠近谁,那人都如临大敌,好似死神降临。 更有甚者,他们脑袋低垂,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只觉得,抬头看她一眼,自己的性命就得自此断送。 而唐诗情的口中还在点数,时而扭头查看,还有没有缺漏。 待等差不多了之后,她方才转身,回到了江然的身边: “打扫的差不多了。” 江然过了她的手,轻轻的摩擦了一下: “辛苦了。” “不辛苦。” 唐诗情柔声说道: “我可以把他们都杀了无需你再劳烦心力。” 这话充斥着万种柔情,以及一个女子对于郎君的心疼。 可被在场众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人间妖魔? 杀人只是打扫……为了不让你的情郎劳烦心力,就要将我们都给杀光? 这说的岂能是人话? 江然却是轻轻拍了拍唐诗情的手说道: “今日是我魔教重新现身江湖的一日。 “也是本尊 “总得叫大家见识见识咱们魔教现如今的风采。 “你一个人将他们都杀了,且不说我会心疼你累着。 “而且,如果全都杀了的话,今日之事,又得让谁给传扬出去? “那不是锦衣夜行嘛。” 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门人还活着的,这会都一起点头。 总算是知道了这个魔女说话是跟谁学的了…… 这魔教少尊……果然不当人!!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将在场的这些人当人。 看着他们,就好似是看着猪圈里的猪狗。 杀起来,全无负担。 商无名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锁,忍不住看了白露一眼。 开始对他们的计划有些担忧了。 而桃善翁则哈哈大笑,双眸之中尽是厉色: “好一个魔教少尊,果然是在世之魔!” 第459章 海上来客 “前辈谬赞了。” 江然摇了摇头,轻轻揉捏着唐诗情的手,一边淡淡的说道: “不过前辈……晚辈我和我的未婚妻子闲谈,还没有你开口的余地。” “你说什么?” 桃善翁一愣。 他知道林凡打的是让这魔教少尊和这帮假冒魔教中人先杀一场,在他们鹬蚌相争之后,好做渔翁之利的打算。 可是一来这两者差距太大。 二来江然说话太不给面子了。 桃善翁纵横江湖数十年,年轻的时候就敢去六门堵门,强行挑战六门高手。 如今江然这个魔教少尊跟他说话,竟然半点客气也无,一愣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顾不上林凡先前的盘算,只是连连点头: “好胆!老夫倒是想要看看,这魔教少尊,到底有何能为!!” 话音落下,桃善翁飞身而起。 竟然不管不顾,直奔江然而来。 唐天源脸色一沉,正要上前。 江然却对他轻轻摇头,再抬头,桃善翁已经到了跟前。 一掌袭来,江然只是稍微侧了侧头,便已经让开了这一掌,顺势往下一拿,取桃善翁手腕。 桃善翁却是一声怒喝,单臂一横,接连七掌,以迅雷之势击出。 砰砰砰! 虚空之中接连传出七声炸响。 却是一掌不落,尽数被江然接住。 接连对了七掌之后,桃善翁倏然而返,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脚下虽然不曾挪开分毫,但有心人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原先白了不少。 先前形容此人,是鹤发童颜。 指的是头发是白的,但是脸色却好似孩童,白皙之中透着红润。 但此时此刻,他脸上只剩下了白,红润之处已经半点不见。 他背负双手,身后的人也能看到,他双手颤抖,两掌大筋凸起,血红一片。 可见这七掌之下,吃了不小的亏。 “不愧是魔教少尊……果然武功盖世。” 桃善翁冷冷开口,声音尽可能的保持平稳。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就算是未曾观察到桃善翁情况的,也都明白了这一番交手,桃善翁是败了。 一时之间心中不免骇然。 江天野的儿子今年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 年纪轻轻的,竟然能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就让桃善翁败下阵来。 这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 江然却看都不看桃善翁一眼,而是看向了那个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老妪。 轻笑一声: “你是笛族的人?” 桃善翁脸色一黑,有心发作,却又知道不是对手,只能强忍了下来。 那老妪则叹了口气: “老婆子见过魔教少尊……” “延虚城的事情,是君何哉一手设计。 “抓了我魔教老教主,引我教众去救,最后结合这帮所谓的名门正派,围杀我等。 “是也不是?” 江然再一次开口,却是引起满场惊愕。 “延虚城的事情,竟然是这样吗?” “谁抓了魔教老教主?” “四大家族,大梵禅院,还有百木门,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说的君何哉又是什么人?” 年纪轻的人不知道君何哉这个名字。 然而年纪大的,却绝不可能不知道。 仍旧是虚圆大师,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紧跟着眉头紧锁: “少尊此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君何哉……怎么会和我等合谋?” “君何哉为何不能跟伱们合谋?” 江然一笑: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人什么事情还做不出来? “嗯,既然你问了,本尊看场内有不少人都不知道这君何哉是何许人也。 “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 “首先君何哉其人,乃是我魔教中人。 “只不过,此人多年之前就已经叛门出教,在此之前,他曾经和五国互通有无,联手坑害上任魔尊。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任魔尊方才死的不明不白,以至于累得我魔教二十载岁月以来,群龙无首! “倘若论罪,君何哉是罪魁祸首!”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其后,此人叛出我教之后,去了天上阙。 “二十年来苦心孤诣,早就已经登临绝颠,成为了天上阙的尊主…… “他一手筹谋,以你们青国小皇子的性命,挑起两国争斗。 “我魔教老教主不忍苍生受难,在他想要杀死金蝉长公主单玉蝉的时候,出手阻止一路追到了青国境内,这才中了他早就预设好的埋伏。 “如此方才落入了他的手里,并且……也因此才有了延虚城之战。 “而当日埋伏我教教主的……便有你一个吧? “他中的蛊,是你笛族的蛊。” 这话一出口,旁人固然是被当中所蕴含的庞大信息量,震撼的头晕目眩,吴笛更是在一瞬间忽然瞪大了双眼。 在来到七安镇之前,江然曾经给他了一瓶血液。 血液的主人中了一种极为了得的蛊毒。 如今这魔教少尊说,中蛊的是魔教老教主…但是他先前分明从江然的口中琴儿听到,中毒的人是他的爷爷。 “难道说……” 吴笛的心中泛起了一个思路,但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尤其是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一手拉着一个的江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却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今日酒楼之中,江然这般好酒之人,竟然滴酒不沾。 平日里江然虽然颇为恣意,却也从不会在人前毛手毛脚…… 难道说……吴笛越想越是感觉这当中情况有些不对劲。 可此时此刻,却也无处诉说。 至于在场的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人,却全都听傻了眼。 林凡 “少尊这话是什么意思?金蝉长公主单玉蝉杀了我朝小皇子之事,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嗯?” 江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你亲眼见到单玉蝉杀了你们的小皇子?” “……这倒未曾。” 林凡说道: “但是这种事情,谁会凭空污蔑?” “君何哉就会啊。” 江然冷笑一声: “未曾亲眼得见,全是道听途说,还这般信誓旦旦……青国四大世家便是这般行事的? “哪怕是在我魔教之中,未曾有实证便想诬赖别人杀人,也是不行的。” 林凡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江然却已经不在理他而是看向了那老妪: “为何还不说话?” “少尊面前,哪里有老婆子说话的份?” 那老妪用干瘪的声音笑了笑: “今日有缘得见少尊,可谓三生有幸。 “这便告辞……期盼下一次再和少尊江湖相逢。” 言说至此,她手中九节蛇杖一顿。 虽无半点波澜惊起,然而这一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忽然接连响起。 惨叫的全都是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人。 皮肤之下的血管凸起,皮肤赤红一片,双眸更是在眨眼之间就泛起了血红之色。 而这帮人的面容,在挣扎之后,忽然扭曲,好似恶鬼面孔,狰狞骇人。 吴笛脸色一变: “鬼面蛊!!” 言说至此,他单手一抖,将身边众人尽数回护。 就见唐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叫鬼面蛊?” 吴笛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 “鬼面蛊是我笛族最厉害的蛊毒之一。 “但凡中了此蛊,蛊虫噬心入脑,面容狰狞宛如恶鬼。 “无知无觉,成为下蛊之人的掌中刀,听凭指挥肆意杀戮。 “除此之外,鬼面蛊有人传人之能,倘若被身中鬼面蛊的人打伤,将会被鬼面蛊侵入,成为新的鬼面蛊傀。 “此蛊凶险,又无人道……故此早就已经被我笛族束之高阁,族内除了少数人之外,绝不允许炼制这鬼面蛊……” “原来如此,还挺厉害的。” 唐画意点了点头。 再看场内,那些中了鬼面蛊的人,果然开始朝着身边的人下了杀手。 各个都是六亲不认,而且,无法被制住。 穴道点了之后,毫无用处,打断手脚,也可以活动自如,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的指甲,牙齿刺破皮肤,成为新的鬼面蛊傀。 一瞬间,场中顿时一片混乱。 那手持九节蛇杖的老妪,便想趁着这一片混乱脱身。 结果一回头,就见一个身宽体胖,满面富态之人,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她: “笛族的人,老夫也多年未曾见过了。 “你年纪不小,说不得你我还是旧相识,为何今日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唐天源……” 老妪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沉重: “你要挡我的路?” “非也。” 唐天源轻轻摇头: “不是我要挡你的路,而是你走了不该走的路。 “束手就擒,随我去少尊面前认罪,说不得尚且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多年不见……昔年于江天野面前唯唯诺诺的小胖子,倒是敢口出狂言了。” 那老妪忽然冷笑。 唐天源一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去问阎王吧。” 老妪话音至此,唐天源的耳朵里忽然钻出来了一只血色的虫子。 只是见到这一幕,老妪并未有丝毫开怀,反而脸色大变。 唐天源随手一捏,那虫子就已经落入了他的两指之间,就见他轻笑一声: “看来你过去见过我……” 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缕刀锋忽然斜刺里斩来。 唐天源当即身形一闪,让开这一刀。 回头去看,就听王离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对面这个用刀的滑不留手,这一刀纯属不小心。” “……再敢这般不小心,老夫把你的脑袋给拧下去。” 唐天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看向那老妪: “我方才想要说什么来着?” “哪个想跟你闲谈?” 老妪二话不说,挥舞手中九节蛇杖就冲上前来。 她用鬼面蛊挑起混乱,但这只是一时,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时机赶紧脱身的话,一旦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人反应过来,她在想走,可就比登天还难。 蛊毒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在场这帮人都不是寻常人物,谁敢保证她的蛊毒就可以无往不利? 而就在这老妪出手对付唐天源的一瞬间,一抹璀璨的刀光已经在人群之中炸开。 那刀光星芒点点,好似将满天繁星接引到了这一刀之间。 在他跟前的那个手持单刀的男子,其人武功胜在出其不意,乃是以‘无声杀人刀’见长。 但凡将其拿到了明处,何人真刀真枪的厮杀,瞬间就会落入下风,更别说面对的还是披星天魔斩!? 这一刀斩出,璀璨人间,却也摧残人间。 刀锋所过之处,手持单刀的男子想要抵御,却是在瞬间就被击碎了掌中单刀。 紧跟着刀芒将其一分为二不说,余势不竭,接连贯穿了数座瓦房,半条街道刹那间就给毁于一旦。 王离不等松口气,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再抬头,那个身上好似笼罩着云雾一样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 云雾之下,看不真切究竟是什么情况。 也不敢让这迷雾彻底将自己笼罩。 王离便是想都不想,一刀便已经斩了下去。 就见那迷雾之中,忽然伸出了一条白生生的胳膊,捻起兰指,屈指一弹,正取王离手腕。 王离眉头微蹙,脚下接连转动几步,正要飞身上房。 却感觉脚下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魔教的武功本就已经是诡谲古怪,然而这个浑身上下笼罩着黑雾的女人,所用的武功更是诡谲至极。 说实话,拿来模仿魔教,确实是有点那意思了。 想要飞身而起,没能跳起来,王离单刀一甩,一抹刀锋顿时在地上展开。 那黑雾竟然霎时一散,足下发力这才凌空跃起。 刚到了半空之中还不等看清楚怎么回事呢,就感觉腰身一紧,再抬头,自己竟然被渡魔冥王给抱住了。 “……干嘛?” 王离满脸骇然。 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被渡魔冥王给拦腰抱住。 “住口。” 渡魔冥王脸上倒是少有的凝重,看着不远处浑身上下笼罩在黑雾之下的那个人影,沉声开口: “云雾锁天关!你是昔年海上云岚的隔代传人? “君何哉好本事你这样的人都能够被他找到?” “渡魔冥王好厉害的眼力。” 黑雾之中的女子缓缓开口: “我这等孤僻之人,也能被冥王所知。 “君何哉答应我一件事情……所以,我也帮他做一件事情。” “哦?这倒是有趣了。 “据闻你这一脉的【出云化雨神功】只有在海上才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如今为了这件事情不惜踏足内陆……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冥王无需知晓。” 她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扭头看了别处,紧跟着笑了笑: “说起来也是我想的差了,君何哉目的虽然不够明确,但是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个。 “与其和你们牵缠,我倒是不如去找关键之人。” “嗯?” 渡魔冥王一愣,就见这一团云雾倏然卷起,紧跟着直奔江然而去。 “少尊小心!!” 王离赶紧喊了一嗓子。 渡魔冥王却是冷笑一声: “她这是找死……云雾锁天关固然厉害,却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其实不用王离去喊,江然早就已经将这周遭一切景象尽数看在眼里。 相比起自己所率领的魔教,这老妪手下的人明显捉襟见肘。 算上那群被唐诗情所杀的黑衣人,他们如果对付六门两院四大世家,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君何哉耗费心思组这一局的目的,无非就是将自己和魔教的人引出来,从而让他们和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碰上一场。 只不过,这一点他似乎并未跟这老妪说。 所以,当江然一行人现身的时候,这老妪的手段就有点黔驴技穷。 尚未如何,便已经想着立刻脱身。 但是她被唐天源挡住了,那擅长使用无声杀人刀的刀客死在了王离的手里。 渡魔冥王出手救下王离,而那个身上裹挟迷雾的女子,却是朝着自己来了。 与此同时,挡住了老妪手下最后那个中年男人的,则是商无名。 这显然是白露想要给魔教卖个好。 理由也很充分……这老妪是敌非友,六门两院四大世界之中都有人被她下了蛊。 林凡想要坐山观虎斗,那是异想天开了。 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六门两院四大世家仍旧保存着主要战力。 江然摸了摸下巴,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抬眸间,那裹挟黑雾的女子已经快要到了他的跟前。 黑雾竟然刹那间化为了一只巨手,凌空而至,想要将江然擒在掌中。 唐诗情冷哼一声,心中生出怒意。 江然却是一笑: “这武功有些意思……海上来的?难道是……” 他心思转动之间,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便是幻世海楼! 幻世海楼的人一现身,老酒鬼就屁颠屁颠的消失不见。 此人又是从海上而来…… 心念至此,江然一手拉住了唐诗情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一刹那,背后罡风飞腾,魔焰滔天。 随之一拳送出,裹挟无尽罡风。 轰然一声,硕大的拳头虚影便撞在了那黑雾凝聚而成的巨爪之上。 两者一碰,云消雾散! 似御无穷的力道,接连不断的轰击而出,裹挟在那女子身上的黑雾一层层被剥离。 “这不可能!!!” 惊怒至极的声音自黑雾之中传出,如临末日! 第460章 金刚神兵 出云化雨神功乃是一门海上的奇功。 以自身内力演云雾者,为出云诀。 以云雾接天海化雨者,为化雨诀。 换言之,这女人身上所裹挟的云雾,其实都是内力表象。 如果人在海上,自身云雾连接海天雾气,一经出手数十里之地皆被雾气笼罩。 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每一处雾气都有可能是对方的杀招。 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的绝高手段。 这雾气可以困住敌人,封锁周遭空间,故此称之为云雾锁天关。 光是看这女子所施展的手段,一身内力已经极其深厚。 却没想到,面对这年纪轻轻的魔教少尊,竟然连半点扛手也无。 云雾不断被江然的内力剥离,任凭她如何驱使体内的出云化雨神功,如何想要连接周遭水气,都毫无效果,可谓是杯水车薪。 “这不可能!!!” 她自海上来,心高气傲,纵然是和君何哉,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从未想过自己会低人一等。 更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出云化雨神功,竟然会被人这般破去…… 可无论是否可能,都已经没有了争论的必要。 现实就摆在眼前。 哪怕再如何不愿意承认,那笼罩在女子身上的黑雾,终究是被江然一拳尽数剥离。 云雾一散,贼去镂空。 那女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现身于众人之前。 江然凝望一眼,却是一愣。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这海上来的女子,穿的好生清凉。 她皮肤黝黑,身上关键之处皆有遮挡,但双腿双臂则全都暴露在外。 江然琢磨着,这大概是跟她所学的这一门出云化雨神功有所关联。 不过具体情况一时之间倒也臻之不破。 而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弄出个究竟。 两者交手余波扩散,脚下这群正道弟子,无论是中了鬼面蛊的,还是没中的,全都受到了波及。 有些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满地打滚,一头是血。 也有人接连后退,口中发出闷哼。 当然,还有几个纹丝不动,比如说大梵禅院的几个大和尚。 周身法相拔起,不动如山! 江然则是化拳为爪,探手一拿。 就听得嗡的一声,那尚未来得及跌落地上的女子,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他飞了过来。 过程之中,她浑身上下再一次有黑雾逸散出来。 可不等形成规模,就已经落入了江然的掌中。 屈指连点,这女人顿时动弹不得。 她尚未昏迷,方才是无以为继,如今是彻底无力,她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江然: “若是在海上的话……” “可惜,这不是在海上。” 江然一笑: “海中鲨鱼凶猛,却也不见它于陆地逞凶。 “姑娘是海上霸主,不好好在海上待着,偏偏要来到陆上争锋,今日落得这般境地,也算是合情合理。” 说到此处,他一甩手,把人扔到了一边: “拿下。” 唐天源手底下的孙管家早就已经蓄势待发,听到江然开口之后,当即上前一步,直接将这女人给摁住,拖到了身后,转眼的功夫就给来了个五大绑。 江然负手而立,凝望场中,轻笑一声: “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 场内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人,全都是心头一紧,却见江然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那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老妪跟前。 探手便拿。 那老妪和唐天源交手,本就是处处掣肘,节节败退。 她的蛊毒虽然厉害,但是对唐天源却没有什么效果。 别看唐天源胖胖呼呼的,好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富家翁。 实则周身无漏,纵然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入了耳朵里,都能够被他给驱赶出来。 一番缠斗之下,不仅仅不能脱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唐天源给拿下。 正当这关键之时,感觉身后风声不对,一回头,就见江然已经到了跟前,五指如山岳,遮天蔽日,无论是前后左右,皆无退路。 当即一声怒喝,手中九节蛇杖一震,两掌一翻,狠狠打出。 这两掌出手,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在江然看来都是平平无奇。 却没想到,一直和这老妪交手的唐天源忽然脸色大变: “少尊手下留情!!” 江然一愣,此时此刻,纵然是想要留情,也有点麻烦。 当即单手一扬,化爪为掌,掌力掀开了这老妪的双掌不说,斜刺里一扫,直接将这老妪头上的兜帽给掀飞了出去。 老妪的面孔顿时呈现在了众人跟前。 却是又让江然愣了一下。 这不是一张苍老的脸……或者说,这不纯粹只是一张苍老的脸。 她的半边面容,大概是在三四十岁的模样,仅仅只是看这半边脸的话,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而另外半张脸,却是狰狞至极。 其上疤痕交错,好似有毒虫在她的脸上挣扎徘徊,留下来的毒液灼烧出一条条‘虫路’,其后便这般烙印在了她的脸上。 那痕迹枯槁,丑恶,叫人不忍目睹。 江然注意到,这伤痕远远不仅仅只是半张脸这般简单。 伤痕烙印直接蔓延到了脖子里面,被衣服遮挡,看不清楚全貌,但是很显然,昔年此人受创不轻。 唐天源则深吸了口气: “奇兰姑娘,果然是你。” 江然此时则轻轻搓了搓指尖,方才这人所施展的掌力,有些古怪。 掌力诡谲狠辣,和笛族的武功有着很大的区别。 再加上唐天源的话,江然的心中忽然便有了些许猜测,然而下一刻,足下一点一掌已经到了这位奇兰姑娘的跟前。 奇兰姑娘因为唐天源的一句话,心境正在起伏。 没想到江然忽然又一次出手。 来不及多想,足下一踢九节蛇杖,呼啦一声,蛇杖于半空之中转了一圈,横扫江然手腕。 江然翻掌如提刀,嗤的一声,九节蛇杖当即被一分为二。 掌力破风,直取奇兰姑娘前胸。 奇兰姑娘眼见于此,运起双掌便打。 然而三掌相触,却是一触即溃,周身一震,嘴角已经有鲜血流淌,不等稳住身形,江然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子。 内力侵入,整个身体顿时再无半点力气。 江然甩手将这人扔给了唐天源: “有什么话,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是。” 唐天源也反应了过来伸手拿住这位奇兰姑娘。 而再回身,场面的混乱已经逐渐平息。 鬼面蛊虽然厉害,却终究不可能是无法可解,七安镇今日聚集的可谓是整个青国江湖最顶尖的一批人物。 如果一个鬼面蛊,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那这青国江湖也就是个笑话了。 江然见此微微一笑: “诸位,今日我教要做之事,已经做完了一半。 “如今便依照先前所言,四大世家,大梵禅院,百木门这六家暂且留下,余下玄机书院以及其他五门可以自行退场。 “我魔教行事随心,却也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掀起无畏杀戮。 “还请各位,莫要自寻死路。” 场内众人相视一眼就听一个粗犷的紫袍汉子大声笑道: “魔教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话你也配说?” “尊驾是什么人?” 江然看了这人一眼,发现不太认识。 “金刚门门主蒋如龙!!” 紫袍汉子大声开口。 江然点了点头: “原来是金刚门的门主……延虚城之战你们不在现场,今日何苦掺和这一趟浑水? “我劝伱带着门人离开,免得让他们小小年纪,死于非命。” “少尊,这话休提。” 林凡此时开口说道: “你先前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天上阙的尊主,当真是君何哉?你说青国和金蝉的争斗,皆是源自于此人? “这话……可有凭证?” “嗯?” 江然好似疑惑: “本尊说过这件事情和君何哉有关系吗?” “……你自然说过!少尊该不会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林凡呆了呆,先前江然那一番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因为那奇兰姑娘下了鬼面蛊,导致他们一时之间顾不上追究。 可若江然所说是真……那他们可真就闹了天大的笑话,成了旁人掌中之刀,却懵懂无知。 谁能想到,江然此时却忽然一笑: “你就当本尊没有说过这话好了,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又有什么重要的吗?” 站在魔教少尊的立场,自然不在意这天下人如何争斗。 如果江然死乞白赖的一定得皆是当中究竟,反倒是叫人难以相信。 现在嘴角泛起戏谑之笑,全然不把这当回事,反倒是叫这帮人将信将疑。 一群人对视一眼,就听一人说道: “这魔崽子没安好心眼,明知道此事究竟,却偏偏当做无事发生。 “是想要看着咱们自相残杀,他作壁上观,能好好的笑话一场。” “魔教行事颠三倒四,会这般行事,倒也不算离奇了。 “先前那江流说过,有人冒充惊神刀江然,刺杀溪月公主。 “如今这魔教少尊又说,当日杀死小皇子的绝非金蝉长公主,而是天上阙的君何哉……如今君何哉更敢派人来冒充魔教行事,想要将这一盆子脏水尽数撒在魔教的脑袋上……”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魔教本来就是一屁股屎,又何必在乎这脏水?” “一码归一码,种种迹象来看,现如今确实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金蝉和咱们的这一场争斗,只怕当真另有原因。” 一众人等议论纷纷。 江然却是眉头微蹙,忽然冷哼了一声。 他内力惊人,这一声蔓延全场,这帮六门二院四大家族的人立刻就停下了议论,抬头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冷笑: “诸位莫不是忘了本尊还在此地? “这般议论纷纷,是不曾见过本尊看在眼里了? “萧家这一趟来的不是老家主,而是萧大公子萧百里,此人已经死在了这帮冒牌货的手里。 “叶家家主叶宣,也中蛊而亡。 “秋家觊觎我教披星天魔斩,累的一家子几乎全都疯了……也算是名存实亡。 “现如今,四大世家之中,仅仅只剩下了林家一家…… “林凡,别说本尊今日不给你机会。 “你只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道一声错了,今日本尊便饶你性命。 “如若不愿……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本尊也不想赶尽杀绝,你只需要接本尊三掌,倘若三掌之后你还不死,延虚城之事,就此一笔勾销。” 言说至此,他又抬头看向了百木门和大梵禅院: “尔等也是如此。” “笑话!!” 林凡哈哈大笑: “朗朗乾坤,天日昭昭,我等守正辟邪,如何能向鬼魅低头?” “好汉子。” 江然哈哈大笑: “即如此,本尊来也。” 话音落下,他一步跨出,直奔林凡而去。 “休想!!!” 一声怒喝,两侧纷纷有人站出,阻挡江然脚步。 率先出手的便是那金刚门的紫袍汉子蒋如龙。 六门两院四世家皆有绝学,蒋如龙身为金刚门门主,一套【如意金刚身】早就已经修炼的几乎没有罩门,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轰然袭来,合身朝着江然撞来。 江然脚下不停一拳摆出。 砰的一声!! 本以为这蒋如龙必当应声飞出,却没想到,他只是身形一歪,脚下全不后退,反倒是哈哈狂笑: “不过如此!!!”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上一个说不过如此的,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可见这话,不太吉利……” 蒋如龙一呆,就见江然挥拳如雷,砰砰砰,接连三拳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间,只打的回响不断,却无法破开他的护体神功。 眼见于此,江然不仅仅没有丝毫恼怒,眸子里反倒是泛起了一丝兴奋之色。 下一刻,他忽然一脚踢出,蒋如龙也不是纯粹只是站在原地挨打。 他这一身武功,主要的便是两点,一个是防御,一个是力量。 如今江然无法破了他的护体神功,那他自然得要在力量上一展所长。 当即对江然这一脚理都不理,挥拳就打。 却不想,这一脚却是用了巧劲。 蒋如龙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给踢的在半空之中打了一个横,虽然江然还是没有破开这如意金刚身。 但是他打出来的拳头,却也被江然拿在了掌中。 握着他的手腕,江然于原地一转,牵引蒋如龙一扫,只听得砰砰砰,接连数声响。 周遭几个想要围攻而来的正道中人,顿时被打飞了出去。 蒋如龙眼见于此,还想挣扎,江然却已经甩手将其扔向了半空之中。 不等他辗转腾挪,一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脚踝。 随手抡起,哐的一声砸在了地面。 地面顿时被蒋如龙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大坑,但是蒋如龙油皮未破,歪了歪脑袋说道: “我呸,你确实不过如此!!!” 抬头去看江然,却发现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一手抓着自己的脚踝,大踏步往前,自己的脑袋啵灵啵灵的在地上一路往前。 余下众人眼见于此,面面相觑。 只见这魔教少尊倒提蒋如龙,杀入人群之中。 横劈竖打,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蒋如龙到了此时方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气的咿咿呀呀的乱叫。 红着眼珠子喊道: “魔崽子,有本事你放开老子!!!” 话没说完,就听得破风之声接连而至。 蒋如龙身不由己,被江然挥舞成了一团,一时之间只见到一道紫色的影子,在江然周遭蔓延。 待等那破风之声停下,江然再看,就发现这蒋如龙周身上下大概是多了上百枚飞絮针。 “好暗器!!” 江然见过这飞絮针,当时时邈把自己给卖了,想要混入玲珑亭大开杀戒。 这件事情被江然误打误撞的撞破了。 结果转眼就遇到了玲珑亭来的两个人……当中有一个,用的正是这飞絮针。 飞絮针细如牛毛,想要将此物打出去,极为困难。 这正是无影门的绝学。 而就在此时,重重剑影凌空而至。 江然抬头凝望,只觉得天空如盘,剑芒若棋。 起手便是杀招,刹那斗转星移! 江然想都不想,挥舞手中蒋如龙,和这漫天剑光搅在了一处。 一时之间,叮叮叮,叮叮叮的声音接连不断,响成一片! 最后到底是江然更胜一筹,他挥舞手中蒋如龙,大开大合,横手一扫,就听叮叮叮接连数声响起,这些弈剑门弟子手中长剑,尽数崩断! “好剑!!” 江然又是一声赞叹: “六门弟子果然非比寻常,暗器精妙,剑法高超。 “今日本尊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着实是多亏了手中这件神兵!” 此言一出,且不说蒋如龙如何想法,六门弟子原本是凝神以待,谨慎非常,这会却都忍不住有点想笑。 却又担心被蒋如龙看到……这人刀枪不入,被江然拿着打了这半天,也是屁事没有。 不过看脸色,已经快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回头自己笑出声来,被他记恨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呢…… 蒋如龙此时也果然是怒气勃发,发了疯一样的喊道: “魔徒,有本事你放开老子!!!?” “住口,作为兵器,哪有你开口的份?” 第461章 斩天元 “当真岂有此理!” “简直欺人太甚!!” 其他几位门主,方丈,先生,家主也纷纷怒喝。 他们到底不是底下的那些门人弟子,性格沉稳,涵养也高,就算是想笑,也不会当着面笑。 就听一个一身白衣,手持黑剑中年男子,上前一步: “布阵!!” 方才出手的那些弈剑门弟子纷纷后退,紧跟着又有其他弟子上前一步。 江然眸光一抬,留意到这些弟子手中长剑也跟寻常人不同,有黑白两色。 随着‘布阵’两个字落下,黑白两色长剑,便好似两条大龙,分别自两个方向绞杀而至。 “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忽然响起。 却是沉寂了有一会的渡魔冥王,就听他哈哈狂笑之后开口说道: “少尊,这是弈剑门的【天元棋剑阵】,落入其中,围子天元,需得谨慎!” “……谨慎就谨慎,你笑什么?” 江然轻轻摇头,无数剑锋这一刹那就已经到了跟前。 剑意绵绵层层叠叠,杀机森然。 江然一抖手中蒋如龙,只听叮的一声响,身形已经穿插到了阵法之中。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的情况没有丝毫改变,仍旧是处于整个剑阵的正中间。 两侧锋芒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江然当即恍然,所谓的天元棋剑阵,主打的乃是一个‘困天元’。 落入阵中,便是陷入天元之地。 所谓天元,则是围棋棋盘之上,最中间的一个位置。 一字天元,代表着天地宇宙最核心之处。 却也是最凶险之地。 弈剑门取棋意,入剑锋,手段果然非比寻常。 而随着棋阵发生改变,各类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眨眼之间,江然便已经跟这帮人交手十余个来回,却始终未能冲破这针法。 江然心中顿时赞叹: “好阵法!” 虽然先前江然说那好暗器,好剑,都是玩笑话。 这会却是当真感觉到,这阵法精妙非比寻常。 “只可惜……你们选错了对手。” 江然站在天元一地,双眸微微闭上,手中蒋如龙被他内力所治,身躯笔直。 就见他忽然调转蒋如龙,蒋如龙的脑袋当即被他狠狠地垂落在地,紧跟着骤然一扬。 一抹锋芒顿时呼啸而出。 只是对于这一抹锋芒,大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用手指头打出来的,往往叫指力,用拳头打出来的,自然是拳劲,用剑打出来的,那当然是剑气,用刀的话,那自然是刀芒。 可如今江然所用的竟然是人…… 那这一抹锋芒算是什么? 好在这个问题也就是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首当其冲几个弈剑门弟子,当即长剑回转,想要阻挡。 更有人已经做好了随时接替的准备。 可仍旧是小看了江然这一式蒋如龙…… 呼啸而至的力道,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力。 首当其冲的几个弈剑门弟子,手中长剑当场崩断不说,整个人也是倒飞而去,人在半空之中,鲜血狂喷,可江然这一击的余势不歇。 好似滚地龙,轰隆隆隆,地面接连爆响。 但凡阻挡在跟前的弈剑门弟子,纷纷惨叫着被这力道蹦飞。 先前发号施令的中年男子眼见于此,脸色顿时一变: “换阵! “白龙主生,黑龙主亡! “黑白生死奕! “斩天元!!!” 在场弈剑门弟子对视一眼,当即手持黑剑和拜见的弟子,纷纷分散于整个‘棋盘’的各处。 再一瞬,同时出手。 一层一层的剑气被弈剑门每一个弟子击出。 一缕一缕堆叠如龙,一条黑龙,一条白龙,双龙盘旋冲天而起。 剑鸣嘶风,龙吟九天! 双龙冲天十余丈,紧跟着二者融为一体,黑白相间,狂风嘶嚎,直奔天元位。 江然抬头仰望,轻轻点头: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蒋如龙: “靠你了。” 蒋如龙瞪大了双眼,双眼之中蓄满了问号。 紧跟着他神色有些崩溃: “住手……伱不能这么干!!” “运气。” 江然提醒他: “稍有懈怠,那就得被万剑分尸。” “你……” 蒋如龙还要再说,江然已经出手。 抡圆了手中蒋如龙,朝着半空之中呼啸而来的黑白双龙,狠狠砸去。 呼的一声响,狂风劲扫,站在跟前的弈剑门弟子首当其冲,口喷鲜血,可纵然如此,他们也未曾放下掌中之剑。 实际上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就算是想要放下也放不下。 内力都连成一片,若不如此,不足以做到这般阵仗。 而不远处围观弈剑门这一战的一众好手,也是纷纷瞪大了双眼。 “弈剑门的天元棋剑阵,果然名不虚传。” “好一击斩天元。 “这般威势,谁人能挡?” 不管是虚圆大师,亦或者是其他门派门主,自问倘若跟江然易地而处,今日都必死无疑。 这一击斩天元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尘世之巅。 好在这是阵法,聚集众人之力同时出手,否则一人拥有这般武功那足以问鼎天下。 换言之,江然如果接下这一击而不死……那他便是有着问鼎天下的资格! 而就在众人凝望之间,江然手中的蒋如龙已经和那斩天元一剑碰在了一处。 “我x你xxx……” 隐隐间,众人还能够蒋如龙在骂,而且骂的还挺脏的。 不过大家都下意识的屏蔽了这个声音。 至于说他到底骂的是谁,大家都一厢情愿的认为,他骂的肯定是江然。 紧跟着下一个瞬间,他们就顾不上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一层层涟漪分散八方,无差别发散。 噗噗噗噗噗!! 这是吐血的声音。 一击交换,满场都被鲜血染红。 弈剑门的人齐齐吐血的画面,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但紧跟着就不是弈剑门一家之事。 就听到有人惊恐开口: “速退!!!”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跃起,想要后退。 然而仍旧还是晚了一步。 力道蔓延,这帮人也被波及在了其中。 跳起来的人在半空之中便是身形一滞,被卷入了这一股庞大的力道之中,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 那些没有跳起来的,也都被摔得七荤八素。 最惨烈的却是那些建筑。 尤其是就在跟前的七安楼。 掌柜的本来因为被他们掀飞了屋顶,就在柜台下面抹眼泪呢。 如今这力道一起好似遭遇天灾,整个地面都是一阵阵的剧烈摇晃,碎石蹦飞,梁柱坍塌,掌柜的哭爹喊娘的找了个角落藏身。 待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看,就感觉天光大两。 他引以为豪的两层建筑,已经就剩下了一层。 一搂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有一半,另外一半已经化为漫天木屑,烟消云散了。 他更喜欢的那个贯穿了街道的空中回廊,也在这一击之中,彻底被卷的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哎呀我的天啊!把我杀了吧!!” 掌柜的禁不住放声痛哭。 然而场中此时各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除了几个为首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一瞬间还能够屹立不动。 可这仍旧没有结束! 或者说,这是一个开始。 江然人在半空之中,内力走遍蒋如龙周身上下。 蒋如龙龇牙咧嘴,正在用脑袋跟那龙头较劲。 他口中狂骂不休,感觉再这么下去,哪怕是他有如意金刚身,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说不定就要被这斩天元硬生生磨灭。 而就在此时他只觉得一股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内力,忽然自江然掌中传出,一瞬间贯穿他体内各处经脉,最终汇聚到了头顶。 坚不可摧的剑气,本就被江然这一击打的处处凋零,如今又得神助,蒋如龙只觉得自己这脑袋越发的坚强,硬生生撞进了这龙头之中。 龙头在自己脑袋的压迫之下,已经逐渐崩碎。 这一瞬间,蒋如龙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应该痛骂弈剑门这帮坑货没用。 还是说,将来出门何人吹牛又有了谈资? 比如说……提起弈剑门的斩天元如何了得,他便可以说,他们算个屁啊!我用脑袋都能把他们的斩天元给撞碎! 蒋如龙这边正胡思乱想,那斩天元的剑气龙身却已经再也支撑不住。 随着江然力道一转,蒋如龙直接从这剑气龙身之上一掠而过。 嗤嗤嗤! 砰砰砰! 自龙首开始,黑白两色的剑气开始不断崩碎,一路从头崩到尾。 力道反噬之下,弈剑门弟子各个手中长剑崩碎,人也弹飞而出,跌落在地上,鲜血狂喷不休。 为首那中年人也是闷哼一声,无力再战,抬头去看江然还有他手中的蒋如龙,面黑如铁: “蒋如龙……你在做什么??” 他忍不住开声质问。 蒋如龙也很无辜啊,听到这话更是委屈: “我身不由己啊!” “你……你……” 那中年人气急败坏,却又发现无话可说,最后咬牙切齿的蹦出来一句: “你这是以身饲魔!!!”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用斩天元打我,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好意思来说我了!!” “……” 我打的是你吗?明明打的是魔教少尊,是你为虎作伥,学了一身金刚不坏的神功,不好好的除魔卫道,跑去给魔教少尊当兵器……这怎么还能怨我打你? 两个人争执两句,江然便已经自半空之中飞身落下。 看了看手里的蒋如龙,笑道: “你和他争什么?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蒋如龙正要点头,却又反应过来: “魔徒,你放开我!!!” “你这般神兵利器,举世难寻,我岂能放手?” 话音落下,反手将蒋如龙拖在身后,继续朝着那林凡走去。 林凡也是在这一场对战之中,少数几个能够站在原地不动的。 眼看江然杀到了跟前,当即凝神以待。 “本尊已至,如何?” “请少尊出手!” 林凡深吸了口气,抬眸之间,已经是精光四射。 “好!!!” 江然二话不说,举手就打。 这一掌没什么说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大力沉。 林凡怒喝一声,脚下分开,两掌送出,三掌相对,周身顿时巨震,禁不住一步后退,嘴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可这一掌到底是挡了下来。 他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少尊好深厚的掌力!!” “不算厚,一成都不到……看你挺费力的,如果现在磕头求饶,还不算晚。” 林凡一愣,继而大怒: “少尊休要狂言!!” 江然也不跟他争辩,挥手之间又是一掌送出。 这一掌果然更在方才这一掌之上。 林凡运起周身内力,狠狠推出。 碰的一声巨响!! 地面轰然一阵,林凡双臂经脉被江然力道击破,砰砰砰,数个穴道和经脉同时破碎,鲜血蹦飞。 他身形趔趔趄趄后退,抬头看向江然,却仍旧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 “少尊如今所用……所用为……内力几成?” “一成有余,你也算得上是了不起……内功可谓不弱了。 “我教渡魔冥王也接不住我三成内力一掌。 “你若是能接我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正色说道: “那你就有死在了他手里的资格了。” 林凡怒极而笑。 他是堂堂四大世家林家家主,接这魔头三掌,才有资格死在渡魔冥王的手里? 那自己在这少尊面前,能够被他打这三掌,岂不是天大的荣幸? 话音刚到这里,江然 只听得一声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且慢!!!” “这一掌接不得!!” 其他几门门主也纷纷冲上前来。 江然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不敢确定,但是却可以看的出来,前面这两掌林凡接的极为吃力,尤其是 如果任凭江然这 当即一行人跳到了林凡伸手。 每个人都送出一掌。 增强一部分内力,想要帮着林凡抵挡这一掌。 因此,林凡这一次双掌一起,风雷便跟着一动。 这不能说是集齐青国江湖全部的力道,却也绝非寻常。 今日天公倒也做美,就在这一瞬间乌云忽然弥漫,天空被压得极为低沉。 林凡一掌缓缓推出,却是无声无息。 然而他的脚下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深入地下,脚面已经彻底没入。 庞大的力道震动之下,周遭地面上的碎石被逸散出来的罡风震得化为齑粉。 江然单掌一抬,两掌一碰! 嗡嗡嗡!!! 好似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顿时蔓延天地。 而这帮青国江湖正道魁首,在这一刻,同时感觉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力道,如同山呼海啸,好似狂风骤雨。 就见江然背后魔焰滔天,好似魔尊在世。 心中竟然一瞬间禁不住生出了惧意,就连最为老成持重的虚圆大师,也刹那间佛心现出了裂痕。 虽然在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重新恢复古井不波。 可那一瞬间仍旧让他嘴角泛起鲜血,面如金纸。 这一刻究竟过去了多久,交手之中的几个人无法清晰感知,他们只觉得这一瞬间被拉的无比漫长,好似度过了成百上千年。 然而周遭人等却看的清楚……只有一瞬! 彼此凝滞只有一瞬。 紧跟着,双方就已经分开。 是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魁首各自后退一步,有的嘴角渗出鲜血,有的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最惨的仍旧是林凡。 他承载了在场诸多高手的内力,也是和江然交手这一瞬间的主战场。 胸前已经被鲜血所覆盖。 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江然凝望了他一眼,笑了笑: “你倒是命大……” 目光越过他,再看其他人,则是说道: “很好,这么看来,大梵禅院和百木门也无需本尊亲自去找。 “毕竟本尊宅心仁厚,这一掌就算是你们已经接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蒋如龙,甩手将其扔到了地上,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但也没有交代什么,只是喊了一声: “留下银子,我们该走了。” 也不知道是个哪个二货听到这话之后,竟然真的伸手去摸银子,想要交给江然。 结果就见到唐天源已经伸手入怀,取了一沓子银票,一甩手扔了出去: “今日我魔教办事,砸毁的一应事物,皆有我魔教赔偿。” 银票漫天乱飞, 他双手在半空之中接连挥舞,去抓银票。 不远处一个正道弟子连忙阻止: “住手,魔教的银票你也敢拿……你不怕死吗?” 那掌柜的哪里理会这个,拿到银票仔细一看,发现完全没有问题之后,便是连连道谢: “多谢诸位大侠,多谢诸位大侠。” 这话着实是将在场正道弟子气的七窍生烟。 一群魔徒,怎么还成了大侠了? 江然一摆手,眸光忽然在人群之中一扫,看到了白露和金歌,微微一笑,身形倏然而至,一闪就已经到了白露的跟前。 白露一愣,正想开口,肩头便是一紧: “随本尊一行。” 说完之后,飞身而起,直奔七安镇外。 金歌眼见于此愣了一下方才骇的面目全非: “住手,你把她还给我!!!” 话音落下,也赶紧飞身去追。 与此同时,魔教众人也纷纷纵身而起,朝着四方离散,转眼就走了一个无影无踪。 第462章 身份 七安镇内一片残垣断壁。 场内诸多正道好手,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勉强起身。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面色凝重: “阿弥陀佛! “魔教得如此少尊,江湖多事,天下多难了。” 众人各自沉默不语。 他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聚集了一座江湖于此,却无法阻止这位少尊一步。 他说要打林凡三掌,就得打。 不管是谁上来,结果都是一样。 但此时此刻,更让人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位少尊……为何要抓走秋氏遗孀?” 一人缓缓开口询问。 虚圆大师则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先派人循着那魔教少尊离去的方向查找,看看能不能寻到秋氏遗孀。 这话出口,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然而话说的虽然漂亮,可走了两步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场内众人却都回答不上来。 对于旁人却没有多加干涉理会。 蒋如龙固然是气的火冒三丈,却也反驳不得。 “咱们这帮残兵败将,也得先寻处好好休息,重整旗鼓。 “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虚圆大师,魔教有此少尊,江湖必然多事,咱们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场内也真有那心大的,大败亏输之后,闻听此言还忍不住发笑。 蒋如龙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好似铜铃: “你想说什么?” 也有人在这个当口开口询问。 “大师所言不错,这绝非结束,只怕只是一个开始。” 唐画意的目光在这帮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却又感觉有两股视线,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还真有那心直口快的,忍不住说道: “要不下次……蒋门主就别跟咱们一道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然后也就各行其是了。 因为江然的主要目标,一个是那些假冒他的人,另外一个就是六门两院四大世家。 “结果蒋门主往前一凑活……这都不知道你是敌是友了。” 所以现场的江湖散人一流,还算是完好无损。 “阿弥陀佛……” “其人现身皇都,所谋为何尚且不知。 一个是吴笛。 “不过,他绝不会无缘无故选择于此处现世…… “他想说,那魔教少尊本来没见到他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今日这一场,自己冒充江然,江然作为魔教少尊现身。 “或者,你别冲的那么快?” “这不更好?下一次见面,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自古以来,正魔之争着实是太多了,但还是 “贫僧过后便会修书一封,请我大梵禅院方丈师兄,连同院内高手,尽数赶赴皇都,随时预备突发之事。” 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的唐画意,此时则好似是如梦初醒一样,顶着那张属于江然的脸,急忙说道: 尚且还有行动能力的,想要去追: “快,快救人啊!” “但如今他们就剩下这孤儿寡母,岂能让他们落入魔教手中……” 这话是唐画意说的。 众人闻听此言,正要点头,结果一扭头就发现,说话的原来是蒋如龙…… 实在是动弹不得。 然后大家都有点沉默。 她知道看着自己的这两个视线是谁。 这笑声更是火上浇油,气的蒋如龙走到一边拿着脑袋撞柱子,将那半截柱子给摧残的不像样子。 今日说丢人之最,顶属于他。 此时被唐画意这般一说,纷纷起身救人。 “秋氏一族名满江湖数百年……秋世安固然不孝,累的秋氏一族覆灭。 提到那位奇兰姑娘下的云泥蛊,引起了吴笛的怀疑。 另外一个则是甄诚。 甄诚知道江然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什么江流,而是惊神刀江然。 乃是天下 这般高手面对魔教少尊,却未曾出手一下。 自然不免让他产生疑问。 不过后者还是比较好解决的……糊弄他的话术要多少有多少。 问题的关键在于吴笛。 这孩子有一种清澈的愚蠢在身上,弄不好的话,事情只怕会比较麻烦。 唐画意知道,江然颇为看中吴笛。 绝不会贸然对他下狠手。 就怕这吴笛,是个混不吝的…… 心中做着各种盘算,想到江然最后抓走了白露,引得金歌嗷嗷去追,唐画意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 …… 白露只觉得周遭景物飞掠而过,眼前诸般变化,好似浮光掠影。 在度过了前期的惊悚之后,白露也强行让自己的心头安稳下来。 看了看怀中安睡的孩子她再看江然,便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魔教少尊,发动轻功赶路,却还用护体罡气为孩子避开了疾风。 倒也绝非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 白露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也能看出来,眼前这魔教少尊的武功和今日在场的那些江湖正道,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按照固有的理念去思考魔教的话,今日在场这些人,只怕一个都不可能活。 结果,却根本没死几个。 死的也都是被那些冒充魔教的人所杀的。 这人……当真是魔教少尊? 心中这般想着,就感觉脚下一定,却是已经落到了一颗大石头上。 白露抬头去看,就发现面前带着半截黑色面具的魔教少尊,正回头观望。 似乎是被自己的目光触及,他收回目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白露心头顿时一抖。 已经压住的恐惧,忽然再次滋生。 就听眼前则为魔教少尊带着笑意说道: “走到这了,估摸着他们一时半会的追不上来。 “正好,咱们聊聊吧。” “……少尊想要和妾身聊什么?” 白露无法理解,这位魔教少尊为什么要抓自己? “嗯?” 江然的语气之中带着错愕,继而笑道: “难道不是秋少夫人,打算用手中的秘宝为引,惊动我教中人,从而让本尊派人帮你寻回追云弓逐月箭,好拿来换取你手中秘宝的吗? “如今秋少夫人这么说怎么就好似全然没有这事了一样?” 白露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消息极其隐秘,除了她和金歌,以及商无名之外,唯一知道的人便是江然。 难道说…… 这念头泛起,却又摇了摇头。 金歌对江然极其信任江然绝对不可能出卖他们,将这个消息交给魔教。 那就是魔教神通广大,无处不在,打听到不可能打听到的消息? 白露一脑门的胡思乱想,就听到那魔教少尊又说道: “不仅如此,本尊还知道……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秋氏秘宝,这不过是伱们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罢了。 “目的就是骗本尊,骗我教,帮你们去拿东西,然后再将我教引入正道布置的陷阱之中。 “你们好趁乱脱身……不知道本尊说的,是也不是?” “……” 如果说前面的一番话,让白露感慨魔教神通广大,后面的这一番话,就让白露彻底胆战心惊了。 她看着眼前这魔教少尊,话都说不出来。 江然倒是哈哈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逗弄着她怀中的孩子。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未曾扯着嗓子哭嚎,反倒是兴高采烈的去抓江然的手指头。 江然的眸光柔和,轻声开口: “秋少夫人,你说本尊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的语气也很温和,但是白露的心却在不断的下沉。 可她到底是一个敢算计魔教的女人,敢用自身作为赌注,去搏一个未来的人。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位魔教少尊: “少尊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和打算,那将我抓来,又不曾杀我……想来是另有目的? “还请少尊明示。” 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 “你当真叫本尊意外……罢了罢了,不和你闲谈了。 “追云弓和逐月箭,本尊都可以帮你弄到手。 “秋氏秘宝……” 说到此处,他嘴角泛起了一丝戏谑之色: “本尊不要也罢。 “不过,本尊想问你一件事……” 白露的心情并未因为江然的好态度和承诺而变得轻松,越是如此,就说明,这魔教少尊所求甚大。 可事到如今,容不得她拒绝,便正色说道:“还请魔尊示下。” “能改嫁不?” “……” 白露呆了一下,然后又想了一下,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抗拒之色,紧跟着就是连连摇头: “还请少尊自重……在下蒲柳之姿,又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多谢少尊抬爱,可……可妾身实在不是少尊良配。” “啊?” 江然挠了挠头: “不是……少夫人误会了。 “不是让你改嫁到本尊这里……” “……那少尊是想要让妾身嫁给谁?” 白露的脸上浮现出了悲愤之色,又深吸了口气: “不过,妾身如今已经是这般残花败柳,如果少尊能够帮我夺回追云弓和逐月箭……那妾身自然愿意为少尊做事。” 显然在这一瞬间,白露想着的是,这魔教少尊想要让自己听命于他,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从而好控制,或者是监视此人。 江然则叹了口气: “如果本尊说,让你嫁给你少时的未婚夫婿,你可愿意?” “啊?” 白露的脸上顿时现出了错愕之色。 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魔教少尊,就见他缓缓伸手,按住了脸上的面具。 下一刻,面具就已经被取了下来。 “……江公子!?” 白露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脸。 明明不久之前,在这位魔教少尊现身的时候,她还看到这张脸坐在那两个姑娘的中间。 可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怎么会是魔教少尊? 江然一笑: “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的话,又岂敢自称魔教?” “……” 白露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如果这魔教少尊是江然,那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们图谋的事情,曾经当着这位被图谋的人,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 此时想来,白露只恨不能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起来。 实在是太尴尬了…… 同时,她又忽然想到,那一夜,那座客栈。 客栈里的中年人小二,憨厚至极,武功高明可怖。 逍遥三仙之中的柳槐殇那般人物,在他面前也好似顽童一般,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而那些人对于眼前的这位江公子,又是何等的恭敬? 自己只是和他同行,便也得到了相应的礼遇。 如果说,他是魔教少尊,而那客栈里的,全都是魔教高手,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白露苦笑了一声: “江公子……这……怎么可能…… “金歌对您信任至极,却也从来都不知道,您竟然是……竟然是……魔教少尊?” “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于大庭广众之下宣扬。” 江然笑着说道: “程姑娘,如今我开诚布公,也希望得你一句真心话。 “让你嫁给金歌,你可愿意?” “……” 白露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觉。 魔教少尊跑到自己跟前,给自己扯红线了? 你作为堂堂魔教少尊,能不能去考虑一下称霸江湖,颠覆人间的大事? 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和你的身份都不搭啊。 可是这话她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她沉默了一下之后,轻声说道: “我又何尝不想呢…… “只是,我,我已经不配了。” “就因为嫁了人,而且生了孩子?” 江然看着她怀中的孩子,笑着说道: “魔教随心而动,做事素来遵从本心。 “本尊知道你自惭形秽……但却觉得,这全然没有必要。 “金歌不会嫌弃你,就算你不答应,他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是想要始终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然后自苦一生,也累得他跟你一起,愁苦一辈子? “还是想要放下过往,迎来新的开始……这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 他说着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 “稚子可怜,自小便没了父亲,你也该为他想想……” 说到这里,他轻轻摆手: “行了,这话到此为止,如何决定到底只是你的事情,我身为外人,充其量也不过就是点到为止。 “不过,如果你当真过不去这个坎,可以将这魔教少尊当成一个借口。” 白露先是一愣,继而恍然。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便想要盈盈拜倒: “多谢江公子。” 江然伸手扶住了她: “好了,私事说完了,你们的盘算太过胆大,对我也太过不利。 “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咱们现如今再来说说另外一件事情。 “我想叫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白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自然可以……” 说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的身份,便是颇为艰难的说道: “你……让我帮的忙,该不会是,想要对付六门两院四大世家吧?” 江然眨了眨眼睛: “你觉得他们配吗?” “这……” 白露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从内心出发的话,她觉得,那些人还真的不配江然这般大张旗鼓。 江然笑道: “实不相瞒,倘若我想要称霸江湖,铲除这些门派。 “那脚程便是他们覆灭的速度。 “所到之处,有一个算一个,尽数都得毁在我的手上。 “程姑娘和我相识到了今日,可曾见我如何对人大开杀戒? “今日七安镇内我说的话,也绝非全都是空话……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魔教也不愿意轻启战端。” “……我相信您。” 白露轻轻点头: “那您让我做什么?” “等我的消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将我的身份,宣扬出去。” 江然忽然语出惊人。 白露则瞪大了眼睛: “为何?” 她实在是不明白,将江然的身份宣扬出去,对江然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过如此一来,她倒是明白了,江然为什么会在她面前,现出真实身份。 除了撮合自己和金歌之外,如今这个才是主要目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江然一笑: “今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 “现在也不过是做一手准备……如果他们不做的话,那这件事情只能我来做。 “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你了……毕竟,你被我这魔教少尊给擒住了嘛。 “抓你的理由也给出来了。 “就是为了秋氏秘宝……这一切,对外都说得通。 “这一点,也是多亏了你先前铺垫做的不错。” 白露沉默了一下,继而轻轻点头: “即如此,那我如今,只怕不太适合现身于人前了……” “没错。” 江然微微点头,却忽然眉头扬起: “来得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了不少。 “正好,再加深一下印象。” “什么?” 白露正问,江然就已经重新把面具给戴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堂堂魔教少尊,何必欺辱一对孤儿寡母? “将人留下……” 随着话音落下,率先现身的却不是金歌。 而是商无名。 只是江然眸光一转,便已经发现,金歌就在远处一处山丘之后,正偷偷摸摸的想要瞄准自己。 “倒是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江然轻笑一声: “想要人,可以。 “十日之后还在此地,交出秋氏秘宝,秋少夫人自当原样奉还。” 第463章 旧事 商无名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自然不可能江然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哪怕原本的目的也是这个,总也得把条件谈一谈……总不能真的让白露去当人质,自己这边交出东西。 那回头自己这边的目的怎么办? 因此,江然这话说完之后,便缓缓打出一掌。 这一掌初时尚缓,随着风雷之声一起,一个硕大的掌印直奔商无名而去。 商无名瞳孔猛然收缩。 哪怕今日他已经见识到了江然的武功,可那到底是旁观。 此时此刻亲身面对,方才知道江然的可怕。 手中长剑一转,再也不敢存丝毫其他心思,精气神皆在这一剑之上。 商无名的剑法并无玄虚梦幻,有的只是简单纯粹到了极致的一剑。 面对千军万马是这一剑,面对一人,也是这一剑。 却听金歌说道: “且住,这般追下去不是办法,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该追还是得追。 汹涌而来的内力,好似惊涛骇浪。 “……有。” “你的哪个大哥?” 扭头去看,袖口已经崩碎,手中那把用两根木头夹着的铁片,那是勉强可以称之为剑的东西。 首当其冲的却是商无名的剑。 剑锋点在那罡气大手印上,只听得嗤的一声,剑气穿透罡气掌印,连带着整个掌印同时崩散。 可如今,已经彻底崩碎。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是带走了白露,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金歌没有丝毫犹豫: 并且,如今已经到了皇都。 商无名看了他一眼: “今日之事,未见他施展手段。此人,当真有这般神通广大?” 商无名沉声开口。 金歌深吸了口气,虽然眸子里仍旧困惑不解,但是脸上的焦急之色,却是平复了许多。 引得他身躯不住后退,先十步,继而身形一起,凌空旋转,落地之后,脚下不动,又足足在地面滑出十余丈,这才勉强稳定身形。 说话之间,他看向那魔教少尊带着白露离去的方向,心中还有一番话未曾说出口。 魔教少尊? 眉头紧锁: 叹了口气说道: 七安镇这一战的影响不小。 就单纯以青国当今的局势而言,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之中,这是个好消息。 同样的,今日面对江然这一掌,还是这一剑。 这自然是在对金歌说话。 …… 方才那一掌他看的很清楚……那是天覆神掌! 江然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施展过。 “为何不出手?” 他松开手,残木和铁片跌落地上,再抬头,江然已经不见踪迹。 剑刃一寸寸崩碎,呼啸而至的浪潮,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身上。 主要的影响在于两个方面…… “没有出手的机会……” “继续追……” …… 虽然剑已经没了,但总不能让白露就这般下落不明。 除此之外,那轻功似乎是纵意流光诀…… 商无名微微点头,显然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远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神通广大……” 金歌自那土丘之后现身,面上带着诧然之色。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很多曾经经历过魔教颠覆天下,引起五国乱战的那个时代,他们曾经亲眼见识到魔教的高明和可怕。 如今,或许会重演二十年前的旧事。 可这一次的结局会如何,谁也不敢断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有人在暗中搞鬼。 魔教少尊亲口说,杀了青国小皇子的不是金蝉长公主,而是天上阙的君何哉。 但是在之后的追问之下,却又矢口否认。 再加上,如今还有人假冒魔教行事……并且对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狠下毒手。 叶宣便是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更有一拨人,冒充江然,刺杀溪月公主。 如今这两匹人是不是一伙的,谁也不知道。 但是从这各方面的迹象来看,显然还有一股势力隐藏在暗中,搅弄风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如同那位魔教少尊所说,搅弄风雨的人,是天上阙? 这些事没有一个是小事。 因此哪怕在场众人伤重,也纷纷将床铺搬到了一处,一边休养,一边开会。 江然毕竟是跟着甄诚来的,而作为百木门的高层,甄诚也被受邀此会,最后就带着‘江然’一起去了,当然,去的是唐画意。 因此虚圆大师就发现这一次来的江然和上次来的江然,似乎有些差别。 现在的这个江然,好像活泼了许多…… 好在唐画意的演技也是出神入化,众人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任何人真的怀疑。 唐画意开会开的想死,足足三个时辰之后,方才和甄诚回到了客栈。 客栈这边倒是未曾毁于今日这一战。 只是有几个房间受到了波及,江然他们这边还是天下太平。 等唐画意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三五闲谈,个忙个的。 她则直接回到了江然的房间。 叶惊霜看了她一眼: “茶在桌子上,自己倒。” “有这么跟夫君说话的吗?” 唐画意板起脸来。 叶惊雪翻了老大的一个白眼: “你装起来还没完了啊?” “嘘嘘嘘,我的小祖宗啊,小心隔墙有耳。” 唐画意黑着脸提醒她小声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叶惊雪更怒: “还好意思说?这会知道隔墙有耳了,你装他就装他好了。 “没事干嘛总对我们毛手毛脚的? “都是女儿家,我们有的难道你没有吗?” “这不是比较比较,切磋切磋嘛。” 唐画意根本不要脸皮,这方面叶惊雪显然不是对手。 正自哑口无言的功夫,就听一个声音传来: “有什么?你们要切磋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窗户划拉一声,待等众人回头去看,那窗户已经彻底合拢。 江然现身人前,唐画意当即朝着他扑了过去: “姐夫!!” 说着,身形一跃而起,好似无尾熊一样,挂在了江然的怀里。 江然顺手将她揽住,然后说道: “今天都辛苦了……吩咐一声,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回皇都。”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 今天江然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溪月公主如今就在皇都的使馆之中。 可实际上,现在的溪月公主就在他们这边。 青帝什么时候能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所以休息一晚已经是极致了。 明天必须得赶紧回去。 然后江然又说道: “画意你跟我来,陪我去见见人。” “好。” 唐画意点了点头,却又连忙提醒: “对了,带不带吴笛?” 江然看了唐画意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即如此,那就带上吧。 “正好,这次要看的人里,应该有一个是他的故人。” 然后江然就喊了一声,让洛青衣去将吴笛喊来。 而当带着蛊傀来到了江然房间的时候,唐画意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正坐在江然身边,两条腿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吃瓜子。 吴笛对江然抱拳: “江兄。” “来啦,时间紧任务急,我们走。” 吴笛一愣,去哪? 不等问出来,肩头就已经被江然给拿住了。 纵身一跃就已经从窗户窜了出去。 唐画意对叶惊霜和叶惊雪摆了摆手: “先走了,等会回来宠幸你们。” 叶惊雪脑门上顿时泛起青筋,想要拔剑斩了这个不知廉耻的魔教妖女。 至于说能不能真的斩了,这不重要,至少她得表现出自己应有的态度。 一直到那窗户关上之后,她还在暴跳如雷。叶惊霜便只好赶紧安抚妹妹的情绪。 …… …… 吴笛被江然带着,看着脚下景物飞逝,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白天他在怀疑江然的身份,晚上就被江然带走……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江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江然想要杀人灭口,那绝对不需要带着他到处乱跑。 最后江然的脚步在七安镇另外一个方向的四合院跟前停了下来。 没有敲门,江然带着他直接翻过了围墙。 这一瞬间,吴笛浑身的毛孔都倏然收紧。 只因为在跳进这四合院的那一瞬间,他便有一种跌入了猛虎口中的错觉。 但是这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下一刻,周围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伱出汗了?” 江然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江……江兄,这是什么地方?” “落脚点。” 江然笑了笑: “跟我来。” 吴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画意,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寻找一些安慰。 结果就发现,唐画意却浑然不在意的打量周围: “这一次是个这样的院子啊?还挺好看的…… “姐夫,回头我们也在各处弄上这样的房子好不好? “走到哪里,都有地方住。” “……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住一天,空三百六十四天。为此花出去的银子,却数都数不清。 “败家丫头。” 江然瞪了她一眼。 “没事,我爹最会挣银子了。” 唐画意说道: “咱们可以跟他要钱!!” “……” 吴笛吃惊的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姑娘。 总感觉她的这个话,好像哪里有问题? 而且,江然什么时候有的妻子? 这个姑娘是他的妻妹吗? 紧跟着他就见到江然伸手在唐画意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脸都不要了。” 唐画意揉着自己的鼻子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 “我最近鼻子一直堵,肯定就是因为你一直捏,一直捏,捏坏了!” “那就跟你爹要钱,待你看大夫。” 江然和唐画意随口闲谈,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随手敲了敲,里面当即传来了一个脚步,伸手拉开了房门。 夜幕之下,油灯的光芒之中,吴笛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正是今日跟在那魔教少尊身边的胖子员外。 唐天源有些奇怪的看了吴笛一眼,却也没有当回事,只是对江然躬身一礼: “少尊。” “人怎么样?” 江然随口询问。 “还活着。” 唐天源让开位置: “只是什么都不说。” “料想得到。” 江然跨过门槛进了门,回头看了吴笛一眼: “不进来?” 吴笛脑子这会正一片轰鸣……进去?不进去? 结果会有什么两样吗? 显然不会! 现如今最重要的一个事实是,江然就是魔教少尊! 那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另外一个江然是谁? “是我啊。” 好像是能够听到吴笛的心声,唐画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脸上一阵扭曲,从一个明眸皓齿的绝美姑娘,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眉如远山,眸若朗星的俊俏男子…… 只是她用的这张脸,是真正江然的,而不是今天出现的江流。 江流的面容是江然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丑化,细节方面的差异是很大的。 吴笛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邪功?” 唐画意撇了撇嘴: “邪功?我魔教的武功和你笛族的蛊毒相比,咱们只能说是半斤八两好不好? “实话说,二十年前的那一段岁月之中,你们笛族和我们魔教的交情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可好,都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 吴笛给说的有点尴尬。 有心为笛族的蛊术辩驳一番,却又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蛊术最基础的追求,从来都不是害人,而是救人。 可哪怕这话说破大天去,今天放在眼前的鬼面蛊,也仍旧让吴笛难以反驳。 便只好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江然进了门。 扭头一看,果然就见到今天七安楼现身的那位奇兰姑娘正坐在那里。 四目相对,奇兰姑娘眉头微蹙: “你是笛族人? “谁家的?” 吴笛沉默了一下说道: “族长一支,家父卓汉。” “你是卓三哥的儿子?” 奇兰姑娘呆了呆,脸上顿时泛起了复杂之色。 “家父确实是行三……前辈认识家父?” 吴笛轻声问道。 “我不仅仅认识你父亲,我还认识你……” 奇兰姑娘叹了口气: “只是那会你还小,我见你的时候,你才几个月大。 “嗯,我记得,你腋下有一块紫色的胎记,另外一处,是在大腿内侧。 “腋下那一块小,腿上的那一块比较大……” 吴笛一愣,顿时脸色大红: “……这,前辈如何知晓?” “我去看三哥,结果,他上山打猎。 “你娘亲当时着急外出浣衣……见到我之后,就好像是见到了救星,匆忙间将你交给我,让我照顾你一小会,她很快就回来。 “可怜我云英未嫁的一个姑娘,哪里知道该如何带孩子?” 说到这一段往事,奇兰姑娘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意,只是她半边容貌尽毁,笑容看上去也极为可怖: “当时我只想着,逗弄孩子,就是让你笑呗。 “然后就施展出浑身解数,想要让你笑出来。 “开始的时候,倒是颇为顺利,你一直笑的极为欢喜。 “后来不知道为何,你忽然嗷嗷大哭,害得我满心迷茫。 “只能更加卖力的哄你……为了你,我甚至接连在原地翻了十几个跟头。 “你这才破涕为笑……” 忽然遇到一位不认识的长辈,而这位长辈不仅仅对你知根知底,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小时候的糗事……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尴尬排行榜,这事绝对可以帮上有名。 吴笛现在就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奇兰姑娘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你那笑容就好似昙花一现,只要我不翻跟头了,你就立刻要哭。 “接连数次,我已经被你折腾的筋疲力尽。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你娘回来了……我正想要解释不是故意惹你哭的,结果你娘走进一看,就告诉我……你拉了。” “……” 吴笛恨不能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这是什么人间刑场? 唐天源和江然还好,一个是阅历丰富什么事情都见过了。 另外一个是少年老成。 唐画意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吴笛的一张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唐天源咳嗽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就跟你小时候不曾拉在襁褓之中一般?” 唐画意哎呀一声: “爹,爹,住口住口,我可是你亲闺女!” “废话。” 唐天源瞪了她一眼。 而奇兰姑娘则叹了口气: “说来也怪,尚且还在襁褓之中,我什么都没有闻到。 “等你娘打开襁褓之后,那臭气冲天……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够拉出来的屎。 “最后将你从这粪堆之中拯救出来,烧水给你洗澡……你娘就去给你浣洗衣物…… “这场景真可谓是历历在目。 “也正是因此,我当年还将这件事情说给卓三哥听。 “希望他能够看在这件事的份上,高抬贵手…… “可他……还是将我扔到了万蛊血池之中,让我身受万蛊噬心之刑。” 本来处于尴尬之中的吴笛,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忽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奇兰姑娘: “万蛊噬心之刑?你做了什么?” 第464章 成神? 江然已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一旁的唐画意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一把瓜子。 唐天源沏好茶,给江然倒了一杯,唐画意端着茶杯恬不知耻的在唐天源跟前笔画。 唐天源瞪了这宝贝女儿一眼,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奇兰姑娘的故事显然不算太短。 江然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吴笛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让自己社死的故事……没想到,还牵连出了万蛊血池,以及万蛊噬心之刑。 这是笛族之中最可怖的刑罚。 除非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否则的话绝对不会落得这般境地之中。 而奇兰姑娘看向吴笛的眼神,却满是玩味之色: “一边对我百般柔情,一边却告诉我心有所属,非她不娶。 却没想到,这苦情男二,也不是很苦情啊。 “昔年魔尊和你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清清白白。 “……” “……这话倒也说得。” 对一个姑娘温声细语,百般柔情。 “咳咳……” 江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江然下意识的从唐画意的手里抓来了几个瓜子吃了起来,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穿越之前,正坐在沙发上看狗血电视剧。 就在江然这边胡思乱想的当口,唐天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说道: “奇兰姑娘口下留德。 这确实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所以,我倚老卖老,你叫我一声奇兰姨应该不算过分。 唐天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方才苦笑一声: “魔尊对您的爱护,是因为您是他至交好友的妹妹。 “你说他将我当成亲妹妹一般爱护。 也忍不住看了江然一眼。 说到此处,她看了江然他们一眼,继而说道: “因为我和我的兄长,与魔教结交……” “却是将我当做了什么?” “没几日的功夫,竟然便有了孩子。” “尤其是他们姓江的,从上到下一个有良心的都没有…… “因此让您误会……着实是,唉,让人始料未及。” “对您,他总不可能是冷言冷语拒人于千里之外。 奇兰姑娘看着唐天源,冷冷说道: 本以为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应该是一个女频里的苦情男二,最终因为阴差阳错,方才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主角。 “这掌法乃是魔尊自创,素来无 “这魔教中人,卑鄙无耻。 不过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奇兰姑娘的话没错。 江然哑然一笑: “真可怕,原来和魔教结交,对于笛族来说,竟然这般可怖。” “他又在何处? 这奇兰姑娘的容貌,虽然被毁了一半,但是从另外一半来看,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个美人。 “关爱?” “做了什么?”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弥足深陷。 “我为他身受万蛊噬心之刑,他却高高兴兴的成了亲,和自己的新婚夫人亲亲我我。 “您是他至交好友的妹妹,他也一直将您当成亲妹妹来看待。 奇兰姑娘惨笑一声: “我宁愿他不要对我温声细语,不要对我这般关爱有加…… 当姑娘对他产生误会之后,却又告诉她,我不是喜欢你,我喜欢别人……这辈子非她不娶,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今日您所施展的【流心掌】,便是他亲自传授。 “可是,当我即将身受万蛊噬心之刑,千里传书,盼他前来相救的时候。 吴笛脸色一黑。 显然她口中所谓的孩子就是自己,而那个没良心的姓江的……多半指的便是江天野了。 “我劝你一句……尽早和这个人划清界线。 “为何能够这般狠心,对我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唐天源眉头紧锁: “这件事情确实是古怪……魔尊的一应书信,皆由我代传。 “却从未见到姑娘的暗记。” “现如今,又说从未见过了?” 奇兰姑娘哈哈大笑: “你魔教中人,颠三倒四,今日说来言之凿凿,明日问起,又装傻充愣。 “当年江天野收到我的来信之后,甚至还给我回了一封书信。 “言称魔教事务繁忙,无心理会我这区区小事,让我好自为之! “当中一言一句,奇兰铭记于心,半个字都不敢忘却。 “如今,你唐天源却大言不惭,说什么他从未收到过我的书信? “即如此这回信从何而来?” 唐天源呆了呆一时之间眉头紧锁,轻声说道: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之中,只怕会有一些误会。” 江然则轻轻点了点桌子说道: “其实我不了解伱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但如果是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画意就在一边严肃接茬: “如果是他的话现在你就是他的姨娘了。” 奇兰一愣,稍微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了唐画意的意思,忍不住啐了一声。 江然也是黑着脸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无论魔教是否事务繁忙。 “都必然亲自走一趟笛族。 “论武功,论势力,我魔教都不会若于你们笛族。 “我对你既然疼爱有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你? “所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年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到他的手里。 “而他,也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给你回过信?” “少尊的意思是,有人中途截下了这封信?” 唐天源当即恍然: “此人如果能够截下给魔尊的信,那想来也是我教中人…… “对于魔尊的字迹,必然熟悉。 “想要利用魔尊的口吻和笔迹,写一封回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然也不给奇兰姑娘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和唐天源讨论了起来: “这般大费周折,必有所求。” “求的无非就是奇兰姑娘和其兄长的用蛊之能。” 唐天源说到这里,看了奇兰姑娘一眼: “奇兰姑娘,当年你和你的兄长是如何脱困? “倘若是为人所救,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出的手?” 奇兰姑娘坐在那里,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只觉得生出了巨大的愤怒: “你们是想说救我的人,才是真正害我的人吗? “你们……你们当真险恶至极!!” “这江湖人心本就险恶……看待任何事情,都不能仅仅只是从表面来看。” 江然笑了笑: “我猜,当年救你的人,不会是别人。 “正是君何哉吧?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人…… “而你因为得到了一封假的回信,对江天野可谓是恨之入骨。 “所以……当年君何哉于江天野的行囊之中,放下的蛊毒……是从你的手中得来的?”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 眸子里的波澜,多少有些复杂。 江天野当时那一行,可谓是聚集了魔教最强的战力。 除了一个渡魔冥王因为和江天野有些嫌隙,未曾和他一道之外,其他人都跟在他的身边。 也正是这一役,让魔教又一次分崩离析。 江天野和青央夫人惨死……江然辗转流落,被老酒鬼找到,一路走来方才有了今时今日。 从如今再看过往,君何哉不臣之心早就已经有所端倪。 只是江天野从未发现…… “是有如何?” 奇兰姑娘哈哈大笑: “他负心薄幸也就算了,他还见死不救。 “枉费我一片痴心,却是寄托在了狗的身上……我容貌尽毁,这一生已经没了指望,苟且偷生于世,总不能叫他也称心如意! “所以,他该死!” 江然抬眸看了她一眼: “如果说,这一切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你还觉得他该死吗?” “从中作梗……” 奇兰姑娘的面皮在蠕动,半张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 她的牙关紧咬,强忍着心中恐惧,用浓烈的愤怒嘶吼: “不可能有什么误会,绝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会就不会……你吼什么?” 江然摇了摇头: “你越是这般嘶吼,越是说明心中恐惧。 “你在害怕……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被人利用了,你该如何是好? “奇兰……前辈。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你当真为人利用,那这件事情也不该算在你的头上,而是算在谋划之人的头上。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吗?” 奇兰姑娘再一次一语不发。 江然也没有逼迫她,今天能够听到这么多,已经算是可以了。 吴笛见没人说话,便静静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兄……待等所有的事由全都结束之后,这个人,可以交给我吗?” 既然奇兰是笛族的人,自己也是笛族的人。 那吴笛还是想要自己来处置这个人。 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摇头。 奇兰姑娘和其他人不一样……吴笛来处置她,有害无利。 可不等这话出口,就听奇兰姑娘冷笑一声: “怎么,你想要将我送到族内,再一次尝试万蛊血池的滋味吗?” “我族内从未有过不可和魔教相交的族规……” 吴笛的情绪不变,只是轻声说道: “魔教在我族看来,固然是离经叛道,却也井水不犯河水。 “你和魔教之人纠葛虽然极深,但族长就算是知道了,劝你也不回头,大不了就将你逐出笛族……没道理会施这般酷刑。” 奇兰姑娘沉默了一下,忽然一笑: “不愧是在我怀中拉过屎的……” “……” 吴笛脸色一黑。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就见奇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 “多嘴问你一句,你和老族长的关系如何?” “……族长对我,自然是亲厚至极。” “亲厚……” 奇兰姑娘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的本命蛊是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笛眉头紧锁。 江然忽然心头一动: “告诉她。” 吴笛微微沉默。 本命蛊往往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否则的话极有可能被人针对。 不过既然江然让他说,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因此沉吟了一下之后,他轻声说: “七节蛊。” 江然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之后,方才明白了过来。 而奇兰姑娘则瞬间明悟,紧跟着眉头紧锁: “七节蛊……蝶蛊,蝶在竹前。 “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回到笛族了?” “……你怎么知道?” 吴笛又是一愣。 “我不仅仅知道你很久没有回去了,而且我还知道,和你一同成长起来的,还有一个人的本命蛊,应该是蝶蛊。 “七节蛊是竹蛊。 “蝶在竹前,再往上,便是寒铄的蜂蛊…… “蜂蝶竹,他快要成了啊。 “看在你小时候在我怀里拉过屎的份上,你奇兰姨劝你一句,别回去了。 “今后如果有笛族的人来找你,你最好见都别见。 “这姓江的不可信……你最好是另谋生路。 “另外……如果本命蛊是蝶蛊的人,还活着的话,你见到了一定要告诉这个人,尽快离开笛族。 “免得,死于非命。” 这一番话出口,前半段的时候,吴笛还觉得莫名其妙。 待等最后一番话出口之后,他浑身上下已经满是鸡皮疙瘩。 他的手指头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你在说什么?” “言尽于此,小屎球,听话。” 奇兰姑娘说到这里,便住了口。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蝶蛊的主人死于非命? “你……你是不是认识阿那?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奇兰姑娘不说话了,吴笛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情绪也少有的激动了起来。 奇兰姑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阿那是谁?你这般激动……是了,这么看来,蝶蛊已经死了。 “你和这个人关系很好?” “他们是青梅竹马。” 江然轻声说道: “那个姑娘叫阿竹,本命蛊就是蝶蛊…… “后来她死了。 “是被同族的另外一个人杀的……吴笛离开笛族,便是为了追杀那个人。” 奇兰姑娘抬头看了吴笛一眼,眸子里有些怜悯: “可怜的孩子……被人骗的团团乱转……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阿那是谁,但是,杀了蝶蛊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当今世上,老族长不会让任何人杀了蝶蛊,也就是那个阿竹。 “只有他可以。” “这不可能……” 吴笛趔趄后退两步: “你……你在说什么? “老族长为何要杀阿竹? “这没有道理啊!!” “阿那杀阿竹,不也没有道理吗?” 江然在一边默默地点了一句。 吴笛豁然看向了江然,仔细看他脸色,他瞳孔逐渐有了变化: “江兄……你,你是不知道什么?” 江然摆了摆手: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不过现如今似乎都能够找到答案。 “奇兰前辈……这位老族长为何要杀害同族之人?他想要做什么?”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奇兰冷笑。 “吴笛是我的朋友。” 江然说道: “为他弄清楚真相,便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根据我的猜测,以及你刚才的那番话…… “恐怕不久之后,笛族就会找上门来了。 “所以多了解一些,总是不错的。” “姓江的什么时候开始长良心了?” “姓江的一直都有良心,没良心的是那些被人骗了两句,就开始信以为真,然后狠下毒手的人。” “你!!” 奇兰姑娘大怒,这话根本就不是阴阳她,就是点着名的骂她。 江然淡淡的说道: “事到如今,只怕你也不敢确定,自己一直所坚持的到底是对是错。 “更担心自己帮错了人……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奇兰前辈,我劝你一句。 “有些时候,浑浑噩噩的活着,不会帮你逃避现实。 “真相也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躲在什么地方继续逃避?” “住口!!!” 奇兰姑娘缓缓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就江然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沉声说道: “老族长……他是想要成神。 “成为所谓的万蛊之神。 “而且,蝶蛊既然已经死了,那按照山洞里记录的东西来看,他应该快要成功,或者是快要死了吧。” “成神?” 吴笛忽然笑了: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呢……原来是这般的无稽之谈。” “是啊,无稽之谈。” 奇兰姑娘静静地说道: “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这世上不可能会有成神法。 “而且,他的法子残忍的毫无人性。 “寒铄当年……便是在我和哥哥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的本命蛊吃的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的。 “虽然当时我们没有被他发现,可很快我们就被他以和魔教结交为由,打入了万蛊血池之中。” “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吴笛感觉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 阿竹也是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阿那的笑容,阿竹的惨状,老族长的叮嘱,接连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轻轻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江然,用一种求助的语气说道: “江兄,这不是真的,对吗?” 第465章 目的 人力有时而穷,所以这天底下总是不乏痴心妄想之辈,想要成神成仙,长生久视。 金蝉的先帝便是其中之一……不然的话,也不会找人帮他寻找长生不死药。 如此看来,这位笛族的老族长,也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这对于江然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对于吴笛来说,那就全然不同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里带着无尽恐慌,似乎想要寻找唯一救命稻草的年轻人,江然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 “我所了解的真相有限,这个人说的话,你也无需特别在意。 “谁知道她嘴里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 “那天晚上……就是在柳院的那一夜。 “你以为田有方打昏你之后就跑了,其实没有……他被我擒住了。 “阿竹,不是他杀的。 “他亲口承认的?” 而田有方也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蛊术相关的造诣。 “而且,事到如今伱既然知道了,那也不算太晚。 “而那天晚上,他也曾经对昏迷不醒得你,亲口承认过…… 靠在了墙根底下,他想了一下方才开口: “阿那不是杀了阿竹的凶手…… “到时候,我会帮你找出真相。 吴笛闻言看了江然一眼,眼眶有点泛红。 “你相信他?” 江然点了点头: 可如今江然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他顿时就联想起了当时所感觉到了异样。 “其中最根本的理由是……想要让我帮他杀一个人。” 只是当时并未多想。 “为什么不信?” “没道理瞒着你……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江然点了点头: “他是阿那啊,他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只要他告诉我那不是真的,我就会相信……可是,可是他从未否定过啊。 “到时候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当面说清楚。 “我想……我想见见他……” “他是故意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江然给他介绍方亮的时候,他就感觉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等青国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到了金蝉,我就带你去见他。 “其实,就这件事情而言,我从不觉得他做的对…… 吴笛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眩晕,平缓了一会之后,这才说道: 吴笛看着江然: “如果说,阿竹是你们共同的朋友,杀了她的人便是你们共同的敌人。 “他答应为我效命一段时日。 “如果真的是那位老族长居心叵测,我就帮你们杀了他。” “咱们或许会有时间,前往笛族一行。 江然轻轻摇头: “自然是担心你去做傻事。” 江然看着吴笛。 “是。” “……田有方在你身边?” 因此他从未有所怀疑。 “至于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他并没有透露给我知道。” 吴笛眼珠子滚动了两下,忽然开口说道: “方亮?” 吴笛晃了晃脑袋,缓缓后退了两步。 “毕竟,如果在这个过程之中,你当真杀了他,并且最后又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 他深吸了口气: “让江兄见笑了……” “嗯,行了,我找人带你去休息一会。 “等一会再和我一起回客栈,我还得去再见一个人。” “好。” 吴笛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 虽然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并未出手何人争斗,但是他只觉得心境起伏波澜极大。 疲惫程度,不亚于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唐天源便站起身来: “这位公子,随我来。” “有劳。” 哪怕唐天源客气,吴笛也不敢怠慢。 这是江然妻妹的父亲,换言之就是江然的岳父大人。 更是魔教的大高手。 不管从哪个层面,自己都得谨慎应对。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之后,江然这才重新看向了奇兰姑娘。 奇兰姑娘却是冷笑一声: “这般卖好,可不像是魔教作风。” “实不相瞒。” 江然轻声说道: “魔教作风是什么样的我并不清楚。 “毕竟我从小不是在少尊楼里长大的。 “所以也别拿我和你所认识的人做比较……风格不同,行事方法更不一样。 “但是有些话我劝你仔细想想。 “就好像我刚才对吴笛说的那样…… “有些事情做之前需得再三斟酌……毕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惨剧。 “待等回过头来,当你知道了真相之后,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所能面对的事实…… “好好掂量掂量……别让自己后悔。 “如果你想通了的话,就将君何哉的下落告诉我。 “若是想不通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我会酌情处理。” 说完之后,他拉过了唐画意的手: “让她自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们去见见那位客人。” 两个人说着就走出了房门,江然袖子一抖,房门重新关上,果然不再去理会那奇兰姑娘。 而唐画意便走,一边感慨: “你说成神之法,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见过神仙没有?” “肯定没见过啊。” “所以啊,这个世上,如果当真有成神之法,那至少应该已经有人成功了。 “可这个人,存在过吗?” 江然轻笑一声: “江湖悠悠数千载岁月以来,又有什么样的书本之上,曾经记载过什么人于什么年月,忽然羽化登仙的? “实则,羽化的多,登仙的却一个都没有。 “我不知道笛族老族长为什么会迷信这种东西……但能够做出那些事情的人,多半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疯子而已。” “……好无情的嘴巴。” 唐画意看了江然的嘴唇一眼,然后回过了头: “一会进去之后,可不要眼珠子乱转……我可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打扮了,哼,道德败坏不知廉耻!” “这么说,还是有些偏颇了。 “人家至少知道,用黑雾阻挡一下视野。” 江然说着,已经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进门之后,就发现渡魔冥王正坐在凳子上,和床上盘膝而坐的那个女人对视。 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两个人的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江然微微沉默,忽然两指一起,直奔床上那女人的双眼戳去。 起势之时那女子尚未反应,待等这两根指头越来越近,最后相差不足三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狠狠的闭上了双眼。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 “你输了!” “这不能算!!” 床上的这个女人一百个不服: “这个人忽然现身,施展这种手段,我这才闭上了双眼……你,你这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天天在海上飘着,时间长了脑子都被水给淹了?” 渡魔冥王冷笑一声: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那有什么胜之不武,人们只知道成王败寇。 “你先前答应过我,如果本王赢了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现在是想要食言而肥?” 江然嘴角一抽: “冥王连这种话都信?” “为何不信?” 渡魔冥王坦然说道: “她既然说出来了那我就相信她,她要是骗我的话,我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 床榻上的女人冷笑一声: “魔教手段也不过如此,魔教中人都是无耻小人。” 渡魔冥王闻言还想发作,江然便轻轻摆了摆手: “姑娘无需理他,这老头年纪大了,性子执拗……你跟他何必一般见识? “嗯,尚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 那女人抬头看向江然,眉头微蹙: “你是哪个?” “……瞎了你的狗眼!” 渡魔冥王当即呵斥: “今日少尊亲手拿你,你岂能忘了少尊是谁?” “是你!?” 这女人一听这话,方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个竟然是白日里的魔教少尊。 当即更怒: “今日失手,着实是我生平之耻。你既然是魔教少尊,自然应该妄自尊大。 “待等来日,你我于海上一战如何?” 江然点了点头: “姑娘是觉得,本尊年少可欺?” “你不敢?” “……倒不是不敢,只是姑娘尚未弄明白眼前的情况。 “被捉住的是你……占据上风的是我。 “我有什么理由,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不远万里要把你送到海上,然后跟个怨种一样,又跟你交手一番,这不是有毛病吗?” “可我不服怎么办?” “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如果答案叫我满意,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做一次两次的。” “……转来转去,不还是想骗我说实话吗?” 这女子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 “不过,你看上去可比那个臭老头顺眼多了,长得也英俊。 “魔教少尊……武功也足够高明。 “行吧,你问吧。 “回不回答你我看心情。” “那就先说说,你和君何哉的交易是什么?” “这个啊?” 这女子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可知道,幻世海楼?” “……知道。” 江然点了点头,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答。 “你还知道幻世海楼?” 女人倒是很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 “倒是不能小看你这魔教少尊了……竟然这般见多识广…… “那就这么说吧,我想要找到幻世海楼,跟他们要一个人。 “本来我是知道幻世海楼在什么地方的,可是他们却忽然消失了。 “我跟着线索,找到了内陆。 “辗转之下,知道了君何哉。 “而君何哉知道幻世海楼的下落……所以,交易就达成了。 “我帮他做一件事情,他告诉我幻世海楼的下落,就是这么简单。” 江然听完之后眉头微蹙: “你想要找幻世海楼做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女人看了江然两眼,忽然一笑: “不过,我现在发现,找不找幻世海楼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哼,我魔教少尊的名讳,岂能告诉你?” 渡魔冥王冷笑。 江然一笑: “本尊名叫江然。” “江然……惊神刀?” 那女人忽然脸色巨变: “你就是断东流的弟子……” 江然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这个女人的表情,就发现她忽然变得极为兴奋: “太好了,惊神九刀的弟子,又是魔教少尊,你的身份绰绰有余。 “我问你,你可曾婚配?” “我有妻子,也有红颜,而且为数不少。” 江然的回答很是干脆利落,只因为他从这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信号。 他虽然有些荤素不忌,来者不拒,却也不是这么个来者不拒的法子。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惹下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 到此打住才是上上之策,否则的话,哪怕是叶惊霜,唐诗情她们足够大度,江然自己都不过去自己这一关了。 这女人一听脸上果然浮现了一抹失望之色,她歪着头看了江然两眼: “看你年纪轻轻,还以为……可惜了。 “不过也无所谓。 “就算是不成婚也行,你可愿意跟我生个孩子?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做事,一直到不方便的情况下,我就自己离去。 “你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孩子我会自己养大,当然,她不会跟你姓江,你这辈子也不会见到她。 “你甚至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只需要让你卖两晚上力气……想来这般好事,你不会拒绝。” “我拒绝。” 江然想都不想,然后他眉头紧锁: “你找幻世海楼……难道也是为了这个?” “废话……” 女人被江然拒绝了之后,脸上带着一点恼怒: “我这一门乃是一脉单传,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得为门派的将来着想了。 “听说幻世海楼的少楼主乃是少见的英豪,我这才想去幻世海楼,找老楼主跟他借儿子一用。 “结果他们竟然好像已经料敌机先,逃之夭夭了……” 这一番话的信息量比江然想象的要大了不少。 首先便是‘一脉单传’这四个字,是这么理解的吗? 为了门派的未来,就得生个孩子传承武学? 这什么套路? 而且,哪有跟人家借儿子用的……还是干这个用? 幻世海楼的楼主是个什么怨种,会答应这种事情?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或许是一个只痛快,不用承担责任的好事。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如果有自己的骨血,流落到了外面……那绝非是什么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 江然想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如果幻世海楼的老楼主不愿意呢?” “那就我把他儿子抓走啊。” 女人理所当然的回答: “毕竟就是拿来用两个晚上,用完了之后,我就还给他了。 “他又能对我怎么样?” 渡魔冥王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丫头,倒是有我魔教风范。” “我呸!我魔教哪有她这么不要脸?” 唐画意哼了一声,然后搂着江然的胳膊: “走走走,这人没用,我们白来一趟。” 江然也是颇为失望。 本以为和幻世海楼有关系,可能会借此找到老酒鬼。 结果这人……竟然是为了借种。 被她惦记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轻轻摇了摇头,对渡魔冥王说道: “冥王,好好看着她,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手段,不要让她逃了。” “放心,我不逃。” 女人则对江然说道: “幻世海楼的少楼主长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是你却是长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对你势在必得! “你看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将来咱俩得闺女一定是定定漂亮的,而且,学武的资质也一定非比寻常。 “你就不想跟我尝试一下?” 唐画意再也听下去了,拉着江然就走。 倒是江然走到了门口,还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闺女,如果是儿子的话,难道你还会掐死不成?” “那不会,只是我门中有秘药,必然生女。” 女人如实回答。 江然得了解答之后,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就跟唐画意走了。 唐画意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成亲生子乃是人之常情。 “可是哪有她这么干的……有了孩子就不要夫君了,简直就是……就是……” 她想要好个词来形容一下。 却又形容不来。 气的连连跺脚。 江然哑然失笑: “何必这般在意?这天底下各门各派的规矩多了去了……有她这种,也不算奇怪。” “你是不是很是意动?” 唐画意忽然矛头指向江然: “难道我姐姐还不够好吗?你还对别的人动心起念?” “我没有啊。” 江然呆了呆:“你这话说到哪了?” “就有!不然的话,我刚才拉你走你为什么拖拖拉拉的不愿意走?” 唐画意哼了一声: “这种送上门的便宜,你肯定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刻笑纳。 “脸上虽然表现得好像拒绝,但是身体却没有那么坚决啊……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 江然伸手就在唐画意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唐画意疼的双手捂着额头,满眼含泪的看着他: “还打我!?” “谁让你小嘴嘎巴的就在这胡说八道?” 江然翻了个白眼,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她又胡说什么了?” 随声去看,就见唐诗情一身白衣,翩然而至。 第466章 刺杀 一看到唐诗情,唐画意顿时又来劲了: “姐姐,姐姐!草民有冤啊!!!” 唐诗情眸子里顿时泛起笑意,然后咳嗽了一声说道: “说来听听,本官为你主持公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且听草民给您娓娓道来……话说这贼厮姓江名然,江湖人称惊神刀……” 姐妹俩戏精上身,江然果断打断施法: “住口吧你。” 伸手捏住了唐画意的鼻子,后面的话,就尽数咽了回去。 唐诗情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唐画意闷声闷气地说道: “姐姐,你还笑,咱们都圈进猪圈里的猪,快要让一颗野生大白菜给勾搭走了。” “猪圈里的猪?” 江然轻声嘱咐。 “没错,杀了杀了!!” “啊,你果然是舍不得。” “可以。” “所以,伱可以去尝试一下,结果如何姑且不论,哪怕她的答案仍旧和方才一样。 “渡魔冥王好像对这个门派颇为忌惮,想来确实不是易与之辈。” “可她狼子野心,只求子嗣,那却是将你当做了什么? “更何况,江家血脉岂能外流? “若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和她一般,到处寻人生子,又该当如何是好? “不过如果这个人存心隐瞒,而且,在我魔教地界还敢撒这样的谎,很难说她对心魔念一类的手段,会不会有一些防范之能。” “倒也不至于就得杀了……” “也不要尽信……对她还是得有所防范。” “这件事情,需得仔细思量。 唐画意抱着胳膊看着江然,嘴里啧啧有声。 见江然面色严肃,当即也不再玩笑: “即如此,那我这就去试试她。” “这倒也是……” 江然白了她一眼: “别让嫉妒蒙蔽了心,对我毫无信任也就算了,怎么脑子也变得简单了? 唐画意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江然一眼: “当真不是临时找的借口?” 唐画意点了点头: “心魔念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往不利。 唐画意撇了撇嘴,偷偷的低声说道: “就是舍不得……” “你可曾对她用过心魔念影响过她? “怎么就能确定,她说的话是真的了?” “我听见了啊。” 唐画意看着江然。 江然叹了口气: 江然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她的话,还有待商榷。” “若是她愿意留下的话,咱们姑且也就不说什么了。 唐画意将自己的鼻子拯救下来,然后就巴拉巴拉的将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然点了点头: 江然笑的就跟要吃人一样: “来来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猪圈里的猪?” “此人心思叵测,留着只怕是个祸害,要不,还是杀了吧。” 唐诗情的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认真说道: 唐画意闻言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师父武功盖世,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问题的。 “……倒也不是舍不得。” 唐画意大声赞成。 “可我们对那片大海一无所知。 唐诗情若有所思: “你觉得,她是故意插科打诨,有所欺瞒?” “大概的意思到了就行了,别扒拉的那么明白。” “她从海上来,我总觉得老酒鬼的离开和幻世海楼脱不了干系。 “真的不是临时找的借口?”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一个线索,我怎么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江然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开始,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女人如果当真有所隐瞒的话,只要将她控制在手中,总有一日她会现出原形的。” “希望如此。” 江然微微一笑,让唐画意再去用心魔念尝试一番。 留下唐诗情和自己于夜中漫步。 信步而行,走着走着,就去了唐诗情的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蒙蒙亮。 唐画意一看到江然,脸就是臭的,倒是江然神清气爽。 带着她和吴笛重新返回了客栈。 路上唐画意说了一下战果,果然并没有得到新的答案: “她的心中好似有一片迷雾,她中了心魔念之后,这片迷雾就将她的心门藏了起来。 “怎么也无法诱使她说出实话。 “渡魔冥王让我莫要白费力气……她们这一脉的武功,虽然不是克制我魔教手段,但想要拨开迷雾,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你死我活。 “最后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画意脸色不好看的一部分原因,也来源于此。 当然,另外一部分是因为江然让她去忙活,自己却跑到唐诗情那里胡天胡地。 可恶至极! 江然则笑了笑: “这其实已经是收获了……说明她确实是有所隐瞒。” “用不用动用一些手段?” 心魔念不行的话,那就在身体上施加伤害,耐不住的情况下,总会说实话的。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 “先等等吧,待等青国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来好好炮制此人。” 唐画意闻言也没有执着只是点了点头。 吴笛一路走来都极为沉默,今天晚上所听到,见到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 江然和唐画意说完了话之后,就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好吗?” 吴笛一个激灵,继而苦笑了一声: “江兄,或许你不敢相信,但是……我现在其实很好。 “自从阿竹走了之后,我还是 “因为知道,不是田有方杀的阿竹?” “嗯。” 吴笛没有否认: “阿那……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对阿竹来说,也很重要。 “阿竹的死,既然已经是事实,已经无法挽回。 “那至少,不能是他杀的。 “现在就已经挺好了。” 绝望仍旧是绝望,只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跌落谷底,却没想到,半山腰还有一颗歪脖子树,将他挂住了,距离无底深渊,还有一段距离。 这样的庆幸虽然不算太多,处境仍旧绝望。 却总比最初好的多。 “嗯,想开点,好好休息,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和模样。 “待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三个人悄无声息之间,重新回到了客栈。 吴笛看了看这客栈的位置,又回头看了看魔教那帮人的据点,禁不住心头感慨。 正道这帮人天天在这说魔教,却不知道魔教就在他们的旁边。 这一夜到此结束,转眼之间就已经是 江然一行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便重新朝着皇都出发。 路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大群垂头丧气的江湖中人。 本以为这一场是他们围攻魔教,结果魔教确实是没来几个人,却将他们打了个人仰马翻。 魔教少尊武功盖世,魔威滔天,以至于不少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就连相对来说比较乐天派的甄诚,这一路上也是颇为丧气,没有先前那么活泼了。 一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回到了皇都。 刚刚进了城门,江然便已经发现了王横留下来的暗记。 跟甄诚打了个招呼之后,江然便领着溪月公主离开了车队。 于暗巷之中,兜兜转转,很快两个人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两个,一个是王横,另外一个正是叶东来。 只不过,王横多藏在暗处,叶东来却在一个不算太大,但是很热闹的街道口。 他正坐在那里吃馄饨。 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他吃的一头都是汗。 江然目光一转,便领着溪月公主来到他的对面坐下,对小二哥喊了一声: “来两碗馄饨。” “好嘞。” 小二哥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很快就送来了两碗馄饨。 青国的馄饨比较实在,不是那种一盆肉,可以用三年的那种。 薄皮大馅,青菜做底汤,上面撒了一层小葱。 一碗大概有十个,如果是卖大力气的,一碗大概吃不饱,但正常情况下,足够一个成年人吃饱了。 江然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辣椒油往里面倒,一边说道: “有人刺杀你了?” 叶东来抬头看向江然: “你怎么知道?” “这巷子不大,但却也算是闹市口。 “你平日里极少吃这一口,这会却在这里吃这个…… “是不想让那些杀手有机可乘吧。” 江然用勺子调匀了辣椒油,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叶东来和溪月公主看着他这一碗红彤彤的,就感觉有点吃不下去。 两个人的口味差不多,都是清汤寡水。 好在今天主要也不是来吃馄饨的,叶东来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昨天晚上,便有人摸到了使馆。 “上半夜是在找人,下半夜便想要杀我。 “好在你给我安排的人武功高明,这帮人全都折在了客栈里。 “但还有人藏在暗处,待时而动。 “他们是在找公主并且打算,一旦找到了,就直接将公主刺杀。”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溪月公主: “殿下,下官以为,青国皇帝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需得尽快离开。 “否则的话,或许会有身死之险。 “这件事情下官虽然已经八百里加急传回我朝……怕只怕,青帝中途拦截……” 溪月公主和江然听完之后,一起摇头。 就听溪月公主说道: “如果这个时候走了的话,那本宫和你只怕都会死在路上。 “到时候热神不知鬼不觉……谁又能证明,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还不是任凭青帝随口乱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江然笑道: “昨天七安镇的消息,看来已经传到了宫里。所以,才会有这般举动。 “他们之所以去使馆找人,是因为我当时说,溪月公主已经和你会合。 “趁着不曾将这件事情闹大,这才想要赶紧出手,抹去后患…… “不过,现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回来了,他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叶东来明白了江然和溪月公主的意思,沉吟开口: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正是这个道理。” 江然的话刚说到这里,自他身侧走过的一个年轻人,忽然半点预兆也没有的,拔出了随身匕首,一刀朝着江然的脖颈刺来。 两根指头无声之间便已经夹住了这匕首。 随手一扭,匕首就已经落到了江然的手里。 左手一进,拍开年轻人的另外一只手的架子,紧跟着直接扣住了他的咽喉,将其按在了桌子上,匕首架在脖子上: “年轻人未免不讲武德,怎么能这般出手偷袭暗算?” 两枚飞针却在此时嗖嗖而至,直奔溪月公主。 溪月公主也会点武功,虽然不多,却也察觉到了危险到来,当即想都不想,一个翻身就藏在了江然的另外一侧。 江然眸光一转,忽然张口一吐。 罡风倏然而起,两枚飞针当即倒转而去,不远处二楼窗口的两个人,就被飞针贯穿了咽喉,死在当场。 “你们是什么人?” 江然此时还在询问。 “我是你大……” 一句话没说完,最后忽然变成了惨叫,却是一只耳朵被江然给切了下来。 他用刀子戳穿了这只耳朵,蘸上辣椒油,对那年轻人说道: “想好再说,不然的话,我就请你吃饭了。” 年轻人又惊又怒又痛,与此同时,街道尽头忽然现出了几道身影。 江然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两旁的行人已经被这场面骇住,纷纷逃离此地。 这也导致街道尽头的几个人,格外显眼。 “兄台,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这红油耳朵虽然看上去不错……就不知道最后会落入谁的口中。”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 他一身黑衣腰间随意的挂着一把剑。 周身上下,剑意飞腾,好似一把出鞘的长剑,只想着杀人饮血。 江然的目光在这人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就看向了他身边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老头,还有一个小道士。 江然苦笑了一声: “这年头当真是道德败坏,人心沦丧。 “女人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老头不知道含饴弄孙的享清福,道士不在道观里好好的清修……竟然聚集在一处,想要去杀一个小姑娘。 “诸位……问你们一句……” 话音至此,他忽然眉头微蹙,就听得破风之声从高处传来,一具尸体就这般自不远处跌落。 江然蹙眉看去: “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没留神……对不住……” 王横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上面还有高手?” 那老头冷笑一声: “我来……” 他脚步一转,一脚踩在了一楼的石头柱子上,身形一冲,直接到了二楼。 探手一掌就要取王横性命。 王横没敢出手,连连后退,眼眸余光看向江然。 江然哭笑不得: “杀了吧,还等什么……总不能让他杀你吧?” 王横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手中单刀一转,嗤的一声,那老头正探出的手掌,当即没了半截。 手指头散了一地,血流如注,当即就要急忙后退。 却不想就在此时,单刀已经到了跟前。 他眸子里刹那恍惚,只觉得这把刀好似覆盖了满天星辰,一刀落下,可以将这红尘劈成两半。 骇然之心一起,人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锋芒一闪,半个脑袋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王横一刀杀人,余下三人却是同时心头一紧。 “速战速决!” 年轻剑客一声断喝,身形一步冲出,手掌长剑却先一步直取江然。 那个女子和道士则同时冲向了溪月公主。 王横则自二楼要跳下来,就见那女子忽然一回头,两袖一甩,两片翠绿色的流云袖已经到了王横跟前。 王横单刀一扫,嗤拉嗤拉,流云袖顿时被卷成了漫天飞絮。 进而化为绿色的雾气笼罩在了王横周身。 就听那女子顿时大笑: “三月青,三月草长青……中了我这我三月青,明年三月你的坟前便是绿草长青!!” 话音至此,忽然见到一抹刀锋自绿色的雾气之中冲出。 她整个人倏然一顿,紧跟着便自当中被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江然一脚踢出,那个被他按在桌子上切了耳朵的年轻人,直奔那黑衣剑客而去。 黑衣剑客手中长剑一转,还喊了一声: “飞剑式!!” 嗤的一声,那少了耳朵的年轻人当即就被一分为二。 不等剑客重整旗鼓,就见到有一个黑点迎面而来。 手中长剑当即落下: “落剑式!!” 然而长剑和那黑点一碰,却是叮的一声响,剑刃直接被打成了两半。 下一刻,黑点贯穿首脑,钉在了街道另外一头的木柱之上。 是一根筷子。 江然眉头紧锁: “提剑上挑什么时候变成飞剑式了? “还有落剑式……这名字也敢随便喊?” 说话之间,他抬头看向了那个已经冲到了跟前,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小道士一眼: “你又有什么拿手的绝活?” 小道士当即点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爷爷饶命!!” 溪月公主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可就在此时,小道士后脖颈嗖嗖嗖飞出了十余枚银针,直奔溪月公主而去。 溪月公主脸色傻白,就见衣袖一扫,银针尽数消失不见,江然将其拿在手中一根一根的把玩: “别随便乱笑,容易把小命笑没了。” 第467章 去皇宫 溪月公主惊魂未定,胸膛起伏的厉害。 她拍了拍胸口之后,这才说道: “终日打雁,差点被雀儿啄了眼。 “唉,他要跑!!” 话没说完,就发现那小道士发现事情不对,撒腿就跑。 江然随手取过了一枚钢针,一甩手,嗤的一声,钢针穿透那小道士的一条腿,小道士腿一软,原地一翻之后,重新爬起身来,继续逃窜。 然而紧跟着 两条腿同时受伤,他再也跑不了了。 开始改成了在地上爬…… 与此同时两枚飞针,又贯穿了他的双臂。 这馄饨摊的掌柜的也早就跑没影了。 这一下,他再也无以为继。 江然叹了口气,取出了银子,结了三碗馄饨的钱,将其放在了桌角。 哪怕是这小道士已经快要有点头脑不清,却也听得出来,江然这话语之中,蕴含的绝非是什么好意。 他总感觉,江然最后一个动作做完之后,就会一掌打死自己,因此赶在这之前喊道: “你要是杀了我……玲珑亭不会放过你的!!” 小道士看着江然,好似是见到了恶鬼。 拼命的在地上蛄蛹,却也蛄蛹不了几步。 江然也有些意外: “玲珑亭?” 事实上,他现如今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点将玲珑亭说出来。 小道士说着说着,原本已经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忽然就平稳了下来。 江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微微蹙眉: “没错,我是玲珑亭的人!你要是敢杀我,玲珑亭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你的家人也会死,但凡和你有关系的,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会死……”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对于这年轻的道士而言,却是一种钝刀剌肉的恐惧。 叶东来和溪月公主同时抬头看向江然。 江然这会则是颇为嫌弃的看着手里这一碗馄饨。 又玲珑亭做自己的后盾,他今天绝对不会有事。 小道士呆了呆,只觉得江然的一言一句,都充斥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现如今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将玲珑亭的所在告诉我,让我去送死。 以至于稍微思考之后,他竟然当真说道: “玲珑亭……如今就在皇都之中。 毕竟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这个男的,而是这个女孩。 “别杀我……不要杀我!!!” 如果早些说出来了,说不定这男的根本就不敢反抗,到时候杀了这个女孩,他们转身就走,谁又会阻拦? “却没想到,他倒是挺会找死…… “倒是奇也怪哉……这玲珑亭我已经许久未曾耳闻。 玲珑亭威势惊人,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得罪。 眼前这个人的武功虽然厉害,可是……如果得罪了玲珑亭,他也是死路一条。 “……” “说不定,你也能因此而立这大功一件?” “既然你是玲珑亭的人,那我问伱,玲珑亭在什么地方?” 江然笑着说道: 一扭头,正是那个中了三月青的老刀客。 现在这红色的辣椒油和满桌子的鲜血染成了一个颜色,这么看都觉得吃不下去。 “玲珑亭这般神通广大,我若是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紧跟着就感觉后脖颈一紧,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如今,每一日晚间子时,玲珑亭都有一场秘密聚会。 “本以为青国之事结束之后,玲珑亭都未必会现身。 “你在担心什么?” 将人扔到了江然跟前之后,王横对江然一抱拳,紧跟着脚下一点,重新回到了二楼。 “皇都的百芳楼,就是玲珑亭的产业。 “……你要干什么?” 本来加上了辣椒油之后,这碗馄饨就透着一股子好吃的样子。 “与会之人,可以从中买到任何东西……包括人命。” “买到任何东西?” 江然看了这小道士一眼,这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支撑下巴,但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鲜血之后,又只好悻悻然的放下: “那我问你,青帝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能买吗?” “啊?” 哪怕是玲珑亭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从未想过要造反。 如今听江然这般说法,这小道士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江然便是一笑: “看来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随手一张按在了这小道士的脑袋上。 小道士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直接气绝身亡。 “这馄饨是吃不下去了。” 江然看了叶东来一眼: “走吧,咱们回使官……” 说话之间,他一伸手,将二楼的王横叫了下来,让他去通知唐画意他们。 王横领命去了,叶东来这才说道: “使馆里也不安全……” “放心吧,有我呢。” 江然说道: “而且,不安全也只是一时。稍微落脚,沐浴更衣以后,换一身衣服,咱们就直奔皇宫,求见青帝。” 只要以秋叶公主的身份,见到了青帝。 那溪月公主再也无需躲躲藏藏,这件事情到了这里,才算是彻底的坐实了。 叶东来为人机敏,听到江然的话之后,也明白了当中含义当即立刻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走。” 三个人对使馆的位置都不陌生,江然曾经亲自带着溪月公主来看过这里。 因此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已经抵达了使馆所在。 叶东来过来自然是畅通无阻,而背后的青帝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让溪月公主死,也不可能让使馆的人动手。 这两日,叶东来也都将房间之类的安排妥当。 随着叶东来一起来到青国的还有相应的武官,也带了一些人手,不过此时却是来不及给溪月公主和江然介绍认识。 领着溪月公主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外,叶东来说道: “殿下,这是原本给您预备的房间。 “里面一应事务皆已备齐,只是……没有侍女。” “无妨。” 溪月公主的性格也有些不拘小节,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贵家千金。 伸手推开门,正要进去,却忽然回头看向江然: “你也进来。” “嗯?” 叶东来一愣,当即看向江然,连忙说道: “殿下,这……这不妥吧?” “如果有人在房间之内刺杀本宫呢?” 溪月公主说道: “这个时候,若是他不在,谁来看顾本宫的生死?” 叶东来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江然确实是武功盖世,方才街道上现身的那几个玲珑亭的杀手,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拼了命多半也只能对付一个。 眼前这人却好似杀小鸡崽子一样,一手一个,全无压力。 沉吟了一下之后,他便只好点头: “只是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外传……” 江然也跟着点头: “有道理,千万不能外传!” “嗯?” 叶东来感觉这话很是古怪,好像对自己公主不利。 如果眼前这厮起了歹意还不许外传,那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若是外传的话,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厮也确实是个正人君子,那公主的清誉又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这可谓是两难至极。 “行了。” 溪月公主瞪了叶东来一眼: “他要是新生歹意,如今本宫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快去快回。” “是。” 叶东来听到这里,再不多言,转身便走。 江然也跟着进了溪月公主的房间。 顺手锁上了房门之后,就发现溪月公主正看着自己: “干嘛?” “……咳咳,本宫一直都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一会本宫沐浴的时候,你……你可万万不能偷看。 “就算是看了,也不能动手。 “就算是想要动手,也不能是现在……” 溪月公主一边说,一边不断地让出自己的底线。 “……” 江然翻了个硕大的一个白眼: “公主还请自重,且取镜子一观,在下对你这等尚未长开,乳臭未干的干瘪丫头,没有丝毫兴趣。” 一句话,既然溪月公主安心,又让溪月公主气急。 狠狠地瞪了江然一眼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 行头是必备的,都在柜子里,她一样一样取出来备好。 叶东来也早就吩咐人弄来了热水。 趁着她翻箱倒柜的当口,让人将热水放在了门外,待等人走了之后,江然方才提了进来。 最后两个人隔着屏风,一个褪去衣物,进了水里,另外一个就坐在屏风之后,闭目养神。 这种特定的情景还是满奇特的。 对于溪月公主来说,这更是有生以来 过去在宫内,就算是太监在她沐浴的时候,也不能进来。 更别说,现在房间里是一个健全的男人。 这个澡刚开始洗,就热的人头晕目眩。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决定打破沉默,跟江然说说话,大概就会好不少。 便主动开口说道: “你为什么叫惊神刀?” “……因为我会惊神九刀。” 这完全是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 溪月公主当即反应了过来,干笑一声: “我忘了……” “嗯。” “那你在金蝉是做什么的?” “捉刀人。” “捉刀人?帮人写文章的?不对,你应该是替朝廷捉拿通缉犯的吧?” 溪月公主忽然就来了兴致: “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刺激?要经常跟强权做斗争,还要跟各种各样的高手交手? “常常游走在生死一线之间?” “……不是很刺激,也不需要跟强权做斗争。” 江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 “至于高手确实是不少,不过都不如我高。 “强权的话,往往不敢跟我做斗争……” “……” 溪月公主感觉这人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结果长了个嘴。 这天都让你聊死了啊。 然后她又问道: “你和金蝉的长公主是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好好洗澡?” 江然一阵无语: “多搓搓泥,少说点话。” “我身上哪有泥!?” 溪月公主大怒,这是在说自己脏吗? “那我哪知道……” 江然翘着二郎腿: “你也别就着这个话题让我看,我不想看。” “谁要让你看了!?” 溪月公主恨不能现在手里就能有一杆紫金锤,狠狠打爆这个混账的脑袋。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动了。 溪月公主听到衣袂的声音,心头一愣: “你干嘛去?” 江然则已经来到了房间的窗口,远处街道上,正有奔马袭来。 “看来下一步动作已经确定了。” 江然轻声说道: “这一次是来硬的了……” “什么什么?” “外面来了一队人马。” “难道是打算将我当成通缉犯抓起来?” 溪月公主眉头紧锁: “就算是青帝也不能无中生有,罗织罪名吧?” “未必。” 江然冷笑一声: “如果他让人混入使馆之中,冒充恶人,然后派人前来缉拿,最后双方战成一团,混乱不休。 “然后趁着这混乱劲,将你杀了,嫁祸给那恶人。 “你又当如何?” “……人心果然诡诈。” 溪月公主立刻问道: “那我们怎么办?” “看来这个澡你是洗不消停了。” 江然说道: “快点出来,擦干净,将衣服换好。” 他正说到这里,使馆门前已经传来了马蹄踏步的声音,唏律律的马匹嘶鸣之后,只听一个声音大声喝道: “本将得到密报,有魔教魔徒,混入使馆之中,欲行不轨。 “今奉圣上之命,封锁使馆,一应人等,需得出来接受盘查。 “如有违抗,杀无赦!!” 这话刚说完,叶东来就已经到了门口,哐哐敲门。 江然打开房门,就见叶东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朝服,看到江然之后,连忙问道: “公主殿下准备的如何了?外面来了一伙人马,来者不善……只怕另有所谋。” 江然点了点头: “嗯,你随我来。” 叶东来答应一声,正要跟着江然进房间,就听溪月公主高声喊道: “别进来!!!” 叶东来当即看向江然。 江然眉头微蹙: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 说着,重新关上了房门。 叶东来站在门外,一时之间一颗心七上八下,心说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为什么江然可以?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让自己看到的事情? 同时外面的情况,也让他忧心如焚。 急急忙忙的,只好来到走廊窗口往外看。 就见到为首那将军已经从马上下来,身后兵卒列队,就要冲进来。 可就在此时,一缕破风之声忽然响起。 待等叶东来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发现那将军脑袋上战盔已经多了一个窟窿,鲜血咕噜噜的从脸颊流淌,整个人直接横在了地上,死在当场。 这一幕着实是叫人猝不及防。 身后一群兵卒全都傻了眼,而将军的副将,伸手一探,脑子更是嗡的一声: “将军……将军死了!!!” “是魔教的魔徒下的手!!” “魔徒就在这使馆之内……” “我们杀进去,为将军报仇!!” 刚说完为将军报仇的这位,下一刻脑袋一歪也死在了当场。 整个人群顿时一片混乱。 行人看热闹,也心惊胆战,而那些兵卒,更是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纷纷取了兵器,小心翼翼的去看使馆窗户。 江然此时则已经从窗边走开,随口问道: “怎么样了?” “一个人有点麻烦……” 溪月公主说道: “你还得给我一点时间。” “放心,我方才争取了一点时间。” 江然随口说道。 “……外面怎么好像很混乱的样子,将军死了?你杀的?你就这么争取时间的?” 溪月公主方才忙活自己身上的衣服,没顾得上外面的动静。 此时方才听到那些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 江然则皱了皱眉头: “少打听,赶紧好好穿。穿好了,咱们就走。” “……” 溪月公主一阵无语,最后跺着脚说道: “不行了,你来帮我!!” 江然闻言也不犹豫,直接走过了屏风,果然溪月公主的衣服已经穿的七七八八了,身上没有什么漏在外面的。 只不过身上的各类小装饰,挂件,很是麻烦。 有些还在后背,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处理不好。 江然随手帮忙,他有七巧天工手,手指的敏锐和灵活,都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 溪月公主本来叫他进来还是问道于盲,没想着江然能够真的帮到她。 却没想到,江然以来竟然当真有如神助: “你好厉害,要不回头你做本宫的侍女……” “……你要么重新想想,自己说了些什么?” 江然的语气很是平缓。 溪月公主当即打了个冷颤,咳嗽了一声说道: “本宫……我就是开玩笑的。 “你别当真嘛。” “行了,弄好了。” 江然此时后退一步,溪月公主转过身来,稍微打量了一下,江然轻轻点头: “刚才洗澡没洗脸?” “洗完了还得重新梳妆打扮,太过麻烦了。” “还算是拎得清。” 江然一笑: “咱们走。” 说着,走出了屏风,打开房门,将趴在门口不知道想听什么的叶东来给拽了进来。 而楼下的兵卒此时也已经按捺不住,开始陆陆续续往使馆里冲。 江然则一手抓着溪月公主,一手抓着叶东来。 身形一晃,呼啦一声,窗户一开一关,人已经到了使馆之外。 方才落地,就见唐画意等人也已经赶来。 “走,咱们去皇宫!” 第468章 入宫 眼看着来了这么多的人,叶东来总算是放下了心。 回头去看,使馆那边一片兵荒马乱,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使馆这边没事吧?” 他还惦记着江然杀的那两个人。 要说此人果然是胆大包天,视王法如无物。 青国这边的将军,他说杀就杀,全然不带丝毫犹豫的。 江然一笑: “找不到溪月公主,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待等咱们到了皇宫,你以秋叶使官的名义,引溪月公主觐见青帝。 “这事虽然于理不合,但只要这么做了,溪月公主才算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叶东来明白江然的意思。 他的目光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可以用各种手段来刺杀溪月公主,只要他成功了,就可以推脱的干干净净。 他目光一转,看了时邈一眼: “我找到了玲珑亭的线索……” “所以我要你暗中尾随,随时和我互换身份。 到时候叶东来被困在青国之中,如何说法还不是任由别人拿捏? 总归来讲,能说的能做的太多。 其次便是柳木成。 江然啧啧赞叹,感觉就她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跟着一起进皇宫。 时邈这一路走来就跟一个隐形人一样。 “你也去……不过不是正面去。 这责任怎么都逃不脱的。 “在哪?” 江然轻笑一声: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想要去的话,得去找几个人,和你一起行动。” “皇宫大内这一类的地方,往往会有一些高手潜藏。 哪怕表面上不是他下的手,但溪月公主已经到了青国,并且见到了他的情况下,他还让人把溪月公主给弄死了。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作为金蝉使官,入宫这事他自然也得跟着。 心中怀揣着这些东西,叶东来的心思也逐渐沉淀下来。 没有真凭实据,谁敢怀疑青帝? 因此,水面之下交手,最是受制于人,还是得将事情拿到台面之上来说,方才有一线生机。 如果青帝不见,其心若何天下可鉴。 所有的事情都将会呈现在水面之上。 因此不管怎么说,她都得跟着江然一起去皇宫。 她这一趟来青国,主要是为了面见青帝,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江然的一个任务。 不是为了打这老虎,而是为了证明他们来了,公主还活着,并且求见青帝。 然后就是叶惊霜,叶惊雪,还有洛青衣和吴笛了。 然后点了几个人的名。 “找什么人?” 反之,求见青帝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在水面之下。 一直到了此时,方才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杀气。 更有甚者,可以说叶东来是金蝉派来的卧底。 到时候反将一军,就说叶东来害怕担责任,假传溪月公主还活着,又将罪责推到青帝的头上,好引起秋叶对青国的不满,破坏联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一趟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我是不担心惊动任何人,这一次却得隐秘行事。 跟她说话,随时可能会被人大喊一声有刺客…… 首先金蝉长公主。 你们说溪月公主还活着,在哪里? 唐画意听完之后很是不满: “为什么不带我去?” 这个时候如果青帝还想加害溪月公主,那他自己的责任就推脱不了。 “另外……” 与之有些类似的便是田苗苗了。 这两个人都属于那种很容易被戳穿的人。 江然则对唐画意等人说道: “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去……” 被杀了?被杀之前为何不来见朕?有朕在,谁敢刺杀公主? 时邈眸子里剑芒闪烁。 江然便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恍然: “那行吧,那我先带他们走,回头再潜入皇宫找你。” “小心行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尽可以大声呼喊。 “事情可以败露大不了我带着伱们打出皇宫。 “但你们的性命却不能有分毫差错。” 江然认真叮嘱。 “知道啦。” 唐画意一笑,领着时邈和田苗苗几个人便脱离了退伍。 余下几个人,江然着重看了一眼长公主单玉蝉: “准备好了吗?” “少废话。” 长公主哼了一声。 叶东来忍不住瞥了一眼,心说这女护卫好大的脾气? 除此之外更加纳闷的是,江然所说的上一次……所以他们还闯过几次皇宫? 事情大概的安排好了之后,江然一行人便快马加鞭的赶往皇宫。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如今已经是青帝的主要目标,所以行走的时候,也尽可能的选择一些狭窄的小巷子。 眼看着皇宫就在眼前,小巷子的尽头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弓着腰,双手拢在袖子里,低眉垂目,须发皆白。 是一个看上去很贵气的老太监。 “诸位贵人请停步。” 颇为尖利的声音,让江然想起了徐慕。 猜测这多半又是一个青国皇宫之中,不世出的老太监了。 当即江然一笑: “老人家还请让开咱们年轻人横冲直撞没个轻重,万一将您撞的缺胳膊少腿的,反倒是咱们的不是了。” “贵人倒是牙尖嘴利。” 那老太监话音至此,缓缓抬头: “不过,今日有老奴在此诸位想要打这过去,只怕绝无可能。” “尊驾是?” 叶东来神色沉着,却也没有过于担忧。 毕竟他们这一行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有江然在,什么高手他都不怵。 那老太监却摇了摇头: “贵人还没有资格知道老奴的名字……” 言说至此,他微微一笑,满脸的灿烂。 叶东来却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茫然环顾一圈,再抬头,就发现一个巴掌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匆忙之间,赶紧提起一掌。 就听老太监笑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且让老奴送你归天!!” 两掌相对,砰的一声闷响。 叶东来只觉得手掌所触及的,好似是一座钢墙。 其内蕴含着汹涌澎湃的恐怖力道。 然而更让叶东来惊愕的是,这恐怖力道全然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对面的人,于这两掌一碰的刹那,倏然倒飞而去。 狠狠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墙壁哗啦一声倒塌,碎石乱飞。 老太监满头鲜血的从石头堆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后满地的碎石,再看叶东来。 百思不得其解。 wшw_tt kan_c〇 然后他就发现,叶东来脸上的迷茫不比自己少。 “……你!” 这老太监拿手一指叶东来,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脑门上的鲜血。 这一幕引得叶惊雪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老太监当即对其怒目而视: “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我看你方才笑的也很开心,这会怎么不笑了?” 叶惊雪许是和唐画意一起厮混的时间太长,身上多少沾了点小妖女的气息。 老太监当即给气的脸色通红。 他凝望了一眼在场众人,不信邪的双手往下一压。 呼啦一声,一股罡气围绕着他周身轰然而起,引得他发丝飞扬,他抬眸看向了江然等人: “老奴苦修玄功六十载岁月,今日不管尔等究竟施展了什么阴谋诡计…… “也必死无疑!!!” 言说至此,他身形一晃,单掌往前推去。 风声骤起,卷动窄巷两侧放着的柴火,木车,酱缸一类的东西,有的飞起,有的炸开,一个硕大的手掌虚影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掌势直接笼罩整个窄巷,让人生出无处可逃之感。江然叹了口气: “对你们这些老太监,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恶意。 “本想让你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可惜,今日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浪费。” 言说至此,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搭上了那满是罡气的大手印。 砰的一声! 便好似是初雪遇骄阳。 那罡气手印在和江然手掌碰撞的一瞬间,直接消散的无影无踪。 老太监的手掌则毫无遮拦的和江然的手掌碰在了一处。 这两掌一对,老太监周身顿时一震。 下一刻,他双眼圆瞪: “这不可能……” 紧跟着整个人倒飞而去。 人在半空之中,周身上下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带等落地的时候,浑身经脉已经断了个七七八八。 江然目光在他身上只是扫了一眼,便轻声说道: “走。”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没用功夫在这里浪费。 众人跟在江然身后,一边走,一边去看那老太监,有的叹息,有的摇头。 老太监还没死,将这些视线尽数收入眼底。 一时之间,又气又怒,禁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越过了这个老太监之后,眼前便是一片坦途。 转眼之间,皇宫已经就在眼前。 眼看着一帮人冲过来,似乎想要冲撞皇宫。 宫门之前的御林军当即上前一步,就要喝止,然后就见叶东来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高举: “在下乃是秋叶使官叶东来。 “我朝溪月公主平安归来,求见青帝再谈结盟事宜!!!” 门前两个御林军听到这话,顿时不敢怠慢。 与此同时,皇宫门前街道上的百姓,也将这话听到了耳朵里。 这就是叶东来有意为之。 他故意以内力将这话喊出去,就是为了让百姓也听到。 将溪月公主尚且还活着的事情,做成事实。 青帝纵然权势滔天,可以堵住一人之口,却又如何能够堵的住这悠悠众口? 御林军不敢轻易放人但是叶东来有青帝亲赐的令牌,他们自然也不敢阻拦。 叶东来也没有立刻进去的打算,只是让他们往里面通传。 这个过程之中,又引起了一些百姓的注意,很多人都凑过来围观。 一时之间也是议论纷纷。 “溪月公主?是秋叶来的溪月公主?” “年纪不大,但是雍容华贵,果然是贵人啊。” “不是说溪月公主死了吗?” “别瞎说,让人听到了。刚才那个大官不是说了吗?溪月公主平安归来,显然是没死啊。” “这可太好了,本来以为溪月公主被歹人害了,现在还活着,是不是说明咱们就不用怕金蝉打进来了?” “这可不?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百姓的讨论很快有了结果,不少人都是喜形于色。 甚至有人开始纳闷,为何青帝还不召见溪月公主? 这是在等什么? 如此又过了一会之后,皇宫忽然宫门大开。 为首出来的却是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眸光一扫,很快便锁定了溪月公主,轻轻点头,然后高声说道: “宣陛下口谕,请溪月公主一行入宫觐见。” 叶东来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江然一眼,这事情到这就算是成了。 江然微微一笑,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青帝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破罐子破摔的手段便是,直接说叶东来等人是假冒的,这公主也是假的,直接找御林军将他们给围了,然后打进天牢。 不过如此一来,这事情就很容易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还有一种办法,便是先假意召见。 待等进了皇宫大内之后,再关起门来打狗。 所以到了此时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便对叶东来轻轻点头。 叶东来会意,当即依照礼仪,该感谢的感谢,该客套的客套。 老太监也迎上前来,见过了溪月公主,然后说一些担忧啊,喜悦啊之类不要钱的话。 热热闹闹的将一行人请进了皇宫大内。 只是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尚且还不是和青帝见面的时候。 两国相交,规矩多的厉害。 为了避免君前失宜,还得稍微了解一下青国殿前规矩。 这都是题中之意。 就算是青国的公主到了秋叶,也得经过这一套。 这老太监自称德公公,是皇宫大内的太监总管。 一路领着众人进了皇宫大内,一边走一边介绍,最后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宫殿之内,让他们暂且在这里休息。 待等流程走完了之后,于宫内休息一晚,明日便可以见到青帝。 说完之后,他就先行退下。 溪月公主则看了看两侧使唤的太监和宫女,一挥手,让他们也各自退下。 整个殿内一时之间就剩下了江然等一行人。 “接下来该怎么做?” 溪月公主想都不想直接询问江然。 叶东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公主殿下,您是一国公主,岂能事事询问这金蝉惊神刀?” 虽然青国狼子野心,那些事情青帝已经做到份上了,显然是不足预谋。 可作为秋叶公主,什么事情都请教金蝉的一介草民,这显然不合规矩。 柳木成闻听此言,连连点头,感觉这话着实是有道理。 自家公主也犯这个病! 溪月公主瞥了叶东来一眼: “不问他,难道问你?” 叶东来眼泪差点掉下来,这是被公主嫌弃了啊。 偷偷看了江然一眼,就发现这人还在那笑。 他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颇为失望: “还以为这皇宫大内,会准备什么好酒呢……结果还是不如千蕴山庄。” “废话……” 长公主横了他一眼: “金蝉的皇宫大内都没有多少千蕴山庄的好酒,青国距离千蕴山庄十万八千里,他上哪去弄?” 叶东来一愣,忍不住看向了这个女护卫。 结果这目光就被长公主捕捉到了,当即眼睛微微眯起: “你看什么?” “……这个,姑娘去过金蝉皇宫?” 叶东来小心的问。 他知道江然的身份,那是江然在他面前亲口承认的。 现如今这个脾气很大的女护卫,又提到了金蝉皇宫……而世人皆知,江然这一趟是护送金蝉长公主单玉蝉入的青国。 难道说…… “本宫自小在宫内长大,你说本宫去没去过?” 长公主也没有藏着掖着: “本宫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没错,本宫便是金蝉长公主单玉蝉。” 叶东来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青国都在寻找单玉蝉。 结果她竟然跟着自己跑到了青国皇宫。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这是大大的不利。 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江然一路运筹帮忙,他甚至走不到现在这一步,公主更是早就横死江湖。 现在单玉蝉借着他们的顺风车,到了青国皇宫。 事情传回秋叶,圣天子又该如何自处? 他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溪月公主,就发现自家公主全然不将这当回事。 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当即叶东来深吸了口气,索性也看向了江然: “即如此,咱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江然笑道: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等着明天面见青帝就是。 “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今天晚上夜探皇宫。” 就江然自己的计划而言,今天晚上夜探皇宫是有必要的…… 因为他还得去帮着白露和金歌这两个苦命鸳鸯,将追云弓和逐月箭拿回来。 做这件事情最好的时机,便是今天晚上。 叶东来则脸色一黑: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见到了青帝之后又该如何?”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第469章 不像话 叶东来其实是觉得江然这话挺不靠谱的。 到时候他有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却不告诉他们…… 这回头明天一见到青帝,江然直接一掌把青帝打死,然后领着长公主他们杀出皇宫,扬长而去。 那自己和溪月公主可就被动了。 到了那个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江然能够念着和溪月公主的一番小小纠葛,可以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 否则的话,愤怒的青国人,会将他们撕成一片一片。 可是这话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溪月公主一眼,暗中传递了一个眼神。 溪月公主只是微微点头,也不知道领会没领会…… “这不可能……” 叶东来想了一下: “带着公主,转身就跑。” “本宫的身份就在这里,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你别忘了我们如今的立场。 江然这厮胆大妄为,视王法如无物。 劝她早做谋划。 “如今不是在我们的国土之上,一切就得便宜行事。 “如今青帝狼子野心,背后还有阴谋。 “和他结盟,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公主的意思是?” “一切按照他的节奏来。” 时间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跑得了吗?” “江然远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 “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和青帝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撇开关系,直接回到秋叶。” …… “面对江然,我们无从反抗。面对青帝,我们也反抗不了。 溪月公主叹了口气: 叶东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溪月公主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 “如果他明天真的要杀青帝,你会怎么做?” 因此,当又有太监过来传授他们宫中礼仪的时候,趁着空闲的时间,叶东来就去找溪月公主。 叶东来听到这里,对溪月公主躬身一礼: “是,下官明白了。” “不过叶东来你记住了,他只是不想妄开杀戒,不是不能。 “无需这般自扰,顺其自然吧。” …… 溪月公主沉声说道: 反正现在叶东来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总感觉哪里都不落地。 溪月公主笑了笑: “所以,跑不了是吧?可如果是江然的话,你觉得御林军和青国的军队拦得住他吗?” “本宫有时候都觉得,他似乎从未将青国以及青国江湖上的那些人放在眼里,一时一刻都不曾。 万万不能轻易相信。 “而对于父皇来说,究竟是和青国结盟拿下金蝉,亦或者是和金蝉结盟,拿下青国,并没有什么两样。” “更何况,现如今他会不会动手,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千万不要试图去阻止他。” “他之所以易容改扮,改名换姓的来到这里。 “不是因为担心被他们阻挡,只是不想妄开杀戒。 跑不了也要跑啊! 留在这里难道是等死吗? “最初的时候我们是想要和青国结盟,拿下金蝉。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就很平静。 溪月公主摇了摇头: 叶东来眉头紧锁: “可如此一来,江然真的会带我们走?” “所以,随波逐流,依附强者,乃是最好的自保之策。 江然本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是没有资格留在皇宫之内的。 但他毕竟‘是溪月公主的人’,有些口子不是不能开,反正只要不让江然去后宫睡一晚上,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时近午夜,吱嘎吱嘎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江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叶惊霜。 叶惊霜则顺势按住了自己另外一侧的叶惊雪。 三个人就躺在床上,一起看着窗口。 片刻之后,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 一个身影一溜烟的钻了进来,关上窗户回头,刚刚站稳,就是一愣。 夜幕之下,三双眼睛滴溜溜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吓人。 唐画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差点吓死我! “如果我被你们吓死了,变成鬼以后,一定天天缠着你们。 “让你们日夜不安。” “魔教圣女如果这么一吓唬,直接就死了,那魔教也不能祸祸苍生这么久了。” 叶惊雪哼了一声,反唇相讥。 唐画意没理她: “换人?” 江然点了点头,却先问了一句: “玲珑亭那边怎么样了?” “这事说来话长。” 唐画意来到桌子跟前坐下,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好吃啊,不愧是皇宫大内,这些小点心做的都这么精致。 “伱刚才问什么来着?对了,玲珑亭…… “要不是为了这个玲珑亭,我早就来了。” 她一边往嘴里赛点心,一边说道: “百芳楼其实不是玲珑亭的总舵,只是一处据点。 “好处在于,玲珑亭的亭主就在百芳楼醉生梦死。 “今天晚上咱们点齐了人手,直接闯入了百芳楼。 “啧啧,那场景你是没见到啊。 “开始的时候,这帮人还该干什么干什么,待等有人死了之后,一帮人就慌了神,还有光着腚抱着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那真可谓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玲珑亭本来还打算负隅顽抗。 “但是咱们得人都是什么高手? “无需太多人出手,我爹和渡魔冥王就好似打算在这里一较高下一样,直接将玲珑亭的那些歪瓜裂枣,打的人仰马翻。 “不仅如此,当中还有七安镇凑够热闹的。 “一看到我爹和渡魔冥王,整个人都吓傻了。 “将玲珑亭上上下下,一体擒拿倒是未曾耗费多少功夫。 “但是撬开他们的嘴巴,却没有这么简单。 “咱们各路手法用了一遍,最后还是上了心魔念,这位亭主才透露出是谁想要买溪月公主的命…… “姐夫,你猜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江然看了她一眼: “再卖关子,把你的牙给拔了。” “……是你。” 唐画意果然不敢再卖关子,只是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说是你现身玲珑亭,想要买溪月公主的性命。”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所以,玲珑亭和他们没有关系?” “至少我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 唐画意微微一笑: “看来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你说,如果弃天月没被他给卖了,会不会给他谋划一个更好的法子?”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黔驴技穷,他一直在做的都是这件事情。 “魔教消失了二十年,如今这江湖年轻一辈对于魔教的了解,已经极其肤浅了。 “总得拿出一些东西,让人看到这魔教是必须要铲除的。 “一个想要挑起五国乱战的疯子,也自然是必须要死的。” 唐画意听他这么说,倒是微微一愣: “姐夫,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江然一笑: “行了,我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暂且代替我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身上已经是一套夜行衣。 “浪费……和人家同床共枕还穿着衣服。” 唐画意嘿嘿一笑,忽然搓了搓双手: “你走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惊雪听到这,再也忍不了了,伸手就要拔剑: “我今天就要斩妖除魔!!” “来啊,你越挣扎,我越高兴。” 唐画意满脸嘚瑟。 江然白了她一眼: “你悠着点,不然的话,回头我点了你的穴道,也让她们享受一下你越挣扎,她们越高兴?” “……姐夫,你到底是哪头的?” 唐画意不敢相信江然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正义那头的。”江然正气凛然。 叶惊雪又听不下去了: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你一个魔教少尊……怎么张得开这个嘴?” 江然看看天色,没工夫和叶惊雪一般见识,戴上了一个黑色的面巾,从唐画意刚刚进来的那个窗口又出去了。 叶惊霜看江然走了,这才问道: “时邈还好吗?” 唐画意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她轻轻摇头: “不是很好…… “百芳楼是什么地方你们也都知道。 “玲珑亭的作风,你们也都听说过了。 “那个地方,表面上是一家普通的青楼,背地里,存在着不少比较恶心的事情。 “有很多境遇极其凄惨的人。 “她好像未曾见识过这些东西,今天晚上杀气重的很。 “一直到结束之后,她的剑气都未曾平息。” 叶惊霜闻言叹了口气: “我猜到了……别看时邈这个模样,其实,她的性子太单纯了。 “剑不染尘,舍生取义,这才是丹阳舍身剑能够在这个年纪,踏入剑境的原因。 “不过,多经历一些,也总是好的。 “经过了这一次之后,她握剑的手,会更加稳固。” 唐画意撇了撇嘴,翻身上了床躺下: “这也不全都是好事,回头姐夫的身份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到时候丹阳舍身剑大成,万一想要杀个魔尊替天行道。 “回头找到魔尊的时候,一抬头,哎呦,老熟人……咋整? “打吧,别说我看不起丹阳舍身剑,就说丹阳剑派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加一起,也不是姐夫的对手。 “不打……你说剑不染尘,舍生取义。 “她的剑境会不会因此而破碎? “总不能叫她真的舍生取义了吧?毕竟姐夫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这……” 叶惊霜呆了呆,然后沉声说道: “无妨,魔教是名声不好,纵然有恶,哪怕罪大恶极,也都是在江大哥成为魔教魔尊之前。 wшw. a n. c 〇 “就现如今,乃至于今后,魔教都不会是罪大恶极之辈。” 叶惊雪看了看叶惊霜,叹了口气,时隔好久,这种‘唯江然正义论’,又一次从叶惊霜的口中听到了。 莫名的还有点小怀念…… …… …… 夜色之下,江然的身形于皇宫大内之间穿梭。 白天过来传授宫中礼仪的太监们,嘴巴并非全都被焊死了。 江然三言两语之间,就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宝库的位置,青帝住在什么地方诸如此类的…… 当然,不是直接问的,而是旁敲侧击。 从只言片语之中,确定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后江然和他们相谈甚欢,他们还不知道江然已经套取了想知道的东西。 青国的宝库,就在皇宫的西南角。 一路走来,江然便发现,守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锐。 可见是这宝库已经快要到了。 而就在江然抵达宝库之前,忽然眉头一挑,看向了高处。 那里正有一个人,居高临下,弯弓搭箭。 想要出手,却又收了回去。 如此反复三次,最后将那把大弓重新背在了身后。 江然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正好能够看到一个隐藏的不错的守卫。 便是一笑: “为何不出手?” 金歌豁然抬头,却没有回头,而是轻声说道: “你真的来了……” 江然目光一扫: “商无名呢?” “有些事情,不适合他知道……” 金歌深吸了口气: “小露在哪?” 这话问出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江然的身份。 实际上,江然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本也是金歌的一个猜测。 如果他来了,就说明他和白露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换言之,他的身份正是那一日掳走了白露的魔教少尊。 可如果江然不来,那一切就还有变数。 如今这变数未曾出现……因为江然真的来了。 江然也没有继续隐瞒,那天他就已经在金歌面前,施展了纵意流光诀和天覆神掌。 金歌跟着他的时间不短,不可能认不出这两门武功。 因此,便轻笑了一声: “就在皇都内,放心吧,很安全。” “为什么要抓她?” 金歌回头看江然: “是因为那天我们说的那个计划触怒了你?” “嗯?要不你再想想?” 江然哭笑不得: “如果是的话,当天我为什么不发作?” “……” 金歌感觉有点尴尬。 当着人家的面,阐述算计人家的诡计,如今又讨论这个问题,着实是让人有点下不来台。 江然笑了笑: “放心吧,我让她帮我办件事,不会难为她,也不会难为你。 “作为回报,我帮你们拿到追云弓和逐月箭。” “什么事情,我来帮你做吧。” 金歌说道: “大哥,你应该会相信我。不然的话,你武功这么高,如论施展什么武功,商无名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你也没有道理在我面前施展那两门绝学了。” 江然摇了摇头: “不过是留下一道保险,而且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就是她……毕竟,她认识我嘛。 “你的身份过于敏感,没有秋少夫人这四个字的金子招牌好使。 “所以就算了……嗯,我猜到了你今天晚上可能会来这里,正好了,你和我一起进去。 “拿回了东西之后,我告诉你白露的所在,你去找她。 “然后你们两个立刻离开皇都。” 他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囊: “算不上是锦囊妙计,不过,如果你们离开皇都,三天之后不曾听到我的消息哄传天下。 “你们就打开这个锦囊,按照上面写的做。 “到时候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件事情只能她来做。” “如果到时候你的消息已经哄传天下了呢?” 金歌问。 江然哑然: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看来记忆恢复之后,也不全都是好事啊。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去归隐山林吧。 “孩子还小,别告诉他真相。 “那他就是你的儿子。 “到时候你和白露三年抱俩,你们金氏一脉就真的有后了,不挺好的吗?” 说到此处,他就发现金歌的眼眶有点发红。 “……你怎么了?练邪功了?还是想哭?” “大哥,你这根本就是不让我们做任何事情,就想着帮我们拿回东西。 “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金歌咬着牙说道: “我不想带着她归隐山林了……我们就跟在大哥身边,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虽然没有洛青衣那么会做饭。 “但是眼力好,轻功也不错,给您当个斥候,您也方便。” “……” 江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少废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了? “走吧,再耽搁下去,天都亮了。” 说话之间,他一把抓过了金歌的肩膀,身形一晃,就已经到了宝库跟前。 宝库两侧守卫不曾见到人,隐隐间好似有一抹流光,可定睛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一股风。 风过之后,人已经到了宝库之中。 于一处拐角站定,江然侧耳倾听,忽然一闪身,便走了出来。 迎面便是四个护卫,眼看一个黑衣人忽然窜出来,几个人同时一惊,有的抬起手,想要抓刀柄,有的伸手入怀,想要传警报。 然而他们的动作暂且就定格于此。 江然屈指连弹,大梵禅院的大梵渡世指便已经落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其后江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蒙面巾扔给了金歌: “蒙上,咱们来偷东西的,脸都不蒙,像话吗?” 金歌一边蒙上脸,一边看着江然大摇大摆的就往宝库里走,一时之间也是龇牙咧嘴。 偷东西像你这么大摇大摆的,他也不像话啊。 第470章 追云弓,逐月箭! 事实上,江然不仅仅是大摇大摆,他完全是肆无忌惮。 这宝库之内不是没有守卫。 毕竟是青国皇宫的宝库,机关重重,守卫森严。 可江然一路走过,遇到机关要么避开,要么破坏,要么触发。 而他护体神功之下,被触发的机关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至于遇到人……往往在对方现身之前,江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于是,在他们出手之前,江然便抢先出手,直接将对方点在当场。 让其动弹不得。 然后就领着金歌,一路往宝库深处走去。 沿途也算是大开了一场眼界。 毕竟是一国宝库,里面的各类奇珍异宝,当真数不胜数。 珍珠玛瑙各类宝石,这些都属于司空见惯的东西。 里面各类奇珍异宝之中,不乏江湖上流传许久的奇珍,还有神兵利器。 江然沿途挑选,一把黑鞘单刀引起了他的注意。 身为刀客,对于刀他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虽然这把黑鞘单刀,跟那些镶嵌着宝石的刀剑相比,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可江然还是伸手将那把刀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随手拔刀,锐利的锋芒顿时四散开来。 江然甚至有一种,这把刀出鞘的刹那,就要斩杀周遭一切的错觉。 但是当他看到金歌下意识的往后闪躲,便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是这刀锋太盛,杀意太重,刀刃出鞘的一刹那,周遭的人都会产生同样的错觉。 江然口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嗤拉一声,单刀彻底出鞘。 未曾运使,只是刀刃自然于半空之中划过痕迹,一旁的剑架和上面嵌着七颗宝石的长剑,就被这锋芒一分为二。 “好刀。” 江然微微点头。 金歌此时则发现,方才那种催人的杀气已经在江然冷哼从出口的瞬间,消散无踪: “大哥,这把刀被你驯服了?” “……说的就跟它活了过来一样。” 江然摇头一笑: “不过这把刀确实是有点野性难驯的味道,一般人用它的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宝刀所伤。 “但是对我来说,却没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嗯,左右已经来了,你先容我一番,我挑选挑选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刀剑,带回去当礼物。” 江然身边用剑的人主要是叶惊霜和叶惊雪,长公主也用……只是不如前两者那般精通。 有合适的宝剑,正可以带回去哄哄。 顺带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给诗情画意她们也带一点。 毕竟这类的地方,来一趟也不容易。 江然又不是真的江洋大盗,天天往人家国家的宝库里钻。 所以既然来了,那还是得一碗水端平。 金歌连连点头: “正是如此,大哥红颜无数,总得有些表示。” “……无数?” 江然黑着脸看了他一眼。 “咳咳咳……” 金歌佯装咳嗽,抬眼看向天花板。 江然叹了口气,收刀入鞘,一甩手把手里的宝刀扔给了他: “先帮我拿着。 “回头,这把刀我打算送给我师父。” 金歌点了点头,还以为江然想要换掉碎金刀呢。 原来是要送给师父的。 却不知道,老酒鬼至今为止用的还是江然小时候给他雕刻的木刀。 当时江然本打算将碎金刀转赠,老酒鬼却没答应。 如今既然遇到了合适的,自然是得想着这个老滑头。 当然,心中是这么想着的,却也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得看看这老东西还想不想跑了。 如果想的话,那就打断了腿之后,再把刀送给他。 接下来的情况,就忽然变了画风。 本来是一路往前,周遭一切只看不动。 现在可好,但凡刀剑一类,必然上前试试。 要么看锋芒,要么看韧性,江然两根指头一敲,剑刃发出剑鸣之声,而不曾折断,就算是韧性不错。 只可惜,这宝库里琳琅满目的珍宝虽然不少。 可是能够承受他两根指头一敲的,却是不多。 以至于他所过之处满地的残刀断剑。 当中也不乏珍品,可是和叶惊霜叶惊雪她们原本用的也相差不多,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般闲逛,就有点逛超市的意思了,这青国宝库还大,一路往里走的速度就不如先前那么快。 转过一处藏宝室,江然一抬头,就被挂在墙上的两把剑吸引了目光。 这两把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月白色的剑身,剑柄上各自嵌了一颗黑色的宝石。 剑锷如叶,又似云。 满是缥缈之意。 两把剑的不同之处也在于此,一个剑锷左宽右窄,一个右宽左窄,正好对应。 江然伸手取过了当中一把,出鞘三寸,就见剑身之上写着两个大字:藏锋。 剑刃彻底出鞘,江然屈指一弹。 嗡的一声剑鸣响彻,引动这房间里不少长剑跟着一起在剑鞘之中发出剑鸣之声。 “不错不错。” 江然当即点头,收剑入鞘,又取来了另外一把剑。 这把剑上写着的是:藏戮。 “藏锋藏戮。” 江然一笑,眸光一转,看向了这房间里另外一把剑。 方才藏锋剑鸣,引得其他长剑都展现锋芒。 唯有藏戮和现如今江然所看的这把剑不曾有半点动静。 把藏锋和藏戮交给金歌保管,江然又将这把剑拿了过来。 随手一扬青色的剑芒便呈现在了眼前。 剑身之上无名,但是剑柄顶端,却有‘青竹’二字。 “藏锋藏戮,青竹剑……” 江然点了点头:“这把就送给长公主了。” “恭喜大哥,喜得三把神兵。” 金歌笑着说道。 江然把这把剑也交给他: “小心一点,这些兵器都很锋利,你别有所损伤了。” 两个人再往前,江然又从其中拿到了一些宝物。 一个半透明的面具,戴在脸上,轻薄如无物,冰冰凉凉,很是贴合。 江然稍微尝试了一下,这面具刀枪难入,很是不凡。 便收起来,准备送给唐诗情。 其后又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件天蚕宝衣。 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江然也收了起来,准备送给唐画意。 而在看到一把软剑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许久不曾有过联络的老朋友。 水月剑派的柔水剑阮玉青。 轻叹一声,也给收了起来,打算回到了金蝉之后,托人送到水月剑派送给她。 一路走一路看,收拾了不少的奇珍异宝,神兵利器。 开始的时候金歌还能将这些抱在怀里,后来实在是抱不住了只好找了个大包袱,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在了包袱里面,背在了身后。 江然看了他两眼,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更像贼了。” 金歌一阵无语…… 只是一路走到现在,奇珍异宝拿了不少,却始终不曾见到追云弓和逐月箭。 两个人都感觉有些古怪。 又找了一圈,江然还找到了一个红玉葫芦。 这东西非金非铁,其实也不是玉。 坚硬异常,却很轻。 江然拿过来掂量了一下,就收入了怀中,准备回头拿来装酒试试。 当然,也不能真的装了就喝。 谁知道这玩意什么材质……回头装上了美酒,自己喝了中毒事小,浪费了美酒,那可就可惜了。 因此打算回头尝试一下看看装过东西之后,会不会引起毒物反应,再决定拿来做什么。 反正光是看这东西的颜值,江然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可到现在还是没找到他们真正想找的东西。 所以,在下一次遇到守卫的时候,江然就未曾将他们全都点倒。 顺手抓了一个。 这守卫看着江然和金歌,以及金歌背着的大包袱,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宝库!! 这种地方什么人敢胆大包天的进来做贼? 而且,看起来这两个人不仅仅是做贼,而且还做的很成功啊! 这大包袱里面,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前面那些守卫难道都死了吗?就任凭这两个人这般横冲直撞的来到这里? 当即卖力挣扎,想要从江然的钳制之下挣脱,好为国尽忠。 结果用力过猛,就听卡巴一声,一条胳膊断了。 “疼疼疼疼……” 守卫哆哆嗦嗦的开口,疼的脸都扭曲了。 可江然还是没有放开他,而是说道: “你是打算为国尽忠,还是打算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一下?” 守卫陷入了沉默……他是想为国尽忠的,可问题是,为国尽忠太疼了啊! 因此,他干笑了一声: “二位……嘶……二位想要知道什么?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问你,这宝库之中,可有追云弓和逐月箭?” “没有。” 守卫断然摇头。 江然冷笑: “你最好再想想。” 说话之间,随手在旁边的墙壁上抓了一把。 五指过处,就好像是抓豆腐一样,直接在墙壁上抓下来了一把碎石。 那守卫整个都傻了。 这宝库之中的墙壁,都是大青石开凿垒砌而成。 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坚硬无比。 他随手一抓,石头好似豆腐,那他抓自己的脑袋,自己多半也会被他瞬间抓的稀烂。 因此他深吸了口气说道: “我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追云弓和逐月箭,但是,但是我听说……听说追云弓和逐月箭,被藏在了宝库最深处的密室之中。” 江然听着感觉古怪: “为何藏得这般隐秘?” 昔年青国老皇帝为了这两件东西,不惜灭了金氏一族满门。 他这般大费周折,没道理会将这两件东西藏的这么隐秘。 平日里取用,他也不方便啊。 那守卫苦笑一声: “我哪知道啊……不过听他们说,是因为坊间的一个传言。 “传说金氏一族还有余孽尚存,终有一日,会取回追云弓和逐月箭,将陛下……陛下…… “射杀在他的龙椅之上。” “所以,因为这个,青帝才将这追云弓和逐月箭藏在了宝库最深处?” 江然冷笑一声: “带路。” 那守卫固然是点头,却也忍不住问道: “您……您二位是什么人?难道,难道是金氏余孽?” “年轻人,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死。你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就应该明白,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 “是是是,我不问了。” 守卫哪里还敢再问,就领着江然和金歌往宝库深处走去,只是走着走着他又说道: “不过,二位大爷,小的得提前说明。 “那密室是不是那个地方,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不敢完全确定……如果到时候没有找到二位想要找的东西,那二位,能不能……能不能饶了我一命? “我家中尚有八十老母,还有未曾满月,嗷嗷待哺的孩儿……” 江然听着这番话,就感觉耳熟的厉害,都有点纳闷,这求饶的台词怎么都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在这方面用一下于武学之上探究的精神,将其推陈出新一番? 便说道: “你今年能有三十?” “……不足二十五。” “那伱母亲八十了?她多大年纪生的你?” “啊……” “你说孩儿未曾满月?那他现在吃奶,和你也没有关系。等你死了之后,你婆娘改嫁,孩子未来也未必没有饭吃。” 那守卫都听傻了,这是人话吗? 还想再说点什么求饶,就听江然说道: “我劝你少说两句,我耐心有限。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将你另外一条胳膊也给掰折了。 “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切下来,然后喂给你吃!!” 那守卫当即周身一紧,再也不敢开口。 闷头带路,还帮着江然他们避开了陷阱。 一路走走停停,约摸着过去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他这才站在了一扇门的跟前,张大了嘴巴,似乎也很惊讶。 可虽然惊讶,他却一语不发。 只是对江然做了手势表示追云弓和逐月箭,就在这其中。 江然点了点头: “开门。” 守卫顿时满脸为难,支支吾吾,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不会。 江然也确实是不想听他说话,哪怕到了这份上都没让他开口。 而是自顾自的来到了那密室门前,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寸一寸的探过。 最后眉头微蹙,对金歌说道: “进门需要信物,应该有一个专门对应的器物,装在对应处,一扭,就能打开。” 金歌闻言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这样的那我们先回去,回头等找到了信物之后再来。” 那守卫赶紧捂住了耳朵。 搞了半天,这两个人还要来! 如今这件事情被自己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倒也无需这么麻烦。” 江然对金歌说道: “把包袱里的那把刀拿出来。” 金歌放下包袱,就开始在这些东西里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把刀。 守卫趁着空闲瞄了一眼,继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两个贼的眼光可够狠辣的啊。 偷的可全都是好东西啊。 这要是被他们拿走了,整个宝库里所有的守卫,只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想要劝一个贼放下赃物,回头是岸……那显然不太可能。 一时之间开始愁眉苦脸的想办法,到底怎么做才能够自救呢? 而江然此时则已经拿到了那把黑鞘单刀。 守卫抬头一看,摇了摇头,知道江然是想要把这扇门给劈开。 但是这扇门可不同于宝库之中的其他那些墙壁建材,这个门户可是用精钢所铸,坚不可摧。 当然,这些也是他道听途说。 过去未曾当真,如今真的见到了这扇门,可见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正想着呢,就见到锋芒一闪。 不见火星,未见微光。 那守卫正以为江然只是随手在这乱挥,就见江然一脚踢出,那大门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 哐当一声响起,则是那三角形门户落地的声音。 守卫瞪大了双眼,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们武功高到了这样,干点什么不能挣钱啊。 但是转念一想,是啊,他们就是因为武功太高,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跑过来偷皇室宝库了嘛。 而此时江然已经一伸手,将这守卫给抓了起来,一甩手就给扔到了密室之内。 屁股着地的守卫,倒是未曾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脸上都是迷茫之色。 没事把自己扔进来干嘛?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看起来没有机关,我们进去吧。” 守卫吐血! 这是用自己的小命给你们自己探路呢!? 贼人果然狡诈,没有人性,可恶至极!! 然而更可恶的是,江然和金歌进来的一瞬间,就先将这守卫给打昏了过去。 再抬头,就见这房间正中,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台子。 台子当中,正摆着一张极大的弓。 和现如今金歌身上的,几乎一样大小。 弓身鎏金,两侧顶端则镌刻云行图案。 “追云弓……” 金歌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眸子隐隐泛红,再低头一看,于弓前一共摆着七根箭。 通体金光的巨大箭矢,每一根的三角箭头上,都镌刻着一轮弯月: “逐月箭!!” 然而江然此时却眉头紧锁,提出了一个疑问: “就七根箭?射完了怎么办?” 第471章 破门 原本看到家传宝物的金歌,闻听此言,脸上的激动之色都僵硬了一下。 微微沉吟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捡回来。” “要是……捡不回来呢?” 江然眨了眨眼睛: “比如说,你拿来对付我,我将它接住了。 “再不然,你成功射中了,结果对方没死,带着你的箭跑了? “又或者,他死了,结果尸体连带着箭被他的同伴扛着跑了呢?” 金歌都快哭了: “大哥,别说了……我小时候听我爹说,家传的逐月箭原本一共有十八支。 “传到我爷爷手上就剩下了九支,爷爷小心了一辈子,还是弄丢了一支。 “到了我爹这边,就剩下了八支……然后子承父业,也丢了一支,被我爷爷追着打了三条街。” 江然一边听一边乐: “那他自己不也丢了一支吗?” “是啊……所以,太爷爷也追着他打了三条街……” 这确实是子承父业,一辈辈传的啊。 箭是传下来的,这打儿子的手段,也是这么传承下来的。 “先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然决定转移一下话题,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 金歌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拿住了这把追云弓。 微微用力,便已经取了过来,大弓一转,金歌身形也是一转,追云逐月箭法施展出来,一抹流光便贯穿弓身。 他一伸手,一支逐月箭凌空飞过来,落到了他的两指之间。 弯弓搭箭,一股罡风随着这追云弓拉开,逐渐的缠绕在了逐月箭上。 箭尖上的那一轮弯月,当即闪烁明亮光芒。 这光芒一散,倏然形成了一轮巨大的弯月,擎在箭尖之上只等着金歌一松手,这弯月便会收割人命! 而就在此时,金歌散去了内力,缓缓松开了手,看向江然: “是真的。 “大哥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青帝得到了这个,却将其放在这里,而不是使用,也不是赐给当朝的一些将领。 “这不仅仅是因为方才那个守卫说的传闻,更重要的是,没有我金氏一族的独门心法,无人能够拉开这追云弓。” “原来是这样。” 江然看着有些意动: “让我看看?” “好啊。” 金歌想都不想,随手就将这追云弓交给了江然。 入手极沉! 比江然预想之中的还要沉重。 当然,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想了一下伸手捏住了弓弦,往外一拉,果然没拉动。 再运劲,弓弦仍旧纹丝不动。 金歌看着江然伸手拉弦,心中还稍微提了一口气,生怕江然拉开了,让他尴尬。 结果看江然两次都没成功,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 “大哥别白费功夫了,你要是想要试试这个的话,我可以传授你我金氏一族的独门心法……” 话音至此,就见弓弦忽然被江然拉开了一道弧线。 “……” 金歌张了张嘴,再看,就发现江然逐渐的要将这追云弓拉成满月。 不过如此一来弓身也隐隐发出了颇为痛苦的呻吟声。 江然这才放开了弓弦,轻声说道: “确实是有些门道……虽然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拉不开,但是很显然,有你金氏一族的独门秘法,不仅仅可以更加轻松的拉开弓弦,这张弓在你们的手里,似乎也轻便了许多。 “昔年的那位青帝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知道……” 金歌轻声说奥: “昔年那些人,都知道……可纵然是知道了,他还是动了手。 “我猜想,他会不会是想等杀光了我金氏一族,然后于老宅之中,翻找秘籍?” 这倒是有可能的。 而这追云弓和逐月箭,这么多年来都藏在这青国皇宫的宝库里,多半也是因为,昔年的青帝,并未找到追云逐月箭法的秘籍。 “行了,收拾东西,我们走……” 江然的话刚到此处,就听得咔嚓一声响。 当即回头,只见石头台子上,那原本放着追云弓和逐月箭的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下去了足足一寸有余。 这咔嚓一声,显然是触发了机关。 果不其然,一个个黑色的金属管子忽然自石台四周浮现,剧烈的火焰汹涌而出。 “祝融油!!” 金歌惊呼一声,想要提醒江然,却只觉得肩头一紧,已经被江然拽着落到了平台上面。 祝融油是从四方喷出来的,上面自然没有。 “祝融油是什么?” 江然随口询问。 金歌则一边将自己身上原本佩戴的弓箭,放在了架子和跟前的盒子里。 一边解释道: “是百木门特制的一种物品。 “稍微影响便会燃烧熊熊大火,这火焰里有祝融油,一旦落到人的身上,顷刻之间,就得化为飞灰。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灭不了。 “只有祝融油烧光了之后,方才会逐渐熄灭。” 言说至此,头顶上也传出咔嚓一声响,一块石板悄然挪开,呈现除了里面九根黑管子。 一道道火焰,便毫无征兆的落下。 江然抬头看了一眼,周遭皆是火焰,无处可走。 便索性一掌送出,护体罡气顿时将这火焰阻隔在外。 内力和火焰对冲,前端的火焰便飞快消散,后面的火焰却源源不断。 “大哥,我收拾好了。” 金歌收拾好了东西,又把包袱背上,刚刚收拾好的一瞬间江然便飞身而至,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带着她从这密室之中飞身离去。 只是与此同时,刺耳的鸣叫声顿时从四面八方响起。 宝库之中的守卫当即鱼涌而出,待等江然带着金歌来到了门外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率先而来的那个守卫的头盔。 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一反常态的看了一眼藏着追云弓和逐月箭的那个房间,那个给他带路的守卫,倒是幸运没死。 火焰喷射的时候,他正躺在下面昏迷不醒。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闯皇宫宝库!” “抓住他们,斩立决!!” 守卫们高声喊着飞身往前,拔出兵器冲向了江然。 金歌当即弯弓搭箭,江然也有心看看这追云弓逐月箭的威力,便任凭其放手施为。 如同方才那一幕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弓身溜溜光彩,箭尖之上,一个硕大的月亮,伴随着罡气运使而成型。 长弓满月,气势如虹! 随着金歌手指松开,嗡的一声,裹挟着巨大月形罡气的硕大箭矢便倏然飞出。 迎面而来的守卫豁然色变。 想要闪避,却又如何来得及? 弯月一扫,所过之处,人影两分。 哪怕是青石垒砌而成的墙壁,也无法阻挡逐月箭的威力。 箭矢洞穿青石,于上面留下了一道月亮形状的痕迹,一路往前……飞往不知处。 金歌缓缓放下了举着追云弓的手,已经是热泪盈眶。 “金氏一族追云弓终于再一次发出月鸣!” 江然在后面给了他一脚: “还感慨上了,赶紧去把箭捡回来,回头弄丢了,我替伱爹追着你打三条街。” “哎呀!” 金歌如梦初醒,屁颠屁颠的去捡逐月箭。 只是这逐月箭自墙壁之中穿过,谁知道飞到了那里? 他们按照正常路线走的话,还得弯弯绕绕一顿,江然没这个耐心,飞出一脚,直接将墙壁踹的粉碎,跟着那逐月箭飞出的轨迹去追。 找了好一会,方才找到了那穿透了六七堵石墙,正没入一堵石墙一半的逐月箭。 金歌还想上去拔箭,江然将他扒拉到一边去,随手一掌将跟前的石头震碎,逐月箭这才跌落在了地上。 金歌赶紧将其捡了起来,收入箭囊之中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挨打……” 江然嘴角抽了抽: “你这追云逐月箭确实是挺厉害的,可是射出去之后,就得赶紧往回捡,这太耽误发挥了。 “你们祖上就没学个什么心法,可以让这箭自动飞回来?” 金歌呆了呆,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大哥……追云逐月箭法可以相隔数里之外,取人性命。 “咱们就算是有擒龙控鹤的本事,也不可能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将这箭给拿回来…… “更别说中途可能还会有人拦截呢。 “所以,咱们金氏一族出手,往往人多势众。 “一轮齐射之下,让对方根本不敢去捡咱们得箭。” 江然听完之后,叹了口气,拍了拍金歌的肩膀: “这般说来,你还是任重而道远啊,你和白露好好努努力,重现昔年金氏一族的辉煌吧。” 金歌有听没有懂,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还对江然的话很是感动。 而经此一役,这宝库之内的情况,也总算是彻底被人发现了。 江然他们一路走来,固然是将守卫给点住了,但是并没有弄死。 同样的,也并非是全部的守卫全都被控制住了。 宝库之内一大部分守卫还在待命。 如今听到这动静,纷纷涌出,瞬间就发现情况不对。 同侪都被点了穴道,宝库里也是一片凌乱。 各种神兵利器被人折毁,满地的残渣碎片。 只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贼人还在宝库之中,封锁宝库,谁也不能出去!!” “检查宝库之内的机关!” “快,传讯增援!!” 各种各样的呐喊声响起。 江然环顾了一番,听着这些动静,轻笑一声,对金歌说道: “这里热闹起来了,咱们该走了。” 金歌连连点头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本来是打算往外跑的,结果发现,江然虽然动作不慢,大步流星,却也没有跑起来。 很快迎面而来的一群护卫就将他们的道路拦住。 江然笑了笑,周身泛起了一层白芒,合身撞去。 刚刚凝结队形的护卫们,顿时给撞的四散乱飞。 金歌跟在江然身后,看了这帮人一眼,轻轻摇头,感觉江然这般大步流星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想去哪里,谁又能不让?他想要走,谁又能留? 当即亦步亦趋的跟在江然身后,任凭他横冲直撞。 片刻之间,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宝库门前。 至此,宝库守卫这边节节败退的消息也早就已经传遍了,眼看着江然和金歌这两个‘江洋大盗’穷凶极恶,寻常守卫万万难以阻挡。 这宝库之中的主事之人,怒喝一声,直接下令落下了‘囚魔锁’! 所谓的囚魔锁,其实应该叫断龙石,或者是镇龙石。 类似于古墓之中,那种断绝外人进出的巨大石头,一旦落下,再也难以开启。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又是皇家宝库。 不管是叫断龙石,还是镇龙石,对天子都是不利的。 本来没事过来看看宝库还挺赏心悦目,心情都很好。 结果路过宝库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这断龙石……自己是真龙天子,这断龙石会不会忽然掉下来把朕给砸死? 这想法,最初的时候哪一代皇帝都有。 后来有一位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给改了个名字,叫囚魔锁。 毕竟当时天下间最叫人头痛的就是魔教。 这地方连魔都能囚,区区魔教若是敢来这里放肆,那自然要让他永远都不能出去。 这名字也就因此沿用至今。 但估摸着这宝库守卫也没有想到,这一趟来的竟然当真是魔教中人。 而且还是魔教少尊。 随着地面一声巨响,传递整个宝库之后,这囚魔锁已经落下。 江然稍微晚了一步,看着面前巨石之上的巨大浮雕,那是千军万马围攻一个硕大身形的画面。 他看了两眼,禁不住有些好奇的指着那巨大身影,问道: “这是谁? “上古神话?” 围绕在这周围的守卫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就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上前一步: “这是魔教的大自在天魔!” 江然闻言顿时哑然一笑: “别闹了,魔教的大自在天魔没有具体形象。 “非要形容的话,那或许是一团火……一团燃烧在心中的火。 “魔教纵容本心,便是将繁文缛节作为柴薪,点燃心中欲望,追求自己所求…… “你这弄出这么一个玩意,看上去怪吓人的,其实是落了下乘了。” “……” 那中年人顿时有点委屈,这又不是自己弄的。 这囚魔锁存在于这宝库之中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这浮雕他见过但到底是谁雕刻出来的,却没人知道。 本来还想解释两句,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我解释个锤子啊! 当即怒声喝道: “岂有此理,尔等当真胆大包天,如今囚魔锁已经落下,还不束手就擒!” “囚魔锁?” 江然闻言一笑: “有意思……” 话音至此,他一只手忽然按在了那囚魔锁上。 无穷力道汹涌而去,一道道裂痕忽然以江然的手掌为中心,朝着四方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的碎裂之声,此起彼伏。 “不好!!” 那中年人眼见于此,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到底是何等深厚的内力,就连囚魔锁在他面前也显得这般脆弱不堪? 如果任凭此人这般放手施为,岂不是马上就能脱困而出?这囚魔锁……就成了笑话!? 当即一声怒喝: “放箭!!!” 箭是弩箭! 宝库之中,都是狭道,弓箭在这里用处着实不大。 弩箭瞬间激发,人数一多,威力便难以遏制。 如今出手,无数弩箭裹挟强风,直奔江然和金歌而来。 金歌面色极其淡然……如果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这当口,面对这么多的弩箭,他计算是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可这里不是自己……这里还有江然! 罡风流转,围绕两人周身而起。 呼啸之间,不灭天罡已经浮现。 那弩箭激射而来,落到不灭天罡上的一瞬间,便被这不灭天罡给弹的倒飞而去。 去势比来势更快三分。 打出弩箭的人还想去装 方才多少人出手,如今便有多少人倒下。 那中年男子眼见于此,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左道庄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这是不灭罡气! “你是左道庄的高手?” 这话说完,就发现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 “孤陋寡闻。” 中年人一愣,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人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好像有一种很解气的一样的感觉。 却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当即飞身而起,两掌一旋: “早就想要领教一下左道庄的手段,今日便让我来看看你这不灭罡气,到底能不能灭!!!” 紫色光华自此人双手发散,不仅仅是双手,他的面容之上也泛起了一抹紫气。 紧跟着两掌一起,却并非是打在了不灭天罡之上,而是轻轻的按在了上面。 试图将自己的内力送到罡气之内。 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有些聪明……” 而那中年人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根本无处容身,每送出去一部分,这一部分便会反冲到自己的体内。 一点点的增加力道,反倒是让自己的内伤越来越重。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江然的不灭罡气屁事没有,他自己则是满嘴流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然忽然收回了按在了囚魔锁上的手。 微微蓄势,紧跟着打出一拳。 罡风一卷,轰然一声巨响! 此时此刻,也有人在宝库之外布置等候,本来以为囚魔锁落下,就已经结束了。 有人正准备从其他入口进入宝库增援。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声响传来,众人扭头去看,只见罡气如龙,当中裹挟千万碎石轰然而出。 首当其冲的一群士兵,什么都来不及做,便已经被这碎石打的头皮血流,满地打滚。 待等尘埃落定,再去看那宝库入口,就发现囚魔锁上已经多了一个圆形的窟窿。 两个黑衣人正缓步走出。 当中一人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继而笑道: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跑到这里干嘛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再会,再会!” 他抱了抱拳,就要走…… 第472章 得见 “想走!?” 这岂能让他走!? 御林军统领海怀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 “私闯宝库行窃,看架势你还收获斐然! “囚魔锁都困你不住……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江然回头看了看那囚魔锁,又看了看金歌身上的包袱,笑着说道: “收获确实还行,不过和这么大的一个宝库相比,其实还是差了点。 “这宝库虽然大,但是能看的过眼的东西,却没多少。 “下次得叫你们皇上再努努力,多收集一些好东西,我来一趟,才算是贼不走空嘛。” 海怀深闻言连连点头: “给我拿下!!!” 一声断喝,身后的御林军当即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宝库主事的那个中年人,正跌跌撞撞自宝库之中走出。 大梵般若掌,大梵金刚拳,大梵渡世指! 再有便是一个不动明王,不动如山! “大梵般若掌!!” 江然抬眸一瞧,这一左一右现身的,却是两个体型壮硕的汉子。 眼看着江然威势惊天,手下的御林军精锐完全不是对手。 只是这一次他施展的时候,并未借造化正心经运使,而是直接运使的大梵金刚诀。 眼见于此,连忙喊道: “不可……此人不可力敌!!” 江然的身上则呼啦一声,一尊法相凭空而现。 却就在这时,一左一右两股力道轰然而至: 一边说一边双拳如雷! 轰轰轰,轰轰轰!!! 震声四起,内力涵盖八方,起先被打飞的是人,其后被崩碎的就是建筑。 料想这两击落下,哪怕这狂徒再如何的武功盖世,就算不死,也得被他们从半空之中打下去。 言说至此,一甩袖子,双锏和巨锤同时砸在了这袖子上。 脚下一点,身形凌空而起,就要脱身。 “阿弥陀佛,有话好说,慢来动手!” 长枪如龙,于半空之中一卷,倏然击下! 枪芒和法相的掌印一触,掌印之上顿时掀起了道道波澜,可不等将这掌印洞穿,这一掌就已经越过了那枪,狠狠地打在了海怀深的身上。 海怀深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便自倒飞而去: 江然口中大笑: 好似鹰击长空,又如神龙探爪。 身为御林军统领,海怀深是当之无愧的大内高手,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江然所施展的武功? 整个人被这一掌打的直接撞在了一处宫殿的楼台之上,待等落下,便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前者是气的,后者是吓得。 “狂徒,留下!!” “咱们走。” 他又惊又怒: “大梵金刚诀!?你是大梵禅院的僧人?岂有此理,不好好吃斋念佛,竟然敢来盗取宝库!! “还不住手?” 海怀深脸色铁青煞白。 锋芒一点,灿于星辰! 江然见此收回法相,一手抓住金歌的肩膀: 然而这个时候,他身受重伤,内力传不出去,场内杀声震天,谁也听不到他喊了些什么。 可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双锏和巨锤落到这袖子上,手持这重兵器的两个人,却是同时周身一震。 狠狠跌落地上,口喷鲜血,抬眸之间眼睛里全都是不敢置信。 当即哈哈一笑: “皇宫大内,果然高手如云!” 一个光头罗汉的法相,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海怀深纵身一跃,凌空而起,一抬手,一杆长枪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一个手中运使巨锤,一个则是拿着双锏。 就见这法相拳头紧握,轰然打出! 然而江然眸光一起,大手一张,一个硕大的手掌便朝着半空之中抓去。 那璀璨到了极致的一点枪芒,全然未曾被他看在眼里。 各自裹挟的力道,开山裂石绝不在话下。 无穷内力激发而起,硕大的拳头凌空落下,轰在了人群之中,罡风席卷,冲上来的御林军顿时被打的四散崩飞。 借由法相施展的武功,也就那么几个。 紧跟着便是倒飞而去。 江然却已经带着金歌脱离重围: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大内侍卫恐怖如斯! “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却也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远比江然的武功还要厉害。 在场众人听的只想吐血。 那两个汉子勉强撑起身体,还想咬牙站起,就听宝库主事的那位叹了口气: “罢了,来人武功太强,纵然勉强去追……追不追得上,姑且不提。 “就算是追上了,你们又拦得住吗? “今日宝库失窃,已经成了事实……现如今,最紧要的是,要将这件事情禀报陛下。 “海统领何在?他要跟我同去。” “大人,统领大人……昏迷不醒。” “……抬着走。” 那主事黑着脸喊了一嗓子。 而那两个汉子此时也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要不是厉公公白日里被人打伤,如今动弹不得。 “又岂能容这恶贼逞凶。” “就是。” 另外一个人连连点头。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提醒了这位宝库主事,他眉头紧锁: “厉公公为人所伤?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咱们也不清楚,只是好像是被护送溪月公主来的那个人给打伤了,对了,那个人好像叫江流。” “江流?” 主事沉吟了一下: “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多的高手。 “这个江流如今身在何处?” “就在宫里,陛下留他们在宫内过夜,明日一早,还要觐见。 “事关秋叶你还得三思后行。” “本官理会得……” 那主事缓缓点头,而此时已经有御林军抬着那个海怀深来到了跟前。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就去找青帝了。 宝库失窃,事关重大,哪怕皇上这个时候睡下了,也得将这件事情禀报一声。 不然明天一早,皇上一睁眼,哦豁,朕的宝库被人偷了,死伤惨重,囚魔锁都被打碎了……结果,朕昨天晚上都不知道,等着今天早上给朕一个惊喜? 那事情可就真的糟糕了。 而除此之外,最让这位主事心中煎熬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方才他分明看到,那两个人中另外那人的身上,背着的是追云弓,箭囊里放着的是逐月箭。 追云弓,逐月箭,牵扯一桩陈年旧事。 也因此这件事情,金氏一族始终被当成国贼。 坊间传闻不一却有一条传的最是沸沸扬扬。 如今这两件东西,重见天日,该不会是打算应和那坊间传闻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不免沉重。 总感觉,今天晚上的形成都压得很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且不说苦主这头如何处理之后的事情,江然和金歌一路离去,很快就已经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待等再一次现身,已经到了宫门之外。 “大哥,今天晚上闹了这么一出,宫内只怕消停不了……” 金歌说着,面上隐隐有些担忧。 江然点了点头: “送上门的借口,我不信他不用……” “啊?” 金歌一愣,总感觉自己和江然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江然则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好了,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再有便是这个时候,你已经可以带走白露了……我给伱一个地方,你将我的东西放在那,然后把白露带走。” “大哥!” 金歌看向江然,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开口说道: “我想留下来帮你,现如今我有追云弓和逐月箭,一定可以帮得上忙!!” “那白露呢?” 江然瞥了他一眼: “这两件东西,你在青国境内的时候,最好少用。 “用完之后,也得确保没有活口。 “否则的话便是麻烦无数……” 说着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婆婆妈妈做小儿女姿态,若是有缘,将来自有再见之日。 “我先回去了。” 江然说完之后,将白露的所在告诉了金歌,然后身形一晃,便转入了暗影之中。 一路施展潜影迷神步,转眼消失不见。 金歌看着江然消失,张了张嘴,脸上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过念着白露的情况,他到底深吸了口气,根据江然方才给出的那个地址找了过去。 如今夜色漆黑,整个皇都之中,除了一些特定的,例如青楼这样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金歌一路辗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院子跟前。 按照江然的嘱咐,他在上面轻重不一的敲了几下门。 吱嘎一声,大门顿时无声打开。 只是开门的人,在看到金歌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咦’,似乎很是惊讶,继而沉声问道: “你是谁?” 话音落下,便探手去抓。 这个地方虽然是江然给的,但是金歌也不能任凭自己落入别人手中,谁知道这当中会不会有所变故? 当即身形一转,让开这一抓两膀子一震,追云弓便激飞而起,正要伸手去抓,却见一只手已经来到了跟前,先一步抓住了这追云弓的弓身。 金歌对此却并不在意,身形顺势一转,想要借此调转躬身,拉开弓弦。 却不想对方也跟着身形一转,紧跟着上前一步,直接将这追云弓直接套在了金歌的脖子上。 “年轻人好大的脾气?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又是如何通晓开门之法? “还不如实招来? “等等,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金歌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回答。 只是默运内力与之抗衡。 然而对方身体虽然看上去颇为瘦弱,可以一身内力极为强悍,任凭自己如何催使,也无法撼动分毫。 心中一时之间也是震撼。 反倒是对面这人逐渐没了耐心: “再不说话,可莫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廖主事且住。” 一个女子的声音此时缓缓传来。 金歌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感觉耳熟,当即眼睛一亮: “是你!!” “厉天羽……不对,画意跟我说过,你现在是叫金歌了。” 听到两个人这番交谈,抓着金歌那人这才放开了手。 金歌也得以回头,就见一个眸中灿若星辰的姑娘,正站在不远处。 正是先前跟他们一路同行的那个姑娘。 “看到你就好了……大哥让我来这里带走白露。” 金歌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的廖俞贤。 方才没看清楚,如今方才想起来,这个人和自己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遇到白露之后不久,他们见到的那个客栈的掌柜的。 只是,当时廖俞贤做掌柜的打扮,脸色苍白。 如今却不是那副装扮,面色也红润起来。 和当时判若两人。 却是没想到,那客栈里,不仅仅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小二,掌柜的也是这般深不可测。 唐诗情此时则轻轻点头: “你随我来。” “好。” 金歌答应了一声,便跟在了唐诗情的身后。 就听唐诗情问道: “你身上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今夜大哥带着我闯入了皇宫宝库……这里面是大哥给你们挑选的礼物。” 金歌回答。 唐诗情一愣,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麻烦你给带过来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 金歌摆了摆手,恢复了他原本的记忆之后,他的性格也不如厉天羽那会那般沉闷。 多了几分活力在身上。 唐诗情则没了话要说,一路领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轻声说道: “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合适吗?” 金歌有点尴尬: “要不……还是劳烦大嫂帮忙喊一声吧。” “大嫂……” 唐诗情呆了呆,最后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叫了,我倒是不好放着不管。 “只是,如今你直接进去找她或许会更好一些…… “她虽然相信江然,可这里到底不比别处,她的恐惧从未少过分毫。 “现在可是好机会……” 金歌呆了呆,原本和唐诗情接触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却没想到,也这般通晓玄机。 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郑重抱拳。 然后就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去推门。 不过门里落了栓,金歌有些无助的看向唐诗情。 唐诗情却撒腿就走。 金歌还想再喊两声大嫂,好叫唐诗情动一动恻隐之心。 只可惜,这一次唐诗情去意已决。 金歌只好依靠自己了。 他想了一下,从靴子里取出了匕首,一点点的挑开了门栓,推门进屋,眸光一扫就发现床上没有白露,只有孩子一个人在那躺着。 正愣神的功夫,就感觉一根棍子没头没脑的打了下来。 金歌到底非同寻常人,随手一把就将这棍子给抄在了手里: “是我!” “金歌……” 白露脸上全都是惊惧之色。 金歌心中苦笑一声,就不该信了唐诗情的邪。 什么好机会?看把她给吓得。 “真的是你?” 白露似乎还没敢相信。 一直到金歌点头,她这才一下子扑到了金歌的怀里: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没事了。” 金歌眨了眨眼睛,感觉好像唐诗情说的也没错,便轻轻拍打着白露的后背,轻声说道: “你方才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对你如何?” “他们对我还不错……只是,他们都是魔教中人,江公子又不常出现。 “我心中总是难免忐忑。” 白露轻声说道: “因此我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得太深……生怕他们会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方才朦朦胧胧,便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好像有什么阴谋鬼祟,我也未曾听真切,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她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 “方才外面说话的是你…… “你在和谁说话?为何不直接进来?” “是大哥的红颜知己。” “唐姑娘?” 白露瞬间恍然:“她跟你说什么了?如果是她的话,直接喊我就是了啊……” “她……她说……” 金歌顿时有点支支吾吾。 眼看着白露眼神逼视,他这才一咬牙: “她说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白露抬头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交接,忽然又下意识的各自分开。 显然白露已经明白了这当中的意思,而金歌坦然了实话之后,就感觉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为了摆脱这尴尬,他开始冥思苦想的想要转移话题。 忽然一把摸到了身上的追云弓,这才连忙说道: “小露,你看我身上的是什么?” 白露一低头一瞅,就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再定睛一看,却是一愣。 顾不上其他,拉着他来到了桌子跟前,吹着了火折子,点燃灯台。 下一刻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追云弓……逐月箭!! “怎么拿到的?” “大哥带着我闯入了皇室宝库……” 金歌轻声说道: “不哭了……这是好事。” “嗯,好事。” 白露看着这心心念念的追云弓和逐月箭,缓缓的把头靠在了金歌的肩膀上: “我感觉,这个时候纵然是死也值得了。 “只是,江公子这般大恩,我们又该如何报答?” 金歌从怀中拿出了那个锦囊,然后把江然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白露用心谨记,只是看金歌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念想?” “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小露,我打算将你送走之后,就回来帮他。 “虽然我武功低微,远不如大哥。 “可如今我既然有追云弓和逐月箭在手,想来也有略尽绵薄的资格。” 第473章 怀疑 金歌的话说完之后,白露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火光之下,金歌的心头逐渐感觉煎熬。 他抬头看向白露,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不同意?” 白露却笑了笑: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的这位大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他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武功盖世,算无遗策,一身本领惊天动地……” 金歌一时之间滔滔不绝,他的心情也因为‘不是’两个字而瞬间明朗起来。 白露静静的听着,一直到金歌发现她的眼神,这才微笑出来。 “带着我一起。” 白露的声音仍旧很轻,但是却很坚决: 他一把握住了白露的手: “可我总感觉,如果这一次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白露歪着头看着他,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好。” “伱如果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的话,我就想着,你这一辈子,最好都不要和我有丝毫交集。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从那里出手,也不会有危险。” 金歌顿时呆了一下。 “更有甚者,或许再也无法见面。 “小露……待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跟着大哥去金蝉吧。 “到时候,我偷偷去会天楼的楼顶,在那里远远看着。 金歌顿时高兴了起来。 “然后……”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是很有道理的。 白露点了点头: “我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其实严格算起来不算很长。 金歌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头看向白露,深吸了口气: “那他让你离去,会不会是有他的道理在?” “如今我虽然不知道大哥他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他什么…… “在你眼里,他几乎无所不能。 “你说,还有什么条件?” “我知道我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对你要求什么……可是,别再把我落下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如今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我再想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连我自己这一关我都过不去了。 “别让自己从我的视野之中消失了,好不好?” “一次分别看似没有什么关系,可天南海北,再次相遇的旅途之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让我们在路上耽搁太多太多的时间。 “但是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能够跟随在这样一个厉害的人身边,对我来说,真的是很荣幸的。 既然算无遗策,自然不喜欢变故发生。 “这……” “可是你回来了…… “你答应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便会觉得害怕。 自己难道要去做那个变故?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 金歌也停下了自己的陈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明天,他应该会面见青帝。 金歌默默地听着这番话,眸子里的光彩逐渐坚定了起来。 “所以……别再把我送走。 “人潮虽然汹涌澎湃,但是这天下太大。 “比自己被扔到了全都是魔教中人的宅子里还可怕,甚至,比死还可怕。 白露却轻轻摇头: “没有完全答应……” “这样吧,一会我送你离开这里,然后我回来,不去找他…… “嫁给我。” …… …… 皇宫! 御书房内。 德公公有些胆战心惊的将一杯参茶放在了青帝的龙书案上。 青帝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而龙书案的另外一边,有一个人正跪在地上,脑袋贴在地面。 另外还有一个人,正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跪着的正是宝库主事。 他已经将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完。 正在等候青帝的发落。 青帝却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半晌之后,方才好像魂归来袭,他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主事,开口说道: “囚魔锁,这么轻易就被他打碎了?” “是。” “好生厉害。” 青帝笑了笑: “朕问你们一句,如果此人想要谋逆,刺王杀驾。 “你们,能挡得住他吗?” “……” 主事顿时沉默。 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答案……挡不住。 那个人如果想要刺王杀驾,事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换个皇帝。 “为何不答?” 青帝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主事的脑门上,也有了冷汗。 就听青帝笑着问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答?” “臣……臣,不敢……” “这么说来他想要杀朕,朕便只有死路一条。” 青帝笑了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谬绝伦! “朕乃是当今天子,一介江湖中人,却叫尔等束手无策,那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臣万死!!!” 那主事赶紧喊道。 “罢了,你是生是死,尚且难说,这个人如果想要杀朕的话,朕却是真的要死了。 “好在此人现在似乎并不打算杀朕…… “倒是得朕来谢谢他的不杀之恩了。” 他嘴角泛起戏谑之色,满脸冷笑的问道: “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宝库主事颇为谨慎,不敢轻易回答。 而就在此时,躺在那里的海怀深则一个翻身便站了起来,紧跟着顺势跪下: “为臣海怀深参见陛下。” “起来吧。” 青帝冷冷淡淡的问道: “你可曾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路?” “属下……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是,此人于宝库之前,施展了大梵金刚诀。” 海怀深沉声开口: “是以,属下以为此人或许是大梵禅院的弟子。” “不对。” 那主事此时抬头说道: “此人在宝库之外,确实是施展了大梵金刚诀。 “但是在宝库之中,曾经施展过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由此可见,此人或许是左道庄的贼子。” “所以,你们两个都不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是败在了谁的手里?” 青帝的笑容更冷: “看来,就算是在朕的皇宫之内,你们也没有办法保护朕的安全。 “来人。” “陛下。” 当即有人来到跟前。 青帝闭上了双眼,突出了口气: “听闻最近七安镇内,有很多江湖中人走动?” “是。” “这些人如今在何处?” “他们都在皇城之内聚集。” 来人朗盛说道: “属下已经命人仔细观察,若有异动,便会立刻出手,将其一网打尽。” “明日……宣他们入宫。” “是,属下这就……啊?” 来人愕然抬头。 “怎么,还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臣不敢……臣这就去办。” “一切从简。” “是。” 答应了一声之后,看青帝没有其他吩咐,那人方才倒退着离开了御书房。 一直到这会青帝方才端起了桌子上的参茶喝了一口。 放下之后,看向了两个跪在地上的人,轻轻摇头: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该查什么就去查什么,别在朕的面前碍眼。” 那宝库主事和海怀深对视一眼,同时答应了一声,然后一起告退。 离开了御书房之后,宝库主事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已经行走无碍的海怀深: “看来你伤势也没那么重……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来御书房的路上。” “那你不早点起来?” 宝库主事大怒: “你是想要让我在前头给你顶雷?” 海怀深赶忙说道: “误会,误会……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赶紧躬身一礼,一揖到地。 那宝库主事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便是大步往前走。 “等等我,等等我……” 海怀深赶紧追了两步,可刚跑了两步之后,便是连连咳嗽,那宝库主事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嘴角又有鲜血流淌,正使劲往回咽。 “没事吧?” “……这一掌哪里有这么好接,我虽然确实是在路上醒来的,但是又昏过去了。” 海怀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会大梵禅院的大梵金刚诀,你又说他会施展左道庄的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那他到底是大梵禅院的和尚,还是左道庄的贼寇? “听他声音,岁数也不算大,怎么会有这般高明的武功?” 那宝库主事听到这里,忽然抬头看了海怀深一眼: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惊神刀江然?” 海怀深不等他开口,便先一步说出了这个名字。 两个人对视一眼,却又同时眉头紧锁。 这里面有些事情是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最后还是宝库主事率先开口: “惊神刀江然武功确实是极为高明,尤其是锦阳府那一战,一招观沧海,破尽百万军。 “更有甚者,听闻此人初出江湖不久,就曾经施展过类似于大梵禅院大梵金刚诀的武功…… “你说,如果此人所用的当真是这门武功,他又是从何处学来? “据闻,此人从未来过青国,又如何能够从大梵禅院偷学到这门神功?” “不仅如此……” 海怀深沉声开口: “他那一招观沧海也是大有名堂……据闻他的刀芒是从暗影之中滋生而出。 “施展之后,暗影现出刀芒,排山倒海,无穷无尽的悬浮在其背后,随着他刀芒飞出,无人可挡。 “你觉得,这像什么?” “左道庄的万影无形剑!!” “正是!” 海怀深立刻点头: “此人自来到青国之后,我总觉得有朝一日会跟他碰上。 “然后便发现了一个极为巧合的事情…… “他虽然从未来过青国,但是他曾经杀过一个身怀大梵金刚诀的佛门败类。 “此后,他便有了一身类似于大梵金刚诀一样的武功。 “万影无形剑你是左道庄镇庄绝学。 “据我所知,当今左道庄内,只有一个人会……正是左道庄庄主。 “可是,这位庄主便在锦阳府柳院之外,被江然斩了脑袋。 “你说,这一切到底算不算巧合?” “难道江然此人,当真天纵之才。 “他可以在和人交手的过程之中,逆向推断,学会对方的武功绝学?” 宝库主事眉头紧锁: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你方才出手,如果那人当真是江然,小心他把你的看家本领学了去。” 海怀深却摇了摇头: “纵然是他有这样的本领,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将一门武功推演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怀疑……此人身上多半怀有一门极其古怪的武功。 “杀了对手之后,便可以剥夺对方的一门武学。 “否则的话,不足以解释这其中的玄机。” “这不可能……” 宝库主事连连摇头: “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事情?” “天下太大,江湖太深,什么事情没有可能发生?” 海怀深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宝库主事当即不好跟他争论,只是看着他嘴角血迹,无奈说道: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躺着吧,再这么下去,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现在可不是躺着的时候……” 海怀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如果,如果今天晚上的这个人,真的是江然……他已经来到了皇都,为何不去见陛下,反倒是,反倒是……先潜入宝库之中,盗取宝物? “此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先前听人说起,厉公公身受重伤。出手的乃是保护溪月公主的一个江湖武人……其人名曰,江流。” “江流……江然……” 海怀深心头一跳: “难道说……” “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宝库主事开口问道。 海怀深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看事小,就怕这一看之下,就惹上天大的麻烦。 他一时之间满是纠结。 如果事情不牵扯秋叶,那怎么都好说,可但凡牵扯到了秋叶,那就不再是小事了。 自己的生死事小,引起两国外交,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陛下今日有些古怪?” 话都说到此处,宝库主事又低声开口。 海怀深一愣: “哪里古怪?” “他宣那些江湖人做什么?” 宝库主事轻声说道: “我总感觉,陛下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有所察。 “他让咱们离去的时候,说的是……让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 “现如今我觉得,该做的事情便是去溪月公主那边一探…… “你敢不敢赌上身家性命,与我一行!?” “有何不敢!!” 海怀深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再无疑虑。 两个人当即做一路,又领了几个御林军和宝库那边的守卫。 便朝着溪月公主等人下榻的宫殿赶去。 一边走,海怀深还一边在心中琢磨这件事情。 溪月公主先前传闻是被江然所杀,结果,她活的好好的不说,如今还来到了皇都,更是亲口说明,刺杀她的不是江然。 传闻之中的江然,是假冒的。 可如果,这一切不是这样呢? 如果说刺杀她的就是江然,而这一段时间里,她就是被江然给掳走了。 无论是威逼利诱,亦或者是其他手段。 总归来说,如果她已经投靠了江然,屈服在了江然的淫威之下。 最后亲自出来给江然开脱,甚至领着江然来到皇宫。 这一切也都绝非是不可能得事情。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走起路来,都开始虎虎生风,感觉伤势都好了大半。 很快,溪月公主的下榻之所已经到了。 门前自然有人拦着,不能让他们横冲直撞。 为首的太监看着他们这般气势汹汹,脸都白了: “二位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可知道这里面住着的是什么人?这般莽撞,冲撞了贵人,该当如何是好?” 海怀深和宝库主事两个对视一眼,显然来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见海怀深一抱拳,道了一声“得罪”。 紧跟便高声说道: “卑职御林军统领海怀深,今夜宝库被盗,卑职奉命彻查此案,还请溪月公主见谅,允许咱们进去搜查。” 那太监慌忙摆手,最后实在是气急了,手指捏出兰指,指着海怀深的鼻子,尖声喊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杂家定要去圣上面前告你的状!!!” 海怀深看了这太监一眼,面沉如水: “公公别忘了,你到底领的是何方俸禄,吃的是谁家的饭。” “哈哈哈!” 那太监也是哈哈大笑: “吃的是谁家的饭?自然是圣上赏的饭! “是圣上命咱们在这里守着,不允许旁人打扰。 “宝库被盗是尔等失职,你想搜查可以,只要圣上的旨意一到,杂家绝不敢拦。 “就怕是你们自己脑子一热,觉得这天底下谁都是贼,想查谁就查谁! “杂家问你,圣上可有旨意让你们搜查此地? “杂家再问你,哪怕没有旨意,可有口谕?” “……” 一番话着实是将海怀深说的哑口无言。 而那宝库主事也是眉头紧锁。 这件事情他们不占理……这般大张旗鼓的上门,果然是落了下乘。 他眉头紧锁,忽然拉住了还想要分辨的海怀深,对那太监抱了抱拳: “是咱们孟浪了,公公莫要跟咱们一般见识……” “哼,非是杂家要和你们一般见识,但是做什么事情总得有个章程。 “什么章程都没有……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岂能这般随便?” 说着他一挥袖子: “还不走?” 不远处楼台之上,身穿黑衣,眼看着这一幕的江然,险些没笑出声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觐见 送走了金歌之后,江然折返皇宫之内,便直奔御书房。 虽然没有进去,但是站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将里面的所有对话内容,尽数听的明明白白。 其后更是一路尾随海怀深和这位宝库主事,听着他们对自己的怀疑,感觉颇为认可。 “只可惜啊,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想要做点事情,都没有这么容易。”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身形一转,消失在了屋檐之上。 再一晃,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拉开窗户进去,三个姑娘哪一个都没睡觉。 正坐在床上闲聊。 江然回来之后,三双眼睛便一起看着他。 江然摸了摸脸,顺势摘掉了脸上的黑巾: “看我做什么?” “好看呗。” 唐画意笑道: “谁能好看过你啊。” “……” 江然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不过唐画意说话基本不用特别放在心上。 来到桌子跟前走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样了?” 叶惊霜问道: “东西拿到了吗?” “嗯。” 江然点了点头:“东西拿到了,人也送走了。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礼物,不过得明天之后才能给你们拿来了。 “对了,我的身份差不多也瞒不住了。 “御林军统领和那个宝库追上都怀疑到了我的头上……本来是想要冲进来,结果被门口的太监给挡回去了。” “……被太监给挡回去了?”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江然便把方才看到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叶惊雪无奈摇头: “这太监手无缚鸡之力,你说的那两个人,随便一抬胳膊,他都得死在当场。 “却偏偏让这两个人束手无策。” “所以,还是我魔教好啊,你们嫁给姐夫之后,就是我魔教中人,行事自然无所顾忌,不像他们,心中有那么多的枷锁束缚。 “明明可以一根指头就捏死的玩意,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叶惊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 “什么叫你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你说话注意点,可不要破了我的清誉!” “早晚的事,早晚得事。” 唐画意笑着摆了摆手。 叶惊雪还想分辨,叶惊霜则说道: “那两个人,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嗯。” 江然点了点头: “按照他们的猜测,突破口便是溪月公主。 “我猜想,他们一定会想要试一试……会直接摸到溪月公主那头,看看能不能从我手中将溪月公主‘解救’出来。” “这可真的是兵行险着。” 叶惊雪顾不上分辨那件事了: “可溪月公主我们可以相信吗?” “问题不大。” 江然说道: “溪月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可小觑。 “秋叶圣天子敢让她来主持结盟事宜,我起初有些不太理解,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聪明剔透,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但是也不能不防。” 唐画意说道: “你做事谨慎小心,肯定也有 她说到这里,就发现江然正对着她笑。 唐画意当即就有点笑不出来了,最后气鼓鼓的说道: “我就是你的 “别人去我不放心。” 江然笑道: “你有心魔念在身,实在是不二人选。” “……你这是累傻小子的吧?” 唐画意有些恼怒: “上半夜帮你对付玲珑亭,下半夜帮你对付御林军。 “明天早上还得跟青帝当面锣对面鼓。 “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睡一觉?” “要不先睡一会再去?” “那我要和你睡!!” “行。” “想得美。” 唐画意哼哼了两声之后,这才吭哧吭哧的下了床: “那我去了,等回来之后我再找你睡。” 她说到这里,忽然回头看了叶惊雪一眼: “要不你也跟我一起?” 叶惊雪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却又感觉哪里不对,看了看叶惊霜之后,这才恍然: “不行! “那我姐不是落狼窝里了?” “那你就在这碍事吧……我先走了。” 唐画意咧嘴一笑:“让你和你姐一起落狼窝里。” 说完之后,直接从窗口窜了出去。 叶惊霜看着她离去,有些担忧的说道: “她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你应该担心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江然摇了摇头: “而且,这周遭一切风吹草动,我都了如指掌……不会有问题的。 “早些休息……” 叶惊霜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拉着叶惊雪一起睡下。 江然则换下了夜行衣,靠着床边躺下。 朦朦胧胧,半梦半醒之间,怀里便多了一个人。 再次睁开双眼,便已经是次日天明了。 怀里的唐画意睡得正香,她是天快亮了才回来的,钻到江然的怀里就睡,这会睡得正踏实呢。 叶惊霜和叶惊雪也各自起身。 看到唐画意熟睡,都不忍打扰。 就是叶惊雪撇了撇嘴: “这张床真可怜……明明最多睡两个人,硬生生挤了四个。” “你可以睡地上的。” 江然轻声提醒。 “你休想!” 叶惊雪哼哼了一声,活像是唐画意附体。 “别吵吵了……” 唐画意有些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把脑袋往江然的怀里拱了拱: “你说的没错,溪月公主确实是拎得清,那两个人偷偷摸摸来找溪月公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看着都颇为动容。 “结果溪月公主直接就要喊护卫,将这两个私闯寝宫的给抓起来。 “还是我给打的圆场……” “你还给打圆场了?” 叶惊雪一愣继而恍然: “你对他们施展心魔念了?” 唐画意咧嘴一笑,看了江然一眼: “从昨天晚上开始,御林军就听从我的号令了。 “姐夫,要不咱们直接在青国造反。 “今天一早见到了青帝之后,就直接斩了他,你登基为帝,统合兵马,再抗金蝉。 “其后挥兵天下,一统山河可好?” “好你个头。” 江然有些无奈的看了唐画意一眼,总感觉这丫头三天两头的想要撺掇自己去当皇帝: “他们两个也着实是胆大包天。” “确实是胆大包天……” 叶惊霜此时也跟着点了点头: “就没想过,这件事情他们一旦猜错了,会是什么结果?” “大概也是想过的吧?” 唐画意笑道: “他们来的时候,包的都很严实。 “惊醒了溪月公主之后,确定她没有乱喊乱叫,这才开始阐述来意,举止很是规矩。 “只可惜溪月公主装糊涂……听明白了,确定不会伤害她之后,她就开始想要伤害他们了。 “也就是我出现的及时,不然的话,这两位这会大概已经在大牢里待着了。” “风险是不小,但其实猜测的没错。如果成功的话,那就是泼天的功劳……” 江然翻身起来: “行了,收拾一下,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指的自然是青帝召他们觐见这件事。 最终太监过来宣旨的时间,正好是朝会之后。 溪月公主着盛装,于叶东来等人的簇拥之下现身。 江然等人则跟在了溪月公主身后。 在德公公的引领之下,来到了青国的‘青鸾殿’。 于偏殿等候,众人各自落座。 一旁还有太监不断地嘱咐,让他们莫要忘了宫廷礼仪,一会进去了该如何拜见,怎样磕头,这都是有讲究的。 江然一边笑呵呵的答应了,一边也全都没放在心上。 正没理会之间,就见到两个人相携而至。 当中一人一看到江然,当即哈哈大笑: “江兄,没想到又见面了吧!?” 身边跟着的太监赶紧提醒: “这位大人还请小声一些,此处乃是青鸾殿,可不是江湖酒肆。” “……麻烦。” 开口那人摇了摇头,来到江然跟前坐下: “江兄说走就走,全然不给人半点招呼的机会。 “那一日自七安镇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其后他靠近江然的耳边低声说道: “为何昨夜宫内传出圣旨,要让我们这帮江湖人入宫?” 距离太近,他脸上那写着‘木’字的面巾,都要贴在江然脸上了。 来人正是甄诚和陈牧。 江然无奈伸手将甄诚往外推了推: “我哪知道青帝为何忽然要见你们…… “至于我这头……有人刺杀溪月公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自然是得尽早入宫。” “又有人想要刺杀溪月公主?” 陈牧脸色一沉: “这一次又是什么人出的手?” “具体是不是我不清楚,不过当中一个杀手自称来自玲珑亭。” “玲珑亭?” 陈牧眉头紧锁: “玲珑亭号称无所不为。 “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帮人行事隐秘,小生早想找到他们为江湖除恶,却可惜一直没有线索…… “他们,难道是和金蝉联手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江然摇了摇头: “不过我猜测,未必是联手。 “毕竟拿钱办事,只要给钱又何必联手?” 甄诚声音低沉: “玲珑亭……做生意倒是无关紧要,可是连这是非观念都没有,家国全然不在心中,果然当诛。” 江然则问道: “青帝昨夜传旨,让你们进宫。 “你们现如今,可是已经见过他了?” “尚未……” 甄诚说道: “我这也是刚到。” “还有谁要来?” “七安镇内的那些人,应该差不多都来了。 “不过也有几个身上有点问题,担心皇上找他们入宫是打算清算,便连夜逃出了皇都,去往何处,就不知道了。” 甄诚说到这里,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们还没进去?我们来的是晚了一点,像大梵禅院的虚圆大师他们,应该已经入宫觐见了。” 江然微微点头,而就在此时,传旨太监已经到了门前,高声喊道: “宣,秋叶溪月公主,及诸位江湖义士入宫觐见!!” 江然抬头,溪月公主已经款款起身。 在太监引领之下出了门。 江然几个人对视一眼,也跟在了溪月公主身后。 本来就在偏殿等候,走不两步,便已经到了跟前。 转入青鸾殿正门。 此地本也是平日里朝会之所在,一席红毯一路铺就,两侧本是群臣占据之地,这会却是各位江湖豪杰。 最上首坐着一个人,其人姿态四平八稳,眸光平和看向场内。 江然只是扫了一眼,耳边就传来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来自于身边的太监: “义士不可抬头直面君王。”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 而 【捉刀任务:护送长公主前往青国皇都!】 【任务状态:已完成!】 【获得奖励:‘紫气炉’请耐心等待……】 江然呆了呆,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这青鸾殿里的炉子? 我现在随手拿起一个,算不算是奖励已经发放了? 在太监的疯狂暗示之下,眼看着他额头见汗,江然这才微微低头,心中叹了口气。 这捉刀任务,果然是个坑! 一边往前走,又一遍随手打开了系统界面,瞥了一眼,他记得这东西也是给寿命奖励。 上一次做这个捉刀任务,奖励了一天的寿命。 这一次却不知道能给多少…… 只是按照这个任务的尿性,估计也给不了多少。 却没想到,这一看之下,他便是一愣。 仔细瞅了瞅,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十年七个月零九天!!” 他还记得,在金蝉京城的时候,他打通了 剩余寿命直接变成了十年。 其后京城外,和血蝉交手,他打死拿下了好几个。 这些奖励他陆续领取,寿命也因此飙升到了十年六个月另一十三天。 此后前往此后前往青国,这一路上都没有任务可以做。 尤其是到了青国之后,不仅仅没有任务,还险些成了别人的任务。 可以说,一路走来,颗粒无收。 只是白白浪费了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怎么到了这会,剩余寿命不减反增。 这多出来的是怎么回事? 江然心中扒拉着这其中的道理,当时救明月的父亲,用了一天。 然后捉刀任务便奖励了一天的寿命。 这一次,送长公主来到青国,严格算起来的话,应该是获得了三个多月的寿命。 这般算来,正好是他这一路上所用的时间。 “难道说,捉刀任务并不会给出多余的时间奖励,但是会将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之中,所损耗的时间补齐?” 江然挠了挠头: “倘若当真如此……那这里面岂不是有bug可以利用? “回头我也无需再做其他任务,只要接一个捉刀任务,一直不去完成。 “待等生命耗尽,然后将任务提交。 “就能够获得这个过程之中损耗的所有性命? “那……那我不是永生了?” 江然眨了眨眼睛,感觉这事多半没有这么简单。 系统虽然没有脑子,但也绝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漏洞让自己去钻。 这件事情之后还得多盘算盘算,研究研究。 心中正想到这里,以溪月公主为首,纷纷朝着青帝见礼。 江然到了此时,也不跪下,也不行礼,刚刚低下的头,这会又重新抬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眼见于此,连忙提醒: “义士,快点跪下行礼。” 江然一笑: “陛下见谅,在下乃是江湖草莽,天地君亲师,唯独君之一字,不在心中。 “故此不跪,还望陛下海涵。” 此言一出,青帝尚且没什么反应,身边的太监却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青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到江然的身上微微点头: “你叫什名字?” “草民江流。” “原来你就是江流。” 青帝一笑: “听闻你这一路上护送溪月公主,逃避追杀,还亲自将她送到了皇都之内。 “这份功劳极大,不跪也就不跪了。”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江然抱了抱拳。 就听青帝又说道: “不过,你既然能够从那江然的手中,保护溪月公主。 “更是将她一路护送来到朕的面前。 “可见你武功高强,本领过人…… “昨日,皇都之内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朕的使馆之中,有魔教中人潜入其中。杀了朕的一个将军,大闹一场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二,百芳楼被一伙贼人袭击,死伤惨重。 “其三,朕的宝库被盗,贼寇至今逍遥法外,无影无踪。 “这三件事情,叫朕可谓是焦头烂额。 “所以,方才传这些江湖上的侠士入宫见朕。 “朕方才也将情况与他们阐述清楚。 “他们一致认为,这三件事情,皆为魔教所为。 “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江然看了看场内虚圆大师等人,就见这帮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江湖好手,此时此刻,也颇为局促。 便是一笑: “这三件事情,皆非魔教所为。” “哦?” 青帝看向江然: “你这般言之凿凿,莫不是对此早有成算? “说来让朕听听。” “相比起草民,陛下不是更该清楚这当中真相吗?” 江然正面青帝: “敢问陛下,派人刺杀溪月公主的,到底是不是你?” …… …… ps:这两天状态不对劲,今天稍微休息半天,缓一缓…… 第四百七十四章 惊神刀江然! 叶东来自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都是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江然今天会在见到青帝之后做什么…… 是大开杀戒? 直接斩掉青帝的头颅? 还是徐徐图之……先取得青帝的信任,其后再实现目的? 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都消停不下来。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江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去取得青帝的信任。 他直接破罐子破摔问起青帝是不是一切的主谋了! 这尼玛就是大开杀戒的前奏啊! 他环顾左右,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应该带着溪月公主从什么地方逃走了。 而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青帝,却并没有如同叶东来所想,立刻就勃然大怒。 只是整个人的姿态,忽然变得极为放松。 他一只手支撑在了龙椅的扶手之上,一般带着略显轻浮的笑意看着江然: “这话从何说起?” “追杀溪月公主的人,自称融神刀赢白眉的传人,赢神刀。 “其人落入我的手中之后,亲口承认让他们去刺杀溪月公主的,便是当今圣上! “也就是陛下你了。” 江然朗声说道: “陛下认是不认?” 青帝微微摇头: “其一,赢白眉此人,朕也有所耳闻。据闻,他这一身火融刀的武功,极为了得。 “你说的赢神刀,既然是他的弟子,自然也有一身惊人艺业。 “却不知你又是如何能够将此人拿下? “其二,你既然有本事将此人拿下,为何不将其带到皇都之中,让他和朕亲自对质? “如今你自己在这里空口无凭,又如何能够取信于人? “其三……退一万步来说,此人当真是被你拿下,你也因为种种缘由,将其斩杀。 “可这一介江湖匹夫说的话,便想要指证当今帝王。 “你不觉得有些可笑 “更何况,谁又能知道,他不是在临死之前胡乱攀咬?” 先前听到江然的话,在场虚圆大师等人都是禁不住面面相觑。 只因为这当面质问青帝的举动,着实是过于大胆。 心中也都有些将信将疑。 可如今听到青帝这一番反驳,也忍不住暗自点头。 感觉这位陛下,身居高位,却不以帝王的身份压人,有理有据,叫人不得不去信服。 当即就见一个壮硕汉子分开众人,上前一步说道: “姓江的,陛下面前岂能容伱这般放肆? “陛下宽宏大量,你可莫要借着保护了溪月公主的功劳,就在这里任意胡为。” 江然抬头看了这人一眼,顿时笑了起来。 倒不是他天生爱笑,只是看着这人,实在是忍不住……蒋如龙! 趁手的兵器啊! 他微微点头: “草民确实是无礼了……当日的确是有不得不杀赢神刀的理由。 “而且,就如同陛下所言,我哪怕是将其带到了皇都,又凭什么能够指望他一个江湖草莽,指认当今圣上? “故此,杀不杀的,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说胡乱攀咬……也未尝没有可能。 “但对我来说,这不是重点。 “江湖草莽,不是官府办差,讲究证据链条。 “既然有人指认,线索指向,我自然就会朝着这个方面调查。 “偏生陛下深居宫中,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到你……便只好借溪月公主这一路顺风车,亲自见见你。 “好问问你,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陛下也不必着急否认……我这话到这,还没说完呢。” “岂有此理!!!” 蒋如龙大怒: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 “青鸾殿内,岂能容你放肆?” 话音落下,纵身一跃便要教训这不知尊卑的江湖后辈。 青帝端坐龙椅之上,眸光自蒋如龙的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开口言语,只是看向宫殿两侧的时候,眸子里带着一丝诧异。 与此同时,六门之中的其他门主,高人,则是面面相觑。 有些人想要阻拦蒋如龙,这可是青鸾殿,哪怕江然再怎么不对,青帝未曾开口之前,哪里有你动手的份? 但是也有人想要看看这‘江流’到底有什么本领。 敢在这里这般放肆。 蒋如龙正是一个很不错的试金石。 说迟实快,蒋如龙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他苦修一身如意金刚身,浑身上下金刚不坏。 身体不坏,举手投足自然都有莫大威力。 他轰拳如雷,直取江然面门。 却见江然只是一探手,便已经捏住了他的拳头,微微一压,蒋如龙便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骤然碾下。 恐惧感油然而生,禁不住单膝跪地,顺势而为。 “没到你呢……先回去等着。” 江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紧跟着飞起一脚直接将蒋如龙给踢了回去。 蒋如龙落地之后,都如同坠入五里雾中。 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他是怎么被江然拿下,又是如何被江然一脚踢飞,怎么感觉全都莫名其妙。 自己不是初出江湖,武功浅薄之辈。 怎么在江然面前,竟然连这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其他青国江湖正道将他搀扶住,再看江然的眼神,已经带着凝重了。 蒋如龙不是泛泛之辈,天底下能够这般轻易拿捏此人的,也绝对不多。 这个‘江流’……名不见经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到底是什么人? 百木门门主抬头看向甄诚。 甄诚对此视同不见,似乎是为了解释,他指了指脸上那绣着‘木’字的蒙面巾,表示,自己带着这东西,看不到别人的眼神。 只把百木门门主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出手清理门户。 倒是陈牧被玄机书院的青苍先生一个眼神叫了回去。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以传音入密的手段,彼此交流……时而还看看江然。 江然对周遭一切并不理会,只是说道: “我现如今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 “也算是一种可能性……左右今日大家都在这里,便请诸位一起听听。 “首先,刺杀溪月公主的,并非是金蝉江然。 “乃是赢白眉的弟子,赢神刀。 “这一点,想来至今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前后百木门甄诚可以作证,又有大梵禅院戒妄大师被火融刀打伤,人固然是可以冒名顶替,但是伤势却不可能有假。 “前几日,七安镇内,虚圆大师已经亲口承认,确有此事。” “阿弥陀佛。” 虚圆大师眉头紧锁: “出家人不打诳语,江施主此言不错。 “只是,今日……是分辨此事的时候吗?” “今日当着陛下的面还不分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然笑道: “陛下万金之躯,在想见上一面,只怕并不容易。” 德公公感觉自己现在好似是走在万丈悬崖的边上,每一次听江然开口,都觉得心惊胆战,时而看向江然,时而看向青帝。 生怕陛下一怒之下,先把自己给斩了。 不过,他发现,哪怕是江然对他如何不恭敬,说话怎么不客气,这位陛下都安之若素的坐在那里。 全然没有半点龙颜大怒的征兆。 “也罢。” 青帝此时缓缓开口: “你有话说,那就全都说出来好了。 “朕也想听听,你打算说些什么?” “如果赢神刀所言不虚,这一切都是陛下所为。 “那草民心中便有了困惑…… “陛下为何要这般行事? “首先,溪月公主来青国,是为了两国结盟,共抗金蝉之事。 “陛下此番刺杀,倒是可以说,栽赃嫁祸给那金蝉江然,好叫秋叶抗金蝉之心更坚定。 “可问题是,如此一来岂非多此一举? “毕竟,就算是不杀溪月公主,两国结盟的事情,也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般画蛇添足,不仅仅不会改变既定的结果,还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变故,从而导致稳固的联盟分崩离析。 “这一点……于理不合。” 众人纷纷点头,却又弄不懂江然了。 前面说的信誓旦旦,这会怎么又开始给青帝分辩? 而江然则继续说道: “可这一路走来,我逐渐发现了一些古怪。 “刺杀溪月公主的人,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有。 “越是靠近皇都,越是举步维艰。 “青国如今境内变故连连,因为一个惊神刀江然和一个金蝉长公主,整个江湖风声鹤唳。 “闹得沸沸扬扬……有很多江湖匪类借此作乱。 “草菅人命,劫掠材物。 “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皇都边上,却无人理会。 “唯有几个江湖侠客看不过眼,这才出手清理几个……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似乎有人在故意放任他们将这件事情闹大。 “陛下以为,这又是为何?” “嗯,愿闻其详。” 青帝淡笑一声。 “草民以为,这乱象因江然而起,造成的结果,自然也要归咎在江然的身上。 “事情闹的越乱,越大,人们对于这金蝉而来的一行人,就越是痛恨。 “所以,草民忽然明白了。 “如果指使赢神刀刺杀溪月公主的当真是陛下,那陛下所针对的,其实并非是溪月公主。 “而是金蝉而来的江然……或者是江然背后的长公主。 “试想一下,当这民怨积累够深,人们提起金蝉,便会咬牙切齿。 “那到时候,纵然是两国还有缓和的余地,只怕青国的百姓都不会愿意。” “两国还有缓和的余地?” 青苍先生摇了摇头: “江公子,金蝉先杀我朝小皇子,其后又在和谈期间不宣而战,接连攻城略地。 “这般强盗行径,又如何能够有缓和的余地?” “有。” 江然笑着说道: “起先的时候,我也和青苍先生有着同样的疑问。 “一直到七安镇,和诸位共抗魔教。 “听到了那位魔教少尊的那番话,这才明白当中究竟……” 魔教少尊的话!?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魔教少尊那一日说了很多话,但是他们一句都没有忘。 最让他们在意,甚至开会讨论了好几次的,便是说,刺杀小皇子的并非是金蝉的长公主。 而是天上阙的君何哉。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着实是难以分辨。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江施主慎言,魔教少尊所说的话,又如何能够当真?” “大师当真不信?” 江然看了虚圆大师一眼。 虚圆大师本想坦然点头,但是念及当日那位魔教少尊的言语,到底不能欺骗本心。 故此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然一笑: “看来在大师心中,也未必是全然不信。 “当然,是真是假,尚且还在两可之间。 “咱们姑且将其当成真的……那这两国之战,在诸位眼中,又当如何?” 两国之战正是因为金蝉长公主杀了青国小皇子而起。 如果这件事情本身不存在,那两国何必征战? “可就算是这样,金蝉天子也完全可以让金蝉长公主入我朝,当面解释清楚! “这般不宣而战,岂不是正是说明,他们心虚吗?” 蒋如龙咋咋呼呼的吼道。 江然一笑: “诸位难道忘了,长公主和那江然,又是如何来到了青国?怎么变成了现如今这人人喊打的状态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便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天上阙挑起青国和金蝉的征战,长公主入青国是为了解释这一切,结果,关长青忽然发兵攻打青国。 长公主和江然这一行的目的,顿时被粉刷上了另外一层目的。 而众人此时已经不会在意长公主他们来青国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只想杀了长公主和这江然泄愤。 同时,青帝派人刺杀溪月公主,加深金蝉野心在百姓心中的印象。 栽赃嫁祸给江然。 到时候江然就算当真现身,长公主说明事情原委,又有谁会相信? 青苍先生面沉如水: “纵然是说破了大天去关长青接连攻城略地……这又从何解释?” “青苍先生或许忘了。” 江然说道: “当日那位魔教少尊提起过天上阙尊主君何哉的来历,其人出身魔教,自然精通魔教蛊惑人心之能。 “据我所知,关长青所在的虎威关,很长一段时间之辈,都被天上阙的人纳入掌控之中。 “就连青国镇龙关,也有很多兵器,是在金蝉境内打造,再借虎威关,送到了镇龙关内。 “虎威关早就失守多时,关长青被关押在虎威关内更是时日已久。 “谁又知道,他如今所为,究竟是出自于金蝉天子授意,亦或者是……出自于那天上阙尊主君何哉的授意? “倘若……刺杀青国小皇子的,乃是君何哉。 “金蝉天子命江然和长公主入青国,面见青帝解释当中原委。 “一旦两国误会解开,一场风波自然化为无形。 “那君何哉一手导演此事,岂非是竹篮打水? “这个时候,关长青这张牌,便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便也成了今日你我争执的关键所在。” 在场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青帝则对德公公示意,德公公当即来到跟前,青帝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德公公环顾周遭,赶紧领命去了。 江然此时则继续说道: “诸位应该还记得,在江然和那长公主成为青国的过街老鼠之时,还有一件泼天大事发生。 “先帝本是春秋鼎盛,为何忽然暴毙? “如今陛下登基为帝,可曾调查过先帝死因? “一旦言语,便说是战事当前,无暇分心……却不知道,究竟是当真分身乏术,还是根本不想去查?” “江流!!” 青苍先生连忙说道: “你慎言!” 江然一笑: “青苍先生无需在意,在下不过是有一说一…… “这些事情,难道诸位便心中没有揣测怀疑? “现如今,我不如就将心中怀疑说出来…… “敢问陛下,你的背后所站着的,是不是天上阙?君何哉许诺刺杀先帝,好叫你登基为帝。 “你枉顾两国百姓生死,为了坐上这个皇位,不惜栽赃嫁祸江然,让百姓越发痛恨金蝉,就是让两国再无缓和余地。 “一旦溪月公主当真身死,秋叶正式入局,金蝉一国如何能挡? “届时,五国乱战,天下大乱! “陛下,你于心何忍? “亦或者……你其实早就已经不是青国的帝王。 “在你那张面皮之下,藏着的……正是天上阙尊主,君何哉!?”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如果青帝是君何哉……那……那真正的青帝又在何处?” “这到底是真是假?我,分辩不清楚啊。” “这江流说的话有些道理……可是……可是未免太过胆大包天?” “无端揣测帝王,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场中一时之间混乱一片,众人哪怕在江湖上身处高位,此时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却听一阵笑声自那龙椅之上传来。 众人听到这笑声,禁不住去看,就见青帝坐在龙以上,笑的前仰后合。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他这才止住了笑声,可脸上的笑意仍旧明显。 “朕当真是许久未曾这般开怀…… “还得多谢你让朕这么开心了,江壮士。” 青帝看着江然笑道: “哦,不对,应该说是惊神刀江然江大侠!” 第四百七十五章 皇上快被他打死了! “惊神刀江然!?” “怎么可能?” “江流,江然是江然?” “甄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师叔?” 青帝语出惊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瞬间场内众人全都满是错愕的看向了江然,而除了错愕之外,更多的却是警惕和防备。 人的名树的影,惊神刀江然一刀破尽百万军。 这等人物站在跟前,谁能没有丝毫反应? 甄诚更是在瞬间就被数道目光锁定……毕竟,带着江然到处溜达,结识各位江湖中人,全都是他在穿针引线。 就算他不知道江然的真实身份,也得承担一定的责任。 只是当看着甄诚的时候,就发现甄诚完全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百木门门主差点气的仰天吐血。 这货知道江流就是江然! 否则的话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就该早点把他逐出师门,清理门户!! 虚圆大师口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满脸金刚怒目: “原来是惊神刀当前,我等竟然茫然不知。 “敢问惊神刀江大侠……秋氏一族之中,我大梵禅院三位僧人,可是死于你手?” 江然先前拿出来的托词,到了这会也就不好使了。 毕竟当时说的是魔教中人逞凶,可问题是……江然面前,什么魔教中人能够逞凶? 要么是江然当是故意隐瞒身份,放任那三个和尚去死。 要么,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江然自己做的。 然后栽赃嫁祸给魔教! 虚圆大师倾向于后者,便当场质问。 江然微微一笑: “敢问大师一句,如果在下说,杀了那三个和尚的不是江某。 “大师……信是不信?” 这话一出口,几乎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好恶贼!遍天下寻你不获,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包天,敢闯入我朝皇宫!!” 蒋如龙上前一步: “看我来擒你!!” 话音落下,江然不曾出手,身后就已经一左一右伸出了两只手,按住了他的两侧肩膀,将他给拽了回来。 蒋如龙回头一瞅。 一个是无影门门主,另外一个则是弈剑门门主。 禁不住勃然大怒: “你们做什么?难道你们也和这金蝉恶贼,沆瀣一气内外不分不成?” “非也!” 弈剑门门主面黑如铁: “只是面对这等高手,蒋门主还是得自重为好……否则的话,谁又能担得起蒋门主铁头一砸?” “我……” 蒋如龙一肚子的怒气,顿时又给噎了回去。 七安镇着实是他永远的痛。 这件破事这帮人多半能够絮叨他一辈子。 可怒气是噎回去了,不服气也是真的有: “我就不信,这惊神刀江然,比那魔教少尊更加高明!” “诸位……我劝你们慢来动手。” 甄诚此时开口说道: “这惊神刀江然和那魔教少尊谁更高明,我不知道……但是,这人的高明程度,也远非你们所能想象。 “以我所见,他若想要大开杀戒,在场诸位,无人能活。 “所以,先冷静一下,听听他想要怎么说…… “在下也更想知道,陛下既然明知道他是江然,为何仍旧放任他来到这青鸾殿内? “今日召我等觐见,又是所谓何来?” 百木门门主本来就已经想要低头做人了,闻听此言,脑袋瓜子卜棱一下支棱了起来: “伱住口!!!” “你让我住口,我就偏要说,不仅要说,还要大说特说!!” 甄诚脑袋一扬,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江然瞥了他一眼,感觉他和自家的掌门之间,似乎有点私人恩怨。 轻笑了一声: “虚圆大师,为何不回答江某的话?” “还回答什么?” 蒋如龙虽然被人按在了最后,却仍旧跳着脚的喊道: “你的话,咱们自然一个字都不信!!” “这是为何?” “金蝉恶贼,所言自然非真,我等自然不信!!”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换言之,江某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其实都无关紧要,只要江某是金蝉来的,诸位便不会相信江某。 “所以……青帝先前的种种所为,如今显然已经达成了目的。 “且请诸位仔细想想,是也不是……” 他言说至此,微微一顿,又看了一眼蒋如龙: “至于你说,我胆大包天,还敢来青国青鸾殿…… “难道你忘了不成? “咱们出行来青国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拜见青帝。 “阐述当日因由!” 说完之后,他回头看向了长公主。 就见长公主微微点头,上前一步: “本宫单玉蝉,见过诸位。” “单玉蝉?” “她就是金蝉长公主!” “好啊,原来一直都在身边,七安镇的时候,我就见过她。” “竟然对面不相识……这江然,是将咱们当成白痴来耍弄了吗?” 长公主凤目一扫,继而冷冷一笑: “尔等不是被江然耍弄,便是被青帝耍弄。 “看来你们说的也没错,确实都是白痴。” 言说至此,她抬头看向青帝: “杀你弟弟的人不是本宫。 “当日本宫被天上阙尊主君何哉所伤……他先是杀了小皇子,继而想要杀本宫灭口。 “自锦阳府至京城这一路,本宫遭遇截杀无数。 “这当中,我朝叛徒自然难辞其咎,可是孤寡的地方在于,你们青国皇宫之中的四大高手,竟然也同行在侧。 “换言之……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你们皇室之中有人想要杀了本宫。 “好掩盖当中事实! “这一点,又跟君何哉的一番作为,不谋而合。 “却不知道青帝就此是否能够给个解释?” 青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眸光睥睨好似是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此时听长公主的话,微微一笑: “朕做的事情,就连满朝文武也不能跟朕要一个解释。 “单玉蝉,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给你一个解释!?”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吗?” 江然一笑: “也罢,反正也没想过,你能够老实配合。 “毕竟,在溪月公主入宫之前,你就派人阻挠。 “先是以魔教侵入使馆为由,想要趁乱捉拿溪月公主。 “其后更是派出了宫中高手阻拦截杀……两次失利,足以叫你猜出我的真实身份。 “所以方才有了今日这青鸾殿上,诸位江湖草莽聚集于此的场面…… “可是……难道你以为,凭借他们,真的能够阻拦江某的脚步? “孰不闻,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言罢脚下一动,身形便已经直奔青帝而去。 德公公眼见于此,顿时豁然色变: “救驾!!!” 然而大殿两侧御林军动也不动一下。 唯有那场中高手纷纷跃起,想要阻拦江然。 却见江然合身撞去,数位高手的招式,不等出手便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在了当场。 众人只觉得,这一瞬间撞过来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不周山倒在了他们的身上。 突破重围的一瞬间,江然一把朝着青帝抓了过去。 就见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青帝猛然抬头看向江然,一抹紫气倏然自他背后奔涌而出,龙吟声刹那间传递八方。 九条龙形气劲,朝着江然这一爪打来。 轰然一声巨响! 强烈的气浪自此扩散,原本被江然撞飞出去,还不等站起的几个高手,再一次被这气浪扫的满地打滚。 而那些尚未来得及阻拦江然,此时后知后觉想要去抓他的几个高手,却也在抓他的瞬间,就被这气浪扫的倒飞而去。 不过最惨烈的当属德公公。 他站在青帝身边,哪里想到身边的这位帝王竟然身怀绝技? 九条紫气神龙和江然这一爪的力道碰触,他 身形缓缓滑落在地,眼看着就要不活了。 而江然既然推测眼前的青帝有可能就是君何哉,这一出手,力道自然不轻。 却没想到,这九条龙形气劲相护依托,力道跌跌增长,一时之间想要将其拿下,竟然还不太可行。 就在此时两股力道彻底崩散。 江然身形飘然而退,回到了长公主他们的跟前。 单玉蝉上前一步,扶着江然的胳膊,另外叶惊霜和叶惊雪,也赶紧伸手。 江然微微摆手: “无妨。” 一边说着,一边将想要冲出去的唐画意给拽了回来。 “青帝陛下,好高深的武功。 “这样的一身武功,纵然是有天材地宝相助,想要在短时间内拥有,只怕也不现实。 “却不知道,你如今身为当朝天子,先前乃是青国皇子。 “又是从什么地方,学了这么一身武功?” 江然的声音响彻青鸾殿。 让那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高手,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青帝会武功,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他的武功能够修炼到江然一招都拿不下,这就是天大的事。 他们这帮人都是积年苦修,很清楚人这一生精力有限,文物双拳容易,但是想要将两者达到极致却难。 他们这一生都未曾将自己所修的绝学,达到极致。 因此江然一招他们都拦不住…… 如今这青帝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凭借短短数年的苦功,就达到这个境界?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青帝! 难道说,江然的话都是真的? 青帝不是青帝,而是天上阙尊主君何哉? 他冒充青帝,挑起两国纷争,就连先帝都是此人所杀。 那这人当真可谓是,罪大恶极!! 这一交手,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不小。 以至于原本坚定的江湖群侠,如今却有些不够坚定了。 “笑话。” 青帝冷冷一笑: “朕身为天子,承天之运,自然远非凡俗可比。 “尔等修行一生朕有天道气运相助,一日却比得过诸位一年。 “惊神刀江然……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还以为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井底之蛙,不足为奇。 “来人,将这贼子拿下!!” 此言一出,两侧埋伏的御林军纹丝不动不说,就连这殿内的诸位高手,一时之间也是犹豫不决。 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果青帝的身份出了问题。 那江然先前所说的那些,好似天马行空,不成体统的话,就要全都落到实处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青帝不是青帝,真正的青帝,如今身在何处? 青帝眸子一沉,又看了一眼在场众人: “尔等,还不出手?” 众人面面相觑,有心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就听江然一笑: “他们现在在怀疑你的身份,想要让他们为你所用倒也简单,只需要让江某为你验明正身。 “确定你果然就是青帝……不是旁人假冒。 “如此一来,江某仍旧是你青国之敌,他们自然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所以,还请陛下安坐于龙椅之上,切莫乱动……” 话音至此,江然脚步一点,又一次朝着那龙椅而去。 而这一次,在场这些江湖人,果然一个动的都没有。 都想看看,青帝何如应对。 同时,对于江然的话,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表示赞同。 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自己自然是不好去确定青帝的真实身份。 但是如果江然代劳,那就不一样了…… 一旦确定青帝身份有假,那他们就得弄清楚真正的青帝人在何处。 如果江然确定,青帝的身份是真的……到时候,在出手勤王,也就顺理成章。 说实话,能有这份思量,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自由惯了的江湖人。 心中自然是有家国大义,但是对于皇帝,往往不如朝中文武那般重视。 更有甚者,心中对这皇上还是带着一点轻蔑。 这才能够放任江然在这里,肆意妄为,为所欲为。 青帝叹了口气: “好一群乱臣贼子!!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能指望尔等能够派上用场……” 话音落下,他一拍龙椅,站起身来,一身龙袍随风鼓动,一道道紫气缠绕周身,蜿蜒流转。 就见罡气凝聚,化为一条龙形气劲缠绕他身体游走不休。 随着他一步踏出: “朕乃天子,你……岂敢放肆!?” 话音落下,单掌往下一按。 围绕在他身上的那条龙形气劲当即冲天而起,化为一只紫气大手,狠狠朝着江然按下。 轰!!! 这紫气大手去势甚急,待等众人回头,手掌就已经按在了地面。 直接将这青鸾殿黑色大石铺就得地面,打出了一个硕大的手掌痕迹。 只是原本应该被留在了这手掌印记之中的江然,却不知所踪。 青帝眉头微蹙,凝目去看。 就听耳边传来江然的声音: “你这练得是什么武功?” 心头一紧,猛然回头,果然就见到江然就在他咫尺之间。 当即单臂一挥,龙吟之声再次响起。 他整只手都被紫气包裹,其形宛如龙爪,抓向江然咽喉。 就见江然也是五指张开,跟他的五指纠缠一处,最后两手相握,同时发力。 一股股真气自两人周身蔓延,地面由近而远,接连传出炸响不断。 龙椅两侧的烛台,灯罩,尽数被两个人的内力震飞震碎。 与此同时,飞起来的还有青帝头上的冠冕。 凌空而起,宝珠漫天乱飞,最后跌落地上。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 江然一笑: “武功练到这个份上,足以自傲于天下,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所修炼的武功是什么了,除非,你修炼的是什么魔教魔功。” “……朕所修炼的乃是我皇室绝学【紫气龙书】! “你这外邦草莽,纵然知道,又能如何?” 青帝面庞之上,一条条大筋突出,内力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脸上原本的自信之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和骇然。 他猛然回头: “你们……还不出手?更待何时?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亲手弑君不成?” 而眼见如此场面,在场这些高手,果然也要坐不住了。 “说好了是验明正身,为何还不动手?” “这不已经在动手了吗?皇上都快被他打死了!” 随着他们两手相握,内力上的差距众人都是一眼看的出来,江然风轻云淡,青帝面目狰狞。 可见江然占据上风,青帝在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江然已经伸出手来,去抓青帝面门。 青帝想要伸手阻拦,却根本抽不出手。 眼看着江然这一爪就要落实,他忽然大声喊道: “江然乃是魔教江天野之子! “他就是魔教少尊! “尔等还不出手,将其拿下?” 也就是在此时,江然的指头已经碰到了青帝的脸颊,正要伸手去抓,却忽然眉头微蹙。 只见青帝的一颗脑袋,倏然变大,忽然缩小,当中好似有真气走岔了路,于此盘踞又消散。 如此纠结不过两三次,江然便已经内力一震,将其甩了出去。 青帝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 不等缓一口气,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感觉脸颊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 轰!!!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整个脑袋忽然炸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万劫不复 眼前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包括江然! 只是江然虽然意外,却并不惊讶。 其他人则是又惊又怒。 蒋如龙怒喝: “江然贼子,你敢弑君!?” “你瞎吗?” 唐画意翻了个白眼: “你从哪里看出来,这人是我姐夫打死的?他分明就是脑袋忽然炸了,多半是走火入魔。” “还敢狡辩!” 蒋如龙一步上前,不敢去对付江然,便打算先从唐画意入手。 一边出手还一边说道: “诸位……这贼子武功厉害,但也绝非没有弱点,击其软肋,拿其要害!!” 话音至此,人已经到了唐画意的跟前。 唐画意正想出手,就听到江然笑道: “放手施为。” 唐画意一愣,这四个字江然绝不是随便说说。 这意思就是让自己无需顾忌……要说顾忌的话,她还能顾忌什么? 无非就是魔教武功。 换言之,江然是让自己施展心魔念? 当即眸光光芒一闪,轻声开口: “停下。” 蒋如龙果然听话,当即站住不动。 就见唐画意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笑意,满眼都是戏谑之色: “你不是人,你是一个棒槌。 “为什么能够站在这里?” 蒋如龙应声就倒,倒在地上还弹了两下,好像真的是一个棒槌。 “你是我姐夫的兵器,还不快点过去?” 唐画意伸手一指江然。 蒋如龙似乎脑子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身为一个棒槌,怎么能自己行动呢? 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当即就地一滚,咕噜咕噜的就朝着江然滚了过去。 一直滚到了江然的脚踝跟前,抬头看着江然…… 这一幕看似滑稽,却叫在场所有青国江湖的正道中人,全都头皮发麻。 “心魔念!?”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 “你们果然是魔教中人! “惊神刀江然,竟然是魔教少尊!” 江然顺势从地上取到了自己的兵器,一抖手,呼啸风声响起。 引得整个青鸾殿内,罡风大做。 恍惚间,众人梦回七安镇。 江然手持蒋如龙,无人可当的景象,历历在目。 甄诚此时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忍不住看向江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江然一笑: “甄兄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当日赢神刀差点把伱杀了,是我救了你……当时你就知道我是江然了。” “……可是,你怎么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魔教少尊? “那一日七安镇的时候,你明明就在我身边。” 甄诚忍不住心中困惑。 唐画意却笑着说道: “别胡说了,那天在你身边的明明就是我。” “是你?” 甄诚愕然看向唐画意,然而不管是从身高,还是体型,怎么看眼前这个都和江然对不上号。 下一刻,他就见到唐画意面容扭曲,转眼之间变得和江然一般无二。 同时骨骼咔嚓作响,身体硬生生拔高。 从一个娇小玲珑,身穿翠绿衣裙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身高八尺,身穿绿色衣裙的汉子! 江然一时之间面黑如铁: “你给我变回去!” 顶着自己的脸穿女装,以后自己还要不要在这江湖上厮混了。 叶惊雪看的哈哈大笑,全然不顾人家刚刚死了皇上。 可怜青帝这边尸骨未寒…… “天机斗转大移形法!!” 青苍先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魔念,天机斗转大移形法,原来是魔教圣女当面! “还真的是失礼了!” “无妨无妨。” 唐画意为了避免被江然当面打屁股,赶紧恢复了原本的容貌,然后对甄诚说道: “不过我姐夫对你也算是不错了。 “除了这个身份之外,其他的并没有隐瞒什么。 “你也知道,咱们魔教就是名声大,风声紧,一旦出现,你们正道中人总是要夹道欢迎,恨不能直接送到家门口。 “所以说出来多有不便…… “但现在既然已经开门见山了,那我就跟你说个事。 “刚才这皇上死的蹊跷,脑袋忽然炸开,我说他是走火入魔多半是玩笑,但是,他很有可能提前被人做了手脚。 “就是要在他说出我姐夫身份之后,立刻死在大家面前。 “你再想想,他临死之前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 “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在这里,纠结这些旁枝末节。” 甄诚听的一愣一愣的。 和其他人不同,他是真的和江然接触过。 对他有所了解,不像别人一听到魔教,就立刻张牙舞爪。 此时随着唐画意的话而去考虑,皇上临死之前,确实是有些古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似是想要确定什么。 然后说的是……还好? 他想要确定什么? 到底什么还好? 正想着呢,就听到百木门门主一声断喝: “不要想,她是魔教圣女,最擅长蛊惑人心。 “昔年青央夫人,一句话便可以引得百万雄师自相残杀。 “你一旦在她面前考虑,便会跌入陷阱之中……” 甄诚一愣,下意识的不敢去想,但却又摇了摇头: “不对,她说的有道理…… “皇上临死之前确实是做了一些奇怪的举动,说了奇怪的话。 “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 “是因为江然先前伸手要去抓他的面门……他的面门担心被抓? “他不是皇上!他可能戴着的是人皮面具! “他之所以说还好,是因为发现人皮面具完好无损! “可是……他的脑袋为什么会炸掉?” “是蛊。” 吴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龙椅跟前,轻声说道: “在这之前,他被人埋下了蛊毒。 “这种蛊毒,我也未曾见过……但有我笛族的影子。” 说到此处,他回头看向江然: “江兄,这地方似乎有古怪……” 江然步履一转,直接来到了龙椅跟前。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 “施主且住!此乃我青国帝王龙椅不是你这魔教贼子可以碰触的。” 话音落下,抬指一点。 罡风倏然奔赴江然身上的穴道。 江然随手一甩,那力道便已经落到了蒋如龙的身上。 发出叮的一声响。 余力不竭,奔赴虚圆大师而去。 虚圆大师脸色一变,法相登时而起,不动如山! 只听嗡的一声,紧跟着便是法相哗啦破碎,力道作用在虚圆大师的身上,将其整个打的接连后退。 “大师!” “虚圆大师!” “贼子安敢!?” 然而众人喊的虽然厉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手。 现如今的情况,诡异的叫人心头发麻。 皇上死的不明不白,整个皇宫里却安宁一片。 青鸾殿两侧明明都有护卫,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往前一步。 就好像他们从未见到皇帝身死一样。 整个局面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感觉。 而江然倒提蒋如龙,已经来到了龙椅跟前。 口中轻声说道: “其实未曾见到大梵禅院的诸位高僧之前,江某对于你们大梵禅院还是颇为敬重的。 “只不过当真正见到了你们之后,方才知道什么叫一根筋,不懂变通。 “更是 “我是魔教中人,我是魔教少尊。 “哪怕我普度世人,只因为我是魔教,我就该死……这就是你大梵禅院。 “虚圆大师,人皆有向善之心,我魔教过去行事如何,姑且不论。 “分崩离析二十年,如今重组之后,我想要让魔教向善,大师可愿意?” “……邪魔外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虚圆大师咬牙,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流淌: “今日你魔教魔威虽然强盛,让我等不得不屈居下风。 “然而,得道者多助,失道寡助。 “你魔教倒行逆施,罪该万死……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只因为……我们是魔教?” 江然一边伸手去抚摸龙椅,一边扭头看向虚圆大师。 “没错!!” 虚圆大师根本不畏惧江然这魔教少尊。 江然一笑: “大师,你着相了。 “万物随心而变,万般缘法皆是空。 “何来正道魔道? “佛门广大,普度世人,我等虽然身为魔教中人,却也未曾头生犄角,身披鳞甲,仍旧是尘世之中行走之人。 “你不以人来看待我等,却将我等视为人外之物。 “心中存着一座高山,如何能平等看待世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一寸一寸的拂过龙椅。 虚圆大师则是冷笑一声: “魔教少尊,也懂佛法?”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江然轻声开口: “大师心中何止有物?更有偏执和偏见。 “你们整个大梵禅院,都存在着这样的巨大偏见。 “不以现时为准,而是以心中的执念为镜,映照天地万物。 “打上不同标签……说句实在话,大师,你入魔了!” “入魔……” 虚圆大师吃斋念佛一辈子,哪里能够不明白菩提本无树的道理? 入魔两个字一入耳,他整个人便好似是被定在了当场。 而江然此时则眸子一闪,随手在龙椅之上一拍。 只听咔嚓一声响,龙椅忽然朝着后方滑动,现出了一条密道。 那青帝的尸身,也扑通一声跌进了这密道之中。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 “走。” 说着,当先飞身而下。 身后叶惊霜叶惊雪,唐画意等人纷纷跟上。 叶东来则看了一眼溪月公主: “公主……如今是是非之地……” 自从江然和青帝开打之后,他就一直护在溪月公主身边。 在他看来,最危险的是青帝, 如今青帝死了,江然进了隧道,现在正是离开的大好时机。 然而溪月公主却是想都没想: “我们跟进去看看。” 叶东来一愣,还想再说,溪月公主已经飞奔上前。 跟着江然一行人的身后进了密道。 叶东来无奈,只能跟着一起。 最后只剩下了甄诚,他跺了跺脚,也飞身往前。 余下一群正道江湖好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兵分两路,有的照顾虚圆大师。 虚圆大师被江然一番话刺激的不轻,到了这会双眸之中还是一片空洞,好像是着了魔。 自然不能无人看管。 其他人则纷纷涌入了密道之中。 而当先下来的江然,已经到了密室之内。 这密道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短。 当中有一个转折,其后就是一道门户。 门户之后,是一个诺大的地下厅堂。 而这厅堂之内的景象,就算是江然见多识广,也禁不住瞠目。 就见整个厅堂当中,有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之上,放着一个不算太大的炉子。 炉子里正往外冒着紫气。 当中有火,火焰已经熄灭,可余温还在。 烘烤着炉子里的东西。 而在厅堂四周,却是一个个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面都倒吊着一个人。 这些人男女都有,浑身不着寸缕。 头发都被剃光,在头顶百会穴的位置上,各自被打开了一个窟窿。 鲜血便从这个窟窿里,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 滴落下来的鲜血进了一道沟渠。 沟渠和那石台连接,最终汇聚在了石台之下,形成了一个血坛。 “这是?”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唐画意则好奇的朝着周遭张望: “这怎么好像又是在修炼什么魔功?” 江然则已经来到了石台跟前,炉子旁边,还有一本册子。 册子上写着【紫气龙书】四个大字。 显然便是先前那个青帝所用的武功。 江然随手拿起,稍微翻看,便见到当中夹着一张纸。 其上文字不多,江然一眼看完,就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青国皇室中人……” 正说到这里,甄诚已经跟着进来。 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人关在了这里?遭受这样的待遇?” “你该不会以为,他们是被我们抓的吧?” 唐画意回头瞥了他一眼。 甄诚一顿……有些尴尬,方才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这帮人是魔教收集起来,修炼魔功的。 但是转念一想,江然也是刚刚方才发现这个地方的。 可见这绝不是江然他们做的事情。 江然则轻声说道: “你们青国皇宫,早就已经被人渗透了。 “皇室中人被人暗中抓捕,放在了这里放血。 “血液被炼制成了丹药,服用这丹药可以修炼紫气龙书。 “用法都在这上……” 他说着,一甩手,将那纸条扔给了甄诚。 甄诚慌忙接住,一眼看完之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同时那群正道众人也已经到了这地宫之内。 待等了解到了整个事情之后,一群人更是面面相觑。 “难道……当真是青帝所为?” “可如果是青帝的话,又如何能够这般心狠手辣?对同族之人,下此狠手?” “或许,真的如同这江然所说,青帝早就已经不是青帝了。 “是有人假扮……其后坑害!” “不可能!!我绝对不能相信!!” 众人议论纷纷。 江然则看了甄诚一眼: “赶紧瞅瞅,还有没有活着的…… “想要知道什么,有活口的话,多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甄诚当即恍然大悟。 而江然顺手收起了那紫气龙书。 又将那个小炉子拿在了手里。 便在这一刻,耳边传来了系统提示的声音。 【获得奖励:紫气炉!】 江然的脸色果断一黑: “就知道……” 打开这小炉子,里面还有足足八颗泛着紫气的丹药,他将这丹药取出来,找了个瓶子收好。 然后说道: “诸位,情况你们也已经看到了。 “江某先前于大殿所说的那些,你们也应该明白所言非虚。 “君何哉早就已经知道我来了皇都,如今多半已经望风而逃。 “我劝各位,先将这里的事情,通知青国的满朝文武。 “其后想办法选择新君继位。 “否则,这诺大的青国,群龙无首,只怕大乱将至。” 这话入耳,在场众人忽然全都沉默了下来。 然后这帮人并没有让开道路,而是很默契的堵住了门口。 江然见此,也并不意外。 只是叹了口气: “何必如此?” “江然,你是金蝉惊神刀江然,也是魔教少尊!” 青苍先生往前一步,轻叹一声: “可惜了,老夫对你本来还颇为喜爱……可如今,为了我青国大局。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此地。 “今日,纵然我等血溅宫廷,也得为我青国争夺这一线生机!” “没错。” 另有一人上前,却是弈剑门门主,他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那溪月公主: “今日不仅仅是你……溪月公主也得留下。 “这一点,算是咱们对你不住……可是,此间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外传。” 一旦这里发生的事情,为人所知。 青国必将大乱。 金蝉和青国本就紧张,不管关长青攻打青国,究竟是出自于金蝉天子的授意,还是君何哉……结果都一样。 而溪月公主再将事情传回秋叶。 秋叶的圣天子又不是瞎子白痴,岂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他又怎么会放过这就在嘴边的肥肉不去吃? 难道还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对手的怜悯? 到了那个就时候,青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万劫不复! 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云起 他们的意思,江然自然是能够看得懂的。 当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 “诸位若不让开……可得问问我手上的蒋如龙!” 蒋如龙身躯挺得笔直,眉目坚毅,誓死扮演好一个棒槌的角色。 只是此时此刻,这份坚毅显得有点可笑。 毕竟刚才的气氛还是很悲壮的。 一群江湖草莽,试图用性命来挽回自己的国家。 为国为民,何其壮哉? 结果……当中竟然出了一个叛徒,还成了对手的兵器。 这破事都没地方说理去。 “少废话,出手!!!” 弈剑门掌门一马当先,青苍先生也同时抄起书本,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是百木门的机关人偶。 这一句话落下,各家当即各展神通。 “冥顽不灵!!” 江然长笑一声,纵身而起,蒋如龙当空一转,罡气好似龙卷,刹那间掀起万里狂风。 几个刚刚出手,还没等到跟前的,便被这狂风压迫,只觉得喘不过气,内息运转甚至不灵。 而已经到了跟前的……首当其冲便是弈剑门掌门。 剑锋和蒋如龙一碰,叮的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反震而来。 整个手腕顿时传出剧烈的痛楚。 紧跟着嗡的一声,手中长剑激飞,再低头,蒋如龙一颗硕大的脑袋已经入了怀! 砰的一声闷响,弈剑门掌门倒飞而去。 直接跌在了对面的墙壁之上,整个人缓缓滑落地面,固然没死,却也气若游丝。 一蒋如龙打退了弈剑门掌门,锋芒忽然从头顶袭来。 就见一个好似三岁孩童的小小木偶,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 十指如刀,运转如飞,不断旋转着从天而降。 江然一抖手,收回了蒋如龙,两手一转。 蒋如龙也跟着转的好似陀螺。 瞬间就跟这人偶碰在了一处。 叮叮叮,叮叮叮! 接连的声音响起,蒋如龙固然没有受伤,但是肚子上的衣服,却是给切的支离破碎。 只是那人偶也未曾讨得好处,十根刀片指头,已经尽数扭曲破损。 随着两者分开之后,江然探手一抓。 一股内力将这人偶摄入掌中。 就听那百木门门主冷笑一声: “这还是 “是吗?” 江然一笑,这话他先前便已经听那甄诚说过,不过当时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而是说给赢神刀听的。 但结果却不会有什么两样,江然脚步往前,足下一顿,嗡的一声,虚空生芒,一道道刀锋凭空展现,当空一扫。 原本还想施展什么的百木门门主忽然就好像是失去了依托,整个人接连后退三五步,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江然晃荡了一下手里的木人身笑道: “我和甄诚相熟,你们百木门木人身的把戏,我早就看明白了。 “无非就是好似皮影戏一样,通过其他的方式,操控木人身出手。 “乍看好似很是玄奇,实际上说穿了,却是不值一提。” “……你住口。” 说话的是甄诚,他一边在场内寻找生还者,听到江然这么说,当即反唇相讥: “我百木门的木人身,自然是非比寻常。 “而且,你还没见过我百木门真正压箱底的木人身,那才是真正的杀伐之兵。 “你可不要小看了咱们。” “……行了行了,你赶紧找你的。” 江然白了他一眼。 百木门门主只气的三尸神跳,这个时候了,这个叛徒还在这裹什么乱? 正要再度出手,就见江然已经将他的那个木人身收入怀中。 与此同时,漫天的破风之声响彻。 这一次出手的是无影门。 无影门的轻功和暗器,并称双绝。 他们可以施展细如牛毛的飞絮针,轻功则便于他们隐藏自身,还可以绕到敌人顾及不到的位置忽然出手。 如今这千百针芒,便是从一侧的角落之中,忽然飞出。 来的毫无征兆。 若他们的对手是旁人,只怕这一下就得落入被动之中。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江然。 江然调转手中蒋如龙,一甩手,将蒋如龙转的呼呼作响,紧跟着脱手就给扔了出去。 密道门前,堵着去路的各家高手,眼看着蒋如龙飞身而至。 彼此对视一眼之后,当即同时牙关紧咬,故技重施,各自传递内力,将内力汇聚到最头前一人的身上。 那人双手一起,去阻挡蒋如龙。 可这两者一碰,那人却一触即溃。 连带着身后众多高手一起,飞身跌在地上。 口中鲜血哼喷,根本阻拦不了江然半步。 江然眸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轻轻摇头: “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诸位少陪了。” 说完之后,转身道: “咱们该走了。” 众人纷纷点头,叶东来连忙说道: “带上我们一起。”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要跟上也行,先去我金蝉做客几日?” “……” 溪月公主去了金蝉,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叶东来当即满心犹豫。 却没想到溪月公主反倒是点了点头: “好啊,江然是江大侠邀请,本宫若是不尊,岂不是辜负了江大侠一番美意。” “真要去?” 江然反倒是一愣。 “为何不去?” 溪月公主抬头看向江然。 四目相对,江然忽然笑了。 虽然之前他就看出来,这溪月公主远非寻常深宫之中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可到了这会他才发现,仍旧是小看了她。 只是,她多半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 江然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即如此……公主可莫要后悔,咱们走!” 话音落下,他一马当先,领着众人出了地宫。 身后诸多正道高手,还想奋起余勇,可只觉得内伤深重,体内贼去楼空,又如何能够站得起来? 更有甚者,还有人只剩下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死在当场。 百木门门主一边擦嘴上的鲜血,一边对甄诚喊道: “还不拦着他?” “拦不住!” 甄诚头也不回的将一个少年人自架子上解了下来: “这个还活着……老子要救人,想拦着的话,你们去。” “当真岂有此理!!!” 百木门门主气的两眼发白,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昏死过去。 而江然这边出了地宫之后,虚圆大师和几个林家,叶家的子弟便抬头看他。 “其他人呢?” 一个年轻人开口问道。 江然一笑: “都在地宫之中,你们自己去找就是。” “他们怎么样了?” “伱们去的早了,他们还活着,去的晚了,他们可未必能够活下来。” “什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阻拦江然,可实在是不敢出手。 又有救助江湖同道这个借口在,最后纷纷错开了江然,涌入了地宫之中,想要先把人救下再说。 与此同时,青鸾殿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一群手持短兵,身穿青甲的兵卒,已经于无声之间,包围了整个青鸾殿。 看到江然等人之后,二话不说,一挥手如同蝗虫一般的箭雨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为首一人断喝道: “魔教少尊,杀我国主,斩立决!!!” 长公主闻言一愣,看向了江然,却发现江然脸上全然没有半点疑色: “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今日这一场是为了什么?” 江然一边说话,一边两手一分,一股罡气自然流转,将在场众人尽数护在了这罡气之下: “那个假冒的青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说出了我是魔教少尊之后再死,你真以为是巧合啊?” 箭矢落在这罡气之上,顿时反弹而出。 身穿青甲的护卫,一瞬间死伤无数。 长公主则一阵无语: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做些什么?” “做什么?” 江然笑了笑: “现如今要做的便是四个字……” “哪四个字?” “顺势而为!” 话音至此,眼前喊杀之声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无数青甲自四面八方悍不畏死的朝着江然等人冲了过来。 江然站在人群最前方,负手而立,单掌往下一压。 四周一切好似全都不变,可每一个人的耳鼓之中,都传出嗡的一声巨响。 猛烈的刀意,瞬间遍布周遭每一处所在。 就见阴影之中,缓缓现出刀芒。 随着江然心念一动,这些刀芒纷纷冲天而起。 整个青鸾殿在这呼吸之间,便已经成了一个破楼筛子。 刀锋一卷漫天血雨混杂着屋顶的残破碎片,引得烟尘四起。 可这些烟尘,却又被刀气所引,分成数道当空流转,最终归于江然身后虚空。 而站在江然身后的众人,也是 溪月公主的眸子里泛起了惊色。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不管一刀破尽百万军传的如何沸沸扬扬。 江然被说成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高手,怎样怎样了得,也远远不如亲眼见到江然施展观沧海的这一幕。 人力不可敌! 想要杀他,纵然是百万雄师,也未必能成! 她当即低头,将眼神之中的这一抹惊骇之色收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涌动在江然背后虚空之上的刀芒,就好似海浪一般翻滚而起。 好似汪洋大海,滚滚大势,无物可挡!! 这刀芒冲击之下,这群身穿青甲之人,根本无法抗衡,刹那间便已经死伤无数。 然而江然似御无穷的力道,却不会因此而止步。 滚滚观沧海,涛涛浊洪流。 刀势一路向前,越过了殿前广场,漫漫人海,在这人海之中硬生生切出了一条尸体和血液铺就得道路。 更是一路冲击,遇到墙壁,墙壁催,遇到宫殿,宫殿毁。 皇宫门前,一群侍卫正严阵以待。 皇都之中的百姓,也是各行其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奔忙。 一个乞丐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皇宫的位置: “宫里的鸟儿怎么全都飞走了?” “飞你碗里了?” 一旁的乞丐哼了一声,又在脸上涂了一把黑泥: “天越来越热了,多涂一点,省的蚊虫咬你……” 话音至此,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无数刀芒自那高高在上,庞大无比的城墙之中穿透而出,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皇宫的城墙就已经被切开了一个缺口。 蜂拥而至的刀芒,至此方才缓缓消散。 门前诸多护卫大难不死,纷纷自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好似是天塌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护卫正要上前,就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弥陀佛! “几位施主莫要往前了,再往前,只怕有死无生。” 这些护卫都是宫廷禁卫,哪里相信这个。 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十岁,老的都快没人样的老和尚,更不将他放在眼里。 “老和尚,快快让开,宫内只怕出了大事,你莫要往前凑活。” 为首的一个将领开口说话,一边说着,一边还要让手下上前查看。 结果一个不留神,那老和尚已经越过了他们,朝着那缺口处走去。 “大胆!私闯皇宫,最该当死,还不站着?给我拿下!!!” 眼看着这老和尚不听劝,为首的将领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开口叫人将其拿下。 几个护卫当即出手,却见那老和尚一回头,微微一笑,又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这几个要出手的护卫,当即周身一震。 感觉脑子好似是被人用重锤敲了一下,原本不通之处,竟然尽数通达。 好似醍醐灌顶,整个人瞬间就活明白了。 再看这老和尚,纷纷跪下: “多谢大师!” “缘法,缘法而已。” 老和尚笑吟吟的往前一步,就听一人冷笑一声: “你们这群秃驴,就知道这般糊弄人。 “人前显圣,好似了不得,实则……不值一提。” “哎呦,牛鼻子!” 那老和尚扭头一瞅,顿时一乐: “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见不到你还好,一见到你,就哪里都不好。” 来的也是一个老头,看上去比这和尚年轻不了几岁。 小短腿,大肚腩,身背后插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根桃木枝。 一遍往前走,还一边啃烧鸡。 “千味楼的柳叶鸡?” 老和尚看着眼睛一亮: “见面分一半?” “你给我滚!” 老道士哼了一声: “你一个出家人,不好好吃斋念佛,吃什么烧鸡?” “非也非也,佛在心中,而不在口腹之间。 “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外如是也!” 老和尚说的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老道士起的脸上的老人斑跟着一起抖。 本来还想跟他分辨两句,可就在此时,他眸光一起: “来了一位小朋友!” “也是一位老朋友……” 两个人一人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那守卫将领眼见于此,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怒喝上前,就要出手拿人。 却就在此时,那老和尚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老道士则随手拿起了身后的桃木枝,举手一挑。 就听得嗡的一声,一尊巨大法相自那老和尚身上拔地而起。 法相端坐莲台,好似佛祖,却又面目模糊不清。 而那老道士挑起的桃木枝,则是在那一瞬间化为了一抹又急又厉的剑芒。 就在这两者现身的当口,一群人也飞身到了跟前。 正好对上了这一剑一法相。 只听也一声狂笑: “我倒是谁!! “原来是大梵禅院的虚无和尚和野人庙的孤魂野鬼!!” 话音落下,就见一拳一掌同时打出。 跟这法相和剑锋一对,彼此之间刹那间消弭于无形。 老和尚抬头,老道士睁眼。 人影落地的声音响起,正是唐员外,渡魔冥王,廖俞贤,王离……以及唐诗情等一干人等。 今日皇城之内的事情乃是重中之重。 随着江然发力,观沧海一式,早就引起了整个皇城之内所有高手的注意。 更何况是唐诗情? 她和江然本就有着半步心意相通,江然一出手,她便立刻有所察觉。 当即一行人便来到皇宫之外,准备接应。 却没想到还没等落下,就遇到了这两个人。 大梵禅院的虚无和尚,唐诗情倒是知道。 此人便是当今大梵禅院的掌院方丈。 据说一身佛法修为,都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境界。 方才看他施展大梵金刚诀,确实是已经到了成佛作祖的境界。 至于野人庙的老道士……唐诗情就没听说过了。 青国江湖之上的六门两院四大世家之中,也从未有过这野人庙。 但只从方才这老道士一剑的修为来看,其人武功之高,早就已经位列绝顶之林。 “许久不见了冥王。” 老和尚虚无双手合十一笑: “还未曾恭喜冥王,脱得樊笼,重见天日!” “哦?你只谢我这个?不谢本王帮你将那群老不死的秃驴,尽数送去西天见你的佛祖?” 渡魔冥王言语之中满是戏谑。 就听虚无和尚呵呵一笑: “多谢多谢。” 他语出至诚,竟然好似不是假的。 而就在他这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锐利的箭风忽然响彻在众人耳边。 一僧一道同时抬头,面现愕然之色。 就见那箭,势如玄月,气如海,直奔皇宫之内,涌入不知处! “……逐月箭,久违了。” 老道士眸子里泛起复杂情绪,口中发出一声长叹。 …… …… ps:大佬们,月底拉,求一下月票啦~~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僧一道 宫门之前,已然是一片混乱。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自胆战心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泼天大事,竟然引得宫门坍塌。 也有人亲眼目睹,观沧海的刀芒切碎了巍峨的城墙。 如今老和尚和老道士,以及这一群不知道来路的人,忽然现身,更是让人禁不住再做猜测。 而这些猜测,随着那逐月箭横跨虚空,飞向皇宫深处,终于燃烧到了最顶点。 追云弓,逐月箭。 放眼诺大的青国,谁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昔年金氏一族叛国,被满门抄斩。 坊间早有传言,说金氏一族尚且还有余孽在世,终有一日,会手持追云弓,将青帝射死在龙椅之上。 如今这一箭……莫不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些慌乱。 宫廷禁卫却在瞬间想要循着逐月箭的轨迹,去找到射箭之人。 而在门前,感慨了一番的老道士,却忽然转身,想要往皇宫深处走去。 可一步落下之后,一股让人心悸的感觉,忽然蔓延开来。 好似流水,所过之处,无不染上‘惊惧’之色。 老道士脚下一顿,缓缓回头看向了唐诗情。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有些诧异: “魔教的手段,贫道也曾经深有领教。 “姑娘的这门功夫,却闻所未闻……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 唐诗情眉头微蹙。 她所动用的这一门心魔涅盘大·法,其关键之处在于逸散而出的恐惧。 只要有人对此产生了恐惧这样的情绪,就会被她拿捏命门。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然而如今这老道士不仅仅脸上平静,心头也是一片平静。 或者不应该说是平静,而是一片冰。 冰封万里锁心门,让唐诗情这门武功,对此人没有用武之地。 她轻轻摇头: “老前辈好本事,我所修行的这一门武学,乃是取自我魔教十八天魔录,万古 “再结合我父亲多年武学经验,创出的心魔涅盘大·法。 “料想,可以为我魔教十八天魔录再添一录。” “原来如此。” 老道士恍然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唐天源: “这是你的女儿?” 唐天源笑了笑,仍旧是那人畜无害的富家翁模样: “关你屁事。” “如此奇才,可惜入了你魔教。 “若归正道……该有多好。” 老道士长叹一声,随手提起那一截桃木枝,轻轻一点,虚空之中,竟梅花飘散。 鼻端几乎可以闻得到花香。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眼见这一幕,全都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只觉得老道士那老的不像样的身体,周遭却是如此美轮美奂,梅花如雨,可谓人间绝景。 却不知道,这老道士所施展的这一招武功,不仅仅是美轮美奂,更是险恶至极。 每一片梅花瓣,便是一抹剑气。 梅花如雨,剑气如林。 随着这桃木枝一点,杀机直取唐天源。 唐天源满脸堆笑不动声色,双眸之中,却隐隐泛起星芒。 他单手缓缓转动,凌冽罡气鼓动衣袍。 随着这桃木枝杀来的一刹那,一掌同时送出。 这一掌看似朴实无华,然而掌心之中却又好似凝聚满天星斗,这些星斗在掌中运转流动,其势不休,掌势变化,便也流转不休。 掌印和木枝,于这一瞬之间,就已经接连变化了三次。 三次交手,老道士未曾破开唐天源的掌印,唐天源也未曾找到机会,将这老道士一掌打死。 而交手之中的两个人,对这样的结果,却毫不意外。 如果唐天源可以轻易败下阵来,他也枉为魔道高手。 倘若这老道士轻易被唐天源一掌打的生死两难,也不会于这个时候,现身于宫门之前。 便在此时,一声狂笑响起: “老牛鼻子,多年之前便领教了你的这一手【桃花飞雪】,今日再见,剑锋不弱当年。 “你还是老当益壮,却不知道能不能吃本王一拳!!” 话音至此,人已经到了老道士身后不远。 单拳拿势,势若惊雷。 尤其是声音广大,震耳欲聋,引得周遭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发出痛苦呻吟。 有些人耳朵甚至开始流血,当即不敢再看,纷纷往后退却。 当然,也有胆大不怕死的,趁着机会往前冲,想看看这些高手如何打架。 说迟实快,眼看着渡魔冥王一拳已经到了那老道士身后。 老道士却头也不回,就听一声‘阿弥陀佛’,虚无和尚笑吟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冥王莫急,让他们两个斗上一斗,你我二人也是多年未见,咱们也来亲热亲热。” 这话听着都不像回事。 明明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说出来的话,却好似是一个花和尚。 要命的是,这花和尚武功极为了得。 虽然老的都快要站不住了,可是一动手,便是金刚怒目。 硕大的法相凌空而立,满是金光的拳头,流转‘卍’字符文,狠狠朝着渡魔冥王砸了下来。 渡魔冥王一抬头,当即拳势落下,双手一交叉,蹭蹭两声,血气便已经被彻底拉满。 双手一斩,燃血刀的气劲便顷刻间烙印进了这巨大拳头之内。 好似热刀切豆腐,整个拳头顿时就给燃血刀切的支离破碎。 可渡魔冥王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就在这拳头崩碎的一瞬间,一抹悄然无声的指力,就已经到了渡魔冥王的胸口。 就见渡魔冥王倏然往前一步,口中发出一声怒喝: “滚!!!!” 声音咆哮,这一次不仅仅是围观的百姓,周遭那些眼看着这几个高手打起来,却根本没有插手余地的护卫们,在这瞬间便口喷鲜血,身形跌飞。 渡魔冥王随后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二十年前你只是卑鄙无耻,二十年后,你是又老又卑鄙无耻。 “一明一暗,一高一低,伱就只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冥王莫要恼怒。” 老和尚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于贫僧看来手段无谓高低,是否下三滥。 “只要能够降妖除魔,便算是好手段。” 言罢,他忽然身形一转,身上袈裟噌的一声飞了出去。 一道人影正要越过他们,冲入皇宫之内。 这袈裟恰到好处的拦截此人行动。 “让开!” 一声断喝,王离单刀出手,想要将这袈裟一分为二。 就见老和尚脸色忽然大变: “不可!!!” 王离一愣: “为何?” 一愣之间,那袈裟已经被老和尚一把收了回来,重新穿在了身上,他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袈裟对王离笑道: “这个太贵了……可是宝贝袈裟,让你切碎了,那不是暴殄天物?” 王离一愣之下,差点没气的三尸神跳。 这一僧一道两个明显武功高强,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们想要进去接应少尊,只怕不太可行。 王离琢磨着,与其堵在这里,还不如让渡魔冥王和唐天源在这里和他们纠缠。 其他人先去接应少尊才是正经。 却没想到老和尚不让……不让也就算了,还编瞎话。 方才一刀未曾斩尽的披星天魔斩,索性刀芒一展,直奔这虚无和尚去了。 就见老和尚再一次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法相自此而起,不动如山。 王离这一刀势头狠猛,一刀落下,直接将虚无和尚的法相切碎。 然而老和尚却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笑着说道: “好一个披星天魔斩。 “秋家的小施主为了学你这一门刀法,也算是煞费苦心。 “说起来,我大梵禅院之内,最近来了一个孩子。 “小小年纪,一身魔功,却又好似全然不会运用……听闻,他也曾经施展过这一门披星天魔斩。 “敢问这位小施主一句,你可知道那孩子是谁?” 王离眉头紧锁,只感觉这话莫名其妙。 他哪里认识什么孩子? 而且,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披星天魔斩?还有一身魔功? 他脸上的迷茫,被虚无和尚捕捉,便轻轻点头: “看来他果然和你们没有关系……那就好……” 话音至此,他重新双手合十。 背后袈裟顿时飞出,直取王离。 王离眉目一沉,双手握刀骤然一斩。 刀刃落下,却好似是劈砍在了巨大的洪流之上,刀身颤抖,用尽全部的内力竟然无法压下。 砰的一声! 一股大力飞出,王离整个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好在一只手此时按住了他的肩头,却是先前被江然打发出去的王横。 他将自己的儿子放在地上,抬眸冷冷看向虚无和尚: “袈裟佛魔功!?” “正应今日之景象。” 虚无和尚长笑一声: “平日里想要找诸位邪魔外道,诸位却全都藏在天下各处,难以聚首。 “如今既然都在这里现身……那就请诸位移步到我大梵禅院一行!!” 话音至此,他竟然率先发难。 一指点出,直取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 “移步大梵禅院?依我看,是我等送你这老秃驴,先一步去见你的佛祖!!” 拳势横渡虚空只打的空气爆响不断。 近有遮天之势,狠狠落下。 虚无和尚的指头,正点在了这拳头上。 两者一碰,两个人周身都是微微一震。 指头和拳头则是一触即分,就见渡魔冥王两掌一分,燃血刀覆盖双掌。 虚无和尚同样也是两掌相对,僧袍随风而动,一个硕大的‘卍’字符文,呈现在了他的身背后。 两掌一送,四掌相接。 金光和血色当即纠缠不休,以这两者为核心,一股狂躁的力道当即蔓延开来。 一瞬间,轰轰轰,轰轰轰的炸裂之声不绝于耳。 唐诗情负手而立,眸光凝望场中。 这罡气于她便好似微风拂面。 再抬头,看向皇宫方向,心中则是稍微松了口气。 她已经察觉到,江然正在飞速的朝着这边靠近。 可见情况不错。 而眼前烟尘散尽,渡魔冥王和老和尚虚无仍旧是先对而立。 只是,渡魔冥王嘴角流淌出了一缕血迹。 虚无和尚则面如金纸。 他感慨了一声: “不成了,不成了。 “终究是老了……不如年轻时候那般能打。 “冥王也是正当壮年……欺负我一个老和尚,也不算能耐。” 渡魔冥王气的咧嘴直乐。 自己今年六十好几,在他看来竟然是正当壮年? 这老和尚满嘴跑火车,年轻的时候,多半就是个花和尚不是个好人啊。 而与此同时,漫天剑气和掌风,也再一次覆盖了这宫门之前的方圆之地。 待等两者散去,宫门前的墙壁上,已经是各自伤痕累累,地面上也是坑坑洼洼。 这一次,唐天源面色有些发白。 身上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显然是吃了一点暗亏。 相比之下,那老道士全然没有丝毫变化。 他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 扭头看了一眼虚无和尚,老道士眉头紧锁: “行不行? “不行的话,赶紧回去把大梵禅院拆了,拆出来的砖瓦,我还能拿回去修一修我的野人庙。” “我呸!!!” 虚无和尚,全然没有大梵禅院掌院方丈的风度,听到老道士的话,张嘴就骂: “拆了我大梵禅院还只能修一修你的野人庙? “你是想瞎了心了! “拆出来的砖瓦,至少能重新再盖十座……不对,一百座野人庙!! “毕竟你那破庙本来就四面漏风,空无一物,隔壁街的茅房都比你那野人庙气派十倍!!” 唐诗情听着他们两个这般互相谩骂,想了一下说道: “要不,二位先打?” “女施主不安好心眼,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吧?” 虚无和尚哈哈一笑: “不过让您见笑了,贫僧和这老牛鼻子斗了一辈子了,通常都是动口不动手。” “主要是因为担心打不死,回头太麻烦。” 老道士在一边接了一句嘴。 “不管因为什么吧,反正至今为止,仍旧相安无事。” 老和尚言说至此,手指在身上接连点了几下,然后呸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好似金纸一般的面容,一下子就恢复正常: “好悬没被这一口血给憋死,贫僧以为冥王这些年,在永宁寺下,虽然不至于虚度光阴,却也不会有太大的长进。 “却没想到,这武功更胜当年。 “好在这些年来贫僧也未曾只顾着吃斋念佛,否则的话,今天只怕是得闹大笑话。” “贫道倒是有些好奇。” 那老道士此时开口说道: “七安镇的事情传出之后,贫道也有所耳闻。 “昔年冥王和江天野的事情,虽然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 “可如今他儿子继任少尊之位,冥王何至于这般纳头就拜?” 渡魔冥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 “我魔教的事情,尔等又有什么资格去听? “我奉劝你们两个老东西一句,让开道路,我等还有正事要做。 “不然的话,就先将你们的脑袋挂在这城楼之上,再去做我们的正事!” 话音至此,王横和王离已经各自按住了刀柄。 廖俞贤等一干人等,也纷纷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就算是唐诗情也上前一步,一身惊人气息开始蔓延。 先前不过就是打个招呼。 两个老头都是硬茬子,到了这个份上,真要分个你死我活,自然要全力施为。 虚无和尚和那老道士对视一眼,稍微靠近一步。 就听老道士说道: “还能行?” “这把老骨头,还能除魔卫道!你怎样?看你刚才吃烧鸡,都是一绺一绺的,牙不行了吧?” “……除魔卫道,用的是剑,又不是用牙。” “放屁,你有剑吗?” “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行,那就舒展一下筋骨。” 老和尚哈哈一笑,老道士也是笑了笑,霎时间,两股罡气随之蔓延。 正魔之战也由此一触激发。 而双方气势展开,不等动手,周遭空气已经沉重如水叫人呼吸不畅。 城门之前的宫廷禁卫,有的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有的勉强站着,此时却只觉得万钧压顶,恨不能跪下。 为首的将领,满脸凝重。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关键是这两匹人,他谁也处置不了。 正自为难之间,一片喊杀之声,忽然自宫内传出。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群人正飞奔而出。 为首一人,手持一支硕大的羽箭,抬眸一扫,顿时一乐: “你们在这干嘛呢? “风紧扯呼啊!” 唐诗情一看到他,顿时露出灿烂笑容,点了点头: “咱们走。” “休想!!” 等了半天,就是不想让这两边的人会和一处,这一僧一道岂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去? 老道士上前一步,手中桃木枝一点。 一朵朵桃花便随之绽放,眨眼之间,好似有千百朵,会合成流,朝着江然呼啸而去。 江然一愣: “这什么玩意?” 话音落下,探手一掌打出。 呼啸而出的狂风,顿时扫的漫天飞花尽散,掌势一往无前,只听砰的一声响。 老道士应手飞出,直接飞出去十余丈,这才狠狠地砸在了一处房屋的屋顶之上,扑通一声又跌落民居之中。 江然来到唐诗情身边,一脸迷茫: “刚才那老道士怎么回事?” …… …… ps:字太多了,超出免费范畴了,所以把要说的话,放在作者的话里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偷袭 江然一脸莫名,不知道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老道士。 二话不说,对着自己就下黑手。 那他自然也不可能放任对手来杀……出手也就没有多少余地。 只是打完了之后,这才询问唐诗情刚才那人是谁…… 唐诗情眨了眨眼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她也不知道野人庙是哪一座庙,这老道士又姓甚名谁? 一旁的虚无和尚,在方才老道士出手的一瞬间,也想跟着出手。 却没想到,老道士一触即溃。 这江然的武功,远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原本已经快要伸出来的手,又悄悄摸摸的缩了回去。 瞥了渡魔冥王一眼,恍然大悟: “贫僧就说你怎么会纳头就拜,你只怕是被打的跪地求饶了吧?” “你放屁!!” 渡魔冥王当即怒喝一声: “本王只求饶,没跪地!!” “……这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没有?” 眼瞅着渡魔冥王就跟要炸毛的斗鸡一扬,虚无和尚便不打算跟他继续争辩,摆了摆手道: “行行行,你对,你都对……” 话音至此,江然还打算领着众人离开。 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一侧民居的房门就被人一脚狠狠踹飞了出去。 老道士衣衫凌乱,头顶上还插着草杆,木着一张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他这副模样,首先嘲笑他的便是虚无和尚: “哎呀,活了一辈子,一只脚都跨进棺材里了,你才想到要插标卖首? “来来来,贫僧这里还有三钱银子,全当行善积德,你以后跟着贫僧,就去我大梵禅院当个沙弥吧。” 说着就要从袖子里掏银子。 老道士听他说话,就知道怎么回事。 伸手在脑袋上一摸,将那一节草杆给摘了下来。 抬头看向江然: “魔教少尊?” 若不是魔教少尊,天下间又有什么人能够在这样的年纪,便拥有这样的武功? 江然的身份左右已经被拆穿了,当即便点了点头: “正是本尊。” 唐天源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跪伏在地: “参见少尊!!” “好!!” 老道士轻轻点头: “观你武功,还在昔年江天野之上……今日若是除了伱这魔障,天下还能再太平二十年!” 说话之间,一股寒意忽然自他身上流转出来。 手中的桃木枝顷刻间便染上了一层白霜,白霜之上,又凝聚冰凌,冰凌尖端则泛起朵朵嫣红。 老道士周身罡气鼓动,引得衣袍咧咧作响。 气势陡然一变,起眸,出剑! 【塞外冰寒三千里!】 桃枝一点,寒芒无尽! 一击点出,地面随之起了一片冰凌,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凝望这一剑威势,知道非同凡响。 方才这老道士接自己一掌,如今出来竟然好像屁事都没有,就可以猜测,其人武功之高。 现在这一剑才算是真正的施展了杀手。 随着冰凌往前,隐藏于其中的真正致命的剑势,竟然藏匿其中,若隐若现。 江然眸中隐隐有精芒一闪: “来的好!” 紧跟着一探手: “刀!” 唐诗情早有准备,一甩手,一把横刀横跨虚空落入江然掌中。 就见江然单手按住刀柄! 不闻出鞘之声,只见气劲横冲! 正是气化一线,刀走无声,纵横千里……鬼神惊! 塞外冰寒三千里,刀走一线鬼神惊! 两者相对,便是天雷勾地火! 一刹那,剑芒刀锋叠叠无穷。 周遭人等哪怕不乏高手,这一瞬间也难以近身往前。 地面被两者交手的锋芒切的七零八碎,青石崩碎,石板掀飞,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随着一声轰鸣巨响,冰霜之下,朵朵桃花骤然盛开。 只见一抹金色的刀芒,于桃花之中穿梭纵横,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几乎眨眼之间,锋芒交换,已经有了十余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然有意引导,亦或者是那老道士故意逼迫江然重新折返皇宫。 反正两个人一路交手,逐渐的打回了皇宫之内。 正巧赶上皇宫里的青甲卫士一路悍不畏死的追杀出来,结果刚一露面,就被刀芒覆盖,前头几十个人,尚且未曾来得及多说一句话,便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拦腰一分为二。 尚未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无数桃花就已经在身侧绽放。 也不知道是桃花映红了鲜血,亦或者是鲜血渲染了桃花。 殷红刺目,叫人心头发寒。 虚无和尚看到这里,面上浮现出了悲天悯人之色,双手合十,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 “诸位还不退下!?” 这是对着那些青甲喊的。 然而青甲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死命令,全然没有后退的意思。 可他们身处此等高手的交手之中,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全然就是一群活靶子。 只见那两道人影在半空之中接连穿梭。 时而便有桃花影落,时而有金光乍现。 每一次都会取走数条人命。 虚无和尚长叹了一声: “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这老和尚年纪实在是太大,整个人都佝偻成了一团。 然而此时他一边走,却慢慢的抬起了头。 起初人们只以为是因为他抬起了头,所以身形显得越来越高大,但是很快就发现,他的骨骼也在噼啪作响,身材则每走出一步,就会拔高一筹。 如此,一步一步,前后不过七八步,那佝偻的快要贴在地上的老和尚,便已经变成了一个身高八尺的昂扬和尚。 他原本宽松的僧袍,此时却显得极为合体。 咧咧作响的袈裟,也不在如同先前那般松松垮垮。 就见这大和尚,大耳垂肩,浓眉大眼,满脸的慈悲为怀。 看模样,却是一个好似三十多岁的青壮。 只见大和尚双手一合适,蒲扇一般的双手啪的一声响: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声音传递,劲扫心中阴霾,原本想不通的事情,一瞬间就清晰无比。 只觉得神静气轻,再回头,凝望着满地尸身,恐惧之心,这才豁然涌上心头,一甩手,手里得兵器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虚无和尚眉头紧锁,抬头看向交手之中的江然问道: “敢问少尊,这皇宫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帮青甲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得到了某些命令。 或者说是不仅仅只是因为命令。 他们更像是中了魔教的手段……这才在追杀这位魔教少尊。 可问题是,魔教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施展手段? 而魔教少尊如果被这种手段打的束手无策,那他也就没有资格成为那魔教少尊了。 所以,变故不会是在江然他们身上。 只能说是这皇宫里多半是出了问题。 否则的话江然何至于施展观沧海刀?引得这么多人前来? 当然,问是问了,老和尚倒也没有寄希望江然能够回答。 毕竟和老道士这样的高手交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死道消。 这个场合江然又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却没想到,江然当真开口了: “君何哉篡改帝位,竖了个假青帝在宫内当幌子。 “其后拿着一个破炉子,利用皇室弟子的血脉炼丹,习武。 “现在整个青国皇室几乎死绝了……这事你不信的话,尽可以去问问你的那些徒子徒孙。 “他们现在就在青鸾殿内。” 此言一出,老道士和虚无和尚同时脸色大变。 虚无和尚瞬间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江然说的是真的,那青国的局势必然会极为糟糕。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大的一块肥肉。 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其他四国,分而食之。 他虽然是出家人,却从不天真。 略微沉吟之后,忽然脚下一点,想要先去宫内一探,却听那老道士的声音低沉好似九幽寒冰: “回来…… “贫道非他之敌……你需得和我联手……” 他开声说话极其艰难,于缝隙之中吐出几个字,接连三次,方才勉强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相比起江然开口说话的方式,再看眼前的老道士。 虚无和尚叹了口气: “老牛鼻子,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贫僧得先去皇宫之内探查究竟……这就少陪了。” “……老混账……” 一直到虚无和尚走了几步之后,老道士余下的话方才出口: “老秃驴!!!” 然而虚无和尚头也不回,急急忙忙的就进了宫内。 魔教一方没有得到江然的命令,自然也没有去阻拦。 与此同时,就听叮的一声响,金光飞花再一次炸开。 江然和那老道士同时倒飞而去,正好站在了坍塌的宫墙两段。 就见老道士胸膛起伏,气喘如牛。 江然则随手提刀,气定神闲。 看到老道士这般模样,他还轻笑一声: “前辈年纪大了,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打。” “……” 老道士深吸了口气,一口气息压下,呼吸瞬间平复了下来,只是脸色却更加冰冷了三分。 江然见此,轻声说道: “如果在下猜测的没错,前辈如今正在运使一门极其了得的内功。 “这内功一转,可以强行抚平前辈的状态。 “从前辈如今的武功内力来看,先前我那一掌,你绝不会毫发无伤。 “如今和我相争至此,也早就该重伤无力再战。 “却不知道,前辈所用的,又是什么神功绝学?” 老道士冷笑一声: “邪魔外道,岂知我玄门正宗的奥妙?” “玄门正宗?” 江然哑然一笑: “实不相瞒,在下虽然是魔教少尊,可学的 “哪怕是到了现如今,也仍旧以此门内功为主。 “你说我不懂玄门正宗?岂非可笑?” “……造化正心经?” 老道士当即一愣。 就听不远处站着的渡魔冥王喊道: “少尊,这老东西是野人庙的灰衣道! “他们这一脉好像是因为没钱,所以一直都是一脉单传。 “但是门中武学,却是真的有很大的能耐。 “您所说的武功,当是他这一门【桃花飞雪】之中的飞雪要诀! “我就说,唐天源再不中用,自己吃了暗亏的情况下,也没道理让你在这猖狂! “我劝你还是赶紧收了这功,踏踏实实的过来挨打。 “我家少尊素来有好生之德,心慈手软,娘们……啊呸! “总归来讲,你跪地求饶,他说不定就不会杀你。” 江然静静的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虽然眼神平静,却也让渡魔冥王心头一紧,暗道不妙……方才口快,差点就说江然娘们唧唧……也不知道少尊记仇不记? 还是说瞪我一眼就算是了事了? 他心慈手软,多半也是不记仇的吧? 想到这里,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却又有些恼怒。 如果江然当真这么好说话的话,断东流当真该死,将他们魔教魔尊教养成了这副模样。 而此时江然已经收回了目光,笑着说道: “冥王言之有理,前辈我劝你还是收了这功,否则的话……其后的结果,只怕前辈你担待不起。” “猖狂!” 老道士长出了一口气: “贫道纵横江湖之时,你爹尚且乳臭未干。 “今时哪里轮得到你来对贫道说这样的话?” “闯荡江湖,讲究论资排辈,生死拼杀,谁又在意你是不是老而不死?” 江然轻声说道: “你这剑法不错,我方才手下留情便是想要看看你有几分手段。 “如今你花样用尽,再出手……只怕……” 他话音至此,就见到一尊身影无声无息之间现身在了江然身后。 其人身形一顿,举手拓天,一尊法相刹那间矗立天地之间。 其他人察觉有异,连忙惊呼: “少尊小心!!!” “秃驴卑鄙!!!” “可恶,堂堂大梵禅院方丈住持,竟然偷袭我们少尊!” 这一掌着实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任谁看到老和尚和老道士的那一番对话,都以为他已经去皇宫之内查看情况,一时半会不可能出来。 谁能想到,这老和尚忽然去而复返,而且暗中悄然摸到了江然的身后。 一出手,便是绝招! 这等卑鄙的暗算,就算是出现在了一个江湖上邪魔外道的手中,都得被人痛骂不齿。 更何况出手的,竟然是德高望重的大梵禅院方丈? 然而此时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近在咫尺之间,巨大法相的手掌,一抬手,就能将江然按在他的掌心之中。 却就在这时,江然忽然回头。 似乎早就已经有所准备,随着转身的这一过程之中,一尊法相同时拔地而起。 和虚无和尚的佛祖法相相对而立,同样也是一掌。 却绝非虚无和尚的大梵般若掌。 而是天覆神掌! 好似天顷,又如山崩。 两掌一碰,率先破碎的是彼此法相。 江然的法相和虚无和尚的佛祖法相,同时支离破碎。 唯有唐诗情一人可以在这罡风之中,踏步而上。 这一重则是因为江然和这老和尚的手掌已经彻底相对。 巨大的力道,宛如山呼海啸。 纵然是唐诗情都不得不略微止步,待等这一股罡风过去之后,这才能够继续往前。 就见烟尘之间,虚无和尚那年轻的面容之上,青筋凸起,牙关紧咬。 不顾一切的运转内力。 再看江然,他嘴角带笑,虽然掌势被压在了跟前,好似占据下风,却全然没有居于下风的窘迫。 眼见于此,唐诗情这才放下心来。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心头一跳,抬眸去看,就见一抹锋芒忽然自迷雾之中穿梭而至。 正是一截桃木枝! 木枝如剑,锋芒在前,取江然后心要害。 唐诗情见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 先前老和尚说要去宫内查看是骗人的,老道士信以为真,其实也是骗人的。 这两个人多年老友,默契至极。 老和尚说要去宫内查看的时候,老道士就知道,他是想要绕道回来暗中偷袭。 却故作不知。 两个人也都明白,面对江然这样的高手,哪怕老和尚偷袭也未必能够一击必杀。 所以,老道士才是这一场偷袭之中,最危险的杀手。 趁着老和尚和江然比拼内力的当口,这一剑自当诛魔! “休想!!” 唐诗情眸子里刹那间好似蕴藏着漫天星斗。 却听到江然一笑: “久候多时了!” 话音至此,他手中碎金刀锋芒一转。 俱无形! 刀芒浮空,画出的轨迹简单而又直接。 轻飘飘的直接掠在了那一截桃木枝上。 桃木枝在这锋芒之下,却刹那湮灭,没有任何余地也没有任何变化。 木枝崩碎,刀刃斩过老道士前胸,如肉三分,一掠而过。 所有的画面,在这个过程之中,都变得非常缓慢。 而当这一切结束之后,却又变得极快。 老道士口喷鲜血,身形倒飞而去,与此同时,江然足下一震,单掌一送。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掌已经烙印在了虚无和尚的胸腹之间。 将其打的飞出去五六丈远的距离,跌在了墙头之上。 他愕然抬头: “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啊。” 江然笑了笑: “只是我这人天生疑心病重,自然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 …… ps:今天状态还是不行,上午没吃快客,也是迷迷糊糊地……看来误会快客了。今天嗓子很痒,开始有些许咳嗽了……难受…… 第四百八十章 桃花飞雪 其实只要稍微想想,便能够窥破虚无和尚的谎话。 在老道士明显不是江然对手的情况下,甚至在老道士已经开口求援的前提下,老和尚执意要去宫内查看情况,放任这位老朋友于不顾。 这根本不合情理。 就算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情,但处于同一阵线的情况下,也没有道理这样卖队友。 哪怕宫内的情况再重要,也应该联手抗敌之后,再去调查。 只不过,说话的是虚无和尚,又有几个人能够想到,他这样的得道高僧,大梵禅院的方丈住持,竟然会打诳语? 偏偏江然天性多疑,任你如何粉饰,他也会多做一手准备。 因此这一场偷袭虽然高明,可在江然看来,仍旧不过是区区小道而已。 “简直脸都不要了!!” 渡魔冥王冷笑开口: “堂堂大梵禅院,住持方丈,竟然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虽然本王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却也想不到,你修了一辈子的佛,到头来竟然还这般卑鄙狡诈。” 虚无和尚缓缓的从那墙头上爬了起来。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腹。 他平日里以大梵禅院秘法守住精气神,任凭躯体自然衰老,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解放体内三宝,恢复年轻时候的身体状态。 也因此,如今他这状态正是身强体壮之时。 江然这一掌虽然厉害,却也未曾真的取走他的性命。 他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 “冥王着相了。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想要除魔卫道,自然要有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没有道理只允许尔等卑鄙无耻,却不能让我正道中人,狠厉狡诈……否则的话,又怎么能护持这天地众生?” 老道士此时也从废墟之中爬了起来。 伸手在胸前点了几下,然后叹了口气: “这可是惊神九刀?” 他抬头看向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正是惊神九刀,俱无形。” “好一招俱无形。” 老道士叹了口气: “血无法止,性命随水流而逝。 “果然俱无形矣! “秃驴,可还有一战之力否?” “尚有。” 虚无和尚双手合十,周身衣袍震动,面容之上也浮上了金彩。 活脱脱的一个在世铜人! 就见他胸腔起伏跳跃,忽然砰砰两声响,有两件东西自他胸前飞出,江然手中碎金刀一挑,将这两件东西磕飞,就见那是两根白花花的白色骨头茬子。 江然这一掌震碎了他胸前骨头。 如今随着虚无和尚发功,这骨头茬子直接被他逼出了体外。 下一刻,他一步震动,足下一点,整个墙壁轰然坍塌,虚无和尚凌空飞起,背后呈现了一尊大佛法相。 一掌击出,十方雷动! 滔天的巨大掌影,好似佛祖临世,镇压天下一切邪魔。 江然抬头去看,面色不仅仅没有因此而变得凝重,反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这不是因为棋逢对手的喜悦……江然没有什么孤高的心态,感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他从虚无和尚的功法之中,看到了一些特别的变化。 这些变化可以拿来促进自己的大梵金刚诀。 现如今江然的护体神功,除了天意倒悬不灭神功之中的不灭罡气之外,最主要的仍旧是大梵金刚诀之中的不动如山。 只不过,这门不动如山的护体神功,在他掌中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面貌。 从法相,变成了法衣。 从原本的气势磅礴,变成现如今的大小随心。 可从这老和尚的身上,却又发现,这一门法相还可以随心变化。 侧重自防御和攻击进行不同的调整和挪移。 如今这老和尚所施展的功夫,重点在于攻击,却又并没有局限于不动如山的防御。 两者相较,很是完美无瑕。 而就在江然专注于去看老和尚的大梵金刚诀的时候,十里桃花忽然遮天蔽日而来。 老道士点了半天穴道,也无法止住胸口的伤痕。 任凭鲜血狂流……无奈之下,只能调运本门心决,将这伤口暂且冻结。 虽然鲜血还是难以止住,却被冰封在了体内,勉强算是稍微延缓。 此时这一剑刺出,引得方圆数里范围之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奇寒降临。 好似从六月的天气,转眼之间变成了寒冬腊月。 以至于寻常百姓纷纷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毫无疑问,这一僧一道,面对江然这位魔教少尊,已经真的施展出了全力! 说迟实快,风起云涌只在一瞬! 剧烈的轰鸣忽然自三者所在之处爆发出来。 庞大的内力碰撞而出的罡气,好似千百刀锋,席卷八方,地面被切的支离破碎,原本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的城墙,这一刹那更是被豁开了巨大的缺口。 尘埃漫天,飞沙走石,地面轰鸣震动,近乎于天塌地陷。 远处百姓听到声音,都觉得心胆俱裂,好似地龙翻身,性命不保。 纷纷呐喊着跑向远处。 哪怕在场诸多高手,面对这般威势,也全都豁然色变。 不过,渡魔冥王,唐天源等人虽然色变,却并未退后半步。 这罡风他们不至于应付不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僧一道两个一只脚都跨进棺材板的老家伙,竟然还能够打出这般气势磅礴的招式。 至于唐诗情,身上自然有罡气流转,抵消了扑面而来的巨大罡风。 叶惊霜和叶惊雪,其实稍逊一筹。 不过唐画意挡在了她们的前面,帮着她们抵挡一番,也未曾后退。 但长公主,吴笛等人却没有这般好命。 长公主被吹的接连后退,眼看着周遭建筑在这罡风之下,被摧残的支离破碎,索性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直接趴在了地上。 吴笛则被吹的接连后退,最后贴在了一堵墙上,任凭那墙壁摇摇晃晃,自己也跟着听天由命。 叶东来勉强护着溪月公主,寻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最惨则是柳木成…… 这人是一个纯粹的文官。 对于武功那是一窍不通,偏偏还跟这帮江湖好手凑在一起看热闹。 这一下只看得满地打滚,磕了一个头破血流。 他抬头看向这风暴核心眸子里全都是骇然之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拥有这般能耐的江湖人,他们又怎么会将帝王将相放在眼中? 这一场巨大的波澜看似耗时良久,实则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起于刹那,平息于眨眼之间。 待等狂澜散尽,众人抬眸去看。 就见江然站在当中,碎金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刀鞘之中。 虚无和尚凌空而来的一掌,被他拿住了手腕。 老道士刺来的半截桃木枝,被他捏在了掌中。 这一僧一道已经用尽全力,两个人都是头上青筋凸起,脑门上散发出冉冉白雾。 却无法挣脱江然的桎梏。 江然眸光稍微一转,忽然一笑: “二位果然厉害,只可惜,想要杀我,还差了一点。” 言说至此,他一甩手,先是将虚无和尚扔了出去。 进而探掌去抓老道士咽喉。 老道士单手一起,下意识的便要封锁江然进招,却不想江然根本不打算抓到,眼看着他伸手阻拦,顿时化爪为拳,大金刚伏魔拳的力道轰然碾下。 老道士当即应手而飞。 与此同时,江然脚步一转,直奔虚无和尚而去。 恰好虚无和尚正要站起身来,就见江然周身一震,一尊法相轰然而起。 拳头紧握,一拳狠狠砸下。 虚无和尚早就是满口鲜血,他抬头凝望,双拳狠狠打出。 碰的一声! 双拳一震,法相消散,虚无和尚则是接连后退七八步,这才足下一顿,双手合十,佛祖法相再度降临。 抬手便是一掌。 迎面而来的正是江然法相之中的 在场众人只觉得这一瞬间,看到的不再是人间高手相争,而是看到了天上的神仙,在凡间打架。 这两尊庞大的法相,一个用拳,一个用掌。 每一次碰撞,都是一声巨大的轰鸣。 让人耳鼓生疼,周身筋骨酸胀。 好在先前三者那一次碰撞,就已经把皇宫周围的建筑全都夷为平地。 如今这一次次碰撞,除了让地面更加平整之外,并没有创造出新的废墟。 而这一碰之下,便是接连一十五次。 江然身处其中,嘴角挂着笑意。 虚无和尚也在笑,只是除了笑容之外,他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前心。 尤其是最后三掌,每一掌打出,他都会吐出打量的鲜血……身形也跟着不住的后退。 “敢问少尊,你可成魔?” 这问题有些突兀,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江然的嘴角笑意越发明显,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出了 他似乎没有回答,同时也有了答案。 既然是魔如何能用金刚伏魔拳? 虚无和尚抬起双眸,眸子里全是金光一片。 双手轰然打出。 罡风再次扩散八方! 只是这一次,来的更快,去的也更快。 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看到,江然和虚无和尚最后这一掌碰在一起之后,虚无和尚双手合十站在原地,他的法相则随风而散。 原本挺拔的身体,逐渐的开始萎缩。 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原本七老八十的容貌。 身材佝偻,满面慈悲,双眼一合,低头逝去。 “秃驴!!!” 老道士一直到了此时,方才拥有了再次站起来的力量。 眼看着争斗了一辈子的朋友和对手,就这般死在面前。 他双眼缓缓闭上,再一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银白。 他一步一步朝着江然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烙印下一个桃花形的冰凌。 手中的桃木枝还剩下半截,可对他来说,半截就已经够了。 随着内息流转,桃木枝上重新覆盖霜寒。 起手一剑,仍旧是那一招塞外冰寒三千里! 只是一剑之后,还有一剑,起手便是三剑。 江然侧身而立,手中碎金刀一转,三剑顿时消散在了鬼神惊之下。 他轻轻摇头: “凭你这一剑,杀不了我。” “我知道。” 老道士抬起眼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所有的寒意皆是从他而来,而他口中呼出来的,却是一股热气,热气在寒意之下变成了白雾。 “贫道只是想要试试看……” “试什么?” “试试看能不能刺出杀你的这一剑。” 老道士的话还在口中,江然却已经感觉,他的剑意在凝聚。 凝聚在那一截看上去有些可笑的桃枝之上。 这是蕴含着老道士一身内力,所有精气神的一剑。 剑未出手,周遭的温度便已经在急剧下降。 江然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一幕,然后笑着问道: “这一剑叫什么名字?” 老道士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许是前人没有读过几天私塾,所以,这一剑的名字没有什么新意。 “便叫……桃花飞雪。” 江然一愣: “这不是你功法的名字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剑而来……” 老道士苦笑一声: “可惜,后人无能,以至于竟然几乎无人能够再用出这一剑…… “请少尊品鉴!” 最后五个字说出口的一刹那,老道士手中那半截枯枝便已经送了出来。 只是看着这一剑,江然的心中却闪过了一瞬间的迷茫。 因为这一剑不是对着他。 随着他这一剑点出,周遭顿时凝聚寒冰。 寒冰于地面蔓延,裹挟周遭一切。 不知道是从何处飞来的鸟儿,似乎感觉空气之中的水分过于沉重,以至于飞的很低,却恰好被这一剑的寒气所覆盖,当即化为冰雕,落在地上摔了一个支离破碎。 而当江然意识到这一剑凶险的时候。 寒意便已经覆盖了他的手背。 护体神功 江然的身形却也在这一瞬间就已经脱离原本所在的位置。 只是那寒意似乎已经锁定了江然,亦或者是老道士的气机把江然牢牢锁定,任凭他如何辗转腾挪,这一剑仍旧在追着他。 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当前的局面看似窘迫,实际上不是破不了。 他可以施展纵意流光,跳出战圈。 继而远遁千里! 老道士绝对无力再出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手段可以应付…… 但是他都不想。 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碎金刀之上竟然也是一抹寒芒流转,刹那间冻结一层白霜! 紧跟着他调转刀锋,倏然一刀斩下。 刀刃触及地面冰封的一瞬间,刀身便立刻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并且一路往上蔓延冻结了江然的双手。 可与此同时,一抹刀芒也随之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静止。 却又在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时间之中,忽然按下了加速键。 轰!!! 寒冰轰然而起,形如巨刃,于冰封的地面之上,一路前行,乘风破浪。 嗡的一声! 老道士周身一震,眸子里的银芒消散。 手中的桃木枝,也彻底不堪重负,化为了点点碎屑,消散在了他的掌中。 江然缓缓站起身来,覆盖了双手的寒冰在一瞬间就被他震得支离破碎。 看着有些发红的手掌,他轻轻点头: “前辈的剑法武功,还在这老和尚之上。” 老道士却叹了口气: “可惜,道消魔长……终究是到此为止。” 江然轻轻摇头,并未分辨什么,只是缓缓朝着宫门外走去。 老道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眸子里的光彩就彻底暗淡了。 其实,他能够说出这么多的话,能够接江然这一刀,都是预料之外的。 在他将那一招桃花飞雪施展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江然无论出不出手,是否远遁千里,这一剑之后,他都必死无疑。 他的生机早就在先前和江然交手的过程之中被磨灭了。 一路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桃花飞雪的内功,冻结了他体内的气机。 让他不至于在瞬间冰消瓦解。 现如今终于到了彻底支撑不住的时候。 冰化了,雪融了,桃花满地飘零,不复旧貌。 人便也死在了这桃花树下。 生机尽灭! 江然则来到了唐诗情的身边。 唐诗情看了看他的双手: “冻坏了吧?” 江然看了看天气,有些哭笑不得。 随手拉过了唐诗情的手: “还行……不过,和他交手,倒是让我想到了新的惊神九刀。 “方才施展了一下,但是感觉变化少了一些。 “我想尝试一下,多加一些变化,说不定能够创出一门更加了得的刀法。” “……你已经很了得了。” 唐诗情轻声说道。 “还不够啊。” 江然叹了口气: “伱看,这区区一个青国,咱们就遇到了这么多的高手。 “这两个人里,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暗中隐藏的高手还有多少,谁又能说的清楚? “武功啊,自然是越高越高,一直到高的无法无天了,才能不担心被某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的高手,给除魔卫道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消息 时近七月,太阳也越发的厉害。 云和山山脚下,一处平日里行人寥寥无几的茶肆里,这几日南来北往的行人却是越来越多。 此时此刻,一个面有郁郁之色的男子,忽然狠狠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放声痛哭,大声哀嚎: “道消魔长,道消魔长啊!! “这魔教少尊,岂敢,岂敢如此行事!?” 此话一出口,茶肆里行色匆匆的旅人,各个都是脸上复杂。 但也有不明所以之人,诧异的看向周遭: “这是怎么了?魔教少尊是谁?他做什么事情了?” “唉……你们是初来乍到的吧?这消息刚发生没几天,估摸着你们也不知道。” 旁边一个带着行囊的汉子,叹了口气说道: “就在半个月前,魔教的人忽然重现江湖,大闹皇宫。 “竟然当场打死了皇上! “还将那些皇子公主,皇室贵胄,全都杀了。 “当时,恰好有咱们江湖上的正道弟子也在……与之开展一场大战。 “却不想,那魔教少尊虽然年轻,但是一身魔功天下无双。 “不仅仅当场打死了许许多多的江湖高手。 “更是连大梵禅院的方丈住持,以及一位据说是很多年不曾现身江湖的江湖名宿,都打死在了宫墙之外。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 “消息传扬开来,大家伙人人自危。 “现在金蝉步步紧逼,皇室又出了大事。 “青国……青国……” 他说到这里,声音都在颤抖,可最后那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什么?” 几个未曾听到消息的,忽然听到这话,也全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寻常百姓,也有商贾之流,纵然是对江湖了解有限,却也知道大梵禅院是干嘛的。 “这魔教猖狂,竟然到了这个程度了?” 一人有些不敢置信。 就听另有一个声音传来: “这事情传的乱七八糟,谁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有传说是魔教少尊出手,先杀皇上,再杀正道高人,意图毁我青国根基,占我土地,杀我百姓。 “也有人说,这是……这是……” 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最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坦然了: “说这是先帝造孽! “据闻当日有人曾经见到,二十年不出江湖的逐月箭重见天日。” “逐月箭?昔年金大将军的逐月箭?” 有人愕然开口。 “正是。” 那人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反正坊间一直都有传言。 “说昔年金大将军满门,其实是有冤屈的。 “当年关于金大将军的事情,也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未曾交代清楚。 “稀里糊涂的,一夜之间就给灭了满门。 “其后就一直都有人说,金氏一族还有余孽在世,将会卷土重来,手持追云弓,以逐月箭将皇上射死在龙椅之上,从而报这泼天的大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轻轻点头,也有人一脸迷茫。 那开口说话的人则继续说道: “所以啊,皇上到底死在了谁的手里,这事还真不好说。 “指不定就是被那逐月箭,一箭射死在了龙椅上。 “好叫金氏一脉的人,报仇雪恨了。” 众人听完之后,脑子里又是连番上演小剧场。 可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再说,有点太过于古早了一些。 如今传闲话的多,能够拿出证据的又少,只是凭借猜测说事。 然后就又有一个人开口道: “你们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我倒是听到了一些真东西。” “你凭什么说自己听到的就是真东西了?” “是真是假,咱们可以分辨一下。” 后来说话这人开口道: “我听到的是这魔教少尊的身份……你们可知道,这魔教少尊,究竟是什么人?” 大家伙纷纷摇头。 魔教少尊,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止小儿夜啼。 谁还会去在意,这人是什么身份? 后来说话那人冷笑一声: “告诉伱们,有人说,此人便是金蝉来的那位惊神刀江然!!” “什么!?” “金蝉贼子!?” “金蝉难道是和魔教勾结?这才会对咱们青国不宣而战。” “若当真是此子,那其人……其人果然是其心可诛!” 待等众人声音逐渐平息,后来说话那人方才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我是从一个身处六门之中的朋友口中听来,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真的。 “不过这人来到咱们青国之前,其实并不是打算杀皇上的。 “据闻,六月十五的时候,七安镇内曾经有过一场正魔之间的较量。 “也是那一场,魔教少尊现身江湖。 “曾有言道,金蝉和青国之间的战争,皆是因为一个名为‘天上阙’的江湖组织于背后搞鬼。 “他们杀了小皇子,嫁祸给金蝉长公主。 “其后再想要杀了金蝉长公主的时候,被一个高手出手给救下了。 “金蝉的长公主就此逃脱一死,其后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方才回到了金蝉京城。 “然后便有了,金蝉长公主出使我国,解释当中由来的一幕。 “而那会,尚未暴露魔教少尊身份的江然,担任的便是护卫一职。 “却没想到……其后又发生了种种事由,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剑指这位惊神刀。 “引得他开始怀疑当今圣上得位不正,其背后另有阴谋。 “这才有了青鸾殿上,一怒弑君之举。 “另外,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传言之中,死在了他们手里的那些天家贵胄,其实早就被人杀死,就被安置在了青鸾殿下的地宫之中。 “这地宫的门户,还是这位魔教少尊亲自找到,带领正道中人进去查看的。” 一番话尽可能的详尽,将江然曾经在七安镇里说的话,以及各种各样的情况,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说到了此处,终究有人摇头: “那怎么就不可能是魔教杀人之后,再将人放到了地宫之中?” “更何况,如果这地宫当真隐秘,这魔教少尊,又如何能够发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不是他做的,于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就敢对圣上出手,这也是一个忤逆犯上之罪。” 众人纷纷开口,后来说话那人呷了一口茶,翻了个白眼: “我不过就是将听到的事情给你们说一遍罢了,人家怎么说的我就是怎么传的。 “怎么,我还得去皇都里调查一番不成? “不过,那地宫就在青鸾殿下,如果真是这魔教之人杀了人以后,搬运过去的,那可见皇宫大内他们也可以行动自如。 “真想要杀人,何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 几个反驳的,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感觉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样一来,这魔教少尊杀了皇上,难道是想要给他们青国拨乱反正? 将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愿意相信。 当即便有人说道: “即如此,那他们之后为何还要大开杀戒?” “因为……咱们的人,不让他们走啊。” “为何?” 有人直接问出。 只是问出来之后,却被不少人用鄙夷的眼神瞥了一眼。 后来说话那人更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那人顿时不忿,想要追问个究竟。 只是在场都没人理他。 而随着这人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众人围绕此事又开始议论不休。 有人坚持魔教就是可恶,这一切都是魔教干的。 目的就是为了灭他们青国。 说什么天上阙云云,都是借口,都是扯淡。 反正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曾听说过天上阙的事情。 可能全都是魔教的推脱之言。 也有人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魔教也没有道理莫名其妙的牵扯一个莫须有的存在。 而且,青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那些天家贵胄,确实是被人早就杀了,扔到了青鸾殿下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又不是魔教干的。 那要么就是青帝自己做的,要么就是真的有一个天上阙在背后搅动风雨。 前者帝王无情,百姓又会有几天好日子过? 后者……那他们不仅仅不应该责怪魔教,反倒应该感谢人家,揭破真相。 当然,还有人觉得,争论这些都没有意义。 一群市井小民,影响不了天下格局。 事到如今,青国快要跌入穷途末路之中。 应该如何自处,怎样谋求一条生路才是重点。 茶肆之中最先嚎啕大哭的那个人,正是因为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方才痛哭流涕。 而今日除了一些不明情况的,很多人也都是从此路过,想要去奔一个前程。 总归来讲,不能大难临头原地等死。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的时候,便有人提出来: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渡过前面的云和岭! “听闻不久之前,有一伙强人在这里驻扎,打劫过路行人。 “周围大大小小七八家山寨,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他们尽数收编。 “如今势力庞大,已经是方圆百里之内的独一家。 “他们虽然不曾真个杀人,但是想要从这里过去,也得扒一层皮。 “诸位消息灵通,显然都是有门路的人物,不知道可有人能够跟这寨子搭上话?” 话题至此,又是另外一番热闹。 却没有人察觉到,在这茶肆一角,有几个人听到他们谈论这个,便起身离去。 走出了茶肆有一段距离之后,当中一人方才开口: “这已经是 开口的是一个年轻人。 面容坚毅,年纪很轻,脊背挺的笔直。 好似一杆昂扬的铁枪。 另外一个声音却极为苍老,苍老之中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尖利: “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故意扩散。 “有意推波助澜,这才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蔓延至此……”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蹙: “只怕,又是他们的手笔。” “其他的姑且不论,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长公主安危如何,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那年轻男子眉头紧锁: “也不知道殿下她如今情况如何?”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那苍老的声音轻笑说道: “倘若长公主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不会这般毫无动静。” 年轻人点了点头,却又看向了另外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人: “赵晨,你怎么一语不发?” 赵晨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手上的单刀: “他们竟然诬赖师父是魔教少尊……当真岂有此理! “若师父是魔教少尊的话,他们又安能活到现在?” 余下两个人对视一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王景元,另外一个正是徐慕。 这一趟护送长公主,除了江然之外,还有军伍扈从,领军的将领便是王景元。 徐慕则是原本藏在金蝉皇宫里的老太监,修炼了一辈子的元阳功,结果在江然面前便好似三岁孩子耍大刀。 可谓是遭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其后想要行走江湖,阴差阳错的,却是跟在了江然的身边。 先前江然一行人来到青国,身份暴露之后,江然便和他们兵分两路。 他自己带着一群人,护送长公主他们去皇都。 王景元这一行因为人多眼杂,不易躲藏。 便让他们于别处等待,自行谋生。 如今一别,他们这边暂且算是站稳脚跟,就在这里等着江然他们回来之后,好跟他们会和。 却没想到,江然没等到,先等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此时此刻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赵晨,都有些神色复杂。 京城之外,血蝉的两位顶尖高手,率领众多血蝉之中的好手,刺杀天子。 那一战之中,江然已经自爆身份。 自己正是魔教少尊。 这件事情,王景元之外,徐慕也知道。 包括跟在江然和长公主身边的柳木成也知道。 偏偏他的亲传弟子对此事一无所知。 还以为是别人故意诬陷自己的师父…… 这多少有些好笑。 却不知道这孩子知道了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徐慕想了一下笑着说道: “可如果你师父,确实是魔教少尊,却又偏偏不杀他们,又当如何?” “啊?” 赵晨一愣,挠了挠头,干笑一声: “师父聪明绝顶,他为何不杀他们,我哪知道?”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徐慕叹了口气,感觉赵晨天性鲁直,除了练功的时候卖力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有些懵懵懂懂。 却偏偏能够得到江然这般高手的青睐,纳入门墙之下。 真可谓是天降鸿运。 让人羡慕的心里发狂。 说实话,如果江然愿意点头,徐慕都想纳头就拜。 可是他这个年纪,转拜江然为师,申屠烈那边只怕死的心都有了。 当日京城郊外那一战,江然不过随口指点两句,申屠烈都恨不能当场自戕……这事如果成了真,申屠烈估摸着也真就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徐慕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当时太年轻,早早地收了弟子,现如今做事还得畏手畏脚。 几个人随口说话,溜溜达达的就入了云和岭。 再兜兜转转,片刻之后,一座山寨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长公寨! 长公主。 这山寨的名字,差点就要把长公主三个字全都写出来了。 “也不知道长公主听说了这山寨之后,能不能想到在这里占山为王的是咱们?” 王景元说到这里还有些纠结: “也不知道长公主知道,咱们这帮人竟然落草为寇了,又会何等反应?” 徐慕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想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有点悬,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姓长公的人,建的山寨。” “……有姓长公的吗?” “姓什么的没有?” 徐慕摇了摇头: “天下姓氏无定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改名换姓的多了去了。 “什么被仇家追杀啊,躲避厉害的人物或者是势力,无奈改名换姓,生儿育女,一直到死都没能告诉孩子他真正的姓氏是什么的都有。 “不少莫名其妙的姓氏,都是这么流传下来的……” “……” 王景元顿时泛起了危机感: “不行的话,还是再改一个?” “别折腾了,一个山寨名字,你改来改去的都七八次了……累不累啊。 “你不累,弟兄里那个会雕匾额的兄弟都快要哭死了。 “我前两天看他雕刻完了真快新匾,手上多了七八个大口子,血液都从包扎的白布之下透出来了。 “其情甚惨……你还是歇两天,至少你等他手上的口子长好了再说啊。” 赵晨赶紧开口劝。 王景元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长好了再说……” 话音至此,忽然眉头微蹙: “不对,为何走到现在,不见人影?” 徐慕耳根子一动: “有打斗声……不好!易苍暝!!” 他猛然抬头脚下一点: “我先走一步!!” 王景元心头一跳,和赵晨对视一眼: “我们走!!” 两个人当即加快脚步大步往前,片刻之后,便已经来到了山寨之中的一处隐秘所在。 这里这会已经是人满为患。 不少人躺在地上,口喷鲜血,还有人在给他们包扎。 有没有死伤暂且不清楚。 再抬头,就见余慢慢,徐慕他们正联手朝着易苍暝递招! …… …… ps:还是没有完全好,不过咬咬牙还能写两章…… 第四百八十二章 会合 余慢慢是杀手。 无生楼五毒之一,武功自不待言。 徐慕深居皇宫多年,一心修行元阳功,六十年精纯功力更在余慢慢之上。 要不是他交手经验浅薄,可以称之为当今世上 然而此时此刻,两个人联手施为,却是奈何不了易苍暝半分。 就见他一身寥落,双眸猩红,浑身上下金刚不坏,任凭余慢慢手段如何了得,五毒贯世经又有着什么样惊才绝艳之能。 任凭要害被屡屡击中。 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不仅如此,易苍暝举手投足之间,裹挟着一股血气,几近于无物不破。 徐慕几次和他比拼内功,都是无功而返,不仅仅未曾伤到对方,反倒是被对方那古怪的内力震动气血,以至于嘴角挂上了一抹殷红。 王景元和赵晨眼见于此,当即冲上前来。 赵晨手中单刀一展,自江然身上学来的冷月大·法当即于刀身之上,凝聚了一抹寒霜。 锋芒一扫,易苍暝眼角余光捕捉到这刀锋。 探手要抓,却见那刀锋忽然消失,再次出现已经斩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嗯?” 易苍暝低头看了一眼: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话音落下,随手抓住刀身,五指一搅,那单刀好似一张薄纸,直接被他五根指头扯得稀碎。 赵晨脸色一变,不及变招,易苍暝一掌已经到了跟前。 正要闭眼等死,就见银芒一闪,王景元提枪杀来,直取易苍暝那血红的眸子。 易苍暝所修炼的武功,名为百炼玄身诀。 其实跟金刚门的如意金刚身有异曲同工之妙。 蒋如龙在江然的手里,固然是一件趁手的兵器。 可是放在江湖上,那便是人形大杀器。 相比之下百炼玄身诀则更加刚猛,哪怕是易苍暝如今未曾修炼到大成境界,罩门也比蒋如龙的如意金刚身还要少。 偏偏眼睛便是其中之一。 故此,这一枪他不能不让。 原本想要先掌打死赵晨,好叫江然痛失爱徒。 如今也只能收回手掌,反手抓住枪头: “你是找死!!” 伸手夺枪,就要一脚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小将领踢死。 可就在此时,后腰忽然传出叮叮叮,叮叮叮接连声响。 低头一看,却是余慢慢摸到了跟前。 平日里慢如树懒,轻看人间的他,此时此刻,手中匕首却好似一团旋风。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接连刺出数十刀。 每一刀都极为狠辣,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找出这人身上的罩门破绽。 因此每一刀落差都在一寸二分左右,沿着后腰,屁股,大腿,就在易苍暝低头的功夫,这刀子都快要戳到后脚跟了。 易苍暝险些活活气死。 按照余慢慢这架势,罩门找不找得到尚且另说。 自己的裤子多半是穿不成了。 自己堂堂北道奇侠,回头光着腚跟人交手,大杀四方,这特么好说不好听啊! 原本打算踢向王景元的这一脚,只好一收,又朝着余慢慢扫来。 而就在此时,他双肩一震。 一股纯阳内力被人轰进了体内。 禁不住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不得不说,徐慕这六十年精纯的元阳功,可谓是易苍暝的天生对头。 他这一身内力取之阴邪,一旦碰到元阳功,那便是残雪遇骄阳。 先前几次比拼之所以能够屡屡占据上风,那是因为他有心算无心,如今被徐慕双掌打中,体内真气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却。 形式一瞬间就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终究是北道奇侠,身处此般境地之中,心思冷静剔透,没有半点焦躁。 一脚落在地面,周身上下玄色罡气裹挟着几缕血气,腾腾而转! 在场围攻他的几个人,同时感觉他的身上好似是有一股极强的吸力。 尤其是手中持有兵器的,都感觉这兵器似乎要脱离自己的手掌,对敌人投怀送抱之感。 正惊愕之间,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忽然朝着四方冲击。 砰砰砰!!! 赵晨,王景元,徐慕,余慢慢……以及周围不少的人,全都被这一股巨大力道逼退。 众人口中同时喷出鲜血,纵然是徐慕也感觉体内元阳功的真气隐隐有些不稳,被一股阴诡的力道侵入到了经脉之中,彼此争斗不休。 好似稍有不慎,就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他赶紧运功屏息。 就听易苍暝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易苍暝站在场中: “百炼玄身诀! “练得原来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刀枪不入。 “毕竟,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极限。 “天地是否长久,都尚未可知。又有谁能确定,这百炼玄身诀练成之后,就真的可以金刚不坏? “是以……玄身所说,并不仅仅只是自身。” 话音至此赵晨忽然一愣: “我的刀!” 他的刀其实并不值钱,是江然在铁匠铺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 这算是他们这一脉的传统。 然而此时此刻,这把刀竟然漂浮在半空之中。 除了他的刀之外,还有王景元的枪,余慢慢的匕首……这会都在易苍暝身边徘徊。 随着易苍暝两手分开,真气一吐。 场内众人只觉得手中兵器,当即便跃跃欲试。 想要从掌中脱身……正不明所以之间,易苍暝双掌已经彻底压下。 嗖嗖嗖!!! 破风之声接连响起。 一把把兵器自山寨众人手中飞出,一把接着一把,于当空流转汇聚,最终凝聚在了易苍暝身边。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哈哈狂笑: “江然……你将我抓住,喂我毒药,限制我的内力,想要让我做叶惊雪的磨刀石。 “却没想到,我竟然能够打破禁锢,更能将这从古至今少有人能够练成的百炼玄身诀修成吧? “我的药人被你带在身边这么久……也应该还给我了。 “只是在这之前,这些人的命,我就先收下了!!” 他言说至此,周身漂浮着的兵刃,便要被他激发。 而就在此时,一抹锐意锋芒,倏然横渡虚空而来。 易苍暝猛然抬头,只见眼前金光一闪,好似一轮弯月裹挟无尽锋芒轰然而至。 “这是?” 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觉忽然自心头浮现。 易苍暝不敢多想,两手一转,哗啦啦,诸多兵器当即密集如潮,朝着那弯月而去。 却不想,两者一碰之下,这诸般兵器竟然一触而溃。 兵器如潮,那一轮弯月便是逆流而上,无物可挡! 一路向前推动,将那兵器打的四散蹦飞。 这场面只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而刚刚听完了八卦回来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了那传闻之中的追云弓,逐月箭! 说迟实快! 便在这眨眼之间,周遭兵器已经尽数蹦飞。 裹挟着巨大弯月的箭矢已经到了易苍暝的跟前。 易苍暝两掌一合,砰的一声死死的将这逐月箭夹在当间。 追云弓送出的力道,却让他的身形不住向后飘退。 一连退出三五丈,两手便再也拿不住这逐月箭的箭身,崩开之后,箭尖直抵前心,发出叮的一声响。 余力又将他推出去两三丈的距离,他双脚一沉,地面踩得泥土飞溅,这才稳住身形。 长出了一口气! 伸手抓住这庞大的箭矢,面上隐隐有后怕之色。 他见多识广,只是看了一眼便是脸色难看: “逐月箭……” 猛然抬头,生怕方才射来箭矢的方向,再来这么一支。 凭他现如今的状态,再有这么一支,他多半是难以接的下来了。 结果抬头一看,箭矢不见,但是两道剑气却是相携而至。 一左一右,直奔身形两色大穴。 来不及多想这逐月箭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他只能展开双臂接招。 然而这一交上手,只觉得面前这两把剑的剑招是一招接着一招。 每一招每一式都裹挟霞光。 霞光遍撒天下,剑气横扫八方! 转眼之间双方以快打快,已经过了三五十招,可笑的是这盛气凌人的剑芒霞光之下,他竟然一直到现在都不成看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 只觉得这剑越来越快,他开始的时候尚且能够见招拆招。 后来索性仗着百炼玄身诀,对于杀来的招式,直接硬抗! 到了此时,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练成了百炼玄身诀。 这才内息一转,霞光顿时散去,两把剑就在距离他不足半尺之处,悬停不动。 他抬眸一看,就见跟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姑娘,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容貌。 “是你……们?” 易苍暝心头一紧,叶惊霜叶惊雪!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紧跟着他赶紧抬头,果然就见不远处已经多了一群人。 这些人里有些他见过,有些他根本就从未见过。 为首的那位,正是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江然。 不知道是谁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这会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瞧着自己呢。 “江然……” 易苍暝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江然一笑: “易大侠,好久不见。” 易苍暝深吸了口气忽然两手一按,叶惊霜和叶惊雪手中长剑顿时一转,连带着两个姑娘一起,朝着江然奔去。 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一惊,想要按住手中长剑,却感觉这两把新入手的宝剑,竟然半点都不听话。 刚才还并肩而战,这会竟然想要杀了江然一样。 江然倒是微微一笑,身形一晃,自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人当间穿梭而过。 两把剑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可纵然如此,这两把剑也在用力朝着他的脖颈努力,想要直接将他的头颅斩下。 “有趣!” 江然轻声说道: “先前远远看你施展,操控他们的兵器…… “如今这两把剑在我手中和我较劲。 “看来你这是有新花样了。” 言说至此,他抓着两把剑的剑柄,随手一甩,嗡嗡两声剑鸣,原本在他手中跳跃不休的两把剑,顿时就消停了下来。 反观易苍暝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有鲜血流淌。 他脸色一变,本来以为练成了百炼玄身诀,能够跟江然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且不说江然这边人多势众,而且看上去哪一个都不好惹。 单说江然自己,他也没有一点把握可以战胜。 如今再见,只觉得他越发的深不可测。 心念至此,脚下一点,飞身边要离去。 现在他心中最后悔的就是,刚才脱困之后,不想着赶紧走,而是想着要将这帮人都杀了,好让江然将来大大的惊喜一番。 结果,现在自己惊喜了。 正想着呢,忽然感觉周遭空气流动不对,猛然抬头,就见一个须发皆张的小老头,满身筋骨壮硕的站在自己对面,哈哈狂笑: “小子,伱往哪跑!?” “滚开!!!” 易苍暝冷喝一声,虽然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但只要不是江然,他都自信有一战之力。 “嗯?”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 “斗胆!” 单拳一握,轰然就打。 易苍暝仗着一身百炼玄身诀,哪里会怕硬碰硬? 当即一招苍龙探爪便迎了上去。 两者刹那碰在一处,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十方震动! 渡魔冥王周身一震,眸子里满是错愕。 然而易苍暝却是脸色大变。 一股澎湃巨力好似滔天巨浪狠狠垂落一般,直接将他身形压得接连后退。 方才跑出去多远,如今就退回来多远,再回头,江然就站在刚才的位置,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就听渡魔冥王大声喊道: “少尊,这兔崽子有点意思。 “他的内力之中,有点咱们魔教的影子……本王好似在何处见过。” “哦?” 江然抬头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冥王可以仔细想想,说不定对我有用。” “那行,既然少尊这么说了,本王当然会仔细琢磨琢磨……实在不行的话,回头去了总坛,咱们去魔经窟看看。 “多半能够从里面找到答案。” “好,如果能找到的话,也算是解了我一块心病。”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叶惊雪一眼。 叶惊雪则跟个没心没肺的傻妞一样,见到江然眼神看他,便说道: “把剑还我……” “还你……” 江然哭笑不得。 他手里这两把剑,正是他从青国宝库之中找到的那两把,一把叫藏锋,一把叫藏戮。 当日是让金歌先带走,安置在唐诗情那边。 其后从青国皇都离去的时候,这些东西,以及抓到的俘虏自然也都得带上。 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得到新的宝剑,自然欣喜。 尤其是叶惊雪,对手中这把藏戮珍惜至极,生怕江然不给她了。 一直到宝剑落到剑鞘之中,她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而江然则看向了易苍暝: “到你了,是束手就擒,还是打算让我动手?” “……你是魔教少尊!?” 易苍暝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不知道江然的身份? 渡魔冥王半点掩饰都没有,直接用少尊称呼,方才还说咱们魔教……易苍暝听着这话,再看看江然带来的这群人,越看,心越往下沉。 他是得了魔教的一门歹毒手段,方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武功。 而这帮才是货真价实的魔教中人。 江然更是魔教少尊! 这简直就是偷学人家的皮毛,以为可以纵横江湖,结果出门就遇到了人家的老大。 除了被拿捏之外,哪有 这一瞬间易苍暝心如死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直接往地上一坐,爱咋咋地吧。 江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这满目疮痍,却摇了摇头: “算了,你还是太危险了……” “你要杀我?” 易苍暝抬头冷笑。 江然却摇了摇头: “杀你是惊雪的事情,但是你的危险性,却需要先给你褪一褪。 “画意……” “来了来了。” 唐画意一步来到江然身边,搂着他的胳膊就看了易苍暝一眼。 易苍暝脸色一变,当即想要扭转目光不去看唐画意的眼睛,同时下意识的运转心决。 想要抵御精神手段。 然而唐画意只是一笑: “你在这坐着干嘛?” 易苍暝当即感觉很有道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 当即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该去哪。 就听唐画意说道: “喂马去啊,收拾马粪,你一个马夫,在这大马金刀的像话吗?” “哦!多谢多谢。” 易苍暝当即连连点头,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却又感觉唐画意说的全都是金玉良言。 自己就是个马夫,这会就得去喂马,去收拾马粪。 当即一路小跑的就去了。 叶惊雪看着昔年尊重到了极致的师丈,落到了这样的下场,也是欢喜。 却还有点忧心: “他会不会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那我杀他还有意义吗?” “怎么会不记得?” 唐画意笑道: “只是我给他的认知,超越了他自己的认知。 “但是过去的事情,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杀他,他也会知道原因。 “而且也不会让你轻易杀他……” “磨刀石变厚了。” 江然看了叶惊雪一眼: “可有信心?” “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叶惊雪深吸了口气: “就算是死,我也得杀了他之后,才能甘心!!” 第四百八十二章 归来 许是叶惊霜这话有点重了。 以至于片刻之间,众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凝固。 叶惊霜皱了皱眉头,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转了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有我在呢。 “你一个人不成的话,你我姐妹一心,我和你一起,胜算不也大了许多? “有你江大哥在,这人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浪花来。 “所以,你我都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跟他耗。” 叶惊雪闻言轻轻点头: “那是……有姐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好了好了。”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 “这事啊以后慢慢来,你们武功突飞猛进,他终有一日,会死在你们手里。 “现在啊,还是先说说其他的事情吧。 “大家伙也别都在这里杵着……嗯,地上的这些也得赶紧处理一下,都嚎半天了。” 有她开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王景元等人则赶紧跪下行礼,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摆了摆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王景元当即吩咐下去,然后领着江然等人进了这长公寨的聚义堂。 周遭这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破败,长公主目光扫了一圈,对王景元说道: “这山寨弄的不错,跟本宫说说,你小子过去是不是真干过?后来是被朝廷诏安了?” 王景元赶紧摇头: “殿下……您忘了,末将家中,世代从军啊。”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伱是王春灿的儿子。 “那就没错了,当年你太爷爷就是山匪,后来被抓了之后,强行塞进了军伍之中,慢慢的建功立业,这才有了你们王家的三代从军。 “你这是随根啊。” 长公主笑呵呵的坐在了那个硕大‘义’字下的椅子上。 王景元却彻底傻了眼。 这怎么忽然之间,还从长公主的嘴里听到了祖上的秘密? 他家祖上竟然是干山贼的? 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王景元破受打击…… 徐慕看了江然一眼: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长公寨……” 江然叹了口气: “你们就差把长公主三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了。 “再加上,这地方距离咱们分开的地方,算不上太远。 “两件事情凑在一起琢磨,那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说到这里,看了赵晨一眼。 发现这小子此时有点魂不守舍。 微微一笑: “赵晨。” “师父!” 赵晨猛然一个激灵。 “想什么呢?” 江然轻笑着说道: “跟为师说说。” 赵晨呆了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今天在山脚下那茶肆里听到那些人说江然是魔教少尊的时候,他还是义愤填膺的。 觉得这帮人可恶至极,竟然敢诬陷自己的师父是魔教中人。 可现如今,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 这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魔教是恶人啊! 这是印象之中的概念…… 可是,长公主是好人啊。 江然也是好人啊。 怎么好人会变成恶人呢? 赵晨算不上是什么聪明剔透的人,这种情况有点让他不知所措。 可如今江然问起,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纠结半晌,这才说道: “弟子是不是,也是魔教之人了? “我媳妇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让我回家了?” 江然眨了眨眼睛: “你还有媳妇?” 这事他是真不知道。 赵晨点了点头: “有啊,我还有孩子呢……” “……” 江然忽然就感觉不太想说话了。 师父都没成家,你这又是媳妇,又是孩子的……诚心的吧? 本想问一句,既然有妻子儿女,没事跑到京城凑什么热闹。 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当时是余慢慢硬带着他去的…… 到了之后,各类事情一折腾下来,最后又跟着自己来到了青国。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蹙,感觉颇为为难。 就听长公主说道: “放心吧,本宫早就有所交代,会有人好生照顾他的妻儿的。” “嗯,这就好。” 江然笑了笑,对赵晨说道: “你算不算是魔教中人,这得看你自己。 “魔教是随心所欲你要是觉得自己是魔教的人,那魔教就容你踏足。 “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是魔教的人……你也可以不是。 “毕竟我传授你的武功,和魔教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赵晨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不过看着长公主都对事情这般了解,那想来魔教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慢慢的倒也坦然了起来。 再看余慢慢这边,则已经找个角落,蜷缩起来,准备休息。 江然摇了摇头,对这人他也是有点无语。 也不知道本身性格就是如此,话实说,五毒贯世经潜移默化之下,改变了他的性格,让他真的成为了贪嗔痴慢疑之中的‘慢’。 但人家是慢,这货是吗? 他根本就是懒啊! “无生楼五毒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江然心中暗忖,然后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大概的说明了一下此行经历。 又将溪月公主给大家介绍了一下。 王景元他们当即又赶紧见礼,毕竟是一国公主该有的礼遇还是得有的。 叶东来也支棱着脖颈子等了半天,结果江然一口都没提他,大家也就没将他当回事。 气的叶东来狠狠地气了一下。 毕竟他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江然炸毛。 大概其的将来因去果说了一遍,然后轻声说道: “具体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 “青帝无论是真是假,现如今都已经死了。 “青国是群龙无首,战事必然更加密集。 “现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赶赴边关。 “去找关长青,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因为我这魔教身份泄露了,此行多半会颇为艰难……” 长公主闻言看了江然一眼: “那继续兵分两路?” “变数太多。” 江然看了王景元一眼: “我今日看你这山寨之中,虽然有很多都是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是生面孔。 “他们是哪里来的?” “都是附近山寨的。” 王景元说道: “咱们在这里开山寨,这帮‘同行’当然要过来多亲多近。 “大部分都被咱们直接杀了,也有一部分境遇是当真凄惨的,就收编了。 “不过咱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并不知道。 “如今暴露之后,如何处置,还得听公主殿下的吩咐。” 长公主则想都不想直接看江然。 江然一阵无语: “前面的这一段时间,你这长公主落魄了。 “什么事情都听我的,也就算了…… “现在你又有手下了,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了,你不能事事都听我的啊。” “……这怎么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事情得自己拿主意的味道?” 长公主纳闷。 江然笑而不语。 气的长公主想要拿脚踹他。 不过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事关重大,如何决策还是得看你的处置。” 江然撇了撇嘴: “行,这样,将事情跟他们说清楚,愿意跟着的就跟着,不愿意跟着的…… “那就让他们各奔前程就是,无需刁难。” “可若是走漏了消息?” 渡魔冥王在一旁插嘴。 江然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渡魔冥王索性直接闭上了嘴。 王景元看江然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即如此,那就都听江大侠的。” “好,收拾一下,该带的带上,不该带的就扔了。 “今天晚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启程出发……咱们回金蝉。” “是!!” 众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江然等人也都被安置了住处。 待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房间里就剩下江然,叶惊霜叶惊雪,还有唐诗情唐画意,以及长公主的时候。 唐画意这才开口: “姐夫,你这是心肠忽然软了?还是另有打算?” 按照江然的性子,他绝对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如今却放任那些人自行离去……但凡有一张嘴将情况往外一说,江然他们这一路,只怕就不安生了。 而且这种情况和先前还不一样。 先前他们这边除了白露之外,全都是高手。 几乎没有短处。 可多了这些兵卒,前进速度会变慢不说,这些兵卒的生死,也全都托付到了江然的手里。 到时候是否能够顾及所有人,就很难说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头说道: “于情于理,这一趟咱们都不能走的消消停停的。” 众人面面相觑。 不能消消停停,那就得大张旗鼓。 换言之,江然这是故意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现如今人在何方,然后过来找他们。 结果自然是要一路杀出青国。 而魔教的消息但凡传出去,他们将会是举世之敌。 这么做对江然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时之间想不通,但是却很清楚,这样的结果江然肯定也能想到,他还要这么做,那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无需担心。 “今后你们会知道原因的……好了,旅途辛苦,都回去休息吧。” 唐画意还要说,唐诗情便已经拉过了她的手: “那行,我和意意先去休息。” “那我也走。” 叶惊雪说着,看了叶惊霜一眼: “姐?” “我再等一下。” 叶惊雪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最后江然默默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也默默的看着江然。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江然叹了口气对叶惊霜说道: “她打算赖在这了。” “没事,玉蝉姐姐也不是外人。” 叶惊霜轻声说道: “雪儿她的情况,很不好吗?” “啊?”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了?”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自从她将自己的情况和我细说之后,我便发现,她的脉象有异,是外强中干之态…… “其后也多番查看,但是脉象始终未曾有所改变。 “说实话,我心中有些担忧。 “而她今天忽然说这样的话,应该不是随口一说……你和她一直都在一起,可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对?” “……夜半盗汗算不算?” “算……” 江然叹了口气: “看来她的身体确实是有些问题了。 “不过,也不用过分担心。 “今日渡魔冥王说了,他对易苍暝的内功感觉有些熟悉,待等此行回到金蝉之后,我先去一趟魔教总坛。 “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线索,为她调理身体。” “好。” 叶惊霜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那一切就劳烦江大哥了。” “放心吧,她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我必然不会叫她有事。” “所以,她到底怎么了?” 长公主听着这两个人说话,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又开口询问。 江然瞥了她一眼: “去去去。” 长公主哼了一声,这才起身离开。 白日里再无多话。 到了晚间,恢复真正容貌的众人,便在这山寨之中接风洗尘。 王景元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下午,洛青衣自然也是半只脚未曾离开灶台,折腾到现在,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然后还坐满了的人。 席间脚背换盏,自不待言,江然也是好好地过了一番酒瘾。 只是待等酒足饭饱,他回到房间里之后,房间里却已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然不觉意外,进屋之后,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接下腰间的酒葫芦,一甩手扔了过去: “来点?” 那人顺手接住葫芦,看了江然一眼: “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还没喝就醉了?” 江然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多少喝点再说这种话。” “……” 墨青一时之间咬牙切齿,感觉自己多年无生楼杀手这个职业算是白干了。 随手将那酒葫芦放在桌子上: “你知道我会来?” “跟了好几天了,总得见个面不是?” 江然一笑: “说起来,自从断流峡之后,咱们就没见过面了。 “本以为刺杀长公主这件事情,你也会露个脸……结果,还是这么悄无声息的。 “你们的那位楼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个楼主,江然有着一万种猜测。 但是这些猜测,他当然都不能跟墨青说。 墨青淡淡的说道: “楼主怎么想的,我又如何知晓? “这一趟我过来,只是帮楼主传话……” “说来听听。” “楼主想要见你。” 这话就这般毫无征兆的冲入了江然的耳朵里。 他慢慢坐下,四平八稳,似乎没有半点动摇,随手拿出火折子吹着了,将油灯点上。 光芒刹那间笼罩方圆之地。 火光恍恍惚惚,人影也影影绰绰。 吹灭了火折子,重新收入怀中之后,江然这才开口: “我就在这里。” “……你是想让我们楼主亲自来见你?” “你可知道,纵然是金蝉天子,他想见我也得亲自登门。” “金蝉天子又算得了什么?如何能够跟我们楼主相提并论!?” 墨青冷笑。 江然也笑: “无生楼除了教你如何杀人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都用来教你如何狂妄自大了?” “哼。” 墨青冷哼了一声。 然后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沉默的时间并不长最后还是墨青耐不住这种沉默的气氛,沉声说道: “楼主有言……你要是想见她的话,三日之后,独自一人前往流川江畔钓人桥。 “她会在那里等你。 “如果不想见的话…… “她给你的忠告是,不要正大光明的进金蝉。 “也别将自己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这不是上策。” 墨青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紧锁。 显然他不太明白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更不知道,楼主为何要对江然说这样的话。 至于说江然的身份……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瞒不住了。 消息就好像是长了翅膀,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飞遍了大江南北。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我知道了。” “可有话说?” “没有。” “这不像你……” 江然抬头看了墨青一眼,笑了笑: “你很了解我?” “你可知道……你是这我这一生之中,最想要杀的人!” 墨青忽然语出惊人。 江然有些愕然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何必寻死?” “……没错,杀你如同寻死。” 墨青坦言: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想杀你。 “至今为止,我都觉得,你或许是我们这些杀手,这一生都不能完成的任务。 “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才会让人生出攀登的欲望。 “杀了你,我将会是最强的杀手。 “而因为想杀你,所以我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了解你。” “差不多得了。” 江然笑着说道: “我这人胆子小。” “……告辞。” 墨青确实很了解江然。 江然的胆子当然不小,但是当他说自己胆子小的时候,听这话的人,往往命都比较短。 这是极端危险的信号。 所以他一步都不想停留,转身便想走。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告诉你们楼主,如何行事,轮不到她来过问。 “三天之后,我自会赴约。 “嗯,这个时候如果我说,不用你传消息了,你会不会害怕?” 回应他的是衣袂破风之声,急急而去,半步不留。 江然咧嘴一笑,可是这笑意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第485章 见面 第485章见面 至今为止,江然对这位无生楼楼主的了解都是极其有限的。 除了大年夜,给自己做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年夜饭之外,关于此人最多的信息,还是金歌提供的。 一个神秘至极的女人。 精通魔教十八天魔录之中的燃血刀。 和青国皇室有仇……收留金歌,将其培养成了无生楼杀手夺命。 这是目前为止,掌握到的所有已知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都是猜测…… 例如,此人的身份,会不会是青央夫人? 而这个猜测的前提,却又需要站立在青央夫人还活着的基础之上。 另外,她收留金歌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想要利用金歌刺杀青帝。 一个已经被灭了满门的金氏一族,独留一个余孽,还远赴金蝉。 于这种情况之下,流传在青国坊间的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江然很怀疑,这个传言很有可能是无生楼故意散播。 便是为了将来金歌回到青国,拿到了追云弓逐月箭之后,刺杀青帝所埋下的伏笔。 只是这些猜测到了现在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三天之后……” 江然的手指头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继而取下灯罩,吹灭了油灯。 这一夜自此无话,转日清晨,众人启程上路。 江然也重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十三匹宝马,拉着两层小楼,其后跟着大队人马,看上去着实是有些显眼。 白露抱着孩子,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感觉算是开了眼界。 “做梦都没想到,这马车上竟然还能放床。” 她将孩子放在一张床上: “就算是最气派的马车,也不至于有这般奇思妙想吧?” “这都是大哥的主意。” 一旁的金歌在边上说道: “大哥这想法有了好长时间,一直到金蝉京城,方才找到巧手匠人,打造了这一辆马车。 “可谓是赶路利器! “当然,这十三匹好马所吃的草料,也全都是上好的,花费可谓不小。 “好在大哥有的是钱。” 白露点了点头,魔教自然是财富惊天,毕竟纵横天下数千年。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组织。 “可别瞎吹了,最近入不敷出,我也快揭不开锅了。” 江然从楼下上来,听到两个人说话,便苦笑了一声: “我的钱都是来自于捉拿通缉犯…… “结果到了青国,我自己都成了通缉犯,已经好久未曾开张了。” 说话间,他已经站稳脚跟,来到桌子跟前坐下,看了白露一眼: “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 面对江然,白露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那一夜,金歌跟她说,想要留在皇都帮忙。 她答应了。 只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便是,金歌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 能够活下来,固然是好的……可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他们也可以死在一起。 这天下终究太大,滚滚浊世,好似江河洪流,一旦分开,再想聚首,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尤其白露自己不会武功,还带着一个孩儿,这就更加艰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和金歌分开。 金歌也只能答应。 两个人由此都留在了皇都。 只是在这之间,他们还去找了一趟商无名。 商无名之所以会和他们在一处,是因为他曾经身受金氏一族的大恩,若是没有金氏一族,便没有现如今的商无名。 其人重义,一直都在寻找金氏一族后人的下落,想要报答恩情。 锲而不舍之下,这才找到了金歌和白露。 只是如今金歌和白露想要投奔江然,换言之,便是要归于魔教麾下,自然不能拉着商无名一起。 便索性先找商无名,以已经找到了追云弓和逐月箭为借口,表示恩怨已清,就此一别两宽。 这当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商无名的剑法极为了得,只是他的剑境,锐意太盛,锋芒难以收敛。 算不得登峰造极。 一直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困在心中的枷锁,终于得到了解脱。 心思通达,剑法境界也是突飞猛进,便好似磨砺多年的宝剑,终于收入剑鞘之中,就此收放自如。 其后彼此分别,再有便是那一日青国皇宫之外,金歌一箭跨长街,逐月箭重现江湖。 战后江然自然要去找金歌,然后众人一起行动,离开了皇都。 打这开始,这两个大一小,就一直跟在江然的身边。 江然随手自桌子上拿过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大梵禅院,接你的弟弟和阿文了。” 白露一愣,忍不住看了金歌一眼。 金歌一笑: “大哥素来对身边的人考虑都很周全,所以,我就说了,这事情你都无需跟大哥开口,他都会想到的。” “哦?看来先前就打算说了?” 江然笑了笑: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多谢……大哥。” 白露轻声说道。 江然摇了摇头: “此去金蝉,路上会有一番风雨,金歌,你好好照顾她。 “待等到了金蝉之后,诸般风雨大概会暂且平息。 “我意欲先去一趟魔教总坛,继任魔尊之位。 “而伱和孩子,就先留在魔教总坛吧。 “想来,那将会是未来一段时间里,最安全的所在了。” 白露看了江然一眼: “大哥的意思是……接下来还会有很多风风雨雨?” “不是会有很多风风雨雨……” 江然摇了摇头,然后正色说道: “而是咱们就在风雨的最核心位置,将来席卷天下的风雨,绝大部分,是围绕我们而起的。 “不过,万物皆有时,这连番的风雨也快要达到最顶端了。 “待等这一切过去之后,不管是天下还是江湖,都会平静下来的。 “到了那个时候,本尊给你们主婚如何?” 白露脸色一红,金歌则眼睛一亮: “那一言为定!!” “好。” 江然点了点头: “旅途奔波多半都得吃点苦头,你还带着孩子,便早些休息。 “其后听到什么动静,也无需理会。” “好。” 白露点了点头,目送江然离去。 至于说江然提到的听到什么动静……她早有预料。 江然这一次这般大张旗鼓,必然会搅动天下风云。 会有一大批一大批的正道中人,想要过来降妖除魔。 果不其然,就在江然下去之后没多久,白露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 “魔教贼子江然何在?还不现身就死?” 当然,这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 马车几乎都没有怎么停顿,一切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日之后,长公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的消息开始传遍江湖,很快所有人便知道了,这长公寨便是金蝉人的据点。 这也让不少青国的人义愤填膺。 只觉得这帮金蝉人可谓是恶事做尽。 他们的长公主,杀自家的小皇子。 他们的大将军,攻打自家的城池。 他们的使团来觐见青帝,结果不老老实实的去皇都,还跑到云和山开山寨……打劫过往行人。 更别说江然在皇宫杀了青帝的事情,早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这就是一点人该干的事都不干啊。 随着这个消息蔓延,江然的行踪也总算是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当即便有一大群一大群的江湖豪强,开始聚集,这个召开英雄大会,那个召开武林大会,还有的更加直接,就是召开除魔大会。 其目的就是凝聚人手,想要中途截杀江然这魔教少尊。 而这件事情,不仅仅只是青国一家江湖的事情,随着消息蔓延到了青国之外,秋叶,离国乃至于昭国江湖上的人,都开始闻风而动。 更有甚者,不仅仅是江湖,就连朝堂都有动静。 毕竟,魔教的事情事关重大。 牵扯的可不单纯只是江湖人……稍有不慎,朝廷都得被其颠覆。 江然跟白露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江湖上的风雨,都会围绕他们而起,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 只是在这各方反应之下,金蝉的江湖人,就显得有点坐蜡。 惊神刀江然……在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前,可是侠义道千百年难得一出的人物。 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魔教少尊了? 这好端端一个魔教少尊,闲着没事你跑去做什么捉刀人? 而且还杀了这么多为非作歹之辈? 因此他们前思后想,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消息可能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具体问题从何而来。 但是,人在敌国,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很有可能就是江然在青国又做了什么事情,结果被青国这帮人记恨,再不然,就是长公主在青国受了委屈。 毕竟关长青轻启战端,也确实是不地道。 最终导致这把火烧到了江然的身上,给他造谣抹黑,诬陷他是魔教少尊,这都是极有可能的。 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但是阴谋论却是主旋律,一时之间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只能静静的等着寻找机会。 而金蝉这边,认为敌国栽赃陷害江然的这帮人,也没有道理跑到其他国家去找他们理论,便就写信骂人,托人送走。 这个办法得到了很多人的效法。 最终就是金蝉这头,多点开花,无数污言秽语,朝着青国而来。 少部分朝着其他国家而去。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江然自长公寨走出,已经过去了三天。 现如今,所有人暂且驻扎在流川江畔。 江然交代了两句,让大家留心可能会出现的敌人之后,便独自一人前往了钓人桥。 他是艺高人胆大,自然无所畏惧。 一个葫芦一把刀,脚下如风,须臾之间,钓人桥已然在望。 钓人桥其实不是一座桥,而是一座小码头……它不是拿来钓人的,而是拿来钓鱼的。 擅于水边垂钓之人,往往会在这里聚集。 久而久之,就有了钓人桥的名头。 只是,时移世易,过去很有名望的钓人桥,如今也是人迹罕至。 桥头的石碑,都被荒草所覆盖。 江然距离此地尚远的时候,便已经眉头微蹙。 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叹,缓缓地来到了钓人桥上。 举目望去,流川江水涛涛,滚滚无尽,江水里流淌之声,也是震耳欲聋,气魄惊人。 随手自腰间摘下酒葫芦,江然仰头喝了一口,继而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郁结,也是一扫而空。 只是当这一口酒刚刚咽下,就听得碰碰数声响。 四五道身影,忽然自水中一跃而起。 同时扬手,嗡嗡嗡! 带着钩锁的铁链,便朝着江然抓取而来。 江然微微抬头,手中碎金刀一展。 一抹刀芒冲天而起。 嗤嗤嗤! 铁链连带着躯体,都被江然一分为二。 不等尸体落地,其背后又有数人自江水之中跃出,带出冲天水柱。 探手便打,掌中赫然是一枚枚封存在蜡丸之中的天雷子。 江然随手将酒葫芦往半空之中一抛。 单手往下一按。 无形罡风一扫,本来直线而来的天雷子顿时在半空之中打起了摆子。 开始飘忽不定。 紧跟着江然一甩袖子,几枚天雷子当即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 轰轰轰轰!!! 天雷子在人的身上炸开,有的被崩断了胳膊,有的被崩碎了胸膛,尸体跌落水面,江然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对手接住自半空落下的酒葫芦,仰头又喝了一口。 这才缓缓回头。 身背后,正有两个人相携而至。 只是看到他们两个,江然却是一愣。 这竟然是两个童男女。 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都是粉雕玉琢看上去很是好看,惹人怜爱。 和江然目光相对,两个孩子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畏畏缩缩。 江然哑然一笑: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两个孩子不说话,伸手一指不远处。 江然来之前便发现,在那边有个村庄。 这两个是那村庄里的孩子? 继而一笑,微微招手: “过来,我这里有糖果。” 他伸手自腰间去取,手掌摊开,掌心果然有两颗糖。 两个孩子眼见于此,对视一眼,当即喜笑颜开,朝着江然蹦蹦跳跳的就来了。 伸手就要去取糖果。 只是奔着的却不是江然手里的糖,而是江然的手腕。 一眨眼之间,两指小手便已经锁住了江然的脉门,声音自那女童口中发出: “抓住你了!!!” 她虽然长得好像七八岁的模样,但是声音却很成熟。 与此同时,那男童已经到了江然的身后,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一路攀爬来到了脖颈之上,双腿环绕着江然的脖子,自腰间取出一把短剑,便要朝着江然百会穴刺下。 可就在即将刺中的时候,男童的手忽然一顿。 眸子里有一瞬间的失神。 与此同时,江然的嘴角泛起笑意: “我也抓住你了。” “什么?” 女子一愣,不敢怠慢,当即内力一伸。 却只觉得五指落处不像是江然的脉门,反倒像是奔涌的浪潮,任凭她如何施展内力,也无法扣下。 便在这一瞬间,江然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细胳膊,伸手就将其提了起来。 再一伸手,挂在他脖子上的这个男童也被他抓了下来。 一手一个,提在跟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问出之后,那男童忽然周身一震,好似如梦初醒,一瞬间明白了自身情况之后,反手便是一剑取江然双眸。 同时那女童飞起一脚去踢江然的下巴。 江然洒然一笑,一股罡风轰然而起,两道身形顿时被他弹飞出去。 就听一个声音开口说道: “他们是‘九命鬼童’,纵横江湖多年,仗着外表可爱,蒙混世人,实则,根本就是两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你又是谁?” 男童缓缓开口,声音好似四五十岁的粗鲁汉子,眼神也不似孩童那般清澈,变得极端狠厉。 他方才对江然出手,明明都快要得手了,却忽然好似是失去了神智。 这古怪只怕是来自于后来说话这人。 只是来人对他的话,全然没有在意,而是看向江然: “你明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江然一笑: “猜测到底不能当成事实来对待。 “万一猜错了,我直接出手,他们真的就是两个孩子,又如何能够挡得住我这一刀? “错将两个孩子杀了,那我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举手投足可以取人性命的情况下,一举一动,自然得多加思忖。” “……这般婆婆妈妈,还算是魔教少尊?” 来人轻轻摇头: “如果你爹还活着见你这般行事,只怕是得活活气死。” “如果他当真气死,也只能说明,他的气量不过如此。” 江然的目光落在这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女子,周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之中,让人看不清楚面容: “无生楼楼主? “这些人,不是你安排的?” “自然不是。” 无生楼楼主淡淡的说道: “真想杀你的话,又岂能利用这些歪瓜裂枣?”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九命鬼童对视一眼,却是勃然大怒: “我看你们这是要作死!!” 第486章 九命鬼童 第486章九命鬼童 九命鬼童当然不是无名小卒,也算不上是歪瓜裂枣。 虽然他们并非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人物,但却是传说中的高手。 两个人素来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相依相伴。 又因为所学的武功非比寻常,极为难杀,这才被称之为九命鬼童。 其人行事,也是亦正亦邪。 距离他们上一次行走江湖至今,也消失了将近十年的光景,此次重出江湖,则是因为江然这魔教少尊现世。 两个人打算除魔卫道,扮演一下正道好手。 却没想到,如今站在这里,竟然无一人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下,着实是气的不轻。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各自伸出一只手,两手相握,手拉着手的朝着江然奔来。 江然却好似全然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只是问那无生楼主: “你想见我,所为何事?” 话音至此,九命鬼童已经到了跟前,女童探手便是一掌。 却只觉得无形罡气一起,手掌落到这罡气之上,顿时便是一股反震之力。 震的她周身筋骨酸痛,更有强猛的内力,倒灌经脉之中。 她双眼猛然瞪得溜圆,正要吐血,却忽然深吸了口气,将这口血压了下来,内力一滚,这一股力道竟然硬生生被其挪移到了男童的身上。 男童顺势搬运这股力道,来到自己另外一只手上,当即递出一掌。 这一掌同样打在江然的不灭天罡之上。 引得他周身也是一震,却又效法女童的做法,将这股力道直接转移。 这两个人的内力完全一样,两个人一起练功,虽然说是两个人的经脉,却又跟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反震的力道在两个人体内一转,再转,竟然好似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结果两个人便是你一掌,我一掌,接连不断地朝着江然出手。 可惜,尽数无功而返。 无生楼楼主则淡淡的说道: “只是想要告诫你,莫要做傻事。 “伱将自己的身份弄的人尽皆知,将自己暴露在这般危险之下。 “实非明智之举。 “魔教虽然厉害,你的武功也确实是出类拔萃。 “可你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江然周身上下罡气流动,跟前九命鬼童接连出手,打的不灭天罡也不免波澜起伏。 却始终不曾被破。 只是听着这哐哐哐的声响,他心中也有点不爽,再看这两个人,你一掌我一掌的,忙活的好生热闹,便更加不高兴,眉头微微蹙起: “楼主自觉和江某又有什么关系? “本尊如何行事,与你何干?你未免……有些管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看向了那九命鬼童: “你们玩够了没有?” 九命鬼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眸子里的恼怒之色。 我们哪里在玩? 我们在很认真的杀人! 可问题是……这人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纵然是魔教少尊,也不应该这般离谱才对。 他们精修了一辈子的内力,怎么对这人来说,竟然好似不痛不痒一样。 任凭各路内力加身,硬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些内力,总是去打一座高山,这山都得给打个窟窿出来。 偏偏这人脚步都不曾后退一步。 反倒是反震的力道越来越大。 导致他们两个打人的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感觉脏腑都开始受损了。 而就在此时,江然似乎不打算继续被他们打,单掌往前一按,遮天蔽日的掌势便已经扑面而来。 两个人顿时脸色大变。 内力连成一体,同时出手硬接江然这一掌。 下一刻,两个人便好似两个破布口袋一样,倒飞而去。 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又同时想要起身,结果却一起吐了一口鲜血,身形一软,死在当场。 江然对此并不意外。 他这一掌内力不浅,这九命鬼童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和他相比,却是天渊之别。 一掌将他们击毙,并不出奇。 无生楼主这会也没有说话,显然也是在等他处理了这两个人之后,再继续交谈。 江然便抬头等她的回答。 却没想到,就在江然抬头的功夫,原本已经断绝了呼吸的九命鬼童,忽然又有了气息脉搏。 咚咚……咚咚…… 轻微的心脏跳跃之声自两个人的胸膛传出。 江然有些错愕的看了这两个人的尸体一眼,就发现这原本轻微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最终好似擂鼓,声音也是越来越快,以至于连成了一片! 紧跟着,两个人猛然深吸了口气,翻身而起。 对视一眼之后,同时一跃而起,就要逃之夭夭。 只是不等脱离此地,便已经重新停下了脚步。 就发现,原本站在钓人桥上的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江然用一种好似看稀奇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 九命鬼童对视一眼眸子里有郁郁之色。 下一刻,也不废话,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一笑,双掌迎上,彼此之间一碰之下,就好似鸡蛋碰石头,几乎是一触即溃。 两个人的手臂直接被江然的力道打的寸寸断裂,江然则是化掌为爪,施展坤字十三疯魔爪,捏住了他们的咽喉。 两个人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江然已经稍微用力,就听到咔吧咔吧两声响,这两个人就被他重新扔在了地上。 然后江然对无生楼主招了招手: “等会再聊,先看看稀奇?” “……” 无生楼主半晌无语。 这算什么稀奇? 但是仔细一想,人死了还能活,这怎么不算稀奇? 便当真来到了江然的对面,蹲在地上和江然一起看。 然后就发现这九命鬼童好似当真死了,半晌都没有动静。 江然叹了口气: “看来没有九条命……” “也可能是先前已经用了八条。” 无生楼楼主轻声说道。 江然点了点头: “有道理。” 结果就在江然这话说完,这两具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尸体,忽然又一次传来了心跳声。 和方才一样,起初平缓而微弱。 逐渐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 最终连成一片达到了一个顶点之后,两个人猛然深吸了口气,翻身坐起。 这一次他们都不看对方,直接各奔东西。 然而想要在江然面前逃走,这自然不容易。 江然随手一把抓住了那个男童,而女童则落入了无生楼主的手里。 就听无生楼主说道: “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长大了一点?” “衣服都有点紧了……难道是死一次,长一岁?不死就不长?” “亦或者是散功?” 无生楼主说道: “他们是返老还童,真实年龄比我还大。 “他们利用这门武功,将自己的模样维持在了孩提之时,你每杀死他们一次,他们的功夫就会掉一重。 “也会导致他们越来越接近实际年龄?” “何必猜测?” 江然说到这里,一抖手,那男童的脖子顿时就被江然给扭断了。 无生楼主也是有样学样。 两具尸体再次被扔到了地上。 这一次两个人等候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一点。 但伴随着骨头噼里啪啦恢复的声音,两个人又一次醒了过来。 先前所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 因此这会醒来之后,也没有逃走的打算,只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信心。 江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身体确实是长大了。 只不过好像跟先前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刚刚现身的时候,就好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如今却已经有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衣服死死的箍在身上,撑得特别紧。 江然见此顿时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虽然都说江湖深远,深不可测。 “但是向你们这样的武功,我也是第一次见……闹得我都不忍心杀你们呢了。 “要不你们跟我走吧?我养着你们,把你们关在笼子里如何?” 此言一出,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江然,继而想都不想,一掌就拍在了他们自己的脑门上。 天灵盖都给打的凹陷下去。 两个人自然也是死在了当场。 无生楼楼主眉头微蹙: “几次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江然却明白她的意思,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第一次被我一掌打死,第二次被我扭断了脖子,第三次被你我一人杀了一个,现在是第四次了。” 无生楼楼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九命鬼童……” 江然笑了笑: “你是看他们自杀,觉得这也是手段之一? “死对他们来说并非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他们既然自己都能对自己下这狠手,那就说明,他们死了并非是散功……他们是在……” 说到此处,地上的两个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紧跟着纵身而起,同时出掌。 掌风一动便是风雷一滚,呼啸之间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探出一掌,打出了一招天覆神掌。 手掌相接,江然身形一震,这一次他竟然不是稳稳的站在当场,而是被这两个人给打的倒飞而去。 接连朝着后面滑动了一丈左右的距离,他这才站稳了脚跟。 江然了咧嘴一笑: “有些意思……看来你们的死,并没有导致功力消退,而是解放了自身的内力。 “能跟我说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已经恢复到二十来岁模样的两个人,此时此刻都是衣衫褴褛。 只是相貌方面也如同少年之时一样,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此时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听那男子冷笑说道: “你说的没错,杀我们一次我们的内力就会增长几分。 “所以你这并非是杀我,而是自己寻死!!!” 江然闻言颇为感慨: “天下武学百花齐放各擅胜场……当真诚不欺我。 “你们所学的武功到底叫什么名字?” “下了阴曹地府,问阎王去吧。” 女子冷喝一声,探指一点。 至此她所施展的武功已经跟先前所施展的完全不同。 威力更强内力更盛! 单就内力而言,已经不在王横之下。 江然见此也是一指点了出去。 就见霞光一闪,噗地一声,两根指头碰在一处,两股力道相争,一股罡风顿时四散,一刹那风起摇曳,水面之上更是轰轰轰接连炸响。 江水之中的鱼儿却是倒了霉,一时死伤无数。 而就在此时,那男子双手合十,掌在前,人在后,如飞而至,形同梭! 指尖之上,锋芒凌冽。 “索命摩梭!!” 江然起眸,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指力骤然暴增,原本还以为能够跟江然僵持不下的女子顿时面色骇然,只觉得江然的指力突飞猛进,顷刻之间自己就已经招架不住。 双臂架子一散,顿时中门大开。 江然探手一抓,紧跟着朝上一挑。 正对那男子的索命摩梭! 就听嗤的一声。 那男子竟然直接从女子的胸腹之间穿梭而过! 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然回头,就见那女子双眸之中的光彩已然黯然,尸体自半空之中跌落。 男子这才怒视江然: “卑鄙!!!” 江然笑道: “在下出道江湖这么久,出手之前把招式喊出来的,也是寥寥无几……” 话没说完,就见那男子忽然一伸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死尸到底。 无生楼主见此轻声说道: “同生共死?” “或许一生一死,他们就不能复生了。” 江然随口应答。 随后两个人对视一眼,江然轻轻摇头: “有意思……确实是有意思。” “他们所修的武功名曰【九死魔功】,所以才叫九命鬼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现如今已经死了五次,如果再让他们死四次……一身武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倒是难说的很了。” 江然摇头: “想要解决,估摸着也不会太难…… “天下万事万物皆有道理,武学可以打破常理,但终究不是神话。 “你说,我若是将这两个人的人头斩落,你持一头朝南,我持一头朝北,再将他们的尸身焚毁,他们可还有接着活的道理?” 无生楼主笑了笑: “何必猜测?” 江然先前也说了这话,然后就进行了尝试。 无生楼主这话的意思是,不如试试? 江然想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有点舍不得……” “……断东流便是教你这般弄险的吗?” 无生楼主眉头微蹙,死了四次的情况下,这两个人的武功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 如今五次还不知道会恢复到何等地步? 这个时候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尝试,为何还要继续冒险? 然而就在此时,江然忽然出刀。 锋芒一闪,就见那男子的四肢已经被江然斩断。 他随手将这手脚尽数扔到了流川江内,随波而去。 无生楼主一愣,而就在此时,这两个人的胸口再次传出心跳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就见那男子四肢断口已经结痂,不在流血,却并没有长出新的四肢。 女子则是睁开双眼,倏然坐起。 只是如今她的容貌已经到了三十来岁的模样。 她正要起身继续和江然打过,然后就听到那男子凄厉喊道: “我的手脚!?” 一回头,就发现男子四肢尽断,正躺在地上原地打挺。 这一惊非同小可,女子一时脸色煞白。 江然一笑: “可还有手段?尽数施展出来如何?” “你!!” 女子大怒,双臂一震,身形顺势而起,两掌如飞花,接连朝着江然拍来。 本以为先前一次复生,她已经可以和江然平分秋色。 此时又增长了至少十年功力,江然只怕已经不是对手。 却不想,江然周身之上,忽然拔起一尊法相。 单手一按,巨大的掌影顿时从天而降。 直接将她的身形压在了泥泞之中。 任凭她如何施展,怎样运用内力,也无法从江然的五指之下挣脱。 “你就仅此而已了?” 江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下一刻,掌力一催,那女子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整个人当即气绝。 就剩下那男子一人还在原地挣扎,凝望天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四肢断裂终究不能再生,就算是死了,再次活过来也是这般形貌。 可谓是生不如死! 然而也不知道他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猛然闭上了双眼,内息于体内流转,再次睁开双眼,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竟然自断心脉。 “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必然要跟着一起死…… “看来之前猜测的没错,他们两个人是要共死才能同生。”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再次出刀。 这一次,女子四肢也被他斩断,扔到了流川江内。 无生楼主已然明白了江然的想法,轻轻摇头: “他们也是倒了血霉,才会遇到你……” “此言差矣,是他们先来杀我,才会倒霉。否则的话,他们藏在某个深山老林的山洞里,我有去哪找他们?” 江然笑了笑: “他们两个人,这算是自投罗网。” 这话说完不多时,两个人再次复生。 只是不等他们彻底睁开双眼,江然已经接连出手,点了他们的周身要穴。 待等两个人彻底苏醒之后,一时之间也只能相顾无言。 第487章 生死 第487章生死 钓人桥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凉亭可以供人休息。 江然和无生楼楼主此时正在凉亭之内,相对而坐。 九命鬼童则坐在地上,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地辱骂江然。 骂他心狠手辣,骂他卑劣无耻,骂他蛇蝎心肠……骂到了伤心处,还放声痛哭。 之所以是放声痛哭,而不是抱头痛哭……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抱头这个能力。 无生楼主似乎觉得他们颇为呱噪,便对江然说道: “你就让他们这么骂你?” “手脚都给他们剁了,除了嗓子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发泄渠道了,让他们骂骂就骂骂,免得郁结在心,回头又死一次……” 江然笑了笑: “所谓的九死魔功,我琢磨着,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九次,多半就恢复到了真实的年龄了。 “再次,多半就活不过来了。 “怪可惜的……” “可惜?” 无生楼主轻轻摇头: “你不会是想要从他们的口中挖出九死魔功的秘籍吧? “这门武功,虽然玄奇……但是破绽太大。 “不值得修炼。” 江然点了点头: “虽然可以死几次,但是死了之后,需要一段的时间才可以复活。 “除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外,其他的时候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反倒是容易被人摸清楚规律,趁着他们‘死去’的时候动手,让他们下次复活,失去反抗的能力。 “这破绽,足以致命。 “不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样的武功,必然也有其可取之处,若是能够得来稍微研究研究,保不齐会有新的突破。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这样的‘土特产’天下难寻。 “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浪费。” “……” 无生楼主沉默,而那一直放声痛骂的九命鬼童也沉默了。 落到江然的手里,这一生到这就算是结束了。 现如今后悔出山对付这位魔教少尊也没有意义,认清楚现实,然后慢慢体会绝望,才是正经。 江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倒是有点不太习惯。 抬头看向了无生楼主: “楼主识得家父?” “……” 无生楼主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抬头看向了江然。 黑帽之下,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然而周遭的空气,却随着她这一抬头而凝滞了起来。 空气变得粘稠,让人如坠泥沼。 风儿都停止了喧嚣,九命鬼童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有凝重之色。 一个人的武功,必然是高强到了一定的程度,方才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达到这样的效果。 就听无生楼主轻笑一声: “伱想从我的口中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江然轻声说道: “你的身份,为何帮我,你和青帝之间又有什么仇恨? “你我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这些事情,我都想知道。 “而你今日既然来见我,想来也应该做好回答这些问题的准备了。” “没错。” 无生楼主坦然说道: “我确实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惜,你究竟能够知道多少,却得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至此,无生楼主单手之上,忽然凝聚气血,抬手一刀斜斩而来。 却不想,掌至半途,江然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腕,单手往下一压,两股力道化为狂风而散。 眼看着手掌就要落到凉亭石桌之上,无生楼主的手忽然自江然的钳制之中解脱。 江然只觉得方才她的手,好似化为了流水。 流水如何能够把握?眨眼便从指缝之间溜走……再抬头,掌势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江然正要动作,却忽然眉头微蹙。 感觉思维和动作,于这一掌之间忽然变得极为缓慢。 而对方的掌势,却是快如闪电。 慢字篇! 五毒贯世经! 江然顿时明悟,余慢慢也曾经施展过类似的手段,所用的正是五毒贯世经之中的慢字篇。 这功夫古怪至极,可以放慢对手的动作。 电光石火的交手一刹,稍微慢上一点,便是生死之别。 更何况,从思维到动作,都变得缓慢? 再加上,杀手要义往往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出手的那一刻,便是必杀一击,偏偏这个时候再揉入慢字篇,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几乎不言而喻。 若是换了旁人,这一掌必然得中。 可江然终究不是寻常人物,他一身内力早就已经惊世骇俗。 正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可以说内力便是根本,是武学的内驱力。 内功只要足够深厚便可以一力破万法。 随着他心念一转,轰然一声磅礴罡气冲天而起,震动头顶凉亭的瓦片哗啦啦作响。 无生楼主闷哼一声,她虽然施展慢字篇可以让江然动作慢下来,但也因此两个人气机相连。 江然以内力硬生生破解了她的慢字篇,当即便有内力反震,已经吃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闷亏。 而她也确实不愧是无生楼主,于这样的关头之下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只是江然也顺势一掌打出。 两掌相对,江然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好似泥牛入海,半点不见踪迹,更是全然不着力,好似所有的力道尽数流入一个不知处。 贪字篇! 这样的变化江然也曾经体会过,曾经在无生镇的时候,他遭遇贪毒,便已经领教了这门手段。 贪毒仗着贪字篇的功法,硬生生和江然比拼内力许久的时间。 由此,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内力滚滚不断,朝着对方掌心推去。 贪字篇固然精妙,然而这天下万事万物皆有极限。 江然本身的内力并非无穷无尽,只是他的极限远超寻常人的想象,更不是这贪字篇的武功可以衡量。 果然,眼前的无生楼主于僵持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当即一叹: “好深厚的内力。” 话音至此,她另外一只手忽然打出。 这一次用的是拳法! 打出来的拳势平平无奇,内中似乎也不存在丝毫玄妙可言。 江然随手应了一拳却也不想将对方弹出去,省的浪费了对方的贪字篇。 只是想要让其知难而退。 却不想,这两拳一碰,江然心中顿时生出恚怒。 这一刻,江然只觉得眼前的无生楼主面目可憎,九命鬼童催人欲呕,这凉亭盖得哪里都不像样子,就连远处的流川江,他横看竖看都觉得不顺眼,恨不能立刻拿着铁锹挖沟渠,将其改道才好。 这些念头在心中只是一瞬,江然便已经催动造化正心经。 心头顿时一片澄清。 再抬头,无生楼主的第二拳已经到了跟前。 可跟先前那一拳相比,这一拳则好似烈火,宛如赤雷。 雷霆震怒,摄人心神。 江然早有准备,造化正心经一转之间,抬手一拳,两拳相撞。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凉亭的四根柱子,一起发出剧烈炸响,一整个凉亭盖子,打着旋的飞到了天上。 无生楼主身躯微微晃动,江然衣袍鼓起,抬头对视一眼。 就听江然说道: “五毒贯世经?” “明知故问。” 无生楼主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已经到了半空,正朝着地上坠落的凉亭屋顶一眼。 随手一招燃血刀切去。 嗤的一声,整个凉亭顿时分开两边,各自坠落。 就听她轻声说道: “你的内功,究竟是怎么练的? “魔教武功之中有许多都可以速成……但往往需要杀人饮血,利用活人练功。 “但是你的内功之中,不曾沾染那般血腥,中正平和,好似玄门正宗。 “想来绝非是通过此种手段成就,可你这般年轻,着实是叫人难以理解。” “楼主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谈。” 江然说道: “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将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有来有往才是交往之道。” 无生楼主则缓缓站起身来: “也罢,即如此,咱们继续。”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跃而起,直奔江然而来。 方才坐着还是有几分施展不开,如今站起身来才算是动了真格的。 和无生楼五毒不同,无生楼主的五毒贯世经乃是一整套绝学。 彼此之间可以相互配合,贪字篇在贪毒的手里,是一门可以借力打力的手段,利用江然的内力,再返还给江然。 然而在无生楼主施展,却不仅仅可以做到借力打力,还可以借此催发其他四毒绝学。 威力不可谓不惊人。 两人这一交手,便从凉亭之中打了出来,于流川江旁边接连对招。 又从流川江畔打到了流川江上,两个人皆是轻功高绝之辈,双足踩在水面之上,打了一个波澜壮阔。 这一慕慕映入九命鬼童的眼中,心却是一个劲的往下沉。 他们本以为江然一个人武功盖世,却没想到,这无生楼主也是深不可测。 自问纵然是恢复了全部的功力,想要拿下这无生楼主都未必可行,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江然…… 这一趟……着实是不该来。 而此时此刻,江然和无生楼主似乎已经打的兴起。 五毒贯世经,贪嗔痴慢凝……各路手段,被无生楼主接连施展出来。 江然除了未曾动用惊神九刀之外,也是连番施展自己的一身本领。 自流川江畔,又打到了那凉亭之上,围绕着四根柱子接连出手,打的九命鬼童差点喊救命。 随着一次双掌碰撞,彼此分开之后,无生楼主这才长出了口气: “好……你的武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而站在流川江畔一块大石头的江然,却叹了口气: “可惜,你让我很失望…… “我以为,你是她……原来,不是。”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黯然,似乎是真的在失望。 “你以为本座……” 无生楼主似乎还想问问,然而话到一半,看着江然的表情,她忽然话锋一转: “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她?” “你的内功虽然很深厚,但是招式太过浅薄。 “我一路施展和你打到现在不是因为你武功当真可以将我逼迫到这个程度,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未曾施展。 “可如今看来,你当真已经是黔驴技穷。 “有人曾经跟我说过……她也是天才。 “十八天魔录,她看一门,会一门,若不是有些武功不能一起练,而有些武功又不适合修炼。 “她恐怕可以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将十八天魔录尽数练成的人。” 江然轻声说道: “可是你……翻来覆去都是五毒贯世经。可见,你最高明的武功,便是这门了。 “再有便是夹在其中的燃血刀…… “十八天魔录几乎一招不用,怎么可能是她?” 到底是谁? 失去了四肢手脚的九命鬼童,这会除了看戏之外,实在是也做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八卦,纳闷江然所说的到底是哪个? 无生楼主则在听完了这番话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然也不曾言语,更未曾继续出手。 半晌之后,无生楼主沉声问道: “你想她吗?” “不怎么想……” 江然一笑: “在我有生以来我都不曾见过她,自然是想不得的。 “只是她终究不是别人,对我来说也有着不同的意义。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我,或许也会为她高兴。”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无生楼主: “你既然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你的这一番试探,可以到此结束了吗? “你不是她,就莫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 “她死了……” 无生楼主的声音映入江然的耳朵里,就听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那一战之后死的,但也未曾拖延多长时间。 “她的伤,无人能治。 “我耗尽一切手段,也仅仅只是见证了她最后半年的时光。” “你是谁?” 江然抬眸,眸光之中隐隐散着刀芒。 无生楼主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帽子之下的是一张女子的脸。 这张脸并不如何出色,鬓边已经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看上去大概在四十岁上下。 她一步走出,来到了江然所在的那颗大石头跟前。 静静的看着江然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你可以叫我……柔姨,我应该还当得起你这么称呼。 “毕竟,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是,我曾经喂养过你。” “喂养过?” 江然愣了一下,身形一转自石头上飞身落下: “你……你到底是?” “我是你曾经的乳娘。” 无生楼主看着江然,强行粉饰的冷漠,已经再也无法遮掩眼眸之中那涌动的情绪。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抬头看着江然: “少尊……如今可能吃饱?穿暖?可曾有人于身边,嘘寒问暖?” 江然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有些事情忽然就有了解答。 乳娘…… 虽然不是亲娘,但这份关系也绝非寻常可比。 怪不得,大年夜会有那样的一顿饭。 只是,乳娘又如何能够有一身这般高明的武功? 江然的心中又添了困惑,同时他也不明白,既然是自己的乳娘,为何还要杀自己? 无生镇的那些杀手,绝非玩笑。 只是这些问题,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 “我知道少尊心中,如今必然有许多话想要问我。 “你如今武功这般高明,纵然是魔尊复生,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按照你娘临终之前的嘱托,我可以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你了。”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柔姨。 江然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她……葬在何处?” “狄水河,飞莹岸边,柳叶山庄。” 柔姨轻声开口: “我将她和魔尊,合葬在了柳叶山庄后山之上。” 江然默默将这个地方记在心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既有失落,也有怅然,临了临了,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庆幸。 至少她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这些年来偷偷活着,却又从不现身。 柔姨则是带着他,重新来到了那没有顶的凉亭之内坐下。 看着江然沉声开口: “只是,你如今虽然武功盖世,可是,这般行事仍旧太过。 “你可知道,如今你身份暴露。 “昔年那些人,必然卷土重来。 “君何哉只是当中一个,于他的背后,还有更加高明之人。 “这帮人武功匪夷所思……昔年夫人是何等了得,魔尊又是气吞山河之辈,那一役,咱们有多少高手汇聚在一处? “最终,却几乎全军覆没。 “不仅仅是因为君何哉于行囊之中下了蛊。 “更是因为,这帮人的武功极为了得,当中不弱于魔尊之辈,便有足足五人之多!” 江然猛然抬头。 昔年江天野和青央夫人遭遇了什么人,到底是被什么人所杀。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朦朦胧胧,迷迷糊糊。 虽然从当年君何哉勾结五国的那封信上,可以猜测出,这帮高手必然和五国有着很大的关系,五国的大内高手也定然参与此战。 可江然所知,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老酒鬼昔年被人骗走,转战江湖,唐天源和渡魔冥王也不曾参与其中。 如今这还是江然遇到的第一个,参与了昔年那一战的人! “他们……到底是谁?” 第488章 往事 第488章往事 江然询问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母。 他身为穿越者,虽然是从孩提时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可对于原本的父母,全然没有半点概念。 这出江湖的一年多点时间以来,却从各种角度了解到了这两个人。 可要说为他们报仇,追寻当年的真相,江然总感觉还欠缺了一部分动力。 真正促使他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归根结底仍旧是因为老酒鬼。 锦阳府里老酒鬼不辞而别,虽然话没说明白,但是江然猜测,他要做的事情,应该是给青央夫人报仇。 他和老酒鬼相依为命多年,哪怕江然嘴上对他从来都没有半点客气,心中却是极为牵挂。 他要去报仇,江然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这身体的父母,亦或者是因为老酒鬼,江然总得将这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才能解决所有的事端。 柔姨看着江然的眼神,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 “嗯?” 江然一愣: “你说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柔姨的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昔年魔尊挑起五国乱战,实属无奈之举。 “这帮人想要谋求我魔教至宝神兵,妄想一统天下。 “若是放在我教全盛之时,他们又岂敢有这样的野心妄念? “可是……百年之前楚南风率领一群乌合之众,攻打我教,以至于我教分崩离析,散乱天下多年。 “其时魔尊重整魔教,刚刚恢复三分元气。 “一旦陷入争斗,说不得便要元气大伤,再一次分崩离析。 “魔尊性情激烈,一怒之下,便挑起五国乱战,妄想趁着尘世乱局,远遁千里。 “实际上……他本来已经成功了。 “却没想到,就在魔尊带领咱们离去,准备寻一处世外之地,休养生息之时,他们出现了。” 柔姨的眸子变得有些深邃,显然是回忆起了昔年风雨: “当时,便是在狄水河畔。 “他们毫无征兆的现身杀人,魔尊眼见于此,当即下令将这帮来犯之敌尽数诛杀。 “却没想到,咱们早就被人暗中下了蛊毒。 “稍微运气,当即便有很多人,蛊毒爆发而亡。 “虽然随行之中,也有善于用蛊之人,可以解毒。 “但是这一耽搁,我方就已经是死伤惨重。 “魔尊一时大怒,想要施展神通,大开杀戒,便在此时,有十个黑衣人现身,阻拦魔尊动向。 “这帮人武功参差不齐,当中有五个人的武功不在魔尊之下。 “却也有几个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真个和魔尊交手,只是在一旁牵制。 “魔尊本就身中蛊毒,强行压下与他们动手,结果被打的节节败退。 “当时……魔尊眼见不敌,便想让夫人带着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少尊,尽快离开…… “可是,夫人和魔尊伉俪情深,如何忍心见他一人赴死?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去……” 伉俪情深…… 江然心中一声轻叹。 倒也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是生身父母,伉俪情深实在是理所当然。 可他听说的那些事情,老酒鬼和青央夫人之间,显然也有情义。 那这份伉俪情深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只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般选择实在也无可指摘。 青央夫人和江天野是一起长大的。 无论是伉俪情深,还是友情亲情,那种时候不愿意离开,都是理所当然。 柔姨没有察觉到江然心中的古怪,继续娓娓道来。 魔尊一人独对十人不敌,青央夫人便加入战团之中。 她武功也极为高明,虽然因为年轻的时候仗着自身才华,学得东西太多,导致杂而不纯,不如江天野那般专注一项。 可心魔念之下,仍旧是极其强大的助力。 彼此交手是电光石火,各路招式,各路高手,打的狄水浊浪滔天。 最终的结果则是魔教这一方,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终于被打的死的死,伤的伤,分崩离析,全军覆没。 就在败局将定的情况之下,青央夫人找到了柔姨,让她带走江然。 又指派了许多人随行保护。 带着他们杀出重围,而柔姨作为江然的乳娘,本身也绝非泛泛之辈。 曾经修成了十八天魔录之中的燃血刀。 彼时固然是不愿意背主而去,但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儿,柔姨还是咬着牙带着这帮人走了。 此行一路都在被人追杀。 一直到将这帮人甩脱之后,柔姨这才因为实在是放心不下青央夫人,便将江然暂且交给了其他护卫,让他们继续带着孩子离去,自己则回去寻找主子。 却没想到,找到的时候,青央夫人浑身鲜血淋漓,正抱着江天野的尸体,已经是弥留之际。 柔姨将这两个人一个抱着,一个背着,脱离此地。 但也未曾走远。 便在狄水之旁,飞莹岸边的柳叶山庄落了脚。 青央夫人受创极深,还中了蛊毒,柔姨也曾经想办法给她寻找解毒执法,却没有成效。 但是一时之间也未曾撒手人寰,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间,方才醒了过来。 见到柔姨之后,她也未曾意外。 只是看出自身状况之后,又问到了江天野。 知道江天野被柔姨埋葬在了这柳叶山庄之中,便轻轻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先我一步离去。 “无妨,你走的慢一点,带我离去之后,走得快一点,总是能够追上你的。” 柔姨就赶紧劝她,现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处,不要放弃,当有转机。 可是青央夫人却只是摇了摇头,请求柔姨在她死了之后,将她和江天野合葬就是。 正可以将该断的尽数都断了。 只是柔姨当时并未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话落到江然的耳朵里之后,便是有些恍然。 夫妻合葬,既是成全了自己和江天野,也是断了断东流,莫要让他为此所苦。 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何必再给生者念想,以至于蹉跎半生。 可惜,青央夫人自己或许也想不到。 断东流这一生都未曾从这当中走出。 “我照顾夫人足足半年有余,看这她一点一点苍老,体内的精气神逐渐流失。 “可用尽了一切的办法,都无法挽回……着实是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替。 “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却又得背着她,免得她看到我哭,她也跟着难过……” 柔姨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回到了当时的那一段无助岁月之中,一边轻声言语,一边泪流满面。 江然轻轻拍着她的胳膊,给予安慰。 柔姨则握住了他的手: “少尊放心,我没事,这些年来,便是这么过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夫人临死之前,竟然将我叫到了房间之中。 “我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夫人点了穴道。 “然后,她告诉我‘孩子应该会被断东流带走,跟着他,我很放心,伱也无需担忧。他天生九死绝脉,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说不得,二十年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会在阴间团聚。 “‘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忠心耿耿,我一直在想,我死之前能够给你留下一些什么?后来一琢磨,我这一身内力,在我死前,必然散尽。与其到时候你在旁边,可能会被此危险所累,还不如尽数送给了你,只是,此举绝非要你为我报仇,今后的人生,你可以自行抉择’。 “‘另外,若是你将来有机会可以见到我那苦命的孩儿……他,他若是侥幸不死,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你也无需对他另眼相待。若是,他有了一身绝顶神功,并且想知道我这不称职的母亲昔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你……告诉他也就是了。’ “夫人的这一段话说完之后,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便将苦修一生的内力,尽数渡给了我。 “彼时我内功颇为浅薄燃血刀都是以燃烧自身气血为引,做不到自给自足。 “夫人一身内功何其深厚?我承受不住,到了半途便已经没了知觉,直接昏了过去。 “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夫人就在我身边,早以归天多时……我心中悲痛难言,却又无可奈何。 “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将她和魔尊合葬。 “只是,夫人叫我莫要为她报仇,这件事情,我却做不到。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们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当年出手的这帮人,到底都是姓甚名谁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当中有青国高手。 “便想要潜入青国,寻找蛛丝马迹。 “却没想到,青国皇都之中,竟然发生了大事。 “金氏一族被青帝诛杀,言称其投敌叛国……可是我却清楚,金氏一族对青帝可谓是忠心耿耿。 “我等于战阵之前,也曾经和金氏一族的人交过手。 “追云弓,逐月箭,可谓厉害! “这件事情之中,必有玄机。 “我几番探查之下,果然找到了蛛丝马迹,知道金氏一族应该还有一个在世传人。 “可是想要找到这个人,却极为不易。 “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也发现,凭借我一人之力,想要扭转乾坤那绝不可能。 “所以,我加入了无生楼,成为了无生楼内的一个杀手,想要借此慢慢掌控整个无生楼。 “而金氏余孽的事情我也一直都在调查,可哪怕马不停蹄,也是过了几年之后,我方才找到了夺命……也就是如今的金歌。 “此人家传的追云逐月箭极为了得,若是能够为我所用,自然极好。” 柔姨一口气说到这里,其后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无非就是调查调查,再调查。 想要找到当年那些人的痕迹,但是之中没有什么收获。 中途她也曾经想过要去见见断东流,见见夫人的孩子。 可一想到夫人当年说过,江然天生有九死绝脉,纵然是安安稳稳的长大,也活不过二十岁,这才无奈作罢。 毕竟相比起照顾一个注定要死的孩子,远远没有给魔尊和青央夫人报仇重要。 “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成为了无生楼的楼主。 “借用无生楼的力量,对当年的事情进行调查……只可惜,收获寥寥无几。 “一直到这一两年之间,天上阙逐渐付出水面,我这才抓住了这条重要的线索知道了一些事情……” 柔姨说到这里看向江然: “关长青早就已经是天上阙的人。 “如今金蝉之辈,局势古怪,皇权似乎旁落……满朝文武只听从武威候一人之言。 “皇上已经有很长时间未曾登临早朝。 “所以,少尊,你此行若是想要就虎威关入金蝉,只怕会有波折。 “现如今你的身份已经世人皆知,虎威关前必有凶险! “这也是为何,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表露身份的根本原因!” 江然将她说的话,仔仔细细琢磨了一遍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柔姨大义,叫人好生佩服。 “不过,当年她……她既然不想让你报仇,显然也是不希望你身陷险境。 “你又何必这般执着?” “我的性命是魔尊救下的,若是没有魔尊的话,我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夫人也从未将我当做下人看待……这份恩义,足以我粉身相报。” 柔姨说到这里,看向了江然: “只是,如今你的身份被宣扬至此,其中必然有天上阙的人在这里推波助澜。 “此后局面只怕要越发的危险了。 “少尊,你可有应对之法?” 江然轻轻点头: “我是没有应对之法,我又如何会这般行事? “柔姨,你放心就是。” “当真!?” 柔姨看着江然: “你可得知道,你所面对的,将会使整个天下!!” 江然微微点头,然后陷入了思量之中。 柔姨见此叹了口气: “你心中想来对我还是有许多疑惑的……不知道为何无生镇的时候,我会派人杀你…… “可我若是告诉你,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你……你可愿意相信?” “您不知道?” 江然抬头。 柔姨无奈: “我的目光始终都在那帮人的身上,无生楼的买卖,自然是按照原本的规矩去做。 “再加上,你那会尚且没有惊神刀这个名头。 “我又如何能够知道,你是何许人也? “一直到品茶赏琴大会之后,我方才真正知晓了你的身份……可那会,再想要收回命令,已然不可行了。 “无生楼内的有些规矩,是自创立以来便有的。 “纵然是楼主,也不能轻易更改。 “好在你武功盖世,没有危险,否则的话,我纵然是死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母啊……” “原来如此。” 江然笑了笑: “柔姨也无需自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你我相认,过往种种皆可随风而去。 “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情……柔姨,若是我告诉你,我想要启出我教的那件秘宝,你意下如何?” “什么?” 柔姨一下站起身来: “你是说……你是说……是了,知道那秘宝下落的人只有渡魔冥王一人。 “如今渡魔冥王已经重归麾下。 “你若是继位魔尊,想要启出那件东西,他自然不能阻止。 “只是……昔年魔尊便不相信此物,少尊难道相信?”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有这样的传闻,想来纵然是不如传说那般可怕,也当有玄奇之处。说不定,这一次不仅仅可以化解危机,更有可能重现我魔教昔年辉煌。 “叫这帮人,再也无法阴谋暗算!”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意气风发的张扬。 柔姨看着他,眸子里瞬息万变,最终长叹了一声: “你终究不愧是江天野的儿子,如果你当真能够找到此物的话,那自然是好的。 “就怕白忙一场,反倒是落的被动的下场。 “不过,今日你我将话说开,倘若有朝一日你找不到那件东西,无生楼尚且还有你一条退路! “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做,无需担忧其他。” “嗯。” 江然一笑: “多谢柔姨。” 柔姨看着江然,轻轻感慨: “昔年嗷嗷待哺的孩儿,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成了顶天立地的汉子。 “能见到如今的你,柔姨当真是高兴……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留心你的消息,可曾有了成家的念头?我看你身边,似乎颇有红颜知己?” “这……叫您笑话了。” 江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一点倒是跟你爹不像,你爹一辈子就一个妻子,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不过,却也无妨,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想来你爹娘泉下有知,也都盼着你能够早日开枝散叶呢……” 这话题转啊转的,最后就落到了一个古怪而又尴尬的境地之中。 江然莫名其妙也有了可以催婚的长辈了。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他的爷爷…… 只是这位老爷子对江然的事情看的很淡,任凭他心意去做就是,绝不会从中干预。 最后江然又和柔姨聊了许久,约定了待等江然启程寻找那件东西的时候,定会给柔姨传讯,让她前来帮忙。 柔姨这才告辞离去。 江然目送她横渡流川江,身形渐行渐远,手指轻轻摩擦酒葫芦,半晌也跟着转身离去,唯有一声轻叹留在了这流川江上。 第489章 伏击 第489章伏击 十三匹宝马拉着的马车之上,老教主接过了自吴笛手中递过来的一个杯子。 杯子里的东西,看上去殷红发黑,隐隐间,似乎还能看到有活物在当中翻滚。 老教主却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就将这杯子里的东西喝了下去。 下一刻,他的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 原本就松弛的皮肤之下,呈现出了颗粒状的凸起,密密麻麻,并且沿着经脉游动,其模样看上去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田苗苗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个盆子拿了过来,老教主张嘴便呕,黑色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虫子,被他一起吐在了盆子里。 田苗苗对于这个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反而饶有兴致的想要数数看,这黑血里到底有多少虫子…… 一直到老教主吐完之后,江然让她赶紧将这东西倒掉,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唐诗情取来了手帕,老教主接过来擦了擦嘴,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向了吴笛: “多谢了,老夫感觉好多了。” “还是得小心一些。” 延虚城一战,王昭身受重伤。 除此之外,他们对江然的印象极好。 “而每一次施展,都会让您的身体虚弱一分。 他伤势积重难返,感念于阿文对他的救命之恩,这才将一身内力尽数托付。 他们的年龄终究还小,对于魔教的认知并不深。 只是当王横和王离两个察觉到阿文的内力之后,也终于确定了,这内力必然是王昭所传。 最终在秋氏一族附近支撑不住,被阿文救下。 当然,除了这份平静之外,当中也发生了几件事情。 “好。” “好在待等最后一次结束之后,蛊毒彻底解开,一切也就可以拨乱反正了。” “嗯,我明白。” 江然这边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么长时间以来,青国这边到底能给给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这一段时日以来,一直都很平静。 但这绝非是什么好消息。 吴笛点了点头,又嘱咐了老教主几句之后,这才离去。 老教主连忙笑道: “好好好,不说了,只是,这一段时日以来,虽然平静……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你也莫要将心思全都放在我的身上。 十天之前,王横他们已经带着阿文和白子慕和他们会和。 似乎所有青国的人全都达成了共识,要对他们视而不见。 却仍旧坚持追寻王横的下落。 只能是说,这帮人早就已经有所串联,只等着最终一战。 自那一日和柔姨在钓人桥分别以来,至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江然点了点头。 要不是江然出手相救,他们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你先去休息吧。” 江然的目光自吴笛背影收回,看向了老教主: “奇兰绝口不提解毒之事,如今也只能依靠吴笛了,让你受苦了。” 老教主看了江然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 “爷爷没事,也没有受什么苦。 “您这话我可不爱听。” “只是连累你,不仅仅得为大事操心,还得为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耗费心力……” “还得三次……您所中的蛊毒,和蛊王相关。若非是蛊王就在我的身边,只怕我也没有办法为您调制出解毒之法…… “再这么说,我可真的生气了。” “多谢了。” 因此当知道江然是魔教少尊之后,反倒是对魔教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情。 因此整体而言还是非常顺利的。 吴笛叹了口气: 此行去大梵禅院虽然有些波折,但他们以救人为主,并未和大梵禅院起正面冲突。 阿文和白子慕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是在看到白露之后,便也放松下来。 江然接口说道: 江然眉头微蹙,佯怒道: 所以到此为止,无人刺杀,也没有什么人想要过来除魔卫道。 “就算是现在,这法子也未必有人家原本的正法好使,需得多次褪毒。 至于说阿文用这个内力要做什么,却没有半点要求。 魔教中人,行事随心。 当中不乏行事险恶卑劣之辈,但有一说一,这份内力仅仅只是报答阿文的救命之恩,并未以此作为筹码想要换些什么。 因此阿文对他的情况基本上就是一无所知。 甚至对于自身的内力,了解都不深。 问清楚了当中究竟之后,王横和王离自然不免伤心。 看待阿文的眼神,也难免有些复杂。 既有感念,也有感慨。 最后江然做主,询问了阿文的意见之后,让他拜王横为师,成为了王离的师弟。 自此,算是正式归入魔教麾下。 白子慕向往金氏一族的神射之法,理所当然的想要拜金歌为师。 可金歌没答应,却愿意传授他追云逐月箭。 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因为白露。 白子慕和白露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这么多年以来,白露早就将他当成亲弟弟来看,自己收了她的弟弟做徒弟,两个人岂不是差了辈分?那还如何实现,自己的野心? 两个孩子各有归处,结果也算是合了心意,皆大欢喜。 此为其一。 第二件事,则是金歌打探出来的消息。 江然杀了青帝之后,引发各方震动。 青国江湖的人动向莫名但江然估摸着他们必然就在前方等候。 这一点,可以姑且不提。 引起注意的是,秋叶古国江湖上的人物,已经有部分踏足了青国地界。 不为国仇家恨,只是因为魔教重出江湖。 他们这帮人很有可能也会和青国江湖上的这批人,会和在一处,阻挡江然等人离开。 只是目前为止,来的是什么人,又有多少高手,却无人知晓。 但另有一则消息则是表明,秋叶古国边疆有异动。 想来也是因为青帝身故,青国群龙无首,让秋叶这边看出了机会。 再有则是溪月公主尚且安好的消息,也传回了秋叶。 种种迹象之下,秋叶现如今也算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圣不得,便是打算对青国用兵。 这一点其实很正常。 现在的青国就是一只快要煮熟了的鸭子。 任谁都想要吃上一口……且不说距离他们最近的金蝉和秋叶。 纵然是远隔千山的昭国和离国,说不定这会都开始考虑,要不要跨过山海之隔,前来青国抢肉吃。 当然,这一点多半是不太可行的。 只是当秋叶和金蝉全都将目光集中在青国身上的时候,离国和昭国若是没有彼此攻伐,那倒是有可能趁着金蝉和秋叶内部空虚,趁机起兵。 而说到这件事情,则不得不提一下关长青。 先前柔姨跟江然说过,关长青已经投靠了天上阙,是天上阙的走狗。 先前他不宣而战,自虎威关探入青国境内,一路攻城略地,接连拿下了数座城池。 可是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未曾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始终盘踞在玉流城。 如今青帝驾崩,青国群龙无首,在天下人看来,正是关长青长驱直入,杀入皇都的大好时机。 他偏偏不作为,倒是叫人看的一脸茫然。 可江然却清楚……这正是因为担心秋叶趁虚而入,再有,便是害怕自己。 过了玉流城,沿途向前,便可以抵达虎威关。 镇守门户,最后一关! 关长青说不得反倒是江然此行最大的阻碍。 此为其二。 第三件事,则是关于柔姨的。 自柔姨的口中听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江然总不能全都相信。 他本就多疑,这个多年从未现身,忽然现身还自称自己乳娘的人……江然对她的信任很是浅薄。 因此他总得回来打听打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 得到的结果则是肯定的。 不管是唐天源,还是老教主,甚至就连渡魔冥王都知道此人。 她就是在魔教出生。 自小也算是和江天野,以及青央夫人一起长大的。 只是她成婚较早。 待等江然出生的时候,她的小儿子已经快要戒奶了。 这才将江然接手喂养。 她的丈夫也是魔教中人,直接便是江天野的手下。 但是因为一场意外,在江然出生之前死了。 不过当江然询问其这场意外的时候,唐天源和老教主都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告诉江然,当年这件事情江天野也曾经调查过。 但那个时候正是风雨飘摇,五国乱战,魔教寻求自保的关键时期。 这件事情尚未调查出真相,江天野和青央夫人便已经遭难。 因此,哪怕到了今天这仍旧是一场悬案。 至于说柔姨的两个孩子如今身在何方,他们也是无人知晓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够听到故人的消息,又知道青央夫人临终之前,将所有的内力都托付给了柔姨,唐天源还是有悲有喜,满心复杂。 而江然在听到了这些之后,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稍微沉默,然后便继续该干嘛干嘛了。 整体而言,值得一提的便是这三件事。 除此之外,每日里练功,赶路之类的情况,都没什么可说的。 而现如今,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快要抵达玉流城。 没错,江然并没有听从柔姨的话,避开玉流城,避开虎威关…… 正是迎难而上。 …… …… 安抚了老教主,让他好生休息,江然便来到了另外一侧,坐在了唐画意的身边。 唐画意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眼神完全不在书上。 一双眼珠子差点就要黏在江然的身上了。 江然随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颠了一下: “看我干嘛?” “有阴谋!!” 唐画意眯着眼睛看着江然: “你肯定有阴谋!” “什么话?我为人光明正大江湖人称江大侠,我怎么会有阴谋?” 江然翻了个白眼。 唐画意哼哼了一声: “你能骗得过别人,难道还能骗得过我? “不对,你别人你都没骗的过……大家都能看出来,伱在谋划一些事情。 “但就是不想告诉我们。” “哦?”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么了解我,要不你猜猜,我在谋划什么事情?”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 唐画意一本正经的用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之后说道: “你肯定是在想什么法子,想要将这帮王八蛋一网打尽!” “为什么这么说?”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 “你虽然有耐性,有耐心,但是一件事情拖得久了,你也会不耐烦。” 唐画意说道: “和君何哉交手好几次,却始终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估摸着,你对这个人的容忍已经快要到了极致了。 “接下来你必然是想要想个办法出来,将他弄到你的面前,连带着那些牛鬼蛇神一起,一网成擒! “我说的,对不对?” 江然笑了笑,正要说话,赶车的洛青衣忽然‘吁’了一声。 马车当即停住。 紧跟着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江然随手撩开窗帘,就见出去倒那盆血的田苗苗,正将一个满头是血,脑袋上还全都是小白虫子爬来爬去的男子一拳打飞出去。 这一幕就好似是一个开场信号。 四野之间刹那间肃杀一片。 一道道身影呈现,一言不发直接扑杀而来。 王景元当即一声喝令: “结阵,迎敌!!” 虽然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很平静,可这并不代表王景元真的相信这些平静是真的。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一声令下,军伍扈从当即团团聚首,将当中的几辆马车围绕在了中间。 以至于这帮人刚刚冲上,迎面而来的便是铁盾长枪。 几个武功颇为低微的,暂且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硬生生撞在了这长枪之上,死在当场。 然而这一次来的人当中也有高手。 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 “魔教贼子,还不现身受死?” 江然听他说话,便轻轻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耳朵勾起,大概得听了一圈,便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茶。 唐画意见此也是撇了撇嘴: “看来是有人想要建功立业啊。” “年轻人,总是难免毛毛躁躁。以为自己一旦出手,必然能够功成名就,却不知道,想要在江湖上立足,可没有这般容易。” 江然和唐画意在车厢里对来者品头论足的当口,一道人影已经跃出人群。 直奔江然这二层小楼的马车杀来。 此人手持长剑,剑锋凌冽,沿途想要阻挡他的士兵,被他剑气一扫,盾牌直接崩碎,根本阻挡不了分毫。 眨眼之间,这人已经来到了马车跟前,心中也是志得意满: “不过如此!” 正要杀入马车之中,就见一把剑自窗口探出,随手一剑刺来。 那年轻人心头一动,口中大喝一声: “来得好!!” 长剑与之一搅,却忽然感觉剑身一空,原本正在跟自己碰撞的长剑,竟然凭空消失。 一愣之下,一道身影已经自马车之中飞身而出。 长剑凭空而现,剑气凛然,直取心门。 年轻人只骇的面无人色。 交手之时,对方的兵器凭空不见,再出手,生死几乎交付敌人掌中。 这是什么剑法? 顾不上其他,赶紧横剑阻拦。 然而剑光过处,对方的长剑再一次凭空不见。 他连忙环顾周遭,看过左边没有,可在看右边的时候,左侧忽然传出凌冽风声。 一扭头,长剑已经到了脖子跟前。 “哎呀!!” 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被这一剑斩的自半空之中跌落。 周遭全都是士兵,他刚刚跌落在地上,十几把长枪便已经落下。 他手中剑锋一滚,弹开了几把长枪,却无法阻挡全部。 正绝望之际,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喝道: “莫慌,我们来了!!” 砰砰砰,接连声音响起,那几个手持长枪想要将这年轻人刺死在当场的士兵当即被打翻在地。 就见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已经到了跟前。 伸手将地上这年轻人搀扶起来。 再抬头,就见一个女子站在二层小楼的马车之上,手中三尺青峰斜指,眸光平静的看着他们。 “姑娘好剑法。” 地上这年轻人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看你剑法,不像是魔教手段,何至于为虎作伥?” 站在马车上的姑娘尚未开口,就听江然的声音响起: “倒是有些眼力,能够看出来这不是我教武功。 “说来也对,南风藏剑式怎么可能是我魔教的功夫?” “南风藏剑式!?” “什么?怎么可能?” 几个年轻人听到这话,同时脸色一变。 一个姑娘抬头看向楚云娘: “姑娘难道是昔年天下第一楚南风的后人?你……你竟然和这些魔教中人沆瀣一气?可对得起贵祖上?” 楚云娘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车厢之中,江然所在的位置,撇了撇嘴之后,这才说道: “祖上是祖上,我是我。 “诸位,奉劝你们一句,现在离去尚且不晚。 “再不走的话,可休要怪我,剑下无情!” “好好好,没想到昔年楚南风何等英雄人物,后辈子孙却偏偏自甘堕落与魔教为伍,你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今日便要代楚大侠,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而起,朝着楚云娘杀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求救 眼看着跟前这五个年轻男女,绝招尽出,朝着自己杀来。 楚云娘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却也只是一瞬,待等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她飞身而起,手中长剑一逝,锋芒之中便已经多了一抹殷红。 就见五个年轻人当中,一人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口,人也自半空之中跌落。 “辛元!!” 其他几人惊呼一声,全然没有发现同伴是如何中剑,怎样身死? 回头再看楚云娘,就见她足下在兵卒的盾牌之上一点,身形如电折返。 四个人顾不上冲入二层小楼之中,身形一扭,足下在墙壁上接连点了两下,同时回头,朝着楚云娘杀来。 楚云娘单手持剑,剑芒一送,直取一人咽喉。 同时微微侧头,森冷的锋芒自脖颈跟前一扫而过,眼眸瞥了这兵刃一眼,随之运剑,剑芒倏然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戳入了一人的胸膛之中。 余下几个人目眦欲裂,或者点指,或者出拳,却尽数落空。 几个人连带着最新的那具尸体,一起落在了地上,正好身处军阵之中。 诸般招式接连施展,然而楚云娘手中这一把长剑,随手变化,时而消失,时而呈现,每一次出现,都会戳入一人的心口。 不过瞬息之间,楚云娘身形一顿,身后的几个人站在那里,各自不动。 片刻之后,纷纷扑倒在地。 鲜血从胸口汩汩流淌。 直将周围的兵卒,看的瞠目结舌。 与此同时,其他人出手,则是将来犯之人已经尽数打倒在地,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却也无人在意他们到底是生是死。 马车以及军阵都未曾在原地停留,直接扬长而去,转眼便已经去的远了。 而就在马车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最先被楚云娘一剑刺死的那个名叫辛元的年轻人,手指头动了动,眼眸缓缓睁开,眸子里带着一抹茫然。 他缓缓翻身坐起,心口的血液还在流淌,他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 “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 既然是阴曹地府,那就算是有伤口,流血,又能怎么样呢?自然无需理会! 但很快,他就发现,随着鲜血流淌越来越多,他的神智也逐渐有些模糊。 这才感觉不对劲……赶紧于胸口点了穴道止血。 竟然管用! “我没死?” 他脸上的表情,转眼之间就从茫然变成了愕然。 当即连忙站起身来,去看自己这几个同伴。 结果一探之下,发现他们竟然也没有死。 顾不上其他,赶紧出手给他们点穴止血,再尝试渡入内力,当即这几个人一一醒来。 死里逃生,却禁不住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开口询问。 也有人仔细查看伤口,深吸了口气: “好精妙的剑法……那个楚家传人,剑法果然厉害。 “她的剑看似戳穿了心口,实则只是从心脏一侧掠过,伤而不死,剑气将咱们震晕,身形跌在地上,还暂且止了血。” “可是,她身为楚南风的后人,却投靠魔教,又为何这样对待咱们?” “只怕其中会有什么误会?” “难道她是被迫加入魔教的?” “亦或者,她加入魔教,就是为了潜伏在那魔教贼子的身边,到时候好跟咱们互通有无!”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之间,倒是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最后那辛元说道: “咱们没死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这帮魔教妖人知道。 “否则,楚姑娘费尽心机保下咱们性命的事情,便会传出去。 “到时候,我担心那魔教少尊会对她不利。” “可若是如此,她又何必现身和咱们动手?让咱们杀了那魔教少尊,岂不是好?” 又有人开口询问。 却被身边的姑娘骂了一句: “你是猪脑子吗? “楚姑娘武功这般高明,和咱们生死相搏,尚且可以让咱们死的天衣无缝。 “我们连她都打不过,如果说,那魔教少尊当真有本事逼迫她加入魔教,那咱们又如何是对手? “楚姑娘此举,其目的只怕是要保护我们!” “没错。” 辛元点头: “所以,现如今我们的事情决不能让魔教知道。 “甚至,就连同道也得信得过的才能告知今日发生的事情。 “不然的话,那魔教少尊必然会对楚姑娘不利! “而咱们也会毁了楚姑娘一手缔造的大好局面!” “什么局面?” 方才问问题的那人,又一次问道。 辛元叹了口气: “自然是里应外合,瞒天过海的大好局面。 “说实话,咱们几个这一次有些冒失了,敌我悬殊不明,这般贸贸然全凭一腔热血行事,今后绝不可取。 “好在今日有楚姑娘,让咱们能够瞒天过海,将那魔头蒙在鼓里。” 众人一时之间纷纷点头。 …… …… “一个朝左偏了一分,两个朝着右边偏了一分。 “还有一个比较离开,剑刃入体的时候是只奔着心脏去的,结果在即将刺中心脏的时候,却又恰好避开了要害,根据角度让他们侥幸活下来。 “楚姑娘你的内功虽然被我限制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剑法,却是越来越高明了。 “人家说,道在屎尿之中,看来楚姑娘做了一段时间的丫鬟,也自当中悟出了不少剑法奥妙。” 江然随手拨弄茶叶,就口一饮,将那几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视为惊天大秘密,扭转局面的关键,随口说了出来。 楚云娘也没有被戳破秘密的窘迫,只是淡淡的说道: “姑且还算是不错,而且,你和他们无冤无仇,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 “无所谓。” 江然笑了笑,放下茶杯。 楚云娘下意识的拿过茶壶,给他添茶。 江然又是一笑: “这么看来,楚姑娘是下定了决心?” 先前和楚云娘讨论这件事情,还是在七安镇。 她突发奇想,想要加入魔教。 江然让她仔细想想。 这姑娘想了许久,今天忽然出手,江然自然也有成人之美。 就让这南风藏剑式的传人,投入魔教的事情流传出去就是。 楚云娘轻轻点头: “我意已决。” “好。” 江然站起身来: “只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估计会有一些有趣的误会。 “楚姑娘,若是有什么人和你联系,想要跟你里应外合,可别忘了通知本尊一声。” “……知道了。” 楚云娘黑着脸看了江然一眼。 她出手杀人救人的时候,其实就想过这种可能。 同时也在想,江然会不会想不到这件事情,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和正道互通有无。 结果,果然是瞒不住他。 这人年纪轻轻,精的跟个鬼一样,当真可恶至极。 “那就好,我先去歇歇,楚姑娘自便就是。” 他说着来到不远处一张小床跟前,自顾自的躺下休息。 同时也开始琢磨,平静了一个月,忽然之间就有人前来刺杀了。 这绝非巧合。 看来随着自己临近玉流城,那些人也开始隐忍不住了。 江然对此,除了保持期待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 转眼之间,时间就已经到了傍晚。 江然正在考虑,一会应该去哪里安营扎寨,就听到破风之声自窗口传来,再抬头,金歌已经出现在了车厢之内: “大哥,前面有一个镇子,距离咱们不远,只有不到十里。” “不到十里……” 江然沉吟了一下,自袖口之中取出青国舆图。 于这舆图之上仔细查看一番,末了说道: “舆图之中不见此处有城镇……” 金歌一愣,当即说道: “难道他们临时起了一座城镇?等着咱们自投罗网?” “倒是有点无生楼的味道。” 江然一笑: “不过,这么多人当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不乏江湖上的绝顶高手。 “真要论起来的话,倒是要比无生楼有牌面的多了。 “临时就算是建立一座城镇,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那咱们绕一下?” 金歌提议。 江然却摇了摇头: “为何要绕?有现成的镇子,何必那般费事? “正好,也该去有人烟的地方好好洗个澡,收拾一下咱们自己了。 “跟青衣说一声,就朝着这个镇子的方向走,今天晚上,咱们住客栈。” “好。” 金歌闻言一笑,当即出去传令。 十里的路程不算太近,但也算不得远。 纵然江然一行人行进速度再慢,于天色擦黑的当口,也赶到了这一出城镇之前。 镇子没有围墙,只有一个高高的门楼,上面有三个大字:安宁镇。 镇子里此时颇为冷清,可见家家户户都有烛火映照在窗户上,街道上却行人寥寥。 沿着城镇当中的大路一路往前,不多久,便看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名曰安宁客栈。 看上去,确实是一片祥和。 洛青衣停下了马车,和王景元一起进了客栈,询问客房。 很快掌柜的就迎了出来,脸上有些为难。 江然这边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客栈房间有限,很难住下。 因此这位掌柜的跟江然商量,将后院的几个院子收拾出来,在院子里搭上棚子,准备被褥,让大家暂且在院子里住下。 “客官您看,如今正是热的时候,晚上就算是睡在外面,也绝不会冷。 “您意下如何啊?” 掌柜的陪着笑脸,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两眼,就微微一笑: “也好,就按照掌柜的意思办。” “那好那好,还请客官稍待。小人这就去吩咐下去……稍微等一会,就可以入住了。” 掌柜的说完之后,就去吩咐人在院子里做准备。 江然对此冷眼旁观,既没有要求参与观看,也没有派人监视。 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掌柜的就过来请江然等人入住。 将马车安置在马棚附近,解开马鞍,让马儿也松快松快。 三个院子几乎一瞬间就给塞得满满当当。 唐画意坐在江然的跟前,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楚云娘,对江然说道: “这掌柜的可不像是身怀武功之人。” 江然点了点头: “他脚下虚浮,眼神黯然,确实不像是一个身怀内功之人。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吩咐下去,客栈里的食物饮水,一概不得动用。 “安排好人值守,再叫人仔细检查一下他们睡觉的棚子有没有问题。” “好。” 唐画意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去找人通知。 而就在她刚刚离去不久,一个声音从门前传来: “客官,小的来给您送点热水。” 听声音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动静。 江然随手拉开房门,看向了外面的人,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大木桶,看到江然开门之后,她就费劲力气的提着这个桶,想要进屋。 江然随手拦住了她: “放在门前就是。” “是。” 那姑娘点了点头,紧跟着瞥了江然一眼,眸子里隐隐带着一些异样的光彩。 而就在江然伸手去提水桶的时候,那姑娘的手忽然从江然的手背上掠过。 江然眸光微微一变,那姑娘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 江然将这一桶水提了进来,顺势关上了房门。 手掌一翻,上面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是那个姑娘先前手掌掠过江然手背的时候,忽然塞进了他袖子里的。 稍微检查了一下,确定这纸条上没有问题。 江然这才打开,就见当中写着一行小字: “子时一刻,镇南头,柳树下。” 江然捏着这纸条,微微沉吟,内力一走,腾的一声,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转眼之间,就已经还为了满地灰尘: “这算是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嘴角微微扬起,他倒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情。 不过在这样的一个无中生有的城镇之中,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一个敢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叫出去见面的姑娘,就算是见一面,又能如何?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本就是要等对方出手。 现在出手了,江然哪里会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所以待等诸般事务全都处理完了,又跟唐诗情唐画意,惊霜惊雪长公主等人交代了情况之后,便自己一个人跳出了客栈的窗户。 他们来到这城镇的时间就已经比较晚了。 如今是堪堪到了子时。 只是江然并未立刻现身,他飞身来到树上,确定了位置之后,就静静的在这里等待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很快,江然便看到了那个给自己纸条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棵树下。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她都变得好似惊弓之鸟。 一直到不见有人跳出来,她这才稍微放心。 子时一刻,江然并未现身,子时二刻,江然还在看戏。 一直到了子时三刻,那姑娘终于有点扛不住,便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 脸上也全都是忧虑之色。 如此,又等了一会,一直到子时过去,来到了丑时,江然这才飞身自树上下来,到了这姑娘的身后: “姑娘,你是什么人?” 江然的声音将这姑娘吓了一跳。 她一跃而起,转身看向江然,一直到确定了江然的脸之后,她这才放下了心。 长长的出了口气: “原来是您……吓死我了。” 说完之后,她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继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求您,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甄诚吧!” “甄诚?” 江然眨了眨眼睛: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男人。” 那姑娘说道: “我叫房莎莎,甄诚是我的男人。 “我也知道,您是魔教少尊……现如今这座安宁镇就是为您准备的。 “他们想要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对您和您身边的人下杀手。 “所以,我只能趁着子时这个当口跟您求救。 “当日皇宫之内,甄诚因为不听从掌门号令,未曾对您出手,如今已经成了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眼中钉,认为他已经投奔魔教。 “因此他们想要在杀伱之前,先杀甄诚祭旗!! “我和甄诚的关系无人知晓,他们对我不曾有防备,但是凭我的本事,想要救出甄诚绝无可能。 “所以……我唯一的机会便是您了。 “还请您念在皇宫之内,甄诚从未和您动手的份上,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江然稍微让开一步,紧跟着袖子一甩,一股无形力道打出,这房莎莎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她满是错愕的看了江然一眼,就听江然笑道: “你说自己是甄诚的女人,你可有什么凭证?” “有!” 房莎莎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木头块,摊开手掌让江然去看。 江然看是看了,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听房莎莎说道: “这个是他木人身上的一块材料,他告诉我,我将此物带在身边,便好似他在我身边一般。” 江然一时无语,这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甄诚那个木人身,早就被赢神刀给毁了。 不过看这个姑娘说话做事,没有半点犹疑,终究是轻轻点头: “那你告诉我,甄诚如今人在哪里?” 第四百八十九章 请少尊赴死 万籁俱静,点点星辰映照天穹。 一处屋檐之上,房莎莎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一处大宅,对江然轻声说道: “甄诚就在这座宅子的地下密室之中!” 江然负手而立,眸光自这宅邸掠过,微微点头: “倒也算是守卫森严。” 房莎莎闻言点了点头: “我只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倒是看不出当中玄机。 “少尊武功盖世,请您务必救出甄诚。 “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就是。” “姑娘不和我一起进去?” 江然看了房莎莎一眼。 房莎莎苦笑一声: “我知道和您一起进去,必然会成为您的累赘…… “不过如果你想要带我进去的话,我,我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无妨。” 江然微微摆手: “不过是一些插标卖首之辈,放眼天下,我想去什么地方,没有人能够阻拦的住,我要救什么人,也没有人能够关的住他。 “只是带上你而已,算不得什么难事。 “更何况,若是你不跟我进去,我又怎么知道从什么地方潜入此处密室之中?” 房莎莎眸子里满是激动之色: “那就劳烦少尊了。” “好,咱们走。” 江然一把拿住了房莎莎的肩头,脚下一点,身形顿时凌空而起,直奔那宅邸而去。 他身法快如闪电,房莎莎只觉得周遭一阵浮光掠影,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宅邸之内的一处屋顶上。 “怎么走?” 江然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房莎莎当即伸手指点: “祠堂之内,当中三处牌位,便是机关所在。” “好。” 江然答应了一声,顺着她手指方向动身。 祠堂大门悄然打开,却又倏然关闭,整个过程之中毫无声息。 祠堂之内,却已经多了两个人。 房莎莎看着江然这全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此处,不禁感慨: “少尊果然武功盖世,怪不得甄诚这般佩服您。” “他很佩服我?” 江然眉头一挑。 房莎莎说道: “若不是因为他佩服你,将你当成至交好友的话,他怎么会不与同门一道阻拦您?” “或许,他只是做出了他以为的,最好的选择而已。” 江然微微摇头,来到了祠堂排位跟前,两根指头稍微探查一番,便已经通过七巧天工手找到了关键所在。 稍微转动牌位,供桌之下,便已经现出了一条密道。 江然随手自桌子上,取来了一个灯台拿在手里,率先朝着地下走去。 房莎莎紧随其后。 初时往前一路往下,片刻之后,道路便开始平缓起来。 江然就着灯光看向这甬道两侧: “这地方不像是新挖出来的……” “少尊说的没错。” 房莎莎说道: “据我所知,原先此处虽然没有现如今这般规模的城镇。 “但也是有人居住的。 “这座大宅,便是原本的住户之一。 “这条地道,应该也是原本的主人挖掘出来的…… “可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这里。 “此地临近玉流城,而按照您的行进路线来看,更是您的必经之地。 “所以他们才会大动干戈,在这里修建了城镇,就是张开一张大网,想要将您和其他的魔教高手,尽数一网成擒。” “好一个一网成擒。” 江然哑然一笑: “过去都是我对别人施展这路手段,却没想到,如今倒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了。” 房莎莎干笑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这道路却是越走越往前。 一路走出,一直到手里的蜡烛彻底燃尽,竟然还没有走到头。 “不是说在地下密室吗?按照路程来看,咱们如今只怕已经出了安宁镇了。” 江然回头看房莎莎。 如今地下一片漆黑,江然运转目力,勉强能够看到房莎莎的身影。 可房莎莎随着灯光暗淡,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心中自然难免惊慌失措,察觉到江然的声音之后,下意识的抓了过来。 一直到碰到了江然的手,这才好似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 江然眉头挑了挑,就听房莎莎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直都说,甄诚就藏在这里的地下密室之中。 “可我也没有机会进来。 “难道……难道他们知道我和甄诚的关系,所以,在有意误导我?” 江然点了点头: “这倒也难说,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想知道,这甬道到底通向何方。” 说话间,他抓着房莎莎的手腕,让她松开抓着自己的手。 房莎莎手掌颤抖,满是恐惧,不情不愿的放开手。 江然叹了口气,还是将衣袖递到了她的手中。 房莎莎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少尊……我,我给您添麻烦了。” “算不上。” 江然摆了摆手: “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两个人再不多言,继续往前。 约摸着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平缓的道路,又变得陡峭起来,并且甬道开始越来越窄。 起先这里尚且能够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到了此时,已经仅仅只能容一人行走,再往前,则变成了无法直立,两个人只能猫腰前行。 到了最后,则是趴在地上往前走。 这样的洞穴,江然感觉有些熟悉。 当时在秋辞驿下,他曾经遭遇过这样的洞穴,只能在里面爬着走。 那是盗墓的打出的盗洞。 江然心中念头辗转,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却忽然一开,已经来到了一处密室之中。 他飞身踏足其中,回头将房莎莎也接了出来。 房莎莎的脸色苍白,显然是经过这样的一路,对她造成的冲击不小。 许得知道人长期处于黑暗逼仄的环境之下,对于心里的压力是很大的。 这种环境之中,就算是有些光芒,都会觉得阴影之中满是酝酿的恐惧。 更何况他们什么照明的手段都没有。 一路走到现在,这姑娘还能够保持理智,没有大喊大叫,已经颇为难得。 江然则是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 之所以在甬道里不用,是因为在那种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的情况下,火折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拿出来也是浪费。 此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正合适取出照明,查看周遭是否有可用之物。 火光点燃,房莎莎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再看周围,顿时惊呼一声。 就见墙角处,正有一具白骨。 而在边上,还摆放着两口棺椁。 其中一口已经被人推开,另外一口则原封不动,只是从棺椁的缝隙之中,似乎曾经往外流淌了什么东西,如今呈现流淌形状的黑褐色痕迹。 只看的人触目惊心。 房莎莎卷缩在一处不敢往前。 江然大概的转了一圈,还来到了那棺椁处往里面瞅了瞅,点了点头。 回头再看房莎莎,就见到她满脸煞白的说道: “我被骗了,他们骗我……他们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们落入了陷阱了。 “甄诚,甄诚该怎么办?” 江然微微沉吟,然后说道: “房姑娘,你觉得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少尊,我虽然孤陋寡闻,但也能够看的出来,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墓穴。” 房莎莎苦笑一声: “这地方,根本不适合进来,更不适合拿来关押人。” 江然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人可是这墓穴之中埋葬的墓主?”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具白骨。 “他……” 房莎莎看了那白骨一眼,微微摇头: “他应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丧服,他应该是一个盗墓贼。 “咱们进来的这个窟窿,应该就是他们的人弄出来的。” “正是,那伱觉得,这个人死了多久?” “很久……尸体都化为白骨了,他自然死了很久很久。” 房莎莎终究是不耐烦了: “少尊到底想要说什么,尽管直说就是。” “姑娘看看棺椁上的灰尘。” 江然伸手一指不远处那口原封未动的棺椁。 房莎莎鼓足勇气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下,厚厚的积灰,近有半指之厚。 “你再看看地下。” 江然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房莎莎一愣,这一次无需伸手去碰,光是足下的感触,便已经知道,地面上没有什么灰尘。 她的眼睛逐渐亮起: “上一批造访的盗墓贼,是许多年前进来的。 “但是前不久,应该就在这几日之间,还有一批人进来过。 “并且扫去了地上的积灰。因为,他们需要经常从这里路过…… “甄诚果然就在这里!!” 江然没有说话,而是来到了墙边寻找。 七巧天工手之下,很快便已经找到了关键所在,伸手轻轻一扭,一道石门无声落下。 现出了外面的甬道。 “姑娘,事不宜迟,甬道之中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了。” 他吹灭了火折子,骤然的黑暗让房莎莎下意识的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江然的衣袖之后,心中这才踏实: “多谢少尊。” 江然点了点头,领着她走出了这间墓室。 稍微分辨了一下路径之后,江然便领着她朝着左边走去。 走不多远,大概是已经到了主墓室所在。 眼前骤然彻底开阔,周围还有忽明忽暗的火光闪烁,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房莎莎顿时惊喜: “少尊,这里有火光,他们果然是将甄诚关在了这里。”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火光应该不是他们的手笔,古墓之中往往会有长明灯。 “据说海外有鲛人,鲛人油做灯,可万年不灭。 “这应该是给墓主人点的鲛人灯。” “竟有……” 房莎莎一时震撼,然而刚说了两个字之后,后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她的呼吸一时粗重,忍不住伸手搂着江然的胳膊,并且越来越紧: “少尊……为何,为何我感觉,心头猛跳,浑身燥热难耐……头脑昏昏沉沉,眼前好似……好似花团万朵,美不胜收……脚下,脚下好似……好似处于云雾之巅…… “飘飘然,如……如行于天上?” 一边说,她一边开始在江然的身上摸索。 双手缠绕似乎还觉得不够,她的一条腿也攀到了江然的腰间,身形摩挲,不住靠拢。 好像恨不得将自己揉进江然的身体之中。 江然双眸一片清明周身内力一震,直接将房莎莎震开。 房莎莎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一抹粉红,一边随手解开腰带,一边朝着江然扑了过来: “好难受……少尊,少尊……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别把我从天上扔下去!你带着我,带着我一起飞……” 眼看着这姑娘到了跟前,江然便伸出手指在她眉心一点: “房姑娘清醒一下,你多半是中了这墓室之中的手段!” 这一指正心指落下,房莎莎眸子里的粉红消散了一瞬,却在下一刻刹那,重新布满。 她顺手抓起了江然的手掌,就要往自己的衣服里塞: “少尊……少尊,求求你……求求你……” 江然眉头紧锁,夺回了自己的手掌,紧跟着一探手,打在了房莎莎的肩头,将她打的原地转了一圈,后背对着自己,紧跟着江然又送出一掌,按在了她的后心之上。 可房莎莎此时忽然变得力大无穷,江然的手掌抵在她的背后,她都能强行转身。 想要往江然的怀里扑。 江然一时无语,只能按住她的肩头,让她莫要乱动: “房姑娘冷静一下,莫要铸成大错。” 说话间,房莎莎脚下接连变化,施展一路腿法,想要将江然绊倒。 江然施展天乾九步,躲闪了两下,便索性带着房莎莎直接来到了一处棺椁之上坐下,双掌一起打出,内力滚滚灌入房莎莎的体内。 房莎莎脊背一瞬间挺得笔直。 内力滚滚渡入,一刻不曾停歇,然而房莎莎的身体颤抖,显然内力对此全无作用。 不过在江然的内力压制之下,这姑娘却也无法乱来。 江然眸光转动,若有所思。 如此僵持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房莎莎的身形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江然轻声开口: “房姑娘,感觉如何?可还安好?” 房莎莎长出了口气: “没想到少尊竟然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姑娘说笑了。” 江然轻声说道: “在下也绝非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罢了。” “仅此一点,已经超越世上九成男儿。” 房莎莎轻笑一声: “我如今感觉一切都好,却不知道少尊感觉如何?” “我……” 江然说到此处,便感觉一股吸力自房莎莎背后传来,自己的双手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从她的后背拿开。 便是微微一笑: “自然也还不错。” “当真?” 房莎莎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奸诈。 就在她的话落下一刹,一抹银芒忽然横贯虚空,直奔江然的太阳穴而来。 江然盘坐棺椁之上,双手动弹不得,内功一运,嗡的一声响一股罡气轰然发出。 那到了跟前的银针,顿时被他内力震开。 他转头看了一眼: “各位都可以出来了。” 原本寂静的墓室之中,一时之间脚步声接连响起。 只是看了一眼,江然便见到了几个老熟人。 金刚门掌门蒋如龙,弈剑门掌门,大梵禅院的和尚,百木门的高手……以及四大世家的各路好手。 还有几个和众人站在一处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江然叹了口气: “大梵禅院的和尚,什么时候也开始施展这种阴谋诡算? “虚无和尚就足够卑鄙无耻,你们还当真是有样学样啊。” 几个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却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满是妖娆的一笑: “大师何必惭愧? “他是魔教少尊,荼毒人间,此人活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而死。 “想要对付他,自然是要比他更加阴毒,更加凶恶才行。 “却不知道少尊以为,这‘英雄冢’的滋味如何?” “英雄冢?” 江然一笑: “只怕这还不是真正的英雄冢吧?” “少尊说的没错。” 房莎莎的声音自跟前传来: “本是想要和少尊共赴云雨,一旦事成,英雄冢落,少尊自然再也无法脱身。 “那等境况之下,少尊一身内力只怕都保不住,更何况是在这各路高手的围攻之下? “却没想到,少尊竟然有这般定力……我自问容貌还算不错,你竟然还能自持。 “世人都说,少尊贪花好色,看来这话半个字都不能相信。” “我确实是贪花好色之辈。” 江然笑了笑: “只是姑娘未免自视甚高,像你这样的庸脂俗粉,纵然是白送,我也看都不看一眼。” 此言一出,房莎莎顿时暴怒: “你们还等什么?除魔卫道就在此时,还不出手?” “阿弥陀佛!” 虚圆大师双手合十: “少尊,今日以此法杀你,实乃万不得已。 “无论如何,为苍生计,为天下计为青国计,皆不可让你离开青国! “还请少尊赴死!!” 言说至此,他们彼此对望一眼,同时出手,一刹那漫天锋芒劲扫,直奔江然而来! 第492章 杀戒 第492章杀戒 主墓室之内,平地起风雷! 这一刹那,拳风,掌风,剑气,刀芒,飞针,暗器,各路奇门兵器,数不胜数,尽数朝着江然打来。 江然端坐棺椁之上,面对这漫天锋芒,只是洒然一笑。 一股罡气骤然运转,缠绕周身。 却就在不灭天罡刚刚成型的一瞬间,所有力道尽数被房莎莎所摄。 江然微微一愣的功夫,诸般招式便已经落了下来。 轰轰轰!!! 整个墓室都在发生剧烈的摇晃。 “魔教少尊!我等专门为你挑选着葬身之地如何啊? “现成的前朝古墓,你死之后,都无需再选风水宝地!” 蒋如龙哈哈狂笑。 双掌如雷动,其势如搬山! 房莎莎和江然座下的棺椁被打成了齑粉不说,周遭更是烟尘四起,看不清楚具体所在。 蓝忘语哪里能够听的下去? 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眼瞅着就要成才。 尤其是青国皇宫之中,那一次最是丢人。 “哎哎哎!!” 果然就见蓝忘语豁然回头,看向蒋如龙: “姓蒋的,老子和你拼了!!!” 一想到此处,蒋如龙就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猖狂! 虚圆大师一声震喝,如洪钟大吕,震撼人心。 “蒋掌门,且住!这不对!!” 而是少庭门少门主!! “少宁!!” 蓝忘语怒吼出声。 当时就恨不能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这辈子都不打算出来见人了。 江然的笑声忽然在这墓室之中响起: “本尊手段阴毒,却也阴毒不过各位。 反正该丢的脸他已经丢的干干净净,现在只要能弄死江然,再下作无耻的手段,他也能够接受。 他竟然着了魔教手段,以为自己是江然的棒槌,当他兵器当的心甘情愿。 就听虚圆大师沉声说道: 他双掌如雷,如风驰电掣,好似千百雷击,只恨不得把江然打的翻身碎骨才好。 “阿弥陀佛!” 然而蒋如龙却清晰感觉到自己双掌落下,所打之人,早就没有了护体神功,将自己的力道尽数吃尽,必死无疑!! “这,这能怨我吗?” 相比之下,什么手段之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了。 蒋如龙赶紧举手说道: “且住且住!这不赖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要除魔卫道,谁知道你儿子哪里不去,偏偏跑去帮着江然挡掌。 然而招式不等出去,一边就已经多了一个人。 他步履一转,直接来到了那人的跟前,勉强将其抱在怀中。 蓝忘语脑子里轰然一声,稍微清醒一些。 蒋如龙下意识的反驳: “这有什么不对的?” 耳边想起了青苍先生的声音。 “哈哈哈哈。” 结果却被蒋如龙给活活打死,打死也就算了,还打的这么惨,一时之间恨不能双眼都流出血泪来。 少庭门门主蓝忘语惨呼一声:“怎么会是你?” “竟然趁着我等杀他的时候,移形换影,换了一个人代他去死……你要报仇,便应该杀了这在世魔尊!” “尔等都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守正辟邪。 怒喝一声,周身气机运转,便要跟蒋如龙拼命。 蒋如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那早就已经气绝而亡的蓝少宁,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是弈剑门掌门,另外一个便是虚圆大师。 “蓝掌门息怒!” “死的又不是你的儿子,你让谁息怒!?” 只是这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就这般算了? 今日有这机会,自然是得一雪前耻。 “此事确实是不怨蒋如龙,要怪,便该怪那少尊手段阴毒。 话音落下,低头一看,烟尘稍微散去,仔细一瞅,自己方才打了半天,都快砸扁了的,根本就不是江然。 因为先前两次和江然交手,都被江然当成兵器来用。 弈剑门掌门轻声喝道。 后来还是大梵禅院虚圆大师帮他去伪存真,这才幡然醒悟。 “实际上,扒开面皮,底子却是脏得很啊。 “什么手段都用得起……说实话,伱们今日所用的手段,纵然是我这魔教少尊,都不齿去用。 “今日看来,诸位皆有入我魔教之姿。 “尤其是虚圆大师,满脸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入我魔教我给你一个护法的席位如何?” 众人闻言一愣,连忙循着声音去找。 果然,就见江然此时正倒挂在墓室顶端。 他双脚踩在墓室顶端,头朝下,双掌之上还有一个房莎莎。 英雄冢未曾解脱,但是显然也不可能困得住他。 而房莎莎此时的表情却并不太好,先前开口说话那狐媚女子见状连忙问道: “莎莎,你怎么样了?” 房莎莎咬牙说道: “他……他内力太强,我……我控制不住他……你们,你们快点出手杀了他!!” “姑娘还能说话,倒也不凡。 “我倒是好奇,姑娘到底师出何门?温柔乡,是青国门派?” 江然笑道: “你愿意以自身为锁,困住本尊,倒是舍得牺牲,也不怕丢脸吗? “早知道你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的话,我还真的不该跟你来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莎莎咬牙说道: “别说的好像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一样?” “开始的时候,只是怀疑,毕竟我又没有长前后眼,怎么会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但你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古怪。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你信的死死的…… “而当你说自己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时,其实你就已经漏出了端倪。 “你大概不知道,你平日里呼吸节奏和寻常人绝不相同。 “可见分明是身怀绝技。 “却又这般自谦……就好像,你明明想要让我带你进来,却偏偏以退为进。 “这般行事,虽然可以达成目的,却也让江某对你的怀疑越来越深。 “其后一路走来,你总是借机跟我肢体接触。 “不是拉我的手,就是想要抱着我……说实话,我一个大老爷们都让你干害羞了。 “而到了这主墓室之中,你忽然做出那靡靡之态,也就彻底原形毕露了。” 江然笑道: “姑娘可知道,为何我从最初便能够看出你的破绽,却始终不揭穿你? “还跟着你来到这里?” 房莎莎的眼神微微一变。 有些事情不说的话,就感觉神秘莫测,说出来之后,便也不值一提。 而江然的目的这般一问,再看脚下这帮人…… 房莎莎忽然悚然一惊。 “他们早也好,晚也好,总会找到我。 “即如此,不如让他们稍微得意一下,然后……我再大开杀戒一场。 “只是莎莎姑娘,来历颇为莫名,倒是叫人有些好奇,你到底来自何方?” “……” 房莎莎没有说话,但江然说的没错,她其实不是青国人。 她也从来都不认识甄诚。 她出身秋叶温柔乡。 温柔乡最厉害的武功,便是【英雄冢】。 任你英雄盖世,一旦陷入英雄冢,也只是冢中枯骨。 不过,英雄冢其实本不该如此使用。 此门武功说一句最通俗易懂的,便是采阴补阳,修的是阴阳和合之道。 江然说她这一路都在借机和江然进行肢体接触,这其实没错。 甚至以甄诚的女人这个身份出现在江然面前,这也是算计。 人心向恶,越是禁忌,诱惑越大。 朋友的女人对自己暗送秋波,并且投怀送抱。 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不好。 可是一处无人的古墓之中,此间之事天知地知,以及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情况下,那有些事情可就难说了。 心中邪恶的种子难免生根发芽。 到时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房莎莎没想到,江然竟然会对自己全然没有感觉。 以至于以目前这种不完美的情况,锁住了江然的双手。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 房莎莎心中虽然难受,但是嘴上却绝不认输,她冷笑一声: “说的好像自己算无遗策一样,如今你被英雄冢锁住,不也挣脱不得? “今日,你注定要死,谁也救你不得!!” “姑娘当真以为,这英雄冢锁得住我?” 江然一笑: “未免太过自信。” 房莎莎神色一变,只觉得江然的内力好似潮汐起伏,浩浩荡荡而来,想要将连接自己和江然之间的这英雄冢,彻底湮灭在其中。 当即大声喊道: “你们这帮王八蛋,还不出手?他马上就要脱困了!!!”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发出一声喊,蒋如龙第一个冲到了江然的跟前,挥掌就打!! 却见一只手啪的一声,直接落到了蒋如龙的脑袋上。 紧跟着砰的一声闷响,两道人影直接从半空之中落下,掌下之人更是半截身子都被按进了墓室的地面,只漏出了半截身子。 江然缓缓抬头,环顾四周: “第一次是在七安镇,第二次是在青鸾殿。 “人家都说,可一可二不可三,我一次次放你们性命离去,你们却一次次上杆子来找死…… “真以为,我这魔教少尊,是好欺负的? “各位,说不过去了。 “不过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愿意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转身离去的,本尊将不追究今日之事? “还敢留下的……必杀!!!” “江然小儿!!” 蒋如龙被江然按在掌中,口中仍旧怒喝: “今日你必死无疑!!!” 江然一笑: “一介兵器,也敢猖狂?” 他五指一扣: “不过,今日江某碎金刀在身,倒是无需蒋掌门为我出力……蒋掌门,今天你不该来。” 话音至此,他五根指头逐渐发力。 蒋如龙还是还能够依靠如意金刚身硬抗,然而片刻之后,便察觉不对。 江然五根指头上的力道,竟然叠叠而起,层出不穷,如意金刚身的功法竟然抵抗不得。 咔嚓咔嚓,轻微的声响自他头骨传来,略显痛苦的惨叫声也自蒋如龙的身上响起。 “不好,救人!!”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先前他们都觉得,不管是谁落到江然的手里都很危险,但是蒋如龙不会……江然独爱蒋如龙,只因为实在是太趁手了。 他落入江然手里两次,都是皮毛不损。 可这一次江然显然是真的动了杀心。 当即众人猱身而上,想要解救蒋如龙。 江然却是一甩手,蒋如龙倏然横扫一圈,只听得砰砰砰,接连数声响起,几个冲在最前头的,便已经被蒋如龙打的倒飞而去。 江然站在当场,单手抓着蒋如龙的脑袋将他提在手中,五指发力不断,蒋如龙已经惨嚎不止。 四肢不住挣扎,想要自江然手中解脱。 然而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蒋掌门,我说过了今天你不该来……” 言说至此,江然倏然探出一指,直接点在了蒋如龙的咽喉之上。 力道刹那贯穿,一抹血雾夹杂着一个白花花的物事,自蒋如龙脖颈之后飞溅而出。 蒋如龙双眸一瞬间瞪得溜圆,那物事落在地上,赫然是一节泛着金属光泽的白骨。 蒋如龙的眸子里则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随手一甩,江然把蒋如龙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眸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看来没有走的啊……那下一个就是你了,虚圆大师。” 虚圆和尚脸色一变,双手骤然合十,轰然一声,法相冲天而起: “不动如山!!!” 四个字出口的瞬间,江然已经到了跟前,一握拳,四周风声尽数落入五指之间,轰然锤击! 大梵金刚诀的不动如山,刹那间的崩碎如山倒! 虚圆大师发出一声闷哼,再抬头,江然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 他双手交叉,想要阻拦。 江然的这一拳已经轰然落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率先跟江然碰撞在一处的是虚圆大师的双臂,却在这一瞬间,双臂崩断! 拳势不减,一拳打的这老和尚打着横的崩了起来。 这才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本尊很佩服大梵禅院的执着,但是以自身为正自持,看不起天下人,这便是你们的错了。 “青鸾殿内,本尊和你说的话,看来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江然轻叹一声,拳势拉紧,轰然又是一拳,两拳,三拳! 接连三拳打下,虚圆和尚的脑袋整个被砸进了墓室的地面之中。 七窍流血,脑袋尚未打爆,姑且算是他脑袋练得足够坚硬。 然而此时此刻,脑袋再如何坚硬,他也已经没了气息。 举手投足之间,连杀两人。 江然再起眸,微微一笑: “下一个,该谁了?” 这六个字一出口,一股寒意顿时涌入所有人的心头。 江然未曾动用心魔涅盘大·法,然而剧烈的恐惧却已经开始蔓延八方。 “不可能是对手……” “他杀我们如同杀鸡!”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和他交手?他要走让他走啊!我们为什么要来!?” 这恐惧蔓延,让原本坚持除魔卫道的,终于再也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到江然先前说过,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当即便有人想要转身离去。 可当他们真的想走的时候,却又发现,脚下根本无法移动。 剧烈的恐惧好似一只大手,将他们的脚踝死死抓住,禁锢在了当场。 江然微微摇头: “错了,我说的是刚才你们要是走的话,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你们已经错过了刚才离开的机会。 “说实话,事情做到这一步,非我所愿。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人。 “但是,你们偏偏要在逼我杀人之后,方才意识到本尊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这当真可笑…… “可是啊,你们不觉得,当本尊当真开了杀戒之后,你们再想走就已经晚了吗? “前前后后给了你们多少次机会……你们是一次都不用! “现如今……嗯,不得不承认,你们找的这个地方当真不错。 “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杀完之后都不需要埋了! “就是回头你们死了以后,需要跟这里的墓主人抢一抢主人的位子,实在不行你们就算是他迟来的陪葬可好?” “江然……你莫要猖狂!!” 弈剑门掌门怒喝一声: “结阵!!!!” 此言一出,一抹抹剑芒倏然转出。 “天元棋剑阵! “斩天元!!” 江然抬头凝望这漫天剑气,切割的整个墓室都簌簌颤抖。 便是一声轻笑: “看来江某是给你们脸了……真以为这斩天元能跟本尊抗衡!?” 江然随手按住碎金刀的刀柄,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下一刻,刀锋出鞘。 没有斩天元那般恢弘剑气,刀锋只是简简单单的扬起,继而简简单单的斩落。 纵然是在各路基础武学之中,这一招似乎也显得太过朴实无华! 然而随着这一刀落下,这漫天斩天元的剑气,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虽然不习惯在出招之前,喊出招式的名字…… “不过,看在你们都要死了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告诉你们。 “方才这一刀,它叫俱无形! “诸位以为如何?嗯,不过你们的评价并不重要……因为,你们要死了。” 话音至此,刀芒一纵。 江然便已经到了弈剑门掌门身后,缓缓地将碎金刀收入刀鞘之中。 咕噜一声,弈剑门掌门的人头,便已经跌落在地。 江然脸上的笑意逐渐扬起,场内中人的心,却是不住的下沉!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方才察觉到,他们一路追逐,想要杀的人……到底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第493章 营救 第493章营救 安宁客栈。 自江然离开客栈至此,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如今正是丑时过半,几道身影则悄无声息的站在不远处另外一处建筑之上,静静凝望着这沉寂的客栈。 “客栈平静,毫无波澜。” “人家都说外松内紧,他们并没有人于外巡守,内部更是全无防备……这哪里像是魔教的作风? “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 “至于你们……本宫倒是想要问问你们,这座安宁镇和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身为秋叶人,可是跟青国江湖上的人联手了?” 听唐画意这意思,他们先前在客栈外面偷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后众人举而伐之,当可以斩杀江然于古墓之中。 “你们两个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是胆小怕事。连温柔乡的娘们都不如……我呸! “你们不敢,我自己去。” “如今已经潜入房间之内,仍旧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平静之下,定然有诈。咱们不可冒进,最好再看一看。” “你就这反应?” “免礼。” “到时候如果我秋叶的人也混迹其中,还请你能够高抬贵手。” “这定然有……” 哪怕是叼着草杆这人,也不至于莽撞到这种程度。 唐画意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倒是有点我魔教的采补手段。 “房莎莎看中江然一身精纯内功,我等只盼着此人能够身死道消。” “有诈有诈,天天有诈,哪里都有诈,你最好永远别出门,反正有诈。” 唐画意撇了撇嘴又看了那三个人一眼: “行了,你们三个要不也在这里住一晚上算了?” 溪月公主眉头紧锁: 叼着草杆那人站起身来,朝着屋内看去。 最初说话那人当即单膝跪下: “公主莫慌,咱们并非歹人,我等三人一个是出自千秋阁,一个是出自望海楼,在下乃是秋水神宫宫主莫云道之子,第三十七代首席大弟子莫平生! “此来不为其他,只是为了救公主,脱离魔爪。” 唐画意根本不在意: 叼着草杆那人几步来到了跟前,撩开围帐,就见溪月公主正躺在那里睡的人事不知。 叼着草杆那人翻身而下,伸手按在窗户上,本以为这窗户内部至少得上了栓。 “原来你是风向天的儿子。” “原来如此,望海楼素来高手如云,你能够成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那是极其不易的。” “其后趁着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对咱们这边痛下杀手。 三个人对视一眼,就听最初说话那人说道: “她好似未曾察觉,很是平静……” “看出来就看出来了。” 三个人闻言对视一眼,就听莫平生说道: “殿下放心,魔教守卫松懈,外面睡觉的那些都是寻常的兵卒,我等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定然发现不了! “只是草民不明白,公主为何要留在这里? “救公主,脱离魔爪!” 溪月公主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满心都是恼怒: “你干嘛?” “……那岂不是浪费?” “本宫堂堂秋叶公主,卖入青楼?亏你想得出来。 “没想到,你竟然是莫宫主之子。 有心想说,这不可能……但是仔细一想,也未必不可能啊。 “温柔乡出来了几位高手,那魔头如今多半陷入苦战之中。 “本宫身为公主,都希望他们能够尽早去死……可是,望海楼,千秋阁,秋水神宫的这些年轻人,却不该死在这种事情上。 “姐夫视金钱如性命,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给你找个青楼卖了,好换点散碎银子了。” 那人沉吟了一下,便伸手在溪月公主的肩头推了推。 最后风鹤唳说道: “公主明鉴,咱们确实已经和青国江湖上的人联手了。 “他们说了,先把魔教少尊引走,待等天色将明之时,举而伐之。 “温柔乡……” “青国江湖上的这帮人,在他的面前放肆的够久了。 “难道也能有……” 溪月公主哼哼了一声: “别闹……” 听到这话,溪月公主挣扎更加厉害。 “她千金之躯,落入魔窟之中,那江然对她当是百般死守,这般松懈,定然有诈。” 另外一人眉头微蹙,然而身边已经传出破风之声,再看客栈……就见两个人一起对着他招手。 “不然呢?” “温柔乡是我秋叶的门派之一,分属邪道,擅阴阳和合之术。 “行了行了,你别有诈了。你们这一路走过来,费这功夫……我都不稀说你。 此言一出,莫平生和风鹤唳同时咧了咧嘴。 阴影戳戳的,可以看到床上正有一个人在睡觉,呼吸平稳,不为外物所扰。 因此开口说道: “没错,咱们和青国江湖上的人合计,以甄诚为诱饵,利用温柔乡中房莎莎姑娘从未见过江然这一点为契机。 “殿下误会了,我没有这两个公子哥命好。只是楼主的弟子而已…… “承蒙师父厚爱,说我是百年一见的武学奇才,另眼相待,这才能够成为望海楼年轻一辈第一高手。” 无论如何,也得离开这里! 最初说话那人便只好去掰溪月公主的肩膀,让她正过来。 一句话没说完,身边又传出了破风之声。 溪月公主眉头微蹙,随即叹了口气: “你们不该来的。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不可冒昧,她乃是秋叶公主,千金之躯,我等前来此地,乃是为了救公主脱离魔爪。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嘴要喊,叼着草杆的人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别喊,外面全都是人,虽然不是故意守着你的,可你这一嚷嚷,咱们岂不是走不了了?” 说完之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最后蹲着的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依我看,直接冲进去,找到人直接带走,谁能拦得住我们? 此言一出,三个年轻人又是一愣。 三个人面容坚定,下定决心,这样的消息更不能告诉这魔教妖人。 唐画意纳闷。 三人聚首,就听最初说话那人说道: “门前不见守卫,屋内不闻埋伏,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三个人异口同声。 “就你对他这有限的了解,你觉得,这手段他会被影响? 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必须要走。 说着飞身而起,人在半空之中,好似大雁一折,倏然就已经到了客栈之中。 “但也得公主配合……你这般冲撞,只怕会吓坏了公主。” 涓竴涓浜屼簲涓浜屼笁涔涓簩涓 “你休想!” 身处险境,他们自然谨慎的很,尽一切可能将周围的声音收入耳中。 三个人的脑子早就已经彻底僵住了。 叼着草杆那人无奈松开了手,回头看了有诈一眼: “怎么,伱感觉这个公主也有诈了?” 余下两个人当即对他怒目而视。 三个人都觉得这个问题自己不能回答。 “依本宫看,不是他想卖我,是你想把我给卖了吧?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一天天对本宫严防死守。” 另外一人也来到了跟前,眉头紧锁的看着溪月公主,却一语不发。 深吸了口气,有诈之人面黑如铁,身形一闪,飘飞如陀螺,待等即将落在那掌柜的给院子里搭的棚子顶上时,他脚下凌空一点,身形好似乳燕投林,钻进了那房间之内。 “因此咱们必须要动手。 “但是你们三个这个时候不走的话,之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如今江然已经被骗出了客栈,如今正是咱们带公主脱离此地的最好时机。 他摇了摇头,脚下一点,也跟着飞身而去。 “动手肯定是要动手的。” “原来是这样……” “殿下所说没错,那翡翠麒麟来之不易,是家父耗费了不少的心血,这才弄来的……不过能够得到殿下喜爱,想来家父心中也会极为高兴。” 明明他们是来拯救公主的,怎么现在公主不愿意走不说,好像还要留在这里抢男人? 叼着草杆这位顿时有些尴尬: 溪月公主微微摆手,最后看向了那叼着草杆的年轻人: “还赖上了!算了,不管你了……反正姐夫说了,你喜欢留下就留下,喜欢滚蛋就滚蛋。 最初说话那人道: “故此,方法已经不再重要。 本以为应该阻止他们救人的魔教妖人,却恨不得他们赶紧将公主领走…… 余下两个人的想法和他一般无二,因此,当莫平生离开之后,两个人也紧随其后,在棚子里找了个地方睡下。 “先前他们三个说了,青国江湖中人,是想要先埋伏杀了江然。 却没想到,窗户应手而开。 最后一个半蹲在屋顶上的人,嘴里叼着一根草杆哼哼了一声: “在这里都盯了这么久了,到底动不动手,给个痛快话?” “所以今天这后半夜的几个时辰,就是咱们最后的机会。 “对了,你们面前站着的这个可是魔教圣女,最善蛊惑人心……奉劝你们一句,别想着和她打,你们没戏。” 风鹤唳眉头紧锁: “事出反常必有因,这当中定然有诈!” “不怕有诈?” “看个屁!” 有诈则点了点头: “草民风鹤唳,参见公主殿下。” 院子里那些正在睡觉的军卒,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根本一无所知,仍旧呼呼大睡。 “说的就好像我愿意为此操心一样。” “……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魔教圣女? “……莽撞!” “你们太小看魔教了,也看错了江然。” “温柔乡是什么地方?” “千秋阁和望海楼,同样是我秋叶的名门正派。 三个人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忽然自尾椎骨而起。 溪月公主微微点头,然后说道: “不过你们方才说什么?来此作甚?” “这一次,多半是要全都死绝了,他才能收手。” “江然这魔教少尊手段狠辣,杀了青帝,又杀了许多高手。 “此行是否能够脱身,尚且未知。” 溪月公主微微沉吟,叹了口气: “脱离魔爪就不用了,本宫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此法汲人内力,控人经脉,让他无能动手……” 溪月公主坐直了身体,用被子在身上包裹了一圈,忽然开口说道: “是哪位在外面?进来吧。” “一方面是因为本宫不想离开,另外……你们来了之后,只怕也走不了了。” 有诈闻言顿时笑道: “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不担心你姐夫的安危?” “如今秋叶的人已经到了,你要不就跟他们走吧。毕竟,跟咱们混在一起,混吃混喝的,你还不给钱。 “这般轻易便闯入客栈之中,还说没诈?” “只要此人一死,魔教会再度分崩离析,再也不成体系,可解江湖之危。 公主怎么会觉得外面有人? 正在此时,只听吱嘎一声,一道人影就已经进了屋。 “姐夫就喜欢招蜂引蝶,谁知道你哪一天就忽然对他出手了?” 最初说话那人便说道: 三个人再次感觉浑身发凉。 “本宫记得,千秋阁的风向天曾经像朝廷进贡了一对翡翠麒麟,素来是本宫掌中爱物。” 来人笑嘻嘻的瞥了这三个年轻人一眼,然后对溪月公主说道: “姐夫说过了,公主去留随心,咱们绝不强求。 唐画意黑着脸说道: “对付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家伙,我犯得上那般麻烦吗?” 他纵身一跃,就已经到了房间之内,并且对着屋顶上的两个人继续招手…… 有诈沉吟的点了点头: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真的公主,而是有人易容改扮?” “只是……” 莫平生说着,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随便在棚子里找了一个空位,就睡了下来。 溪月公主哼了一声,重新躺下,还使劲的蒙上了被子。 凭什么介绍他们的时候,都是一笔带过。 “说实话,我姐夫这人啊,心其实是很软的,可一旦硬起心肠,那是雷打不动。 “有个屁!” 可一直到现在为止,外面除了那些睡在地上的兵卒呼噜声之外,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入耳中。 介绍自己的时候,却说的这么详细?其心可诛啊! 溪月公主听到这话之后果然不再挣扎,她轻轻拍了拍叼着草杆那人的手,那人当即小心放开。 “你们这一次,是打算利用温柔乡的人对付我姐夫……也就是江然?” 溪月公主恍然。 怎么可能将自己这边的消息,说给敌人听呢? 这念头非常坚决,坚决到他们张嘴便说道: “意图染指天下,公主留在此人身边,只怕有害无益……” “一会一有诈,要不是想要让你们安安稳稳的将这倒霉姑娘带走,我都想给你一脚了。” “总不能看你们两个跌入重围之中……哪怕有诈,我也得奉陪到底。” “算个爷们。” 唐画意则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抬头仰望星穹,缓缓得吐出了口气: 她,她这是真的想要让自己三个人,将公主带走? 三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溪月公主。 叼着草杆这人见此,伸手就要抱。 “那想来,你应该是望海楼楼主之子了?” 而魔教圣女则黑着脸看着溪月公主: “公主若是担心那魔头的话,想来也无需在意了。 站在客栈屋顶上,他回头看向了那两个人。 “将其骗走,再利用英雄冢控制江然。 这话说完,余下两个人都有些愕然。 刚说完这三个字就着窗外星光,倒是隐隐约约的看清楚眼前站着三个不认识的人。 “如今埋伏他的地方,多半已经血流成河了。 就听溪月公主说道: 三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被公主自愿留在这里的话给整的一愣。 可真会在公主面前,给自己脸上贴金。 “莫云道莫宫主?昔年父皇曾经专门将莫宫主请到宫中,为本宫讲学。 就发现溪月公主已经重新躺了下来: “不走不走,就是不走……你们三个赶紧走。这魔教小妖女,行事反复不定,本宫有少尊护着,她不敢为难我。 毕竟这魔教圣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对手……是敌人…… “这一趟秋叶来的人只怕不少,温柔乡的人死有余辜。 溪月公主眉头紧锁: 溪月公主眉头紧锁: 其后这个问题,也让他们颇为迷茫。 “至于你们三个……我问你们。 再低头,就发现窗口那两个人探出脑袋对他们招手。 “……” 就抬头看向了最初说话那人。 “英雄冢下,任凭你盖世英豪,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唐画意点了点头。 “草民诸葛英,江湖人称鬼见愁。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莫平生三个人: “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将她带走。她不愿意,你们直接把她打昏了扛着走就是了。” 叼着草杆那人笑。 唐画意瞥了溪月公主一眼: “行了,睡你的觉去。 “守夜可真够无趣的,姐夫那边肯定玩得很高兴,唉,早知道就跟他一起去了。 “对了,刚才是不是忘了问,除了温柔乡之外,秋叶还来了什么高手? “算了,不管来了什么高手都是白搭。” 第494章 颜回先生 第494章颜回先生 老宅古墓。 主墓室内,鸦雀无声。 江然嘴角的笑意未曾停歇,然而滚动在地上的弈剑门掌门的人头,却默默的告诉所有人。 这个年轻人,此时此刻,杀意正盛。 这也让所有人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路追杀至此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他之所以离开青国,是因为他想离开青国。 而不是因为害怕被他们追杀。 当代魔教少尊,武功盖世,他的杀心一起,又有什么人能够抵挡? 百木门掌门忽然想起,临行之前,甄诚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掌院!” 反倒是叫人生出心折之感。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可以说是举青国江湖之力,如果这都杀不了江然……那未免有些太过夸张。 因此他并没有将甄诚的话放在心上。 “你执意要去,便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我倒是谁……原来是玄机书院掌院颜回先生。” 他步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皆有一股浩然之气自他身上拔起。 “这百木门,今后便只能让我来做这掌门了。” 虽然年老,却不萧瑟。 未战先怯,乃是江湖大忌。 但心中的恐惧,又如何能够控制的了? 可如今看着江然几番出手,旁人甚至连救援都来不及。 百木门门主只觉得甄诚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个问题,也同时呈现在了百木门门主的脑子里。 玄机书院场内众人同时开口,包括青苍先生在内,都是拱手施礼。 这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顿时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恍惚间心中怯意尽去,平生一股勇气。 更遑论救援? 江然的眸光环顾全场,轻声开口: “下一个……是谁呢?” “我有一良言相赠,爱听不听。 “魔教少尊,惊神刀江然,见过颜回先生。” 否则的话,无论是否跑的了,今后自己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甚至就连百木门都会因为有自己这样一个临阵退缩的掌门,而蒙受耻辱。 他手中拿着一卷书,一身青衣一丝不苟,发丝整理的整整齐齐。 可是他不能! 他是百木门门主,除魔卫道当前,他可以死,但不能跑。 魔教少尊,不起杀心? 怎么可能? 下一个是谁? 下一个……是谁要死在他的手里? “江然的武功远在你们预料之上,你们三番两次能够从他的手中脱身,不是因为你们的武功高,而是因为他没有起杀心。 江然微微点头: 说话之间,他也微微一礼,继而问道: “先生是想要做下一个?” 然而这一次,只是一个刹那,天元棋剑阵便给破的干干净净。 当然,一对一的情况下,百木门门主承认,放眼青国江湖,或许无人能敌江然。 是四大家族的人,还是六门两院的人? 七安镇中,曾经和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的天元棋剑阵,一招斩天元可谓是惊才绝艳。 他咬紧牙关,强撑着心中念头不倒,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好一个魔教少尊,着实叫我等大开眼界。” 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也在不住的滋生。 一句话,便叫颜回先生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好一个魔教少尊,当真猖狂至极。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老者缓步自人群中会中走出。 如果有可能的话,百木门门主此时也想要转身就跑。 “但凡他杀心一起,你们就再无机会。 虚圆大师的不动如山,则被江然一拳轰碎,那威势,好似纵然当真有一座高山耸立,也得被这一拳彻底湮灭一样。 弈剑门门主的脑袋是如何被江然斩落的,谁都没有看清。 所以,不能跑,他只能战! 蒋如龙被他一指头戳死,如意金刚身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 “不过老夫今日,确实是想要领教高招!” 话音至此,他双眸一起,单足于地面一震。 嗡的一声,无形的力道顿时交织成片,咔嚓咔嚓,地面隐隐有破碎之声响起,开出了一道道裂痕。 所过之处,若有棺椁,棺椁也跟着崩碎。 江然眸光之中闪过了一抹精芒,轻轻点头,步履一变,脚下倏然而转,已经脱离原本所在。 而就在这一瞬间,颜回先生眸中泛起金芒,倏然屈指一点。 儒家有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江然曾经遇到过千钧书院的高手,所用的三九算经便是取自六艺之中的‘数’之一字。 玄机书院人手一本书,其实取得是六艺之中的‘书’,只不过,说是书,其实也并不单纯只是拿着一本书而已。 真正领悟的是其中道理,从而衍生出来的种种武学。 因此,玄机书院的武功,不滞于物,门人所学,全看如何领悟。 昔年玄机书院高手,曾经见过金氏一族高手射术天下无双。 便自六艺之中,又取了‘射’字,推演多年之后,创出了三门武学,纳入玄机书院之中。 如今颜回先生所用的正是这三门武学之一的【惊弓指】! 正所谓惊弓之鸟。 此指一出,未中而中,凝望指力的一刹那,就好似已经中了招式。 江然抬眸的一瞬间,顿时只觉得自己腋下的极泉穴忽然一突,胸口顿时郁气重重。 不等这一口浊气吐出,颜回先生便已经步履一遍。 千里快哉风! 千蕴山庄有一种好酒便是以此命名。 玄机书院之中的一门绝妙轻功身法,也是以此命名。 所谓千里之地,转瞬而至。 颜回先生和江然所在的距离,远远不到千里,步履只是一闪,他就已经来到了江然的跟前。 他眉目严肃,招式却变得张狂! 虽然出的仍旧是两指,然而所用的招式却是剑法。 【草字狂剑】! 这门剑法乃是颜回先生年轻的时候,自书法之中领悟。 狂草,乃是草书之中的一种。 最是狂放不羁,笔势相连而圆转,字形狂放而多变。 转入剑法之中,更是如同疾风骤雨,山呼海啸,招式变化莫测,圆转如意。 辅以颜回先生一生精修的浩然正气,可谓是满堂金彩,剑气连绵! 众人眼中所见,就见这狂放剑势一经展开,江然便是节节败退,捉襟见肘,只有防守之功,没有还击之力。 而到了江然这边却发现,之所以处处受制,却并非全是因为这草字狂剑。 颜回先生的草字狂剑虽然厉害,却还远远不到能够让自己都无力反抗的地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其人每一剑看似都是率性而为,实则剑锋所指,都是自己行气转折之所在。 剑锋一点,前功尽散,行气未足,如何扛手? 既然反抗不得,江然索性便顺势而为。 重新思量此番交手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之中? 颜回先生先手一击震地,迫使自己脱离原本所在位置。 气行周身,正到极泉穴的时候,便中了惊弓指。 江然想到这里,便恍然,当时其实并未命中。 他虽然不知道惊弓指有未中而中的能耐,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自己极泉穴一跳,真气运行顿时受到了波澜。 可要说实质性的伤害,却是半点也没有。 行气之所以出现波澜,其主要原因,是应激反应。 他当时以为自己中了惊弓指,真气随心而动自然随之生变。 其后颜回先生的草字狂剑登场。 一番驱使之下,便落得如今这个境地。 想到此处他眸光一转,原本辗转腾挪的双脚忽然停下不动,大梵金刚诀倏然一起,果不其然,就在此时,颜回先生的剑锋正对行气关键之所‘神阙穴’。 而就在此时,江然两手一展,心法倏然自大梵金刚诀转为了天意倒悬不灭神功! 不灭天罡瞬息而动,颜回先生临时变招,却终究来不及再去破开江然的行气之关键。 两根指头一触,顿时被不灭天罡之上的反击之力弹开。 他连忙一侧头,草字狂剑的剑气擦着他的脖颈飞向了墓室一角,留下了一抹深深的剑痕。 步履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再抬头,就见江然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颜回先生好武功,却不知道这双眸之中的金光,又有什么名目?何以能够看出本尊行气之关键?” 颜回先生沉吟了一下之后,叹了口气: “少尊果然高明,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看出了关键所在。 “此法名为【破虚】,可观敌行气之关节。” “破虚……去伪存真?” 江然一笑: “有意思,不知道颜回先生,可曾将此法传下?” “这和少尊有何关系?” 颜回先生眉头微蹙。 江然轻声说道: “你今日注定要死在本尊手中,这般精妙之法,若是未曾传下,岂不是就此失传? “如此一来,岂不是可惜至极?” 颜回先生看向江然,见他语出至诚,是当真觉得如果这般失传的话,实在是一大憾事,便轻轻点头: “少尊尽管放心…… “此法我早已收录,有了传承之道。” “那就好。” 江然伸出手来,按住了腰间的碎金刀: “天下武学,参差不齐,有些精妙绝伦,有些浅薄直白。 “却终究算是百花齐放,各擅胜场。 “这样的江湖,方才叫人心中开怀……” 颜回先生眸子里顿时又有金光绽放,然而目之所及,却是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话音至此,江然手中碎金刀已经横渡虚空。 如今所用,乃是外九刀。 这外九刀乃是不破的刀法。 三九算经也算不出来江然破绽所在,因此,面对惊神九刀只能束手等死。 如今颜回先生以破虚眼凝望江然,只觉得他周身气机连成一片,竟然没有丝毫破绽可循。 一时之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神九刀传承江湖多少年……最巅峰的时候,却是闻人天纵凭借这门刀法硬生生打出了天下第二的名头。 屈尊于楚南风之下。 可如今到了江然手里的惊神九刀,却让颜回先生觉得,当年的闻人天纵怎么可能只是第二? 这样的刀法……自当天下第一!! 心念至此,刀锋已经到了跟前。 外九刀以奇诡着称。 刀势快如疾风,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当对手以为刀在右侧,可这刀却又出现在了左边,当人以为这刀在头顶,却又莫名其妙的自脚下而起。 主打的便是一个出其不意,诡谲莫测。 颜回先生当即施展草字狂剑应对,两人以快打快,一时之间剑气和刀芒满场凌乱。 武功低微的,一不小心就被这剑气刀芒取了性命。 而武功高强的,例如百木门门主这样的高手,却发现,自己竟然连插手进去,帮着颜回先生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交手,自己一旦跨入其中,必然会被第一个斩杀在当场。 场中其他人多半也是如此想法。 毕竟,联手合击,虽然是聚集二人之力,可若是有一方跟不上节奏,那就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了累赘。 一加一变成了等于一,甚至小于一,这就是他们不能贸然插手的原因。 场内交锋紧张,众人只看得满头都是冷汗。 正不知道谁胜谁负的当口,他们忽然都觉得,时间好似在那一刻,变得极其缓慢。 江然的刀,颜回先生的手指。 当空一错的刹那,那刀锋忽然化为了一道线。 一道可以分割生死的线。 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这一道线,这一道线除了印在了颜回先生的身上之外,同时也印在了他们的眼眸深处,心中好似被人斩了一刀。 有人猛然深吸了口气惊觉自己还活着。 扭头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本是下意识的行为,想要看看身边同伴那仓惶的眼神,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却没想到,这一看之下,就发现身边的人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眸子里全都是惊惧之色,竟然已经气绝而亡! “被……吓死了!?” 被这一刀吓死的人,不再少数。 武功低微,心境不稳,这刀芒入了心,生死分割的一道痕,彻底断了他们的生机。 同时,被断了生机的,便是眼前的颜回先生。 颜回先生仍旧站在那里。 他的身躯好似没有任何变化,江然则是站在他的身后,碎金刀正一点点的落入刀鞘之中。 随着咔嚓一声响,颜回先生这才开口: “这是什么武功?” “惊神九刀……生死痕。” 江然记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有资格死在生死痕之下的人,江然并不介意多浪费几次唇舌。 “生死一线痕……好一个生死痕。 “倒是和我的破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未曾将你留在这里……魔教少尊,魔教少尊……敢请少尊答应老夫一件事。 “放过我的玄机书院的门人,门下弟子将会取出破妄一诀,赠予少尊!” “掌院!!” 玄机书院众人顿时愕然。 临阵投魔!? 这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唾弃? 江然轻笑一声: “好,本尊答应你。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多谢……” 颜回先生仍旧动也不动,吐气开声: “玄机书院弟子听着,自今日始,不得寻魔教少尊寻仇,不得参与江湖之事,不得参与天下之事。 “玄机书院自此封山三十年……三十年后方才可以大开山门。 “如若不尊,便是自逐于师门,从此不再是我玄机书院弟子。 “尔等可曾听清楚了?” 青苍先生泪流满面,缓缓跪在了地上,心中纵然是有万分不解,却也只能叩首: “我等遵命!” 玄机书院弟子纷纷跪下,重复那‘我等遵命’四个字。 好似是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一句话,颜回先生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便……好……” 一个好字落下,他的身形骤然一分为二,各奔东西。 他早就被江然一刀生死痕自当中一分两半。 强撑着不死,就是为了交代这番话。 如今这话说完之后,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真气和江然的刀意,整个人直接分崩离析。 青苍先生等人深吸了口气,眸子里全都是悲伤之色。 他们知道颜回先生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更有人惊呼出声,也有人捂着嘴不让哭声传出。 末了,青苍先生站起身来,率领玄机书院弟子将颜回先生的尸身收了起来。 整个过程之中,场内无一人开口。 当青苍先生和陈牧抱着尸身自江然身边走过的时候,青苍先生这才说道: “掌院不许我等报仇,是为了让我等能够好好活下去。 “好叫玄机书院,传承不至于断绝。 “他老人家答应的事情,我等也必然做到。 “只盼着……少尊能够有命活到我等前往去送【破虚诀】的那一刻。 “珍重……” 这许是江然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咬牙切齿的‘珍重’了。 江然的嘴角却只是勾了勾,并不在意。 颜回先生算是个敏锐之人,临死之前应该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否则的话,不至于这般交代后事。 青苍先生他们虽然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有颜回先生的这番话,他们就不能出手。 不出手,便是不寻死。 这也挺好……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有趣,他杀了伱们的掌院,你们却还能这般和平相处。玄机书院,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第495章 一念尔 第495章一念尔 开口说话这人,江然并不认识。 应该和温柔乡一样,都是自秋叶而来的高手。 此人身着绿袍,衣服上绣着高山流水,腰间挂着一把剑,剑形也如山岳,沉稳厚重。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中听。 青苍先生脸色一沉: “我玄机书院如何行事,容不得外人置喙! “让开。” “哈哈哈。” 那人朗声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走。 “否则的话,辛辛苦苦按照掌院遗命,去山上取了什么破虚诀,千里迢迢赶去金蝉,却根本就找不到这位魔尊,岂不是白忙一场?” 青苍先生眸光微微一变: “阁下这话的意思是,你能杀了他?” 其人稳居其间,眸子里带着一抹淡薄: “非是来寻死,而是来送你去死。 “却没想到,现如今这魔教少尊,竟然连本座都不认识。” “本座乃是山外山山主岳亭轩!” 这人说话之间,稍微往前一步。 “莫不是山中清苦,特来寻死?” 这个人他听说过…… 甚至连抬头去看这人的勇气都没有。 “好剑法。” “便告诉你本座的身份。 江然注意到,此人自开口说话,再到如今行事,那温柔乡的妩媚女子便始终低着头。 “却没想到,山主竟然会有这般雅兴,竟然亲临此地…… 其中便有秋叶山外山山主,楼外楼楼主,天外天天主。 只听叮的一声响。 此三者身份神秘莫测,乃是江湖上的神话。 岳亭轩空空荡荡的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剑。 山外山!? 山高厚重,气魄逼人。 江然微微思量,忽然恍然。 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人指点一两句,便可以受用一生。 那人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你年龄尚幼,不清楚本座身份倒也情有可原。 “错了。” “山外山虽然多年不履江湖,可他们都说道消魔涨,终究不能让人以为,正道中人不过泛泛之辈,还是得叫这天下人知道,什么叫邪不压正!!” 话音落下,一抹锋芒便已经凌冽虚空。 因此老教主也从未想过,岳亭轩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本座心情不错,毕竟可以亲眼见证一代魔教少尊崛起,却又如同流星般陨落的机会,着实不多。 “你这刀果然不错。” 寻常人能够见到一个,已经算是机缘匪浅。 两个人已经错身而过。 “魔教昔年纵横天下,五国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这三个人轻易不出江湖,纵然是昔年魔教和五国乱战,也不曾见到这三个人的身影。 “自然可以。” 江然轻笑一声: “原来是岳山主,山外山,楼外楼,天外天遗世而独立,不入凡尘之中。 见此江然便是一笑: “看来阁下身份非同小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好似走过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江然的碎金刀则斜指地面,轻轻点头: 他言说至此,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出你的惊神九刀,让本座看看,除了方才那一招之外,你可还有其他高明的手段?” 岳亭轩一步一步朝着江然缓缓走来,每走一步,地面便是一阵轰然巨震。 剑形如山,厚重沉稳。 所以也就没有跟江然说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一段时日没事就跟老教主闲聊,偶尔能够听到他品评五国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 无形间,于他的身边好似浮现了无数道剑芒,层层叠叠,如山高耸。 岳亭轩笑着说道: “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这般有趣的刀法了。 “昔年闻人天纵纵横江湖,至此已经过去了百年。 “本座时而扼腕,只恨自己不能早生百年,亲眼见识一下楚南风的南风藏剑式和闻人天纵的惊神九刀。 “如今看来,今人未必弱于古人……或许,闻人天纵复生,大约也就如此了。 “这很好!非常好!!” 岳亭轩言说至此,双眸一起,层层叠叠的剑势便已经轰然而至。 如山崩,如天顷。 他的剑势沉重至极,好似名山大川拦腰劈下。 江然随手调换碎金刀,刀芒往下一扫,又是叮的一声巨响。 两股力道太大,碰撞在一起的刹那,瞬间就在这古墓之中扩散开来。 只听得,砰砰砰,砰砰砰……古墓之中的一些陪葬之物,都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所震碎。 岳亭轩的眸子里,隐隐泛起了一抹意外之色: “竟然有这般身后的膂力?” “这就是山外山山主的本事?” 江然微微摇头: “似乎也不过如此……” “猖狂。” 岳亭轩哈哈一笑,似乎并不恼怒,然而下一刻,力冠当世的庞大力量,便已经轰然而下。 轰轰轰……轰轰轰!!! 刀锋和剑影再一次于这古墓之中绽放。 然而和先前不同。 颜回先生的草字狂剑,以指代剑,其意狂狷,其势飞扬,走得仍旧是轻盈一脉。 然而岳亭轩的剑法,却是沉重缓慢,好似一人手持高山,肆意挥洒,便是一股股庞大至极的力道。 磕着就死,碰着就亡! 江然施展惊神九刀与之交手,锋芒转圜之间,每一次都叫周围的人看的瞠目结舌。 感觉如今交手的这两个,并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上古巨兽。 每一次都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力量的差距! 而如此一来,周遭观看这一战的人,又一次到了血霉。 先前江然一招生死痕,便已经将不少人活活吓死。 如今两个凶人对拼招式,兵器一碰就是山响。 武功高明的勉强维持心神,不叫这巨大的动静给自己震出内伤。 但是寻常弟子,却没有他们这般能耐。 武功强一点的耳朵里汩汩流血。 武功弱一点的,则是被直接震杀在当场。 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 结果,前来斩妖除魔的这帮正道好手,却已经死伤过半。 场内众人眼见于此,想要喝骂岳亭轩不当人。 这般交手,倒是想要杀江然,还是想要杀光青国高手? 然而岳亭轩我行我素。 本就是江湖上传说之中的人物,岂会因为别人的评价和想法而改变自己的手段? 而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这古墓的墙壁竟然都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这一下更让不少人心中生出恐慌。 古墓毕竟是地下建筑,头顶上还盯着万钧尘土,倘若古墓坍塌,且不说江然能不能活下来,他们是必死无疑。 好在江然和岳亭轩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两个人倏然后退,各自站在了主墓室的两个边缘。 岳亭轩抬头看了一眼这古墓结构,叹了口气: “这古墓还是太小了,施展不开啊。” “咱们也可以出去打。” 江然随口说道: “大不了,杀光了伱们之后,再把尸体搬回来。” “倒也无需你这般费心。你膂力无双,刀法精妙,护体神功更是滴水不漏。 “看来我想的没错想要杀你,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岳山主先前可不是这般说法……” 岳亭轩淡淡一笑,并不理会江然讥讽: “余一生练剑,于剑境之中再有新的突破。 “方才察觉到,你魔教的路子,有些其实并非歪门邪道。 “武学之道,果然是殊途同归…… “少尊,这一招虽然并非专程为你准备,可若是能够以此除魔,也不枉我苦修一场。” 言说至此,他抬头看向江然: “可还有话要说?” 江然哑然一笑: “这话,该本尊问你。” “好。” 岳亭轩缓缓抬起手,沉重如山的剑锋指向了江然: “剑名青山,为天外奇铁所铸。 “重二百三十七斤。 “请少尊看剑!” 江然抬眸,就见青山倏然高耸,刹那间拔地而起,宛如万丈高峰,轰然落下。 哪怕是江然面对如此变化,一时之间也是瞠目结舌。 然而不等这剑锋彻底落下,他心中便已经明悟不对。 这是江湖,不是仙侠神话世界! 青山剑也不可能刹那间如此巍峨! 方才岳亭轩说,他在剑境之上,又有突破。 难道现如今,自己是被岳亭轩拖进了他的剑境之中? “武学之道,殊途同归!” 江然口中喃喃,刹那间造化正心经于体内运转,一尊法相轰然而起。 骤然拔高! 转眼之间便是万丈! 就见这法相身穿白衣,和江然一般模样,于后脑勺上酝酿九色光彩,循环不休。 探手一抓,便已经将那剑锋拿在掌中。 再一运劲,就听哗啦一声响,整把剑顿时被江然的法相捏的支离破碎! “嗯?” 一个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自九天之上传来,正是岳亭轩的声音: “你竟然利用我的剑境,以自己的精神重塑法相? “可这到底是我的剑境,而不是你的…… “且看我如何将你打回原形!!” 话音落下,就见一座高山自九天落下,轰隆隆,如同雷鸣一般的声响滚动而起,震撼八方。 江然起眸,眸中有刀芒一闪。 只听嗤的一声,那从天而降的巨大山峰,顿时就被无形刀芒一分为二。 “什么?” 岳亭轩的声音之中带着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原来如此。” 江然此时此刻却是一脸明悟: “剑境还能这样用……当真出人意表。 “怪不得你说武学之道,殊途同归。 “你一个修炼剑法的,最后竟然自剑法衍生出了精神武学。 “真就让本尊刮目相看! “不过,你将本尊拖入你的剑境之中,想要利用这幻境杀我……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精神武学本就是我魔教的拿手好戏。 “本尊虽然不擅长此道,可我的精神,又岂是你所能撼动的?” 言说至此,江然的身形开始膨胀,法相破碎,本体却是越长越高,转眼之间便已经接天连地,好似盘古现世。 “岂有此理!!” 岳亭轩眼见于此,勃然大怒: “在我的剑境之中,岂能被你欺负了!” “你的剑境?” 江然哈哈大笑,忽然双手探出,手握虚空骤然一沉,五指不知道抠入了什么东西,紧跟着两膀子一用力。 就听得撕拉一声响! 岳亭轩以精神引江然入剑境,本是高高在上,如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以隔岸观火,以一种全然不可思议的方式看待江然,将其蹂躏于剑境之中。 剑境之中的幻觉自然都是假的。 哪里会有万丈剑锋? 又怎么可能会有法天象地? 然而精神一旦被人杀死一个人也就真的死了。 在江然被岳亭轩拖入剑境之中的时候,外界的人看这两个人,只能看出他们两个相对而立,岳亭轩手持青山剑遥遥指向江然,却是一动不动。 江然负手而立,单手按在碎金刀上,好似浮雕石刻。 两个人这般举动,旁人只看的一脸迷茫。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高手隐隐察觉到,两个人的交手,似乎已经到了另外一种层面。 一种他们无法体会的层面。 却又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对于岳亭轩来说,随着江然那两手一撕,脚下好似便出现了一个万丈深渊。 精神一瞬间跌入无尽黑暗之中,不住的下沉,下沉……不知道沉沦了多久,彻底被从九天之上,打落了凡尘之中。 待等他稳定精神,身形便停止了下沉。 他环顾四周,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周遭一片漆黑。 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在周遭凝聚。 先前江然也曾经施展过心魔涅盘大·法,那种恐惧蔓延,岳亭轩可以感受到,也可以不受其影响。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恐惧好似万千针芒,无孔不入! “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心头开始出现裂痕,禁不住开声呼喊。 这一声落下,便听到江然的声音微微一笑: “这还能是什么地方? “既然你带我去了你的剑境一游,我又岂能不带你来我的刀境一观?” “刀境!?” 岳亭轩强忍着恐惧哈哈大笑: “自古以来皆有剑境之说,却哪里有过所谓的刀境? “魔教妖人,最善蛊惑人心。 “你这是用的什么魔教法门?” “魔教法门?这分明是你方才教我的……” 江然这话其实不假。 自斩了左道庄庄主,自他手中得到了万影无形剑之后,一夜汲取,江然早就已经踏入剑境之中。 只是他主修刀法,这剑境于他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心念一转,便可以让这剑境化为刀境。 可刀境终究来的不对味,因此对刀法也无增进之力。 一直到方才不久,岳亭轩竟然可以引他精神入剑境,想要利用幻象杀他。 他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岳亭轩可以引他入剑境,那江然自然也可以引岳亭轩入刀境。 方才江然两手一伸,撕裂天穹。 能够做到此事则是因为江然因为大自在天魔万念诀以及心魔涅盘大·法的关系,精神层次远在岳亭轩之上。 他的精神包裹不住江然,江然自然是如同山岳巨人! 其后他在岳亭轩的精神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就此引那高高在上的岳亭轩,跌入到了江然的刀境之中。 以此为境,地位顿时转换。 只是岳亭轩哪里能够相信这件事情? 他于剑境之上别出机杼,本以为是秘手,却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江然给剽窃而走。 心中既不愿意相信,也不能够接受! “狂言,妄语!!” 岳亭轩心念一动,他的身形也开始无限拔高: “纵然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够撕开我的剑境让我跌落此地,我也可以撕裂你的刀境,当你沉沦!!” 随着动心起念,他的身形开始不住增长。 江然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任凭他肆意施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岳亭轩看到了光明,而此时此刻,他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再不可能增长分毫。 他环目四顾,想要看清楚立足之所。 只见周遭苍茫一片,好似无穷大地。 地面之上,一道道纹理纵横蔓延,自己所在,乃是地面之上的一处褶皱深渊。 眼见于此,岳亭轩哈哈狂笑: “江然,你还敢骗我…… “倘若这里是你的刀境……为何不见你的神通显化?你又身在何处?” “神通?显化?” 江然哑然: “罢了,你想见我,那我让你见见就是。” 此言一出,岳亭轩只觉得脚下大地忽然异动。 周遭时而漆黑一片,时而光明万丈。 身处的深渊,则时而偶有分合,骇的他脑门上冷汗直流,生怕一不小心被这深渊夹死。 终于,头顶好似路过万千星辰,他总算是看到了头顶上一张巨大无穷的脸。 那是江然的脸。 岳亭轩的瞳孔猛然收缩: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大…… “我,我到底身在何处?” “你,你现如今就在我掌心的掌纹之中。 “你的精神与我相比,好似萤火比之日月,杀你……不过一念尔!” “这不可能……” 岳亭轩下意识的摇头,却听到接连的笑声响起。 前前后后一共,连带着头顶这无比巨大的江然面孔传出笑声,一共有七声! 七声……难道有七个这么大的江然? 心中念头至此,就见天忽然翻了过来,一路轰然落下。 他抬头凝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头顶这落下的天穹之上,也是纹理纵横…… 啊! “这是他的掌纹……” 这念头落下,只听砰的一声。 与此同时,墓室之中,持剑而立的岳亭轩,忽然脸色一白,身形倏然软倒在地,气息全无。 第496章 重见天日 第496章重见天日 当江然睁开双眼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各路刀兵拳脚齐至。 而且看这架势,这帮人出手应该已经不是一次了。 出招之间,全无防备,只想着斩破江然的护体神功,将其击杀在当场。 这也是因为江然被岳亭轩拖入了剑境之中,整个人呆在原地。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的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时间慢慢流逝,众人也终于感觉似乎出现了大好的机会。 这才同时出手,想要趁着江然木在当场的时候,直接斩杀。 可惜,江然虽然是被拖入了剑境之中,但在这之前本就是严阵以待。 虽然岳亭轩不是他的对手,他也绝不会小看任何人,更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因此护体神功一直都在流转。 哪怕是到了剑境之中,体内的真气也在自然运行,自有一道白衣护持。 江然又问: 而就在这最后一击,即将破开他这护体神功的时候。 探手一抓,这女子双眸顿时泛起一抹粉红之色。 “你认识岳亭轩?” 这点精神手段,就连岳亭轩她们都不如。 “……不知道。” 江然睁开了双眼…… 只是如此一幕,也叫在场诸多高手心中生出敬畏之心。 “别动,我手上没轻没重,你稍微乱动,可能脖子就断了。” 而这女子的手段,江然的造化正心经只需要自然运转,便已经可以彻底免疫。 江然眸光只是一转,便已经对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 “楼外楼和天外天,可有人来了青国?” 但却也可以明显发现,江然的护体白衣开始变薄变淡,只需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彻底破开。 她不仅美,而且娇媚。 然而这招式对江然半点用处都没有。 这女子本和众人一起动手,不灭天罡呈现的一瞬间,她就发现不对,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招式,更是第一个往后退。 以至于这帮人出手几次,都无法破开江然的护体真气。 尚且有一战之力的,当即重新整理身形,步履向后飞退。 江然明明已经无知无觉,可自然运行的护体神功,竟然仍旧可以挡住他们这么多次的杀招,可见其人武功之高,已经到了何等层次!? 哀求之意一起,顿时便让在场诸多男子心中生出不忍。 更有人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岳亭轩。 “……认识。” “诸位,这可不是君子之道。” 可惜,江然仍旧不吃这一套,他只是轻笑着说道: 说到底,温柔乡的英雄冢,除了能够汲取人的内功之外,最主要的勾人心欲这一点,都是魔教玩剩下的东西。 这是一个美人,绝顶的美人。 在他们的招式落下的一瞬间,把江然彻底包裹在其中。 手掌长驱直入,一把擒住了这女人的咽喉: 砰砰砰砰砰砰砰! 人群好似散花,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用刀的刀子劈在了自己的身上,用拳脚的,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脚踢自己有点困难,便朝着天上踢去,结果把自己掀了一个大跟头。 女子赶紧点了点头。 女人当即一动也不敢动,双眸之中泛起哀求之色。 岳亭轩尚且能够在眨眼之间,就把江然拖入他的剑境之中。 可惜,江然一步落下,直接横斩人群,瞬间便已经知道了她的跟前。 感觉只要她一哭泣,整个世界都是错的。 江然这一次已经不想和他们继续这无畏的纠缠,脚步一点,身形倏然往前。 与此同时,江然此次盯上的目标,既不是六门掌门,也不是两院四世家,而是那个温柔乡的女子。 “……” 一缕缕锋芒围绕其周身,所过之处,刀芒纵横,人影纷纷被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一股罡气倏然流转,悄然成旋。 整个场面一时之间颇为凌乱。 就发现,岳亭轩已经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女人没有太多的迟疑,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江然的眼神微微泛着冷厉的光泽: “当真?”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 女人连忙说道: “楼外楼神秘至极,天外天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湖上最频繁现身的便是岳亭轩。 “至于楼外楼和天外天……我却从未见过! “还请少尊明察。” 江然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众多为这女人心焦的男子,也纷纷松了口气。 她说了实话,江然总不会杀了她吧? 可就在这念头落下的一瞬,江然五指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响。 这绝美的女子便已经被他扭断了脖子。 女子双眼圆瞪,断然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男子,对自己这般无情!? 临死之前,她勉强说了一句话: “你今后……永无宁日!!” 这话有些让人不解,但是江然扫了一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光是看在场这些跟她绝无交集的男子,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子。 其人于秋叶,说不得还有多少姘头相好。 知道此人死在了自己的手里,那定然是要日夜不停,赶来找自己报仇的。 但是江然如今本就在被整个天下找麻烦,区区的一个秋叶,几个姘头,又算得了什么? 他随手将尸体扔到了一边,继而微微一笑: “诸位,时辰拖的够久了……你们也该上路了。” 先是玄机书院颜回先生惨死,其后是秋叶江湖神话山外山山主岳亭轩毙命。 今日场中的绝顶高手已经没了。 余下众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当即便有人发一声喊: “他连续大战两场,面对的都是江湖绝顶高手。 “如今必然已经体内空乏,贼去楼空。 “正是咱们杀他的最好时机!” “没错,他年纪轻轻,内功就算是再身后也未必能够杀得了我们联手! “咱们一起出手,杀了他!!” 众人纷纷呐喊,至于真正相信了这番话的,到底有几个人不清楚。 可有一份人很清楚现如今这些话无非就是壮壮声势。 江然的武功深不可测,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若此时被杀的丧了胆,大家转身逃走,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一时之间,少庭门门主的【霜叶满庭岚】,百木门门主的【千机百变】,铁掌门门主的【血铸阴山】以及无影门掌门的【无影渡神劫】同时出手打向江然。 霜叶满庭岚乃是一门拳脚功夫,心法运转,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满庭纷纷起落叶,十方肃杀斩霜岚! 千机百变则是依靠木人身,辅以自身修为打出的杀招,就见百木门门主的木人身如飞穿梭,缭绕场中。 各路暗器,机关,接踵而至。 血铸阴山乃是一门至阴致寒至柔的掌法。 铁掌门的武功,讲究阴阳二变。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至阴至寒至柔到了极致处,至阴生阳,至柔如刚! 奇诡的血色真气,更是刚猛无俦,引得八方轰鸣狠狠落下。 外围再包裹着一层无影渡神劫。 这同样也是一门暗器,乃是一枚枚不到一寸长短的小小飞刀。 飞刀锋锐,摄人心魂,辅以无影门独门内功,每一枚飞镖之上,都好似裹挟着一团无形的黑影,如同幽魂,千百枚同时出手,阴风哭嚎,天地同悲!! 与此同时,尚且还活着的大梵禅院各位高僧则纷纷口中颂念佛经,体内运转大梵金刚诀。 内息起,法相生。 大梵般若掌紧随而来。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死在这古墓之中,会不会因为招式太强,导致这古墓坍塌。 生死置之度外,自然勇猛精进。 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单掌微微一转,倏然向前一拍。 满庭霜叶皆过眼,好似无厚入有间。 手掌所过之处,正是这一路功夫的破绽之所在,随之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手掌没有任何疑问的和少庭门掌门碰在了一处。 一触之下,少庭门掌门周身巨震,口中鲜血狂喷,却不愿意退下。 “还我儿子命来!!!” 周身内力狂涌,没有丝毫保留,只想将江然毙于掌下。 然而江然却不为所动一尊木人身此时则悄然来到了他的后背,两手弹出铁爪,想要直接搅断江然的脖子。 却在即将动手的一瞬间,被江然的护体真气直接震飞了出去。 百木门门主还想操控木人身,脱离江然掌控。 江然却已经回身一探,将这木人身拿在了掌中。 百木门门主对此全不在意,手指勾了勾,想要引爆木人身内的天雷子。 哪怕打不死江然,也想要让他挂点彩。 却不想,这手指一勾,木人身却纹丝不动。 “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曾见过这木人身的手段?” 江然一笑,随手一甩,将这木人身扔了回去。 百木门门主正愕然之间,就听轰然一声巨响。 木人身悍然炸裂,百木门门主被炸的倒飞而去,蒙着脸的蒙面巾已经不翼而飞,现出了一张金属和木头交织的半张狰狞脸孔。 此时此刻,他的面孔焦黑一片,胸前炸裂,可见白骨。 整个人已经眼瞅着不活,唯有一句话留了下来: “狗日的甄诚!!!” 他这话还没等说完的时候,铁掌门门主的血铸阴山一掌打在了少庭门掌门的后背,这一掌威力之大,直接将少庭门掌门的身体打了一个对穿,鲜血流淌在他的手掌之上,却尽数蒸发。 白雾缭绕则被这单掌所摄,他手掌一转,再度往前,是想要落在江然胸口的膻中穴。 只是膻中穴未曾打到,迎接他的则是一根指头。 霞光指! 霞光一闪,那刚猛无俦的手掌,便已经被戳了一个窟窿。 剧烈的痛苦钻心之际,江然已经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倏然一甩! 因为铁掌门门主的手掌是穿过了少庭门掌门的胸腹,导致两个人一同被江然挥舞在跟前。 少庭门掌门仍旧没死,然而口中却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声。 只是这声音并未传出太多,就已经碰上了漫天便也的无影渡神劫。 嗤嗤嗤,嗤嗤嗤! 不过论了一个圈,两个人的身上就已经满是飞刀,直接给扎成了两个大刺猬。 紧接着江然一甩手,两道人影别他直接扔向了无影门门主。 无影门门主本还想继续打出暗器。 却发现江然不讲武德,竟然也跟着用暗器对付自己。 有心不想机会,却又不能不对着两个人不闻不问,只好伸手去接。 却没想到,两手刚刚碰到那两个人的尸体,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已经轰然而至。 连带着尸体以及他自己,便一路向后飞退。 无论挡在自己身后的是人,还是棺椁,全都被震死震碎。 一直到彻底烙印在了墙上,被打进了墙里,他这才停下了身形。 勉强抬头,突出了一口血,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已经脑袋一点,气绝而亡。 这一番变故说来话长,实则不过转瞬之间。 在江然打死了无影门掌门之后,被打飞出去的百木门掌门才将那句话彻底说完。 只是这还远不是结束。 他微微抬头,大梵禅院这帮和尚的大梵般若掌已经泛着金光来到了跟前。 而其他六门两院四大世家的弟子,也重整旗鼓,朝着他杀了过来。 江然见此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他其实很喜欢这帮为了正确的事情,而不顾生死的人。 只可惜,此时此刻,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是自己。 江然几次对他们是后下留情,也是觉得他们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不单纯只是正魔之争。 他们是在为了青国而战,无论如何,不能让江然走。 江然却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必须要走。 彼此之间再无转圜余地,哪怕错过今日,他日江湖相逢,同样也是生死相搏。 除非如同玄机书院颜回先生留下的那句话那般,自此封锁山门,三十年不出江湖。 那才能够彻底避开这一场纷争。 为了避免旁人说他玄机书院胆小怕事,只顾着自保,颜回先生亲自出手诛杀江然。 不敌被杀,这是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临死之前的遗命,看似不近人情,但谁也无可指摘。 他已经为此付出了性命,谁又能就此再说什么呢?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江然微微一笑: “风雨,恩怨…… “今日种下因,他日必得果。 “即如此,诸位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将这因拔去,让这果再难生出。” 话音至此,一尊法相骤然自他背后复现。 大金刚伏魔拳! 只是一拳,大梵禅院仅存的这几位高僧凝聚出来的法相,以及大梵般若掌尽数被破的干干净净。 然而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江然漫步古墓之间,穿梭人群之中,法相擎天,大金刚伏魔拳接踵而出,无有断绝。 轰隆隆,轰隆隆! 拳势落下,地面崩碎,棺椁里的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年的尸身,更是在瞬间就被各种力道撕扯的支离破碎。 连带着新的尸体躺在地上。 人命在这一瞬间成了最廉价之物。 任你如何高明,也躲不过这满是慈悲的一拳。 好似狂风骤雨,又如电闪雷鸣。 古墓之中的裂痕越来越多,头顶上开始有石头倾落。 江然终于是收了神通,法相消散于背后。 地面上却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他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先是喝了一口,继而缓缓倾倒而出,敬八方。 一直到将酒葫芦里的酒彻底倒光了。 江然这才转身,循着来时的路径折返。 而就在他爬进那盗洞不久,身后便传出了剧烈的轰鸣声。 这一番天摇地动,甚至牵连了他所处的盗洞,好在他武功盖世,哪怕有石头泥沙一类的拦路,他也随手破开。 循着原本的盗洞轨迹,跋涉了好一会,总算是回到了先前的甬道之中。 这里距离那古墓位置比较远,因此并没有受到波及。 江然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眉头微蹙,心情并不很好。 任谁盯着一脑袋的黄土,心情都不会很好。 此去只有一条路,当中还没有机关,江然索性一路施展轻功,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他们最初踏入此地的入口。 只是这入口竟然被人给关上了。 青苍先生等人提前离场,可按照他们的性子,当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江然稍微一琢磨,就想到了一个人……房莎莎! 破开了她的英雄冢,当时迎面而来的就是蒋如龙。 江然没去杀房莎莎,先是将这趁手兵器解决了。 其后大开杀戒,也未曾见到这房莎莎的身影: “她难道最初的时候,就已经见势分明,自古墓之中逃了?” 当时人多眼杂,江然凭借心魔涅盘大·法,将心中生出恐惧之人尽数杀死。 阻拦他们离开的脚步。 可房莎莎本身虽然也有一些手段,可若说她能避开了自己的心魔涅盘大·法,江然是不信的。 再不然,她有可能在自己杀蒋如龙的时候,就已察觉不妙,见势不对先逃了? 心中一边想着江然随手一掌打出,面前的暗门顿时被打的四散崩碎。 他拾阶而上,走出了那大宅祠堂。 就见一道人影站在墙头之上,对自己的到来全然不曾在意,只是喃喃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第497章 好久不见 第497章好久不见 房莎莎知道自己不是江然的对手。 自江然破开了自己的英雄冢之后,她就明白,今日这一局可谓是必败无疑。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离开了古墓。 江然想的没错,当时他尚且没有连杀三大高手,顺势激发心魔涅盘大·法,牵动众人恐惧。 房莎莎自然脱身,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他还真的没有留神这一点。 房莎莎也没有就此扬长而去。 猜测是一回事,结果却未必会如同猜测的那般进行。 因此她一直都等在门外,想要看看最终走出来的到底会是谁? 心中也做好了盘算,如果是江然的话,她只看一眼,转身就跑。 今天已经把江然得罪狠了,他出来了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 江然随手一抓,房莎莎只觉得一股吸力自身后传来,身形不由自主的朝着江然奔去。 起先是有微微的声响,自四面八方而来。 如果是青国和秋叶的高手,那自然也就安全了。 房莎莎听到这个声音,这才悚然一惊,脚下一点,便想要脱身而去。 “不能。” 到了此时,房莎莎便彻底醒悟过来。 江然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也不是你,而是伱们。 江然说道: 接连四个问题,一个一个的落入了房莎莎的心头,她转过头,干笑一声: “少尊武功盖世,能否让我选个死法?” 被江然一把拿在了五指之间。 她当即起身,站在了院墙上,极目远眺,就连身后江然走出暗道,轰碎了暗门的声音,她也顾不上了。 “怎么会这样?” “你的同门已经死在了这地下,所以,本寻觉得,你还是下去寻他们比较好。 就在江然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总算是看清楚了。 可没等一会,地道那边尚且没有动静,但是周遭却隐隐传出了古怪。 一闪一闪的,波澜不断。 房莎莎环目四顾,方才醒悟过来,动的是窗户上的纸。 房莎莎喃喃开口。 看方向,这些兵马绝不是青国方面的兵卒……而是打玉流城来的。 “秋叶,青国,这两者今日聚集在这安宁镇的,一个都不得安宁,你们都要死。” 这是因为地面震动,所以牵动了建筑上的声响。 “好一个小女子……” “师出同门,话题不干,黄泉路上也可能且歌且行,岂不快哉?” 玉流城……金蝉,关长青! “到底是恰逢其会……还是转成而来?”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一个个方阵,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跟前。 “虽然你这小女子半点不能轻看,但是这句话里的错处可不禁这一点。 “姑娘先去哪里?不还得救你的情郎吗? “难道你打算放任甄诚去死?你忍心吗?” 最后先出来的,却是玄机书院的人。 房莎莎一愣,如果按照江然所说,那关长青显然是提前算到了他们会来这里对付江然,然后才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军压境。 就听身边传来江然的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 “可如今,金蝉出动军队,多半是会为了对付您的……您不去找他们的晦气,就盯着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这……这不像话啊。” 其后则是建筑上的砖瓦……瓦片发出簌簌声响,连成一片。 她等了一会,果然不见其他人出来,她犹豫了一下之后,就去将那密道入口关闭,然后继续远远等待。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 “关长青派出兵马,可不是为了对付我。” 只是看他们的表情,并不想打了胜仗。 房莎莎对这个话,嗤之以鼻。 好似山洪海啸一般潮涌而至的……不是其他,乃是军队! 房莎莎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江然哑然一笑,轻轻摇头: 房莎莎心中暗骂一声,然而周遭的震动让她反应了过来: “少尊这个时候,当真要杀我吗?需得知道,我武功平平,远不是少尊对手。 如果这不是关长青无心为之,而是刻意而为……那接下来的情况,只怕会凶险到了极致。 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你说他们是来对付我们的?而不是来对付你的?” “简单,有两点。” 江然伸出手指说道: “第一点,关长青虽然已经背叛,私自调兵攻打青国。 “但他在任何人的眼中,都仍旧是那个金蝉的大将军关长青。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杀死自家长公主的事情。 “一来堵不住悠悠众口,二来也会给人机会,让旁人举兵来伐。 “第二点,则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这千军万马在前,本尊也是来去自如。 “他们既然拦不住我,又何必这般费时费力,只为了送几个人去死? “这不合理。” “……” 房莎莎感觉这话很有问题,哪里有人能够这般自卖自夸?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而是深深点头: “即如此,小女子先行告辞,咱们就此别过。” 可话是这样说的,江然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说道: “甄诚当真没事?” “……我都没见过他。” 房莎莎总算是说实话了。 江然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青苍先生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直接离开了安宁镇,往青国腹地去了。” 房莎莎一边说,一边心中暗道,这人果然心狠手辣,人家都走了,这是要追出来赶尽杀绝啊。 江然则是若有所思,末了轻声说道: “好,那你走吧。”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直接放开了手。 但是房莎莎却不敢走了,江然都要去杀青苍先生灭口了,自己岂能逃脱? 她忍不住看向江然: “你是不是想要趁着我不看你的时候,你就把我给杀了。” 江然摇了摇头。 房莎莎正松了口气,就听江然说道: “你看着我我也照样杀你。” 话音落下,一掌就已经拍在了房莎莎的脑门上。 她脚步一个趔趄,身形瞬间软倒,尸体跌落地面。 “其实原本是真的想放你走的……但是考虑到你练得这个武功,果然还是死在这里比较好。” 江然轻轻摇头,心头的思绪也回到了正轨上,他凝望远处军阵,思绪起伏。 过了好一会之后,周遭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事情发生。 这一趟来的远远不仅仅只有古墓之中的那些人。 周遭民居之中,居住的寻常庄稼汉,都是假的……现在这里住的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是当真凝聚了一整个江湖的高手。 如今他们被周遭情况惊醒,纷纷查看情况,结果一看之下,自然又惊又怒。 纷纷取了兵器,开始纠结是进是退。 江然沉默了一下之后,便飞身而起,冲着客栈的方向赶去。 片刻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客栈门前。 掌柜的这个时间尚未休息,正带着店小二,急匆匆的往外走。 看到江然之后猛然立住了脚步。 江然一笑: “掌柜的要往哪里去?” 掌柜的干笑了一声: “肚子疼……出去看星星。” 说完之后,自己琢磨了一下,方才暗骂一声,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然也笑: “我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原来看星星,也能治肚子痛。 “长见识了,多谢掌柜的赐教。” 掌柜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江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六门两院四大家族这帮人已经败了。 这是生死局,江然活着,那他们那些人必然就已经死了。 安宁镇这团火,纸已经包不住了。 接下来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江然笑的越灿烂,接下来说不定出手就越狠…… 心中这般想着,江然却已经绕过了他,直接往后院走去。 “你不……” 掌柜的下意识的开口说道,然而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把剩下的话全都给咽了回去。 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完整说完的话是‘你不杀我?’。 然而此时此刻,江然都没对他动手,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提醒人家,让他赶紧杀了自己? 也不知道江然听没听出自己的意思。 掌柜的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凝望江然。 就见江然回头一笑,一语不发,脚下发力,人已经到了后院。 客栈掌柜的如梦初醒,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就听身边的小二问道: “咱们去哪看星星?” 掌柜的顿时面黑如铁: “生死当前,还敢废话?” “不然哭吗?” 小二无奈: “咱们这一次多半是难了……” 掌柜的闻言一愣,又是一声叹息。 大军压境就在眼前,江然不可能全无察觉,自己不死在江然的手里,多半也得死在那海量的军卒杀阵之中。 这当真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 …… 江然没有搭理那掌柜‘求死’之心,转眼就来到了他们定下来的那三个院子跟前。 唐画意正站在屋顶上,凝望远方,好像还在拿手点数。 江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尚且没有察觉。 江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她这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别闹别闹,我数数看,到底来了多少人?” “有长进,竟然没有被吓到。” 江然顿时点头。 唐画意哼了一声: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天下高手千千万,能够悄然无声跑到我身边的,除了你之外,却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 “所以,一次能吓到,两次就不行了。” “那除了我之外,不是还有鬼吗?它们飘飘忽忽,来无影,去无踪,呜呜呜呜的,是不是……” 江然故意拉着声调,描述恐怖氛围。 当然,这方面他不拿手,效果也不是很好。 但是唐画意果然仍旧是那个没出息的小丫头,一瞬间脸都白了,脖颈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忍不住拉住了江然的胳膊,咬牙切齿: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和你拼了!!” 江然看她这软萌奶凶的小表情,忍不住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行了,别看了,让人都起来吧。 “咱们该走了。” “这就走?” “都是金蝉的人,没道理全都斩了。” 江然说道: “更何况,现如今这里的情况本就不重要。 “君何哉锱铢必较,我如今却只想先回金蝉看看情况。” 唐画意点了点头,飞身下来,开始呼唤众人起来。 她内力一转,当即呼啦呼啦一扇扇房门窗户全都打开,一道道人影当即飞身而出。 唐天源背着老教主,看向站在屋顶上的江然: “少尊,咱们杀出去吗?”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此去往前,便是玉流城。 “你们先去玉流城等我我另外有事要办。 “诗情……你和画意开路,寻常兵卒阻拦不住你们,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无需杀人。 “就在玉流城等我。” “好。” 唐诗情和唐画意同时答应了一声。 江然则自人群之中找了一圈: “长公主呢?” “这呢这呢……” 长公主的声音从卧房内传出,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 “你们穿衣服怎么都这么快?晚上当真睡觉了吗?” “没有啊。” 叶惊霜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地方明显不对,随时都要做好起身和人交手的准备,又怎么会脱衣服睡觉?” “……是本宫天真了。” 长公主顿时汗颜。 同时汗颜的还有溪月公主……她也睡得很是踏实,房间里摸进了三个人她都没有察觉到。 那三个人被唐画意施展心魔念弄去休息之后,她和这魔教小妖女吵了一会嘴,紧跟着又倒头就睡,连个梦走没做,一直到唐画意呼喊众人起床。 江然一笑: “你倒是踏实的很啊,你跟我来吧。” “你要带长公主去哪里?” 柳木成连忙问道: “带上本官。” “不带,你太累赘了。” 江然身形一闪,飞身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长公主跟前,紧跟着再一起身,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屋顶上。 掐在此时,星星点点遮蔽苍穹,一枚枚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凌空而至。 “军队到了……大半夜的,用火攻?这是打算不留一人啊……” 江然冷笑一声,身形一展,凌空而起,两手一运,参差转轮诀随心而动,霎时间即将落下的火箭被他内力牵引,纷纷凝聚到了一处,随手一甩,将其扔在了一边。 紧跟着他大袖一挥: “动身!” “是!” 众人答应了一声,当即纷纷起身离去。 江然则拉过了长公主: “咱们也走。” 长公主急忙问道: “我们去哪里?” “去见关长青。” 既然是大军压境,关长青说不得就在阵中。 其他人江然可以无视,但是关长青这边,江然总得亲眼见见才好。 长公主闻言也恍然,明白了江然为何要带上自己。 面见关长青,他这个江湖人,自然不如自己这个长公主好使。 当即一阵浮光掠影,耳边听着一路厮杀喊杀的声响,一边冲出了安宁镇。 这边步兵已经开始闯入,和这帮江湖人短兵相接。 结果自然是兵卒不是对手,江湖人大开杀戒。 奈何军伍太多,人人悍勇,纵然开始的时候不敌,慢慢的,也必然会被这千军万马生生吞噬。 江然一口气自然不可能一路往前,带着长公主时而落下换气,单足一点,不是踩踏在地面的石头上,就是落在军阵之中的兵卒脑袋上,肩膀上。 他终究是成为了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 没事就喜欢拿着人家的脑袋垫脚…… 一提一纵,倏然数十丈。 有人惊怒,想要将他们自半空之中射将下来,自然无果,也有人想要趁着他们换气的时候,将他们乱刀分尸……自然也不能成。 长公主心中恚怒,她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在被人追杀。 要不是有江然保护着,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这些时候她并不生气,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因为这个时候想要杀她的,竟然是自己国家的军队! 他们本应该为自己而战,如今却对自己拔刀相向!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没有用处。 唯有见到了关长青之后,才能够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便是这般一路飞纵,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关键之所。 长公主眸光一扫,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伸手一指: “关长青应该在那里。” 江然目光投去,正是阵旗所在,当即点头,脚下又是一提一纵,身形如飞而至。 刚到跟前,便有数道身形腾空而起。 想要阻拦江然前进。 然而江然抬眸一看,便是一愣,当即一掌送出: “还不让开!?” “江大侠!?” “竟然是江大侠!” “他身边的难道是长公主?” 几个人纷纷惊呼着,就被江然这一掌打落马下。 这帮人却不是旁人,正是七派弟子,烈刀宗董青城,千钧书院赵安生,九真观李修无等人…… 他们和江然是旧相识,如今一见哪里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只是不明白,江然怎么忽然之间就对他们出手? 难道说,先前那江湖传闻,竟然是真的? 正心中想着的时候,江然便已经飞身来到了关长青跟前。 关长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江然带着长公主,站在马首与其对视,就见江然微微一笑: “关将军,好久不见!” 第498章 坦白 第498章坦白 董青城等人虽然被击落下马,却也不觉得丢人。 毕竟来的是江然……不说把他们打下马,真的动心起念,直接震死他们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如今这根本就是手下留情。 飞身落地之后,再看江然,脸上的表情也不免有些高兴。 纷纷开口和他打招呼。 而与他们相比,关长青的表情明显复杂了许多。 他静静的看着江然,然后又看了看长公主,轻声说道: “好久未见了……” “没错,所以江某有很多话想要和关将军聊聊,不知道关将军可愿意和江某闲谈两三言?” 江然一手拉着长公主,一手背负在身后。 身形随着马首而起伏。 要事在身? 再看赵安生和董青城,发现这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长青先是看了江然一眼,其后单膝跪下: “因为昭国牵制住了离国。 来到了一处山坡之上。 “关将军知道就好……” 结果刚刚飞身起没两步,江然三人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臣受皇命,吃皇粮,自当为君分忧。 话音落下,探手一抓,关长青未曾反抗,毕竟反抗也没有什么用,更不能叫江然更开心。 江然看了他一眼,便对关长青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关将军,请随我一行。” “不敢当。” 众人听完之后,各个面面相觑。 江然带着长公主和关长青,一路飞掠,转眼之间,就已经脱离了军阵范围。 …… 带走了关长青就是要事? “此事确实是微臣对不住殿下,殿下心中责怪微臣,实属当然。”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就听董青城说道: 长公主沉声开口: “本宫何德何能,担得起关大将军这一跪? “拜关大将军所赐,本宫险些折在青国……关于此事,本宫还未曾谢过呢。” “那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关长青则苦笑一声: “只怕如今就算我说不愿,也没有什么用吧?” “在他明知道离国虎视眈眈,青国兵临城下的情况下,怎么会忽然下这样的旨意?” 关长青说到此处,缓缓拜倒: “只是因此令长公主陷入险境,罪责当死,还请长公主降罪!” 无奈落下,回头再看,董青城等人都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这匹马感觉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舒服,晃了两下未曾将这‘东西’晃下去,也就听之任之了。 江然把关长青放下,和长公主站在了他的对面。 “公主殿下入青国,让青国放松了警惕。 李修无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 “你以为你追的是什么人?凭咱们得武功,想要追上他? “我劝你省省力气吧……” 华鸿君回到众人之间,忍不住问道: “你们为何不追?” “江大侠,长公主,你们二位这是自青国而来吗?别来无恙否?” 就听江然的声音缓缓传来: “诸位稍待,今番有要事在身,回头再和诸位重聚。” …… 站在山坡上,远远能够看到那裹挟着磅礴气势的军队。 华鸿君这才点了点头,感觉有道理。 “荒谬!” 长公主大怒: “皇兄明知道我此行为何,他素来求稳,从不兵行险着,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所要的无非是一个天下太平百姓合乐。 关长青闻言轻轻点头: “关长青参见长公主。” 便任凭自己被江然拿在掌中,被他带着飞身而起。 “陛下传旨,不可不尊!” 董青城等人都是一愣,华鸿君这老成持重之人,还想去追。 长公主面色微微一沉: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将会是五十年来最好的机会!” 关长青沉声说道: “公主当知晓,陛下求稳,若是没有万分把握,绝不会这般行事。 “他千方百计让江大侠为殿下扈从,保护殿下安全,正式确信,有他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殿下都不会出事。 “这才敢兵行险着,如今我金蝉打入青国境内,连克三城,玉流城内聚集大军。 “青国皇都之内,江大侠杀了青帝,如今整个青国群龙无首,民心涣散,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为我金蝉,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长公主听着关长青这样一番话,哪怕不愿意相信,却也觉得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亲耳听着是皇兄下旨,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定要发动这一场战争。 自己还傻傻的去了青国皇宫,想要调查清楚老青帝和青帝的情况。 还在想,远在京城的皇兄如今是否还安好…… 越想越是觉得心口发闷。 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只手掌按在了她的后心,内息缓缓渡入。 长公主这才深吸了口气,感觉头脑之中的眩晕纾解了不少。 她扭头看向江然,江然对她轻轻点头。 她这才深吸了口气,继而洒然一笑。 长公主单玉蝉,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儿女,她是天家公主,自幼见惯了尔虞我诈。 她能文能武,才华斐然。 虽然这真相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一口气缓过来之后,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 她沉声说道: “皇兄下旨让你攻打青国…… “想要利用我,转移青国注意力。 “又有江然护我周全……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是担心本宫临阵脱逃,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亦或者是事急从权……昭国和离国对立的消息来的太远,他临时起意,却来不及告知本宫? “可是,伱们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连克三城,这绝非一时动心起念便能够做到的。 “哪怕以战养战,你们的粮草辎重,又如何养得起这般大军? “若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怕提前许久,就已经有粮草囤积……皇兄他难道早就已经知道,离国和昭国之间,将起纷争? “可他又如何能够知道这一点? “若他知道……又何必让我去青国? “哪怕为了成就这个计划,也没有道理不跟我说清楚。 “他应当知道,本宫绝非胆小怕事之人。 “生在皇室,自当为天下计,为百姓计,为江山计…… “这当中,有太多说不过去的地方。 “关长青,本宫问你,你接到的当真是我皇兄所传的圣旨?” 江然听她这么说,终于缓缓点头,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关长青一愣: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沉声说道: “倘若是我皇兄所为,这全然没有道理。 “他要早知道离国和昭国要战,我金蝉又岂会惧怕青国? “大不了,一两银子一颗人头,让他上战场。 “你便会发现,整个战场之上,根本无需我等动用一兵一卒!” 她伸手一指江然。 江然刚刚泛起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嘴角也压了下去,想了一下说道: “至少十两。” 长公主顿时瞪眼: “黑不黑啊你?” “黄金!” “你干脆去抢国库!!” 长公主忍不住吼了起来。 江然刚刚压下的嘴角,顿时又翘了起来: “抢国库,哪有这样快?” 长公主一时无语,然后继续说道: “总归来讲,若是没有离国牵制,落得一个腹背受敌的下场。 “单纯只是对付一个青国,我们有的是办法可以应对,根本无需这般行事。 “这也绝不是皇兄的行事风格…… “这里面有问题。 “皇兄给你的圣旨在何处?” “玉流城将军府。” 关长青眉头紧锁: “长公主是以为,有人假传圣旨?” “不。” 江然忽然开口: “不单纯是假传圣旨……” 长公主看向江然: “总算是开口了?本宫思绪乱的很,你帮我整理一下。” “……懒就直说。” 江然无语: “你现如今是越发的懈怠了,当时算计我的心气都去哪了? “今天要不是事情牵扯到了你哥……只怕你还不愿意动动你的脑子。” “……有你在,何必这般麻烦?” 长公主看着江然: “毕竟我这长公主也当够了,如果皇兄那边没事的话,我都想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了。” “那临走之前,能不能先去一趟国库,取点银子把你的伙食费交了?” “……你还是想抢国库!!” 长公主咬牙切齿,感觉这是出了国贼了。 江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这才说道: “关将军,江某问你一件事……” “……江大侠请说。” “眼前这一出,是从何而来?” “这里临近玉流城,自然都在斥候探查范围之内。 “江大侠该不会以为,关某行军,被一群江湖人潜伏到了家门口,还懵懂无知吧?” “不。” 江然摇了摇头: “若是寻常的江湖人,你肯定能够知道。 “可这当中高手如云,又人人伪装,你的斥候别说靠近探查,纵然是远远观望,也会被发现痕迹。 “但结果却是……这里的人,对你们的到来全然一无所知,没有丝毫准备。 “敢问关将军,你这位斥候是什么人?能够躲过玄机书院掌院,山外山山主岳亭轩这样的高手,将这里的情况打探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并且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让你调集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军压境?” “这……” 关长青眉头微蹙,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申辩。 “看来关将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我现在想到了一个解释,说出来让关将军品评一下,看我说的对是不对如何?” 江然负手而立,缓缓开口: “关将军能够知道这里的情况,根本无需任何斥候。 “只因为谋划了眼前这一出的人,早就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你。 “并且嘱咐你,动手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此人不仅仅谋划了眼前这一出,他甚至能够大概的预测出,我杀光那些青国高手所需要的时间。 “如此一来,方才能够让我们在你们即将抵达的时候,有时间整理队伍,离开此地。 “关将军,你觉得我这个猜测如何?” “……江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这里的一切当真不是斥候所探,那青国江湖之中,有人愿意弃暗投明,暗中前来通报此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安宁镇内,人多眼杂,各路好手数不胜数,消息又如何能够封锁的严密?” 关长青眉头紧锁: “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情太过巧合了。” 江然说道: “关将军消息这般灵通,既然知道我在青国皇宫之中,杀了青帝。 “那也应该知道,我这魔教少尊的身份,已经哄传江湖。 “青国,秋叶的江湖中人,都欲杀我而后快。 “因此,秋叶的人姑且不说,青国江湖中人几乎尽数凝聚于这安宁镇中。 “偏偏此时此刻,关将军大军压境……将他们一网打尽。 “自此,青国无江湖! “仅存的一些身怀武功之人,根本无法掀起任何风浪。 “先有青国皇帝被杀,后有青国江湖瓦解,诺大的一个青国,顷刻之间,失去了朝廷之首,江湖之器。 “面对金蝉也好,面对秋叶也罢,再无任何能力抵挡。 “关将军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又能是什么?” 关长青面色忽然变得极为平静。 江然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说道: “先前你让我帮你整理整理。 “那咱们现如今,便整理一下。 “先假设离国和昭国之乱,你皇兄确实不知。 “先前咱们定下的前往青国皇都解释个中因由乃是最合理的打算。 “那会是什么人让关将军暗中囤积粮草,好为了发兵青国做准备?” 关长青冷冷的看了江然一眼,并未言语。 长公主则说道: “你继续说。” “我们再来说说昭国和离国的冲突。 “这两国之间,原本没有任何矛盾。 “那又是因为什么忽然之间兵戎相见? “因为白玉楼杀了昭国东侯常怀瑾!?” 江然笑着说道: “这一切,岂不是很熟悉? “那个让关将军提前囤积粮草,做好攻打青国准备的人,更是料敌机先,早就知道会有如此一出。 “你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江某只怕万万不敢相信。 “而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江某思来想去,便只有天上阙了。 “他们一直致力于五国之乱。 “他们能嫁祸长公主杀了青国小皇子,为何不能嫁祸白玉楼,说他杀了东侯常怀瑾? “他们早就密谋离国和昭国之间的斗争,所以提前让关将军囤积粮草,做好准备攻打青国。 “只是,就如同长公主所言…… “没有朝廷支持的情况之下,这些粮草只怕不够关将军走出多远。 “哪怕以战养战,也不过是连克三城。 “玉流城屯兵,恐怕非是关将军所愿,而是不得不为。 “但是无妨……天上阙本就不是为了让金蝉灭青国,如今安宁镇一场,铲除青国江湖势力,又因为本尊杀了青帝。 “青国已经成为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一块肥肉。 “哪怕是离国和昭国,面对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也不会熟视无睹。 “天下乱局已经彻底定下……” 其实自江然杀了青帝开始,天下的乱局就已经定了。 如今无非是再加一刀,让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罢了。 除此之外,江然感觉他们还另有用意,只是为何如此,江然一时之间却还想不明白。 想到此处,他看向了关长青: “我问你,你和天上阙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当时你到底是被关在虎威关,还是说,虎威关内的一切,本就是你在主持? “天子下的圣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京城之内,主持大局的又是什么人?” 关长青看着江然,忽然哈哈大笑: “江然……绕是你聪明机敏,只怕也想不透这当中关键。 “你说的没错,让我做这一切的,正是天上阙。 “我也早就已经跟天上阙合作……” “哦?” 江然眉头微蹙,关长青坦白的太快了。 江然虽然感觉自己说的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却也没有想过关长青会直接承认。 本心想着,直接带他会玉流城,找唐画意施展一下心魔念。 到时候他自然会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明白。 可如今,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长公主忍不住怒声喝道: “你身为我金蝉将领,为何要和天上阙沆瀣一气?” 关长青却在笑,只是笑着笑着,江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倏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关长青的手腕,紧跟着脸色一沉: “你在这之前就已经服下了毒药? “解药在什么地方?” 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解毒丹强行塞进了关长青的口中。 长公主则连忙问江然: “你不能解吗?” 她记得江然医术虽然平平无奇,但是针对毒药,却是很有办法。 江然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解,只是来不及了…… 关长青则是笑道: “江大侠自然有本事可以解毒……可是,他就算是个神仙,想要解毒,也得时间。 “现在他却没有这样的时间。” 言说至此,他抬头凝望远处军伍,忽然哈哈大笑: “天道茫茫,世道苍苍,红尘如丝,渡我……” 最后两个字不曾说出口,他便已经彻底气绝而亡。 第499章 信 第499章信 虎威军大将军关长青,便这般毫无声息的死在了这个小山坡上。 长公主面色越发难看。 江然却是轻轻拍了拍手: “长公主觉得,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哪一句?” 长公主看向江然: “他最终承认的那些,不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但我没说我说的一定是对的。 “而他承认的也太痛快了一些。” “他既然你知道你魔教少尊的身份,想来也是担心你会对他施展那魔教手段。 长公主说道: “与其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如提前……” 江然默然的站着: 她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愣,猛然看向江然。 “……他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会问他什么,更知道,自己必须要死!” 长公主这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来说,每说一段,心中的寒意便盛了一分,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 “今后总是要常去的地方,我自然要去认认门。” 方才那一个瞬间,她想到了很多的东西,那些东西越是深入去想,便约会觉得恐惧。 江然眉头微蹙: “若是当时想到了,必然嗤之以鼻。” 然后她想了一下之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江然的掌心里。 …… “必须要回去……不回去的话,这一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江然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那借你暖暖。” 长公主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 “冷。” “自然是要回去。” “所以,他提前服用了毒药,就等着他承认了所有的一切之后,不让我们继续追问下去,死在咱们的跟前,算是了结了这一段风波。 “心魔念之下,关长青抵挡不住。” 似乎感觉这样的举动过于突兀,所以待等江然看她的时候,她就说出了一个字: “公主殿下,你觉得……他到底和天上阙是什么样的关系?” 江然微微点头: “当时血蝉将我的消息告诉你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今日没有?” “想到了?” 这一瞬间,好似连她周身骨血,全都被看不见的寒冰冻结了一样。 江然点了点头: 长公主摇了摇头: “本宫要回京城。” “去你的。” “那咱们就回去……不过在这之前,恐怕需要麻烦长公主陪我走一趟魔教总坛。” “……伱这算是缠上我了?” 末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想好了……” “不跑?” 长公主说到这里,心中倒是松弛了不少。 “不愧是你。” “我……我不知道。” 一直到此时,她方才感觉冰凉的手掌有了温度。 江然点了点头: “不跑!” “只是,我回去可以,长公主可曾当真想好了?” “……长公主寻的一把好死,江某佩服。” 长公主起眸看了江然一眼: “然后提前派人把你杀了。” 安宁镇的事情,江然并不想管。 毕竟,自青国皇都开始,一路追杀他的,便是这青国江湖。 今日聚集在安宁镇的这些人,也全都是为了杀他而来。 哪怕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有天大的古怪,背后谋划之人是谁,江然也不打算去犯贱,救那些原本就想要杀他的人。 到时候人家一抱拳,来上一句‘虽然你今天救了我,但是今后我还会杀你’。 这不将他当场打死,那就是有毛病了。 与其发展到那一步,不如省略一下,直接让他们死在虎威军的手里好了。 江然领着长公主一路奔波赶到了玉流城。 今夜的玉流城却很安静,关长青并未倾巢而出,尚且留下了驻守之人。 不过他们自然是拦不住江然和长公主的。 两个人进了玉流城也未曾到处乱跑,留下了暗记之后,便打算找一处所在休息。 只是,玉流城本就是被关长青打下来的。 城内的各类商铺还没有开张,客栈也都关了,全城宵禁。 两个人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客栈。 沿着街道走过,随处可见刀兵痕迹,以及墙壁上未曾来得及清洗,从而遗留下来的黑色血痕。 这是一座刚刚经历过厮杀,尚未疗愈的城池。 长公主看着,眸子里泛起了些许波澜。 江然轻声说道: “这些士兵,打仗的时候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心中抱着的念头,除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之外,便是想着抢夺,杀人…… “入城之后少不了会有一些混乱发生。 “抢钱,抢粮,抢女人。 “关长青哪怕治军有方,也不可能尽数遏制。 “堵不如疏,总归是难免的。” “不用你来开解我,我自然明白。” 长公主说道: “本宫只是想到,倘若易地而处,今日被打下城池的,不是青国,而是金蝉,那又当如何?” “嗯,又当如何?” “……心痛。” “有良心的。” 江然点了点头: “嗯,这一户没有人,我们两个暂且就在这房子里栖身一夜吧。 “明日诗情画意应该会暗中潜入此地和咱们会合。” “好。” 说到此处,她看了江然一眼: “就我们两个?” “公主殿下是担心发生什么?”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是担心不发生……” “……天都让你聊死了。” 两个人没有站在门外继续废话,进了房间之内,可见这房间原本应该是有人住的,只是看现在的情况,想来已经空了有一段时日,倒塌的桌子,被人砍坏的家具,很难不让人去联想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看着看着,心中又觉得不忍。 只是她很清楚,这确实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一旦战争打响了,倒霉的永远都是百姓。 现在所见到的,只是最直接的一幕……这人间的痛楚有千万种,这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房间烧的是火炕,如今这个季节,都是无需烧炕。 两个人在炕上并肩坐下,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坐在这玉流城城内的房间之中,听不到远处安宁镇的厮杀。 但是隐隐间,已经可以看出天边有红光扬起。 那是安宁镇的火光。 安宁镇今天晚上显然很不安宁。 长公主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江然轻轻碰了碰她: “想什么呢?” “什么都不敢想。” 长公主低声开口。 “可以想想,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 江然说着,忽然感慨了一声: “你认识我,真的是太好了。” “你很高兴能够认识本宫?” “对,我替你高兴。” 江然说道: “我这个人武功盖世,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你能够认识我,人生少走了多少弯路? “实在是让我都免不了,替你高兴。” “……本宫过去为何从未发现,你竟然这般不要脸?” 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在江然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说道: “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你帮我。” “你心中怀疑那件事情?” “是。” “说吧,当我解了你心中疑惑之后,你会给我什么?” “我。” “啊?” 江然一愣: “这么直接?” “先付账也行。” 长公主看向江然: “我比大了许多,再拖拖拉拉的,本宫都要老了。” “……不急不急。” 江然摇了摇头,看向了面前的界面。 虽然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这界面弹出来之后,总得处理一下。 【捉刀任务:帮助长公主解开京城之疑】 【是否接取?】 他看着这个任务的名字,感觉多少有点麻烦。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飘飘忽忽,模棱两可的谜题了。 一个护送长公主去青国,这把简单直白的,都没有这么容易完成,眼前这个任务,多半会更加麻烦。 然而他稍微看了一会之后,便选择了接取。 这件事情,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事情在他的心头,都已经七七八八了,没道理不接着天大的富贵。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头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调查清楚之后,也不告诉长公主。 多积累一段时间,看看自己能不能获得与完成任务时间相等的时间奖励? 长公主的声音此时传来: “什么就不急?你到底做是不做。” “做啊。” 江然说道: “我当然……” 话没说完,长公主便已经凑了过来。 这要是换做之前,江然一把就推开她,另不另外的价钱姑且不提,自己可不是这种人。 但是现在……他已经成长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止一次和唐诗情共演【和鸣要术】。 和长公主之间,也早就足够不清不楚。 如今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心中当即便有些拿捏不住。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还请自重啊……” 话没说完,就被长公主一把按在了炕上。 纵横天下的大高手,一瞬间就跟不会武功一样。 长公主的眸光却满是决绝之色,狠狠往下一扑…… 惨叫声响起,是江然的。 他赶紧将长公主推开,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你这是要吃人啊。” “啊?不是这样吗?” 长公主一脸局促: “我,我也不会啊……” “不会还敢乱来?” 江然一脸无奈,眼看着长公主羞愧的无地自容,他只好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了怀中: “既然不会,那就让我这江湖草莽,教教你好了……” 他到底是行家里手。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已经渐入佳境。 眼看着长公主双眸逐渐迷离,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可当真想好了,我知你心中烦乱……可若是以此……” “少废话!” 长公主搂着江然的脖子,猛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本宫做事,自然不会冲动而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和颜无双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江然一愣。 “哼!鬼鬼祟祟,夜不归宿,真当本宫眼睛瞎了吗? “你也就是命好……遇到了本宫,否则的话……” 余下的话并未说出口,夜幕彻底笼罩,四野深沉,再无余音。 转一日,便已经是天明时分。 江然和长公主离开了这一处民居之后,直接去了将军府。 毕竟长公主是货真价实的金蝉长公主。 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地盘,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直接将身份亮明之后,接受了驻守此地几位将军的大礼参拜。 其后长公主便吩咐了他们之后的一些事情。 可对于自己在青国的遭遇,却绝口不提。 待等众人领命之后,便和江然一起出了将军府,循着暗记找到了诗情画意。 刚一见面,唐诗情看了长公主一眼,便是一笑: “恭喜长公主。” 长公主脸色一红,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怕只怕,没有这样的好命。” “嗯?” 唐诗情微微一愣,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直接换了话题: “其他人在哪里?” “咱们不好直接现身玉流城,所以让他们在城外等候。” 唐画意狐疑的看了长公主和江然一眼之后说道: “这玉流城现在算是金蝉的地盘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让柳木成,王景元他们慢慢走,我带着你们先行一步。” 江然说道: “公主殿下已经留下了命令,可以派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安全方面无需担心。” “好。” 三言两语之间,把昨天晚上关于关长青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便没有继续在玉流城耽搁,直接动身去和王景元等人会和。 又把情况说明之后,这一次江然便将自己的人马全都带走。 包括那明知道自己和叶惊雪有着深仇大恨,却偏偏生不出杀她之心,也生不出逃跑之念的易苍暝。 但临走临走,唐画意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还有三个人我给忘了。” “什么人?” 江然诧异。 唐画意则直接来到了王景元那边,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秋叶来的那三个出来。” 昨天晚上打算趁乱救走喜悦公主的三位少年英雄,支棱着脖颈子就出来了。 三个人满是谨慎的看着江然。 知道这就是当今魔教少尊,心中更是生出马上就要离开此地的念头。 这念头深植于心,偏生脚步好似扎根在地,硬是一步也走不出去。 唐画意给江然介绍了一下: “这三个一个是秋水神宫,叫什么莫要生,一个叫风声鹤唳,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看向了嘴里仍旧叼着草杆的诸葛英。 诸葛英心中谨慎已经提高到了极致,打定注意,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小的叫诸葛英。” “对,就叫这个。” 唐画意点了点头。 江然咂摸了一下,感觉除了这个诸葛英之外,余下两个都不太像是人名。 不过这三个人未曾参与那地下古墓之中对江然的围攻,江然也懒得继续杀人。 看了溪月公主一眼,便说道: “即如此,你们三个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打算离开?” “我们自然要走!” “不管你们公主了?” 莫平生微微一愣: “少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愿意让我们将公主带走?” “他是魔教少尊,所言所行,皆有可能迷惑人心,小心有诈。” “行了,少废话!” 诸葛英说道: “你要是愿意将公主交给我们,那我们自然可以将公主带走。 “否则的话,就莫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 江然见此便将溪月公主叫了过来: “他们三个是来救你的,你要不要回秋叶?” “不要!” 溪月公主想都不想: “如今天下大势更迭生变,本宫不能回去。 “不过,你们三个可以回去,顺带着帮本宫送一封信。” “送到何处?” “宫里。” 溪月公主看向了江然: “少尊可允?” “允。” 江然点了点头。 “那好。” 溪月公主说道: “即如此,还请借少尊笔墨一用。” 文房四宝基本上都是随身携带。 当即找来了小木桌,铺上了纸张,又用镇纸压好。 溪月公主看向江然: “还请少尊过来见证一番。” “哦?” 江然一笑: “不背着我?” “无需那般麻烦。” 溪月公主说道: “不然的话,回头少尊肯定还会找人将这封信抢走查看一下,与其那般迂回,不如坦然相待。” 这话出口,诗情画意,霜雪姐妹,以及长公主都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同为女子,这溪月公主年龄最小,但是心思确实是缜密。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江然的脾性已经被她摸得清清楚楚了。 江然微微一笑: “那好,公主写吧。” 溪月公主提笔蘸墨,写得一手很是秀气的字。 信中先是将此行经过如此这般的说明了一番,其中阐述原委,虽然尽可能的言简意赅,却也着墨颇多。 其后又将自己如今的打算说了一下。 和青国的结盟已经不可行,乱局当前,最好的盟友则近在咫尺。 正是金蝉。 理由也写了一下,是离国和昭国。 最后表示,自己要前往金蝉一行,面见金蝉天子。 若有消息,将再次传回。 当中无一字提及江然,江然摸了摸下巴: “我这名头传回去,你父皇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溪月公主微微一笑: “父皇风光霁月,胸怀万里,能够容得天下,又岂能容不下一个魔教?” 第500章 三杯酒 第500章三杯酒 将这封信交给了莫平生,风鹤唳,诸葛英三人之后。 江然便对唐画意点了点头,唐画意心念一动,顿时解了三人身上的心魔念。 待等回过神来,悚然之感便悄然浮上心头。 当即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交代,便已经急急忙忙转身而去。 “看来你们秋叶的人,不怎么靠得住啊。” 唐画意轻轻摇头: “临走临走,都没跟他们的公主殿下说一句话……” “在你魔教面前,他们这样三个年轻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溪月公主不以为然。 “自己的年纪也不大,还称呼人家做年轻人?” 溪月公主没有回答,而是问江然: “走不走了?” 愿意的话,他也可以就此留在家中。 只是在路过锦阳府的时候,江然让赵晨回家看看。 从而保证自己不在家的这一段时间里,父母妻儿有钱可用。 有些干脆就是在这废墟之中静静的等待死亡降临。 当时过了玉流城之后,江然才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十室九空,战火过后,天地苍茫,满目皆伤,尚且活着的孩童,躲藏在废墟之中,用一种既引人怜悯,又让人心悸的眼神,看着过往的一切。 也有人感觉他们在这里等死没有意义,徒增痛苦,便打算直接出手将他们杀了,也好让他们少受点罪。 觉得他们可怜,就去送吃的。 江然问他要了这五百两银子是去干什么了? 赵晨琢磨了好一会之后,跟江然要了五百两银子。 到处都是一副祥和景象,却又跟青国那边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这些伤痕是金蝉带给青国的…… 长公主看了溪月公主一眼: “这般老成持重,小姑娘,你是不是没有童年啊?” 魔教总坛也绝不是单一所在,五国之内都有据点。 这样的景象,一直到入了锦阳府之后,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打锦阳府入金蝉,一路往南,达狄水,顺水而上,至青邬,再转莲蓬坞,上华清山,这魔教总坛便在华清山问幽谷。 其后一路无话,许是因为人多势众,又或者是江然先前走过这一路,对山贼下手太狠……以至于路上连个拦路打劫的都没有。 他们大多都是吃了这一顿,却没有下一顿的。 第一站,便是魔教总坛! 此一路走来,前半段倒是无甚可说。 江然招呼人手,该上马车的上马车,该地上跑的地上跑。 长公主在那个时候,似乎有些感怀。 一家人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这五百两对于寻常人来说,不算是一个小数目。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对赵晨又高看了一眼。 还有人想要将他们收入魔教门下…… 足够他们的开销用度。 赵晨就说,主要是给父母妻儿换了一处居所,又筹备了一桌子酒菜。 不过,这二十年来,最主要的一处总坛,就在金蝉境内。 剩下的银子,就藏在了床下的酒坛子里。 待等江然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去江然身边学武。 正常开支的情况下,可以用很久很久。 “走,这就走。” 而自他们这边经过之后,江然等人身上的干粮就少了七成。 魔教纵横天下,闻名五国之地。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魔教中人,率性而为。 后两者都被江然挡回去了,散了一些干粮之后,就继续前行。 说走就走,此行直奔金蝉。 就重新回到了江然的身边,要跟随江然,一直到江然所说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和妻儿父母团聚。 晚上老婆孩子热被窝,体会了一下许久不曾体会到的温暖。 然后去忙活了一天一夜。 虽然可能是关长青自作主张,但青国本就是屠刀高悬。 如果边疆无人镇守,这场面说不定就会在金蝉出现。 与其如此,现如今的结果,反倒是她愿意看到的。 可愿意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还是会觉得于心不忍。 也是在这个时候,长公主的眸子里多了些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就连江然也说不清楚,分辨不明白。 此行的顺利,一直到莲蓬坞为主。 自青邬转入莲蓬坞,这里是三十里大莲池,水路错综复杂,水上有台,台上有屋,不是凉亭,就是酒家。 此地也有好酒,名曰青莲。 几乎家家户户都酿,江然走古路过,没忍住到底还是装了三大坛。 而就在他登上莲蓬坞的那一刻,终究是被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可是惊神刀江然!?” 就在江然等人自船上下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江然抬头,就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枕着一个大酒葫芦,躺在一处建筑之上,对着太阳打哈欠。 摇摇晃晃翻身坐起,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和一双朦朦胧胧,宿醉不清的眼睛,缓缓地看向了江然。 江然不等开口,渡魔冥王忽然哈哈大笑: “我倒是谁,原来是千蕴山庄酒中仙聂红衣!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居高临下跟本王说话的?给本王下来!!!” 言说至此,他探手一抓。 一股罡风倏然卷起,直取这聂红衣。 就见聂红衣摇摇晃晃,脚步一个趔趄,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这一抓,随即一把抓起酒葫芦,随手一抡。 只听砰的一声,罡气顿时炸散,转为风轻云淡。 聂红衣至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顿时一乐: “哎呦,大傻个!! “二十年没见,你还没死呐?” “你死了本王都不会死!” 渡魔冥王脸色一沉。 江然也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聂红衣,酒中仙,千蕴山庄二庄主。 同时,也是千蕴山庄三百年来第一高手。 至于他为何是第一高手,却不是大庄主? 其人自称,如果他做大庄主,就做不了第一高手,做了第一高手,就做不了大庄主。 仔细想来,这人倒也颇为有趣。 心中想着关于此人的这些传闻,就见聂红衣忽然脚步一倒,身形倏然自那屋顶飞下,站在了江然等人跟前不远处。 他手里提着大酒葫芦,笑呵呵的说道: “行了大傻个,我今天来可不是找你的……” 说完之后,皱着眉头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江然的身上: “伱就是惊神刀江然?” 江然微微点头: “正是。” “你也是魔教少尊?” 聂红衣继续问。 江然同样点头: “正是。” “这倒也是,你要不是的话,也不能来这里。来了这里,你自然就是魔教少尊……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聂红衣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天天喝酒都喝傻了。” 然后他提鼻子闻了闻: “听说你也好酒?” “姑且算是。” 江然一笑:“倒也无酒不欢。” “好好好!!!” 聂红衣顿时大喜: “千百年来,魔教总算是出了一个好魔尊了!!” 江然一愣: “这话从何说起?你我素不相识,怎么知道我是好魔尊?” “诶?无酒不欢的,就没有坏人!” “……这话请恕我不能苟同。” 江然一阵无语,这理由连歪理都算不上。 聂红衣也不在意,只是原地一个转身,单手扶着后腰,猛然深吸了口气,继而狠狠一吐。 一股狂风卷过,周遭建筑的门窗同时簌簌颤抖。 就听呼啦啦呼啦啦几声响,一张张桌子自这建筑之内飞了出来。 一共三张桌子,桌子上还各自放着一个碗,一共三个碗。 “你既然是好酒之人,如今路过自此,自然是为了继任魔尊。 “千蕴山庄别无他物,唯有好酒! “今日便以三碗酒,祝魔尊重掌魔教,君临天下!” 言说至此,就听得砰的一声响。 他手中那酒葫芦的盖子弹飞出去,他屈指一引,三道酒箭就自葫芦口飞出,分别落到了三个碗里。 一瞬间酒香迷醉,飘扬百里。 唐画意提鼻子一闻,便已经熏熏然,紧跟着脚下一软,直接倒在了唐诗情的怀里睡着了…… 与此同时,这莲蓬坞内的其他人,也闻到了这酒香。 有的下意识的朝着香味来处寻,也有的走了没两步就已经躺了下来,呼呼大睡。 空中有蝴蝶翩翩飞舞,自四面八方朝着酒香处飞来,却在当空跌落,翅膀忽闪忽闪,陷入梦乡。 水中鱼儿沸腾,争先恐后,好似要跃龙门,前头的吃到了酒香,落到了水中便自沉底,却前赴后继,无有断绝。 江然侧目旁观,禁不住赞叹一声: “好酒!” “自然是好酒!” 聂红衣将那葫芦盖塞了回来,把大酒葫芦拿在手里,伸手一指: “第一杯,名为百里香! “此酒百里闻香,乃是天下第一品! “一杯可换一座城,价值难以估量。 “第二杯,名为千里醉! “此乃烈酒灼喉,香气凝而不散,为天下第一烧! “千灵万华,融入这杯盏之间,我走遍苍山四海,天地八方,也仅仅只是得了这一杯。 “至于这最后一杯……名曰万年梦。 “神游沧海,一梦万年。 “个中滋味唯饮者知…… “少尊少年英雄,天下无双,却不知道,敢不敢喝聂某的这三杯酒?” 江然正要说话,唐天源忽然伸手抓住了江然的手腕。 让他稍安勿躁,自己上前一步: “聂庄主当知晓,少尊此行回返,目的为何?你这三杯酒下了肚……少说也得醉上几个月。 “不如让唐某来代饮?” “唐天源……你只怕没有资格喝聂某的酒。” 聂红衣说话全不客气,轻轻摇头: “不过,如果下一代魔尊,如今的少尊连喝三杯酒的勇气都没有。 “那就当聂某没来这一趟,这三杯酒,我自取回就是。” “拿都拿出来了,何必取回?唐天源确实是没有资格喝你的酒,但是本王有这个资格,让本王来喝!!” 渡魔冥王哈哈一笑,步履生风,身形倏然而至,探手便要去拿第一杯。 聂红衣猛然抬头,开声喝道: “普天之下,四海八方,唯有江然有资格喝这三杯酒! “大傻个,别逼老子打你!!” 一字如一拳,一句话的功夫,好似连出二十九拳! 每一拳都是至刚至阳,重若千钧! 渡魔冥王哈哈狂笑: “来得好!!!” 双臂一震,只听得砰砰砰,砰砰砰! 接连声音炸响不断,周遭建筑一瞬间摇摇欲坠,水面上炸出水柱十余丈,引得翻江倒海,莲叶飘零! 与此同时,就听嗤的一声,就在聂红衣和渡魔冥王之间的地面上,画出了一道痕。 为两人内力所击,仿佛平分秋色。 然而江然却看的出来,这一击之下,渡魔冥王虽然没败,却并没有占据上风。 聂红衣跟前还有三杯酒,任凭水面数十丈的水柱波涛落下,周遭飞沙走石,这三杯酒却不染一尘,不多一滴池水。 可见其人,功力之强,只怕还在渡魔冥王之上。 “不愧是千蕴山庄三百年来第一高手。” 江然轻轻一笑,踏出一步,伸手按住了还想再上的渡魔冥王: “我就说,千蕴山庄盛产美酒,价值千金。为何至今为止,也没听说过几次有人能够从千蕴山庄抢走美酒…… “有聂庄主这样的人在,又有几个人敢上千蕴山庄抢酒?” 此言一出,聂红衣脸色顿时一黑。 眉头紧锁: “少尊莫要取笑,终日打雁倒是被雀儿啄了眼。 “去年不知道从何出来了一群疯子,趁着聂某不在家中,竟然纠结了一帮牛鬼蛇神,冲入我千蕴山庄之中,抢走了足足五缸好酒! “此事聂某记在心中,已经难受了许多时日了。 “待等下次遇到这帮人,非得把他们的屎给打出来不可。” 江然勉强压住了想要扬起的嘴角。 这件事情他知道…… 当时锦阳府,天上阙弃天月以柳院为局,邀请天下邪道共赴盛会。 宴前以美人美酒待客,这美酒,便是自千蕴山庄抢来的。 当然江然方才这话倒也不是有意取笑。 只是当真有些赞叹这聂红衣的一身武功……一直到聂红衣自爆其短,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便轻声说道: “那帮人显然是蓄谋已久,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时疏忽,也是在所难免。聂庄主,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哦?听少尊这般说法,是知道这帮人是谁了?” “姑且算是吧。” “那好,待等少尊喝了这三杯酒,可以跟聂某好好说说,到时候聂某自当找上门去,讨个说法!” 话说至此,聂红衣又伸臂做引: “请少尊饮酒!” “盛情难却,江某就不客气了。” 江然哈哈一笑,踏步上前。 “少尊!” 魔教中人下意识的开口。 江然轻轻摆手: “我既然敢做这魔教少尊,敢去继任魔尊之位。 “又岂能不敢喝这三杯酒?” “正是如此!” 聂红衣哈哈大笑,可不等笑完,便发现江然已经到了跟前。 拳头一捏,当胸便是一拳。 “嗯!?” 聂红衣全然没想到,江然答应喝酒,却还忽然对自己出手!? 一愣之下,当即以酒神诀护体。 酒神诀乃是当世奇学,饮酒增长功力,实乃无上妙法。 聂红衣能够被称之为千蕴山庄三百年第一高手,于此道之上的造诣,实是三百年来第一人。 酒神诀下,从不惧怕任何对手。 只是眼前之人乃是当世魔教少尊,他自然不敢小看。 运足酒神诀,来抵挡这不温不火的一拳。 料想当是无事……却不想,这一拳落下,无穷无尽的内力轰然而至! 直接打的他险些闭过气去。 “哦?还不倒?” 江然一笑,一拳之后又是一拳! 这金刚伏魔拳实在是江然心头所爱,拳势单纯直接刚猛无俦,内力多大,拳劲多强,毫无保留。 而他的内力,几乎无穷无尽,大海无量。 一拳不行就两拳,两拳不行就三拳。 三拳之后,聂红衣的酒神诀给打的分崩离析,整个人捂着胸腹缓缓地跪倒在地: “……你……” 江然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内力一转,定住了他的经脉穴道。 甩手之间扔给了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伸手接住,顿时哈哈大笑: “老小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聂红衣一口气没调匀,又被江然点了穴道,哪里还能够说得出话来? 只是咬牙切齿,满脸不服气。 他不是不服气江然,这三拳实打实得厉害……他不服气的是渡魔冥王小人得志,在这狐假虎威。 江然笑道: “你千里迢迢前来送酒,这份情谊,本尊记下了。 “这三杯酒,本尊会喝。 “不过,本尊如今终究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便擒下你当个人质。 “待等本尊喝完了这三杯酒之后安然无恙,自有回礼奉上。 “反之……也得让本尊留下一条后路不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举手拿起了第一杯百里香。 凑到跟前一闻,眸子泛起光芒: “香传百里,名不虚传……” 言罢,一饮而尽! 第501章 万年梦 第501章万年梦 杯酒入腹,蔓延百里的酒香,瞬间就消散了一多半。 余下的一小半,则是自江然身上传来。 “少尊!!” 众人眼看江然竟然当真去喝聂红衣这来路不明的酒,心头不免都有些担忧。 江然闭上双眼,似乎沉醉于酒中意境。 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不必担忧,他既然是千蕴山庄的二庄主,总不能用毒酒杀我。 “这一杯酒,非比寻常……叫我大开眼界!” 言说至此,就见江然周身上下罡气沸腾不休。 那杯酒,好似是一枚威力强大的天雷子,落入了肚子里,顷刻之间,把江然周身上下的内力全都炸了起来。 “若是练武之人喝了,便可以调动周身所有暗藏的内力,让其如臂使指,顺心自如……这当中的珍贵之处,你们可是明白?” 聂红衣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谢她的提醒之恩,咬牙说道: “这小子内力越强,造出的声势也就越大。 “可是……现在这声势是不是也有点大的过分了? “不好,在这么下去,莲蓬坞要糟糕了!” “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莲蓬坞是一处聚居点,这里周围是有人住的,如今大街上很多被百里香千里醉醉晕的人,如果这帮人被裹挟进了狂风之中,保不齐就会被江然的这股力道直接撕成碎片。 唐诗情在边上默默地提醒。 廖俞贤则眉头微微扬起: 聂红衣: “……” 唐诗情则轻声说道: “他醒来之后,若是发现这么多人因他而死,他会不高兴的。” “三拳。” 这一幕不仅仅是唐天源等人看的龇牙咧嘴,就连素来天不服,天不服的渡魔冥王,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是非常难得的。 “知道是好事就好……哼,我好心好意来送酒,竟然还被你们这少尊拿下了……当真岂有此理!” “这般来说,确实是好事。” 比如说,一个人拥有十成的力量,能够使用出来的大约只有两三成。 但同时,也是激发内力的。 合着这么多人的生死,在你们的眼中,都不如那个人的心情重要吗? 有心发怒,但如今受制于人,于事无补。 聂红衣愤愤不平。 一个人拥有多少力量和能够使用出多少力量,其实是两码事。 江然站在那桌子跟前衣袍鼓动,发丝飞扬。 聂红衣面沉如水: “魔教的人,果然都是这般不知好歹……这一杯酒,你以为得来容易吗? “当中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 “此酒入腹,可调集周身之力,贯通全身。 唐天源等人当即点头: “有道理!救人!!” 想要调集余下的七八成,不是不行,却极为困难。 这一杯酒,却可以让人将自身所有的潜力全都被激发出来,将所有的力量全都做到运用自如。 末了看向聂红衣: “你倒是说话啊!!” “……” 这模样,看上去似乎无碍,但是唐天源却是有些焦急,忍不住怒问聂红衣: “你这百里香,到底藏着什么玄虚?” 唐天源和渡魔冥王等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玄虚?” “原本就打算给他喝一口的……谁知道这小子竟然一杯都喝完了……他内力又是这般无穷无尽……完了完了,此次罪过不小,你们还看着干什么?救人啊!” 因此,这杯酒虽然不是拿来给人增强内力的。 一股股真气顺着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流淌运动。 江然周身上下的力道越来越强,逐渐有呈现狂风之态,风起如龙,直冲天穹。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狂风不仅仅未曾有丝毫消散,反而是愈演愈烈,更是无穷无尽…… 唐天源等人迷茫,为什么要救人? “说什么啊?” 聂红衣眉头紧锁: “你们这个少尊,到底有多少内力? “怪不得我苦练一辈子的酒神决,竟然挡不住他几拳……” “可是……调集周身之力,激发内息,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少尊既然没事,救什么人? 而就在此时,廖俞贤又说道: 好在众人即将动身的时候,这股狂风忽然消失了。 风流云转,江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内力尽了!?” 聂红衣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如今江然所表现出来的内功修为,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可以说是已经冠绝古今。 可到底还是有尽头的…… 然而话音落下之后,就见江然摇了摇头: “伱这杯酒的酒力尽了,当真可惜。” “……说点人话!!” 聂红衣险些泪流满面。 一整杯百里香,无法催动江然所有的内功和潜力。 这像是人话吗? “不过如此一来……对我倒也是好事。” 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 “虽然我的内力,对我来说,一直也都算是如臂使指。 “可有些时候,还是摸不清楚该用多少力道,才能够让对方伤而不死。 “现在似乎对内力的操控,能加细致入微。 “这杯酒,多谢了。” “……” 聂红衣深吸了口气: “不必客气……少尊满意就好。” 江然点了点头: “自然是满意的……” 话音至此,又端起了第二杯酒。 想都不想,直接一饮而尽。 这一次,江然刚刚将这酒喝进去,脸上就浮现出了痛苦之色。 “这感觉,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烈火!” 江然的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脑门上跳起了青筋,牙关紧咬,调动体内内息,于周天运转。 然而身上一处处筋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与之相伴的,就是剧烈的痛苦。 那种痛苦难以形容,好似万刀凌迟! 江然闭上了双眼,任凭脸上青筋纵横,强忍着这噬心之痛,静静的等待。 聂红衣则愕然: “他怎么不醉?” “他喝酒从来不醉。” 唐诗情说道: “他是真正的海量……自小到大,我就未曾见到他喝醉过。” “那他应该入我千蕴山庄啊,做什么魔教少尊? “不过,他既然醉不了的话,那这一次可就得好好受罪了。” “什么受罪?” “这千里醉啊,可以易经洗髓。全方位增强一个人的武学天赋……只是过程剧痛无比。 “所以,千里醉是要让人醉,醉梦之中纵然有苦也察觉不到,待等一觉醒来,就已经完成了。 “这小子喝了足足一杯千里醉,竟然硬是不醉……那就只好受活醉。” 聂红衣说到这里,再看江然的表情,就有点吃惊了。 千里醉确实是天下第一烧。 为天下第一烈酒。 寻常人且不说喝,用筷子蘸一点,在送进他们的肚子里,就能够让一个人肠穿肚烂而死。 可看江然这架势,虽然有些痛苦,却远远没有达到自己所想的那个程度。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好像还越发的游刃有余。 忽然,原本站在原地的江然,一跃而起,两手搬运,含而不发,手带身形,倏然一顿。 轰!!!! 一股刚猛绝伦的力道,骤然横扫八方。 “这内力……不对! “这不是内力,这是膂力! “少尊的力道怎么这么强?” “这是蛮龙劲!不,不仅仅只是蛮龙劲……少尊的动作在发生变化! “他在更改蛮龙劲! “快,将少尊的动作尽数记录下来,把聂红衣的眼睛给挖了,不能将少尊的武功外传。” 聂红衣: “……?”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酒是我送给他的!? 我是好人,好人啊!! 魔教的人才不在乎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到底还是唐诗情了解江然,知道他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便着人将他的眼睛给蒙上了。 然后嘱咐赵晨,田苗苗,白子慕,以及阿文这些小辈仔细看清楚江然的动作。 尤其是田苗苗…… 她本就天生神力,被江然传授了蛮龙劲之后,一身力道越发的恐怖。 如今江然受到这千里醉的刺激,于此道之中又有精进,那对田苗苗来说,则是天大的福缘。 自然是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 至于其他人,多看一些总是没有坏处。 可最终能够吃进去多少,记住多少,能不能坚持下来,那就得看个人的造化修为。 而江然的这一手蛮龙劲,重复的动作也越来越少。 最终定格在了八个动作之上。 这八个动作,可以调运周身之力,搬运之法乃是前所未有。 虽然不是应敌之法,可若是暗中调运,力可拔山河! 前前后后一共将这八个动作重复了十六次,江然这才缓缓站定。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渡魔冥王说道: “可以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了。” 渡魔冥王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 “少尊,这个功夫,咱们可以练吗?” 江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套功夫,本来是蛮龙劲。 “方才有所感悟,另行推演,如今已经脱胎换骨。 “你们方才有人将这套功夫记录下来,可以传承门人弟子。” “是。” 渡魔冥王答应一声,然后问道: “既然已经不被约束在蛮龙劲的藩篱之中,还请少尊给这功夫再取一个名字。” 江然想了一下说道: “脱胎蛮龙劲,那就保留‘蛮龙’二字,一共有八手,嗯,就叫【八荒蛮龙诀】。 “力拔山河,威震八荒!”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而江然则是来到了最后一杯酒的跟前: “百里香,调我内力,千里醉,洗我筋骨。 “这最后一杯万年梦,却又有什么说法?” 他回头看向聂红衣。 聂红衣哼了一声: “自己试。” 江然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先是小酌一口。 先前两杯,皆为牛饮。 个中滋味虽好,却又消失的太快。 如今这一杯他打算慢慢喝。 只是一口入了腹,脑海之中忽然泛起昔年跟随老酒鬼于荒山茅庐习武的岁月。 “今日为师传你一套刀法,这刀法啊,乃是当年为师千辛万苦求来的,为当今天下不二之学。 “你当用心修行,不能坠了为师的名头。” “你个老骗子,有个屁的名头。 “你又打算骗我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学不学,你能有什么正经刀法?” “诶?没大没小,怎么跟为师说话的?今日为师不把你打的屁股开花,你就不知道为什么我是师父,你是徒弟!!” 江然猛然摇了摇头,有些愕然的看着手中酒杯。 沉吟了一下之后,又喝了一口。 恍惚间,星月高悬,古树宅院,树下一人静静抚琴,轻声流转,优美动人…… 这是初见唐诗情的那一夜…… 他酒杯不停,一口一口,过往的种种逐渐在心中流转。 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糅合着他的记忆,牵动着他的灵魂。 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走过。 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越走越深,逐渐从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走到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风雪漫天,老酒鬼满脸凝重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当时的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原来,初次见面的时候,这老酒鬼已经留下了破绽。 那绝不是看着一个荒郊野地之中,陌生孩子的眼神。 他的眼神,复杂的多…… 只是当神魂一闪,再次睁开双眼,却又好像神游天外,于无穷光影之中飞梭。 这种事情他不是未曾经历过。 当时大自在天魔万念诀大成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因此导致自己的精神暴涨。 只是这一次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他眼前的画面再一变,就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一间石室,一面石墙,栩栩如生的黑龙浮雕! “这是哪里?” 江然发出这疑惑的时候,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魔教众人已经乱成一团。 只因为前两杯酒喝下之后,江然有了许多精进。 因此这第三杯酒的时候,大家已经彻底抹去了怀疑,却没想到,这第三杯酒江然开始喝得很慢,后来越来越快,一直到最后一口被他喝下之后,他竟然翻身就倒。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少尊!” “这第三杯酒到底有什么玄虚?我们少尊怎么了?” “聂红衣!你找死吗?” 聂红衣连忙说道: “冷静,冷静一点!这第三杯酒,名为万年梦。 “一梦万年,梦境之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仅仅今生,也可能还有前世,更有可能还会发觉自身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奇妙之事。 “待等醒来之后,神完气足,胜过参禅一甲子啊! “嗯,你们可曾听说过,庄周梦蝶?便是当中道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叶惊霜,叶惊雪,诗情画意还有长公主等人都已经凑到了江然的跟前。 仔细查看,确定他当真只是睡了过去。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聂红衣也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躺在那的江然,他的表情也颇为复杂。 似乎很是为难…… 而就在此时,渡魔冥王和唐天源同时抬头。 就见到一道身影忽然自水上而来。 一路踏浪而行,转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这人一身青衣,脸上戴着一块面具,不漏真容。 唐天源脸色一沉,向前一步,一股内力轰然撞了出去: “来人止步!” 那人身形却在刹那间一闪,再度现身已经到了唐天源的身边。 唐天源瞳孔猛然收缩。 身形一转,探手去抓此人肩头。 眼看着五指即将落实,那人的身形忽然又一次消失不见。 却是已经到了江然等人的跟前。 唐诗情缓缓抬头,双眸之中暗藏满天星辰。 那人一步跨出,脚在半空,一时之间却踩不下去。 无形的力道在两者之间争锋。 只听得轰然一声闷响! 唐诗情眉头微蹙,身形隐隐摇晃了一下。 而那人则是后退一步,忽然一转身: “好一个心魔涅盘大·法,不愧是唐天源,自己的本领寻常,教导出来的女儿倒是厉害。” 他一步踏出,忽然便到了渡魔冥王跟前。 渡魔冥王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燃血刀一斩。 却只觉得掌中一空,聂红衣已经被那人带走。 虽然代价是自身后背中了燃血刀一击,只是这一刀并未将其如何损伤,外表的青衣破损,现出了内中宝甲。 他屈指在聂红衣身上点了几下: “怎么这般没用?” 聂红衣大怒: “你自己对上他,你也没用!” “……这么强吗?” 那人似乎恍惚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 “那也不行。” 话音落下,再抬头,就见唐天源,渡魔冥王,廖俞贤,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等诸多人等,已经同时对他出招。 无论来人是谁,其目的绝对都是因为江然。 此时此刻,决然不能叫他将江然带走。 聂红衣这三杯酒,最关键的一杯,只怕就是这第三杯。 只因为这杯酒喝下去,江然便会彻底陷入睡梦之中。 纵然是有天大的好处在后面等着他,可前面这一场劫难又该如何是好? 而眼见于此,来人也只是一笑: “真吓人啊…… “声势也着实不错……只是,还是不行。” 言说至此,他猛然后退一步,两掌相对,掌心之中竟然泛起道道雷光。 紧跟着两掌一起,打向了唐诗情等人!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双眼紧闭的江然,双眼忽然睁开了一道缝隙。 第502章 死了 第502章死了 只是江然睁开了这一道缝隙,看了一眼的功夫,却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忽然凭空而起,眨眼远去。 而另外一边,那蒙面人宛如惊雷的一掌,狠狠跟唐天源等人碰在了一处。 这一刹那,一众魔教高手,以及霜雪二人,再加上洛青衣,吴笛等一干人等同时出手。 打出来的力道,纵然是江然也得谨慎对待。 可谓是天崩地裂! 强烈的劲风几乎将莲池开出一条道。 至于那蒙面人则是一触即溃! 不仅仅是掌力溃散,人影也跟着溃散了。 “灰飞烟灭了?” 田苗苗挠头。 唐天源,以及诗情画意等人却是脸色大变。 唐画意则是目光一转,盯上了还没有彻底消失干净的聂红衣: 聂红衣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聂红衣一路施展轻功,跑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话音落下,一步跨出,身形忽然消失不见。 前所未有的愤怒。 急忙回头,就见江然已经不知所踪。 戴着面具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入魔经?雕虫小技…… 脚下一点,人便已经如飞而去。 渡魔冥王却是满目愕然: 他的双眸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浮现出了一抹血色。 这算是双向奔赴? 与此同时,心中更是滋生出了诸般念头,万般心思,压抑许久的东西开始萌芽,想要成长。 正是【入魔经】! 字字句句,导人入魔。 偶尔回头,更是亡魂大冒。 恍惚间,天昏地暗,天魔潜伏于无情黑暗之中,一言一语,都满是诱惑力。 一瞬间,八方之地,魔音阵阵。 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 “抓住他!!!” 江然莫名其妙被人掳走了,唐画意本来就心里上火,闻听此言更是勃然大怒: “还敢骂我们!? “吴笛,给他用蛊!” 明明自己已经跑的足够快了。 下一刻,唐画意等人便已经追到此处,众人站在水面之上,四处寻找,然而却不见踪迹 唐画意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你们这帮王八蛋,见死不救啊!!!” “再会。” 聂红衣猛然一晃脑袋,继而勃然大怒: “大傻个,我X你大爷!你竟然对老子用入魔经!! “我XX%$#^&!!” “追!!!” “醒醒,别太没用了。” 酒神诀登峰造极,以醉意换心魔,勉强维持本心不灭。 仿佛他不是在逃跑,而是朝着追兵的方向狂奔…… 他跑到的越快,追兵来的也就越快。 此时唐画意说话,他根本就未曾听见。 她不仅仅是因为江然被抓,不知道会遭遇什么而担心,同时也是愤怒。 这才没有在这一回头的功夫,直接落入心魔念的幻境之中。 心中更是暗骂不以: 眼看着这颜色越来越深,即将达到巅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打破了这漫天的黑暗,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不过如此一来,他跑的也就更加过分了。 可惜吴笛终究太过年轻,又不是唐画意和唐诗情这样惊才绝艳之辈。 魔教一干牛鬼蛇神,哪一个不是凶神恶煞? 一回头的功夫,险些就要中了唐画意的心魔念,好在他终究是千蕴山庄三百年来第一高手。 “你竟然破了本王的入魔经?你到底是什么人?” 平日里拘束在道德底线之下的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唐诗情一头青丝漫天飞舞,恚怒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给甩到了后面。 倒是渡魔冥王双手合十,狠狠一拍,口中念念有词。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却又被一股极大的内力震开。 唐画意满是杀意的眸子回头瞥了一眼,结果是自己的亲爹…… “……干嘛?” 她不甘不愿的扭回头。 “不用太过担心,这群人未必心怀恶意……” 唐天源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你以为呢?” 渡魔冥王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难道是他? “这不可能啊……” “是谁?” 唐画意当即看向了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难受的说道: “不可能,一定是本王想多了。” “到底是谁?” 唐画意双眸之中,好似有星斗成旋。 渡魔冥王下意识的开口: “江天野……”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水面之上,全都是一片沉默。 半晌之后,唐画意方才瞪大了双眼: “啥?” 渡魔冥王此时也回过神来,紧跟着勃然大怒: “好胆!你竟然敢对本王用心魔念?本王乃是渡魔冥王!!!” “我还是魔教圣女呢,你少废话!伱怎么说他是江天野?老魔尊……他不是早就已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江然见过他的乳娘,那个人不是说过,我那公公婆婆已经被她给埋了吗? “这……这……哎呀,不好,我感觉我要长脑子,头皮发痒!!” 唐画意这次是真的有点方寸乱了。 江然忽然被人掳走,她就六神无主。 很难冷静处理。 渡魔冥王兀自愤愤不平。 但也发现这圣女情况不对,自己再不说,说不定她不仅仅敢对自己施展心魔念,还敢跟自己动手。 “至于不至于的……少尊何等盖世,区区三杯酒,能够制住他一时,也控制不了他一辈子。 “但凡他醒过来,谁倒霉还两说呢。 “你便这般急躁?在你眼里,他到底算是什么啊?” 渡魔冥王轻轻摇头。 “他是我的命!!” 唐画意想都不想。 渡魔冥王一愣,本是想说这圣女未免太小看了江然。 结果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不禁啧啧称奇,然后说道: “本王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只是方才那人的语气,那种令人厌恶……恨不得打掉他满嘴烂牙的语气…… “怎么听,都跟江天野如出一辙。” 唐天源沉吟了一下说道: “仅凭这一点,只怕难以断定吧? “毕竟……阿柔她……” “这谁又说的清楚?江天野自命不凡,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他们江家素来喜欢出天才……谁知道他能不能弄出一门,可以死而复生的武功。 “就跟少尊带回来的那两个土特产一样?” 这说的是九命鬼童。 当日和柔姨见过面之后,江然就用竹竿子把这两个人给挑了回来。 他们虽然可以死而复生,但是不能断肢重生。 一路上被养在了两个大箱子里,至今为止还活得好好的。 唐天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却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是他的话……没道理不以真实身份相见。 “更没有必要掳走少尊啊。” “真的没必要吗?” 渡魔冥王似乎意有所指的看了唐天源一眼。 唐天源忽然也就不说话了。 “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不能以此做数,便掉以轻心,但凡猜错了,那便是天大的事情。 “姐姐朝着那边追过去了,我也去追。” 唐画意说道: “你们可以沿着痕迹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你小心一些。” 唐天源嘱咐了一句,就见到又有两道身影追着唐画意去了。 正是叶惊霜和叶惊雪。 长公主没去,不是不想去,而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她虽然武功不错,但那得看跟谁比。 叶惊霜和叶惊雪因为联手修炼了玉霞剑法,彼此气机圆融一体,弥补了叶惊霜本身内力不足的问题。 可以追的上唐画意。 但是长公主却追不上,勉强跟上也只是当累赘。 她素来拎得清,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不会上前添乱的。 沉吟了一下之后,她开口说道: “几位前辈,方才那人出手,诸位都已经看在眼里。 “敢问几位,这当真是老魔尊的武功路数吗?” 唐天源断然摇头: “魔尊姿态张狂,不可一世,乃是天底下第一等的桀骜之人。 “武功也是如此……来人武功虚无缥缈,如烟如影,身法明灭不定,这是……” “幻世海楼!!” 渡魔冥王当即问道: “可曾见到掳走少尊那人的模样?” 几个人都摇了摇头。 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将少尊带走的,如果当真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们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到。 唐诗情也不过是跟着江然的气机以及那一缕酒香去追。 但是掳走江然的人,他们没有一个发现。 “定然是幻世海楼!!!” 众人对视一眼,就听唐道: “如果是他们的话……或许也无需担心了。 “断东流和那幻世海楼的人一起消失……这件事情,说不定也跟他有关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难有定论。 唐画意说的不错,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不能把这个当成事实来看,就算是感觉猜测的再怎么有道理,也得考虑猜错的可能性。 因此该追查寻找还是得追查寻找。 只是这一次闹得乐子有点大……他们武功盖世的少尊,竟然被人掳走了。 这上哪说理去? …… …… 江然其实早就已经醒了。 万年梦,不可能让他真的一梦万年。 醒来之后,自然发现有人出现,欲行不轨。 然而观察片刻,却发现,那人并无杀心,招式上却有幻世海楼的影子。 再加上这三杯酒,虽然万年梦让自己陷入沉睡,落入梦境之中。 但是这三杯酒任何一杯都是江湖上,千金难求的至宝。 只为了让自己昏睡这一时三刻,就下这么大的血本……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又有幻世海楼的手段在前……江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老酒鬼。 故此,确定诗情画意他们不会有凶险之后,便任凭那幻世海楼的人,将自己带走。 此人以幻世海楼的手段,隐藏身形,可以避开注意力在那蒙面人身上的唐天源等人,却瞒不住自己。 而扛起了自己之后,这人就跟身后有狼追他一样。 跑的那叫一个卖力。 不一会的功夫,这人就呼哧带喘的,显然累的不轻。 好在此时已经脱离莲蓬坞唐天源等人的视野,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紧跟着,又开始狂奔起来。 遇到山坡,就翻过山坡,遇到流水就踏过流水,时而自船上借力而过时而踩踏飞的很低的飞鸟……终于,接连跑了两三个时辰之后,他这才勉强停下休息。 回头看了看,低声嘀咕: “跑到这应该差不多了……魔教这帮人果然不好招惹,不就是掳走了他们的少尊吗?至于闹得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死追着不放吗?” 一边说着,一边又分辨了一下路径。 小心潜藏身影,又走了大约三十里地,这才来到了一处隐秘山洞之前。 刚到跟前,就听到一人说道: “你太慢了。” 江然听出声音,是聂红衣。 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字字诛心,气的扛着江然的这位险些就要把江然狠狠摔在地上,临了临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的背在身后,怒声说道: “嫌我慢,你们干这活啊! “什么叫虎口脱险,这就叫虎口脱险! “但凡被他们拿住,不死都得被扒一层皮,回头我让他们点了天灯,你看我飞的快不快就完了!” “行行行,少废话,带进去吧。” 聂红衣说道: “等半天了都。” “哼。” 扛着江然的这位哼了一声,这才进了山洞。 这山洞动口不大,里面却颇为蜿蜒曲折。 一路往里面走了一会,江然便感觉那人将自己放了下来。 然后说道: “不辱使命,人已经带到了。” “点穴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江然听的出来,这人是先前出手和唐天源等人争斗的那个面具人。 “没有啊。” 扛着自己那人摇了摇头: “他一直昏迷不醒,点什么穴道?那可是万年梦……一滴就能让我睡上足足九天,险些睡死过去。 “打那之后,我都不敢睡觉了。 “他内功就算是在怎么深厚,这才几个时辰,根本不可能醒过来。” “……” 那面具人沉默了一下之后,终究叹了口气: “怪不得你爹总叫你棒槌……你还当真是个棒槌。 “你是你,他是他,你以为自己能和他相比吗?” “啊!?你什么意思?贬低我,抬高他是吧?我知道他是魔教少尊,还是你的……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我也是有爹的好不好?信不信我找我爹和你好好聊聊!” “然后再被他骂一顿?” 面具人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点戏谑之意。 “……” 方才还满是不忿的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而那面具人也没有继续跟他理论下去,而是看向了江然: “听的差不多了,就起来吧,我知道万年梦困不住你这么长时间。 “既然你假装昏迷不醒,多半也看出来了,我们对你并无恶意。” “我都说了,他醒不过来,他……” 扛着江然那人下意识的开口。 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听江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笑道: “条件颇为艰苦啊。” 抬头瞥了一眼扛着自己这位,这是一个年轻人。 岁数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太多。 江然有些惊讶: “这么年轻?便有这样的一身武功,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他是幻世海楼楼主之子,自然非比寻常。” 面具人轻笑一声: “你是魔教魔尊江天野之子,却又远在他之上。” “所以是我对他品头论足,而不是他对我指指点点。” 江然一笑: “那么阁下又是什么人? “老酒鬼又在何处? “锦阳府的时候,幻世海楼的人和他一道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老东西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现在没事又闹出这么一场掳走我的戏码……想干什么?直说就是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想要见见他,如果各位允许的话,我还想打断这老东西的腿,让他天天乱跑,不着家……” “家……”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 “你们的家?” “难道还是我们的家不成?” 江然摇了摇头: “快点吧,把这老东西叫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你打不死他。” 面具人淡淡的说道: “纵然你武功再高,你也打不死他……”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江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真的要打死他了? “我只是要打断他的腿。” “你也打不断他的腿……哪怕你武功远在他之上,你也永远打不断他的腿了。” 面具人的声音隐隐有些发冷。 江然一时沉默,半晌之后,他的眸子逐渐凌厉。 一层层的刀芒在双眸之中凝聚,一缕缕刀意在其周身凝聚。 山洞之内,阴影之中,隐隐间有一道道刀芒若隐若现,纵横的刀意肆无忌惮的切割着在场众人的神经。 那位幻世海楼楼主之子脸色一时惨白。 这被自己扛着跑了一天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而江然则死死的看着那面具人: “老酒鬼……怎么了?” 面具人负手而立,冷冷开口: “死了。” 第503章 面具之下 第503章面具之下 死了!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整个山洞之中,顿时被剧烈的刀芒所笼罩。 江然的怒气附着在刀意之上,可惊天地,慑鬼神! 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那幻世海楼的楼主之子赶紧开口说道: “没死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嗯?” 江然眸光一转,呼啦一声响,自那暗影之中走出的刀芒,便如梭而至,眨眼之间包围了那幻世海楼楼主之子跟前所有空间。 眼看着一道道刀芒近在咫尺,幻世海楼楼主之子下意识的用双臂挡住了自己的头脸。 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这绝非是闹着玩的,江然一念之下,自己渣都不剩! “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家师与你有仇,那我这个做弟子的自然是责无旁贷。 江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你平时也借他裤子?” 面具人豁然看向江然,眸子里满是怒色。 “嗯?” 楼主之子愤愤不平,但是说完之后,却又感觉,那人绝对可以做的出来。 “让他自己想办法,一把年纪了,谁看他,光着回来就是了。” 江然抽了抽嘴角。 “你说你没说是他死了干嘛?害得我差点英年早逝!” “……原来如此。” “尊驾尽管出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必客气。” 偶尔抬头看向那负手而立的面具人,禁不住怒道: “十天之前,他在赌坊里输的精光……让人给扔了出来。还是跟我借的裤子……不然的话,算了,这个不提也罢。 江然顺势将目光看去: “家师与你有仇?” 楼主之子问道。 楼主之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还忍不住跟江然抱怨: “你都不知道你师父是个什么人物……” 江然这一身武功,纵横江湖至今怕过谁来? “半个月前,他还骗了聂红衣两坛千里快哉风。 江然有些纠结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那你都怎么处理的?” 面具人哼了一声,风轻云淡的说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你不借是你的决定,他硬要跟你借,估计伱也拦不住。” “可以是可以……” 面具人咬牙切齿。 江然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泛起了笑意。 “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只是,我师父除了精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之外,打家劫舍方面,大概也有不俗的造诣。 “不共戴天。” 这位楼主之子赶紧点头,顾不上去擦脑门上的冷汗: “你跟我说,生死有命?” 他每说一句,就发现江然的刀芒消散一分。 “不借……” “我自然知道。” “他还能强行扒我裤子不成?” 一时之间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待等这几句话说完之后,漫天刀芒已经一扫而空。 “总而言之,他活得好好的……” 江然点了点头: “有道理,下次我也这么干。” 任凭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江湖上多年不出世的老怪物,他都能平静对待。 楼主之子连连点头: 如今本也想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面具人满是怒气的眼神,他忽然感觉有点莫名的心虚。 想要提起来的气势,竟然有点提不起来了。 一时之间眉头紧锁: “那又如何?” 一边回应,一边默然运转造化正心经。 感受体内变化,显然不是中了幻术一类的手段,那这面具人到底有什么武功,可以让自己忽然之间,就好像失去了勇气一样? “哼。” 面具人却忽然一摆手,转过身去: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这一趟花费心思请你过来,便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是不是那老酒鬼闯祸了?尽管说,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会将他带回来的。” “……张嘴老酒鬼,闭嘴老酒鬼,在你心里,难道只有这老不死的一个人吗?” 面具人好似终究是忍不住了,回头怒视江然。 江然也是莫名的来了怒火: “那又如何?他是我授业恩师,养育我长大成人。 “如师如父,乃是天底下和我最亲近的人。我嘴里不说他,难道说你不成?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不等那面具人回答,扭头看向了那楼主之子: “这孙子到底是谁?” “孙子……” 面具人差点怒极而笑,他伸手捂着自己的面具,有心直接摘下来。 然而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之后,还是强撑着没摘。 只是转回头,看向江然: “记住你今的话。” “江某记性素来不错……只是这等无关紧要的破事,却无需费心劳神的去记住。 “阁下若是没事了,在下这就告辞。” 说完之后,直接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站住。” 面具人喝了一声。 江然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却又纳闷,自己干嘛听他的? 大踏步要往外走,就听到那面具人说道: “你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害死你师父。” 江然听到这话,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这面具人,又看了一眼那楼主之子: “聂红衣为什么会在莲蓬坞阻拦我?” 这一点很关键。 莲蓬坞乃是入魔教总坛的必经之路。 他们不在别的地方,偏偏在这里……这不是寻常人应该知道的事情。 面具人方才的话则很有意思。 他是如何知道,江然现如今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楼主之子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大人的事情,都不跟我说……一说什么正事,就说棒槌……啊呸,就说你出去,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真是个棒槌。” 江然忽然感觉这小子大概跟田苗苗很有共同语言。 若是将他带回去的话,多半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他和田苗苗凑在一起,看蚂蚁搬家,顺带着数一数一共有多少只蚂蚁…… 幻世海楼的楼主,有子如此,也不知道嘴角起了多少个大泡。 “这件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知道,随着你回金蝉之后,这天下五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面具人此时缓缓开口。 “什么变化?” “离国和昭国已经开始议和,想来很快就会达成共识。 “秋叶已经开始聚集军队于边关。 “只是哪一处所在,和青国的距离,以及金蝉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青国自安宁镇一战之后,江湖气运一蹶不振。 “朝堂之上倒是出了能人。 “紫气炉下的幸存之人,虽然未曾登基,却已经开始筹谋乱战。 “又有几位将领,横空出世,非比寻常。 “再这么下去,秋叶和金蝉不仅仅会失鹿,大局之下,更有可能将你这魔教教主拉出去祭旗。 “与之同祭的,还有金蝉的千万百姓。 “你任意而为,可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如今,稍有不慎,举世伐金就在眼前!! “你……背得起这滔天业障吗?” “滔天业障……” 江然轻笑一声: “与你何干?” “混账!!” 面具人大怒,而且在江然看来,这怒气全没来由。 却能够气的他七窍生烟,忍不住原地来回踱步。 江然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那楼主之子: “他有什么毛病吗?” 楼主之子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那面具人来回走了好几步之后,这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再看江然,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黑着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然却眉头微微蹙起: “这位……仁兄?” “你叫我什么?” 面具人怒视江然。 “……算了,爱咋咋地,你我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我说与你何干,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江然感觉这人大概是个‘不高兴’,这楼主之子就是各种意义上的‘没头脑’。这么两个人的组合,倒是跟那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很是相配。 他叹了口气: “这破事怎么天天有人劝我? “前不久还有个人告诉我,这么做不行,太危险了。 “现在又有个人说,我要背负着这滔天业障…… “而且,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 “闲着没事,咱们之间的话题讨论的不必这般深入。 “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你们还藏着掖着的,连个真面目都不敢让我看,那咱们闲着没事讨论这么多做什么? “行了,若是没事的话,江某要告辞了,没工夫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 “等等……” 面具人又开口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 “还有话说?” 面具人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眸: “叶惊雪身上的伤,你可以在魔经窟第三重的禁阁之内找到解法。 “只是她积重难返,需要水磨工夫。 “渡魔冥王狂傲自大,野性难驯。你得多加敲打……方才能够彻底为你所用。 “你终究年轻,纵然心有城府,也仍旧欠缺历练。 “若是遇事不明,可多问问老教主……” 江然歪着头看他,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是谁?” “与你何干?” “你是我魔教中人?” 江然眉头一挑: “看来之所以会在莲蓬坞堵我,是出自于你的主意了。你连叶惊雪受的什么伤你都知道……更知道魔经窟第三重……还有个什么禁阁? “这件事情就连渡魔冥王他们都未曾与我提起。 “你这一番叮嘱,更不像是对一个寻常后辈的叮嘱…… “你……” 江然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酝酿,他深吸了口气: “你和老酒鬼,到底是什么仇怨? “我身为他的弟子,自然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倘若他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自当替他跟你赔罪。” “用得着你!!” 面具人大怒。 这一次怒气更盛,引得周身上下罡气沸腾。 整个山洞之中,平地起波澜,隐隐有雷光在他周身涌动。 江然看着这一幕,却轻轻摇头: “你这是什么武功?” “这是咱们幻世海楼的【九天惊雷诀】!” 不等对面那面具人开口,楼主之子便已经抢答了起来。 “住口!!” 面具人怒喝一声。 楼主之子当即摊了摊手,闭上了嘴。 江然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 “这件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这面具之下,藏着的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不如,让我来看一看?” “你要跟我动手?” 面具人眉头一挑。 “那又如何?” 江然这四个字出口,一缕缕真气便自流转开来。 山洞之中,两股罡风就此摩擦起来,楼主之子的脸又白了。 “这怎么还没完了?” 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感觉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问题是,他们两个打就打了,自己还在这山洞里呢,他们要是动真格的,两个人也都未必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自己却很危险: “我说,二位能不能冷静一下啊?” 然而江然和那面具人都不理他。 最后还是山洞之外传来了脚步声,一身红衣的聂红衣拎着自己的大酒葫芦走了进来。 有些无奈的喝了一口酒: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呢?正事说完了没有?” “还没说。” 楼主之子赶紧说道: “聂前辈,快点帮个忙,他们两个要把这山洞拆了,同归于尽!” “棒槌啊,你可真的是个棒槌,他们要是吧这山洞拆了,不是同归于尽,死的只有你一个啊。他们的武功,想要从这里脱身,实在是太容易了啊。” 聂红衣摇头晃脑的灌了一口酒,对江然说道: “你要做什么,你师父已经猜到了。 “毕竟,他是最了解你的人…… “只是那件事情,比你想象的大概还要麻烦一点。 “咱们其实是过来给你帮个忙的……到时候咱们可以联手。 “你师父这段时日以来,也在各处奔波,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两个更没有道理兵戎相见。” 江然瞥了聂红衣一眼,忽然一笑: “也对……你这面具爱摘不摘,你不想摘,我还不稀去看。” 言说至此,袖子一甩,这一山洞的雷光罡风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面具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 “至于帮助,那就免了吧。” 江然淡淡的说道: “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弱病残,还能打几天?回头帮不了我的忙不说,尽给我拖后腿…… “要是真心想要帮我,就将老酒鬼给我绑了。 “顺带着打断腿最好……给我送到魔教总坛关起来,就算是帮了我天大的忙。” 言说至此,他又看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一眼: “至于你……你也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去要走。 面具人怒喝一声: “你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言说至此,倏然一掌送出。 这一掌裹挟着层层雷光,掌势一起,便有风雷之声相伴。 掌印破空而去,光芒笼罩四方。 江然却只是一甩袖子,这一掌得力到便已经被抹的干干净净。 面具人愕然抬头,就见江然静静的看着他: “你也莫要小看了我……” 言罢,脚下一点,人已经从山洞之中消失。 楼主之子看着江然离去,连忙喊了两声: “哎哎哎,就这么走了啊?” 江然没了踪影,他又忍不住去看山洞里另外两个人: “你们就让他这么走了?我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他带回来……结果就这?” 聂红衣撇了撇嘴,对着那面具人示意了一下。 楼主之子朝着他看过去,就发现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好看吗?” 楼主之子问。 面具人却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他确实是无需我等帮忙……只是,有些事情,他仍旧是想的简单了。 “这一局,他们必将拿出一切的底牌,押上一切的可能。 “年轻人想要专美于前,咱们也不能落后…… “他不让去,难道我就不去?什么时候,轮到我听他的话了?” “……你这人也是拧巴,你就直接把面具摘了告诉他你是谁不就完了吗?” 楼主之子翻着白眼说道; “要是让他知道,你是他老子,他还不是乖乖听你的话?” 此言一出,山洞之中顿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面具人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伸出手按住了面具,将其拿了下来。 现出了一张脸…… 这是一张英俊的脸,纵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也不减风采,反而更添神韵。 唯有一道疤痕,斜斜贯穿了这张脸,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就见他双眸略显空洞的说道: “我没脸见他…… “我什么都没能做到,死了二十年,现身在他眼前,有什么资格让他叫我一声爹?” 聂红衣见此叹了口气: “唉……你为他求了三杯酒,也不问问他在梦境之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面具人轻轻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聂红衣来到了他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是笨蛋,少年英雄,魔教少尊……惊神刀,放眼江湖,那也是赫赫有名。 “他恐怕,已经有所察觉,更有甚者,他已经猜出了你是谁!” 第504章 总坛 第504章总坛 离开山洞之后的江然脚下不停,一路风驰电掣,狂奔了三五的个呼吸,这才倏然停下脚步。 纵意流光,全力施为,纵然是三五个呼吸的功夫,也已经奔出去极远的距离。 回头眺望那山洞方向,江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 “还是有些失控了,虽然只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情绪莫名的难以遏制。 “看来,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人间俗人一个。” 对于那面具人的身份,他确实是已经有所猜测。 唐天源看了看道: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正所谓小桥流水人家,莫外如是。 一时之间满脸无奈。 唐天源感觉自己的节奏有点乱了,只好说道: “中途总是得醒过来吃饭的嘛。” 可如今是大庭广众,难言之隐更是不足为道。 “叶姑娘觉得,魔教总坛应该是什么模样?” “二十年前一役之后,咱们分崩离析,于天下各处分散。 “却因为没有命令……咱们也不敢来到此地重聚。 “哈哈哈哈。” 众人沿着道路往前,最终来到了那建筑的中心处。 当真不易…… 纷纷围绕上来询问究竟。 “怎么了?江大哥,你没事吧?” 一路回到了莲蓬坞,唐天源等人也都在忙着找他,见到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又怎么能再矫情的去说,自己的命苦呢? “……” 江然无奈开口。 而且身边还有美女环绕,魔教圣女,江湖女侠,朝中公主…… “……” “没事没事,那帮人不是敌人……只是想要见我一面。不过因为当中有人身份有些许特殊,所以方才出此下策。” 唐天源笑道: “叶姑娘此言差矣,魔教随心而动,自然也是喜欢舒坦享受。 江然感觉这话都没法继续往下说了。 “睡会吧,我守着你。” 江然也只能避其锋芒。 石碑之上写着五个大字:天魔大自在! “昔年你家祖宗便是闯入了这样的一处世外桃源,打砸抢掠,杀人放火,啧啧……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正道好手,哪个是魔教中人。”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水满则溢,月满则缺,自己真的可以掌握这般十全十美吗? 唐诗情的眸子蓄满的是无尽的柔情,她低下头,轻轻的在江然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想到这里,江然又莫名的笑了起来。 唐画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然而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没动弹,气不过在他胸口打了一下。 “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唐画意故意瞥了江然一眼: “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明日难道是什么黄道吉日?” 江然笑着说道。 再上青华山,入问幽谷。 落入了九天十地迷雾大阵之中。 “和你爹一样没出息……” 更何况,他还武功盖世。 如果唐的是真的,那这一块石碑可是经历了好几千年的沧桑演变呢。 只能尴尬的说道: “此地非魔尊之命不得入内。 “你也知道?” “那我就猜测,这地方早就已经给夷为平地。毕竟,君何哉也知道这里,更精通入阵之法……” “走吧,别让他们太着急了。” 这些东西,寻常人用尽一生去追求,都未必能够追求的到。 “便会在阵法之中迷失,再借这阵法内石碑之上的符文,把人拖拽到幻境之中……就是这九天十地迷雾大阵了。” 江然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是却又叹了口气: “睡不了了。” 就是让大家清点一下,然后继续启程。 九天十地这么大的阵仗都拿了出来,自然非同凡俗可比。 唐天源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着人将这青铜大鼎扶了起来。 还是叶惊雪博闻强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一转,便已经恍然,哼了一声对叶惊霜说道: “别问了,早晚他会告诉你的。” 自己却全都拥有了。 “不过……昔年江天野想要为魔教另寻一处世外桃源,可见此地绝非秘密。 “山坡上将会是梯田座座,一片田园风情。 唐画意一看到江然这一出,顿时就急了,脚下一转,就已经到了江然的身上……因为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立足,她只能骑在他的腰间,拿手去探查江然的脉搏: “怎么回事?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魔教昔年被打的分崩离析的时候,这石碑也跟着东奔西走。 叶惊霜想了一下说道: “总归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本以为,应该更有气势,更加阴沉一些才对……” 江然一愣,然后问道: 叶惊霜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有些感慨,如果按照唐,过去的问幽谷是这样的模样。 江然顺势拉过了她的手: 叶惊霜一脸茫然的问道: “原来是这样……若是不明白如何自这阵法之中寻找一条生路。 唐天源笑着问道。 唐画意并不觉得高兴,只是狠狠地白了江然一眼。 只是这五个字,他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看起来,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一块存在了数千年的石碑了。 腰身一拱,让唐画意从自己身上下来。 她是真的有点不明所以…… 她看向江然: “你……怎么了?” 唐到这里,又连忙说道: “不过如此一来,反倒是证明了这石碑之中,必有深意。 唐天源一时之间也回答不好…… 众人继续往前,片刻之后,就已经成功穿过了大阵范围。 “若是不想一日之间,经历春夏秋冬,感受四时变化,再经历飞雪如刀,烈阳如箭,被阳光万箭穿心的话,便得千万小心。” “……他走火入魔死了。” 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打探江然知不知道这人是谁,同时也表达出了他们对此人的身份有些猜测。 这里道路四通八达,通往各处建筑门前。 不过他曾经跟着静潭居士学过阵法,于这当中的门道也算是极为精通。 江然忽然说道: “后来呢?他领悟出什么了?” 算是整个问幽谷的核心小广场。 他已经从九天十地迷雾大阵之中走了出来,这会鼻青脸肿的想要跟江然拼命。 江然忽然一笑: “那我们不如来猜一猜? “本尊猜测,此地完好无损,未曾被破坏分毫。” “目之所及美轮美奂,心情也会舒畅。 唐诗情若有所思,然后轻轻咬着下唇,把脑袋转向别处。 “或许是做了一场梦,所以,心境有些脆弱了。” 结果不等靠前,就被廖俞贤给拦了下来。 江然笑了笑: “我的命,其实很好……” 一步跨出,霎时间漫天飞雪。 “可惜,这里已经荒废多年,否则的话,姑娘所见的就不是这般郁郁葱葱的景象了。 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随便啊。 “方才还在山洞里,这会多半已经走了。无妨,无须担心,不是敌人……” 只是想到这份完满的时候,他又有点担忧和恐慌。 每一片雪花,都如同六棱飞刃,交错纵横,杀气漫天。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还可以更加完满一些。 “不过,曾经有一位魔尊在这石碑之下悟道,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心中琢磨着,这位老祖宗既然是魔教的人……魔教的人随心而动,万一他就是心念一动,想要跟后世子孙开个玩笑,那谁能误出个什么道理? 恐怕他也想不到,后世子孙之中真有犟种。 反倒是会觉得,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 因此,不管他来见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不想继续留在那里。 他来到石碑跟前,伸手摸了摸。 低头去看,山谷之中郁郁葱葱,建筑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他没饿死?” “倒也不是……我教百无禁忌。” 一愣之下,连忙双手交叉挡在跟前,只是这股力道仍旧超出了的预料,整个人被这一掌直接推了出去。 “有有有,你的话什么时候会没有道理?” “只是这二十年来未曾耕种,田也荒废了,全都是杂草一片。” “因此没有雕像,只有名称…… “我想躺一会。” 一一四.四一.七五.八八 叶惊霜很惊讶,什么事情是妹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好在经过了这一番打岔之后,江然倒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虽然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但动作却很坚定。 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落下,只觉得双腿有点发软,连忙扶着树方才站稳脚跟。 领悟不出来也强行领悟,最后阴狠西北。 倒塌在地上的青铜大鼎里,也全都是尘土一片,不见昔年香火。 在听到这阵法之中,竟然还藏了幻境……这不是真刀真枪,却要比真刀真枪还要吓人。 “……” 堂堂渡魔冥王,如果死在了这九天十地迷雾大阵里,那他这冥王水分可就太大了。 自古以来,可曾有过这般小心眼的魔尊? 而江然等人却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 倏然抬头,一道身影正落到他的身边。 “只是后人悟性有限,难以参透当中奥妙。 众人眼见于此,也不好明着笑,只能扭过头去偷笑。 江然有些诧异: 唐画意也发现江然脉搏正常,没有半点伤势在身,紧跟着她忽然腰身一僵,面色满是绯红。 却被江然一把拉住: “你现在走了,可是把我卖的干干净净。” “大家都小心一点,跟着前面的人莫要走散了。 又对江然说道: 沿途按照方位看了两眼,便已经看出了端倪。 因为人来了。 唐画意则好似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下子窜了多远。 江然点了点头: 想到有趣的地方,江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一味追求威严气势,或者是阴冷氛围,可就彻底落入了下乘之中。 众人点了点头,这才动身回返。 “……他们倒是没对我做什么,你对我做的倒是有点过分。” 唐诗情环顾四周: “他们呢?” 抬头去看,则可以看到正前方有一块石碑。 “名曰【九天十地迷雾大阵】,阵法之中,另有玄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拖入九天十地的幻境之中。 “对了,唐员外……本尊想要继位魔尊,需要怎么做?” “这五个字,乃是昔年魔国国主,也是您的老祖宗亲手所书。 莲蓬坞聂红衣的三杯酒,也不过是此行的一场小小插曲。 小丫头平日里张牙舞爪,那一日树上骑江然之后,却好似受惊不小。 江然自然睁开双眼,便能够看到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伸出手来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问幽谷外围有迷雾笼罩,经年不散,众人深入其中,唐天源便嘱咐那些未曾来过的……比如江然,叶惊霜叶惊雪,洛青衣,金歌吴笛他们…… “岂有此理,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或者说,不仅仅只是猜测,他已经可以肯定。 叶惊霜则问道: 听到江然这么说,唐诗情这才松了口气,原本的一身煞气也尽数收了回来。 倘若江然猜测属实,那走火入魔这位老前辈,去了地府之中,见到了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笑掉大牙,还是这位前辈气的跟他拼命? 咬牙切齿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你难道不是更过分?” 入目所见,竟然是一片鸟语花香。 唐道: “主要是今日天色太晚了……” 众人回头,正是渡魔冥王。 但是啊…… “这就是魔教总坛?” 唐诗情便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原来如此。” 唐天源笑着说道。 众人听的心中凛然。 “不好!” 哪怕是渡魔冥王面对这九天十地迷雾大阵,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心神一沉,默然运转入魔经,同时暗骂江然不当人……自己不过是偷偷嘀咕了他一句,结果就直接把自己打进了这九天十地迷雾大阵之中。 “好。” 唐画意想要飞身而起,脱离这尴尬境地。 江然则翻身而起: “伱活该!” “我跟他们见过了一面,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江然正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声音急吼吼的道: “我和你拼了!!” 石碑之前摆放供桌,已经被风雨腐蚀,不成样子。 石砖缝隙之间,生出杂草,看上去有些凌乱。 “这些年来,难道这里始终保存完好无损?” 来的当然是唐画意,叶惊霜和叶惊雪。 “这迷雾是地势,昔年我魔教前辈发现此处,便作为据点之一,于这迷雾地势之中布下了阵法。 唐诗情坐在了树杈上,让江然躺在自己的腿上。 “……” “言说,这其中蕴藏着无穷奥妙。 随之一挥手: 江然则看向了楚云娘,啧啧赞叹: 不过江然听是听明白了,但是却没有问。 “这些年来,这地方到底是否保存完好,其实,其实属下也不知晓……” 有种情何以堪的尴尬。 石碑之上,镌刻符文,古怪莫名。 偶尔屈指一弹,云雾有一瞬间的消散,现出了一块石碑。 “少尊,魔教供奉天魔大自在,只是天魔无形,心中追求则无相。 “明日午时,给天魔上一炷香,在我等的观礼之下,您便是魔尊了。” “这么随便的吗?” “少尊说的没错,只是这道理说白了一文不值,但不明究竟之人落入其中,想要出来,那也比登天还难。” 三道人影便落到了周围的树上。 毕竟这阵法的名字听上去就足够唬人。 如今更是身家巨富,有的是钱。 “重新整理一下这里,需要修葺的修葺一下,杂草该铲除的铲除。 “为何画意姑娘离开的话,便是将你卖了?” 这几天小情绪一波接着一波。 这根本就是盲目崇拜啊。 作为少尊楼的大管事,廖俞贤一身武功也非比寻常,渡魔冥王一时之间奈何不得他,唐天源则对江然说道: “最重要的是,收拾几个房间出来,咱们晚上还得在这里住下呢。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再抬头就已经看不到江然等人了。 江然连忙解释。 腰间也不免有些发酸。 渡魔冥王则哼了一声,低声嘟囔: 便算是彻底到了魔教总坛了。 虽然是个穿越者,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知道自己只能活二十年,虽然前二十年的岁月实在是有些穷困潦倒,虽然师父不着调,天天拉着自己逛青楼,虽然学到的东西都是一些坑蒙拐骗,吃喝嫖赌…… 那倘若有人误入此地,见到这样的一片风景,只怕打死都想不到这里会是魔教总坛。 “……七七四十九天?” 脑袋下枕着的是软玉温香,身上骑着的这位也是……作为一个已经吃过荤腥的男人来说,这场面多少有点难熬。 “不过老酒鬼竟然和他在一起……倒是有些意外。” 穿越者到底是有金手指的,别说二十年,二百年都未必活不到。 “这个是不可控的。” 江然只好又问。 楚云娘脸色一黑,强忍着效法祖宗行事,再来打砸抢掠一番。 江然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 “否则的话,那位魔尊岂能平白无故,走火入魔?” 江然也点了点头: “确然如此,有这九天十地迷雾大阵守护,总坛确实是可以确保无忧。 叶惊霜有些错愕。 “你来啦。” “少尊,属下带您去看看老魔尊昔年住所。” 江然收回目光,轻轻点头: “带路吧。” 第505章 魔尊 第505章魔尊 伴随着‘吱嘎’的声响,那许多年未曾开启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房间里早就已经是尘埃满布。 进门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放着茶壶茶杯。 左侧是起居之所,右侧是书房。 没有隔断,除了几根支撑着横梁的柱子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都一览无遗。 “可以说,有云泥之别。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按照昨天唐法,少尊继位,无需大费周折。 几个不算行家里手的年轻人,已经将这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小姑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待等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天色已然擦黑。 而唐诗情则将托盘交给了身边的一个魔教女子,其后将这天魔衣给江然穿上。 “问心斋门下王横王离,参见魔尊!” “我会对你负责的。” “诗情已经来过了,看你睡得香甜,便让你多睡一会。” “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不过,少尊楼不小,现在还没有彻底打扫完。 似真似幻,若有似无。 唯一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是长公主。 只需要在魔教一众人等的见证之下,给那一块写着‘天魔大自在’的石碑上一炷香。 “可称之为无辜之人。” “唐天源参见魔尊!!” 靠近窗户的位置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粗细的毛笔,似乎是用来作画的。 江然伸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怕吗?” “魔尊,今日机会难得,跟大家说两句吧。” “是。” 唐诗情轻声说道: “本来应该是圣女给你送来的……只是意意现在不太方便,如果人前出糗,我担心她下不来台,便由我越俎代庖了。” 参见之声,一声随着一声,一道道人影跪下,虽然有碍于到场魔教高手有限,却因为各个武功不凡,因此声势也极为浩大。 他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虎头鞋帽,许是为了自己长大而做的准备。 三两笔之间,就已经将这人的神态刻画的淋漓尽致。 …… 江然翻了个身,用屁股冲着她: “睡吧,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好好歇歇。” “本尊既然登临魔教魔尊之位,当修葺我魔教数百年之弊端。 “还装!” 过程之中,时而有人过来找江然禀报。 “还打算给你画画眉呢,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用了……“ “免礼!” 可此身为他所有,二十年岁月以来,早就已经无法分割彼此。 好似目中无余子,放眼天下,唯我独尊。 唐画意哼了一声:“那天在树上被你那般欺负,如今我来了,总归是不会怕你的。” 唐天源则是去了一趟魔经窟,清点了一番之后,感觉好像是少了几本。 猛兽那就随意了…… 来到那一块写着‘天魔大自在’的石碑跟前,那原本倒塌的香炉已经被整理好了。 江然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将那张两人合作的丹青自墙壁上取了下来。 众人当即纷纷站起。 有江然主持,这一顿饭自然是尽欢而散。 一直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这才察觉,耳边的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 唐天源也确实不是只拿来了一只笤帚,准备的足够。 “……” 这位着实是货真价实的岳父大人了。 “少尊,我知您已经了解了过去的所有。 江然随口说道。 库存之物的不够,便就地取材。 “违者当处以六欲灼心之刑! 待等回来之后,就拉着江然他们去吃饭。 她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事情? 茫然无措之间,别人干什么,她就跟着干什么……也就得益于她练过武功,手脚麻利,否则的话,说不定收拾不成反添乱。 “尔等可愿尊否?” 有渡魔冥王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加入收拾魔教总坛的事情。 唐画意再看那女子,倒是忽然一愣: “这不是一个人画的吧?爹,青央夫人怎么给画成这样了?” “第二件事…… “坏了坏了,没脸见人了……哎呀,这床上怎么……啊啊啊,我的衣服呢?江然,你……你臭不要脸,我衣服去哪了?” 不等江然回答,这一次她是真的落荒而逃了。 “……这不是你蓄谋已久的吗?现在怎么反倒是好像我占了便宜一样。”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床上六神无主忙活。 “敢问魔尊,何为无辜?” “数百年来,我魔教因为行事特立独行,追求心中所想,不顾世俗,因此常常有惊世骇俗之事发生。 墙上挂着一把剑,不过只是拿来作为装饰。 江然没有犹豫,直接选择就在父母的房间休息。 这事就算是成了。 “谁胆大妄为了?” 只是江然和他相比,却少了那一抹柔态,面容线条越发的刚毅。 “我的护体神功都差点挡不住伱的催命魔爪……这一晚上过去了胳膊上还有三道红痕,后辈还不一定是什么模样呢。” 所以江然可以自己选择一个睡觉的地方。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在场众人,轻声说道: “今日本尊继任魔尊之位,有三件事情要和诸位言说。 江然低声威胁。 此时当中满是细香,香火缭绕,很是鼎盛。 …… 唐诗情等人看着画作上这人的脸,又看了看江然,确实是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他们无可奈何,便只能将他抱到床上。 “你说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长长一吐: “唐员外,麻烦您帮我寻笤帚抹布过来,我想……把这个房间收拾收拾。” 男子剑眉星目,本是英俊近柔,却偏偏给人一种狂卷之感。 而不是为了他这个穿越者。 而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围帐的时候,耳边便隐隐传来了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 不知道是来源于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还是因为喝醉了,产生的臆想。 “现在知道遮掩了?昨天晚上那般胆大妄为……” 谁还不能打个把猎了? 因此晚饭就显得有些丰盛。 魔教中人纷纷单膝跪地: “就在床头上,都给你叠好了。” “这世上无人能够逼迫夫人去做她不愿做的事情……” 江然一伸手: 清晨,阳光自窗口撒进房间,映照在了唐画意的脸上。 然后他伸手轻轻的将这画卷放在了桌子上: 唐画意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死死的闭上了双眼。 “诸位如今所看到的,已经是夫人代笔修改之后的了。” “七情殿门下弟子,参见魔尊!!” 仔细的系好每一个扣子。 这些都是江天野和青央夫人对自己儿子的爱护。 唐天源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看的没错,青央夫人的画作,是魔尊执笔。 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咬牙切齿的看了江然一眼: “这件事情,不许说出去!” “什么时辰了?姐姐要是发现我夜不归宿……”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唐员外抱拳拱手,转身离去。 江然轻轻点头,收起了天魔令。 唐画意不服气,表示自己的亲爹已经查过了,少了几本秘籍,可见这魔教总坛已经不是完好无损了,所以,是她赢了。 “真吓人……” 目光一寸寸在这房间之中走过。 约摸着是小小的孩儿,不愿意独自一人睡在这小床上,执意要粘着父母。 唐天源点了点头: “夫人不仅同意了,而且还很是开怀……因为魔尊从不愿意手述丹青,唯有夫人能叫他打破自己的规矩。 江然一伸手,众人纷纷起身。 “夫人丹青之妙冠绝天下,魔尊素来珍惜她的墨宝画作……只可惜,昔年一战之后,都已经尽数遗失。 “……你说是谁?” “渡魔冥王参见魔尊!” 唐诗情几个人对视一眼,也都默不作声,撸胳膊挽袖子,打算跟着一起忙活。 一一四.四一.七一.五八 “自今日开始,本尊以天魔令为号,召集三山四海六合八荒所有魔教弟子,尽数抵达金蝉,与我等重聚!” 唐到这里,伸手指了指另外一处墙壁。 天魔大自在,本就是没有任何规矩可以束缚。 又将那顶帽子给他戴上。 又粗又大,和其他人的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今天是魔教众多人等,时隔多年第一次返回魔教总坛。 话没说完,就感觉身上一沉。 床上的被褥,却摆在大床上。 “回头找几个善于修葺此物之人过来,看看能不能将这画卷修复。” 哪怕心中有个念头在告诉他…… “自今日开始……本尊给我魔教立下一条规矩……” 放在跟前,有点百看不厌的意思。 “我怎么会怕……呜呜……” 江然的声音从床榻一侧传来。 因为唐画意起得太晚了,江然早饭吃的也比较晚。 一个是一套衣服,漆黑颜色,还有一顶同颜色,造型古怪的帽子。 心头一愣: “吃干抹净跑了?” 唐画意冷笑一声: “你该不会是有贼心没贼胆吧?我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还不吃?” “没错,确实是我蓄谋已久,但是就算是得意的到处宣扬,也应该是我来宣扬,而不是你!!” “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 结果却是唐画意……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折腾了好一阵子方才停歇下来。 吃完了早饭之后,便已经快要到了晌午时分了。 从这魔教总坛之中随便找来一坛酒,都是二十年陈酿。 江然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听上去好像很儿戏,却又很符合魔教的行事风格。 唐天源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嗓子,继而泪流满面: “时隔二十载岁月,我魔教终于又有魔尊了!! “礼成!!!” 江然微微一笑,抬头看了在场众人一眼。 “谨遵魔尊令!!!” 江然听完这件事情,就对唐画意说,自己赢了。 唐画意说着,又哼了一声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尚未有媒妁之言,也没有拜堂成亲,结果人家两个女儿都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夫人确实曾经和断东流有情。 看到这里的时候,江然忽然感觉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滋味。 江然自然不服…… 好一会之后,她这才下了床榻。 毒虫基本上是吴笛来处理,能吃不能吃的全都收拾了起来。 “二十年来我魔教分崩离析,其主要原因是因为群龙无首。 唐画意赶紧用被子蒙着脑袋: “……” “你才跑了。” “……” 抬头去看,江然的脸和她不过咫尺之遥。 与此同时,那些还不属于魔教,却已经跟江然性命相托的人,也已经就位。 魔尊立规矩,岂不是和魔教教义相悖? 小床儿空置,除了摆放一些小玩意之外,已经别无他用。 “哎呀,不许说了!!” 眸子里满是柔情。 只是她们之中,大部分都还好说,不管是门派,亦或者是魔教,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画卷之中,女子轻轻挽着男子的手臂。 也有廖俞贤查看了少尊楼,发现了一些过往魔尊的笔记,询问江然要不要看? 这地方毕竟是一处山谷,哪怕是鸟语花香,当中也有不少毒虫猛兽。 江然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这规矩便是……不得滥杀无辜! 唐天源轻声开口,哪怕强行压着心中的激动,语气之中也难免带着三分激昂。 书桌,书架,笔筒,砚台,镇纸,几卷可能看完也可能未曾看完的书册,放在桌子一角,书名都已经被尘埃所覆盖。 唐画意脸色一红,咬了咬嘴唇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算了,不跟你说了。 唐诗情则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件东西。 两个人为此争辩许久。 无需挑选良辰吉日,也不用在意什么繁文缛节。 唐天源则轻声说道: 只是看她那多少有些不方便的样子,江然又有点心疼,想要起身帮她的忙,就见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到了床前,将床上的被褥尽数卷了起来,抱在怀中。 “第一件…… “少尊,时辰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了。” “固然面对天下,他也能面不改色,夫人有个头疼脑热,魔尊便会六神无主…… 但整体来说,并无损失。 唐天源大腹便便,满脸笑意的站在那里,看着走来的江然。 这着实是他期待了许久的事情。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好似狂风,又如暴雨,所有的一切来的比预想之中还要快。 有些东西,也早就已经说不清了。 不是收拾房间太累,而是因为跟着别人一起忙活,累心…… “……” 作画之人极尽丹青之妙,一转,一折,无不妙笔天成,惟妙惟肖。 江然哭笑不得的将一支笔放下,嘴角也微微勾起。 等他来到天魔大自在小广场,就见到这一次跟着他一起回到问幽谷的魔教众人,都已经到场了。 虫子大餐……各类烤肉……蔬菜水果是没有的,但是却有好酒。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可是……那段情早就已经斩灭。 可饶是如此,也是累的她满头大汗。 “参见少尊!” “嗯,只剩下了一张……” “未曾伤害我魔教之人,未曾伤害我等亲朋好友之人,与我等素不相干之人,不曾伤天害理之人。 他也看到了放在床边的小床。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了双眼,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回头,却发现江然已经不在房间之中。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撸开袖子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魔教魔尊继位,本就是一切从简。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岁月让画纸枯黄,因为未曾妥善保管,一角已经模糊不清,不过仍旧看的清楚,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武功盖世,但是于书画一道完全不如夫人那般惊才绝艳…… 所有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唐画意翻身坐起,又急急忙忙的用被子盖住了身体。 晚间自然是大摆宴席。 江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江然也早就看出来了,与这男子相比,画青央夫人这人的笔锋就青涩许多,当中还有许多删删改改之处,好在整体勉强也还能说得过去。 最后叶惊雪也加入混战之中。 而那男子,固然神态狂放,可看向女子的眼神,却又那般宠溺而又无奈。 低头一看,本以为来的会是唐诗情。 唐画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去找人了。 唐天源来到江然身侧,伸手送上了三根大长香。 可真到了那一刻,狂风轻柔,暴雨平息,短暂的温柔之后,又变得肆无忌惮。 唐诗情先是有点迷糊,紧跟着双眼瞪得溜圆: 几个人人手一把,开始忙里忙外的收拾了起来。 江然再看他的时候,感觉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天魔衣和天魔令!” 江然哑然一笑: “他画成这样,娘亲还能同意让他挂在此处?” 江然接过来,就着烛火点燃,对着天魔大自在的石碑,深施一礼,继而将这三根香插到了香炉之中。 末了,廖俞贤找到了江然,表示按道理来说,今天晚上江然应该在少尊楼休息的。 察觉到江然的目光以后,她又‘哼’了一声: “放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继而齐声喝道: “我等愿遵!!” 楚云娘眼见这一幕,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复杂之色。 第506章 救命要紧 第506章救命要紧 魔教之所以被称之为魔教,是因为他们追求天魔大自在。 何为天魔大自在? 那便是无拘无束,为所欲为,按照心中所想,去实现心中所愿。 不为世间礼法,道德等一切框架所束缚。 离经叛道江湖上所在多有,为此无视人命,就变成了江湖人眼中的‘魔’。 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离谱的还有一门武功,是专门寻紫薇之气来修行……然后那位仁兄,天天五大国乱跑,专门刺杀皇帝。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江然就将其封存在了这禁阁之内。 想到此处,楚云娘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继而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帽子大概也是几千年前流行的款式了。 如今既然找到了,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事,自此出了魔经窟,关上了大门,两个人就回到了江然暂时的卧房之中。 “不过,主旨只在于四个字……清理门户! “其后会有命令传达给各位,还请诸位将自己的事情做好。” “尊上可以任意选择修炼。” “且不说如今那两个丫头尚未过问……纵然已经成了亲,成了尊上夫人。 叶惊雪挑起了一根眉毛看着江然。 江然来魔经窟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丹人书。 “不过,您是魔尊,自然可以进去。” 可以想见,未来百年之间,魔教再也不会是原先的那副模样。 话音落下,一众魔教高手顿时腾空而起,纷纷四散离去。 话到了这个份上,江然倒也不好在说什么。 “有的,只是还有多少能用,却不清楚了。” “嗯,一会我开个方子,你帮我对一对,不够的话,就去帮我多买一些回来,至少需要双份的量。” 而想要解除这人丹之中的药性,就得特殊手段,帮她将体内的药性尽数炼化才行。 其中也有一些非常有趣的……或者异想天开,或者脑洞大开。 “所以,一次不行,一日一次还差不多。 让其修行苦练神功,辅以药物相佐,想要成就不世神功。 魔经窟的位置就在山谷的一处隐秘角落之中。 “正是。” 想到这里,江然便伸出两根指头,一寸寸的探查过来,结果发现唐的没错。 过了一会之后,有些为难的将盒子关上。 一个不算太大的石室,就出现在了江然的跟前。 对魔教来说,说不定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更有甚者,可能跟当年的魔国某些礼仪有关系。 “……一日一次。” 叶惊雪哼了一声: “即如此,你干脆一手包办就是。 “是。” “将药熬好和入水中。 “穿衣服不?” “这里面藏着的都是什么?” 这毫无疑问,是在他们的心中架起了一道底线。 当即接连往下翻看,就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应该如何用药,怎么培养。 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个时候将其练成人丹,可事半功倍。 不是用人命修炼,就是坑害江山百姓。 唐天源顿时一乐,却又摇了摇头: 想到这里,他又赶紧去寻找那个解救之法。 随手翻看,发现这本秘籍确实是出人预料。 “推拿则是关键的一部,需得有足够的内力,以及足够精妙的手法,方才能够在潜移默化之下,帮你转化当中药力。” 这才被封存到了禁阁之内。 就听江然说道: 唐天源拱手作引,请江然进来。 只是这一看之下,却是眉头一挑。 “最终的结果就是,它们就好像是积蓄起来的洪水。 就听唐道: “如此一来,十八天魔录空缺一位,可以再填补上。” 江然则看向了唐天源: “先带本尊去一趟魔经窟。” 不过,如此一来同样也会导致魔教内部发生不稳……约摸着,一道分割线,即将在魔教内部画出。 否则,时间一长,则会有水满则溢,月满则昃的风险。 江然有绝世神功,可以盖压一切不服。 “更有甚者,一旦这扇门有所摇晃,魔经窟内的警示便会想起…… 如今江然已经可以做到这一点……那又何必再造杀孽? 能不能杀得了姑且不提,就算是以杀止杀成功了,面对一群接受了江然的命令,而决定再也不会对无辜下手的魔教狠下毒手……那究竟哪个才是魔教? 赶紧伸手解下放到了一边。 “脉象之所以出问题,也是因为这些药力引起的。 “其后又经过前辈修葺改造,打造成了上下三层的藏经之所…… 所以回来之后,他也将过程一笔带过。 “……尽量少穿。” “所谓是药三分毒……你吃的这些,于体内凝聚不散,你又无法将其彻底吸收转化。 “谨遵魔尊令御!” 很不见道理,却又很有道理…… 唐天源不敢继续追问,便说道: “禁阁就在这第三层之中。 江然苦笑了一声: “你积重难返,想要帮你化解体内药力,需得水磨工夫。 “然后……你需得泡在这桶里……” 千百年以来,一直如此。 “……问题就在这里。” “只是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诸位预料之中的那般简单。 虽然威力上不值一提,但思路却很新颖。 “以银针封锁穴道,不使内息乱走。 “但具体需要多少次才能够彻底成功,还得看第一次之后,究竟化解了多少才能确定。 但是这件事情,他不摘面具,江然便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所以,我着人先准备了两份的药量,为了以防万一,第一次就算是练手了……” “是魔教历代以来,最狰狞狠恶,不容于苍生的武学。” 江然摊开看了一眼,上面则是写着,曾经有人修炼这门魔功,不惜一人屠一城。 夺取人家的紫薇之气。 看完了这些之后,他打开丹人书,就见开篇明义: “以药为引,以人为丹,彼之所得,皆归于我。” 唐道: “所以,除非魔尊亲传,否则,擅入者不得好死。” 江然点了点头: 因此暂且将副本存在当中,回头找到了那一篇孤本,可以将副本毁去,留下孤本封禁。 体内的各类药性已经达到了极致。 “泡进去这还只是第一步……其二,需得有人为你行针推拿。 “嗯?” “是被历代魔尊封印的一重所在……少尊请往这边走。” 江然则一挥手: 这门武功,乃是以刚死之人,尸身之上残存的一口气,引入经脉之中,从而修炼。 唐天源一愣,有心问问,不过看江然这模样,倒是不好开口了。 届时,受药者一身内力,伴随着药力,就好似是开闸洪水,眨眼之间就要宣泄的干干净净,人也会随之死去。 “谷内可有药材?” 叶惊雪连忙问道。 唐天源轻声说道。 “……快住口吧。” 江然稍微咳嗽了一声: “唐伯伯,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不必叫我什么尊上……” 还有一部分则是不弱于十八天魔录,却因为十八个名额已经满了,魔教内部这边倒是可以自称三十六天魔录,七十二天魔录……但是江湖不认……这种情况下,魔教怎么说不重要,不好使。 “你的武功,内力,性命,都会随之一起消散。 唯一能够改变这一点的,便是魔尊…… “属下也不敢以尊上的长辈自称,见到尊上,仍旧得大礼参拜。” 唐天源引着江然,来到了一处石壁跟前: “少尊看,这是什么?” 待等唐天源走了之后,江然就坐在那发愁。 而一旦养了十年以上,这个‘人丹’基本上已经成型了。 可眼前这扇门的破解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推开。 一一四.四一.七一.五八 因此江然便对门口的唐道: “你将血鼎真经取来。” 再来到第三重,这里面所录下的便是十八天魔录的武功了。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光线,笼罩到了这石室之中,江然借着这光,随手取了一份秘籍拿在手中查看,就发现秘籍之上写着【九幽绝命神功】。 借满城尸海,以至于魔功大成。 易苍暝所用的手段,确实是不容于天下的苍生的邪道。 “除非此人武功盖世,膂力天下无双,否则的话,绝难踏入其中。 江然看着看着,便想到了血鼎真经。 “是。” 就好像一个作者,写了一本小说,发出去让读者看完了,读者对这本书产生了自己的认知,哪怕作者都无法将其说服。 这东西就不是个机关…… 只听得轰隆隆的闷响,顿时传递了整个魔经窟。 其后他又接连看了几本,都是一些险恶至极的手段。 “礼不可废,虽然千年以来,尊上这一脉已经无人称孤道寡,可昔年终究贵为天子。 “是,请尊上随我来。” 在他们的心中,追求自由的同时,又多了一条不可滥杀无辜的戒条。 叶惊雪看向了叶惊霜: “那我还嫁得出去吗?” 叶惊雪听完之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结果修炼之人,自己也走火入魔,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便只能悠着他了。 “行针我来,这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弄明白的……但是推拿之法,她临时抱抱佛脚,未必不可行。 只是转了一圈之后并未看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想到山洞里,面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江然便轻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第三重之中,有一处禁阁?” 江然不再理会唐天源,开始用心寻找,很快,便已经从一个盒子里找到了线索。 铲除魔教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无视寻常人的性命,一念之间,就可能造成滔天杀戮。 唐天源一愣: “尊上是从何处知晓禁阁的?” 他先是坐在了书桌跟前,提笔蘸墨,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了唐天源,然后让他着人,将叶惊霜和叶惊雪叫来。 “即如此,那就说说第三件事情…… 这连番动乱之下,真可谓是酿成了天大的祸患。 可魔尊素来也是出身自魔教,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点瑕疵。 “嗯,这件事情你拿主意就是。” “这不重要。” 让人以为,魔教只有牺牲旁人性命修行的武功。 “散!” 江然见此轻轻摇头,就见到跟着的羊皮卷上写着,原来的孤本在被送入禁阁之前,被人偷走。 “唯一的问题……她的内力未必足够。 “而救你的办法,便是想办法将这些药力为你所用,可以借此增进你的内功。” 江然听到她这么说,才想起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古里古怪的帽子。 有些诧异的说道: “你想告诉我,这是一扇门?” 叶惊雪连忙问道。 “……” 但凡是机关都有破解之法。 一直到叶惊霜和叶惊雪来了之后,江然这才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 一点点的查看这魔教魔经窟内的秘籍,发现这名字也是包罗万象,倒也不全都是拿人命练功的魔功。 江湖人就认定魔教有十八天魔录,那你魔教有三十六天魔录就是不对的。 转回头,看向门前站着的唐天源,江然略显沉默的走出了禁阁,将这禁阁的大门关上,然后对唐道: “稍有不慎,这一桶水的药性就白费了。 他不敢进禁阁,就在门外将这本秘籍交给了江然。 跟在这秘籍后面的还有一张羊皮纸。 “什么问题?” 因此,无人能够改变魔教行事。 不过江然也不打算弄明白这里面的玄机,开门见山的对叶惊雪说道: 唐道: “禁阁就在其中,这扇门是阻挡人前往禁阁的。 “反正就这一次,就当便宜你好了。” “不用问,这事多半是得你来。” 怪不得他说解法就在这禁阁之内。 与此同时,之所以将此物封禁,是因为曾经有人圈养丹奴数百人。 “……魔教讲究无拘无束,心随所愿,唐伯伯何必这般自缚手脚?” “这不是好事吗?” 伴随着这剧烈的轰鸣声响起,江然稍微耗费了一些功夫,方才彻底将这扇门给推开。 就见叶惊雪咧嘴一乐: “参见魔尊大人。” 也是一直到这一刻,楚云娘可以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 “如今是被这闸门束缚,可一旦它们冲破了这闸门,就会形成滔天之势,一泻千里…… “救你的法子其实很简单,伱这么多年被易苍暝当成人丹来养,体内积蓄了太多的药力。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一桶水。 …… 场内教众同时开口。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便是有人为了修炼这门武功,蓄意挑起两国征伐,造下滔天杀孽,以至于浮尸千里。 江然沿途看了几本,还见到了血鼎真经,想起了曾经在苍州府的记忆。 “可是……这便是属下心中所愿。” 却不知道,魔教求心,心有万法,武功自然万般变化,皆在其中。 这一点,也跟江然诊断叶惊雪的脉象相互印证。 唐天源看了江然一眼: “尊上想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丹人书】副本……” “就是有些难为我了。” 一堵石门堵住了进去的道路。 江然则说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 江然本想说这自然是石壁……但是仔细一看,却又发现这当中似乎有门的轮廓。 “如今当中收录了我魔教至今的种种魔功神功。 “原来如此。” “这里本是一处天然石洞。 江然感觉叶惊雪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然后积蓄说道: 江然一路往上,第二重的武功,相比起第一重来则是精妙了许多。 唐天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过去将血鼎真经拿了过来。 “到时候我应该还得于身旁辅助。” “我有办法救你了,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此法不祥,故此封禁。 这门武功位列十八天魔录,也是一门以人血人命修炼的武功。 而魔教那些拿人命练功的魔功,之所以这般为人所知,也主要是因为那种武功随便一宣传,就会引起大范围的讨论,从而导致传唱度极高。 而这一块大石头的沉重程度,完全不弱于青国宝库的那一块囚魔锁。 魔经窟内如今也已经布满了守卫,可都对这声音视而不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魔尊想要踏入禁阁之内,自然无需他们做什么。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霜儿叫来的原因。 唐天源如识途老马,轻易打开机关,甬道之中的火盆顿时自行燃烧。 “换言之,你就是看定了!!” 想到此处,江然便伸出手来,缓缓运力。 以为可以天下无敌,实则已经练坏了脑子,导致神志不清,结果被正道高手围剿而死。 这武功带来祸患太大,因此被封存到了禁阁之内。 可这般执着的追求,今日却在江然的一句话下,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边杀完去那头,等那头杀完,这边又有新君继位……回过投来继续杀。 “另外……这推拿之法看似简单,实则也极为重要。 江然没有明说……那面具人煞费苦心见自己一面,江然对他的身份自然有了猜测,甚至有了肯定。 叶惊霜轻轻拍了拍叶惊雪的手背: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救命要紧……” 第507章 疗伤 第507章疗伤 叶惊雪一脸无语,这都不是不拘小节的事了好不好…… 天天让江然看着自己在水桶里泡澡……这算怎么回事嘛? 虽然说医者行医,不分男女。 可轮到自己的身上时,总是不能做到那般洒脱。 不过也看得出来,江然已经尽可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了。 毕竟最要命的推拿手法,他已经想到让叶惊霜来帮忙……这要是让他自己做的话,那一天被他摸一次,那自己除非效法那小妖女。 到了晚间,按照江然的吩咐,唐天源弄来的药材已经被煎成了两份。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面具人告诉他,四国伐金之势已经有了苗头,可一直到现在,江然都未曾见到那位金蝉天子……有些事情还是没说清楚。 时而痛苦,时而酸麻,时而奇痒,时而如重锤击落的感觉,便出现在了叶惊雪身体各处,让她原本即将物我两忘的状态,强行清醒了过来。 “你这样,我就只能把你的脑瓜壳扎成马蜂窝了!” 只是今天就是懒,什么都不想干。 “……傻女人。” 江然黑着脸: “快点吧,再折腾下去,药性都跑光了。” 如何利用手中掌控的这股力量,以及处理魔教的内部事务,都成了他的分内之事。 “什么?” 姐妹俩吵吵嚷嚷的,从水桶里出来,又是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这才相继睡去。 叶惊雪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我没这忌讳……可是你不会啊!你住手,不许碰我!!” “雪儿姑娘,我知道这件事情颇为为难。 从青国青鸾殿下的密室之中寻到,是江然那个捉刀任务的奖励。 “但是她们对医术一窍不通……我若在身边,行差踏错尚有解。 叶惊霜点了点头。 有些复杂的目送江然离去。 余下的半卷在哪里,放眼天下都无人知晓,也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凑齐这十二天巧。 那问题可就大了。 另外一边,江然却没睡觉。 “不过既然是能过被拿来作为奖励的,当不会是寻常之物…… 而江然在将银针一枚枚打进去之后,也稍微松了口气,其后看向了叶惊霜。 一枚枚银针当即落在了叶惊雪的身上,没多长时间的功夫,叶惊霜就给扎成了刺猬。 于这个过程之中,身体难免会被内力灼烧,从而引发内伤。 “莫要多想……抱元守一!” 不过,这一点也早就已经考虑过了。 余下两件,却没人可以送。 唐画意叹了口气: “可惜了,伱们两个就算是一个床上睡过觉,那也都是没脱衣服。 摘星手则被送给了洛青衣。 至于说十二天巧之中,藏起来的那个秘密,江然发现好像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感兴趣。 “待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定要找到这十二天巧,看看风火岚山昔年到底搞了什么玄虚……” “不急。” 只现出了鼻子以上的脑袋,张开嘴咕噜了两个泡泡之后,发现自己不能说话,这才把嘴也漏出来了: “我进来了……你可以开始了。” 唐画意眼见于此,嘴巴顿时张的老大。 “少说应该也得跟十二天巧差不多的吧?” 只是一想到这东西先前被人拿来做了什么事情,江然又感觉,在做火锅之前,这东西大概率能出一锅血旺…… 叶惊雪其实已经明白了,凭借叶惊霜的内力,是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叶惊雪无奈的说道: 而想到那十二天巧,江然便想起来,自己手里尚且还有一把焦尾琴,和一块如意锁。 “……等到什么时候?” “哇!” 这是紫气炉…… 江然沉默了一下,并没有阻止。 江然把最后几种不需要煎的药材放进去之后,就转过身来: “毕竟自这丹人书被送到了魔经窟内封禁起来,你可是第一个药人。以后在想看到这样的热闹,都不容易呢。” “否则的话,那便等着……” 江然一愣,正要说话,叶惊雪就连忙说道: “姐,不行啊……你不能让他动手!” 更别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叶惊霜却轻轻摇头: 药浴其实本来不应该穿衣服的,毕竟谁洗澡穿衣服洗? 可房间里到底还有一个江然,江然也答应,尽可能少穿一点…… “那他做了吗?” “待等将这些银针,全部都弹出来的时候……你也就好了。” 叶惊雪哼了一声:“除了不该做的,其他的全都做了。” “我自小承蒙爹娘教诲,恩师指点。 中途诗情画意也过来过,唐诗情还能帮着江然分担,跟江然讨论讨论局势和办法。 “今天晚上吧,青天白日的,不太合适。” “自今日开始,每天晚上我都得为你行针,推拿……一直到你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将这银针自身上拔除为止。 哪怕是江然,行功至此,脑袋上也散发出了冉冉白雾。 叶惊霜更加迷茫。 叶惊霜嘴角泛起笑意。 这一点着实是有点气人。 江然许是因为唐画意的原因,对此早就已经熟视无睹了。 这下可好,坐都不敢坐了。 “哎呀……姐,帮我帮我,我先出去换个衣服……对了,明天就启程去京城了。我总感觉,这一趟老江是要干大事了。” 这一桶药浴便是为了此事准备。 她提起一口内力,正要出手……眼看着手指就要落到叶惊雪的身上,却又停了下来,满脸无奈的看向江然: “不行……我做不到。” 可见消耗不浅。 在这里停留这两日,一个是继任魔尊之位,另外一个就是为了给叶惊雪疗伤。 只可惜,十二天巧录只留下了半卷。 “哦。” “好悬好悬,差点流鼻血了…… “不过你放心,医者无男女,如今只为了救你的性命。 江然更是心无旁骛。 这玲珑有致,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景象,哪怕是江然也是呆了一呆。 于这问幽谷里停留的时间不能太久,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跟个木头一样,任凭他为所欲为,我能欺负他什么啊?” 相比之下,那八颗泛着紫气的丹药,倒是让江然研究出了一点端倪。 拿着一些唐天源送过来的东西,看了一会之后,就趴在一旁呼呼大睡。 叶惊雪连忙问道。 叶惊雪叹了口气: “姐……我大概得这么过好几个月呢。 今天他去了魔经窟,也想过要找找看,有没有这东西的记录。 叶惊雪深吸了口气,做出了决定,她也绝不扭捏,只是搂着叶惊霜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画意姑娘都不精通此道,这件事情唯有江大哥能够帮你……我们,我们出去等着。” “魔教行事不拘一格,和我叶家不是一个路子。她们情动,心中无所挂牵,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平日里穿的这么紧,倒是没看出来,你很有料啊,姐夫姐夫,你快看啊!!” 自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其实还好,但是这一泡水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结果也未曾找到。 “……” 只能求助的看向了江然。 “臭丫头没大没小。” “就是就是,都在一个床上睡过觉了,现在矜持什么呢?” 但是当时没说江然会在叶惊雪的身上扎这么多针啊。 叶惊雪深吸了口气,缓缓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就是叶惊霜。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大约有大半个时辰。 这些寻常人打破了头都想要的东西,他们却半点兴趣都没有。 然后江然和唐诗情忙了一天,她就在那睡了一天…… 少穿一点自然是可以的,叶惊雪和叶惊霜便尽可能的选择了深色布料。 “明天一早,咱们就该出发去京城了。” “扭远点!” “那不就是了。” 这一路上江然研究这东西已经研究了许久。 一一四.四一.七一.五八 本来还有一支天音箫的,只是当时京城之外那一战,天音箫被宋威一剑给一分为二。 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他如今继任魔尊之位,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随着江然内力在叶惊雪的体内游走,江然的双手也不断变化穴道。 叶惊雪咬牙切齿: “我不出去就是因为你……话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当真!?” “那我就死了。” “那可太好了……如果这样就能杀了他,别说天天让你摸……就算……” 只好站在那里任凭江然为所欲为。 唐画意顿时满是惊讶的说道: 在叶惊霜和叶惊雪的房间里,准备好了一个大木桶。 “可以了。” 今天下午江然确实是给她传授了手法,而且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拆解,让她看的明明白白,仔仔细细。 叶惊霜笑着问道。 只是随着五指流转,将至关元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轻轻咬住了下唇。 江然围绕水桶,一刻不曾停歇。 发现除了能够拿来单人用内力涮火锅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用了。 叶惊霜顿时听红了脸,忍不住呸呸呸了几声: “我现在倒是担心,江大哥给你疗伤,会不会被你欺负了。” 她不是笨,她对江然的了解还在江然之上,本身古灵精怪,聪明的很。 “估摸着,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杀了易苍暝,也是易如反掌了。” “等到过门的时候啊。” “那就是光明正大了啊。” 叶惊霜伸手就在叶惊雪的腰间掐了一把: “嗯,好滑!”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等叶惊雪愕然,便已经出手,将她身上的银针启出。 她实在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心中念头至此,灯台忽然被吹灭了。 “行了,看来还得我来。 “好了,我先出去了,让霜儿进来帮你收拾一下,换上一套衣服。 朦朦胧胧的听到江然的话,叶惊雪顿时一惊,赶紧从桶里站了起来: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江然点了点头,随手取出针囊,几枚银针当即落在了他的五指之间,正要动手,就看到水里只剩下了一个脑瓜壳……他哭笑不得: 唐画意的声音自床上传来: “你还要坐在那多久? “我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就在这等着……你难道是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江然叹了口气: 江然也不是无事可做。 “什么什么意思?你没发现,唐诗情和唐画意这姐妹俩已经得手了吗?” 她说着,看了一眼唐画意,直接拉过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唐画意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出现。 一直到叶惊霜进来之后,她这才有些埋怨的白了姐姐一眼: “你怎么就忍心,把你这亲妹妹交到你的情郎手里?你就不怕他趁机对我做点什么?” “晚上就好好休息。 唐画意笑道: “丹人书的解法,这可是稀奇,若我旁观,可增长见闻。 “好,那就晚上。” 江然点了点头。 而随着最后一指落下,一枚钉在叶惊雪身上的银针,忽然被弹飞了出来。 “那什么时候开始?” 叶惊雪便只好抓过了叶惊霜,在她的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自然是来长长见识的。” “没有……” 两个人都已经快要物我两忘。 “行了行了,不说了……” “那我来!” “不过他说,待等我将体内的药力尽数炼化之后,我应该就能胜过易苍暝了。” 要是留在这里,等到彻底治好……估摸着五国乱战都结束了。 既然叶惊霜没有把握,勉强她去做,她心里负担太大,更容易出岔子。 “姐夫,这比那啥还刺激!” 然而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江然已经打出了手中银针。 “可若是换了她们……” 睁开双眼,就发现江然正站在自己的对面,面容专注,指尖点落跟前胸前穴道,五指按拿,轻缓有序。 “雪儿,性命事大,此事容不得马虎。 叶惊雪身形一僵,感受着江然的内力缓缓渡入,心境也逐渐的平复了下来。 能不能修复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一想到这东西的来路,江然就不太喜欢了。 以后肩上的天宗穴为起点,走手太阳小肠经,继而一路变化,内力行走奇经八脉,再有银针锁穴配合,不叫气血沸腾,从而以自身为丹炉,内力为柴薪,体内淤而不散的药力为引,将其炼化。 就听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言说至此,他单手上前,已经按在了她后肩的穴道之上。 “别闹。” 呼啸之间,落在了屋内的柱子上。 一枚一枚收拾到了针囊之中。 叶惊雪一脸无语,然后认真的说道: “真的,你得抓紧了……” “自然不能和她们一样,应该发乎情止乎礼……除非,江大哥他不想。 如今疗伤的法子有了,那就路上慢慢救治。 叶惊霜一愣:“什么意思?” “你这么喜欢他,非他不可,那你得抓紧了啊。” 要么是嫌弃如意锁太大太重,要么就是不喜欢焦尾琴坐在那里弹…… 否则的话,多半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叶惊雪已经无力站起,便只好点了点头。 这东西除了能够增长人的内功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活泛气血。 对于寻常人来说,贸然服用是祸非福,可对练武之人来说,可以起到辅助搬运的作用。 他正坐在桌子跟前,看着面前的小炉子。 “……已经扭到一边了。” 与此同时,水桶之中的水也沸腾了起来,发出滚滚水泡,散发出冉冉白雾。 他自己倒是颇为好奇,很想知道当年的风火岚山,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 江然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她已经很紧张了,你再这么营造紧张氛围,只怕会影响施救的效果。” 事情关系到了叶惊雪的生死,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这一桶水失去了药性还好,就怕连带着叶惊雪也给自己按死了。 唐诗情揉了揉鼻子: 叶惊雪狠狠地瞪了唐画意一眼,看江然果然是后脑勺对着自己,也放松下来,身形一晃,便直接扎进了水里。 叶惊雪顾不上每天都被江然看一遍,摸一遍的别扭,忽然之间就感觉有了动力。 “几个月的时间,能够精进至此,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这是好事。” 江然举目看去,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收效甚微……” “什么得手了?” 唐画意就有点惫懒了。 叶惊霜轻声说道: “江大哥是仁义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唐画意当即起身: “放心吧,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两个都是女人,没这忌讳……” 所以说,药性如果没了,那就是要命的……只因为这确实是拿来救命的。 叶惊霜点了点头,紧跟着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拉过了叶惊霜说道: “论及内力,能帮你的,除了男子之外,便只有诗情画意二人有此功力。 “这样的美景,你是看不到了。” 眼看着房门关上,叶惊雪和江然面面相觑。 “那你把头扭到一边。” “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可想。 并且快速的围绕着叶惊雪转了一圈。 说到这里她赶紧住了口,感觉自己跟唐画意一样,现在说话都变得口无遮拦的。 江然叹了口气: “人菜瘾大……你一会可莫要求饶。” 第五百零六章 再见天子 用了一天的时间,布置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次日一早,众人便继续启程出发前往京城。 金蝉境内,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纵然是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江然和魔教的传闻。 可到底是惊神刀之名太过闻名遐迩,相信这件事情的,只是少数。 以至于这一路走来,连个找麻烦的都没有见到,京城便已经到了。 虽然此行回来,并未提前知会。 然而城门之前仍旧有人在等候。 而且阵仗不小。 两侧有军卒列阵,头前骑在一头汗血宝马之上的,则是半年多不见的武威候。 长公主自马车窗口看到了他们,放下了窗帘,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先前你那柔姨说过,武威候把持朝政,如今京城之内,大小事务都听从此人的命令。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既然是柔姨说的,那自然是真的。” 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所以,咱们现在一定得小心此人。” 长公主看着江然,若有所思,忽然一笑: “你这人,没安好心眼啊。” “这话说的……我这人素来光明磊落,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怎么就叫没安好心眼呢? “长公主重回京城,就要从一个人人喊打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为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了,这才可喜可贺。” “少耍贫嘴,既然要小心,如何小心?” 江然一笑: “随机应变就好。” “这不像你……” 唐画意听着都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江然行事,素来喜欢将一切纳入掌控之中,什么时候变得听凭发落了? “随机应变,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江然伸展了一下筋骨: “走吧,咱们该去见见这位武威候了。” 他说话的功夫,马车队伍就已经到了武威候的阵仗之前。 武威候未曾下马,而是在马上一抱拳: “武威候龚传喜,恭喜长公主平安回京!” 他吐气开声,震耳欲聋。 也就江然这马车跟前的十三匹好马是见过大阵仗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自乱阵脚。 “好说好说,武威候今日怎么得空在这里等候本宫?” 吱嘎一声,这两层小楼的马上房车打开门户,长公主现身出来。 武威候身边军卒当即纷纷单膝下跪: “参见长公主!” 门前正在进出的百姓,闻听此言,也纷纷跪下行礼。 目之所及,满地都是跪着的人。 唯有武威候一人,坐在马上,仍旧未曾下来。 “诸位请起。” 长公主轻轻抬手。 就听武威候说道: “其实今日来此等候,是陛下的意思。 “本来是陛下要来的,只可惜,近日来陛下身体抱恙,卧床不起。 “想要过来,也是有心无力。 “太医院一群酒囊饭袋,支支吾吾,也给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便叫微臣前来迎接。” “皇兄身体抱恙?” 长公主脸色一变,微微沉吟说道: “即如此,本宫这就入宫面圣。” “是。” 武威候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下去: “给长公主备马。” 紧跟着就听到江然的声音自马车之内传来: “准备五匹马。” 武威候眉头一挑: “江大侠这是羞于见人吗?” 江然便从长公主身边探出头来,微微一笑: “侯爷,好久不见,只是如今似乎不是你我叙旧的时候。 “长公主也是许久不曾见到她的皇兄,我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去……便给她找了几个同伴。” “原来如此。” 武威候点了点头: “那就按照江大侠的吩咐,准备五匹好马,再来一队扈从,护送长公主入宫。” “是。” 当即有人答应一声,很快便来了五匹好马。 长公主回头看了江然一眼,江然则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让诗情画意,惊霜惊雪一起跟着她进宫。 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然一眼,除非江然觉得宫内会有大凶险,不然的话,不会这般小题大做。 深吸了口气之后,长公主便轻声说道: “那我去了……” “去吧,小心一些,万事有我。” 江然轻笑,笑意烙印在长公主的眸子里,让她的心头一片安宁。 又看了诗情画意,惊霜惊雪四个人一眼: “劳烦几位姐妹了。” “走吧。” 唐画意打了个哈欠: “一路奔波怪累人的……早点解决,早点回你的公主府休息,我都有点想念那了。” “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领着几个人下了马车,便上了马。 一路直奔皇宫而去。 武威候则看向江然: “江大侠,如今可有事情要做?” “倒也没什么事可做……无非就是先去公主府歇歇脚,然后好好睡一觉。 “侯爷这般问,莫不是有什么节目?” “只是许久不曾和你相见,想要找你聊聊。不知道江大侠可愿意赏光?” “侯爷相请,江某岂敢不给面子?” 江然哈哈一笑: “只是我这帮朋友也跟着我奔波了许久,我跟着侯爷喝茶,他们也不能干看着……要不侯爷让我先将他们送到公主府?” “这点小事何须江大侠亲自去做?本候着人领他们去就是了。” 武威候一边说,一边吩咐下去。 当即又有一队人马被抽走,护送洛青衣等人前往公主府。 江然则被请下了马车,上了护卫前来的另外一匹宝马之上。 他拽着缰绳走了两步,笑着说道: “不怕侯爷笑话,江某可是许久未曾骑马了。” “策马奔腾,方为男儿本色,江大侠还是应该多骑骑马……你这马上房屋虽然舒坦,可终究难免使人沉迷,耽于享受……” “侯爷教训的是。” 江然一笑,看着马车车队,以及唐天源等人被带走。 然后问道: “侯爷,咱们去何处喝茶?” “去本候的侯府如何?本候记得,伱上次可未曾去过。” “确实是未曾去过……那这一次还真得上门叨扰一下。” “请。” “请。” 武威候率先策马,江然紧随其后。 紧跟着的便是身后兵卒,有条不紊的收兵跟随。 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尽数撤离。 一直到了此时,那些局促的百姓,方才能够正常通行。 …… …… 侯府其实距离公主府并不太远,毕竟京城这些大宅子,给这些朝廷大员,封疆大吏准备的,几乎都在那几条大街上。 只是路过一户大宅子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没有挂着匾额,江然便有些好奇: “这处宅子没人住吗?这地方看上去不错啊……荒废在这里,岂不是可惜?” 武威候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江然,摇了摇头: “这原本是宇文昴的宅子。 “他儿子参与谋反,虽然陛下未曾责怪宇文昴,可宇文昴素来自持,无颜面对陛下,自请流放。 “陛下不允,他竟然想要在大殿之上以头触柱。 “虽然被及时拦了下来,未曾就此身陨,却也不适合再做那户部尚书。 “陛下命他归老……却没想到, “继任的户部尚书不想住在这个宅子,就另选了一处……此地暂且无人居住,便也只好这般放着了。” “原来如此……” 江然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宇文昴这人江然接触不算太多。 又因为有宇文亭的滤镜在,江然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如今回想起前往道一观的那一路,心中也是不免感慨。 “宇文亭是血蝉之中的血色蝉翼,手持天音箫,于京城之外想要谋刺天子。 “这般境地之下,陛下还能够容得下宇文昴……这份胸怀,倒是叫人佩服。” 武威候闻言看了江然一眼,哑然失笑: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敢这般评价陛下。 “不过,陛下对宇文昴,确实是念着旧情的。 “自那件事情之后,陛下一直心头有些郁郁……本候甚至怀疑,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是否也是因为此事而起……嗯,前面就到了。” 他伸手一指,前面另外一处大宅子,便是武威候府。 到了门前勒马,江然和武威候一前一后下了马。 已经有下人在跟前等候,两个人下马之后,就顺势把马牵走。 武威候则引着江然进了门,转过影背墙,一路过庭院,穿花廊,来到了一处香亭之内。 周围是池水假山,水里有鱼儿畅游。 凉风一转,属实怡人。 江然坐在凉亭之内,微微一笑: “侯爷这亭子好。” “纳凉的而已……” 武威候笑道: “本候是个粗人,行伍出身只知道打仗厮杀,不比那些文人骚客。 “这亭子本候至今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名字…… “江大侠文韬武略,文武双全,不如个起一个?” “……侯爷从哪来看出来,江某文武双全了?” 江然哭笑不得: “起名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为我了……嗯,不如先聊些其他的,说不定触类旁通之下,江某忽然妙手偶得,就有了一个好名字?” “好。” 武威候点了点头说道: “即如此,那本候就跟你聊些其他的…… “青国的事情,本候已经听说过了。 “青鸾殿上,江大侠斩杀青帝着实是好气魄……其后亲口承认自己乃是魔教少尊,更是震动江湖朝野,叫人佩服不已啊。” “这点小事,侯爷也听说了?” 江然一笑: “这消息转眼万里,可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是啊,转眼万里,风吹五国之地。 “你可知道,前几日已经有书函送到了京城……” 武威候看着江然: “这书函分别来自离国,昭国,以及秋叶……” “哦?” 江然一笑: “那我猜一猜,其中的内容多半是要让金蝉将我这个魔教少尊,不,如今本尊已经是魔教魔尊了。 “他们是想要让金蝉将这魔教魔尊交出去?否则的话,就要群起而攻之?” “魔尊以为,这不该?” 武威候悄然改变了一个称呼。 江然却点了点头: “该,应该! “千年以来,魔教行事没有底线约束,所行随心所欲,难免伤及无辜。好似群魔乱舞,成为了世人心中之魔…… “作为这帮人的老大,将我交出去,实在实再应该也没有了。 “毕竟如果不交出去,苦的可就是金蝉百姓。” “是啊。” 武威候叹了口气: “江大侠,你对我金蝉是有功的。” “哦?功从何来?” 江然似笑非笑。 “锦阳府,一刀退万军,千里护送长公主回京。 “其后于青国,若不是有你在身边护卫,长公主只怕早就已经客死他乡。 “更何况,关长青以此攻城略地,开疆拓土。 “更有甚者,最后你甚至杀了青帝,以至于青国群龙无首。 “如今虽然有人继位,可一时之间想要和我等相争,却是力有不逮。内部纷争呈现暗涌之势,稍有不慎,便是群雄并起…… “这等境况,可谓是魔尊一力促成。 “解我金蝉之危,功盖千古!” “夸张了,夸张了。” 江然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 “功盖千古这四个字,着实是担不起……侯爷没文化,不会用词的话,就少说两句。” “……” 武威候想了一下: “行吧,那本候就少说两句。 “只是魔尊虽然对我金蝉有恩,可如今却又要将金蝉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更重要的是……你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 “嗯,她是我的人。” 江然笑了笑: “这般看来,我确实是和金蝉有着不解之缘……” “……你的人?” 武威候似乎也没有想到江然这般轻易承认。 沉吟了一下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魔尊于此境地之下,不知道有何打算?” 江然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用盖子拨弄了一下里面的茶叶,轻轻摇头,随手一抛,将这茶杯扔到了水池里: “两个大老爷们,没事在这喝什么茶? “侯爷,你这府里难道没有酒?” 武威候看了江然两眼,然后拍了拍手: “来人,上酒。” 酒很快就来,一来就是好几坛。 酒碗正要取来,江然就已经拍开了封泥,香气顿时满溢。 江然微微点头: “虽然不如千蕴山庄的好酒,却也难得一见了。来,侯爷,喝酒。” 说着举起坛子。 武威候想了一下,也跟着有样学样,拿起坛子和江然碰了一下。 然后抱坛痛饮。 末了随手放下,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水,武威候面色隐隐有些发红,赞叹一声: “痛快!老子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痛快的喝酒了。” 江然则是笑着说道: “侯爷过去这么喝过?” “军伍之中,偷着喝的时候,总有这般狂放不羁之时……” 武威候眼眸之中,隐隐挂着三分微醺。 江然则叹了口气: “你说,长公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皇宫了吧?” “嗯……” “那她……能活着走出来吗?” 江然抬头看向了武威候。 武威候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声说道: “能。” …… …… 天子身体抱恙? 长公主单玉蝉,她其实根本不相信。 武威候今日越俎代庖,多半是打算挟天子以令朝纲。 根据目前朝野上下,都听从此人之名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件事情他已经做成了。 所以,如今的皇宫大内,多半便是龙潭虎穴。 正是因为如此,江然方才让诗情画意惊霜惊雪一起随她入宫。 进来的时候,自然是毫无阻拦。 甚至,她已经见到了天子。 金蝉天子就躺在床榻之上。 长公主一看到他,眼眶就有点发红了。 和上一次相见的时候比起来,如今的天子面容如枯槁,身体消瘦,好似风一吹,就能够倒下。 “皇兄!” 长公主轻声呼唤。 天子似乎有感,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眼前之人,有些错愕,却又叹了口气: “朕……又梦到你了啊…… “蝉儿……蝉儿…… “还好,还好你带来了江然……虽然此子不当人子……与你之间,牵牵扯扯纠缠不清…… “可他武功盖世……定可护你周全…… “先前,你说……你说青国之事了了,就想要跟他浪迹江湖…… “朕,朕当时不应。 “如今,如今朕允了……你们,你们千千万万,莫要,莫要返京。 “就此闲云于江湖,做逍遥……逍遥……” 他说到这里,无以为继,又闭上了眼睛。 “皇兄。” 长公主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天子诧异,缓缓抬头: “怎么今日这梦这么长?” “……这就不是梦。” 长公主眉头紧锁: “臣妹回来了……江然也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无论你怎么了……他都有办法救你。” 金蝉天子倏然瞪大了双眼,一激动便想要起身,却又被长公主按住。 就听金蝉天子急忙说道: “不可……不可回来…… “京城上下皆已落入武威候手中…… “如今,如今京城便是一座龙潭虎穴。 “五国高手,皆在此中。 “道一宗,百珍会,血刀堂……被他们联手坑害,道缺真人被打入牢狱之中生死不明,百珍会会首颜无双被轩辕一刀拼死救出,也已无力回天,山海会申屠烈更是已经身死! “你们踏入此地,乃是万分凶险…… “快走,快走……” 第五百零七章 杀 金蝉天子的一番话,宛如一道道炸雷,在长公主耳边响起。 申屠烈竟然身死…… 道缺真人那般高手,竟然也被打入牢狱之中生死不明? 轩辕一刀和颜无双还活着吗? 他们又逃去了何处? 至于说,朝堂之中的文武两派……武威候乃是当之无愧的金蝉军魂。 他的命令有些时候比金蝉天子还要好使。 他有这念头的话,只怕朝野上下多数将军,都会听从他这一声令下。 至于文臣……这又是如何做到,暂时之间长公主也是不明所以。 她强行稳定心神,沉声说道: “皇兄,你先不要说话,此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等也得闯上一闯…… “而且,江然说过万事有他。 “我信他。” “好一个‘我信他’。” 一个声音忽然自屋外传来。 “什么人?” 长公主脸色一沉,猛然看向窗外。 呼啦一声窗户被无形力道打开,就见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衣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站在当庭之间。 嘴角衔笑: “长公主问,草民不敢不答。 “离国君子庄,花满天!” 最后一个天字落下,人倏然就已经到了房间之内。 他先是看了一眼脸上满是恨意的金蝉天子一眼,继而笑道: “长公主,在下有一良言相劝。 “江然此子乃是魔教少尊,其骨子里便藏着魔教的疯狂。 “其人言语,更是不足为信。 “您乃堂堂一国之长公主,身份尊贵,乃是万金之躯。 “切莫相信此等恶人,以至于遗恨终生。 “好在如今您已经回到了皇宫之内,今后您就莫要出去了。 “待等这江然身死,武威候登基称帝。 “说不得,您还能仗着前朝公主这个身份,给他做个侧妃。” “君子庄……花满天?” 唐画意此时忽然看向了唐诗情: “姐姐,你自小学得就比我好,你可知道,这花满天又是什么人?” 唐诗情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引得唐画意忍不住捂着脑袋,满脸痛色: “姐姐……你怎么跟他学坏了啊?天天打我脑袋,真的会把我打傻的。” “这一下就教训你,今后好好听课,不可这般懈怠。” 唐诗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花满天,人称玉花公子,乃是君子庄风花雪月四大公子之一。 “算起来的话,应该算是君子庄的二庄主。 “不过君子庄这一代也算是高手辈出。 “明着有风花雪月四位,暗中还有梅兰竹菊四位……名头虽然比不上小春庄,武功更不如白玉楼。 “但也不可小觑。 “至少,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够让人闻风而逃的。” “原来如此。” 唐画意连连点头:“领教了,领教了。” 花满天此时却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看着唐诗情。 “喂!” 唐画意伸手挥了挥: “看傻了?说话啊。” “……这世上美人千千万万何其之多,却从无一人能有姑娘这般美貌……敢问姑娘芳名?” 花满天没有理会唐画意,只是看着唐诗情发呆。 唐诗情这才想起了什么一样,对唐画意说道: “说起来我方才也确实是忘了一件事情…… “娘亲说过,这花满天花名在外,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说的好听叫风流,说的不好听,便是下贱。 “让我们若是遇到了他,无需跟他多说……直接做成傀儡就是。” 傀儡!? 花满天听到这里,忽然感觉不对,他眉头微蹙: “二位姑娘……不对,四位姑娘是什么人?” 回应他的并非是唐诗情,而是叶惊霜和叶惊雪的剑。 剑锋如霞,眨眼已经满堂飞舞。 花满天身形好似穿花蝴蝶,自这剑法缝隙之间,寻出一条破绽,手中折扇一转,直取叶惊霜咽喉而来。 可就在此时,原本已经飞掠而过,躲开的长剑,竟然凭空又生于前路之上。 花满天脸色一变,当即变招,单手一扬,挑开长剑,却已经空门大露。 暗道一声不妙,果不其然,叶惊霜的剑锋已经斜指这一处空门。 可就在即将将其刺穿的那一刻,花满天的一只手正挡在了剑锋之间。 五指之间,真气蓄势,让叶惊霜的剑好似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越雷池一步。 而叶惊霜顺势一转,玉足斜撩,砰的一声正中花满天脸颊。 将其整个踢的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人在搬空之中正自不断旋转,花满天便已经探手于地面之上,凌空而起,勉强稳住身形,再抬头,双剑又已经到了跟前。 顾不上其他,手中折扇一转,就已经迎上了两个人的剑锋。 唐画意看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人围攻此人,这堂堂的君子庄二庄主,却捉襟见肘,应付的狼狈不堪。 虽然至此为止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却也是守多攻少。 一时之间连连摇头: “看来这离国也没有什么高手了……这种人还能够算得上高手?” “……你可莫要跟着一起眼高手低。” 唐诗情俏目流转,声音却平静如水,淡淡的说道: “此人已经算得上是江湖上的 “只是惊霜姑娘和惊雪姑娘她们所修炼的玉霞剑法也是天底下 “否则的话,剑无生怎么会将这个送给尊上作为礼物? “更何况,这半个月以来,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帮惊霜姑娘炼化药力。 “以至于她的内力更是突飞猛进……玉霞剑法让彼此之间可以暂且内力互通,虽然目前来说,对上易苍暝还稍显不如。 “可对付一个花满天已经足够了。” 唐画意闻言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感觉有道理。 平日里看总感觉叶惊霜和叶惊雪的武功似乎差了一点。 但是仔细想想,之前她们所面对的全都是顶尖高手,而且这帮人一旦出现,往往就是成群结队。 毕竟单一一个人,谁敢对付江然? 那不是他们口中的除魔卫道,那是自己寻死。 而江然随手可以打发的那些人,哪一个放在江湖上不是有名有姓,甚至威震一方的? 看惯了先前那种高端局,再看眼前这种,倒是没什么意思了。 心中正念至此,就见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出剑,花满天则也是两手尽出。 两股内力呼啸而散,长公主连忙一抖衣袖,护住了龙床之上的金蝉天子。 而花满天,则被叶惊霜和叶惊雪练手的内力打的自窗口又飞了出去。 双脚落地之后,接连倒腾了七八步,这才站稳身形。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了眼前这两个姑娘: “看你们年纪也没多大,倒是好深厚的内功……” “离国人,不在离国好好呆着,没事跑到我金蝉皇宫之辈作威作福,足下是觉得我金蝉无人吗?” 叶惊霜此时开口,又跟在江然面前的时候,全然不同。 语气凌冽,声音清冷,透着一股杀伐果断之感。 “好好好。” 花满天连连点头,忽然自怀中去出了一块牌子: “你们两个姑娘,虽然不如那位姑娘那般惊人,但胜在姐妹双花,足以叫任何男子动心。 “待等伱们被我拿下,定要……嘿,来人!!” 话音落下,就听得一阵阵脚步声自四面而来,不一刻的功夫,墙头上,外面,全都沾满了御林军。 长公主见此勃然大怒: “放肆,尔等还不退下!? “你们,是要造反吗?” 然而这帮人对这位长公主的话,根本充耳不闻。 “没用的,他们如今,只听武威候的话。” 金蝉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蝉……你这几位朋友武功不俗,让她们……带着你走吧。 “此地,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今后不可再回来……” “看来确实是都不听话了啊。” 唐画意看了长公主一眼: “那我就出手了?” “……好。” 长公主微微点头。 唐画意笑了笑,来到门前,抱着胳膊靠在门边,抬头瞅了一眼周围,轻笑一声: “尔等在这作甚?还不速速自戕?” 御林军众人一愣,然后有的抽出匕首,扎入了自己的心口,有的则是下了已经弯弓的箭,用羽箭直接戳穿了自己的咽喉。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御林军,转眼之间就已经死了一地。 一个活口都没有。 花满天双眼顿时满是惊惧之色: “心魔念……你是魔教圣女!” 言罢,转身便要脱身。 “站住。” 两个字扩散成了无数的声音传递过来。 花满天深知魔教手段厉害,一边走,一边屈指在两侧耳边点了一下,就听砰砰两声,两个耳朵同时暴血。 鲜血自耳洞之中滚滚流淌。 可是那声音,却好像是附骨之疽,一字一字的涌入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回头。” 唐画意又说了两个字。 一刹那,天地四方,无数的声音都在说回头,回头,回头…… 明明两个耳朵已经听不到了,但是这声音竟然无孔不入,直接传递到了他的心头,涌入了他的脑袋。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头。 再看唐画意,就见她双眸之中,是旋转的星光。 群星如斗,天地异位。 “娘亲说过要将你做成傀儡……只是看你这模样,我不太稀罕。 “你方才看我姐姐……那眼神让人不太舒服,来,自己把眼珠子挖了……唉等等……别急! “这宫内太监说不多不多,说少不少,再加上你一个如何?你武功高强,给自己净身,一定是非常利索的! “来……出手吧。” 花满天想都不想,手中折扇一转,一抹血光,顿时四溅。 叶惊霜连忙扭头,不想脏了眼睛。 叶惊雪则是双眼爆光: “我这还是 “这算什么?跟着姐姐,将来多让你见识见识……回头你只管谁看谁不顺眼,我就让他当着你的面,自己给自己切了。” 唐画意对叶惊雪挑了挑眉头。 叶惊雪连连点头。 叶惊霜则赶忙拉着妹妹的手: “江大哥说了,你别总跟她学……” “再让你们见识见识更有意思的。” 唐画意笑着说道: “废了自己的双腿。” 花满天想都不想,五指一起,直接扣住了自己的双腿膝盖,咔嚓一声发力,膝盖直接被他捏的粉碎。 这般剧痛,他脸上竟然连一点颜色都不变。 而唐画意的声音则继续传出: “再破了自己的丹田。” 花满天当即领命,一指就点破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至此,他已经再也无以为继。 内力一去,周身再无支撑的力道,更何况他双腿已经废了,只能趴在地上。 仰头看天。 而唐画意的嘴角,却漏出了一个极为恶毒的笑意: “你看看,这又是何必呢?对不对?” 话音落下,心念一动之间,直接解除了心魔念。 原本尚且面无表情的花满天,那张脸一瞬间就被痛苦挤满了。 不似人的声音响起,他卷曲双腿翻身卧倒,碰触双腿的那一刻,更是恨不能以头触地,直接死了才好。 “妖女……妖女…… “啊啊啊……妖女……有本事你杀了我! “否则的话,我君子庄绝不会放过你!!” “你君子庄不放过我……这话倒也巧了。” 唐画意笑着说道: “正好,我们也不打算放过你。 “嗯,让我想想……有了有了。姐,你身上可还有天雷子吗?” “……我从来都不用那种东西。” “我我我,我这里有!” 叶惊雪赶紧举手。 “嗯嗯,有前途。” 唐画意笑着说道: “有多少?都给我拿来。” 叶惊雪在身上掏来掏去,很快就掏出了二十多个天雷子。 叶惊霜都很惊讶: “你哪来这么多?” “平日里存着的啊。” 叶惊雪笑着说道: “毕竟这玩意不用催动内力,用起来很是方便,就多留一点……” “你留这个干嘛?” 叶惊霜又问。 叶惊雪干笑一声: “用……用呗,以备不时之需……” 叶惊霜狐疑的看了她两眼,唐画意则已经接过了天雷子,然后来到了花满天的身边,将这天雷子放在了他的跟前。 “……你要干什么?” 花满天感觉不妙。 唐画意则笑道: “快,将这些天雷子全都收起来。” 花满天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对,这魔教圣女阴险毒辣,手段狠绝,但是也只能一枚枚将这天雷子收入怀中。 就听唐画意说道: “一会你的同伴来了之后,你一定得将他们叫到你的身边。 “然后告诉他们,你已经发现了江然的弱点,只有拿住了这个弱点,你们才有可能杀了江然。” 不! 这是假的! 花满天心中怒吼,然而却点了点头: “弱点,我知道了他的弱点。” “对,等他们来的时候,你伸手就这么在身上一拍……嗯,你们就能杀了江然了。” 这一拍之下,天雷子必然会尽数爆炸! 二十多个天雷子,不足以将则院子彻底炸毁,将几个人炸的粉身碎骨,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妖女……果然卑劣无耻! 花满天坚定自己的念头,决定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然而却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只要一拍,江然必死无疑!!” “嗯嗯嗯,记住就好。” 唐画意说完之后,转回身来,对屋子里的长公主喊道: “咱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先行离去?他们既然在宫内设下了埋伏,想来其他人这会也都有麻烦。 “而且,如今既然有离国高手于此,昭国说不得也有高手到了,还有秋叶的人…… “更有甚者,说不定还有金蝉的自己人。 “我姐夫那边倒是无妨,他武功盖世,谁也奈何他不得。 “就怕咱们这帮人成了他的软肋,回头被拿捏了再去威胁他……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床榻之上的金蝉天子有些犹豫不决。 “快去吧……朕……朕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 “他们要杀朕……朕早就已经死了……朕对他们来说,还有,还有用……”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 “好……待等这一切结束之后,皇兄,我有话要问你。 “现在,我恐怕得先离去一下,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便彻底安全了。” 说完之后,她站起身来,看向了诗情画意,叶惊霜叶惊雪。 “劳烦几位,我们先出皇宫。” “想要出宫!?还需得问过我们!!” 声音忽然又从门外传来,一道道人影阻截了去路。 叶惊霜和叶惊雪对视一眼,这一次也懒得出手,直接往唐画意身后一站: “大圣,请施展神通。” “……一次性面对这么多人,很累的……” 唐画意眨了眨眼睛,这不是瞎话。 心魔念虽然厉害,但是一次性面对这么多人,需要消耗的精神那是难以计数的。 昔年青央夫人一句话可引百万雄师自相残杀……为何不让他们直接自杀? 那是因为杀自己和杀别人所需要消耗的截然不同。 哪怕如此,青央夫人也受创不轻。 因此,唐画意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姐姐…… 唐诗情微微摇头,白衣飘然,长发如仙,步履向前一步,无边黑暗刹那间笼罩四面八方。 令人心悸的恐惧,刹那间流淌,无孔不入,钻入心田之间。 一念动,扭断脖颈的破碎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第五百零八章 高手如云 武威候府。 酒坛子已经空了好几个。 江然依靠在凉亭的椅子上,靠着柱子看着水中的鱼儿恣意畅游。 转回头,再看武威候。 就见他面色通红,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 好似一杆坐下的标枪。 正一丝不苟的去吃桌子上摆下的花生米。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杀了长公主,也不是为了杀天子。” 江然的声音忽然传来。 武威候坦然点头: “没错…… “如今朝野上下,皆在本候掌中。 “天子无非就是傀儡而已。 “本候愿意,他随时可以下旨禅让。” “侯爷果然厉害。” 江然笑了笑: “你告诉长公主,皇上病重。 “让其他人先行去公主府等待。 “将本尊引来你府上饮酒…… “兵分三路,本应该是分而化之的最好时机。” “可惜,长公主身边有魔教圣女,还有流云剑派以及浣花剑柳飘零的弟子。这四个姑娘,哪一个都不是寻常人物,想要抓住她们,或者杀了她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至于说去了公主府的那一批…… “魔教唐天源,刚刚自永宁寺下面爬出来的渡魔冥王。 “少尊楼大管事廖俞贤……这一帮人,凑在一处,又岂能拿下? “更别说,已经取回了追云弓和逐月箭的青国金氏一族金歌,得到了摘星手的洛青衣。 “笛族巫蛊之术高手,更有蛊王在身的吴笛。 “而你那马车之中,还藏着焦尾琴和如意锁。 “想要对付他们,若是没有千军万马,那是想都别想。” 武威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酒量其实不错,但是和江然相比,就差的太远。 如今已经有了醉意,平日里不愿意展现出来的表情,这会就坦诚了许多。 “看来我身边的情况,你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 江然笑着说道: “侯爷好本事。”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又岂敢染指天下?” 武威候揉了揉自己的脸: “话说到了这里,想来魔尊也知道,本候这般费尽心机,目的何在?” “杀我。” “正是!” 两个人说到这里抬头相视一笑,就听武威候说道: “所有的人之中,只有你是关键。 “他们是因为你方才聚集在一起,若是你死了,他们将是一盘散沙。 “再稍微施展一点手段,便可以叫他们分崩离析。 “江然……本候曾经跟伱说过,这江湖乱相,本候很是不喜。 “贼人目无法纪,枭雄杀人盈野,魔道祸乱苍生。 “本候本以为,你和本候乃是同道中人。 “所以,那时候你在京城,本候是真的希望能够跟你联手行事。 “却没想到,一夜之间,你却成了这天下的罪恶之源,罪魁祸首! “魔教掌中人命累累……陛下早就知道此事,却仍旧对你放任自流。 “简直岂有此理,荒唐至极! “我金蝉人杰地灵,数百年基业,岂能容纳你这一介魔教? “且不说,人心如何惶惶,民怨何其鼎沸。 “其他四国又该如何看待我金蝉? “和魔教为伍?想要重复昔年魔国之威?” 武威候轻轻叹了口气: “你可知,自你于青鸾殿杀了青帝开始,离国和昭国的争斗便已经悄然停下。 “而当你跨过锦阳府的那一日,两国大军已经集结于金蝉边境之外。 “其目的如何,魔尊应当知晓。 “秋叶的溪月公主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轻重深浅,将事情看的简单了。 “圣天子率领铁骑三十万,御驾亲征,剑锋直指我金蝉! “而青国……虽然失去了青帝,但只要皇族的血液未曾流干,青国便不会倒…… “只是如今,群雄争霸已然拉开序幕,却没有其他三国那般态度决绝。 “此后,要么三国胜,金蝉灭,青国趁势而起。 “再者,要么三国败,金蝉损,青国趁火打劫。 “涉及到了天下黎民百姓,本候虽无帝王之心,亦不忍百姓蒙受这般苦楚,愿以身相替,让我金蝉光辉永耀万年!!” 江然默默无声的听着,继而轻轻鼓掌: “好好好,侯爷果然是为国为民,当敬!!” 说完之后,举起了酒坛子。 “本候是真的喝不下去了……” 武威候有些为难。 “你看,你还能知道自己喝不下去了,就说明还没醉,来来来,我看你酒量不错,莫要偷奸耍滑。” 武威候无奈,只好拿起酒坛和江然轻轻一碰。 继而抱坛痛饮。 这一口喝完之后,江然长出了一口气: “痛快!!!” 武威候摇摇晃晃,却又勉强强撑不倒,他醉意朦胧的看着江然: “你……你其实还有一条路……” “哦?说来听听。” 江然微笑着说道。 “很简单……你只需要脱离魔教,将魔教妖人,斩杀干净。 “什么魔教圣女,绝世天才。 “通通都当死。 “你杀光这些魔教妖人,其后言称,你只是被美色惑心,中了他们的手段。 “以你惊神刀江然之名,从未有损江湖一分一毫。 “亦无损金蝉任何一点……不难就此,就此……洗心革面,重塑……重塑名声。 “江然……本候对你抱有极大的期待。 “看好你未来的每一步…… “只要你愿意,本候可以收你为义子。 “本候百年之后,这金蝉上下,无人能够是你的对手…… “诺大的天下,当尽归于你的掌握之中。 “江然……魔教终究不当存于天地之间,你得,踏踏实实的走正道,方才能够前途……前途无量!!” 江然闻言连连点头,满脸笑意: “侯爷说笑了,挟天子以把持朝纲,以下犯上,行谋逆之实。勾结外敌,引狼入室。 “这便是侯爷所说的……正道?” “年轻人,本候劝你莫要太过年轻……历朝历代,想要做那 “否则的话,如何稳朝纲?安民心? “乱世在前,风波在后,本候看在眼里,难道除了以身殉国之外,别无他法? “江然……如果你是本候,明知道金蝉因为帝王昏聩,勾结魔教,即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你会怎么做? “是杀了这皇帝,自己坐? “还是听之任之,看着他一错再错,最终沉沦深渊,以死以殉国?和这国家一起,堕入九幽深渊之中,再也不见天日?” 武威候说到此处站起身来: “本候不愿,明知道前路不见光明,本候岂能坐以待毙? “本候的位置是一场场战事厮杀,一次次保护我金蝉百姓,逐渐积累起来的……本候岂能让这无能天子,就这般肆意妄为,任意祸害? “本候……不能!!!” “所以,你要杀我。” “对……” “那问题来了。” 江然笑着说道: “侯爷想要杀我,总得拿出本事。 “却不知道,侯爷有何本事可以杀我?” 他指尖一起,就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虫子,出现在了他的手指尖上: “是凭这蛊?” 内力一催之下,这虫子顿时化为飞灰: “还是说,依靠假山之后,水面之下,回廊之外,墙头之上的那些暗藏高手? “只怕,还远远不够吧?” “当世魔尊,乃是天底下 “想要杀你,自然是得动用一些手段。” 武威候轻轻拍手。 就见到一道道人影飞跃到了这水上凉亭之中。 江然晃了晃脑袋,抬头去看,就见到人影重重,数不胜数。 他闭上一只眼睛,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一一走过,笑着问道: “杀人之前,不打算自己介绍一下自己?” 众人面面相觑,就听一人笑道: “离国君子庄,风满庭。” 又有一人自他身后跃出: “离国君子庄,薛满霜。” 还有一人站在两者身后,默默开口: “离国君子庄,岳满楼。” 江然一一认真听着,然后抱了抱拳: “虽然没听说过,但是你们敢来这里,也算得上是勇气可嘉。佩服,佩服!” “早就听闻,当代魔尊还在二十年前老魔尊江天野之上。 “武功如何姑且不论,尊驾这份猖狂,却是叫人领教了。” 风满庭手中折扇一转: “却不知道,武功方面,又当如何?” 话音至此,忽然回头,就发现一只手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他脸色一变,正要出手,那只手就已经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这一刹那,周身如木,僵直在当场,竟然半点动弹不得。 无边巨力轰然压下! 好似高山垂落,风满庭惨叫尚未来得及喊出一声,便自双足开始,一点点的爆碎。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接连响起。 好端端的一个人,便在所有人的眼前,被江然一点点的按没了。 风流运转,江然重新回到了凉亭里坐下,伸手在水里涮了涮,撇了一眼仅仅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的风满庭,无奈一笑: “本尊的武功多半还算是可以的……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直到了此时,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只因为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幕,着实是叫人骇人听闻。 实在是太过惊悚,太过可怖。 风满庭,君子庄大庄主。 一身武功可谓是非比寻常,在场这么多人之中,能够说稳胜一筹的,也不到一掌之数。 结果他就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点的按在地上,整个人都给按碎了,就剩下了一个脑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 看着江然坐在那里,风轻云淡的喝酒,好像刚刚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不自觉之间,恐惧便在众人心中流淌。 江然起眸,双眼之中如有神光,背后则好像飞腾而起了万千狼烟,轰然之上九霄,就连天空都被人染成了漆黑一色。 他举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嚓咔嚓,但凡心存恐惧之人,脑袋便已经转动了一百八十度,低头就能看到自的屁股。 顾不上体会这新奇的体验,当即倒毙而亡。 江然稍微清点了一下,末了微微点头: “这一次还不错,质量上乘。 “可比青国那帮人强多了……说起来,你们这当中,可有秋叶之人?” “秋叶楼外楼楼主楼夕月,见过魔尊。” 一个面色略显苍凉的男子,好似带着满身的哀伤,一步走出来到了众人之前。 他微微抱拳,面有愁苦,眸含沧桑: “魔尊好高明的武功,以恐惧为火,灼人自身。 “怪不得岳亭轩会死在你的手里。” “山外山,楼外楼,天外天?” 江然一笑: “听说你们三个人,乃是整个秋叶最高明的三个人?那你们三个人之中,最高明的是谁? “岳亭轩的本事我见过,他的剑境姑且还算不错,独具一格。 “可要说他是秋叶 “毕竟如此一来,岂不是说秋叶无人?” “……魔尊好口舌。” 楼夕月轻轻点头: “不过你说的没错,岳亭轩绝非 “实际上,放眼秋叶,最为绝顶的人,也并非三人。 “而是五人……岳亭轩勉勉强强,可以排进 “哦?那你排 “ “ “天外天天主,无神。” 江然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忽然笑了: “有意思,无神……是因为已经上了就冲天外天,所以可以确定,天外天无神吗? “这人的名号,实在猖狂。 “岳亭轩的猖狂浮于表面,你的猖狂藏于暗处。 “这无神的猖狂,却好似是理所当然…… “他今日可曾来了?” “……他说,区区一个魔教魔尊,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可惜……” 江然轻轻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他今天没来啊,不然的话,本尊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他。” “什么事?” “问问他,这九幽地府之中,可有魑魅魍魉?” 江然笑道: “他自号天外天天主,自名无神。 “说自己去过了天外天,知道天外天无神……那我再送他去一趟九幽地府,他若是有命回来,你说他会不会改名叫无鬼?” “不会……” 楼夕月仍旧是满脸愁苦,但是回答的却很断然。 江然好奇: “为何?” “因为不好听……” “确实不好听,那就干脆叫乌龟吧。” 江然一笑: “反正我看他,也确实像个缩头乌龟。 “秋叶来的人这是 “嘻嘻嘻……” 银铃一般的笑声自众人身后传来。 江然听到这声音,便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轻轻点头: “好听……姑娘的声音之中,蕴含了极为高明的媚术。 “你是温柔乡的人?” 他说到这里,看了武威候一眼: “侯爷,你年纪大了,少听点,听多了容易做春梦。 “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别在梦里马上风,死个不明不白。” “……” 武威候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碗就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倒是没想到,这话能够出自侯爷之口。” 江然感慨。 而此时就见人群分开,一个将自己包裹在重重黑布之下的女子,漏出一双大眼睛,看着江然: “你知道温柔乡? “你见过她们了?” “自然见过。” “她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骗人!” 那姑娘当即伸手一指江然: “你既然见过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我原本是知道的……可我后来就不知道了。” 江然无奈说道: “如果无神今日来了,说不定他也能知道。毕竟下面有没有鬼,有鬼的话能不能见到……他侥幸还阳,还能跟咱们分享一下。 “现如今,她们究竟是已经消散于这天地之间,亦或者是已经在阴间何处安生……你实在是问错人了。 “我又不会通灵之法,哪里能够回答的了?” “……她们,死了?” 这姑娘呆了呆,继而轻轻出了口气: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也可以死了。” 言说至此,她伸手抓住身上的黑布,一甩手,就要将这黑布扯下。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既然出身自温柔乡,这藏身的黑布还是别脱的好。 “今日场内男多女少,万一你们当着本尊的面,做了一些不检点的事情,本尊还得回去洗眼睛……” 那姑娘猛然瞪大了双眼,忽然一张嘴,一股粉色的雾气便被她吐了出来。 却不想江然忽然也吐出了一口气。 此气如罡风。 这股粉色雾气,竟然硬生生被他吹进了这姑娘的喉腔之内。 刹那间深入五脏。 蛇其实也会被自己的毒毒死……只是它们通常不会将毒素注入到那般深入之处。 就好像这粉色的雾气,对这姑娘自身也是有效果的。 只是平日里她绝不会将这毒气纳入五脏。 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 就见她脸色一变,霎时间媚眼如丝,想要伸手去抱江然。 却被江然一指点在眉心之上,正心指! 保她灵台不失! 紧跟着一掌将其震开。 那姑娘接连后退两三丈,这才勉强止住了自己的身形。 她甚至无损,没有让体内的毒气冲了心神,实在是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寻人苟合之事。 便只能一咬牙,屈指在自己胸前小腹等地接连点了十余处穴道。 紧跟着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便自软倒在地…… 第五百零九章 寂世风 “害人终害己……” 江然轻轻摇头: “温柔乡的武功,终究是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欺负欺负普通人姑且还行,面对高手,那就处处受制于人。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出现在这里? “侯爷……恕我直言,就凭这些歪瓜裂枣,想要杀本尊? “依本尊看,你不是今日方才喝的酒,你是一直醉生梦死,活在梦里啊。” “江然,你武功盖世,却也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武威候长长的出了口气: “今日虽然良莠不齐,毕竟众志成城,都想要你这魔尊的性命…… “但是这当中,真正的高手也不是没有。” “哦?” 江然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凉亭之上。 那里也有一人。 这人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可是江然发现此人的时间,却并不太长。 看模样,大约只有三十来岁,可是鬓角却有白发垂下。 眸光深邃,似乎一生经历极多。 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 他的穿着很普通。 粗布麻衣,但是洗的很干净。 当江然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向江然,嘴角微微勾起: “魔尊总算是发现老夫了?” “不是总算是发现,是发现了很久,但你一直坐在这里,始终没有动弹,本尊就不打算和你说话。 “不过,侯爷既然说到了高手,本尊环顾四方,发现似乎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被称之为高手。 “嗯,你是谁?” “白玉楼。” 白玉楼便应该是白玉楼,普天之下,许是也只有这一个白玉楼,方才能够将这三个字,说的这般风轻云淡,却又叫人不得不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便好似是一道光。 凝聚了天底下所有的日精月华。 汇聚成了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江然看着他,忽然笑了: “离国 “前一段时间里,你还忙着在昭国杀人,杀的那个人是叫常怀瑾吧?” “魔尊好记性,不过常怀瑾并非老夫所杀。”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还活着……” 江然轻声说道: “所以,你不该来。” “为何?” “你不来,你仍旧是那个离国 “可是你来了……白玉楼就只能成为一个死人。” “魔尊不愧是魔尊。” 白玉楼长出了口气,身形却已经到了江然的身边。 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于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历代魔尊皆猖狂……你却算其中翘楚。” 倏然一转,他已经来到了对面一处墙头之上坐下。 江然至此缓缓转身: “轻功不错。” “多谢魔尊称赞,除了轻功之外,老夫掌力也还可以。” 白玉楼笑道: “不知道魔尊见识怎样?” “过去常常有人说我孤陋寡闻,本尊也往往以此自居。” 江然转身回到了凉亭之中坐下。 就听白玉楼轻声开口: “即如此,那魔尊当时不知晓,老夫精通一路掌法。” “愿闻其详。” 江然说话的时候,已经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旁边的酒坛子,装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在场众人一时之间彼此对望。 这是一个机会。 仰头喝酒,自然无暇他顾。 至于白玉楼所说的武功……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霎时间,数道人影倏然而动。 有人持长剑,自那酒坛之后出手,想要刺穿酒坛的同时,刺穿江然的头颅。 也有人自背后出手,施展的是一路擒拿功夫,五指如弯钩,气凝于指尖,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还有人自江然左右两侧同时奔袭。 旨在牵制江然左右两条手臂,让他有一身的武功,也难以在这刹那之间施展。 今日在场的人都是高手,不是高手的已经死光了。 因此,这四个人出手的时候快……快到了无与伦比,难以想象。 常人的视野之中,几乎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动作。 而江然……他没有捕捉。 拿着酒坛子的手,就被人扣住了脉门,另外一只手则已经被人按在了身后。 身后那人锁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的脖子正了起来。 好迎接迎面而来的那把长剑。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太顺利了,顺利到了让人觉得这不对劲的程度。 甚至让人开始怀疑,坐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江然,不是什么魔教魔尊,不是惊神刀! 否则的话,这么可能这么容易? 可要说是假的,先前江然随手就将风满庭按的碎尸万段。 整个人就剩下了一个脑袋,留在原地死不瞑目。 温柔乡中的高手,施展温柔乡的独门手法,结果却被江然尽数返还……如今自破经脉,勉强算是驱除了体内的毒,可如今也是生死不知。 这样的高手,不是江然还能是谁? 可这样的高手……就要死了。 一剑贯穿头脑,焉有不死之理!? 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需要被人一剑贯脑。 长剑贯穿了酒坛子,就和出手那人预想的一样,他的剑很快,快到了贯穿酒坛的刹那,酒坛都没有被震碎,只是好似豆腐一样,被那一剑自当中穿过,可当贯穿了酒坛子的长剑来到江然的面门之前,却好似碰到了一堵墙! 气墙! 激烈的火星因为剑尖上笼罩的庞大力道,和气墙产生了剧烈的摩擦而形成。 以至于这剑尖都隐隐发红。 长剑因此弯曲,震碎了酒坛子,却无法再进一步。 距离江然的眉心,还有足足三寸。 三寸之地,宛如天堑。 仅仅只是三寸,如果能够越过,他们就能成功。 如果失败…… 不! 无需如果! 自这酒坛子崩碎的那一刻开始,江然就叹了口气。 紧跟着扣着他脉门之人,便忽然松开了手。 只是看他五指扭曲程度,想来并非自愿。 江然随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坐。”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响,整个人就被江然一掌按下。 鲜血自脚底下汩汩流淌,这个人不像花满庭那般凄凉,至少他没死。 他坐在地上,自腰部以下,已经尽数粉碎。 鲜血自皮肉裂开之处灌满了裤裆,又从裤子各处殷出。 “怎么坐地上了?” 江然见此,摇了摇头: “年轻人少坐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不然的话,小心年纪大了之后,长一些不该长的东西…… “嗯,你抱着我的胳膊做什么?” 在江然把那人拍在地上的瞬间,不是没有人想要救人。 将他的胳膊扭到后背上的那个人,很想救人……所以他用身躯去撞江然,想要将其按在桌子上。 然而任凭他内力尽出,江然却好似一座山,没有半点动弹的意思。 而且,他一点点的往回抽手。 所有的擒拿武功,其实都跟骨头有关系,顺势则解,逆势则结。 擒拿要的是结,不得其法,想要解,承受的痛苦就越是难以想象。 然而江然全然不顾当中道理,手一点点的回正,引得那人感觉自己在强行挪动一座山…… 人到底不是神仙,武功高手再强,也不能打破自身局限。 因此,那人用尽了所有的力道,除了被江然带动着,好似胳膊上多了一个挂件之外,并无其他用处。 这一瞬间,如果有人告诉他,江然可以单笔举起一座山,他必然深信不疑。 这世上的人,本不该有这般大的力道。 可是江然……他有! 因此当江然将自己的手臂正回来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忽然松开手,想要转身逃走。 但是晚了。 一步跨出的时候,他的双腿就已经脱离了之身。 当脑海之中尚未生出自己双腿已经失去的这个信号时,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可惜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脑袋,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斩断了双腿。 而做完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江然就一把抓住了那个捏着自己脖子的人: “松一点,太紧了,快要喘不过气了,看你这架势,是打算掐死我吧? “如果我估摸的不错的话,凭你的力道,大概得下三年零两个月……不对,错了错了,应该是七天。 “七天之后,你就会死……所以,余下的那些时间,都不复存在。” 他一点点的将脖子上的这只手拿了下来,微微用力,就听到骨骼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江然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些哀伤的说道: “你们说,生而为人何其艰难,为何总有人不愿意珍惜自己的性命? “这般脆弱的性命……” 他这般悲悯开口的时候,那只手臂已经被他抓断了,再抬头,说了一句: “借剑一用。” 出剑那人已经是骑虎难下,他用尽一切的力量,仍旧无法越雷池一步,可听到江然说借剑一用的时候,仍旧是有些蒙了。 剑在自己的手里,他如何借? 又打算怎么借? 然后他就知道江然打算怎么借了,他随手一探,取了一段剑尖,轻轻一掰! 用剑那人连骂娘都来不及,剑气就已经彻底崩了。 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而去。 江然则顺势夹着这剑尖往后一挑,那被抓着手臂,扭断了胳膊的高手,脖子上就已经多了一道伤口。 不等他的尸体倒地,江然又随手一抖。 半截剑尖发出刺耳的呼啸之声,伴随着江然的一句: “还给你。” 直接将那人的心口洞穿,满是鲜血的剑尖,钉死在了围墙上,那人的尸体则顺势跌落到了水中。 “哎呀。” 江然凑到跟前查看,看着水波荡漾,人已经逐渐沉下,便是深深叹了口气: “常言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借你的剑,还给你,你怎么不好好借着它呢?”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武威候: “侯爷,你说他为何不接?” 这不是人话,武威候决定不回答。 好在江然也不求甚解,随手将这几个死的死,伤的伤的扔到一边,现出了空旷的桌子。 他取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口中咀嚼,一边吃,一边护抬头看向了白玉楼: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你有一套掌法……不好意思,方才有人捣乱,没听清楚,现在他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继续方才的话题如何?” “……不必了。” 白玉楼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散了。 他的掌法确实很好,而且打在人身上的时候,效果也很好。 可以驱散人的内力,让人调动不了体内真气。 若是不得解法,甚至可以叫人散功而亡。 而就在江然和他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他已经顺势在江然的身上打了一掌。 不轻不重,他自信凭借自己的本事,江然不可能察觉到。 所以才能够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和江然闲谈两三言。 本想一点点的让江然察觉关键,却没想到,这几个人忽然出手。 江然随手杀人,气息运转如意,没有半分受到自己掌力的影响…… 可见,这一掌对江然毫无意义。 因此,他不想说了。 说了反而丢人。 江然闻言倒是一笑,似乎不甚在意,只是轻声说道: “离国 “而你的武功,则是得到了离国江湖公认,确实是离国 “本尊行走江湖,虽然时间不长,却也算是见过了不少人,也见识到了不少的武学名家,江湖好手。 “可惜……也不知道本尊太过离谱,还是他们太过无用。 “至于寥寥几人,能够让本尊眼前一亮。 “不过,前不久,就在青国皇宫之外,我遇到了一个老道士和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不值一提,老道士却让本尊见识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继而再往前,便忽然有感,领悟出了新的惊神九刀…… “寻常人多半是没有资格让本尊出这一刀……但是白玉楼名声在外,想来还是有这样的资格的…… “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若我说不?” 白玉楼不愧是离国 但是当这四个字落下的时候,就发现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不远处。 场内众人脸色同时一变。 就见江然单手按住刀柄,脚下却已经凝结了寒气。 寒气冻结了墙头上砖瓦,让砖瓦覆盖了一层寒霜。 江然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他笑着说道: “恐怕不行。” 白玉楼飘然而起,脚下的白霜则走的极快。 白玉楼的轻功快,却也仅仅只是勉强不被这白霜追上。 而这白霜行进的速度,则越来越快。 一模锋芒忽然自这白霜之上复现,是刀芒! 刀芒如霜,斩尽天下无余色。 江然立足于原地,冰霜则以他为核心,朝着八方蔓延,池水之中忽然凝结了一层冰,转眼便极为厚实。 场内众人原本还在看热闹,但是看着这不住扩散的寒霜,让他们呼吸之间都带着一层白雾。 便明白这不是白玉楼一个人的事情。 尤其是当这白霜之上的刀芒逐渐越来越多,众人便同时飞身而起。 试图阻拦这刀芒。 却不想,一人手持兵刃,击在这刀芒之上,刀芒刹那崩碎,可白霜却借此覆盖,一路直走,待等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冻结了他的双手,蔓延到了他的双臂,他想要扭头求救的时候,整个人便已经被冻结。 下一刻,刀意迸发! 整个人就被斩的支离破碎。 “这是刀法?” “好冷的真气!” “逃!!” “逃不掉的。” 江然站在墙头之上,看向了场内众人,轻轻摇头: “其实你们今天都不该来。 “我魔教重现江湖,并非是为了和尔等为难……你们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找死……着实是叫本尊为难。 “前不久,本尊登临魔尊之位的时候,曾经和门下教众提起到过一条规矩。 “便是从此之后,我魔教再不滥杀无辜。 “有人问本尊,何为无辜? “本尊答曰,未曾伤害我魔教之人,未曾伤害我等亲朋好友之人,与我等素不相干之人,不曾伤天害理之人。 “可今日……你们想要杀本尊,那便算不得无辜了。 “这一刀乃是我惊神刀 “本无名,本尊强名曰:寂世风。 “故此,诸君……莫要太过在意刀芒……小心风啊。” “风?” 场内众人有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便有疑惑。 然而下一刻,寒风倏然笼罩,走遍四地八方。 当前一人怒喝一声: “我管你什么寂世风! “给我破!!!” 此人手持重锤,双锤落下,万钧无匹!! 然而风本无形,又岂是双锤可破? 眨眼之间,风自身上走,一路一飘零……走的是风,飘的是血! “那不是风……那是刀!!!” 一个女子一跃而起,双手掌势接连变化,娇喝一声: “诸位助我!!!” 场内众人有人不明所以,但是也有人已经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小春庄庄主……秋夜残! 当即有人飞身落到了此人的身后,伸手按在了她的背后,有一个便有两个,三个,四个……在场的尚未被这风吹死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了秋夜残的身后,秋夜残的掌力眨眼之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朝着那迎面而来的风,狠狠打去!! 第五百一十章 请魔尊试剑! 离国小春庄,最叫人津津乐道的武功,便是【离别经】。 但凡是小春庄的人,总是会几招离别经上的功夫。 当日这一代小春庄的春夏秋冬四人里的金思文,潜入金蝉化身长孙无极,在江然入京想要逃走的时候,就曾经施展过离别经之中的离别应无声。 轻功缥缈难觅,可谓天下一绝。 而除了离别经之外,小春庄还有春夏秋冬四门神功。 得其一者,便可成为独当一面的高手。 不过今日现身在江然面前的不是这春夏秋冬,而是小春庄庄主秋夜残。 作为庄主她所修炼的武功,乃是小春庄唯有庄主可以修习的绝世神功【天时录】! 离别做引,引四季入天时。 自此四季如我在,何处不春风? “好一个寂世风!” 得到诸多内力相助,秋夜残双眸之中隐隐泛起赤色,双掌如秋水,点点扣心弦: “你有风,本座也有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 双掌一起,叠叠积累的掌力,化为无形之风。 狠狠地朝着这漫天寒冬的冷风击去。 嗡!!!! 两股风,一股猛烈,深寒,彻骨。一股轻柔,微暖,入心。 全然不同之感,交汇的一刹那,却引得整个院子里波澜迭起,池水之中有冰破碎,卷起漫天寒霜。 而原本藏身于水下之人,纷纷自冰层跃出,可刚刚现身,便被这满堂风霜所笼罩,死的支离破碎。 “哦?” 江然单手按住碎金刀的刀柄,轻笑一声: “好一个忽如一夜春风来……原来你是小春庄秋夜残。 “很好。 “说起来,和你小春庄尚且还有一桩旧怨未曾了结。 “昔年颜无双父母被你小春庄设计所杀,她的爷爷颜令山,则是被你秋夜残亲手打伤,折返京城之后,便就此殒命。 “本尊和颜无双渊源不浅,今日秋庄主就葬身于此,如何?” 秋夜残脸色一沉,只觉得身后众人虽然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内力,可是眼前这股风,却好似无穷无尽,明明江然距离他们很远,根本就不是一刀的距离,偏偏这无形的内力,通过了不知道什么方式,硬是层层叠加,无忧穷尽。 再这么下去,只怕真的要死在了这一刀之下。 而她如今纵然是想要回应江然什么,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经脉之中尽是内力,拼尽全力,也难发一言……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魔尊说笑了……” 是白玉楼! 秋夜残心念一动,果不其然,下一刻,一股更加庞大的内力轰然而至。 有此内力相助,秋夜残口中发出一声怒喝: “千树万树……梨花开!!!!” 随着一个‘开’字落下,满庭之间,炸响连连。 寒霜都被这接连炸响,捅了好几个大窟窿。 冰面之上,更是接连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使冰面崩碎,沉入水中。 激荡的风倏然走过墙壁,于墙壁之上,撕裂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刀痕。 划过树梢的时候,树杈跌落,激起万千落叶。 蔓延之力,如同一朵朵梨花开满堂前,一时满堂春。 江然回头,狂风吹过他的面前发丝,一股股炸响于他护体真气之上爆开,激起涟漪阵阵。 轻轻一抖袖子,满堂白雾皆散去。 就见秋夜残连带着身后一众高手,都是气喘吁吁站在原地。 唯有白玉楼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江然一笑,正要说话,却忽然微微转了转头,下一刻,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当庭之间。 就见他原本所在之处,已经多了一个人。 楼外楼楼主,楼夕月。 他眉头微蹙,轻轻于嘴角擦拭了一下,有血迹。 再看场中,江然这一刀寂世风,几乎吹灭了两座江湖! 要不是秋夜残以风对风,又有白玉楼这等绝世高手相助,只怕在场所有人都要死在这一刀之下。 哪怕如此,如今能够站起来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了。 一时之间不免轻声感慨: “不愧是魔尊。” “谬赞了。” 江然单手按刀,没有着急去杀秋夜残,也没有着急去弄死白玉楼。 既然武威候主要的目标是自己,那自己就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玩。 所以,他缓步来到了那凉亭之中,坐在了武威候的对面。 武威候的身边也已经多了几个人。 虽然武威候本身武功就不弱,但是想要在这寂世风下活下来,哪怕有江然照顾着,也不太容易。 只是看着这几个人的时候,江然就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只是语气之中已经多了几分感慨: “初见之时,我就看好你不是个一般人。 “苍州府那一战,也多亏了你,方才能够那般轻易致胜。 “本以为,再次相见,你我定当把酒言欢,却没想到…… “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这人说话之间,自武威候身边走出,随手取过了一坛子酒。 寂世风下,这酒坛子上都是一层寒霜。 只是此人内功非凡,单手一按之下,不过片刻之间,酒坛子就已经灼灼炽热,他随手拍开: “敬伱!!” 话音落下,举起便饮。 江然见此哈哈大笑: “郭大人,还是这般痛快。” 对面这人不是旁人,是苍州府给了江然一块捉刀人令牌的郭冲。 眼看着他喝的痛快,江然也自一旁取来了一坛子酒,跟着示意了一番之后,举起便喝。 待等这酒坛子里的酒喝完之后,两个人随手一甩,酒坛子支离破碎。 江然这才抬头看向郭冲: “郭大人今日出现在这里,也是想要杀我?” “……” 郭冲却有些沉默,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 “自苍州府之时,我便怀疑你和魔教有关。 “唐府于苍州府多年,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众所公认。 “却没想到,细查之下,他们在这苍州府竟然只住了十年。 “来时无声,去时无影,却叫周遭之人,对这怪异之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放眼天下,唯有魔教有此本领。 “因此,当时你将这件事情说出,让我的人去调查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们的身份。 “可问题是,魔教行事再怎么随心所欲,也没有道理因为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而改变原本的习惯。 “他们住了十年,必有所求。 “如今要走,那当是所求成就。 “放眼那会,唯有你江然住进了唐府…… “身上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你便让洛青衣跟在我的身边,监视我的一言一行,看看我是否和魔教有所勾结。” 江然笑道: “这事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 郭冲点了点头: “只是洛青衣给我传的信越多,我就越难以相信你是魔教的人。 “一直到最后,洛青衣对你的佩服越来越多,我就知道……或许有朝一日你当真是魔教之人,洛青衣也不会跟我说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江然,我问你……你既然是魔教少尊,为何还要前往官府调查唐府?” 江然面上多少有点窘迫,无奈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那会我都不知道我是魔教少尊。” “……啊?” 郭冲呆了呆,继而哈哈大笑: “我就说,岂会有人自爆其短!所以,当时你并未骗我!” “确然未曾骗你……” “那也好……至少今日所为,不为私怨,只是立场不同。” 郭冲笑着说道: “方才这一刀,着实是叫人大开眼界。 “我不是对手。 “不过,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恩不可不报,今日侯爷要你死……我也只能听命行事,有所得罪,还望勿怪。” “这是自然。” 江然笑着说道: “我明白你的难处,这件事情无损我和大人之间的交情。” “那就好。”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武威候脸色是不是难看,便重新回来他身后站好,对着江然怒目而视。 “……” 江然哑然失笑,看了武威候一眼: “侯爷的手下真好……” “……丢人现眼的东西。” 武威候吐出了一口气: “魔尊不会以为,这就是结束吧?” “不着急。” 江然又拿起了一个酒坛,缓缓地倒了一碗酒: “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惧生死之人太多,也总得慢慢杀才好。” 言说至此,他端起酒碗又要喝。 然而已经喘过气来的众人,却不想再给他机会了。 一眨眼之间,整个凉亭之外,便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白玉楼。 身边的是秋夜残。 另外一头则是楼夕月,以及秋叶而来的诸位高手。 他们有的站在地上,有的站在水面之上,有的手中持剑,剑已出鞘,有的施展奇门兵器,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江然叹了口气: “本尊是有时间慢慢杀,但是……你们难道已经等不及要死了吗?” “杀!!!”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嗓子,霎时间数道人影便已经冲入了这凉亭之内。 一掌探出,掌力雄浑,可开山裂石! 取江然面门,却被江然随手一把抓住了手腕,一甩手,按在了桌子上,一掌落在太阳穴上,打的七窍流血而亡。 两道锁链忽然自他背后一起抓向了他的两侧肩膀。 江然忙里偷闲,喝了一口酒的功夫,身形便已经倒悬在了凉亭的屋顶上。 两条锁链无功而返,一根指头却好似擎天之柱,轰然而来。 苍莽气息刹那间笼罩八方。 然而下一刻,这擎天之柱便被如来之手一把握住,随之一扭,就听得一声惨叫: “我的手指……” 话没说完,江然手起刀落,只听得嗡地一声,紧跟着便是刀芒入鞘之声。 一道人影便自当中被一分为二。 许是不愿意让此人的鲜血,染了这满亭好酒。 江然一抖手,一股罡风扫过,这尸体当即都被吹飞了出去,尚且还在半空之中,就已经各奔东西,分别朝着两道人影撞去。 那两个人本想冲杀,看到这两半残尸,想要让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伸手去接。 却不想,这两半残尸之上,裹挟无穷内力。 双掌一碰,万钧之力加身,直接将他们压得接连后退,口中鲜血狂喷! 连人带尸体,跌落在地上,眼看这样也是不活。 接连出手,都遭到了重创。 引得在场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惊疑不定。 就听一人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 “先是一招寂世风,其后接连击杀这般多的高手……他纵然浑身是铁,还能打几根钉? “他也是人,也会受伤,肉体凡胎,岂能不死? “我们杀!! “今日不是魔尊死……就是我们……” 他话没说完,脖颈忽然被人一把拿住,缓缓举起。 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然,他眸子里尽是恐惧之色。 就听江然笑道: “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每当被人围攻,他们不敢出手的时候,就会有你这样的人喊出这样的话。 “让他们重新鼓足勇气寻死。 “不然的话,一旦叫他们四散奔逃,再想要纠结在一处全都弄死,总是会浪费一些手脚的。 “不过,我也很看不惯你这样的人…… “毕竟你们总是喜欢躲在人群之后,待等他们都死光了,你们才会想着逃跑。 “虽然也跑不了吧,可我还是不想最后才送你走……” “你……” 那人怒喝一声,伸手去扭江然的手腕。 然而这手腕根本扭不动。 哪怕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做不到…… 江然轻声笑道: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这点力气,都不如我小姨子挠我来的厉害……” “什么?” 一愣之下,脖颈咔嚓一声就被江然扭断。 随手一甩,尸体跌落。 江然举起酒碗,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 “这酒,越发的寡淡了。 “诸君,难道就没有什么么其他的手段了吗?” 秋夜残深吸了口气,踏前一步: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一招寂世风,耗费了你多少内力?你如今还剩下多少内力? “在这里强撑不死……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哦?” 江然哑然一笑: “秋庄主是觉得,你破了本尊的寂世风,知道当中有几许分量,故此可以推测出耗费了本尊多少内力?” “……难道不是?” 秋夜残冷声开口。 江然摇了摇头: “其实与其说是你破了寂世风,不如说是本尊想要留着你们慢慢玩耍。 “否则的话,风起于无穷,我有造化正心经,似御无穷。 “能够吹多久不好说,却也足够将你们活活吹死……” “吹死?我看是吹牛吧?” 白玉楼轻笑: “魔尊既然本领这么大,为何光说不练?” “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等着看,你们还有多少帮手。” 江然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秋叶,离国,金蝉本土的人并未出手,青国江湖几乎尽数肃清。 “那还有一个昭国……他们的人为何到现在都不现身? “是打算坐山观虎斗?好收那渔翁之利?亦或者……他们在做什么事情,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我倒是想要等等……” “昭国千锻堂! “有劳魔尊久等!” 就在江然话音落下的当口,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江然抬头去看,却有些失望: “就你们几个?” 来的人不多,一共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匣子。 看模样,就跟江然里看到的剑仙一样。 “魔尊猜测不错,我等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做,是以耽搁了些许时辰,还请魔尊勿怪。” 为首一人一边说话,一边笑。 此人面容有曲面,双眼狭长,嘴角上挑,好似一个偷了鸡而窃窃得意的狐狸。 他随手将身后的匣子解了下来,对江然说道: “不过咱们几个虽然是耽搁了些许时辰,但多半也有了杀死魔尊的办法。” “哦?” 江然有些意外: “说来听听?” “魔尊武功盖世,护体神功更是天下无双。 “料想诸多同道,想要杀你的时候,却连你的护体神功都破不开。 “更遑论杀人了。 “故此,咱们几个这几日一直都在铸剑。 “天下有名剑,可最好的剑,永远都是未曾诞生的那一柄……” 他言说至此,忽然一脚踢在了跟前的匣子上。 只听得啪嗒一声,匣子盖子顿时打开,一抹白光自这匣子里飞出。 随着这狐狸脸两指一转,白光当空一旋,飞回了他的掌中。 他缓缓举起手,遥遥指向江然: “魔尊以为,此剑如何?” 哪怕是江然,看到这剑,都有些错愕: “这是剑?” 他手中所持,确实是剑。 只是在江然看来,这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具骸骨。 不过这骸骨泛金,不似凡类。 “此为脊骨剑。 “人之骨,极为坚硬。 “若有横练之人的骨头,更是坚逾钢铁。 “在下手中这一柄,更是非比寻常。 “乃是以青国金刚门掌门蒋如龙的骨骼为材,此人精修一身如意金刚身已然大成,正是金刚不坏! “我等众人联手铸剑,几乎不可更迭此骨,耗时许久,方才成就了这一把‘如意金刚剑’! “敢请魔尊试剑!!”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昭国千锻堂 以人骨为材? 江然的表情略显呆滞,转而看了一眼武威候: “侯爷,昭国千锻堂……可曾有所耳闻?” “千锻堂乃是昭国 武威候轻声说道: “宗门之内,所修炼的【千字大锻歌】不仅仅可以锻造神兵利器,还可以锻人……销金熔铁,非比寻常。” 江然点了点头: “这般说来,侯爷早就知道了他们?” “知道。” “也知道他们所行?” “知道。” “可知他们所求?” “也知道。” 江然轻轻叹了口气: “蒋如龙是死不瞑目啊……可惜了。” “不可惜。” 狐狸脸轻笑一声: “他活着的时候,是威震江湖的金刚门掌门。 “死了之后,更是能够成为威慑千古的一把如意金刚剑! “放眼天下,生前死后,又有几人能够如他这般,流传千古?” 一番话说完,他猛然瞳孔收缩。 就听江然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人也到了他的身边: “流传千古? “人死之后,不能入土为安,还得以自身骨血,成就旁人的雄途霸业。 “这样的流传千古,尊驾以为,他想要?” 叮!!! 一声脆响,江然五指笼罩,竟然被这如意金刚剑挡了下来。 狐狸脸嘴角渗出鲜血,虽然勉强挡住了江然这一抓,但也受了伤。 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 好似鬼哭一般的剑气轰然直上九霄。 江然单手按住碎金刀的刀柄,另外一只手负手而立。 身形悄然飘退,就见几道人影落在了他的周围。 五个人脚步整齐划一,所占据的方位,显然也不是随便站站这么简单的。 江然目光环视,轻声说道: “人啊……生的时候,可以四方飘零,可终究是得落叶归根。 “死了之后,最好的结果,便是入土为安。 “我将蒋如龙杀死在了安宁镇的那座古墓之中…… “本以为他们可以就此长眠。 “你们何必要去惊动这已死之人的亡魂?” “已死之人又如何……” 狐狸脸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色,缓缓开口说道: “当今天下大乱,魔教趁势而起,烽烟不日之间便要席卷五国之地。 “料想纵然是蒋如龙还活着,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会以身祭剑,好诛杀你这当世魔尊!! “他活着做不到的事情,死后借我们之手即将做到! “又怎么会死不瞑目!? “起阵!!!” 一声怒吼,引八方雷动。 轰隆,轰隆数个声音响起,是另外几个人将身上的箱子放在了地上。 有人自当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有人自当中拽出了一套盔甲,还有人打里面拿出了一盏灯笼……最后一个人却打里面又拿出了另外一个箱子。 箱子套箱子,最终入手的,只是一枚针。 几个人的动作不慢,江然只是看了一圈的功夫,那盒子就已经对准了江然。 紫色的迷雾刹那间自这盒子里轰然而出。 覆盖了整个庭院。 江然稍微有些诧异,伸出手指,于这紫色的迷雾之中轻轻点了一下,继而凑到了鼻子跟前闻了闻: “有意思,慑心神,迷五感,你们这所谓的阵法,便是仅此而已? “可惜,却奈何不得本尊这一身功力。 “我有罡气护体,这些毒,伤不到我……”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背后的迷雾之中忽然翻滚,紧跟着一个一身银甲之人,自这迷雾之中一跃而出。 拳头拉满,轰然落下!! 江然倏然转身,抬手一掌。 掌势和拳头相接的那一刹那,先是听到了叮叮两声响。 竟然是自那铠甲之中,打出了两颗透骨钉。 这一招着实是叫人猝不及防。 任谁都以为,这一刻,是拳和掌的较量,任谁都想不到,这一刻竟然是掌和暗器的较量。 只可惜,江然的手掌不曾被这暗器打穿。 苍鹰搏兔要用全力,然而面对未知,江然始终信奉存七攻三的道理。 所以,他的护体神功从未停下。 这透骨钉虽然厉害,也专门破解内家罡气,但江然的内功实在是太过雄浑。 七成内力护体,又岂是这小小的透骨钉所能撼动? 一击不中,那身穿盔甲之人顿时暗道不妙。 只因为,江然这一掌,竟然同样没有多大的力量。 这明显不合常理…… “曾经有人利用过这样的法子想要对付我。 “当时这一拳打出去之后,直接就把人给打飞了,任凭其落入迷雾之中,再一次寻找机会…… “同样的错误, 江然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出,许是因为有罡气阻隔,所以有些许失真。 然而江然化掌为爪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歇,五指一扣,死死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跑不掉了。” 随之一拳打出,正中前胸。 轰然一声响!!! 震动四方! 却听那盔甲之中的人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 江然一愣之下,便是恍然: “你这盔甲不错。” 能够挡住江然一拳的盔甲,放眼天下都没有几个。 自然当得起不错的称赞。 “那是当……” 对方的话没说完,江然 可不等这一声平息, 他周身上下白光涌动,一尊法相自他周身缓缓而起,屹立于紫色的迷雾之中,大金刚伏魔拳好似狂风骤雨,又如暴雨雷鸣,无穷无尽!! “哈哈哈哈!!!!” 身穿盔甲之人,声音闷声闷气: “省点功夫吧,你就算是内功通神,也终究有个极限。 “而我的‘天罡甲’却是天下 “任凭你内力如何惊人,膂力怎样无敌,想要破开……咳……” 这话前面硬气,夹杂在这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爆鸣之声中,让阵内阵外之人,都觉得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只是说到最后的这一声闷咳,却瞬间让人心底发沉。 江然对此不为所动,拳势只是更加凌厉狠辣。 他身上的法相也越来越高,法相出的拳也越来越大。 “住手…… “你……咳咳……没用的……伱……住手……不,放开我……放开我……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这种事情……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说话之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紧跟着忽然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扭曲之声。 这是金属扭曲的动静。 一阵阵罡风四散八方,一股股宛如闷雷一般的震动,则接连不断。 整个武威候府都开始晃动不止。 那惨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江然的拳头却没有停。 一直到将那盔甲上上下下,砸的宛如纸片一般薄的时候,他这才停了手。 “天罡甲?天下 “我呸……” 最有一个‘呸’字落下,他忽然回头看向天穹。 天穹都被紫色的迷雾遮盖,但是江然却似乎已经笃定,于这天穹之上,有物来袭。 只是江然并未在意,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好狠的心啊…… “本尊已经久候多时了。” 话音落下,手中碎金刀一转,只听的‘叮’!!!!! 砰砰砰砰砰砰!!! 颤鸣声尖锐的叫人不敢置信,流转八方,引起水面不断炸响。 周遭的杯子,酒坛子,几乎同时破碎。 所有的声音全都连成一片。 那狐狸脸手持如意金刚剑,自天穹而降,裹挟周身所有的力道,尽数融入这一剑之中。 “请魔尊赴死!!!!” 他口中怒喝,顾不上七窍之中,都有鲜血飞溅。 誓要将江然斩于这一剑之下。 就见那如意金刚剑之上,裹挟着一层金色的光泽,和碎金刀那金色的锋芒相映成趣。 狐狸脸牙冠紧咬,运足周身所有的力道,借这如意金刚剑的锋芒,想要先断刀,再杀人! “昭国千锻堂……本尊记下了。” 江然眸光之中隐隐泛起了一层漆黑的光芒,而就在此时,碎金刀上忽然多了一抹裂痕。 眼见于此,那狐狸脸则是大喜: “今日,魔尊必死!!!” 江然却只是一笑: “武学之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兵器为王? “你本末倒置了……” 言罢,单手一转,只听得砰的一声。 这流传了千年的碎金刀,就此崩断。 只是断了刀之后的狐狸脸并未有丝毫兴奋之色,双眸之中尽是一片空空如也。 一只手握住了如意金刚剑,这锋芒锐利,更胜碎金刀的神兵,却无法伤到这只手一分一毫。 半截碎金刀,则已经贯穿了狐狸脸的咽喉。 刀芒如飞梭,气劲一转,穿透那紫色迷雾,直冲天穹! 倏然间,漫天云海被一分为二。 好似有无形的神灵在天上斩了一刀!! 与此同时,江然单手抓住了这狐狸脸的前心,手中碎金刀又是一转。 此一转画圆,横走鬼神惊! 紫色的迷雾在这一刻,一冲而散。 拿着盒子的那人闷哼一声,胸前的盒子直接崩碎。 他整个人都被直接笼罩在了这紫色的雾气之中,只是这雾气聚而不散,并未流淌,好似眸中粘稠至极的物事,将其团团锁住。 同一时间,手里拿着灯笼的那人,转身便要走。 可是他这一转身,不等跨步,上半身便已经落了地。 鲜血滚滚流淌,那人茫然的用上半身挣扎,却也未曾挪移多远,就已经气绝而亡。 江然回头,看向了之后那个手持一枚银针,始终未曾出手那人。 “本尊姑且……” 江然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轰隆一声响。 却是那个亭子彻底塌了。 四根柱子被江然整整齐齐的斩断,上半截就跟那个手持灯笼的人一样,自然滑落。 江然叹了口气,虽然他很不喜欢被人打断。 不过,既然打断自己的是自己,那总也不能打死个自己出出气吧? 倒是这一回头,看到了武威候,郭冲等人已经自那凉亭之中脱身,并未死在鬼神惊之下。 便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继而重新回头,看向了那手持银针之人: “姑且一猜……这迷雾乃是布阵所需,只不过,阵法真正的威力你们好似并未激发出来。 “是过于依赖那把如意金刚剑? “还是过分依赖那天罡甲? “亦或者……你觉得,自己持针在手,胜券在握?” 那人瞳孔微微收缩。 江然说的没错,他们所布置的阵法名为【紫烟焚骨阵】。 其实是以千锻堂的千字大锻歌为根基,布置阵法,可以把人活活炼死在阵法之中。 但是狐狸脸认为,江然内功盖世,紫烟焚骨阵可以困住他一时,不可能困住他一世。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他们几个人的内力就算是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够炼死江然,到时候被炼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故此,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内功和阵法的威能之上,不如将希望寄托在如意金刚剑上。 以天罡甲为首发,灯笼名为‘燃心灯’,此灯不灭,他们便不会在紫烟之中迷失自己丧失五感。 趁着江然和天罡甲交手的时候,再通过如意金刚剑刺杀。 料想届时江然心中高兴,心防必然放松。 当可一剑建功! 却不想,哪怕断了江然的碎金刀,却断不了江然这一身刀法。 他们仍旧是败了。 千锻堂最后一人深吸了口气,他是所有的底牌,这一枚针的威力还在如意金刚剑之上。 此物更是千锻堂 定魂针! 任凭你拥有何等护体罡气,又有什么样的护身宝甲。 定魂一出,万物皆陨! 当然,前提是……需得命中。 可方才那种情况之下,他从头看到尾,都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 如今眼看着江然越走越近,四位师兄弟惨死在眼前的画面,则不住冲击着他的心神。 胆气也伴随着脚步越来越弱。 当江然一路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哪怕有屠龙术在身,这一刻,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江然随手将那枚定魂针拿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一笑: “有趣!” 一甩手,嗡的一声,定魂当即被他打出。 他有冷月钉的修为在身,对于这类兵器,可谓是轻易拿捏。 这银针所指,正是那楼外楼楼主楼夕月。 楼夕月作为秋叶江湖神话,自然不是吃素的,只是定魂来的又急又快,想要闪避,也来不及……只能提起一口气,一掌送出。 这一掌不敢说聚集他生平内力,却也七成有余。 想要将这定魂阻拦在自身跟前三寸之地,再想办法和江然周旋。 却不想,掌力一触定魂,便倏然消失无踪。 “什么?” 楼夕月一愣,不等变化动作,定魂已经自掌心钻入,顺着他的手臂一路朝上,最后砰的一声,自他的后肩飞出。 他身形趔趄一步,急忙运功止血,却忽然听得耳边风声不对。 一回头,就见那定魂竟然去而复返。 再也顾不上抵挡,他急忙闪开。 定魂嗡地一声,自他耳边掠过,落到了江然的两指之间。 “有趣……这东西小,可以通过内力摄住。 “可破护体罡气……恐怕就算是我的护体神功,也难以挡住此针的威力…… “可惜,遇人不淑,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致使这宝物蒙尘了啊。” 江然轻轻摇头。 千锻堂那人听到这话,整个人忽然无力的贵在了地上。 江然单指一点,本想取了他的性命。 可转头之时,却看到了碎金刀的半截刀身。 这是叶惊霜送给他的刀。 他一直以来也都很珍惜…… 陪着自己走了一路的江湖,却没想到,断在了此处。 虽然算不上是定情信物……毕竟定情信物应该是那双叶佩,却也意义非常。 因此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人的眉心,轻声问道: “可会铸剑?” “……会。” 那人茫然抬头。 “可会锻刀?” “……自然会。” “那你可以将锻刀修复?” “可以。” “很好。” 江然点了点头,随手这一指头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指力一催,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然后江然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一根定魂…… 感觉有些为难,拿着的话,交手不方便。 他又不是真的用针来杀人的,那不成了东方不败了吗? 可不拿的话,这东西这么锋利掉在了地上,估计都得扎入青石泥土之中,不知道深入多少方才能够停下。 再想找回来,就不太容易了。 江然只好对白玉楼等人稍微摆了摆手: “各位稍待,马上就好。” 他来到了那人的箱子跟前,将这小小的定魂针挨个箱子装了起来。 既然来的时候他们是用这个东西存放定魂,想来这些箱子定然可以保证定魂不失。 待等装好之后,江然又将半截碎金刀刀刃收入刀鞘之中,还拿起了那把如意金刚剑,叹了口气: “该歇歇了……死后还喜欢做兵器的,你可真是古往今来 说完之后,随手一甩,这把剑就落在了安放定魂的箱子旁边。 再抬头,江然稍微伸了个懒腰: “酒也喝完了,天也不早了…… “不知道这黄泉路几点关门,再不送各位去,今天说不定过不了鬼门关,那岂不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各位,该上路了。” 第七刀? “魔尊说的不错,确实是该上路了。” 楼外楼楼主楼夕月,抬头仰望天穹。 双眸之中,倒映月采。 场内众人仍旧还有秋叶来人未曾死去,此时听楼夕月这般说话,豁然抬头,面色惊愕: “日月同天!?” 这是一种天象,太阳未曾落,明月已高悬。 这一类的天象其实并不少见,不如日蚀那般可谓奇观。 却不明白,这日月同天又怎么了? 江然也注意到了天穹之上的半截月亮,转而再看楼夕月,便发现,他周身上下内力起伏不定,不禁一笑: “怎么?看到月亮了,你这是打算变身了?” “变身?” 楼夕月哑然一笑: “魔尊真会说笑,只是,今日这时辰本是我算计好的。 “本来是想,直接等到这一刻再现身……却没想到,魔尊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武功更是过分可怕。 “还好……终究是坚持到了这一刻。” “这一刻,可有说法?” “这一刻……我可以杀了你。” 楼夕月双眸直接看向江然,江然便注意到,他的双眼瞳孔似乎凝聚成了弯月的形状。 而当江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黑暗忽然自楼夕月周身涌动,好似流水一般洒向四面八方,渲染天穹。 黑暗如潮水,倒卷入苍天。 转眼之间,移星易宿,天昏地暗,不见日光,唯有月! 月色如血……凄厉的月光洒满天地。 江然一时愕然,下意识的运转造化正心经。 却发现周遭一切并未改变。 这不是幻术! 至少,不单纯只是幻术。 否则的话,自己的造化正心经,可以勘破一切迷雾。 “传闻……山外山,楼外楼,天外天这三位主人的武功,已经超越了世俗的理解。” 场内那秋叶来的高手,声音之中隐隐颤抖: “山外山的山主,有移山倒海之能,可以引青山做剑,断天分海,威力无穷。 “楼外楼的楼主,则是可以改天换地,尤其是月色之下,无人能够与之相抗。 “引月华,入杀机,月如血,杀如潮,湮尽八荒! “是为……【血月杀经】!!” 一番话传入众人耳中,纵然是白玉楼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秋夜残等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竟然有这般厉害的武功? 有心不信,可是看着方才还天光大亮,如今却已经昏天暗地,着实是不信都不行。 楼夕月此时周身沸腾的真气,已经化为了血色。 他对着江然微微一笑: “今日乃是异地作战,楼外楼并不在此处……不过,却也无妨,血月照西楼,本就是恩师故意弄来人前显圣的。 “如今杀你……有这一轮月色……足矣!” 言罢他身形倏然一跃而起,直奔头顶月光而去。 身形则在中途倏然消散,看模样,好似直接跳进了那月光之中一般。 下一刻,如血的月光,宛如海潮,直奔江然而来。 江然立身当场,身上覆盖一层白色法衣。 那血芒落到身上,顿时打的那法衣明灭不定。 这一个刹那的时间,却不知道已经被打了多少次……就好像是无孔不入的月光,化为了最为锋利的杀人尖刀,凡所见,皆为杀招! 然而江然的嘴角却在这一刻微微勾起: “这才有点意思……” 当即两手一分一合,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天地倒悬不灭神功! 不灭天罡!!! 霎时间漫天月光顿时倒飞而去。 却并未落在楼夕月的身上。 江然双眸淡淡,抬眸去看,就见天穹之间,血色越发浓重,隐隐团聚成了一个血色大球。 恍惚之中,好似是凝聚出了 紧跟着就听到哗啦一声响,血色大球轰然破碎,化为千尺血浪,朝着江然席卷而来。 人力有时而穷,天地之威,可以叫武功最高的人都生出无力之感。 看着这滔天血浪,在场众人都有一种错觉,好似自己的精气神都被这血浪所吸引,被卷入其中,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 可站在这血浪之前的江然,却是微微蹙眉。 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装神弄鬼……” 他单手按刀,一步跨出,屈指一点。 无穷内力轰然而出,和那血浪碰在一处。 霞光指! 任何武功到了江然的手里,都会跟先前有着天壤之别。 只因为他内力实在是太深厚了。 每一次获得奖励,单纯的内力奖励能够提高他的修为,而得到武功的奖励,则不仅仅是有通缉犯当时所修炼到的境界,同时还包含了对方所修炼这门武功的时候,苦修而来的内力。 万千内力加身,纵然是施展最普通的武功,最烂大街的入门拳法,江然都能够打出毁天灭地的威能。 这霞光指本就是天上阙高手的看家本领,可纵然是此人施展,也绝对没有江然这般气魄。 就见他背后霞光万道,硬生生在这漫天血色之中,开了一片灿烂光华。 指尖和血浪相对之处,一时之间泾渭分明。 一方是漫天如血,一方是五彩斑斓。 这一刻,让人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到底谁才是魔教? 魔教五彩斑斓,正道血染苍穹? 再看江然,一步跨出,白色法衣加身,圣洁好似一尘不染,哪里有魔尊的魔焰滔天? 反倒像是一个玄门正宗的大高手! 唯独与之不匹配的便是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力…… 若非修炼魔功,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积蓄起这般庞大的内功? 霞光指霞光万道,血月杀经血色漫天。 两股真气不断对冲,逐渐让人看到了藏身在这血色之中的楼夕月。 他面无表情,七窍之中皆有鲜血流淌而出。 显然他也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毫无动摇……一番对拼之中,已然是身受重伤。 秋夜残冷哼了一声: “今日我等联手诛杀邪魔,岂能叫秋叶的同道专美于前? “诸位,出手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好听。 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楼夕月装逼装的有点兜不住了,大家伙再不上的话,这小子多半要完。 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正听出了秋夜残的意思的,总而言之,这一句话落下,众人除了白玉楼之外,同时飞身而起。 诸般手段同时出手。 而楼夕月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故此场内众多出手的高手们便发现,在自己的身上,竟然也覆盖上了一层血色。 让原本武功的威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楼主果然厉害!” “有此加持,何愁魔尊不死?” “诸位,诛邪,守正,尽在此役!!!” 呐喊之声直冲云霄,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江然的霞光指仍旧在和楼夕月对峙,眼看诸般杀招同时落下,脸上不仅仅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反倒是微微一笑。 楼夕月施展血月杀经之时,诸般杂念皆以远,唯独心头一点清。 可以保持最冷静的心态来面对所有的一切。 因此当看到这笑容的时候,他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可纵然是意识到了,却也来不及做出改变。 下一刻,原本自己还勉强能够抗衡的霞光指,忽然之间变得狂躁而又猛烈。 就好像是一个人给你搬货,开始的时候是一箱一箱的搬,自己也可以一点一点的接,固然沉重,却也可以接的下来。 但忽然之间这人好像是没了耐性。 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扔了过来。 这如何挡?怎么接? 尚未想出办法,经脉便已经承受不住,整个人倒飞而去。 随着楼夕月身形飞退,笼罩天地八方的黑暗,也好似潮水一般褪去。 霎时间,这已经用尽浑身修为,同时出手的场内众人,一起暴露在了江然的眼前。 单手按住刀柄,江然微微一笑: “久候多时……” 嗡!!! 强烈的刀芒刹那间映入了在场众人的眼帘,刀芒一分为八,横纵八向,将除了蹦飞出去的楼夕月,以及未曾上前的白玉楼之外的所有高手,尽数笼罩在这八方刀芒之中。 惊神九刀 无穷无尽的刀芒,在和这帮人接触的一刹那,便已经斩灭了三五人。 刀势不灭,继续往前。 有人用尽全力,与之相抗,勉强被推出了三五丈,终究被刀芒一分为二。 还有人勉强侧身抵挡,却被刀芒斩断了一手一足,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唯独秋夜残等寥寥几个高手,联手合力,共对一刀。 一只被刀芒推到墙壁边缘,站在最后的两个人,活生生被挤压而死,这才勉强坚持到了刀芒消散。 只听得轰隆隆,轰隆隆……好似地龙翻身一般的剧烈声响,在斩杀了众人之后,也未曾停下自己的脚步。 以这后院为起点,画出了七道深刻至极的印痕,将整个侯府彻底分割,宛如一块被切分好的蛋糕一般…… 秋夜残这一刻也早就不复先前的风采,她发丝凌乱,双臂的袖子早就崩碎,胳膊上到处都是血痕,是被无穷尽之上覆盖的刀意所伤,刀芒七横八纵,交错凌乱,却又乱而有序。 好似是想要细细密密的将其切割成臊子一般。 “功夫不错。” 江然的声音忽然响起,近在咫尺。 惊悚的感觉一刹那爬满心头,秋夜残猛然抬头,就见江然单手按着刀,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轻笑一声: “先前本尊说过,你我之间还算是有些旧怨。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尊也非的嗜杀之人……” 秋夜残感觉听到这里自己就听不下去了。 这满地尸体,多数残破不堪,整个侯府的后院,好似化身修罗地狱,血腥味熏人欲呕。 这些人可全都是你杀的……你说你并非嗜杀之人? 可纵然听不下去,她也得听,就听江然继续说道: “所以,本尊给伱一个机会,接我一掌,倘若不死……这个仇,便让颜无双自己去找你报。” “什么?” 秋夜残猛然瞪大了双眼,还想和江然讨价还价,然而江然哪里给她机会? 一掌倏然扬起,法相高高耸立。 这一刻,在精神和内力全都被消耗到了极致的秋夜残眼中,江然恍如神灵。 只可惜,这个神灵不打算接受她的顶礼膜拜。 而是探出了一只手掌,掌势覆盖天穹……这是天覆神掌! “不……” 一句话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她便已经双掌而起,迎接这一掌的到来。 无法描述掌势相接的细节……只因为这一刻没有细节。 一触即溃都算不上,江然这凝聚法相打出的一掌,没有丝毫停顿的直接打在了地上。 于地面之上,留下了一个长度大概有三丈所有的掌印。 只是这掌印之中,鲜血汇聚流淌,慢慢朝着周围散开。 当中包括秋夜残在内,一共有五具尸体,尽是被打的血肉模糊,骨骼尽碎…… 江然轻轻甩了甩手,转过身,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楼夕月,轻轻摇头: “差不多你也该站起来了……血月杀经是一门好武功,只可惜,拿来对付我还是不够的。” “……为什么?” 楼夕月果然勉强站起身来,抬头看向江然: “血月杀经……乃是……乃是古往今来, “除了天外天……出来无神之外……一经施展,本该无人能够与我抗衡…… “血月加持,我的内力,无穷无尽…… “无人,无人能够与我相抗…… “你……你怎么可能破的了……” “无穷无尽……” 江然摇了摇头: “你得知道,内功的厚度是不同的。 “你所谓的无穷无尽,是在你用出十分力的情况下,还可以继续使用……无需担心内力枯竭。 “可是……你能够将这十分力,变作二十分吗? “你不能…… “而你这十分力,在我的眼中,你以为,又算是什么? “给你四个字的评价,那便是……一文不值! “所以,你的无穷,可以轻易被我击破,当你连我一击都接不住的时候,哪怕你有无穷无尽的内力,又有什么意义? “江河与海,纵然江河无尽,和大海对冲,又如何抵抗? “所谓血月,在本尊眼中,也不过只是萤火而已……” 言说至此,江然屈指打了一个响指: “弹指……可灭!” “这不可能……” 楼夕月仍旧无法接受,凭什么自己的十分力在江然的眼里,就可以一文不值? 他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凭什么将自己贬低到了这等地步?直接踩进了烂泥之中!? “猖狂……魔尊,你太猖狂了!!! “你将天下人视若无物……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楼夕月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运转内力。 然而内息一动,一口鲜血顿时狂喷而出。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江然却摇了摇头: “你非天下人,又岂知本尊将天下人视若无物? “你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你觉得自己可以代表天下人,亦或者,你认为,你站在天下人之上。 “故此,本尊不将你看在眼里,便是不将天下人看在眼里。 “楼主……到底是谁在猖狂?” “不可能……不可能……” 楼夕月似乎对江然的话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心念之中。 可他的心念已经崩碎。 再无前路可走…… 因此一直到江然来到他的跟前,一根指头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他都未曾做出任何反应。 可江然没有因为这样便放过他,指力贯穿头脑,尸体轰然倒地。 江然则蹲下身来,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白玉楼靠着倒塌的凉亭柱子,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 “魔尊这般行径,不觉得有失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江然头也不抬的问道。 “自然是魔尊的身份。” “亏你还知道本尊是魔尊……我魔教行事,素来遵从本心,无所顾忌。 “顾忌身份?那本尊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做这魔尊?” “……” 白玉楼不得不承认这话很不要脸,但是很有道理。 然后便接着问道: “你在找什么?” “血月杀经。” 江然说道: “他这武功其实很有意思,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练武的了,本遵琢磨着,他大约是通过自己的内力,串联八方天地,以月为引,投身于月,化身为力,以至于无定型,无身相,无常法,近乎于千变万化。 “当然,万变不离其宗,其根本仍在,只不过通过了一点幻术的手段,隐藏了自身,算是这血月杀经之中的唯一一处破绽。 “本尊如果能够得到血月杀经,说不定可以推演出惊神九刀的 “ 白玉楼愕然: “先前你所用的,根据魔尊所言,那是 “如今魔尊不提 “嗯,你怪聪明的。” 江然笑道: “怪不得你是离国 “而且,这一刀很厉害。 “其威力某种程度上而言,远在其他六刀之上。 “不知道你想不想试试?” “……事到如今,你还能打出这 白玉楼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五百一十三章 葬候亭 江然头也不回的在楼夕月身上寻找,找了好大一圈之后,除了几两碎银子之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不可能每一个怨种,都是拿着武功秘籍行走江湖的。 “尤其是这种已经练成的武功,带一本秘籍在身上,属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言罢转身,看了白玉楼一眼,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来你还想要跟我聊两句? “你觉得我打不出 白玉楼笑了笑,脚尖脱离地面,坐在了那切口整齐的柱子上: “我们来说点其他的怎么样?” “拖延时间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江然仔细的看了看周围: “不过无妨,本尊如今也正好可以歇口气,说说吧,你想要跟本尊聊什么?” “聊聊你的归处如何?” 白玉楼自腰间取出了一根玉箫,轻轻的在掌中拍打,姿态很是悠闲。 “归处?” 江然笑了: “我琢磨着,你想要让本尊去的地方,应该是这里,你定然希望本尊长眠于此。 “至于本尊自己……这又与你何干?” “此言差矣。” 白玉楼摇了摇头: “我未必就希望伱长眠于此……” “哦?” 江然看了看仍旧站在院子围墙之下的武威候: “你看看你这都找的什么人?似乎跟你不是一条心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武威候淡淡的说道: “这群外邦草莽,若非是为了杀你,本候岂能让他们入了我朝京城重地?” 江然点了点头: “侯爷竟然会说人话了……倒是叫本尊心怀宽慰。” 继而抬头,对白玉楼说道: “你接着说。” “魔尊武功盖世,今日行事杀伐果决,狠辣痛快,着实是叫我心头难忍喜爱。 “金蝉容你不下,我离国却有高位相赠。 “你若是愿意自此离开金蝉,入我离国,无论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禀明圣上,为你求来!” “话说的这么满?” “你当知道,我有这样的资格,我的话,也有这样的分量。” “那好,你让离国皇帝退位,让我来做那九五之尊如何?” “……” 白玉楼叹了口气: “魔尊不愧是魔尊……只可惜,这不成。” “你看,空头支票就是这般无趣,你让本尊说,本尊说了你又做不到。 “说来又有什么意义?” 江然稍微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肩膀: “不如早点送你上路……” “何必这般心急?” 白玉楼笑道: “这件事情谈不拢,咱们还可以聊聊别的。” “有趣了……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啊。” 江然轻声说道: “我接连击杀场内这般多的高手,施展了寂世风,也施展了无穷尽。 “惊神九刀连出两刀,而那些高手杀来也不容易,毕竟都不是无名之辈,哪一个走出江湖,都是可以威震一方。 “这等境况之下,你始终未曾出手,多半是想要利用他们将本尊消耗一番,好给自己寻找机会。 “可如今,你已经无人可用,却还在这里拉着我家长里短…… “这说明……你真正的目的还未达到。 “你还需要时间,让这件事情悄然完成……你……” 他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继而脸色一变: “是毒!?” 白玉楼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整个人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笑,笑的也略显猖狂和得意,只是这得意之情散去之后,却又莫名悲凉: “可叹啊…… “我堂堂白玉楼,离国 “今日面对一个二十出头的晚辈,竟然要施展这般下作的手段…… “魔尊所说不错,确实是毒。 “我知魔尊有避毒之能,然而此毒无形无相,无色无味,随风而散,润物无声。 “你若是一开始便能够察觉到,我还当真没有把握可以杀你。 “可如今,毒已入骨,你这才堪堪发现,看来,这毒总算是发挥效果了。” 江然伸手在自己胸前点了两指,表情并不好看: “这是什么毒? “我自幼随师父学本事,各类毒药都有涉猎,为何从未听说过这种毒?” “此毒名为‘入夜香’,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它不能杀人,但是可以叫人周身酸软,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如果,在此香点燃之后,闻到的人施展武功的话,效力发挥的就会更快。 “魔尊难道未曾察觉到,越往后,他们的武功就越显无力吗? “敢问魔尊,如今可还能够站起来? “可还能够打出 江然勉强支撑身体,想要自地上站起,可身形却是一个趔趄,继而苦笑一声: “原来如此,本尊就说嘛,你忽然问我 “闹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本尊呢…… “当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雀儿啄了眼。 “任谁能够想到,离国 “本来我也不想用……魔尊当知晓,人一旦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就会珍惜自己的名声。 “今天这件事情,传出江湖,白玉楼这三个字就算是废了。 “可与之相比,能够杀了魔尊……却也值得。 “至少二十年后,再现江湖的 白玉楼言说至此,双眸之中,隐隐有金芒闪烁,抬眸看向江然: “魔尊……你可以死了!!” “且住!!” 眼看白玉楼即将出手,江然忽然一伸手: “先前你说的归处,可还有用?从今日起,本尊愿意投身离国,助离国一统天下! “先除金蝉,再灭昭国。 “横跨青国,马踏秋叶。 “为我离国万年而奉献自己!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太晚了……” 白玉楼叹了口气: “倘若在这之前,魔尊答应了这件事情,如今你我当把酒言欢。 “现在你因为中了我的手段,而勉强臣服,终有一日,你会调转矛头,对准我离国…… “这样的风险,我承担不起…… “所以,敢请魔尊……先走一步!!!” 言罢,身形倏然一展,就已经到了江然的跟前,手中那一杆玉箫顿时点出。 却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这一声落下,白玉楼整个人就木在了原地。 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就出现在了白玉楼的脸上,开始还颇为浅淡,片刻之后,就是血红一片。 白玉楼都给打傻了。 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江然,就见江然一笑。 吃了一巴掌,岂能再吃 世人皆说不能…… 白玉楼说能! 两张脸,两个巴掌印,让白玉楼一时之间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诧异抬头,看向江然。 就见江然笑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这怎么可能……” 白玉楼忍不住问道: “你没事?” “有事。” 江然忽然就不笑了,浑身瘫软,好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我如今中了你的入夜香,浑身酸软,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岂能没事?” 江然的语气很真诚,他的动作和神态也很真诚。 如果不是脸上这两个巴掌印,以及江然方才那兴奋的模样……他差点就信了。 他身形倏然后退,一瞬间就跟江然拉开了足足三丈的距离,这个距离,他已经站在水面之上。 以前所未有的谨慎看向江然。 江然则无趣的撇了撇嘴: “果然,想要让人上同一个当,上两次……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话说,你可知道我师父是谁?” “……断东流。” 或许并不是整个天下的人全都知道。 但是白玉楼这样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江然的师父是谁…… 江然点了点头: “其人刀法如何姑且不提,我跟着他学的最多的就是坑蒙拐骗,吃喝嫖赌。 “本尊的话,你都敢信……如今我倒是有些意外,你这离国 “你……你骗我!!” “你下毒我都没有指责你什么,我骗你两句怎么了?” 江然笑道: “做人可不能这般双标啊。” “……你,你……混账!!!” 白玉楼前所未有的愤怒。 为了杀江然,他放下了自己的尊严,舍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结果,江然竟然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他已经中毒,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下。 就在他得意洋洋,想要将江然斩杀的时候,给了自己迎面一个嘴巴子。 这般奇耻大辱,纵然是死,也难以抹去! 江然则摆了摆手: “差不多了,咱们两个聊得也可以了。 “你有阴谋诡计,我也任由你施展了,为了你的参与体验,我甚至假装自己中了毒…… “现在,差不多该干点正事了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玉楼的头低垂着,发丝随风飞扬,整个人的气场压得很低。 “自我看向你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了。” 江然笑道: “我猜测啊,你多半也是在那一刻,方才决定施展这样的手段。” “……魔尊猜的不错。” 白玉楼抬头看向天空: “魔尊既然能够这般轻易发现我的踪迹,可见一身武功绝非凡俗。 “今日纵然是人多势众,想要杀你,多半也难。 “故此,我便暗中点燃了这入夜香。 “想要借此引你中毒,好取了你的性命…… “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担心打不过你……而是如今身在金蝉,我总得为其后做些准备。 “你我一旦两败俱伤,那边站着的那个,就绝不会介意坐收渔翁之利。 “将我们两个全都杀了。 “所以啊,杀你势在必得,但是保全自身,也是重中之重…… “只有我活着,才会有希望看到离国一统天下,结束这五国乱世。 “可惜,到底还是小看你了…… “如今手段既然成了笑话,那就只能看你我的本事了。 “离国白玉楼……拜别魔尊!!”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身真气已经在滚动,最后这句话出口,真气甚至引得水面沸腾,树叶不等落下,就已经被这真气点燃。 因此,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忽然凌空而起,双眸死死的看着江然,继而步子一转,掉头就跑!! 开玩笑! 今天场内汇聚了离国,昭国,秋叶这般多的高手,江然就跟杀鸡一样,将他们挨个全都宰了。 本以为利用入夜香可以让江然失去抵抗。 结果这孙子骗人…… 自己还让他在这里休息了好半天。 如今对方已经休息好了,毒屁用没有,自己不跑难道留在这里等死? 离国 就江然这一身武功,楚南风复活他都不敢在江然面前自称 白玉楼很想的开,打不过就跑,最关键的是得保全自己。 只要自己还活着,哪怕离国灭了,他也有施展手脚,大展雄途的机会。 可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未来的路,而是一把刀。 断刀! 刀虽断,刃仍锋! 江然挥手出刀,自上而下走斜线,动作干脆利落: “你也差不多……给本尊适可而止!” 锋芒斩落,一抹巨大的刀痕,忽然横跨了整个院子,将这武威候府彻底一分为二。 白玉楼便被这一刀送入残垣断壁之中。 武威候那一直没有什么波澜的眸子,到了此时,总算是泛起了异样之色,深吸了口气: “我们走。” 几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高手,当即护送他要离去。 可一步走出,就见一道人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江然背对着他们,单手按在刀柄之上。 武威候身边几个人各自脸色发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就见江然缓缓转身,看向了武威候,笑着说道: “侯爷,本尊记得,先前你让本尊给这凉亭起个名字…… “那会本尊觉得没有什么合适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取…… “如今,忽然妙笔天成,得了一个名字,就是不知道侯爷喜不喜欢?” “……什么名字?” “葬候亭,侯爷以为如何?” 江然轻笑说道: “侯爷一生,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如今就以亭为墓,葬身于此……后人再于此建亭,想来也可以记住曾经有一位想要谋朝篡位的侯爷,被一位江湖上的高手斩杀在这里。 “葬送了他罪恶的……啊,说漏嘴了,葬送了他辛勤的一生。 “料想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大胆!” 周围几个高手当即上前一步呵斥江然。 然而江然却没有跟他们废话的意思,手中碎金刀一转,刀芒纵横之间,两颗人头顿时滚落在地。 江然随手提刀向前。 几个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犹豫,同时朝着江然出手。 他们不愧是军中高手,出手的时候,招式都简单直接致命。 可江然比他们更直接。 刀锋一转,要么将人切成两半,要么斩断头颅,要么戳穿咽喉…… 一步一杀,血色直逼武威候脚下。 终于,最后剩下的一个郭冲也站了出来: “江然……出手……” 最后一个‘吧’字没说完,江然已经一掌将其拍昏。 他翻着白眼就此人事不省。 终于,江然来到了武威候的跟前: “侯爷是要个体面,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武威候深吸了口气: “本候没错……聚集天下江湖接近一半的顶尖高手,竟然仍旧杀不了你…… “你确实是该死!!” 江然一叹,手中半截碎金刀倏然一推,探手一抓,一颗人头就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碎金刀收刀入鞘,再一伸手,已经抓住了武威候的无头尸身。 将其缓缓的放在了地上,除去外衣,将人头包裹,整个动作熟练的叫人心疼。 看了看头顶残阳,江然叹了口气,把人头放在了装着定魂的匣子,以及那把如意金刚剑的旁边。 转回头,江然朝着先前被他一刀斩出的残垣断壁走去。 稍微扫了一眼,便伸手刀柄之上一按。 嗡!!! 无声刀芒,眨眼千里。 废墟之中的砖石瓦块,于这一刀之下,好似豆腐一般,被一分为二。 叮!!!!! 锐利至极的碰撞之声再次响起。 双眸之中泛着金泽的白玉楼,手持玉箫,竟然挡住了这一刀。 刀锋锐利,气机呼啸。 吹得他发丝凌乱,黑白缠在在一处的头发,漫天飞舞。 轰然间,他一甩手,这刀芒竟然硬生生被他扭转方向,化线成圆,于周遭一扫。 先是无声,约摸着过了个两三秒的功夫,就听得轰的一声响。 白玉楼立身之处,方圆一丈范围之内所有的残垣断壁,尽数被这残存的刀芒斩的支离破碎,化为漫天烟尘。 就见白玉楼在这烟尘之间叹气: “何必赶尽杀绝?” “本尊说过……今日来了的,便就都留下吧。又岂能让你……独自脱身?这对那些死了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白玉楼不记得江然有这么说过。 江然想了一下: “那我现在说也来得及……” 第五百一十四章 仙人渡 仙人渡 杀心一念,自无所谓说与不说。 白玉楼一声轻叹,江然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单掌一起,风雷相伴。 巨大的法相自背后腾空而起,仍旧是天覆神掌! 这一掌之威,可谓撼天动地。 掌未至,风先到,白玉楼那黑白相间的发丝不住飞扬,人在风中,却好似是一根钉子,钉死在了地面,不动,也不摇。 任凭这惊天掌势到了跟前,他豁然抬头,手中玉笛一起。 如剑! 剑藏掌中意,掌存剑中锋! 一股磅礴之力轰然而出。 全然没有闪躲,正面碰上了江然的天覆神掌。 两股力道刹那之间蔓延八方,走遍了整个侯府仍旧未停,化为狂风席卷周遭街道,引得街道之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更有人被这风吹的满地打滚,嘴里骂个不停: “哪里来的邪风?” 再抬头,就听得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赫然是武威候府的一桩桩建筑倒塌的声响。 这一股力道可谓惊天! 旋转的罡风气旋,直奔云天,引得京城之内不少人心头发闷。 已经回到了公主府的唐诗情和唐画意等人,在这一刻,禁不住同时看向了武威候府的方向。 叶惊霜眉头紧锁: “那是什么?” “绝世高手的罡气……是姐夫!!” 唐画意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人影一闪,唐诗情已经动身而出。 整个公主府外,如今也是满地尸体。 唐诗情等一行人,能够从皇宫之中回到公主府,是杀出来的。 武威候让人将其他人送到公主府之后,自然也没有不去理会的道理,周遭也全都是士兵将这里团团包围。 因此,想要进去公主府,他们还是得大杀一场。 如今不过是刚刚平息,一行人便又从公主府内鱼贯而出。 各展神通,朝着武威候府赶去。 与此同时,一座酒楼之中,正有一群头戴斗笠之人正在商议。 “听闻江大侠已然回来了。” “如今是到了武威候府中。” “武威候勾结外敌,此番是鸿门宴,我等如今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不能叫他得逞。” “江大侠武功盖世,料想不会有事……为今之计,当是先去公主府。” 正商议之间,一直站在窗口的白衣女子,忽然抬头看向了不算太远的武威候府方向: “这是开始……还是结束?” 转回头来,斗笠之下现出了一双丹凤眼: “诸位,不能再商量了……他们动手了。” “走?” “走!!” 众人言罢,纷纷站起,那女子随手摘去了头上的斗笠,现出了如丝如瀑的长发,正是颜无双! 紧跟着一个魁梧身形,摘下斗笠,现出了一张白须白发的面容……轩辕一刀! 其他人眼见如此,也纷纷摘下斗笠。 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这些年轻人则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的为首的男子,腰悬长剑,正是流云剑派的黄轩! 而另外一派也全都是腰间佩剑的高手,为首的则是云山剑派的凌不易。 至于老一辈的,则是两派长辈。 没有年轻人这般剑拔弩张,看上去都是和睦的很。 为首一人是一个女子……如果叶惊霜在这里的话,必然极为高兴。 只因为此人正是叶惊霜的恩师,开云剑顾开颜! 武威候想要掌控京城,自然不能容忍这些和江然有所牵连的帮派在这京城之中和江然里应外合。 因此,一旦动手,必然先对他们下手。 山海会会首申屠烈本是武威候拉拢的目标,因为此人和江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本以为拉拢此人应该是十拿九稳。 却没想到,申屠烈对申屠鸿的死,虽然耿耿于怀,不能放下。 但江然对他却有救命之恩,恩师徐慕更是跟着江然行走江湖……彼此之间纠葛已经不是简单的恩仇所能概括。 因此他表面上答应了武威候的拉拢,私底下却联系了颜无双和轩辕一刀。 这也让他们提前有了准备。 武威候很快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当机立断决定动手。 结果,仍旧是差了一步。 轩辕一刀拼死护着颜无双离开了京城,山海会会首申屠烈力战而亡。 此战仍旧惨败,却终究让轩辕一刀和颜无双得以保存。 两个人一路奔命逃亡,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去找江然。 但是江然远在青国,不知道何时能回。 魔教的名声既然已经传开,放眼金蝉,只怕无人是他们的盟友。 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打算先摆脱身后追杀之人,再想其他办法。 却没想到,这过程之中,竟然遇到了云山剑派和流云剑派之人。 这两匹人竟然也是打算去往京城。 五国局势关系紧张,江湖之上自然也难免纷争。 他们不留意国事,但是却在意五国高手动向……知道五国之人如今齐聚京城,想要找江然的麻烦,他们两派都受过江然大恩,他是不是魔教之人姑且两说,纵然是,难道有恩就能不报? 更何况,顾开颜的弟子和江然还是那种关系。 因此不约而同的前往京城,准备看看具体情况。 结果也是在路上巧遇,然后又遇到了颜无双和轩辕一刀。 当时轩辕一刀和颜无双还在被人追杀,虽然不是走投无路,可弄清楚了身份之后,云山剑派和流云剑派的人想都不想,直接加入战团,将这两个人救下。 其后双方弄明白了彼此的身份和情况之后,就相伴一起来京城。 既然五国高手齐聚京城,想要对付江然,那就说明,江然快回来了。 他们在这客栈之中聚集,其实也是刚刚抵达京城,好江然等人不过是一个脚前脚后的关系而已。 如今武威候府气势惊天,当即纷纷赶往。 结果出了客栈,就见到京城之内,各处都有高手朝着武威候府的方向赶去。 这当中有十三帮之人,也有五大剑派的高手,还有七派传人…… 算是凝聚了整个金蝉江湖上的势力。 不一刻之间,一行人就已经到了武威候府跟前。 目之所及,却是各自愕然。 就见到整个武威候府已经被夷为平地。 两个绝世高手的一击之威,便叫武威候府彻底崩塌。 “人呢?” 颜无双脸色发沉,武威候府被毁成了这般模样,怎么不见江然人呢? 却听到一个声音喊道: “哎呀,这是他干的!他已经把武威候这老小子给切了!这包袱,一看就是他打的结!!” 颜无双听到声音一瞅,顿时一愣: “是你们!!” “颜会首!?”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本是有些郁气,但是转念一想,却又算了: “你没事就好,这些是?” “霜儿!!!” 顾开颜顾不上其他,看到叶惊霜的那一刻,身形便已经来到了叶惊霜的跟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又看了看身边的叶惊雪,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安然无恙,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 叶惊霜看到恩师也是诧异,然后赶紧想要跪下行礼。 却被顾开颜拉住: “为师过来还不是为了你那个不省心的男人?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成了魔教的人了?这样的话,你和他还能成吗?” “这……” 叶惊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师父怎么解释,只能说道: “江大哥身世复杂,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的。不过,就此事而言,他从未隐瞒过弟子……” 言说至此,她忽然不顾顾开颜拉扯,强行跪了下去: “恳请恩师,将弟子逐出师门。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他在一起是弟子的事情,弟子绝不愿意因此牵连师门。” 顾开颜面沉如水,不等说话,唐画意就已经将叶惊霜给拽了起来: “你着什么急啊?你师父都没说不同意,你就着急被逐出师门?这不是闹呢吗?而且,姐夫现在人在何处还不知道……咱们还是先找他要紧…… “话说,咱们金蝉江湖的人是不是都在这里了?等等……那边那个……是不是阮玉青?” “水月剑派,柔水剑?” 叶惊霜一愣:“是阮师叔?” 唐诗情不认识什么阮玉青,她也不关心,目光在这周遭一扫,让人将那人头,骨剑,以及大匣子全都收了起来。 既然这三件东西放在一起,可见都是江然打包的。 没道理留在这里…… 然后她寻了一个方向便直接追了过去。 唐画意等人当即纷纷跟上。 其他来自于五剑七派十三帮的人也纷纷跟上。 众人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有人猜测唐画意唐诗情和江然的身份,也有人看着唐天源,渡魔冥王等人暗自揣测。 完事之后,则是讨论彼此到来的目的。 结果目的也是不尽相同。 虽然当中不乏有人是想要过来帮着江然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是为了救道缺真人的。 道缺真人身为道一宗掌门,当朝国师,江湖之上也是有不少朋友的。 他罹难入狱,他们自然是要过救人。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人是为了过来给山海会会首申屠烈报仇的。 其中也有一小部分不言不语,目的不详,有可能是为了来杀江然的…… 总归来讲,一群人各有各的心思。 整体朝着京城之外赶去,越走,便越是惊讶。 自出了京城之后,沿途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树木倒塌的痕迹,地面崩碎的大坑,时而还能从地面上看到裂开的巨大刀痕。 这模样,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情,这是两个神仙在打架吗? 看到这一幕幕,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路追出了京城外二十多里的荒山之中,巨大的轰鸣之声,这才响彻在了众人耳边。 就见两道身影于当空纠缠,拳来脚往,斗的不亦乐乎。 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威力无穷。 武功低的尚且能够看出他们招式之中所蕴含的巨大威力,武功高的更是看的沉默不语,恨不能转身就走。 实在是倘若易地而处,他们面对这两个人之中任何一个,都难以挡得住当中的三招两式,就得被活活打死在当场。 这两个人的招式快如奔雷,裹挟万钧之势,每一次碰撞,激发的罡风都叫周遭风声呼啸不断。 好似一场巨大的风暴,就在他们的面前展开一般。 顾开颜越看越闹心,禁不住哼了一声。 叶惊霜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师父一眼,发现师父心情似乎越发不好了,当即不敢随便说话。 倒是黄轩哈哈大笑: “早就知道江兄武功盖世,却也没想到,竟然达到了这般程度。 “说起来,他对面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与之争斗到这等地步?” “白玉楼。”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 场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人的名,树的影。 离国 这是当今天下站在最高层次的高手之一,他们未曾见到先前白玉楼对江然施展的阴损手段,小人伎俩。 如今单看这伸手,都觉得不负离国 正自沉默之间,就见江然忽然一把抓住了白玉楼的脚踝,抡圆了往外一甩。 白玉楼好似流星陨落,砰砰砰,接连撞断了七八颗大树之后,骤然一个翻身,便已经跳到了一处树梢之上。 手中玉箫一转,轻笑一声: “魔尊好内功,却不知,还能施展到几时?” “只要伱还行,打上一个月,本尊都不会累。” 江然哈哈一笑: “倒是你,有这般内力在身,何必施展那般伎俩?” “魔尊可知……我所修行的武功,叫什么名字?” 白玉楼不答反问。 江然摇头。 先前于武威候府之中,那一招交手,便让江然知道,这白玉楼一身内功修为可谓是深不可测,不负离国 先前种种伎俩,无非是想要省些力气,不想轻易拼杀。 亦或者是想要让自己轻敌,其后再以绝世功力轰杀自己。 却见白玉楼站在树梢之上,把玩手中玉箫: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这一脉的武学,皆在这二十字之中。 “名曰【仙人渡】! “此功每一脉,只有一位传人,师传徒,师死。 “而我如今,尚未收徒…… “故此,我不能死。 “所以,能不拼,尽量不拼。 “否则的话,我师门往上,一共一十三代,一千多年传承内功,将会于我身上就此断送。 “魔尊以为,我死的起吗?” “仙人渡……原来如此。” 江然恍然了,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仙人渡的武功关键,便在这十个字里。 师传徒,毕生内功,送入弟子体内,师父散功而亡。 每一代只有一个弟子,一旦有了这个弟子,师父便会就此殒命。 如今白玉楼还站在这里,就说明,他的仙人渡尚未传承给自己的弟子。 他一身精修,裹挟前辈一十三代传人,一切的荣辱都在他一人之身。 所以,他死不起…… 可江然的武功太高。 他必须要十拿九稳。 为此,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名声,也可以舍弃过往的一切。 只求今日杀了江然,亦或者是从江然的手中脱身。 所以,当面对江然那一刀的时候,他顺势藏在了废墟之中。 如果江然以为他死了,他就此金蝉脱壳。 今后无论是再来讨伐魔尊,亦或者是传承仙人渡,让他的弟子前来讨教,这都可以。 至少,这一身荣辱,十三代人的努力,不会在他的身上就此葬送。 可惜……江然不让他走。 所有的小伎俩都已经用完了……那自然是要真刀真枪的比拼一场了。 只是,他虽然有一千余年的内功加身,放眼江湖,都是 这世上能够与之抗衡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偏偏眼前这刚刚弱冠的少年人,让他半点把握都没有。 一路斗到此时,他这一身功力已经施展过半,可江然仍旧是游刃有余。 更有甚者……白玉楼隐隐察觉到,江然的余力似乎无止无尽。 这想法几近于荒谬,这世上除了仙人渡之外,又有什么人能够积蓄这般深厚的内功? 想到此处,白玉楼忍不住开口问道: “敢问魔尊……如今所出功力,用到了几成?” “不太好说……许是三成,也可能是四成……放眼江湖,能够让我用到这般内力之人……你是 “而且看如今这架势,这似乎还不够杀你。” 江然的语气也很真诚。 白玉楼则笑了,他的笑声好似能够引发天地共鸣,引的方圆数十里之地百鸟惊飞。 笑声直冲九霄。 良久,他笑声一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声说道: “即如此……看来不用不行了。 “我这一生内功惊世骇俗,从未于人前展现全部,也因此,仙人渡之中的三式绝技,也从来都无人得见…… “今日魔尊在前,江湖在后。 “于情于理,也该施展一番了…… “请魔尊品鉴!” 他调转手中玉箫,于腰间一插,和江然相隔十余丈的距离,便探手一点。 天地在这一刻,忽然沉寂无声。 落叶在这一刻,都仿佛定在了半空。 所有的一切,似乎包括呼吸都停了下来。 唯有一指……高高在上,缓缓点落。 天地鸿蒙,仙人指路!! 第五百一十五章 放心 这一指之威,才当真是超越了武学常理。 一指出,万般皆无。 天地为之一清,寰宇为之一顿。 首先悚然而惊的,并非是江然,而是在场这些看热闹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刻好像天地之间有一根巨大的钉子,将他们硬生生的钉在当场。 无法动弹,心中念头还能滚动,双眼捕捉到的一切,也都能进行分析。 唯独身体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样的武学?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唐天源也好,渡魔冥王也罢,心中都不免惊惧。 二十年前,如果此人出手,他们魔教恐怕就不是分崩离析这般简单…… 老魔尊可能抵抗得了这一指? 可不说老魔尊如何,如今的魔尊……又如何面对这一指? 他们的目光虽然无法挪动,但是仍旧可以看到江然。 结果却发现,江然竟然跟他们一样,也好似是被定在了当场。 这一指的指力来的并不快,徐徐而至,缓缓而来。 可江然不闪不避,双眸之中固然神光湛湛,却无半点能为! “不好……要糟!!” 这念头在每一个关心江然的人心中生出。 尤其是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长公主她们,眼底深处,甚至透出了恐惧。 轰隆隆,轰隆隆!!! 剧烈的鸣动之声骤然响彻。 是伴随着这一指到来的威力。 四方震动,硕大的沟渠随着这一指而来,于地面开裂,一路蔓延,树木在这绝强的内力之下,尽数被搅的支离破碎。 泥土来不及翻飞,便好似地龙涌动一般,一路往前。 指尖的庞大威力,足以撼动这天底下任何人的心神。 可以知道这一指的力道,蔓延到了江然跟前三尺范围之内,江然还是没有动弹。 一声闷哼,自唐诗情的口中发出。 她用尽周身一切的内力,心魔涅盘大·法被她运转到了极致,这才勉强可以咬牙开口: “躲……啊!!!!” 可当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唐诗情却又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绝望之中。 她不能确定,自己的声音到底有没有发出去。 似乎,于这仙人指路的一指之下,就连声音都无法蔓延。 但是下一刻,她就发现,江然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继而无奈一笑: “别怕。” 所有悬着的心,尽数落入了肚子里。 他没事! 转而却又恼怒! 没事干嘛不动? 这还是唐诗情 气的恨不能现在就跑到他跟前,狠狠地咬他两口,让他敢这般吓唬自己。 然而现如今,真正恐惧的反倒是成了白玉楼。 这一指的威力,他很清楚…… 虽然过去他从未真正的施展过这门武功,可稍微借一点这一招的‘势’便可以让那些内力不及自己之人动弹不得,任凭自己肆意妄为。 可现在,全力施为之下,他竟然无法让江然原地等死…… 那他在等什么? 等自己!! 这个答案现身的那一刻,指头已经到了江然眉心之前。 前后不及半寸,看看触碰到了江然的护体法衣。 然后他就看到,江然稍微侧了侧头。 恰到好处的,让开了这一指。 所有的威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沉淀千年的内力,好似化为了一条龙。 自白玉楼的指尖而去,张牙舞爪的冲向了江然背后的山峰。 轰然一声巨响,引十方震动! 一个硕大的深坑,于背后山上被这一指点出,呼啸而去的罡风,让山上所有的树木尽数低头。 树叶漫天飞舞,泥沙与碎石一起形成呼啸的之势,扬的漫天都是。 就听江然轻声说道: “好武功。 “可惜……如果这就是你压箱底的本事,那你今天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身形倏然消失,白玉楼重新回到了那棵树的树梢之上。 在场无法动弹的众人,再一次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可当他们用后怕的眼神,去看白玉楼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嘴角江然全都是鲜血。 江然方才分明未曾出手! 他为何……受伤了? “……千年的内力,不是这般轻易就能够调动的吧?” 江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本尊先前琢磨着,你这仙人渡既然可以一代一代的积累内力,那且不说你这千年之力,就算是你师父那不到千年的修为,也可以问鼎江湖,独霸天下。 “想要让离国一统八方,结束五国之乱,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为何,你们没有这么做? “甚至,二十年前我魔教被五国高手围攻,你也未曾出手。 “就算是出手了,也未曾动用这门绝学。 “否则的话,不会至今无人知晓你这仙人指路的一指…… “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些武功,不能轻易动用吧? “空有千年修为,只能动用一次,用过之后,是生是死,只看天命? “白玉楼……本尊说过,伱今日确实是不该来。” “魔尊说的没错。” 白玉楼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今日我确实是不该来……你名声在外,无论是惊神刀,亦或者是魔教少尊,都不是寻常人所能抗衡。 “我对你早有调查,知道你这一身武功深不可测。 “按道理来说……我确实是不该来这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断送了我这一脉的传承。 “可是,我不能不来!” 言说至此,他发丝飞扬,双眸之中隐隐泛起苍凉: “江然……这江湖,不需要异数,也不能有天下无敌的高手啊!” “你说我天下无敌,我倒是不敢轻易接受。 “毕竟纵然是到了我这个程度,也仍旧得保持自谦自醒。 “至于异数……这从何说起?” 江然说道: “昔年楚南风乃是公认的天下 楚云娘也在人群之中,听到这里,禁不住微微蹙眉。 自家祖上太过显赫,这帮人没事就拿出来说,着实是有点无奈。 “楚南风乃是一代大侠……受过他恩惠之人太多,他称之为天下 “最重要的是,此人遵纪守法,江湖事从不牵扯朝堂。 “更不涉及五国大事。 “所以,他不是异数…… “可纵然如此,如今百年过去,昔年赫赫威名的天下 “只怕,就连行走江湖,都不敢轻易说明自己究竟是何出身吧?” 楚云娘脸色一变,这话……着实是有点戳自己肺管子了。 实际上,自楚南风之后,家中长辈便再也没有那般显赫。 不仅仅不显赫,而且还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楚云娘少时并不理解。 后来询问,长辈才告诉她。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楚南风名声太大,门人弟子之中无人能够与之比肩。 哪怕修炼一样的武功,楚南风一日可以抵得上旁人十日,甚至一个月,甚至一年…… 所以,家中后辈弟子之中哪怕有高手,已经可以位列绝顶。 却也不敢担起天下 只担心,没有楚南风那般纵横天下的本领,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云娘开始还以为这是长辈心中畏惧这江湖,不如楚南风那般磊落豪迈。 结果却被告知,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正是因为楚南风临死之前的遗命。 想要保存他们这一脉,就必须要这般行事。 少时楚云娘不明白其中道理…… 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就越来越体会到其中深意。 尤其是行走江湖之后,看到很多人为了一本秘籍,为了某件神兵利器,掀起一场一场的腥风血雨,斗的生死两难。 她就越发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南风藏剑式,乃是楚南风亲传剑法,也是楚南风仗着横行天下的剑诀。 后辈弟子之中哪怕有人能够称之为绝顶高手,却也不可能仗着这门武功,纵横天下……但楚南风可以。 换言之,这剑法也有这样的潜能。 为了这天下 哪怕明着不行,也能暗中下手。 没有楚南风那般的本事,他们又如何能够挡得住这源源不断的明枪暗箭? 若是不想就此被人斩断了血脉,那自然得躲躲藏藏,不见天日,小心翼翼,隐姓埋名。 因此,楚云娘固然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名字和姓氏。 但是也从不轻易说出自己是楚家传人的事情。 “江湖如林,人如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楚南风聪明,知道如何保全自身,也知道该如何保全血脉。 “然而同样是天下无敌的高手……魔尊行事,就太过张扬了。 “而之所以认定你是异数,则是因为你这胆大包天,天下无人不可杀之狂妄!” 白玉楼沉声说道: “你杀了青帝! “五国震惊! “秋叶不敢与你谋,圣天子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昭国和我离国,更是骇然……你能杀了青帝,如何不能杀了我朝圣上?杀了昭国国主? “便如同你先前所说…… “我也好,我师门前辈也罢,仗着这一身数百上千年的内力,在你现世之前,纵然一扫五国,一统天下也未尝是做不到的。 “虽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却也可以让天下一统。 “只是……我们终究是江湖人。 “江湖不涉朝堂,臣又岂能弑君? “你魔教行事随心所欲,便是今日我一定要来的理由!” “哪怕身死道消?绝了传承?” 江然眉头一挑。 “哪怕身死道消!绝了传承!” 白玉楼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只是说完之后,却又叹了口气: “最重要的是,你也不会让我走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江然笑着说道: “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凭你的武功,如果对我身边之人下手,只怕他们都难以抵挡。 “到时候本尊说不得还真的会受制于人。 “你能够直面本尊,也算得上是磊落君子!” “当不得魔尊一赞,而且,魔教中人什么时候会被人威胁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忍不住看向江然: “你当真会因为身边之人而受制于人?” “……为何不会?” “失算了!!” 白玉楼忽然很生气,气的连连跺脚,引得树影摇曳。 更有甚者,天地为之色变。 江然默然抬头,这是 武功是否可以通神? 江然不知道。 毕竟拥有他这一身修为的人,想要串联天地,也难以做到。 但不乏一些奇奇怪怪的武学,可以引发天地异象。 就比如楼外楼楼主楼夕月的血月杀经。 借日月通天,改天换日,让原本的青天白日,眨眼之间变成了漆黑夜色。 又比如……眼前的白玉楼。 内息充斥,直上云霄。 引得风起云涌,遮天蔽日。 随着他内息不住凝聚,天空之中更是惊现雷鸣。 伴随着这天地色变,白玉楼的伸出了一只手,天空之中以他内力吸引四方云涌,云层越来越低,随着他这一只手探出,天空之中竟然也跟着探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是由天上的云凝聚而成。 随着白玉楼的长势朝着江然打来……这裹挟着无穷电弧的巨掌,也朝着江然碾压而来。 “内力强,就是不讲道理……” 江然抬头仰望: “这还敢说自己是练武的?都特么快修仙了吧?” 言罢,周身罡气滚动。 既然对方已经出了三式绝学之中的 衣袍随着罡气转动而咧咧作响。 八方昏暗,角落之中,一缕缕刀芒随之而生,天地四方,暗影之间,无数光泽倏然转出,一缕缕,一丝丝,一条条,汇聚成了千百洪流,朝着江然身周凝聚。 汹涌如浪潮,磅礴似海流! 观沧海! 这一次江然施展的这一招,比在锦阳府之时所用的更加气魄惊人。 当时那一刀,虽然不如传闻之中那般夸张,说什么可破百万军。 却也着实是所过之处,尸积如山。 如今这恢弘刀流,倘若于战场之中,更会叫所有人心生绝望! 眼看着这两大高手,倾世一击,即将碰撞。 凌不易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还看? “跑啊!!!” 这特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两个完全不像人的家伙,在这里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在斗法……他们还在这里看个屁。 回头不管是刀芒,亦或者是那裹挟着雷电的掌力,随便崩散一下他们都抵挡不住,死个不明不白。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特娘的,这话有道理啊! 当即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白玉楼这一招显然也是用尽了自己的心血。 口中鲜血就跟不要命一样往外吐,染红了前大襟。 然而气势仍旧如虹! 他原本只是有几条白发,伴随着这一掌落下,他头上的黑发已经尽数转为白霜。 白发飞扬,声音如雷: “仙人一怒,雷霆万钧!!!” 电弧率先和刀芒碰在了一处,刀芒被电弧搅碎,电弧被刀芒击溃。 刀芒无尽,掌力无穷。 轰轰轰,轰轰轰!!! 远山之间的炸裂之声,甚至传递到了京城之内。 所有人都有一种近乎于大难临头之感。 哪怕是天上打雷,也不会叫人这般生出恐惧。 许多孩子不明所以,嗷嗷大哭,家中养的禽类则纷纷寻处卷缩成了一团。 无所畏惧的狗子,支棱着脑袋,对着天空嚎叫。 人们各自迷茫,不明所以! 是一瞬间? 亦或者是许久…… 无论是看到了这一战,亦或者是参与了这一战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了。 当这两者的较量结束的那一刻。 脚下的树木已经不知所踪。 平缓的山体硬生生被两人的内力崩碎了一个硕大的深坑。 周遭的杂草,地皮,更是被整个犁了一遍。 两个人此时一个在坑的这一头,一个在坑的那一头。 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有点累人啊……” “你说什么?” 坑的那头传来了白玉楼的声音,有些虚弱。 他原本的模样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可如今,却已经是鸡皮鹤发,垂垂老矣,声音都颤颤巍巍。 听不清江然说了些什么…… 这不是因为白玉楼耳朵也聋了,只是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远。 这一击交换之后,地貌都被两个人的内力崩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个人自然也不可能保持站在原地。 江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喊道: “ “……” 白玉楼看了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忽然一笑: “你说,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声音忽然就在耳边传来。 白玉楼没有丝毫意外的看到单手按刀的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将来想要做什么?” 白玉楼忽然问江然,语气就好像是个很熟悉的长辈,想要看看晚辈对于为来的规划。 “杀几个人,报几个仇,打断一个人的腿,然后娶妻生子,逍遥一生。” “你说得对啊……” 白玉楼听着听着,却笑了出来: “我确实是,不该来……” “ 江然还在等着 只是转回头,再看白玉楼,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我就放心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久别重逢 天上的乌云散了,随之而散的还有白玉楼。 他终究没能施展出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可惜,得到的不是长生而是内力。 千年的内力,于他经脉之中全力运转,每一息都如同千刀万剐加身。 他无法承受,那三招绝学,用了两招,他便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一切。 内力还在……可是,人不行了。 他的身体好似一盘散沙,随着江然这一拍落下,就此随着烟云散开。 天边斜阳熏染,漫天红霞。 江然一屁股坐在了白玉楼身边的位置,抬头看着这晚霞,也是轻轻出了口气。 脚步声逐渐从身后传来。 江然回头,咧嘴一笑: “都来啦?” …… …… 事情并没有随着江然杀了白玉楼之后,就立刻结束。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武威候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收拾。 正常来讲,这件事情应该是太子出力。 毕竟天子垂危,太子监国乃是理所当然,也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问题是,武威候又岂能留下这样一个会危机他之后计划的人? 虽然没死,却罗织了一个罪名,将其关押在地牢之中。 连番酷刑之下,早就已经不成人样。 天子固然垂危,太子却几乎快要死了。 所以,天子下旨,在他好起来之前,让长公主监理国事。 一时之间,长公主忙的飞起。 这朝堂之中,哪一些是和武威候勾结的,哪一些是被逼迫着不得不从的,从文臣到武将,就好像是过筛子一样的过了一遍。 其后的处置还不能一刀切。 为君者需得权衡利弊,拉拢人心。 一刀切固然是简单,却也必然导致朝廷内弱,运转不得。 从而给他国可趁之机。 因此,哪怕内心深处再怎么想要将这帮乱臣贼子,一举歼灭……也得压着性子,想办法权衡得失。 以至于天天这个折子那个折子看个不停,点灯熬油,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京城之内上上下下,也是一阵阵的鸡飞狗跳。 且不说整个武威候府被江然劈成了八瓣,最后和白玉楼一掌对冲,直接将其夷为平地,给京城的百姓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和恐慌。 单就说其他几个国家来的高手,是不是就那天出现在武威候府那些,也没有个定数。 万一犄角旮旯里还藏着几个包藏祸心的,忽然跳出来胡作非为那还得了? 因此,执剑司倾巢而出。 配合当地官员衙役,进行大规模的搜查。 便是想要将其他几个国家的高手,全都给找出来。 这个过程之中,又有江湖高手与之配合。 轩辕一刀和颜无双归来之后,自然重新整顿潜藏起来的血刀堂和百珍会的势力。 而山海会幸存之人,也纷纷来投。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 这两方一联手,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不仅仅找到了几个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的他国高手,还翻出来了不少各类情报,交给了长公主从而让长公主对朝臣又有了新的认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里,京城是乱不可言。 好在百姓方面安抚还算是得当,以至于朝廷和江湖乱他们的,百姓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而和长公主他们的忙碌相比,江然就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了。 先前那些来到了京城的,他挨个都见了一面。 不管是先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都拉过来聊了一下。 让这帮人对现如今的魔教有了一个认识。 之所以能够有这心平气和交流的机会,除了那天被江然和白玉楼给吓到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江然自出江湖到现在,所作所为,确实是颇受认可。 再加上,他对五大剑派有恩,和七派高手也有许多纠葛。 十三帮就不用说了,如今血刀堂几乎蔓延了近半的势力,要不是武威候对付他们的地点是在京城,换个地方,这老小子还真拿轩辕一刀没办法。 而一宗两会…… 山海会申屠烈死了,门人弟子涌入了血刀堂和百珍会。 百珍会会首和江然之间,是莫逆之交。 当然,也有人说颜无双是江然的红颜知己…… 但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两者关系很好,敢对江然出手,百珍会就敢让你倾家荡产。 至于说道一宗。 老宗主道缺真人看到江然的 “你怎么才来啊。” 显然早就预料到江然能够回来,两个人的关系也在这一句话之中展现无遗。 至此,一宗两会,五剑七派,十三帮…… 不管当中不是有人不愿意和魔教为伍,亦或者是不想承认江然,不想承认魔教。 可这个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朝廷的态度。 当天和白玉楼那一战结束之后,江然就直奔皇宫,给天子诊脉,确定他是中了毒。 至此,江然还隔两日,便前往宫内一趟,给天子拔毒。 朝廷都认可了这魔教,他们这帮江湖草莽还有什么可说的? 凡此种种,导致江然这一次和各派会谈的结果非常不错。 虽然长篇大论说了不少,但是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只要你不作奸犯科,那咱们就和平共处。 还有人提议,魔教这名字实在是不中听。 不如改个名字? 结果江然坚决驳回了。 魔教的魔是根本,是心中所求,是天魔大自在。 他可以下令让魔教弟子心中存了一条底线,便是不能滥杀无辜。 但是不能将根本都给抹去了。 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魔教就是魔教,任凭你们如何看待,魔教不以魔为耻,反以为荣……这才是魔教。 众人见此,自然也就没有勉强。 反倒是对魔教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至于说这个认识带来的感觉是好是坏,却并不重要了。 而在所有交谈之中,和顾开颜的交流是最特殊的。 别人看江然,不管是亲厚,还是警惕,至少也都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哪怕对这魔教讳莫如深的,也只是绷着脸皮,看到江然笑容满面的时候,哪怕再不情愿,也得挤出一个哭一样的笑意出来。 唯有顾开颜……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气哼哼的,上来 “什么时候成亲?” “尽快,尽快。” 江然赶紧说道。 “……少给我打马虎眼,别以为你是当世魔尊,就能欺负我的弟子。 “先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但你敢欺负我的弟子,我就敢跟伱拼命! “这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 哪怕江然身为魔尊,面对顾开颜这咄咄逼人,也是禁不住脑门冒汗。 顾开颜看他低眉顺眼,并无魔尊之猖狂,倒也收敛了起来。 她的心头其实跟明镜一样……江然不会在意一个顾开颜,更不会因为一个顾开颜而这般放低姿态。 能够让江然在意的是叶惊霜。 自己能够让江然这般放低姿态,不顾魔尊威严,是因为自己是叶惊霜的师父。 但是这对顾开颜来说就足够了。 他能够因为叶惊霜而对自己这般客气,就说明他心中对叶惊霜极为在意。 身为长辈,要的无非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态度而已。 顾开颜看了江然两眼,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师兄让我给你带个话。” “师圣亭?” 江然一笑,“师掌门有什么话想让你告诉我?” “他说……流云剑派上下,随时听从号令。” 顾开颜正色说道。 江然微微点头: “多谢了,我知道了。” “……你也莫要太过大意。” 顾开颜沉吟了一下说道: “如今你身处这暴雨核心之处,风暴席卷,哪怕武功盖世,也得小心在意,切不可掉以轻心。 “不顾自己,也得多想想身边之人。” 江然点了点头: “晚辈记下了。” “嗯……” 这一番对话结束之后,纷纷攘攘的京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 …… 公主府。 江然坐在岸边垂钓,不过鱼竿放在手边,草帽挡住正脸,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懒散。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然也没回头,声音自草帽之下传出: “闲来无事,改善改善伙食。 “一会请你吃鱼啊?” “这公主府内什么好吃的没有?还用自己亲自动手?” 阮玉青站在江然的身边,低头看他。 江然随手拿开了草帽,与之目光交汇,对视之间,彼此都是一笑。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忙着满京城的找他国高手……忙着和师门飞鸽传书,商讨如何应对你这天下 “最终结果如何?” “结果便是……师门让我清君侧,斩魔头,还这寰宇一片朗朗乾坤!!” 阮玉青说到最后,自己却笑了出来: “不过,我说这魔头还算不错,只要他不作出什么祸害苍生的举动,不如就让他这般逍遥好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阮姑娘手下留情,不杀之恩了。” 江然说着连连抱拳。 “谢就不必了……谁让我当年识人不明,认识你这么一个未来的魔尊。 “以至于对你为人了解,清楚你绝不是那种残忍嗜杀之辈…… “否则的话,今时今日你我还未必有机会这样面对面的坦然相处。 “说不定,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这柔水剑就已经出鞘了。” “还好还好,提前认识了你……不然的话,岂有我这魔尊今日的安宁?” 两个人的话说到这里,彼此又是一笑。 而江然则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腰带。 阮玉青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看着,似乎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直到江然将这腰带拿在手中,方才注意到,这腰带一头乃是一个剑柄。 阮玉青一时之间有点说不出来的失望,继而秀眉一条: “这是?” “我先前去了一趟青国,有幸被招待在皇宫之中小住了一晚。 “当天晚上闲来无事,就出门逛了逛,恰好看到了一个大房子修的不错,就进去参观了一下。 “里面不少的奇珍异宝都是无主之物,又恰好看到了这把软剑…… “想到了软姑娘所用的也是这类兵器,便顺手取来。 “本想着托人送到水月剑派,算作礼物,不枉你我结识一场的缘分。 “可惜,回到金蝉之后,各类事情就接踵而来,更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京城。” 江然笑着说道: “这几日,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将这把剑送给你。 “为了不耽误功夫回房间去取,便将其充当腰带……今日既然你正好来找我,算是来着了。” 他说着,将这把剑交给了阮玉青。 “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阮玉青伸手接过了这把剑,一抖手,嗡的一声,软剑出鞘,如灵蛇起舞。 青芒遍撒,划一道痕,于地面蔓延。 “好锋利的软剑。” 阮玉青伸手轻轻擦拭剑锋: “玉柳?” “嗯。” 江然点了点头,这把剑就叫玉柳剑。 这两个字就在剑身之上。 阮玉青看着这把剑,不知道心中如何想法,半晌之后她笑了起来: “那我就笑纳了。” “哎呀,那可得多谢阮姑娘不嫌弃了。” “既然我都不嫌弃了,不如你在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来到京城这么长时间,我还未曾好好逛逛,今日你反正没事可做,不如陪我在这京城之内,稍微游览一番?” “哦?” 江然看了看鱼竿,以及垂在水中的鱼线,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今日不是钓鱼的好日子……那就不钓鱼了,阮姑娘想去何处?在下作陪。” “那就随我来。” 阮玉青收好了玉柳剑,转身就走。 江然便只好跟在了她的身后。 然而说逛逛,也真的是逛逛。 走在街上,阮玉青便好似是一个从未来过京城的小女孩一样,看到什么都喜欢,看到什么都想要。 只是她却不想自己花钱,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江然。 江然无奈只好给她掏了银子。 街边的糖葫芦,小商贩手中的纸风车,老师父捏的糖人,还有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 后面这个江然其实不太理解。 虽然和阮玉青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知道这姑娘很少用这种东西。 可今天她不仅让江然给她买,而且还买了不少。 两个人从上午开始闲逛,中午就在京城的一家酒楼之中吃的饭。 饭后继续闲逛……一直逛到了晚上。 可惜,今天晚上没有庙会,也不是什么节日,哪怕是这天子脚下,这种日子的夜晚,也不会太过热闹。 江然本以为也是时候可以打道回府了。 但是阮玉青却没有让他走。 而是拉着他来到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房。 要了酒菜,摆满了桌子。 “让你陪了我这一天,这一顿就算是我犒劳你的。” 阮玉青给江然倒了杯酒。 江然狐疑的看了她两眼: “总感觉你今天有些奇奇怪怪……咱们固然是久别重逢,你这性格也不至于便成这般模样吧? “可是有什么心事?” “有啊。” 阮玉青笑吟吟的看着江然: “今天我想把你灌醉了。” “……然后呢?” “然后?” 阮玉青自怀中拿出了一本书,翻开看了两眼,跟着念了两句小孩不能听的。 江然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你这还随时翻书? “话说,你还天天看这种东西?” “山上无聊嘛,总得有些事情打发这清苦的日子。” 阮玉青笑着说道: “你怕不怕?”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江然哑然,举起酒杯: “只是,你能不能将我灌醉,这还得看你的本事。” “酒不醉人……人自醉。” 阮玉青眸光略显迷离的看向江然: “你以为如何?”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烛火的光芒不算太亮,映衬着眼前的人,也颇为迷离。 江然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阮姑娘……你这……目光灼灼,叫人心慌。” “哎呀,吓到你了吗?” 阮玉青笑着说道: “看来应该将这狐狸尾巴收起来……不然的话,将你吓跑了可该如何是好? “来,喝酒。” “好,喝酒。” 江然具备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酒是好酒,人是美人。 闲话两三言,时而是别后见闻,时而又谈起昔日曾经一同行走江湖的时光。 或许阮玉青说的不错,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躺了下来。 阮玉青则靠在床前,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桌子跟前提笔书写。 片刻,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脚步有些摇晃,勉强来到了江然的跟前之后,伸手到江然的胸前摸索了一番,最后将那封信塞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她站起身来,又定定的看着他。 继而一笑: “真应该一鼓作气,希望今后不会后悔,走了,走了……” 说完之后,她走到了桌子跟前,把江然今天给她买的小玩意,全都一件一件的收好,好似宝贝一样的抱着,摇摇晃晃的来到门前,随手推开,又小心翼翼的关上。 房间内,再无余音。 唯有江然默默睁开双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伸手入怀,将那封信取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安排 翌日清晨。 江然刚刚回到公主府,来不及回答唐画意那一句‘跑到哪里厮混了一夜’的问题,长公主便已经着人传旨。 说天子醒了,让江然即刻入宫。 江然便只好再一次马不停蹄的朝着皇宫赶去。 被太监领着,一路到了御书房。 刚进门,就看到金蝉天子病恹恹的坐在龙书案前。 身边站着长公主。 “醒了不好好歇着,喊我来作甚?” 江然抬头,看了金蝉天子一眼,又看了看面上满是疲惫之色的长公主,轻轻摇头: “事情也不是一天做出来的,就不知道歇歇?”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长公主就更郁闷了: “你既然知道本宫辛苦,就不能过来帮帮本宫?” 江然闻言还好,金蝉天子听的却是连连咳嗽,忍不住瞪了自己这败家妹妹一眼。 什么就让江然帮忙? 这可是国事! 唯有皇上才能处理的大事! 让你临危受命,是因为太子不太行,你再将这事交给江然……回头他感觉这皇位坐着挺舒服的,不愿意下来了。 那咱们兄妹,岂不是被动? 结果这眼神被长公主看到了,就见这女人翻了个白眼: “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 “一家人……” 金蝉天子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怒视江然: “你……你竟然敢!!” “敢什么?” 江然眉头微蹙…… “没什么。” 金蝉天子果断摇头。 这话多余说……这人什么事情不敢干?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好在江然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说道: “正好你醒了,有件事情,还得你点头才行。” “……什么事?” 金蝉天子面色惨白,气虚体弱的看着江然。 江然见此倒是有些犹豫了,看了长公主一眼: “我说完之后,他会不会直接死过去?” “不会……你不是懂医吗?他要是死过去了,伱就给他扎活过来。” 长公主说的理所当然,只是说到最后似乎也有些犹豫: “或者,传两个太医过来?”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金蝉天子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时而看看江然,时而看看长公主,末了看向了长公主的肚子,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 “难道什么啊?” 长公主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不许胡乱难道,没有的事!” “那就好。” 金蝉天子洒然一笑: “既然不是这事,那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是了。 “朕乃是天子,什么事情不曾经历?何必大惊小怪?”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也好……那我就直说了。 “武威候府里,我杀了不少来京城作乱的外邦江湖草寇。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没有上海捕文书。 “可终究是跟反贼武威候一路……我琢磨了一下,也不跟您多要,一个人头一万两黄金。 “这加吧加吧的,一些卡拉米我也不去计较,就算是个二十六万两黄金。” “……” 金蝉天子茫然的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长公主: “武威候找了这么多人?” “远远不止这些……一些零碎的他都没算。” 长公主连忙说道。 金蝉天子深吸了口气,咬牙说道: “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这二十六万两银子……” “黄金!!!” 江然赶紧重申。 “好,黄金!!” 金蝉天子咬牙说道: “朕给!不过,现在给不了,至少得等到五国战事平定之后再说。” “行,那打欠条吧。” 江然说道:“天子欠债和庶民一样,有欠条,我才好过来跟你要钱,对了,得印上玉玺,不然的话,别的我可不认。” 金蝉天子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提笔就要写。 然后就听江然说道: “且慢!” “还有事?” “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江然扒拉着手指头说道: “虽然其他的那些人,勉强算是一个人头一万两黄金。 “但是有几个却不一样了。 “一个是楼外楼楼主楼夕月,这人武功高明,能够改天换地。 “血月杀经,可非比寻常。 “此人的脑袋,至少家主五万两黄金。 “然后便是武威候了……他是谋反的主谋,险些让你都一命呜呼。 “说来这事也挺悬的,如果让他把你弄死了,回头我就算是弄死了他,拨乱反正,这皇位都轮不到你来坐了。 “到时候坐这个位置的,便是你妹妹。 “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这钱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要了。 “这样的话,我算十万两,不算太贵吧? “这就是十五万两黄金了。” “……你还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出来!!” 金蝉天子感觉今天还不如不醒过来。 一觉醒来,好几十万两黄金……从来都没有欠过这么多钱。 “还有的话……秋夜残,小春庄庄主,不是一般人吧?五万两可以吧? “不过最重要的是……白玉楼! “离国 “他学的武功叫仙人渡……一代传一代,内力最强的永远是弟子。 “到了他这一辈,身上积累了少说千年内力。 “跟我打的日月无光的。 “我耗尽全力,这才将其斩杀……光是这一个人,五十万两黄金……陛下应该不觉得贵吧?” 金蝉天子的脸色越发苍白,呼吸越发急促。 江然赶紧说道: “陛下保重,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可是九五之尊,什么场面能够将你吓死?” “……你给我住口!!” 金蝉天子忍不住喝道: “就这,就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朕……朕竟然背负……” 他说着用颤抖的手指头扒拉了两下,继而拿手点指江然: “朕竟然就欠了你九十六万两黄金? “你……你简直就是国贼!!! “哎呀,左右快来,将他给我叉出去!!!” “是!!!” 一声断喝,两侧护卫当即来到了御书房之内。 只是看了江然一眼之后,又忍不住看了看长公主。 长公主袖子一抖,两侧侍卫当即乖乖的回到了帘幕之后。 金蝉天子也不在意,只是揉着心口说道: “不行了,不行了,朕觉得体内空泛,有些不济事了。 “你们……你们,哎呀,容朕先去休息休息。” “不急不急。” 江然说道: “又不是让你立刻就还……写完欠条再还也来得及啊。” “你!!” 金蝉天子忍不住一拍桌子,可一个人面对江然到底有点发虚,忍不住去找长公主求救。 然而长公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就差脑门上刻上‘内修勿扰’四个大字了。 金蝉天子压根咬的咔嚓咔嚓响,最后恨恨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们都欺负朕!!” 说完之后,提笔就写,将这一桩桩的内容,全都写完之后,拿起玉玺,就在上面盖了一下。 “你看看成不成?” 天子脸色阴沉的看着江然。 有太监赶紧过去将这东西交给了江然,江然扫了两眼: “整体来说,还可以……但是有一件事你的记上。” “什么事?” “借钱总得给点利息啊……你平白用我九十六万两黄金,难道就白白使用吗? “就这样,九出十三归!” “朕和你拼了!!!” 金蝉天子顾不上赢弱的身体,就想要过来和当今纵横无敌的大高手撕吧。 好在是长公主不忍心看到自家兄长自寻死路,赶紧就将他拉了下来: “行了行了,九出十三归云云,都是胡言乱语的。 “这件事情我做主了,就这么定了。” “……” 金蝉天子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活脱脱看着两个抢钱的流氓。 偏偏欲哭无泪,无可奈何。 而长公主都发话了,他也顺势将那圣旨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耳边叮叮叮叮,响个不停。 “成了。” 江然顿时兴奋。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也不敢确定,这般迟来的奖励,到底能不能成功得到系统的认可。 如今这颗心,倒是放回了肚子里。 顾不上去看自己都获得了什么奖励。 江然对着金蝉天子一抱拳: “告辞!后会有期!!” “等等。” 这一次喊出江然的不是长公主,而是金蝉天子。 “怎么了?” 江然和长公主说话就柔和了许多。 长公主轻声说道: “如今四国已经将我将我金蝉,团团包围。 “这是今天一早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书信。” 江然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随手接过了这封信扫了一眼。 这类情报往往言简意赅。 这一眼之后,江然也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 如今四国军队都在朝着金蝉而来。 “昨日有人攻打玉流城,被挡了回去,但是秋叶的军旗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看模样,已经跟青国的人达成了协议。” 长公主的声音有些发沉。 “溪月公主那边怎么说?” 江然问。 “鞭长莫及……谁也不知道如今圣天子如何考虑。溪月公主虽然站在我们这边,但是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他而畏手畏脚。” 长公主看向江然: “另外,离国和昭国的人马,已经开始对我们宣战了。 “理由便是,金蝉勾结魔教,失了大义。 “他们是想要拨乱反正。” 江然微微点头,看向了金蝉天子: “能挡的住吗?” “挡不住。” 金蝉天子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凭我一国之力,抗击这四国之中任何一国,朕都不惧。 “然而他们纠结一处,举世伐金。 “一旦发动,必然势如破竹……这一点,纵然是你亲赴战场,也难以改变局势。 “所以,今日叫你前来,便是想要看看,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应对此事?” “我也是人,不是神仙。” 江然苦笑一声: “除非把我交出去,让离国和昭国没了借口……” “这不行。” 金蝉天子断然摇头: “虽然你是国贼,却也是家贼。 “哪里有将家贼交给外人的道理?” “……说的倒也不算错,就是贼不贼的能不能少说两句?” 江然一阵无语。 金蝉天子却没了说笑的心思,眉头紧锁,皱眉苦思。 长公主倒是欲言又止,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其实,应对之法还是有一些的……” 江然说道: “比如我来千里奔袭,诛杀这几国的皇上。 “只是如此一来,天下必然大乱。 “到时候群雄并起,虽然能够解一时之厄,但百姓……” 金蝉天子点了点头。 如果江然这么做了的话,战火烧不到金蝉,可其他几个国家之中的群雄必然会于国境之内争夺厮杀。 金蝉做壁上观尚且可行,可一旦入局,必然会遭受到极大的反噬。 战火将会蔓延到天下的每一处角落。 届时便是真正的民不聊生,人间如炼狱。 三个人各自沉默,半晌之后,江然忽然一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金蝉天子连忙看向江然: “无论是什么办法,无论是否可行,你都可以提出来。” “陛下可知晓,我魔教有一件神兵……据闻此物有移山倒海之能,得之可得天下!” 江然看向金蝉天子。 金蝉天子一愣,继而摇头: “这……这不是传说之言吗?如果当真有这样的东西,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五国? “你魔教早就一统天下了。” “魔教不能一统天下,未必不是因为力量不够,而是因为我们不想这么做。” 江然说道: “嗯……虽然我也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传说。 “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有这样的传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希望,也不能放过不是? “正好,知道此物下落的人如今就在我身边。 “如果能够寻来此物,说不定金蝉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这天下,也还有一线生机。” 金蝉天子沉默了一下之后,看了一眼长公主。 长公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这或许便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只是寻找此物需要时间……却不知道金蝉有没有这样的时间了?” “有也好,无也罢。” 金蝉天子咬牙说道: “既然你们打算去寻,那就放手去做。 “如果能够找到这件事情,那时候金蝉亡了,那你们就用这东西帮朕杀几个敌人将领,算是为朕出一口恶气。 “然后,你们就只管去浪迹天涯就是。 “如果到时候金蝉还在,那你们就赶回来助阵。 “至于说……如果找不到,也无需强求。 “就当是我金蝉命数如此。 “你们自去就是,无需再回来了。” “皇兄。” 长公主看向金蝉天子,眼神复杂。 江然也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即如此,那就这么定下了。 “时间不等人,我这就去着手准备……”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长公主: “此行人数宜少不宜多。 “洛青衣,金歌等人,我不想都带在身边,就让他们远赴战场,帮帮忙吧。 “除此之外,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 “要!” 长公主没有任何犹豫。 江然点了点头: “即如此,那就暂定诗情画意,惊霜惊雪,还有你我六人。 “陛下,告辞了。” “保重。” 金蝉天子看着江然: “尽力而为就好。” “嗯。” 江然点了点头,看向了长公主。 “我随你一起出宫。” 长公主说完之后问金蝉天子: “可还能行?” “自然没有问题,莫要小看了皇兄的本事。” 长公主闻言一笑,便跟在了江然的身后,两个人直奔皇宫之外,准备出发事宜。 御书房内,金蝉天子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跟前的书案。 良久之后,吐出了一口气: “来人……” …… …… 事情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江然回来之后,便开始统筹安排。 首先便是得有人前往前线支援。 洛青衣,金歌,楚云娘,田苗苗,轩辕一刀,吴笛……等一干人等,皆在此列。 他们的武功其实足够高了。 而且手段各有所长,跟在江然身边倒是体现不出来。 可若是上了战场,光是一个吴笛,便能抵得上一支军队。 只是人手应该如何安排,血刀堂的弟子,又该怎样上阵。 这些都得花点心思考虑。 其后江然又去找到了颜无双。 颜无双听完了江然的话之后,则表示百珍会义不容辞。 昔年颜令山创立百珍会的目的,便在此处。 百珍会积累天大的财富,正是为了造福万民。 如今恰逢国难,百珍会纵然是散尽财富,也在所不惜。 至此,百珍会才算是成为了当年颜令山最希望成为的样子。 只是聊完了正事之后,江然还打算和颜无双说点私事……但是颜无双却不打算听了。 捂着耳朵把江然往外推。 一直到站在百珍楼大门口,江然都挠着脑袋,不知道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好似,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阮玉青就留下了一封信,告诉他今生无缘,此去再无重逢之期,盼君安好……然后就跑了。 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 将该安排的事情差不多安排了一遍之后。 江然便去找到了渡魔冥王,询问藏着那件神兵的所在,究竟在哪? 只是江然万万想不到的是,渡魔冥王两手一翻: “我也不知道啊。” 第五百一十八章 奔马故人 江然听完这话之后没有生气。 他只是挽起了袖子,拳头握的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周身罡气翻滚,然后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要不,冥王再想一想?” “本王想起来了!!” 渡魔冥王清晰的感觉到,黑白无常此时正在自己的身后,凝望着自己的脊梁骨奸笑。 当即赶紧说道: “本王知道,知道!” “知道还不说?” “说不出来啊。” 渡魔冥王苦笑一声说道: “魔尊可知晓,本王所修是什么武功?” “入魔经?” “正是啊!!” 渡魔冥王立刻说道: “那魔尊可知晓,这入魔经是书于何处?” “……废话少说!” 江然甩了甩袖子,一股罡风震动,直接将渡魔冥王掀翻在地。 虽然渡魔冥王刚见面的时候展现出了非凡的武功,以及雄浑的内力。 和江然好似也能打个不分上下。 实际上那也是江然没摸准此人内力的极限。 如今相处时间久了,摸清楚了此人的深浅,随手一拂,也叫他难以抵挡。 力道属于刚刚好……既能够让他无法抗衡,又不会真的伤到他。 甩完了这袖子之后,江然便施施然的坐了下来,然后看向一脸蒙圈的渡魔冥王: “冥王何故坐在地上?” “……许是腿有点软。” 渡魔冥王黑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是敢怒不敢言。 亲眼见识过白玉楼以千年内力加身,仍旧被江然打的灰飞烟灭。 哪怕他嚣张一辈子,也不敢在江然面前龇牙了。 小心坐下,挠了挠头说道: “入魔经如今是口口相传,但是在这之前,其实是书写在天魔宝鉴之上。 “那件东西的所在,也被藏在了天魔宝鉴之中。 “只不过,寻常人拿到没有用。 “想要看到上面的入魔经,就得拥有入魔经的内功。 “而拥有了入魔经的内力,便可以让天魔宝鉴呈现文字,除了全篇两千二百七十五字的武功秘籍之外,便是记录了那件东西的所在。 “这也是我渡魔冥王一脉数千年以来,一直坚守的秘密!” 江然轻轻捏了捏眉心: “既如此,这天魔宝鉴何在?” 渡魔冥王站起身来,单手背负在身后,于房间之中踱步。 江然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就见到这厮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喊了一声: “本王也不知道啊!!” 说完之后,破门而出,撒腿就跑。 江然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按照这孙子的说法,他根本就是一把钥匙。 但现在的问题是,锁没了! 而且不知道这把锁到底跑到了哪里!? 渡魔冥王想要一推三四五,将自己撇干净,那是不可能的! 江然一步转出,直接来到了跑到半空之中,正想顺着房顶逃之夭夭的渡魔冥王身后,一把就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子: “冥王,本尊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渡魔冥王缩着脖子,一脸无奈: “尊上的耐性不管有没有限度,本王如今也没有办法给您丝毫答案…… “那东西,百年之前就不见了。 “当时楚南风剑指我魔教总坛,而彼时的魔尊则认为,其人极有可能也是为了天魔宝鉴而来。 “故此,将其暗中转移。 “究竟托付给了谁,让谁保管……实在是无人知晓。 “尤其是那位魔尊还被楚南风一剑送走。 “此后我渡魔冥王一脉固然是一直都有传承,可天魔宝鉴,就彻底消失于江湖了。” “岂有此理……你这是要坏本尊大事!” 江然这一次是真的有点怒了。 先前这厮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江然方才在心中下了一盘棋。 结果到了这关键的一步,这厮竟然又改了说法。 正想要让这老东西知道知道,什么叫魔尊的拳头最大,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江大侠,门前有人找您。” “找我?” 江然眉头微蹙: “什么人?” “不知道……此人脸上戴着面具,只是说……奔马故人。” 江然一愣,奔马故人? 奔马县? 这地方对江然来说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当时从苍州府出来,好似 为了寻找老酒鬼,在奔马县还跟左道庄,以及无心鬼府逃出来的孤魂野鬼干了一仗。 想到这里,他放开了渡魔冥王,对传话的人说道: “让人到正堂等我,我一会就去。” “是。” 那人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渡魔冥王见此咧了咧嘴说道: “尊上,咱们如今也是有家有业的,要不在这京城里再置办一套大宅子?天天住在公主府像什么样子…… “凭您的身份,总不可能给那长公主当驸马。 “要做,也是她给您做魔妃啊。” 江然翻了个白眼: “天魔宝鉴的事情,真的无人知晓? “老教主那边,可会有线索?” “够呛。” 渡魔冥王摇了摇头: “他们爷俩都是一个模样,都认为这东西是子虚乌有。 “不会在这方面耗费精力。 “二十年前那会,咱们魔教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结果你爹……仍旧不愿意耗费心力去寻找天魔宝鉴。 “错开这一结,说不定我们也会去试试……可一提到浪费人手去寻找此物,你爹那脑袋瓜子摇晃的就跟拨浪鼓一样,着实是气煞人也。”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天魔宝鉴……算了,先随我去见见客人。” 说罢两个人自屋顶飞身落下,朝着正堂走去。 还没到地方,就见到几个丫鬟面色有些发白的往外走,看到江然之后赶紧行礼。 江然微微一愣: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们没事。” 丫鬟不敢开口。 江然眉头微蹙: “说。” “是……是那客人,太过吓人。他,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面具。 “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就好像是一个……一个……” 说到这里,那丫鬟打了个冷颤,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 “就好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另外一个丫鬟也是连连点头: “而且,给他上茶水,他也不喝,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来了之后就坐在那里,好像是个行尸走肉……” 江然哑然,果然不愧是公主府的丫鬟,还知道行尸走肉呢。 不过听她们这般描述,江然忽然便想到了一个人。 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是上门讨说法来了……行了你们无需胡思乱想,这人啊,是我的一位故友。” 说完之后,他伸出两根指头,在她们的眉心之上各自点了一下。 两个丫鬟这才感觉心中舒坦许多。 谢过江然之后,便施礼离去了。 “正心指?” 渡魔冥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两个小丫鬟,不禁一笑: “小孩子就是禁不住吓,尊上心善,若没有这一指正心指,她们两个今天晚上保不齐就得噩梦连连。 “不过,看起来,尊上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旧相识,不太熟。只是我和他家的主子有个约定,却一直未能赴约……” 江然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渡魔冥王听完有些不明所以,也只能继续跟着。 转入正堂之中,就见堂内果然有一个黑衣人,戴着面具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周身上下散发出阴冷之气。 江然看到他之后,这才笑道: “是鬼十三?” 坐在那里的黑衣人豁然抬头: “魔尊竟然还能记住小人的名讳?” “若是本尊记不住,今日来得也不该是你了。” 江然摆了摆手: “坐吧。” 这鬼十三和江然确实是旧相识。 初次见面是在奔马县。 营救刘文山那个夜晚,在山洞之前他和无心鬼府逃出来的一个小老头在交手。 言称此人在成为鬼十三之前,江湖上有个名号叫玉面麒麟。 后来他的脸被这小老头一把撕去。 就此结下了深仇大恨。 此后于奔马县中,也曾经和江然联手了一小段,之后说要去寻找无心府主,自此再未见过。 柳院一役,江然借魔离怪叟柯北生之手,把柳院的一干牛鬼蛇神,尽数聚拢在一处。 结果却被无心府主横插一手,直接把人全都给带走了。 诗情画意两个气不过,去找她要说法,结果约定,江然其后带上无间鬼王一起去无心鬼府找她,到时候她带走的人,全都奉还。 这件事情,自锦阳府回来的时候,江然还一直记在心上。 哪怕去青国之前,他也想着有功夫得去一趟无心鬼府。 毕竟那里还存着不少的奖励呢。 但是事情一桩一桩的发生,自青国折返之后,更是没有一刻消停…… 一直到这鬼十三找上门。 江然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十三兄弟这一趟登门,难道是府主等不及了?” “……魔尊神机妙算。” 鬼十三轻声说道: “此来府主有言,若是魔尊再不去的话,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江然哑然一笑: “府主这般说话,未免有失风度了?” 鬼十三呐呐无言,他也觉得,府主这么说话不太像回事…… 身为无心鬼府的府主,难道不应该任凭八面来风,我自巍然不动?不应该以超然物外之心,看到江湖上的一切吗? 怎么到了这边,就变成了后果极其严重了? 哪怕真的是严重的后果,也应该风轻云淡才对嘛。 是以面对江然这话,鬼十三哪怕有心为自家府主分辨两句,最后也只能说道: “这……府主,确实是久等了。” “可惜,短时间内,本尊只怕还是没有机会造访无心鬼府。 “十三兄弟可以回去告诉府主一声,就说待等万般事务全都结束之后,本尊定会亲自登门请罪。” 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 “十三兄弟好容易来一趟京城,便在京城内多玩两天。 “衣食住行,皆有本尊承担,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不敢不敢。” 鬼十三眼看江然有送客的意思,便连忙说道: “方才传达的只是半句话,府主说……若是听了这个你还不去的话,那就说另外半句……还请魔尊容小人说完。” “说吧。” 江然暗自挠头,感觉这无心府主身上的神秘光环,在她这一步步操作之下,已经荡然无存。 鬼十三则立刻说道: “府主说,你要是再不去,她就将天魔宝鉴扔到万鬼窟里送给那些孤魂野鬼!” 江然豁然回头: “伱说什么?” 鬼十三吃了一惊,以为江然被这话给激怒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江然连忙说道: “你方才说的,可是天魔宝鉴!?” “……是。” 鬼十三点了点头。 “此物在无心鬼府?” “府主就此事并未与我多说,只是让我将这句话带给您。” “……” 江然忍不住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渡魔冥王两手一摊,摇了摇头,不过却也说道: “知道天魔宝鉴的人并不多,这位府主能够说出天魔宝鉴这四个字,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江然哑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好好,冥王,知会一声,准备出发,咱们先去无心鬼府。” 听江然改变了主意,鬼十三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 “此行便让小人带路。” “多谢了。” 江然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里虽然还有不少古怪之处,比如说,天魔宝鉴究竟是如何到了无心鬼府? 是百年之前的那位魔尊交给他们保管的?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前者的话,魔教和无心鬼府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渊源? 为何魔教其他人,从未提过此事?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此行势在必行。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去另外一个地方……便是鬼王宫! 倘若当时无心府主让诗情画意给自己传话,就是让自己去无心鬼府拿天魔宝鉴。 那她言语之中让自己带上无间鬼王,必然不会是随口而言。 说不定其中也有什么道理。 为了稳妥起见,便先去鬼王宫,找到无间鬼王。 带上此人,再去无心鬼府。 事情如此敲定,消息很快便传来。 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长公主单玉蝉便纷纷来到了正堂会和。 本来不想带其他人,可天魔宝鉴,需要入魔经才能开启,便只好又带上了渡魔冥王。 只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诞生了。 “这一路上,谁做饭?” 少了洛青衣的厨艺,这一路上大家都得遭不少罪。 江然看了看唐画意,唐画意咧嘴一笑: “会吃成不成?” 知道这丫头指望不上,又去看唐诗情。 只要是江然的要求,唐诗情就没有不答应的。 可对于这件事情,她很是纠结,最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倒也可以尝试一下……” 光是听着‘尝试一下’四个字,江然就好似看到了无数不可名状的黑暗在包围自己。 他赶紧轻轻摆手: “倒也不必勉强……” 然后看向了被他期望最多的叶惊霜。 她毕竟有照顾顾开颜的经验。 叶惊霜苦笑一声: “我,我会煲汤……其他的,不太行。” “哎呀,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娇生惯养,生火煮饭,你们是不成的,还是得看我。” 叶惊雪拍了拍胸脯说道: “随着师父学武的时候,山上清苦,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总不能让师父和……易苍暝做饭给我吃吧,自小开始,这些事情都是我来做。 “所以,交给我就成了。” “你?” 长公主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我,难道是你?公主殿下大概连煮米的时候,放多少米,多少水都不清楚吧?” “本宫确实是不清楚。” 长公主也没有否认,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所以啊,交给我就成了。” 叶惊雪大包大揽。 众人闻言也就没有意见了,江然倒也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倒是不需要给队伍再加人手。 毕竟他此次出行不想大张旗鼓,这不合常理……甚至连马车都不能坐。 准备几匹快马,收拾一点干粮食物,便即可启程。 而在启程之前,江然和长公主又去见了一下溪月公主。 小公主满心满眼都是秋叶。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圣天子全然不在意的她的安危。 如今她跟着跑到金蝉,算是彻底坐蜡了。 整日在使馆之内,长吁短叹。 可让她回秋叶,一来她不愿意,二来金蝉天子也不愿意。 毕竟秋叶面对四国围攻,掌握一国的公主,也算是不小筹码。 所以,临行之前,长公主和江然又给这位溪月公主好生安置了一番。 诸般事务,尽可能的安排好,江然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尽善尽美。 只能是力所能及之处,尽可能的做到最后。 然后一行人便在公主府前,纵身上马,一路奔腾,直奔鬼王宫。 这一路路程不近,同时也让大家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天生的毒药大师…… 那便是叶惊雪做的饭…… 她在山上的时候,确实是天天做饭。 只是柳飘零和易苍暝从来不吃。 至少为了多活两年,还是少吃两口叶惊雪做的饭。 而此行之中,叶惊雪 最后做饭的还是江然…… 他虽然厨艺平平,可老酒鬼吃了这么多年还活蹦乱跳。 哪怕这两年手艺有些生疏,也能让所有人吃饱。 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快马加鞭之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就横跨了大半个金蝉。 鬼王宫所在的无间镇,已经快要到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再见鬼王 “这鬼王宫到底在什么地方,咱们都已经找了好几日了,怎么什么鬼影都没有见到?” 夜幕之下,林木之间,坐在篝火旁边,看着刚刚烤好的野兔腿的渡魔冥王,一边吃一边眉头紧锁。 只是他说话,无人理会他就是了。 江然专注的烤兔子,诗情画意,叶惊霜长公主,都在专注的看着他烤兔子。 叶惊雪则在旁边指指点点: “对,你加点糖!加点糖肯定好吃! “不对不对,让你加糖,你为什么要加盐? “哎呀,这边烤的太轻了,别着急翻面啊……烤大一点才好吃!” 鬼十三倒是想要跟渡魔冥王聊上两句。 奈何叶惊雪过于聒噪,以至于他刚刚组织起来的语言,忽然之间就给忘了。 一时之间头痛无比。 江然则好似已经老僧入定,对于叶惊雪的话,充耳不闻。 自他重新掌握了做饭大权之后,叶惊雪就天天在他跟前絮叨。 不是这个不对,就是那个不行,如果按照她说的去做,能够做出什么好吃的那也还行……偏偏但凡信了她的邪,哪怕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吃下去之后都会上吐下泻。 有了一次教训之后,众人就将其当成了江然做饭的背景音。 没人理会,她说的还更加起劲。 以至于江然偶尔得到合适的条件,给她炼化体内药性的时候,都禁不住多扎了她两针。 把叶惊雪扎的嗷嗷乱叫,以至于站在门外护法的叶惊霜和唐画意都有点脸红。 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房间里搞什么鬼…… 一直到叶惊雪稍微消停了一下之后,江然这才有机会回答渡魔冥王的话。 “鬼王宫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记得上一次去鬼王宫,也是这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所。 “他们多半是有些名堂的,否则的话,鬼王宫所在,不是大白于江湖? “又岂能隐藏这么多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兔子拿到了跟前,掰开瞅了两眼,外焦里嫩,正适合入口。 就将其拆了,分给众人。 叶惊雪一边吃,一边支支吾吾的点头: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亲传的烹饪手法,虽然比我还差了一点,但是勉强能吃。” 江然瞥了她一眼,决定下一次给她行针的时候再报仇,否则的话,不解恨…… 转而看了渡魔冥王一眼: “冥王纵横江湖多年,难道对于鬼王宫也没有什么了解?” “那能有什么了解? “天下间有四处诡谲之处,常人难以寻觅,更难以进入。 “鬼王宫便是其中之一……本王当年行走江湖,也从未遇到过鬼王宫的人……也不对,尊上,你的师父断东流,传闻便是出身自鬼王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四处?” 江然有些好奇: “除了鬼王宫之外,还有三处是什么地方?” “一个是无心鬼府。” 渡魔冥王瞥了鬼十三一眼,说道: “无心鬼府的所在,放眼天下都无人知晓。 “这帮人极尽隐秘之能事……说起来,君何哉能够找到无心鬼府,而且还算计了一场。 “这人,着实是厉害,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孙子有这样的本事?” 渡魔冥王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江然固然是想要听听君何哉在这渡魔冥王的口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还是问道: “那余下两处呢?” “一处在昭国。” 渡魔冥王看了江然一眼,笑着说道: “尊上抓回来了一个千锻堂的人,那把形似遗骸的长剑,显然是他们用骸骨所制。 “而这千锻堂,在昭国乃是天下 “其门人行事风格如此,昭国江湖上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估摸着也不难猜测。 “只是在这昭国之中,最隐秘的一处所在,就是‘阴风谷’。 “传闻中,阴风谷中有一座无常殿。 “其门人行事手段之狠厉,和我魔教还有不同。 “我魔教乃是随心而为,固然不乏酷烈之辈,却也并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阴风谷却不同。 “据说这帮人终日和尸体为伍,可以炼尸,控尸。 “整个无常殿,据闻都是用死人骨头垒砌而成。 “尸油点灯,无常作画,天昏地暗,阴风惨惨。 “便是这阴风谷了。 “只可惜,就算是昭国之人对此地也不甚了了。 “偶尔有几个自阴风谷出来的人,行走江湖……也都是绝顶高手。 “不过本王未曾遇到……但是尊上,你爹当年遇到过一个阴风谷的高手。 “只是当时你爹还不是魔尊,自称魔教一小卒。而对方则介绍自己说是阴风谷的一介引路尸童。 “两个人在离国相遇,彼此争斗了足足一日一夜,最终两败俱伤。 “你爹中了一招阴风掌,回来卧床三个月。 “他说对方伤的更重……但是没见到人,咱们只当他是在吹牛。” 江然眉头微蹙。 江天野作为一代魔尊,武功自不待言。 这位阴风谷的引路尸童究竟是真是假姑且不好说,但是能够跟江天野争斗至此,也可以想见这阴风谷的本事。 念及此处,江然不免叹了口气。 秋叶有山外山,楼外楼,天外天三大高手,可除了这三个人之外,未必就没有其他高手隐匿不出江湖。 离国有白玉楼,一个仙人渡,传承十几代传人,硬生生让他一身容纳千年内力。 却不敢轻易施展…… 昭国千锻堂诡谲怪诞,手段阴损毒辣。 那日来到武威候府的,只是当中几个弟子。 真正的高手,并未现身。 如今还有一个阴风谷。 阴风谷,无常殿……这天下江湖太大,能人高手数不胜数。 着实是叫人唏嘘。 “那最后一处呢?” 唏嘘完了之后,江然又问了一句。 然后就见渡魔冥王哈哈大笑: “最后一处,自然是我魔教了! “这也是天下四大隐秘之所中,最隐秘的。 “本王跟你们说……唉?伱们听是不听了?” 听个屁! 搞了半天最后一个竟然是魔教。 这还有什么可听的? 去都去过了……在他们眼里,实在是没有丝毫隐秘可言。 渡魔冥王撇了撇嘴,感觉老大无趣。正要继续跟手里的兔子较劲,就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江然。 而江然则眸光越过了他,看向了远处的黑暗。 “怎么了?” 唐画意当即一个激灵。 当时说要来鬼王宫,她就一百个不情愿。 她可以跟着江然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但是这跑到阴间找鬼怪,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有动静。” 江然缓缓起身: “声音来自那边,我们去看看。” 众人当即起身,唐画意则扯着江然的袖子,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江然索性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朝着那声音来处赶去。 行不多远,就听到低沉的乐声。 再仔细一听,是二胡的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当中还夹杂着一个期期艾艾的戏腔,正唱的肝肠寸断。 只是周遭漆黑一片,到底在何处唱?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八方,又好像就在正前方…… 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分辨。 唐画意抓着江然的手越来越用力,可见这丫头是真的害怕。 江然无奈,只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事没事,有我呢。” 这也就是区别所在。 当时唐画意顶着厉天心的脸,可不见江然这般好声好气。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早就非比寻常,日常之中少了几分斗嘴,江然对她则是多了许多柔情。 唐画意轻轻点了点头,感觉心中凭空生出不少的勇气。 可就在她感觉自己可以勇敢的面对一切时,惨绿色的光芒开始在四方亮起。 一簇一簇的鬼火,眨眼之间漫山遍野。 而在这鬼火之间,则是一个台子。 台子不大,正在上演皮影戏。 戏腔便是自这皮影之中而来,这皮影小人唱的婉转凄凉,叫人心中既感悲凉,又生恐惧。 “郎君~郎君~~~可是你~~~~归来了~~~!” 倏然,那皮影小人的唱腔忽然发生了改变,自自怨自艾,变成了惊喜交织。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江然哑然一笑: “这该不会是对咱们说的吧?” “不是对咱们,是对你!” 方才还瑟瑟发抖的唐画意,狠狠地在江然腰间拧了一把: “你又在哪里惹来的风流债?” “……这是鬼王宫地界,就算是有风流债,只怕也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女鬼。” 江然哭笑不得。 “不愧是你……连女鬼你都不放过。” “野生的女鬼,乃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江然随口说了一句众人听不懂的,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感觉周遭忽然一阵阵阴风刺骨。 那戏腔小人,口中词句再度一变: “你还敢……归来!? “你,你……你!!!!” 这几个字情绪爆满,悲切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好似是看到了负心的丈夫另寻了新欢,如今还敢登门…… “你为了她……断我筋骨,折我双臂,剜我双目,切我口舌。 “和我鲜血,与她下酒。 “尽兴处,竟引火烧房……将我活活烧死在这大宅之中…… “我恨!!! “我恨!!! “我恨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个‘啊’字落下,鼓点和二胡的乐声顿时一停,就听这唱戏的小人,身形一转,竟然化为了一个漆黑的焦炭模样。 手持利刃,想要杀人。 江然本来听的津津有味的,可当这锋芒展现的时候,他总算是没了心思。 轻声开口: “魔教江然,求见鬼王。 “还请鬼王宫的朋友,现身一见。” 这两句话说完,不管是唱戏的还是奏乐的,都停下了一瞬。 下一刻,更加激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江然咧嘴一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尊面前装神弄鬼!!” 言罢,轻轻抬脚,缓缓一落。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树林似乎都发生了剧烈的摇晃。 一刹那百鸟惊飞,好似大难临头。 同时‘哎呦’一声惨叫,自树丛之后传来。 江然眸光一转,抬手一抓,那人便不由自主的朝着江然飞来。 定睛看,此人也是身穿戏服。 却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了这皮影唱戏,还能让周遭传奏乐之声。 然而不管他有什么本事,此时此刻也落入了江然的掌握之中。 “唱啊,你倒是接着唱啊!” 江然冷笑一声: “你既然这般喜欢唱,还这般喜欢装神弄鬼,本尊就送你去做真的鬼,到了阴曹地府之后,好好的唱!” 他五指缓缓用力。 那身穿戏服之人连忙费力巴拉的说道: “……魔,魔……魔尊,魔尊饶命啊…… “是鬼王的吩咐,小的,小的不敢不从啊。 “还请魔尊高抬贵手,放……放我一马。” “鬼王已经知道本尊来了此处?” 江然眉头微蹙。 那人立刻点头: “知道知道,自你们踏入鬼王宫地界之后,鬼王便已经知道你们来了。” “那为何避而不见?” “啊?” 唱戏这位顿时一愣。 “啊什么啊?” 唐画意到了此时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忍不住怒道: “我姐夫问你什么你只管说就是了!再啊啊啊的,我就按照你那戏文里说的那样,剜你双眼,折你双手,开膛破肚,让你满地找五脏六腑。” “不敢不敢,姑奶奶饶命啊。” 唱戏这位连忙祈求: “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照实说就是了。” 江然说道: “这丫头手底下没轻没重的,你要是再支支吾吾的,她真能给你一个大开膛。” 那人听到这话,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咳嗽了一声说道: “鬼王说……江然此人麻烦无比,万万不可让他来鬼王宫,想办法将其赶走!” “……一点都敞亮。” 江然翻了个白眼: “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带我们去鬼王宫。” “啊!?” 那人一脸凄惨的说道: “可是,可是如果我带你们去的话,鬼王不会放过我的……” “说的就好像,你不带我们去,我们就会放过你一样。” 渡魔冥王一笑: “鬼王的手段如何,咱们姑且不好妄议。 “但是,咱们魔教的手段,你要不要领会一下?” 那人顿时将脑袋摇晃的就跟拨浪鼓一样。 魔教中人,行事诡谲狠辣。 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任凭你盖世豪侠,也扛不住他们这接连不断的手段。 一时之间无可奈何,只能说道: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你们随我来吧。” 说完之后,看了看江然。 江然这才撒开了手。 这戏子便开始引路: “请诸位……随我来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声啊格外激烈,因为被唐画意踹了一脚。 此后这人就不敢再唱了,踏踏实实的开始引路。 随着这人一路前行,周遭景色也不断发生改变。 时而是正常的,时而一转,忽然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色,看过的树发生了变化,原本有的石头也消失不见。 如此辗转,前前后后经历了大概十几次这样的改变。 再抬头,一座小镇就在这夜色之下,悄然耸立。 抬头看到的正是三个大字……无间镇! 那人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魔尊大人……无间镇外围有迷心鬼墙……” “我知道。” 江然不等他说完,便伸出手指,在众人身上点了一记正心指。 只是最后想要给渡魔冥王也来一下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 “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渡魔冥王有入魔经,同样也是作用于心。 迷心鬼墙是通过墙壁之上的各路鬼画符,迷惑人的双眼,让人无法走出。 但是却无法骗过渡魔冥王。 有此加持,几个人一跃而起,直接翻过了迷心鬼墙,踏入了这城镇之中。 只不过跟上次相比,这一次城镇里并非空无一人了。 虽然也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 江然猜测,之所以人少,多半是因为其他人都在睡觉。 无间镇说是在阴阳之间,其实也不过就是装神弄鬼而已。 到底都是人,不可能全都大半夜的不睡觉。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谁扛得住? 江然这几个不速之客一到,这帮所谓的孤魂野鬼,当即将目光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些人同时用一种面无表情,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神看向同一群人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江然没有理会她们,而是踹了那戏子一眼: “前头带路。” “不必了。” 声音远远传来,江然抬头去看,就见街道尽头,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身黑衣,无名气场和整个地形连成一体。 正是无间鬼王! 江然当即一乐: “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 无间鬼王冷声开口: “魔尊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江然张嘴正要说。 就见无间鬼王一挥手: “既然无事,此为阴间之地,阳人回避。” “阴间之地,阳人回避!!!” 无间镇内的这帮孤魂野鬼,当即同声开口。 声音恍恍惚惚,时而尖锐,时而沉重,诡谲至极。 江然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无奈一叹: “你这是要作死啊……” 第五百二十章 抓了就跑 “本王乃是鬼王,自然早就已经死过了。” 无间鬼王好似并没有被威胁到,言语之间满是风轻云淡。 “既然死过了,你怕什么?” 江然轻笑一声: “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不就是担心,沾染上了我这当世魔尊,你这立于阴间的鬼王宫,也难以独善其身吗?” “……” 无间鬼王沉默了一下,忽然冷哼了一声: “既然知道,何故这般给人添乱?还不快走?” 江然摆了摆手: “不急不急,好说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 “此番相见,不说你对我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报……也不该是这般冷言冷语。 “更有甚者,就算不提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不还有我师父的面子在这其中吗? “说起来,吃喝嫖赌这四位里的那位赌鬼哪去了? “当时看你鬼王宫百废待兴,才将他留给了你……如今你连让我进门都不让,总该让我将自己的人给带走吧?” 这事情发生到现在,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一年。 可这会说来,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无间鬼王冷哼了一声,一摆手: “去知会烂赌鬼一声,姓江的来了……他想要跟着的话,便让本王来替他抹去记忆,放他还阳。” “不急不急。” 江然却摆了摆手: “咱们先说会话……我这次来,其实是找伱帮忙的。” “本王不想听。” 无间鬼王转身便要走,还顺势捂住了耳朵。 “我要让你陪我去一趟无心鬼府,无心府主想要见你……说不定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渊源。 “毕竟一个是鬼王宫,一个是无心鬼府。 “属性太雷同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两个是一家……” 不等无间鬼王走远,江然便将话说的差不多了。 无间鬼王回头看了江然一眼,冷哼一声: “就知道你来找本王,绝对没有好事。 “本王需要坐镇鬼王宫,哪有闲工夫,陪你去什么无心鬼府。简直荒谬绝伦…… “此事且容本王拒绝,你们走吧。” 他袖子一甩,半点颜面不给。 江然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说着轻轻抖了抖手: “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再跟他说两句话。” “啊?” 唐画意一愣,忍不住说道: “姐夫,我害怕……” “没事没事,让诗情带着你。” 回头看了几个人一眼,目光交汇之中,唐诗情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去外面等你。” “就这么走了?” 渡魔冥王有点不甘心。 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到无心鬼府,结果话都没说两三句呢,就要走…… 这不闹呢嘛? 但是江然有令,他自然不敢违抗。 主要是这一段时间,他隔三差五就被江然收拾一顿。 渡魔冥王本来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但是在江然面前,也逐渐学会了收敛锋芒。 至于鬼十三,永远都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当即几个人重新飞身越过了迷心鬼墙,去了外面等候。 不过抓来的那个戏子,倒是给扔在这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本王说的?” 看江然真有去意,无间鬼王倒也放松了精神,没有方才那般紧绷。 江然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我们稍微等一等。” “等什么?” “等他们走远一点。” “难道你跟本王说的话,还担心他们会偷听不成?” 无间鬼王哑然失笑。 江然也笑: “事关隐秘,纵然是身边之人,也得小心提防。” 无间鬼王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哼了一声。 负手等待了片刻,逐渐失去耐性。 而江然此时却忽然抬头: “差不多了,我可要开始了。” “你要说什么,本王听着就是了。” 不仅仅是这无间鬼王做好了听着的准备,在场的这些孤魂野鬼,也全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好好听着。 就见江然咧嘴一笑: “我要说的是啊……” 话音至此,他脚下倏然一变。 整个人就好似一道流光,眨眼就已经到了无间鬼王之前。 好一个无间鬼王,终究不负鬼王之名。 纵然江然的速度已经是间不容发,他竟然还能探出一掌。 呼啸的掌风侵染八方。 可见万物凋敝,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然而手掌落处却是一空: “无间百浮图……当真久违了。” 话音落下,无间鬼王只觉得手腕一沉,再抬头,就看到江然已经扣住了他的腕子。 顺势一转,无间鬼王当即沉肩坠肘,想要相抗,却不想突突两声,胸前两处穴道被制,刚刚提起来的也一口气,当即全都散了。 不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臂就已经被扭到了身后。 紧跟着后脖颈子一紧,整个人就已经凌空而起。 “借你们鬼王一用,不日便将放还。” 江然身形如雷如电,眨眼之间就已经不见踪迹。 唯独剩下场内这群孤魂野鬼,面面相觑。 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则是江然武功太高,速度太快,说来复杂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一闪之间。 众人来不及动心起念,江然这边已经没了踪迹。 另外一个便是,他们鬼王武功盖世,鬼王宫世世代代传承无间百浮图更不是浪得虚名。 曾经也有强敌闯入鬼王宫,可别说面见鬼王了,连吃喝嫖赌四位都干不过。 偶尔有凤毛麟角,勉强闯入鬼王宫内的,也被鬼王三招两式,就给打发了。 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明白过来,鬼王怎么就被人给带走了呢? 是鬼王自己走的?还是江然给他抓走的? 好一会之后,方才有人犹犹豫豫的开口: “鬼王是不是被绑了?” “别闹,鬼王大人怎么可能被绑了?” “可是点了穴道,胳膊好像都给扭后面了……” “那人好像还提着鬼王大人的后脖领子。” 说到这里,这群孤魂野鬼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哎呀哎呀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跺脚有的骂娘。 他们竟然让人当面掳走了鬼王!? 滑天下之大稽,荒谬绝伦! 这种事情,开天辟地都是头一次啊! 当即一群人急吼吼的就要去追: “把鬼王放了!!” “岂有此理,你这阳间阴人!!” “我鬼王宫誓不与你干休!!” “歹势啦,鬼王都敢绑!” 摆摊的,算命的,要饭的,各路孤魂野鬼纷纷一跃而起,就要追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闻言回头去看,就见一个汉子咧着嘴,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跟前。 “烂赌鬼大人!” “不好了大人,鬼王被生人抓走了。” 大家赶紧阐述缘由。 说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烂赌鬼一愣: “废话,被熟人带走,那是请,能是抓吗? “我家主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探寻,很快就弄明白了,鬼王就是被他家主人给抓走的。 这一下烂赌鬼也急了: “说好了再见面的时候,就跟我赌一把呢?这……这……嗯,这好像也没见到面啊。 “早知道就不等那一局赌完了! “哎呀,失之交臂啊!!” 烂赌鬼闹心巴拉的在原地叹气。 下面的孤魂野鬼连忙说道: “大人,我们要去追啊!” “追什么追?他们都是朋友,鬼王大人不会有事的……而且,凭那位的本事,跑死你们也追不上。 “散了散了,过两天鬼王就回来了。 “现在说个正事……鬼王不在鬼王宫期间,有没有人想要跟我去赌两把的?” 大家都觉得这不是正事,纷纷摆手,表示不去。 烂赌鬼叹了口气: “对手难求啊……走了走了。” 留下一群一群孤魂野鬼面面相觑。 现在是真的追不上了……当即也只好一哄而散。 …… …… 当时的事情发生的太快。 别说在场这些孤魂野鬼没反应过来,就算是无间鬼王都有点蒙圈。 一直到翻过了迷心鬼墙,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么大的一个鬼王,被人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给抓了!? 这一刻,无心鬼王的心中翻滚是愤怒,郁闷,以及啼笑皆非。 尤其是当江然带着他离开了无间镇,就见前面那群刚刚被他支开的人,正站在阵法之前,对他翘首以盼。 显然是等待多时,不等到了跟前,就听到那几个姑娘连声开口: “得手了?” “快走快走。” “抢了就跑,真刺激。” 无间鬼王险些吐血。 搞了半天,这是合计好的? 但是看那渡魔冥王满脸愕然,显然他没有被知会到……至于那个戴着面具的,谁知道面具之下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看他的眼睛,好像满惊讶的…… 江然也不停留: “风紧扯呼,可别让这群孤魂野鬼追上了,怪麻烦的。” 话音落下,一马当先冲入了阵法之中,然后问无间鬼王: “怎么走?” 无间鬼王暴怒: “你有脸问本王?” 自己可是被你给抓了,你还问我怎么离开这里? 我怎么这么好脾气告诉你? 江然也不废话,直接将他的对准了唐画意: “来。” “他内力……” “已经被我压制了,尽管出手。” “好。” “好个屁……你们要搞……往右走十七步……” 说到后面,唐画意的心魔念已经有了效果,无间鬼王满脸怒容的开口引路。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几个人就已经离开了阵法范围。 往回看,不见有追兵。 江然撇了撇嘴,看向无间鬼王: “你也不行啊……被我抓了都没人来救你。” “……” 无间鬼王一边生气,一边也有些不明所以,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确实是应该有人过来救自己才对,怎么都没来? 再转念一想,当即咬牙切齿: “烂赌鬼,等本王回宫,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啪的一声,脑门就给拍了一巴掌。 无间鬼王茫然的看向江然: “你打本王?” 话音落下,脑门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废话,不然的话,还能是谁?” “哎呀!本王和你拼了!!!” 无间鬼王被江然拎着后脖颈子,整个人双脚悬空,于半空之中张牙舞爪。 江然没搭理这个已经陷入癫狂之中的无间鬼王,而是问鬼十三: “怎么走?” “随我来。” 鬼十三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无间鬼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估摸着无心府主都没想到,江然是这么把人请来的…… 倒是唐画意笑的见牙不见眼: “当时就说,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打也要把他打的同意了。 “没想到,虽然不中,却也不远啊。” “所以方才我说让你们先走的时候,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江然问到。 众人纷纷点头。 江然则翻了个白眼,瞥了渡魔冥王一眼: “你也明白了?” “……不明白,但是我要是不点头,岂不是显得本王很笨?” “你也自称本王?” 无间鬼王看了一眼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 “哼。” “哼。” 两个‘本王’各自冷笑一声,只不过,渡魔冥王占据的优势在于,他没有受制于人。 不如无间鬼王,挂在半空,整个人透着那么一股子……人高马大的气度。 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为了防止鬼王宫的人出来找麻烦,回头没来由的再弄出两条人命,众人都决定赶紧离开。 找到了自己的马,江然顺势又把这鬼王五花大绑,就差捆个驷马倒攒蹄。 将其放在马背之上,翻身而上: “咱们走,去无心鬼府!!” 众人齐声应和,快马离去。 跑了三天三夜之后,脚步这才稍微慢了下来。 夜幕之下,这附近还是没有宿头,众人便在一处破庙之中借宿。 火光熊熊燃起,江然这一次架起了铁锅。 将身上的各种调味品摆在一遍,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已经被挖了好几块出来的猪油。 他又取了一块,在锅底润了润,然后放入了辅料爆响。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就把一遍打猎来的兔肉和蛇肉分别放入其中。 兔肉好的慢,需得先放,蛇肉熟得快,故此后放。 待等两者皆有一定火候的时候,便放入了清水。 放的很多,完全盖过了两种肉类不说,还高出一节。 到了此时,江然便将淘好的大米倒入锅中,用木头盖子盖好,顺势封边。 任凭火光起,静静蒸煮。 众人围成一圈,看的默不作声,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每次看到江然做饭都忍不住叽叽喳喳的叶惊雪,都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 “懒人饭。” 江然笑着说道: “先将肉做到一半,然后放入米。 “让米和肉同煮。 “肉香侵入米中,一锅同煮,有饭有菜……可谓美味。” “……你到底是魔尊,还是魔厨?” 无间鬼王忍不住问道。 “那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江然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三天过来了,无间鬼王脸上的面具,身上的黑衣自然该换的换,该脱的脱。 不然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只是这人摘了面具之后,江然方才发现,此人容貌之美,几近于阴柔。 可这阴柔之中,却又透着三分刚毅。 光是看这张脸,很难分辨,他到底是女生男相,还是男生女相。 不过为了维护他作为无间鬼王的尊严,换衣服的时候,江然还是让唐画意给他施展了一下心魔念,倒也没有亲自动手验明男女。 无间鬼王对自己的形象似乎没有半点认知: “本王是男是女,不是一眼可辨?” “那本尊是魔尊还是魔厨,不也是一眼可辨?” “哼,无畏之争。” 无间鬼王眉头微蹙: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本王?你可知道,鬼王宫一日无主,定会生出事端。” “放宽心,能有什么事端? “岂不闻,我魔教二十年来未曾有魔尊在位,不也相安无事? “难道你鬼王宫还不如我魔教?” “……” 让无间鬼王承认鬼王宫不如魔教,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吭哧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一句反驳江然的话。 最后只能哼哼的转过一遍生闷气。 大家对此早就见惯不怪。 江然则继续说道: “别总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这人啊,离了谁都能活。一天天的将鬼王宫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年纪了,你可成家立业了? “你可有儿女子孙了? “别说这些了,你恐怕连个徒弟都没有。 “本尊却有好几个弟子了。 “羡慕不?” “……我呸。” 许是跟着江然一行人走了两天,就连无间鬼王都多了点烟火气。 渡魔冥王则问鬼十三: “从这里到无心鬼府,还得走多少时日?” 鬼十三算了一下,给了个时间: “快马兼程,大概还得走十余日。” “十余日啊……” 江然点了点头: “倒也来得及。” 他话音至此,忽然看向了破庙门外。 轻微的铃铛声响,在这暗夜之中总是能够轻易传出很远。 众人也不在意,荒郊野外露宿,总是不免遇到一些路人。 那铃铛的声音以很正常的速度,朝着这破庙靠近。 过了好一会,方才出现在了破庙门外。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说道: “有火光。” 铃铛的声音顿时一停,一个男子的声音缓缓开口: “别进去,我们离开……” 第523章 百鬼阴风阵 第523章百鬼阴风阵 男子想要离开,但是那姑娘却有些犹豫: “可是……可是……” “嗯?怎么了?” “我的脚好痛……我们都走了足足一天了。 “晚上乌漆嘛黑的,我也看不清楚。 “深一脚浅一脚的……” 男子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下,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那我们进去?” 姑娘的声音之中忽然就多了几分开怀。 沉吟之下,那男子轻声开口: “夜路难走,赶路人双眼不便,偶然见到这破庙,想要借瓦遮头,歇息一宿,不知道是否叨扰?” 江然笑着说道: 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好像是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一样。 “多谢五位朋友。” 男子轻声说道。 脸上黑漆漆的,看不出来具体容貌。 “对嘛,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干嘛要走啊……尤其是张大哥你这么厉害,怎么总是畏手畏脚的。” 这样的内功,遇到江然他们这些人自然是白搭。 具体用意如何,江然倒是不太明白。 至于那男子,则更是英俊,只是他微微低着头,双眼紧闭,似乎不能视物。 “当真?”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哪怕是压低了声音,破庙里的这几个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江然笑了笑,并未多言。 不过看她明眸皓齿,应该不会难看。 那姑娘顿时眼睛一亮。 这姑娘浑身邋里邋遢,好像是一个小叫花子。 “嗯,进去。” “嘘……不可声张。” 那男子轻轻抱拳。 江然微微摇头: 如今香气自那锅盖缝隙之中拼命的往外钻,好像恨不能昭告天下,自己特别好吃一样。 “好,谢谢这位大哥了,您可真的是个好人,我已经许久未曾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身边的那位张大哥坐下。 “沫儿……” 分别是鬼十三,无间鬼王,叶惊霜,长公主,以及江然…… 倒是渡魔冥王,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然后看了看江然。 江然轻轻摇头,示意无妨。 江然做的那一锅懒人饭,就快要好了。 江然一笑: “姑娘想吃的话,一会给姑娘盛一碗就是了。” “你先带着你的这位大哥好好歇歇,一会做好了,我便唤你。” “无妨,破庙无主,我们也只是先来一步,二位自便就是。” 他双眼目盲,手上拿着竹杖,杖头上则挂着一个铃铛。 倒是那姑娘诧异的看了江然等人一眼,这里明明这么多人,他怎么只说五个人? 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提鼻子闻了闻: “好香啊……” 但料想也是有些玄机在的。 “自然当真,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欺骗小姑娘不成?” 自这两个人在破庙门前商议的时候,江然便察觉到。 只是当他们走到了破庙正堂之外的时候,现出了真容,几个人这才有些诧异。 男子轻声皱眉,小声的呵斥了一下。 只是此人太过谨慎小心。 这姓张的年轻人身上,又不弱的内功。 就好像他进入这破庙之中,听到了五个人的呼吸声。 鬼十三内功远不及在场其他人,可以被轻易察觉。 叶惊霜和长公主则在伯仲之间,距离诗情画意,渡魔冥王却还是有一段距离。 无间鬼王则是因为内功被江然制住,免得他想逃跑。 呼吸和常人无异。 至于江然,则是因为内功太高。 所谓返璞归真,也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他可以察觉到这五个人。 却察觉不到其他人。 之所以将数字精确到‘五’这个程度,则是因为彼此毕竟素不相识。 他需要展现一些本事,让人知道,他虽然双眼不能看到,但还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莫要看他们一个瞎子,一个弱质女流,便以为可以欺负。 这样的心机,和武功遇到这江湖上那些的所谓高手,自保足够了。 可他却这般小心,见人便退,八成是有麻烦在身上的。 身边的这个姑娘,跟他认识的时间多半不长。 因为什么理由凑在一起,江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不过是江湖相逢,借一碗饭果腹罢了,何必对人家的事情追根究底。 而且,相逢一面,料想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招惹麻烦上身。 退一万步来说,现如今这天底下最大的麻烦,就是江然自己。 他又岂会在意其他? 一时之间破庙之中,各自沉默。 都不怎么说话了,只是盯着那口锅,好像这锅是什么稀世珍宝,需得仔仔细细的看着,一眼看不到就长腿跑了。 终于,江然缓缓开口: “差不多了……” 鬼十三赶紧站起身来,将这口锅给端了下来。 差不多了就别继续坐在火上了,回头再烤糊了。 掀开盖子,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江然这边找出随身携带的碗筷挨个发了,又将这锅里的饭菜翻腾了一下,菜肉混合,配合米饭,这香味整个破庙都要包裹不住了。 那姑娘看的口水直流。 眼巴巴的瞅着江然这头,倒是那姓张的年轻人,忽然脸色微微变化。 他听出来的是五个人,怎么此时分碗筷,却好像又多了几个人? 心中一时之间有些不安。 紧了紧手中的竹杖,却又缓缓松开。 脚步声来到跟前,是江然端着一碗饭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东西不多,给你们多盛了一些。 “两个人分吃一碗,若是不够的话,再吃点干粮。” “多谢多谢,够了够了!足够了!” 那姑娘满脸感激,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接过了碗筷。 只是看她这架势,似乎不太会用筷子,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之后,顾不上烫嘴,就伸手抓了一把塞进了嘴里: “好香,好香! “实在是太香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香的东西。” “沫儿!” 那姓张的年轻人吃了一惊,陌生人给的东西,不仔细查查,便入口……这,这还得了? 那姑娘闻言则连忙说道: “张大哥你也吃,你多吃点,我少吃点,咱俩也够了。 “今天出门虽然没看黄历,但显然是黄道吉日。咱们两个,这是遇到好人了啊。” “……” 姓张的年轻人顿时无言,叹了口气,摸索着也抓了一把塞进了嘴里: “罢了罢了,大不了我随你一起就是。” 两个人分吃一碗,伱一口我一口,吃的说不出来的香甜。 江然见此也不再做打扰,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叶惊霜捧着碗到了江然的跟前,笑着说道: “要不咱们也分吃一碗?” “……那分的人太多,大家都得饿死。” 江然哑然一笑,接过了碗筷便吃喝了起来。 包袱里还有之前剩下的烤肉,也拿出来就火热了,拆巴拆巴吃喝起来。 整个破庙之中,一时之间全都是干饭之声。 气氛也颇为和睦。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阴风倏然席卷而来。 一瞬间,原本的火红烈焰,竟然直接染上了一抹惨绿之色。 或者高亢,或者低吟,或者惨烈,或者愤怒的笑声随着这股风的到来,而在四面八方回响。 唐画意吓得一激灵,赶紧把碗筷放到了一边,死死的抓着江然的衣服袖子: “闹鬼了,闹鬼了。” 渡魔冥王则看向了无间鬼王。 闹鬼,这位是行家里手。 难道是鬼王宫的人总算是追上来了? 无间鬼王也是诧异。 按道理来说,鬼王宫的人如果追上来的话,那早就该追上来了,总不至于等到现在。 江然则暗叹一声无语。 姓张的和这个沫儿或许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了黄道吉日。 自己这出门也没看黄历,晚上借宿个破庙,还被人连累了。 他叹了口气: “以后出门,宁肯幕天席地,也绝不住破庙了。 “遭不住啊。 “一住破庙就有事……” “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之前赶路那么长时间,也少在破庙里借宿。 “不也平平安安?” 叶惊霜说着又看了江然一眼: “而且,破庙怎么了?不挺好的吗?” 她和江然初次见面,就在破庙之中。 若不是这破庙的话,他们两个还没有今日的缘分。 江然闻言哑然一笑,就见那姓张的年轻人已经站了起来: “不好……厉鬼勾魂,结音成阵! “对付我一个后生晚辈,你们……何必这般大的阵仗?” “张辛元,死到临头,还有闲情在这里吃饭?” 一个声音忽然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了窗户旁边。 破败的窗户上只剩下了一个窗洞,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到一个白无常,手里拿着哭丧棒,满脸见笑的看着破庙之中。 “嘶!!!” 唐画意一瞬间头发都快要站起来了: “姐夫,姐夫……我,我是看花眼了吗? “我刚才好像看到白无常了……” 江然则看向了无间鬼王。 就见无间鬼王冷笑连连。 江然炸了眨眼睛: “你笑什么呢?” “雕虫小技……” 无间鬼王翻了个白眼。 就听那姓张的年轻人叹了口气: “好大的口气……这阴风谷的【百鬼阴风阵】乃是当世奇门阵法绝颠之品。 “今日,咱们只怕是出不去了。 “沫儿,我终究是连累了你……不该让你跟着我的……” “这就是,你一直躲着的那些人吗?” 沫儿深吸了口气说道: “我不怕的! “没有你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余下的性命,都是你挣来的,能够跟你死在一起,我愿意。 “只可惜,没机会攒钱给你治眼睛。 “不能让你看看,我的模样了。 “到了阴曹地府之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我……” “定然是可以的。” “是啊,纵然是你不认识我,我也能看到你…… “只盼着,到时候你莫要嫌我丑,不认我。” “自然不会!无论你长什么模样,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看的。”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给江然等人说话的机会。 江然只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两个人全然不管别人的死活啊! 他们这一番对话的杀伤力,远比外面那什么百鬼阴风阵更加致命啊! 就连唐画意都顾不上怕鬼了。 虚着眼眶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江然: “以前咱们也是这么恶心的吗?” “至少没有生离死别,所以应该没有他们这么恶心。” 两个人的话说到此处,忽然有哗啦啦的破风之声响起。 “死到临头,还在这亲亲我我,谈情说爱……” 随着这话音响起,一道道锁链忽然自窗外探入,更有甚者,直接穿透了破庙的墙壁,朝着众人抓来。 张辛元耳根子一动,手中助长一扫,就听得哗啦啦,这些抓来的锁链顿时被他扫到了一旁: “小心!” 话音落下,却又有新的锁链上前。 张辛元虽然武功不弱,可面对这般多的锁链,还得保护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沫儿,也是力有不逮。 没抵挡两招,便被锁链和勾爪击中。 那勾爪勾住肩头,再一用力,险些将其直接拽出这破庙之外。 “张大哥!!!” 沫儿慌忙伸手去拉。 可她人小力弱,又哪里能够拉得动,好在张辛元沉腰坐马,稳住身形施展了一个千斤坠的身法,这才没有被拽走。 奈何,那勾爪深入骨髓,一个往外拽,一个不想被拽走,两者一较劲,骨头都差点给拽散了。 低沉的惨叫声从张辛元口中发出。 眼看着就要不行,只听得砰的一声响。 那锁链顿时凭空折断。 张辛元力道还在向后,锁链一断不由自主的向后崩飞。 撞在了破庙的柱子上,落地之后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面色发白,骨头和五脏六腑,都有不同损伤。 沫儿赶紧冲到了他的跟前,可不等赶到,就被勾爪勾住。 正要被抓走,一抹剑光忽然如梭而至。 嗤的一声,锁链顿时崩断。 沫儿一回头,就见叶惊霜和叶惊雪两姐妹手拉着手,一人手持一把长剑,搅得这些锁链,无一条可以越雷池一步。 再看江然这边,就发现江然仍旧坐在那里,老神在在。 似乎全没将周围的情况看在眼里。 还在细嚼慢咽的吃饭。 而周围几个男男女女,则将他护在当中。 这些锁链虽然厉害,却无法伤害江然一分一毫。 沫儿深吸了口气,知道今天晚上遇到的这些人,只怕比张辛元还要厉害。 便强撑一口气,顾不上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勾爪,就拖着张辛元往江然这边来。 沿途也有锁链勾爪来袭。 却都被叶惊霜和叶惊雪给挡住了。 终于,沫儿将张辛元拉到了江然的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求求您,救救他吧。求求您,救救他吧! “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要叩首。 江然连忙伸手: “你这一个头磕在地上,我可就真不帮你了。” “啊?” 沫儿赶紧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江然: “那,那你想要让我怎么做?” 江然轻轻摇头,看向了张辛元: “你是昭国人? “来金蝉作甚?” 阴风谷这个名字还是前不久刚刚听渡魔冥王说起过,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能够遇到。 张辛元能够被阴风谷追杀……可见本身应该也不是金蝉人。 否则的话,彼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彼此相对。 “……你到底是谁?” 张辛元对所有人都满是警惕,面对江然的询问第一时间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江然摇了摇头: “现如今你没有问我的资格,我问你答,否则的话,我就将你们都扔出去。” “……你,你将我一个人扔出去就是了。 “沫儿和我,萍水相逢。 “跟你也无冤无仇……你,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可以,可以救他一救……只怕,只怕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难以从这百鬼阴风阵之中走出了。 “厉鬼勾魂,不过是只是第一步而已…… “鬼笑尚未……” 话音至此,就听得方才平息了片刻的鬼笑之声,忽然在一次响起。 这一次和上次全然不同。 上次只是单纯的笑声,虽然让人觉得不舒服,却不能影响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这笑声高低起伏,竟然引得在场众人真气都微微波澜。 鬼十三原本流畅的动作,忽然一顿,禁不住怒喝一声: “魑魅魍魉!!!” 便要全无章法的往前冲。 长公主也是脸色青白相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思。 好在江然就在她身边,伸出手来帮她调匀体内气息。 渡魔冥王则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厉鬼勾魂,结音成阵。 “这声音不仅仅可以扰乱人的内息,还可以撩拨情绪。 “让人生出种种妄念。 “只可惜……这等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卖弄,当真可笑至极! “尊上,让本王破了这劳什子百鬼阴风阵!”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江然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开声说道: “各位,笑够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短短的一句话出口,整个地面都发出了剧烈的震动之声。 轰隆隆,轰隆隆! 好似天神开口,引得雷鸣震动。 周遭鬼笑,霎时间,一扫而空! 第524章 目的 第524章目的 一言起,八方灭。 整个破庙顿时恢复了安静。 阴风是一点都没有了,笑声更是干干净净,点滴不存。 沫儿尚且不明所以。 她不会武功,看不出来江然这一句话的含金量。 在她看来,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对面就没了动静,心中还纳闷,对自己和张大哥这般凶横的一群人,什么时候这么能够听得进劝了? 然而张辛元的脸色却是比刚才还要难看了。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江然这一句话到底有多可怕。 这是他无法抗衡,甚至无法想象的。 听他呼吸,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拥有这般恐怖的武功? 张辛元双眼看不见,却也察觉到这氛围诡谲。 唐画意一下就从江然身后窜了出来,气的手指头都哆嗦……她拿手点指: 脚步声很快就已经到了跟前。 而在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自江然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这周遭局势,就已经容不得他们做主。 一边说话,一边对着白无常也来了一个大耳帖子。 这是魔教手段啊! 与此同时,黑白无常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唐画意哼了一声: “我是你姑奶奶!” 他们的打扮和鬼王宫里那群孤魂野鬼不一样,各个都是一身血衣,手持钩锁,脸色惨白。 一黑一白,一个手持哭丧棒,一个手持勾魂锁。 也容不得外面阴风谷的人做主了。 “你们给我互相抽对方十个耳光,然后再来回话。” 这模样造型,大半夜的出门,足够把人吓得直接投胎。 沫儿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却被张辛元死死的攥住了手。 连忙低声询问沫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让她贸然开口。 他们哪怕畏惧江然的武功,方才江然那一句话,直接让百鬼阴风阵破的干干净净,布阵之人,更是死伤惨重。 率先进来的是两个人。 黑无常也是连连点头: “各位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也得打听打听咱们阴风谷是什么所在?岂能任凭尔等这般戏耍?” “姑娘将我们黑白无常当成什么人了?” “就是你们刚才在外面装神弄鬼?” “黑白无常,见过前辈。 话音落下,对着黑无常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帖子。 唐画意笑意盈盈。 “方才不知道前辈法驾在此,多有得罪,还请前辈勿怪。” 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够任凭对方这般侮辱。 引得沫儿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姐姐,他们,他们怎么这样啊?” “阴风谷,无常殿。 一句话就能够做到这等程度,他们哪怕是强龙过境,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方才站在破庙外面朝着里面看的,正是那个拿着哭丧棒的白无常。 白无常心中发沉,口中冷笑: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再看唐画意,黑无常手中勾魂锁一转,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你是什么人?” 沫儿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们一边说着不打对方,一边把对方的脸给抽肿了……可真解恨!!” 两个人边说边打,不过片刻的功夫,十个大耳帖子打完了,脸全都高高肿起。 黑白无常脸色一沉。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想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吧,却又挤不出来……以至于看上去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各自还都做出了一副自傲之态,好似宁死不屈。 江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而是柔和的说道: “诸位进来一叙如何?” “嗯,他们多半是善解人意,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动作可一点都没停下。” 只是,现如今他们却不复方才那般凶恶模样,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对江然行了一礼。 张辛元下意识的攥住了拳头,整颗心都沉入了冰窟之中。 “孙儿叩见姑奶奶。” 黑无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正要起来,唐画意却说: “不够,一百个。” “是。” 黑无常想都不想,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往地上磕,没一会的功夫,脑门上就已经是鲜血淋漓。 这一次就算是沫儿也看出不对劲了。 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白无常则连忙说道: “还请姑娘饶命……” “饶命?” 唐画意咬牙切齿: “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觉,跑出来装鬼吓人,还想让我饶了你? “再废话,我让你后面这帮废物,把你给吃了。” 白无常当即不敢再说。 就这姑奶奶的本事,一句话的功夫,身后这帮人转眼之间就得按照她说的做。 这可不是玩笑。 江然拉过了唐画意的手: “好了好了,你看看,他吓得脸都白了。” “姐夫……” 唐画意噘着嘴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先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伱有什么话就问他们,他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行了。” 江然看了一眼已经成了血葫芦的黑无常,以及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白无常,轻声问道: “你们在阴风谷内,算是什么层次的高手?” “……阴风谷内无常殿,我等黑白无常,便是当中走卒而已。 “无常殿内,有殿主一名。 “殿主武功盖世,纵横大昭无人能敌。 “殿主之下,设有十殿阎罗。 “每一位阎罗手下,皆有判官一名,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常备。 “在下二人,便是第三殿圣哉阎罗麾下所属。” 江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阴风谷纵然是在昭国境内,也不经常现身于江湖。 “你们此次踏足金蝉,所为何来?” “前辈有所不知……咱们此行乃是为了无心鬼府!” 那白无常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然的眼睛却微微眯起: “嗯?为了谁?” “无心鬼府。” 白无常虽然不明所以,不知道江然这样的高手,岂能出现听不清的情况?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 鬼十三的呼吸有些急促,本以为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这张辛元。 却没想到,说到这,竟然牵扯到了无心鬼府。 这些魑魅魍魉,跋山涉水,来到金蝉境地,竟然是想要对付无心鬼府的? “来了多少人?” 江然继续询问。 “除了殿主之外,十殿阎罗来了八位。 “算得上是倾巢而出……” “无心鬼府和你们之间有旧怨?” “没有……” “那是有新仇?” “小人料想,应该也没有。” “那你们这般大张旗鼓?” “殿主自然有其目的……只是我等身为手下,又如何能够知晓? “听圣哉阎罗所言,是因为无心鬼府和咱们阴风谷无常殿有些纠葛。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又岂能容这些孤魂野鬼,在外另开鬼府? “故此,方才千里来袭,将这些孤魂野鬼,引渡我无常殿。” “这就是目的?” “是圣哉阎罗所言,具体情况,小人属实不知。” “那你们又如何知晓这无心鬼府所在?” “前辈武功盖世,料想这江湖风雨,断然瞒不过您的耳目。 “前两年无心鬼府发生了叛乱,府主重伤,府内的孤魂野鬼跑了好多……其中便有人来到了昭国,想要重新开始。 “结果不小心犯到了我阴风谷的手中。 “一番追查之后,方才知晓了此人的来历,这才由此人带路,让咱们直接去寻无心鬼府。” 白无常的话说到这里,江然便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陷入了沉吟之中。 无心鬼府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府主的武功,也是当世绝顶。 阴风谷这帮人千里迢迢跑到金蝉地界,对付无心鬼府……这事情听上去,透着一股子不合理。 尤其是这理由……更是莫名其妙。 江然百般思忖,虽然江湖上不乏因为名讳对冲而彼此争斗的例子。 可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却没有几个。 这位殿主,多半是以此为引,另有图谋。 “该不会是为了天魔宝鉴?” 江然心中忽然动了这个念头,脸色便有些难看。 但是转念却又想到…… 若是为了此事,这位殿主为何不出面? 千里迢迢来都来了,最高明的人却不在其列。 不管是为了对抗无心鬼府,维持阴风谷……还是为了天魔宝鉴,这位殿主,都应该亲自现身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件事情已经有两个反常之处,江然记在心上,没有追问。 料想凭借这白无常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知道那位殿主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江然便回去坐下,看了一眼和张辛元依偎在一起的沫儿,便问道: “那你们追杀这位张少侠,又是为了什么?”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今不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倒也不差这两句了。 白无常当即说道: “这是一个巧合…… “张辛元乃是昭国武林世家之子。 “其家传绝学,有独到之处。 “圣哉阎罗最喜这些武功,想要取天下绝学,融为一炉。 “将事情告诉张家之后,他们却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这是阎罗恩赐。 “江然拒不接我无常殿的阎罗令。 “圣哉阎罗一怒之下,便灭了张家满门。 “张辛元当时也在此战之中,他身受重伤,毁了双眼,却不知如何逃走的…… “我等将那张家灭门之后,方才发现,他张家的家传绝学,已经都被这张辛元带走了。 “秘籍便在他的背后。 “乃是以鸽子血调制,刺于后背的刺青。 “饮酒之后,方才会呈现出来。 “此后咱们一直寻找此人踪迹,却始终无果。 “却没想到,刚刚来到金蝉没几日的光景,竟然叫咱们将此人给碰上了。 “想来,这便是合该我等得到此功。 “不过,前辈若是想要的话,晚辈等人愿意帮前辈擒住此人,取了他背后人皮上的秘籍,送给前辈做礼物。” 江然听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倒是会做人…… “难道就不怕这秘籍到了我的手里,你们无法跟那圣哉阎罗交代?” “前辈说笑了。” 白无常连忙说道: “生死面前,谁又能顾得上谁?” “……你倒是,忠心耿耿啊。” 江然这话充斥着说不出来的讥讽。 尤其是‘忠心耿耿’四个字,更是被他一字一句,点的清清楚楚。 白无常则摇了摇头: “人间大不易,这世上最不能对不得起的人,便是自己。 “此人落到前辈手中,咱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回去之后,大不了将这件事情跟阎罗阐述清楚。 “倘若阎罗要杀,那咱们就跑。 “若是不杀,便让阎罗亲自来找前辈,讨回秘籍……” 江然听完之后,打了个一个哈欠: “好,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的人,已经到了无心鬼府了吗?” “按照时辰和脚程来看,约摸着,还有三日光景。” “三日……” 江然闭上了眼睛。 三日太快,时间上来不及。 虽然他不觉得这无常殿能够奈何的了无心鬼府,毕竟那位府主可不是一个摆设。 无常殿主不出,来多少人,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可不知为何,这般想着,又感觉不太安稳。 对方既然这般兴师动众,想来也会有万全之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送死。 想到此处,江然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鬼十三: “从此出发,前往无心鬼府,用尽一切手段赶路,需得多久时光?” “五日!不分白天黑夜,昼夜兼程,五日可至。” “即如此,那咱们就再走五天。” 鬼十三一愣,其实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江然先走一步。 带上自己,施展绝顶轻功,两,三天之内必然可以到。 到时候正好可以迎头痛击阴风谷。 可江然这么说,他却不敢反驳。 在鬼十三的心里,无心鬼府自然是极其重要,可在江然的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身边的人。 无心府主武功不弱,哪怕是中了一点手段,应该也还能支撑两日。 自己五天时间可以赶到的话,情况应该不会太过糟糕。 即如此,那就索性让府主坚持坚持就是。 自己倒是可以提前一步救人……可谁知道是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无论如何,江然也不打算脱离大部队,免得发生什么闪失。 能问的问的差不多了,张辛元的情况也已经了解了。 他家里被灭门之后,便离开了昭国。 辗转来到金蝉……隐姓埋名,还认识了这个沫儿姑娘。 两个人,一个是小乞丐,一个也成了孤儿,就这般偶然相遇,其后彼此依偎,在这乱世之中,勉强维持。 只是,张辛元头顶上还有一把刀,一直在试图追杀他。 这才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江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 说着瞥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当即明悟: “来来来,排成一队,然后磕头。 “谁先磕死了,谁就赢了。” 这都不像话。 然而偏偏有人听。 黑白无常和身后那帮无常殿弟子,纷纷跪在了地上,哐哐的就是磕头。 不一刻的功夫,一群人便已经满头都是鲜血。 沫儿看着多少有些不舒服,便转了个头……看着不舒服,那干脆不看就是了。 这帮人凶恶的很,伤害自己也就算了,还伤害了张大哥。 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只是偶尔看向江然一行人的时候,却又觉得羡慕。 他们衣着光鲜,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有一身的本领在身上,不像自己,是个小乞丐,谁都能欺负欺负。 也就张大哥不嫌弃自己,愿意和自己一直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轻轻握住了张辛元的手。 却发现,张辛元的掌心之中,竟然满是汗水。 “张大哥……你怎么了?” 张辛元摇了摇头,拿过了沫儿的手,在上面画了几下,写了一个字。 沫儿自然是不认识字。 但是张辛元认识,两个人结识之后,他也教导沫儿认字。 并且约定好了,倘若遇到了极端危机的关头,便会在沫儿的手上写字,当他写下了‘走’字的时候,那情况便是万分危急之时。 需得不顾一切,有多远就跑多远! 可是沫儿不懂,此时此刻,算得上是万分危急之时吗? 明明追杀来的这群坏人,全都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自己和张大哥两个暂时是安全了。 怎么这个时候,还让自己走? “沫儿姑娘……你将这位张公子带过来,我给他瞧瞧伤的重不重。” 先前不知道此人来历,如今知道只是一个被阴风谷迫害的可怜娃,江然便也没有再冷着脸。 然而张辛元却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了沫儿: “走,快走啊!!! “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是魔教!!” “那是什么?” 沫儿有些诧异: “他们就是好人啊……就算是魔教应该也是好人吧? “他们给我们饭吃,帮我们打坏人,现在还要给你疗伤,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 张辛元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好说道: “魔教行事诡谲,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喜欢先救人,再杀人……总而言之,落到他们手里,比落到阴风谷的手里还要凄惨一万倍!! “沫儿听话,你快走……我给你拦住他们。” “咳咳咳……” 江然咳嗽了两声: “说人坏话,至少背着点人啊。” …… …… ps:今天上午出门办事了,结结实实折腾了一上午,所以只能写一章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ps2:有朋友反应错别字太多,半夜起来查了一遍,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抱歉! 第525章 陌路 第525章陌路 说实话,江然最初听到魔教的时候,感觉逼格还是很高的。 但是后来发现,身边的人全都和魔教有些瓜葛。 而自己更直接就是魔教少尊。 莫名其妙砸下来的家业,让他对魔教的滤镜直接碎了一地。 现如今看着张辛元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才感觉这魔教对于普通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轻轻摇头,拍了拍张辛元的肩膀: “放心吧,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遇到个人就得弄死。 “否则的话,我魔教如何发展壮大?” 张辛元顿时闷哼一声,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伤口上。 但是,伤口的疼痛远不如江然这番话来的惊悚: 张辛元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不要……不要听这魔教妖女,在这胡言乱语…… “魔尊有令,不得滥杀无辜。 “准确的说,我魔教有许多武功,确实是用活人为引修炼,效果最好。 “这种事情,还是你昭国第一宗门所做的事情,和我魔教比起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加入他们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想要让我们……加入魔教!? “绝非善类啊!” “但是今天我们两个不也在鬼门关跟前转了一圈吗? “是不是加入你们了之后,就有饭吃了?” “那可太好了,我愿意加入魔教!” “我不也坚持跟着你一起走吗? “现在,我感觉他们是好人……不图回报的帮着咱们。 “过去确实是无所谓练功材料……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有饭吃不说,谁敢欺负你,咱们绝对不能容他。” 江然呆了呆,他是从什么地方听出自己有这样的意向的? “当今举世伐金,便是因为金蝉和魔教勾结。 江然摇了摇头,正要彻底打消他这个念头,沫儿姑娘却是满脸喜色的说道: 沫儿闻言也是有些害怕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翻了个白眼,对唐画意说: “你自己接下的营生,自己搞定。” “沫儿,你年纪小,涉世未深。 “沫儿!!” 沫儿看着张辛元说道: “张大哥,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 “他们喜好以活人练功,杀人放血,抽筋剥皮,无所不用其极…… 唐画意当即点头: “好啊,那有什么的……你说咱们魔教喜欢以活人练功,这一点就不准确。 “其次,抽筋剥皮,杀人放血。 “还做成了一把什么如意金刚剑……想要拿来杀我姐夫。 “张大哥,伱就跟我一起,加入他们吧。” “死路不也走了许多了吗?” “故此,今后这类以活人修炼的武功,往往都取自对头,而非平民百姓。 “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诡诈……魔教岂能以常理论处?今日他救我们,指不定是有什么目的。 张辛元张了张嘴,轻轻摇头: “当时你就跟我说,和你在一起是死路一条。 “但并非喜欢,只是有。 “这不可能!!!” “如果有人修炼这类武功,咱们也不阻止。 “……” 沫儿顿时大喜: “这种事情,谁没有做过? “这江湖本就是人吃人的江湖,远的不说,你既然是昭国人,千锻堂又如何? “青国金刚门掌门蒋如龙,被人刨坟掘尸,尸体送到了千锻堂弟子的手里,就被他们剥去了一身血肉,留下了一身白骨。 “真的吗?我们可以加入你们吗? 江然还没说话,唐画意就已经抢先开口: “成了咱们魔教的人,素来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咱们的份。” “面对四国围攻他们自顾不暇,如今加入了魔教,岂不是自寻死路?” 魔教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好不好? 不要自作多情了啊! “……” 唐画意这一番话倒是叫张辛元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千锻堂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 张辛元还想说些什么。 唐画意就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少废话,你爱加入不加入,反正我看姐夫也不是很在意你的事情。 “不过,这个小姑娘我倒是很喜欢。 “你爱去哪去哪,这小姑娘留下加入我教就是了。 “可惜,就是年龄大了点,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做我教下一任圣女……” “……咱们魔教选圣女,都这么草率的吗?” 江然愣了一下。 结果被唐画意翻了个老大的一个白眼: “圣女还不是魔尊指定的? “可惜,我这个圣女位置,是老教主指定的……毕竟那会魔尊都死了。” 那可未必…… 江然摇了摇头: “好了,他们不愿意也无需勉强。 “更何况,我魔教又非无人……没必要遇到什么人都要收入门下。 “他们两个应该另有去处,若是无需疗伤,便自己休息吧。 “今夜过后,各奔东西就是。” 张辛元一愣,魔教怎么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 至于说魔教为什么要难为他们? 这种事情还用问吗?魔教行事诡谲,和他们在一起,怎么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别啊。” 张辛元心中疑窦重重,沫儿却急了: “你就收下我们吧?我很想加入魔教! “我,我给你磕头了!” 她说着就要跪下来。 然而却被唐画意给拦住了,她看了江然一眼: “姐夫,这丫头我真的喜欢。” “你喜欢她什么?” 江然诧异。 “坚定果敢啊。” 唐画意说道: “你看,她一个小乞丐,拼命挣扎,生存在街道之上。 “最是知道性命之可贵……否则的话,承受这般生活,早就应该活不下去了。 “她还知恩图报。 “姓张的小子救了她,她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哪怕明知道有生命危险,也不舍弃。 “纵然是方才被那百鬼阴风阵给围了,她也未曾有弃他而去的念头。 “咱们也就是给了她一碗饭,她就对咱们这般信任,觉得咱们是好人。 “这般单纯,知恩图报,鉴定果敢的姑娘,我自然是喜欢的。 “我教行事随心,既然喜欢这孩子,她又愿意加入,因此咱们也不是强人所难。 “所以,留在身边不挺好的吗?” “这……” 江然发现这话自己都没法反驳了。 瞥了这丫头脏兮兮的脸蛋一眼,轻笑摇头: “不过,张辛元说的没错,如今举世伐金,都是因为我魔教而起。 “倘若度不过这一关,咱们和金蝉这个国家一起,都得一命呜呼……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加入?” “我愿意!” 沫儿满脸认真。 “沫儿!” 张辛元痛心疾首,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走入歧途,他却无法挽回的无力感。 江然则看了看张辛元: “可是,你如果加入了魔教,他怎么办? “他这性子,是不能加入我们的。 “你若是加入了咱们,从此之后就要和你的张大哥,各奔东西了。” “张大哥……” 沫儿看向张辛元: “你跟沫儿一起加入好不好? “从此之后,有魔教庇护,咱们再也不用流落街头,过那些凄苦的日子了。你也无需担心,再被阴风谷追杀。 “魔教这般厉害,阴风谷也定然不敢招惹。” “沫儿……你还小,不明是非,不知好歹。 “会被这魔教轻易蒙蔽。 “可是……他们却骗不了我。 “让我加入魔教,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今日,你若是执意加入魔教,那你我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张辛元说的咬牙切齿,尽可能的严重。 便是想要让沫儿害怕,也想比一比在沫儿的心中自己和这帮素未谋面的魔教中人,究竟孰高孰低。 沫儿则身躯微微颤抖: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 江然打了个冷颤,怎么又开始了?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要的……是那个心思单纯,聪明可爱的沫儿。 “不是一个对着魔教摇尾乞怜,给一口饭,就能够将自己卖了的……的……” 张辛元的话说到这里,心头也是后悔。 这话说的属实是重了。 想要用一个不太严重的形容词来收一收,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 沫儿眼眶蓄满泪水,却强撑着不哭。 “的什么?贱人吗? “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人吗? “我以为,你我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里,你至少应该是了解我的。 “为了你,我连死都不怕……你却,你却这般看我…… “你说得对,我心思单纯,不知好歹,不明是非。 “可是我知道,今日你我的性命都是被他们救下的。 “他们是我们的恩人,纵然我再不明是非,我也知道,有恩是要报的。 “至少,至少……也不能在人家刚刚救了你之后,你就,对人家百般诋毁!!” 沫儿伸手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张大哥,或许是我看错你了…… “对不住,从今天开始,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我做我的魔教妖女,你做你的正道大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画意的跟前: “姐姐,我,我能拜你为师吗?” 唐画意当即得意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后笑着说道: “想要拜我为师可不容易。 “得看你日后的表现。” “是。” 沫儿连连点头:“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好。” 唐画意将沫儿拉了起来,走到一边: “方才是不是还没吃饱?我这里还藏了一个饼,你凑活着吃两口。 “待等明日进了城,再给你张罗一顿老吃的。 “身上的衣服也得换一换……再给你洗个澡,收拾一下……” 两个人说着话就围绕着火堆坐了下来。 张辛元迷茫的听着,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弄到了这个地步? 忽然,他福至心灵: “是你们……是你们蛊惑了沫儿! “你们……魔教手段,好生卑劣!!!” 言说至此,也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伤势太重,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沫儿正和唐画意闲谈,眼见于此,顿时一急。 正要起身,却被唐画意一把拉住。 对她轻轻摇头: “没事的,有我姐夫在,今天就算是地府阎君亲自上来要人,也是要不走的。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呢……” 说话间,便将在场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沫儿本以为和江然在一起的都是魔教的人,却没想到,这一介绍之下方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叶惊霜叶惊雪,都是名门正派。 长公主自不必多说,贵不可言。 也就诗情画意是魔教中人。 再有则是渡魔冥王……沫儿看着这老头,感觉这老头有点厉害,好像不拿眼睛看人,用鼻孔看…… 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不觉得害怕。 最后则是鬼十三。 无心鬼府这个地方她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这才知道,阴风谷想要对付的无心鬼府和江然也有关联。 两个姑娘随口闲谈,江然这边就轻轻拍了拍张辛元的肩膀: “少动气,放平心绪。 “我魔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下毒手。 “不过从今天这情况来看,她和你的缘分,大概是从此就散了。 “她说的不错,从今天开始,她做她的魔教妖女,你做你的正道大侠,彼此之间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吧。 “但念在你们先前的交情和关系的份上,你这一身伤势,我会帮你处理一下。 “其后,生死便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无需,无需你这魔教妖人……假好心……” “那算了。” 江然起身便走: “这么不识好歹,那你就听天由命吧。” 他堂堂魔教魔尊,没有道理求着要去救人。 自己想死,那是谁也拦不住。 沫儿眼角余光一直都在瞥着这头,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之后,眸子里有些伤感。 但是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唐画意开头跟她聊了不少,将她的底细差不多弄清楚了之后,一时之间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和江然,鬼十三等人一起讨论行进路线。 小姑娘静静的坐在那里,嘴里啃着饼,听的有些心不在焉。 那头张辛元总算是坚持不住,他受伤实在严重,坚持了一会之后,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沫儿一双眼睛忍不住的朝着那边看。 唐画意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也当做没看到。 她虽然喜欢沫儿的性子,但也没道理因为她去为难江然。 沫儿想要加入魔教,唐画意也喜欢这姑娘,就收下了。 就这么点事情……可要为了她还得再付出点什么,尤其是牵扯到了江然,唐画意就不愿意了。 很快众人也商量完了。 事情紧急,鬼十三也顾不上在保密路线,反正也没打算瞒着江然他们,就把去无心鬼府的路说的清清楚楚。 江然轻声说道: “事不宜迟,诸位只怕得辛苦几日了。 “咱们现在就出发。” 说到这里,他看了沫儿一眼。 说实在的,这个节骨眼带上这个姑娘,多少有点不合适。 不过唐画意难得看一个人顺眼,他也不愿意拂了她的意思,便说道: “沫儿姑娘,你就多费费心。” “好。” 唐画意点了点头,看沫儿还在偷看张辛元,想了一下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了一粒丹药,递给了沫儿: “咱们要走了,此去你们大概就天各一方。再难有重逢之日。 “这是姐夫给我傍身的疗伤之物,效果非凡。 “你去给他服下吧,是生是死,看老天爷的意思。” “谢谢姐姐。” 沫儿当即满眼感激。 双手接过了丹药之后,小心地来到了张辛元跟前,将这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凝望着他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 “张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也算是报答了你对我的恩情。 “我以为,咱们可以一直走到最后。 “却没想到,生死大劫都能度过,却度不过心头的这座山。 “你口中的正道,我不懂,但你所谓的魔教,却救了你我的命。 “我一直都是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的性子。 “不是你这般的仁义君子。 “你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定定的看了两眼之后,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了唐画意的身边: “我好了,咱们走吧。” 唐画意看向了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 “走。” 越过了破庙之中,那些磕头磕死的尸体,走出破庙门外,原本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沫儿,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目之所及,尸横遍野。 光是这一打眼,就不下二十来具尸体。 “这是……” 沫儿下意识的靠近唐画意。 唐画意轻笑一声: “是先前布置百鬼阴风阵的人。 “姐夫那一句话,除了后来进了破庙之中的那些之外,其他的,全都给震死了。” 沫儿这才明白,为什么那黑白无常,还有身后的那些凶神恶煞,进来之后一个个全都恭恭敬敬。 一句话便能够让这么多人,死在当场的…… 面对这般人物,谁敢不恭恭敬敬? 不过此时沫儿心中所想的则是,他是这般了不起的人物,那给姐姐的疗伤丹药,也必然不凡。 张大哥的性命,应该不用担心了。 只不过,他醒来之后,多半也不会感激自己的吧?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和唐画意一起上了马,一行人便打马出发,取道无心鬼府。 第526章 应约而来 第526章应约而来 明月高悬,幽邃的夜空之下,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条长龙。 破败的门楼之上,一人盘膝而坐。 发丝随风飞舞,姿态轻松。 “府主……” 身后传来声音,此人一身黑衣,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 只是跟鬼十三的面具不一样,他的面具上写着字……一个硕大无比的‘三’。 无心府主头也不回,看着无心鬼府之外,由火把组成的长龙,轻笑开口: “说。” “奸细查出来了,是幽婆。” 鬼三轻声开口: “她素来负责您的饮食起居,便是她,在您的食物之中,下了化功散。” 无心府主随着风儿律动的手指,轻轻顿了一下,继而一笑: “知道了。” “您……早就知道?” 鬼三试探着询问。 “猜到了。” 无心府主说道: “毕竟本君大概能够了解她的为人。 “说来,也是可怜人啊。 “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死了夫君。 “转而又跟夫君的弟弟成了亲……小叔子娶大嫂,总是难免被人说闲话的,哪怕两个人真就是两情相悦,又如何呢? “男人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原本的恩爱夫妻,也逐渐相看两厌。 “恩爱转为仇恨,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他想要休妻,却又不愿意做的太明显,就想要让幽婆自己走。 “所以,对他动辄打骂,言语侮辱。 “可是幽婆对他一直不离不弃……但是啊,那颗热乎的石头凉了,再想热……哪有这么容易? “越是讨好,越是被嫌弃。 “公婆死了儿子,而觉得是她八字太硬,克死了夫君。 “嫁给了小儿子,有小儿子护着的话,日子倒也过得去。 “结果,小儿子也这般行止,其他人又如何能够看得起她……她终于是疯了。 “你可知道,那一夜,死了多少人?” “……属下不知。” “一共三百七十三人,被人下毒,整个家族从上到下,无一人幸免。 “这就是她被追杀的原因。 “二十三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年华了。 “可她,却因为害死夫家满门,而被追杀。 “误打误撞入了无心鬼府,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可是,她不能没有男人啊。 “这些年的清苦,她熬的艰难,多半早就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 “本君上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找了一个老头,想要搭伙过日子。 “却被本君带回来了。 “现在看来,她多半是觉得,是我无心鬼府束缚了她的人生。 “能够被阴风谷的人策反,也算是情有可原。” “那我们……怎么处置她?” 鬼三小心询问。 “嗯?” 无心府主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鬼三: “你在说什么? “这还用问本君? “我无心鬼府,什么时候留下过怀有二心之辈?” “那……赶出去?” 无心府主轻轻摆了摆手: “杀了。” 鬼三:“……” 听府主说了这么多幽婆的事情,还以为府主念及旧情呢。 搞了半天,还得杀了,那说这些干嘛? 不过他心中敢嘀咕,却不敢说。 只是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是。” “希望幽婆下次投胎的时候,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冷静的想一下。” 无心府主轻轻摇头: “这世上没了谁……” 话说到这里,却眉头微蹙,发出了一声闷哼。 “府主?” 鬼三心中一沉。 两天之前,阴风谷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待等无心鬼府这边察觉到的时候,整个无心鬼府已经给堵的水泄不通。 扬言要灭了无心鬼府,让万鬼归宗。 无心鬼府神秘,却也只是因为外人并不了解。 无心鬼府强大,则是因为府主神功无敌。 无心鬼府之中的这些孤魂野鬼,妖魔鬼怪,也全都是因为府主神功盖世,可以压得住他们。 让他们生不出背叛,脱离之念。 可如果无心府主顶不住的话,第一个反叛的,可能就是这帮牛鬼蛇神了。 偏偏幽婆暗中给府主下了化功散。 此物不伤及性命,但是却能够化去人的功力。 府主有着一身绝顶的武功,一时三刻之间,这些化功散奈何不了她。 阴风谷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打上门来。 昨日一战,八大阎罗同时出手和府主交手。 双方打的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最终却没真个分出胜负。 八大阎罗死了两个,无心府主也受了伤。 只是她受伤并不明显,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化功散的效果,导致她内力越发不济。 可连杀两个阎罗,也让另外六大阎罗各个色变。 不敢继续出手,双方这才暂且罢手。 而为了不让府主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又或者是为了震慑敌人,无心府主此战之后,便一直坐在城头之上,姿态潇洒,不仅仅震慑门外的那群阴风谷之人,同时也震慑了门内那些蠢蠢欲动之辈。 可以说,这个时候,只要无心府主露出丝毫疲软之态。 等待她的便是内外夹击。 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无心府主轻轻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微微摇头: “他们……到了吗?” “尚未。” 鬼三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子沉重。 无心府主叹了口气: “看来,到此为止了。 “昔年托付的东西,到底送不出去……我想见的人,也终究是见不到了。 “鬼三,吩咐下去,做好弃府的准备。 “等剩下的六个催命鬼再来,本君的伤势便藏不住了,到时候你们便从密道脱身。 “本君会拦住他们,给伱们争取时间。” 鬼三连忙说道: “不可,自然是我等阻拦他们,府主先行离去。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府主活着,将来杀尽阴风谷,我等便不算是白死。” “不成了。” 无心府主抬头看向天空: “化功散若是未曾化开,本君尚且还有把握可以将这化功散逼出来。 “可如今已经来不及了……时间不可逆,此毒亦如是。 “本君的内功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消散…… “纵然是逃出生天,也是废人一个。 “没办法给你们报仇了。” “府主……” 鬼三声音悲戚。 “住口。” 无心府主脸色一沉: “你是打算让他们都知道,本君伤重吗? “趁着现在,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如果,他能赶到的话,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十三前不久传讯,他们正在前往鬼王宫的路上,想要抵达我处,却不知道得等多久。 “只怕……到时候连给我们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就是命啊,姓江的臭小子,不早点过来。 “至少也让本君,完成师门的约定也好……” 无心府主说到这里,双眸之中也是颇为感怀。 而就在此时,下方人群之中忽然传来骚动。 就见到一个身穿蟒袍的人自分开的人群之中走出。 一共六个,每一个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提着判官笔,手里捧着一本书的判官。 这便是阴风谷无常殿中,此次前来的六位阎罗。 一个大腹便便的阎罗抬头去看,轻笑一声: “府主,可还安好?” “休要逞口舌之力,上来领死就是了。” 无心府主轻笑一声,对他招了招手。 那人脸色一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府主一挥手,自己就死于非命。 此人武功诡谲多变,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先前那两位阎罗,便是这般死的不明不白。 只听一声冷笑传出: “府主何必这般嘴硬?料想化功散的毒,在你体内已经彻底散开。 “如今府主的内力还剩下多少?一成,还是两成? “府主无需担心,化功散不会伤及性命。 “待等府主一身鬼神莫测的内功彻底消散之后,咱们便将您八抬大轿请回去,做咱们殿主的夫人可好?” “嗯?” 无心府主眼皮子一抬,笑了笑: “原来还打着这样的主意?为何不早说? “本君也是一把年纪,春闺寂寞……你们殿主不知道长什么模样?要不你们将他带来遛遛? “本君若是看着顺眼,倒也不是不能委身下嫁。” 此言一出,六大阎罗顿时无语。 什么叫带出来遛遛? 他们家殿主又不是狗……哪有遛遛的道理? 只听当中一个干瘦的阎罗冷笑说道: “府主才是牙尖嘴利……不过,我等可是有言在先,如今你投降的话,尚且还有一个殿主夫人的尊位等着。 “可若是你不识抬举…… “带等你这高高在上的无心府主,失去了一身武功。 “也正好可以让我们阴风谷的弟子,开开利市。 “享用享用你这高不可攀的无心府主。” “唉,阴风谷看来也不过如此……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吓唬小孩子的把戏。” 无心府主轻声说道: “若是有本事,几位早就上来了。 “本君在这里等的都着急了……你们到底哪一个想先死?” 她泛白的双眸,忽然看了下来。 每一个被她这双眸子看到的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剧烈的恐慌。 “装神弄鬼……” 就见一个判官模样的人上前一步: “诸位阎君,属下料定此人早就已经是外强中干,敢请几位阎君应允,让属下前往试探一番。” 就听那干瘦阎罗轻笑一声: “好,你去就是了。 “莫要叫他们给小瞧了。” “属下遵命!” 那判官言说至此,足下一点,整个人当即腾空而起。 直奔那门楼之上。 手中判官笔一点,嗡地一声,一抹劲风,顿时直奔无心府主而去。 无心府主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然而那一抹劲风,却自她身上一扫而过。 却不见半点伤势。 “什么?” 那判官吃了一惊。 这种命中而不伤的手段,便是最叫人惊恐之处。 此人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可以看得见,却偏偏摸不着,碰不到。 任凭你如何攻击,哪怕已经打在了对方的身上,拳头也会自她身上略过。 而按照判官和那干瘦阎罗的算计,这当口,无心府主内功必然散的差不多了。 很难再施展这般手段。 此举应该命中才是……怎么还是不成? 心念至此,忽然就感觉一股绝强的吸力到了跟前。 剧烈的恐惧刹那间于心头蔓延: “不……”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已经挂在了无心府主的手臂之上。 无心府主的手臂则穿透了判官的胸口,掌中正攥着一颗人心,还在扑通跳动。 砰的一声! 心脏被府主一把捏碎,那判官自然也死的不能再死。 甩手之间,尸体被扔了下去: “判官?你能判人功过?还是能判人罪业? “可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去那阴曹地府,见真正的判官?” 无心府主话音至此,轻轻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诸位,这般一个个来送死,未免有些无趣,不如,一起来啊?” 几个阎君对视一眼,光是看无心府主方才表现,可不像是中了化功散的模样。 难道说……她当真没事? 而就在念头至此的时候,忽然,那肥头大耳的阎君抬头撇了一眼。 这一眼落定,顿时哈哈大笑: “无心府主,你还想诓骗我等到几时啊?” “诓骗?” 无心府主一愣,忽然感觉脸颊微微发凉。 伸手一抹,赫然是一滴血…… 脸颊上隐隐刺痛,是受了伤。 “到底没能躲过去啊。” 凭她的本事,一个判官的攻击,没道理会受伤。 连一个判官都可以让她挂彩的话,那她的武功已经散到了何等程度,可想而知。 六大阎罗对视一眼,同时哈哈狂笑,就见那干瘦阎罗飞身而起。 双臂一展,四野八方,鬼气重重。 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直取无心府主。 “府主小心!” 鬼三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然而不等上跟前,就被这罡风吹的七窍流血,难以靠近一步。 无心府主轻叹一声,单手下垂,缓缓抬起,五指如钩,正要出手。 就见到一抹刀芒,霎时间划破天际,好似天尽头的一抹彩霞,正好从此路过,无巧不巧的自那阎罗身上一扫而过。 漫天阴风顿时干干净净,两个半截的尸体,就地跌落在地上。 无心府主豁然抬头: “来了!!” 确实是来了。 五日的路程,江然等人除了在路过一个城镇的时候,给沫儿换了一套衣服,洗了个澡,又吃了一顿饭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没有耽搁。 只是洗完了澡,恢复了本来面容的沫儿,倒是让江然有些诧异。 先前这姑娘脸上脏兮兮的,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可洗完澡再见,才发现,这姑娘的年岁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小一点。 面黄肌瘦,是因为终日食不果腹。 可看她这模样,充其量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 许是比江然当初在奔马县,初见刘文山的女儿明月还要小一些。 一时之间心中颇为感慨。 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男人骗的山盟海誓。 这张辛元到底知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岁数? 他双目已盲,看不到,多半是不知道的吧? 可若是知道的话……这小子可真该死啊! 小丫头有着一双大眼睛,但要说好看,实在是算不上。 毕竟天天吃苦,小脸蜡黄,整个人都有点病恹恹的。 好在江然给她把过脉,除了需要营养调理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倒是唐画意挺满意的: “养一养,多长点肉,就好看了。” 江然一时无语,感觉这丫头就跟找到了一个新鲜玩具一样……这般没个定性,也不知道能够培养个什么样的弟子出来。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经过了这些小插曲之后,众人再无停歇。 一路策马狂奔,就算长公主给的都是好马,也架不住他们这么祸祸。 接连跑了两天,这马就不行了。 再跑下去,多半得死。 江然等人便只好舍了马,施展轻功奔行。 这对在场众人都是一场考验。 本就是没日没夜的赶路,精力和体力的消耗,极为可怕。 若是内力不够,早就支撑不住了。 而在场众人之中,内力最弱的便是鬼十三,叶惊霜,长公主。 无间鬼王本是被江然制住了一身内力。 但这个时候江然也给他解开了。 让他跟着一起跑,不跑就打他…… 无间鬼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有心不尊,但听着江然的口气,看着江然的眼神,最后委屈吧啦的,也只能跟着一起跑。 叶惊霜的内功虽然不行,但是有叶惊雪在。 两个人以玉霞剑法为根基,内力互通,倒是没什么问题。 长公主则有江然在身边,可以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内力。 状态比其他人还要好一些。 唐画意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闲着没事作死带上了一个一点根基都没有沫儿。 这就有点费劲了。 好在江然一手拉着长公主,一手还可以拉着唐画意。 沫儿被唐画意背在身后……速度也是不慢。 途中遇到有人策马奔腾,便出银子跟对方买马,马不行了继续用轻功,寻找下一次买马的机会。 就是这般,一路紧赶慢赶,才能够在今夜这个关键的时刻赶到。 身形如梭而至,越过了阴风谷众多弟子,一行数人直接落在了这无心鬼府的门楼之上。 江然目光一扫: “哪个是无心府主?江某应约而来。” 第527章 如神 第527章如神 “来者何人!?” 江然于门楼之上说话,不等无心府主回答,楼下的五大阎罗就已经怒声开口。 着实是怒不可遏。 眼看着无心府主身受重伤,自己这边阎罗出手,但凡将这无心府主击退,立刻就可以率领阴风谷中高手,直接冲击无心鬼府,定鼎胜局。 结果,阎罗这边正大发神威。 这一刀就将神威斩的点滴不存。 江然眸光一扫,还没说话,就听无心府主朗声开口: “好叫尔等知道,这位便是当世魔尊江然! “不想死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什么?” 五大阎罗,五位判官,全都吃了一惊。 哪怕是放个屁,他都当这魔尊已经给了交代,然后转身就走。 恍惚间,地动山摇! “魔尊不发一言,先杀我阴风谷一位阎罗,这件事情,总得给个交代。”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头顶上阴影笼罩。 人也给吹的接连向后……他们这一行来的人着实不少,稍微算一算,怕不是得有上千人。 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怕也不能怕的这般明显啊!” 如今就剩下了五个阎罗。 “可是,魔教固然是魔焰滔天,我阴风谷同样也是阴风阵阵。 此人便是先前说话那大腹便便的阎罗。 “圣哉阎罗所言不错。” “我们难道不怕?” 几个阎罗团成一团,商量了一圈之后,就见一个阎罗上前一步: “我倒是谁,原来是当世魔尊法驾光临。 “什么?” “此人乃是当今天下乱局核心……轻易不要与之接触,否则的话,必然沾染满身腥臊。” 无论江然给个什么交代都行。 至少面子上不能太弱。 “面子上不能太过不去,至少得展现出我阴风谷的风范。然后咱们就先行退却,避其锋芒……待等这魔尊自无心鬼府离开之后,咱们再来就是。” 拖拽着一架架枯骨,以一种极其怪诞和阴毒的方式奔向了江然这一掌。 圣行阎罗大吃一惊,却顾不上愤怒,双眸之中幽暗之色倏然点燃,就好似眼睛里点上了两朵漆黑的火焰,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呈现在了他的背后,随着他身形一转,双拳一起,这硕大骷髅轰然飞出。 圣行阎罗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这上千人,除了五大阎罗之外,无一人能够在这罡风之中稳住身形。 江然轻轻点头: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计大妙!!” “正是!!” 分别是圣哉阎罗,圣行阎罗,圣法阎罗,圣道阎罗和圣战阎罗。 “那怎么办?” 猛然抬头,只见一只硕大的手掌,好似苍天陨落一般,轰然压下! 圣行阎罗闷哼一声,七窍之中都有鲜血流淌。 这一趟来的八位阎罗,昨天死了两个,今天又死了一个。 知道彼此差距太大,正要求饶,这一掌已经轰然落下。 “敢叫魔尊知道,本座圣行!” 有的更是直接摔倒在地,牵连了一大片。 “原来是圣行阎罗,你想要跟本尊要个交代?” 罡风席卷,流转八方,吹得阴风谷众多弟子手上的火把咧咧作响,还有的更是直接吹灭了。 江然低头瞅了一眼: “你又是哪个?” “魔尊江然?” “可是……圣德阎罗被他杀了,倘若我们就这般一声不吭就走,岂不是显得我阴风谷怕了他魔教?” 然而两者一触之下,那枯骨刹那间支离破碎。 待等尘埃散去,罡风扫尽,一个两丈见方的硕大掌印,就这般清晰的烙印在了地面之上。 然而其中的圣行阎罗,已经被这一掌压成了一个肉饼,死的惨不忍睹。 “圣行!” “哎呀!” 余下四位阎罗禁不住暴怒: “魔尊!你,你岂有此理!!” “何故下此毒手?” “魔教今日接连杀我阴风谷两位阎罗,是想要跟我阴风谷不死不休吗?” “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响起,渡魔冥王上前一步: “和我魔教不死不休?就凭你阴风谷? “纵然是无常殿殿主亲至,也不敢夸下这般海口! “我教魔尊,近日来接连赶路,心情不好……本王奉劝尔等一句,莫要在这里唁唁犬吠,跪下求魔尊饶尔等性命,才是上策。” “岂有此理!” 余下四位阎罗对视一眼: “今日既然不能善了,那咱们就各凭手段!” 话音落下,魔尊了连带着判官,以及黑白无常一起,身形倏然后退,融入了后面这群阴风谷弟子之中。 与此同时,原本是火红烈焰的火把,顷刻之间沾染上了一层惨绿的颜色。 星星点点,宛如地狱炎龙。 火把涌动,如龙蜿蜒,一阵阵诡言诡语于天地四方呈现,开始的时候是丝丝拉拉,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伴随着这声音而起的,则是一道龙吟! 沸腾着惨绿色火焰的龙首,倏然抬起,狰狞万分,紧跟着便是龙身,龙爪,一条硕大的绿色火龙,硬生生被催动起来,张牙舞爪,朝着这门楼扑杀而至。 江然眼见这一幕,表情之中终于有些变化: “这才有了点意思……” 看这架势,这一招绝非一人之功。 阴风谷带来的人这么多,每个人的手里都要拿上一支火把也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应该和百鬼阴风阵一样,也是一门阵法。 通过阵法变换方位,串联彼此的内力,催动火把之上的烈焰,让它们为其所控,形成这地狱炎龙焚尽八荒。 “还有意思?” 无心府主忍不住说道: “有什么神通你继续施展,不然的话,这火龙烧下来,本君担心我这无心鬼府被付之一炬。” 江然扭头看了无心府主一眼: “府主这是中了化功散?” “……还有闲情逸致聊天?” 无心府主有些诧异的看了江然一眼,心中感慨,不说这人武功如何,光是这份心性,就不是寻常人可比: “没错,本君被身边之人暗算,中了化功散。 “不日便会失去这一身武功。 “魔尊可是想要趁火打劫?” 江然笑了笑: “你救过雪儿,于情于理,本尊也不能这般行事。” 无心府主眸光一转,已经看到了叶惊雪,轻轻摇头: “命数使然,非我之功。 “而且,能救她的也不是本君,而是你……话说,伱到底打算聊到什么时候,这火龙可来了。” 两个人闲谈两句的功夫,那火龙已经到了众人头顶之上。 一直跟在江然身边的诗情画意等人自然可以安之若素,然而刚刚加入的沫儿,却脸都白了,手脚更是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可纵然是到了这个时候,这姑娘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虽然这其中可能也存在认为逃跑没用的原因,但就如同唐画意所说,这姑娘还是很坚毅的。 她决定的事情,哪怕是死路一条,也要坚持往前。 决定和江然他们站在一道,那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她也绝不退缩。 而就在此时,江然微微一笑: “区区一条小小火龙,当不得什么。” 单手往外一探,磅礴掌力掀起滔天风浪。 当其时,火龙距离江然等人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江然的手掌跟那火龙之间,彼此就差了三寸。 三寸之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烈焰熊熊。 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那火光之中,所蕴含着的巨大危机。 然而,这三寸之地,却又好似形成了一道天堑。 任凭这火龙如何张牙舞爪,也无法越雷池一步。 “纵然是再怎么精妙的阵法,也不可能真的将千人的内力融为一体。 “否则的话,纵然是本尊也只能退避三舍。 “只是尔等这般取巧之法,对付别人尚可,对付本尊……却是打错了算盘!!” 江然的声音不大,然而却弥漫全场。 紧跟着他单掌一按,只听得轰轰轰,轰轰轰!!! 那惨绿色的地狱炎龙,从头至尾,接连发生剧烈的爆响。 与此同时,无心鬼府之前,罗列成阵的阴风谷弟子,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只觉得这条火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散成了漫天火雨! 一道到罡风席卷天地八方,这些将落未落的火焰顿时参差抖动。 参差转轮决!! 这门武功,强弱高低很是明显。 修为低微者,很难借此展现什么,蜉蝣撼树,难以展现威力。 然而江然来用,却又是天壤之别。 就见这漫天烈焰,被他内力所擒,参差流转,随气而动,眨眼之间汇聚于他头顶,形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烈日。 江然站在门楼之上,单手擎日,恍惚间,好似天神降临!!! 这一幕,印刻在所有人的心头。 诗情画意,惊霜惊雪,长公主,包括无心府主和渡魔冥王,都忍不住心中颤栗。 有的惊悚,有的骄傲,有的自豪。 而将这一幕深深印刻在了眼底深处的沫儿,则是觉得,或许时光流转,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五六十年之后,自己行将就木,转眼就死,也绝对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如神挺立,傲然于世的男子,单手擎日,睥睨天地! 这是何等的风姿? 可这风姿落在阴风谷众人眼中,只觉得恐惧! 四大阎罗第一时间就明白,他们错了。 面对江然,他们还想要一个交代!? 要个屁的交代! 哪怕他们这边的人手,比江然这边多了千百倍,在看到江然的那一刻,他们唯一能够保住性命的办法,便是磕头求饶。 跑? 在这样的人面前,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跑。 但是……江然此时已经动了。 他脚下一点,凌空而起,托着烈日的手,参差转轮决运转到了极致,抡圆了一甩手,狠狠地扔了出去! 烈焰灼灼,从天而降。 就好像是有人施展绝世神通,硬生生将天上的太阳拽了下来,当做兵器来打他们一样。 “跑!!!” 最初丧胆的到底是谁,这个关头根本无人在意。 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到临头! 跑,无论如何都要跑! 可是,他们跑的再快,也不如这烈焰到来的快。 轰然一声巨响!!! 烈焰直接砸在了地面之上,火球之中充斥着江然参差转轮诀内力的火焰,在落地的那一刻,便朝着四面八方流淌。 整个过程极其华丽! 就好似另类的烟花,绽放在了地面之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足以叫所有人毕生难忘。 凄厉的惨叫声冲天而起。 和方才那种诡言诡语不同,此时此刻的惨叫真实的多。 只因为他们是真的在被烈焰灼烧,一个个燃烧着火焰的阴风谷弟子,拼命的拍打身上的火焰,有的则满地打滚,想要将这烈焰消融。 然而大多都是徒劳无功。 有几个勉强在这火焰之中,维持住了自身,扑灭了火焰,却也丧失了胆气,再也不敢留在这里,想要转身逃走。 “一个不留。” 江然轻声开口。 渡魔冥王身形就已经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诗情画意,惊霜惊雪,也同时出手。 唯有长公主留在了江然的身边。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她的武功自保尚且还可以,杀敌属实是有点不够。 因此,老老实实留在江然身边,才是正经。 无心府主则接连拍手: “好武功……都说你的惊神九刀是天下一绝,却不知道这惊神九刀之中,还有这样的神通?” “这并非惊神九刀之中的招式,此功名为参差转轮决,可以影响周遭物事。 “我当时曾经见过一个施展这门武功的人,内功运转,调动周遭飞沙走石,助长威力。 “今日不过只是有了更好的助力罢了。 “本尊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倒是让府主见笑了。” 江然微微一笑。 “……谁敢笑你?你问问,他们敢吗?” 她回头看了鬼三,和鬼十三一眼。 两个人脑袋摇晃的就跟拨浪鼓一样。 这般人物,笑? 那怕不是在作死。 鬼三今日算是认识了这位名震天下的当世魔尊。 只能说,不愧魔尊之名,确实是有着天下无敌的风采。 鬼十三认识江然比较早,那会江然还没有这般惊天动地的神通。 今日再看,都忍不住开始回想一下,当年自己有没有的罪过他了……后来一琢磨,好像没有,否则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不过,你不去看看?” 无心府主看了江然一眼: “你这一招虽然厉害,但是那四大阎罗纵然是受了伤,却绝不会死。 “你那些红颜知己,可以应付?” “你太小看本尊身边之人了。” 江然微微一笑: “诗情画意她们两个如何,你应该清楚,你觉得,相比起这阴风谷阎罗而言,她们如何?” “她们二人……” 无心府主点了点头,当日她现身锦阳府,收容那些牛鬼蛇神的时候,这两个姑娘就追上来过。 确实是当世高手。 尤其是那个漂亮的好像仙女下凡一样的姑娘,更是高深莫测。 纵然是无心府主,也不敢说全盛状态之下的自己,和她交手究竟输赢几何。 只怕得打过之后才能知道。 “惊霜惊雪二人,则有一套联手合击之术,名为玉霞剑法。 “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解决阎罗,不敢说轻而易举,也是十拿九稳。” 他说话之间,看向场中,果然,就见远处剑光连连,玉霞成片。 对面一个阎罗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生死就在这一瞬之间。 “至于渡魔冥王……如果阴风谷阎罗,能够杀了我魔教的冥王。 “那这冥王,不要也罢。” 江然的话刚说完,就听得砰的一声,一个东西滚落到了他和无心府主的脚下。 低头一看,正是圣哉阎罗死不瞑目的首级。 渡魔冥王的声音传来: “尊上可不能这般背后说本王坏话。” “滚去帮忙,休要回来聒噪。” 江然一摆手。 原本还想回来显摆显摆的渡魔冥王,只好转身就走。 只是说去帮忙,目光看去,叶惊霜叶惊雪这边,正好将那阎君的脑袋斩了下来。 显然用不着他来帮忙。 再看唐画意和唐诗情,就发现,这两个姑娘站在一起,低声闲聊。 两个阎君打的热火朝天,好像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同侪,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心魔念。” 渡魔冥王撇了撇嘴,这帮小丫头凶悍至此,老夫帮谁? 可尊上有言,不能放走一个……除了四大阎罗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余下的人,要么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要么已经被活活烧死。 他只能找了一个躺在地上哼唧的,来到跟前撇了一眼,这人哼唧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支判官笔。 显然是不知道那位阎罗座下的判官。 这会疼的已经快要死过去了,渡魔冥王上去就是一脚。 直接给这判官踢傻眼了。 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渡魔冥王一眼,顿时心丧若死。 心说这魔教果然是穷凶极恶,自己都已经伤重到了这般程度,凄惨成了这般模样,眼瞅着就要死了,他们竟然还不放过,还派出高手,要踢死自己! 当真可怕! 第528章 疗伤 第528章疗伤 当渡魔冥王祸祸死了几个尚且还能挣扎的倒霉蛋之后。 整个战场便已经再无声息。 鬼三率领无心鬼府所属,现身打扫残局。 江然等人便随着无心府主进了这无心鬼府。 无心鬼府和鬼王宫是截然不同的。 鬼王宫虽然地处荒野,但是却建立了一座城镇,以阵法为遮蔽,阻挡行人视野。 悄然于尘世之中。 无心鬼府虽然以‘府’自居,但踏入了这门楼之后,其实并不见多少浮于表面的建筑。 此地诡谲多变,地形复杂一步一变,就好像是一个天然阵法,并且只有一个入口。 府内众人便在这各种旁人观察不到的犄角旮旯之中,修建建筑居住。 “并且能够策反你身边的人,让你中了这化功散之毒。 只是偶尔抬头,就能够看到半山之处,有人在远远眺望,时而回头,潭水深处亦有视线,都是府内的那帮妖魔鬼怪。 “天魔宝鉴?” 无心府主微微摇头: 看似松散,实则便是一座隐秘至极的牢狱。 “府主可曾想过,阴风谷远在昭国,千里迢迢来到我金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天下间无人知晓的无心鬼府。 “那会,无心鬼府失守,无人在这其中。 当然,江然跟着无心府主进来,那自然是一路畅通。 无心府主安排人手把守那唯一入口,不让府内任何一人走脱。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边搀着她往前走,一边随口说道: “另有一则。 “所有的不合理背后必然都有一条合理的线。” 叶惊霜和叶惊雪两个一路走着,心情颇为沉重。 “倒也不至于……只是本尊想,倘若府主出了事情,又传扬了出去,是否还能够震慑的住那些孤魂野鬼?” “当时最危机的时候,本君身受重伤,若不是遇到了你身边的这位雪儿姑娘,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此人谋算天下江湖,昭国和离国的一战,说不得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虽然不至于迁怒,却也算不上太好。 “未免有些勤俭了。” “身边出了叛逆,让魔尊见笑了。” “除了……” “何必再多此一举。 江然距离她最近,随手搀扶,让她稳住身形,手指在手腕上搭了一下,当即点了点头: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化功散已经入了肺腑之中……积毁销骨,积重难返了啊。” 江然轻声问道。 “其人纵横五国,互相串联的话,未必就不能发动今日这一局。” “百年之前的魔尊,将此物托付给了你们?” 江然撇了一眼,笑道: “君何哉无论想要什么……他都能够得手。 “比不了魔教家大业大……犄角旮旯,深山老林之中,偏安一隅,自然有些寒酸。” “但是百年来,大概只有君何哉知道,你这无心鬼府究竟在何处。 虽然当年覆灭红枫叶家的那帮人,早就已经授首。 无心府主伸手推开了门户,引江然等人入内,让江然把自己搀扶到床前,她勉强坐下,这才说道: “少尊是在怀疑……君何哉?” 可一想到他们便是从此处脱困,其后闯入叶家大开杀戒,两姐妹的心头,自然不免多了几分滋味。 “自无心鬼府创立以来,是否被其他人攻破,找到,本尊不知。 无心府主话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身形有些发软。 “尸体都被风吹成了干尸。 无心府主领着众人一路来到了最深处的一处草庐之前。 无心府主沉吟了一下说道: “魔尊恐怕还不知道,这天魔宝鉴,为何会出现在我无心鬼府吧?” 无心府主哑然一笑: “没想到这一代魔尊,倒是有一身了不起的医术。 “这件事情……当真合理?” 江然随口问道。 “这是猜的?魔尊可知……若是无凭无据,这便胡乱猜测,但凡猜错了,可是有失身份的。” 无心府主嘴角泛起轻笑。 江然摇了摇头: “确实是无凭无据的猜测。 “只不过,考虑到府主这般着急,想要将此物还给我,我倒是觉得,这个猜测或许颇为合理。 “另外,府主误会了。 “本尊什么时候自重过身份?” 无心府主一愣,继而哈哈一笑: “说的没错……魔教行事,便是该如同你这般才对。” 说到这里,她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百年之前的那位魔尊,确实是在关键的时刻,托付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将此物交给了无心鬼府。 “魔尊可知道,你们魔教,其实挺有趣的。 “虽然为天下不容,但每逢一个时代崛起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人跟伱们关系很好。 “比如说,江天野那会,就跟笛族中人相交密切。 “到了你这里,就跟金蝉皇室勾勾搭搭。 “再说百年之前,和你魔教相交比较不错的,便是我无心鬼府了。 “只不过,当时和你魔教相好的,其实只有府主一人。 “而且,放眼天下,也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什么关系?” “情侣……若不是世事变化,有许多事情,都是人力所无法扭曲。 “或许他们还会是夫妻。” 江然恍然,但很快便是哑然失笑。 只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总是跟这些情情爱爱的牵扯不清。 就不能只搞事业,不要女人吗? 但是转念一想……正所谓食色性也,这是人之本性,实在是合情合理。 “是因为楚南风打破了魔教总坛?” 江然顺势八卦了一番。 “不是……是因为府主的丈夫不同意。” “???” 江然一脸蒙圈,什么玩意? 待等看到无心府主脸上的促狭之色,才明白这是玩笑。 一时之间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早前听说过府主的事迹,也算是惊为天人。 “如今看来,倒是惊的有点早了。” “都是人,哪里来的天人,就好像你这样……你武功盖世,远在本君之上,或许放眼江湖,已经无人能够与你相抗。 “可你不也照样得吃饭喝水,拉屎撒尿,还是得娶妻生子。 “人啊,终究不是神仙。” 无心府主说到这里,神色颇为感慨,继而说道: “行了,闲话就到这了,你问本君,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君又哪里能够知道? “长辈的事情,从来都是神神秘秘。 “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本君知道你此来的目的也是天魔宝鉴,否则的话,不会在鬼十三请你之后,你就立刻赶来。 “正常来讲,当年魔尊将此物托付给无心鬼府,师门也有训斥传下,他日定当将此物还给魔教。 “只是如今看来,本君说不得要请魔尊帮一个忙,才能够将这天魔宝鉴,拱手让出。”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本尊已经帮过你一个忙了。” 江然眉头一挑: “坐地起价,可不是君子之风。” “你一个魔教,我一个鬼府,咱俩在这就别提什么正人君子了。” 无心府主一摆手: “正是因为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忙,让我无心鬼府幸免于难,所以,这第二个忙,也希望你能一并帮了。 “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忙?” “接手无心鬼府……或者,将无心鬼府里的这些孤魂野鬼,全都送到鬼王宫。” 无心府主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无间鬼王。 然后她笑了笑: “你就是无间鬼王?老远就闻到了无间百浮图的味道了。” “你知道无间百浮图?” 无间鬼王诧异的看了无心府主一眼。 这一路他不曾逃走,不仅仅是因为在江然面前,他没有逃跑的机会。 同样也是好奇,无心府主和自己素未谋面,闲着没事,将自己叫来作甚? “无心鬼府,难道跟我鬼王宫,也有什么纠葛不成?” “纠葛算不上,不过,咱们其实是一家的。” 无心府主笑道: “你所修炼的武功,名叫无间百浮图。 “而本君所修的武功,其名曰【无间镇狱图】。 “这两门武功,追本硕源的话,应该在数百年前,世上还并无无心鬼府以及鬼王宫的时候。 “那会,曾经有三个人来到了一个所在。 “并且于那一出,发现了一副【无间绘】。 “此图奥妙深远,三个人看到这幅无间绘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 “足足七天七夜,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他们都在观看这幅图。 “最终,这三个人各自领悟了一套武功。 “其中两门,便是你我所修的,无间百浮图和无间镇狱图。” “那第三个人呢?” 江然不等无间鬼王开口,便抢先问道。 “……不知道,不过此人和我们两个人的祖上不是一条心。 “故此他远走他乡,创立了一个门派,名曰……阴风谷。” 无心府主说完之后,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咂了咂嘴: “无尽的无常殿主,其实和你们都是同出一门? “这无间绘竟然导出三大势力,真可谓是至宝了。” “确实是至宝。” 无心府主冷笑一声: “三人当年也是因此分道扬镳。 “他们当中,有人觉得这无间绘乃是至宝,应该邀请天下江湖所有人,共同参研。 “但是也有人觉得,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 “不该这般轻易予人。 “三个人就此争执不休,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最后,牵扯的罡风和内力,将无间绘不小心毁去了,三个人这才收了手。 “也因此,最初那位无常殿殿主,方才会离开本君和鬼王的师祖,远走昭国,创立阴风谷。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流传至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到了鬼王这一代,纵然是知道鬼王宫存在,却又不知道其因何存在,如何由来。 “也着实叫人唏嘘。 “其实,最初的时候没有鬼王宫,只有一处……鬼府。 “是你我祖师共同创办。 “其目的,便是要将那些官府无法抗衡的为非作歹之辈,纳入其中,永世看管,让其不得脱离鬼府,为祸人间。 “只是随着时移世易,有些东西就开始发生了分歧。” 鬼府创立之初的宏源,其实是很好的。 坏就坏在,这些人虽然被收拢在鬼府之中,不能重见天日,祸害江湖。 可彼此之间,也会诞生感情,最后催生新的生命。 对待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儿,这两位祖师产生了分歧。 一人认为,罪人之子,也是罪人。 应当看押,不能让他们轻松自在。 另外一人同意不让他们脱离鬼府,但是却也认为,稚子无辜,没道理因为父母有问题,就连带着他们一起受罪。 开始的时候这问题还小,彼此虽然争执,却也不算撕破脸。 但是慢慢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就接踵而来。 矛盾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越发茁壮。 最后鬼王宫祖师负气离去,另开山门鬼王宫,而无心鬼府的主人,为了表示自己不跟对方沆瀣一气,抹去旧日恩情,故此在鬼府之前加上了‘无心’二字。 既有讽刺,也是自嘲。 这些陈年往事,无心府主随口道来,倒是叫无间鬼王颇为涨了一番见识。 鬼王宫内的氛围相比起无心鬼府来说,确实是轻松了很多。 “虽然祖上理念不同,最终分道扬镳。 “但是……这一次请你来,却不是为了理念之争。 “最初也不是为了将这些妖魔鬼怪,引入你的鬼王宫…… “而是因为,当年那位魔尊面子太大,当年的那位府主为此不惜去鬼王宫求了当时的鬼王出手,和他一起……将天魔宝鉴,封进了幽冥洞。 “此门开启若是不得其法,洞内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唯有鬼王所修炼的无间百浮图,和本君所修炼的无间镇狱图,联手施为,方才能够开启幽冥洞的大门,将里面的天魔宝鉴请出。” 这也是无心府主方才说到君何哉目的的时候,为何会独独除开天魔宝鉴。 因为这东西,君何哉哪怕找到了无心鬼府,并且将无心鬼府彻底纳入掌中。 他们也打不开那扇门。 除非玉石俱焚。 “可是如今……化功散的药性已经不可逆转。” 无心府主的力气越发衰弱: “仅存的一点力气,便是和你一起联手打开幽冥洞。 “但如此一来,本君就再也无力压制无心鬼府。 “鬼府乱,江湖也必然生波。 “为了不让他们为祸江湖,唯有请魔尊出手,将他们引入鬼王宫,由鬼王管辖压制。 “方为上策…… “所以,哪怕是厚着脸皮,坐地起价,也希望魔尊能够帮本君这个忙。” 无间鬼王则眉头微蹙: “本王可未曾答应……” “你不同意?” 无心府主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其实你答不答应无所谓,只要魔尊答应,你若是敢违抗的话,定叫你知道厉害……” “……” 无心鬼王脸色一黑。 倒是觉得,这世上果然不该出现江然这样的人。 武功太高了……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让别人做什么,别人也不敢反抗。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无间鬼王索性一语不发,找到一个角落蹲着生闷气。 江然却是摇头一笑: “本尊还以为是因为什么事情,原来只是因为这点事? “府主,未必小看了本尊。 “区区化功散而已……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区区……” 无心府主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然上前一步,探手去取无心府主的手腕,反手一扣,紧跟着一枚银针出现在了他两指之间,随手一按,便将这枚银针送进了无心府主腋下的极泉穴。 无心府主眉头微蹙,也没有反抗,任凭江然施为。 江然则也不客气,随手一拉,又接连出手,银针一枚一枚的落在无心府主的身上。 府主豁然抬头: “你这是……这些穴道是保我经脉不损?你想做什么?” “化功散如果是水,内力便是火。 “水能灭火,火也能灭水。 “其实最初刚刚中毒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将化功散的毒性化去,可惜,当时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难以叫你如愿。 “所以才会积累到这般程度。 “本尊想要帮你解了这化功散的毒,便需要以绝顶内力,灌入你的体内。 “可是,水火相冲,经脉必然受损,故此,先护你经脉……再行出手。” 他言说至此,看了在场其他人一眼: “诸位,出去为本尊护法。” 在场众人同时点头,就连沫儿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赶紧点头,跟着众人一起出去。 无心府主看了江然一眼: “你这又是何必?需得知道,如今本君体内化功散的毒性已深,你纵然是有数百年内力于身,形成滔天波澜,也难以灭掉本君身体里的这把火。” 江然微微点头: “百年不行,那就千年……只是,府主只怕得受点苦了。” 他说着,随手在袖子里拿出了一条黑布,绑在了自己的双眼之上。 无心府主一愣,下一刻便是恍然: “原来如此……你这准备为何这般充分?” “……这不是为你准备的,没办法,谁让我身边,也有一个天天让我戴着这玩意给她疗伤的丫头呢。” 话音至此,他单手调运内力,缓缓的按在了无心府主的背后。 呼啦一声,无心府主衣袍鼓动,紧跟着嗤嗤嗤……裂帛之音,响彻整个房间! 第529章 熟人 第529章熟人 将化功散和内力,比作水火之争,确实是恰如其分。 水能灭火,火也可以将水烘干。 虽然大体来讲,是水克火,却也得看彼此的当量。 以无心府主的内力而言,最初生效的化功散远远不成气候,凭借她的内力强行反扑,可以直接将其化掉。 却因为八大阎罗同时现身,率领上千阴风谷弟子,想要夺取无心鬼府,故此耽搁了时辰。 她凭借高深内功,硬生生坚持了两日光景,化功散仍旧未曾将她的内力尽数化去,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可惜,如今化功散于她体内,便是滔天洪流。 而她仅存的内力,则好似风中残烛,想要灭掉这滔天洪流,自然是不可能。 实则,以她如今体内的状况而言,除非一个修行了千年的老怪物,根本无人能够救她。 当今之世,就目前江然所知道的人里,能够救她的人有两个。 “切莫胡思乱想……这衣服,大不了本尊赔你一身就是。” “衣服……” 但江然不同。 “纵然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又如何能够拥有这般修为? “魔教果然是有手段的……可是,他这内功中正平和,又哪里是魔教的路数? 可哪怕白玉楼复生,想要瓦解这化功散之毒,也得调动他千年修为,换言之,便是一命换一命。 用了就死……这便是代价。 江然想要运功给无心府主解毒,无心府主的经脉也难以承受……这就是为何江然要在出手之前,以银针护她经脉。 无心府主也算得上是江湖神话,这样的人,难道是因为衣服碎了,方才胡思乱想? 禁不住出言提醒: 可这一刻,她都忍不住开始动摇心念。 他一身修为远超千年积累,又因为系统,以及造化正心经两方助力,导致他可以将这恐怖至深,难以测度的内力,尽数融会贯通,如臂使指,轻松自如。 根本顾不上罡风震碎了衣服的尴尬,只是震撼于江然这一身可怖的内功。 江然内力和她圆融,察觉到内息不稳,知道她此时心中念头繁杂,不禁有些诧异。 胜于千年的内力,随意发挥一点余波,这罡风一扫,她这一身衣服又岂能幸免? 哪怕经脉尽断,江然还有办法可以帮她重塑,最关键的在于心脉。 作为无心鬼府的府主,她比什么人都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 江然这边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无心府主饶是见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当江然那汹涌的内力入体,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天魔宝鉴乃是开启魔教神兵的关键,可见此人并未得到过那件神兵…… “府主,紧守心神,借我内力,化你之毒。 “那……那难道是见了鬼了?” 到时候难免会有余波扩散。 “这一身内力,定然与之无关。 无心府主这才感觉风吹屁屁凉……至于房间哪里来的风?罡风岂能不算风? 一个是白玉楼,一个就是自己。 可这样一来,也有一个问题。 心脉一断,她就彻底殒命了。 尤其还记得,江然蒙上了眼睛,便更不在意。 当然,最重要的还不是经脉。 “他这一身武功,究竟从何而来? 白玉楼调动千年内力之所以会死,是因为经脉承受不住。 为了避免尴尬,便提前做好准备。 “那你待如何?” 江然又是一愣。 但想要给无心府主去毒,必须要让内力在她体内发生效果。 除此之外,江然之所以用黑布蒙上眼睛,则是因为这恐怖的内力一经发散,他自己倒是早就习惯,可以控制拿捏。 只是听他这般说,便回了一句: “这般便宜被你占去……赔本君一套衣服,就算是了局了?” 她确实是见识过风浪之人,对此也不是很在意。 好在这方面江然也是行家里手。 叶惊雪身上积累了太多经验……此时出手,分寸拿捏,可谓是恰到好处。 故此,这银针护体的核心之处正在心脉。 毕竟白玉楼虽然有千年积累,却根本无法轻易调动。 觉得这世上要么有鬼,要么有神,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江然这样的人? “陪本君一晚如何?” 无心府主轻笑出声。 “……” 江然一时无语,要不怎么说还得她做无心府主呢。 这老牛吃嫩草的事情,都能说的这般轻松,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放眼整个无心鬼府,她不无敌谁无敌? 当即便不理她,继续运功。 无心府主一边按照江然所说,借他内力,化解体内化功散的毒性,一边问道: “为何不说话?” “专心运功……” “你我这样的人,一心两用,有何不可?” “……不想跟府主多说。” “害羞了?食色性也,有什么可害羞的?” “府主再废话,本尊转身就走,且看你这一身化功散的毒性该当如何?” “本君不信你会走……既然做了,自然是要做到底的。 “否则的话,经你这般一激,本君仅存的一点内力,也要荡然无存。伱一旦离开,没了本君无间镇狱图的内力,再想开启幽冥洞,那便是痴人说梦。 “你既然来了这里,必然是为了天魔宝鉴。 “就聊两句而已,便要放弃这般重宝?可绝非魔尊该做的事情。” “……” 江然一时之间哑然失笑: “本尊救你性命,竟然还得受你威胁?” “岂敢。” 无心府主说道: “本君不过是跟你说实话而已,哪里有威胁的意思? “更何况你又没有吃亏……” “难道我还占了便宜?敢问府主,如今芳龄几何啊?” “二十八,怎样?” “……你才二十八?” 江然一愣,这年纪确实是不算太大。 只是这话一出口,却引得无心府主有些恼怒: “如何?本君长得很显老吗?” “……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年龄,竟然可以面对释平章等那般多的高手,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土鸡瓦狗之辈,难道他们联手还能伤你不成?” “他们自然没有这个本事。” “那你今年几岁?” “……二十一。” “你二十一岁,他们没有本事伤你,本君二十八岁,他们就该伤我了? “魔尊此言,未免有些傲慢。” “我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我有系统,你没有。 这话江然当然不能说。 便只好说道: “府主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是惊世天才,本君也不算是什么庸碌之辈…… “说起来,本君忽然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说给你听,咱们参研参研?” “……什么想法?” 江然本能的感觉,这女人没憋着什么好屁。 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彼此内力都未曾停下。 无心府主说的没错,到了他们这个程度,一心两用可以算得上是家常便饭。 “无心鬼府的无间镇狱图,素来是一脉单传。 “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其实并不容易……需得看人品性,了解为人,另外还得看此人资质如何。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从小找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养在身边。 “日日夜夜用药水帮这个孩子打磨筋骨,一点点的传授武功。 “待等师父老朽,随风化去。 “这孩子也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是,近些年来,这江湖是多事之秋。 “阴风谷多年不出,如今竟然也能够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而来,杀上我无心鬼府。 “着实是叫人恼怒。 “也叫本君不敢轻易离开无心鬼府一步。 “府主这个名头,是个责任,也是一个束缚。 “可如此一来,本君就无法寻找弟子……所以……” “你打算跟我生一个?” 江然虚着眼眶子说道。 “哎呀!本君还没说完,你竟然就想到了。难道你和我,这般心有灵犀?是想到了一处?” “不……是你跟另外一个人想到了一处。” 江然嘴角一抽,想起了那个从海上来的女人。 这个人现如今还被关押在公主府呢。 当时这个女人就说,她们这一脉传承之法,就是到处找高手生孩子。 跟现在这无心府主的想法可谓是如出一辙。 简直不可理喻。 “啊……” 无心府主撇了撇嘴: “原来已经有人想到了这个法子,本君还以为,这般惊才绝艳之法,只有本君自己能够想到呢。 “魔尊见谅,你我祖上交好,想来你也不忍心看我无心鬼府没了传承。 “待我百年之后,就消散于江湖吧?” “府主这大帽子扣得好生熟练。” 江然一时无语,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眉头微蹙。 无心府主也顾不上回应江然,只因为体内的内力和化功散的毒,已经展开了正面的争斗。 两个人都得用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上。 一阵阵罡风缠绕于两个人的身侧,卷起发丝飞扬,力道在两个人的掌控之下,固然没有朝着周遭蔓延,却禁不住一路往上。 就听得哗啦一声响。 屋顶被开两个人的内力搅碎,一道好似狼烟一般的罡气,直冲霄汉! 这一刻,无心鬼府之内,所有人等都忍不住朝着这个方向去看。 有人眼睛微微眯起: “那是府主居所的方向……府主怎么了?” “府主神功盖世,还能如何?” “但是方才来的人,我听说乃是当代魔尊……门楼之上,便是此人出手,一招之间,灭了阴风谷千余之众。 “倘若他和府主起了冲突……” “这不像是起了冲突,反倒好像是,运功? “府主莫不是受了伤?” 此言一出,各路犄角旮旯之中,都有人钻出来。 有的满脸凝重看向左右,有的若有所思,眸子里却是跃跃欲试。 还有人面色沉吟,警惕的看向周遭。 无心鬼府,说得好听了,是给这帮江湖上没有立锥之地的人,最有一块净土。 说的不好听了,就是一座隐秘至极的牢狱。 他们在这里,虽然可以活着,但是想要离开,却是万万不可。 但凡有此念者,无不下场凄凉。 阻挡他们自由的最大绊脚石,便是这无心府主。 如果此人受了伤,如今或许正是疗伤的关键时刻。 需得知道,内功疗伤,最怕被人打扰。 稍有不慎,就得走火入魔而死!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心中生出念头。 “冲上去,吓死他们!把他们吓的走火入魔!” “杀了府主,一把火烧了这无心鬼府!!” “走,走走,速去,速去!!!” 有心者脚下不听,但是也有人连连摇头: “府主武功盖世,怎么会轻易受伤? “情况未明,便敢这般行事,你们到底有几条命可以死?” “就是就是,依我看,府主早就看出你们这帮人狼子野心,心怀鬼胎。故此做出这般景象,就是为了震慑尔等。 “好叫你们,莫要生出妄念。 “你们若是去了,更是直接跳出来,让府主杀鸡儆猴。” “你管他们作甚?他们喜欢送死,去就是了。 “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真不知道你们在忙活什么? “真也好,假也好,就算你们能杀了府主,离开无心鬼府,也得面对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的追杀,何苦呢? “在这里还有一口饱饭,出去了,吃了上顿都未必有下顿。 “如果是假的……你们杀不了府主,更是的提前投胎,何苦来哉?” 这帮人心思各异,都有自己的念头。 可到底是兵分两路,有人朝着府主居所赶去,有人则老老实实回去,根本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还有几个想看热闹的,则跟在了头前那批人的身后。 这当中还有一个江然的熟人。 魔离怪叟……柯北生! 他是听从江然的吩咐,将柳院那帮人聚集在了一起,准备和江然里应外合把他们全都拿下。 结果,事情出了茬子。 他自己倒是被无心府主给拿下了。 一路跋涉,来到了这鬼府之内,成为了当中一员。 只不过,无心府主对他没有什么苛责,平日里也颇为照顾,琢磨着不能因为自己年龄大,而府主敬老。那多半就是因为,府主知道自己和江然的关系,这才稍微照顾一下。 所以和其他人不一样,柯北生在这里过的还不错。 这会抄着手,就跟一个刚吃完了饭,出来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打算看看这是怎么个事? 要是府主这边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也好出手帮个忙。 很快,这两匹人就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府主草庐之前。 还没等靠近,就见到一群身穿黑衣的鬼府中人,将他们阻拦了下来。 鬼三站在头一个,面具之下的双眸没有丝毫感情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尔等……来此作甚?” 就听一人笑道: “听闻府主连日来迎战阴风谷高手,连战连胜,我等佩服不已,此来只是为了恭贺。” 这其实又是一个熟人。 如果江然在这里的话,必然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柳院之中,曾经有过一番纠葛的那位寒江怪客……燕独行。 这老小子武功不弱,来到了无心鬼府这段时间里,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名望。 这帮身怀反骨之辈,隐隐以他和另外几个高手为尊。 此时开口,顿时附和之声一片。 柯北生撇了撇嘴,心说这就是放屁。 正没理会之间,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一抬头,就见一群人从草庐跟前赶来。 鬼三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当即连忙躬身一礼: “惊扰诸位贵客了,我这就将他们驱散。” “这是怎么回事?” 轻柔的声音之中,似乎不带丝毫感情,清冷的双眸之内,则倒映着满天繁星。 说话之人,正是唐诗情。 她一边开口,一边回头去看那草庐。 隐隐有些凝重之感。 那燕独行看着唐诗情,稍微呆了呆,不知道这小小的女娃在魔教之中,担任何职,却也不敢小心,只是眯着眼睛说道: “听闻今日有魔教贵客莅临,莫不就是诸位?” “叶姑娘?” 一个略显愕然的声音传来。 叶惊霜和叶惊雪同时朝着声音来处去看。 就见到一个小老头站在远处,满脸都是错愕。 叶惊霜一脸迷茫,叶惊雪则是笑了起来: “柯大爷,好久不见了啊。” “真的是你?” 柯北生也很吃惊,他今天没有见到江然等人进无心鬼府。 只是听说魔教有人来了,化解了阴风谷之危。 此后便跟着一起来看热闹的…… 却没想到这魔教来的贵客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叶惊雪? 他和叶惊雪可是打过架的…… 当时烈刀宗的人被他碰到了,因为两者是宿仇,面对烈刀宗的这些年轻弟子,他从来都是没有好气的。 恰逢叶惊雪路过,拔刀相助,彼此就打了起来。 也是这般折腾之下,最后遇到了江然,被江然一把摁住,直接降服。 此后一路有的是追随江然,有的是身不由己,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叶惊雪。 再看叶惊雪身边的姑娘,顿时恍然。 他先前就曾经听江然说过,叶惊雪还有一个姐姐。 这是姐妹俩都在? 念头至此,他福至心灵: “里面的难道是……公子?” 第530章 解惑 第530章解惑 叶惊雪点了点头: “没错,府主中了毒,他正在帮府主疗毒。 “你离开也够久了,一会便随我们一起,看看他对你可有其他安排吧。” “是,多谢叶姑娘。” 柯北生当即抱拳,来到了叶惊雪等人的身边。 站在了渡魔冥王旁边。 燕独行则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念头一转。 叶惊雪算是说漏嘴了,无心府主中了毒……疗毒竟然都有这般气势,可见这毒非同小可。 如今倘若打扰一番,说不定…… 心念至此,燕独行当即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府主竟然中了毒?中了什么毒?是否无恙?可有解毒之法? “你们还不快点让开,让我等去看看,如何帮助府主解毒!” 燕独行固然被恐惧充斥了满心,却也仍旧咬牙: 唐诗情一步一步朝着唐画意的方向走去,在路过鬼三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 “能杀人吗?” “能。” “没错,都让开,你们这是要至府主于死地啊!!” 当即鬼三想都不想便说了一个字: 咔嚓咔嚓,牙冠打颤,浑身上下哆哆嗦嗦,抖若筛糠。 叫嚷的,呼喊的,还有故意震动内力,引得周遭轰鸣不止的。 整个人群一瞬间就乱了起来。 “我……我……”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立刻便有人开声喝道: “没错,你们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府主身中剧毒,你们不考虑如何解毒,还站在这里挡着我们,难道如此一来,府主的毒就能解吗? “快快快……快点让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燕独行的惨叫。 鬼三大怒: “拿下!!” 一直到整条手臂,全都扭曲成了麻花之后,唐诗情方才继续问道: “再给伱一次机会,你想要做什么?” 原本想要动手的,下意识的就止住了动作。 他的一条胳膊,不明所以的忽然扭曲,骨骼碎裂的声音,听的在场众人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 “其实我都不关心……” 当即身边众人便自出手。 下一刻,燕独行的脑袋便已经扭转一百八十度。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当即心领神会。 脚步声颇为轻微,是那个眸子里好像镶嵌了满天繁星的姑娘…… 燕独行心中又惊又怒,然而终究是恐惧占据了上风。 燕独行眼角余光,就见一道身影,缓缓而来。 眼瞅着双方一触即发,就要斗成一团。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恐惧,只知道这恐惧如潮水,一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人。 他身边之人,武功都不弱,只是相比起眼前这些,也只能说是在伯仲之间。 他不是不敢相信唐诗情想杀人这件事情……魔教中人,不杀人才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股悚然之感,悄然爬满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你想要做什么?” 话没说完,剧烈的痛苦顿时涌上心头。 包括鬼三等人在内,尽数被这恐惧所笼罩。 “老夫……老夫只是,想要见见府主,她若无事……啊!!!!” 他震惊的是,这魔教中人,杀人竟然还跟自己打个招呼。 “住口!” 鬼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姑娘,身形不动,自己的一条胳膊废的莫名其妙,这是什么魔教手段? 且不说他了,纵然是和唐诗情分属一头的柯北生,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就见唐诗情身形没有移动,燕独行尚且完好的另外只手,又发出了嘁哩喀喳的扭曲之声,鲜血滴滴答答的自袖口滴落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再喊人手已经来不及了。 唐诗情缓缓开口。 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唐诗情至此已经回到了唐画意的身边,开声说道: “离开的活,留下的死。” 八个字,多说一个字,他们都没有资格听。 而场内的这群妖魔鬼怪,却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凶神恶鬼。 想都不想,转身就跑。 面对唐诗情这样的人……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认真想想,此人或许比府主还要深不可测。 唐诗情摇了摇头: “咱们回去,接着护法。” “原来,护法就是不让外人打扰到他啊?” 沫儿至此方才明白,什么叫护法。 唐诗情看了她一眼,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护法便是要让行功之人不受干扰。” “那他们方才……” 沫儿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们是故意的……只是选错了人。 “这样的手段,对他们两个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 …… 确实是毫无意义。 房间之内,如今呈现的是一副怪诞而又奇妙的景象。 床上坐着的两个人,都已经漂浮在了半空。 床单呼啦呼啦的,似乎要飞起来,却又差了一点力气,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难以展翅高飞。 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都在半空之中飘飘忽忽,起起落落。 还有很多小物件,全都脱离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停在了半空之中。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踏入这个房间,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要伸手去碰触那扇大门,都得被一股强烈到了极致的力道,直接打飞出去。 内功弱的会被直接打死。 内功深厚的,也要身受重伤。 只因为此时此刻,江然的内息运转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整个房间之中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斥着他的内息。 内息含而不发,否则的话,这个草庐早就没了。 江然的手仍旧按在府主的后背上,府主一头长发朝着两侧飞扬。 耳边就听到江然开口: “看来你这府主也不容易,外面的这帮人可不安好心。” “自我成为府主的那一刻开始,在这无心鬼府之内,想要杀我的人都只有增长没有减少。 “习惯了。” 府主闭上了双眼,到了此时,她也感觉到了吃力。 江然给她的内力太过深厚,仅仅只是搬动这些内力,就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而且,哪怕有江然的银针帮衬,她调动内息之时,也好似千刀万剐一般,痛苦不堪。 可纵然如此,她也仍旧咬牙坚持……否则的话,自己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所以,她的话,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密了。 可感受着体内的内力,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本以为,已经尽可能的……高看你一眼…… “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小看你了…… “你……当真对本君没有兴趣吗?” “府主需得收敛心神,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除了化功散,待等本尊收回内息,所有的伤势都会爆发。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最好谨守本心,莫要胡思乱想。” 江然的话传入无心府主耳中,顿时让她一愣。 搞了半天,这疗伤还分成了上下两个阶段。 正要再说点什么,却猛然张开了嘴,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血液散发着热气,看上去颇为险恶。 也就在此时,无心府主只觉得体内经脉,四肢百骸,无一不通。 可这畅爽之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 剧烈的痛苦便已经走遍全身。 可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这可怖的痛处,也只是让她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咬牙说道: “你有什么本事……施展就是……本君都快要,痛死了……” “来了。” 江然一笑,按在她背后的手掌忽然一转,化掌为指,指尖一分,一点,正是风门穴! 这一指只是开始,就见江然两指之间,隐隐过些这一层白光,指影如飞,接连不断! 无心府主一边承受江然的指头,一边咬牙说道: “这是……这是大梵禅院的……大梵渡世指? “你果然,可以施展其他人的绝学……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府主对本尊好奇不是一日两日了。” 江然一边施为,一边说道: “不过,现如今是说话的时候吗?” 话音至此,也不知道是疗伤的必备程序,还是有意为之,他随手便点了无心府主的哑穴。 无心府主气急,张嘴开合半天,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少了无心府主的骚扰,江然的动作便快了许多。 大梵渡世指在与人交手方面固然不行,但是治病救人,确实是第一等的神功绝学。 两指如飞,只听得嗖嗖嗖,一枚枚银针被江然以指力逼出。 随着最后一指落下。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房间之内的罡气,内息,被这一指点破。 所有的门窗呼啦啦同时破开。 劲风横扫,引得外面的人禁不住接连后退,伸手挡住头脸,正要看清楚这房间之内发生了什么。 江然已经袖子一转,哗啦啦…… 所有的门窗又在这一刻同时关上了。 他身形一转挪到了床下,无心府主身形自然跌落,被他一把扶住了脖子,然后慢慢的放下。 伸手一探,一侧的被子被他内力所摄,落入掌中。 顺手盖上,转过身来,扯下了眼睛上的黑布: “府主休息一会,待等你有本事可以解开自己的哑穴,便算是彻底恢复了。 “本尊就在外面,给府主护法。” 无心府主躺在床上,看着江然挪步,出门,转身,关门……气的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只是看他神完气足,心中既是稍微放心,却也暗中骇然。 解除化功散的内力,那般蓬勃汹涌,如深渊不可揣测。 本以为他纵然不至于伤及根本,也必然消耗极多。 可如今看来,他竟然屁事没有…… 这些内力,对他来说,难道仍旧是九牛一毛? “这人倘若全力出手,又会是何等景象?” 心中这般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天花板都给掀飞了,自然睁眼就能看到天。 看了半晌有些无奈: “还得修屋顶……” …… …… “江大哥。” “尊上。” “姐夫。” “公子!” 江然一出来,在场众人当即立刻围了上来。 无间鬼王傲立一旁,抬眸瞥了他一眼: “失败了?” “成了。” 江然笑了笑:“鬼王失望了?” “无所谓失不失望,无心鬼府之内,都是魑魅魍魉之人,和我鬼王宫本也合不来,真要是弄过去了,反而是天大的麻烦。 “只是本王看你神色轻松,不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内力……这才有此一问罢了。” “你懂个屁。” 唐画意很不客气的瞪了无间鬼王一眼: “我姐夫内功通神,区区化功散,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就这点小事,何至于劳累?” 说完之后来到跟前,搂着江然的胳膊: “对吧,姐夫?” “嗯,你说的没错。” 江然伸手在唐画意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唐诗情则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沫儿还是很善于观察的,她如今已经发现了,这个可怕又好看的姐姐,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冷若冰霜,全然不放在心上。 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飘飘然,轻易掌控任何人的生死。 唯独在江然的面前,就好像是九天神女下凡尘,忽然就有了烟火气。 江然则是拉过了她的手: “放心吧。” 又跟叶惊霜,叶惊雪,长公主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这才看向了早就跪在了地上的柯北生。 江然沉吟了一下说道: “本尊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老奴知道了。” “好,你是想要跟本尊离开此地,还是留在这里?” 江然轻声说道: “本尊绝不勉强。” “老奴自然要追随公子。” 柯北生没有丝毫犹豫。 江然闻言点了点头: “也罢,如今也确实是用人之际,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情,我得先跟你说说……” “公子有任何事情,尽可以直接吩咐。” “倒不是这件事情。” 江然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是关于,你被天下江湖,追杀了一辈子的原因……” 柯北生猛然抬头。 这件事情实在是柯北生一辈子的心结。 本来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江湖正道,不能说是什么任意大侠,却也绝不至于被整个江湖莫名其妙的追杀。 当年那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自己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这实在是他心中化不开的一个疑问。 之所以追随江然,也是因为江然本事惊人,有朝一日说不定可以给他解开心头困惑。 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江然也没有卖关子,将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柯北生听完之后,良久未曾言语。 好半晌,方才深吸了口气: “血蝉……” 说道后来,便是咬牙切齿。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罪羊,明明是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是整个江湖,整个天下,所有人都认为,那件事情是他做的。 只是他不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今日,他总算是知道了。 可是,知道的似乎有点晚。 两位银蝉都已经败了,血色蝉翼更是一个不剩。 唯有蝉主至今为止,身份仍旧神秘莫测。 且不说凭借自己的本事,有没有可能找到这位蝉主。 纵然是能够找到,凭借自己的武功,又如何能够报仇? 可这心头疑惑到底是解开了,阴霾也展开放晴,柯北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多谢公子为老奴解惑,此生纵死无憾了。” “还是会有些遗憾的……” 江然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蝉主,终有一日,会现身的。” 柯北生一愣。 长公主则也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顺势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之间,却又各自无言。 鬼三搬来了小桌子,上面放了茶水点心。 在场众人便坐下,静静的等待府主出来。 “此地无甚风景可看,诸位便稍微喝点茶,吃点点心吧。” 无心鬼府平日里没有客人,鬼三费尽心机,也只能拿出这么一点待客之道。 就这说话的时候,还一边看向府主所在的草庐。 眸子里全都是不安之色。 有心问江然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然便只好说道: “放心吧,她没事,料想……这会也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罡风自草庐之中散出。 鬼三已经有经验了,当即伸手挡在面门之前,稳定身形,施展千斤坠……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却见江然袖子一甩,那罡风当即荡然无存。 鬼三造型摆好了,那罡风却未能如约而至,忍不住茫然四顾,正好跟江然四目相对。 江然便问道: “你怎么了?” “……没事。” 鬼三恨不能找个地方往里钻。 还不是因为你们先前声势太大,给咱们都闹出心理阴影了。 回头瞥了在场众人一眼,本想着拉点盟友。 结果发现,江然带着的这批人,一个动的都没有。 因此他更尴尬了。 好在此时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戴上了鬼面具的无心府主,踏出房门,瞥了江然一眼之后,哼了一声: “你们随我来。” 说完之后,当先引路。 “走。” 江然起身,跟在身后。 余下众人也连忙起来,不过唐画意却看了叶惊雪一眼,叶惊雪眯着眼睛,察觉到唐画意的目光之后,这才低声说道: “有没有感觉,气氛古怪……” “嗯嗯嗯。” 唐画意疯狂点头,继而咬牙: “这个招蜂引蝶的臭姐夫!!” 第531章 幽冥洞 第531章幽冥洞 幽冥洞所在的位置略显隐秘。 在府主草庐的后面,有一个水潭,水潭边上则是一个瀑布。 瀑布后面,便是幽冥洞的入口。 踏入入口的那一刻,一股森冷的感觉,便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唐画意也顾不上这臭姐夫招蜂引蝶的体质,一把搂住了江然的胳膊,心思这才勉强定了定,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 “不愧是无心鬼府,光是这么一个幽冥洞的入口,竟然就这般鬼气森森。 “装神弄鬼,到了这般程度,不负鬼府之名。” 府主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 “姑娘抬举了,无心鬼府为了避开尘世目光,确实是以鬼为名。 “世人喜美厌丑,向阳怕黑,都是天性。 “故此……过去总有人一不小心,就误入此地…… “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脸色惨白。 她牙关打颤,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不,不足为信。” “深不见底,如临深渊。 “他们倒也能够如实回答。 就听到府主说道: “当时前辈有言,幸好他们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府内前辈曾经有人专门问询过。 “不知。” 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却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这幽冥洞,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一时之间,浑身汗毛耸立,头发丝都差点站了起来。 “确实。” 唐画意早就已经是毛骨悚然,而就在此时,她也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无论他们是走,还是跑,狂奔了好久,都无法从这山洞之中走出去。 府主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唐画意。 唐画意忍不住问了一句。 “否则的话,大概会和那几个永远都不出来的人一样,永生永世,沉沦在这幽冥洞里了。” 打死不敢回头了。 “对于鬼神之说,更是敬而远之。 “也都是一些虚无缥缈之事…… “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说是进入此地本是巧合……可想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发现原本不长的一条路,变得又长又深邃…… 府主则是轻笑说道: 虽然问完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但现在再把这话往回收,那多少有点丢人了。 府主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光怪陆离。 府主摇了摇头: 唐画意心头一紧: “为何?” “唉,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道。 “也有一些线索消息,但大多捕风捉影。 “所以,平日里也没有多么严密的看管。 “所以,以鬼为名可以避开大多数的纷扰……” “更有甚者……他们在那个时候,总是能够听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 “说来也是古怪,这里就这样一条路,可那些里,有几个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唐画意当即定住了自己的脖颈子。 “还有一些人,进来之后虽然是出来了,却又好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 “不管他们走的快,还是慢,那个脚步,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背后……” “……没有出去过?” “再加上,想要真正打开幽冥洞,需要两门神功辅助。 “哪里不一样?” “你们也看到了,此处虽然有些隐秘,但如果用心找找的话,也不难找到。 好像不是正常人发出来的声音。 她禁不住想要回头,看看背后的到底是谁。 那恶鬼面具之下,是一对苍白的眸子。 用一种低沉而古怪的声音说道: “但是,本君曾经亲眼见过,一个不知如何失踪的人,在这幽冥洞里出现。 “并且,就好像是风中残烛一般,一个恍惚,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纵然是本君,也不清楚,那人究竟……是人是鬼。” 唐画意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恐惧,死死的搂着江然。 江然哑然失笑,瞪了府主一眼: “府主何故逗她?” “哈哈哈哈。” 无心府主忽然哈哈大笑,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模样: “看她有趣,便没忍住。” “逗……逗我?” 唐画意猛然抬头,满脸恼怒,但是转念一想: “可是,我身后真的有脚步声!” 她一本正经的看向江然。 江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你回头看看。” “不回头,回头的话,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唐画意将府主胡编乱造的内容,尽数记在心中,并且深信不疑。 然后就听到身后叶惊雪的声音: “棒槌……” “……” 唐画意缓缓回头,和叶惊雪四目相对。 叶惊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唐画意则大怒: “你为什么在我后面走?” “咱们是一起进来的,又不是排队进来的……那有什么先后顺序。 “行了,你要实在害怕,你自己出去等着。” 叶惊雪哼了一声,自唐画意身边过去。 唐画意兀自气恼,就听江然说道: “走啦,再不走,就把你自己扔在这。” “啊!?” 唐画意顾不上生气,赶紧跟上。 故事也好,吹牛也罢,这些其实都无所谓。 就怕这些假的故事里面,掺和进去一些真事。 回头自己留下了,那些山洞中,不轻易现身的古怪,再现身安慰自己一下,那自己多半就真的要完。 当即紧紧的跟在江然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这一处入口不算太深,很快就已经到了真正的幽冥洞跟前。 举目所见,眼前有一块巨石。 不像是门,反倒像是一副很多年月之前,留下来的壁画。 壁画之上,描绘的是两个恶鬼夜叉。 长相凶恶狰狞。 一个双眸泛着暗色,一个双眸透着苍白。 一个手中提着刑具,一个手里端着酒菜。 刑具狰狞凶恶,酒菜则全都是人头人手。 围绕在两个夜叉周围的,则是一片地狱景象。 刀山,火海,油锅……以及各种各样的酷刑架。 有的拿来专门拔舌,有的则是用来薄皮,还有的可以将人夹在中间,当中嵌着一条巨大的钢锯,可以将一个人活生生切成两半。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让原本就对此地心生畏惧的唐画意,再一次腿肚子打颤。 “无间地狱图。” 无间鬼王此时忽然开口,继而看了府主一眼: “现在本王倒是真的相信,伱口中所说的,关于你我师祖的事情了。” “没错,这正是无间地狱图。” 府主点了点头: “鬼王宫也有一副?” 无间鬼王点了点头: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一扇门……” “你鬼王宫内的不是,想来是鬼王宫祖师纪念之用。 “来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无间鬼王看了一眼那眸子泛起暗色的夜叉一眼,轻轻点头,来到跟前伸出手掌缓缓的按在了夜叉的一只手上。 那只手是空出来的,专门对着门户的方向。 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凹痕。 府主则也探出手掌,按在了另外一只夜叉的手上。 随着两个人同时施展内力,两尊夜叉的眸子里,顿时泛起了两种不同的光泽。 一个阴沉漆黑如墨,一个惨然淡白如雪。 这两种颜色自两尊夜叉的双眸燃起,继而以此为起点,缓缓流淌,沿着夜叉身体画出了一条条的线。 这线条古怪复杂,似乎是某种行功图录。 而蔓延到了最后,两尊夜叉之中蕴含的内力,竟然又连接到了一处。 就听府主说道: “便是此时,朝着相反的方向运力。” 无间鬼王依言而行,只听得轰隆隆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壁画中间赫然呈现了一道缝隙。 缝隙转眼变大,拉开成了一道门户。 一直到这两扇石壁同时传出‘咔哒’一声响,府主这才开口说道: “成了,收功!” 两个人同时撒开掌力,缓缓收功入体,导气归元。 无心府主稍微晃了晃,江然看了她一眼: “你这算是大病初愈,体内内息紊乱,尚未压制得当。 “而且,你体内还掺杂了一部分我的内力。 “还需要好好运行周天一晚,就可以无碍了。” “本君明白。” 府主瞥了江然一眼,唐画意倒是顾不上看府主的眼神里是否有什么深意。 这地方阴冷古怪,森然的紧。 她只顾着害怕了。 倒是叶惊雪,从这眼神里,隐隐得看出了几分幽怨。 “走吧。” 府主说道: “天魔宝鉴,就在这里面……只不过……” 她回头看了在场众人一眼: “魔尊随本君进去,无间鬼王也可入内。 “其他人,可否在这里等候片刻?” “好。” 唐诗情点了点头。 “多谢。” 府主也是承情了。 幽冥洞毕竟是无心鬼府之中最关键之地。 里面不仅仅有当年两位祖师收集到的各类奇珍异宝,还藏着无心鬼府和鬼王宫根本绝学。 故此,除了江然这当世魔尊之外,其他人最好能不进来,还是不进来的好。 唐画意倒是有点不情愿。 她不是想要进去,而是不想离开江然,总感觉他走了,自己就很没有安全感。 好在还有唐诗情在边上。 勉强也能安稳下来。 唐诗情对自家这妹子也是无奈。 明明武功高强,心魔念更是天底下难得的绝学,寻常人随意便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 偏偏怕鬼……哪怕明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也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禁不住生出惧意。 弱点实在是太过明显。 可以说,鬼王宫,无心鬼府,阴风谷这样的地方,就是唐画意的天敌。 好在,这三家装神弄鬼的祖师爷里,有两家跟江然都算是关系不错,否则的话,如果敌对,唐画意在这当中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几个人在这里等候,江然则已经跟着无心府主进了这幽冥洞。 旁边跟着的,便是无间鬼王。 来都来了,他也想看看这幽冥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是入目所见,却颇为失望。 都是一些江湖上的奇珍异宝,有些值钱,有些致命,算得上是人间俗物,不值一提。 然而举步往前,再看,他神色方才微微一变。 就见正前方的石碑之上,挂着两幅画。 画作之前,还有香案。 只是香火早就已经灭了,桌子上也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府主早有准备,袖子一抖,一股罡风扫过,将周遭灰尘吹去。 然后自袖子里取出了两簇香,一个递给了无间鬼王,另外一个则留在了自己的手上。 取出火折子点燃,便插到了香炉里。 又拿出几根蜡烛,嵌入灯台之内。 这才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磕头。 无间鬼王至此方才恍然,也将香火点燃,跟着磕了头。 江然知道,这两幅画上所绘制的,当是鬼王宫和无心鬼府一脉的两位祖师。 因此,他也没有着急。 待等两个人对着自家祖上参拜大礼之后,方才看向了无心府主。 无心府主也没有开口,而是自那供桌之上,拿过了一个盒子,交给了江然: “这里面的,就是天魔宝鉴。” “这香案祖师画像,是百年之前留在这里的?” 江然接过了盒子,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数百年下来,这画像早就毁了。以这里的环境,以及这画像的腐坏程度,便可以看的出来,最多百年。” 江然轻声说道。 “没错。” 府主点了点头: “百年之前,除了请那位鬼王来此共同打开幽冥洞,收纳天魔宝鉴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给祖师摆供桌。 “只不过,在这里供奉注定香火不旺。 “好在不管是无心鬼府,还是鬼王宫,都有自己的拜祭之所,当不会让祖师在下面饿肚子。” 江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手里的这个盒子。 他微微沉吟,将其重新放在了供桌之上。 然后远离了几步,这才屈指一弹。 嗡的一声,盒子上的锁顿时被他这一指破去,掀起的罡风恰好将这盒子打开。 无心府主和无间鬼王都是一愣。 心说这盒子可似乎当年那位魔尊托付的,难道里面还能暗藏机关暗器不成? 却没想到,这盖子一开,顿时嗡嗡嗡,嗡嗡嗡! 千百枚银针自这盒子里散发出来。 “暴雨梨花针!?” 在场三人都是高手,更何况距离盒子还有一段距离,当即出手,拦下了这漫天针雨。 府主眉头微蹙: “那位魔尊,好生厉害的心机……难道就不担心,将来取得此物之人,会被这暴雨梨花针误伤吗?” “倘若连这一点谨慎都没有,那这魔教魔尊,估摸着也当不了几天。” 江然来到跟前,朝着盒子看去。 就见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玉环。 玉环不小,正上方镌刻着四个小字:天魔宝鉴! 可到了此时,江然也没有贸然伸手去碰,而是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随手打开一个,往这天魔宝鉴上撒了点粉末。 当即,一阵阵白雾自天魔宝鉴上,发散出来。 “还有毒!?” 府主这下是真的气恼了。 当年那位魔尊将这天魔宝鉴交给无心鬼府保管,只怕心中还存着念头,担心府主偷偷据为己有。 所以,不仅仅是在盒子里安置了机关,而且还放了毒。 如果府主有不轨之心,躲得了第一个,只怕也躲不了第二个。 当然,这也可能不是拿来对付府主的。 而是担心路上会有闪失,到时候得到此物的人,经受这两重暗算,必然身死当场。 只不过这手段不管是对付那些心怀叵测的,还是对付府主,都是足够了。 唯一的缺点,便是可能会害了后辈子孙。 但好在,当今魔尊是江然。 他谨小慎微到了极致……轻易窥破这盒子的两重机关。 可纵然是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立刻将天魔宝鉴拿出来,而是去掉了盒子里的机关之后,将这盒子重新盖上。 “当年的那位魔尊心思太密,这当中难说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本尊还是拿出去,慢慢研究吧。 “多谢府主带路,本尊告辞了。” “岂有此理,拿了东西就跑?就不能在这里多住几日吗?” 无心府主有些生气。 江然笑了笑: “还是别了,本尊担心你贼心不死,另有暗算。 “所以,咱们最好还是一别两宽。 “鬼王,府主,后会有期。” 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 开口说话的不是府主,而是无间鬼王,他眉头紧锁: “你将本王带出来,难道不应该将本王再送回去吗?” “……难道鬼王不认识路?” 无间鬼王一滞,半晌方才说道: “不是!本王岂能不认识路?纵然不认识路,也可以分辨方向折返。” “既然认识路,凭你的武功,想要安全回到鬼王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江然说道: “本尊还有要事在身,这一趟就不送鬼王了。” “再等等!” 无间鬼王又把他给叫住了。 江然眉头微蹙: “又怎么了?” 无间鬼王半晌无言。 江然也有些不耐烦了: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跟个女人一样。” “女人怎么了?” 府主大怒。 “没事没事……” 江然摆了摆手: “女人可好了。” “……” 府主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也忍不住去看无间鬼王。 这人果然吞吞吐吐,好不爽利。 终于,无间鬼王好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用好似蚊呐一般的声音说道: “给点钱……” “啥?” 江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间鬼王大怒: “给点钱做盘缠!不然的话,本王难道一路还饭要回鬼王宫吗?” 第532章 天魔宝鉴 第532章天魔宝鉴 无间鬼王怒的着实是合情合理。 江然这厮不当人…… 身为魔教魔尊,走到哪里都是麻烦。 鬼王宫不想掺和到他的事情里面,有错吗? 没有吧! 结果他倒好,一言不合,直接抓了自己就走。 一路上威逼恐吓,自己都没有跟他计较。 把自己带到这无心鬼府之中,自己也没有跟他算账。 当然,主要是打不过。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从未见过鬼王宫之外的世界,所以打算借他的手……啊呸! 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宽宏大量! 不跟他一般见识! 可到了现在,他拍拍屁股就走,把自己扔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自己跟他要点盘缠,重新回到鬼王宫,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让他堂堂鬼王,说出要钱的话,他还一脸震惊,当真岂有此理! 江然撇了撇嘴,那你还跟我要这人间俗物? “……不是不是,你堂堂鬼王,没有钱?” “再给你一句忠告,财不露白,小心被人给偷了去。” 江然确实是打算直接就离开无心鬼府。 眼瞅着自己说到了这份上,江然还半晌无言,鬼王彻底怒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江然自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扔了过去: “这些足够你回到鬼王宫了。” “……废话,本王当……当然知道!” …… “只盼着今后可以多亲多近,莫要太过生份了。” “笑话,放眼天下,谁能偷本王的东西?” 无心府主看了他两眼,轻笑一声: “算盘都打乱了,终究是本君棋差一着。 “这个……” “伱可别来了……” “江湖水深,高人辈出,不是武功高,就一定是高手,不是武功不高,就一定不是高手。 “那就都谢了。” …… “本王乃是堂堂鬼王,要那人间俗物,有何用处?” “……” 无间鬼王看着这一锭金子,有些困惑的问道: “当真?” “鬼王自行保重,待等江某一身俗事尽了,当再前往鬼王宫拜会。” “若是有事的话,随时可以离去。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鬼王若是无事,可以在这无心鬼府之中,多留几日。 无间鬼王随手将金子塞进了腰间: 江然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无心府主却是一笑,坚决不答。 “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吧?” 无间鬼王瞥了她一眼: “所以,你最初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无间鬼王低声嘟囔: “嗯,即如此,姓江的多半是打算这会就走了,你无心鬼府之内,还有不少异心之人,本王便在此处为你护法一夜,明日再走。” 无间鬼王冷笑。 江然歪着头看他。 “那就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你该不会连盘缠都不愿意给本王吧?” “无心鬼府和鬼王宫,虽然分隔两地,却终究一体。 “不可说。” 回头看向了无心府主: “你让本王前来,只是为了开门?” 江然感觉不可思议。 无间鬼王负手而立,风姿绰约。 江然抱着盒子,大踏步而去。 反正来了也没什么好事。 一方面是因为时间比较局促,他先前谋定的一盘棋,本就差了引子。 如今万事俱备,自然不想在这里耽搁。 另外一方面,无心府主对自己野心勃勃。 为了避免这家伙为了得到自己而不择手段,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说实话,江然有些不明白。 这些江湖上厉害疯了的女人,怎么都这么随便的吗? 海上来的那个暴露狂是一个,无心府主过去听着感觉还挺正常的,现在看来,也不太正常。 自己好端端的,她们这是把自己当成种猪了吗? 却不知道……他确实是一个上好的种猪人选。 在外人看来,他年纪轻轻武功盖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根骨好,资质好,悟性好。 再加上容貌英俊,乃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样的人,对于寻常姑娘来说,一眼心动是常态……却也仅此而已。 毕竟没有其他契机的情况下,很难再进一步。 可对于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比如说无心府主这样的女人来说,哪怕专程把他弄来生个孩子,投资下一代,这都是血赚不亏的买卖。 毕竟就无心府主而言,这辈子跟情情爱爱都沾不上边了。 手底下都是一群妖魔鬼怪,肩膀上扛着一座无心鬼府。 她必然得一生强横,不可能为了情情爱爱放弃身上的责任,哪怕不是放弃,就算是有丝毫的懈怠都不行。 因此,她跟江然提出的那个要求,实在是在范围之内,最合理也最方便的选择。 当然,江然对此没有任何自觉。 带着自己的人,一溜烟的离开了无心鬼府,大晚上也无处可去,便只好找个地方,幕天席地的休息。 生了一团篝火,大家坐成一团。 沫儿在火还没点着的时候,就已经蜷缩着睡着了。 江然看了她两眼,收回目光,对柯北生说道: “今天休息一晚,明日得麻烦你去办几件事情。” “公子请说,要老奴做什么?” “送信。” 江然解开了包袱,取出了里面的文房四宝,开始提笔着墨,书写内容。 一口气写了几封信,收入信封之中。 “一封是送到流云剑派,交给师掌门。 “一封送到东郡府林家,交给三娘子林晚意。 “还有一封比较麻烦,要送给一剑无生剑无生。 “这封信,只看缘分,若是能够遇到的话,就将这封信交给他,若是见不到,那便罢了,无需强求。 “另外,这一封是要送到道一宗,交给道缺真人。 “最后一封则是送到边关,交给血刀堂堂主轩辕一刀。 “几处所在,远近各有不同,你可以自行安排,送到即可。 “另外……你将沫儿带走,暂且将其安置在流云剑派之中。 “待等事情办完之后,告诉师掌门,待等本尊之事结束之后,定会前往将其接回。” 柯北生当即点头,将这几封信分别收好,纳入怀中: “是,老奴领命。” “嗯,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出发,时辰上来得及。” 说完之后,他又拿出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的暴雨梨花针只有一次效果,第二次打开已经不用担心暗器暗算。 如今这天魔宝鉴之上,则泛起了一层黑色的油脂。 江然取出一把匕首,轻轻的刮了一下,凑到跟前闻了闻。 “这上面有古怪?” 唐诗情和叶惊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江然背后,一起探头来看。 江然点了点头,让她们坐下: “昔年那位魔尊在这上面施展了不少的手段,需要一层一层的解开。 “这油脂是绝命散,不过,这只是拿来掩人耳目的。 “天魔宝鉴内环之中,另有玄机……” 两个人顺着火光去看,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条红线。 不仔细看的话,这红线就好似是玉石自然形成的。 江然用匕首轻轻一勾,却斩断了一块,下一刻,那红线忽然扭曲了起来。 好似一抹红光,直奔江然的眉心而来。 只是江然的动作远比它快要的多。 内力一催,红线当即被弹飞出去,落到了不远处的篝火之中。 眨眼之间,化为飞灰。 “这是铁线蛊……中者无救。” 江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谁也说不清楚。 “我得弄点东西来给它洗一洗,抹去上面的一切陷阱痕迹。” “……当年的魔尊,还挺阴毒的啊。” 唐画意远远的插了一句嘴。 江然瞥了她一眼,笑了笑: “倒也合情合理……乱世之中,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话说,蛊虫就算是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活一百年?” 叶惊雪也跟着问了一句。 “它不是活了一百年,它是睡了一百年。” 江然轻笑了一声: “这东西以睡眠减少消耗,维持生命不息,可以达到数百年之久。 “若是有人贸然触碰,必然将其惊醒。 “一旦被它钻入眉心之中,哪怕吴笛就在旁边,估摸着也没有救人的机会了。” “原来如此。” 一边给众人解惑,江然一边取出了一些东西。 各路药瓶堆得满满当当。 然后他就开始手掌翻飞,挥舞出了残影,各路药瓶叮叮当当,嘁哩喀喳的乱响。 好一会之后,一团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好似泥巴一样的东西就被他调配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天魔宝鉴取了出来,将这东西一层一层的往天魔宝鉴上涂抹,一直到整个天魔宝鉴,再也没有半点死角,尽数被此物包裹之后,江然这才将其放下。 “静置一夜,明天这东西就可以用了。” 江然看了看周围几个人,笑道: “好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这一段时间旅途劳顿,都没能闭眼。 “趁机会,都睡一觉。 “明天一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众人当即点了点头。 各自睡去,唯有江然盘膝而坐,施展内功调息。 这一夜无话,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翌日清晨。 沫儿听到江然要让柯北生将自己带到流云剑派,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答应……可当看到江然之后,却又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她着实是不敢违逆,这宛如神只一般的人物。 因此,早饭刚刚糊弄了一口,一老一少两个就已经走了。 江然此时则取出了放了一晚上的天魔宝鉴。 这一夜下来,包裹在天魔宝鉴周围的那一团烂泥,已经变成了漆黑的色泽,宛如烧焦了一样。 “这是被毒性侵蚀……如今天魔宝鉴之上的剧毒,都已经进入了这一层药膏之中。 “这东西,可以用了。” 江然把天魔宝鉴收了起来: “咱们也该上路了。” 当即众人启程上马,不到中午,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城镇之中。 江然把天魔宝鉴扔给了渡魔冥王,让他打开其中秘密。 自己则走进了城镇之中的大街小巷。 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到了最后,却是来到了一处当铺。 “我要上好的彼岸花,你们这里有没有?” 一句话,顿时让当铺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愣,紧跟着年龄小的那个开口说道: “去去去,这里是当铺不是药铺,要什么彼岸花,你去旁边的药铺去找。” 说着就要把江然给赶出去。 然而肩膀一紧,就被当铺掌柜的给按住了: “去,后面扫地去。” 说完之后,引着江然上了楼。 给了好茶好水,掌柜的便站在原地,抱拳说道: “敢问您要的彼岸花,是什么模样的?” “黑色的……” “干的还是湿的。” “各掺一半。” “送往何处?” “琼楼玉宇。” “何时?” “即刻!”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抱拳说道: “客人稍等。”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这几个问答,算是一种暗语。 黑的代表无生楼。 各掺一半代表买卖很大。 送到何处……这四个字讲的是,需要什么样的高手来配合。 江然提出琼楼玉宇,则是让无生楼最顶尖的高手出手。 可最后一个即刻,却又将这番话,加上了一层新的意思。 但说实话,这些话都是当初柔姨教他的。 他自己对这意思了解的很是有限。 掌柜的去的很快,回来也很快。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也有文房四宝。 他一一摆好之后,便转过头不看。 江然则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收入了信封之中。 以火漆封口,交给了那掌柜的: “要快。” “是。” 掌柜的老老实实答应了一句。 江然这才转身离去,掌柜的一直送到楼下,这才回转。 当时钓人桥边上,柔姨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他要去找魔教的那件神兵,一定要告诉她,让她帮忙。 江然这封信,便是要送给柔姨,让她过来帮忙的。 心中一边揣测着之后的事情,江然一边往客栈的方向走。 忽然间,江然脚步一顿。 回头去看……街道上熙熙攘攘,看不出来什么奇怪的。 江然倒是微微蹙眉: “刚才那个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就在他方才琢磨的时候,迎面来的一个人,让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这一回头的功夫,却又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了。 摇了摇头,江然也不求甚解。 径直回到了客栈。 也不知道渡魔冥王那边是否打开了天魔宝鉴…… 毕竟仔细算算,这也是渡魔冥王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大概是得给他一点时间。 却没想到,刚刚跨入大门,就见渡魔冥王一脸喜色的往外走,看到江然之后,当即站定,连忙说道: “尊上,正要去找您呢。” “解开了?”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 渡魔冥王连连点头: “正是,这天魔宝鉴,果然奇妙,尊上请随我来。” 说着,领着江然往楼上走。 来到房间之内,他自怀中取出天魔宝鉴放在了桌子上,又关上了房门。 这才对江然说道: “尊上请看。” 话音落下,他两手分出两根指头,分别捏住了天魔宝鉴的两侧。 入魔经的内力一转,流入到了这天魔宝鉴之中,顿时天魔宝鉴之上,呈现了一抹光泽。 光芒流转之间,一个个亮光自天魔宝鉴之中生出。 星星点点,跳跃而出。 形成了一个个的文字,就这般凭空漂浮在半空。 “……这就离谱。” 江然呆了呆,全息投影?使用三分钟,渡魔冥王消耗半个馒头? 很快这些文字彻底定住,里面所记录的,赫然便是入魔经。 江然扫了一眼,对这门武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很快,入魔经的文字散去,化为了漫天光彩,却又乱而不散。 随着渡魔冥王内力凝聚,这些光彩又重新组合。 形成了一副地图。 江然看过之后微微一愣: “这是在何处?” “若是属下看的不错,这里应该是离国西北,十万大山! “另外,此地距离笛族……应该不算太远。” 江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将这地图之上的每一处关键全都死死的记住。 这才摆了摆手。 渡魔冥王当即收回了内力。 所有的光芒顿时消散一空。 江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秘密? “说实话,本以为天魔宝鉴之中纵然是有线索,或许也会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故弄玄虚一场,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直接。” “……尊上这话,属下着实不能苟同。” 渡魔冥王挠了挠头说道: “倘若局势危机,已经到了需要动用我教神兵的程度。 “那先辈高人,留下讯息,不顾弟子生死,还在那故弄玄虚。 “这……这不是坑人呢吗? “就不担心,弟子解不开他们留下的谜题?最后被人给灭了满门? “亦或者,好容易解开了,根基全都散了。 “最后孤家寡人一个,留着神兵又有什么用处? “这东西毕竟是拿来救人的……十万火急,谁跟你玩灯谜啊。” 江然哑然失笑: “冥王所言不错,倒是本尊想当然了。” 说完之后他轻轻拍了拍渡魔冥王的肩膀: “这几日,小心留神。 “倘若先前猜测不错,君何哉觊觎过此物,那说不定,此行还会有他的手笔。” 第533章 寻人 第533章寻人 “尊上放心,君何哉此人若是不来还好,倘若他当真敢来,管保叫他有来无回!!” 渡魔冥王躬身一礼。 江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人纵然现身,也绝不会是现在…… 不过跟他玩的这一场游戏,到了这个时候,也快要到是收尾的时候了。 让渡魔冥王将这天魔宝鉴收好。 江然转身离去。 渡魔冥王看着江然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尊上,我们何时出发?” “等该来的人来了,咱们就走。” 该来的人? 江然坐在主位之上,端起茶杯轻轻的呷了一口: “柔姨应该已经明白,本尊叫你来的目的了。” “没错。” 感觉这位柔姨做事,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了。 “见过冥王。” 当即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守夜。 “也带来了几个帮手…… 另外一只手上举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对月豪饮,酒水咕咚咕咚落入腹中,小老头咂了咂嘴: 夜色也逐渐安宁下来。 渡魔冥王不清楚这位该来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因为江天野的缘故,那会他们彼此也算不上是和睦。 “这一趟过来,也非我一人。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是时移世易。 江然点了点头: 柔姨起身,对渡魔冥王躬身一礼。 “这么说来,然……尊上你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物所在之处了?” “好。” “柔姨既然已经来了……那咱们明日便就出发。” 渡魔冥王身份尊贵,柔姨不过是江然的乳娘,于教中地位和渡魔冥王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好酒好酒…… “公主府里美酒佳酿数不胜数。 而该来的人,一直等了三天才到。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嘀咕。 “嗯,本尊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休息的房间,先去休息,明天出门。” 同一片夜色笼罩之下,京城的点点灯火倒映天上繁星,彼此相映成趣。 “故此,诸位言谈之间,可莫要说漏了嘴。” “没错。” 又因为江然而重聚,也没因为过去的龃龉而产生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屋檐顶上,一个小老头,腰间挂着一把木刀,好似顽童雕刻出来的玩具。 柔姨点了点头: “自然是孝顺的。” “不过这些人虽然都可以信得过,可咱们此行隐秘,所行之事更是非比寻常。 “是你!?” 果然,江然抬头一笑: “无妨,柔姨自行安排就是。 看着一身黑衣,坐在那里喝茶的柔姨,渡魔冥王白眉一挑: “柔丫头,好久不见了。” “万事俱备,只等柔姨。 渡魔冥王这才知道江然等的人是谁。 “臭小子天天在这温柔乡里享福,还能记得要打断老子的腿,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孝顺,还是该说他不孝。” 柔姨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 简单的商量了几句,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个面子,怎么也是得给的。 明知道此行隐秘,还带来了一些外人……但凡有人走漏消息,岂不是危险至极? 不过看江然对此并无异议,而且,她毕竟是江然的乳娘,江然小时候吃过人家的奶……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老酒鬼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蒙面人。 他负手而立,眺望京城夜色,时而目光看向皇城方向,微微思忖,轻声说道: “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种。” “我呸。” 老酒鬼哼了一声: “那得看他是谁教出来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天生歪根,后天修葺。” “你是不是欠揍?” “以为老夫怕你!?” 面具人豁然转身,掌势凝聚内力,老酒鬼凌空而起,单手握住了那柄木刀。 眼瞅着两人就要一触即发。 那面具人盯着老酒鬼握刀的手,瞳孔收缩了一阵之后,却又恨恨的放了下来: “有本事,别用他送你的东西。” “那孩子孝顺,送我的东西,我为何不用?” 老酒鬼得意洋洋: “有本事你就动手,打坏了这把刀,看他到时候打不打断伱的腿。” “岂有此理!” “那又如何?” 两个人说话之间,又要呛火。 就听得脚步声快速到来,一回头,就见到两道人影,各自扛着一位,在公主府的屋顶上上蹿下跳。 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看到两个人相对而立,聂红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我就说,他们两个死不了。” “死不了是死不了……但是你没发现,他们要动手了吗?” 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时之间有点惴惴不安。 这两个都是当今天下,第一等的大高手。 他们一旦动手,彼此之间或许尚且没什么大事,但是旁边的人那可非死即伤。 他们这一趟过来,只是为了找两个人。 如果将这公主府拆了,回头那魔尊归来,勃然大怒,可谁都担待不起。 就眼前这两个,在外人面前固然是强极一时,可面对那位魔尊……两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矮了一头。 老酒鬼天天被人家魔尊惦记着打断腿。 另外一个连个真实身份都不敢在人家跟前暴露。 可见这俩人的出息了。 不过魔尊跟他们的关系也终究不同。 哪怕雷声再大,最后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但自己和聂红衣可没有那份关系在……回头魔尊一怒之下,把自己腿打断了,又该怎么算? 因此今天晚上分头行动的时候,他就很想跟望风组的换一下。 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两个人不凑在一起,那应该就都能控制。 结果聂红衣死活不愿意……说这两个人短时间内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大事。 现在看来,好在自己和聂红衣回来的早,否则的话,这大事不就来了吗? 年轻人正是幻世海楼的少楼主。 上一次他们这几个人现身,老酒鬼不在边上。 这一次却是相约京城。 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公主府……偷人 “就是他们?” 老酒鬼扭头撇了一眼。 少楼主如梦初醒,当即说道: “得手了,咱们走!” “莫要着急。” 面具人轻声说道: “要走,也应该应付了客人之后再走。” 话音落下,他一步跨出,人影倏然不见。 少楼主看的龇牙咧嘴: “他这【蜃楼幻世经】练得比我都好,以后不跟他出门了,万一人家误会他是我爹怎么办?” 老酒鬼闻言瞥了他一眼: “你想得美。” 话音刚落,就听得砰的一声响自一侧角落传来。 就见两道人影腾空而起,分别落在了屋顶的左右两侧。 左侧是面具人,右侧则也是一个面具人。 只是这个面具人须发皆白。 可见年龄不小。 只听他开口说话,声音苍老: “尊驾武功高明,究竟是何许人也?可知道,这公主府是何等所在?尔等所行可谓猖狂!” “我等到来之时,你就已经躲藏在这附近了。 “冷眼旁观至此,既没有同时巡城的兵卒,也未曾召唤同伴。 “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看客…… “然而,你能够接我一掌而不死,可见非比寻常。 “却不知道,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又是谁?” 面具人轻声开口,言语之中自有一种叫人难以抗拒的气势蕴藏其中。 老者微微蹙眉,忽然脚下一转,便要飞身而去。 可这刚一回头,就发现方才还站在自己对面的面具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来,你不打算告诉我。” 掌势一起,其背后天空之中,星辰都是一转,形如漏斗,扭曲天地四方。 那老者脸色一变,似乎认出了什么,眼神之中第一次呈现出了骇然之色。 顾不上其他,单臂一震,哗啦啦,四野八方瓦砾颤抖,碎石飘飞,却又砰砰砰化为齑粉。 随着罡风一走,漫天飞扬。 紧跟着这老者一掌打出。 漫天飞尘凝聚成了一只硕大的手掌。 朝着面具人压去,眸子里也是泛起了一抹厉色: “装神弄鬼的东西……受死!!!” 两者一触,却是无声无息。 面具人掌前之物,那漫天飞尘凝聚而成的手掌,顷刻之间就已经土崩瓦解,半点余力也无。 继而再往前,扭曲崩碎的则是这老者的手臂。 天地之间宛如有一座巨大磨盘,磨盘的核心便在于这面具人的手掌。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掌之下,都疯狂扭曲。 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砰砰砰,砰砰砰! 掌势落定,在打碎了这人的一条手臂之后落到了他的胸腹之间。 那人胸腹狠狠一扭,继而恢复原样。 他身形一震,抬头看向面具人,有心开口说句话,可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便已经死尸倒地。 “参差转轮决……” 面具人轻笑一声: “当真久违了,可惜,这二十年来,你似乎并无多少长进啊。” “就你长进。” 老酒鬼在一边不阴不阳的说道: “谁不知道你神功盖世,就怕人家不知道你是谁,一出手就是【斗转天经】,那你还戴着个面具干嘛?摘了算了。” 一边说,一边来到了那尸体跟前,解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拿手一探,摇了摇头: “皮肤完好,骨头则全都错了,五脏六腑给搅成了一团浆糊,特征太明显了。” “无妨无妨。” 聂红衣来到跟前,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随手自腰间取下了一个好大的葫芦,猛地喝了一口之后,忽然对着那尸体一喷。 烈烈火焰自他口中喷出,尸体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这火焰当是有些名头,落到尸身之上,不过一时三刻之间,就给烧的干干净净。 “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这是一套啊!你们杀人之后,难道都不这么干嘛?” 聂红衣问。 “……倒也不是,只是没你恶毒。” 老酒鬼随口回答。 面具人则眉头微蹙: “过去杀人,杀就杀了,没必要毁尸灭迹,又不怕了谁来……” “行行行,你们都是爷!几位爷,这里可是是非之地,咱们得先走为妙。” 少楼主上前两步: “这火光灼灼,回头公主府里的侍卫追出来,发现咱们,到时候咱们打是不打?快走吧!!!” “走。” 几个人都有顾虑,当即不再停留,纵身而起,眨眼就已经出了京城范围。 一直来到了一处无人所在,聂红衣和少楼主这才把肩膀上的人给放了下来。 屈指解开了当中一人的穴道。 那人当即睁开双眼,瞥了在场几人一眼,伸了个懒腰说道: “你们是谁?没来由的将我带来此处作甚? “我还等着姓江的小子,回心转意,跟我生个孩子呢。” “生个屁的孩子!就凭你也敢觊觎江家骨血?” 面具人冷笑一声:“夜楼兰,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双手奉上。如果不信的话……” 他说到这里,一把拽来了那位少楼主,扔给了这姑娘: “此人是幻世海楼少楼主,要是我说话不算,到时候他就是你的了。” “啊?” 少楼主一愣,回头看向面具人: “你这就把我给卖了?我爹不会答应的啊!” “就是你爹让我这么做的。” 面具人轻笑一声: “如此,方才算是表达我方诚意。” “他……他……这老混账,也算是我亲爹?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帮当爹的,一个好玩意都没有!!!” 少楼主气的破口大骂。 “幻世海楼?” 夜楼兰……也就是那海上云岚隔代传人,被江然一掌破去身上的云雾锁天关之后,现出身形的暴露狂。 跟江然说没两句话,就打算借种生子的那位。 此时她眼睛里闪闪发亮: “好,一言为定,你们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可以容后再谈,你只需要跟着我们便是。” 面具人说到这里,又给聂红衣使了个眼色。 聂红衣点了点头,解开了另外一人的穴道。 只是这人解开穴道之后,也是不言不动。 老酒鬼瞥了这人一眼,又看了看面具人: “来,开始你的表演。” “……你这都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跟我徒弟,怎么了?” “挺好的。” 面具人沉吟了一下说道: “很有新意。” “我呸。” 老酒鬼翻了个白眼。 面具人则叹了口气,来到了另外一人的跟前,轻声说道: “奇兰……好久不见。” 原本好似已经当自己死了一样的奇兰姑娘,闻言眸子里忽然泛起光芒。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这面具人: “你……你是谁?” 面具人缓缓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当看到他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时,奇兰姑娘便是瞳孔收缩,紧跟着就是咬牙切齿: “是你!!!你该死!!!” 猛然探出一掌裹挟风雷之势,狠狠打了出去。 砰的一声! 这一掌正中其人胸腹之间,四散的内力,掀起风浪,纵然是老酒鬼都连连咋舌。 少楼主被夜楼兰拿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聂红衣则是缩了缩脖子。 只听那位奇兰姑娘声音颤抖的说道: “你……你为何不躲?” “我与你兄长是八拜之交,相交莫逆。 “你在我心中,便如同是我亲妹妹一般…… “可是,我这做兄长的无用。 “在你和你哥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以至于,累得你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这一掌属实是轻了……” 他看着奇兰姑娘,伸出手来,轻轻的在她眉心划了一下,满眼都是怜惜之色: “只是,我如今尚且还有要事要做。 “你和你兄长的仇,我还不曾报…… “所以,我不能死。 “今日这一掌,便算是利息。 “待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兰儿你若是还恨我的话,便将我的性命拿去就是。” “你……你不知道?” 奇兰姑娘眸光颤抖的看着眼前的人。 同样的答案她不是没有听到过,但是她不信。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人轻轻点头,她的心中便再也没有疑虑。 下一刻她一头扎进了对面之人的怀里,放声痛哭: “江大哥……我,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他们说的是真的,救我的是害我的人。 “我,我死不足惜,可我害怕,我真的害死了你……” “不怕,不怕,我还活着。” 他轻声说道: “你是被歹人利用……非你之过,无需自责。 “这一切,皆有源头。 “所有的事情,也都有了结…… “嗯,好了,不哭了。都不漂亮了。” “……江大哥,我如今容貌尽毁,又哪里谈得上漂亮?” 奇兰姑娘缓缓起身,抹去了眼角的泪痕,深吸了口气: “你既然还活着,那……那嫂嫂是不是也还活着? “你们两个骗的我好苦。 “怎么忍心,一直让我在那恶人手下做事…… “嫂嫂呢?为何不见她?”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四处探寻。 然而等来的只是沉默。 原本已经有些轻松的心,忽然再一次提了起来。 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 就见他嘴角微微勾起,双眸略显空洞的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 “该死的,一个都别想活! “奇兰,奇竹兄如今身在何处? “带我去找他。” 第534章 灯 第534章灯 柔姨带来的人不算太多。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一共只有五个人。 当中有两个都是江然的老相识。 一个是墨青。 另外一个则是余慢慢。 对于余慢慢能够出现在这里,江然其实并不惊讶。 早在京城,江然分配人手的时候,便让余慢慢去了一个地方。 那一处有一位神医。 因其居住之所,在一片毒潭之内,故此外界少有人知。 众人一致认同,让柔姨给大家做饭就是。 当时栖凤山庄少庄主凤梧,在秋辞驿为人所害,于头脑之中扎了许多钢钉,用于炼制万古第一悲。 无论是什么花,她都喜欢。 不过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他被人欺骗,喊了江然好久的师父。 痴之一字有千万种,她则是个花痴。 现如今看来,也算是得偿所愿。 虽然得救,却就此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多年未能尽责,如今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们谁敢阻我?” 现在恢复记忆之后,自然明白那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 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墨青的身份岌岌可危,对这墨白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气了。 柔姨说此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更是对无生楼有着天大的功劳,柔姨将其视为左膀右臂,称呼他做‘墨白’。 其后因为和颜无双的一些纠葛,让颜无双吐露出了这位神医所在,栖凤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便带着这位凤少庄主前往求医。 余慢慢既然是柔姨的手下,江然倒也不忍心让他一直这般浑浑噩噩,就让他前往碰碰运气。 墨青对此人却颇为不喜。 如今却又多了一个左膀右臂。 她只是喜欢花。 多了这几个人,对于行程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如今再看江然的时候,他的脸上多少有了点尴尬。 渡魔冥王说话素来不客气,冷嘲热讽了此人几句,这人全都虚心接受。 可若是好脾气……又岂能学这嗔毒的绝学? 最后一人,江然未曾见到此人的脸。 嗔有怒意,此人却是平和的很。 墨青对此第一个反对……堂堂无生楼楼主,岂能给你们做饭?当真岂有此理! 结果反对无效,因为第一个反对他提议的,就是柔姨。 墨青当即不敢言语,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有心打个下手,却又被柔姨赶去放风。 五毒贯世经,贪嗔痴慢疑,各有特色。 江然机缘巧合之下,自颜无双的口中听说了此人。 竟然真的让这凤梧恢复如初。 着实是好惨一男的…… 却并非是对着男人犯花痴。 墨青跟在柔姨身边,忠心耿耿,先前几次接触,可以想见此人才是柔姨的左膀右臂。 也不知道是畏惧渡魔冥王的武功,还是真就天生好脾气。 而有了柔姨,大家吃饭的问题总算是有了解决方案。 “我本就该给少尊洗衣做饭,伺候他饮食起居。 另外一位则‘嗔毒’向亭飞。 对于男人却是不屑一顾。 柔姨介绍说,这两位一个是传承了五毒贯世经中的‘痴毒’,名曰花解语。 此行头前一段时间倒是无甚可说。 他戴着面具和斗笠,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半点看不出真实容貌。 看到谁都笑脸相迎,没有杀手的阴冷不说,脾气好的也让人觉得惊讶。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余下的三个人,江然就不认识了。 江然风头太大,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跨越国境。 否则的话,一旦进入离国境内,必然是风雨无穷。 因此,绕开了视野最多的一片区域,自犄角旮旯,一些常人难以逾越之处跨过,进入一些荒郊野外,人迹罕至之所,方为上策。 众人隐藏行迹,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 江然对柔姨这边的几个人也算是有了一些观察。 花痴大体没有什么问题。 她就是喜欢花……路上遇到了狗尾巴花,她都得摘过来,无病呻吟的赋诗一首。 什么‘世人皆爱红白李,唯我独钟狗尾花’诸如此类的,那是张嘴就来。 对于周遭的人,那是看都不看一眼。 倒是那位向亭飞,却不是真的好脾气。 江然发现,这人的脾气是故意压着的。 后来询问柔姨方才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 向亭飞脾气暴躁,为人也是狠辣。 但是他偏偏不轻易爆发,所有的情绪全都压在心头。 这东西就好像是一个弹簧,压的越厉害,最终反弹的也是越强。 嗔毒以怒火爆发内力,怒火越盛,威力越强。 他平日里隐忍不发,一旦跟人交手,所有的怒气一鼓作气的发出来,便是石破天惊! 最后则是那个墨白。 一起走了一个多月,眼瞅着就要离开金蝉边境。 此人硬是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真实容貌。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然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虽然未曾见到他的脸,可是他的一些动作,却让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而这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好脾气,墨青看他不顺眼,柔姨观察不到的地方,就针对墨白。 墨白的选择从来都是退让,没有半点逾越之处。 这倒是让墨青越发不爽。 好似他一直都是坏人,唯有墨白是个好人一样。 不过除了他们两个的明争暗斗之外,整个行程还是很顺利的。 余慢慢也慢慢的跟江然有了缓和,至少没有先前那般尴尬。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他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慢’,也就开始逐渐呈现。 好在柔姨就在边上,眼看着这小子跑到路旁的草丛里,打算偷偷睡一觉,就立刻找人把他给转了起来。 痴毒花解语,不想让他压了两旁的花花草草。 墨青墨白则是听命行事。 哪怕余慢慢撒泼打滚,大不了脖子上栓个绳子,拖着走也就是了。 跨越两国边境之处,是一座山。 高山巍峨峭壁难过,这里人迹罕至,行军打仗如果走在这里的话,那就是天堑,打死也过不去。 但江然这帮人都是武学高手。 想要跨越这样的一处阻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刚刚跨越那一道天堑之后,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盏灯! 灯火很是遥远,飘飘忽忽的,在树丛之间若隐若现。 渡魔冥王眉头微蹙,对江然说道: “尊上,让属下前去探查一番。” 他现在是越来越有做人属下的觉悟了。 江然却摆了摆手: “不是人……只是一盏灯。” 如果是人的话,这样的距离,他不会听不到动静。 众人闻言没有怀疑。 这么长时间过来,哪怕是无生楼那些未曾和江然接触过的人,也清楚了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他说不是人,那前面的哪怕是一个鬼,都绝不可能是人。 可如此一来问题又来了。 “据闻此地数百里方圆之内,都不见人烟。 “结果,却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在这荒郊野外之所,燃起了一盏灯?” 唐画意语气沉着的说道: “这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说就说,你别哆嗦……” 江然无奈拉过了唐画意的手: “方圆数百里有没有人家我不知道,不过,往前去不到七里,就有人居住。 “咱们大概是误入了对方的隐居之所了。” “也有可能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 叶惊霜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点了点头: “可要是有这样的预判,那咱们之中说不得就有奸细。” 江然他们这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渡魔冥王当即抬头看向了柔姨: “柔丫头,你身边的这几个人,当真可以相信吗?” “自然可以。” 柔姨明白渡魔冥王的意思,态度也是预料之外的强硬。 江然轻轻摆了摆手: “二位先莫要争吵,可能当真只是一个误会。 “他这盏灯好似有些古怪,你们可曾闻到什么味道?” 众人提了提鼻子,哪怕是唐诗情都摇了摇头。 江然则是笑了笑: “走,我们过去看看。” 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江然既然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当即众人朝着那盏灯走了过去。 望山跑死马,这一盏灯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比想象之中的还要远一点。 只是它一直不曾摇晃,可见确实只是一盏灯。 而走得近了之后,那花痴花解语忽然眼睛一亮: “好香,这是花香!花香之中,却又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方才为何我没有闻到?” 说到此处,她看向了江然: “魔尊又是如何嗅到此味?” “花痴不愧是花痴。” 江然笑了笑: “其实花香也是到了这会我方才闻到,在这之前,我闻到的是药味。 “这气味飘散越远越淡,却会吸引特定之物,朝着此处而来。 “你闻到的花香,是蔓丁香的香气。 “你认不出来是因为当中掺杂了七种毒药。” “有毒?” 柔姨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掩住口鼻。 江然则摇了摇头: “这七种毒物,相生相克,辅以蔓丁香,常人闻到不会有任何损伤。 “所以,无需担心。” 一边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那盏灯的跟前。 这才发现,这一盏灯远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以竹为框,形似楼,白纸遮挡,内存油盏,明明只是一个黄豆粒这么大的火光,却能够飘散的极远,光芒极强。 众人见此不禁啧啧称奇。 唐画意则发现,在这灯笼之内,好似有很多阴影在蔓延。 “这里面的是什么?” 她说着看了江然一眼,犹豫要不要伸出手指头去戳一戳。 江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这里面是睡着的毒蚂蚁。” “毒蚂蚁?”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却发现江然眉头微蹙,叶惊霜忍不住问道: “江大哥,这毒蚂蚁难道有什么说法吗?看你表情,似乎非比寻常?” 江然微微点头: “这种毒蚂蚁,毒性极强,名为‘阎王兵’。 “一口便可以取人性命。 “平日里难得一见……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 “估摸着,是这灯笼的主人故意养在此处的。 “好在今夜有这一盏灯,将它们吸引过来睡觉,这一觉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否则的话,咱们从这山崖之下爬上来,迎面撞见的就是这帮煞星了。” 虽然严格来说,江然不可能怕了一堆蚂蚁。 可稍有不慎,也可能让身边的人出现意外。 众人闻言这才收起了小觑之心。 一个蚂蚁,咬一口,竟然能够要了人命! 这里这么多,看着那灯笼里阴影弥漫,怕不是得有数百之巨? 这要是放出去,简直比朝廷大军,还要渗人。 “此人于此豢养此类毒物,想来绝非善类。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还是先走一步吧。” 柔姨轻声说道。 江然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摇了摇头: “有人登山,咱们人太多了,不适合躲藏。 “分明暗两队,混淆视听。 “明的帮暗的打掩护,其后随机应变。” 众人闻言当即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得一阵风声过去,柔姨,墨青墨白,余慢慢,花解语,向亭飞这一干人等,尽数没了踪迹。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就听叶惊雪嘟囔了一句: “不愧是做杀手的……风吹草动,消失无踪。” “他们就在周围蹲着呢,伱说话他们可能听到。” “……” 闲谈之间,江然便朝着山下走去。 他们刚来到了这盏灯附近,人就来了。 应该是还有什么机关被他们给触发了,这会全都跑光了,也会引起怀疑,说不定还会因此闹出什么麻烦,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现身。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这荒野僻静之地,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朋友光临?” 江然闻言故作惊愕,抬头看向四周: “是谁,是谁在说话!?” 说完之后,又死死的抱住了唐画意: “完了完了,我就说大半夜的不能漫山遍野的乱窜,走的山路多了,总算是遇到鬼了!” 唐画意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当即反手抱着江然,恨不能将自己直接揉进他的身体里: “你别吓唬我!” 说完之后,好似是反应了过来一样,抓着江然使劲的掰开他的胳膊,将他推着往前,自己躲在江然的身后: “你你你……你是男人,有鬼也是你先上!快快快……不干净的东西散一散,我告诉你们啊,别看他长这么大,其实他还是个童男子。 “再敢冒犯,童子尿淋你们一头一脸。” 江然脸一黑,这丫头又开始散德行了。 唐诗情都没忍住瞪了唐画意一眼。 还童男子,这话你自己说着不亏心吗? 渡魔冥王都傻了,这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一出? 对面是人是鬼,你们不知道的吗? 他到底是年龄大了,反应有点跟不上,没有年轻人会玩。 就听方才那个声音似乎也愣了一下,微微一顿,这才说道: “诸位莫慌……我是人,不是鬼……只是,这地方荒芜,你们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还说不是鬼!我都没看到你,怎么跟你说的话!!” 江然大声喊道: “别在出现了,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他似乎想要找点什么做勇气,却又什么可以依靠的。 就听得一声叹息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脸无语的走了出来。 这人身上穿着粗布麻衣,面容也颇为憨厚,头发简简单单的扎在脑后。 黑着脸瞪了江然一眼: “你看看我是人是鬼!?” “这我哪能看得出来?” “鬼有影子吗?” 那男子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说道: “你看我有吗?” “……哦。” 江然仔细瞅了两眼,这才松了口气: “你有你有……这么说来你是人,不是鬼……可是,可是……你既然是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装鬼吓唬人很好玩吗? “差点把本少爷吓死。” 说着使劲一挣,摆脱了唐画意的牵制: “你还要抓我多久?当真岂有此理,危机关头,竟然将本少爷放在前头挡枪。 “平日里真是白疼你了。” 中年人也很恼怒: “岂有此理,这地方周围都没有人,我在这里安置了一盏灯,你们误触了机关,引起我的警觉,我这才……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平白无故的怎么跑到了这里?” “我们啊?” 江然哼了一声: “我们就是出来踏青的,结果,这倒霉丫头偏要带着我们去山里冒险。 “结果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方才看到有灯火,还以为有人家。 “可到了跟前,竟然只看到了一盏灯……原来这灯是你安的啊。 “你好端端的在那安一盏灯干嘛?” “……原来如此。” 那中年人微微点头,继而哼了一声: “简直就是胡闹,山中凶险,岂能轻易涉险? “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小姐,就是荒唐。 “也不怕将小命交代了……那盏灯和你们无关,你们随我来吧。” “干嘛?” 江然连忙问道。 “既然是误入深山,我就先将你们带下去,今天晚上就在我那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送你们下山。 “这地方不太平,哪怕没有鬼,也有毒虫猛兽。 “留在这里,多半就是死路一条。” 说完之后,也不管江然跟不跟上,便转身就走。 江然回头和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看出渡魔冥王眼神困惑,却也没有解释,当即跳着脚的喊道: “等等我们啊,你……你慢着点,哎呦,这是哪里来的破树根,也敢绊你家少爷!” 第535章 面具之下 第535章 面具之下 先前江然判断的没错。 从这里往下走,大约走了六七里的山路,方才看到了一栋小院子。 中年人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江然在叶惊霜和唐诗情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跟前。 举目眺望,撇了撇嘴: “这穷乡僻壤,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院子。 “话说,这位大叔,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那中年人眉头微蹙,回头看了江然一眼,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浪荡子,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若是不愿意住在这里的话,尽可以在这山中继续游荡。 “看伱们能不能挺得过今天晚上。” “这位前辈,您莫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被世叔宠坏了。” 叶惊霜眼波一转,轻声开口。 “还是你们这几个女娃娃懂事……倒是奇了怪了,你们几个都长得不错,怎么偏偏眼神不好,看上了这么一个糊涂蛋。” “喂!你说什么呢?” 江然大怒。 那中年人已经推门进去: “另外,这房子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住。 “尚且还有妻子女儿住在此间……臭小子,你最好离我女儿远点。 “否则的话,便叫你知道,我可比这山中的毒虫猛兽,更加可怕!!” “吓死人了!!” 江然翻了个白眼。 叶惊霜和唐诗情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眸子里有些笑意。 江然装模作样,扮演着纨绔子弟,倒也入木三分。 跟在那中年人身后进了门。 就见到院子里摆着一个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类的药材,晒干的毒虫,奇珍异草。 “原来前辈是位大夫。” 叶惊霜轻声开口。 那中年人脚步一顿,正要说话,就听到房间之中传出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他脸色一变,顾不上江然等人,便快步来到门前,推开房门便冲了进去。 女人的声音急切开口: “你回来了,你快看看,她又咳血了……” “无妨无妨,先且安心,我来给烟儿瞧瞧。” 虽然说是非礼勿视,偷窥人家的房间不太合适,但是房门大开,里面的情况站在外面就一览无遗。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姑娘,看上去大概就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面色惨白,却又透着一股不一样的红,看上去颇为病态。 此时此刻,嘴角尚且挂着一缕鲜血。 被那中年人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擦去了,然后接过了她的手腕,手指搭在上面…… 正看到此处,就见到一个中年女子走到门前,对众人微微一礼,然后便关上了房门。 众人面面相觑,渡魔冥王低声说道: “尊上,您这是……” “他们与我们的事情并不相干,既如此,还是莫要让他们觉得见到了我们这样的一群人。 “有心人但凡追查,也只能追查到他遇到了一群误入山中的公子小姐,而不是金蝉而来的魔尊…… “今天晚上可以暂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加紧赶路。” 江然随口应答,而之所以这般做,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也是因为这中年人并非寻常的普通人。 否则的话,大不了拿腿就走。 这两口子都有一身武功,医术方面也有极深的造诣,否则的话,绝对不会知道以这样的方式来吸引阎王兵。 这样的人,身上必然有些秘密。 自己这帮人触发了他们设下的机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倘若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很难说结果会怎么样。 如今这般行径,正是从根本上杜绝意外的最佳选择。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杀人灭口……只是这法子从来都不是江然的首选。 “那姑娘看上去不太好……” 叶惊霜则低声开口。 江然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遥遥一面,但看起来,她应该是中了毒。 “这个人,吸引阎王兵,这架子上还有着许多毒物,多半是想要以毒攻毒。 “只是此法或许对这姑娘身上中的毒有些作用,可两种剧毒于体内交锋,便是两虎相争。 “它们彼此虽然会有损伤,可是,最先支撑不住的,极有可能是这孩子的身体。” “江大哥……你能……” 叶惊霜说到这里,又住了口。 如今他们乃是天下风雨的最核心所在,这个关头,自然不该另生枝节。 江然则是点了点头: “我会看着办的,有机会的话,能救还是救一救的好……不过,这中年人有些手段,说不定无需咱们费心。” 叶惊霜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而对于江然来说,这种事情遇到了,总不能当做没看到。 他和叶惊霜都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善人,无法拯救苍生黎民。 但就放在眼前的事情,如果都不去做的话,那江然也难以接受。 这中年人于山中放灯,知道有人误入,见到他们这群‘世家子弟’也未曾出手加害,还带他们回家休息一晚,可见为人不坏,这种情况之下,能帮一把,还是尽可能的帮一把。 心中稍微做了一番盘算,就听到吱嘎一声响。 江然当即身形一软,直接趴在了唐诗情的怀里。 那中年人开门一瞅顿时龇牙咧嘴: “活该我眼瞎……行了,方才有事顾不上你们。 “嗯……你们就在这东西两厢先凑活一晚上吧。嗯,怎么住,你们自己看着办。 “再不济,就算是在这院子里幕天席地,也好过在外面丢了性命。 “对了,这两边厢房都是火炕,许久未曾住人,颇为森冷,哪怕如今的这个季节也不免潮湿。 “屋子后面有柴火,你们自行取用烧烧炕……你们,该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 “会会会!” 长公主立刻点头: “您放心就是了,咱们什么都会。” 江然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这话谁说都行,长公主说了,怎么就这么叫人难以置信呢? 不过中年人倒是信了,说完之后回到了房间之中,重新关上门,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行解决。 江然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分别查看了一下左右两边厢房的情况。 厢房之内都是大炕,能住的人不少。 被褥都在柜子里,不脏,就是有点潮湿。 炕上倒是有些灰尘,但稍微清扫一下也就可以住了。 几个人合计了一下,江然就说,自己和渡魔冥王住在西厢房,其他这些姑娘们,就住在东厢房。 结果唐诗情和唐画意第一个不愿意,想要跟江然待在一起。 叶惊霜嗫喏不语,叶惊雪揭竿而起,表示也要住在一起,至少得给姐姐争口气。 至于长公主……他们都住一起了,自己岂能和他们分开? 最终的结果便是,江然和诗情画意等人都住在东厢房,唯有渡魔冥王一人住在西厢。 渡魔冥王一阵无语,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过去收拾屋子,烧炕睡觉。 而江然这边把炕上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让叶惊雪去抱了柴火回来。 可真正烧火这事,还得江然自己来。 这虽然是一点小事,但凡干过的都知道怎么干……可这几个要么是魔教之中的大小姐,要么是名门世家的传人,要么就是身份尊贵,贵不可言的长公主。 什么时候干过这点小事? 江然这‘纨绔大少’满脸无语的蹲在地上,点火烧炕。 只是抬头的功夫,就发现几个姑娘各自于炕上坐了一圈,火光之下,倒是越看越美。 一时之间也不免心神荡漾。 叶惊雪瞪了他一眼: “你看她们荡漾也就算了,看我荡漾什么?” “……” 江然的荡漾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撇了撇嘴: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说谁是老鼠屎?” 叶惊雪大怒,想要下来和江然拼命。 却被唐画意给拉了一把: “行了行了,你也别嘴硬了,有他这样的人天天在跟前转悠。 “将来你还能看上什么样的夫婿? “是武功比他高的?还是长得比他更好看的?” “……” 叶惊雪一阵无语。 武功比当世魔尊还要高? 那怕得是千年的老怪物才行……孰不见,就连白玉楼都被他打成了飞灰吗? 吹牛吹的不错,什么三招绝招……结果两招打完人就没了。 这样的家伙,谁的武功能比他高? 至于长得…… 叶惊雪本来还想不服气,可是看了看蹲在地上烧火的江然。 发现这厮哪怕处于这等情景之下,火光忽明忽暗的,那张脸也仍旧出类拔萃,让人怦然心动。 “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叶惊雪哼了一声,不想去看。 江然:“??” 继而大怒: “谁是狐狸精?我一男的,你说我狐狸精,像话吗?” “狐狸都有公母,凭什么狐狸精就只能是女的了?” 叶惊雪哼了一声: “我姐姐就是被你这狐狸精一样的臭男人给迷惑了!” “雪儿。” 叶惊霜拉过了叶惊雪的手,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不要吵架了。” “声音越大,心越虚啊。” 唐画意哼哼了两声: “我看你能支撑到几时。 “别忘了,他给你疗伤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天天肌肤相亲的,就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我掐死你这个小妖女。” 叶惊雪说不过她,恼怒之下当即扑了上去,和她扭做一团。 江然开始还哭笑不得,想要劝劝莫要冲动。 可是看着两个美人在炕上打滚,竟然不觉得闹腾,反倒有些赏心悦目。 便也懒得多管。 两个丫头折腾了好一会,方才消停下来。 江然此时炕也烧的差不多了,火炕散发热气,热腾腾的,有点坐不住烫屁股,众人只好围坐一圈,将被褥拿出来放在炕上稍微烘烤。 “一会怎么睡?”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这个问题。 “狐狸精睡中间。” 叶惊雪说道: “你们爱谁贴着他,谁贴着他,反正我不贴着。” “轮也轮不到你啊。” 唐画意说道: “我贴着姐夫睡。” 说话之间,抬眸看向江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行吗?” 江然一乐,正要点头,就看到叶惊霜和唐诗情也偷偷的看着自己。 一时之间倒是不好轻易决定。 咳嗽了一声,正想找个话题,将这一茬给略过去,忽然耳根子一动: “又有人来了。” 唐诗情过了一会方才抬头: “人数不少,许是有二十个人左右…… “气势汹汹,直奔此地而来。” “是来找咱们的,还是来寻仇的?” 长公主低声开口。 江然摇了摇头: “先静观其变。” 话音落下,转身吐出了一口气,直接吹灭了房间里的那一盏油灯。 火光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几个人凑成一团,江然又给挤在了最中间。 周遭都是软玉温香,哪怕他平日里天天承受这样的待遇,可不知怎么的,今天晚上就感觉有些格外难捱。 “他们距离此地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大概还得等一刻钟……” 唐诗情说道: “要不,咱们先把被子翻一翻,一会再给烤糊了。” 众人纷纷点头。 而就在此时,窗户被人敲响。 江然没有意外的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就见到墨白站在窗外。 看到江然之后,脚步一点,身形竟然如梭而走。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回头看了唐诗情等人一眼: “我去去就来。” “好。” 众人答应了一声,江然这才钻了出去,追着墨白的脚步,朝着外面跑了一小段。 至此,墨白方才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向江然: “楼主让我告诉你,她大概看出了这一家人的身份。 “那个家主,应该是离国‘杏林堂’的三堂主…… “此人名叫苏清。 “江湖人称‘妙手仁心’,医术非凡。 “然而,这医术非凡的妙手仁心,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据闻这位苏烟儿得了一种怪病,药石无救。 “任凭杏林堂的人用尽了法子,都无法救治。 “苏清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也逐渐不在江湖上现身,却不知道,原来是躲在了此处隐居。” 江然闻言轻轻点头: “那柔姨可曾知道,这苏清有没有什么仇人?” “……妙手仁心,于江湖上救过不少的人。仇人不多,受他恩惠的倒是比比皆是。 “据说,就连白玉楼都曾经得到过他的帮助。 “尊上问及仇敌……难道说有什么发现?” “有人夤夜而来,看模样,来者不善。” “原来如此。” 墨白点了点头: “即如此,尊上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先离开?离国的恩怨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莫要沾染的好。” 江然笑了笑: “偶遇也是缘分,先静观其变。” “好,我会将尊上的意思转达给楼主……” 墨白说到此处,却又顿了顿脚步,看了江然一眼: “尊上和楼主之间的关系,还真的不错。” 江然豁然抬头看向了墨白: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墨白笑了笑: “在下告辞。” 说完之后转身要走。 “等等。” 江然忽然开口: “墨白兄弟,你我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墨白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这话说的……在下怎么会有那样的荣幸,见过尊上?” “即如此,你为何不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江然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一步。 墨白一愣: “难道尊上打算强行摘我面具?” “有何不可?” 江然笑道: “难道说,你门中也有规矩,谁摘了你的面具,你就得杀了谁? “这倒是得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哪怕是有这样的规矩,面对江然这样的人,墨白打死也杀不了啊。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我……” 刚说了一个字,肩头便是一紧: “何必紧张?” 江然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尊上,我是楼主的人……戴着面具自有道理,若是尊上强行摘下,就不担心触怒楼主?” 墨白强行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紧张。 江然笑了笑: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好奇。 “而且,你无须担心,你们楼主乃是我的乳娘,跟我关系非同一般,哪怕她生我气,也只是一时的。” 言说至此,那墨白忽然肩膀一挑,想要震开江然的手,紧跟着脚下一点,身形便要窜出去。 然而落入江然五指之间,却又哪里这么容易就能跑掉? 就见江然五指一扣,直接将其按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周身上下一刹那就被一股力道贯穿,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钉子硬生生钉死在了地上一样。 江然负手而立: “你双手尚且能够动弹,自行摘下,别让本尊出手。” “……姓江的,你……” 墨白咬牙。 江然转而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摘下来?即如此,那还是本尊帮你吧。” 话音落下,他五指一勾,戴在墨白脸上的面具,当即嗖的一声直接飞到了江然的掌中。 下一刻,四目相对…… 江然先是有一瞬间的晃神,但是很快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你……” 墨白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而知道就算是捂住也没用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大侠……好久不见了。” 第536章 再见千锻堂 第536章 再见千锻堂 锦阳府那件事情之中,长公主曾经被三家杀手组织联手追杀。 这当中,除了无生楼暗中和江然互通有无之外,江然在找到了叶惊霜之后,还遇到了一个杀手。 此人名叫阿锋。 惊灭阁的杀手之一。 在他的帮助之下,江然成功找到了惊灭阁众多杀手聚集的小玉庄。 并且申屠鸿作为惊灭阁副阁主,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江然发现的。 结果,这个叫阿锋的小子,趁着江然对付申屠鸿这群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把江然原本想要拿来换赏银的一群杀手,全都给不声不响的弄死了。 还在门上留下了一行字。 说什么‘多谢江大侠帮助,来日必有报答’之类的屁话。 此后江然先是去京城,又是跑青国,如今折腾到了离国境内……关于此人,他几乎都快要淡忘了。 却是万万没想到,如今墨白脸上的面具拿下之后。 赫然便是那阿锋的脸。 阿锋的笑容有点发苦: “我就知道,不该接下和你联络的差事…… “想着好心提醒你一句,结果,果然被你看出了端倪。 “江大侠,伱当时帮过我,我是真的想要报答,绝不是跑了之后,就再无音讯。 “只是你也知道,我和惊灭阁之间有着不小的仇怨。 “不灭惊灭阁,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报恩啊。” 江然咧嘴一笑,一脚就飞了过去,阿锋应声倒地。 “踢死你都不解恨! “你知道你坏了我多大的事吗?” 他确实是真的生气。 如果不是这小子从中搞鬼的话,长公主欠自己的银子,至少还能再翻一倍。 不仅如此,银子不银子的,江然也不在乎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九死绝脉的伤势,必然可以再多恢复一些。 “你说你杀人就杀人……你放什么火啊!” 江然想着不解恨,又踢了一脚。 阿锋也不知道是因为打不过,还是因为心中有愧,反正是默默的忍着。 好在江然这两脚,也没有真的用内力,没打算把他给踹死。 不疼不痒的踢了两脚之后,江然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向了小院子的方向: “来了……今天先且这样算了…… “回头本尊再寻你细谈。 “你先回去找你们楼主……” “是。” 阿锋的身影已经是在三丈之外,江然愕然回头,就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面具和斗笠全都戴好了。 对着江然遥遥一拜,转身就走。 江然一阵无语: “不愧是干杀手的……跑的可真够快的。” 再回头,便悄悄地来到了院子附近,飞身钻进了自己和诗情画意她们住的那个东厢房。 如今这群不速之客,已经到了院子当中。 不过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至少没有碰倒院子里的药材。 江然挤进诗情画意她们的包围圈,举目眺望: “进行到哪一步了?” “讨敌骂阵。” 唐画意随口说着,从袖子里取了一把花生米递给江然: “边吃边看。” 花生米都是剥好皮的,吃起来方便得很。 江然随手往嘴里扔了一个,就听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说道: “铁壁苍龙……童何胜拜见妙手仁心! “还请苏先生现身一见!” 江然诧异的看了唐画意一眼,说好的讨敌骂阵呢? 这不挺客气的吗? 唐画意不以为然,让他继续看。 然后就发现,这厮说话,里面那位苏清只当他是在放屁。 半句回音都没给。 而那铁壁苍龙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铁壁苍龙童何胜,拜见妙手仁心苏清! “还请苏先生,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然而内力却是不俗,这句话一出口,周遭的架子都纷纷向后挪移,没有倒下,更见难得。 显然这是开始展现自己的武功。 好言好语的让你出来你不肯,这会就开始想要威逼了。 江然一边嚼着花生米,琢磨着这件事情,结果就听到一个宛如雷鸣一般的声音自房间之内传出,怒声喝道: “滚!!!” 随着这声音传出,房间的窗户忽然忽闪了一下,打开又关上。 一股无形的力道,直奔那童何胜而去。 就听得破风之声响起,两侧当即有人飞身上前,想要阻挡这一击。 却不想,这罡风是假,裹挟在当中的银针却是真的。 两个人以内力相抗,不等成功,便已经被银针戳中了穴道。 以至于两个人的内力当即消失不见,更是被这针打的翻身倒地。 就听到苏清沉声开口: “苏某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 “余生只盼着妻子喜乐,儿孙无病无灾。 “你们现在离去尚可。 “倘若再问,管保教尔等,有来无回!!” “岂有此理!” 只听一个年轻人怒喝一声: “听闻你是杏林堂原本的三堂主,医术高明,江湖人称妙手仁心。 “还以为你当真心善,医德高尚。 “却没想到,今日我等上门求医,你竟然避而不见…… “这般见死不救,说什么妙手仁心? “比如说是毒手蛇心!!” “住口!!” 那铁壁苍龙眼见于此,连忙开声呵斥。 继而叹了口气说道: “苏先生勿怪,家中小辈少了几分教养,老朽回去之后,定会严加管教。 “今日前来,只是希望苏先生能够大发慈悲,救老夫一救…… “否则的话,我……我童家百年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你童家百年基业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苏清的声音自房间之中传出: “更何况,就算是有关系又能如何? “你这一身伤势,乃是将死之相。我纵然本领惊天,又如何能够救得了该死的人? “有这个功夫来找我,你还不如去庙里拜拜,看看有没有哪一路的大罗金仙,闲着没事,愿意下凡来做这好人。” “你!!!” 这话说的比先前还要难听了许多。 方才那压抑不住脾气的年轻人,再一次站出一步。 可后续的话却没有说的出来。 因为童何胜阻拦了他一步,叹了口气说道: “苏先生说的没错,老朽确实是将死之相。 “罢了,时也命也,或许就该当如此了。 “可恨那魔尊江然,不知道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在金蝉杀了白玉楼,否则的话……这江湖,又岂会是这般模样? “苏先生躲藏在这深山之中,方才算是又先见之明。 “我等,告辞了。” 江然吃花生米的动作都停了一下,怎么还跟自己有关系了? 而且,他凭什么说自己用了卑鄙的手段杀了白玉楼? 明明就是实力。 当真岂有此理! 不过现在看来,唐画意方才纯粹胡言乱语,说什么讨敌骂阵,彼此之间根本就没到那个份上。 而且,眼看着苏清不愿意出手帮忙。 几个人便转身就要走。 哪怕门下弟子还有心有不甘之人,却都不敢违抗童何胜。 可就在几个人想要离开的当口,一道身影凌空而至,两掌于当胸蓄力,倏然送出。 铁壁苍龙童何胜猛然抬头,双掌也跟着打出。 他名号叫铁壁苍龙,双手上的功夫自然是没得说。 此时力道一展,势如风雷!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股力道当即炸开。 后来之人身形接连翻了几翻,落到了小院子的大门之上。 而童何胜则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接连后退数步。 只是抬头去看,禁不住咬牙切齿: “你们……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常有言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后来者乃是一个黑衣人,身上还挂着一个黑色的斗篷。 面具是黑白相间的脸谱造型。 贴在脸上,再盖上一个大兜帽。 将一个人长得严严实实。 就见此人一条腿踩在屋顶上,一边说道: “谁知道你们家幸存的这些孩子里,有没立下宏愿报仇? “童何胜……千煅令在此,随我回童家吧。 “只要你愿意臣服我千锻堂,千锻堂可以许你荣华富贵。 “做我千锻堂的狗,总好过这样带着伤势,天天赶路逃命吧?” “哈哈哈哈!!!” 童何胜仰天大笑: “千锻堂……昭国千锻堂,入我离国境内,席卷江湖。 “自白玉楼死后,你们便无所顾忌。 “我离国江湖之中,因此死了多少人? “臣服你千锻堂的,生不如死。 “相比之下,反倒是死了的那些,更痛快了许多! “想要让我铁骨铮铮的童家人,在你千锻堂面前摇尾乞怜…… “那是休想!!” “冥顽不灵。” 那脸谱黑衣人说到此处,就听得一道道破风之声响起。 眨眼之间,整个院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童何胜脸色铁青,就听那黑衣人冷笑一声: “千煅骨,万煅魂,圣火之下,皆为蝼蚁! “铁壁苍龙童何胜,违抗千煅令,于圣火当前放肆。 “论罪当死! “来人,诛!!!” 此言一出,周遭围绕的这些人,当即纷纷飞身而起。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千锻堂的高手。 但凡出手,手段那是五花八门。 有的掏出锁链,有的掏出盒子,还有的掏出了一些奇形怪状之物…… 这个门派以锻造和各类精巧机关见长。 出手不合常理,却又偏偏威力极强! 刚一出手,各路飞针和火花,便已经洒满全场。 童家的人尚且还没事,院子里晒着的那些药材,就遭了殃,眨眼之间漫天乱飞。 江然眼见于此,摸了摸下巴,这算是连锁反应啊。 白玉楼死在了金蝉。 昭国第一宗门千锻堂便立刻朝着离国发难。 自大局来看,离国和昭国两个国家是沆瀣一气,大军集结想要对付金蝉。 但是私底下这恩怨纠葛,可没有那般和谐。 根据这童何胜的话来看,千锻堂大举入侵,已经形成了相当程度的规模了。 而就在此时,童何胜等人也奋起反抗。 只不过在千锻堂这些古怪的手段之下,这帮人的反抗却没有什么成效。 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已经有数人身受重伤。 “这么下去不行,祖父,你先走,我等断后!!” 先前那个对苏清出言不逊之人发出一声断喝,便要冲将出去。 结果一把就被童何胜抓住了脖领子给薅了回来。 “胡闹!要死也当是老夫死,尔等需得保存性命……只是千锻堂势力庞大,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之下,决不能回来报仇! “快走!!!” “祖父!” 一老一少又开始拉扯开来。 看的唐画意都着急了: “哎呀,这个关头了还废什么话? “让你走,你就走啊,总好过让人一锅端了啊!” 看着她恨不能出手的模样,江然也是有些纠结。 白玉楼是被自己弄死的,虽然是他跑到金蝉找死……可今日这事的罪魁祸首真的论起来的话,还是自己。 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出手帮忙的话,估摸着里外不是人。 而且,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魔教大boss,也没道理有事没事,天天在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那不是正道大侠该做的事情吗? 眼看着局面一边倒,爷孙俩还在拉拉扯扯,周围的人几乎人人挂彩。 就见一个一直未曾出手,躲藏在众人身后的年轻人,忽然踏出一步,随手自地上捡起了一把剑。 手中剑光一挑,当即千锻堂这边就死了一个人。 不过这却没完,此人出手如风,长剑如龙,步走八方,每一剑落下,皆有一条性命陨落。 “哦?” 江然微微一愣: “这剑法有点意思。” 唐诗情微微点头: “确实是有些意思……而且,此人的剑法似乎是初学乍练。 “开始的时候并不精熟,杀了几个人之后,倒是越发的有模有样了。 “不过他内力浅薄,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但是唬住千锻堂这帮废物,差不多应该够了。” 唐画意笑道: “他们可没有姐姐和姐夫你们这般好的眼力,能看出这人的虚实。” 就和唐画意所说的一样。 那脸谱黑衣人的眼神果然凝重了起来。 忽然轻喝一声: “住手!” 在场一众千锻堂的弟子,纷纷纵身而返,场内顿时空了一片。 就见那年轻人随手甩了一个剑花,抬头撇了一眼: “为何不打了?” “童何胜,这小子是什么人?你童家不以剑法见长……难道是从其他的地方偷师学来的?” 脸谱黑衣人冷笑开口。 却发现童何胜的震惊不在自己之下。 看向那年轻人也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童老爷子您放心,我就是一个好人……您这一路给我一口饭吃,我绝不叫这帮歹人于您面前逞凶。” 年轻人抱剑拱手,倒是颇有风度。 只是这一身看上去颇为落魄,打眼一看,就好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乞丐一样。 倒是童何胜身边的一个姑娘,几步来到了他的跟前: “周大哥……你竟然有这样一身高明的剑法? “平日里为何不曾见你施展?” “童姑娘,你们都是好人,这剑法杀人之术,我,我没道理在你们面前展示啊。” 那年轻人干笑了一声,继而看向了那脸谱黑衣人: “你废话少说,要打就打,不打的话,立刻就滚! “不过,今日有我周野在此,绝不叫你们猖狂。” “好好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只是,如今的数十年,当是属于那位惊才绝艳的魔教魔尊。 “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脸谱黑衣人冷笑一声: “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我千锻堂的本事!” 言说至此,他正要出手,忽然眉头微蹙。 就听得苏清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你们这帮人,在别人的家里做些什么? “打来打去的,可有将我这主人家放在眼里? “还不快滚!?” “你!” 脸谱黑衣人眼神一变,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冷笑一声: “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你这妙手仁心的本领了。 “千锻堂来日再来讨教!!” 言罢转身便走。 连带着身边千锻堂的人,也纷纷飞身而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看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个名叫周野的年轻人方才长出了口气,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苏清眉头紧锁的走出了房间。 先是看了一眼这院子里零零散散的药材,脸上闪过了一抹肉痛之色。 又看了童何胜和周野等人一眼,脸上全都是恼怒: “你们当真可恶,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好端端的住着,结果被你们找上门了 “这几年的辛苦刹那之间毁于一旦……” 周野眉头微蹙: “这位前辈,我等登门实属无奈。 “如今江湖风雨波及而来,大厦将倾,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 “前辈空有一身本领,却在此地蹉跎岁月。 “着实是叫人好生不解……” “放肆。” 苏清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就见银芒一闪,那周野当即横剑在胸。 银针叮的一声落在了剑身之上。 巨大的力道将其压得接连后退数步,紧跟着手中长剑脱手飞出,鲜血落在地上,却是已经崩碎了虎口。 就听苏清冷声说道: “学了点三脚猫的武功,就以为自己是高手了? “内功浅薄不值一提,吓唬吓唬千锻堂尚且还行,敢在我面前放肆,信不信我一针戳死你!” 江然揉了揉险些勾起来的嘴角,将其压了回去: “小看他了,睡了睡了,没戏看了,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 …… ps:最后一天了,求月票!!! 第537章 紫烟焚骨阵 第537章紫烟焚骨阵 这一场戏,到这就算是暂且平稳落幕。 不过苏清虽然嘴上说的凶狠,却也没有真的将童何胜等人给赶走。 只是说道: “今夜我这小院子之中,还有其他客人在。 “你们身怀武功,就在这院子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明天一早就走,莫要耽搁了时辰。” 说完之后,转身就要回到房间。 童何胜身边的年轻人则连忙起身: “前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年轻人闻言却是咬牙: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江然等人所在的房间,眉头微微蹙起,最后甩了甩袖子,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就是不知道,伱们有没有机会可以将这七枚丹药,尽数服完。 “可是,治好了又如何?千锻堂我敌不过,也不想与之为敌。 “你们还是会遇到他们,到时候还会死。 “每日一粒,你这伤势,需要连服七日……这瓶子里正好是七粒,足以将你的伤势治愈。 “如今家祖身受重伤,还请前辈施加援手。” 就听苏清说道: “一时换不得一世,还不如省了麻烦,以及我的药材。” 苏清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空洞之色,喃喃说道: “如今家祖身受重伤,只求前辈开恩施救。 “人终有一死,却也未曾听说,只因注定会死,便能救而不救。” 江然伸了个懒腰,转身把被褥铺好,躺下来之后,长出了口气说道: “这他院子里的毒很是有趣。 房间之内,唐画意将最后一粒花生米塞进了嘴里,这才说道: “不过我本以为他是看出了周野的虚实,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他下了毒。” “若是不用内力,便无损分毫。 所谓的将死之相,不是因为伤势。 他自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几个小药瓶,自当中选了一瓶,扔给了童何胜。 童何胜连忙伸手接住。 “小心自己的性命。” 周野闻言连连点头: “这苏清还是有些本事的。 童何胜等人客居于此,也不敢违逆主家的话,就在院子里寻了一处可以遮头的棚子,暂且栖身。 “至于说其后的事情,那和前辈无关。 “你们来我这里找援手,我却又该去何处寻找援手? “这是我秘制的万毒丹,于内伤有奇效。 救了一身伤,却解决不了这个麻烦,最后仍就是一个死,又何必这般挣扎? 他转回头,看向院子里这几个残兵败将: “千锻堂之所以能退走,是因为我在这院子周围下了毒。 苏清最初不愿意出手相救,正是因为这个。 “行了,你们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休息一晚明日就走,倘若再夹缠不清。 “童何胜,你身上的伤我能救。 而是因为背后的势力。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罢了罢了,看在你们寻到了此处的份上……” “童兄所言极是,还请前辈开恩施救。” “前辈江湖人称妙手仁心,医术高明,活人无数。 “就算是能救天下人,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想要救天下人,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苏清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 “可一旦调运内力,这毒便会一层层的削弱内息,让他十成的内力只能够发挥出一成。 “否则的话,今天晚上你们绝不会这般便宜。 “……援手。” 追杀他的人才是关键。 “他也是借此看出了那周野的虚实,倒不是他的眼力可以和诗情比肩。” “姐夫,千锻堂趁此机会想要掀起江湖风波,离国只怕是第一站。 “离国之后,便是金蝉。 “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无需应对。” 江然轻声说道: “金蝉如今就好像是炸了毛的公鸡,凝望周遭四国,谁敢轻率出手,都得被金蝉往死里打。 “千锻堂可以侵入离国,是因为离国和昭国如今结成了一定的同盟。 “以至于让他们趁虚而入。 “可想要踏入金蝉国境……那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得早点传回金蝉为好,也让金蝉那边可以有个警觉。”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后便就无话,该睡觉睡觉。 一觉醒来,东方正蒙蒙亮。 看着外面昏黄的天色,江然颇为感慨…… 他一方面感慨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大概就是作为婴儿的那一段时间里,睡过懒觉。 后来就完全不行了。 尤其是跟着老酒鬼学惊神九刀之后,每天早上都是天不亮就醒。 已经彻底养成本能了。 他现在就很怀念,睡懒觉的感觉。 另外一方面的感慨,则是唏嘘于这些女人…… 一个个长得都这么好看,怎么睡觉的时候,全都没正行呢? 他自己如今是水深火热,一左一右一边一个不说,两条腿都被人给压住了。 肚子上枕着的不知道是谁的脑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犯了天条让人给摁住了。 “怪不得做了一晚上鬼压床的梦啊……” 饶是江然神功盖世,这一刻只能长叹一声,等着她们醒来之后方才能够解脱。 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到底不至于真的把江然活活压死。 很快几个人便相继醒来。 有的发现现状之后,赶紧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 也有的顺势伸了个懒腰之后,还往江然的怀里钻了钻。 叶惊雪睡意散去,清醒过来就自顾自的下了地。 推开房门,吱嘎一声,倒是惊醒了院子里的童何胜等人。 抬眸看去,就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东厢房门口。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苏清说他院子里还有客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姑娘? 只是叶惊雪并未理会他们,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之后,就找到了水井打水。 童家的人还在暗中观察,就见到又有一个姑娘自房间里出来……竟然跟先前这姑娘一模一样。 双胞胎姐妹? 众人心有所悟,不等回过神来,就见到又出来了一个姑娘……然后还有一个姑娘,前前后后一共走出了五个姑娘。 个顶个的容貌倾城。 看得人目不暇接。 更是忍不住纳闷,这苏清怎么会有这么多姑娘做为客人住在东厢房? 然后就听到脚步声响起。 本以为最后出来的还是一个姑娘,结果却是一个男子! 这一幕只看得童家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晚上的,这五个姑娘竟然和这个男子同处一室? 这……这…… 周野赶紧低头: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这成何体统?” 然后就听到西厢房门户吱嘎一声也响了起来。 众人又赶紧去看,以为又是一个姑娘,结果出来的却是一个老头。 一行人就在这院子里洗脸收拾。 当中周野和童家的几个弟子时而就忍不住去看,正好跟那男子来了一个目光交汇。 就见那男子咧嘴一笑: “你们也是在山中迷路的吗?” “……山中迷路?” 周野一愣: “原来诸位是在山中迷路,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处?” “胡说八道。” 江然立刻摆手: “我们可不是在山中迷路,我们……我们是随缘踏青,偶然路过此地。” “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清的声音冷冷传来,房门打开,他跨步出门。 先是看了江然等人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童何胜等人: “你们怎么还不走?” “……前辈,何必这般不近人情?” 周野无奈说道: “如今天才刚刚亮。” “昨夜便已经有言在先,今日天亮了之后,立刻就走。 “现在还不走,难道是在等着我请你们吃早饭吗?” 苏清说到此处,瞥了江然等人一眼: “还有你们也是! “跟着他们一道下山,省的我送你们。 “看到你们这鲜花配牛粪,老子就有气。” “那怎么没把你气死!” 江然跳着脚的骂街: “她们跟了我,那是慧眼识珠。 “你分不清楚好赖,看不出谁是真人。 “还敢说本公子是牛粪?你信不信,本少爷拆了你这草棚子?” 苏清脸色一黑,手里已经多了一枚银针。 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将这银针收了起来: “混账东西,快点给老子滚。 “否则,引的我心头火起……小心我一针戳死了你。” “走就走!” 江然冷笑: “以为我稀罕你这破草棚子,等外面的雾散了,我们马上就走。” “雾?” 苏清一愣,忽然一跃而起,落到了屋顶上,举目四望。 童何胜也是脸色一变: “不好……” 江然则啧啧称奇: “都说山中多奇景,这话果然不假。 “你们久居山中,这中紫色的雾气,可曾常见?” 童何胜已经站起身来,往外看去,果然就见到山林之间,起了一片紫色的迷雾。 这些迷雾仿佛有知觉灵性一般,朝着这个院子汇聚而来。 虽然速度很快,但将这院子彻底纳入其中,也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童何胜脸色阴沉: “是千锻堂的紫烟焚骨阵!” 苏清听到这话,看向童何胜的眼神,几乎能把他给生吃了: “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如今可好! “千锻堂搬出了这紫烟焚骨阵……是想要将此处付之一炬!” 话音落下,他飞身而下,直接进了屋: “婆娘,收拾东西,带上烟儿,我们走!” “现在想走,只怕是来不及了。” 昨夜那脸谱黑衣人的声音,忽然飘荡在了半空之中。 一股狂风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卷起紫色迷雾映入天穹之中,竟然幻化成了一个脸谱。 居高临下,看着这小小的院子: “昨夜领教了妙手仁心的好手段。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自然也得叫苏神医,领教一下我千锻堂的本事。 “千煅骨,万煅魂! “诸位便等着烈焰焚身吧!” “岂有此理!!” 苏清一抖手,银针裹挟着内力轰然而出,将这脸谱打的散去。 童何胜则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了苏清: “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知道就好!” 苏清咬牙切齿的说道: “现如今想走只怕也难……你若是有点良心,最好自己去这迷雾之中领死。 “别连累我闺女。” “不可!!!” 童家小辈还有那周野连忙说道: “此举万万不可,千锻堂行此手段,就是想要逼迫我们不战而退。 “若是你真的听了这姓苏的说的鬼话,那我们才是万劫不复!!” 童何胜叹了口气,看向了苏清: “苏神医,为今之计,只怕还真的不能如你所说,前去领死。 “不过,今日若是还有命在……来日必当负荆请罪。” 正说话之间,就见苏清的夫人,抱着那苏烟儿自房间之中走出。 怀中的姑娘满脸迷茫的看向周遭,最后落到了苏清的脸上,甜甜的喊了一声: “爹爹……” 苏清眸子里的怒气瞬间消散,化为了无能为力之感,轻轻叹了口气: “烟儿,爹害了你啊……” “没事的爹,你救人没错……我身遭此厄,拖累爹娘已经许久了。 “或许,便是因为每日里都在遭罪,因此越发的可以感受到旁人受苦何等难捱……我是不成了,但爹爹你有本事可以给他们解除痛苦,便也如同救我一般。” 苏清闻言眼眶发红,忽然朗声开口: “千锻堂!昨夜在这院子里下毒的是老夫,和我妻女无关。 “你们若是要杀,杀我就是!放过她们母女,我任凭你们发落!!! “否则的话,纵然是鱼死网破,也绝不叫你们好过!!!” 言说至此,又看了江然等人一眼,黑着脸说道: “另外,这些人都是寻常的百姓,不是我江湖中人。 “千锻堂无论有什么有心,也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我劝你们,莫要将他们这些不相干之人牵连其中,否则的话,尔等定当不融于江湖!!”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苏清一眼。 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够想到旁人。 叶惊霜和叶惊雪也轻轻点头,对此人的行事风格颇为赞同。 江湖恩怨,不牵扯朝堂,不牵扯百姓,不牵连无辜。 这才算是侠义。 因此,两个姑娘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然。 江然咧嘴一笑,没等开口,就听那脸谱冷笑: “千锻堂,所过之处,不服则死。 “尔等冒犯我千锻堂,已经是死罪一条。 “祸连九族,无人可免! “苏清,你一个死人,凭什么跟我千锻堂谈条件!?” 说话之间,这紫色的雾气已经触及到了这一处小院子。 而接触到的地方,更是呼啦一声,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这只是一个开始,院子的每一处和紫雾接触的地方,都燃烧起了火焰。 偏偏这紫色的迷雾,无人敢于跨入一步,谁也不知道,踏入其中的那一刻究竟是烈焰焚身,还是安然无恙? 他们赌不起! 赌不起,走不了,活不成。 巨大的绝望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周野死死的握住剑柄,想要寻找脱身的机会,可仰望天地,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 面对紫烟焚骨阵,他这一身姑且算得上是精妙的剑法,根本毫无意义。 童何胜则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诸位在这里稍后,老夫去去就回。” “祖父!!” 他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连忙拉住了他。 就听童何胜轻声说道: “这阵法的玄机,就在这紫雾之中。 “我们留在这里,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想要死中求活,便只能冒险一搏……你们在这里等着爷爷,爷爷回来了,就带你们回家。”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全都是慈爱之色。 两个年轻人却是咬着牙,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敢放松,似乎只要一旦放开了手,他们就再也没有爷爷了。 江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到了那苏烟儿的身上。 苏烟儿也正看向周围,她因为伤病,从来不出房门。 如今自然不免好奇……打量着这个自己已经住了许久的家。 结果就跟江然四目相对。 苏烟儿嫣然一笑,江然见此也是一笑: “你不怕啊?” “……怕啊。” 苏烟儿眨了眨眼睛: “我是怕的……但是没有办法,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办法,我又能做什么?” 听到苏烟儿和江然聊天。 苏清当即一步跨出,挡住了两个人目光汇聚之所,抬头怒视江然: “你小子莫不是找死?” “你让开,我看这小妹妹很是乖巧,我很是喜欢。你让我和她多说两句话呗……反正一会都要死了,烈火焚身,烧的乌漆嘛黑,趁着现在还挺漂亮的,多看两眼养养眼。” 江然嬉皮笑脸。 苏清气的三尸神跳: “混账东西,今日,今日我就打死你!!!” “爹爹,不要!” 苏烟儿连忙喊了一声。 “烟儿你不懂,这小子没什么本事,还是个好色之徒。明明身边已经有了如花美眷,竟然还敢盯上你,今天哪怕千锻堂将我们都活活炼死,但在这之前我也要先让这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什么叫祸从口出!!!” 苏清说话之间就要上前来教训江然。 就听苏烟儿说道: “可是,他能救我们啊!!” 第538章 魔尊饶命! 第538章魔尊饶命! 苏烟儿忽然语出惊人。 引得苏清都有点迷茫,诧异的回头看了苏烟儿一眼: “你说什么?” “他?” 童何胜和周野也是诧异的看向苏烟儿。 末了,童何胜摇了摇头: “苏姑娘这话,着实叫人难以相信。” “姑娘难道是看他长得英俊,才觉得……他比较厉害?” 周野这话在心中嘟囔了一番,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江然这张脸真就是祸国殃民,足以让同为男子的周野,都感觉他确实就是英俊。 “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江然还是没搭理苏清,而是颇为赞赏的看向苏烟儿: “只是,人这辈子,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的余地,太少了。” 苏烟儿闻言笑了笑: “虽然我不通武功,但是连爹爹他对当前的情况,都是束手无策。 江然点了点头: 虽然人品道德这些东西他大概是不具备的,否则的话也不能跟五个姑娘同住一个屋檐下。 “爹爹,你说他是好色之徒,我倒是觉得不然。 “好!” 苏烟儿想都不想。 但……长得确实是英俊,这着实是无话可说。 因此,他看向江然: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这话出口,苏烟儿尚未回答,苏清就是脸色一变: “你如何知道烟儿身中奇毒?” 他这般行径,自然谈不上什么人品。 “没有将这个什么……什么阵法看在眼里,所以才能这般泰然自若。 “生死面前,能够这般淡然,要么就是不知道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看姑娘装束,显然还没成亲。 “可见如今已经是万分危急的状态。 唐画意歪着头看了这姑娘两眼: “我也不想终日缠绵病榻,我也想走出去看看这江山如画,看看这山河壮丽的大好景象。 “我年龄小,而且一脸病容,他这般模样的男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会得不到,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病秧子?” 苏烟儿豁然抬头: “我信!” 小姑娘年纪小,没有阅历,看到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就觉得人家厉害,这似乎也是寻常道理? “我能救你,伱信不信?” 苏烟儿一番话娓娓道来。 “你身中其毒,命不久矣,怕是不怕?” “你怎么知道他能救你们?” “但是我看这位大哥,脸上全然没有担忧之色…… “毕竟爹爹他们方才一直都在说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待你病好之后,我来寻你。 “这位大哥哥,他其实很厉害。 “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排除掉了。 倒是叫苏清的瞳孔微微收缩。 江然一笑: “不错不错,小妹妹心思通透,而且对我还这般信任。 “你到底是谁?” “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 其中虽然不乏臆测之嫌,但是字里行间,还是很有道理的。 眼瞅着江然并没有理会苏清的话,苏烟儿这才说道: “我自然是怕的……谁不想好好的活着。 心中这般想着,都忍不住想要生出些许嫉妒之心。 且不说他们这些人满脸错愕,纵然是江然身边的几个人,听到苏烟儿这话,也是满脸迷茫。 “着实是叫人高兴。 “烟儿。” 苏清和他的夫人下意识的开口。 苏烟儿看了他们一眼,轻轻摇头: “爹,娘,如今有一线生机,我不想错过。” 苏清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江然,沉声说道: “倒是小看了你…… “没想到你还真的深藏不漏。 “不过,如今千锻堂就在眼前,紫烟焚骨阵笼罩八方。 “只需要他们阵法一催,我等皆为枯骨。 “这一死劫尚未渡过,又何谈将来?” “紫烟焚骨阵……” 江然摸了摸下巴,轻轻摇了摇头: “上次见到这阵法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大的阵仗,不过,差不多太多…… “诸位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里?” 苏清连忙询问。 江然却已经朝着那紫色迷雾走去。 这个时候,整个庄子周围都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就见江然一步一步,跨越火海而去。 刹那间,走进了那紫色迷雾之中。 “哎呀!!” 眼见于此,童何胜周野连带着童家的那些晚辈,全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觉得江然闯入此间,说不得顷刻就要化为一团灰烬。 却不想,他的身形只是轻轻消失在了紫色迷雾之中。 紧跟着迷雾之中,便好似是有什么滔天洪流,洪水猛兽。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而起。 “啊!!” “什么人?” “滚开!!!” “死了,死了!都死了!!!” 这是隐藏在迷雾之中的一战,整个院子里的人除了能够听到千锻堂的弟子发出惨叫之外,其他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江然在哪里?他做了什么?怎么做的?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 哪怕就算是没有这个紫烟焚骨阵,千锻堂能够拉起这般庞大的阵法,可见来人也绝对不少。 他一个人又是如何让千锻堂的人,如临末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心头骇然,忍不住回头去看诗情画意等人。 结果就发现,这几个姑娘又开始洗洗涮涮,兼且随口闲谈,例如早上吃点什么?今天下山之后,要在何处下榻? 诸如此类的…… 全然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唯有那个老头看上去摩拳擦掌,结果却不是因为担心任何人,而是满脸挂着不甘心。 好像是他也想闯进去大杀一场! “苏前辈,这位仁兄,到底是什么人?” 周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清眉头微蹙: “我就知道了? “哼。” 说完之后,又将妻子和女儿往后护了护。 虽然江然如今八成是在紫烟焚骨阵之中,大杀特杀…… 可是这阵法暂时之间,并无半分减弱,整个院子还是在燃烧熊熊烈火,这会都已经烧到屋子了。 再往前,便该是他们落入火海之中了。 而就在此时,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随风而动的火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火光一朵一朵的脱离原本所在之处,化为一条一条的火蛇,朝着那迷雾之中走去。 与此同时,一股罡风席卷八方天地。 倒卷紫烟,让那阵法散发出来的迷雾,忽然收敛起来,并且朝着远处退却。 “当真做到了!” 苏清吃了一惊,这才确信,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纨绔子弟,真就是一位大高手。 他看江然的时候,只觉得此人身形步法,呼吸节奏都和寻常人无异。 根本就没有半分内功在身上。 可如今看来,确实是大错特错。 此人之所以能够跟常人无异,是因为……他本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高手。 一身武功,早就已返璞归真,达到了化境。 这才让自己不是庐山真面目,明明真人当面,却是看不出来。 周野凝望四方,心头却是禁不住一阵乱跳。 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惧之感。 那火焰就好像是被一只只无形的手,自那熊熊燃烧的门廊,屋顶被一点点的抽离,最终汇入那迷雾之中。 紫色的烟雾更是被一股极大力量直接扭曲。 这紫烟本是风吹不散,刮不走的……却架不住这内力太强! 自己内力浅薄,看着此人这般施展,无异于蚂蚁仰望高山。 竟然根本看不清楚,这山巅所在。 掐在此时,迷雾和火焰同时退却,现出了周围真实的地貌。 就见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这些人死的千奇百怪,有的脑袋凹进去了,有的是胸口凹进去了,还有的则是深入地下,好像是被人一脚踩进去的。 光是看这些尸体的凄惨模样,就可以想象得到,江然方才深入迷雾之中。 一路走来,见人就杀。 所有人面对他的时候,都不是一合之敌。 被江然随手打死,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此时此刻,江然正站在林木之间,一只手高高举起,其上是原本燃烧在小院的火焰,这会则被他拿在掌中。 与此同时,缠绕在火焰之上的,则是一团团的紫色烟雾。 只是如今这紫色深沉,已经逐渐泛起黑色的光泽。 就见江然目光一扫,轻笑一声: “这个有意思多了……” 话音落下掌力一催,轰然烈焰直冲天气,滚滚紫色烟雾,更是好似狼烟,直冲霄汉。 只怕是在百里之外,都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一处的变化。 而就在此时,江然脚下泥土微微翻动。 两条锁链忽然自地下窜出,直奔江然的双脚而去。 江然未曾避让,任凭这两条锁链将他的双脚束缚。 周野惊呼一声: “不好!!!” 说话之间,一步转出,手中长剑出鞘,便要驰以援手。 却见江然只是微微抬了抬脚,紧跟着一脚落下。 噗噗! 地面顿时窜出了两朵血花,原本绷紧的铁链子,也瞬间好似一滩烂泥一般,软在了地上。 周野此时持剑已经来到了跟前,可看到这一幕,却又出不了剑了。 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江然也看了他一眼: “你来干嘛?” “我……” 周野想了半天,想要说一句帮忙……却又发现,这话实在是没脸说出口。 只能呐呐的说道: “遛弯……” “空肚子遛弯,真有你的。” 江然一乐,此时此刻,他手中的火焰,以及那紫色的迷雾,已经尽数被他丢到了半空之中。 火焰就此消散,迷雾倒是越飘越高,也不知道最终会飘向何处。 江然手搭凉棚看了两眼,轻声问道: “你们这东西,到底会飞去哪里?” 周野一愣,这东西会飞去哪里,我哪里知道? 但仔细想想江然这话,却又惊觉。 他不是在跟我说话……他是在跟…… 就听得脸谱黑衣人的声音自一侧传来: “我……我也不知道……” 说话之间,那人自一棵大树之后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不少幸存下来的千锻堂弟子。 只是,周野明显发现,他们如今已经不再是昨天晚上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如今的他们,似乎都很害怕…… 是因为这人方才打杀一场?他们根本无力抗手? 周野隐隐感觉,仅此而已的话,似乎还略显不足。 这脸谱黑衣人狂妄无边,怎么会因为江然杀了几个人就害怕了? “你们也不知道?” 江然回头看向了这脸谱黑衣人: “把面具摘下来,天天戴着个面具,不憋得慌吗?我猜测,你脸上多半长了不少痘……” 周野一阵无语,这可是千锻堂的高手,你以为是你家的家奴吗?你说摘面具,人家就摘面具?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脸谱黑衣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而且江然说的没错……这孙子脸上确实长了痘,而且还没少长。 都有冒白尖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周野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脸谱黑衣人,特么的这人是你父亲吗?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而此时此刻,面具摘下之后,周野更加清晰的发现,这人他真的在害怕。 他的害怕呈现在身上每一处。 眼神之中的恐惧,微微颤抖的双手,似乎随时都要跪下来的膝盖…… 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来。 “你看,我就知道我没说错,他脸上真的长痘了。” 江然一笑,回头对唐画意等人喊道。 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人也已经走出了这院子。 苏清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再看那江然,哪里还有半点纨绔之态? 总感觉,他这嬉笑怒骂的外表之下,就算说的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都饱含深意。 “……所以不能天天戴面具嘛,还是得学一些易容改貌的武功才行。” 唐画意认真的说道。 “有道理,只是那类的武功不太好找罢了。” 江然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废话不多说了,尔等自戕吧。” 自戕!? 这不是玩笑? 周野和童何胜等人面面相觑。 同时也警惕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话,就算是这脸谱的脾气再好,估摸着也拉不下脸了,保不齐就要对江然出手。 却没想到,就在两个人暗中运气,想要出手的时候。 那脸谱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膝盖到底还是软了。 就见他双手抱拳: “在下不知……魔尊法驾在此,多有得罪。还请魔尊……高抬贵手,饶我等一命!” 魔尊!!! 此言一出,童何胜,周野心中顿时各类情绪翻滚而出。 首先第一个情绪便是恍然! 魔尊! 魔教魔尊! 当今世上唯一能够被称之为魔尊的人,便是金蝉的江然。 如果他是江然……千锻堂的紫烟焚骨阵,对他来说,那定然还不如一个孩童的玩笑。 想要破掉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紧随而来的便是愤怒! 尤其是童何胜。 他们之所以落得如今这下场,江然便是始作俑者。 要不是他杀了白玉楼的话,千锻堂哪里敢大举入侵离国? 白玉楼死了,离国就失去了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整个离国江湖,就跟没了父母的孤儿一样,任凭人家随意欺负。 归根结底,这一切自然都是江然的错! 可这愤怒不等成型……便是恐惧。 特娘的,这魔教魔尊掀起滔天江湖风雨。 不在金蝉好好呆着,没事跑到这里做什么? 苏清则看了一眼他安置那一盏灯的位置,这才明白,什么跑到深山之中踏青迷路……根本就是屁话。 实际上他们昨天晚上是翻过了那一道天堑……来到这个地方而已。 又恰好看到自己安置的灯。 知道周围有江湖人,并且察觉到了自己在靠近,这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也怪江然这厮,纨绔子弟模样做的着实是入木三分,否则的话,苏清老于江湖,又怎可能看不出来真假? 可如此一来……问题也就来了。 魔尊来离国作甚? 难道是想要刺杀离国君主? 如今举世伐金,都是因为此人。 可如果这四大国,每一国的君主都要被此人所杀,那举世伐金还有意义吗? 还有谁敢吗? 江湖上有千锻堂大举入侵。 朝堂上有江然千里奔袭……这是天要亡我大离啊!! 一干人等心中情绪翻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门是千锻堂这头狼,后门是魔教江然这……这简直不能称之为猛虎,根本就是东方白虎。 这该怎么破局? 几个人面面相觑,除了苏烟儿之外,都有些绝望。 “你知道本尊的身份?” 江然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别怕,咱们聊聊,你们千锻堂为何会忽然大举入侵离国?” “……小人不知,上有所命,下必行焉。 “我等也没有询问的余地。” “这么说来你是没用了?” 江然点了点头: “即如此,你还是自戕吧,毕竟死在本尊手里的,都不太好看。” “小人有用!!” 那脸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只要让小人拿着童何胜等人的人头回去,必然立下大功。 “到时候青云直上,会了解千锻堂更多的秘密。 “届时,无论了解多少,都将尽数传达给魔尊! “还请魔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第539章 天毒经 第539章天毒经 眼看着昨天尚且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脸谱黑衣人,转眼之间便这般卑躬屈膝。 更是恨不能立刻背叛千锻堂,投身于江然门下。 不管是童何胜,还是周野,就算是苏清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般行事的? 千锻堂枉为昭国第一宗门。 门下弟子,竟然都是这般货色,叫人不齿。 江然闻言则只是一笑,回头看了还被苏夫人抱在怀里的苏烟儿一眼: “小姑娘,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他? “是听他的,将其纳入麾下,饶他一命? “还是应该斩草除根……免去后患?” “啊?” 至少,面对千锻堂的人,他尚且还有本事可以死的很有尊严。 “关键的时候,才能不为人所欺。” 而江然则又吩咐道: 江然点了点头: “……是。” “既然左右都不值得,那还是杀了的好。” 话音至此,江然袖子一抖,不闻刀声,只见一抹光华流转,那脸谱黑衣人的脑袋就已经滚落在了地上: 千锻堂余下众人眼见于此,当即纵身而起,就要逃跑。 那脸谱黑衣人听到这里,知道情况不妙,忍不住怒视苏烟儿: “你这小女娃,年纪轻轻的,何故这般狠毒? “你……” “他……他临阵倒戈,要么是真的贪生怕死,要么……他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渡魔冥王回头看向江然: 笑声摇曳树梢,震动尘土,引百鸟惊飞。 如今面对江然的话,他也不敢违抗,只能点了点头: 江然也没有去追,只是轻声说道: 只怕会死的毫无尊严。 “一个不留。” 江然掏了掏耳朵: 可是面对眼前这儿,他着实是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说完之后,又看了看童何胜等人一眼: “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不如,就先借苏神医的住所,稍微聊一聊?” 前门拒狼,这后门已经堵上了猛虎。 渡魔冥王上前一步,仰天狂笑。 摔在地上,抱着脑袋疯狂哀嚎,然而不过一时三刻之间,这些人便已经七窍流血,死的干干净净。 江然有些诧异了。 渡魔冥王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的点头。 苏清等人各自脸色大变,却发现这笑声对他们竟然并无多少影响。 “多读书是好事,明辨是非道理,增长学问见识。 苏烟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心怀险恶之徒,又岂能轻信?” “挨个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是装死,想要蒙混过关的。 童何胜脸色阴沉。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把所有的尸体挖坑一起埋了。” “笑的太难听了,下次别笑了。” “好……” 然而那些妄想逃走的千锻堂弟子,一个个就跟下饺子一样,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正是因为,足不出户,所以,才看书做遣。” 苏烟儿呆了呆,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做主? 可看江然凝望着自己的双眸,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平日里足不出户,这些道理都是从何处来看的?” “遵命!!!” “尊上,幸不辱命。” 和眼前之人相比,他宁愿多面对十倍的千锻堂弟子。 “贪生怕死之辈,不足以成大事。 “不去!” 周野几乎在童何胜点头的同一时刻开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和魔尊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魔尊武功盖世,魔威滔天,想要杀咱们的话,尽可以现在动手。 “不必戏耍玩弄……我等也绝非魔尊掌中玩偶。” 江然瞥了这周野一眼,笑了笑: “你觉得,本尊是在跟你商量?既然生死都随本尊心意,让你们随我重新返回这草庐,你又何必推辞? “是为了彰显伱卓尔不群,面对生死亦不改色的气度? “还是另有所图? “至少就目前来说,本尊可未曾对你们有什么恶意。 “你就不怕,你这话说完之后,本尊杀心大起,累得你身边之人,尽数横尸就地?死的惨不忍睹?” 周野当即瞳孔收缩: “有本事,你尽可以试试!!” “用别人的性命去验证你自己的愚蠢吗?” 江然摇了摇头,朝着那草庐走去: “不来的,全都杀了。” 童何胜当即一把一个,拉过了身边两个后辈少年男女,亦步亦趋的跟在江然的身后。 童家其他人自然不用说,也连忙跟上。 至于苏清夫妇……就从江然对待苏烟儿的态度上,他们也没有道理转身就走。 更何况,这位惊才绝艳的当世魔尊,说不定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他们的女儿。 这些年来,苏清为了救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可谓是费尽心机,用了一切手段……只要是能够救这个孩子,让他做什么都行,更别说只是进去聊聊了。 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场内除了诗情画意,惊霜惊雪长公主她们之外,就剩下了一个周野。 周野张了张嘴,看向草庐方向,又忍不住看了看诗情画意等人……沉吟开口: “你们……” 刚说了两个字,就听得剑锋一扬,锋芒直指周野咽喉。 叶惊霜轻声开口: “走,还是留?” 走就死,留就活。 周野咬牙,他不怕死,但是这般死去,似乎太过没有意义。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何能够轻易的死在这种地方? 因此,他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朝着那草庐走去。 今日这小小的院子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一闯了。 眼看着此人进了院子,叶惊霜和叶惊雪这才收回了剑锋。 就听叶惊雪笑道: “就知道这人不会这般轻易去死。 “他这一身剑法不俗,虽然内功浅薄,却未来可期。 “又怎么甘心,死在此处?” “江大哥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否则的话,又岂会说出离开的就杀了。 “他要真想杀人灭口,也无需这般费劲。” 叶惊霜跟着点头。 “行了行了,别研究了,咱们去听听看,他们都说了什么?” 唐画意眼睛里闪烁光彩。 众人当即纷纷点头。 到底还是长公主识大体,瞥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渡魔冥王,看他白发苍苍,还弯着腰满地的查看尸体状态,便轻声问道: “真的不用帮帮他吗?一把年纪,怪可怜的。” “哎呀,别管了,他可是渡魔冥王,真打起来的话,除了我姐姐,咱们这几个谁又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赢他? “走啦走啦,让他自己忙活去吧。” “这倒也是。” 长公主当即就将自己那点善良心思抛之脑后。 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就发现,一行人此时正在苏清也一家三口的房间之外。 门户大开,苏清正侧立一旁,小心的看着。 江然则坐在床边上,苏烟儿的手落在他的膝盖上,他正伸手给苏烟儿号脉。 指尖轻轻勾了几下之后,江然这才说道: “这毒确实是有些凌厉。” “魔尊可有救治之法?” 苏清连忙问道。 江然先是点了点头,其后却又摇了摇头。 转而看向了苏烟儿: “可能吃苦?” “能。” 苏烟儿点了点头:“一定能!” “好。” 江然沉吟了一下之后,看向苏清: “她身上的毒,其实本来并不难解…… “但这些年来,你于她身上用的药太多了。 “往往药不对症,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却让这毒变了模样。 “相斥,相合,不敢说穷尽阴阳五行之变,但已经是根入骨髓之中…… “她这一身,已经是血毒一体。 “想要彻底抽离,纵然是真的大罗金仙降世临凡,只怕也得寻人换血,方才有可能救她的命。” 苏清的脸色随着江然这一番话接连变化。 末了长叹一声: “魔尊手段高明,一眼明辨。 “我……我无话可说。 “烟儿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我这个当爹的功不可没。 “如今,我早就已经不敢做让她彻底恢复的妄想。 “只盼着,她能够和寻常人一样长大……成婚生子,渡过平稳一生足以。” 江然摇了摇头: “她现在的状态,若是将来真的成亲了,也不能有孕。 “但凡有孕,那孩儿尚未成型,便要中毒而亡。” 苏烟儿听的有点不好意思: “爹爹,这位大哥哥,你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烟儿还小呢。” 江然哑然一笑: “也对,当着孩子的面,可不要什么话都说了。 “不过,你也无需担忧。 “寻常办法想要救她不易,但好在本尊也非寻常之人。 “想要救她,尚且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这法子颇为痛苦,不知道你们这当爹娘的是否忍心?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尊上尽管直说!只要能够救她……没什么可不忍心的。” 苏清说到这里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显然心里可没有嘴上这般轻松。 而苏烟儿则说道: “大哥哥,你真的能救我?” “能。” “那我不管什么苦,都能吃,你……你救救我吧。” 苏烟儿定定的看着江然。 江然点了点头,对苏清说道: “取笔墨纸砚。” “有,尊上这边请。” 苏清的夫人伸臂做引。 江然来到桌子跟前,提笔蘸墨,沉吟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始书写。 只是刚刚写了几味药材,便叫苏清眉头皱了起来。 再看两眼,一时欲言又止。 一直到江然把整个方子写完,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尊上……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写的这个房子,是补气益血的。 “对烟儿的毒,似乎并无作用啊。” 江然点了点头: “没错,苏神医眼力挺好。 “这是我的独家丹方,你可不能外传。” “这……这是自然,可是……” 苏清还想再说点什么,江然便已经摆了摆手: “这只是其一……” 江然重新书写,这一次写的方子却又让苏清有些不明所以。 待等写完之后,他凝眉说道: “尊上这一副,是药浴之法? “可是……” 他正纠结之际,就听江然说道: “这药浴你需要一个月让她泡一次,每一次泡的时候,都需要自双手手腕割开口子,让她体内的毒血流淌到浴桶之中。 “她体内的毒,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微妙的程度。 “再辅以我的这个方子……苏神医,想来你能明白本尊的用意。” “以毒为引……以毒攻毒!?” 苏清忽然眼睛之中闪烁光彩: “妙,妙!绝妙! “烟儿体内的毒,着实是无药可救。 “我费尽心思,所能够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以毒攻毒。 “可却是以体外之毒攻内。 “结果却导致烟儿体内宛如有两虎相争,让她的身体逐渐不堪重负。 “但是此法不同……药浴之中的药可以跟她体内的毒相结合,彼此又是一变。 “取自于内,用之于内,正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手段。 “此法对烟儿着实是天降奇方! “没想到魔尊竟然当真有这般高明的医术,苏清佩服!!” 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为什么江然要开一副补气益血的方子了。 因为这个他的法子极为危险。 放血引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流血而亡。 好在苏清两口子都有本事,当不至于让自己的闺女这般死去。 可时间长了,天天这般消耗自然不是办法。 江然这个法子,就是给她增补气血所用。 如此相互配合,可以一直淡化苏烟儿体内的毒。 “不过,想要彻底解去此毒,至此仍未可行。” 江然轻声说道: “毒以入髓,血由髓生,故此,纵然再造新血,同样有毒。 “我这法子可以保她体内之毒,至此不在产生其他变化……而此法最多只能用一年。 “一年之后,她体内的毒,便已经不再吃这一套了。 “好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的身体会逐渐恢复过来,行止坐卧和常人无异。 “但一年之后,便会急转直下……” “尊上既然已经料到,那定然有下一步!” 苏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请尊上,救救我这可怜的女儿吧。” 江然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莫急……到了这一步,便是我和她的那一场约定了。 “正好你们两口子都在这里。 “我和你们的女儿约定,待等她伤好之后,便让她拜入本尊门下。 “这件事情你们的女儿答应了。 “你们两个却尚未点头……今日本尊就在此处问你们一句。 “你们可愿意让她拜本尊为师?” 苏清两口子对视一眼,想都不想,同时点头: “愿意!!” 童何胜听到这,忍不住咧了咧嘴。 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看着江然行事,全然没有印象之中的魔尊那般嚣张跋扈。 尤其是给这小姑娘治病疗毒,也是一环扣一环。 循循递进,绝无丝毫冒进。 这,这还是魔教的魔尊吗? 身为魔尊,不应该往往有惊人之举,让人心生畏惧? 他这算什么? 江然则点了点头: “好,即如此……” 他提笔蘸墨,微微沉吟之后,开始在纸上书写。 苏清原本以为,他写的还是药方,忍不住去看。 结果这一看之下,却是一愣。 这不是药方……这是练气口诀,内家武学秘籍。 一愣之下,当即转身,不敢再看。 开玩笑,魔尊的武功你也敢窥探? 生怕自己的性命太长不成? 然后就听到江然说道: “转回来,你不看着,将来谁来教她?” “啊?” 苏清只好回头去看。 就听江然说道: “她体内的毒素情况特殊,想要彻底挽救已然不可能。 “不过,常有言道,穷则变,变则通,通……是否能达尚未可知,却终究不是一条死路。 “本尊以她的情况为引,草创一门武学。 “帮着她圆融体内气血,引毒和内息融为一体。 “降服体内的毒。 “此法若成,毒若不息,气便相随。 “今后出手与人争斗,内息之中自然蕴含奇毒,事半功倍。 “起初这武功初学乍练,她难以控制威力,保不齐出手就会要命。 “所以,未曾融会贯通之前,切记不可让她出手。 “招式套路更是一概不能传授。 “待等本尊来寻她之后,自然会对其有所安排。 “你们二人,可是听明白了? “嗯……这门武功还没有名字,便暂且称其为【天毒经】吧。” 他说到这里看了苏清和他夫人一眼。 两口子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苏清更是心中长叹一声……魔尊,当真不愧是魔尊! 寻常人治病,想到的法子无非就是君臣佐使,再就是对症下药。 这魔尊却能够另辟蹊径。 先是淡化苏烟儿体内的毒,其后修炼他传授的武功,让她自行降服体内的毒。 让毒为她所用。 她自然就可以转危为安。 只是这法子,哪怕真的有人能够想到,却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纵然是做到了,又有几个人能够相信? 武功秘籍啊,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玩意。 今日若是换了童何胜来草创秘籍,他都能直接把人赶出去,这特么谁敢练? 可是……如今坐在这里的乃是当世魔尊江然。 那他创出的这门秘籍,就必然是可以练的。 只是这功法的名字……天毒经,天毒……添堵,这,这武功的效果,确实是挺给人添堵的。 江然的秘籍很快就写好了。 然后他坐在那里,盯着这秘籍,发了一会呆。 半晌之后,他摊开手掌,一缕罡风自他掌中消散。 只看得在场众人一阵迷茫。 苏清忍不住低声问道: “尊上,您这是……” “哦,没事,既然是本尊创的秘籍,自然应该修炼一下试试……本尊方才尝试了一下,运转到第三重境界全无滞碍,可以放心让她修炼。 “不过你们记住了,咱们修行这门武功没有用。 “体内无毒,气便散了,如竹篮打水,总是一场空。 “另外,她需要在两个月之后才能开始修行,否则她体内的剧毒桀骜难驯,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第540章 周野 第540章周野 江然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不厌其烦,一一说明。 苏清连连点头,将这些内容全都记下来了。 这才对江然千恩万谢。 从江然的手里接过了这天毒经之后,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小心收藏起来。 童何胜一直看到现在,见此终于忍不住说道: “苏神医……谨慎处之啊。” 他还不敢多说,然而就这么几个字。 苏清神色一滞,哪里能够不知道童何胜的意思。 要知道,眼前这人可不是别人……这是魔教教主,当世魔尊! 他给的武功,自然不用考虑是否能够练成。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 童家那姑娘至此方才反应了过来,着实是因为这周野出手太快。 声音从一侧传来,众人回头,正是江然身边的几位红颜。 “我道是什么? “看来魔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人人喊打,只能行于阴诡之地,不敢叫人知道你在此处。” 说着一把甩开这姑娘,抡圆了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敢这般说他?便得付出代价! “你给我好好打,一百个起步,不将你这张脸抽烂了,不许停手。 “放开我,今日我就要跟这些魔教贼子,不死不休!!” 待等童家姑娘拦住冲到他跟前阻拦他的时候,他已经打了自己七八个大嘴巴子。 这个巴掌力道好大,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周野自己都给自己打蒙圈了。 那童家姑娘心头发冷,环目四顾,看向了唐画意: “是你!!” 这武功练成之后,这人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话没说完,抡圆了的一个大巴掌就直接抽在了脸上。 魔教手段诡谲阴狠,练了之后,又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再加上,魔教那都是一群什么人? 童何胜叹了口气,明白了苏清的意思。 啪! 一个接着一个,两边的脸直接给打肿了。 “此行本尊来到离国是有事要做。 “可我却没他那么好心。 周野一直到了此时,方才说道: “结果你们可好……出言不逊,真以为魔尊可以轻辱? “我姐夫心慈手软,明明是魔尊,却偏偏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就是我,如何?” 那姑娘赶紧拦住了他的手: “周大哥……你做什么呢?” “不想惊动江湖上的朋友……也不想平添杀孽。 江然笑着说道: 他不仅仅出剑的速度快,抽自己大嘴巴子的时候,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啪!!” 唐画意冷笑一声: “我姐夫好好的跟你们说话,伱们听也好,不听的话,咱们自然也有法子让你们听。 说是疯子也不为过。 不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手就更快一步的又一次抡圆了…… 他这四个字说完,就听一声冷笑: “自己掌嘴。” 路已经走到了头了,绝处逢生,哪怕只有一根稻草,他们也得牢牢地抓住,绝无可能放弃。 说话的正是唐画意。 “为了不让离国江湖上的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自寻死路,还希望诸位莫要将本尊的事情,宣扬出去。” 周野一愣,继而冷笑: “你魔教自尊自大惯了,以为谁都怕你们……让我掌嘴?简直做梦……” 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去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这当中……会不会有诈啊? 苏清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回头看了苏烟儿一眼。 “当然不是。” “魔尊,你将我等留下,该不会只是为了看你,治病救人吧?” 周野冷笑。 江然闻言一乐: “年轻气盛。” 打的嘴角流血,力道凶狠之处,牙齿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魔尊今日至少救了咱们的性命,哪怕未来真的有什么不测,也是……也是我们姓苏的,命不好。” 见到她眸光清澈,便深吸了口气,对童何胜说道: “多谢提醒,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毫无选择。 “再使劲点!!” 周野果然使劲,一个大巴掌呼下来,噗地一声吐出了好几颗牙: “妖女……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话没说完,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另外的几颗牙齿,也给吐了出去: “我和你拼了!!!” 他伸手就要去拔剑,可不等手指碰到剑柄,就折返回来,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周野都快给自己打哭了。 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其实跟童家这群人在一起,也是一场意外。 那会他刚刚学会了这一身剑法,还是落魄之时,恰好遇到了童家的人。 他有武功在身上,自然也看出童家这些人不简单。 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却不想,童家那会正在被千锻堂追杀。 这个看上去好似乞丐一样的家伙,却总是端详他们,当即引起了警觉。 好在当时周野转身离去了,否则的话,说不定都得爆发冲突。 结果出城之后,他们被千锻堂围攻,听到了动静的周野又凑了过来,见到这情景,本想出手相助,但童何胜到底是有本事的,没让他登场。 而且,在解决了千锻堂的人之后,还发现了周野在一旁窥探。 这才将其叫破,喊了出来。 以为周野是千锻堂的人,直接出手将其拿下。 周野本来是可以反抗的……但是他也看出来童家的人不信任他。 万一自己反抗的话,说不定会坐实他们的怀疑,这才乖乖束手就擒。 而探明情况之后,童何胜也不敢轻易放人,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就这样半挟持的带在了身边。 路上童家这位第三代童燕林,对周野有些好感,时而凑在一起闲谈。 周野身怀上等剑法,虽然不被人看重,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龙终究不会一直潜行于渊。 早晚有一天,他会一飞冲天,叫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因此那会哪怕落魄,他也不觉得自己丢人。 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明明有一身的高明手段,硬是施展不得,被一个小丫头这般欺辱,还无法反抗。 只能抬眸看向唐画意,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还敢看我?” 唐画意轻笑一声: “眼神里的恨意太浓了,叫人不喜。 “嗯,把眼睛挖了吧。” “不要!!!” 童燕林连忙喊道: “求求你,打几巴掌也就算了,咱们也算是同患难的交情,还请手下留情。” 唐画意闻言就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好好说话,这点小事,未必会闹到这个地步。 “只是啊,既然动了手,那就没有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道理。 “周兄,你放才说要和她拼了?这话是真是假?” 童燕林当即对周野说道: “快点告诉魔尊……说这是假的,你没有报复的心思。 “你快说啊!!” 周野的眸子也泛起了一抹恐惧之色,然而他深吸了口气之后说道: “没错,这是真的! “我就是要跟她拼了……她这般侮辱我,我岂能与之干休?” “好,周兄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未曾推诿掩饰。 “本尊虽然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却最是佩服这样的人。 “即如此,那本尊给你一个机会。 “你去挑战她,若是赢了,转身便可以离去,本尊绝不留难。 “你若是死了,就将性命留下。 “周兄意下如何?” “……好!!” 周野深吸了口气说道: “只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是否又能信守承诺?” “自然可以。” 江然点了点头,然后对苏清说道: “苏前辈,帮我准备一杯茶可好?” “……自无不可。” 苏清点了点头,倒了一杯递给了江然。 江然自腰间取出了一个纸包,轻声说道: “不过,你对我们有所防范,本尊对你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信任。 “所以这杯茶里我下了毒。 “你若是赢了,拿着解药离去。 “若是输了,就当我浪费了一包药。 “可好?” 说话间,他将这包药放进了茶杯之中,稍微晃了晃,递给了周野。 周野的的脚步就好似是灌了铅,定定的看着江然和他手上的这杯酒。 忽然大笑一声: “这就是魔教手段?也不过如此!” “错了。” 江然摇了摇头: “魔教的手段是叫人生不如死,我这个人心善,纵然是杀人,也总是很痛快的。 “就好像是那个戴着脸谱的家伙。 “杀他的时候,本尊也未曾在他身上多加手段折磨,太累了……就凭你,也不值得本尊耗费太多的精力,无非就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嗯,废话有点多了,你喝还是不喝?” “……喝!” 周野咬着牙来到了江然的跟前,端起这杯茶,深吸了口气: “料想魔教魔尊,当不至于食言而肥!” 话音落下,仰头就饮。 江然点了点头: “好汉子。” “哼。” 周野将这茶杯种种的摔在桌子上: “喝完了,开始吧!” “开始什么?” 江然问。 “……交手啊!” 周野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喝了见血封喉的毒药,马上就要死了,何必交手浪费时间?” 江然指了指门外的一处角落: “自觉点,去那里等死……别死在这里,给人添堵。” “什么?” 周野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桌子上那杯子,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江然: “你……你……你竟然……” 言说至此,他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胸口。 仿佛有剧烈的痛苦钻心而来。 童燕林大吃一惊,连忙来到他身边搀扶住他: “周大哥,周大哥,你没事吧? “你……你……你怎么……” 有心埋怨一句,你怎么这般天真,魔尊的话也敢信? 却又不忍心说。 忍不住抬头看向江然: “你堂堂魔尊……岂能这般食言而肥?” “姑娘或许不知道我魔教的风格,本就是随心而为,天下无事不可为,只看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而已。” 江然笑着说道: “现在这样不是也挺有意思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里逞匹夫之勇?当真可笑…… “周野,本尊劝你,退出江湖吧。 “这江湖不适合你。 “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武功再高,也不过是旁人掌中玩物罢了。” “你……你……” 周野双目尽赤,一把甩开了童燕林,怒视江然: “给我……给我解药……” “理由。” 江然看着他: “给本尊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 周野呆了呆,末了咬牙说道: “我有用……” 童何胜和童燕林等人都是一愣。 这话听着耳熟。 先前那脸谱黑衣人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周野这是有样学样? 江然哑然一笑: “先前千锻堂那人的下场你看到了,觉得这话对本尊有用?” “有!!” 周野深吸了口气说道: “首先,我有一套剑法,可以送给魔尊! “这剑法乃是天下少有,不弱于昔年楚南风所修的南风藏剑式,更不弱于……魔尊所修的惊神九刀!” “哦?” 江然一愣: “这样的剑法只怕不多。” “没错。” 周野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气息越来越短,感觉自己恐怕当真大限将至。 连忙说道: “我所修的剑法,名曰【八难剑诀】。 “乃是数百年前,纵横天下从无败绩的‘不悲大师’所创。 “此剑法也佛门八难为根基,穷天人之变化,达剑之极境。 “小成便已经可以独步江湖,若是登堂入室,便是位列绝巅之林。 “倘若……倘若可以融会贯通,修至大成,则可以天下无敌!!” “原来如此。” 江然仔细想了一下周野的剑法,轻笑一声: “有点意思……这是其一?其二是什么?” “我的未来!” 周野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形也逐渐不稳: “我有八难剑诀在身,只需要持身正,走正路,江湖正道必然认可我。 “未来我便可以成为正道大侠,一呼百应。 “届时……魔尊主持天下邪门,我……为你管理天下正道。 “正魔一心,皆为魔尊所有!!” 这话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童何胜和童燕林等人全都愕然看着眼前的周野。 这个时候的周野,却又跟先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他的眸子里是呼之欲出的野心,以及求生欲。 他不想死,可以看的出来,他绝不想死。 并且,他的野心也绝非临时起意。 那他这一路隐藏武功,和童燕林交好,昨天晚上危机时刻现身出手相救…… 难道都是为了这个野心? 如今江湖本就风雨飘摇,千锻堂大举攻伐,如果有一个年轻人,仗着绝世剑法,横空出世……只怕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积累巨大的名望。 如果他的运气再好一点,得到了一些天材地宝,积累内力。 最终成功将千锻堂敢出离国……那他便是第二个白玉楼! 不,有八难剑诀的他,或许还能够在这之上更进一步。 距离他跟江然所说的那个目标到底还有多远,虽然不太好说,却……未必不可能是真的。 万一江然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再出手帮个忙…… “周大哥……” 童燕林摇了摇头: “你在说什么啊?” “林儿,你莫要多嘴。” 周野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这一切我都有打算……你放心,哪怕有朝一日,我位列绝巅,也绝不会辜负你的……” “……” 唐画意嘴角抽了抽,瞅了叶惊霜一眼: “当年我姐夫要是这样,你还能跟他吗?” 叶惊霜一阵无语: “他若是这样的人,我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江大哥为人纯粹……可没他这么大的野心。” “这我相信,一个有着惊世骇俗武功的人,一心只想着建个江湖上的衙门的人,野心再大,又能大到什么程度?” 长公主听唐画意这么说,想到了江然他们先前提到的那个和朝廷对接的组织。 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是一个江湖上的衙门,还真的挺贴切的。 江然忍不住白了她们一眼: “我可没聋。” 周野顾不上其他人说些什么,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江然: “魔尊……你,你……你应该明白,我,我有用!!” “跪下。” 江然开口。 周野想都不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然当即自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 “服下。” 周野连忙双手抢过,想都不想就塞进了嘴里。 一瞬间,体内的气息顿时圆融,再也没有气短之相。 他豁然抬头看向江然,然后缓缓地磕了一个头: “多谢尊上。” 江然笑了笑: “写秘籍吧,以本尊的见识,你当明白,倘若你于其中弄虚作假,本尊一眼可辨。” “属下万万不敢欺瞒尊上。” 周野连忙抱着纸笔,走到一边书写秘籍。 唐画意来到江然跟前,瞥了周野一眼,低声问道: “你后来给他吃的是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然哑然一笑: “头前给他吃的不是毒药,不过是帮他调理体内气脉的丹药而已。 “他内息太弱,药效太强,自然不太舒服 “之后给他服下的,便是四季丹。” 唐画意点了点头: “这人野心不小,单就一个四季丹,不太保险吧?” “放心,我自有打算。 “只是没想到,这路上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一场小小插曲。 “倒是一场,意外之喜。” 第541章 引魂灯 第541章引魂灯 小院子里一时之间颇为安静。 除了周野奋笔疾书之外,众人全都沉默不语。 童家的人看看趴在地上写秘籍的周野,又看了看端坐在那里的江然,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千。 本以为周野是江湖后起之秀,剑法高明,为人磊落,不畏千锻堂,也不怕魔教。 却没想到,只是生死危机尚未落下,本性不显。 真要死的时候,却又比那千锻堂的脸谱黑衣人,强不了多少。 童燕林更是眼神复杂。 江然的目光在童家这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童何胜。” “也不是为了对付你们的江湖……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为了自保吧。” “就好像刚才骗周野的时候,不也面不改色吗? “如今这话,谁又知道,几分真假?” 只要金蝉败了,下一刻,离国昭国和秋叶,就会将目标对准青国。 四国此举,说是为了铲除魔教,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借口。 “嗯,倒也是。” 青国皇帝刚死,新皇登基,根基尚且不稳。 “那魔尊想要让老夫帮你什么忙?” 童何胜感觉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金蝉因为这魔教的缘故,已经腹背受敌。 江然说道:“本尊于离国境内有事要做,就烦请童家的诸位,护送一程。免得人多眼杂,再遇到一些不开眼的,掀起一些不必要的血雨腥风。” 童何胜当即便是一个激灵。 正纠结该怎么说的时候,童家那年轻人则冷声说道: “魔尊果然是信口开河,什么谎话都能张嘴就来。 就遇到了这般乱局。 青国当无反抗之力。 “……若是活的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干脆。” 可这跟魔教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也谈不到让魔尊自保。 江然笑道: 可要说此举能够真的铲除魔教,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如果你想活的话,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江然当即点头: “反正不是为了杀伱们的皇上。” 其后便是青国。 “你要是想死的话,也一定死的很干脆。” 童何胜眼睛一亮,但是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江然轻声开口,语气更不凶狠。 待等青国灭,就是三国鼎立之态。 “你……魔尊在我离国境内,究竟想要做什么?” 童何胜冷笑。 “那,想活怎么说?” 童何胜的脸色沉了下来,继而语气凝重的说道: 想要借此打下金蝉,分而食之。 “至少,这期间,千锻堂找来的麻烦,本尊都可以帮你挡下来。” “这一点本尊赞同。 童何胜不信江然这话,但也不能当面反驳。 “很简单。” “本尊想怎么样,这得看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本来想说两句硬气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轮到自己了? 他抬头看向江然: “魔尊……你想怎么样?” “自保?” 毕竟魔教没有什么理由,一定会跟金蝉共存亡。 江然闻言一笑: “帮本尊一个小忙,同样的本尊也可以帮你一个小忙。 江然说话之间,伸手忽然在脸上抹了一下。 好似水面扬波,他的脸顿时变成了童家那年轻人的脸: “其实本尊也不必一定得让你们帮忙。 “反正顶着这样的一张脸,谁又能认出本尊的身份?” 童家那年轻人脸色顿时大变: “你……你……” 江然盯着他的脸,微微一笑: “却不知道,倘若本尊顶着这张脸,去烧杀抢夺,奸淫掳掠。 “童家的这位公子,意下如何? “只怕今日纵然是被本尊打死在这草庐之中。 “这名声也得遗臭万年。” “……岂有此理,堂堂魔尊,你怎么,你怎么行事能够这般卑鄙无耻?” 童家这年轻人后槽牙差点咬碎了。 江然看他生气,便笑的很是开心: “本尊就喜欢卑鄙无耻,你奈我何?” 他童家的年轻人还想说话,童何胜忽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魔尊本事高明,我等不是对手。 “今日无论结果如何,都得被您任意揉捏。 “所以,我等愿意帮魔尊这个小忙。 “只盼着魔尊能够言而有信……” “好。” 江然点了点头: “到底是老爷子,比这不成气候的年轻后辈,强了不知道多少。” 说到这里,他看了苏清一眼: “苏神医,再来几杯茶。” 苏清一愣,一阵无语……只觉得这人冒充纨绔的时候,叫人不爽。 恢复了魔尊身份之后,更是叫人不爽。 不过看在他救了自己女儿的份上,爽不爽的都不重要,哪怕是当牛做马,又能如何?还是心甘情愿为其奔忙。 当即苏清转身又去上了几杯茶。 江然一一往里面添加了一些佐料。 对童何胜等人说道: “请吧。” 童何胜上前一步,端起茶杯: “敬魔尊。” 说完之后,一饮而尽。 “祖父……” 童家年轻人和童燕林同时开口。 然而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是无用,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外如是。 便只好一一上前,将茶领了。 年轻人凑在一起生闷气,童何胜倒是不见什么异样。 而这会功夫,周野也已经来到了跟前,递上了他手里的几张纸: “尊上,请过目。” 江然随手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忽然一笑: “本以为你会只给一半,留下一半作为要挟,好换取自己的性命。 “却没想到你比本尊想象的还要坦诚一些,竟然是全篇的八难剑诀?” “尊上神通无敌,八难剑诀虽然厉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留下一半只以为聪明,却又可能触怒尊上。 “更何况,今日见到尊上神功,本就让我心悦诚服,恨不能立刻来投。 “自然当毫无保留。” 周野振振有词。 童燕林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啐了一口: “不要脸……” 周野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一笑: “林儿这话,我倒是不能认同。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如何算是不要脸面? “你们不也喝了那杯茶吗?” “那是……” 童燕林有心反驳,却又实在是说不出来什么。 叹了口气: “自今日开始,你莫要再跟我说话。” “林儿,你不懂……不过我不怪你,以后你会明白我的。” 周野轻轻叹了口气。 江然则是一笑: “周野,你很不错。 “这秘籍不是假的,本尊很是满意。 “另外,你对女人的态度,本尊也很喜欢。 “大丈夫何患无妻?待等天下尽数掌握于本尊手中,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本尊都会应允。” 周野眼睛一亮,当即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 “多谢魔尊!!” “好了,起来吧。” 江然轻声说道: “我给你下的毒,无需现在就吃解药。 “头一年,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第二年方才发作。 “你只需要在明年的今日之前,找到本尊,跟本尊寻药即可。 “另外……你的剑法虽然不错,但是内功实在是太过浅薄……这不好。” 说到这里,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二十三句口诀,扔给了周野: “这是我魔教神功,无需杀人练功,便可以极快的速度汲取内力。 “不过此法不可长持……最多修炼一年。 “正好,一年之后,你来找本尊,本尊给你解药的同时,便赐予你一门新的内功绝学。 “料想有这一年内功为基础,到时候你定然突飞猛进,三年之内便可以位列绝顶!” 周野的眼睛里闪烁精芒,如获至宝的将这秘籍接了过来: “多谢尊上,属下万死以报!” “活着的人,才能为本尊做事,所以,无需万死。” 江然摆了摆手: “如今正好有本尊为你护法,你立刻开始修行此功。” “啊?” 周野一愣,抬头看向江然。 江然眉头挑了挑: “如何?不敢练?以为本尊在这秘籍之中,动了手脚?” “……属下不敢。” 周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 “属下,属下这就修行,只是不知道这门武功,叫什么名字?” “【八方风雨会中州】。” 江然随口说了一个名字,顺带着还给了解释: “八方风雨为天地气,中州乃气海丹田。 “八方来会,内力岂能不涨?” 周野连连点头,不敢再问,便走到一边缓缓运功。 而随着他按照心决提气,果然便发现,天地好似一汪洋,自己浸泡在这汪洋之中,流水自经脉游荡,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当中滋味之美妙,叫人恨不能仰天狂笑。 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搬运了一次小周天,内力突增两成。 待等睁开双眼的时候,周野的眸子里便散发精芒: “果然精妙……虽然不可长持,只有一年的时间。 “但是这一年,我若是勤加用功,说不定无需三年,我就可以位列江湖绝巅!!” 他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体内经脉正常,气血也没有丝毫变化。 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江然千恩万谢。 江然见此轻轻挥手: “你可以走了,去做你原本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事的话,也无需向本尊汇报。” “这……” 周野呆了呆,没想到江然真的这么容易放自己走。 “是。” 他慌忙答应了一声,不过转身之间,嘴角却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魔尊……魔尊! “当有一日,叫你知道,今日不杀我,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 初时脚步还慢,转眼之间便快了起来,再一闪身,就已经消失不见。 江然手搭凉棚,看了两眼,微微一笑: “冥王何在?” “属下在。” “提早做个准备,将消息布满天下,就说八难剑诀横空出世,镇压江湖。 “无需说这剑法被何人所得……他们会找到的。” 江然轻声说道。 童燕林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说道: “魔尊,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江然笑了笑: “童姑娘岂不闻一句话?” “什么话?” 童燕林咬牙切齿,只觉得江然这人的嘴里,什么好话也说不出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 江然轻声说道: “他终究会震动江湖,挽大厦于将倾。 “最终,帮离国击退千锻堂。 “成就一段江湖神话。 “只不过,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也会如同流星陨落……不复存在罢了。” “不复存在……” 童燕林呆了呆,转过身来想要追出去。 然而步子刚刚跨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不知道该不该去。 耳边则传来了唐画意的声音: “啧啧,走的时候都没回头看你一眼。 “真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童燕林狠狠地看了唐画意一眼。 唐画意不仅仅不曾回避她的眼神,还对她微微一笑: “你觉得贴切不?” “……” 童燕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要追上去的那一刻,心中想着的全都是周野的好。 可当她想到周野跪在江然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却又瞬间觉得恶心。 那些所谓的好,不也全都是他的算计吗? 他何曾付出过真心? 那自己又为何,一定得真心相待? “其实你想知道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待等他功成名就,再去他身边看看不也就知道了吗?” 唐画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姐夫说话算数,你们帮我们一个小忙,性命便无需担忧。 “到时候你们自然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只是那会……他到底是你的周郎,还是别人的周郎,可就难说了。” 童燕林闻言沉默了一下,忽然一笑: “这又与我有何干系?” 只是回头看向江然,却又不明所以: “魔尊如何断言,他会如同流星般陨落?” 江然凝望着手中的八难剑诀,沉吟了一下之后,忽然无名火起,整张纸顿时燃烧了起来。 苏清呆了呆: “就这么烧了?” “假的。” 江然一笑: “虽然不全都是假的,但是料想当中有一些细小关键有所偏差。 “从而导致,似是而非,更有可能让自己的剑法之中出现破绽,从而受制于人。 “所以啊,这门剑法,最好别练。” 说到此处,他看了霜雪二人一眼: “不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虽然更改了细节,但是整体立意非比寻常。 “回头路上的时候,我整理一番,看看能不能将这些东西,纳入玉霞剑法之中。 “好叫你们的剑法,更上一层。” 叶惊霜和叶惊雪连连点头。 到了此时,江然方才看向了童燕林,微微一笑: “童姑娘好奇?可是本尊有什么道理要跟你解释? “说句不好听的,童家的诸位,如今自上而下,皆为本尊的阶下之囚。 “故此,本尊劝姑娘,还是本分一些的好。 “不该知道的别问,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童燕林闻言顿时只觉得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嗓子眼,最后闭上了双眼,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江然见此一笑并未多说。 他自然不会告诉童燕林,他传授的那一门武功,根本就不是什么八方风雨会中州。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一个武功名字。 只是,那是唐画意冒充厉天心的时候,曾经施展过的一门刀法。 跟内功都不沾边。 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积累内力。 则是以消耗性命为代价。 这门武功是江然在魔教禁阁之内发现,名曰【引魂灯】,以魂为引,注命点灯。 修炼之时将会获得极大的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本是一位魔教之中喜欢享乐之人,创出来自娱自乐的。 过程之中,不会体会到丝毫难受,反倒是内力激增,周身通泰。 可是……修炼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 实则每修炼一个月,就得休息一年,从而养护自身。 但,真正修炼了这门武功之后,便会被其中那欲罢不能的舒爽所吸引,以至于着魔。 创出这门武功的人,便是死在了这门武功之下。 他虽然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极强的内力,可最终却是油尽灯枯而亡。 那时候魔教尚且不知道这门武功的隐患。 一直到又有弟子因为此功而亡,这才知晓厉害。 自过去到现在,尚未有任何一人,能够连续修行此功一年。 皆在这途中暴毙而亡。 不过周野这人似乎运气不错,能够得到八难剑诀。 万一再得到什么厉害的手段,中和了这门武学,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还是得多盯着点。 而与其让自己一个人盯着,不如让整个江湖盯着。 待等他从这小院子出去,动用了八难剑诀这门剑法之后,他便再也永无宁日。 “千锻堂入侵离国,不会是一时兴起。 “只怕是昭国为了今后下的一盘棋,昭国的背后,藏着的是君何哉。 “但凡是他想要的,那总得让他得不到。 “这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千锻堂便让周野去打一场头阵吧。” 江然心中将这些事情做了一下盘算之后,看了看天色笑道: “时辰不早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回头看了苏清一眼: “你们也得搬个家。” 第542章 一剑东来 第542章一剑东来 苏清这一家子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千锻堂的人找到了这里,虽然他们全都死了,但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脸谱黑衣人这一行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传回去,一不小心就可能闹出大事。 江然如今有两个弟子。 一个是轩辕一刀,借着赌约,死皮赖脸的成了自己的徒弟。 另外一个是赵晨。 轩辕一刀无需多说,一只脚都已经埋进黄土了。 赵晨憨厚有余,聪慧不足。 倒是这个苏烟儿,很让江然喜欢。 “可谁又能知道那毒是真是假? “说不定他就是在骗他们……” “你这丫头又知道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唉。” “这数年的心血,还不是为了烟儿准备的?而且,这件事情也跟这位魔尊没有关系,是童何胜他们招惹的祸患。 苏清叹了口气: 苏清一家三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苏烟儿轻声说道: “就这位大哥哥做的事情来说,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所以传授的时候,也得选择一套传授。 苏清无奈摇头,虽然女儿先前和江然的几次对答,都叫人刮目相看,可是说江然是好人……这话实在是难以取信。 “可是,如果真的是魔道,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江然一身所学太杂,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将这些东西融为一炉,偏偏先有系统,又有造化正心经,让江然硬生生将这些各路绝学,融为一体。 而在做好了约定之后,众人便自分开。 临走之前,苏清一把火烧了这院子。 “……孩子见识,他可是魔教魔尊。” 苏清的妻子看了看苏烟儿,想了一下说道: “你说的是哪方面? 江然一笑: “好。” “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苏烟儿笑道: “我觉得,这位大哥哥,其实是个好人啊。” “烟儿觉得,看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待等他们的赌约完成,就将其带回去好好教导。 “大哥哥,烟儿等着你来找我!” “童家的那位老爷爷,还有那几个哥哥姐姐,言语之中可不是没有得罪过他……最后不也安然无恙? “说是给他们下了毒。 苏烟儿则看着江然: 苏烟儿的内功可以先修行天毒经,可除此之外,是传授她掌法,拳法,还是刀法……江然就有些纠结了。 “那些坏人来的时候,咱们全都束手无策,是他出手救了所有人。 也算是彻底抹去了自己这几年留在此处的痕迹。 “不能光看他的身份,得看看他是如何做事的。” “我想说的是……到底要不要按着他的法子来试试?” “我们不去感激他,还要骂他是魔道。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应该传授她什么……却又得纠结一番了。 就这一套东西,不管是谁照搬着练,练一个就得死一个。 苏清不免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那周野又该如何解释?” 好容易看上了一个不错的弟子,又岂能让她莫名其妙的遭难? 所以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好一会方才收回目光,就见苏清看了自家妻子一眼: “怎么办?” 好在这不是一时半会就需要考虑的事情,可以暂且先放一放。 说完之后,便带着诗情画意,惊霜惊雪长公主,还有渡魔冥王,与童家的这群人合成一路,朝着山下赶去。 “爹爹,娘亲,你们在犹豫什么啊?” 聪明剔透,是个可造之材。 “烟儿的事情?还是这房子数年的心血?” “那个人啊……其实挺让人害怕的。” 苏烟儿轻声说道: “外表看着好像忠厚老实,但是内外有两张脸。 “有些人是将善意藏在心里,将恶意留在表面,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可有些人,却是将恶毒藏在心底,将善意挂在外面,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可一旦阻拦了这种人的路,翻脸无情的时候,出刀比谁都快。 “大哥哥看出这人心怀歹意,方才教训算计。 “我觉得,做的没错。” 这样的话,就不像是个孩子能够说出来的了。 苏夫人也轻轻点头: “烟儿这话倒也没错,当家的,先前那周野的话你也听到了。 “那绝非一时兴起……心中只怕早就已经谋算许久了。 “说不定,在修炼八难剑诀的时候,他就在想着日后去做那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 苏清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只要其人未曾为恶,终究算不得坏人的。” “为善是目的,为恶也是目的,他所在意的未必是善恶,而是目的是否能够完成。” 苏烟儿噘着嘴说道: “反正我不喜欢这个人。”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苏清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轻声说道: “那将来,如果这位魔尊当真找上门来,你真的要拜他为师?” “那是自然!” 苏烟儿笑道: “将来我也是魔教中人了。” 苏清呆了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好了当家的,莫要想了。” 苏夫人轻声说道: “他们这样的人做事,我们根本过问不得。 “白玉楼当年对咱们有恩,可是那恩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女儿比起来,我纵然是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又如何? “退一万步来说……白玉楼之所以死在他手里。 “不是因为他来离国找白玉楼的麻烦。 “而是因为白玉楼去金蝉想要杀他。 “杀人者人恒杀之,又能怪得了谁?” “这话就太没良心了……不过说的也没错,白玉楼对咱们有恩,纵然是以死相报也没关系。 “可是魔尊救了烟儿,这恩情就更大了。 “总归来说就是一笔糊涂账,走了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出发,寻一处真正的落脚之地。 “还需要个烟儿准备药材,浸泡药浴。” 苏夫人和苏烟儿都点了点头,一家三口对视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而就在江然和苏家三口分别于这荒山残院,各自远去的当口。 有一道人影好似陆地神仙一般,两脚离地飞奔,脚下踩的草叶摇晃,却偏偏不倒,势如奔雷,速度之快几乎难以想象。 更难以想象的是,此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只是那人的情况并不好…… 鲜血顺着眼角耳朵,鼻孔等七窍流淌,顺着背着他的那人胸膛撒在地上。 再仔细看,还能发现,背着他的这个人,状态也不太好。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似乎是中了毒。 双眸隐隐有些涣散,却又在关键的时刻,重新凝聚神采,强行催动内力。 嗖嗖嗖!!! 三支箭矢破空而至,直取这两个人的后心,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将这两个人同时贯穿。 就见那人脚下倏然用力,一颗青草被他猜的猛然一沉,险些对折。 人影则顺势腾空而起,三支箭矢擦着他的脚下飞向了远处。 哆哆哆! 一连三声,尽数订穿在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整棵树都给打的剧烈晃动,树叶摇曳不止。 而就在此时,一个兜网兜头落下。 背着人的那位抬头一瞅,轻轻叹了口气,呛啷一声一抹剑光飞天。 嗤的一声响,直接将这兜网切成了两半。 两道人影自这兜网空隙之中飞身而出,待等落地,周围便已经多了一群黑衣人。 “青源道子果然厉害,自昭国开始,便被咱们追杀,沿途奔袭,硬是横跨了整个离国国境。 “若是让你再往前三里,跨过北道线,进入金蝉境内。 “那咱们说不定还真的杀不了伱,只能任凭你逃之夭夭了。” 声音自黑衣人身后传来。 但是这一段话,却是由两个声音说出来的。 一个在前一点,一个往后一点。 黑衣人分开一道缝隙,走过来的却是一个怪人。 这人前后一共有两个上半身。 当中一个站的笔直,另外一个则是从他的后腰处延伸出来的,挂在背后好似一个挂件。 以至于,此人有四臂双首,看着可谓骇人听闻。 青源道子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晒笑一声: “诸位一意留客,好客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青源远游,如今想念道一宗的师兄师姐,便不跟诸位天上阙的朋友在这里闲谈了。 “我等先行告辞……如果各位找我们还有事情的话,可以去了金蝉再会。 “到时候,也好让青源尽一番地主之谊。” 那双头怪客闻言一笑。 头前这个脑袋声音很温和: “都说道一宗古怪,明明是金蝉第一宗门,可门内之人多半不靠谱。 “自掌门道缺真人以下,尽是一群油嘴滑舌之辈,如今看来……” 言说至此,后辈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对着道渊,接口说道: “果不其然!” 青源眉头微蹙: “四臂刀魔何必如此?说话就好好说,没来有的吓唬晚辈作甚? “晚辈心脏不好……自幼患有心疾。 “若就此吓死了……” “那倒省事。” 后面那脑袋不等他说完便已经接口说道。 与此同时,他身形至一转,头前那脑袋又笑了起来: “非是我们一定要赶尽杀绝。 “只是道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尊主让咱们前来杀你,咱们也只能奉命行事。” “错了……” 青源忽然一笑。 “哪里错了?” 四臂刀魔眉头微粗。 就听青源说道: “为人做事,需得有自己的判断。就好像我,我身为道一宗弟子,知道道一宗是名门正派,可纵然如此,发下来让我去做的事情,我都得斟酌再三,最后才会去决定做不做。 “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对旁人,造成影响,或者伤害?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我们都有脑袋,可以去斟酌一件事情的对错。 “就比如,你们现在想杀我……这就是错的!” 头前那脑袋眉头微蹙,还想跟他争辩争辩。 背后那抓着双刀的脑袋已经面黑如铁,连连摇晃自己的身躯,双手挥舞,风声不断: “大哥大哥!!! “莫要与之废话! “废话连篇,你够也不够? “快快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头前那脑袋则是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沉声说道: “二弟此言差矣,君子有道,岂能不教而诛? “今番……” 他话音至此,背后那声音已经不等他说完,身形倏然一转,前头的脑袋到了背后,后面的脑袋反客为主,双刀一闪: “受死!!!” 锋芒落下,嗤嗤嗤,两侧杂草给切的七零八落,漫天飞舞。 青源足下一点,凌空而起。 却见一抹血花,自他小腿飞出,他闷哼一声,身形打着旋的落下。 脚下却还是不免轻轻一歪。 就听那位大哥怒道: “二弟,你岂有此理,怎可如此反客为主? “不教而诛,不是圣人道理,你快住口!待等我舌战群儒,说的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放屁!!” 二弟大怒: “要不是你这一路上,都要跟他讲什么狗屁道理。 “他身中剧毒,还背着一个拖累的情况下,岂能让他逃到此处? “尊主有言,绝不可让其踏入金蝉半步,否则的话,会坏了尊主的一盘大棋。 “所以,见到之后,立斩不赦,无需赘言!!” 一边说话,一边脚下提步赶上,双刀如风,刀芒纵横四野。 气劲横扫八方,将地面切的支离破碎。 青源背着一个人,双手腾不出功夫来应对,面对这四臂刀魔步步紧逼,知道情况不妙。 可纵然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未曾放下身后的人,而是一边闪躲一边说道: “君子有道,确实是不能不教而诛…… “你们尊主杀我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有本事的话,你再跟我辩一辩!” “听到没有,二弟,他让我跟他辩一辩!” “变你马个头!!” 二弟也是怒急眼了,口不择言,张嘴就骂。 大哥一脸迷茫: “我们不是一个妈吗?还因为生我们的时候难产死了。 “二弟,你这话太过无理,纵然气恼,又如何能够辱骂大哥? “母亲死了之后,你我便是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来,大哥可曾骂你一句?” “啊呀呀呀呀!!!” 二弟一边对着青源动刀子,一边怒声喝道: “你……你迂腐不堪,当断不断,有什么资格做大哥?从今日开始,我做大哥,你做弟弟!” “岂有此理,你这是倒反天罡!” “那又如何?有本事你打死我!” “今日为兄的便要让你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少废话,这么多年你连我的面都不见,好意思自称大哥?” “……说的就好像你见过我一样!” 临阵磨枪的见过,但是这临阵吵架,而且是自己跟自己吵的这种,却着实是有点不常见。 青源之所以言语挑衅,便是要勾起此人内乱…… 没错,正是此人内乱。 寻常人至少得有两到三个人才有内乱的可能。 他们可好,一个人就能内乱。 本事想要借此寻找机会再度逃跑。 却没想到,这兄弟俩吵的虽然热闹,然而这二弟却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 以至于他的刀法也来越凶悍。 别说青源本来就状态不好,哪怕他状态全盛,对付这个人都未必能够战而胜之。 此时此刻,于这弟弟怒火之下,不过片刻之间,周身上下就已经多添了数道伤痕。 他偶尔外头,看了看挂在他背上,还在流血的这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释平章……贫道弄巧成拙了。 “今日你我,只怕真的要埋骨于此了。 “你这一辈子,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可是贫道何其无辜啊。 “好想再见江兄一面……奈何……” 言说至此,二弟的刀锋已经到了胸前。 道一宗内功心法运转之下,一股罡风成型,却在顷刻之间,就被这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眼看这一刀即将将他的人头斩落。 一股剑气忽然腾空而起。 这剑意宣天,好似连接天地,整个北道草原,都在这剑气之下浮动不休,好似海浪翻滚。 四臂刀魔的两个脑袋同时脸色一变。 倏然回头,就见一剑东来,赫然已经到了跟前。 一顿之间,剑锋倏然切入刀锋和青源中间。 嗡!!! 两者一碰,凌冽的刀锋和剑气顿时激荡。 嗤嗤嗤! 一缕缕气劲就此爆开,首当其冲的事地面。 然而紧跟着倒霉的就是这些天上阙的寻常弟子。 不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这剑气和刀芒切的七零八落。 再听便是轰然一声巨响! 一股大力自这刀剑当中迸发而出。 这一次就算是青源都无法屹立不倒,整个人给这股罡风震得倒飞而去。 身形跌落地面,仰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就听得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抬头去看,就见一个中年人腰间挂着一把剑,满脸的不修边幅之态,缓缓踱步到了跟前: “这是在干嘛呢?出来撒个尿的功夫,怎么还遇到妖怪了?” 低头瞅了一眼青源和释平章,纳闷的问道: “你是……道一宗的人?” “在下青源,道一宗道子……你,是何人?” 青源看着眼前这剑客,也是有些诧异。 此人剑法高明,却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就听那人一笑: “还真是个小牛鼻子,我叫剑无生。” 第543章 目的 第543章目的 “一剑无生剑无生!?” 四臂刀魔中的二弟眼神阴沉,正要说话,背后的大哥则抢先开口: “听闻剑无生乃是金蝉江湖之中的高手。 “剑法极为了得,出手无生。 “二弟,你退下,让大哥来!” “放屁!” 二弟冷笑: “他的剑法厉害,名声大,那是因为未曾遇到我。” “是我们!” 大哥纠正。 “……你住口,否则的话,我先劈了你!!” 只是刀法却又前后不一。 当即一乐,站起身来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上,轻声问道: “你们打算吵到什么时候? “如果继续吵下去的话,那剑某人可就不奉陪了。” 这兄弟俩本就吵的热火朝天,旁若无人。 “……剑大侠说笑了,他天生异象,非是自己所愿。 两股力道再次交锋,却是一个不相上下之局。 这让剑无生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二弟的刀法却好似疾风扫落叶,说不出来的狂暴,内中则另有方圆。 疾风固然凌厉,将这棉花卷的漫天飞舞。 剑无生抬眸,右手做剑指,于剑柄之上轻轻一压一扬: “出鞘!” 剑无生倏然抬头,单手遥遥一抓,小夜剑化为一道惊鸿,落入了他的掌间。 青源想要起身,然而重伤之下,却又支撑不起。 说话的同时,脚下一点,身形如梭而至,人于半空之中狂转,四臂之上皆有刀锋。 剑芒直指那风暴核心。 剑无生诧异的抬头看了这人一眼,对青源说道: “这是个什么怪东西?” 四臂刀魔刀锋虽然凌厉,可一时之间竟然破不开这三尺长剑。 这一转之间,裹挟狂风如龙,漆黑刀芒凌冽,宛如风暴,直奔剑无生而来。 “还是直接杀了吧。” 两者于此交锋,足足三息之后,四把钢刀悍然斩下。 紧跟着脚步一点,剑锋一扬,无生七剑悍然出手! 小夜剑当即脱鞘而出,宛如一道惊鸿。 剑无生听到前半段的时候,还本以为这青源迂腐,不如道缺真人有趣。 却偏偏如同面对一座阵法。 虽然站在对面的只有四臂刀魔一个人,算上他的两个脑袋,和四条胳膊,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对付两个人。 大哥温声说道: 剑无生单手往下一压,小夜剑却倏然而起。 大哥二弟身形切换,轻松自如,引得此人刀法也是正奇相合,圆转如一。 兄弟俩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别闹,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四臂刀魔全然不惧,四臂各持一口钢刀。 剑无生这话一出口,当即引起两个人同时暴怒: “你住口!!!” “这么说有些过了……” 最后这话说完,方才知晓,这小子是蔫吧坏啊。 剑无生站在青源和释平章的跟前,单手做剑指,遥遥指向。 却也伤不到对方分毫。 大哥脾气柔和,二弟满腔暴躁,吵架的时候,就好像是疾风遇到了棉花。 “……” 只能对剑无生说道: 大哥的刀法中正平和,行堂堂正正之势,却暗藏诡诈。 虽然手中无剑,但小夜剑却又偏偏如臂使指。 二弟怒喝。 剑影和刀芒再一次交错而起。 环环相扣,步步契合,全然没有半点错漏之处。 兼且,此人内功古怪。 中正之中,带着狂躁。 力道大的惊人,远非寻常人能比。 这一交手,倒是让剑无生对其刮目相看。 而面对剑无生这样的高手,四臂刀魔也不敢大意。 更不敢继续吵架,只是一边打一边低声商量: “这么下去不行…… “这剑无生剑法高明,咱们想要和他分出胜负,至少得三百招以后。 “可三百招之后,只怕是败多胜少。 “此地是北道线,金蝉驻军便在此地……倘若耽搁的太久,被金蝉狗贼发现,咱们两个只怕有命来,没命走。” “你想要临阵脱逃?尊主有命,必须要拿到青源和释平章的首级。 “否则的话,咱们两个就得提头来见……嗯?不对,大哥,你是不是想要提我的头去见尊主? “反正伱我有两个头,提我的头去,你好摆脱我?”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你我是血脉至亲,我岂能这般害你? “更何况,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切了你的脑袋,我也未必能活……”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可还记得,青源为何一定要带走释平章?” “我不记得!” 二弟的回答干脆而又直接。 他和大哥不同,性子鲁直暴虐,从不计较小节。 尊主让他杀人,他杀就是了。 又怎么会去在意那些旁枝末节? “那你还真的是有所不知了……青源潜入昭国,混入了我天上阙总坛。 “尊主要杀他,是因为他们得到了那件东西…… “只是,他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故此一人只有半份。 “所以哪怕是青源明知道事不可为,也必须要将释平章带走。 “唯有如此方才能够破坏尊主大计。” “圈圈绕绕,我没耐心烦听,你直接说重点!” “剑无生不清楚这当中玄机…… “如今他一心想要杀了我们,但至少在这三百招之内,他无法得手。 “待会当你我任何一方转向了青源和释平章方向。 “另外一方便故意卖个破绽,假意被其击退。 “作势要杀青源,他必然来救。 “趁此机会,我们杀了释平章,然后撒腿就跑。 “你我轻功卓着,料想此人也追之不及……虽然未曾杀了青源,却也破坏了那件东西的完整性。 “足以叫你我功成身退!” 二弟闻言忍不住哼了一声: “就你老奸巨猾……说,你平日里可曾算计过我? “睡觉的时候,你说翻身都是睡着了之后下意识的举动,实际上是不是你故意的?就是想要用枕头闷死我?”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你我乃是血亲。闷死了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为人奸诈狡猾,谁敢信你……” 两兄弟言说至此,却已经有了计较,开始等待良机。 剑无生号称一剑无生,他的无生七剑便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剑法。 久攻不下,不是因为四臂刀魔当真如此了得,只是因为此人武功诡谲,剑无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这般施展刀法的人。 一时之间也不好取胜。 可是他内功在四臂刀魔之上,一番交手下来,四臂刀魔逐渐就有了招架不住的感觉。 只觉得对方的剑意缠绕刀锋,寻隙侵入经脉。 只能以内力抵抗,否则的话,经脉如剑搅,苦不堪言。 此消则彼长,以至于自一百三十招之后,就是守多攻少,渐渐沦落到了下风。 不过他到底有四条胳膊,两个脑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刀法圆融,防御以来也是密不透风。 让剑无生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如此又过了三十招之后,局势仍旧没有变化,剑无生似乎开始有些焦躁,出手的时候也渐渐失了章法。 招式都是猛攻,罕见防守。 掐在此时,他剑意凌空,有些冒进,彼此之间顿时错开了位置。 大哥眸光一闪,正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青源和释平章。 “就是现在!” 大哥低声提醒。 二弟脸色一黑,心说这个王八蛋,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等到自己面对剑无生的时候开口,这破绽一卖,岂不是自己首当其冲? 然而尊主有命,大哥的话也在理。 二弟哪怕不愿意,却也只能咬了咬牙,卖了一个破绽。 剑无生果然寻隙而上,剑意如虹。 只听得砰的一声,二弟手中两把钢刀同时被剑无生的剑气震断。 剑气一冲,直中胸腹。 二弟口喷一口鲜血,顺势而退,身形却逐渐弯曲,他背后的大哥则挺直了脊背,双刀一转,直奔青源! “你敢!!!” 剑无生怒喝一声,小夜剑如龙吟,横贯虚空,直取大哥手中钢刀。 结果就见到大哥手中钢刀一转,斜斩释平章。 至此无遮无拦,再无阻碍。 大哥眸子里闪烁喜悦之色,可就在这刀锋即将把那释平章斩杀当场的时候,一抹剑锋倏然而来。 就见血色一闪,一把握着钢刀,青筋毕现的手,远远飞了出去。 四臂刀魔站在原地,两个脑袋都是满脸错愕。 大哥看着自己的断手,又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侧的剑无生,一脸迷茫: “你……” 剑无生挠了挠头,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你们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我就问你们啊……当着别人的面密谋,你是当我聋了,还是瞎了?” 剑无生是高手。 毫无疑问的高手! 两兄弟当着他的面,低声商议,剑无生看似平静,实则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尽数听在了耳朵里。 故作不知静观其变,则是想要看看他们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听不到。 结果,他们还真的敢这么干…… 哪怕是剑无生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能够这般目中无人。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不错……他们这四臂双首,防御的密不透风,就跟个乌龟壳一样,如今少了一只手,败局已定。 “我倒是想要看看,我的剑能不能掀翻了你的乌龟壳。” 剑无生咧嘴一笑,周身剑气一展,轰然一声,气冲霄汉。 天地之间好似悬挂了一口无比庞大的剑。 剑意冲宵,强横一时。 随着剑无生探手一点,这兄弟俩已经无可奈何。 大哥单臂难以抵挡这一剑,两个人只好侧身而立,同时站直身体,一人出左手一人出右手,双刀交汇,悍然落下。 嗡!!! 强烈的剑芒几乎瞬间就将四臂刀魔包裹在了其中。 而就在剑无生内力一阵,想要彻底将这两个人绞杀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猛然一顿足。 地面之下,顿时窜出了一股血色。 紧跟着一个人破土而出。 竟然是青源! 顾不上再杀四臂刀魔,剑无生剑指一点,将四臂刀魔震飞出去,身形一晃将青源接住。 人在半空之中去看地面,就见地面之下好似是藏了一只地老鼠,一路朝着远方狂奔而去,将地面的泥土拱的接连翻起。 “找死!!” 剑无生脸色阴沉,小夜剑一转,倏然点出。 剑锋如龙,嗤的一声直没入土,紧跟着就见剑无生两指一起: “给我滚出来!!!” 小夜剑于地面一转,就见一道身影破土而出,剑刃贯穿当胸,他双手死死握着剑锋,想要挣脱却全然不行。 一时之间惨叫不止。 剑无生却顾不上此人,连忙寻找释平章的踪迹。 却已经不见了此人。 料想是他方才施展全力,想要击杀四臂刀魔的时候,这帮地老鼠偷偷潜伏到了跟前,自地下入手,抓了青源和释平章。 剑无生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固然是将青源给震了出来,但是抓着释平章的那人已经跑了。 至于地面上翻起泥土的这个地老鼠……当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饵。 正是为了让自己无暇寻找释平章的踪迹。 而就在剑无生将目光放在那地老鼠身上的转瞬之间,再回头,原本已经身受重伤的四臂刀魔也已经不见了踪迹。 就连他被斩下的那只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五方诡客,坤字门的武学。 “只是土五郎当年被江然所杀……这又是从何处窜出来了这么一群? “天上阙到底还隐藏了什么力量?” 剑无生眉头紧锁,他听到四臂刀魔两兄弟的对话,知道青源和释平章多半是卷入了什么大事之中。 如今走了一个释平章,局势只怕不妙。 心念一动之间,他单手一扬,一掌狠狠地落在了地面。 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泥土翻飞,地面之下,交错纵横,一道道沟壑。 看上去,复杂至极。 剑无生眼见于此,知道想要通过这地下暗道追到对方是不可能的了。 坤字一门的武功,最是擅长挖洞,还能够借土增功。 他们在地面上挖的交错纵横,又有谁知道哪一条是正路哪一条是死路? 追半天追错了,无功而返,人家早就已经逃出生天了。 更何况,青源的伤势也不敢耽搁。 毕竟跟道缺真人有些交情,看着他的弟子这般模样,总不能见死不救。 当即只好将青源扶好,是缓缓一掌按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这一掌落下,饶是剑无生见多识广也是暗暗心惊。 “这一身重伤,你竟然还能活着……不愧是道一宗的道子。” 他轻叹一声,缓缓渡入内力,调整体内经脉。 如此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青源方才咳嗽了一声,环目四顾脸色顿时大变: “释平章呢?” “……被人阴了,被人抓了。” “坏事了。” 青源脸色发沉: “剑大侠如今身处北道线,可知道我恩师何在?” “他还在京城……你和释平章到底知道了什么?” 剑无生连忙问道。 “举世伐金,乃是天上阙一手造成。 “他们想要借此战亡魂,血祭行功,获得通天之力对付江然…… “我和释平章得到的便是他们血祭阵法。 “此为魔教手段,通过阵法说不定会有破解之道。 “只是我和释平章彼此之间互不信任,无法交托大事,只能各领一半。 “如今……释平章被他们擒走……这件事情再想要阻止,只怕难了。 “剑大侠,我需要尽快修书一封传给师门,请恩师道缺真人亲赴北道线。 “于诸位共参这半部行功阵图!!” 剑无生闻言想都不想,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青源的肩头: “我们走!!” 剑无生全速离去,身形好似一道线。 数里之外,一处高坡之上。 负手而立的是一个黑衣人。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个人情感的落在剑无生的身上……随着他逐渐走远。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只是无一人敢追随他的目光。 剑无生身怀绝世神功,气机对目光自然有感,但凡当中包含丝毫恶意,杀意,都会被他察觉,从而暴露了藏身之处。 唯有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神,没有丝毫个人情绪的目光,才能够让他无法生出感应。 终于,那黑衣人收回了目光。 然后看向了身后。 断了一只手的四臂刀魔正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来到了黑衣人的跟前,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把钢刀和一只断手。 黑衣人接了过来: “两个人凑不出一个脑子,真不知道,尊主留着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他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那四臂刀魔的跟前。 两兄弟都不是善茬,然而面对此人却又不敢造次。 只能呐呐的不说话。 黑衣人则轻声说道: “伸手。” 大哥犹犹豫豫,将那断臂伸了出来。 黑衣人一语不发,将手里的手掌,以伤处覆盖伤处,彼此对接起来。 一个个白色的虫子,忽然自那黑衣人的兜帽之下游动出来。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大哥的伤处。 循着血肉缝隙钻入其中,剧烈的痛苦让大哥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可是他却一声都不敢吭。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些白色的虫子就重新回到了黑衣人的袍子里。 “试试。” 那大哥当即转动了一下自己那已经被斩断,却又重新接上的手,竟然没有半分滞碍。 当即连忙说道: “多谢特使。” “免了,尊主有令,命你们即刻启程,辅助千锻堂,夺取离国江湖!” 第544章 寿宴 第544章寿宴 “这……” 四臂刀魔中的大哥眉头微微蹙起: “可是,此次追杀青源道子,以失败告终。 “虽然追回了释平章,让青源他们无法得到完整的阵图。 “但……终究不能彻底高枕无忧。 “我们弟兄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寻找机会,刺杀青源!” “这是尊主的命令,你们敢抗命不尊?”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 四臂刀魔之中的大哥脸色一变,当即连忙说道: “属下不敢……只是……” 他话音微微一顿,这才轻声说道: 四臂刀魔之中的大哥说完之后,站起身来躬身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正是被他们带走的释平章。 这些虫子自他的七窍之中钻入体内,释平章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 “是……属下不敢。我们弟兄二人,这便启程前往千锻堂。” 离国地域不小,有九城十八州之地。 黑袍特使轻轻挥手: 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 “只不过,城主之位在朝而不在野,问民生而不问江湖。 待等他们走远之后,这位黑袍特使方才开口说道: “把人带上来。” 一只只漆黑的虫子好似潮水一般蔓延而出,转眼便将释平章卷在其中。 可看来看去,却一件东西都没挑选。 这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已经有了死相。 飞星城身为九城之一,自然是热闹非凡。 ……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那里。 静静的看着他。 “下去。” 两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将一人抬了过来,放在了地上。 …… 看这个也想要,看那个也想买。 转过身来,黑袍特使看向了这释平章,微微沉吟之后,淅淅沥沥的声音就从他的黑袍之下传出。 离国并不禁刀,走在大街上,都能看到一些铁匠铺打造出来的兵器摆在摊位上供人挑选。 周围众人不敢违抗,纷纷离去。 “虽然他们这些人放在江湖上,都可以算得上是绝顶高手,却又极少踏足江湖,倒是可惜了。” 九城则是离国当中最大的九座州城,雄伟壮丽,非比寻常。 黑袍特使缓缓转身,正要离去,而就在此时,他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各类商贩,售卖的各种物事,都是金蝉不容易见到的。 “是。” “你若是继续在这牵缠不清,坏了尊主的好事,可能担待的起?”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背负双手,声音之中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而是凝聚在了释平章的身下,以虫做床,将他的身体托起。 “特使素来不过问千锻堂之事,这一次尊主为何叫特使传令?” “据说离国九城,每一城都有一位非比寻常的城主,保护城池安危。 惊霜惊雪两个则独爱兵器。 就在北道线上,一场风波结束没多久,九城之中的飞星城便迎来了一群新的客人。 “尊主为此谋划二十余年,如今一切即将成功,这种关键的时刻,纵然是本使开些特例,又能如何? 唐画意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整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些黑色的虫子方才自释平章的身体之中钻了出来,却并未回到黑袍特使的黑袍之下。 唐画意手里拿着江然刚刚给她买来的糖人,一边吃,一边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象。 长公主则是见多识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她都见过。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买叫卖络绎不绝。 当中还有一些机关巧件,引起两个姑娘十足的好奇心。 唯有唐诗情是真的万般不萦于心,只是跟在江然的身边,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在哪里。 童家的人一路跟着江然等人,一连走了几天。 本以为苏清那院子里落入了这魔尊之手,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尤其是看魔尊身边这莺莺燕燕,很难说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以至于童何胜更是担心他会对童燕林起了歹心。 毕竟童燕林是他的宝贝孙女,掌上明珠。 怎么看怎么好,自家的宝贝万一被这个恶人盯上了,回头再动了心思,他们这帮人就算是一起上,只怕也难以阻止。 不过这几日下来,童家的人倒是逐渐的放下了戒心。 江然不仅仅是对童燕林不感兴趣,对童何胜等人也没有任何刁难。 平日里偶尔有些交流,这位魔尊也是颇为谦和有礼。 甚至让童何胜都忍不住生出了欣赏之情。 感觉这人确实是比那周野强了不知道多少……若不是魔尊这身份的话,凭他的武功和风度,倒是自己孙女的良配。 当年这念头也就是转瞬即逝。 他很清楚,当代魔尊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将他和周野放在一起比较,就是对江然的一种侮辱。 至于孙女……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妄念。 哪怕魔尊当真有意,他都不敢成全。 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彼此终究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看着唐画意一脸好奇的盯着周围这些小玩意,童家兄妹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无语。 听那渡魔冥王的说法,这位是魔教圣女。 怎么就跟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一样呢? 当然,这话也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谁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魔尊自然是可以谦逊有礼的,但同样他也可以雷霆震怒。 不要以为他对你笑了笑,你就可以放肆……否则的话,千锻堂的那些尸体,周野差点用耳光把自己活活打死……这都是前车之鉴。 而就在他们心中念头乱扫的功夫,就注意到江然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们。 童何胜等人心头同时一紧。 就见江然一笑: “公子,小姐,小人少出远门,倒是不清楚这飞星城是每日都这般热闹吗?” “这……” 童何胜犹豫了一下说道: “倒也不是……正常来讲,虽然热闹,却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夸张。” “那就是了。” 江然伸手指了指: “你们看,那里有人在摆流水席。” “流水席……” 童何胜一愣,忽然问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童燕林掐了掐手指头,说道: “仔细算来,今天大概已经是九月二十七了。” “二十七啊。” 童何胜一拍脑门说道: “被这千锻堂一路追杀,倒是忘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飞星城你们张家爷爷九月二十七的七十大寿。 “走走走,既然来了,正要带你们……” 他的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偷偷看了江然等人一眼: “这……这个……” 江然一笑: “反正进城是为了吃饭。 “在哪里吃都可以。 “只不过,不知道这张家是?” 唐诗情轻声说道: “飞星城张家,如今的老爷子名叫张万山。 “早年师从离国大宗昊宣门,艺成下山便凭借一双铁掌,一套【七十二路昊阳手】打下了‘铁掌张万山’的名头。 “人到中年方才成家,就选在了这飞星城开府,至今已经有三十余年了。 “此人有二子。 “大儿子叫张若林,今年应该得有三十岁了。 “为人人品不错,就是武功平平,好在张万山于江湖上人脉不错,平日里光交好友,大家也给面子,称呼这位王若林为‘小铁掌’,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撑不起这张家的门面。 “二儿子年纪小,今年应该刚过十八。 “此人名叫张若海。 “其人青出于蓝还胜于蓝,年仅七岁的时候,便已经在招式上胜过了张若林。 “这十余年来,内外精修,武功也是突飞猛进,据说已经远胜于昔年的张万山。 “故此,其人继承家业的呼声最高。 “不过,这人也正是因为天资纵横,故此顽劣不堪,有过几次劣迹,都被张万山抚平。 “最后……张若林也有一子,只不过今年方才六岁。” 唐诗情娓娓道来,倒是叫童何胜脸色有些难看。 飞星城的这位老朋友,家中情况竟然被这魔教女子随口说出。 可见平日里这魔教从未停歇过对这江湖的窥探。 江然则摸了摸下巴说道: “原来如此……童家主,你当知道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这,这是自然。” 童何胜赶紧点了点头。 就江然的性子来说,倘若自己在这方面胡言乱语。 倒霉的绝不是江然……而是张万山这一家子。 如今自己和身边的后辈,已经落入了此人手中。 又何苦再去连累昔年老友? 想到这里,他连参加酒席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正想寻个由头,说服江然他们吃顿饭然后就离开……结果就听到街道尽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前面的可是童世伯!?” 在场众人回头,就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长身而立,满眼惊喜的朝着这边看来。 童何胜心中暗道一声苦也。 平日里难得一见,这飞星城不小,今天张家也该忙忙碌碌,迎接八方来客。 堂堂张家长子张若林,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见到了,却又不能装作看不见。 便只好干笑一声: “原来是若林啊。” 那张若林听到童何胜开口,当即赶紧飞身来到跟前,一边走一边说道: “童世伯,您可来了。 “今日一早,父亲便在家中……抱怨,说这眼瞅着寿宴就要到了,怎么还不见您老人家? “更是嘱咐我出门找找,是不是您……您年纪大了,忘了张家的门在哪里了?” “……臭小子说话倒是含蓄。他会抱怨?只怕是一早上起来就在骂娘,说老夫不顾昔年情意,他七十大寿都不来给他贺寿吧? “哼,至于说什么年纪大了找不到门。 “这还是好听的说法,就他那破嘴,多半是骂老夫老眼昏花才对。” 童何胜哼了一声。 张若林干笑一声: “童世伯这是哪里话? “家父岂会这般说您……这两位,是人杰和燕林吧?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童人杰和童燕林对视一眼,赶紧行礼: “见过世叔。” “免礼免礼。” 张若林摆了摆手,又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江然一行人,有些诧异: “这几位是?” “他们是我童家弟子,此次随老夫行走江湖,增长见闻的。” 童何胜赶紧说道。 “原来如此,都是丰神俊秀,气质斐然。 “叫人羡慕啊。” 随口恭维了两句之后,就赶紧说道: “诸位莫要在这里闲谈,寿宴马上就要开始,随我来吧。” 童何胜看了江然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无奈说道: “好,即如此,就烦请贤侄带路。” 张若林答应了一声,便领着众人朝着张家方向赶去。 一边走一边和童何胜闲聊。 江然等人吊在身后,看向街道两侧,沿途流水席,倒也看了个新鲜热闹。 就这般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张家门前。 这门里门外也是热闹。 只不过贺寿拜寿都不尽相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可以进张家门的。 因此外面的人远比里面的多许多。 张若林领着众人直接进了大门。 通报管家,说铁壁苍龙童何胜到。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院子里众人围观。 更是立刻有人站起身来,见过童老前辈。 长公主见此咧了咧嘴: “看这童何胜,在伱面前卑躬屈膝的,倒是忘了他其实也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铁壁苍龙当然是大人物。 只是这大人物也得看跟谁比,他的身份或许比今日场内绝大部分人都要高,可在江然的面前,却不值一提。 江然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倒是没有跟着去看热闹。 而是找了一个空桌坐下。 倒是唐画意这一次没有缠着江然,而是跟在了童燕林的身边。 毕竟童何胜说的话虽然好听,谁知道背地里又如何去做? 还是得有个人看着点。 江然见此便瞥了一眼渡魔冥王。 渡魔冥王看到酒菜,正要喜笑颜开,就发现尊上眼神不对。 四目相对之后,两眼都是问号。 江然叹了口气,心说这冥王鲁直,哪一天看他不顺眼了,还是杀了换赏银算了。 许是因为江然心怀恶毒,让渡魔冥王感受到了生死危机,这一刻忽然福至心灵,当即站起身来,跟在了童何胜的身后。 这样一来,女眷童燕林这边有唐画意跟着。 童何胜身后则跟着渡魔冥王。 这才能勉强确保不失。 江然则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听得身边一人说道: “张家这也是峰回路转,大少爷虽然不成器,但二少爷却非比寻常,年纪轻轻,一身内外精修就已经有了极深的火候。 “哪怕老爷子百年之后,张二公子也能撑着张家百年不倒。” 江然顺着这人眼神看去,就见到门内正走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老爷子,年纪和童何胜相差不了几岁。 快步上前,大声喝骂,埋怨童何胜来的晚了。 人过七十古来稀,谁知道自己还有几日好活,还不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多相聚相聚。 说着说着,险些声泪俱下。 而在他旁边,跟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中年人。 这人应该是常年身处高位,不怒而威。 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另外一头,和张万山相差一个身位的,则是一个年轻人。 容貌清秀,颇为潇洒,只是双眸之中带着三分狡狯,目光时而在童何胜的身上扫过,时而落在童燕林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然抄起筷子,略微思忖,摇了摇头,也未曾将其放在心上。 只是自顾自的吃喝。 而此时,童何胜等人则已经被这位张老爷子引入了正堂之中。 想来里面还有一番热闹。 江然随手倒酒,随意吃喝,并不在意。 而来饮宴之人,自然也不会在意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乱子就已经足够吸引他们的目光了。 喝酒就容易失去理智,失去了理智之后原本不会暴露的问题,也会莫名其妙的暴露出来。 有人高歌,有人吵架,有人大打出手……好在这里终究是张家,不管做什么的,但凡过分都有人过来阻止,不至于闹出人命。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江然正打算让诗情去喊一声,让童何胜他们准备一下,该启程了…… 就听到一个狂笑声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就见到吃饭之前还跟在张万山身后的张家二公子张若海,此时此刻,只穿着一条亵裤,光着膀子站在屋顶上。 大声喊道: “我是无耻之徒,我是好色之辈,我无颜面对江湖,我是败类!!” 说完之后,狂笑着自屋顶一跃而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语,这什么情况? 张二公子,这是……迷失了心窍? 江然则是一愣,这张二公子分明是中了心魔念。 可唐画意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正想着呢,就见到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自正堂走出,其人衣衫不整,赫然是童燕林。 她双目含泪,环顾左右,正好见到一把长剑被人放在桌子上,当即来到跟前一把抢下,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我杀了你这淫贼!!” 她含怒出剑,直指张若海。 江然看热闹看的目不转睛,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唐画意轻笑一声: “姐夫,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要不是我及时出手,童家和张家怕是得结一个差了辈分的姻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