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们别追了,我娶了还不行吗？》 第1章 陷害 “不会吧，那憨子小侯爷真死了？” “可不是，听说那小侯爷闯进了长宁公主的浴池行不轨，被一水瓢给夯晕过去了，应天府衙役进去这么久没动静，估计是出事了……” 钱氏汤浴。 因此处地下产出的天然温泉而闻名洛京城。 而此刻的后院一间雅室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室内。 “他……他怎么样了？” 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在两名侍婢的搀扶下迟疑问道。 “禀公主，唐小侯爷他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估计……” 应天府衙役低着头，苦着脸向面前的女子禀报。 剩下的话他不敢再说了，一般这种情况他们早宣告死亡了，可现在趴在地上这位是谁？ 那是朝堂勋贵定远侯唐炳春的独子唐宁啊，现在仵作还没来，他们怎敢妄下定论？ 否则待会勇冠三军的老侯爷赶到了，拿他们撒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是当朝五公主赵婉心，一个是未来的定远侯唐宁，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招惹起的。 现在。 他们只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巡逻巡到了这条街。 “死了……” 赵婉心也一时愣住，捂着小嘴儿怔在原地。 自己只不过见有个男人闯进来，拿起汤池里的水瓢丢了过去，没想到刚好砸中了他后脑。 谁知进来的竟然是定远侯的独子。 “公主，您不必过于担心，定远侯之子强闯公主浴池欲行不轨，此事就算闹到陛下那里也是您占理。” 一旁搀扶的侍女出言安慰起来。 “我知道，但……” 黄裙女子微微颔首，望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也一时语塞。 虽然她贵为当今皇帝最受宠的小女儿、大夏皇朝五公主，但定远侯唐炳春是和父亲一起打天下过来的老臣子。 自己失手砸死了他独生子，怕是又要惹得父皇母后难做了。 就在这时。 雅室门帘突然被再度被掀开。 一名年约五十许、身着紫袍的男子风风火火闯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即便无力跪倒在地上，将地上的男子翻过身来。 下一刻，他探了探鼻息，随即身子一颤，失声痛哭：“宁儿，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为父啊……” 黄裙女子抿了抿嘴，上前言道：“唐伯，我……” 平常父亲就教导她们兄弟姐妹，遇到这些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近臣要以叔伯相称。 可刚刚开口，这位抱着儿子痛哭的老臣便放下手上之人，迎了过来。 “老臣唐炳春，参见公主殿下，我儿性格憨直，冒犯公主得此结果也是他罪有应得，还请公主看在他命已归天的份上原谅于他，老臣教子无方，陛下那里，老臣自会去请罪，此刻，还请公主殿下体谅老臣丧子之痛，勿要多言。” 唐炳春躬身一礼，面无表情的道。 死者为大。 赵婉心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退回原地。 “那个……你们这是在演戏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唐炳春和赵婉心皆是一愣，目瞪口呆望向说话之人。 “小侯爷，您没死？小的刚探了您的鼻息，有出气儿没进气儿啊！” 两名退到一旁的衙役却是颤颤巍巍上前，满脸震惊，伸手探向他鼻前。 唐宁一把拍掉衙役的手，站起身来道：“一边儿去。” 刚刚在老头把翻过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看着眼前的环境，他懵了，所以才没言语。 自己这明明是酒店喝酒啊，现在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那帮损友把自己拉来拍戏了？ “儿啊，你没事？！” 唐炳春看着死而复生的儿子，一时喜极而泣奔来，摸着唐宁的脸。 “我能有什么事，喝醉了而已，那边的小姐姐还挺漂亮的，老头儿，你们是在演戏吗？你知不知道我醒过来还怎么演啊，有没有和那个小姐姐的戏份？” 唐宁笑嘻嘻的一指站在一旁的长宁公主赵婉心，挤眉弄眼。 “唐伯，本宫看您这儿子怕不是憨直，而是演得一手好戏啊！刚刚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结果您一来，他就醒了，此事本宫会如实禀报父皇，您这儿子得给本宫一个交代，给父皇和母后一个交代，我们回宫！” 赵婉心初具规模的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是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唐宁，领着两名侍婢甩门而去。 “公主，公主，你听老夫解释……” “小姐姐你入戏挺深啊，等等我，加个联系方式啊！” 唐炳春慌忙就要追出去解释，可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索性也不追了，回头便是一脚。 “啊——” 一声鬼哭狼嚎。 噗通！ “老头儿，演个戏而已你真踹啊！” 唐宁抱着腿冲老头喊道。 “演戏？你要演到什么时候，你的脑袋掉了的时候？我唐家九族因你而惨死午门的时候？” 唐炳春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宁，怒声而斥：“到了此刻你还给老夫演戏，既然如此，老夫先砍了你一条腿圈足家中，再进宫请罪，免得你将来枉送性命，还连累我唐家。” 呛锒！ 利刃出鞘！ 唐炳春从一旁衙役腰间拔出腰刀，挥刀就要往唐宁腿上砍去。 “不要！” “老侯爷使不得！小侯爷可是您的独子啊！” 唐宁本能地抓起手边的水瓢阻挡。 看着面前两个衙役一个涨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抱住老头胳膊，另一个则是死命抱着老头的腰向后拖拽苦苦劝道。 可尽管如此，手中实木制作的水瓢依旧一分为二。 这一刻。 他明白过来了。 自己应该不是在演戏，他娘的是穿越了。 “你们放开老夫，老夫先卸他一条腿再说！” 老头儿不依不饶。 “老侯爷，不要冲动啊！” 两个衙役死死不放手，心里只想骂娘。 您要砍您儿子，小的们是管不着，可您老倒是用您自己的刀啊。 您用咱们的刀把小侯爷腿卸了，将来咱们的脑袋都要被小侯爷卸了。 “爹，您不要冲动，儿子是被陷害的！” 唐宁举起半拉水瓢挡在身前，急忙喊道。 “你被陷害了？” 唐炳春闻声脸色稍缓，目中精芒闪过，挥手让两个衙役先出了堂子，看向地上的唐宁：“是谁？” 第2章 灌钢法 方才是心急保腿。 现在。 唐宁是真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道：“爹，领我进浴池那小厮分明告诉我里面是三皇子赵勇，我才进来的，儿子是真不知道里面是长宁公主啊。” “那小厮你可还记得相貌？老夫让掌柜的把伙计都叫过来，你可还能把他找出来？” 唐炳春赶忙询问。 三皇子赵勇，陛下侧妃所生。 人如其名，一身勇武，城府不多，和自己这憨直儿子也算脾气相投，两人经常结伴而行。 “记不得了……那小厮在前面引路就一直低着头，我当时也就没太在意！” 唐宁想起先前发生之事，拍着大腿倒吸一口凉气：“爹，我想明白了，儿子是他娘的被仙人跳了！有王八蛋算计我！” “儿啊！你这蠢脑子总算转了一圈儿，可是你记不得人有啥用，口说无凭，人证物证都没有，老夫怎么跟陛下解释？” 唐炳春看着想明白事儿来的儿子，摊手无奈道。 虽然他也没听懂‘仙人跳’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还是能猜出来的，总之就是被算计了。 “爹，那现在怎么……哎吆！” 唐宁正想向这个便宜老爹拿个主意，话还没说完，脸上先挨了一拳，扇的他原地转了个圈。 他连忙捂住两张脸，怒火中烧瞪着眼前老头儿：“爹，你怎么又动起手了！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 虽然你儿子换了个灵魂，但身体还是你儿子的，您老真是一点不留情啊。 “儿啊，就是老夫要救你，才把你打的狠一点儿，待会到陛下面前谢罪，陛下说不定一时心软就放过你了。” 唐炳春嘴上解释着，手上却并未停下。 直到一拳一拳把唐宁揍的鼻青脸肿，外加一个碗口大的黑眼窝，这才消停下来。 “嘚啊，憨盖恁满噫了？（爹啊，现在您满意了？）” 唐宁眯着眼睛歪着嘴，口齿不清地瞪着这位便宜老爹，一时间连他死后埋哪都想好了。 自己这是遭的什么孽啊！ 别人穿越都是金手指相伴，美女做陪。 轮到自己穿越，先特么挨了一水瓢，后又挨一顿毒打，美女也只看了个脊背。 早知如此，谁特么爱穿越谁穿越去！ “差不多了，儿啊，走，跟爹去陛下面前请罪！” 唐炳春满意地看着唐宁的脸，拍了两下手，领着他走出浴池。 雅室外已然空无一人。 只剩两个衙役满眼期盼望着唐炳春手里的刀。 “不错，有几分眼力，还给你们，有空来老夫府上喝茶。” 唐炳春把刀丢给衙役，咧嘴一笑。 “不敢，老侯爷和小侯爷慢走。” 两名衙役慌忙行礼。 出了钱氏汤浴的门儿，唐炳春翻身上马，用马鞭捆着自家的儿子的手，催马往皇宫而去。 宫门前。 侍卫们看见来人，只是礼貌请唐炳春下了马，便让父子二人入了宫城。 “儿啊，待会儿见了陛下，你只管低头认错，千万莫提及三皇子的事，懂了吗？” “为啥？那要陛下问起来……” “那也不能提，实话告诉你，陛下现在正为立储烦心着呢，你爹是陛下近臣，此事咱们唐家不站队，你现在咱无凭无据，贸然提及皇子，必然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爹，懂了，咱保证半个字不说。” 唐宁果断答应。 合着老子这仙人跳，搞不好还和宫里争储有关系。 前世看过无数历史剧的他当然明白，一旦扯进皇室立储的事里，压对了还好说，压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既然穿越了，他可是想娶上几个娇妻美妾，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 扯进这种事里，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懂了就好，儿啊，爹怎么觉得你今日变聪明了？” “爹，你儿子只是性子憨直了些，莽了点儿，不是没长脑子，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还不涨点教训？” “嘿！我儿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了，哈哈，这下老夫就放心了。” 唐炳春抚着胡子笑了一声，两人便来到了承乾殿门前。 殿内。 当今大夏皇朝天子赵德清，与丞相胡炜和几位近臣商讨国事。 “陛下，定远侯带着世子唐宁求见。” 司礼监禀笔太监急匆匆进殿禀报。 “哦？这么快就到了，让他们进殿吧。” 赵德清看了一眼殿外，开口说道。 唐炳春领着唐宁进入殿内，隔着老远便跪在了地上，擦着眼睛抹了起来：“陛下，老臣教子无方，来向您请罪了！逆子，还不跪下！” “陛下，唐宁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唐宁闻身跪倒，有样学样下拜。 脸颊经他揉了一路，总算好了点能把话说明白了，没有君前失仪。 看到唐家父子行如此大礼，几位亲近朝臣皆是一愣。 “老唐啊，咱们兄弟一路尸山血海踏过来的，小辈们发生点矛盾算个什么事儿，唐宁这孩子朕是知道的，人不坏，就是憨直了点儿，朕稍后就去教训长宁……” 赵德清却已从书座上走了下来，扶起唐炳春和唐宁，可看到唐宁脸的那一刻，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那逆子竟然下如此狠手？！李德胜，去把那逆子长宁给朕叫过来！” 方才内侍来报，说五公主偷偷流出宫去钱氏汤浴泡温泉，遇到了定选侯世子唐宁，两人发生了一点矛盾。 他以为只是口角之争就示意不必多管，长宁方才回来求见于他也未加理会。 可现在唐宁这脸哪里是口角之争，分明就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是。” 司礼监禀笔太监李德胜慌忙就要前去。 “慢！李公公且慢。” 唐炳春忙叫住李德胜，再度把唐宁按了下去，接着行礼道：“陛下，这逆子与公主殿下不是发生了些许矛盾，而是这逆子闯进了公主殿下沐浴的汤池！他这脸是臣打的，留他一条命，就是为了请陛下亲自责罚。” “什么？！” 这下轮到赵德清愣住了。 丞相胡炜和几位朝臣也是面面相觑。 这老唐家的憨子平日憨一点就罢了，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儿来，辱了长宁公主名节，这不是让陛下难做么。 一时间，承乾殿内，落针可闻。 唐宁跪在地上，等待着传说中的天子一怒。 只是没等来怒火，却听到这位陛下一声长叹。 “哎，唐憨子，你起来吧。” “谢陛下。” 唐宁听命起身。 “朕本来和皇后都商量好了，准备将长宁许配给你，现在发生了这种事，长宁那，朕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罢了，你先去边上侯着，此事等朕再和皇后商量商量吧。” 赵德清满脸惆怅看了一眼唐宁，转身回到书座上，看向众人：“诸位爱卿，还有老唐，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起再议议朝事。” “谢陛下。” 唐炳春忙行礼谢恩，上前与诸朝臣站到一起。 虽说公主儿媳大概率是没了，但儿子总没受到责罚，这比什么都强。 唐宁退到门边上，恭敬候着。 赵德清举起手中奏折，皱着眉头看向众臣：“北疆奏报，北蛮屡屡犯境，前线与蛮族作战失利，不是我等将士不用命，实为器不如人，我大夏将士手中战刀，与蛮族弯刀相拼，最多不过五下，就会折为两段，诸位爱卿可有解决之法？” “老周，你们兵部怎么搞的，将士们手中的刀竟不如蛮族弯刀，朝廷拨出的银子，不会给你们贪墨了吧？！” 黑脸大汉靖海侯岳毅质问向身旁之人。 “岳大头，你别血口喷人！我兵部的官儿我都盯着呢，每一两银子都有出处。” 平南侯周通怒勃了回去，随即拱手向坐上之人道：“陛下，北疆发过来的蛮族样刀臣已经勘验过了，皆是百炼钢刀，普通士卒手中弯刀亦是如此。” “老周，你说的可是真的？” 岳毅急问，堂内诸臣脸色也皆是大变。 一把百炼钢刀，需要工匠将铁材反复烧红捶揉百遍，方可煅制而成。 即使是熟练的铁匠，两个月也只能打造一把，所以，价格也尤为昂贵。 大夏朝军队中。 只有高级将官才会配发百炼钢武器，低级武官家境富裕者也可自费打造，而普通士卒，只能用制式铁刀了。 “我周通还没老眼昏花到百炼钢都分辨不出来，我已前往工部数次，皆无工匠知晓快速制成百炼钢的方法。” 周通心中既有愤怒，也有委屈。 赵德清问言，随即看向丞相胡炜：“丞相，北蛮从何处获得快速制作百炼钢的技艺，你可有头绪？” “回陛下，据内线所报，北蛮曾在去年秋天征伐西夷，想必就是从西夷之地了。” 丞相胡炜出列禀道。 “立刻派人，出使西夷，无论如何，我大夏也要获得此法！” 赵德清当即拍板做了决定。 “陛下，西夷距大夏数千里之遥，而出使中途或会遭受北蛮袭扰，就算求得此法，来回一趟，再加制作出第一批百炼刀的时日，恐怕至少也得两三年之久，可当下，如何回复北疆？” 宣威侯齐明远迟疑而问。 眼下。 打，就是白白让士兵去送命。 可不打，北蛮轻骑可就四处寇边劫掠了。 “传令北疆，坚壁清野，据城而守。” 赵德清从座位上起身，一甩衣袖，背身而道：“朕绝不会拿我大夏将士的生命，来争一时之勇，区区两三年而已，朕，等得起……” 众臣齐齐低头，殿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静之中。 器不如人，不得不忍。 陛下心中难受，可又不想让他们看到。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为君分忧，哪里敢接话。 “我大夏天朝上国，岂容北蛮撒野？无非百炼钢而已，吾自有灌钢法可解。” 一句气势磅礴的话语，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直到发现皇帝陛下骤然转身，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自己。 唐宁老脸一红，急忙低头。 坏了！ 自己先入戏了。 第3章 强扭的瓜不甜 赵德清和一众朝臣尚未说话，唐炳春已然快步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在唐宁头上拍了一巴掌：“憨子，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还不快滚出去！” “等等，老唐，方才你家憨子说，他有灌钢法，可解百炼钢之急，让他说完嘛！” 丞相胡炜叫住唐炳春，看向唐宁。 “老胡！我的胡丞相哎，我儿子多大本事，我这个当爹还能不知道？让他骑马射箭可以，可若说他懂什么炼钢之法这不是胡扯嘛！道听途说罢了。” 唐炳春着急说完，急忙向赵德清请罪道：“陛下，我家憨子他又说胡话了，还请陛下允臣让他先行回府。” “老唐啊，现在周通嘴都急出泡了，遣使西夷，耗时弥久，还不知能否求到，哪怕是道听途说，也比咱们现在无计可施的强，就让他说，无论有用无用，朕都赦他无罪！” 赵德清从书座上一路走下，来到唐宁身前，道：“唐憨子，朕听你方才之言，可颇有挥斥方遒之意，你给朕讲讲，这灌钢法是什么东西，真能快速造出百炼钢来？” “回陛下，我曾听一位姓綦毋的前辈说过，‘烧生铁精，以重揉铤，数宿以成钢’，其名为灌钢法，以此法做刀，可斩甲三十扎！” 唐宁老老实实回道。 这可是綦毋怀文老祖宗总结出来的快速制钢法子，现在被我用来解燃眉之急，也不算埋没了它。 赵德清闻言，思索片刻之后，扭头看向众臣。 原因嘛，很简单，他没听懂。 看看这几位老兄弟有没有听懂的给他解释解释。 众臣同样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这唐憨子说的头头是道，可咱们同样不懂炼钢之法，无法验证真假啊。 “唐憨子，朕再问你，你口中这位綦毋前辈现在在哪里？” 赵德清无奈，只得回头再问唐宁。 “回陛下，这位綦毋前辈乃云游四方之人，我也是偶然遇到，请他喝了顿酒，他看过我的刀之后告诉我的，现在我也不知他在何处。” 唐宁只得信口胡诌。 众人一听，顿时又泄了气。 赵德清刚刚诞生了几分喜意的脸也垮了下来。 不知道人在哪？ 那天知道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正欲回头安排出使之事时，忽听前面这憨子又开了口。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我还是弄懂了这几句话的意思的，让工匠按我说过的话操作就行。” 唐宁信誓旦旦再道。 “真的？！” 赵德清大喜过望，心情是跌宕起伏，双目炯炯望着唐宁：“唐憨子，你要真能依此法制出百炼钢来，皇后那里，你不用担心，长宁那里，朕帮你解决，朕就算下诏，也要让长宁嫁给你。” 若是真能在数日之内造出百炼钢来，让我前线将士不再白白送命。 朕赔上一个公主算什么。 何况这也不算赔，嫁的是我这帮老兄弟儿子。 “陛下，为我大夏制出百炼钢乃为臣本分，至于娶公主为妻……陛下可听过强扭的瓜不甜？” 唐宁为难看着这位一言不合就要卖女儿的皇帝陛下，试探问道。 身为后世的灵魂，他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赐婚制。 感情嘛，两情相悦最重要。 万一真把得罪过的长宁嫁给自己，她一个不高兴，学了老李家祖上的高阳，绿帽子大法一顶顶扣下来。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自己还不得活活气疯了。 只是话音刚落，头顶便又挨了一把掌。 “陛下金口玉言，愿意将长宁公主嫁于你，这是多大的恩典？你给陛下扯什么强扭的瓜不甜？老夫看你不是憨子，简直是要逼疯老夫的逆子！” 唐炳春简直要气疯了。 若自己这儿子真能娶到陛下嫡出的长宁公主，只要他不蠢到造反，哪怕是自己过世喽，也能保证唐家恩宠不失。 这是多好的事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小子还要给老子拒绝？！ 一把掌气不过，正想抬手再来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腕儿被人扣住了。 “唐老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 周通死死瞪着唐炳春，右手扣着他的手腕：“陛下还在这儿，你要真把我唐宁侄儿打傻了，没了这灌钢法，炼不出百炼钢来，先不说陛下怎么罚你，老夫先替北疆将士咬死你！” “陛下，老臣失态了，还请陛下恕罪。” 唐炳春也意识到，自己一时气昏头了，连忙行礼道歉。 “行了，你家憨子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他若真不喜欢长宁，朕又何苦让两个孩子都不高兴。” 赵德清摆摆手，看向唐宁：“朕答应你，既然你不想要赐婚，朕就再想一个赏赐，等你炼出了百炼钢，再告诉你。” “谢陛下。” 唐宁跪地谢恩。 赵德清扭头看向身侧之人，笑道：“周通，这唐憨子朕就交给你了，兵部工部的匠人随他调用，只要能炼出百炼钢，他是头功朕不会吝啬，你想要的那把铁胎弓，朕也可以赏给你。” “陛下放心，只要能炼出百炼钢来，解了我大夏北疆燃眉之急，您的那把铁胎弓，也一并赏给唐家贤侄便是。” 周通笑意盎然，一把拉起唐宁道：“贤侄啊，你放心，到了兵部，你就把老夫当你手下一个兵来用。” “周叔，这话可说不得，小侄怎敢对您不敬。” 唐宁哭笑不得。 “别担心，周叔不是你爹那老匹夫，打天下的时候胆子挺大，当了官儿啊，胆子就变小了，等你做出百炼钢来，老夫就把你脸上这伤给原样打回去，瞧把我贤侄给打的，走，周叔带你去上药。” 周通颇为心疼地道了两句，扭头拜道：“陛下，老臣和唐家贤侄就先告退了。” “去吧。” 赵德清点点头，目送周通和唐宁离去，扫过余下众臣，道：“诸位今日也都辛苦了，此事既然已有定计，你们就回去歇着吧，定远侯留下。” “是，我等告退。” 众臣纷纷退下，唯留唐炳春一人还在殿中。 “老唐啊，你家那憨子闯入长宁浴池一事，你怎么看？” 赵德清转身走向书座，背对着唐炳春问道。 唐炳春心思一凛，抱拳行礼：“回陛下，是老臣家的憨子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殿下。”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唐炳春告退。 “连这个护犊子的老东西，在朕面前都不敢说实话，真当朕老糊涂了嘛。” 赵德清转过身来，望着门口喃喃：“拿自己皇妹的名节来做局，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些，朕就偏不遂了你的愿，唐家这个憨女婿，朕要定了！” 第4章 赌注 兵部。 兵器监。 炼铁高炉前，热火朝天。 有急红了眼的平南侯、兵部尚书周通做陪，兵器监上下大小官员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唐宁的命令。 “已经烧化了？淋到这边的熟铁板上，记得一定要均匀。” “是。” 两名铁匠们立刻将烧好的生铁水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淋在了一旁熟铁板上。 “稍后将铁板翻过来，再来一遍。” “是。” 两面分别淋了一遍，确保让生铁水浇铸在每一寸熟铁板上之后。 唐宁才让工匠们停下手来，让铁板自然冷却。 一夜之后。 “周叔，你拿榔头敲敲这块铁板，看看和熟铁板有何区别？” 唐宁看着眼前明显多了别样花纹和光泽的铁板，顺手取一把榔头递给周通。 “贤侄，这就好了？这就是百炼钢？” 周通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铁板，抬头目瞪口呆望向唐宁。 “周叔拿榔头一试便知。” 唐宁微笑而答。 周通接过榔头，将信将疑来到铁板之前，用力砸了下去。 “铛！” 铁板之上，传来清脆的响声，久久不息。 周通感受着发麻的双手，愣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哈哈哈！震手，果然是钢啊！”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又一榔头一榔头砸了下去。 钢板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兵器监内。 忙碌了整整一日的工匠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 看着状若癫狂的平南侯、兵部尚书周通，目光不由又集中到唐宁身上。 若说先前听从这个小子的吩咐是因为大人的命令，而现在他们只有由衷的佩服。 以此法制钢，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制成了。 “来人，速速禀报陛下，就言唐宁的灌钢之法，一天一夜便可制出百炼钢，请陛下前来观摩！” 周通放下榔头，擦了把汗水迅速下令。 “是！” 有随从飞奔出门，快马往宫城而去。 皇宫内。 御花园。 “父皇，母后，儿臣绝不要嫁唐宁那登徒子！他哪里是憨直，分明就是演的！” 长宁公主赵婉心忿忿不平对面前二人诉说着。 “长宁啊，唐宁那孩子母后和你父皇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性格直爽，绝非你口中的奸滑之人，此次或许有什么隐情。” 衣着华丽的宫装妇人，望着气鼓鼓的女儿微笑着道了一句。 她正是当今皇后马如兰。 虽然名字略显平凡，但大夏朝臣皆知，当今皇后乃是古之少有的贤后。 从陛下起兵之日起，便前后辅佐。 若陛下真动了怒火起了杀心，唯有这位皇后能让他收回成命。 “母后，儿臣昨日都跟您说了，那唐宁言语轻浮，再浴池内还出言……出言调戏儿臣，为何你们都不信儿臣，偏偏信那个外人！” 赵婉心当即撅起了嘴巴，将身子扭到一旁去。 马皇后无奈看向自己丈夫。 赵德清轻抚了一下马皇后的手，笑着看向女儿赵婉心：“长宁啊，你可知你口中的唐家登徒子如今在做何事？他又是如何看待你的？” “那登徒子做何事与儿臣何干？他怎么看待儿臣？儿臣又不稀罕。” 赵婉心依旧赌气言道。 “那父皇告诉你，你口中的登徒子正在兵器监，与你周伯共制百炼钢，救北疆数十万百姓于水火，朕曾言，若是他真能五天之内将百炼钢制出来，朕就将你许配给他……” “父皇～” “可他却问朕，有没有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朕当然听过！” 赵德清说着便自己笑了起来，拉着皇后的手道：“如兰，有人不稀罕咱们女儿啊。” “那唐憨子真这么说的？等下次见了定远侯，本宫一定要当面问问，娶我马如兰的女儿委屈你儿子了？” 马皇后嗔怪看了一眼丈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不是正好，他不想娶，儿臣还不想嫁呢！皆大欢喜。” 赵婉满心欢喜转身，讥讽而道：“父皇，你还真信他那种登徒子能制出百炼钢来啊，那么多工匠都做不出来，他能做出来才怪了？” “长宁啊，那朕和你赌上一把，若他五天内真做了出来，你可愿嫁他？” 赵德清笑意盎然望着自家女儿。 “儿臣……” 赵婉心一时语塞，随即扬起脖子傲娇哽道：“若是他做不出来，父皇你拿什么做赌注？” “若他做不出来，父皇就答应你任何要求，哪怕将来你看上了一个乞丐愿意嫁他，父皇也会高高兴兴给你送嫁妆，如何？” 赵德清笑容更盛。 赵婉心一下就怂了，父皇竟然把赌注下的这么大，连自主择婿权都给了她，分明是很有把握。 难不成那登徒子真能做出来？ 还未等她回话，凉亭桥上先响起了报喜的声音。 “陛下，大喜，大喜啊，平南侯遣人来报，唐宁的灌钢之法一天一夜便做出了百炼钢，特请陛下前去观摩。” 司礼监禀笔太监李德胜就隔着老远喊了起来，一直喊到凉亭内，跪倒在地：“老奴为陛下贺！” “臣妾恭喜陛下，又得一良材！” 马皇后起身行礼恭贺道。 这次是以臣子的身份为陛下祝贺。 “哈哈哈！都起来吧，朕的眼光果然没错！” 赵德清大笑起身，看着赵婉心道：“长宁啊，你输了，朕去观摩灌钢之法，你陪你母后在此处好好想想输给朕什么吧！” “臣妾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马皇后和赵婉心起身行礼。 待赵德清走后，马皇后才望着赵婉心问起：“长宁，母后问你，那唐憨子闯进你浴池后，有说什么话没有？” “说话？母后，你问这个做什么？儿臣想想……” 赵婉心一看母后脸色，明白是真在询问，并非玩笑，随即黛眉微蹙，半晌才道：“他好像是说了句话，儿臣听他言道：不是老三，走错了！然后儿臣就丢了个水瓢，把他砸晕了。” “不是老三……” 马皇后闻言，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母后，这句话很重要么？” 赵婉心看到母后紧锁的眉头，疑惑问了起来。 “没事，母后只是问问而已。” 马皇后笑笑宽慰，看向赵婉心：“长宁，既然你听到了这句话，就应该明白，那憨子是真走错了，正想回头出门，被你一水瓢砸到了后脑，才会晕厥，若是多驻足片刻，最多也就前脑门儿多个包而已。” “唔……好似是这么个理儿，但那憨子醒来之后的话，着实轻浮不堪。” “长宁，你记着，今后要是你父皇问起，你就说什么也没听到，记住了么？” “母后，这是为何？为何不能告诉父皇！” “母后不会害你！你记住就好，这门亲事，母后也答应了，唐家这憨子，或许我们都看走眼了……” 第5章 这憨子，又卖关子 赵德清舍弃了銮驾，换了身常服，便带着李德全和十余名大内侍卫赶到了兵器监。 “吁～” 兵器监前，十数人齐齐勒缰下马。 赵德清满心欢喜正欲进门，鼻子先忍不住抽抽了两下，停下脚步，眉宇也不由深深蹙起。 秉笔太监李德全立知圣意，扭头提醒身边的侍卫：“找个人出来问下怎么回事，知道的这里是兵器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御马监呢，一股子腌臜味，让陛下怎么进去？” “是。” 一名大内侍卫拿出腰牌飞速进门，不到片刻就捉了个带着面巾的小吏出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人着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啊……” 小吏跟着大内侍卫出门一见来人，魂儿都吓飞了大半，面巾都来不及摘，慌忙跪倒在地叩头告罪。 “起来吧，你没罪，朕有话问你，你们这兵器监怎么一股子马尿味啊？” 赵德清把小吏叫起身，大大方方就问了起来，没觉得丝毫不妥。 当初打天下最难的时候，马尿都喝过，更别说现在提一嘴了。 小吏一听自己没罪，飞走的魂儿又还了回来，起身道：“谢陛下，这都是唐大匠的吩咐，让咱们去御马监收集马尿，还找了一大桶猪板油，说有大用处。” “唐大匠……唐宁？” 赵德清微微一愣，随即开颜大笑望向身旁之人：“李德全，你听见没有，这唐憨子一会儿不见，就混了个大匠的头衔儿啊，哈哈哈！” 所谓大匠。 通俗点讲，那便是一个作坊的大师傅，作坊里出的东西怎么样，全看大匠的手艺，一个中等作坊的大匠至少也得三十年沉淀，起码五十岁打底。 这小子一夜之间都多了这么个头衔，还是兵器监的，怎能让他不惊讶。 “陛下，一天一夜而制出百炼钢，神乎其技啊，唐小侯爷当得这个称呼，他现在可是咱大夏朝最年轻的大匠了。” 李德全赔着笑脸恭维道。 “嗯，既然是这小子要的，那咱就进去看看，咱们大夏这位最年轻的大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 赵德清以衣袖捂鼻，领着李德全和侍卫便走了进去。 兵器监的作坊内。 唐宁正拿着一把蛮族弯刀细细周详，而平南侯周通正站在一处炉子前，看着几名铁匠轮大锤。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出第一把新式百炼钢战刀来，和蛮族弯刀碰碰强度。 “大人，大人，陛下到了。” 小吏连滚带爬以最快的速度赶进来禀报。 “哦？陛下这么快就到了？” 周通怔了一下便叫起唐宁：“贤侄，陛下来了，咱们出去迎圣驾吧。” 二人刚刚走出作坊，便见赵德清已然快步走了过来。 “老臣……” “唐宁……” “行了行了，都免礼平身！” 赵德清直接打断了二人的行礼，走进作坊，放下衣袖长舒一口气，没好气瞪着唐宁道：“总算通畅了，朕现在觉得这铁水的味道都比马尿好闻啊，唐憨子，你搞什么鬼？朕的兵器监怎么就变御马监了？” “回陛下，它是淬火要用的，至于效果如何，您待会就知道了。” 唐宁行礼禀道。 “在朕面前都卖关子，行，朕就让你卖这个关子，朕倒要看你最后能不能给朕弄个惊喜出来。” 赵德清也不生气，笑着指了两下唐宁，便下了吩咐：“现在，带朕去看看你的百炼钢是如何制出来的。” “是。” 唐宁和周通在前面领路，带着赵德清来到了一处高炉前。 一名铁匠轻轻移动着上方烧化了一半的生铁。 另一名铁匠则在下，控制着熟铁板使其能均匀淋到生铁液。 “就像这样，一天一夜便能得到百炼钢？” 赵德清啧啧称奇，还想凑近一点观看，却被李德全急忙拦住。 “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再近了。” 赵德清也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观望起来。 “不错，陛下，老臣昨日见到这样的法子也是目瞪口呆，天下竟有如此简单制作百炼钢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唐家贤侄天下大才，实乃陛下之福，大夏之幸也！” 周通笑容满面的夸赞起唐宁来。 唐宁都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推托道：“周叔，此法是綦毋前辈所授，小子只是拿来现用而已，当不得此称呼。” “綦毋……綦毋……这姓氏我中原少见啊，唐憨子，你口中这位綦毋前辈莫不就是蛮族之人？” 赵德清思忖一番，忽然抬头看向唐宁。 “啊？这……或许有可能吧……” 唐宁磕磕绊绊的道。 此刻他终于明白‘撒下一个谎，就要撒下千千万万个谎来圆谎’这句话的意思了。 今后自己还是该用就用，万一被人问起，还是编个不知名古籍的好，这人名是真不能再说了。 “哈哈，你用一壶酒就换来了如此重要的机密，那是朕的福气，我大夏的幸事！” 赵德清看着唐宁，哈哈大笑。 唐宁只得低头愧领。 “禀大人，唐大匠，刀胚铸造好了，请唐大匠吩咐。” 一名工匠匆匆过来禀报，对于身着便装的赵德清和李德全，他自然没想到这两位就是当朝皇帝和司礼监秉笔。 只是能和兵部尚书周通站在一起，那叫大人保准没错。 “好，把马尿和猪油搬进来。” 唐宁吩咐完工匠，随即向赵德清请示道：“陛下，我先过去了。” “不必，朕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赵德清抬手拒绝，他倒要看看这两种玩意儿淬出来的刀胚究竟会怎么样。 三人来到锻刀台前。 唐宁吩咐工匠：“先浴马尿，再淬猪油！” 工匠听命行事，把通红的刀胚先后放进两个桶内。 “滋啦！” 两个桶内一阵白烟腾起。 在场之人都不禁抬起衣袖捂住口鼻，这味道实在难以形容。 “唐憨子，用这两种玩意儿来淬火，做出来的刀到底会怎样？” “是啊贤侄，能否斩断蛮族弯刀？” 赵德清和周通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陛下，周叔，我方才不是说了嘛，稍后你们就知道了。” 唐宁还是那句话。 赵德清和周通对视一眼，一脸的无奈。 这憨子，又卖关子！ 第6章 炒菜 唐宁若是知晓二人的想法，一定大呼冤枉，这次他不是卖关子，而是真不知道。 他之所以用马尿和猪油来淬火，只因为灌钢法祖师爷綦毋怀文前辈那句‘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 不用问，用这两样东西淬火，肯定比水要强。 原理他也记得，牲畜尿液中的氮与盐，还有油脂渗碳，能让钢材不仅硬度足够，而且更具有弹性和耐磨。 可至于好多少，那得做出来了测试后才知道，他前世又不是铁匠，没有自己实践过。 眼看铁匠拿着淬火后的刀胚就要去回火磨刀。 三人便从作坊内走了出来。 毕竟这最后一步没有几个时辰下不来，这里的味道也着实熏人。 刚刚走出作坊，又一名工匠便追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一物急道：“唐大匠，您要的的东西，咱们已经按您的吩咐打造好了，您看看怎么样？” 唐宁心里一紧，瞅了一眼身旁之人的脸色，眼见没什么异常后，才壮着胆子接过：“嗯，不错，你们辛苦了。” 铁锅内壁光滑，重量也合适，握把处也按他的吩咐留了接木柄的地方，够用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唐大匠效力，那是小的福气，小的这就进去干活了。” 工匠千恩万谢，带着真心实意的。 毕竟没有这百炼钢之前，兵部大小官吏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来，个个都板着脸，仿佛他们这些工匠欠了他们八百贯一般。 现在好了，上边个个眉开眼笑，见到他们都和善了不少。 造出百炼钢的唐大匠要打个铁水瓢，又能算什么事。 赵德清和周通也疑惑盯着唐宁手上的铁水瓢，不过这次他们识趣儿地没有问出来。 反正这小子只会卖关子。 唐宁看着二人的眼神，小心翼翼道：“陛下，周叔，这兵器监的伙食除了炖就是煮，连肥肉都是煮出来的，小侄实在吃不动了，陛下英明神武，周叔老当益壮，打个铁锅开个小灶，两位应该不会责怪小侄吧……” 回想起这两天的伙食，那真让他心里直抽抽。 饭食倒是有粟米饭和面饼。 可菜就是加了佐料的水煮肥肉加素汤羹，都没变过。 工匠们是吃的满嘴流油，可怜他只能素汤泡饭吃了一天半。 今天，他是说什么也要给自己炒个菜加餐了。 反正顶着个憨子的名头，这两位应该不会多和他计较。 “唐憨子！兵器监这么多人，厨子做饭不是就是炖和煮嘛，老夫看你这憨子是就吃惯了侯府的美食吃不了苦，顿顿有肉有菜你还抱怨什么？想当年你爹，还有老夫跟陛下打天下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周通先嘲讽了一句，拱手对赵德清道：“陛下，老臣看这憨子就是欠打，打一顿就什么都能吃了。” “看在他刚刚给朕炼出百炼钢的份上，这顿打下记着。” 赵德清回完周通，饶有兴趣望着唐宁手中的东西：“你先给朕说说，这铁水瓢是什么东西，怎么用的？” “回陛下，这东西叫铁锅，炒菜用的。” 唐宁一愣，答得飞快，拿起铁锅掂了两下：“炒菜啊，陛下的御膳房没有吗？！” 这么说，方才二人看他的眼神不是责怪，而是奇怪？ 赵德清和周通更好奇了。 这世间菜品不就炖、煮、煎、蒸、烤这五样，什么时候多了个炒菜？ “今年春节你爹不带你来宫中吃过家宴，当时没有，那就是没有，难不成你以为朕还能亏待你们父子，连吃食都藏着掖着？” 赵德清反问起唐宁。 刚刚才看完百炼钢的做法，他现在看唐宁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容忍度可谓极高。 “唐宁不敢……” 唐宁慌忙低头认错。 差点露馅，前身是进过宫吃过饭的，自己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不敢就好。想不到你这憨子在吃食上还有造诣，走，老周，去兵器监伙房，让这憨子给咱们演示下他这铁锅的用法，咱们今天也换换口味。” 赵德清也并未多想，扭头对周通道。 “好啊，老臣也正愁没机会出去打打牙祭，今日沾了陛下的光，就尝尝炒菜是什么滋味。” 周通两眼放光。 当了这么多年平南侯，府里的伙食自然好了不少。 兵器监的大锅饭他虽也吃的下去，但也仅仅就是就能吃下去而已。 来到伙房。 厨子们一见呼啦啦来了这么大一群人，连尚书大人和唐大匠也在其中，伙头儿就呆滞了，连忙上前道：“大……大人，现在不是午膳的时辰，小人们才刚开始准备……。” “我们不是来用膳的，就借个灶，你派个人给我打下手就行。” 唐宁上前说道。 “是。” 伙头儿擦了一把头上吓出来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吩咐其他人：“你们接着忙，我给唐大匠打个下手。” 唐宁找了个合适的小灶，挖一勺猪油开了锅，吩咐伙头儿开始准备起配菜来。 兵器监伙房的菜品不多，都是萝卜白菜这类耐放的蔬菜，加上一些干体力活必要的肉食。 即便如此，那也难不倒唐宁。 很快。 灶头上便传来扑鼻的香味。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平南侯周通，看着唐宁上下颠动的铁锅，都不禁哽动了一下喉头。 李德全立刻吩咐侍卫们离远一些，背过身去。 自己也暗暗咽了口唾沫，走到灶头拿起几双筷子，仔细清洗干净，又拂干备着。 口舌生津。 此乃本能，并非人为能控制的。 在陛下面前做出不该有的动作，那是不敬之罪。 不一会儿，唐宁端着两个搪瓷碗转过身来放到桌上：“陛下，周叔，尝尝这道萝卜烧肉和醋溜白菜，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出这两个。” “那，唐憨子，朕就不客气了。” 赵德清当即坐下，一伸手，李德全便把备好的筷子递了过来。 他加起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送进嘴里， 嚼了两口便喜上眉头。 “朕还从未吃过此等美味的猪肉！” 赵德清赞了一句，抬手说道：“老周，你也坐下尝尝，唐憨子这炒菜，简直一绝！” “老臣就等着陛下这句话呢！” 周通大笑着坐下来，接过李德全手上的筷子，加起一片白菜，塞进嘴里大赞：“确实如此，陛下，就连这素白菜，吃起来也是酸爽上口，让人欲罢不能啊。” “朕也尝尝！” 两人赞不绝口，你来我往，风卷残云。 不到片刻。 搪瓷碗内便干干净净，一片白菜叶子都没留下。 第7章 宝刀 可怜唐宁这个大厨，只能站在旁边干咽唾沫。 他就是再憨，也知道自己一个臣子，又是晚辈，说什么也不能和这两位抢食儿啊。 “嗝，唐憨子这炒菜真不错，陛下，唐老匹夫不仗义啊，一个人吃独食儿。” “今天起，那老家伙就吃不上了，朕得把这憨子带回宫去，让皇后也尝尝这炒菜。” 就在这两位吃饱喝足，旁若无人地对自家老爹进行抨击消食时。 唐宁也在惆怅，回家后如何对便宜老爹解释。 “唐憨子，朕可没对你客气，炒菜都吃完了，你要是想吃小灶，就自己再炒一盘去，多炒些也无妨，让李德全这老奴和随朕过来的侍卫们也尝尝，朕让他们都念着你的好。” 赵德清扭头对唐宁道。 “是，陛下，李叔陪您多年，唐宁又怎敢忘记。” 唐宁回礼，对李德全也是格外客气。 “陛下，老奴身体残缺之人，您能记着老奴，再有小侯爷这句话，老奴这辈子就知足了。” 李德全对二人先后一礼。 陛下让他和大内侍卫们都念着唐宁的好，显然还是没放弃要将唐宁变成家里人啊。 就在侍卫们都吃完了热饭对唐宁感激有加之时。 门外一名小吏匆匆而至。 侍卫拦下小吏询问了一番，又快步进门对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耳语了几句。 李德全点点头挥了挥手，才上前禀报道：“陛下，兵器监吏员来报，百炼钢刀已经磨好了，等着周大人前去验刀呢。” “哦？已经磨好了。” 赵德清眼中一喜，挑眉道：“老周，吃饱喝足，活动活动筋骨去？” “老臣自当奉陪。” 周通一拱手。 一众人等来到作坊，工匠捧刀而立。 “大人，唐大匠，刀已经做好了，请大人勘验。” “朕亲自来！” 赵德清弹身而起，从匠人手上抢过战刀。 虽然年过五十，但早年征战磨炼过的身体依旧体力充沛。 “陛下，这种事还是交给侍卫们来吧。” 李德全连忙规劝。 这些话他说了或许没用，但不能不说。 有他跟着，那便要最大可能减少陛下出现意外的情况。 “李德全，你真当朕老了不成！” 赵德清随手挽了个刀花儿，伸刀一指周通笑道：“老家伙，取蛮族刀来！” “遵旨。” 周通挥了挥手，一名兵器监小吏立刻捧着一摞弯刀走到近前。 “这就是北蛮杀我百姓，残我将士的凶器么？” 赵德清看着面前布满豁口的数把弯刀，轻声问起。 “是，陛下，这些就是北蛮最新式的弯刀，我北疆多少将士都是兵刃被砍断后，死在其下。” 周通也拿起一把，面色凝重而沉痛。 “今日，朕就要用我大夏麒麟儿制出的战刀，斩断它们！” 赵德清握紧战刀，目光看向周通：“老周，来！” “遵旨，陛下！” 两人同时上前一步，手中钢刀相撞。 “叮！” 悠长清脆的响声过后。 “叮当！” 有半截刀刃落在了地上。 是弯刃。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宝刀已成！” 李德全眉飞色舞道起喜来。 “老周，再来！” 赵德清面无表情道。 “遵旨！” “叮叮！” 弯刃落地。 “再来！” …… “陛下，蛮族七刀已折，老臣已无刀可递，此乃宝刀无疑，老臣为陛下贺！” 周通丢下手上的半截弯刀，单膝跪地道贺。 “恭贺陛下！” 李德全与在场侍卫官吏齐齐如此。 唐宁跟着跪下。 “今日，朕以大夏宝刀连斩北蛮七刃，明日，朕还要带领你们将北蛮逐出漠北，再不敢犯我大夏疆土半步，大夏万胜！” 大夏天子赵德清，高高举起手中多了数十道豁口却依旧坚挺的战刃，咆哮而道。 “大夏万胜！大夏万胜！大夏万胜！” 在场众人齐声呼喝，数十人竟然喊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 连唐宁也不由自主加入其中，热血沸腾。 或许，这就是一个开国皇帝应有的魅力吧。 “唐宁，你起身来！” 赵德清放下手臂，道了一句。 “是。” 唐宁起身而禀。 赵德清抚摸着手中之刀，看向唐宁：“我大夏得此宝刀，皆你之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告诉朕，只要不违背国法伦常，朕都可以答应你！” 只要不违背国法伦常。 皆可答应？ 听到此话，纵使是李德全和周通，也被陛下这句话给震惊了。 大夏开国二十余年，被陛下许以如此赏赐的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唐宁此刻以此功劳向陛下觅个封侯，陛下也会同意。 嘿！ 唐氏一门，父子二人皆为侯，那面子可大了去了。 “我……” 唐宁此刻也懵了，听皇帝陛下这意思，只要他的要求合理，皆可答应。 问题是。 哪些是合理的？ 这玩意合不合理的解释权都在您手上，他都不知道，又怎么敢开口。 “也罢，你此刻没想好也没关系，朕给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想。” 赵德清看着犹豫的唐宁，稍稍松了口。 “谢陛下！” 唐宁长舒一口气。 “周通，传令兵器监工匠，全力打造新式战刀，一月之后，朕要阅兵，朕希望看到支援北疆将士们，手中皆为此刀！” 赵德清豪气云天，他要在一个月后的阅兵仪式上，给唐宁一个惊喜，给天下竖一个表率，给天下有能之人看看，他这位大夏皇帝的气量。 第8章 在天之灵 周通一一应下。 身为天子近臣，又是当今兵部尚书，他当然明白，陛下此次阅兵，不在于多大多隆重，重点在于以新刀提振士气，让世人知道他坚守北疆的决心。 其二也是为当众重赏唐宁，以激励朝廷勋贵之子建功立业的劲头。 毕竟他们这些老家伙终归是要死的，大夏的将来是年轻一辈的，若他们这些勋贵后代都毫无上进之心，又如何能让别人为大夏卖命？ “唐憨子，让你在兵器监困了两日，你爹那老东西应该在念叨朕了吧，今日朕便放你回去，明日一早记得带上你的铁锅进宫。” 赵德清脸色缓和下来，笑着对唐宁说道。 “是，陛下，小子告退。” 唐宁行完礼看向周通：“周叔，那小侄就先回去了。” “贤侄慢走，老夫就不送了，有空记得和你爹去老夫府上坐坐。” 周通咧嘴一笑。 “是，小侄一定把话给家父带到。” 唐宁心知二人还有事相商，也不废话，出了门便前往伙房，拿起自己的铁锅直奔家门而去。 定远侯府。 “也不知道那憨子做没做出百炼钢来，这要是做不出来，可怎么办哦，不行，老夫还得去看看，也不行，周老东西肯定堵着门呢……” 唐炳春确实在念叨，而且不止在念叨，心烦意乱的头发都多白了几根。 唐宁被带到兵部当晚，他就去兵器监门口堵门了。 只可惜被周通那老家伙撵了回来，还说奉旨撵的。 他没法子，只得回府等待了。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管家急步从院外来报。 “真的？老夫去接他。” 唐炳春惊喜不已，说着便要出门。 唐宁已从院外拐了进来，微笑而道：“爹，不用接了，儿让你担心了。” “儿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周通那老东西没难为你吧？做不出来也不怕，大不了老夫豁着这张老脸不要，向陛下辞了官职带你回老家做个富家翁去。” 唐炳春大为激动地上前，围着唐宁转了一圈，手都紧张地不知往哪放。 看着自己便宜老爹这神情动作，唐宁心中也是一暖。 自己前世便是单亲，跟着母亲长大，等自己终于有能力赚钱孝敬母亲时，母亲却因病去世。 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穿越，却是一个只有父亲的侯府，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 或许。 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爹，放心吧，儿子没事儿，百炼钢也做出来了，陛下也去了，说要重重的赏儿子，儿子今晚陪你喝两盅，咱爷俩唠唠。” 唐宁学着前身那个莽夫的样子，拍着唐炳春的肩膀随意道。 “啥？儿啊，这才两天，你真做出来了？！” 唐炳春震惊万分。 见唐宁不到两天就回来，他还以为是没做出来才那么说的，没想到唐宁还真给做出来了。 “当然，陛下都试过刀了，你先等着，儿子去给你烧两个菜孝敬您老。” 唐宁举起手中铁锅，前往府中伙房。 “哈哈哈，儿啊，你还真是给爹长脸啊，老夫看谁还敢说我唐炳春的儿子是个只会骑马耍枪的莽夫！” 五十多岁的宁远侯，此刻乐得像个孩子似的跟在儿子身后，一路来到了伙房：“这又是啥玩意儿，等等，你还是先给老夫讲讲，两天是怎么把百炼钢做出来的吧……” 撵走了伙房里的厨子。 唐炳春亲自给儿子打着下手，询问起兵器监的细节来。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端着四个碟子到了中堂喝起了小酒。 “爹，你说陛下那不违背国法伦常的赏赐是啥个意思，儿子要是真讨个封侯，违反国法伦常了不？” “滋溜，当然不，这是凭本事讨的，有国法可依的，虽然比不上爹这有食邑八百户的一等侯，但是没食邑的三等侯绰绰有余，依陛下的性子，食邑三百户的二等侯也不是不可能。” 唐炳春押下一口小酒，满眼自豪的解释起来，说罢才又正色看向唐宁：“儿啊，虽然你是能凭功劳讨个侯回来，可是爹不建议你要这个赏赐，一门两侯说出去威风，但朝堂上一群言官儿……那可是杀人不用刀啊，爹和你今后就别想那么自在了……” “爹，我懂，老话怎么说来着，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咱要是威风过了头，一群嫉妒咱的家伙就会成天盯着咱们，一天小事儿都给捅到天上去。” 唐宁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塞进嘴里。 果然不管什么朝代，人情世故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对对对，爹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就好，咱爷俩是莽夫，那也是该莽的时候莽，该收敛的时候收敛，不是隔壁那二傻卵，为了出风头，日子都不过了。” 唐炳春大笑着端起酒杯：“来，咱爷俩走一个，既然你心里有谱，爹就不教你怎么做了，你也是大人了。” 呲溜。 两人举杯相碰。 “儿啊，你这菜不错，怎么烧的，赶明儿让府上的厨子也学学，你好歹也是个小侯爷，总不能天天下伙房啊。” “行，改天儿就教给他，明天不行，陛下说了，明早让我进宫，说皇后还没吃过这东西。” “嘿！你小子真是得了造化了，陛下恩宠日隆啊，明天进宫爹可得提醒你两句……” 唐炳春又小声对唐宁说了几句私密话。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父子二人各自在侍女丫鬟的服侍下，回房安寝。 是夜。 “夫人啊，如今俺老唐的官儿，做的够大了，咱们的儿子，俺也养大了，可今日俺老唐是真不懂了，他明明是咱们的儿子，对俺说话的态度也像，可俺怎么老觉着哪里不对呢，难道这次生死之劫真的让咱们憨子开窍了么？” 唐炳春久久未眠，望着窗外的月亮，将面前梳妆盒中整整齐齐的纸片撒在了桌案上：“夫人，你若在天有灵，就再帮俺老唐一次吧。” 说罢。 他闭上眼睛从桌案上取出一张纸片，缓缓打开。 “浪子回头金不换……” 唐炳春看着纸条上的字，忽然变得欣喜若狂：“夫人，俺懂了！俺懂了！当初俺遇见了你，才有了上进之心，你以此话赠我，如今咱们儿子遇到长宁公主，才开了窍。 你果然在天上保佑着咱爷儿俩，长宁公主就是你定的儿媳，老夫一定要让那憨子把长宁公主娶到手！“ 第9章 国士之礼 翌日。 清晨。 唐宁还睡的正香呢，就被老爹唐炳春从被窝里扯了起来。 “憨子，老夫再提醒你一遍，今日进了宫，给老夫好好表现，皇后娘娘你是见过的，千万不要失了礼数，还有就是长宁公主，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哄好喽，老夫就要这个儿媳。” “爹，您烧糊涂了吧。” 唐宁把手放在便宜老爹脑门上贴了贴，又摸了摸自己脑门：“也没有啊？” “滚！憨子，老夫告诉你，老夫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唐炳春没好气道。 “那爹，前日在殿上，陛下都同意不赐婚了，您现在干嘛非要让我娶长宁公主？她又不喜欢我，要不儿子换个公主给你娶回来？” 唐宁一脸懵逼的试探着问道。 “你要有本事娶两个公主回来，老夫倒是没意见，但是长宁公主你必须给老夫娶回来，不然，老夫就没你这个儿子！” 唐炳春背过身去，赌气似的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爹，爹！” 唐宁连叫两声，便宜老爹头都没回，不禁让他一骨碌从床头坐起，嘴上犯起了嘀咕：“老头儿昨晚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儿子都不认了也要让我娶长宁公主，算了不管了，先进宫看看再说……” 定远侯府的马车显然是宫里的常客。 由府中老管家驾车，轻车熟路，唐宁很快进了皇城，一路来到了凤仪宫门前。 隔着老远便看到有一袭大红袍领着几个小公公在宫门外等候。 眼见车驾到来，大红袍立刻领人迎了上来，不是司礼监秉笔李德全又是谁。 “小侯爷，陛下特意安排老奴在此等候，让老奴问你一句：铁锅带了么？” 李德全甩了一下拂尘，板着脸问起。 “回陛下的话，带了。” 唐宁从马车内钻出来，朝着宫殿内一拱手，行礼回道。 这便是天子的规矩。 哪怕是托人问话，也相当于圣上亲临，回答起来也要恭恭敬敬。 李德全立刻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道：“唐小侯爷，皇后娘娘在里面呢，奴婢这就领您进去。” “那就麻烦李公公带路了。” 唐宁从马车上取下铁锅，对管家挥了挥手。 当着这么多小太监的面，他当然得叫李德全的职位。 “不麻烦，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李德全回头笑道。 “李公公，小子偷偷问问，今日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这风仪宫里还有哪些人啊，这不违反规矩吧。” 唐宁悄悄问起李德全。 “若是旁人问起，那就是违了规矩，不过今日小侯爷问，奴婢自然应当让小侯爷有个准备。” 李德全笑着道：“陛下还在勤政殿处理奏折，等到了时辰啊，自然会过来的，现在这宫里啊，有皇后娘娘，四公主和五公主殿下，还有秦王殿下。” “谢李叔。” 唐宁小声答谢。 “小侯爷莫要这么客气，皇后娘娘和公主皇子们啊，都在前方凉亭等您呢，您把铁锅先交给这群奴才们拿着吧。” 李德全回了一句，便快步走向了凉亭：“启禀娘娘，唐小侯爷到了。” “唐宁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二位公主殿下，秦王殿下。” 唐宁将铁锅交给身旁的小太监，上前一一行礼。 “唐宁来啦，快坐，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皇后马如兰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当即就笑着招手让唐宁坐了过来。 “谢娘娘。” 唐宁行礼道谢。 抬头便看见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紫衫女子望着他，嘴角含笑。 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正太看着他满是好奇。 昨日做过功课的他当然知道。 紫衫女子便是当今四公主，昭宁公主赵婉蓉，尚未出嫁。 而小正太便是秦王赵诩，陛下幼子，因为尚未成年，还不能开府，所以养在后宫之中。 而他唯一见过的长宁公主赵婉心，则是扭头看向一旁，分明是不想见他。 犹豫了一番后，唐宁挑了个位置，在四公主赵婉蓉和秦王赵诩之间坐下，更向小正太一点。 “昨日陛下回来后，说今日要给本宫一个惊喜，没想到竟然是唐宁你，既然今日你来了，那本宫也省的出宫去定远侯府了。” 马皇后看着唐宁，忽然郑重起身一拜：“马如兰替夫君、替边疆万民谢过唐大匠，请受妾身一拜。” “赵诩谢过唐大匠！” “赵婉蓉谢过唐大匠！” 赵诩和赵婉蓉立刻跟随皇后娘娘起身下拜。 唐宁屁股都没坐热，惊的直接从石凳上弹了起来，连声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有秦王殿下，你们这是做什么？唐宁愧不敢当啊。” “唐宁，你的百炼钢之法，不仅解了陛下燃眉之急，还将锻为战刀出现在北疆将士之手，抵御北蛮，解救边境子民，你此功劳堪称国士，妾身为人妻，为国母皇后，替家国子民谢你，这礼，你受得起！” 马皇后抬起头，冷冷扫过石凳上局促不安却未起身之人：“长宁！” “赵婉心谢过唐大匠！” 赵婉心慌张起身，心中虽有一百个不乐意，行礼却依旧标准。 这一刻。 唐宁只觉得老爹说的果然没错，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中最可敬之人，没有之一，郑重回礼：“臣自当为国效命，鞠躬尽瘁！” “好了，都坐下吧，本宫该行的礼也行完了，唐宁，陛下与你父亲兄弟相称，你在本宫与陛下面前也不必如此拘谨，以子侄自称便好。” 马皇后恢复仪容神态，却依然给人春风拂面的亲近之感。 “是，小侄谢过皇后娘娘。” 唐宁坐回原位。 “既然如此，本宫这个长辈想问问你，唐宁你觉得婉蓉如何？” 马皇后伸手一指坐在唐宁身边的紫衫女子。 话一出口。 不仅唐宁吓了一跳，连本来气鼓鼓的长宁公主赵婉心也愣了一下。 而正主昭宁公主赵婉蓉却是悄悄打量起唐宁来，依旧眉眼含笑。 “娘娘，您这是何意？” 唐宁心中一惊，自己早上才说要换个公主娶，难不成要成真了？ 第10章 公主下庖厨 马皇后轻轻旋了一下面前的茶杯，轻声叹道：“本宫方才觉得，长宁确实配不上你，昭宁倒是很合适。” “母后，儿臣可以承认不如四姐，但是，儿臣绝不承认连这个登徒子都配不上！” 长宁公主赵婉心撇着嘴，眼睛红红瞪着唐宁。 唐宁此刻更懵了，皇后娘娘这拉一踩一到底是想干嘛？ “是么？那母后方才拜见国士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马皇后端起茶杯盯着赵婉心。 “儿臣……” 赵婉心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且不说母后给你解释过，那只是唐宁的无心之失，你却因为心中一点儿郁结，因小节而失大礼，本宫可是如此教你的？” 马皇后冷面再问。 “儿臣，儿臣……” 赵婉心眼眶通红，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 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娘娘，此事无论有心无心，都是小侄有错在先，还请娘娘不要再责备长宁公主殿下。” 唐宁主动起身。 眼下这样子，皇后娘娘要是再说一句，恐怕这位长宁公主殿下真的就要哭出来了。 还是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那不是真要恨死自己了。 老爹的吩咐他还没忘呢，眼下看起来是个机会，能缓和下关系就先缓和下吧。 “登徒子！我就算被母后骂的狗血淋头，也不需要你来求情！” 赵婉心听到唐宁给她求情，眼中的泪水立刻就化为愤怒憋了回去，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当我没说。” 唐宁当即又坐了回去，干脆利落。 得！好心当作驴肝肺。 自己注定和这位长宁公主水火不容了。 老爹，不是儿子不努力，是儿子真的办不到。 “噗呲！” 一句偷掖的笑声，在眼下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四姐……” 秦王赵诩惊恐地看向笑声来源，悄悄指了指身旁的板着脸的母后。 “阿诩别怕，情况四姐已然了解了。” 昭宁公主赵婉蓉不慌不忙站起身来，看向赵婉心：“五妹，四姐看你和这位唐大匠不是挺合适的嘛，你看，唐大匠一句话，你都不哭了，连母后都不怕了。” “四姐，我不是不怕母后……实在是因为……” 赵婉心看着赵婉蓉急道，又畏惧看了一眼马皇后，不敢说话。 赵婉蓉却没有接茬，而是直接走向马皇后，轻轻为他捶起肩膀来：“母后，五妹性子刚烈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软不吃硬，您这般借题发挥，想让她承唐大匠之情，不是适得其反嘛。” “哎，她要是有你一半识大体，懂眼色，母后也就不发愁了。” 马皇后拉住四女儿的手，又瞪了一眼赵婉心：“你父皇啊，就是把她惯坏了！母后就是想借机压一压她的性子，像她这般吃不得半分委屈，将来嫁出去了，又如何侍候公婆？皇家的女儿怎么了，皇家的女儿就可以不讲道理，枉顾礼法了？传出去，外人还说我马如兰管教无方呢。” 此刻的唐宁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皇后娘娘教训女儿，还是当着他的面，他自己都恨不得隐形喽。 好嘛。 自己确实抓住了时机，只是同样被这位皇后娘娘当了回工具人。 好像也不对，皇后娘娘这意思，还是有意把长宁公主塞给他？ “母后，儿臣不是不讲道理，也没想枉顾礼法……” 赵婉心小声呢喃。 “五妹，你少说两句，母后都说不得你了？” 赵婉蓉说了赵婉心一句，来到马皇后膝前道：“母后，依儿臣看，父皇给母后准备的惊喜恐怕不是唐大匠，而是它！” 说罢。 赵婉蓉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小太监手捧之物。 马皇后这才起身向后望去，看着小太监手上的铁锅，在赵婉蓉和赵诩的陪同下走过去拎起来端详片刻，抬头望向亭内：“唐宁啊，这是做什么用的？” “回皇后娘娘，此物名叫铁锅，是用来炒菜的。” 唐宁悠悠开口。 做了这么久隐形人，终于可以上线了。 “炒菜？做吃食用的？” 马皇后微怔了下又问。 “是。” 唐宁点头应道。 “唐大匠，这铁锅应该也是出自你手吧，你一个定远侯府小侯爷，为何还会这庖厨的手艺？” 赵婉蓉大为好奇，笑意盈盈问道。 连凉亭内的赵婉心，也是惊讶瞟了一眼身旁的唐宁。 “回四公主殿下，我这人吧，脑子比较大条，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我的性子，通俗点讲，就是有些憨，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就想去试试。” 唐宁抓着脑袋看向马皇后，憨笑着回了起来：“有一次看到别人在石板上烹调吃食，我想一直带个石板也不方便，又怕炒菜时洒出来，就造了这东西试试，竟然意外的好用，炒出来的菜别有一番风味。” 他脸不红，心不跳。 顶着个憨子的名头，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嘛。 “嗯，你的性子本宫倒是知道一些，如此说来，陛下为本宫准备的惊喜，就是让本宫也尝尝你这炒菜的手艺？” 马皇后带着三分怒七分喜，望向身旁的赵婉蓉嗔道：“让堂堂定远侯之子、一个国之大士为本宫下庖厨，也亏你们这位父皇想的出来！” “母后，儿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您和父皇的感情，让父皇亲自下庖厨，他都是笑着去的，只是您不愿意罢了。” 赵婉蓉窃笑不已。 “让他下庖厨？他做出来的饭食，喂狗狗都不吃。” 马皇后一脸嫌弃，说出一句天下只有她一人才敢说出的话。 “是谁在说朕做出来的饭菜，狗都嫌弃啊。” “参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庭院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纷纷下拜行礼。 唯有马皇后转身迎面傲然道：“妾身说的，你能拿妾身怎么样？” “那当然是朕的皇后说的对了。” 大夏天子赵德清温柔抚过马皇后的肩膀，当众秀了一场恩爱，才抬眼看向唐宁：“憨子，朕都来了，你怎么还不去御膳房准备啊？” “是，陛下，小侄这就去。” 唐宁忙上前接过铁锅，跟随太监前往御膳房。 “长宁，你也去帮忙！” 马皇后沉声下了懿旨。 “皇后，长宁能帮什么忙？帮倒忙还差不多，还是别让她去了吧。” 赵德清劝了一句。 马皇后却是不依不饶：“她就算站灶台前看唐宁烧火，也得去。” “……是，儿臣这就去。” 赵婉心应下，默默跟上。 第11章 你在教我做事？ 眼看赵婉心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赵婉蓉主动请缨道：“父皇，母后，儿臣也去看着吧，毕竟他俩……” “嗯，好，有婉蓉在，朕就放心多了。” 赵德清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父皇，儿臣也要跟四姐去，看唐大匠做炒菜。” 秦王赵诩扯住了赵德清的衣角。 “好，好，都去。” 赵德清无奈，只得喊了一声：“李德全。” “是。” 李德全一声行礼，领着几名太监，跟在了赵婉蓉和赵诩身后。 亭中。 马皇后靠在了赵德清身上轻声道：“夫君，你说，都是妾身一手带大的孩子，婉蓉和婉心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婉蓉要是咱们亲女儿该多好，妾身也就不用这么犯愁了。” “当初你要不说，婉蓉就是咱们的亲女儿，那些个臣子哪个敢多嘴。” 赵德清搂着马皇后柔声说道。 马皇后白了赵德清一眼道：“那怎么行，陈妃难产去世，把孩子托付给臣妾，臣妾既然答应下来，婉蓉就有权利知道她的生母，臣妾岂是那等没了良心之人。”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赵德清宠溺说完，随即也挠了挠头：“哎，老唐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朕若嫁个庶出的公主给他，不说那老东西怎么想，朕都觉得对不起那老东西，可这俩孩子怎么偏偏就不对付。” “臣妾多找找机会让他们处处吧，本来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若是实在不行，臣妾再去见定远侯。” “也只好这样了……” …… 御膳房。 来了两位公主加一个皇子，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陪同，御膳房掌事立刻就赔着笑脸儿就躬身过来了。 “李公公，几位殿下要点心您派个人吩咐一声便是，怎么还把几位殿下带到御膳房来了。” “你在教我做事？” 李德全斜睨了一眼御膳房掌事，吩咐道：“收拾个灶台出来，陛下和娘娘今日吃炒菜，有定远侯府小侯爷亲自动手，二位公主和秦王殿下帮忙，你们派几个人打下手就行。” 炒菜？ 闻所未闻。 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动手？ 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干的了这庖厨的活？ 莫不是这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带着几位殿下来过家家？ 御膳房掌事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着，考虑着怎么安排才能把这几位给哄开心喽，一时竟然忘了回话。 “怎么，本公公说的话你没听到，非要让小侯爷亲自来对你说一遍？或者，你自己去天牢里呆着？” 李德全轻踢了一脚呆滞的御膳房掌事。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灶台和人，供小侯爷挑选。” 御膳房掌事如梦初醒，也顾不得思考是不是过家家了，听命就行了。 进了天牢，命还是不是自己的就两说了。 “不必那么麻烦，安排一个杀鱼的和一个切肉的师傅就行，素菜我自己会动手，只是我这锅需要挑个灶台，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唐宁走进门，扬了扬手上的铁锅，对御膳房掌事说道。 “小侯爷放心，不管您是什么样的锅，咱们这都有合适的灶台，小侯爷和几位殿下请跟小的来。” 御膳房掌事瞧了一眼唐宁手上的铁锅，就将一行人领进了一间屋子。 “小侯爷您看看这个灶台？” 御膳房掌事快步拿起灶台上的铜釜，问起唐宁来。 唐宁将铁锅放了上去，不大不小，很是合适，旁边还有风箱，火力也是够的。 “嗯，有劳你了，我去挑一些素菜，你去找杀鱼和切肉的人，鱼要鲤鱼，不用太大，一斤出头就够了，肉多准备几样。” 唐宁说到这里，忽然抬头看向两位公主和赵诩：“你们有什么吃不惯的肉吗？” “我什么肉都行的，四弟也是。” 赵婉蓉拉起赵诩的手快速说完，随即一指身旁的赵婉心：“五妹不习惯羊肉的膻味。” “四姐～” 赵婉心忙拽起赵婉蓉的衣袖，随即看了一眼唐宁又迅速低头小声道：“你不用管我，按你的挑就行……” “那就都用猪肉吧，排骨、五花什么的都备着。” 唐宁假装没听见，接着对掌事说道。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御膳房掌事恭敬答到。 来到配菜房。 大夏朝的蔬菜已然相当丰富，后世的白菜、萝卜、韭菜、番茄、紫皮茄子，黄瓜等都已出现，只不过这个时代的黄瓜因从西域传来，被叫做胡瓜。 很快，唐宁便挑好了几样素菜回到了方才的伙房。 “小侯爷，您要的鲤鱼和肉小人都备好了，他负责杀鱼，小人负责给您剁肉。” 御膳房主事拉着身边一人行礼道。 他特意亲自来帮忙，就是要这位小侯爷究竟是花架子，还是真的会做菜。 “好，鲤鱼杀好，沿背脊划开，改细刀……” 唐宁给二人解释完，再度检查了一遍发箍，来到案板前，熟练地切起素菜来。 “唐大匠，母后让我们来帮你，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站在门口的赵婉蓉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公主殿下和秦王殿下无须客气，几道家常而已，唐宁一人便可完成。” “不行，你要什么都不让我们做的话，待会儿母后会责备我和五妹的。” “那就劳烦公主殿下就把这些青菜择好，再过一道水，都是御膳房早已备好的，恐怕落的有灰尘。” 唐宁只好寻了个活计安排给这两位公主。 “好，我们这就来。” 赵婉蓉爽快应下，用胳膊肘一拐身旁的赵婉心：“五妹，走，帮唐大匠洗菜去。” 赵婉心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五妹，你不去四姐可去了，待会儿母后责罚，你可别怪四姐没有提醒你。” 赵婉蓉说着便走上前去，兴致勃勃开始择菜来。 随侍的小太监连忙搬来木盆，在里面舀好清水。 “唐大匠，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秦王赵诩也快步凑上前去问起唐宁。 吓得李德全赶忙跟上：“哎呦，秦王殿下您慢点儿～” “秦王殿下你就帮忙做这个吧。” 唐宁放下刀，走到风箱前演示了一遍：“待会火烧起来，你就这么拉，慢慢的拉就好。” “好，唐大匠，这个真好玩哎。” 赵诩很快玩上了手，乐不可支。 “公主，秦王殿下，你们就不要一口一个大匠了，叫我唐宁便好。” “那正好，本公主也觉得大匠什么的听着就太老了，唐宁，这个叫啥……” 听着屋内三人有说有笑。 站在门口处的赵婉心悄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心中有了些许波动。 四姐和小弟也是头一次见他，就能相处的很好。 难道，真是我的问题？ ‘待会儿母后责罚，你可别怪四姐没有提醒你。’ 四姐方才的提醒还历历在耳。 想到此处。 赵婉心慢慢凑上前去。 第12章 御厨要拜师 唐宁起锅烧油，将肥瘦相间的大片猪肉倒入锅中稍炸，随即白菜下锅，不到片刻，一道过年必备的杀猪菜便完美出锅。 闻着碟子里飘来的诱人香味，还是以这么快的速度。 无论是御膳房掌事，还是两位公主和秦王赵诩都吃了一惊。 唯有李德全淡定如初，他早震惊过了。 “去，放到一边灶台上煨着，这菜啊，煨的越久越香。” 唐宁叫过御膳房掌事吩咐道。 “是。” 御膳房掌事伸手接过，脑子里满是不解。 明明白菜是常见的白菜，猪肉也就是他每日经手无数道的猪肉，可这味道，怎么比炖出来的香上那么多呢。 那铁锅，难不成是个宝贝？ 听命将这道白菜炒肉小火慢煨之后，他走到灶台前，看着铁锅在唐宁手中上下颠动，香气四溢。 直到看见唐宁舀出少许早已准备好的调料，混在一起倒入锅中，掌事赶忙移开了脚步。 原来不只是铁锅，还是有秘方的。 “掌事的，别走啊，看着便是，你要是一遍能学会了才好呢。” 唐宁叫住掌事。 “小侯爷，您别拿小人开涮了，小人错了，小的不该怀疑小侯爷的手艺，但即使如此，行有行规，这偷师学艺的勾当，小人也不会做的。” 御膳房掌事还以为唐宁说的是反话，连忙止步回首道歉。 “掌事的，你想哪去了？你要是真能一遍学会，我可就省心了。” 唐宁盛起锅中青菜，往锅里添了瓢水接着道：“我又不是御厨，总有不在的时候，那时陛下娘娘，还有皇子公主殿下们刚好又想尝尝，你说怎么办？” “小侯爷……您是说，您愿意把这炒菜的手艺教给小人？” 御厨惊愕了一刹，激动的无以复加。 对他们这些厨子而言，手艺就是求生的本钱。 想要从别人那学过来，那是要正式拜师行大礼的。 偷师学艺，无论什么时候都为人所不齿。 可现在。 唐宁不仅没有责怪他偷看，还要主动教给他，如何能让他不感动。 “过来看着吧，这铁锅比你们那些鼎啊、釜啊什么的薄，要讲究火候，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也给你说说，你今后多练习几次就有谱了。” “哎，小侯爷……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御膳房掌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叩了个头，才起身上前打起下手。 一旁。 赵婉蓉看着唐宁和掌事的举动，手指戳了戳凑过来的赵婉心：“五妹，这上得殿堂，下得连御厨都要拜师的夫君哪里不好了，让你这么嫌弃？” “我……” 赵婉心抿了抿嘴，心情复杂。 这唐宁明明在她父母兄弟姐妹面前都很得体，可那日浴室之内，为何就对她那么轻浮？ “要四姐说啊，确实有一点不好，父皇叫他憨子还真没错，御膳房掌事，肥的流油，这憨子竟然一分钱没收，就要把手艺教给他。” 眼见赵婉心没接话，赵婉蓉自言自语起来，眸子里却满是欣赏。 “四姐，唐宁不是说了嘛，这是怕父皇母后，还有咱们，想吃的时候他不在，这才教给那掌事的。” 秦王赵诩靠了过来，接过话茬。 “唔，好像有理。” 赵婉蓉点点头，看了眼灶头又对赵婉心道：“五妹，唐宁可快忙活完了，我和小弟也算帮了把手，见了母后也有得说，你确定要这么去见母后？” “我去试试……” 赵婉心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灶台上。 唐宁右手用锅铲搅着锅里的热油，左手背着伸向肩膀处：“公主，掌事的去拿食盒了，劳驾您把那边切好的茄子递给我。” “是……是这个么？” 身旁传来一句怯怯的声音。 唐宁闻声微怔扭头，不是方才想谈甚欢的赵婉蓉，而是长宁公主赵婉心。 只见赵婉心手举着一大碟萝卜条，却不敢正视他，稍稍偏过了头。 “殿下，您不必强迫自己的。” 唐宁轻声叹了口气，接过碟子返回案板换了盘茄条。 赵婉心耳中听着唐宁的叹息，看着唐宁接过她的碟子又回去换了一盘。 这一刻的后悔、认错了食物的尴尬与羞愧一起涌上心头。 愣在灶台前，昭然若泣。 正不知所措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急呼。 “殿下，小心！” ‘轰’ 一声闷响。 赵婉心只觉得眼前格外一亮，接着自己便被一双大手拉住转了半圈，护在了怀中。 “殿下，你没烫着吧？” 唐宁看着怀中还在发呆的赵婉心，从额头一直检查到手上。 这要是把公主烫破了相，那可真麻烦大了。 “走水了！快救火！” 李德全一看灶台上燃起的熊熊大火，赶忙朝门外喊道。 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拎着水桶进门，舀起一瓢水就泼向灶台。 “且慢！不能用水！” 唐宁这下顾不得检查赵婉心有没有受伤了，一只手将她搂在怀中护住，抬起另一只手拦住泼水的水瓢，可水瓢中的水依旧些许撒在了锅中。 ‘滋啦～’ 油花四溅。 唐宁只觉得脖颈和手臂一痛，还是龇牙咧嘴把赵婉心死死护在身前。 拎着食盒回来的御膳房主事，眼疾手快地从墙上取下一只木锅盖，当成盾牌护在身前，凑到灶台前盖了上去，总算止住了飞溅的热油。 “公主殿下，小侯爷，你们没事吧？” “五妹，唐宁，你们怎么样？” “五姐……” 李德全、赵婉蓉和赵诩等人赶忙围上前，紧张询问起二人。 “我没事，五公主吓到了，你们先带她过去看看有没有受伤。” 唐宁放开赵婉心，把她交给赵婉蓉，自己则是连锅带锅盖从灶上端了下来。 将胳膊放在了小太监们拎进来的水桶里，左手拿起水瓢舀水冲着烫伤处，眼睛则是盯着门口，正在被赵婉蓉询问的赵婉心身上。 “五妹，你有没觉得哪里痛，要不要叫御医？” 赵婉蓉拉着赵婉心的手，四处打量询问着。 “殿下，老奴这就派人去叫御医。” 李德全说着就要叫人。 “没，我没有哪里痛，也没受伤。” 赵婉心回过神来摇摇头，快步走到水桶前担忧问道：“唐宁，你怎么样？” 第13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唐宁放下水瓢，举起多了几点深色疤痕的右臂微笑道：“公主殿下放心，唐宁无碍，只是被烫了一下而已，两天便好。” “我去给你叫御医。” 赵婉心转身要去。 “殿下，真的不用。” 唐宁急忙起身拦住，行礼道：“这点小伤用不着御医，还有最后一道菜未炒呢，用水冲冲就好，是唐宁有罪，忘了告知殿下油锅过热会起火，惊到了公主，万望殿下恕罪。” 赵婉心闻言再度愣住，半晌才轻启朱唇：“本公主恕你无罪。” “谢殿……” 唐宁剩个‘下’字还未说完，面前的身影已经奔出了屋外。 “五妹，五妹。” 赵婉蓉急忙追了出去。 眼看李德全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唐宁不禁挠头：“李公公，唐宁说错什么话了吗？” “哎，小侯爷，这话老奴说不得，还是您自己转过弯来吧，老奴先带秦王殿下去门外候着，你炒完最后一道菜就赶紧出来，咱们一起送往凤仪殿吧。” 李德全唉声叹气领着赵诩出门。 这小侯爷。 明明事儿和人都处的挺好，怎么一到感情这事儿上，就拎不清轻重了呢？ 真是个憨子。 院外。 “五妹，好好说话呢，你跑什么啊？” 赵婉蓉终于追上了自家不省心的妹妹，拉到墙角询问起来。 “四姐，我没用，我连茄子都不认得，可～” 赵婉心猛然抱住赵婉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可我毕竟也是个公主啊，是他先闯进了我的浴室，也不道歉，还言语轻浮，今日他救了我，我只是想给他道谢，关心一下他的伤势啊，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呜呜呜……” “五妹不哭啊。” 赵婉蓉抚摸着妹妹的头，忽然疑惑起来：“他怎么对你了？” “他，他明明对你和小弟都能谈吐自如，还敢让你去给他递菜，可在我面前就恪守臣子规矩，我都主动去帮忙了，可他……” 赵婉心想起唐宁的那恭敬的回答和一声声见外的殿下，就更加委屈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五妹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四姐是说可能啊，你是真吓着他了，今日在亭子里他帮你向母后求情，你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赵婉蓉想了想，望向自家五妹：“这铁锅又是他弄出来，谁也不知道会起火，他是真怕伤了你父皇怪罪，你毕竟是公主啊。” “可是明明是我逞强，送错了菜让他离了灶台才导致油锅起火，我又没有怪他……” “可他是憨子啊，父皇都这么叫他的，察觉不出来不也很正常？”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四姐，真的是这样吗？” 赵婉心瞪着怀疑的大眼睛，望着自家姐姐。 “放心吧，他无意闯进了你浴室，你无意让他受了伤，这下你们也算扯平了，你再试着和他正常说话试试。” 赵婉蓉拍了拍赵婉心肩膀，故作叹息道：“孽缘，都是孽缘啊！” “四姐，你又瞎说！” 赵婉心俏脸儿红红，嗔了一句，跟着赵婉蓉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回到原来的院子。 只见几个小太监已经拎着食盒，从屋内走了出来，唐宁和李德全紧随其后。 “四姐，五姐，你们回来的正好，唐宁已经做完了，我们一起给父皇和母后送去吧。” 秦王赵诩蹦跳着跑到两位姐姐身旁，开心说道。 “嗯，咱们这就过去。” 赵婉蓉拉过赵诩，轻推了一把赵婉心。 赵婉心落下步子，到了最后和唐宁于李德全一排。 “秦王殿下，您等等老奴～” 李德全识趣儿喊了一声，赶紧跟上前去。 留下唐宁和赵婉心两人走在最后。 “唐宁，你真的没事吧？” 赵婉心这次决定听四姐的话，壮着胆子开了口。 “真没事，殿下不用担心的，过几天就好了。” 唐宁依旧笑答。 胳膊上及时冲水没有起泡，但脖子上，据他悄悄摸索，已经起了水泡了。 可为了这顿皇家家宴开开心心，他也只能强忍着回去再处理了。 不过，此刻他却分明感受到，长宁公主看他的神色和与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了些许变化。 “等吃完了午宴，我去御医那给你拿个医烫伤的膏药。” “不用这么麻烦吧……” “当然要，你必须收下。” 赵婉心非常确信的点点头：“这样才算扯平了。” “好吧，那就多谢殿下了。” 唐宁只得应下。 不过听着赵婉心这句扯平，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难道是把这次意外和我闯进她浴池一事扯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公主给她出的主意。 “唐宁，我有话问你。” 赵婉心停下步子，正色看着唐宁问道：“那日忽然闯入我浴室，起来还对我言语轻浮，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 她不拔出来，永远都不可能像四姐说的那样和唐宁正常相处。 唐宁闻言一惊，她怎么也察觉到问题了。 自己可是向老爹保证过，不会向别人多提起的。 “回殿下，那日是唐宁喝醉了酒，所以……” 唐宁话都没说完，就被赵婉心呛了回来。 “你觉得我是三岁孩童容易哄骗，对吧？” 赵婉心冷冷盯着唐宁，靠近他耳边小声道：“那你是不是觉得父皇也是三岁孩童，也像我一样好哄？你若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当时留下那句‘不是老三，走错了’告诉父皇，让父皇来问你？” 这是母后再三叮嘱她不可告诉父皇的话，她虽答应母后不会告诉父皇。 但是用来威胁唐宁这个当事人，她还是敢的。 “我……” 唐宁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麻烦了。 前身闯进浴池说过的话，也被这妮子听到了。 “哑口无言了？说不出话了？” 赵婉心看着唐宁的神色，母后说的果然没错。 “殿下，此事容唐宁慢慢给你解释，殿下可切勿告诉陛下。” 唐宁无奈。 现在只能先稳住她，回头找便宜老爹商量了。 “好，明日一早，我会借给你送药的机会拜访唐伯，有时间慢慢听你解释。” 赵婉心留下句话，快步跟上了队伍。 心中微微一喜。 这刺终于拔掉了一半。 第14章 请陛下赐匾 众人很快回到了凉亭内。 “父皇，母后，我们回来了。” 赵婉蓉拉着弟弟赵诩先进了亭子。 “父皇，儿臣可是帮唐宁拉了烧火的风箱呢，下次儿臣能不能再去玩啊？” 赵诩趴到赵德清膝前，开心地讲起他在厨房的乐事。 “这么说，我儿也帮上忙了？来，父皇抱抱，哈哈哈。” 赵德清一把抱起赵诩。 这是他唯一还未成年开府的儿子，又是马皇后所生，自然宠溺的不行。 “帮上啥忙，玩的开心了吧，诩儿，下来，你父皇劳累了半日，多大人了还要人抱！” 马皇后把赵诩拉下来站在地上，向人群中看了一眼，才好奇问道：“婉蓉啊，婉心和唐宁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俩啊，现在关系可好了，不能落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吧。” 赵婉蓉调侃起来。 “真的？！” “哦？” 马皇后和赵德清不禁同时惊疑出声，彼此对视了一眼。 刚刚咱俩还在犯愁呢，做顿饭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效？ “四姐，你又瞎说，我们不就在后面嘛！” 赵婉心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唐宁。 “五妹，我哪有瞎说，我可是看见了。” 赵婉蓉不甘示弱眨了眨眼睛。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就不要再争了，人都到齐了，上菜，让本宫啊，也尝尝唐宁的手艺。” 马皇后当起了和事佬，拉着姐妹二人坐下，又对唐宁道：“唐宁啊，你也坐，今天咱们就当吃个家宴，不用拘束。” “是，娘娘。” 唐宁走到石桌前坐下。 李德全挥了一下手，拎着食盒的小太监们立刻排着队，将食盒打开，将七菜一汤放到了石桌上，摆好碗碟。 马皇后看着碟子里形色各异的美食，双手搓在一起嗅了嗅，笑着赞叹道：“真香啊，本宫今日看来是有口福了。” “哈哈，朕就说这个惊喜保准合皇后的意。” 赵德清开怀大笑，抄起筷子夹起白菜烧肉碟子里的肉片，放进马皇后碗里：“如兰，你快尝尝这个，唐憨子的手艺，那是出乎意料的好，肥瘦相间，也不腻人。” “本宫尝尝。” 马皇后夹起轻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起来。 肉皮微焦，又经过白菜叶子吸去大量油水，即使肥边儿也不显得油腻。 而且不似炖出来的那般软烂，也不似煎出来的那般干柴。 肉香醇厚，唇齿留香。 “皇后，怎样？” 赵德清望着马皇后再问。 “确实美味，这猪肉比妾身之前吃过的任何一次都香。” 马皇后赞完，随即看着都望着她儿女们：“你们也不用都看着母后了，都动筷子吧，唐宁，都是你做的，你也随意些。” “好哎，谢母后，就等您这句话了，在御膳房儿臣就想尝尝，被四姐拦下了。” 赵诩嘴上说的欢实，可拿起筷子夹菜时，却是慢条斯理，稳重大方。 一看便是良好的家教养成的本能。 赵婉蓉和赵婉心二姐妹也拿起了筷子。 “父皇，母后，这糖醋鱼啊外酥里嫩，酸甜可口，你们快尝尝。” 赵婉蓉站起身来，给赵德清和马皇后分别夹上一块鱼肉。 “四姐，我也要。” “好，四姐给你夹。” 看着给小弟分鱼的四姐赵婉蓉，赵婉心也想表表孝心，可刚想伸出筷子，又立刻收回了手。 四姐给唐宁帮忙时都问过菜名，特色都知道。 而她当时却在迟疑走神，菜名一个不记得，更别说特色了。 难不成随意给父皇母后夹上一道菜，什么话也不说？ 这也太尴尬了。 赵婉心尚在犹豫，忽然发现自己的杯碟动了一下。 她扭头望去。 只见坐在她身旁的唐宁，悄悄指了指她面前一道有着红色汤汁的素菜，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苋菜，清热解毒，补血明目。’ 赵婉心眼前一亮，心中大喜，侧目感激瞅了一眼唐宁。 “父皇，母后，荤素搭配才合适嘛，不妨尝尝这道清炒苋菜，还有清热解毒，补血明目之效。” 赵婉心端起面前的碟子，送到赵德清和马皇后面前。 “哟，婉心你何时认得这苋菜的，连效用都知道了。” 赵德清大感意外，笑着看向赵婉心。 “咋？咱女儿好歹识文断字，听太医院御医们随口提过一句不行？一片孝心你爱要不要吧，不要都给我。” 马皇后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赵德清，接过碟子往碗里扒拉起来。 “要，咱当然要了，皇后，你给朕留点儿，这可是女儿的孝心呢……” 赵德清连忙抢起盘子。 看着眼前宛如普通夫妻般，毫无威仪的皇帝与皇后，唐宁都忍不住有些羡慕。 “这是给你的。” 唐宁尚未反应过来，面前的碗里已多了大块红烧排骨。 赵婉心给唐宁夹完菜，忽然发现桌上除了小弟赵诩，其余三人都停下了筷子，面带揶揄执意望着她。 “……母后，父皇，还有四姐，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赵婉心被盯得面红耳赤，想要低头，忽想起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于是理直气壮反驳道：“唐宁为我们做了这桌家宴，你们又没表示，女儿谢谢他不是应该的么……” 只是越反驳声音越小。 自己一个尚未出阁的待嫁公主，在家宴上主动为外姓男子夹菜，这如何能不让其他人多想？ “啊对，应该如此，确实应该谢谢唐宁。” 马皇后也不戳穿，反倒笑逐颜开望向赵德清：“陛下，你给妾身准备的惊喜，妾身很是满意，女儿已经谢过了，咱们又该做何表示啊？” “皇后莫要担心，朕在兵器监都已经谢过了，这憨子还想着呢。” 赵德清不慌不忙也夹起一块排骨，带着些许醋意道：“女大不由爹啊，咱只能自己动手了。” “你这老不羞的，女儿们不用吃饭了？妾身给你夹，行了吧。” 马皇后瞪着白眼将赵德清的碗装满后，才道：“一码归一码，你在兵器监谢过唐宁，那是谢百炼钢之劳，这是谢家宴，不要混为一谈。” “好吧，皇后都发话了，朕又怎敢不从。” 赵德清笑眯眯的吃着菜，对唐宁道：“憨子，皇后要朕谢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啊？朕提前说好，不能比兵器监那个大啊。” “唐宁斗胆，请陛下赐块匾。” 唐宁站起身，行礼禀道。 第15章 陛下要反悔 赐块匾？ 唐宁这个请求，让桌上众人尽皆一愣。 “憨子，你想要朕赐块什么匾？” 赵德清和马皇后互相望望，疑惑看向唐宁。 连一旁的赵婉蓉和赵婉心也望了过来，只有秦王赵诩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干饭。 “一块酒楼名字的牌匾，若陛下肯亲自提名，唐宁愿将酒楼的三成分红交给陛下。” 唐宁说出了一个在御膳房时，就酝酿已久的决定。 既然现在天下只有自己会这炒菜的手艺，何不用它来赚钱呢？ 前身整天除了骑马习武便无所事事，而习武本就是件花钱之事，再加府上几十口子的人吃马嚼，花销并不算小。 偏偏老爹又是个心善的，每年从食邑百姓那里收上来的租子，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官职，开个酒楼，赚些钱花，既有了事做，也为府上添些收入，岂不是美滋滋？ “你想开酒楼，做生意，你爹知道么？” 赵德清停下筷子，意外打量着唐宁。 士、农、工、商。 商排最末，乃贱业。 这是从前朝便流传下来的规矩，已经延续了上千年，赵德清也无力改变。 那老家伙若是知道，自己辛苦养出来的儿子不思建功立业，反而想当个商人，还不知该如何作想。 “家父还不知道，不过陛下放心，他会同意的，唐宁也只是不想让这炒菜的手艺浪费了，培养几个差不多的庖厨，就当个甩手掌柜。” 唐宁这点规矩还是明白的。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定远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当个全职掌柜。 身为后世之人的他非常明白，官员经商，对一个国家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官员在经商上一旦有了心思，用在国事上的心思便少了，滥用职权更是常有之事。 其二，便是与民争利。 他们一手拿着朝廷俸禄，一手赚着经商的钱，那原来属于商人的那份利被吞了，商人就会失业，没有田地的他们一旦当了流民，活不下去的时候会做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若是如此，那朕来想想。” 眼见唐宁不是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也不会亲自参与经营，赵德清神色缓和下来，扭头望向身旁： “皇后啊，你快帮朕想想，给唐憨子的酒楼起个什么名合适，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炒菜酒楼，那是要赚大钱的，你想个名，咱们得内帑就又会多出一大笔钱了。” “什么名……不如就叫聚贤楼吧，本宫希望所有来此酒楼就餐之人，皆是贤德之士，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 马皇后只是略微思索，便想到了名字开口说了起来。 “皇后起的这个名儿好，聚贤楼，汇集天下贤才，为朕所用！” 赵德清拍手大赞，抚着胡须道：“如此一来，朕和皇后今后不用把唐憨子唤来，也能出宫享用美食，毕竟这一顿饭就得答应一个请求，就算是朕，也享用不起啊。” 话音刚落。 一旁默默干饭的秦王赵诩抬起了头：“父皇不用担心，唐宁已经把炒菜的秘诀教给了御膳房掌事，让他多练习几日，就应该拿得出手了，不用出宫也能尝到。” “哦？” 赵德清闻言大悦，眯在一起的眼睛泛起精光来：“憨子，御膳房掌事可是个肥差，你把手艺教给了他，收拜师礼没有啊？” “父皇，儿臣在御膳房也是这么说的，那掌厨就跪下叩了个头，唐宁就让他起来了，一文钱都没收。” 昭宁公主赵婉蓉接了一句。 “我一时忘了……” 唐宁面露囧色挠头。 “哈哈哈，叩个头就把你给糊弄了，你这憨子确实不能当什么掌柜，这么好赚钱的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赵德清指着唐宁大笑不止。 “行了啊，唐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本宫和孩子们能方便吃上口炒菜，这才费心把手艺交给了御膳房掌事，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这番茄鸡子汤都凉了，赶紧喝汤！” 马皇后站起身，拿起汤匙给赵德清盛了一碗之后，再道：“都把碗拿过来，母后给你们分，唐宁，本宫先给你盛。” “谢娘娘。” “客气什么，都说了自家人。” 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之后，宫女们赶紧收拾起盘碟，清理干净石桌。 赵德清抚着肚皮吩咐：“李德全，笔墨纸砚伺候。” “陛下，早就给您备着呢。” 李德全立刻就带人，将上好的宣纸和砚台铺上了石桌。 方才听到陛下要给唐宁题匾，他就吩咐小太监去准备了。 “父皇，儿臣给您研墨。” 赵婉心走上前去，磨起砚台。 赵德清拿起狼毫，笔墨一挥而就，‘聚贤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跃然纸上。 “憨子，朕这三个字如何？” “大气磅礴，气吞山河，陛下好字！” 唐宁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他两世记忆，都对毛笔字没什么研究，宣纸上的行书字迹工整，和他前世看过的字帖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这可是天子亲笔，身份加成也得算进去，怎么夸都不过分。 “朕这也叫好字？你和你爹一样，识字还行，让你们练字，那比杀了你们还难。” 赵德清拿起宣纸抖干，毫不避讳笑道：“朕是半路出家的，练的再多，也比不上那些才子大家们。” “陛下，您也知道家父和我都是习武之人，看不惯那文绉绉的字儿，您这大气磅礴气吞山河的书法，在小侄眼里就是比那酸秀才们的字好看啊。” 唐宁看着赵德清手上的字，抬头说道。 “哈哈，皇后，想不到这唐憨子，也学会拍朕的马屁了，可朕听着，怎么就那么舒服呢。” 赵德清望向皇后，这马屁真的让他浑身舒坦。 “你可是天子，唐宁再憨，也得换着法儿的夸啊，还拿着干嘛，赶紧给人家啊。” 马皇后无语开口。 唐宁做好准备就要接呢，却见赵德清眼珠一转，将宣纸拿远了些望着他：“憨子，朕还不能给你。” “陛下，您可是天子，怎么能反悔呢？” 唐宁傻眼了。 不只是他，连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有些傻眼，她们何时见过这样的父皇。 只有马皇后背过身去，没眼直视。 他这位夫君啊，今日开心到极致，压根没把自己当皇帝，把自己当成以前那个斤斤计较的小鱼贩呢，真就不拿唐宁当外人了呗。 “朕不是反悔，你想啊，若是朕起名题匾，你这三成也就够了，可是，这可是皇后起名，朕代笔的，现在啊，你这三成不够了。” 赵德清一脸得意。 第16章 这女儿不能要了 眼见皇帝陛下不讲商德坐地起价。 唐宁也只得讨价还价，不过，他还想挣扎一下。 毕竟。 那分出去的可都是他的钱。 “陛下，天子金口玉言，答应下来的事那就是圣旨，这酒楼也不用您出一分钱，那三成可是干红啊。” “憨子，你就说，朕和皇后题的这块匾，能不能让你这聚贤楼一夜之间天下皆知吧，天下慕名而来的食客，你这酒楼一座儿还不得千金难求？” 赵德清斜眼看着唐宁。 “陛下，唐宁岂是那种人，小侄保证，聚贤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客座自然也是先来后到，实在不行再立个规矩，同一人七日之内只能来一次。” 唐宁好像有些明白点味来。 这位皇帝陛下是在提点他，让他不要借机敛财啊。 “嗯，不过这聚贤楼之名，你打算如何名副其实？” “小侄以为可以设置几道考题，若真有人答出一道者，便登记下来，免费用餐，而且还是酒楼最好的美食！” “这个法子好！朕到时亲自帮你出题，不过，雅间你还是能设上几个的，价高者得之，总有人家里钱多，愿意攀比花钱的，不让咱们赚来，也会让别人赚去。” “是，小侄明白……” 堂堂天子陛下和一等侯小侯爷，竟然在上一起商量着怎么赚钱，这要让外人见到，还不得惊掉下巴。 “憨子，要不朕七，你三如何？” “陛下，您过分了啊，最多四六，我六，您四。” 两人商量完酒楼事宜，就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父皇，儿臣都听不下去了，您就写了三个字，就白得了三成，现在是四成了，白拿七成，亏您想得出来。” 长宁公主撇着嘴，小声嘟囔起来。 唐宁不禁对这小妮子刮目相看，至少这句公道话就说的和人一样漂亮。 “你这丫头，你母后说的没错，朕真是把你惯坏了，这么大一家人要养，宫人开销都是朕的内帑出钱，多要点分红怎么了。” 赵德清听完当即黑了脸：“朕还没赐婚，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向着唐家说话了，这还了得，到时你过了门，还不得把朕这份分红也收回去？” “父皇，儿臣就是说句公道话，您在说什么呢？你们说吧，儿臣不管了，哼！” 赵婉心红着脸，急忙跑到一旁。 赵德清这才再看唐宁，小声道：“看到了？朕把长宁嫁给你，你不吃亏吧？这丫头就是性子被朕惯得刁蛮了点，心地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护食儿这方面。” “确实如此，可四六就是四六。” 唐宁点头。 “你这憨子，怎么油盐不进呢？将来谁敢无由得罪你唐家，这丫头就敢打上门去，有她在，你唐家往后三代都吃不了亏，五五开！” 赵德清伸出五根指头，瞅着唐宁道：“憨子，你体谅体谅朕，行不？” “好吧，那就五五，不过开酒楼的钱陛下您出，这不过分吧？” 唐宁答应下来。 又分了一成利润出去，总得找补回来一点儿。 开酒楼本就是他为定远侯府开源的一个手段，以他后世的经验，赚钱的法子虽然不少，但总归是要先投入成本的，现在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一个酒楼的五成分红，就换来天子的恩宠，或许还有一个公主，对他而言，稳赚不亏。 “成交！字给你了。” 赵德清答的飞快，把宣纸塞到唐宁手上，喜笑颜开，颇有奸商得逞的意味。 开个酒楼就算再花钱，能比得上这一成至少几十年的利润？ “真是个憨子！父皇哭穷，你还以为是真穷吗，洛都城外的千亩皇庄你以为是干嘛用的，真靠你这个八字没一撇的酒楼，皇宫内外还不得早饿死了。” 赵婉心背着身子，自顾自的说着，却刚好又能让唐宁听到。 “上了大当了！陛下，您也算计小侄！” 唐宁大呼上当。 马皇后和赵婉蓉一直憋着笑，都快直不起腰了。 “憨子，这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叫算计呢？” 赵德清得意洋洋说完，走到马皇后身旁道：“皇后，咱这女儿不能要了，胳膊肘往外拐啊，朕的底儿都让她揭没了，要不让她收拾收拾，明天就嫁出去吧。” “行啊，等长宁嫁出去，再为昭宁安排一桩婚事，我这个当娘的，也算把责都尽到了。” 马皇后看着两位女儿，眼中都是慈爱之色。 “母后，等五妹嫁给唐宁，儿臣就不出嫁啦，就在宫里陪着母后。” 赵婉蓉赶忙上前，挽住了马皇后的胳膊。 赵婉心也抱着马皇后另一只手道：“母后，儿臣也没说嫁呢，儿臣也要陪着母后。” “都说的什么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母后老了，有你们父皇陪就够了，看着你们都出嫁了，母后将来才能安心的走啊。” 马皇后抱着两个女儿，就像小时候一样拍打着脊背。 虽说身在皇家，公主免不了政治联姻的命运。 但是，她还是会尽最大努力，为女儿们寻找一个尽可能美满的归宿。 “父皇万岁，母后也要活到九千岁呢，怎么可能离开我们……” “四姐说的对。” 母女三人抱作一团。 唐宁自然得避嫌转过目光，却刚好对上了大夏天子赵德清的眼睛。 赵德清主动开口道：“憨子，就让她们在哭会儿，你陪朕走走，朕待会派车送你回府。” “是，陛下。” 唐宁迈步跟上。 后宫之内不得有其他男人留宿，哪怕是成年皇子，到了晚上也得回自己宫殿。 赵德清扭头看着唐宁问道：“憨子，朕问你，朕那两个儿子，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你和谁关系好些？” 唐宁心中一惊，陛下怎么突然对他前问起这个。 吴王赵坚，陛下长子，起事之前的侧妃所生，在推翻暴乾的大业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因为是长子，功劳甚高，身边早就聚集了一批人。 而齐王赵肃，马皇后所生，陛下次子，却是嫡长子，因为身份的关系，自成年之后，投靠之人不断。 二位皇子为太子之位争夺不休。 陛下问他这个，显然就是想问他们父子二人站在哪边，好在老爹提醒过他，他此刻也不慌。 “陛下，您是知道小侄的，脑子憨，性子又莽撞，和两位殿下都没什么交集，都不熟啊。” 唐宁挠头回道。 言外之意很明白，自己一个憨子，两个王爷都看不上他。 “吃一堑长一智，你倒变成了和你爹一样的油滑的憨子，若朝中之人皆是像你们这般的憨子，朕就省心多了。” 赵德清皱眉点了点唐宁的脑门，随即也笑了：“罢了，朕以后不问你了，李德全，派人送唐宁回府。” “谢陛下，小侄告退。” 唐宁行礼告退。 直到出了宫门，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第17章 还有天理吗？ 小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前。 驾车的太监拉开车帘，对唐宁道：“小侯爷，定远侯府到了。” “多谢公公，劳烦你了。” 唐宁跳下马车道谢。 “小侯爷您太客气了，能送您回来，是奴婢的福气啊，您平安回府，奴婢就回宫复命了。” 内侍太监连忙回礼，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宫里驾车这么多年，他何时见过对他们行礼的小侯爷？ 那些个勋贵后代们，哪个对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太监不是呼来唤去？ 甚至帮了他们，有人还嫌弃他们是没卵子的货色。 可如今，他在唐宁这里得到了久违的尊重！ 心里头，自然就高兴。 “公公慢走。” 目送皇宫内侍的马车离去，唐宁终于不用忍了，龇牙咧嘴跑进府门。 “宋叔，府中有没有治烫伤的药啊？” 唐宁一边对迎上来的独臂管家问着，一边把衣领拉开，让水泡裸露在外，那真是被衣服擦一下都痛的钻心。 “回少爷，这种药府中没有，得找大夫现配，我现在去给您找大夫？” 管家急忙询问。 “那不用了，让府中缝娘带着针过来下。” 唐宁再度吩咐。 既然要现配，那还是等着长宁公主赵婉心给自己送来吧，免得她又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浪费和自己置气，划不来。 “好，我这就去。” 管家急忙离去，老爹唐炳春也从大堂中走了出来。 “儿啊，此次去给皇后娘娘做菜可还顺利？长宁公主殿下对你的态度有没有转变啊？” 唐炳春神色带着几分紧张凑过来问道。 “爹，儿子被烫了老大一个泡了，你都不问一句，就关心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吃的好不好？” 唐宁背过身把脖子上的泡露给老爹，无语道。 “就烫了个水泡而已，多大点儿事，挑了疼几天就好了，当年老夫给陛下挡刀也没你叫得这么狠啊。” 唐炳春瞅了一眼无所谓道，随即看着唐宁：“皇后娘娘吃得顺心，陛下就开心，陛下开心，大夏才能长治久安，咱们这些老臣才能安心啊；至于长宁公主殿下，那关系到老夫未来的儿媳，你说，这两件事，哪个不比你烫个水泡重要？” “行行行，老爹你说的都对，我说不过你。” 唐宁哑口无言，从怀中取出陛下赐的宣纸抖了抖：“这是做完这顿家宴后，皇后娘娘和陛下的赏赐，老爹，和你商量件事儿，你帮儿子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信的过的人呗。” “聚贤楼？” 唐炳春打开宣纸，看着上面的字神神秘秘望向唐宁：“陛下这是要让咱父子训练一批斥候密探？” “训什么密探？” 唐宁眼白直翻天际，解释道：“这是酒楼的牌匾，儿子不是想着这炒菜手艺，不能白瞎了，培养几个庖厨开个酒楼，给家里添点收入，过年也好给府里的叔伯下人们多发些赏钱带回家，他们也都不容易。” 定远侯府上的仆人侍女。 不是老爹当年受伤退役的亲卫，便是那是亲卫的亲人后代。 前身小时候因顶撞老仆挨过的老爹毒打，让唐宁记忆犹新。 即便是长大后的唐憨子，在外面敢颐指气使，回到家也得对这些老仆们也颇为恭敬。 “儿啊，你长大了，是爹对不起他们～” 唐炳春眼中含泪轻叹一声，热血沸腾道：“你想干就干吧，老夫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你把这酒楼开起来，人你不同担心，爹来给你找！” “老爹，砸锅卖铁倒是不必，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儿子已经让陛下掏了这开酒楼的钱了。” 唐宁站起身，拍这老爹肩膀安慰起来。 “陛下赐了这块匾，还给你掏了开酒楼的钱？陛下不像是这种人啊……” 唐炳春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陛下要了几成利？” “五成，整整五成啊！” 一想起这事儿，唐宁不禁瘫倒在椅子上，给老爹讲起了今日在宫中之事，向老爹诉苦道：“爹，你说堂堂大夏天子，哭穷算计儿一个臣子，一个晚辈，这事儿还有天理吗？” “哈哈哈，这才是老夫认识的陛下嘛。” 唐炳春闻言大笑，随即满脸希冀看着唐宁：“陛下这还真没把你当外人，这么说来，长宁公主殿下当老夫儿媳的事儿，有戏？” “应该是有吧……明天，长宁公主说要来府上拜会你，顺便给儿子送药。” 唐宁摸了两下鼻尖儿，眼神闪烁道。 “儿啊，长宁公主殿下要来拜会老夫？还要给你送药？真的？” 眼见唐宁再度点头，唐炳春大喜过望，走出中堂门高声喊起来：“老宋，老宋，赶紧命人，把府里上上下下都给我打扫干净喽，老夫也来帮你们，明日开门迎贵客。” “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 领着缝娘赶来的管家，一见唐炳春如此高兴，不敢耽搁，吩咐一声缝娘就匆匆去安排人手喽。 唐宁看着兴奋的老爹，原本还想和他商量一下那件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难得他这么高兴，还是自己想想怎么跟赵婉心解释吧。 “少爷，您让奴婢带上缝衣针来是何意？” 缝娘举起手上针线问起。 “跟我来伙房一趟。” 唐宁看着缝娘手上足有小指长、黝黑发亮的缝衣针，果断打算先给消毒一番再挑水泡。 …… 皇宫。 勤政殿内。 李德全侍候在侧，大夏天子赵德清手执毛笔，迎着烛光批阅着奏折。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必然意味着晚上要加班了。 “李德全，你说唐宁那憨子，因为护着长宁被锅里溅起的热油烫着了，长宁为此还哭了一场，被昭宁劝下来了？” 赵德清合上批阅好的奏折，复述起李德全告诉他今日在御膳房的事。 “是，小侯爷冲过凉水后坚持说无大碍，公主殿下也未受伤，老奴才未在家宴前禀报陛下，请陛下责罚。” 李德全跪了下来。 他在赵德清面前，无须为任何人保守秘密。 第18章 逆子 “起来吧，朕又没说要罚你，朕就说嘛，长宁和唐憨子的关系怎么突然就缓和了。” 赵德清让李德全起身，才微微笑道：“这憨子在饭桌上可一点没表现出来啊，他给长宁做的那些小动作朕都看见了，就是没见他皱过眉，和他老子一样，忍起疼来都一脉相传。” “是，陛下和唐老侯爷，那是过命的交情了，定远侯府后继有人，老奴也替陛下高兴呢。” 李德全起身笑道。 “先不说这个了，朕让你调查那日朕和皇后商讨将长宁嫁给唐宁时，在一旁侍候的眼线是吴王的人，还是齐王的人？” 赵德清冷下脸来，沉声问道。 “回陛下，是一个高姓宫女，只是老奴带人赶到时，那宫女已经投井自尽了。” 李德全低着头，小声说道。 “哼！投井自尽？朕看是暴毙而亡吧！” 赵德清冷哼一声，拿起下一本奏折：“朕这两个儿子，杀人灭口倒是做的干脆，他们以为断了线索，朕就不知道是他们做的了？” “陛下，老奴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讲！” “据老奴调查，吴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和唐小侯爷并没有交情，燕王殿下倒是和唐小侯爷关系莫逆，但也没有怂恿小侯爷闯入公主殿下浴池的必要啊，会不会另有其人？” 李德全小心翼翼说了起来。 陛下最重亲情，可如今这么怀疑自己两个亲生儿子。 让他都感觉到了丝丝不安。 “朕也希望另有其人，可是你这不查出人了么？唐老东西那么护短一个人，不敢说实话，还特意交代过唐宁闭口不言此事，尤其能在朕身边安插眼线的，除了这两个皇子还能有谁？燕王赵勇？他没人，也没这个心眼子。” 赵德清心烦意乱，合上奏折，把毛笔重重一丢：“朕不是怕他们争，为了大夏江山永固，能着居其位也是应该的，只要手段不过分，朕都能忍着他们，可耍这种下作手段，成何大器？朕又怎么能放心把天下交给他！” “陛下息怒！” 李德全又慌忙跪了下去。 “息怒，息怒，要不是这件事，朕都没发现，连朕的身边都被插了钉子，为了获得定远侯的支持，他们不惜搅乱妹妹和唐宁的婚事，只为嫁祸于人，有这样的逆子，朕如何息怒？” 赵德清越想越怒，忍不住站起身来大骂道。 “陛下，保重龙体啊！” 李德全直接把头伏在了地上，劝了起来。 “放心，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此事你给朕继续查下去，一查到底，朕一定要知道是他们中谁做的！” “是。” “你也起来吧，大声骂出来后，朕也舒服多了。” 赵德清又坐了回去，继续批阅起奏折，头也不抬问道：“今日宫中可有事发生？” “回陛下，今日宫中无事，只有长宁公主殿下，找御医配了副治烫伤的膏药。” “是给唐憨子配的吧，朕的这些个女儿们啊，还是会疼人的，都是皇后教育的好啊，哎，反观朕这个爹……” 李德全完全不敢接话。 陛下这么说皇后把公主们教的好，不就是在叹气自己没教好两位皇子么。 “让驻守南方的侯爷们，携儿子进京观礼阅兵的旨意发下去了么？” “回陛下，已经六百里加急前去通知了。” “好，明日长宁多半是要去给唐憨子送药的，若她来请示，你就替朕说允了；若还是偷溜出宫，就当不知道，暗中派人护着。” “是。” …… 翌日。 定远侯府中门大开。 仆役下人早早就列好了队，定远侯唐炳春更是身着盛装，带着小侯爷唐宁站在府外候着。 日上三竿之时。 一辆马车在几位常服骑士的护送下，缓缓停在了门前。 “二位公主，秦王殿下，定远侯府到了。” 驾车的侍卫回头轻声说道。 马车门帘掀开。 长宁公主赵婉心，昭宁公主赵婉蓉，还有秦王赵诩一起探出脑袋。 “四姐，五姐，好多人啊，唐伯怎么派了这么多人出来迎接我们，还亲自站在门口。” 赵诩看着定远侯府外整齐的两排家丁，缩头缩脑的对两位姐姐说道。 “小弟，你错了，这都是出来迎接你五姐的，不是我们，肯定是你五姐说了今天要来给唐宁送药，我们跟着沾光罢了。” 赵婉蓉回头看着赵婉心，调笑道：“五妹，看这架势，唐伯可是对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可是重视的很啊。” “四姐，你又在胡说了，赶紧下车吧，唐伯还等着呢。” 赵婉心俏脸微红，第一个下了马车。 其他二人也随即跟上。 侯府门外。 唐炳春眼见马车上下来了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只是楞了一瞬便领着唐宁迎了上去。 “唐伯。” “二位公主，秦王殿下，老臣有礼了，请。” 五人互行一礼，几人身份特殊，也不多言，直接进门。 进了定远侯府，才正式拜会起来。 “唐伯，今日携五妹和小弟到贵府多有叨扰，还请唐伯见谅。” 赵婉蓉身为三人最长者，这场面话自然是由她来说。 “四公主客气了，三位殿下能一起来老臣府上，那是老臣的荣幸，求之不得呢，何谈叨扰。” 唐炳春笑呵呵说道。 “唐伯，其实今日我和小弟就是在宫里待久了，趁着五妹今日得以出宫的机会，寻机央求母后一同出来看看，真正要拜会您的人啊，是五妹婉心。” 场面话说完，赵婉蓉立刻把今天的正主推了出来，自己和小弟赵诩让到了一边。 赵婉心也不怯场，上前便行了一礼道：“唐伯，那日在钱式汤浴多有得罪，说了过分之话。还请唐伯见谅。” “五公主殿下可莫要这么说，老臣那日也是失礼至极，都怪老臣教子无方才闹出的误会。” 唐炳春回礼向身后喊到：“憨子，还不滚上前来拜见三位殿下。” “唐宁见过三位殿下，给三位殿下请安了。” 唐宁只得走上前来行礼。 “免礼，唐宁，本公主五妹有些事要单独询问于你，你务必老实交代，听见了么？” 赵婉蓉板着脸上前，故作严肃道。 “是，唐宁遵命。” 唐宁悄悄看了一眼赵婉心，躬身答道。 “那就好。” 赵婉蓉满意而笑，再望唐炳春：“唐伯，五妹和唐宁有事商谈，您就带我和小弟在府中四处逛逛就好。” “对啊唐伯，我和四姐就是宫中呆的腻了，现在在宫外看哪儿都比宫中强，您带我们转转吧。” 赵诩童言无忌，颇为兴奋道。 “二位殿下吩咐，老臣自当听从。” 唐炳春应下，这才看向唐宁：“憨子，老实答话，对公主不可无礼！” “是……” “二位殿下请。” 唐炳春领着管家下人，陪同赵婉蓉和赵诩往花园而去。 硕大个庭院内。 只留下唐宁和赵婉心两人，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第19章 谈心 两人僵持了片刻，忽然同时抬头开口。 “公主殿下，你……” “唐宁，你……” “你先说。” “你先说吧。” 二人四目相对，止声不言，不禁又各自低下头去。 “算了公主，还是我先说吧，你治烫伤的药带了么？” 唐宁找了个机会，先问出了口。 虽然昨日是挑破了水泡，但是火辣辣的疼痛还是折腾了他半宿才睡着。 “带了。” 赵婉心从袖口内取出一盒药膏，在唐宁眼前晃了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时有下人会经过，跟我来。” 唐宁看了看左右，对赵婉心道。 “去哪？” “我房间。” “你房间？！” 赵婉心停下了刚迈出的步子，瞪大了双眸。 “对啊，毕竟有些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当然要找个私密点的地方了。” 唐宁回身扭头，直视着赵婉心的眼睛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唐宁是那种拿着府上几十口性命不要，也要馋你身子的人吗？” “去就去，谅你也不敢！” 赵婉心偏过头，俏脸绯红。 呸！ 什么馋你身子，登徒子！ 两人来到唐宁房间，把门关好。 “我先给你上药吧，你把袖子挽起来。” 赵婉心取出药膏盒，拧开盖子，取出盒子备着的小木片儿。 “那就多谢公主你了，先涂脖子上这儿，疼了我半宿没睡着啊。” 唐宁翻开衣领，露出脖颈给赵婉心。 “脖子？！” 赵婉心一愣，随即看着唐宁脖子上被烫伤的疤痕还挂着皮儿，眼眶一红：“这么严重，你昨日怎么不说？” “昨日说了，陛下和娘娘，还有你们如何好好吃完那顿家宴？一点小伤而已，没必要让大家都不开心。” 唐宁回头笑着对赵婉心道：“知道你今天带药来，我才忍了一晚上没去配药，疼也是真的疼，公主你可看准点。” “知道了，你这憨子还不转过去！” 赵婉心用木片剜出盒子里的药膏，小心翼翼往唐宁脖子上的创口涂抹了上去。 直到黑色的膏药涂满了创口，她这才长舒一口气问道：“唐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冰凉冰凉的，舒服多了，不愧是太医院御医配出来的膏药，多谢殿下。” 唐宁是由衷地赞叹起御医来，立竿见影地不那么痛了。 “不是说了让你别这么客气，别动！” 赵婉心白了一眼唐宁，走到前面来帮他挽起衣袖。 唐宁看着一丝不苟帮他涂抹着膏药的赵婉心，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观察眼前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这妮子真的很漂亮。 螓首蛾眉，肤若凝脂，身段玲珑，娇俏动人。 “这样就应该差不多了。” 赵婉心涂完药膏，正欲起身，抬头便看到了唐宁望着她略微呆滞的眼睛，脸上的红霞立马爬到了耳根，羞怒道：“唐宁！你在看什么呢？”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这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公主你太美了，我真的是只想看药膏涂好了没，可眼睛它不听我使唤啊……” 唐宁老脸一红，自知理亏，一番圣人道理加上彩虹屁就灌了上去，反正这时候换着法儿的夸就对了。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登徒子，唐宁，本公主真是看错你了，不对，是本就没看错你！” 赵婉心狠狠瞪着唐宁，嘴上虽然骂的凶，但心里的气却怎么也生不起来，毕竟唐宁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 何况，哪个女子还没点虚荣心，不喜欢听人夸她美貌呢？ “公主殿下莫要生气，你不是要问我为何要闯入你浴室的原因吗，我这就告诉你，但你要发誓，不再告诉其他人，包括陛下和娘娘。” 唐宁转移话题，正色望着赵婉心认真道。 眼见唐宁换了副面孔，赵婉心也顾不得再生气，稍作犹豫，就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我赵婉心发誓，绝不将今日唐宁之言透露给任何人，有违此誓，当遭天谴。” 说罢。 便直勾勾盯住了唐宁。 意思很明白，誓言本公主已经发了，你可以说了吧。 “公主殿下，我是被人诓骗，才闯入你浴室的，而下这个局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你的两位皇兄其中之一。” 唐宁看着赵婉心的眼睛说道。 即便是赵婉心不发誓，他也会告诉她，老实讲，他一个后世之人，深知誓言在大到一定的利益面前，屁都算不上。 之所以让赵婉心发誓，只是为了告知她这件事的严重性而已。 只要自己讲明白，他相信赵婉心一定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吴王兄和齐王兄？” 赵婉心听完问道。 唐宁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母后不让我向父皇提起你口中‘老三’时，我就应该想到了，你口中的老三，应该就是我三皇兄赵勇吧。” 赵婉心看着唐宁，平静说道：“我打听过，你和我三皇兄私交甚好，而知道我私自出宫消息，同时又知晓三皇兄之事把你骗过去的人，只能在宫中了。” “你跟皇后娘娘说过此事了？” 唐宁惊讶道。 “是，母后听完才说不让我告诉父皇，还说大家都小瞧了你，你在浴室里醒来后对我轻浮之言，也是在藏拙？好让我那两位皇兄没怀疑你注意到他们？” 赵婉心问罢，又自答了起来：“是了，如果你当时告诉我这就是个局，我一定会哭着回宫告诉父皇，父皇定会找三皇兄来询问，依三皇兄的性子，只怕是满朝皆知此事，皇室丑闻是瞒也瞒不住了。” 唐宁暗地里直竖大拇指，既然你这么聪明，帮我圆的这么好，那我就愧领了。 不需要再编谎言的感觉真好。 “我虽然不懂朝政，但也听人风传过，那两位皇兄在争夺太子之位。” 赵婉心认真望着唐宁道：“唐宁，你告诉我，让你闯入我浴室，对我那两位兄长有什么好处？” “公主，陛下说过，他在之前和皇后娘娘商量过我们的婚事，我爹对你的态度今天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闹僵了关系，这桩婚事成不了，将来你一位皇兄告诉我爹，是你另一位皇兄暗中使绊子，你觉得我爹会怎么做？” “唐伯当然会视我另一位皇兄为仇敌。” “没错，你二位皇兄争太子一事上，我爹一直是两不相帮，他虽然不在朝中做官，只领了个定远侯的爵位，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朝中几人能及？” 话已至此。 赵婉心已然明白了一切。 这一切，都是她的齐王兄或者吴王兄做的局！ 以三皇兄燕王为饵，让唐宁上钩，从而争取到定远侯的支持！ 第20章 破灭的幻想 赵婉心低着头，并未言语。 唐宁也不着急，他知道赵婉心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事实。 “吴王兄，比我整整大二十二岁，从我记事起，他就和父皇一样，为我们遮风挡雨；齐王兄，是我亲兄长，我们关系一直很好，为何……为何他们有人要对这样……” 良久之后，赵婉心才抬起头说道，说完，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开口：“唐宁，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我那两位皇兄的手下人自作主张，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在她的记忆里。 他们几个兄妹虽年龄各异，但在父皇和母后的教育下，一直是很相亲相爱。 她初次听到风传大兄和二兄在争夺太子之位，还当作谣言，狠狠惩罚了那两个嚼口舌的小太监。 后来渐渐懂事，也明白了事理，这些风传是真，但他从未想过，他的二位皇兄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会把他们这些弟妹当作博弈的工具。 这让她着实难以接受。 “公主，吴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如今已不仅仅是您的兄长了，他们身边围了一群想要当从龙之臣的人，有些事，不止是他们不想就不用做的，这件事或许不是他们本意，但至少也是得到了他们的默许。” 唐宁明白赵婉心的想法，但还是选择了打破她这最后一丝幻想，告诉她残酷的事实。 此事利用三皇子赵勇和长宁公主赵婉心做局，没有得到那二位皇子其中一人许可，手下人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他们做这件事。 毕竟活着才能当从龙之臣，背着主子算计他的兄弟和妹妹，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 “终究还是这样么……”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赵婉心也只得承认这个事实，收拾下心情继续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母后不让我告诉父皇，就是不想让我掺和进这件事里，今后见到二位皇兄，我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会像从前一样面对他们的。” 见到这妮子如此聪明，唐宁也放下心来，只是此刻，他又想起一件事，忙问了起来：“公主，你在前往钱氏汤浴之前，陛下和娘娘可曾向你提起过将你许配给我之事？” “你问这个干嘛……” 赵婉心虽被唐宁如此直白的问询问的有些羞涩，不过还是摇摇头道：“没有，父皇和母后之前并未与我说过此事。” “我爹也是在带我见陛下之后，才知道陛下和娘娘有这个心思的，连你这个当事人和我爹这个老臣子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其中一位皇兄，又是如何利用我们做下这个局的呢？” 唐宁看着赵婉心问道。 “你是说，父皇和母后商量这件事时，被我那其中一位皇兄知道了？” 赵婉心明白过来，可当即又蹙起眉头：“可是我这二位皇兄都已开府，平日大多不常进宫，就算偶尔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之时，母后也都会带上我和四姐小弟一起，我都未有听过，何况，父皇和母后也没有与他们商量我婚事的必要。” “那就只能是有人告诉他们了，陛下和娘娘身边，总是有太监宫女随侍的。” 唐宁摸了两下干干净净的下巴，恍然大悟：“我就说嘛，陛下为何会突然试探我和你那二位皇兄的关系，他也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你哪位皇兄做的，你这二位皇兄，有人可是犯了大忌啊。” “唐宁，你是说父皇已经知道，是我那二位皇兄其中一人做的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公主殿下你回宫之后，只要留意陛下和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有没有新的面孔就可以确认了。” 赵婉心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头，黛眉紧锁。 他那两位兄长为了争夺太子，有人竟然在父皇和母后身边埋下了耳目。 即使她不懂朝政，也知道父皇无论是身为天子，还是身为人父，都会因此事而勃然大怒。 “公主，事已至此，我们都无能为力，这些事皇后娘娘大概也知道些，有她在，你那二位皇兄将来无论孰胜孰负，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你也不用担心太过。” 唐宁轻声安慰起来。 无论是从老爹告诉他对皇后的评价，还是他亲眼所见。 有马皇后这样的国母，对陛下，对大夏，对整个皇室而言，都是一件大幸之事，她是不会让皇室相残这样的惨剧发生的。 “嗯，我明白的，这应该最好的结果了。” 赵婉心笑了一下，舒缓眉头起身对唐宁道：“误会解开了，本公主的心头刺也拔掉了，我们出去吧，四姐和唐伯这么久没见到我们，会担心的。” “公主，你的心头刺是拔了，我怎么好像觉着有人骗了我啊。” 唐宁跟着起身，逼近赵婉心：“明明答应过娘娘不会讲此事告诉陛下，却拿来威胁我……” “唐宁，你……你想干什么？我那只是想让你告诉我真相而已……” 赵婉心看着渐渐靠过来的唐宁，瞬间慌了神，慢慢后退：“这里可是定远侯府，你要是欺负我，唐伯不会轻饶你的！” 好不容易退到门口，迅速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唐宁看着飞快奔向前院的赵婉心，这才不慌不忙关好房门，跟了上去。 以她现在心情出去，定然会被老爹和昭宁公主发现端倪，自己吓一吓她，就合理多了，最多不过挨老爹一顿骂而已。 “五妹，你和唐宁话说完了，怎么还面红耳赤的，你们刚做什么了？” 前堂。 赵婉蓉看着脸色红扑扑的妹妹跑了过来，不禁上前调笑着问道。 这一问，赵婉心想想方才唐宁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脸更红了。 屋内的唐炳春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喜，可脸上却是怒气冲冲起身出门：“定是这憨子冲撞了公主，惹了公主生气，殿下放心，老臣这就收拾他去！” “唐伯，没事，唐宁并没有顶撞我，只是我怕你们担心，一路跑过来快了点而已，休息片刻就好。” 赵婉心连忙解释。 她还真怕唐炳春为了给她出头，真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唐宁揍一顿给他出气，那憨子才刚上完药呢。 “老爹，你听到了啊，不关儿子的事，儿子可啥都没干呢。” 唐宁闲庭信步走过来说道。 “哼！看在公主没追究的份上，老夫信你一次。” 唐炳春冷眼瞧了一眼唐宁，指了指天上的日头：“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滚去伙房弄些拿手的吃食，老夫要请三位殿下吃晌午。” “好嘞，爹。” 唐宁又晃晃悠悠前往伙房。 不多时，一顿和皇宫家宴迥然不同的小炒便整了出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直到日落西斜之时，赵婉心三姐弟才返回乘上马车，依依不舍返回皇宫。 第21章 望月楼 和长宁公主赵婉心误会解除，再无后顾之忧的唐宁，便开始着手筹备酒楼之事。 人手由老爹来找他不用担心，那他要做的，便是寻找店面了。 皇后起名，天子题匾。 这聚贤楼当然不能小，而且在洛都城中位置，也不能太偏。 有了这两条规矩打底，唐宁叫来十几个懂眼力见儿的家丁，吩咐一番，将他们散了出去。 小半天后。 家丁们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如何，可否打听到洛都城几条主街上，有没有门面够大，生意又算不上太好的酒楼？” 唐宁对回来的家丁询问起来。 反正由陛下出钱，盘下一栋酒楼，总比重新建一栋来的快和划算。 “少爷，能开在这洛都城几条主街的大酒楼，都是赚大钱的，不赚钱谁敢开啊，我们去了东街，反正是没打听到。” “是啊，少爷，西街也没有。” “北大街没打听到。” 家丁们七嘴八舌说起自己探查到的情况。 “你们呢？” 唐宁只得看向派往南街的三名家丁了。 自己是不想背上以势压人的名声，才会让他们寻找生意不太好的酒楼。 这要是真没有，那自己只能再进宫一趟了。 三名家丁互相看看，两人摇头，一人上前。 “少爷，南大街正阳巷上，倒有一栋酒楼符合您的要求，名叫‘望月阁’，小的问过周围的店家，这家酒楼的生意算不上好，只不过小人询问这家的掌柜酒楼是否愿意转让之时，那掌柜的看小人的目光有些不对，这酒楼似是有些背景，小人不敢多问，就回来了。” “望月阁？” 唐宁重复了一遍酒楼名字，看向这名家丁微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宋绍吧，管家宋叔的儿子。” “是，少爷竟然记得小人。” 宋绍不好意思笑道。 “宋叔的儿子，我自然是记得的，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唐宁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他这一趟几乎获得了所有有用的信息。 “是，少爷。” 宋绍面露喜色退回原位。 “所有人换身衣裳，随我去一趟望月阁。” 唐宁起身而道。 有背景他不怕，自己这一等侯府的小侯爷背景就不小，何况背后还有大夏天子和皇后娘娘撑腰。 只要酒楼主人不过分，他也不介意承这个情。 “是。” 众家丁齐齐应道。 很快，一辆马车便从定远侯府驶了出来，六名骑着马的家丁在前，六名在后。 “吁～” 望月楼前，几声人马嘶鸣。 唐宁将马车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打量起面前的望月楼。 楼高三层，外部装饰奢华，位于大街与一条大巷交汇之处，地理位置绝佳。 此时正值晌午，望月楼前却门可罗雀，压根见不到几个人进出。 “哟，客人这么多人啊，还请贵客换个地方，本店恕不接待。” 楼内走出一个伙计，肩膀上挂着一条汗巾，看到门外十余匹马和一辆马车之后，立刻陪着笑婉拒道。 “你们这么大的酒楼，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为何不接待我们？” 一名家丁拍马上前与伙计理论起来。 “这位爷，这您可别问我，这是掌柜的定下的规矩，像你们这样的客人，恕不接待。”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车马和家丁，转身便走了进去。 唐宁听着如此奇特的规矩，登时就叫来宋绍，交代了几句。 “是，少爷。” 宋绍应下，当即就前往门口叫住伙计道：“伙计，敢问贵店不接待我们这样的客人，招待的是哪些人啊？” “掌柜的在这儿，你问掌柜的吧。” 伙计指了指柜台前头戴方巾之人。 掌柜闻声扭头，看到是宋绍后不禁笑道：“又是你啊，还换了身衣服，怎么，这次不买我的酒楼，改来住店了？” “掌柜的好眼力，我换了身衣服您还能认出来。” 宋绍走进店内，对掌柜的道：“贵店不卖，也不接待我们，我家主人好奇问问贵店接待的是哪些人，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掌柜的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看在你头一次来的份上，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望月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招待独自入店或者三人以下结伴入店之人，无论是乞丐，还是穷困潦倒的秀才，只要他敢这个门，咱们就用最好的招待。” “这是什么规矩，你们这么开店，能赚钱么？” 宋绍听罢，也不禁为之一愣。 “这就是咱们望月楼的规矩，至于赚不赚钱，这还用问吗？” 掌柜的给了个显而易见的眼神。 宋绍快步出门回到马车旁，将此事告知了唐宁。 不到片刻，又转了回来。 “掌柜的，我家主人说了，想见你家主人一面，不知掌柜的可否行个方便。” 望月楼掌柜抬眼打量了一眼门外的马车，道：“这个方便行不了，我家主人不见客，你们请便罢。” “掌柜的，我家主人还说了，如果你做不了主，请把这句话转告你主人：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少的是打打杀杀，多的是人情世故，明日午后，我家主人想在此见你家主人一面，还请你代为转达。” 宋绍传完话，便转身回到了车前。 “驾！” 酒楼掌柜听着门外离去的动静，给打压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走到门口，看着十二骑和马车皆离，对掌柜的点点头。 掌柜的立刻走出柜台，奔向后门。 不多时。 一骑快马从望月楼急奔而出。 街道上。 宋绍驾着马车，问起车内的唐宁：“少爷，你怎么知道这望月楼背后有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么大的酒楼，立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却有着这么奇葩的规矩，每天亏钱无数，你看这掌柜的脸上有一丝愁色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酒楼背后有人，那人还不差钱儿。” 唐宁给宋绍解释完，对酒楼的主人越发好奇起来。 “不愧是少爷，就听那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就猜到了这么多。” 宋绍扭头称赞，随后问道：“少爷，你说望月楼背后的主人明天会来么。” “不知道，我想多半还是会的，咱们明日按时来就对了。” “是。” 第22章 长公主 西街。 富阳侯府。 一匹快马急停而至，有人翻下马背，直奔府中而去。 侯府后院，花园内。 一名梳着妇人发髻、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半躺在躺椅上，左手拿书，右手不时从桌上的果盘中捻起一颗蜜饯放入嘴中。 “公主，望月楼掌柜刘三儿求见。” 一名俏婢从前院走来，笑意盈盈禀报道。 “让他到正堂等待，本宫随后就来。” 宫装女子正色坐起，合上书本对面前的丫鬟侍女道：“你们接着算，算不完，晚上谁也不许吃饭！” 她。 正是当今大夏皇长公主赵明珠，封号太平，富阳侯府的儿媳。 “是。” 丫鬟们噤若寒蝉。 正堂内。 望月楼掌柜刘三儿背对着门口，恭敬立在堂中，焦急等待着。 “刘三儿，突然来找本宫是有何事，望月楼内可是又发现了有趣之人？” 一阵香风飘过。 赵明珠已然坐到了正堂主位之上，俏婢侍立在侧。 “长公主，不好了，有人要买咱的望月楼。” 刘三儿只抬头看了一眼座上之人，便又立马低下头去禀道。 听到此言。 赵明珠微微一怔，旁边侍候的俏婢已然笑出了声：“哪里来的愣头青，要买下那么大的酒楼，事先也不打听打听是谁家的产业。” “回桃红姐姐的话，小人开始也是这么觉着的，不过要买咱家酒楼的人，让小人给长公主带句话，说什么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少的是打打杀杀，多的是人情事故，明日正午他还会来，希望长公主也去望月楼见上一面。” 刘三儿战战兢兢回答。 被称作桃红的俏婢神色稍敛，扭头望向自家主子。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少的是打打杀杀，多的是人情世故？听起来有点意思，口气倒是不小。” 赵明珠拨弄着青葱玉指，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望着刘三儿道：“那人可曾露面？” “回长公主，那人全程坐在马车内，车上的装饰也被摘掉了，看不出府上特征，只派了一名侍从和小人交谈，小人观那名侍从的步伐，倒是有几分行伍之气。” 刘三儿回忆着今日的见闻，思索着说道：“不过那名侍从年岁不大，应该是未从过军的，小人觉得，只是被行伍之人调教过。” “哦？传话的随从年岁不大，主人也是个愣头青。” 桃红再度笑了笑，接过话茬：“公主，依奴婢看，马车内应该是哪位高官府上未经商事的少爷。” “隐瞒官身的大少爷，府中下人还有军伍之人，桃红，这样的人本宫不见，怕是望月楼都要被人抢了去。” 赵明珠姣弱委屈抬头，楚楚可怜看着一旁俏婢：“可本宫立下誓言，为公婆丁忧期间谢绝见客，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呢？” “公主，这哪里是客，分明是敌啊，富阳侯和驸马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有人夺了富阳侯府的产业，定会体谅公主的难处的。” 俏婢桃红低下头，轻声安慰起来。 “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出府一趟？” “公主，这必须得出啊，人家只说少的是打打杀杀，可没说不打不杀啊。” 刘三儿听着面前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不禁把头低的更很了些，心中冷汗直冒，默默可怜起那马车内之人。 你说你，惹上谁不好？ 偏偏惹上这位。 你后面的官儿再大，大的过这位主子亲爹？ “刘三儿，你也听到了，这门，本宫是不得不出了。” “是……” “你先回去，明日正午本宫会去望月楼会会他，本宫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明珠嘴角浮现一丝饶有兴趣的微笑，霸气外露。 “是。” 刘三儿低着头，倒退出门而去。 …… 次日。 午时。 马车与十二名随从如约停在了望月楼门口。 三层楼上。 赵明珠在桌案前翻着账本，对面坐着五名侍女，每名侍女身前，都摆放着一把算盘。 桃红扶在窗台前，往楼下瞅了一眼，回头姣笑道：“公主，那愣头青果然到了哩。” “你也说了是愣头青嘛。” 赵明珠从铺满账本的桌案上拎起一张纸来：“想买本宫的望月楼，问问他钱带够了没有，去，把这个交给刘三儿，告诉车上之人一刻钟要是算不出来，就不必见了。” “是。” 桃红拿起一旁加了帘子的斗笠，从赵明珠手上接过纸张，下楼而去。 “你们，现在就开始算。” 赵明珠头也不抬，翻着账本接着吩咐道。 “是。” 五名侍女迅速拨弄起算盘来。 楼下。 “掌柜的，你家主人到了么？” 宋绍踏进店门问道。 刘三慢悠悠从二楼下来，将手上的纸张和笔墨交给宋绍：“我家主人说了，想买咱们这望月楼，得先看看你们掏不掏得起银子，数目就在这上面，一刻钟后出不了银子数目，就请回吧。” 宋绍看着纸上密密麻麻几行字，虽然不解但也并未耽搁，拿着笔墨纸张便返回了马车。 “少爷，您说着望月楼主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说具体钱财数目，反倒把楼内桌椅板凳价格都列了出来让咱们算，这不是欺负咱没带先生嘛，还限定了时间要一刻钟。” 宋绍钻进马车，带着几分抱怨道。 唐宁接过纸张，扫过一眼上面的娟秀小字，笑了：“女人嘛，就是精打细算一些，用不着账房先生，你来给我念，少爷我来算就是。” “是。” 宋绍拿过纸张，当即念了起来：“望月楼主楼一座三层，七千两；携后院、小楼两座，各一千五百两。 一层下等桌椅五十八，每套价值七两五文九钱。 二层中等桌椅三十六，每套价值十两六钱。 三层雅间九间，每间上好梨花木桌椅一套，熏香两盒，桌椅三百五十四两一套，熏香一盒一两三钱，问：我望月楼价值几何？“ 望月楼内。 刘三儿让伙计送上一杯好茶，吹拂着杯中香茗，睨着门外的马车。 长公主这列出的数目并不算大，重点在于细，不是久经训练的账房先生，看到那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字都头大。 何况，你小子总不能出门在外随身带着算盘吧？ 一刻钟你要能算出来，我刘三儿给你牵马坠蹬。 “滋溜。” 刘三儿刚端起茶杯美美喝上一口，抬头便看见一道人影站在了他身前。 吓的他一个激灵，楞楞望着眼前的宋绍。 “我家主人已经算出来了，拿去交给你家主人。” 宋绍将书纸递给面前的掌柜，特意指了指背面：“我家主人还说了，此八岁稚子可解之题，哪用的着一刻之久，他今日也有一事，希望你家主人也帮忙算算账目。” “啪！” 茶杯摔落在地。 一道身影直奔楼上。 第23章 作茧自缚 楼上。 桃红站在赵明珠身后，轻轻为她揉捏着肩膀：“公主，你说那愣头青能在一刻钟内算出来嘛，若是算不出来，这人你还真不见了啊？” “当然，这道题原是给这批本宫调教的小账房出的。” 赵明珠翻过一页账目，带着些许浅笑道：“虽说把题给他也只是本宫心血来潮，但若是他连这道题也算不出来，那他买下这望月楼也不过浪费钱财而已，还不如放在本宫手中当个玩具。” “那您规定一刻钟也太难为他了吧，这几个小账房可是您精挑细选出来的，这调教的应该也有一个月了吧。” 桃红抬起头来，微笑着扫过面前紧锣密鼓拨弄着算盘的五名侍女。 “算不上难为，敢说出那种话的人，总该有几分底气的，大不了再宽限片刻……” 赵明珠还未说完，只见门口处，刘三儿手捧纸张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嘲弄，换了语气道：“怎么，他看了题目，没敢接？” “不……不是的，长公主，那人已经算完了，让小的上来交给您……” 刘三磕磕绊绊说到一半，手上纸张就被一只素手抢了过去。 “算完了？！” 赵明珠满脸诧异，这才半刻钟不到，还得算上上下楼的功夫，那人竟然算完了。 桃红看了一眼纸上的数字，把纸张放在了赵明珠身前的桌案上。 “一万五千五百三十一两二钱零两文？” 赵明珠念着上面数字，和桃红对视一眼，看向五名正在算账的侍女：“你们，有算出来的吗？” 五名侍女闻言顿时慌乱抬起了头，看向赵明珠的眼中满是惊恐，显然她们还未算出来。 “一群笨蛋！你们四个，每人分算一则。” 桃红快步上前，从最近一名侍女手中抢过算盘往怀中一竖，一边拨弄起算盘，一边对两手空空的侍女道：“你负责最后统计总数。” “刘三儿，本宫见你方才话犹未尽，可是那人还说了什么？” 赵明珠放下纸张，又问起望月楼掌柜的来。 “回长公主，那人还说……还说您这题目是八岁稚子之题，他也有一题，想请长公主帮忙算算，就在背面。” 刘三儿小声说完，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纸张。 “哗啦。” 赵明珠闻言，倏然甩袖翻过纸背。 几行勉强能认出是字的符号，歪歪斜斜爬在纸上。 不禁让她眉头一皱，这字也太难看了些！ 可待她看清这难看的文字表述之意，眼中的恼怒、轻视之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蹙成一团的柳眉。 “公主，分文不差。” 半刻钟后，桃红收起算盘道了一句，再度看向五个把脑袋都凑在一起的侍女：“你们算的结果呢？” 被她抢了算盘的侍女赶紧点头，举起了她们合五人之力算出的数字。 虽然他们单独算谁也没算出来，但凑到一起便事半功倍，作为长公主精心培养的账房，她们的脑子和记性还是不错的。 “公主，她们算出来的结果也一样，那位愣头青……啊不，那位大少爷是算学行家。” 桃红见公主没有回话，反而愁眉紧锁，于是悄悄靠了过去，夸张地叫了起来：“哇，这字也太丑了吧，还别说，丑的挺别致啊！” “桃红，别贫嘴了，字是丑了些，可算学大家是跑不了，咱们这次啊，碰上钉子了。” 赵明珠苦笑着起身，把纸递给凑过来的桃红：“你也来看看吧，反正本宫看了半天，也未算出答案来。” “婢子看看，城北有鸭舍，鸭公值五文，鸭母值三文，鸭雏三只凑一文……吾欲以百文购百只，问：鸭公鸭母鸭雏各几何？” 桃红拿起纸张，满不在乎念了起来，可是越往下念，心中的震惊便愈发浓重，脸上愁苦尽显。 “怎样，本宫未说错吧？” 赵明珠看着桃红的表情变化，心中稍稍平衡了点。 原来不只是本宫一人觉得难，你也觉得难，本宫就舒服些了。 “公主，婢子方才好像听刘三儿说，那人说您的题是八岁稚子之题，和此题一比，确实如此……” 桃红放下纸张，无语望着赵明珠：“您说您来都来了，那就隔着帘子见见呗，好好的丢给人家一道题作甚，作茧自缚了吧？” “死妮子，你也敢嘲笑本宫！” 赵明珠一把揪住这位伴她多年的心腹婢女耳朵，把她按在了书案上：“赶紧陪本宫一起算，这面子，本宫不能丢！” “是是是，公主您快撒手，疼！” 两人伏在桌案上，笔墨纷飞，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声不断。 五名侍女根本不敢做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而早知情况会不妙的刘三儿，早已经偷偷回到了一楼。 看向门口马车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谨小慎微。 半个时辰后。 马车内。 “少爷，这望月楼的主人这么久未回话，是不是被你出的题给难住了？” 宋绍拉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问道唐宁。 “哎，应该是了，我这题出的确实是有些难度。” 唐宁叹了口气，伸展了双腿捶打起微酸小腿肚来。 心里不禁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了争一时之气，竟然出了道三元一次方程式给了这酒楼的主人，而且还是不止一个答案的。 这玩意儿，搁古代可是数学家才研究的东西。 万一这酒楼主人没算出来，恼羞成怒迁怒于他，那这收购酒楼的事可不得黄了？希望酒楼的主人别长了颗玻璃心吧。 “那可太好了，让这酒楼掌柜的狗眼看人低，也让他们涨个教训。” 宋绍大喜，蹲在马车内帮唐宁锤起了腿：“少爷，您这么有本事，以前咋没见您用过呢？” “以前少爷以为安安稳稳当好这个小侯爷，这辈子就太平无忧了，可是，有人不想让咱过这太平日子，咱也只好露露真本事了。” 唐宁半真半假地说道。 “少爷，有人要对您和老侯爷不利？！” 宋绍诧异听毕，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少爷，是谁？您吩咐一句，咱还有府上这帮兄弟，拼上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他不得好过！” 老侯爷多好的人啊！ 不仅对他爹这帮老亲卫没话说，对他们这些小辈也像自家子侄一样。 连从食邑百姓手上收的赋税，也是所有侯爷中最少的。 少爷虽说之前性子憨直了点，但也从不会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一家子这样好人，为何还会有人不想让他们过太平日子呢？ 那不是也不想让咱们过太平日子么！ 不想让咱们过太平日子，那你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他此刻心中最朴实的想法。 “傻小子！昨日让你传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么，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唐宁一巴掌拍在宋绍头上，话未说完，只听马车外又传来了动静。 “把这个交给你家主人，就说我家主人有请。” 第24章 本宫要进宫 马车车门打开。 侍卫拿着一页书纸送了进来：“少爷，这是那掌柜的送来的，还说他家主人请您进去。” 宋绍伸手接过，递给唐宁。 唐宁看了一眼上面的小字，啧啧称奇：“想不到这家酒楼的主人竟有如此实力，不简单啊。” “少爷，您是说酒楼主人算出来了，那我们要不要进去见他？” 宋绍看着纸上‘鸭公四，鸭母十八，鸭雏七十八’十二字问道。 “对，但也不完全对，因为这道题有三个答案，他只算出来一个，至于要不要见……” 唐宁思索片刻，拿起还未干透的毛笔在纸上又添上两组数字，从马车暗格中取出一副宣纸交给宋绍：“你把这个连同这副字交给酒楼掌柜的，代我问问他家主人，这个酒楼名字取的如何？记住，让他千万别损坏了！” “是。” 宋绍拿着两物下了马车。 唐宁靠在了车座上。 这望月楼的主人不简单，可到底怎么不简单法儿，他还得试探一番。 毕竟定远侯是朝廷重臣，若是有心之人知晓他这个未来的定远侯，还经营着一座酒楼，多半是要给老爹上眼药的。 如果望月楼的主人认得这幅宣纸上的字体并做出反应，无疑，他也是朝中重臣，那直接见上一面也无妨，毕竟把柄互相都有才最稳固。 如果没有反应，他就得换个方式与这位主人见上一面了，他只想当个幕后掌柜，露太多的脸可不行。 “掌柜的，我家主人又在书页上添了几笔，拿去给你家主人看看。” 宋绍将书纸交给刘三儿，又举起宣纸叮嘱道：“这上面写的酒楼名字，问问你家主人，这名字取得如何，记住千万不要损坏了，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刘三儿接过两样东西，二话没说就跑上了楼。 马车内的主人短短片刻就算出了长公主的题目，而所出之题，却让长公主和桃红姐姐两位大家算了这么久才得出答案，足以证明很不简单了。 再看这又添了几个数字的样子，似是长公主和桃红姐姐还未算完。 这样的大人物，岂是他能够置喙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说要为马车主人牵马坠蹬，搞不好要一语成谶了…… 楼上。 赵明珠和桃红伏在桌案前，一人念字一人执笔，又把纸上的题目认认真真誊写了一遍。 “待会见了那家主人，婢子非要问问，能想出如此精巧之题，又是如何能把字写的如此丑陋的！” 桃红咬牙切齿放下笔墨。 “确实，让我主仆二人合力才能算出的题目，多少年未见了，本宫也想见见这是哪家的大少爷。” 赵明珠说着话，忽然听到雅间外楼梯处的动静，连忙正襟危坐，带好轻纱斗笠，提醒桃红起身相迎，让丫鬟们收拾好屋内一地的书页。 桃红急忙起身，稍稍整理了几下裙摆，轻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准备迎接马车主人。 “长公主，桃红姐姐，马车内的主人没有上来，不过在你们的答案上新添了几笔，让小人带给你们。” 刘三儿着急忙慌上楼，看到长公主的雅间儿房门大开，贴身侍婢桃红还站在门口，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老远先喊了起来。 “添了几笔？不可能啊，我和公主反复验算过，答案不可能有问题！” 桃红皱眉接过书页，瞳孔微缩，迅速将其拿到了赵明珠身旁。 “鸭公八，鸭母十一，鸭雏八十一？” “鸭公十二，鸭母四，鸭雏八十四？” 二人分别念出唐宁新添上的两组答案，对视一眼，快步走到桌案前，验算了一遍。 “确实百只百钱，婢子这个没错。” “本宫这个也没错。” “马车主人当真大才啊！” “走，桃红，随本宫亲自下去有请。” 赵明珠叫起桃红便要下楼，却见刘三躬身低头，捧着一卷宣纸高高奉起：“长公主，这也是马车主人让小人带给您的，说上面写的是酒楼名字，让您看看取的如何？” “哦？酒楼名字？桃红，那马车主人莫不是又要考验你我？” 赵明珠一挑眉毛，伸手便要接过。 桃红忙上前抢道：“公主，还是让婢子来吧。” “不用，本宫不信，能想出如此精巧算题之人会是一名刺客！” 赵明珠绕过桃红的手，接过宣纸，解开捆绑的绸绳：“就算真是，本宫死了也无怨无悔，反正本宫现在活得也没什么意思。” 纸卷缓缓摊开。 里面没有什么毒针暗器，只有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刘三儿和桃红长舒一口气。 “聚～贤～楼？这名字起的也一般嘛，公主，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桃红看着宣纸上的三字，不解看向赵明珠。 赵明珠难得没有理会自己这位贴身侍婢，只是冷冷又将宣纸卷好，递给刘三儿道：“把这副字还给马车主人，告诉他，名字一般，字也不怎么样，让他先回去，本宫有空，会帮他写副好字的。” “公主？” 刘三儿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长公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有些迟疑。 “去！” “是……” 待刘三儿灰溜溜下楼复命，桃红不由吐了吐舌头，上前轻声道：“公主，这字，里边来的？” “桃红，回府收拾一下，随本宫进宫！多大的人了……” 赵明珠怒气冲冲转身下楼。 桃红默默跟在身后，能让公主如此直白给出此等评价的，定然是熟悉之人了。 富阳侯一家都死绝了，公主的熟悉之人在哪，自然不用多问。 望月楼前。 “我家主人说了，这酒楼名字一般，字更不怎么样，有空，她会给你家主人写副好字的，你们走吧，望月楼今天打烊了！” 刘三儿将宣纸还给等待的宋绍，吩咐伙计就要关门。 “等等……你家主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空会给我家主人写副好字？” 宋绍也是一头雾水，方才还好好的邀请他们进去，怎么见了这幅字之后，就开始赶人了。 “主子的心思，岂是我一个下人能猜到的，赶紧走吧，最好以后也别来了，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试图玩阴的，这是为你们好。” 刘三儿将宋绍推出望月楼，既是说给他，也是好心提醒马车内的人。 一副字就让自家主子如此生气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哐当！ 望月楼大门关上。 宋绍只得垂头丧气回了马车，把纸卷交给唐宁。 “少爷，您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先回府，让我好好捋捋。” 唐宁也是一阵头大。 这眼看就成了，见了陛下这幅字又黄了。 难道陛下这字在行家眼里真就那么差劲？ 让酒楼主人感到了侮辱？ 不对啊，自己字那么丑，也不见酒楼主人有什么意见。 难道酒楼主人和陛下有仇？ 但都和大夏天子有仇了，真的能在天子脚下开酒楼吗…… 不行！ 自己得找个机会进宫，问问陛下去。 第25章 太平公主 皇宫。 勤政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正在处理奏折，身旁只有秉笔太监李德全侍立在侧。 一名小太监出现在殿门一边，对着李德全招了招手。 李德全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随即便满面喜色走了回来，看到天子赵德清处理完手上奏折还未拿起下一本，赶忙上前禀道：“陛下，长公主回宫了。” “哦，是怀庆还是慧敏啊？让她们去凤仪宫等着。” 赵德清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陛下，不是二公主，也不是三公主，是长公主回宫了。” 李德全又重复了一遍。 “长公主……太平？！” 赵德清猛然抬起头，愣愣望着李德全：“李德全，朕没有听错，真的是太平，朕的明珠回来了？！” “陛下，您没听错，是太平公主殿下回宫了。” “在哪？车驾可进了皇城，朕要亲自去接她！” 赵德清欣喜万分，放下笔墨起身便走，不住大笑着：“朕的明珠回来了，她终于肯回宫了，朕盼了六年，终于把她盼回来了！” “回陛下，长公主已经到了凤仪宫，拜见皇后娘娘呢，是皇后娘娘派人过来通禀的。” 李德全也不禁喜极而泣。 “她已经到了凤仪宫？” 赵德清闻声微怔，复又笑道：“好，回来了就好，朕现在就去凤仪宫。” “是，陛下。” 宫中不能跑马，赵德清也懒得用慢吞吞的仪驾，领着李德全和一帮小太监一路小跑赶往凤仪宫。 眼见凤仪宫越来越近，赵德清的步子却越来越缓，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身旁之人道：“李德全，明珠连回宫不愿事先通知朕一声，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朕？” “陛下，怎么可能呢，长公主殿下只是怕打扰您处理政务，才未敢派人禀报您的。” 李德全开口安慰道。 “不，她一定还在怪朕，是朕欠她的，是朕对不起她……” 赵德清摆摆手，一个人慢慢往前蹭去。 李德全拦住想要跟上前的小太监们，望着垂头丧气的天子陛下，默默用衣袖沾了沾衣角。 那年。 前朝暴乾已日薄西山，另一路义军首领朱亮出兵五十万，分两路围剿陛下，把陛下二十万军马堵在了长亭湖。 后路被断，钱粮送不上来。 陛下没法，只得在长亭湖周边郡县借钱借粮，答应打败朱亮后许以重利。 长亭郡富商孙耀威，与陛下洽谈钱粮之事。 陛下在大帐中接待了他，约定事后许他封侯之诺，并给予他的商队特权。 事后。 陛下和娘娘带着九岁的二皇子赵肃和三岁的长公主赵明珠，亲自向他道谢。 孙耀威见到长公主后，当即暗示，想为他儿子娶长公主为妻。 为了获得军饷钱粮，陛下只得答应他，待长公主成年后完婚。 孙耀威如约送来军粮，陛下在长亭湖以少胜多，大败朱亮，并乘胜一举攻破暴乾国都，不到一年，建国大夏。 天下安定后。 陛下也履行约定，封孙耀威为富阳侯，并在长公主成年后的第二年，将她嫁给了富阳侯之子孙仪。 因为此事。 陛下始终对这位长女心怀亏欠。 “李德全，朕有主意了！” 赵德清惊喜出声，重新挺起了胸膛。 李德全这才带着太监们连忙跟了过去：“请陛下吩咐。” “明珠自小跟着朕和皇后吃了不少苦，长大后便对美食情有独钟，普通吃食应该入不了她的眼，宫里的掌厨手艺还没到家，你亲自去一趟定远侯府，把唐憨子给朕找来！” 赵德清立马催促起李德全。 “陛下，老奴去找唐小侯爷是没问题，可您看看现在的时辰，差不多酉时了。” 李德全看了看西下的日头儿，为难道：“等老奴带唐小侯爷进宫，再做完一桌美食，怎么着也该过了戌时了，这不合宫中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现在只要朕的太平开心，唐憨子要是用这个理由搪塞你，你就把他给朕绑来！快去！” 赵德清一甩长袖，背着手往凤仪宫而去。 “是。” 李德全立刻领着人回头出宫。 他当然知道赵德清是为了自己这位长女开心，不会在意这些规矩，但他不能不提醒。 这不仅是他的义务，更为了避免给自己招惹麻烦。 …… 凤仪宫内。 马皇后坐在主位上，看这自己长女笑意盈盈地为其他儿女分发礼物，眼中热泪盈眶。 “四妹，这是你的，南海产的二十年东珠，晚上放在房间里还可以当蜡烛使。” 赵明珠笑嘻嘻的将一个小盒子，送到赵婉蓉手中。 “谢谢大姐。” “都是自家姐妹，谢什么。五妹，来，这是你的，芙蓉玉做的双鱼佩，怎么还哭了，这一对儿不够？” “够了够了，大姐，我没哭，就是你回来我高兴的。” 赵婉心抹着眼角，挤出笑容，把玉佩攥在手心。 “嗨！大姐不就是几年没回来嘛，又不是死了，现在回来了，你们都高兴点儿。” 赵明珠无所谓般大大咧咧笑道，看向马皇后身边的孩童道：“母后，四弟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儿臣出嫁的时候，他才不到三岁吧？” “是，他跟你父皇去过富宁侯府的，就是你避着不见而已。” 马皇后苦笑着道。 “那倒是我这个做长姐的不是了。” 赵明珠一拍手，蹲下身子对赵诩道：“四弟，过来，我可是你大姐。” 赵诩犹豫着缩在马皇后身边，还是马皇后轻推了他一把。 “大姐。” 赵诩这才上前走到赵明珠面前喊道。 “哎，真乖！” 赵明珠摸摸赵诩的头，从袖口取出一张纸钞来：“四弟，大姐实话实说，忘了给你带礼物，这是十万两银票，就当大姐给你的礼物吧，不过你还小，就先让母后给你保管着，等你长大了，记得问母后要啊。” 说着。 便领着赵诩来到马皇后身边，将银票递给马皇后。 “太平，这钱母后不能要，诩儿一个皇子，将来自有封地和赏赐，如何能要你这个姐姐的钱？” 马皇后连忙拒绝。 她哪里不知道，这钱明着是给赵诩，实际就是给她的。 “母后，儿臣可是富阳侯府的儿媳，富阳侯府商队、铺子无数，如今都由女儿掌管，区区十万两而已，儿臣带在身上的零花钱罢了，您拿着吧。” 赵明珠回到自己座位，从果盘中揪下一颗葡萄丢进嘴中。 “太平！明珠！你终于舍得回来看父皇了！” 殿外。 天子赵德清的声音传来。 马皇后和赵婉蓉赵婉心姐妹忙起身相迎。 只有赵明珠稳如泰山坐于位上，置若罔闻般捻起一颗青梅咬了一口。 第26章 冰释前嫌 赵德清一进门，便细细端详起自己这六年未见的闺女。 正在啃着青梅的赵明珠偏过头，熟视无睹继续在果盘中挑着水果。 好一会儿过去。 “父皇，你这么盯着儿臣，是嫌儿臣未给您行礼吗？” 赵明珠终于绷不住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屈腰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明珠，你瘦了。” 短短五个字，却让赵明珠瞬间呆滞在原地，红了眼眶。 她缓缓抬头，正视着面前两鬓已有斑白之色的父皇。 自打她记事起。 她便是父皇集万年宠爱于一身的那个，应允所允，无所不允。 十四岁那年，二兄赵肃行冠礼封齐王，开府建衙。 父皇带她去齐王府时，她曾问父皇，将来她能不能也有一座这样的府邸，父皇大笑着答应。 在她十六岁成年礼上，父皇竟然真的建了座太平公主府给她，除了不能自行设置官吏，仪仗、卫队应有尽有。 此等公主建府殊荣，从历朝历代往下数，也不超过十个。 不仅如此，父皇还在宫中给她赐了一处宫殿，起名怡华宫，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称本宫。 也正是那年，父皇让她认识了一位男子，说是她未来的夫婿。 孙仪，富阳侯独子。 可那位大她八岁，比他二兄还长上两岁的男子满嘴市侩之言，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无数次请父皇取消这门婚事，父皇却唯独这件事不准。 她哭着去问母后，母后告诉她，在她三岁时，这门婚事就定下了，在群臣面前定下的，父皇是天子，不能食言。 那一刻她以为，父皇对她所有的宠爱，不过是补偿而已。 她不再反对这门婚事，嫁去了富阳侯府，却再也不想见那位曾经她最敬爱的父皇。 直到今日。 父皇仍能一眼看出她比六年前还要瘦上一些，她才彻底明白，父皇对她的补偿是真的，对她的爱，也是真的。 “父皇，您也老了……” 赵明珠眼中噙着泪水，缓缓开口。 “你们都长大了，父皇总是要老的，你肯回来看朕，朕心里高兴，再活上个十年总不成问题，哈哈哈！” 赵德清抬起手，想要拍拍女儿的肩膀。 可是又不敢，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父皇，儿臣也想您了。” 赵明珠泪流满面抱住眼前这位依旧慈爱的父皇。 赵德清身子一僵，瞬间老泪纵横。 许久才缓缓抬手，搂在了女儿肩膀上。 时隔六年。 父女二人终于冰释前嫌。 看到这一幕的马皇后，擦着泪水招呼两女一儿悄悄走了出去，让屋子让给这对六年未见的父女。 良久。 父女才终于松开手。 “明珠，是朕对不住你，朕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当年没说出口，现在，朕得给你道个歉。” 赵德清望着女儿开口。 这位长女出生之时，他正好领兵击溃乾军江南主力，成为江南义军之首。 他高兴至极，以为是女儿带给他的福报，给她起名明珠，就是掌上明珠之意。 在他的打算里，这位长女应该平平安安长大，由他们在征询女儿意见后，再为她挑一位满意的夫婿。 而不是像三年后那样，成为他换取军粮的筹码。 “父皇，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女儿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富阳侯府上下，也尽在女儿掌握之中。” 赵明珠摊开手转了一圈，安慰起父皇来。 “明珠，有一件事，不仅是市井，就连朝中也有人议论，朕一直不敢问你，现在……朕……” 赵德清看着自家女儿，想问又不敢问。 “儿臣知道，不就三年前富阳侯父子齐齐暴毙一事嘛，有什么不好问的。” 赵明珠转过身，继续从桌上拿起水果啃起来无所谓道：“儿臣嫁去富阳侯府之后，除了没跟孙仪同房，他出去找女人，儿臣也没拦着她，就连陪嫁过去的侍女，除了桃红之外，也让他给糟蹋了，儿臣自觉对不起他，就也没管。 说白了，他就是纵欲过度死的，富阳侯老侯爷，是知道他死在女人身上活活气死的，和女儿可没关系。“ “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啊！” 赵德清长舒一口气。 三年前，富阳侯父子无疾而终，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他也担心是不是女儿不满这门婚事，动了什么手段，现在从女儿口中听到答案，他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自家这个疼爱的女儿，因为不满自己安排的一桩婚事，变成一个蛇蝎心肠之人。 “父皇，你不会也以为儿臣是心有怨气，谋害了富阳侯父子吧？” 赵明珠忽然扭头，盯住了赵德清。 “怎么可能呢……” 被看破了心中所想的赵德清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家女儿。 “父皇您会这么想儿臣倒不意外，但您也不想想，儿臣好歹是您和母后看着长大的，岂会是那等蛇蝎心肠之人？” “是是是，都是父皇的不是。” “不过，非要说有关系，那也是父皇你的关系。” “富阳侯父子之亡，和朕我有什么关系？” “父皇你不会忘了吧？” 赵明珠震惊地看着一脸茫然的父皇道：“你赐给儿臣的太平公主府，可是有卫队的，当年嫁到富阳侯府，这些卫队也是嫁妆，有他们在，孙仪纵然心中不满，又岂敢对儿臣用强？他可能把对儿臣的气，都撒在儿臣的侍女和其他女人身上了吧。” “父皇是怕你受欺负……” 赵德清听着自家长女这直白之言，不禁都有些坐立不宁。 女儿这些年是见了多少荒唐之事，才会说起这种话来都无所顾忌。 “父皇，儿臣后来想想，三年，儿臣都未和孙仪行夫妻之礼，按理而言他应该向父皇您和母后抱怨过，为何儿臣却一次也未受到您和母后的责备呢？” 赵明珠转身做思索状，再回头道：“父皇，莫不是您对富阳侯也有怨气吧？” 眼见父皇突然沉默不语，赵明珠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肆无忌惮了，纵使父皇对她疼爱有加，可胡乱揣测父皇的心思，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刚想要道歉。 却见眼前的父皇已然开口。 “是，明珠，既然你猜到了，朕也就不瞒你了，那一百五十人的公主府卫队没有留守太平公主府，而是成了嫁妆，就是朕的授意！” 第27章 歪打正着 赵明珠惊讶看着眼前这位父皇，原本她只是玩笑般猜测，没想到父皇直接承认了。 “朕原本就没想把你嫁给孙仪，当年朕答应孙耀威的承诺里也没有这条。他是临时起意暗示于朕，朕为了二十万大军的存亡，不得不主动将你许配给他的儿子。” 赵德清眼中带着些许恨意长长一叹：“把你嫁给孙仪已经是让你受了委屈，怎会在富阳侯府之中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些……父皇和母后都为何不告诉儿臣。” 赵明珠问道。 “是母后不让你父皇告诉你的！” 马皇后推门而入，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看着赵明珠道：“当年你父皇给你时间和那孙仪相处，你却处处嫌弃于他，若母后告诉你此事，将来你与那孙仪争吵起来，将这事捅了出去，孙家知道此事当朝质问起你父皇来，天家威信何在，颜面何存？明珠，你若要恨，就恨母后吧！” “大姐，你不能因为此事记恨父皇母后，自小到大，父皇和母后对你的恩宠无以复加，我等姐妹无人能及，以前我不知道原因，现在我知道了。” 赵婉心见赵明珠没有说话，当即上前道：“可父皇和母后该补偿你的，都已经补偿过了，只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受了大姐您的恩，又白白享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若是你还心中有气的话，就冲我撒吧，不要怪父皇母后了，好吗？” 赵婉蓉也连忙上前道：“大姐，五妹之言也是我想说的，我也愿一同受罚。” “我何时说要记恨父皇母后了？” 赵明珠怔怔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三人，深吸一口气道：“只是母后，你带着儿臣两位妹妹听墙角，这样真的好吗？还好你们让小弟先走了，儿臣说的那些话，岂是能让他这个年纪听到的。” “母后和你两位妹妹也是想念你，才想快些进来，谁知那富阳侯之子竟能如此荒唐，还有你也是，这些话能和你父皇说吗？” 马皇后白了一眼自己长女抱怨道。 “可这就是儿臣那位夫君孙仪的死因，对父皇和母后都不能说，这天下，儿臣还能对谁说？” 赵明珠惨然一笑，看得赵德清和马皇后是一阵心疼。 “明珠，这次你既然回来了，就在宫中多住几日，你那怡华宫，父皇也还给你留着，你母后每日派人前去清扫，等你给富阳侯夫人丁忧一年期满，无论你想回宫，还是回你的太平公主府，都依你，将来父皇再给你许一门亲事，这次你自己挑选夫婿，父皇绝不多言。” 赵德清只得轻声安慰起女儿来。 “父皇母后，我那怡华宫你们还给我留着干嘛，四妹五妹尚未出嫁，让她们住进去就好。” 赵明珠听到父皇之言，复又坐回到椅子上：“至于儿臣的婚事，你们就不必忧心了了，孙仪对我有怨，我对孙家也有欠，可惜他那么多女人，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富阳侯府这万贯家财，我只能勉为其难先打理着，先这么着吧。” “大姐，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守在富阳侯府？有父皇和母后在，你总能寻到一个好夫君的。” 赵婉心望着自家这位亲长姐。 自从三年前富阳侯父子死后，她这位长姐便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市井上传的沸沸扬扬。 她常常溜出宫玩耍，这些流言她自然也是听到过的。 “小丫头，大姐还用不着你来安慰。” 赵明珠揉了揉自家这位五妹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望了望赵婉蓉道：“四妹和五妹也长大了，可有了心上人？你们放心，既然大姐回来了，一定亲自替你们把关。” “大姐，我还没有，不过五妹嘛，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赵婉蓉娇笑着把赵婉心推了出去。 “五妹有心上人了？！” 赵明珠闻言眼睛一亮，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赵婉心道：“怪不得父皇会派人找我回来，是怕替五妹挑错了夫君，将来被我怪罪吧。” “父皇派人把那大姐你寻回来的？” 赵婉心顾不得羞涩，惊讶看着这位长姐问道。 不只是他，连马皇后和赵婉蓉亦是如此。 “是啊，还派了个算学大家，就是字难看了些，所出之题那叫一个精妙，我让桃红还誊写了一份，你们看看。” 赵明珠从袖口掏出一张书页抖了抖。 “赵德清！派人偷偷找女儿，都不告诉我这个当娘的？” 马皇后此刻已然不想看题了，一脸怒色质问起还在惊愕中的大夏天子赵德清。 “皇后，这人不是朕派的。” 赵德清先给马皇后解释一遍，随后才认真望着自家长女：“明珠，你嫁过去前两年，朕和你母后带着你弟妹去过富阳侯府上，你每次推脱不见，朕以为你还在恨我，我和你母后也就不去了，父皇哪里敢派人打扰你？” “不是父皇你？知道儿臣望月楼底细，还特意写了个‘聚贤楼’来恶心儿臣，不是父皇你还能是谁？！” 赵明珠着看这位还在装傻的父皇，无语至极。 “聚贤楼？！” 屋内众人异口同声，诧异望着赵明珠。 “儿臣不可能认错，那字绝对出自父皇之手。” 赵明珠再次强调。 “那字确实出自朕的手笔。” 赵德清扯了扯嘴角，扭头望向马皇后：“皇后，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憨子怎么买酒楼买到望月楼去了，不过倒是歪打正着，把女儿给咱们请了回来。” 马皇后也不由笑了。 “父皇，母后，‘那憨子’是谁？父皇你给他写个牌匾买儿臣的望月楼又是何意？” 这下。 轮到赵明珠摸不着头脑了。 “明珠啊，那憨子是唐宁，定远侯之子，你从前也见过的，不过时间久远你可能忘了，牌匾嘛，是你父皇请母后吃了人家一顿饭，留下的饭钱。” “那憨子说想开个酒楼，朕给他写了个匾，要了五成利，让他去筹划开酒楼之事了，估计他是看你那望月楼没什么人，就想买下来开酒楼了。” 马皇后和赵德清一起为赵明珠解释起来。 “这么说，不是父皇您派人寻的儿臣，是唐伯那儿子误打误撞寻到了儿臣的望月楼，还亮出了您的字来试探儿臣底细？” 赵明珠终于明白过来。 第28章 长公主的提问 得到赵德清肯定答复后，赵明珠收起书纸，作势要走。 “母后，既然不是父皇派人寻的儿臣，感情是儿臣自作多情了，儿臣现在就回富阳侯府，过几日再回来看你和妹妹们。” “明珠！婉蓉婉心，拦住你们大姐！” 赵德清惊声急道。 “大姐！” 赵婉心和赵婉蓉连忙抱住赵明珠的胳膊。 “明珠，这憨子虽不是朕派去的，但是他也是朕的人啊，何况父皇还特意让李德全召他进宫，让他给你做一桌美食呢。” 赵德清走到长女面前请求道：“再说了，你不是还要看看朕给婉心挑的心上人吗，这都不看一眼，怎么把关？” “什么意思？唐伯的儿子既是给儿臣做菜的庖厨，也是您给五妹挑的心上人？” 赵明珠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父皇，无力吐槽。 “不信你问婉心，是不是如此。” 赵德清顺手一指旁边的五女儿，赵婉心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没承认，也没否认。 “父皇，先不说五妹同不同意，让堂堂定远侯之子，未来的定远侯给儿臣做吃食？父皇，亏您想的出来。” 赵明珠难以置信望着自己这位父皇。 “皇后，听听，明珠连腔调都和你当时一模一样。” 赵德清看了一眼马皇后，才回头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朕再答应他一个请求。” “明珠，唐宁的炒菜确实是一绝，既然你父皇已经叫他进宫了，你就留下来尝尝。” 马皇后笑着上前劝道。 “既然母后都说话了，我就留下来尝尝吧，不过儿臣这嘴可是被养的有些刁了，外面传言唐伯的儿子有些憨傻，您确定他做出来的是美食？” 赵明珠说着话，偷偷观察起自己这位五妹的反应。 “大姐，不许你这么说唐宁，他真的不是憨子。” 赵婉心瞬间抬起头来反驳道。 “哟，瞧五妹这反应，看来还真是心上人，那我可要留下来尝尝妹夫的手艺了，顺便问问那个算学大家究竟是谁……” 赵明珠娇笑不已。 “大姐，你又欺负我！” …… 定远侯府。 正堂前。 李德全和唐炳春父子相对而立，互相行礼。 “唐老侯爷，陛下有旨，让小侯爷携铁锅进宫一趟。” “李公公，这么晚了，让犬子进宫，不合规矩吧？” 唐炳春行礼问道。 “陛下还说了，若是小侯爷以此理由搪塞老奴，就让老奴把他绑进宫去。” 李德全说罢，便看着唐宁道：“还请小侯爷快些。” 话已至此。 唐炳春和唐宁怎能还不明白，陛下真的是着急召他进宫。 “李公公稍等，唐宁收拾一下。” 唐宁迅速进了伙房，拿起铁锅便跟着李德全上了宫中马车。 “驾！驾！” 听着驾车内侍急促的鞭声，唐宁忍不住向李德全打听起来：“李公公，陛下这么晚召我进宫，可是哪位娘娘想吃这炒菜了？” “小侯爷，这次可不是哪位娘娘，不过身份嘛，和娘娘差不多，长公主，小侯爷从前应当是见过的，长公主殿下回宫了，陛下心中欢喜，这不是让老奴请您进宫一趟。” 李德全依旧笑咪咪地说着。 长公主？ 唐宁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位长公主的信息来。 确实是见过的。 六年前这位长公主赵明珠大婚，老爹还带着他一起去参加了。 剩余的便是富阳侯父子二人双双暴毙，长公主克夫，六年没有回宫之类的传言。 等等！ 富阳侯府的儿媳。 不差钱儿！ 字体秀丽。 女子！ 长公主出嫁六年没有回宫。 和陛下有仇还能在天子脚下开酒楼！ 而且见到陛下的字后，还敢说出不怎么样，有空给他写副好字之话的人，除了这位长公主还能有谁？ 时机又刚好这么巧。 一切都对上了！ 剩下的就只剩最后的确认了。 “李公公，唐宁想向您打听件事儿。” “小侯爷请说，能说的老奴知无不言。” “城南那座望月楼可是富阳侯府的产业？” “是啊，这个算不上什么秘密，京城这片多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小侯爷莫不是想买下这座酒楼？如今酒楼的主人就是长公主了，以小侯爷和五公主的关系，长公主说不定会送给小侯爷呢。” “多谢公公。” “小侯爷客气了。” 听到李公公直接背下了全套答案，唐宁欲哭无泪。 恨不得‘邦邦’给自己两拳，打听也没多打听一下，就直接跑到望月楼门口买人家楼去了。 陛下是欢喜了，可长公主的语气分明是兴师问罪去的。 他们两个今天要是有一个不高兴，自己恐怕只得求赵婉心保命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小侯爷，到了，老奴先带你去凤仪宫见陛下和长公主，听他们吩咐，皇后娘娘和五公主此刻应该也都在那呢。” 李德全下了马车，热情地对唐宁说道：“老奴方才察觉小侯爷有些紧张，小侯爷不用担心，长公主人很好的，再告诉小侯爷一个秘密，长公主对美食很感兴趣，您这炒菜，她一定会喜欢的。” “借李公公吉言，唐宁多谢了。” 唐宁谢过李德全。 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陛下身边人，连他在马车上那点轻微情绪波动也察觉到了。 眼下躲是不躲不过去了，晚见不如早见，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和陛下吵完了没有。 “陛下，唐小侯爷到了。” “哦，唐憨子到了，让他进来，朕还要好好谢谢他呢。” 听着屋内大夏天子赵德清熟悉的声音，唐宁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去。 “唐宁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拜见……” “不必多礼了，见过父皇和母后就行，听弟妹说，他们都直接叫你姓名，我也就叫你唐宁了，坐，不必拘礼。” “谢长公主。” 听到这位已经记不得相貌的长公主赵明珠以这等语气说话。 唐宁不禁放下心来，坐在靠近门口的座椅上，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位未施粉黛，身穿素服的长公主。 “唐宁，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听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妹们说了你一箩筐好话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位算学大家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赵明珠开门见山问道。 第29章 汤圆 屋内。 赵明珠目光灼灼，其余四人纷纷向唐宁看来。 “回长公主殿下，出题者确是唐宁，不过当不得殿下算学大家称呼。” 唐宁拱手禀道。 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所以他也不算瞒。 “怎样？大姐！我就说是唐宁你还不信，你输了，拿钱来！” 赵婉心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得意洋洋向自家大姐伸手。 “是是是，大姐输了，这是一千两银票，给你了。” 赵明珠果断承认，从袖口摸出两张银票来，一张递给赵婉心，随即才望向唐宁颇为惋惜道：“哎，原以为是你定远侯府一位先生，我还说用望月楼和你换这位算学大家呢，没想到竟然是你本人。” “唐憨子，你瞒的好啊，让朕和皇后都连着一起输了，若不是你刚好买到了太平的望月楼，朕怕是还不知道，你在算学上也有此等造诣。” 赵德清也是满脸意外看了一眼唐宁，不情不愿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赵婉心和赵婉蓉：“朕可没你们大姐那么有钱，一人十两，朕就这么多了。” “四妹，五妹无理由支持唐宁我理解，可你陪着五妹一起押唐宁是何道理？给，这是大姐输给你的。” 赵明珠将手上另一张银票推给赵婉蓉道。 “谢大姐，这个嘛，理智告诉我应该和你们一起押，但是情感上，小妹一人押唐宁，要是押输了可咋办，想想我还是陪着她吧，没想到竟然是托了她的福。” 赵婉蓉笑着接过银票。 马皇后看着房间内的闹剧，一边掏钱，一边笑着对唐宁道：“唐宁啊，太平难得回来一次，陛下也就陪她们几个胡闹了一场，你莫要介怀。” 这是解释，也是怕冷落了他。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话，其实一路上，我还在想怎么跟长公主赔罪呢，长公主没有怪罪，唐宁已经很高兴了。” 唐宁行礼回道。 “哪里用得着赔罪，唐宁，本宫还要谢谢你，三年前，本宫就想通了，想要回宫，却又不知如何面对父皇和母后，若不是你误打误撞拿出了父皇的字，本宫不知还要再等上几个三年。” 长公主赵明珠起身走到唐宁身前，盈盈下拜。 这次是以长公主的身份。 “殿下千万莫要如此。” 唐宁赶忙回礼，扶起赵明珠。 赵德清也走了过来：“唐宁，此次太平能回来，皆你之功，但朕不得不再麻烦你一次，宫里的掌厨手艺还不到家，还是和上次一样，朕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如何？” “陛下，唐宁虽不知殿下和您究竟有何矛盾，但如今您二人父女重逢，陛下又待唐宁如子侄，唐宁只为陛下和长公主感到高兴，又岂能在此时邀功请赏？陛下，唐宁这就随李公公前往御膳房。” 唐宁告退离屋。 赵婉心兴冲冲装起银子，走到赵德清身旁请求道：“父皇，儿臣也去帮忙，您放心，这次儿臣保准不给唐宁添麻烦。” 方才唐宁在这儿，周围全是长辈她最小，哪里好意思跟唐宁说话。 “去吧，小心着就行。” “谢父皇。” 赵德清挥挥手，赵婉心提起裙摆，一阵风似的溜了。 看着五妹那满心欢喜会情郎的模样，赵明珠嘴角也不由流露出一丝羡慕的微笑，自己又何尝没想过有这样一份爱情，可惜世事弄人…… “明珠，朕给你五妹挑的夫婿如何？唐宁这小子，懂礼仪，知进退，前能打造百炼刀，后能出题把你难倒，还会一手好厨艺，谁要是真把他当憨子，那他才是天下最大的憨子。” 赵德清自得地对赵明珠说道：“最重要的是，你五妹也喜欢。” “嗯，就今日一面来看，确实不错，只是儿臣不明白，唐宁这憨傻之名如何传出去的？堂堂一等定远侯之子，先前藏拙至此，如今锋芒毕露又是为何？” 赵明珠不由望向自己父皇。 打理了三年富阳侯府家业，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纵幼稚的公主。 “憨傻藏拙嘛，自然是你唐伯的交代，除此之外，朕想不到其他理由，他那人啊，大智若愚，又护犊子，就唐宁这一个儿子，装成个憨子朕自然会护他一辈子。” 赵德清没好气说着，望了一眼马皇后才道：“至于为何变得锋芒毕露，乃是后面发生了一件事，朕猜测，大概是唐宁不想再装下去了，毕竟他又不是真憨子，那种事，哪怕是泥人都有火气。” “原来如此。” 赵明珠也不再追问。 既然父皇不给她明说，那自然是不愿让她知道。 她大致也能猜到些，能把一等侯之子惹出真火，父皇还不好说的事，自然是牵涉到朝堂了。 朝堂之事。 母后从小就告诉过他们，不过问，不干预。 “嗯，明珠你只要等着平常美味佳肴就好，父皇和你母后啊，也才吃过一两次，唐宁把这手艺教给了御膳房掌事，只是掌事那手艺还不到家，所以，父皇就只能麻烦唐宁这憨子了。” “好，那儿臣就等着了。” 大半个时辰后，赵婉心和唐宁联袂而归，后面跟着李德全和一溜小太监。 “大姐，我们回来了，唐宁今日特意做了一种名叫‘汤圆’的食物，说有团圆之意，不仅能煮，还能油炸，我先替你尝过了，真的好吃！” 赵婉心进门便眯着眼对自家大姐说了起来。 “汤圆，团圆？这个名字朕喜欢，唐宁啊，你有心了，别的无所谓，这个抽空教教朕和皇后。” “是，陛下，这个是用面包上白糖芝麻做的，很容易就能学会。” “好，李德全，先把汤圆端上来！” 赵德清下了吩咐，李德全亲自捧着一盘油炸汤圆端了上来。 “明珠，你先尝尝？” 赵德清接过李德全手上的筷子，递到赵明珠手中。 “长公主，这汤圆是油炸的，外冷内烫，轻口咬。” 唐宁适时提醒道。 赵明珠接过筷子，夹起一颗轻轻咬了一口，笑中带泪道：“好吃！这是我六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哈哈，皇后，明珠说好吃呢。” “那就都坐下吧，李德全，去把诩儿也领过来，一起吃完汤圆再上其他。” 又是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 唐宁也跟着一起吃到半宿，才被李德全派马车送回了定远侯府。 第30章 阿拉伯数字 日上三竿。 唐宁在敲门声中迷迷糊糊醒来，穿好衣服拉开房门。 “少爷，望月楼掌柜的来了，说是奉他家主人的吩咐把这个交给您，他人还在客堂等着呢。” 宋绍将一纸信封交给唐宁。 唐宁打开来，里面是望月楼的地契和房契，显然是太平公主赵明珠的谢礼。 “走，随我去见见他。” 唐宁将谢礼塞回信封内，和宋绍一起到了客堂。 “唐小侯爷，小的刘三儿，奉长公主之命拜见小侯爷。” 刘三儿眼见唐宁进门，屁股本来就挨着凳子边儿的他立马就弹了起来。 明明昨日见了那副字的长公主还勃然大怒，没想到今日就让他来见马车主人了，更坑爹的是昨日他还撂下过狠话。 虽然这事儿大部分应该由长公主背锅，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恨长公主啊。 现在只能祈求这位唐小侯爷没有怪罪他。 “刘掌柜的，我们又见面了，坐。” 唐宁看着刘三儿笑了笑，晃晃手上的信封：“这个，是长公主让你交给我的？” “是，长公主还说了，请唐小侯爷务必收下，小的和望月楼上下，也听凭小侯爷差遣，明日上午，长公主想请小侯爷去趟望月楼，她想当面谢谢唐小侯爷。” 刘三儿一股脑，将长公主派人交代的他的话全说了出来。 “那好，这份礼我就收下了，明日上午，我会准时前往望月楼拜会长公主。” 唐宁点头道。 “那便多谢小侯爷了，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刘三儿行礼告辞，心中的石头放下了，这位小侯爷比想象中好处的多。 “宋绍，送送刘掌柜的。” “是，刘掌柜的请，我送送你。” 宋绍和刘三儿一起出了客堂。 “宋小哥儿，现在来看，我俩缘分还未尽啊，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刘三儿一边往后门走，一边儿对后面的宋绍说道。 “是啊，不过刘掌柜的，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吗？” 宋绍不由有些好奇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望月楼虽说客人少，但上门的可不少，我老刘这张脸啊，还是有不少人见过的，唐小侯爷来望月楼只让你出面，不就是想掩人耳目吗，我从后门进来，看到的人就少了。” 刘三儿给宋绍解释起来。 “原来是这样，今后还请刘掌柜的多教教我这个后辈。” 宋绍连忙上前两步行礼。 “好说好说，指导不敢，但是提醒你一下还是可以的，咱们这些做主子身边儿人的，就是要学会多揣摩主子心思……到了，好了宋小哥儿，你也回去吧。” “是，刘掌柜的慢走。” 宋绍目送刘三儿离去，回头细细思索起来。 今天不经意间就被上了一课，果然是万事皆有学问啊。 次日。 望月楼。 赵明珠亲自坐在桌案前煎着茶叶，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公主，您前日不是带着气进宫的嘛，怎么过了一夜，就这么开心了，今日还亲自煎茶，这是要招待谁啊？” 桃红盘坐在桌案前，疑惑望着自家公主殿下。 前日她虽也跟着进了凤仪宫，但皇后娘娘寝殿那种地方，所有内侍宫女都是听到传唤才能进去。 她离的老远，屋里具体发生了何事，她却是不知道的，只记得前夜公主喝了点米酒，醒来后就变得异常高兴。 “谁说我是带着气进宫的，我只是嘴上说生气，心里却是高兴的，虽然进宫后才知道是一个误会，但是结果都一样。” 赵明珠停下手中的小木铲，对自己这位贴身婢女说道。 就在这时。 刘三儿走上楼来禀报道：“启禀长公主，唐小侯爷到了。” “有请。” “是。” 赵明珠站起身，目送刘三儿下楼，扭头却看见桃红一脸古怪望着自己。 “赶紧起来准备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公主，你就进宫了一趟，然后就这么高兴，今天还只带了我幽会一个小侯爷，你莫不是……” 桃红最终没敢说出最后两个字，但口型却是出来了。 “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 赵明珠看着‘改嫁’两个字的口型，狠狠剜了桃红一眼道：“今日来的是定远侯府的小侯爷，也就是前日马车内那位算学大家，这次请他过来，不仅是因为他帮了我的忙，还想请教他一些问题，你不是也说要见见他吗？” “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外面不是传言……” “外面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外面还传本宫克夫呢，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本宫还是太惯着你了！” “是，公主，婢子错了。” 桃红忙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认错。 “好好站着去，给本宫迎接贵客！” “是……” 赵明珠将煎茶叶的盘子放到桌下，冲泡好茶叶静静等待。 桃红忙走到雅间门口，端手交叠侍立。 片刻之后。 唐宁在刘三儿的接引下，走了进来。 “唐宁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唐宁你过来坐便是，前日在凤仪宫，没来得及谢你，今日邀你前来，就是想单独谢谢你，来，用茶。” 赵明珠将方才冲泡好的茶叶，推到唐宁面前。 “好茶！想不到长公主殿下也喜欢此等炒茶，府上的茶汤，我是着实喝不惯。” 唐宁闻着桌上茶杯内上等茶叶传来的清香大赞道。 定远侯府，老爹的喝茶方法基本还是撵成茶末添加佐料，煮成茶汤。 而他，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能喝下去才怪了，冲泡出来的清茶才是他习惯的口味。 “唐宁你对茶道还有研究？这是我从商队管事那里学来的煎茶，听说只有少数人会用这喝这种茶，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没想到你也习惯喝这种茶。” 赵明珠诧异望着唐宁，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道：“你口中的炒茶，莫不是就和你的炒菜一样？” “谈不上研究，不过方法确实如此，将新鲜的茶叶采摘下来，放在锅中清炒烘干，装进盒子里备用，其实就和公主你煎茶一样的方式而已，只是工具不同。” 唐宁听到赵明珠口中的煎茶就明白过来。 因为后世的炒茶正是从煎茶演变而来。 “这样啊，唐宁，其实今天找你过来，除了道谢外，还想问问，前日你是以何等方式那么快的算出我出之题？” 赵明珠问着，伸手一指旁边的桃红道：“我这位婢女自认算盘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可依旧用了半刻钟之久，你应该不是用的算盘吧？” “公主可听闻过阿拉伯数字？” 唐宁端起茶杯轻酌一口问道。 第31章 通房丫头 阿拉伯数字？ 这是何物？ 赵明珠不由和侍女桃红对视一眼，目露不解之色看着唐宁。 “这是我在书上看过某个古国的计数文字，它们只有这一个作用，无法转化成其他语言，可用来计数却格外方便。” 唐宁稍作解释，对赵明珠道：“公主殿下这里可有纸笔，唐宁给公主写一下您就明白了。” “桃红，去取笔墨来。” “哎！” 桃红迅速走到一旁的小柜子内，取出笔墨纸砚送了过来，立在一旁研墨。 “阿拉伯数字中从零数到九是这么写的。” 唐宁拿起的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一下，在纸上写出个‘0～9’十个数字，对赵明珠一一解释完毕，随即在纸上写下两组文字，对二人道： “‘七两八钱九文’若以汉文写下来，是六个字，而若以阿拉伯数字写下来，几乎可以一笔概括，而若有三十六个，则可以这样……” 说罢。 唐宁迅速在纸上列出了乘法竖式给二人解释起来。 不过是百位、千位的换算和进退位而已，他相信眼前这两位能解出三元一次方程的数学大佬，只要给她们时间，一定能听明白。 看着唐宁在数纸上列出的一行行数字，赵明珠和桃红的眼睛则是越来越亮。 这阿拉伯数字可以极大减轻计数者的负担，再搭配上这换算方法和乘法竖式，在计算账单时即使没有算盘，甚至不需要算盘也能很快计算出大额数字。 “神乎其技！” “闻所未闻！” 两人惊呼完，赵明珠才望着唐宁道：“唐宁，你这阿拉伯计数法可否可以传授给别人？我要让富阳侯府的小账房们都学会这套方法。”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恐怕不是个当先生的料，也没那么多时间……” 唐宁沉思片刻道。 后世上学时，他就看过教了好几遍却还是不懂的学生，把老师给气个半死的模样，导致他长大后从未想过老师这个职业。 “不用那么麻烦，你教给桃红就行，我让她跟着你，她学会后再教给我那些小账房。” 赵明珠又指身旁的小丫鬟。 唐宁懂了。 原来方才是问他能不能把这套方法转教给别人，而不是让她来教。 “这个可以，只是这位桃红小姐不是公主您的贴身婢女吗？让她跟着我不合适吧。” 唐宁犹豫看着赵明珠问起来。 “是啊公主，没有我跟着您，您在府上岂不是很不方便……” 桃红现在名副其实，双手搓着衣角，听公主这话，大有把她送出去的意思。 “唐宁，这望月楼现在虽说是你的了，但这个雅间给本宫留着不过分吧？这酒楼马上就要改名聚贤楼了，做的还是炒菜，你这个酒楼主人，总不来这里看看有哪些需要重新装修的地方？” 赵明珠看着眼前二人疑惑：“我每日派桃红过来，你给她指导一下算学，这样不行？” “原来如此……” “啊？！” 两人老脸一红。 原来是他们误会了。 “怎么？看你们这样子……” 赵明珠瞧了一眼两人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双手叉腰说道：“唐宁，要不我把桃红送给你做个填房丫头？” “不敢不敢，长公主，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唐宁赶忙摆手拒绝。 开什么玩笑！ 眼前这位可也是自己未来的大姐啊，让她给自己送女人，这要让皇帝陛下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敢就好。” 赵明珠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 唐宁从怀中取出望月楼的地契和房契，交给赵明珠道：“对了长公主，这房契和地契我不能要，前日不是说好了，只是为您和陛下相见庆贺，何况这里应该是您招揽人才的地方，我就更不能要了。” “你就收着吧，你那炒菜值得这么一个酒楼，我定下那个规矩，本来也只是为找个乐子而已。” 赵明珠将信封推了回去，扫过雅间内的装饰，长叹一声：“何况这酒楼也没能招到几个人才，吃白食儿的倒是不少，还不如让它换个名字，在你手上发扬光大，你要过意不去，就当我付给桃红学算的学费用也行。” “好吧，那我就腆着脸收下了。” 唐宁又把房契和地契放入怀中。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每日我会派桃红来望月楼两个时辰，只要她能学会，你就把有关阿拉伯数字的学问多教她一些也无妨。” “是。” “今日你就先回去准备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重新动工的，直接告诉刘三儿就行，我会让他配合你，尽早把聚贤楼开起来。” 赵明珠扬了扬桌上的算术题纸，看着唐宁道：“我和桃红再复习一下你这别具一格算术，还真怕待会儿忘记了。” “好，那唐宁先告退了，桃红小姐也不必相送，我自己下楼便是。” 唐宁对桃红微微拱了下手，转身告辞。 桃红依旧将唐宁送出门外，关上房门，又回来看着自家公主悄声道：“公主，这望月楼可是您亲自改的名字，取自水中望月之意，现在您把楼都送人了，这回咱不望月了？” “是啊，不望了，本宫都可以回家了还望什么望。” 赵明珠说罢，斜眼瞟着自己这贴身侍女：“死丫头，我方说要让你跟着唐宁，你好像挺高兴啊？” “哎呀，公主，婢子看这定远侯府小侯爷挺好的啊，一表人才，谦虚有礼，兴趣也和您相投，这算学更是堪称宗师水准，除了字丑了点，我觉得和您真的合适哩。” 桃红羞红了脸，走过去抱住赵明珠的手摇了摇：“反正婢子这辈子就跟定您了，您要嫁给谁，我可不就是通房丫头嘛。” “那你可知道，唐宁是父皇亲自为本宫五妹挑的夫婿，而且不久之后，就要在阅兵上给他们赐婚？” “小侯爷是五公主的夫婿？！” “不然本宫想要谢他为何只带你一人，就是怕其他丫头管不住嘴，让五妹误会。” 赵明珠看着纸上的算题，端起茶杯道：“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是，婢子明白。” 桃红低头应下。 可眼尖的她却发现，自家这位主子端着茶杯的手有些不稳。 茶杯内的涟漪，一圈圈荡漾起来…… 第32章 当街救人 酒楼已然确定下来，掌柜和伙计都还是现成的。 父亲帮他找的人也有了眉目，五六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都是曾经老部下的子侄。 唐宁终于不用再无所事事，打上几口铁锅，每日教这些庄稼汉子认识各种佐料、磨炼刀工，再练一个时辰颠勺。 剩下的便是去望月楼指导桃红功课，再看看刘三儿有没有按他的要求重修炉灶，每日倒也过得充实。 时间一晃，大半月过去。 望月楼门口。 唐宁无奈看着身边的俏丽侍女：“我说桃红啊，咱们真的要去买稿纸吗？本公子明明是你老师，怎么反过来你要当本公子先生了。” 这丫头在长公主身边待久了，长公主又拿她当亲姐妹对待，养成了一副不怕人的性子。 这大半月处下来，除了开始几天对他这个小侯爷还有些敬畏，后来熟络了，压根没拿他当未来的定远侯。 偏偏又聪明伶俐，举一反三更是手到擒来，让他想挑毛病都不知道从哪挑。 今日更是心血来潮，非要带他出来买稿纸教他练字。 “当然！小侯爷你人这么聪明，好像就没什么不会的，唯独这字，写的太辣眼了，你的草稿，公主有的看了好几遍都没认出来，你教了婢子这么多，婢子总得帮你一次。” 桃红异常肯定的点点头。 她和公主忍这位唐家小侯爷的字已经很久了。 这次说什么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帮他锻炼一下。 “这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定远侯是武侯，以武立功，本公子将来指不定也是要上战场的，又没指望靠笔墨吃饭，认得字就行，写那么好也没什么用。” 唐宁挠挠头。 这字写的难看还真不是他的错，前身的毛笔字本来就不怎么样，自己这个后世灵魂也压根没练过毛笔，相当于赶鸭子上架，写出来的能不难看么？ “小侯爷，你这话可错了，俗话说：字如其人啊。你是未来的定远侯，不是冲锋陷阵的士卒，上了战场那也是将军，将军是要写军报的，可您写出来的军报若别人看不懂，那可不就贻误了战机？” 桃红振振有词。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唐宁哑口无言，说这丫头聪明伶俐真不是盖的。 “所以说嘛，字还是要练的。” “桃红，本公子将来要是把这笔改一下，是不是就不用练字了。” “那小侯爷您可就是真正的一代宗师了，毛笔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不是没人想过改进一下笔墨，而是新制出来的笔要么无法流畅书写，要么就是写下来的字难以保存。” 桃红笑着给唐宁举例道：“比如说这炭笔，工匠和商队掌事的倒是常用，写起来也方便，但那只用做个记录，事后消失了也没关系，可是要写到纸上，叠在一起就花了，没法存住啊。” “原来是这样……” 唐宁沉思起来。 他好像记得欧洲古代用过鹅毛笔吧，那应该是最早的硬笔了，就是具体做法他不知道，到时候找两个工匠研究研究看看。 “让开！都让开！莫要挡路，马受惊了！” 几声高喊从远处传来。 宽阔的街道上忽然一阵鸡飞狗跳。 行人纷纷避往两侧，隐约还夹杂着一些哭闹。 唐宁忙扯住桃红的衣袖，将她护到路边，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 一匹白色的骏马在大道上狂奔，马背上的青年死死扯着马缰，高喊行人避让。 白马身后，还要两人骑着一黄一黑两匹骏马紧紧追赶，似是想拦下这匹白马，可惜马力不够，始终无法追上。 “娘，娘，你在哪啊？” 啼哭声响起。 一名三四岁的女童被人挤到了街中央，手握一串糖葫芦，茫然不知危险来临，只是哭喊唤着亲娘。 “妮妮！闺女！娘在这儿，谁来救救我女儿！” 人群中，一名妇人猛然发现声旁的女儿走丢，想要回身相救，却被裹挟着不断退后。 “桃红，你在这里不要动！” 唐宁对桃红说了一句，沿着街边儿迎上前去。 “小侯爷！” 桃红喊了一声，想要拉住唐宁，却没能拉住。 只见唐宁小跑上前，忽然一脚蹬在店铺柱子上纵身一跃，紧紧抱住了马颈，狠狠一扯左手缰绳。 白马吃痛，脚下猛缓，马背上的原主人被人突然窜上马身，心中一惊，一个没注意手中缰绳一松，摔翻下马背。 唐宁连忙用脚一抬，帮他卸了几分力，顺势翻身上马，再扯另侧缰绳， “希律律！” 白色骏马前踢高高仰起，稳稳停在了大街中央，距离女童不过十步之远。 “好！” “少侠好身手！” 周围避难的人群看着唐宁那矫健的身姿，也不由纷纷叫起好来。 “妮妮，娘亲来了，不要怕！” 妇人从人群中窜出丢下箩筐，一把抱住大哭的女儿，随后抱着女儿上前，在白马前跪了下来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救我女儿性命。” “无妨，你们快走吧。” 唐宁翻下马背，目送母女二人消失在人群。 “吁！”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紧紧追赶的两名骑士终于赶到，翻身下马，查看起被摔下马背的青年伤势来。 “哎呦，哎哟，轻点，疼，本公子的胳膊好像断了，还有腿疼的厉害。” 青年勉强坐了起来，惨叫连天。 “若不是我帮了你一把，就这么从马背上摔下来，你小命儿都得交代在这里，现在只是断了条胳膊腿儿，还在这儿叫唤什么。” 唐宁径直走到那青年身边，打量了一下三人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京城当街跑马？” “本公子当街跑马，关你什么事？” 青年瞅了一眼唐宁，见是一身粗布衣衫，面带不屑道：“倒是你，为了一介草民性命，当街拦住本公子的快马，导致本公子身负重伤，现在还想让本公子感谢你？” “为了一介草民性命？！” 唐宁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冷眼道：“你是哪家的少爷，如此草菅人命，你家长辈知道吗？” 第33章 拼爹 见眼前之人没被自己吓到，反而质问起自己，青年不禁又打量了一眼唐宁。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瞪了唐宁一眼后，唤起身旁两个侍从：“快，扶本公子回府疗伤，疼死我了。” “慢着，在京城当街跑马，险些致人死地，说出这般草菅人命的话，现在屁都不放一个就想走？！” 唐宁一声厉喝，拦住眼前之人。 “那你想怎么样？” 被两名侍从扶着的青年回过头，瞪着唐宁道：“告诉你，我爹交代了，不让我在京城惹事儿，今天坐骑受惊本来就是个意外，现在又没伤着人，只有本公子受伤了，本公子都不计较了，你别欺人太甚。” 不让你在京城惹事儿？ 唐宁心头微动，他在京城确实没有见过这等张扬的公子哥儿，这么说是从外地来的。 “小侯爷！” 桃红急忙叫了一声，看了一眼青年，跑过来附在唐宁耳边道：“婢子想起来了，他是安西侯公孙康独子公孙端，不久前进京的，陛下马上就要行阅兵之事，小侯爷此时还是莫要惹麻烦。” 安西侯？ 这个唐宁知道，和父亲一样的一等侯，不常在京城，镇守大夏西垂曲阳郡。 听到那个俏丽的婢女叫了声小侯爷。 公孙端心里也吃了一惊，老爹说的没错，京城果然是个一砖头下去都能砸两个京官儿的地方。 娘的。 遛马路上随便遇到个猛人，竟然和本公子一样也是个小侯爷，怪不得敢质问本公子。 还好听了老爹的吩咐，没有主动挑事儿。 “这位公子，我们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多谢你帮忙拦住惊马，等在下伤好了再请你吃酒，告辞。” 看着眼前之人换了副神色，领着婢女向自己走来。 公孙端心知是婢女认出了自己，告诉了他自己身份，于是强忍着疼痛主动打起招呼来。 “谁特么和你不打不相识！” 唐宁直接走过来拦住公孙端，冷声道： “给京城百姓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当街跑马，不道歉，今日你就别想走！” “唐小侯爷！” 桃红惊呆了，赶紧扯着唐宁的胳膊使了两下眼色。 她告诉唐宁公孙端的身份，是不想让他在此时惹麻烦，怎么唐宁明明知道了，却想把事情闹大呢。 “这位唐公子，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如此咄咄逼人不好吧？” 公孙端也懵了。 自己都明明主动示好了，大家都是小侯爷，你一点面子不给？ “啪！” 公孙端头上直接挨了一巴掌。 桃红直接捂住了嘴，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了。 “快点道歉！” 唐宁又提醒了一遍。 “姓唐的，你别太过分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个几等小侯爷，但家父公孙康，大夏开国一等安西侯！” 公孙康的脸直接憋的通红，胳膊和腿上的疼也顾不得了，恶狠狠盯着唐宁道。 头上这一把掌不重，也不痛，但这哪里是在打在他的头上，分明是在打在他的脸上。 “拼爹对吧？” 唐宁又给了公孙端一巴掌，看着公孙端愤怒的眼睛：“家父唐炳春，大夏开国一等定远侯，你今日要是不道歉，你看你走不走的出这条街？” 围观的百姓哄然炸开了锅，看的更热闹了。 好家伙。 两个开国一等侯爷的儿子杠上了。 “唐宁！你是唐宁唐憨子！” 公孙端惊恐瞪大了眼睛。 父亲告诉过他，进了京城不要惹事儿，有几个人更不能惹，除了几位皇子外，定远侯唐炳春之子唐宁就是一个。 这憨货认死理儿，下手没轻没重，真打了你，只要不打出事儿，陛下根本不会惩罚憨货，父亲都帮他做不了主，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哟，你认识我？我唐宁的名声传到曲阳郡去了，还敢骂我憨子，那就更好办了。” 唐宁这次直接扇在了公孙端脸上，冷声道：“你只要还不道歉，我就接着打，打不死你，疼也疼死你！” “别打了，别打了，我道歉！” 公孙端这下彻底怕了，忙让两名侍从扶他起来，鼻青脸肿面相街道两旁的百姓高喊道：“诸位百姓，今日全是我公孙端之错，不该当街跑马，惊扰了诸位，我公孙端发誓，从此在京城内，绝不再骑马上街！” 说罢，还认真鞠了两躬，态度异常恳切。 直到这一切做完，才弱弱看向唐宁，分明是问他：这样行了不？ “行了，看在你这么恳切的份上，勉强够了！” 唐宁挥挥手，放公孙端离去，又看向一旁的三匹骏马又接着道：“你们扶着你家公子也挺累的，这马就由我帮你们牵着吧，还有你，公孙端，反正你暂时也骑不了马了，这匹白马就归我了。” 两名侍从哪里敢做声，主人都被打的不敢还口了，他们还能不同意吗？ 公孙端被两名侍从扶着走出老远，才愤怒回头道：“唐宁，你等着，今日你如此辱我，我一定让父亲上书，狠狠参你一本。” “记住了，是定远侯府，到时候别参错了。” 唐宁高声回道，他要的就是效果。 “小侯爷，您在干什么啊？” 桃红扯住唐宁的胳膊，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都知道对方身份了，唐宁为何要把这位未来的安西侯得罪死了。 “干什么？当然是伸张正义，为民做主啊，哦，顺便还赚了三匹好马。” 唐宁牵起三匹骏马的缰绳，扭头看向桃红：“走，接着买稿纸去，你还要教本公子练字呢。” “还买什么稿纸，练字的心情都被您几巴掌给打没了，婢子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桃红回过头，往望月楼方向跑去。 她要赶紧回去禀报长公主，让长公主在陛下面前求求情。 “哎，桃红你等一下……” 唐宁急忙喊到桃红想要解释，这妮子已然跑得飞快，他想追上去，可拉着三匹马着实不方便，索性也不追了：“算了，反正这里离望月楼也没几步，明天再告诉她原因也一样。” 打定主意。 唐宁翻身上了白马，牵着剩下两匹骏马向定远侯府走去。 第34章 安西侯公孙康 定远侯府内，唐炳春正站在后院里，给儿子新培训的厨子试菜。 “爹，跟你说件事，安西侯公孙康，你和他关系如何？” 唐宁走进院子问起自家老爹。 “公孙康，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唐炳春放下筷子，皱眉看了一眼儿子又说了起来：“人是个有本事的，大夏西垂那几个戎族部落归顺大夏，他功不可没，只是杀心过重，睚眦必报，当年他为了一己之私，纠结几部合兵将另一个部落灭了族，男女老幼没一个活口，就因为这点，我和他不太对付。” “我想您也和他不对付。” 唐宁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道：“就他儿子那个德行，他爹责任绝对不小，儿子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二世祖。” “公孙康的儿子，爹想想......” 唐炳春思索片刻，笑问唐宁：“好像叫公孙端吧，公孙康老来得子，可宠爱得很啊，他怎么了？” “领着两个家丁当街跑马，马受了惊，差点踩死了人，我给拦下来了，公孙端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点伤，本来也没啥，受惊一时控制不住也不怪他，可您猜那小子怎么做的？” 唐宁给老爹讲起今天发生之事：“那小子不道歉不说，竟然怪我为了一介草民性命就拦下他的马，让他受了伤，一介草民性命，说的好生轻巧！陛下那几个儿子都不敢这么说吧，我气不过，就当街揍了他一顿，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还抢了他三匹马。” “公孙康那混账东西，这天下才太平了几年啊，就是这么教育他儿子的？老子非得上奏参他一本！” 唐炳春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怒一番才回头接着问唐宁道：“公孙端这小混蛋伤得重么？” “不重，跌下马时，儿子帮他卸过力了，他说胳膊腿疼，应该就是肩膀脱臼，腿擦破点皮而已。” 唐宁回答道。 老爹锤炼了他这么多年，胳膊脱臼这种事他都不知道多少回了，都是自己接的，那种伤势他一看就知道。 否则公孙端这种娇生惯养的二世祖，也不可能忍住那样的疼，和他争辩那么久的话。 “不重就行，只是你当街打了那公孙端的脸，伤了他面子，恐怕公孙康那老混账，多半会带着他儿子进宫向皇上哭诉一番，待会你也和爹进宫，咱父子俩和他们父子俩当堂对质，让陛下亲自管教管教他儿子。” 唐炳春说完，随即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大笑道：“儿啊，你做的好，像这种小混蛋，你见一个打一个也没关系，别打残了就行，回来爹给你做主。” 只要不是重伤，陛下绝不会责怪唐宁，也不会轻饶了公孙端。 他早早卸下兵权，又不在朝堂任职，向陛下换来的恩宠，不就是在这时候给儿子撑腰用的吗？ “好嘞爹。” …… 京城。 安西侯府。 所有开国一等侯，在京城之内都有一套宅院，作为开国功臣，即使他们不住在这里，该有的赏赐也不会少。 “爹，疼死我了，你一定要给孩儿做主啊！嘶，老东西你轻点儿！” 西厢房。 公孙端倒吸一口凉气，大骂起跪在地上给他擦药的大夫。 “是是，小侯爷您稍微忍着点，马上就好。” “大夫，我家端儿怎么样。” 房门前。 一名年约六十岁左右老者神色紧张问了起来。 他正是大夏一等安西侯公孙康。 看起来慈眉善目，可若看向他的眼睛，总有一丝阴鸷而若有若无的杀意挥之不去。 “回老侯爷的话，小侯爷无大碍，胳膊脱臼已经让小老儿接上了，腿上些许擦伤，上点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地上的老大夫站起身，恭敬禀道。 听到自己儿子无大碍，公孙康放下心来，眼中的杀意也散去大半。 “来人，带这位老大夫下去领赏。” “谢老侯爷。” 大夫离去。 公孙康这才走到儿子面前，满眼宠爱问道：“儿啊，爹不是说了不让你惹那唐憨子嘛，你怎么惹上他的？” “爹，不是儿子惹的他，是他惹的儿子，是马被路边卖艺摊子上的鞭子惊了，被他给拦了下来，若不是拦下马，最多不就是撞死两个草民而已。” 公孙端说着，活动了两下胳膊，果然已经不疼了。 “草民，草民，爹跟你说过多少遍，这里京师，不是咱们那曲阳郡，那些个戎族部落里，你撞死两个人赔点钱也就过了，京师撞死了人你以为还能赔钱了事吗？那是打陛下的脸，这次还是那唐憨子给咱父子省了不少麻烦。” 公孙康语重心长对儿子说了起来，虽是责备，却没多少严厉。 他有六个女儿，却唯独只有这一个儿子。 还是年过四十的老来得子，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爹，儿子也知道是我有错在先，想主动和那唐憨子结识一番，可他呢？不仅不接受儿的好意，反倒逼着儿子给百姓道歉，不仅如此，还给了儿子几巴掌。” 公孙端偏过脸，指着上面还留存的微红痕迹对父亲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他打的，当街打的啊爹！” “什么？！那唐憨子这么不给你面子，老夫要进宫面圣，问问唐炳春那老匹夫如何养的儿子！” 公孙康苍老的手上青筋暴起，愤怒说道。 他这儿子，他都舍不得打。 没想到这才来京城两日，被人给当街打了。 若不是他打不过唐炳春那武夫，他都想现在冲到定远侯府打回来。 “爹！儿子也是这么想的，您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给儿子讨个公道啊。” 公孙端这下也不疼了，立马站起来欣喜说道。 “当然，不过儿啊，待会进宫见了陛下，你要记得装的重一点，拿上纱布，多在腿上缠几圈。” “只要能让陛下狠狠惩罚那唐宁一番，儿子装多重都行。” “让你装重，不只是为了给你讨个公道，不要忘了爹此次带你进京的目的。” “儿子没忘，爹，一是结交齐王殿下和其他小侯爷，二请陛下给儿子和长宁公主赐婚。” 公孙端小声说起来。 “对喽！” 公孙康遥遥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微笑道。 京师有名匠做出了百炼刀，解决了北疆大麻烦，陛下乐的合不拢嘴，请他们这些在外地的一等侯携子前来观摩阅兵，正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而陛下小女长宁公主也已成年，尚未婚配，他就是要趁这次进京，又是龙颜大悦的机会，给他的独子求得这个恩宠。 现在恰逢儿子被那唐憨子羞辱，陛下更多几分同情，赐婚这事不说板上钉钉，那也是十拿九稳。 第35章 君前失仪 太极殿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与平南侯兵部尚书周通、礼部尚书王景仁及一众朝臣正在商讨阅兵事宜。 “两位爱卿，各地的一等侯爷都差不多到齐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参与阅兵的兵马和阅兵时的礼仪安排，你们是兵部和礼部两部之首，可有详细安排啊？” 赵德清合上一本奏章，放在桌案上问道两人。 平南侯周通上前一步禀道：“陛下，此次阅兵臣拟用左右威卫共一万人，八千步兵，二千骑卒，演武皆用新式战刀，演武完毕后，就由他们护送熟练打造百炼钢的工匠前往北疆，支援前线。” “嗯，朕看可行，左右威卫当年可是跟随朕身经百战的精锐，二十年过去了，新的左右威卫也应该上战场见见血了。” 赵德清满意点头，看向另一人：“王爱卿，参与阅兵礼仪的人选你有何安排？” “回陛下，臣以为，此次除了各位一等侯及世子外，皇后娘娘、吴王、齐王、赵王以及秦王殿下皆应到场观礼，至于昭宁与长宁二位公主是否需要到场，还请陛下定夺。” 礼部尚书王景仁出列禀道。 “皆安排席位，此次阅兵，朕还有要事宣布，我皇室诸王以及众位公主全部都要到场，怀庆和慧敏的席位，就安排在临江侯和长兴侯世子身旁即可，太平、昭宁和长宁的席位，安排在皇后身侧。” 赵德清站起身来。 他让全部皇室成员参加此次阅兵，除了当众给长宁公主和唐宁赐婚外，就是要告诉天下，他赵德清对此次支援北疆的重视。 以往大夏和蛮族虽摩擦不断，但并未正式发生过大规模战争。 此次北蛮仗着刀利，胆敢主动进犯大夏，他一定要打回去，打到让北蛮胆寒，永远不敢再犯疆半步。 “是，陛下，不过太平公主的席位……是单独设席还是安排在皇后身侧，还请陛下明示。” 王景仁迟疑问道。 不只是问，还是提醒。 怀庆和慧敏两位已婚公主都安排在她们丈夫旁边，而将已婚的太平公主安排在尚未婚配的昭宁和长宁公主身旁，是不是陛下弄错了。 虽然富阳侯父子双双而亡，但太平公主名义上还是富阳侯府的儿媳。 “朕，还不够明示吗？！” 赵德清垂下眼睑，冷冷看了一眼王景仁。 “是，臣明白了。” 王景仁忙退回原位。 陛下如此安排，显然是表示太平公主不用再是富阳侯府的儿媳，可以改嫁了。 赵德清正欲再言，忽见守候在殿外的秉笔太监李德全露了面，望着他手上拂尘一甩，换了个方向，换了语气道：“既然明白了，那就这般安排下去，诸位爱卿也忙各自之事吧。” “是，臣等告退。” 朝堂众臣纷纷退下。 待朝臣出殿，不用赵德清询问，李德全已然匆匆上前道：“陛下，宫外来报，定远侯世子唐宁，当街把安西侯世子公孙端扯下了马，还当着百姓的面打了公孙端的脸，此刻安西侯正抬着儿子进宫来呢。” “什么？！” 赵德清倏然起身，大为疑惑望着李德全：“这唐憨子安稳了这么多日，怎么这时候犯起浑来了？当街把公孙端扯下了马，还当着百姓的面羞辱了他一顿，这不是摆明了给公孙康上眼药，给朕找麻烦吗。” “回陛下，老奴也不知，这是从应天府衙传进宫的消息，陛下还是尽快召定远侯和唐小侯爷进宫询问，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李德全连忙回道。 “或许有什么隐情？” 赵德清重复了一遍，偏头打量起这位身边人：“李德全，你是在帮唐宁说话吗？” “回陛下，老奴奉旨承过唐小侯爷的情，且老奴私自也觉得，唐小侯爷不是此等不识大体之人，陛下若认为老奴是在帮唐小侯爷说话，老奴认罚就是。” 李德全低眉颔首，一副认打任罚的模样。 “呵！李德全，你是在说朕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唐宁吗？” “老奴不敢。” “朕看，你就是这么想的！” 赵德清点了两下李德全，笑了：“朕确实不对，唐憨子若真是没来由揍了公孙端，定远侯此刻应该早就进宫认错了，这样，你亲自去一趟定远侯府，请唐宁他们父子俩进宫，朕先等着公孙康，问问怎么回事。” “老奴遵旨。” 李德全告退离去。 赵德清也没了心思处理奏章，手指轻嗑着桌案，闭目养神。 直到大殿门前，传来一声苍老带着啜泣的声音。 “陛下！陛下！老臣携子来看您了，恭祝陛下圣体安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德清这才睁开眼睛，连忙站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训斥到侯在殿门外的内侍：“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安西侯来了也不禀报朕，他这么大年纪了，下跪你们也不拦着。” “回陛下，是老臣不让他们打扰陛下的，只是老臣这身子骨不行了，再不行礼只怕稍后会君前失仪，这才不得已扰了陛下养神，还请陛下不要责怪二位公公。” 跪在地上的公孙康连忙劝阻，眼含热泪望着走近的赵德清，勉力笑道：“这跪也是老臣要跪的，老臣身在西疆，一年也跪不了陛下几次，您看老臣这头发，现在不跪，恐怕以后就再没机会给陛下您下跪了……” “老东西，朕不是和你们约好了么，死的时候一起死，到了阎王殿咱们也要做兄弟，快起来，朕没死啊，你们也不准死！” 赵德清眼泪花花扶起公孙康，笑道：“朕命令你，再给朕活上十年！” “老臣……尽力遵旨。” 公孙康涕泪四流，颤巍巍行礼。 “不是尽力，是必须！” 赵德清拍拍公孙康肩膀，抬头望了眼四周问道：“你不是说携子来看朕吗？朕那侄子呢？” “回陛下，本来犬子是要随老臣进殿的，只是老臣那儿子被人伤了腿，臣唯恐他行礼不周，君前失仪，就把放在外面等候老臣了。” 公孙康回头一指身后那道宫城。 “你这老东西，都是朕的子侄，还将就什么失仪不失仪的，来人，去把朕的公孙侄儿请进殿来。” 赵德清吩咐完，才大为惊疑看着公孙康：“是谁那么大胆子，敢伤了朕的侄子啊？” “回陛下，老臣要参定远侯唐炳春教子无方，参唐宁胆大妄为，当街伤人。” 公孙康躬身禀道。 第36章 对峙太极殿 赵德清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才无奈道：“定远侯和他儿子？你们两个都是朕的老兄弟了，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的，还要闹到朕面前参来参去，来来，进殿再说。” “回陛下，吾儿今日逛街时不小心被惊了马，唐炳春之子唐宁把吾儿扯下马背，降服了烈马，万幸无百姓伤亡，吾儿正欲感谢他时……” 走进殿内的公孙康说着说着便红了眼怒道：“谁知唐宁那厮不但不领情，反而当街羞辱吾儿，让吾儿给百姓道歉，吾儿歉也道了，那唐宁却仍不罢休，生生牵走了我府上三匹骏马。” “陛下，公孙世子到了。” 伴随着殿外内侍回话，公孙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哭的稀里哗啦走了进来，扔下拐杖就要下跪哭诉道：“陛下，陛下，您要给小侄做主啊……” 这是老爹告诉他的，当今陛下最讲情义，进殿不用称臣，以子侄辈自称就好。 “公孙贤侄免礼，还不快扶着公孙世子。” 赵德清又是一声训斥，内侍又赶忙上前扶住公孙端。 看着公孙端明显粗了一圈的裤腿，赵德清眉头微皱：“来人，速传御医。” 公孙端闻言一慌，自己只是多缠了两圈纱布，这御医一来自己岂不是就要露馅了。 “陛下，无须传御医，来之前老臣已经找大夫给吾儿看过，已经上过药了。” 公孙康连忙回了一句，扭头斥责起公孙端：“逆子！不过是划了道口子而已，用得着这般一瘸一拐哭哭啼啼，哪有半点男儿气概，直起腰来，还怕陛下不给你做主吗？” 陛下直接就要叫御医，他让儿子装的重一点是行不通了。 眼下只能弃车保帅，把装重伤的事推到儿子身上，反正陛下不会拉下面子和一个晚辈计较的。 “是，爹。” 公孙端茫然一瞬反应过来，忙擦干泪水，收好拐杖，泪眼婆娑立在原地，一副强忍疼痛的模样。 父子二人的反应，被赵德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公孙侄儿无大碍便好，此事朕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来人，去传定远侯及世子唐宁进宫。” “陛下，小侄腿疼事小，最可气的是那唐憨……唐宁当街羞辱小侄，小侄从马背跌落受了伤，又担心两位世子当街互殴会伤及朝廷颜面……” “伤及朝廷颜面？说的倒是好听，但凡你当时回一下手，我指不定还高看你一眼！” 公孙端话音未落，声音已被打断。 他不由震惊回头，只见唐宁跟在一位老太监和一位胡须花白的魁梧汉子身后走进殿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尽是好笑之色。 “陛下，老奴在路上撞见了进宫的定远侯和世子，就带他们过来了。” 李德全回复一句，走到了赵德清身旁站定。 “唐老匹夫！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进殿不给陛下行礼，反而先咆哮殿堂。” 公孙康怒斥一声唐炳春，回头对赵德清禀道：“陛下，请治唐宁君前失礼之罪。” “老夫养的儿子再怎么莽撞，也比某人养的儿子草菅人命的强。” 唐炳春不屑瞧着公孙康，随即才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唐宁参见陛下。” 唐宁跟着行礼。 “免礼吧，既然你们也来了，就当着朕的面儿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得让朕的两位老兄弟对峙在朕的太极殿！” 赵德清漫步回到龙椅上，坐定才道：“唐卿，你先说说某人养的儿子草菅人命是什么意思，朕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可也不怕听到。” “回陛下，老臣说的就是公孙康，教子无方，当街跑马，视百姓性命于不顾，被我儿拦了下来，反倒责怪吾儿为救一百姓害他受伤。” 唐炳春一指公孙康，神色厌恶道。 “唐老匹夫，休要诬陷！明明是你家儿子羞辱吾儿，还抢了我府上三匹好马，你敢让他出来对峙吗？” 公孙康厉声反驳。 “有何不敢？” 唐炳春坦然无惧，看向唐宁。 唐宁上前几步，望向面露气愤之色的公孙端，挑眉道：“公孙端，今日在大街之上，说‘为了一介草民性命，拦下本公子快马，导致本公子身负重伤’的是不是你？别急着否认，南街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只要想找，不愁找不到证人。” 一介草民性命？！ 听到此话，龙椅上的赵德清瞳孔一凝。 站在一旁的公孙康心中一沉，儿子没有告诉过他还说过这样的话。 而龙椅上那位天子，卖鱼的出身，正是他儿子口中的一介草民。 “唐宁，今天是我从马背上摔下来胳膊脱了臼，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以我们的身份而言，寻常百姓可不就是一介草民，我就算说过，最多不过一时失言……” 公孙端壮起胆子反驳，可惜话还未说完，脸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这次动手的是他亲爹公孙康。 “爹……” “逆子！还不跪下！” 公孙端还在茫然无措中，就被老爹拉着一起跪了下来。 “陛下，是老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公孙康直接跪倒在地，头叩在地上。 他是千算万算，也未想过儿子会把这重要的一事告诉他。 他宁愿儿子刚才咬死不承认，没说过这个词，也不想听到儿子就这般认了。 “陛下，小侄有罪，还请陛下恕罪。” 公孙端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此刻也只能跟着认错。 “公孙康，你确实有罪，也确实教子无方，大夏立国不过短短二十年，就有开国功臣之子忘了自己父辈曾经的身份，称呼百姓一介草民脱口而出以作平常之语。” 赵德清缓缓从龙椅上起身，盯着公孙康道。 “老臣死罪！” 公孙康再叩首。 “朕也有罪。” 赵德清望着殿外开口：“朕本以为，你们作为开国之臣，知晓天下来之不易，会好好教育自家子孙，替朕，替你们守住这大夏江山，是朕错了，朕该提醒你们一声的。” “陛下！” 殿内之人全部跪倒在地。 第37章 我反对这门婚事 看着殿前跪了一地的臣子和内侍。 赵德清也只得长叹一声：“都起来吧。” “是。” 所有人起身。 “公孙端，你伤好之后，朕让李德全带你去国子监报到。” 赵德清看着公孙端父子不解的眼神，接着对公孙康道：“老东西，你儿子就让朕帮你养上三年，再给你送回去如何？放心，朕依然会待他如子侄。” “臣遵旨。” 公孙康心中疑惑，可儿子有错在先又不敢问，只得答应。 “朕说了，此事朕也有错，朕怪你，但不会怪他，久在偏僻之地，所见皆是戎族夷民，养成这般性子也在所难免，但一直是这般性子可不行，放在国子监学几年礼仪，朕才能放心让他替朕教化戎族，镇守边陲！” 赵德清再度说道。 听到陛下的解释，公孙康不禁大喜过望，看来陛下真没有因此事怪罪自己儿子。 三年而已，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坏处，吴王和齐王总有一个将来荣登大宝，自己可以指导儿子先看看形势。 想着，公孙康按着儿子的头跪倒在地：“老臣多谢陛下。” 唐宁看着跪倒在地的公孙父子，不由望了望老爹。 这事就这么不疼不痒的过去了？ 而这时，公孙康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天子：“陛下，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能答应的朕自然会答应。” 赵德清笑道。 “陛下，老臣就这一个儿子，又是续弦所生，除了老臣，平日府中再无人敢管教于他，才养成这等顽劣性子，老臣担心他回到日后旧习难改，想请陛下赐一门婚事，让他收收性子。” “哦，是哪家的女子有此等福分啊。” “老臣想替吾儿迎娶长宁公主为妻，还请陛下成全。” 公孙康再度叩首。 “请陛下成全。” 公孙端这次是心甘情愿伏首。 老爹早就告诉过他，陛下嫁女会征求公主意见，让公主和驸马提前相见以培养感情。 而五公主长宁公主是皇后娘娘所生小女，长相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不行！我反对这门婚事！” 唐宁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喊了出来。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陛下饶了你们不算，现在还打起我未来老婆的主意了。 “陛下，老臣也反对！” 唐炳春勉强保持着礼仪道。 哪怕陛下饶了公孙康父子他都能接受，但是唯有这件事不行，长宁公主可是他内定的儿媳。 “唐老匹夫！你是打定了主意和老夫作对了？” 公孙康愤怒扭头。 “你以为老夫怕你吗？” 唐炳春争锋相对。 “唐宁！你当街羞辱我，我忍了，可我爹为我向长宁公主求亲你也反对，这里是太极殿，你以为是你定远侯府，可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公孙端阴侧侧看着唐宁。 既然人打不过，那就只能借皇帝陛下的势来压他了。 “公孙端，我告诉你！别拿陛下压我，长宁公主是我的人，天王老子也抢不走，今天我把话放这，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唐宁冷笑着看向公孙端。 “陛下，唐炳春父子藐视皇权，当庭威胁我们父子二人，还请陛下给我们做主！” 公孙康把头嗑的‘砰砰’作响，心里却是欣喜至极。 这唐家憨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长宁公主是他的人这种话，简直是作死。 “咳，公孙爱卿，你们起来吧，朕确实不能把长宁许配给你儿子。” 赵德清轻咳一声。 “陛下，这是为何？” 公孙康父子同时抬头。 “朕已经把长宁许配给唐宁了，只是尚未公布而已，三天之后的阅兵上，朕会给他们赐婚。” “许配给唐宁？” 公孙康难以置信转过头来，看向唐宁：“他何德何能？明明我儿更加合适。”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说出此话。 只不过现在接二连三的变故加愤怒，让他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否则也不会没有注意道，哪怕唐宁方才说出那样的话，陛下脸上也没几分怒意。 为自己儿子迎娶长宁公主，是他在来京城之前就计划好的事。 现在突然被拒绝，还是许配给了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人，这让他无法接受。 “陛下，小侄也想不通，唐宁何德何能配得上长宁公主？” 公孙端肺都快气炸了。 在街上被羞辱了一顿，现在老爹说好的媳妇儿也被人抢了。 何德何能？ 赵德清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逝：“公孙端，朕就告诉你吧，其一，唐宁与长宁两情相悦；其二，唐宁为朕做出了百炼钢，让我大夏将士手中战刀再不惧蛮族弯刀。” “炼出百炼钢的名匠就是唐宁？” 公孙康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变成了不可思议。 “朕亲口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赵德清看向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叹息道：“公孙卿，长宁虽然许人，但朕还有昭宁未嫁，朕答应你，公孙端在京师这三年，若是能和昭宁两情相悦，亦或能做出一番功绩来，朕就将昭宁许配给他，决不食言。” “谢陛下。” 公孙康领旨谢恩。 昭宁公主虽然比不上长宁公主的嫡亲身份尊贵，但好歹也是公主，总比没有强。 “好了，带你儿子下去养伤吧。” 赵德清安抚一句，佯怒道：“定远侯留下，你家这憨子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是，老臣告退。” 公孙康携子退殿。 公孙端听到陛下留下唐炳春父子，似是也要训斥一番，不由得意看了一眼唐宁，总算让他扳回一局。 待公孙父子走后，赵德清这才走下殿来，笑问道：“炳春，憨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对公孙康父子太宽容了？” “臣不敢。” 唐炳春拱手连道不敢。 一旁的唐宁却是扭过身子，赌气说道：“岂止是宽容，简直是放纵，陛下要把昭宁公主许配给公孙段，我也不同意！” 第38章 帝王心术 唐炳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这当面说陛下放纵公孙父子，还不让陛下嫁女，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唐宁！陛下面前，休得放肆！陛下，吾儿……” “炳春啊，你别言语，让他说。” 赵德清抬起手止住唐炳春赔罪，只是望向唐宁：“朕倒要瞧瞧，他有什么理由阻止朕嫁女儿，朕把昭宁许配给谁，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反对了？” “我没有阻止陛下嫁女，只是把昭宁公主嫁给公孙端这娇生惯养、草菅人命的混蛋我不同意，我与昭宁公主相识一场，她又帮过我和长宁公主，我是不可能看陛下把她往火坑里推的。” 说着，唐宁直视着当今天子赵德清：“再者，陛下自己说过的话，陛下不会忘了吧？” “朕说过的话多了，你说哪一次？” 赵德清稍显疑惑。 “百炼钢那次，陛下让我自己想一个赏赐，现在我想到了，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将昭宁公主许配给公孙端，这就是我要的赏赐，这个赏赐既不违国法，也不违人伦，刚好满足陛下的要求，陛下金口玉言，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唐宁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赵德清似笑非笑盯住了唐宁，盯了好一会儿才道：“憨子，朕让你自己想一个赏赐，你想要家财百万，或者再给你将来的儿子们讨一个二等侯，朕都会答应，你确定要这个赏赐？朕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就要这个赏赐，非常确定，不用再给一次机会。” 唐宁想也不想直接确定。 凭心而论，他对昭宁公主赵婉蓉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从第一次见面起，赵婉蓉就表现的知书达理，而且他和赵婉心有矛盾的时候，也是这位昭宁公主居中调和。 他不相信昭宁公主能和公孙端那种混蛋两情相悦。 也不太相信公孙端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功绩，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也许不需要什么万一，公孙康那老匹夫在临死的时候上表求个情，这位陛下心软同意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哪怕用掉这个珍贵的赏赐。 “炳春啊，你怎么看？” 赵德清扭头看向唐炳春。 “回陛下，这您赐给犬子的赏赐，他如何使用，臣不会干涉分毫。” 唐炳春行礼道。 事到如今陛下都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大致已经猜到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只是在戏弄自己这个对帝王心术一片空白的愣头青儿子而已，或者说考验。 “好，朕答应你，无论公孙康父子做出何等举动，朕都不会将昭宁嫁给公孙端。” 赵德清回头笑眯眯对唐宁说道。 “真的？” 唐宁有些怀疑，这位陛下也答应的太干脆了些。 “当然是真的，朕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赵德清霸气而道，背手转身走向龙椅再望唐宁：“实话告诉你吧，朕从未想过将昭宁嫁给公孙端，方才所说的一切，也只是为稳住他们父子而已。” “什么？！陛下您这是……” 唐宁在震惊中脱口而出，可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已然想明白过来。 老爹说过，西疆那戎夷几个部落都是公孙康说服的，这老东西在西垂一定很有威望。 方才若是重重惩罚了公孙端，公孙康心怀怨气回去给那些戎夷招呼几声，搞不好就是一场叛乱。 “想明白了？” 赵德清看着唐宁渐渐释然的神情，才语重心长道：“等把北蛮驱逐出境，朕还打算调兵反攻草原呢，西边儿绝对不能再乱，公孙端被公孙康宠了二十多年，三年国子监就能让他改了性子？只怕他自己都不信，让他继承了安西侯，朕只怕西疆再无宁日。” 唐宁父子二人静静听着。 这话皇帝能说，但他们不能接。 毕竟公孙康那老东西也是深受陛下信任的老臣，陛下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应该是十分失望和愤怒的。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公孙端这个小侯爷，永远也回不去西疆，成为老侯爷了。 “所以说，憨子，你要的这个赏赐根本上就不成立。” 赵德清说罢，才又微笑看向唐宁：“不过，朕这个赏赐依然有效，你若是想好了，就在后天之前告诉朕。” “陛下，我在来之前，确实还想过一个，要不陛下您就赐我一个权力，遇到像公孙端这样的混蛋，见一次揍一次的权利，您放心，我会很有分寸，不会把他们打残的。” 唐宁摩拳擦掌，满脸希冀看着赵德清。 “什么？！” 这次轮到赵德清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憨子，朕是正儿八经地问你，方才也给你举过例子了，你别拿这些乱七八糟的赏赐来敷衍朕！” “陛下，我可是正儿八经想要这个赏赐，下次揍了这种混蛋，就可以正儿八经告诉他是奉旨揍的，就不用一遍一遍跑进宫来跟陛下您解释了。” 唐宁满脸正色道。 “你想了二十来日，就想了这么个荒唐的赏赐？” 赵德清不禁失声再问。 “回陛下，这是今天来之前想到的，前二十来日一直在忙酒楼的事，压根没想呢。” 唐宁实话实说，一脸的淳朴之色。 “朕若答应了你，恐怕明日一早，御史和全国各地侯爷们弹劾的折子，就得堆满朕的御书房。” 赵德清吐槽一句，无奈看向唐宁道：“你在别人装憨就罢了，在朕面前还用的着装吗，你不就是怕朕让你在阅兵上提出来，把你架在火上烤吗？行了，朕让你继续想，答应你不再阅兵上提出来，满意了吧？” “陛下圣明。” 唐宁赶忙行礼。 他确实有这个担心，陛下万一真当着文武百官和三军将士的面，在阅兵式上让他提个要求，那他往后这安生日子还过不过了。 “炳春啊，赶紧把你家憨子带回去，朕暂时不想看见这混球儿了。” 赵德清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头也不抬道。 “是，陛下，老臣告退。” “陛下，那我就先走了，阅兵式上，为我和婉心赐婚还是可以的，这个我能承受住。” 唐炳春带着唐宁告退后。 赵德清翻阅着奏折，不由笑了：“李德全，公孙康养出了那样的儿子，朕原本还是很生气的，可经唐憨子这一打岔，朕好像不那么生气了，你说，他不会是故意逗朕开心的吧？” “陛下，老奴也不知道唐小侯爷是不是有意，老奴只知道陛下高兴，老奴就高兴。” 李德全笑着答道。 “嗯，有理，朕开心了就好，想那么多作甚，这阅兵的安排朕懒得看了，你给朕念念。” “遵旨。” 第39章 阅兵 三日之后。 洛都城外。 校场之上，旌旗飞扬。 大夏天子赵德清，携马皇后及一众儿女坐于观礼台上，而朝堂文武百官和大夏开国二十四位一等侯中的二十一位，分列台下左右两侧。 定远侯唐炳春及世子唐宁，今日则被安排在右侧之首。 观礼台前二百步。 则是由身着明光铠的八千步卒和两千骑兵，组成的四个整整齐齐的方阵。 步卒居中，骑兵护于两侧。 “陛下，可以开始了。” 礼官轻步走到台上，对天子赵德清禀道。 赵德清轻轻一挥手，立刻有掌旗官走到观礼台前，举起了手中红色令旗。 台下分列的传令兵见到红色令旗，当即取出红色令旗高举手中，催马往军阵中奔去。 片刻之后。 四个军阵在旗语和将官指挥之下，迅速行动起来，不断变换着各种阵型，最终在观礼台前融为一体，整齐划一。 方阵之中。 一银甲小将手持长槊，策马而出，来到观礼台前，横槊而立。 “末将赵勇，领左右威卫演礼完毕，请天子检阅。” “请天子检阅！” 身后万人齐齐高喊，山呼海啸。 坐在观礼台下首位的唐宁这才注意到，那银甲小将正是三皇子赵勇。 怪不得这么多日不见这位关系不错的老友，原来是偷偷训练演习去了。 赵德清起身走到台前，马皇后及皇子公主，以及台下文武百官纷纷跟着起身。 “将士们，我大夏开国二十年，礼遇万邦，可如今草原蛮族仗着马快刀利，无端犯我疆土，掳我妻女，劫我粮畜，你们能忍吗？” 赵德清每说一句，便由百余人的侍卫重复一句，确保校场之上，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 “不能！” 三皇子赵勇带头高喊，举起手中长槊。 “不能！不能！不能！” 台下士卒照样而行，高举手中战刀。 “朕也不能忍，所以朕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让你们前往北疆歼灭这些来犯之敌，告诉朕，你们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 “好！不愧是朕的好儿郎！” 赵德清开口吩咐左右：“取蛮族刀来！” 侍卫立刻上前递过一把蛮族弯刀。 “将士们，这就是杀害我等同胞的凶器，蛮族引以为傲的百炼钢刀！” 赵德清举起弯刀，继续对侍卫吩咐道：“抽出你的刀来！” “是。” 侍卫听令而行。 赵德清挥刀便斩。 “叮！叮！叮！铛！” 连斩三下后，侍卫手中腰刀应声而断，弯刀完好无损。 陛下亲卫的腰刀竟然比不过蛮族普通弯刀？ 台下观礼不知内情的臣子和前排将士都惊呆了，一时不禁瞠目结舌。 刀都不如人家，这仗可怎么打？ “这就是他们胆敢犯我大夏的底气，数月之前，他们就是用这个让我大夏屡屡失利，但是今日，朕要亲手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赵德清却不慌不忙下令：“台下第三排第九名士卒出列，来，到朕身前来。” 片刻之后。 一名甲胄具全的士卒迈步出列，走上观礼台。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出身？” 赵德清亲切问向这名士卒。 “回……回陛下，小人楚雄，家父……家父是右威卫老卒……”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觐见皇帝，士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右威卫老卒？那你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是。” “朕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朕知道，你爹一定是跟着朕尸山血海爬过来的，给你起名楚雄，是希望你继承他的雄风。” 赵德清轻拍了他两下肩甲，将弯刀举在身前沉声道：“来，看着这把杀你同袍的凶器，抽出朕赐给你的战刀，斩断它！” “父皇，万万不可，儿臣愿意代劳！” “陛下不可啊，还是让老臣代劳吧！” 台上台下都有人坐不住了。 吴王和几位一等侯都起身劝道，若是二十年前，他们定然不会多言，可如今毕竟不是当年了，这要是有个万一…… 士卒抽出刚刚才回刀入鞘的战刃，可看着眼前皇帝陛下举在身前的弯刀，低头道：“小人……不敢。”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手中战刀是新刀，不一定会惧这蛮族弯刀，可这毕竟是向天子挥刀啊。 “怎么？你要抗旨吗？朕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若再不敢举起你的刀！” 赵德清抬手让吴王和一众臣子退了回去，弯刀前指望着士卒：“朕就用这把蛮族弯刀斩了你，想想你爹养你这么大，寸功未立，还是因抗旨不遵而死，连累你一家满门……” “陛下，小人遵旨！” 士卒眼中惧意消散，双手紧紧握住手中战刀。 举刀伤了陛下死他一个，不举刀死他满门，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来！” 赵德清随即也双手持握弯刀退了几步，给士卒蓄力的机会。 “喝！” 士卒双目紧紧盯住天子手中弯刀，冲锋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斩了出去。 “叮！” 有刀刃崩飞数丈之远，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而望观礼台，眼见是半截弯刀落地，士卒手持完好无缺的战刀茫然而立。 台上的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对视一眼，面露惊讶之色，望向观礼台下一处。 他们自有渠道打探出是何人献出了炼钢法，帮助父皇打造了新式战刀，只不过父皇没跟他们说，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却从未想过这战刀竟能锋利到此种程度。 “父皇，儿臣身后这一万将士手中，皆是此刀吗？” 三皇子赵勇脱口而出，指着楚雄手中战刃激动望着赵德清，也顾不得此刻他在军中的身份了。 听说兵器监打造出了新刀，父皇还要阅兵，他就偷偷找平南侯周通商量去了，新的兵器在他眼里可比皇位有意思多了。 “当然！朕从不会在军国大事上开玩笑！” 赵德清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随即看向他身后的军卒：“各位将士，你们手中兵器皆是我大夏最好的战刀！” 说完便丢下手上一半残刀，踩于脚下。 “父皇，不知此刀是哪位工匠所制，儿臣要重重赏他！” 赵勇振奋异常。 他虽不关心皇位，但北疆战事不利这种军国大事还是知晓一些的。 明明一个月前父皇还在为兵器之事心忧不已，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解决了。 “此等大功，还需要你来赏赐？皇儿，你真当朕是老糊涂了不成。” 赵德清看着这位直性子的三子，向众臣下笑道：“今日，朕将这位大匠也请了过来，而且，就在你们这群功臣后代之中，朕心甚慰。” 众臣还在互相讶然观望之际，台上的大夏天子已然出声。 “唐宁，你且上前来！” 第40章 赐婚 万众瞩目之下。 唐宁从定远侯身旁的席位上走向观礼台。 “参见陛下。” “免礼，唐宁，到朕身边来，你制出百炼钢那日，朕说过要重重赏你，今日便是兑现之日。” 赵德清拉起唐宁的手，面对群臣毫不避讳走到皇家坐席前，走到长宁公主赵婉心旁停了下来：“长宁，定远侯之子唐宁立此大功，你也是待嫁之年，朕有意将你嫁给唐宁，你可愿意？” “儿臣愿意。” 长宁公主赵婉心起身行礼而答。 尽管此事他们早已心知肚明，可眼下当众说出来，还是不禁让她面红耳赤。 “好！” 赵德清又满面笑容牵起女儿的手，一手拉着一个走到台前：“今日你们和三军将士共同做个见证，朕将吾女将长宁许配给唐宁。”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佳婿。” “恭贺陛下！” 众臣起身，与三军将士齐声恭贺。 “朕与你们同贺！” 赵德清笑了一句，随即看向定远侯唐炳春：“炳春啊，从今往后，咱们不仅是君臣，还是亲家了。” “臣谢主隆恩！” 唐斌春跪地而拜。 “行了，起来吧，朕就等着你上三书六礼迎让唐宁娶长宁过门了。” 赵德清说完，才看向唐宁和赵婉心：“朕虽为你们赐了婚，但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现在你们先回各自座位之上。” “唐宁遵旨。” “儿臣遵旨。” 唐宁和赵婉心各自归位。 赵德清随即回头走到名叫楚雄的士卒前赞赏道：“一击而断蛮族弯刀，楚雄，你无愧汝父右威卫老卒之名，也对得起你的名字，此次支援北疆，你若上了战场活着回来，朕便赐你关内侯！” “谢陛下！楚雄定当奋勇杀敌，不负陛下期望。” 士卒单膝跪地行军礼，神色激动异常。 关内侯，大夏三等侯之一，虽无食邑，却有爵位和俸禄，最重要的是自此就能迈入贵族之列。 “下去吧。” 赵德清重重拍了士卒两下肩膀，看向全军：“蛮族小技，不过如此，我泱泱大夏，何惧蛮夷，将士们，朕不能陪你们一起上阵杀敌，也不能为你们每一个人赐婚封爵，但朕的儿子可以与你们一同前往，朕会为你们准备好金银良田，待你们德胜归来那日，任尔等选择，此战，我大夏必胜！” “大夏必胜！” 观礼台上下皇子与众臣，纷纷起身。 “大夏必胜！” 三皇子赵勇和前排能看到观礼台的士卒也不禁热血沸腾。 连绵不绝的喊声从观礼台上，扩展到全军。 “来人，上酒，朕和百官一起为三军将士们壮行！” 赵德清一声令下。 无数侍从从演礼场外络绎而出，手捧酒坛和陶碗，为文武百官和三军将士斟满美酒。 “诸君，我等一起满饮此杯，祝尔等得胜而归！” 赵德清接过李德全送上来的酒碗，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谢陛下！” 三皇子赵勇率众军一饮而尽，摔下酒碗，长槊指天：“出发！” 三军开拔。 缓缓向校场外而去。 看着大军已然消失了踪迹。 天子赵德清才望向台下众臣：“今日我等君臣难得相聚，诸位爱卿也不用多礼，接下来就随性些，无须太过客气。” “谢陛下！” 众臣谢完恩，不复方才观礼时的拘谨，坐姿都放开了不少。 天子赵德清带着皇后和两位成年皇子走下礼台，走到各一等侯席位上敬酒。 定远侯坐席在众侯之首，自然是首当其冲。 “陛下，娘娘，还有二位殿下，老臣有礼了。” “定远侯，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讲究这么多礼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和陛下最不喜欢这些礼数。” “是，娘娘……” 赵德清和马皇后自有老爹招呼。 而唐宁的席位上则迎来了两位殿下。 “唐宁，你藏的可真够深的，简直是一鸣惊人啊，连我和大哥都被你骗了过去，来本王敬你一杯。” 刚过而立之年，才蓄起一字须的齐王赵肃举着酒杯来到唐宁身前道。 “是啊，五妹可是父皇的心头肉，如此这般盛大的赐婚，本王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呢，唐宁……不对，妹夫！大舅哥先自罚一杯。” 吴王赵坚举起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斟满后才道：“二弟，大哥可是已经自罚了，这可是咱自家妹夫，今后的亲兄弟，以后别说错了话。” “哈哈哈，大哥说的是，二弟认罚，今后不会再错了，来，咱们同这位妹夫一起举杯。” “唐宁谢过二位殿下。” 唐宁看着明明视对方为死敌，却在这种场合下不得不惺惺作态，装作兄友弟恭的两位皇子。 人生如戏，全特么要靠演技。 …… 而就在不远处。 公孙端一杯一杯灌着桌上美酒，眼睛都羡慕绿了。 陛下当着三军和大夏百官的面当众给唐宁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 那个人，本该是自己才对。 “儿啊，这是陛下早已想好的定计，唐家这憨子，就是让你们这些后辈争相立功的表率而已，无须太过在意，你也别想着找他麻烦，现在加上长宁公主这层关系，些许小错对他更是不痛不痒。” 公孙康看着快要嫉妒发疯的儿子，不由小声安慰道：“你在国子监好好表现，只要不犯错，不需要三年，爹就会请陛下给你和昭宁公主赐婚，为父先去拜会老友，你先自己待会儿。” “爹，孩儿知道，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才得了这打造新式战刀的方法儿子，儿子就不信，他运气能一直好下去。总有一日，儿子定要一件比这新式战刀更大的功劳！” 公孙端重重放下酒杯，眼中阴狠之色闪过。 他虽嚣张跋扈，但是不蠢。 前日之事已经说明了，只要不犯下大错，陛下根本不会对他们这些功臣之子如何。 父亲刚才的话反倒提醒了他，想要报这一箭之仇，就必须找到唐宁犯下的大错。 反正他还要在京师呆上三年，有的是机会。 “公孙小侯爷，何故一人在此喝酒啊？” 一人端着酒杯前来笑问。 “你是何人？在下初次进京，见过这位兄台。” 公孙端举起酒杯回敬道。 “在下胡承宇，家父淮安侯，敬公孙小侯爷一杯。” 第41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公孙端闻言，疑惑的看向来人。 淮安侯是谁，他当然是知道的，当今大夏丞相胡炜。 他和这位丞相之子素不相识，哪怕是就地位而言，胡承宇也没有主动向他敬酒的理由。 “公孙兄不必疑惑，听闻公孙兄和定远侯府的唐憨子闹了点矛盾，在下特来安慰安慰公孙兄而已。” 眼见公孙端看着自己并不言话，胡承宇主动说明来意。 “胡兄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公孙端斜瞅了一眼胡承宇，自顾自端起酒杯又灌下一口。 “公孙兄这是哪里话，在下是特来和公孙兄交朋友的。” 胡承宇笑着解释完，才宽慰道：“唐宁这憨子就是一根筋不知变通，咱们这些在京城的小侯爷们，哪个没被他怼过？公孙兄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公孙端这才有些相信胡承宇真是来安慰他的，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抱怨道：“就是这么个一根筋的憨子，拿着不知从哪窃来的锻钢法，让陛下在这等场面下当众赐婚，抢走了……罢了，不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哦，在下懂了，哈哈，原来如此！” 胡承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凑近了公孙端低声笑道：“公孙兄可是也对长宁公主……” “打住！胡兄，这话可说不得了！” 公孙端忙放下酒杯止住胡承宇想要说下去的话，望望左右，见没人注意后，才对胡承宇道：“其实都是我爹的打算，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位殿下，要说有多喜欢也算不上，但我爹说的久了，我也以为此事就成了，可是结果呢，陛下偏偏把长宁公主许给了羞辱过我的唐宁，你懂我现在的心情吧……” “我懂，我懂。” 胡承宇拍拍公孙端肩膀，换上大碗，又给公孙端斟满：“来，我陪公孙兄喝上一碗，大丈夫何患无妻，公孙兄还需早日释怀才是啊。” “那公孙端就谢过胡兄了。” 公孙端端起酒碗一碰。 二人一干而尽。 胡承宇用衣袖沾沾嘴角问起：“不知公孙兄今后有何打算？” “陛下罚我在国子监入学三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遵旨了。” 公孙端无奈而道。 胡承宇闻声眼中一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公孙兄切莫丧气，国子监是为我大夏培养人才之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齐王殿下也是从国子监出来的，陛下让你入学国子监定有深意，刚好在下也在国子监读书，不至于让公孙兄你进了国子监，连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 “胡兄此话当真？” 公孙端眼前一亮。 “这还能有假？” “那到时候就劳烦胡兄帮我引荐几位好友了。” “好说好说，哪怕是齐王殿下，在下也能……” “你也能怎样啊？” 胡承宇说的正欢，忽然背后传来一句声音，吓得他急忙扭头看向来人，立刻起身意外道：“齐王殿下，你怎么来了？公孙兄，这位就是齐王殿下了。” “见过齐王殿下！” 公孙端急忙站起来行礼。 眼前之人正是方才在观礼台上所坐皇子之一。 他早听爹说过，陛下几位成年皇子中，吴王最大，比二皇子齐王还要长八岁，三皇子已随军而去。 不用胡承宇介绍，他也知道这位稍显年轻的皇子，定然就是二皇子齐王了。 “免礼。” 齐王赵肃微笑回了一句，才严肃看着胡承宇道：“你姐交代过，在你未行冠礼之前，少让你喝酒，你怎么趁岳父一会儿不再的功夫，就跑来和公孙世子喝酒了？” “嘿嘿，我这不是见公孙兄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么，就过来陪他喝了两杯。” 胡承宇不好意思笑着，随即看着齐王赵肃小声道：“姐夫，我这还有两个月就及冠了，你就通融通融，别再告诉我姐了。” 公孙端看到眼前一幕才明白。 原来陪自己喝酒的，不仅是大夏淮安侯世子、丞相之子胡承宇，还是当今齐王殿下的小舅子，同时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走，跟我回岳父那去。” 赵肃答应下来，对公孙端微微颔首道：“公孙世子，本王先带承宇失陪了。” “齐王殿下请便。” “公孙兄，我们在国子监再见啊，等两个月后，我再陪你一醉方休。” 胡承宇不住回头给公孙端打着招呼。 就在十余步开外。 吴王赵坚和唐宁还在席前各自拿着酒杯。 看着不远处带着胡承宇离去的赵肃，赵坚心中窃喜，嘴上却有些尴尬地对唐宁道：“妹夫，你看这，你看这弄的，我二弟这位小舅子也不给他省心了，明明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和那公孙端不对付的事儿早就传开了，他还要找公孙端喝酒，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吴王殿下无须在意，丞相大人这位公子也只是尚未成年而已，率性而为了些，等他成年后，知晓公孙端本性之后，自然就会疏远那种人。” 唐宁无所谓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无语的只想骂娘。 你们兄弟俩上次是谁陷害我的事儿，我看在结果是好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了。 现在这种小事儿，你们都要给对方上点眼药？ “哈哈哈，妹夫啊，你还真是大度，怪不得以前人人都叫你憨子你也不生气。” 赵坚哈哈一笑，随即对唐宁道：“好了，大哥也去见见其他几位世子，你再这儿稍等一会儿，三弟就应该溜回来看你了，你俩关系最好，现在你瞒着他弄出了这种好刀来，等着挨骂吧你。” “燕王殿下不是主将随军出征了嘛，怎么还能溜回来？” 唐宁惊讶道。 “怎么？你莫不是被父皇赐婚兴奋过头了，把唐伯教你的兵法都忘了，一万大军出征，总不能不吃不喝，得带上辎重民夫吧？还有该护送前往北疆的工匠也得妥善安排，这些虽然早就准备好了，但是调度起来总是要花时间的。” 赵坚调笑着望向唐宁道：“三弟是这次行军的主将，又不是打杂的，调度后勤这些事自然有人安排，他趁这会儿时间换身衣服回来见你一面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敢见他，我劝你……算了，来不及了，我先溜了。” 吴王赵坚摆摆手离去。 唐宁忙望向校场之外，果然有一骑飞奔而来。 第42章 嫁祸之计 那一骑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是唐宁凭借脑海中的记忆依然能认出来，定是燕王赵勇无疑。 就见赵勇策马来到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前，翻身下马跪拜道：“父皇，母后，儿臣有几句话要跟唐宁说，说完就走。” “起来吧，你要不回来，父皇才意外呢。” 赵德清没有丝毫惊讶，笑着挥了挥手。 “谢父皇母后。” 赵勇起身便拉着唐宁到了一边，眼见四下无人注意这里，才笑着在唐宁胸口上不轻不重的擂了一拳：“好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一直瞒着我。” “殿下这么长时间不也是瞒着我嘛，一个月都未见到你人，你若不是皇子，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唐宁抬手还了回去笑道。 前身朋友不多，对这位燕王殿下更是有十足的信任，不然也不会连领路人都没看清，就掉进了那个拙劣的陷阱里。 “我是特意告诉父皇不要告诉你，等到出征的时候吓你一跳，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不过你放心。” 赵勇目露坚毅之色，攥紧拳头道：“你造出来的刀，我和将士们不会辱没它们的，这次上了战场，怎么也得砍下几个北蛮的头颅来。” “老三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武艺，我可提醒你，你可千万别上头蛮干，你能不能砍下北蛮的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有事。” 唐宁语重心长看着这位老友，关心发自肺腑。 无论出于朋友之义，还是对前线士气的激励。 大夏三皇子上了前线都不能出事。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上了前线我听张伯的，张伯也不可能让我打硬仗，最多是收拾残局的时候让我跟着出城装装样子。” 赵勇轻笑了下，只是笑意中多少有点遗憾。 “嗯，你明白就好。” 知道好友能拎清自己的位置，唐宁稍稍放下心来。 至于他口中的张伯，乃是长平侯张之东。 大夏开国二十四位一等侯之一，也是现在负责北疆战事的前线主帅。 “对了，都差点忘了恭喜你和五妹，五妹性子是傲娇了些，你要记得多忍让她点儿，唐伯定下日子了吗，也不知道我来不来得及赶回来喝你们喜酒。” “还没呢，大婚倒是也不急，等你回来再举行婚礼也不是不行。” 赵勇有些遗憾的眸子里终于多了几分兴奋之色：“这可是你说的，等我回来喝你们喜酒。” “我说的！” “行，那我走了，我一定带一场大胜回来喝你和五妹的喜酒。” “保重！” 唐宁目送老友上马离去。 只能祈祷他在这出发前立下的作死之言不会生效了。 等回到校场之中，这场君臣联欢的聚会已接近尾声。 日落时分。 唐宁和老爹唐炳春一起回到了定远侯府。 “儿啊，今晚你想吃啥，爹让那些厨子去做，今晚爹陪你好好喝两杯。” 唐炳春兴奋地对唐宁说道。 陛下当着百官和三军将士的面，将长宁公主许配给了唐宁，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爹，您老今天都开心一整天了，嘴都没合上过，现在你也可以放心了，总该告诉儿子，为什么那天给我下死命令娶长宁公主了吧。” 唐宁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疑惑了许久之事。 “不急，这都是你娘的意思，等吃晚饭时候，爹慢慢告诉你！” “好。” …… 入夜。 吴王府。 书房。 赵坚缓步走了进来，靠在太师椅上，轻轻晃了晃凳脚。 “王爷今日心情不错，不知陛下阅兵时，发生了何事让王爷如此开心？” 一名黑袍文士从书架后走了出来，面无血色，声音有些嘶哑。 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黑袍文士的脚跛了一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内翻着，只不过拄着一根通体黑色的竹杖，让坡脚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明显。 “皇甫先生，你不妨猜猜，你献给本王的嫁祸之计是成了，还是折了。” 赵坚右手轻轻敲打着桌案，左手取过一只狼毫笔把玩起来。 “能让殿下如此高兴，哪里还用得着奴才猜测。” 老者露出一丝瘆人的笑容。 “父皇当着百官和三军将士之面，把长宁许配给了唐宁，呵呵，这么念下来本王才发现，他们俩还是般配。” 赵坚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殿下，不可能啊，以长宁公主的刁蛮性子，不会原谅唐宁，还有定远侯之子那张嘴，不可能解释清楚的。” 老者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所以本王才说，他们俩还真是般配，定远侯为了一个‘宁’字硬是让唐宁装了二十年傻子；我五妹也比咱们想象中要善解人意的多，宫内除了本王和二弟的眼线差不多死了个干净，什么也没有发生，六宫长宁啊。” “如此以来，这嫁祸之计往后就行不通了。” “行不通了最好，唐宁和长宁没把这件事扯出来，父皇秘密动手，却也没有召见我和二弟，那就说明，在此事之上，父皇没有偏袒二弟的，甚至默许了我们的暗斗，只要不闹到明面上。” “陛下总是自以为能控制住局势，可是他今年也五十有五了吧，迟迟不立国本，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有谁知道呢，我们这父皇的心思深着呢。” 赵坚一声轻叹，再度说道：“总之，眼下我们不要再有行动了，静观其变，京城这潭死水，没有两条新泥鳅是闹不动的。” “是。” 黑袍文士微微低头。 “今日听丞相之子胡承宇说，和那位安西侯之子公孙端要在国子监相见，看来这就是父皇对公孙端的处罚了，不知他能否算一条泥鳅……” 说着，赵坚摇了摇头，笑着问道：“宫内咱们两眼一抹黑了，京城内近日有什么新鲜事吗？” “回王爷，下面人打探到唐宁拦下那公孙端的惊马时，是从望月楼中出来的，而且身旁还跟着一位名叫桃红的婢女。” 黑袍文士抬起头说了起来。 “桃红，太平那位贴身婢女？唐宁什么时候又与本王那位长妹搅在了一起？” 赵坚眉头微皱。 “王爷，下面人还通过此事打探到，唐宁不止一日去过望月楼，而是连着十多日都去过。” “怪不得今日太平会坐在母后身旁，想来也和唐宁脱不了干系，让手下人近日多注意望月楼有什么新动静，第一时间禀报本王。” “是。” 第43章 重新开张 京城南街。 四海楼。 晌午时分，掌柜的刘青山才从小妾身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后，晃晃悠悠从后院来到前楼。 看到一楼大堂稀稀俩俩的几个客人，他一时有些发愣，急忙迈着沉重的步子踏上二楼，超过二百五十斤的体重，把楼梯都压的咯咯吱吱作响。 可来到二楼后，他彻底傻眼，二楼竟然一桌都没有。 刘青山不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冲着楼下大吼起来：“掌班儿，掌班儿，他娘的你死哪去了，还不快滚过来！” “来了来了，掌柜的，您有什么吩咐。” 楼下百无聊赖的掌班儿急忙从柜台前走出，奔到二楼。 “我问你，今天咱们酒楼为何就这么几个客人，咱们这酒楼附近死人了？” “没听说啊，掌柜的。” “没死人今天为何没客人？你是私自加了价，还是换了伙房的厨子？” 刘青山问着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掌柜的，您没发话，小的哪里敢动价格和厨子啊。” 掌班儿连忙扭身躲过。 开玩笑。 被掌柜的这体重一脚踹中，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那还不派伙计出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是，小的这就亲自去。” 掌班儿连忙下楼跑出楼外。 刘青山气喘吁吁找了条板凳坐下，抹着头上的汗水。 他能有这个体重，取决于三年前的一场豪赌。 三年前。 当时会源楼的主家，富阳侯府的老侯爷和小侯爷双双去世。 他预感到会源楼会因此大受影响，才买下了脚下这座酒楼，又买了附近两个院落大加改造，将扩大后的酒楼改名四海楼。 果然。 不久之后，客流火爆的会源楼人气一落千丈，后来，会源楼更是改名叫望月楼，还多了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彻底没了人气。 而他这座距离望月楼只有三街之隔的四海楼，成为南街最大的酒楼，他也一时间赚了盆满钵满，体重也一路扶摇而上，他干脆也不亲自当这个掌柜了，请了个小掌柜当掌班儿。 而他的任务嘛，就是每天起床后来看一眼人满为患的酒楼，然后继续回屋陪他的几房小妾。 “掌柜的，掌柜的，我打探到了。” 不一会儿，刚刚出去的掌班儿就飞奔了回来。 “怎么说？” 刘青山连忙站起身问道。 “望月楼重新开张了，而且现在不叫望月楼了，而叫聚贤楼，皇后起名，当今圣上亲自题的匾，牌匾上都写着哩……” 掌班儿说着便从桌上倒起一杯茶水灌了起来。 “什么？！” 刘青山死死瞪着掌班儿。 皇后起名，陛下题匾。 仅凭这两条，只要这聚源楼的饭食还能入口，就不用担心客源。 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下来，望月楼那么多年没做，不一定抓的住客人口味。 只要饭菜不如他四海楼，相信过不了多久，客人看着牌匾吃个稀奇后，就又会回来的。 “掌柜的，我还没说完呢。” 掌班儿咽下茶水，接着道了起来：“听说，里面的吃食也和咱们得不一样，是一种叫炒菜的东西，不瞒您说，小的去了只能隔着街对面看一眼牌匾，根本挤不过去，外面围的都是人，即使隔那么远，也能闻到酒楼里传来的菜香味……掌柜的，掌柜的，您怎么了！” 完了！ 彻底完了！ 刘青山‘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天旋地转。 有着圣上亲题的牌匾也就罢了，还是从未听过的新式美食，这就彻底断了四海楼生路了。 “掌柜的，您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掌班儿使出吃奶的劲，才把掌柜的扶坐到椅子上，帮他抚着胸口。 “没事……没事，还死不了，走，扶我过去，本掌柜的今天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看看那聚贤楼的饭菜是不是隔着一条街，都能闻着香味！” “是，掌柜的，小的这就扶您过去。” …… 聚贤楼外。 车水马龙，早已将大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凭借皇后起名，圣上题匾这个名头，也已经吸引了京城无数人前来看个热闹。 “大姐，人真的好多啊，排了老远的队了。” 长宁公主赵婉心趴在三楼雅间窗前，悄悄看了一眼窗外，回头对着房内的赵明珠说道。 雅间内。 不只有赵明珠，还有唐宁和昭宁公主赵婉蓉。 “那是当然，父皇和母后题的匾，还有这味道，虽然不如唐宁亲手做的，但也算入了门了，不止今日，往后这个场景都少不了！” 赵明珠回复了一句，看着手上的几张规整纸片：“对九，婉心，过来出牌了。” “五妹，你不要我要了啊。” 赵婉蓉对窗口的赵婉心喊了一句。 “四姐，你要吧。” “对二，飞机，我就剩一张牌了，大姐你要不起的话，我可就赢了。” 赵婉蓉迅速打短了手上几张纸片，将最后一张放在赵明珠面前甩了甩。 “走就走嘛，都怪五妹这个小丫头，都要嫁人了还喜欢看热闹。” 赵明珠白了一眼窗边赵婉心，扣下手上牌。 “那我就赢了！” 赵婉蓉正要丢牌。 本来在一旁观战的唐宁忽然开口，拦住赵婉蓉落牌道：“昭宁公主稍等，婉心手上牌应该是管的起的，我来帮她打。” 说罢。 便走到窗边对赵婉心伸手，赵婉心俏脸一红，把牌递给唐宁。 自从那日赐婚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少了，今日是他们半个月来头一次见面，还是因为聚贤楼开张这种特殊情况。 “四个五，炸弹！” 唐宁抽出相同的四张卡甩在桌上。 “唐宁，你怎么知道婉心手上有炸弹的？” “就是，你不会偷看咱们起牌了吧？” 赵明珠和赵婉蓉当即就望向了唐宁。 “二位公主，这个游戏看起来简单，玩起来可不是只有出牌管大小这么简单，还是可以算牌的，高手只看你们出过的牌，就能大致推算到你们，还有第三人手上还剩什么牌，从而改变打法。” 唐宁给二人解释起来。 今天聚贤楼开业，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俩一早就赶过来了，秦王赵诩因为要听夫子讲课才未过来。 三姐妹玩的无聊，他才用雅间里的宣纸随手制作了一副扑克，将规则讲给了她们，三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现在这酒楼正式开业。 “原来这纸牌也有这么多道道？” “这个解闷的法子不错，明日本宫去找管事用白檀木刻上一副，这宣纸还是太软了，不好起牌。” 两位公主望着桌上的纸牌抱怨起来。 就在这时。 赵婉心突然换上窗户，跑了过来。 “五妹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赵明珠惊奇问道，其余二人也是好奇望向赵婉心。 赵婉心这才看向三人，小心翼翼道：“我好像看见大哥和二哥了……” 第44章 大哥，要不要赌一把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一起？ 屋内三人也不由一愣。 吴王和齐王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明珠和赵婉蓉虽不关心朝政，但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这种事还是知道的。 “五妹，你没有看错吧？” 赵婉蓉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四姐，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们兄长，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他们啊，他们就在对面街上。” 赵婉心摇摇头，迟疑一会儿才道：“二哥好像也看见我了，我不太确定。” “看见就看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聚贤楼虽然是我送给唐宁的，但这事儿也只有父皇母后和我们几个知道，在他们眼里，就是我的望月楼换了块牌匾而已。” 赵明珠放下手上纸牌，看向眼前之人：“唐宁，我把刘三儿叫上来吩咐几句，你没意见吧？” “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刘掌柜和伙计本就是您的人，别人也都知道聚贤楼是您的产业，无非是房契和地契在我手上，这聚贤楼说是我的，和说是您的又有什么区别，我还得谢您免除了我重新找人的麻烦呢。” 唐宁自然没什么意见。 赵明珠闻言神色微敛，稍稍低了下头，又若无其事开口：“桃红，你去把刘三儿叫上来，本宫有话交代他。” “哎，婢子这就去。” …… 聚贤楼外。 大街对面，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身穿便服，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看着面前乌压压的人群，不禁都苦笑了下。 “二弟，看来今日咱们要不利用下身份，等到晚上也不一定能进去。” “大哥，咱俩意见难得达成一致，我派人去叫太平那位亲信掌柜过来接咱们一下。” 赵肃呶了下嘴，身旁一名侍卫领命而去，随即才看向自己这位兄长：“大哥，你怎么也会在这个点儿凑这个热闹？” “二弟，这还用说嘛，你为什么会过来，大哥就为什么会过来。” 赵坚扭头望向赵肃。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各自回头。 “大哥，那咱们就分析分析，太平六年未回宫，父皇和母后为何会给她这望月楼改了名字，她还经营起了这闻所未闻的炒菜。” “二弟，你不觉得太平在阅兵时乖乖坐在母后身边，就已经很怪异了吗？她绝对是进过宫了，而且还和父皇缓和了关系。” “她和父皇置气的原因，不就是对那位驸马孙仪不满嘛，按理而言，三年前孙仪死后，她完全可以回宫请父皇再许一门亲事，依父皇对她的宠爱，让她自主择婿也不是什么问题，而她却又等了三年才回宫。” “所以二弟认为太平此次回宫，是出现了什么契机让她转变了心思？” “大哥，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赵肃扭头反问。 “确实，我也有此想法。” 赵坚没有否认，点点头继续说道：“二弟，有件事我手下人能打听到，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大哥说的可是咱们那位五妹夫唐宁，连续多日出入望月楼一事？” “不错，我怀疑太平回宫和唐宁脱不了干系，而且这炒菜指不定也是这小子弄出来的。” “哈哈哈，大哥，你还是太保守了。” 赵肃大笑一声，看着自己这位兄长自信而道：“我打包票，这炒菜一定和唐宁脱不了干系，而且我赌唐宁现在就在这望月楼内。” “二弟何以如此肯定？” 赵坚有些奇怪，这位二弟很少说话这么绝对，这次还是在他面前。 “大哥，今天既然刚好遇上了，那咱们就不谈论其他事，只进去好好吃顿饭。” 赵肃忽然面露狡黠之色道：“现在就赌上这一把，谁输了，谁付今天的饭钱。” “二弟你说炒菜和唐宁脱不了干系大哥是信的，可你说唐宁此刻就在楼内，二弟未免太武断了些。” 赵坚思索片刻，看向自家二弟：“大哥就陪你赌上一把又何妨？” “这就够了，大哥你就等着乖乖掏饭钱吧。” 赵肃自信回头。 这不禁让赵坚更疑惑了，他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对方这么自信的理由。 不过倒也没想着现在就问，反正不过一顿饭钱而已。 等了好一会儿后，前去问话的侍卫终于又挤了回来。 “二位殿下，小的方才进去问了酒楼掌柜，掌柜的说，聚贤楼没有插队的规矩，任何人到这吃饭都得按规矩排队。” “你难道没跟他说咱们的身份？” “说了，那掌柜的说，他家主人就是这么交代的，除非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侍卫说完。 赵坚和赵肃对视一眼，又是一阵无奈苦笑。 “太平亲自来了，在楼上。” “是啊，在给咱摆脸色呢。” “那还等什么，走吧大哥，进去给妹妹说句好话，又不丢人。” 赵肃先领着侍卫往前挤去，赵坚也只得领人跟上。 二人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挤开几个路人自然不在话下。 而被挤开的路人看到挤开他们之人的装束和打扮，要么自觉惹不起退到一旁。 有些自以为有钱有势的刚想骂出口，就见眼前多了一张令牌，本来憋在嘴里骂人的话，顿时就变成了一副赔罪的谄媚笑脸儿。 两人顺利来到大堂中。 大堂内，则是井然有序的吃饭场景。 桌上装着饭食不再是铁釜陶盆，而是清一色的大碗和陶碟，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直勾人的口舌。 “小的刘三儿，见过二位贵客。” 作为曾经富阳侯府的酒楼掌柜，如今太平公主的亲信。 刘三儿自然是认得这二位皇子的，赶忙迎了过来行礼道。 “我问你，咱哥俩今天如何才能吃上这顿饭，你家主子可有交代？” 赵肃开门见山问起面前的刘三儿。 这掌柜的刚才敢这么回复他们，定然是太平发过话了。 “回二位贵客的话，主子确实是交代了，二位贵客想吃饭，就只能上三楼雅间。” 刘三儿赶忙说起赵明珠方才对他的交代。 三楼雅间？ 兄弟二人疑惑看了一眼楼上，赵坚开口询问：“这三楼雅间和楼下有什么不同吗？” “回贵客的话，雅间内的服务和餐食都是咱们聚贤楼的招牌，贵客第一次来的话，小人建议您点一桌金玉满堂，一共十二道菜。” 刘三儿热情地为这位吴王殿下介绍起来。 “金玉满堂？这名字起的贵气啊，那咱们去雅间点上一桌金玉满堂，就当庆祝太平的酒楼开张大吉了。” 赵坚大手一挥，看向赵肃：“二弟，你觉得如何？” “反正都是大哥你出钱，都听你的。” 赵肃毫无异意。 “伙计，带二位贵客上雅间！” 刘三儿乐的眉开眼笑。 第45章 图个吉利 三楼末尾的雅间内，赵婉心三姐妹笑成一团。 “哈哈哈，大姐，这雅间可是父皇开过口专吃大户的，你给二位兄长安排雅间，就不怕他们过来找你。” 赵婉心大笑着对赵明珠说道。 “不怕，他俩一起过来，准没好事儿，这雅间他们爱要不要。” 赵明珠没好气道了一句，才看向正在喝茶之人：“唐宁，你让刘三儿给他们推荐的金玉满堂是什么东西，不给我们说说么？” 这酒楼里的人没变，可规矩和价格都是唐宁亲自定下的。 她只给自己留了这间雅间，现在的聚贤楼到底有什么饭食和规矩她也不太清楚。 “我猜测，应该是一桌价值不菲的饭食吧。” 赵婉蓉悠悠开了口。 “确实如此，长公主都给二位王爷安排最贵的雅间了，不推荐上一桌最贵的吃食岂能对得起他们的身份？” 唐宁吹拂着茶杯上面漂浮的茶叶笑道。 赵婉心也学着唐宁的模样，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顿时蹙起了秀眉，吐了吐舌头：“唐宁，最贵的雅间和最贵的饭食，那两位兄长这顿饭要花多少钱？” “雅间按天算，一天一千两，金玉满堂一桌饭食六百八十八两，不为别的，就图个吉利。” 唐宁放下茶杯，怡然自得。 “唐宁，你疯了！” “这怎么可能有人来？！” 赵婉心和赵婉蓉齐齐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唐宁。 一千六百八十八两银子，这已经大夏朝一个中产之家一辈子的收入了。 “别慌别慌，都坐下，都坐下。” 唐宁赶忙安抚起三位公主情绪，解释道：“我都明码标价在柜台上写着呢，这雅间是陛下允许坑大户的，大夏这么大，又太平了二十年，天下的有钱人超乎你们的想象，不信你问问长公主，她会在意这一千多两银子吗？” 两人不由看向自己大姐。 长公主赵明珠神色波澜不惊，给自己续上一杯清茶，对两人道：“四妹五妹，父皇母后节俭，你们可能不知道外面的富商大户们奢侈成什么模样，唐宁定的这个价格虽贵，但是就冲父皇和母后这块牌匾，就一定会有人慕名而来。” “而且我这雅间内的服务也是前所未有的。” 唐宁接着补充道。 赵婉心和赵婉蓉这才又坐了下来，望着彼此。 …… 雅间内。 檀香袅袅。 上好楠木打制而成的桌椅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一尘不染。 崭新的红松地板雍容大气。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两株金竹和一盆吊兰。 “婢子秋菊，见过二位贵客。” 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婢立在桌案前，盈盈下拜。 “免礼。” 赵坚和赵肃关上房门，让侍女起身，不由彼此对视一眼。 这雅间内的布置和摆设浑然天成，显然是花了大功夫的。 只是这名侍女究竟是做何而在，他们还尚不清楚，这里是酒楼，又不是青楼。 不过兄弟二人都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得一人一方坐了下来。 片刻后。 侍卫就再度打开了房门，外面是举着托盘的伙计。 第一道菜很快被摆到了桌上。 看着眼前被淋上了烧卤汁的一大块肉食，旁边还放了几朵小花点缀。 二人正疑惑时。 侍女已然介绍道：“二位客人点的金玉满堂，这是第一道菜，红烧熊掌，熊掌来自于岐山中岳岭，以最快速度送到聚贤楼，保证每一只都足够鲜美。” 话一出口，兄弟二人顿时明白了侍女存在的意义。 不过特意安排一名侍女为客人介绍菜品来历，这做法着实还是头一次见到。 “二位贵客若是需要婢子分餐，婢子也可以代劳。” 侍女主动开口。 “分餐是何意？” 赵坚不由问起这奇怪的名词。 “餐食过远，客人若不想起身，可以吩咐婢子代劳将菜品盛到客人碗中。” 侍女举起一副稍长的筷子。 “原来如此，那就不必了。” 赵坚连忙拒绝。 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吃饭还要别人代盛，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说话的功夫，第二道菜又上了桌。 “这道是糖醋鱼，用精挑细选的洛河鲤鱼……” 侍女再度介绍。 直到十二道菜品六荤六素一一上完，侍女介绍完毕，兄弟二人才将侍女使唤出去。 “大哥，我有种预感，这顿饭不太便宜，你多半要破费了。” 赵肃嘴上道着歉，手上却毫不客气地举起筷子。 “不便宜就不便宜吧，大不了就当给自家妹子送贺礼了。” 赵坚自然也能看出来，加起一块软烂的熊掌道：“二弟啊，今日咱们不谈论其他事，这饭钱我掏，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为何笃定唐宁定在酒楼之内了吧。” “大哥，你觉得父皇和母后对待咱们几个皇子公主的婚事如何？” 赵肃说着话，舀起一勺金黄的蘑菇汤盛到自己碗里。 “当然是前所未有的开明，除了太平是迫不得已被许了人，咱们几个成了婚的，大婚前和成婚之人多少是有些感情的。” 赵坚停下手中的筷子，带着些许沉思开口：“或许是父皇和母后觉得已经对不起太平，在咱们身上补偿些回来吧。” “是啊，苦都让咱们这位大妹子吃了。” 赵肃也叹了口气：“不过父皇估计也会让太平自主择婿了。” “等等，二弟，你笃定唐宁在这聚贤楼中，不会是因为知晓了太平和唐宁什么事吧，那唐宁一连来过望月楼十余日，莫不是和太平……” 赵坚忽然压低声音，眼神闪烁的看向赵肃。 太平名义上还是富阳侯府的儿媳，这要是被别人发现和别的男子私会，还是自己的准妹夫。 这桩丑闻要是传出去，赵氏皇族的脸可是丢了个干净。 那些个言官还不得天天跪在太极殿外，把太平和唐宁生吞活剥喽，指不定连太平联合奸夫唐宁谋害了富阳侯父子这种话都能出来。 第46章 可真是破费了 赵肃看着自己这位兄长一副越想越歪的模样，放下汤匙哭笑不得道：“大哥，你觉得太平和唐宁像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唐宁是闯了五妹的浴池，可那是他装的，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 “这倒是……” 赵坚低下头说道，不敢正视这位二弟的眼睛。 这件事父皇、唐宁和五妹都隐瞒了下来，外人都以为此事是个误会，只有他心里最清楚怎么回事。 “实话告诉你吧，我看见五妹了，唐宁对太平有恩，长宁现在难得出宫一次，太平把唐宁叫过来见见长宁不是理所应当？” 赵肃将实话说了出来。 “五妹也在这？” 赵坚意外道：“既然太平、五妹和唐宁都在，不如把他们也叫过来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得了吧，太平和五妹避而不见，因此咱俩今天来是干什么的，你以为他们还不知道？” 赵肃扒拉着碗中的饭食：“咱哥俩还是好好吃顿饭，别自找没趣的好。” 赵坚也不再言语。 他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知道太平和唐宁关系不错，想通过这位妹妹把唐宁约出来见上一面。 只是恰巧撞在了一起，才不约而同打消了这个想法。 “来，大哥，我敬你一杯，咱们哥俩多久没单独吃过饭了？” “好几年了吧，来，二弟，干！” 两人着些许怀念举起酒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自从二人年岁越来越长，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身边之人都视彼此为仇敌。 他们不想对不起自己亲近之人，也只得选择分道扬镳，父皇选择视而不见，更是加剧了两波人的敌视程度。 今日难得两人身边都没有臣子，又约定好不谈他事，才能痛痛快快喝上一场。 一个时辰后。 两人勾肩搭背出了房门。 一直在门口等候的侍女秋菊，立刻站了出来微笑道：“二位贵客，一共是一千六百八十八两，两位是谁来付账？” “你确定没有算错？” 微醉的两人当即瞪大了眼睛，酒也醒了大半，放开彼此，不敢相信望着眼前的侍女。 他们知道这顿饭价值不菲，但没想到贵的如此夸张。 要是父皇知道他们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千六百多两银子，他们这皇位也不用争了，早被父皇流放到某个犄角旮旯当百姓了。 “两位贵客，楼下柜台前明码标价，聚贤楼三楼雅间一千两一日，金玉满堂六百八十八两一席，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两位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离去，若是需要什么茶水点心，婢子也会让人送上来。” 侍女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道。 兄弟二人闻言一怔。 他们在楼下时，掌柜的刘三儿是迎上来为二人介绍的，他们根本就没留意柜台上还有明码标价。 赵坚脸色有些尴尬，因为刚刚在二弟面前信誓旦旦说他付这顿饭钱，而此刻他却拿不出来。 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他堂堂吴王不至于没有，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平常出门见个人，要带一百多斤银子啊。 “婢子观二位贵客谈吐不凡，出入有侍从护送，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若是今日没带够银子，可以留下姓名地址，改日送来，或是派人让我们过去取也是可以的。” 侍女看了一眼赵坚的神色，又识趣儿说道。 “这样就好，本……在下就给你个地址，改日让你们掌柜亲自……” 赵坚神色一缓，正要留下府上地址，却被赵肃拉住。 “大哥，这顿饭二弟来请，改日你再请回来，说了今日是给自家妹子送礼，欠账多不合适。” 赵肃从袖口内掏出两张票据交给侍女：“这是富阳钱庄的兑票，每张可以在富阳钱庄兑换一千两银子，拿去给你家掌柜，他应该知道真假。” 侍女接过两张纸钞，仔细查看了一下，便笑道：“公子不用担心，婢子也能分辨出真假，这确实是富阳钱庄的兑票，二位公子若是现在就走的话，婢子可以做主，免除零头八十八两，找余四百两，公子是要现银还是兑票？” “那就要还是要兑票吧，有劳了。” 赵肃微微拱手。 “公子稍等，婢子这就为您取来。” 侍女迅速下楼。 赵坚这才拉着赵肃又回到房间，问了起来：“二弟，这富阳钱庄的兑票是怎么回事，还能真当银子用？” “大哥，这我给你解释不清，只知道是富阳侯弄出来的东西，现在由太平打理，太平就在这里，你想问的话就去问她吧。” 赵肃主动解释起来：“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弄了几张富阳钱庄兑票来，这酒楼又是太平的产业，我才敢拿出来当银子用。” “那还是算了，事后我自己派人打听一下吧。” 赵坚摆摆手，干笑道：“太平今日给咱们安排这雅间，不是摆明了坑咱哥俩，就是要让咱们知难而退，现在去问她，才是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那更不用去打招呼了。” 赵肃直接招呼赵坚出门。 “公子，这是您的四百两兑票，请收好。” 侍女也在此时气喘吁吁赶了回来，将四张小点儿的兑票还到赵肃手上。 “有劳了。” 赵肃将兑票揣回衣袖，继续攀住自家这位大哥的脖子道：“走了，大哥，为了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咱们找掌柜的确认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 赵坚也将胳膊架了回去。 柜台前。 刘三儿看见两位皇子勾肩搭背下来，还以为是喝醉了酒，赶忙又迎了上去：“二位殿下可是醉了？小的这就派车送二位殿下回府。” “刘三儿，咱兄弟没醉，就是有一件事问你。” 赵坚目光清明瞪着眼前的掌柜，指指楼上：“我问你，楼上除了你家主子和我们五妹外，还有谁？” “这……” 刘三犹豫了。 “说吧，说完你就上去告诉太平，就说是我们问的，她不会怪你。” 赵肃接过话茬。 “回二位殿下，楼上还有昭宁殿下和唐小侯爷。” 刘三儿这下也不敢隐瞒了。 “大哥，如何？我就说唐宁在这儿吧，只是没想到四妹也来了。” “四妹和五妹形影不离，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次是你赢了，不过二弟，这三楼雅间，大哥最多再回请你一次，再多来几次，老头子非扒了咱们兄弟的皮不可。” 两人勾肩搭背出了聚贤楼。 看的刘三儿是两眼发直，这二位爷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他没有多想，一烟溜就奔到了三楼最末尾的雅间。 “长公主，两位殿下已经吃完饭走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小人，除了您和五公主殿下外还有谁在这里，好像是定下了赌约，赌唐小侯爷在不在楼上，小人不敢隐瞒，只好说了还有四公主和唐小侯爷在这儿。” 第47章 独处的机会 “哦？” 赵明珠听罢，才微笑看向唐宁和赵婉心：“二哥果然是看见了五妹，所以才会和大哥打赌唐宁在不在这里吧。” “大姐，你说大哥和二哥被坑了这么多钱，怎么也没来找你问一声。” 赵婉心略显奇怪问道。 “估计是被我甩了脸色，又被坑了银子不想自讨没趣吧，他俩要真过来叫我们，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就算去了，就他们那关系，咱们又能说什么，哎~” 赵明珠轻声叹了口气。 “长公主，小的见二位王爷的关系似是好了不少，勾肩搭背呢。” 刘三儿又讲起方才看到的情景。 屋内四人也是越听越疑惑，聚贤楼的饭食还有让他们和好如初的本事？ “长公主，二位殿下，还有唐小侯爷，小人就先下去了。” 说完了所见所闻，刘三儿识趣地下了楼。 四人手上揉搓着牌张，赵婉心迟疑开口：“大哥和二哥不会是做给唐宁看的吧？” “不大可能，做给我看有什么意义？我爹的态度两位王爷早就知道了，我的态度，在阅兵式上也告诉过他们了，不会掺和他们那档子事儿。” 唐宁摇摇头。 两位王爷都是能争皇位的人，本身又不是傻子，身边总有智囊出谋划策。 他和长宁公主赵婉心这件事，直到现在都风平浪静，做出这件事的人更应该明白，再不消停会儿，真闹大了就收不了场了。 “那咱们就不用管了，万一是他们想通了呢，他们关系若真有所改善，我也算没白坑他们一顿。” 说着，赵明珠拿出刚才赵肃付账的两张兑票，放在手上磨挲了片刻，问向唐宁：“你觉得这兑票如何？我叫它银票，富阳侯弄出来的东西，我接手富阳钱庄后才发现，这东西带起来是真的方便，和富阳侯府常做生意的商家也都认这个。” “这东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真要打理得当，将来天下都会用这东西来代替银钱。” 唐宁看着眼前这印刷精致的兑票，不禁感叹起来。 果然无论哪个时空都不缺能人啊，这不就是宋代的‘交子’的雏形，纸币的最初形态么。 只是这位富阳侯老侯爷，只把它当成富阳侯府和相熟商家信任的凭据，还未推广出去罢了。 交子自从宋朝问世之后，以后各朝各代都发行过自己的纸钞，后世各国的发行的纸币，说白了也是纸钞的变种，足以证明的纸钞的优越性所在。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赵婉心从大姐手中拿过一张兑票，反复看了看疑惑道：“唐宁，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大姐还输给了我和四姐两张，我当时都没在意。” “唐宁，你说这东西能取代天下银钱？” 赵明珠震惊不已。 “长公主，大夏朝一贯钱有多重？” 唐宁发问。 “二十五斤。” 赵明珠立刻答道。 大夏朝发行的大铁钱，一千枚为一贯，一贯价值一两白银，二十五斤整。 虽然磨损过后的一贯钱可能不足这个重量，但念起来当然还是二十五斤的。 “你愿意带着二十五斤的铁钱在街上走，还是愿意拿着这一张纸装在兜里。” 唐宁拿起她面前的兑票问道。 “当然是这一张纸。” 赵明珠想也不想。 她随身带着这东西，甚至把这兑票当作送给母后的礼物，不就因为实在太方便了么。 “所以说，但凡是个人都会选择拿这一张纸，而不是二十五斤铁在街上行走。” 赵明珠若有所思。 一旁的赵婉蓉却已然问了起来：“可如何让人相信这一张纸就能价值一贯钱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们说的，如何树立信誉的问题。” 唐宁看着赵明珠再道：“长公主，你说富阳钱庄的兑票，只有和富阳侯府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会使用，他们为何就愿意把这张纸当作一千两银子呢？这就是富阳侯府在他们眼中的信誉。” “但是富阳侯府不可能和每个人都有生意往来啊。” 赵婉心蹙起好看的眉毛。 “本来也不需要和每个人都有生意往来，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和长公主并未见过几面，她能如此信我，那不是因为我，而是你们、陛下和娘娘的关系，长公主信任你们，你们又信任我，所以她才会对我予以信任。” 唐宁看着眼前的赵婉心三姐妹，拿起手中纸钞：“它也一样，一开始不可能让每个人信任，但只要有一部分人先相信它能换出银子，在这种信誉保持一段时间后，信任那些人的人，自然也会相信纸钞也是换出银子的，而人际关系，也是会扩散的。” 说到这里，赵氏三姐妹已然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唐宁，你是说富阳钱庄在京城推行银票建立信誉后，再把富阳钱庄开到全天下去吗？” 赵明珠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唐宁问道。 若富阳钱庄真能在她手中发扬光大，她那富阳侯府遗孀的身份、‘克夫’的名声，应该会被冲淡一些吧？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可心底里，又怎会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过一辈子？ “不愧是长公主，一点就透。” 唐宁赞道。 看着眼前充满干劲的赵明珠，总觉得他可能激发了一个女强人之魂。 “唐宁，还有一个问题，在天下各地开钱庄，是要花钱的，而且印兑票也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只出不进，大姐又何苦开这个钱庄？” “对啊唐宁，这又该怎么解决？” 赵婉蓉和赵婉心姐妹俩也没有白听，立刻意识到全国推广这种钱庄的问题所在。 “这就要保证钱庄的进项了，钱庄不仅可以持票取钱，还可以吸纳商户存钱，存够一定期限，可以支付一些利息，而对于这些长期的存款，则可以由钱庄支配，借给急需用钱的大商户，收取更高的利息，或者进行投资赚取更多的银钱......” 唐宁娓娓道来。 他将后世银行的盈利方式稍加改变，更符合这个时代后，告诉了眼前这三位公主殿下。 赵婉心只是听了一会儿，就变得昏昏欲睡。 赵婉蓉也是强忍困意，勉力听了下去，时不时观察长姐和五妹的神色。 唯有长公主赵明珠始终眼中带光，神采奕奕。 直到窗外天色渐暗。 唐宁才停止说下去，告诫赵明珠道：“长公主，这理论我说起来简单，可要操作起来，必然会困难重重，长公主若真有此心，可以先从京城的富阳钱庄开始尝试，若是可行，再慢慢推行，若是不可行，就尽早放弃。” “我明白的，多谢你了唐宁，想不到除了算术，你对经商也是如此精通，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再来请教你的。” 赵明珠道谢完毕，才看向两位妹妹道：“今日天也晚了，四妹五妹，你们也赶紧回宫，有空再来此相聚。” “好的，大姐，可你忘了一件事。” 赵婉蓉说着就拉着一脸茫然的赵明珠先出了雅间，随即小声道：“大姐，咱们先走吧，总给这对儿留下点说话的时间。” “四妹所言极是，都怪我，让唐宁讲了一下午钱庄之事。” 赵明珠方才反应过来，拍拍脑门领着桃红飞快下了楼。 房间内只剩唐宁和赵婉心，二人当然明白这是赵婉蓉在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第48章 态度 可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唐宁主动牵起了赵婉心手。 赵婉心没有拒绝，只是本来微红的脸更红艳了几分，面带羞涩道：“唐宁，我对钱庄那些事实在不太感兴趣，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又没想过开钱庄，不感兴趣也实属正常，将来你也不用担心赚钱的事，只要能管好咱们定远侯府的钱就行。” 唐宁握着赵婉心柔弱无骨的柔夷，身子也更靠近了些。 “我管定远侯府的钱？” 赵婉心扭头，惊讶望着唐宁。 “对啊，这是咱们定远侯府的祖传习俗，不能丢。” 眼见赵婉心没有避开，唐宁不禁更大胆了些，左手慢慢探向赵婉心的腰际，接着道：“我爹告诉我的，我娘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她来管钱，还说让我娶你，也是我娘在天之灵的意思，到时候你嫁过来，自然也得继承这个传统。” 赵婉心听到这个理由，也没管唐宁在她背后作怪的手，再度问起：“唐宁，你还记得伯母是何时去世的么？” 在她印象里，好像从未见过唐伯带着自己夫人进宫。 唐宁闻言抽回了手，开始在脑海里寻找起前身关于娘亲的记忆来，可无论他如何回忆，也找不到这位娘亲相貌的一点记忆。 “我也记不得了，应该在我三岁之前……” “唐伯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 “是啊，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爹对哪个女子亲近过，不然唐家就不会是我一根独苗了。” “伯母若是知晓唐伯如此痴情，应该会很开心吧？” 赵婉心有些羡慕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可说不准，从小没娘护着，我都不知挨了我爹多少打，我娘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说不定还要怪我爹，为啥没给我再找个娘呢。” “唐宁！” “公主殿下你说。” “你这拉动气氛的本事实在差劲，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我不说了。” 唐宁立刻闭上了嘴，不过抓着赵婉心的手没有松。 “放开我，我该回宫了……” 赵婉心语气弱了下来，但也没有挣开手。 “不放，反正这里楼梯也有一段距离，下了二楼再放，走吧，确实是应该回去了。” 唐宁拉着赵婉心就要出门。 “不行，大姐和四姐还在外面呢，让她们看见多不好，赶紧放开……” 赵婉心终于慌了，扭捏着身子就要挣开。 “大姐和四姐才不会介意这个，这机会就是她们给咱创造的。” “唐宁，我真要生气了！” “那好吧。” 眼见赵婉心真要动了火气，唐宁还是规规矩矩放开了手。 毕竟死皮赖脸这种事，还是要适可而止的，过犹不及。 “唐宁，我……” 赵婉心站定回头，带着些许歉意抿了抿嘴唇，望向唐宁。 唐宁也停了下来，注视着眼前这位公主的眼睛。 “啵～” 猝不及防的一下。 唐宁抚着脸诧异看着眼前人。 赵婉心已然羞红了脸飞奔下楼，丢下一句话：“等下次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唐宁笑了。 这丫头果然是有傲娇属性在身上的。 外傲内姣。 说起来，自己好像也从未送过什么礼物给她，她都这么大胆了，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 寝宫中。 赵婉心想起自己白日的大胆，心里依旧‘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这还是她在一本杂书学到的举动。 可惜来不及观察唐宁的反应，她就羞的先跑了出去。 为了不让身旁四姐看出来她此刻的慌乱，她干脆以面对墙，装作睡着的样子。 “五妹，别装睡了，有件事，四姐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四姐赵婉蓉的声音响起。 “四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呗，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赵婉心只得翻过身来看着四姐。 她们姐妹二人无话不谈，这位才思敏捷的四姐这般纠结的时候更是少见。 “五妹，那我就说了。” 赵婉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望着自己这位五妹试探开口：“五妹，你觉得……你觉得大姐对唐宁的态度如何？” “大姐对唐宁的态度？” 赵婉心想了想，才疑惑看向四姐：“挺好的啊。” “五妹，四姐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直说了吧。” 赵婉蓉见这位傻妹子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盯着赵婉心道：“你不觉得咱们这位大姐，对唐宁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吗？” 虽说都是自家姐妹，但平心而论，她对这位朝夕相处的妹妹，总归还是比那位六年不见的大姐要亲近些的。 更何况这位五妹已经当众被父皇赐婚于唐宁。 于情于理。 她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这位五妹。 “嗯，是不一般，我看出来了。” 赵婉心点点头，抬头看向四姐赵婉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第49章 太平钱庄 又能怎么样？ 赵婉蓉呆呆看着眼前的赵婉心半晌，才带着些许怀疑道：“五妹，你确定你理解四姐这个‘不一般’的意思了？” “四姐，你不就是指大姐和唐宁有些过于亲近了嘛，我都看到了。” 赵婉心仰起头，嗔怪看着自家四姐。 “你真看到了？” 赵婉蓉还是不相信一般问起：“大姐的婢女桃红……” “桃红对待唐宁就跟对大姐一样，甚至比对大姐还放松，两人显然处过一段时间了。” “唐宁的无心之言……” “大姐神色变了嘛，好像是害羞了，难得见到大姐这样哎。” 赵婉心笑了一下，看着一脸惊异的四姐，抱着她的腰接着道：“好啦好啦，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兑票之事也是大姐主动问唐宁的？” “你既然都看出来了，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呢，唐宁可是你未来的丈夫啊。” 赵婉蓉一头坐了起来。 不解望着这位五妹，这下轮到她彻底看不懂了。 “四姐，你有没有发现，唐宁真的很优秀，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和桃红这样的婢女也能相处的很好，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装过来的。” 赵婉心也坐起身子，握着赵婉蓉的手，眼中带着异样的神采望着自家四姐，慢条斯理说道。 “完了完了，我看你是彻底陷进去了。” 赵婉蓉点点自己五妹的脑门，替她抱不平道：“再优秀又怎样，你可是公主，还是嫡公主，你的身份又不是配不上他。” “大姐也是嫡长公主，她若是真喜欢唐宁，我难道还能跟大姐说：不行，唐宁是我丈夫，不准你喜欢他？” 赵婉心说着都被自己逗笑了，捂嘴道：“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那又怎么了，你本就可以这么说。” 赵婉蓉撇嘴道。 从她有记忆起，母后就待她和这位小妹没有任何区别，睡一张床，不仅名字相似，连封号也相似。 她一直以为，她们俩就是一对孪生姐妹，只不过她先出生，才成了姐姐。 直到十四岁那年，母后告诉她，你该去给你亲娘烧张纸了，不然就没人记得她了。 那时她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位嫔妃所生，只不过被亲娘托付给了这位母后。 从那一刻起。 她就对这位母后充满敬重，更觉得是她分走了母后对这位小妹一半的爱，对这位最小的妹妹更是宠溺。 “四姐，你看看我们几位兄长，除了三哥尚未婚配，大哥和二哥哪个不是有几房妻妾，就连母后这样的人，每年也要劝父皇纳几个嫔妃充实后宫。” “那不一样，唐宁是驸马，怎么能跟父皇和几位皇子比。”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都是男人，还是优秀的男人。” 赵婉心望着自己这位四姐，心平气和娓娓道来：“他若不喜欢你，每天对你敷衍了事，然后背着你出去找女人，父皇还真能惩罚他？就算惩罚了，他对你也只剩恨而已，父皇总不能因为此事杀了功臣之后吧。” “可是五妹，若咱们大姐真的看上了唐宁怎么办？” 赵婉蓉依旧不敢相信。 自己这位不久前还有些任性的小妹，此刻竟然会变得如此通情达理。 “她若愿意嫁过来当妾室，我当然没意见啊；若是大姐不想嫁过来，只愿意在外面，我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能怎么办？” 赵婉心神色轻松道：“我还巴不得大姐嫁过来呢，至少知根知底，将来无论谁有了孩子，都能当亲生的养。” “五妹，四姐还真是小看你了……” 赵婉蓉怔怔看着赵婉心，仿佛刚刚认识一般。 “四姐，这种事上你大度一分，夫君自然会多对你敬重一分，夫家的长辈也自然都会站在你这里，我们身为公主，嫁出去就是正妻，正妻就要有度量，你不需要争宠，因为这本是你应得的。” 赵婉心望着赵婉蓉，指了指凤仪宫的方向：“你看看母后可曾争过一次宠，父皇对母后的宠爱可曾少过半分？” 赵婉蓉重新审视起这位五妹。 此刻她才彻底发现，这位小妹是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需要父皇和她护在身后的那个小丫头，而是隐隐已将母后风范学去了不少的未来唐家大妇。 “四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四姐以前都看错了你，今天多看看。” “噫，你这么盯着我渗的慌，还是睡觉吧。” “五妹你翅膀硬了，嫌弃四姐了是不，讨挠！” “四姐，不要！咯咯，我错了～” 姐妹二人在床上疯作一团，半晌才平静下来。 赵婉蓉仰面朝天，开口问道：“五妹，四姐可能做不到你这么豁达，今后可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让父皇给你挑一个专情的夫君了。” 赵婉心同样望着头顶的帘帐答到。 “这世上真有那样的男人吗？” “应该有吧，但也应该不多，再除去能配上你公主身份的，那就更少了，所以四姐，有些事你得自己看开才行。” “算了，不想了，反正还没轮到我，大不了真就陪母后过呗。” 赵婉蓉再度侧过身来，看着五妹道：“你说咱们大姐真要去定远侯府陪你，父皇会同意嘛？历朝历代哪有公主做妾的。” “到咱们大姐这儿，说不定就可能了，历朝历代又哪有咱们父皇这样宠母后和女儿的。” 赵婉蓉说完，打个哈欠翻过身去：“四姐，我真困了啊，睡了。” “嗯，我也睡了。” 姐妹二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而此时的富阳侯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长公主赵明珠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她要把今天唐宁说过的话，通通都记录下来。 让钱庄的兑票，成为在天下流通的纸钞。 多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而这位五妹夫在第一次见到兑票，不仅想到了这种可能，甚至还早已有了定计。 这世上之人，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吗？这不就传说中的天才。 这等天才，为何自己没有早点遇到？而他的订婚之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哎。” 赵明珠忽然停下笔，一声长叹。 “公主，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桃红侍立在一旁提醒道。 “不了，桃红，明日我要进宫，富阳钱庄这名字我得让父皇同意我改一改，从此往后，它叫太平钱庄！” 第50章 父皇，我要开钱庄！ 勤政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合上一本奏折，揉了揉鬓角闭上眼睛，问向身旁之人：“李德全，最近这宫里是安静的很啊，朕那两位儿子这么消停？” “回陛下，昨日聚贤楼开业，吴王和齐王殿下聚贤楼碰头，一起吃了顿饭。” 李德全微微躬身禀道。 自从长宁公主和唐宁之事后，陛下就让他在宫中清除了一批眼线，同时加强了对宫内和宫外的控制。 “他们还能一起碰头吃饭？难得啊！” 赵德清瞧了一眼李德全，笑了笑，又问道：“唐憨子的聚贤楼生意如何？” “回陛下，自然是极好的，听说聚贤楼一楼的价格最低九文，最高十两，而二楼起步便是十两，最高价一百两，三楼就不得了，一千两起步，昨日还座无虚席。” 李德全语气中都不自觉带了些许震惊。 一千两起步，那位唐小侯爷也真的敢定价，偏偏还有人排队。 让他都不禁感叹，大夏朝真的已经有这么多富人了吗？ “他敢定一千两，朕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世上的富贵人家啊，没那么多，可也没咱想象中那么少，就冲着朕和皇后这块牌匾，还有这天下一等的美食，总能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赵德清也不批阅奏折了，站起身来有些好奇道：“他那九文钱的吃食是什么？朕反而想知道了。” “回陛下，听手下人说，九文钱可以要一碟茴香豆，温一碗热酒；或者选择一碗带了片猪肉的肉汤泡饭，管饱！” 李德全笑着回答。 “呵呵呵，九文钱还能选择是喝酒还是吃肉？” 赵德清闻言都不禁爽朗笑出了声，回头点着李德全：“等过些日子，朕也带你这老奴去尝尝，咱们一人点上一样，看看这聚贤楼九文钱的饭菜如何？” “老奴求之不得哩。” 李德全笑的更开心了。 “走，随朕回凤仪宫，朕……” 赵德清话音未落，殿门外又走进来一名太监，躬身禀报：“陛下，长公主求见。” “哦，太平也回来了，走，带我去见她，咱们一起回宫。” 赵德清领着李德全大步出门。 殿外台阶下。 赵明珠顶着一对儿黑眼圈行礼：“儿臣恭祝父皇安康。” “太平啊，来来来，随朕一起回凤仪宫，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赵德清快步走下台阶，拉住女儿的手。 “父皇，儿臣有想做的事了。” 赵明珠主动挽起赵德清的胳膊，直接了当开口：“儿臣要把太平钱庄开遍天下，让钱庄的银票在九州畅行无阻。” “太平钱庄？” 赵德清迟疑片刻，奇怪看着女儿道：“朕不是记得京城只有一家富阳钱庄么，你又要新开一家太平钱庄？” “父皇，儿臣此次进宫，就是来和您商量的，儿臣想将富阳钱庄改名为太平钱庄，而且从此天下钱庄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太平钱庄。” 赵明珠描绘起将来的蓝图宏愿。 赵德清敛起嘴角的笑意，认真看起自家女儿：“太平啊，这富阳钱庄可是富阳侯府的产业，富阳侯全家虽然亡故，但富阳侯可是还有亲戚的，你是富阳侯府儿媳，他们不敢说话，可是你要将富阳侯府的产业，变成你的东西，那他们可有话说了。” “富阳侯府的商队管事、铺子掌柜、钱庄账房早就都是儿臣的人了，就富阳侯那几个亲戚，他们若是听话，儿臣不介意掏钱将他们打发了；若是不听话，儿臣也不是好惹的。” 赵明珠霸气而道。 这三年她除了尽心尽力让富阳侯府的产业没有没落，剩下的不是选贤任能替换原富阳侯府的无能亲戚，就是让各行当主事重新认主。 有大夏长公主这层身份在，富阳侯父子又双双亡故，能当上各行主事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哪根腿更粗。 她并没有废多大力气，就重新归拢了富阳侯府的人事和财权于她一人之手。 “那你方才说，要将你的钱庄开遍天下是什么意思？” 赵德清没再理会这事，接着问了起来。 “父皇，你还记不记得，富阳钱庄里有一种兑票？儿臣还给过母后和两位妹妹，它们看起来不过一张纸，但是拿到富阳钱庄，确实真真切切都取出银子来，若是这样的钱庄遍布各州郡，大夏商人们出门就不需要再带着沉重的白银和铜钱，只用带着几张银票就够了。” “可是富阳钱庄开了这么多年，兑票也没几个人用，你的太平钱庄就算开遍天下，没人用你的银票还不是白费功夫。” “那是因为富阳侯根本没想过将兑票推行到天下，也没树立过富阳钱庄的信誉，儿臣的太平钱庄不一样，第一步就是从树立信誉开始，让京城商户先用起儿臣的银票来。” “树立信誉？” “没错，就比如父皇您是天下之主，你的任何一句话，都能被奉为圣旨，您就天下最高的信誉。” 赵明珠拿父皇举完例子，接着道：“儿臣的太平钱庄也需要一个信誉，有人掏出太平钱庄的银票来，别人就知道它上面的数字就值多少两银子。” 听完这浅显直白的例子，赵德清也明白了女儿口中太平钱庄的信誉是什么意思。 “太平啊，父皇明白你想要做的事了，不过此事富阳侯都没想过，你又是如何想到的呢？你跟父皇这么一说是挺简单，但让天下相信一张纸能当银子使，所遇到的困难，不是你能想象的。” 赵德清看着自己这长女暗淡的眼眶，语重心长告诫道，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她此刻的年纪，本该相夫教子，与夫君举案齐眉，不该这样的。 “父皇，这话已经有人跟儿臣说过了，不过儿臣还是决心试试，请父皇应允！” 赵明珠放开自己父皇的胳膊，躬身一礼。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父皇也就不劝你了，你想试就试试吧。” “谢父皇，儿臣这就先回去了。” “哎？太平，你不跟朕回家了？你母后还等着呢……” 赵德清举起抬了一半的手，茫然看着飞奔离去的女儿。 “不了，下次儿臣进宫再看你们。” 远处只随风飘来一道声音。 赵德清望着女儿背影又是心疼又是不爽：“李德全，你说，会是谁给太平出的这个主意？她那句有人跟她说过了是什么意思？” “老奴不知，只知道昨日长公主叫了四公主和五公主去了聚贤楼，唐小侯爷也在。” “唐憨子？是他？他人呢？！” 第51章 曲辕犁图纸 定远侯府。 唐宁正编着一层厚厚的草圈，前世他在农村度过童年，对农村蒸馏酒的器具可谓一清二楚。 前世的蒸馏法很简单，也很实用。 下层铁锅加水加热，上层铁锅加冷水，利用酒精和水沸点的不同，将中间木桶里的酒糟酒精蒸出来挥发，遇到上层加冷水的铁锅冷凝，这就是蒸馏酒的原理所在。 而大夏现在的酒还是黄酒，甘冽清甜，但度数不高，也不烈。 他想给赵婉心准备一样礼物，据他所知不用蒸馏法好像做不出来，万一蒸馏不行，还可以用这件这蒸馏器具弄点高浓度酒精出来试试。 一器两用，何乐而不为。 “儿啊，你今天不去聚贤楼了？听说聚贤楼的生意那是相当的好，爹都想去看看呢。” 定远侯唐斌春乐呵呵地看着唐宁道。 功成身退，儿子开窍，儿媳已定，他这一生答应夫人的都做到了。 现在的他可谓见人善三分。 “都是人挤人有啥好看的，楼里做的你该吃的都吃过了，没吃过的下次儿子让他们给你带回来。” 唐宁手上没停下，看着老爹继续道：“爹，儿子现在要准备给你儿媳做一件礼物，顺便还能给你整一口喝的，拿到你那群老兄弟面前，保准他们个个都想要，你帮不帮忙？” “帮帮帮，爹不去了，你说吧让爹怎么做，能不能在老兄弟面前争面子无所谓，让老夫儿媳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那你就帮我再编一个这样的草圈，儿子去找木匠和铁匠，编个木桶打两口铁锅去。” “好嘞。” 唐炳春乐呵呵地坐下，拿起手边的茅草就编了起来，忽然提醒起唐宁：“儿啊，咱家没有铁匠，但是有木匠啊，铁锅你可以去外面打，木匠你去后院找老方头儿就行，做个木桶又不用雕花儿，家里平时的木工活都是他收拾的，他应该也能造出来。” “我怎么把方叔忘了，儿子这就去。” 唐宁吩咐宋绍出去打两口四尺三寸直径的铁锅，自己则来到了后院找木匠。 因为木桶无底且侧面要开槽，而且收集蒸馏酒的器具也很讲究，他得跟木匠具体说说。 很快。 他就见到父亲口中的老方头儿，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仆，正在后院摆弄着一截粗木。 “方叔。” “哎少爷。” “您在做什么呢？” “俺家三侄子，就住在城外，还有块地，说是有空让俺给打条犁出来，他改天过来拿。” 老方头儿咧着一嘴大黄牙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木头和斧子，问起唐宁：“少爷您有什么需要老奴帮忙的？” “我需要一个木桶，下面四尺，上面三尺半，不需要底，您有空帮我打一个出来，还需要一个小玩意，到时候你木桶打好了通知我一声，到时候再告诉您。” 唐宁比划着木桶的形状和大小，至于收集蒸馏酒的导器，他还是决定过几天打造出来比对一下再说。 “好嘞少爷，老奴这就帮你打。” 老方头说着就要去找木头。 “行，那你先忙着方叔你也不用太急，我还有其他几大件没准备呢，你先给你侄子打犁也行的。” 唐宁说着，看着地上几条长木道：“方叔，你这还没挑犁辕吧？” “少爷，你还懂木匠活？” 老方头异样打量了一眼唐宁，竖起一根长直木，笑道：“以老奴看，这根做犁辕就挺不错，苦樟木，结实。” “这不是直的么？拼接犁辕不结实……” 唐宁说道一半突然住了口，难道大夏朝还没出现曲辕犁？ “少爷，不用接，这一根就能做。” 老方儿抱起木料掂了掂重量。 “方叔，您听过曲辕犁吗，也叫江东犁。” 唐宁试探着问道。 曲辕犁在唐朝后期出现后，沿用了一千多年都没大变样过，前世在农村时，他还看过曲辕犁犁田的场景。 “曲辕犁？少爷你从哪听到的？少爷你在京城长大，可能没注意田边的耕犁，它长这个样子……” 老方头说着也开始比划起来，可是凭比划怎么比不出来形状，最终还是放弃道：“等老奴打出来给您看看您就知道了。” “好嘞，方叔，您有空的话，给我瞄一根这样的木头，要弯的，我也会留意，过两天我再来找您。” 唐宁在手掌画出一个曲辕的模样。 虽然他没看懂老方头儿的描述，但猜也猜出来了，除了曲辕就是直辕，是直辕他就能想出什么样，必定被曲辕犁淘汰的玩意儿。 但是光用嘴，他知道不可能让这个时代的人相信，必须要做出来，有了对比，才能知道曲辕犁的优越。 这可是一件比纸钞都要利国利民的大事。 “好嘞少爷，老奴帮你留意着，最多五天，老奴就能把你要的无底木桶打造出来。” 老方头拍着胸脯答应。 “谢你嘞方叔。” 唐宁已然快步出了后院，他要赶快回到房间，把曲辕犁图纸画出来。 早一天把曲辕犁造出来推广出去，百姓的口粮就能多上一点儿。 半个时辰后。 唐宁看着纸上用木炭画出来的曲辕犁图纸大为满意。 曲辕犁的具体部件叫什么名字他记不全，但模样他都记在心里。 “砰砰砰。” 几声扣门声响起，家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少爷，宫里来人了，让你去一趟呢。” “有什么事么？” “不晓得，传话的公公只说让你去一趟宫里。” 宫里？ 对啊，多好的机会！ 咱可以现在就把承给那位陛下瞅瞅，工部的木匠和木料肯定比他们定远侯府多多了，挑个曲辕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知道了，我这就来！” 唐宁随意抹了抹乌漆嘛黑的手，拉开房门。 前院。 “公公，陛下让犬子进宫，可有说什么事么？” 定远侯唐炳春正和传话的太监攀谈着。 “回侯爷的话，奴婢也不知道，都是李大监的吩咐。” 传话的公公正礼貌回答着，就见一人风风火火从侧院冲了出来。 “公公，走，进宫！” 第52章 朕多许你一个一等侯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传话的小太监嫌弃地瞅了一眼自己乌黑的袖口，望着略显激动的唐宁提醒道：“唐小侯爷，这次进宫李大监虽未说什么事儿，但脸上没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您可得多注意着点，别太兴奋了。” “多谢公公提醒。” 唐宁回了一礼，举起手上的纸张笑道：“但是此物造出来，无论什么事儿，都能让陛下转怒为喜，至少和你们李大监笑上一天你信不信？” “这是什么东西？” 小太监盯着纸上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看了一会儿，还是不信道：“奴婢不信，陛下和李大监什么没见过？这东西怎么可能让他们笑上一天。” “等造出来你就知道了。” 唐宁没有争辩，微笑坐在马车内。 就只看图纸上这个没见过的玩意儿，小太监不信那也正常的，大夏朝随便找十个人出来，也得有九个人不信。 不过都没关系，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相信的。 …… “小侯爷，你可算来了。” 凤仪宫外。 站在那里等他的依旧是秉笔太监李德全。 “李公公，陛下召我进宫，究竟是什么事啊？不会是又要让我做菜吧，御膳房的掌事还没练出来？” 唐宁假意问了起来。 他当然不相信御膳房掌事能蠢到这个地步，快两个月了还没练出点儿手艺来，能当上御膳房掌事那才有鬼了。 “小侯爷，这次不是的，进去您就知道了，反正陛下现在生气着呢。” 李德全扭头提醒了一下唐宁，告知他陛下现在的心情，已经是他能帮唐宁做到的极限了。 “陛下，唐小侯爷到了。” “让他给朕滚进来！” 房间内传出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 李德全冲唐宁挤挤眼睛，帮他推开了门。 唐宁当即把书纸抱在怀中，进门躺倒在地：“陛下，唐宁身怀重器，实在不能滚啊，这样意思一下您看行了不？” “噗呲！哈哈哈，唐宁，你这是干嘛？” 房间内。 本来站在天子赵德清对面的赵婉心直接笑出了声。 马皇后和赵婉蓉也忍俊不禁。 “怎么你们都在，我还以为只有陛下和娘娘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宁忙一骨碌翻身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在未来老婆面前抖机灵这也太丢脸了。 “怎么？有婉心在你就不怕朕了，朕都没发话让你起来呢。” 赵德清心中的怒火也被唐宁插科打诨散了大半，只能佯怒道。 “怎么？你还真准备让唐宁躺着回话？” 马皇后瞪了一眼大夏天子，热情招呼道：“唐宁，来，快过来。” “谢娘娘。” 唐宁赶忙上前，站到了马皇后身边，委屈看着赵德清：“陛下，我好像也没做啥惹您生气的事吧？” “没惹朕生气？” 赵德清眉毛一挑，望着唐宁沉声道：“朕问你，太平要把钱庄开到全天下去，是不是你的馊主意？！” 唐宁顿时望向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你俩这么快就把我卖了？ 赵婉心弱弱低头，赵婉蓉干脆扭过了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哼！你别看她们，你以为她们不说，朕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了？太平身边有哪些人朕还不清楚？” 赵德清一甩袖子，站到唐宁身前。 “陛下，长公主要做的事，那可是要青史留名的，也算不上什么馊主意吧。” 唐宁撇撇嘴，小声争辩道。 “朕才不管什么青史留不留名的，朕只知道太平昨夜熬了半宿，今天顶着黑眼圈进宫向朕提了个请求就回去了，连皇后都来不及见，你说，朕该不该生你的气？” 赵德清瞪着唐宁。 “陛下，太平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没有唐宁这主意，她也闲不下来的。” 马皇后走上前去，柔声安慰起赵德清来。 “哎，朕又如何不知道，她是个心气高傲的人，嘴上说着对那些流言不介意，可心底始终憋着一股气儿呢……” 赵德清叹了口气：“朕又不是不让她做事，朕是怕她这般拼命累坏了身子。” 唐宁默然无言，可怜天下父母心。 站在陛下这个角度，自己好像真的还出了个馊主意。 “你刚才说你身怀重器，什么重器啊，拿出来给朕看看。” 赵德清声音缓和了几分，偏头望起唐宁来。 “陛下，就是这个。” 唐宁把怀中用炭笔画成，修改了几遍的图纸递了上去。 赵德清伸手接过，细细端详起来。 马皇后和赵婉心也凑上前来，好奇看着纸上之物。 确定此物绝对没见过后，赵婉心直接开了口：“唐宁，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种犁吧，扶手和大夏当今的短犁有些相似，犁铧也一样，不过这辕怎么是曲的？”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唐宁道。 “陛下英明，此物正是曲辕犁，用它耕地比大夏当今的直辕犁要快的多，无论是深耕还浅耕，只用调动一下犁评就可胜任，更省人力和畜力。” 此物能加快耕地速度？ 赵德清脸上一阵振奋！ 加快耕地速度意味着什么，他这个底层出身的大夏天子再清楚不过。 加快耕地速度，就意味着大夏百姓在相同的时间能耕出更多的田来；就意味着大夏百姓家中能多几斤口粮；意味着大夏的粮库会更加充盈。 “唐宁，曲辕犁比大夏当前的耕犁能快上多少？” 马皇后也是面带惊喜之色问了出来。 “回娘娘，更快是一定的，至于快上多少，未加测试之前，唐宁不敢乱说。” 唐宁微微低头道。 “李德全！你亲自将此图纸拿往工部，让他们找最好的木匠做一架出来！” 赵德清飞快走向门口喊道。 “陛下，唐宁画艺不精，这图纸也有些粗糙，我还是亲自前往工部一趟，工匠有哪里看不明白，我也好及时点出来。” 唐宁上前请求道。 “好，你就跟李德全一起去！” 赵德清神请激动看着唐宁道：“唐宁，曲辕犁只要能比大夏的直辕犁快上一成以上，朕就再答应你一个请求，若能快上三成，朕多许一个一等侯给你儿子！” 第53章 打造曲辕犁 直到唐宁和李德全离去。 赵德清依旧久久不能平静，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眼眸中神采飞扬。 继百炼钢之后，这次又是新犁，这两样可都是关系大夏万千民生的东西。 若是卓有成效再推广出去，他这个大夏天子的民望无疑会更上一层楼。 “陛下，你就别转悠了，你就是把我这房间都踏平了，那曲辕犁也变不出来，还是得工匠一步一步造。” 马皇后看着自己这位激动的夫君，出声劝道。 “皇后，朕能不激动么，这耕地快了，地就多了，粮食才能多，朕当年说要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家家吃的饱饭，那才叫太平盛世呢！” 赵德清终于停下步子，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道。 他与民休息二十年，大夏目前的户数也不过八百余万户。 说到底还不是粮食不够吃，百姓都没法生孩子么，任何一个能增加粮食产量的方法都足以让他激动万分。 “也不知唐宁这孩子从哪看到的物件儿，你说他怎么就知道这曲辕犁，比咱们大夏的直辕犁好使呢？” 马皇后也不禁奇怪起来。 “母后，儿臣听大姐说过，唐宁还知道一种全新的算术文字和算术方法，好像叫什么阿拉伯数字，听大姐说，比算盘好用多了，都在让她手下的账房学呢。” “没错没错，儿臣也听大姐说了。” 赵婉心二姐妹开口对父皇和母后说道。 “阿拉伯数字？” 赵德清不禁和马皇后对视一眼，确实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新名词。 “看来唐宁看过不少番邦书籍啊。” 马皇后轻叹一声，望着赵德清道：“陛下，这百炼钢之术蛮族比我们先得，还有这从未听过的数字也不似中原之语，大夏也不可固步自封，得多向其他番邦交流才是。” “皇后言之有理，等北疆战事稍宁，朕就派使者出使番邦，看看番邦之外，还有无其他国度。” 赵德清深以为然点头，再度吩咐道：“来人，去告诉工部，曲辕犁打造出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朕，朕要亲自试犁！” “是，陛下。” 门外太监匆匆跑去传话。 木料坊内。 工部员外郎田泰带着工匠，陪同着唐宁和李德全一起亲自挑选着木材。 “唐小侯爷，李公公，你们看这根木料如何，柳木柔润结实，最适合做这牵引农具了。” 田泰上前指着一根木料看向两人问道。 “此事你只用禀报唐小侯爷就够了，奴婢陪小侯爷来，只是陛下吩咐来帮小侯爷监工的。” 李德全笑眯眯的说道。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陛下很重视这件事，而不是在给定远侯府小侯爷打造玩具。 田泰身子一震，顿时明白了过来。 而这时，唐宁走了上去，双手立起木料看了看弯曲程度，放在腿前比对了一下。 曲辕犁之所以比直辕犁更省人力，就是因为曲辕的前部弯曲，使整个犁架变短，而且加装犁盘可以左右转动，在转向时人只用拖动犁尾就可以轻松转向。 而使用直辕犁转向，人必须整个抬起犁身调转方向。 节省畜力则更加容易理解，向上拎起一样东西，总比平直拖拽同样重的东西简单。 “差不多可以，就用这根柳木吧。” 唐宁放下手中的木料。 “是，唐小侯爷。” 田泰连忙应下，吩咐手下工匠挑出木料后，再度问道：“唐小侯爷，这犁辕确定后，你是否要看看咱们现用的犁铧是否合适，若是需要改动，下官即刻命工匠按您的要求来。” “嗯，带我去看看，犁身可以按我画的动工了，都不耽搁。” 唐宁点头应道，他还没见过大夏的犁铧，不知是否可以和前世一样集犁地与翻土于一身，确实需要看看。 “你们几个，即刻按小侯爷画出的图纸开始炮制木料，本官带小侯爷去看看犁铧。” 田泰将手中图纸交给工匠头目。 一行人便来到了储藏犁铧的仓库，面前摆放的犁铧都是整齐的三角形铁口犁，和后世几乎没什么区别。 “犁铧不用改动，改进一下犁壁就够了，像这样……” 唐宁看了一眼地上的犁铧，对田泰交代起来。 田泰听罢，立刻命人前去。 几人回到工坊，几名木匠已然分工协作开始炮制木料，打造零件。 在唐宁的指引下，工部这些熟练的木匠很快将调整耕耘深浅的犁评和犁建打造完毕。 仅仅半天的功夫。 大夏第一架曲辕犁，便展现在天子赵德清、皇后马如兰以及两位尚未出嫁的公主面前。 除了唐宁、李德全外，随行的还有工部尚书何松云和户部尚书郑光升。 而曲辕犁旁摆着的，正是大夏正在使用的直辕犁。 “唐宁，把直辕换成了曲辕，这犁耕地当真就能更快？” 赵德清抚摸着弯弯的犁辕问道一旁的唐宁。 “陛下，还是那句话，实验后才知道。” 唐宁很有自信。 “好！” 赵德清扭头看向户部尚书郑光升：“朕爱卿，朕让你准备的耕牛和田地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微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北门外同一片地，两头三岁的公牛，体型壮硕。” 户部尚书郑光升上前禀道。 他户部虽然不管农械，但是管耕田和户口。 听说有耕地更快的新犁问世，除了这位大夏天子，最高兴的还有他这位户部尚书，耕地和粮食多了，也是他的政绩啊。 “那就好，你们也都回家换身衣服，随朕一起出城。” “是。” 众臣纷纷应下离去，回家更换衣服去了。 这种事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每年的春耕时节，陛下都会和皇后一起，带领百官换上衣服出宫播下两几行种子，名为‘春播’，就是为了提醒众臣不要忘本。 半个时辰后。 一群普通装束之人，护送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北门。 正牵着马车，拉着两口铁锅返回定远侯府的宋绍看到队伍中的唐宁和大夏天子赵德清，眼睛霎时就瞪大了。 “驾！” 宋绍赶忙催促起马车，他要尽快回到定远侯府，把这个消息禀报给老侯爷。 第54章 试犁 北门外。 一块尚未播种的田地中，两个农家汉子正牵着两头黄牛在田中悠闲的吃草，几名常服打扮的差役坐在田坎上，身边放着两件套在牛背上耕田的器具。 看到一行人过来，几名侍从立刻站了起来。 郑光升拍马上前走到田地中，悄声问起：“这两头黄牛都驯养好的吧，陛下也在，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大人，待会咱们让养它们的人在前面牵牛就是了，出不了岔子。” 差役立刻拍着胸脯说道。 郑光升看了一眼田里的两个汉子，点点头放下心来，回身禀报。 “光升啊，让你的人把这两架耕犁套上，朕要亲自掌犁，看看这曲辕犁有何不同。” 赵德清兴致高昂翻下马背，让侍从们把两架耕犁搬下车架。 “陛下，我觉得这样不妥。” 唐宁也跳下马来，对眼前这位天子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朕又不是没耕过田。” 赵德清不悦扭头。 “陛下，您是耕过田，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手早就生了，您这次想来掌犁不过是想图个乐子，真正耕田的还得是他们。” 唐宁伸手一指田中两个牵牛的汉子，接着道：“他们说犁好，那才是真的好。” “唐小侯爷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郑光升与何松云一起上前道。 只有陛下不亲自动手，那才能彻底避免意外的发生。 赵德清愣神片刻后才无奈道：“算你说的有理，那就让他们来驾犁，把他们叫过来，朕有话交代他们。” “是。” 立刻有侍卫过去，将两个汉子带了过来。 “草民牛二……拜……拜见陛下。” “草民陈根生，拜见陛下……” 两个汉子被带了过来，跪地便拜。 “都起来都起来，让你俩过来是让你二人帮忙，又不是治罪，朕也是人，也不会吃了你们，怕什么。” 赵德清让二人起身，和蔼说道：“你俩都是养牛的庄稼汉子，会不会使犁？” “陛下，不瞒您说，俺们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使犁把式，农忙的时候，就靠给人耕田为生哩。” “那就是俺们养的牛，陛下您看，膘肥体壮的！” 说起自己最得意的事，两名汉子也不紧张了，指着田里的老黄牛就对赵德清说道。 “哟？最好的使犁把式，哈哈，那正好！” 赵德清略作惊讶，指了指身边两架耕犁道：“朕这儿就有两张犁，朕倒要看看你们到底会不会使？” “嗨！这不就是俺们平日使的犁么，这架……” 陈根生看着左边那架熟悉的耕犁笑出了声，可看向右边后，却笑不出来了，这架犁怎么七扭八拐的，不由看向牛二。 牛二也是茫然望着陈根生，这玩意儿他也没见过。 “认不出来了吧？” 赵德清大笑瞅着二人，拍着唐宁的肩膀对两人道：“这是朕这位女婿造出的曲辕犁，他说这这曲辕犁啊，比你们平时使的犁要好用，所以朕就找了你们两个好把式过来帮朕试试，你们哪个愿意使这曲辕犁啊？” 牛二和陈根生互相望了望，不由纠结起来。 最终还是陈根生为难看着天子赵德清道：“陛下，不是俺们不想用，这个叫曲辕犁的俺们没见过，不知道咋使啊……” “这个简单，让他教你就行。” 赵德清一指身旁的唐宁。 “那就麻烦驸马爷了。” 陈根生看着唐宁行了一礼，下定决心对赵德清道：“草民愿意试试这曲辕犁。” “好，你们把犁抗回去套上，无论结果如何，朕都重重有赏。” 赵德清满意回答。 “谢陛下。” 牛二和陈根生蹲下身子，各自扛起一架耕犁走向田间。 唐宁也跟在了陈根生身后，协助他套好耕犁，告知他如何用犁评和犁键控制深耕和浅耕，犁盘又是如何方便起犁转向。 最后更是手把手给陈根生演示了一遍，看着他亲自上手实践后，才又退出农田，返回到赵德清身旁。 “陛下，我交待完了。” “那就让他们开始吧，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赵德清一声令下。 侍从立刻跑了过去告知两人，陈根生和牛二各自赶着黄牛到了田地两侧，扶着犁把，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啪！ 鞭子没有打到牛背上，在空中炸响。 “哞！” 两头老黄牛却猛然奋力向前迈起了步伐。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户部、工部两部的堂官儿一起，紧紧盯着田中。 一牛从田南到田北，一牛从田北到田南，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 赵德清看着这一幕，不由瞅了一眼唐宁。 唐宁却淡定扬扬脖子，示意他继续看着。 赵德清这才回过头，眼中惊奇之色闪过，终于让他发现一点变化了。 在到达田坎儿需要转向时，南侧的牛二直接托起了犁，下到别家的田坎上，才将犁彻底调转过来。 而陈根生则是快速拎起曲辕犁扶手上的一个握把，在赶着牛转向的同时，犁也快速调转了头，开始了下一行的耕作。 两人的速度终于有了些许差异。 但是牛二不愧是好把式，转犁的速度足够快，高高扬起手中长鞭。 “啪！” 这一鞭子实实在在打在了牛背上，黄牛吃痛，步伐又快了些，很快赶了上来。 开始第三行的耕田时，陈根生忽然慌张看了唐宁一眼。 “啪！” 他面前的黄牛背上也多了道鞭痕。 小半个时辰后。 两头黄牛交汇在田地中央，王根生和牛二放下手中扶手和长鞭，快步向人群走来。 “陛下。” “陛下。” 两人行礼下拜。 赵德清摆摆手让满头大汗的两人起身，往田坎靠了几步，观察了片刻，看向唐宁：“憨子，你的曲辕犁也就比大夏的犁快了不到两行，这个改变可不够啊……” 话还未说完。 陈根生已然急忙上前赔礼道：“陛下，不是驸马爷这犁的问题，都是草民的错……” “陈根生！陛下面前，没你插嘴的份儿！” 郑光升差点惊出一声冷汗，这汉子是他派人找的人，这也不知好歹了，陛下说话你都敢插嘴，急忙出声训斥。 “草民有罪，请陛下治罪。” 陈根生慌忙跪地请罪。 “朕都没怪他，轮到你多嘴了？！” 赵德清狠狠瞪了一眼郑光升，亲手扶起陈根生问道：“来，起来，你没罪，你说不是犁的问题，是你的错？错在哪，朕怎么没看出来。” “陛下，草民不敢起来。” 陈根生依旧跪在地上低头道：“耕到途中时，草民想试试驸马爷说过的用犁评来调整耕地深浅，草民松开了犁评，却忘了如何收回去……从第三行起，小人耕过的地至少比牛二耕的地深了一寸半。” 话音落下。 大夏天子赵德清眼中的惋惜之色，已然变成了惊喜。 第55章 一门两侯，但是给你儿子 刚刚还被训斥过的户部尚书郑光升，更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量尺飞速跑了田中，亲自量起两人所耕之地的深浅来。 “陛下！陛下！不止一寸半，是一寸八，老臣量了五处，都深了一寸八分以上啊陛下！” 郑光升欣喜若狂喊道。 身为户部尚书，他当然知道耕地每耕深一分，对畜力和人力的消耗那都是成倍地增长。 在平均耕深一寸八的基础上，还能领先一行多，若是保持着相同的深度，那又会快上多少？节省下来的人力和畜力，又能多耕多少亩地？ 他都不敢想。 “天佑大夏！这曲辕犁正是上天赐给大夏的祥瑞，恭贺陛下！” 工部尚书跪倒在地恭贺起来。 “天佑大夏！恭贺陛下！” 周围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唯有赵德清和唐宁二人立在原地。 “陛下，老臣来迟了！” 远处。 一骑高喊着飞奔而至。 定远侯唐炳春跃下马背，健步如飞，来到赵德清身旁，按着唐宁的脑袋就要下拜：“憨子，你是不是又跟陛下犟嘴了，还不赶紧给陛下认错！” “哎，别别别，炳春啊，你生了个好儿子，给朕生了个好女婿，给天下生了个祥瑞啊，哈哈哈！” 赵德清一把拦住唐炳春，攀上他的肩膀大笑而道。 “啊？祥瑞，陛下此言何意啊？” 唐炳春一脸懵逼。 宋绍回府告知他唐宁和陛下一起，领着好多人出了北门，他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老远就看见地上跪了一片，只有唐宁和天子赵德清站着，他还以为是唐宁在陛下面前，又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吓得众人跪地劝谏。 没想到过来陛下就对唐宁一阵猛夸，尤其这祥瑞之言，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搞个不好，那就是一个欺君之罪。 “你看，那个东西。” 赵德清指着田间还停着的耕犁：“那个叫曲辕犁，唐宁弄出来的玩意儿，比咱大夏现在最好的犁都好使，有了它，大夏百姓就能开垦出更多的荒地，种上更多的粮食。” 唐炳春诧异看着自家儿子。 你找木匠不是打木桶的嘛，怎么被叫进宫的功夫，就弄了个曲辕犁出来，还被陛下亲口称作祥瑞？ “唐宁！” 赵德清也看向唐宁开口。 “陛下。” 唐宁上前行礼。 “朕说过，若是这曲辕犁能比大夏犁快上三成，就再许你唐家一个一等侯，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比的，不过朕还可以答应你，将来给你第二个儿子荫一个侯位，朕不在了，就由朕的儿子来封！” “谢陛下。” “老臣谢主隆恩。” 唐宁父子跪地谢恩。 周围众臣心中暗暗惊叹，一门两侯，还是当众封的，唐家好大的恩宠！ 好在。 陛下是许给唐宁的第二子，没有直接封到他身上，不然那可就真威风去了。 赵德清这才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 赵德清看着两位庄稼汉子开口：“还有你们，陈根生，牛二，朕方才说要也要重赏你们，就赐你们每人黄金百两吧。” 听得旁边随行的侍卫都一阵羡慕，两人就耕了不到一亩地，就得了百两黄金，多少也是个富甲一乡的小财主了。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牛二欣喜不已，连忙下跪。 陈根生却是犹豫了片刻才跪地开口：“陛下，草民不敢要这百两黄金，只求陛下将驸马爷的这架曲辕犁赏赐给草民。”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赵德清目露惊讶，连唐宁和其他人也是大感意外。 这乡野之地，竟能有此等见识之人？ 骤然乍富，对无权无势的百姓而言，究竟是不是好事还很难说。 但弱得到陛下亲口赏赐这架曲辕犁，有些时候，是可以当免死金牌来用的。 这耕犁强人歹徒拿去了没用，只会被官府无休止的通缉抓捕。 普通的地主豪绅，恐怕是不会再对陈根生家的田地有任何非分之想，连今后前去收租的胥吏，见到他恐怕也要客客气气的。 “唐憨子，这犁是你的，朕还做不了主，你说能不能赏人？” 赵德清笑望唐宁。 “这犁是献给陛下的，陛下自己的东西，当然想赏就能赏。” 唐宁张口就来。 这种刷好感度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赵德清伏下身子再问：“陈根生，朕问你，你为何会选择这曲辕犁，而不是百两黄金啊？” “回陛下的话，草民愚笨没用好这曲辕犁，差点误了驸马爷和陛下的大事，不敢要黄金赏赐，只是这犁转弯儿实在轻便，有了它，草民老父都能下地耕田了，草民斗胆请陛下赐犁。” 陈根生说出理由。 赵德清望望身边一圈朝臣，众人不禁都笑了。 原来这家伙是真不敢，并非乡野贤才。 “哈哈，好！那朕就将这大夏第一架曲辕犁赏赐给你！” 赵德清当场应下这个请求。 “谢陛下！” 陈根生这才叩头谢恩。 “都起来吧。” 赵德清随即扭头看向工部尚书何松云：“何爱卿。” “臣在。” 何松云上前一步。 “今后工部有了新农具，都可以先让陈根生来试试嘛，给他挂个不用当值的差事也是可以的。” 赵德清点点陈根生说道。 “是。” 何松云走到陈根生面前开口：“陈根生，我工部屯田部下还缺个司吏目，不用当值，有事我派人找你就行，月俸三钱，你可愿意接这个差事？” “草民愿意。” 陈根生跪下谢恩，他虽然不知道司吏目是个什么职位，但是不用当值就有钱拿，还能先试新农具，不接才是傻子。 “陛下，您看这样如何？” 何松云转身复命。 “行，就这样吧，何爱卿，郑爱卿，这打造推广曲辕犁的事，朕就交给你们二人了，国以民为本，尽快让天下百姓都用上这曲辕犁。” “是。” 户部和工部两位主官急忙应下。 赵德清这才拉着唐宁父子的手回身走向车架：“走，炳春，憨子，随朕一起回宫，朕今日要宴请你们父子二人！” 众官随后跟上。 “恭送陛下！” 陈根生、牛二和本来在此的差役跪地相送。 直到车驾看不见影子后，几人才站起身来。 “陈根生……啊不，陈大人，今后，咱们可要叫你陈大人了，恭贺陈大人简在帝心啊。” 几位差役笑眯眯地拱手祝贺陈根生。 第56章 不敢说的理由 陈大人？ 陈根生看着众差役向他拱手都懵了，牛二也是满脸不解。 不就是多了个帮朝廷测试农具的差事嘛，怎么还成了大人。 “几位官差大哥，你们可莫要拿俺说笑，俺们陈家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俺什么时候成了大人？” 陈根生赔着笑，对几位差役行礼道。 “哈哈，陈老哥没在官场，恐怕不知道司吏目是个什么职位。” “那咱们就给他好好解释解释，搞不好哪天他就成了咱们上司。” 说着，领头的一人笑着对陈根生道：“这司吏目虽然是个不入流的职位，但那也看跟谁比，天下有品级的官儿才有多少？剩下的都叫不入流，陈老哥你有陛下亲口御赐的天下第一架曲辕犁，还是工部尚书何大人亲口任命的司吏目，就算你们镇上商人出身的郝员外再见到你，也得先拱手称一声陈兄。” “连郝员外见到俺，也得喊俺兄长？” 陈根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些入流不入流的他不懂，但是要说到行礼他可就懂了。 以前见到镇上的郝员外，都是他们先得陪笑。 而郝员外见到他们不是鼻孔朝天，就是冷哼一声像嫌弃耗子一样嫌弃他们，要是哪天不爽了，说不准还得让家丁给他们两脚。 现在就因为多了个司吏目的差事，这行礼的人就换过来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差役见陈根生似懂非懂，干脆再补充了一句：“陈老哥要是不愿他喊你‘陈兄’，训斥一顿让他改个口也是可以的。” “嘿嘿，那感情好，只要他不敢再欺负俺们就够了。” 陈根生咧嘴笑了起来。 “而且陈老哥啊，只要你今后别犯了朝廷的法，你这个司吏目的差事，传给你儿子孙子也是有可能的嘞。” 另一位差役也提醒道。 “这差事还能传给俺儿孙？” 陈根生彻底惊了，连一旁的牛二也觉得好像自己领的那一百两黄金不香了。 黄金总有花完的时候，这月俸三钱银子的差事却可以代代相传。 “当然，只要你和你的儿子孙子不犯错，有着皇上金口在先，工部的上官也不会为难你的。” 差役笑着解释。 大夏朝允许一些不入流的小吏，在后代不犯错的情况下把差事传下去。 比如仵作、养马这种不入流但有技术的差事，基本都是父死子继，陈根生这个测试农具的把式也差不多。 “多谢几位差爷给俺说明白。” “不敢不敢，我姓白，他姓王，陈老哥要是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都行。” “那白兄弟，王兄弟，那位驸马爷叫什么名字，你们能跟俺说说么？” 陈根生望着京城的方向，看着两名差役问道。 “怎么？陈老哥还想攀上这位当今最受宠驸马爷的关系？” “这位驸马爷可不得了，干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儿，先帮兵部解决了大麻烦，如今又造出了这曲辕犁，本身还是个小侯爷，陈老哥要是能攀上他，那就平步青云喽。” 两位差役调笑着看着陈根生。 “不不不，两位兄弟误会了，驸马爷亲手教俺使这曲辕犁，俺却差点坏了他大事，他也没有怪俺，俺还因此谋得了一个差事，这样的大好人，俺不得找人刻个牌位供起来，逢年过节也让俺婆娘儿子拜拜！” 陈根生慌忙摆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和小心翼翼。 “原来陈老哥是想谢谢唐小侯爷，那你可听仔细喽，这位唐小侯爷姓唐名宁，一等定远侯唐老侯爷独子，当今陛下钦定的五驸马。” 白姓差役郎声就报起唐宁的身份来。 “姓唐名宁，唐宁，唐宁……” 陈根生默默念了两遍，才对两位差役道谢：“多谢二位差爷，俺记住了，要是没什么其他事，俺和牛二就先回村了。” “也行，那陈老哥，你们知道路，咱们也就不送你们了，你的任命文书和牛二赏钱，过几日上面发下来咱们哥儿几个再给你们送去，田里那直犁，大人们没说，也就送你们了。” 领头的王姓差役点点头，他们就在这的目的，就是跟陈根生和牛二交待下后事。 现在差不多说完了，他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多谢几位差爷。” 陈根生和牛二慌忙道谢。 “客气。” 王姓差役随意拱了两下手，带领手下人也前往城中而去。 陈根生和牛二这才返回田中，扛起属于各自的耕犁踏上回村的路途。 “根生，不，俺也得叫你陈大人了，那位驸马爷的犁，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使么，俺刚才都不敢问。” 牛二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 “你也叫俺陈大人！俺俩还是不是同村兄弟。” 陈耕生眉毛一竖。 “哈哈，俺就开个玩笑嘛。” 牛二赶忙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 陈根生抚摸手中的曲辕犁，就像抚摸着自家婆娘的腿一样亲切道：“你还别不信，等明儿这犁被衙门放出来，你买一架试试就知道了，这架犁俺得把它和驸马爷唐宁小侯爷的牌位一起供起来。” “说起来，根生，你知道唐宁小侯爷的名字咋写嘛？” 牛二偏过头来疑惑问道。 “俺是不会，可郝员外总该是会的，俺让他给俺写一副，俺告诉你牛二，等陛下那赏金下来，你可千万注意着点，别告诉别人，否则，当心你小命儿……” 陈根生小声警告起牛二。 今天他之所以选择犁而没选百两黄金，除了是心中有愧外，还有一个不敢说的理由。 十四岁那年，他上山砍柴时，曾亲眼见到有强人杀了一个过路客商，抢了客商身上的钱财，然后埋在了密林中。 他不仅看到了那名强人的脸，还偏偏是本镇上见过面儿的，不过万幸，那人没有看见紧紧咬着木柴没敢出声的他。 他害怕受到报复没敢报官，这个秘密一直被他隐藏了十二年，这些年做噩梦都还梦到过几次，那个人的相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放心吧根生，财不露白嘛，这个道理俺还是知道的。” “那就好……” 夕阳西下。 两人扛着耕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昏之中。 第57章 每人都准备一份 待天子赵德清携唐宁父子回宫时，马皇后已然领着两位女儿，和几名宫女在凤仪宫门前等待。 “陛下如此高兴，还请了定远侯一同前来，想必是曲辕犁大获成功，臣妾恭喜陛下了。” 马皇后微微屈身，笑望赵德清。 赵婉心姐妹也跟着行礼：“恭喜父皇。” “免礼免礼，哈哈，皇后，你是不知道，这憨子的曲辕犁和咱们想的不一样，它不是直接加快耕地速度，而是掉头时更快，节省人和牲畜的体力，短时间内看不出多大区别，但是耕的越久就越能体现出好处。” 赵德清兴致勃勃给马皇后讲述起曲辕犁的好处来，只要是好事，他都愿意给自己这位皇后分享。 “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二位公主殿下。” 唐炳春行完礼才不好意思笑道：“娘娘，老臣不是陛下请的，而是自己跟过去的，陛下派人传召，憨子大半日未归，还跟着陛下微服出城，老臣是生怕他惹出什么祸事来才跟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行了行了，咱们也别站在宫门前说话了，进去再说，饭食早就准备好了，都在御膳房热着呢，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先吃饭。” 马皇后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回宫时才道：“炳春啊，憨子弄出来曲辕犁这事儿，连你都没说？” “回娘娘，憨子说他要给长宁公主殿下送件礼物，臣帮他编着草圈，他去后院找了木匠，然后陛下就派人来传召了，憨子拿着一张纸就扯着公公走了，老臣什么也不知道啊。” 唐炳春如实说来。 “等等，你说憨子要给长宁送礼，什么礼物要你们父子二人合力才能完成啊？还要编草圈用到木匠。” “本宫也好奇了，唐宁，要不你来说说？” 赵德清和马皇后笑着看了女儿赵婉心一眼，才又看向唐宁父子。 赵婉心在惊讶中羞涩低头，又扬起通红的小脸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正常，一双秀眸却不住瞥向唐宁的方向。 “回陛下、娘娘，是一种女子用的东西，还没做出来，我只能告诉你们很香，现在只是在制造工具，要彻底做出来，估计至少要一个月，甚至更久。” 唐宁上前禀道，也偷偷看了一眼赵婉心。 本来是想准备个惊喜，现在却不经意被老爹说了出来，这下‘惊’没有了。 “坏了，皇后，这憨子还不愿说，看来是精心给长宁准备的，现在被炳春捅了出来，咱们又问，他不得不透露点消息，咱们当了次坏人啊。” 赵德清看着马皇后，眼睛里都是止不住的高兴之色。 “那能怎么办，问都问了，话又收不回来。” 马皇后说罢转身，笑着看向赵婉心道：“长宁，母后和你父皇真是无心的，跟你道个不是。” “母后，瞧您这话说的……” 赵婉心嗔怪道。 “唐宁啊，既然这事咱们都听到了，你那送给女子的礼物，也给昭宁准备一份，送给长宁的隆重点就是了。” 马皇后接着又对唐宁道。 赵婉蓉闻言不禁眼眶一润，急忙出列道：“母后，这是唐宁给五妹准备的礼物，儿臣也要恐怕不太合适，这次还是免了吧。” “唐宁，你那礼物能多准备一份吗？我和四姐不分彼此。” 赵婉心虽然羞怯，但是此刻却是认真望着唐宁。 “也是可以的，我会注意送你的和送四公主殿下的区别。” 唐宁笑着点头。 香水这东西，只要味道不同，再编个不同的花语出来，区别自然也就出来了。 “那就好，谢谢你。” 赵婉心羞敛一笑，看向身旁的赵婉蓉，开心拉住赵婉蓉的手。 “也有皇后娘娘可以用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季节有没有合适的材料，我回去后去察看一番再禀报娘娘。” 既然赵婉心和赵婉蓉都有了，唐宁干脆再给这位国母也调配上一份，也不枉这位皇后娘娘对他这么好。 “哦？皇后也可以用，那可太好了，唐宁，需要什么材料，朕帮你准备都行。” 赵德清大喜过望，刚才他就想问有没有适合皇后的了。 只是怕唐宁万一说没有，反而会让皇后更伤心。 现在唐宁主动说出来，如何能让他不喜。 “陛下，唐宁这东西一看就是适合年轻女子的，臣妾老了怎么合适……” 马皇后难得流露出一丝慌张和怯意。 “有什么不合适的，皇后在朕眼里永远不老，憨子既然说了，那就定然就有合适的，是吧憨子？” 赵德清直接看向唐宁问道。 “回陛下，正是，皇后娘娘尊贵大度，配得上娘娘气质的材料虽然不多，但唐宁定会找到。” 唐宁肯定而答。 ‘尊贵大气’虽然没有‘雍容华贵’好听，但是却是最符合这位皇后娘娘身份和性格的。 “皇后，听到了吧，你就放心让唐宁去准备就行了。” 赵德清很是满意唐宁的回答。 “唐宁，那本宫也谢谢你了。” 马皇后向唐宁道完谢，带着责怪之意看向赵德清，不过眼中却都是浓浓的喜意。 不是因为唐宁的礼物，而是这位夫君始终待她如成婚之时。 唐宁赶忙回礼：“娘娘无须客气，这都是唐宁应该做的。” “朕也觉得应该，当女婿的给岳母送礼，谁还能说个不该出来……” 赵德清深表同意，看向唐宁身旁：“炳春，上次朕没问，现在你和唐宁都在这儿，朕就问问，你可挑好了良辰吉日，为两个孩子准备大婚啊。” “陛下，老臣本来准备挑了，但憨子说，他和三皇子殿下约好了，等三皇子班师凯旋再行大婚，老臣也觉得可行，最多不过新年之前，三皇子殿下就应该班师了。” 唐炳春上前禀道。 “算算日子，勇儿也该赶到镇北关了，陛下……” 马皇后眼中多了一丝担忧之色。 三皇子赵勇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性格淳朴，每次喊他母后也是真心实意，初此次领军，陛下就让他挂帅，她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皇后勿忧，勇儿虽然年轻，但张之东是个老沉持重的，朕的左右威卫虽然未上过战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手上拿的又是憨子造出来的最精良的战刀，张之东不会让勇儿受伤，也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批小牛犊子！” 赵德清安慰皇后一句，招呼几人：“走，咱们放心吃饭，等着勇儿传来捷报就够了。” 第58章 北疆战事 镇北关。 大夏北疆第一雄关。 外城高十丈，城东西长五里，南北长六里，有两座内城，城中屯粮无数，可供三十万大军吃上两月。 为了防御北蛮入侵，从四百年前的大隆朝起，中原各朝就在向北疆边境迁徙百姓，修建邬堡拱卫边疆。 历经数百年的不断完善，老邬堡变得越来越大，中间又开始修建新的邬堡，邬堡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互为犄角。 几百年来都是防御北方蛮族的屏障，即使在前朝衰落的时候，蛮族也没能攻下几座邬堡。 镇北关就是这邬堡中最大的一座。 今日。 北疆主帅长平侯张之东，亲自站在镇北关南门城楼上，领着众多军将遥遥南望，目带忧色。 “左北风，你说北蛮有多少人越过邬堡打秋风去了？” “回大帅，据南山堡来报，超过两千轻骑，他们派人追击过，但是没有追上，蛮族轻骑失去了踪迹……” 一名部将出列，低头禀道。 “没追上？本帅看南山堡守将常晓峰是被吓破了胆，没敢追吧！” 张之东回头冷斥一声。 “大帅息怒！” 左右众将齐齐单膝跪地。 “大帅，您也知道，咱们骑兵手中的刀不如人家，以长枪结阵而守尚可，可是短兵相接就是送命啊，常副将不敢深追也情有可原。” “是啊大帅，反正邬堡方圆五十里的百姓都被咱们转移到了城内，北蛮轻骑过去找不到吃的，自然就会回来的。” 几名将领出声劝道，声音低沉。 这六个月来，他们还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两军阵前，将士手中战刀生生被人砍断，无数将士就在这愣神中枉送性命。 本以为老刀陈旧，可即使给将士们换了新刀依旧如此，邬堡各处都传来相同的战报时，他们才终于明白就是锻刀之铁不如人，无法改变。 只得向朝廷奏报此事，从此由两军互有攻守，变成了大夏据邬堡防守，只派斥候出城，探查到蛮族大部军马动向，就提前在两个邬堡之前，结长枪拒马之阵阻拦。 但是斥候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活着回来，比如这次，斥候没有来得及禀报，北蛮轻骑南山堡和松山堡之间越入了大夏境内。 “哎，都起来吧。” 张之东叹了口气，才略带自责道：“此事本帅应该提前告知你们和各堡守将的，可又怕走漏了消息让蛮族小心防备，那时候再找战机就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消息，大帅？咱们有法子可以应对蛮族弯刀了？” 将领们站起身来，有人问出了口。 众人眼中也露出希冀之色，但是心中却没做此种幻想。 大夏锻刀之法沿用前朝，此刀已经流传了数百年之久，岂是短短几月能改进的。 “正是，三皇子赵勇带着一万手持新式战刀的援兵护送工匠们赶来，此刀在精锐士卒的全力一击下，可当场斩断蛮族弯刀。” 这位大夏北疆统帅张之东，眼中交杂着振奋和担忧朗声出口。 “什么？能当场砍断蛮族弯刀！！” “还是三皇子亲自带人送来的？” “连工匠们也一起送来了，这可太好了！” 众将眼中希冀成真，顿时个个摩拳擦掌。 大帅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既然说了是能砍断蛮族弯刀的新式战刀，那就一定会有。 “本帅知道后也兴奋了一宿没睡，就想等三皇子赶来给北蛮准备一桌大的，可谁成想偏偏这时候北蛮轻骑钻了进去，这要是他们刚好遇到三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张之东回头对众将接着道：“三皇子身边虽有左右威卫一万精锐，可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卒，真遇到这身经百战的二千余蛮族轻骑，只怕胜负难料啊……” 听到此话，众将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别看是五倍差距，但是战场经验有时候比人多更有优势。 “按日子算，三皇子应该是快到了……” 张之东沉思一会儿，肃然下令：“不等了，左北风，你率领三千骑兵，带上五天干粮，沿大路探查三皇子大军动向。” “是，末将听令！” 左北风当即单膝跪地。 正欲转身下楼，城墙望楼之上，突然响起两声铜锣响。 “大帅，大路上有动静！” “本帅听到了！” 张之东当即扶在城墙垛口，遥望着大路。 既然是大路上动静，多半是好消息，不过他此刻还不敢掉以轻心，身为主帅不会犯这种错误。 直到队伍渐渐靠近，队首一张‘夏’字大旗高高飞扬。 “走，随本帅下楼，迎接三皇子和援军。” “是！” 众将振奋异常，三皇子和援兵到了那就意味着新刀也来了，憋了这么多天的气，终于可以撒出去了。 镇北关南大门缓缓开始，张之东和北疆诸将面带欢笑一起出迎。 只是队伍渐渐靠近，众将脸上的笑容化作了疑惑。 举着大旗的骑卒左臂编着厚厚的绷带，旗杆几乎是绑在了肩膀上才能勉强扶住，甲胄染血，上面存留着厚厚的血痂，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大战的。 然而。 扛旗士卒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痛苦之色，反而异常亢奋。 不仅是他，前几列骑卒身上也是个个带伤。 两排骑卒缓缓散开。 一位银甲武将催马从队列中走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张之东面前单膝跪地。 “末将赵勇，奉天子之命率兵一万护送工匠支援镇北关，现实到兵卒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工匠五十九位一个未少，参见张大帅。” “赵将军快快请起。” 张之东慌忙扶起赵勇，紧张问道：“你们可是遇到了越入关内的两千余北蛮轻骑？” “是，大帅！” 赵勇振奋而答：“末将是遭遇了两千余北蛮轻骑，斩首一千二百余，俘虏一百零四人，还剩几百残兵四散而逃，末将因为骑兵不多，且护送工匠任务在身，未敢追击。” “好！好！好！赵将军初次领兵，就获得如此战绩，颇有汝父之风！” 张之东连道三个好字，拍着赵勇的肩膀大笑：“走，跟本帅进城，本帅为你们接风洗尘，你给本帅讲讲，你们带领群新卒，是如何斩杀两千蛮族轻骑大半的！” 第59章 故人之子 镇北关帅府内。 每个桌案之上都摆放着大块的羊肉，还有炊饼等食物。 不过北疆主帅长平侯张之东和手下众将却无心吃饭，人手一把新式战刀，放在手中磨挲着，爱不释手。 大堂下，还摆了一堆被斩断的蛮族弯刀。 三皇子赵勇站在大堂中央侃侃而谈。 “也亏得那蛮族将领轻敌，区区两千游骑就敢袭扰我万余大军，末将命步卒结阵保卫工匠，领骑兵趁着北蛮耀武扬威游射的机会，以锋失阵直取蛮族主将，我军甲胄齐全，那蛮将非但不退，反而让轻骑结阵迎击，末将领兵一路冲杀过去，轻松将蛮将刺于马下。” “殿下，那蛮将是不知道殿下手中士卒换了这新式战刀，所以才敢结阵迎击，若是左右威卫将士使用的是咱们现在的战刀啊，殿下恐怕冲不到那蛮将身前。” 张之东轻轻抚摸着刀刃笑了，眼中有欣慰，有遗憾，交织相错。 欣慰的是朝廷终于造出来了这新刀。 遗憾的却是为何没早点来，要是再早两个月，折损的北疆将士就更少了。 “大帅，既然是为殿下接风，庆祝殿下大胜，今日就不必说这些不开心的，让我等一起敬殿下一杯。” 左北风放下手中战刀，举起酒杯向张之东道。 三皇子此次赢的如此轻松，正如张之动所说，那蛮族将领估计也是和他们当时一样。 不过他们是愣神自己手下将士手中战刀为何会断。 而那蛮将是在愣神这群夏军的刀为何斩不断，没反应过来就被三皇子一槊给刺死，主将一没，蛮军自己也就乱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以二百六十八人代价，斩获蛮族一千四百余的一场大胜，还是三皇子亲自领兵的第一仗，此刻再难受，也要装的开心些。 “北风说的是，我等一起敬殿下一杯，敬庆殿下初战告捷。” 张之东也放下战刀，举起酒杯。 众将纷纷跟上。 “敬殿下！” “多谢诸位！” 赵勇喝下杯中之酒，看着张之东的神色，顿时猜到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大帅，还有个好消息，这打造新式战刀的钢材一天一夜便可出一批，我带来的工匠都兵器监最熟练的工匠，让他们炼钢，镇北关的工匠负责打造战刀，不出三月，我北疆将士再无惧蛮族刀利。” 听到一天一夜就可出刀，边军将领们放下酒杯，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 “此等好钢，一天一夜真能造一批出来？”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如此，咱们还怕个卵子的蛮族，大帅，这第一批新刀就给我先锋军，末将定把蛮族骑兵杀的片甲不留。” “左北风！我扬武军何时又比你先锋军差了，这第一批刀，凭什么给你？” 甚至有人还为这打造出的第一批战刀归属权争吵起来。 “都给本帅坐下！殿下面前，如此散乱，成何体统！” 张之东一声斥责。 方才还争执的脸红脖子粗的众将们，顿时个个噤声坐回原位。 “殿下，你也别怪他们，他们也是压抑的久了。” 张之东这才对赵勇解释道。 “大帅，末将明白，不过末将之言句句属实，我大夏最新的战刀确实一天一夜可成，制作方法乃是全新的灌钢法，而非千锤百炼的锻打之法。” 赵勇信誓旦旦。 这将近一个月的行军，他可没少和护送的工匠交流过这炼钢之法。 “殿下所言，老臣自然是信的，不知这发明出灌钢法的工匠，殿下可有带来，老臣想当面拜会此等大才！” 张之东站了起来，激动而问。 一天一夜这个速度，同样也出乎他的预料。 “大帅，这恐怕不行，他这次没过来，等大帅凯旋回京，有的是机会看到这位故人之子。” 赵勇卖了个关子。 “故人之子？老臣的故人之中，何时出了个有大匠之材的后辈？” 张之东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干脆不想了。 能称作是他故人的人，无非也就是那二十三位一等侯，还有几个亲近的二等侯爷。 但是哪个侯爷，会愿意让自家儿子去研锻钢之法？ 不可能的事。 “大帅，研出此等锻钢法之人，正是大帅故人定远侯之子唐宁，也是末将现在的好友。” “定远侯？！唐炳春那老东西？！那老东西会让自己儿子整天和这钢铁打交道？” “大帅，我那好友唐宁可不是整日和钢铁打交道，这灌钢之法，对他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技而已。” 赵勇笑着说道，毫不吝啬对唐宁的赞赏。 据他知道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唐宁经常和他一起跑马斗将，行侠仗义，要不就是在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地路上，整日和钢铁打交道，他可是一次都没看见过。 在来的路上他也听工匠说了，唐宁指导他们锻钢，几乎是轻松写意，步骤的说明明白白，连用马尿和猪油淬火也没做任何犹豫，直接就让他们去做了，看起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不是无足轻重么。 “那老东西养出了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老夫可是一次也没听他说过，反倒听别人说他养的儿子是个憨子。” 张之东脸上的难以置信，渐渐变成了好奇和惊喜：“等此次回京，老夫一定要到定远侯府上好好骂他一顿，老滑头养了个小滑头出来，若不是北疆遭此大难，恐怕他还得藏着掖着。” “末将在兵部时，还听周伯无意间说过，还想再尝尝唐宁那天下一绝的炒菜，大帅回京，去定远侯府上住上几天也正好可以尝尝。” 赵勇接着说起，他听平南侯周通提起另一件关于唐宁的事来。 “他奶奶的！周通那老东西尝过，唐炳春那老东西肯定是天天吃着，就把老子一个人留在这边疆喝西北风，不行，等老子回京，一定要跟他俩讨个说法！” 张之东破口大骂了一句，挥舞手中战刀一刀斩断桌案一角，望向堂下开口：“传本帅将令，召集各邬堡工匠，人停炉不停，日夜轮班打造新式战刀，三个月之内，本帅要见到十万把战刀！” “是！” 众将齐齐起身应诺。 这位大帅自从封侯之后，已经很少说粗话了，今日难得爆一次粗口，看来也是憋的久了。 不只是大帅。 所有大夏北疆兵将，都憋的有些久了，急需一次发泄。 三个月后十万把新刀锻成之日，就是向北蛮宣泄怒火之时。 “赵将军，即日起，本帅会命各邬堡在两堡之间设卡，你带领左威卫两千骑，本帅再给你配上一千熟悉边疆各州地形的本地骑兵，务必剿灭进入我大夏境内的蛮族游骑残余。” “是！” 就在三皇子赵勇奉北疆统帅赵之东之命，追剿进入大夏境内的蛮骑，避免新式战刀消息外泄之时。 京师洛都城内，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60章 理由 大夏天子赵德清下诏，将曲辕犁图纸及使用之法分发天下各州郡，由各地长官敦促，所属境内不再打造直辕犁，而全部打造新式曲辕犁，用以逐步替代旧式直辕犁。 其二便是洛都城内沸沸扬扬的太平银票。 京城各大商铺都出现了不少人，想用一张造型精致的纸张购买货物的事。 各商铺掌柜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拒绝了，那些人却是信誓旦旦，这太平银票一定能在太平钱庄兑出现银来。 最后虽然依旧没买下来，但商铺掌柜的们却都知道了一处新地方——太平钱庄。 在各大掌柜的不断派人打探之下，太平银票这个新名词在京城风靡一时。 富阳侯府。 长公主赵明珠面前的卷宗，已然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将富阳钱庄变更为太平钱庄，在钱庄上下虽未遇到太大阻力，但是她需要跟正在使用着富阳钱庄的兑票的往来商人们解释，他们手中的兑票，在太平钱庄依然可以使用。 不过此刻，她正盯着几张新画好的太平银票眉头紧锁。 “公主，唐小侯爷所说的造势，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京城里现在好多人都在谈论太平钱庄和太平银票呢。” 门外。 桃红推门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面露欣喜之色道。 “嗯，等京城之人都知晓这太平银票后，接下来便是立信了。” 赵明珠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对了公主，婢子还听说那曲辕犁也是唐小侯爷弄出来的，咱们从望月楼分别到今日也不过七八日吧，他竟然又弄出了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真是厉害。” 桃红将托盘放下，把粥碗端到赵明珠面前接着说道。 作为富阳侯府当今主人的贴身婢女，富阳侯府上上下下收集而来的情报，最后都会汇集在她手中，她的消息自然也会比别人灵敏一些。 “他现在做出什么来我都不奇怪，像他那种天赋异禀之才，只要他想做，貌似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赵明珠微微一笑，接过粥碗，放在嘴边舀起一勺喝了起来。 “公主，你还在忙些什么呢，都好多日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桃红看着公主这几天日渐憔悴的容颜，心疼不已。 “当然是这银票，都是画师手画出来的，本身就有些许差异，还想要防止别人伪造，就更难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赵明珠顿觉喝在嘴里的粥都不香了，又看向桌上的银票。 唐宁告诉过她，一旦太平银票流传开来，防伪就是重中之重，一张大额假票就可能让她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白费。 桃红听到公主之言，俊俏的小脸上也爬上了愁容，苦苦思索一番后，忽然灵机一动，小声开口：“公主，要不咱们去找唐小侯爷吧，你刚不是还说他只要有想做的，就没有不会的么。” “找他？” 赵明珠微微一怔，面色稍敛，放下粥碗望着桃红道：“这不好吧……这法子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现在什么事都还要找他，那本宫的太平银票不就只占了个名，干脆叫唐氏银票好了……” 说到最后。 赵明珠自己都低下了头。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唐宁，只是她好不容易想干一番大事，真正要做的时候，事事都要麻烦别人，那不是显得她很没用，尤其在唐宁面前。 每接近唐宁一次，她就会愈发发现这个男人的优秀，都让她不自觉心生倾慕。 可这个男人偏偏是她亲五妹未来的丈夫，这份亲情让她不得不压抑住心中的感情，想要靠太平银票之事来麻痹自己，可偏偏今日桃红又提起了他。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想，让银票通行天下，恒古未有，他只提了个法子，就把一切事情都抛给了你来做，这不就是不负责嘛？现在遇到困难了，还不能找他，那不就是耍无奈么。” 桃红没好气道，颇有一种小姨子替姐姐向姐夫找场子的画面感。 公主对唐宁有情，她作为贴身婢女自然早就知晓了的，只不过公主不让她提，她也就没敢提。 但是现在可是为了太平银票之事啊，她说起话来，自然也就理直气壮了许多。 “可是……” “呀！公主，你怎么有白头发了，你别动，婢子替你拔下来。” “什么？！在哪，快帮我拔下来！” 赵明珠慌忙用手摸起秀发，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之色。 对于自己的容貌，她还是相当在意的。 “呼，拔下来了，公主，都是你这几天操劳过度，才会出现白头发的，你再这么忙下去，还会越来越多的。” 桃红拔下赵明珠头上一根略显干枯的黄发，放在嘴前一吹，消失不见。 “桃红，帮本宫准备车驾，本宫要去一趟定远侯府！” “哎，婢子这就去！” 赵明珠收拾起桌案上几张银票，放入袖口，整理下妆容后迈步出门。 西街。 一辆富阳侯府的马车上，长公主赵明珠盯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桃红，本宫头上根本没有白发，你是为了让我去找唐宁，才故意说的吧？” “这个嘛……公主……婢子……今日外面真的好热闹哎，公主你快看！” 桃红顾左右而言他，拉开窗帘看着车外。 “本宫果然还是太娇惯你了！” 赵明珠瞪了一眼桃红，向前方喊道：“刘武，停车掉头！” 这丫头竟然趁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诓骗于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别！别啊公主，婢子也要去找唐小侯爷的，你看。” 桃红从怀中掏出一张画了外圆内方的纸来，撒娇央求道：“小侯爷告诉我，此法名为割圆术，我最近算出了一道数值，正想去问问他是否正确，公主，你就当陪陪婢子去的好吗……”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明珠冷眼瞪了一眼桃红，目光偏到一旁。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里竟然有点窃喜，自己有了一个十分正当前往定远侯的理由，还不是因为自己。 第61章 登门拜访 “公孙兄，你看，富阳侯府的马车哎，稀奇。” 商铺前，一名少年公子指着一辆马车对身旁的好友说道。 少年说完。 另一位富家公子模样的青年也看了一眼经过的豪华马车。 “富阳侯未故之前，说是天下首富也不为过，富阳侯府的马车这般豪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吧，胡兄。” “不不不，公孙兄，这辆马车的规格，可是只有富阳侯府的主人才能坐的，富阳侯父子双双亡故，却未留下一儿半女，去年连富阳侯夫人也去世了，当今富阳侯府的主人，正是富阳侯府的儿媳、当朝长公主殿下。” 少年说完，才小声对好友说道：“富阳侯父子去世之后，这位长公主殿下就很少露面了，如今还是为富阳侯夫人丁忧期间，长公主竟然会驾车出来，所以我才会说稀奇。” 这二人，正是从国子监出来游玩的丞相之子胡承宇和安西侯之子公孙端。 “这倒确实稀奇了，胡兄，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公孙端不由也好奇起来。 “雍容华贵，倾国倾城，深得陛下宠幸，冠绝公主之首，南街还有座太平公主府，不知道公孙兄你见过没，古往今来，可以开府的公主，公孙兄你听过几个？” 胡承宇说着都不禁带上了些许赞叹，可是随即又略显感慨道：“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位长公主，还是三年前父亲带我去富阳侯府祭拜富阳侯棺椁时。” “听胡兄这口气，似乎是对这位长公主有些惋惜？” 公孙端言带调笑之意望着胡承宇。 “公孙兄，若说惋惜，天下又有几人不对长公主这遭遇惋惜的？不过事关皇家，我们也就言尽于此，不可再说了，走吧，我再带你去别处逛逛，公孙兄近日可听说过太平银票？” 胡承宇带着公孙端走向下一间店铺，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长公主出嫁那年他十三岁，随父亲观礼时，见到一身红妆的长公主惊为天人。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他也明白那不过是当时心中的一丝悸动而已。 更何况以丞相之子、淮安侯世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娶一位寡妇成为正妻的。 “略有耳闻，怎么，正是这位长公主殿下弄出来的？” “不错，我听父亲说过，城北原来有一家富阳钱庄，里面有种叫做兑票的东西，如今改名叫做太平钱庄，这银票就该是出自长公主之手了。” “这太平银票近日在京城流传甚广，若是有什么乱子，长公主出面打理一下倒也正常。” 公孙端无意道了一句，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不过胡兄你不是说太平银庄在城北么？” “是在城北啊，这个不会有错，公孙兄，这家店的点心不错，我请你尝尝？” 胡承宇指着一间点心铺子问起公孙端。 “抱歉胡兄，在下今日恐怕不能陪胡兄逛街了，还请胡兄见谅。” 公孙端忙拱手道歉，领着随从转身沿着西街往前走去。 “公孙兄，你就算要结识长……” 胡承宇喊到一半，意识到是在大街之上急忙住了口，不由摇头苦笑：“公孙家这是不娶嫡公主誓不罢休么，也罢，我自己买来吃点儿。” 公孙端和侍从跟上一段距离，侍从才小声对公孙端提醒道： “公子，咱们这么撇下胡小侯爷不好吧？” 老侯爷离京，少爷却留在了国子监读书，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也只有这位淮安侯之子胡小侯爷是真心拿少爷当个朋友。 今日少爷却匆忙告别胡小侯爷，跟上了前面那架富阳侯府的马车，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胡家少爷。 “你懂个屁！少爷问你，当初在唐宁在聚贤楼前抢下本公子的好马时，跟着唐宁的那个侍女是谁？” 公孙端望着前面的马车斥问道。 “咱们查过了，好像叫桃红，就是太平公主身边的人。” “少爷再问你，这西街尽头是哪个侯爷的府邸。” “定远侯府啊……” 侍从茫然答到，忽然响起两者之间的联系惊声道：“少爷，你是说？！” “没错！长公主的婢女和那唐宁勾勾搭搭，如今长公主又在丁忧期间不去自己的太平钱庄，反而来到这西街，你说她要去哪？” 公孙端回头望着侍从冷笑：“本公子今日就是要看看，这长公主今日来这定远侯府是从正门进的，还是从后门进的，呵呵……” 若是从正门进，或许还是有事拜会。 若是从后门进，仅凭借这一条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够那唐宁喝上一壶了。 两人一路跟随着车驾，直到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 主仆二人才急忙找了个街角隐藏起来，看着马车上下来的车夫，给定远侯府门子送上了拜帖。 “少爷，有拜帖呢，没走后门。” “住口！再看看！” …… 定远侯府。 门前。 “公主，要不咱们从后门进去吧，这大街上人多眼杂的。” 桃红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纷纷扰扰的人群，扭头对赵明珠建议道。 “就是因为人多眼杂，咱们才要好好递上拜帖，避免给有心之人口实，说起来，还不是怪你！” 赵明珠白了面前的桃红一眼，收起小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嗔怒道：“让你准备车驾，你随便找一辆小点的马车不就好了，本宫当时情急没留心，才跟你上了这辆马车，还好这马车上什么都有……” “公主，婢子当时不是见你愁眉不展。想让你舒服点么。” 桃红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低下头去。 “老臣唐炳春，携子唐宁拜见长公主。” 定远侯府中门大开，定远侯唐炳春和唐宁从门内迎了出来。 “老侯爷免礼。” 赵明珠这才带桃红下了马车，跟随唐宁父子进了定远侯府。 街角。 “少爷，礼数周全，没什么不妥啊。” 侍从抬头看向公孙端。 “本少爷就不信，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和唐宁走的那么近，她长公主和唐宁就是清清白白的！” 公孙端抓耳挠腮想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想想办法，把此事捅给御史，他们不是有风闻奏事之权么，不管长公主今日为何来此，本公子也要让唐宁染上一身骚，注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咱们自己别陷进去了就行。” 第62章 香水 进入府中。 定远侯唐炳春这才行礼问道：“不知长公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唐伯，明珠今日前来，其实就是来找唐宁的，想要询问他一些钱庄之事。” 赵明珠看了一眼唐宁，直接开门见山道。 “好，那你们聊，老夫出去逛逛。” 唐炳春笑呵呵地就要出门。 “爹，你还是莫要出门了，长公主递了拜帖，咱们礼数也已经够了，本来没什么事的，你现在出去看上一眼，被有心之人看到，没事也成有事了。” 唐宁坦然开口。 长公主身份特殊，时间不对，偏偏用的还是富阳侯府主人的车驾，一切不利因素可以说都齐全了。 老爹本来没出门的打算，现在出门逛逛，不就是为了看看外面有没有监视的眼线么。 “咳……你这憨子，老夫不出门了还不行么，回屋待着去！” 唐炳春尴尬掩饰一声，背着手默默走进屋内。 赵明珠和桃红看着这对儿父子的关系，不由掩嘴轻笑起来。 “长公主，咱们去偏院谈吧，刚好我还在忙着，你遇到什么麻烦直接说给我听就行，两不耽搁。” 唐宁对赵明珠邀请道。 “好。” 赵明珠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下来，跟随唐宁一起来到偏院。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新建的炉灶，上面还有一个大木桶，上面还放着一个装满水的铁锅。 一根细长的木质管材从木桶上伸了出来，流出点点液体，滴在一个精细的小瓷瓶中。 “小侯爷，你又准备做些什么呢？” 长公主赵明珠尚未开口，桃红已然跑着凑了过去，在小瓷瓶前嗅了嗅，突然惊喜道：“公主，这个瓶子里好香啊，是茉莉的味道。” “桃红！这里是定远侯府，不是富阳侯府，你能不能对唐宁这个未来的定远侯稍微有点敬畏之心？” 赵明珠一脸无奈，这丫头就是唐宁面前放肆惯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长公主，桃红这性格挺好的，我还觉得挺合得来，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唐宁淡然一笑，才使唤起瓷瓶前站着的侍女：“桃红，你把那个小瓷瓶帮我盖起来，这一炉也差不多就这么些了。” “好嘞。” 桃红拿起瓷瓶前放着的小木塞塞住瓶口，走到二人身边道：“公主你看，小侯爷都不怪我，您就不要责怪婢子了。” 赵明珠直接懒得理她，看向眼前之人道：“唐宁，我也想问问，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长公主可曾佩戴过香囊？” 唐宁知道，古人很早就有佩戴香囊的习惯，大夏朝也有不少，甚至朝堂官员也有佩戴装有檀香等宁静安神香料绶袋的。 “以前还是用过的，只不过我觉得不怎么方便，后来就没有用过了，你是要用这些东西来做香囊吗？” 赵明珠没有隐瞒，好奇问道唐宁。 “没有佩戴么？” 唐宁抽动了两下鼻子，才看向赵明珠：“那为何我在长公主身旁嗅到了兰花的香味，还挺浓郁。” 话问出口。 赵明珠脸上泛起一抹微红，扭过头去。 若是旁人，她早就满是怒斥一声派人将他拿下了。 可偏偏是眼前之人，她半点也未生气，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已。 “小侯爷，你是不是傻了，公主虽不佩戴香囊，但是身上衣物都是用花瓣熏过的，而且每日都会换洗，花香味自然也会保持着。” 桃红笑着在一旁解释。 “原来如此。” 唐宁恍然大悟。 果然。 在某些时候，钱还是万能的，钞能力会解决一切问题。 “唐宁，你还没告诉我，你收集此物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呢？” 赵明珠指着唐宁手中的小瓷瓶问道。 方才还以为他是要做香囊，不过现在想想，如果是只是做香囊的话，大概不值得他花费这么大功夫。 “其实也就和香囊类似，我叫它香水，无论是衣服还是皮肤上，都可以涂抹，至于作用嘛，大概也就和公主你每日以花瓣香薰衣物差不多了。” 唐宁说完才带点惋惜道：“原本是准备送给婉心当个惊喜的，结果被我爹进宫给漏了底了。” “唐宁，等这个香水做好了，能不能也送我一份？” 赵明珠忽然开口，可看到唐宁身边对她猛使眼色的桃红，不禁瞬间反应过来，脸上沾满红霞急忙改口：“唐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这个香水一定会很受女子喜爱，若是能将它放在市场上……抱歉……” 她已经彻底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只剩一句道歉。 方才主动向唐宁讨要送给五妹的礼物已经是鬼使神差。 现在还要把唐宁精心准备的礼物卖到市场，怎么看都是越描越黑了。 “没关系，本来就有给长公主准备的，等做好了，我让刘三儿给长公主送去便是。” “本来就有给我准备的？” 赵明珠愕然抬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惊喜。 难道他心里也有我？ 可他明明是五妹的夫君啊，怎么可以这样…… “我方才不是说了嘛，被我爹露了底儿，陛下和娘娘也知道了，让我给昭宁公主也准备一份，我干脆给娘娘也准备了一份，长公主你是婉心的大姐，咱们好歹也是好友，怎么会少了你的。” 唐宁说完，微微低头思索起来：“至于卖到市场上，我还真没想过，毕竟它和香囊作用区别不大……” 听完唐宁的解释，赵明珠脸颊已是烫的不行，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可随即心中就传来一阵莫名的失落。 原来母后和四妹也都有了，我在他心里也只是好友而已…… “小侯爷，这个和香囊区别可大了，你刚说了，香水不仅可以洒在衣服上，还可以涂抹在皮肤上，而且还不像香囊那样显而易见，怎么可能不受欢迎？你过来一下，告诉婢子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呗。” 桃红扯起一旁唐宁衣袖，拽着他走向炉灶上的蒸馏锅具前。 还好他现在没注意公主现在的脸色，若是他一个不留神问出来，公主估计会掩面逃出定远侯府，今天这趟算是什么事都没干白来了。 “能受欢迎那倒也是条生意路子，桃红你别这么急，我慢慢告诉你就是……” 唐宁跟着桃红上前，给她介绍起来。 一旁。 赵明珠终于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脸颊，走上前去。 第63章 银票模板 在一番沸点和蒸腾作用的理论、鲜花精露与水为何能够分离的解释之后。 桃红主动开口问了起来：“小侯爷，你是说花瓣的香味其实都在这份精露之中，最后只要将其分离出来就可以用了吗？” “不考虑香味时长和保质的话，勉强是可以用的。” 唐宁举起手中小瓷瓶，接着说道：“不过要让它变得更好，还需要加入一点东西，再放置沉淀段时间，最少也要一个月。” 对于香水需要加入高浓度酒精促进香味挥发，再混合加以陈化才能更香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至于前中后调，他自认没这个实力，这个时代也没那个条件。 “对了，小侯爷，差点忘了正事。” 桃红正听着，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那张纸来，指着上面的数字问道：“婢子用你说的割圆法算过了，只是没时间做更细致的割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数字。” “桃红啊，你这个答案很对，等香水制好了，我给你也留一份。” 唐宁看着纸上圆圈内的数十道直线，还有下边纸上‘3.141’这个数字，不由都有些惊讶。 当时是被她问的实在不耐烦了，才把求圆周率这个问题，还有刘徽的割圆术大致方法告诉了她，没想到这妮子竟然真的按方法来了，还求出了小数点后三位。 “小侯爷，这个答案明明还差的远吧，那圆明明还可以继续割下去。” “是可以继续割下去，但是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小侯爷你不是说算术不就是要精益求精吗，为何这道题就变了？” 桃红瞪着杏眼不解望着唐宁，气鼓鼓撇着嘴举着书纸对唐宁争辩道，大有不算下去誓不罢休之感。 当初跟着唐宁学习算术的时候，她可没少因算错了数字手心挨了戒尺。 可如今看到唐宁对待这圆周率的态度，就让她格外生气。 “桃红，不可无礼！本宫真要……” 赵明珠见到桃红真的和唐宁斗起嘴来，正要上前训斥，却被一旁唐宁伸手拦住。 “因为这道题的答案是无尽的，永远也不可能算完，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答案……是无尽的，世上真有没有结果的算术吗？” 桃红茫然望着唐宁。 “当然有，比如这道题，而且还有很多，今后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当初我出这道题，就是为难你的，你能算到这个近似值，已经很了不起，已经可以解决所有此类问题了，所以，你无须再纠结于这道题的结果。” 唐宁上前双手扶住桃红肩膀，摇晃了两下认真而道。 现在他不是在对一个婢女说话，而是对一位陷入自我怀疑的大夏朝数学家，还是他一手培育出来的。 若是因为他的无心之失，导致桃红彻底陷入迷惘浪费了本身才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圆周率即使在后世已经算到了上亿位，但使用起来时，依旧是只取小数点后两位，最多到四位。 而对这个大夏朝而言，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精确的算圆问题，小数点后三位的圆周率可以解决所有类似题目，这句话他自认没有任何问题。 “小侯爷……婢子要去冷静一下……” 桃红轻声道了一句，默然走向一旁。 “桃红……” “长公主，此事怪我。” 唐宁拉住想要跟过去的赵明珠，看着缩在角落的桃红劝道：“让她一个人安静待一会儿吧。” “那我也有过，当初是我让她跟着你研习算术的。” 赵明珠也不再坚持，停下了步子望着桃红。 “等她自己想明白过来就好了，不知长公主今天过来找我，是想问些何事？” 唐宁回头问道。 “是因为这银票。” 赵明珠正想伸手入袖取出那几张银票，动了下手这才发现右手被唐宁给拉着，惊慌望向唐宁，俏脸绯红。 手上传来的感觉也瞬间也惊醒了唐宁，慌忙放开赵明珠的手。 “长公主恕罪，唐宁一时情急，绝无……绝无轻薄之意。” 二人四目相对了一瞬，急忙各自转过身去。 “我知道的……” 赵明珠羞敛低头，脸上火热滚烫，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都在发热。 “银票有什么问题么？” 听道这位长公主的反应并未有自己想象中大，唐宁稍稍放下一点心来开口问道。 “这些银票本来就是画师画的，各有差异，你说的那些防伪之事，我思虑了几日也没有头绪……” 赵明珠取出那几张银票，伸出胳膊递给唐宁，依旧没有转身。 唐宁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果然如长公主所说，这几张银票大致看起来一样，但是细细比对就会发现还是有几处轻微区别。 不过他也知道，这也是人工作画在所难免之事，哪怕同一个画师，也会因状态和心情等原因，画出不同的笔墨来。 “此事要解决倒也不难，长公主请跟我来。” 唐宁道了一句，走向炉灶。 “你果然有办法！” 赵明珠满怀期待跟上，望着唐宁的背影眼中都是欣喜之意。 唐宁来到灶台前，从灶洞中取出一截烧了一半的木柴，在灶台前的石板上写出两个反字‘五两’，把手上银票干净的一面，狠狠按在石板上炭迹上，随即站起身举到赵明珠眼前。 “公主可曾想到了什么？” “唐宁，你的意思是……” 赵明珠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但又没完全想明白。 唐宁接着蹲下，在‘五两’外画上一个方框，又撩撩添了几笔，让地上的炭迹看起来更像一张反向的银票模板。 “唐宁，我想到了！” 赵明珠茅塞顿开，惊喜不已道：“我可以让人雕刻出几个这样银两不同的模板出来，刷上油墨，再用票纸张印上去，所制作出来的银票就是大小相同、花纹相同没有任何区别的票样了。” “是个好主意！” “既然是模板，我还可以一开始就做的复杂一些，隐晦留下几处不易察觉的记号，最后再盖上太平银庄的印戳，将记号隐藏的更深一些。” “公主已经能举一反三了，此难自然迎刃而解。” 唐宁起身笑道。 第64章 公主，您错了 赵明珠激动许久之后才平复下心情，不好意思望着唐宁道：“你都已经画的如此直白了，我若是再不明白，岂不是真的连三岁孩童也不如了。” “长公主不要怪罪唐宁方才的失礼就好。” 唐宁趁机道歉，方才他真是担心桃红后的无意之举。 “我本来也没怪罪……” 赵明珠微微偏头，轻声嘟囔一句。 “啊？长公主，你方才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就在赵明珠矢口否认之时，二人身旁猝不及防传来一句声音。 “小侯爷，公主说她没有怪罪你。” 桃红眨巴着眼睛观察着二人神色，眸中露着丝丝疑惑之意：“难道婢子面壁思过那段时间，小侯爷对公主做了什么失礼之举么？” “没有！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本宫和你一样？” 赵明珠一套否认三连，瞪着桃红的眼睛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慌乱。 “桃红，你啥时候过来的？” 唐宁则是面不改色望着桃红问道。 “过来有一会儿了，只不过见公主和小侯爷相谈甚欢，没敢打扰而已。” 桃红终于放弃八卦的眼神，微笑站在了赵明珠身后。 “想明白了？” 唐宁再问。 “想明白了！” 桃红重重点头：“反正婢子只是一个婢女，又不和那些老学究一样靠着算术和学问吃饭，只要侍候好公主，公主需要我学什么就学什么好了，想的太多，除了徒增烦恼之外，也没什么意义。” “桃红，本宫一直把你当做本宫的好姐妹，何时只把你当做一个婢女，你若是真对算学有兴趣，哪怕你专注于算学本宫也会支持你的，钱庄的事本宫可以再找人帮忙的。” 赵明珠认真望着桃红道。 “哎呀公主，婢子只是随口一说嘛，埋头研究那些复杂的数字，哪有跟在公主身边做这恒古壮举有意思，公主对婢子好，婢子都是知道的。” 桃红赶忙拉起赵明珠的手，瞟了一眼旁边的唐宁道：“婢子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公主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不用再那么累，婢子也不想再当老姑娘了。” “死丫头！本宫明日就找个男人把你先嫁了！” 赵明珠柳眉倒竖，作势欲打，桃红早已‘咯咯’笑着逃向一旁。 唐宁不敢接话，可总觉得桃红方才那一眼意有所指。 桃红想让我娶了长公主？可我已经要娶婉心了啊，长公主哪怕是改嫁，宫里那位陛下也不可能让她做妾的。 娶嫡长公主做妾，天下恐怕都没人敢这么想！ 可长公主方才的神色好似也真的没有生气…… “唐宁，今日之事多谢你了，银票之事解决，本宫也该回府了。” 赵明珠领着桃红郑重走到唐宁身前道别。 “好，我送送长公主，长公主，这模板之技，不仅可以印钞，还可以印书，若陛下有诏，长公主不妨将此技告诉陛下。” “本宫记下了……” “长公主无须客气。” 两人不再说话，意思却已然明白。 长公主你在丁忧之时，堂而皇之来到定远侯府拜会，定然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的。 若是万一有人在陛下面前多了嘴舌，把此技艺献上去，陛下有了理由，翰林院和国子监那帮子因此技受益的人，也会站出来为你说话。 唐宁把赵明珠和桃红送出院外，叫来老爹一起送主仆二人出府。 “唐伯，明珠这就告辞了。” “长公主慢走。” 赵明珠二人离府走向马车，桃红又回头小声道了一句：“小侯爷，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我会记着给你留一份的。” 唐宁笑着回了一句。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父子二人才关上府门回到家中。 “儿啊，这钱庄之事，不会就是你给长公主出的主意，所以陛下那日才会诏你进宫的吧？” “爹，您老还真是慧眼如炬。” 唐宁赶紧一个马屁拍上。 “怪不得老夫见长公主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呢。” 唐炳春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蓦地警惕回头盯着唐宁道：“儿啊，刚才长公主出门时，似是有些失落，你告诉为父，你和长公主之间真的……没更近一步的联系吧？” “爹，你想啥呢，你看你儿子我像是那种嫌命太长的人吗？” 唐宁一口否决。 不管偏院桃红和长公主的举动再怎么像暗示明示，陛下那关过不了，一切都是白扯。 不过长公主有心情低落吗，他怎么不知道。 “那就好。” 唐炳春长舒一口气，不由好奇道：“那长公主那小婢女让你说话算话是什么意思？” “哦，方才我答应她，等送给娘娘公主那礼物做出来，给她也留上一小份。” “这倒是无妨，既然你给娘娘和昭宁公主都送了，太平公主也送上一份吧，让你们聚源楼掌柜的刘三送去就行，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放心，爹，孩儿知道的。” “嗯。” …… 马车上。 主仆二人比起来时话都沉默寡言了不少。 行出一段距离后。 赵明珠抿抿嘴唇，看向眼前默然无语之人：“桃红，要不，你去给长宁做侍女如何？” “公主，你不要奴婢了吗……” 桃红惊恐抬头，慌忙跪倒在马车上：“公主，奴婢今后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你不要赶奴婢走！” “起来，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赵明珠扶起桃红再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是拿你当亲姐妹对待，你又这么聪明，平常男人应该是入不了你的眼，你跟了长宁，哪怕是给唐宁做个通房丫鬟，起码你也是乐意的，何况以你和唐宁的关系，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公主，那你呢？你喜欢唐小侯爷，婢子又不是看不出来，今日在定远侯府，您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桃红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赵明珠。 “本宫？” 赵明珠黯然神伤看向车外：“在唐宁眼中，本宫只是长宁的大姐，一个普通好友而已，今日你话都那样说了，本宫也没见唐宁多看本宫一眼，临走前的交代，更是在跟本宫撇清关系，本宫还没下贱到……” “公主，您错了！” 桃红打断赵明珠之言，蹲在地上握着赵明珠的手道。 “本宫错了？” 赵明珠泪眼朦胧望着桃红。 “您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第65章 一封书信 桃红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对面是楚楚可怜又满眼懵懂的赵明珠。 “公主，自从和唐小侯爷结识以来，他对你可曾有过敷衍？” “没有……” “帮你之时可曾尽心尽力？” “嗯。” 赵明珠点点头。 她会永远记得时隔六年回宫时，唐宁准备的那个名为‘汤圆’的食物。 不只是名字吉利，更是让她那次回宫有了一种阔别已久的归家感。 “既然如此，难不成你还在指望唐小侯爷先开口？” 若不是马车实在太矮，桃红都想站起来对这位公主说教说教：“您可是堂堂大夏嫡长公主，唐小侯爷是五公主的驸马，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您有非分之想啊。” “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本宫先开口？” 赵明珠脸上浮现一丝羞赧之意，白里透红，轻跺脚道：“不行，这让本宫怎么和他开口……” “公主，看来您还是没明白……” 桃红摇摇头，无奈看着自家主子，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遇到这事，要么钻牛角尖，要么就转不过圈呢。 “本宫又哪里不明白了……” 赵明珠委委屈屈柔柔弱弱。 “婢子就直说了吧，您和唐小侯爷能不能在一起，其实不是取决你们，而是取决于陛下和五公主。” “取决于父皇和五妹？！” “当然，唐小侯爷是五公主的驸马，五公主必然是正妻，您若要进唐家门，最多也就是个平妻，五公主的地位在您之上，你若不能接受这个，这事儿依婢子看，从这儿就断了吧。” 桃红微微叹了口气，望着自家公主。 大夏朝男子可以娶一正妻二平妻和多位妾室，但所谓平妻，说到底就是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妾罢了。 正妻才是这个家中真正的女主人。 “正妻是五妹的话……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明珠十根青葱玉指纠缠在一起，轻声开口。 “您能接受的话，那还有的聊。” 桃红正过身子接着道：“不过，公主您想想，历朝历代可有公主做平妻的例子？” “没有。” “对啊，这种事可是往上八百年都是头一次，传出去不说震古烁今，那也是惊世骇俗，庙堂民间必然是议论纷纷，您说陛下会开这个先例吗？所以这第一件事，您得让陛下同意。” “父皇许过本宫自主择婿，这事本宫自己能做主。” 赵明珠稍微舒了口气，略作轻松道。 眼见自家主子深陷恋爱脑无法自拔，桃红只得开重口点出事实：“陛下是允许您自主择婿，可没允许您给别人做妾，这事关皇家颜面……” 听到句话，赵明珠的脸色终于多了丝变化。 皇家颜面。 这四个字有轻有重。 最严重的结果是皇室沦为天下笑柄，在百姓心中威严不在；而最轻的结果，就是她那位父皇脸面有那么一下挂不住，完全取决于那位父皇能不能接受。 她和五妹共嫁一夫这种事，不至于会影响皇室威信，但朝堂上必然会有影响皇家颜面的反对之音，说到底还是要看父皇愿不愿意压下这股反对之声。 “本宫明白了，只有父皇和五妹同意，唐宁……他才敢动这个心思，对吧？” 赵明珠带着些许扭捏道。 “没错，并且小侯爷临别时的提醒不是要和公主你撇清关系，而是在为您着想啊。” “为我着想？” “对啊，你想想，唐老侯爷夫人早已亡故，五公主又没进门，定远侯府是没有女主人的，您拜访定远侯府，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睛的看到了，跑到陛下那里说闲话，陛下怎么办？而您把这模板印书的技法告诉陛下，陛下就能用此法堵住他们的口。”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是我误会他了……” 赵明珠微红着脸颊低头，随即扬起了坚定的小脸儿：“本宫这就回府，找匠人先刻上一套经书模板备着。” …… 西街三川巷。 一处规模不大不小的院子内，两位身着长袍的文士，对立而坐在石桌前。 石桌上。 摆有四个茶杯，和一具正被碳火加热的小釜，釜内是上下翻腾的茶汤。 在座两人一人姓段名熙，另一人姓许名成杰，同榜进士，又同当了御史，自然就成了至交好友。 “老段啊，当今国泰民安，陛下勤俭纳谏，咱们这些当御史的，清闲是清闲了，可难免被人说尸位素餐啊。” 许成杰搅动了几下釜中的茶汤，颇带着几分失意道。 “谁说不是呢，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外放到地方施展一腔抱负，也比在这京城当这清闲御史，虚度光阴的强啊。” 段熙用清水润了润面前的茶杯，缓缓将水倒在了地上，又盛起一碗茶汤递到对面的有人面前：“来，老许，喝茶。” “好。” 许成杰起身双手接过，放在面前接着道：“说起抱负，陛下最近下旨，让各地官员督察监造这曲辕犁以代替旧犁，咱们要是当了地方官啊，一定让百姓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这新犁，到年终汇总时候，那就是白捡的政绩啊。” “听说这曲辕犁，是定远侯府上的唐小侯爷造出来的，陛下和工部何大人、户部刘大人亲自试的犁，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 “先造出这百炼钢抵御北蛮，后有这曲辕犁造福黎民，唐老侯爷这儿子一朝开窍，可是屡立奇功啊，来，咱们以茶代酒，敬这位唐小侯爷一杯。” “来！” 两人举杯相碰。 就在此时，一名老仆手拿书信匆匆走了过来。 “老爷，老爷，方才有人敲了大门，等老奴听到动静开门时，发现外面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封书信。” “书信？” 段熙疑惑起身接过，正反都看了一眼，没有署名，不由皱着眉头打开，几行文字掠过，他的眉头不由蹙的更深了。 “老段，信上究竟说了什么？” 许成杰见好友神色不对，不禁好奇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 段熙把书信递了过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非要我看。” 许成杰又诧异看了一眼好友，伸手接了过来，片刻便腾身而起，惊诧道：“这……这可是真的？！” 许成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好友家中喝个茶，竟然会看到如此骇人听闻消息。 第66章 早朝之上 “你先下去吧。” 段熙对家中老仆挥了挥手，才看着好友道：“下面还写着时辰、车马人数呢，有板有眼的，看起来不似作假。” “可唐小侯爷不是五公主的驸马么，怎么可能又和长公主有染呢？” 许成杰继续看着手上的书信，难以置信道。 “问题就在这里，长公主寡居三年，如今又在为富阳侯夫人丁忧，好好的她去拜会定远侯府做什么？老侯爷和小侯爷现在可都没有女眷，也没听说长公主和唐小侯爷有交情啊。” 段熙此刻的内心也是震惊不已。 “老段……你看这里，有人曾看到长公主婢女与定远侯小侯爷关系密切，双入双出聚闲楼……” 许成杰把书信拿到好友身前，指着书信上一行文字念了出来。 “聚贤楼？那确实是富阳侯府的产业，难不成长公主和唐小侯爷就是在聚贤楼里认识的？ “老段，你还记不记得，富阳侯亡故后，现在的聚贤楼也就是望月楼，是长公主改的名字，而且生意一直不佳，还有些奇怪的规矩。” “是有此事。” 段熙点点头，沉思间，他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急忙扭头看向好友。 恰巧许成杰也猛然看向他。 两人心照不宣，再度看向了手中的书信。 这上面的一切似乎变得合理了起来。 “段兄，咱们虽是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但此事不同，关系到皇家颜面，一旦奏报上去被证实为假，虽不会受到处罚，恐怕也再无升迁之可能了。” 许成杰望着段熙道：“此事就由我来奏报，咱们兄弟二人总得保全一个。” “许兄，这封书信是别人投在我府中的，就算要奏报，也该是我来上奏。” 段熙拿回书信，正气浩然道：“还是由我来奏报，万一惹得龙颜大怒，还请许兄为我求个情。” “段兄，你我兄弟情同手足，此事又被我知晓，你若惹得龙颜大怒受了重罚，我就算做到了都御史，又如何能心安啊？” 许成杰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再道：“不如这样，你我兄弟二人一同上奏，陛下要罚也是我们两人受罚，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也好，我们两个御史一同上奏，此事才能更加可信。” “嗯。” 两人定下决议一同上奏。 定远侯世子、五公主驸马和长公主三年前已有私情，在聚贤楼私会。 如此骇人听闻的大事。 若是证实，就算惹怒陛下，他们二人也能在大夏朝史书上留下一笔。 就算是谣言，他们身为御史也不会受到怪罪，无非就是不能再升迁罢了。 反正现在这太平盛世也难以升迁，不如搏一把大的。 “段兄，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早朝之上，我们一同上奏。” “好，许兄慢走，我现在就去写奏折。” “告辞。” 许成杰离开段府，立刻在西街沿路打探起来。 信是在段熙手中，他也总得做点事，明日在早朝之上，也有话可说。 翌日。 太极殿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陛下，这是北疆行军道总管、长平侯张之东派人送回兵部的奏报。” 兵部尚书周通出列，将袖口中的奏折呈上，接着道：“三皇子赵勇在支援镇北关途中，遭遇入我大夏境内的两千余蛮族游骑，三皇子率领北威卫两千骑兵迎敌，一马当先当阵斩杀北蛮主将，斩敌一千二百余，俘敌百余人，自身伤亡不过二百三十人，可谓一场大胜啊。” “哦，有这种事？” 大夏天子赵德清笑了。 李德全连忙走下台阶，双手捧起周通手上的奏折，送回到赵德清手中。 赵德清打开奏折一目十行扫过，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泛了出来：“吾儿赵勇不辱其名，这新式战刀才是最大功臣啊，看看，一场接战之后，缴获有蛮族断刀四百余柄，诸位爱卿，从今往后，攻守易型了！” “臣等恭贺陛下。” 众臣齐齐行礼。 “众卿免礼，刘爱卿。” 赵德清看向户部尚书刘光升。 “臣在。” 刘光升出列。 “北疆的钱粮一定要保证充足，长平侯正在加紧打制新刀反击北蛮，北疆将士正憋着一股劲呢，朕不能让他们饿了肚子。” “臣遵旨。” 刘光升退回原位。 “陛下，南平州刺史宇文宏上奏，治下七郡河堤年久失修，为防天有不测，请求户部拨款修缮河堤。” 一名工部官员出列禀道。 “南平州地处江南，江河纵横，确实应该加固河堤以防水患，此事就交由工部和户部协商去做吧。” 赵德清点头应下。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刘光升就又站了出来禀报：“陛下，户部保证北疆粮饷耗费巨大，秋赋未收上来之前，恐怕拿不出工部所要的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户部还能支出多少银子？” “在保证北疆钱粮和各部正常运行之下，最多还能支出一百三十万两。” “事关天下民生，不可耽搁。” 赵德清想了想接着道：“朕的内帑也能凑三十万两，先把这一百六十万两交给工部，告诉宇文宏，就这么多钱，让他捡紧要的修缮，剩下的二十万两，等秋赋上来再补给他。” “是。” 户部尚书刘光升这才和工部官员一起退了下去。 “诸位爱卿还有要事禀奏吗？” 赵德清亲自开口问道。 殿下众臣互相看看，默不作声。 李德全正要询问是否退朝之时，殿下最末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要参太平公主不守孝德，在为富阳侯夫人丁忧期间私会男子。” “臣也可作证。” 此言一出。 朝堂之上，众臣不由纷纷看向说话之人，位于两侧朝官之首的吴王赵坚和齐王赵素也不禁脸色一变。 龙椅之上，赵德清敛起了还微微带有笑意的脸，凝神盯着堂下二人：“段爱卿，许爱卿，两位爱卿说太平公主在丁忧期间，私会男子，可有证据？” 第67章 雕版印刷术 太极殿上，落针可闻。 参公主不守孝德，还是丁忧期间私会男子这样的重大丑闻。 这要是被坐实，不出意外的话，太平公主怕是要永远禁足在富阳侯府，与太平公主私会的男子免不了抄家灭族的下场。 “启奏陛下，微臣昨日收到密报，太平公主前日驱车前往定远侯府上，滞留一个时辰有余。” “臣也问过西街上的摊贩，他们可以作证，太平公主前日确实是去了定远侯府上。” 段熙和许成杰各自禀道。 听到是定远侯府，朝堂众臣的心不由稍稍放下来一些。 赵德清的神色也是微缓：“两位爱卿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太平是朕的女儿，定远侯是朕的手足兄弟，太平虽是丁忧，但拜访定远侯府，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私会男子吧。” “陛下，臣等还听到传言，太平公主曾在前望月楼、今聚贤楼中私会定远侯世子唐宁，请陛下明查！” 段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请陛下明查！” 许文杰也跟着跪下。 “放肆！” 赵德清一拍龙椅，怒然起身：“朕可以作证，太平未在望月楼私会唐宁，你们若是铁证如山，就给朕拿出来，朕给的是你们风闻奏事之权，不是造谣生事之权！” “陛下息怒。” 群臣齐齐跪倒在地。 “陛下，太平公主与唐宁私会望月楼虽是臣等听闻，但太平公主以前从未拜访过定远侯府，偏偏在这寡居丁忧期间，明知定远侯府未有女眷的时候拜访，实在令人生疑，臣等需要一个解释。” 段熙和许文杰跪着上前，以首叩地。 开弓没有回头箭。 太平公主和唐宁私会望月楼他们拿不出证据，但拜访定远侯府却是实打实的。 现在只能等太平公主前来当面对峙，若是太平公主拿不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他们今日必将一举成名。 “你们要一个解释，朕就给你们一个解释！” 赵德清盯着殿下之人，随即看向殿外：“来人，宣太平公主上殿。” 一名内侍匆匆而去。 殿内气氛依旧凝重异常。 赵德清因为大动肝火，忘了让众臣起身，众臣现在自然也无人敢再言。 此刻。 所有朝堂重臣都陪着段熙和许文杰两个御史跪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在大半个时辰后，太平公主赵明珠一身白色素裙，领着怀抱一个木盒的桃红上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赵明珠行过一礼，看向殿内连忙跪倒在地：“不知儿臣犯了什么过错，父皇才会将满朝栋梁都罚跪在地？” 赵德清这才从盛怒中回过神来：“太平平身，诸位爱卿也都起来，是朕之过。” “谢陛下。” 众臣忙谢恩起身，揉着酸疼的膝盖，看向这位长公主的眼神只有感激。 “太平，前日你可去了定远侯府上？” 赵德清开口问道。 “是，父皇，儿臣前日是拜访了定远侯府。” 赵明珠行礼而答。 “有人说你在丁忧期间，拜访定远侯府是为了私会定远侯世子，不守孝德。” 赵德清看着淡定如常的女儿，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望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人：“他们向朕要一个解释，朕也想知道你拜访定远侯府所谓何事？” 殿下众臣也纷纷望向赵明珠。 “回父皇，孝德虽重，但在儿臣心中，国事更重，儿臣拜访定远侯府一心为国，本想在完成之后再来向父皇禀报，不成想因此遭了小人猜忌，只得尚未完成就带来了。” 赵明珠一指身旁桃红怀中抱着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何物？呈上来让朕看看。” 赵德清轻轻招了招手，李德全正要下去接过桃红手中的盒子。 只见赵明珠亲自接过木盒，抱着它走到了赵德清身旁，放在了龙椅前的桌案上。 “儿臣在忙碌钱庄之事时，婢女桃红告诉儿臣，定远侯世子说过一法，银票不仅可以用画，而且还可以雕刻，儿臣随即想到，此雕版之术不仅可用于银票，同样也可用于天下书籍利国利民。” 赵明珠一边往外掏着黄铜刻板和油墨，一边道：“儿臣故才前往定远侯府，询问以何物用以雕版最好，历经一个时辰，终于测试出雕版印刷之术的最佳材料。” “雕版印刷之术？” 赵德清好奇了一句，盯住了自家女儿的举动。 赵明珠拿着一柄小刷子，将油墨刷在黄铜刻板上之后，将一张宣纸附在了刻板上，拿出戒尺均匀刮过一遍，便将宣纸拿了下来，递给自己这位父皇。 随即又重复了一遍方才之事。 “这是经史第一章吧，完全一模一样！” 赵德清看着左右手中两张宣纸上的文字，啧啧称奇。 “父皇，用此黄铜雕刻一套书籍模板，即使是目不识丁之人，也可在几日之内编订出一本书籍来，可以节省大量翰林院庶吉士抄书的工作，而且此模板不用之时刷油保存，放置百年也可再次使用。” 赵明珠再度介绍雕版印刷之术的好处来。 赵德清满意放下手中书纸，望向右手侧首位之人：“丞相，你身为天下读书人之首，你觉得此等雕版印刷术可否为利国利民之举？要不你也上来试试？” “不用了陛下，臣离的这么近，看的到长公主的举动，此雕版印刷术可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丞相赵炜微笑而答，随即扭头看向一处：“老臣觉得翰林院大学士和国子监祭酒应该比老臣更需要试试。” 话音刚落，两名颤颤巍巍的老臣就激动出列。 “陛下，老臣年岁虽高，眼睛虽花，但耳朵不聋，能免去大量庶吉士抄书的工作，得丞相大人如此赞誉，定然是天下未有的妙法。” “陛下！老臣的国子监急需《经要》、《算经》、《论理》、《绝句》等此类百年不变的书籍雕版，只需五十年，我大夏识字之人将比现在多出两成以上。”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高兴的都快跪下了。 历朝历代为何读书那么少，不就是因为所用书籍都是读书人抄写而成，又少又贵么。 若是有一套的这样的模板，正如长公主所说，哪怕目不识丁，也能编订成籍，书籍的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还怕天下没有更多人读书么。 “好啊！读书识字明理的人越多，我大夏方能欣欣向荣。” 赵德清感慨一句，望向殿下的段熙和许文杰：“你们二位还有何话说？” 第68章 这也配叫难题 跪在地上的段熙和许文杰面面相觑，脸色难看，长公主献出的雕版印刷术，显然已得到朝廷大臣认同，这是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 可事已至此，若不再奋力挣扎一下，二人前途可想而知。 “陛下，请许臣向太平公主提问几个问题。” 段熙叩首再道。 “准奏。” 赵德清靠在龙椅上，睥睨着殿下。 连丞相和诸多大臣认同了这印刷术可为国事，他倒想看看，这两个妄图一举成名的御史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谢陛下。” 段熙行礼谢恩，旋即看向长公主赵明珠：“公主殿下，您方才说，您是从婢女桃红口中得知此雕版之术，而且还是出自定远侯世子唐宁之口，如此说来，您承认自己婢女与定远侯世子交往甚密了？” “本宫曾让桃红跟随定远侯世子，在聚贤楼学过一段时日算术，师徒之谊，若说交往甚密，也确实说得过去。” 赵明珠略一点头。 今日进宫之话，都是她和桃红在来路上就已经商议好的。 唐宁和公孙端起冲突时，桃红就在唐宁身旁被不少人看到，有人想查，总是能查出来的。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提前承认说明来的坦荡。 “公主殿下，您为富阳侯夫人守孝，自己贴身婢女却和定远侯世子在聚贤楼出双入对，您觉得合适么？” 段熙心中一喜，太平公主承认了就好。 这样一来，那封信上所说也不算无稽之谈。 “桃红乃是本宫太平公主府陪嫁之人，并非富阳侯府下人，本宫为公婆守孝，难不成我太平公主府上下皆要披麻戴孝？本宫说过了，桃红在聚贤楼只是跟随定远侯世子学习算术之法，聚贤楼上至掌柜，下至伙计皆可作证，乃是师生之谊。” 赵明珠说完，睨着地上的段熙道：“倒是阁下，身为御史读书人，想法如此龌龊，阁下又觉得合适吗？” “公主殿下，聚贤楼是富阳侯府的酒楼，您是富阳侯府的儿媳，富阳侯父子过世，夫人如今也已亡故，里面的伙计掌柜自然是唯您的命令是从，他们的话恐怕难以成为证据吧？” 段熙冷笑望着赵明珠，从地上站起身来，看向龙椅之上和朝堂众臣：“陛下，诸位大人，桃红一介婢女之身，定远侯世子乃是武将之后，一个婢女和一个将门之后，却在酒楼内研习算术之法，公主殿下撒此弥天大谎，就不觉得漏洞百出吗？” 朝堂之上。 众臣互相观望，有人窃窃私语，这话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 而百官前列，吴王赵坚、齐王赵肃还有丞相赵炜几人却是悄悄看向龙椅。 桃红这位侍女如今能站在殿上，聪慧是一定有的。 只是唐宁的算术，竟然有可为人师的水平？ 这个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这大殿之上，除了太平公主赵明珠和侍女桃红外，唯一还有可能知晓的就是龙椅上这位天子了。 只可惜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神色丝毫未变，只是静静看着这场闹剧，他们也没看出什么来。 “想不到阁下身为朝廷御史，见识竟然如此短浅，只以出身论学识，朝廷开科取士，取得你此等鼠目寸光、滥竽充数之辈实为国之不幸，只怕阁下的算术水平，还不如本宫这位婢女的十之一二。” 太平公主不屑看着段熙道了一句。 段熙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他堂堂两榜进士出身，万中取一的读书人。 竟然被这位长公主说成了鼠目寸光、滥竽充数之辈？算术水平还不及她侍女十之一二？ 此刻就连堂上百官都觉得，长公主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夸大了些。 段熙怎么说也是两榜进士，算术虽不专精，但怎么说也是学过的，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连一个婢女都比不了吧。 “陛下，臣恳请与太平公主婢女比试算术，如若不胜，臣愿就此辞官，再不出仕！” 段熙摘下头上官帽，重重叩首。 受此大辱，若不证明自己，他又有何面目在这官场上混下去。 “准奏。” 赵德清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 殿堂下。 段熙通红的脸上浮现一丝苍白之色。 他本来还以为陛下会因他发此毒誓而挽留，却没想到等来的确实轻飘飘的‘准奏’二字。 若他真的输给长公主的这位侍女，那他的官宦生涯可就彻底断绝了。 “桃红姑娘，从一而始，累加往上，直至一千，敢问总共几何？既然公主殿下说段某才能不及姑娘一二，此等难题，恐怕姑娘一刻钟内就能算出来吧。” 段熙盯着桃红问道，还不忘自嘲一番。 殿内，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和几名朝官脸上微微变色。 这道题本是算经中的一道题目，在科举中也出现过一次，不过原题乃是从一开始，一直加到一百。 而段熙却把最后的一百改成了一千，计算难度更升数个档次，时间确实还是一刻，显然是要难为长公主这位婢女了。 “这也配叫难题？你就是加到一万，我也能马上给你答案来，哪里用的着一刻之久？” 桃红闻题一声长叹。 这也配叫难题？！ 这可把方才还在为她担心的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几人气的不轻，即使是国子监博士，算出此题也要花些功夫，你一个侍女竟敢说它不配叫难题，还敢再往上加到一万？ “小小婢女，大言不惭，你倒是说出答案来再嘲讽本官也不迟。” 段熙脸色再度涨红讥笑道。 “桃红，此题出于算经，原本累加到一百，一刻钟内就已经难倒了不少国子监生，段御史可是把题加到了一千，你可莫要只说大话啊。” 龙椅上。 赵德清瞥了一眼段熙后，看着桃红问道。 刚才他没有拒绝段熙和一位侍女的比试，心中同样是有想法的。 若是太平的这位婢女当殿给百官露上一手，磨灭某些读书人的几分傲心，或许也是一件不错之事。 “回陛下，这话不是婢子说的，而是定远侯府世子唐小侯爷说的，公主当初让奴婢跟唐小侯爷学习算术时，奴婢也用此题考过他，他就这么告诉婢子的。” 桃红连忙转身回答，随即报出答案：“此题加至一千乃是五十万零五百，而加至一万，乃是五千万零五千。” 话音落下。 朝堂之上寂静一片。 第69章 当堂对峙 桃红这番话语，无疑告诉了众人两个消息。 首先她本身就看过这道原题，还用此题来考过别人。 其次便是他口中所说的定远侯世子唐宁了，他也早已算过这道题。 “哦？这话是真唐宁说的，他还真算出了加到一万的答案？” 赵德清脸上惊讶浮现。 “回陛下，话是唐小侯爷说的不假，但他并未告知奴婢答案，只是告知了奴婢计算此类题目的方法，这两个答案都是奴婢自己算出来的。” 桃红如实而答。 “好，朕知晓了。” 赵德清看向朝堂百官：“哪位爱卿可知晓桃红这两个答案是否正确？” “回陛下，臣曾在无聊时往上推演过加到一千后的答案，确实是五十万零五百，至于累加至一万，数目过于庞大，臣实在没有试过。” 殿下有一人答道。 待赵德清和众臣看清那人时，神色都不由稍稍变了变。 段熙更是如遭雷击，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好友许文杰。 “许兄，你……” 段熙难以置信望向许文杰。 “段大人，许某确实是在无聊之时算过此题答案，许某和你一起参太平公主是真，知道此题桃红姑娘所说答案也是真，身为御史，我等需敢言犯上，但亦不可欺君啊。” 许文杰跪在地上，看着身旁之人道。 “好！好一个生而为臣，不可欺君！算段某先输一局！” 段熙癫狂抬起头，再度盯着桃红愤恨道：“桃红姑娘，轮到你出题了，本官还没彻底输完！” “那你可听好了，今有禽兽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请问段御史，禽与兽，各有几何？时长同样一刻钟。” 桃红凛然不惧，回瞪着段熙道。 段熙听罢，癫狂的脸上逐渐变得苍白，这等算学之题他从未见过，也并非是他所长。 在一刻钟内，他自认无论如何也是算不出来的。 半刻钟过去。 太极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段大人，这已经是唐小侯爷给奴婢最简单的题目之一了。” 桃红眼见段熙半晌没有回答，不由开口又补了一刀。 “陛下！” 段熙猛然跪倒在地，额头都磕出血来：“此题臣答不出来，但臣要定远侯世子唐宁当殿对峙，臣不信他知道从一加至一万的答案，也不信此题是出自他手。” “段熙，你好歹也是两榜进士，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想承认，可有损士子风范！” 赵德清话语中已经多了几分怒意。 若是段熙当场辞官离去，说不定他还会挽留一下，高看他两眼。 可这般想一举成名，却又输不起的赌徒，是他平生最瞧不起的人之一。 “陛下，臣不是不愿承认，臣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说桃红姑娘跟随定远侯世子唐宁学习算术的是公主殿下，与臣当堂比试的桃红姑娘，如果是这般，公主殿下和桃红姑娘口中定远侯世子哪怕是换上任何一人，恐怕都是说得过去的吧。” 段熙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此事几乎已经没有其他臣子插嘴的余地，只剩龙椅上那位陛下乾纲独断。 “好，朕再答应你最后一次，让定远侯世子前来当堂对峙，若他在一刻钟之内算出了从一累加一万的结果和禽兽同笼之题，你就辞官回乡吧，朕也不为难你。” 赵德清冷冷开口：“来人，召定远侯之子唐宁上殿。” “是。” 殿外内侍匆匆而去。 “诸位爱卿既然在此做个见证，有兴趣的也别闲着，题就在这里，你们也算算结果，稍后定远侯世子到了，你们也帮朕看看他算的对不对。” 赵德清端坐在龙椅上随意道了一句，思绪早已飞到了大殿之外。 太平前日才去的定远侯府，仅仅隔了一日，就有两名御史联名上奏，看来是有人盯着他这位长女或是唐宁，希望他们犯错，而从中谋取些什么。 等唐宁待会也过来，正好留下他们询问一下。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的等待后。 “陛下，唐小侯爷到了。” “让他进来。” “是。” 随着唐宁一步步走进殿内，群臣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他身上。 “唐宁参见陛下。” 唐宁低下头行礼。 派去召他的小太监一问三不知，他原以为就是一次普通的召见，没想到是在太极殿上。 长公主和桃红也在，地上还有额头染血的御史，他此刻瞬间明白，自己给赵明珠的交代是多么必要。 “平身。” 赵德清叫起唐宁，接着开口：“唐宁，朕这里有两道题，一道是从一累加至一万，另一道是禽兽同笼问题，桃红……” “陛下，不用问桃红了，第一道结果是五千万零五千，第二道禽二十三只，兽十二只，都是我教给桃红的题目，有什么问题吗？” 唐宁打断赵德清的提问，直接说出答案询问道。 “唐宁，陛下面前，不可无礼！” 丞相赵炜轻声斥责了一句，上前把唐宁往边上拉了拉。 赵德清也没再管唐宁，直接看向了跪在地上之人：“段熙，你也看到了，朕都没开口，唐宁已经知道结果了，朕都能验算出来，禽兽同笼的结果是对的。” “呵呵……是臣输了，臣，无话可说，臣就此辞官回故里，教化乡民。” 段熙心如死灰，手捧官帽放在离头一尺之地，最后叩首。 “准奏，赐车驾归乡。” 赵德清冷冷一言。 “天恩浩荡，吾皇万岁万万岁。” 段熙谢恩起身，没有擦拭额头上淋漓的鲜血，只是笑着看向唐宁：“唐小侯爷无愧为天纵奇才，博学之广令人自惭形秽，就是不知道唐小侯爷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惭愧，唐宁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祝大人归乡一路顺风了。” 唐宁朝着段熙躬了躬手。 “谢唐小侯爷吉言，段某这里有一封密信，身为御史本不该泄漏告密之人，但段某已不再为官，无须再为他人保守秘密，还请小侯爷保重自己，造福百姓，就此别过。” 段熙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递到唐宁手中，大步出殿而去。 唐宁拿着信还在愣神。 跪在地上的许文杰则是扭头看了一眼老友的背影，惭愧低头。 朝堂诸公则是早已恢复如常，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旧人去，新人来。 这是朝堂每日都在发生之事。 殿外的小太监们连忙拎着水桶抹布进来，把地上的血渍擦洗干净。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第70章 女博士 待大殿再次恢复平静。 大夏天子赵德清也微笑望着殿中之人：“唐宁，桃红说你告诉过她算此类题型的方法，若是有空，不妨到国子监去，为那里的监生们上两堂算术课，把你的方法也告诉他们。” “老臣求之不得，唐小侯爷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出列，喜上眉梢。 “陛下，还有这位老大人，国子监的学子是否都有桃红那么聪明？若是的话，我勉强还能上几堂课，若并非如此，我恐怕无能为力。” 唐宁望望龙椅上的陛下，又看看身旁的老大人，最后指着桃红犹豫道。 这个说法,不禁让赵德清和萧成彦都哭笑不得，连朝堂众臣也有些忍俊不禁。 “憨子，你就说一句‘像桃红这么聪明’，朕和萧爱卿又如何得知桃红到底有多聪明？” 赵德清也指着桃红笑了。 “嗯……以桃红现在的算术水平，我觉得她在国子监做个女博士应该没任何问题，甚至有些屈才了，我就教过她半个月这样子。” 唐宁略一思索，看看桃红回答道。 桃红红着脸低着头，缩在赵明珠身后不敢做声。 “桃红，你上前来。” 赵德清直接叫到桃红。 “奴婢在。” 桃红赶忙上前。 “太平说，你是太平公主府的侍婢，太平公主府上下都是奴籍，今日，你在朝堂之上驳倒了朕的两榜进士，在算术上更是天赋异禀，朕就废除你的奴籍，恢复你的本籍，封你为大夏第一个算学女博士。” 赵德清张嘴便下了道圣旨。 “桃红？桃红赶快谢恩啊？！” 赵明珠见侍女半天没反应，急忙拉着桃红上前道：“父皇，桃红因为父皇的隆恩惊喜过度了，儿臣代桃红谢过父皇恩典。” “不，陛下，奴婢不是因为惊喜过度，奴婢谢陛下隆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桃红跪地叩首，行礼道：“奴婢不想做什么女博士，不想待在国子监，只想做公主殿下的丫鬟。” “傻妮子！你犯什么傻，这可是大夏第一个女博士，要名垂青史的，本宫奴婢哪不能找。” 赵明珠大骂了桃红一句，接着道：“父皇，儿臣代她应下了。” “公主，奴婢不……” “你们主仆二人就别争了，桃红，朕恢复你的本籍，封你为大夏第一个女博士，可没说让你留在国子监任教，你还可以继续留在太平身边嘛。” 还是赵德清发话，才让主仆二人安静下来。 “真的？” 桃红刚想发问，随即就反应过来眼前可是陛下，一言九鼎，激动跪地再叩首：“奴婢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 赵德清笑了下，扭头又看向唐宁：“憨子，你的学生现在都是博士了，你不去国子监上几堂课，对得起你这名师之才？朕又没规定你何时必须去，你有空了就联系一下萧爱卿，他可以帮你安排嘛。” “是，唐小侯爷若是有空，可以来国子监找老夫，老夫可以特意给唐小侯爷安排学生。” 萧成彦也再度开了口。 唐宁瞬间有点傻眼，原来这位陛下在这儿等着他呢。 把学生桃红封为博士，国子监祭酒给自己安排学生，还不规定上课的时间，想去再去。 条件都宽允到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好像还真成自己不对了。 “既然如此，那我有空了就去国子监上两堂算术课，也不必麻烦，有十几个喜欢算术的能到就行，多了我也教不过来。” “那老夫就随时恭候唐小侯爷到来了。” 萧成彦笑逐颜开回到队列。 “诸位爱卿，此次早朝就到这里吧，耽搁了诸位爱卿这么久，朕都于心有愧，退朝！” 赵德清起身大手一挥，转身往太极殿殿后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又纷纷行完礼，这才一个个退出太极殿。 唐宁和太平公主赵明珠走在最后，正要说上两句话，却见大殿门外，有两个人等着他们。 正是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兄弟二人。 “明珠，唐宁啊，你们可不知道，那个姓段的御史今日一开口，可把我们兄弟吓得够呛。” “就是，连父皇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呢，今日咱们难得一起退朝，就结伴出宫，一路说说话如何。” 兄弟二人热情迎了上来笑道。 这撞都撞上了，躲也躲不过去，唐宁和赵明珠一行三人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就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领着几个小公公走了过来。 “吴王殿下，齐王殿下，陛下让老奴叫长公主和唐小侯爷二人过去，还请二位殿下多担待。” 李德全对着赵坚和赵肃行礼道。 “既然父皇召见，明珠你和唐宁就赶快过去吧，我们兄弟二人就先走了。” 赵坚和赵肃冲着唐宁和赵明珠挥挥手，结伴离去。 “保重。” 唐宁和赵明珠行礼道别，跟着李德全便来到了后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还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着他们。 “父皇。” “陛下。” 二人急忙行礼。 “走，今天难得你们都在，就一起跟朕去凤仪宫吃个晌午。” 赵德清摆摆手，走在前面：“明珠，唐宁，今日御史状告你们之事，你们怎么看？” 赵明珠和唐宁对视一眼开口：“父皇，您认为此事是一件阴谋？” “原本不那么确定，可段熙不是给了唐宁一封密信嘛，还有那几句话，不就是警告唐宁的么？” 赵德清随口说道。 唐宁忙从怀中取出那张密信递了过去，朝堂之上他没来得及看，还没来得及再问，那御史辞官就走了。 赵德清接过密信看了几眼，又还给了唐宁，道：“字是左手写的，根本看不出字迹，大概就是写了唐宁和桃红出入望月楼，还有太平你去定远侯府之事。” “父皇，那你以为是谁要陷害儿臣和唐宁？” 唐宁和赵明珠一人拿着一半书信，挤在一起看了起来。 “朕怎么知道？你们还是自己想想得罪了哪些人……” 赵德清扭头，看着凑在一起看密信的二人，微微皱了皱眉：“朕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第71章 知女莫若母 赵明珠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父皇，儿臣总共也就去了一次定远侯府，还是为公事，怎么说也不能算和唐宁走的太近了吧？” “朕又没说你去定远侯府的事儿，朕说的是你们现在。” 赵德清望着二人开口解释。 唐宁和赵明珠闻声顿住，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彼此，这才发现两人的脑袋都几乎贴在了一起。 赵明珠连忙放开唐宁手上的书信，红着脸把头扭向一旁，又微微低下头去，生怕被面前的这位父皇看到。 唐宁也收起密信塞入怀中，尴尬摸了摸鼻尖，目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德清也只是扫过一眼二人的神情，不动声色转过头去。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凤仪宫。 “德清……还有明珠和唐宁？！你们今个怎么有空一起来了，本宫这就吩咐御膳房，多准备两双筷子。” 马皇后看到赵德清身后还跟着两人，惊喜站了起来，吩咐起宫女：“顺便把昭宁和长宁叫过来。” “是。” 两名宫女各自离去。 “别提了，他们俩不知谁得罪了人，今日让御史给参了，这不，两人都被就来作证了，刚才下朝，朕看晌午了，顺便就喊他们过来吃个便饭，明珠不也大半个月没进宫了吗。” 赵德清找了个凳子坐下，随口说道。 “还有这种事？！” 马皇后敛起嘴角笑意，看向赵明珠和唐宁：“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母后，儿臣就是前日去了一趟定远侯府，还不是为私事，父皇知道的，上门也规规矩矩递了拜帖，不知怎么，今日就有御史参儿臣不守孝道。” 赵明珠立刻攀住了马皇后的胳膊委屈说道。 “你这孩子，自己说要给富阳侯夫人守孝，如今又到处乱跑，被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看到，不多嘴才怪了。” 马皇后安慰了赵明珠一句，又对唐宁道：“太平又给你们父子添麻烦了，本宫代她给你们道个不是。” “娘娘可千万莫要如此，长公主此次可是为了天下学子谋福祉，哪里能叫麻烦，幸亏陛下召的是唐宁，要是我爹来了，还不得给那些多嘴的御史几个大耳刮子。” 唐宁一本正经道。 照老爹了那性子，自己出了这么多风头，而且小错都不犯的情况下，他当殿打御史几巴掌来自污，完全有可能。 “呵呵……这倒像是你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马皇后也笑了，不由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德清：“太平真做了为天下学子谋了福祉之事？” “皇后，你还别说，太平弄出来的雕版印刷术，只需一套黄铜模板，即可印书上万本，免去人抄书之苦，即使不识字都能印出书来，确实很方便，胡炜和萧成彦都赞不绝口。” 赵德清颇为自豪地说了起来。 毕竟这是自家女儿弄出来的东西，让他都长脸。 “太平弄出来的雕版印刷术？” 马皇后半是不信，半是玩笑道：“怕不是唐宁给她出的主意，她就做了个黄铜版出来吧，本宫还不知道她？” 知女莫若母。 被一下猜到真相的赵明珠俏脸一红，当场就不依了，缠着马皇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真是儿臣弄出来的，不信你问唐宁，虽然……是有唐宁帮忙啦。” 说罢，求救似的望着唐宁。 “娘娘，长公主只是问我银票应该如何印制才能大小一样，更好防止别人伪造，我才想了个造模板的法子，至于印书的雕版印刷术，真是长公主发明出来的。” 唐宁自然非常配合。 在府上给她点明这模板还可以来印书，就已经打算把这雕版印刷术，让给她来报告给屋里这位陛下。 曲辕犁的风头儿还没过，他还不想太再这么短时间内再次引人注目。 “您看，唐宁都这么说了。” 赵明珠感激地看了一眼唐宁，得意洋洋对马皇后说道。 “好，是你弄出来的，我女儿有出息了。” 马皇后假意没看到女儿给唐宁使的颜色，就着话赞赏起来。 得了赞赏的赵明珠满意点头。 赵德清看到这一幕，和马皇后对视一眼笑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位长女如此开心了。 “大姐，唐宁，你们啥时候来的？” 门外。 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小跑着就进了屋子，喜笑颜开的问道。 “就在刚才，四妹五妹，大半月不见，你们可是又漂亮了，不像大姐，都已经人老珠黄了。” 赵明珠笑着迎了过去，拉起两位妹妹的手。 “大姐风华绝代，莫要妄自菲薄，妹妹倒是觉得，大姐今日风采，犹胜往日进宫之前，五妹，你觉得呢？” 赵婉蓉望着赵婉心问道。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大姐最近身边肯定有好事发生。” 赵婉心望着赵明珠肯定而道。 “两位妹妹说笑了，大姐一个守孝之人，又整日忙些钱庄之事，哪有什么好事发生。” 赵明珠放开两位妹妹的手叹了口气，自嘲般道了一句，微微偏过些头来，有点不敢直视赵婉蓉的眼睛。 自从前日听了桃红的话，她心中是豁然开朗，身边虽没有好事发生，但是心情却好了不少，难道这都被自己这位四妹看了出来？ “行了行了，都是亲姐妹，哪有你们这样互相拍马屁的，唐宁还在这儿看着呢，都过来坐下说话。” 马皇后都看不下去了，招呼几位女儿过来坐下。 姐妹三人这才离开门口，走到堂中坐了下来。 赵婉心来到唐宁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起：“唐伯近日身体还好吧，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进宫？” “今日我是奉召进宫给长公主作证的，这件事待会有空再单独告诉你。” 唐宁小声回了一句。 屋里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知道缘由了，就这么再当着几人的面，再告诉一遍赵婉心，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待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出去走走……” 赵婉心点点头不做它想，稍微带着些许羞涩开口。 “好。” 唐宁自无不可。 六人闲聊了几句之后，宫女再度进门禀报：“娘娘，午膳准备好了。” “好，都端进来吧。” 随着马皇后一声吩咐，几人又移步到了饭桌前。 阖家欢乐的一场午宴后，唐宁陪着赵婉心逛在御花园闲逛，赵明珠则是陪着赵婉蓉和马皇后说了一下午知心话。 直至傍晚，二人才出宫而去。 第72章 只要她开心 夜幕降临。 凤仪宫内，马皇后催促起还逗留在此处的赵德清：“陛下，今日你该去淑妃宫中了。” “皇后，朕今日哪里也不想去，想和你说几句话。” 赵德清把马皇后拉到身边坐下。 对他而言，这后宫只有这一位皇后就行，但是后宫只有一位嫔妃，群臣不会答应，他这位皇后也不答应。 不得已之下，他才又纳了四妃七嫔，而且一直保持这个规模，二十年不曾变动。 除非哪位妃嫔亡故，才会再选秀补上。 不过他最留宿最多的，还是这凤仪宫，有时候还专门找借口留宿过。 “陛下，独宠臣妾一人，臣妾可是要被其他嫔妃和群臣说闲话的，淑妃也是后宫老人了，您去陪陪她吧。” 马皇后拍着赵德清的手起身道，以为又是自己这位夫君的借口。 “朕看他们谁敢说闲话！朕都有四个儿子了，足够大夏江山延续了！” 赵德清霸气道了一句，又把马皇后拉坐回椅子上：“皇后，朕今日不是找借口，是真的有事，你有没有发现，明珠今日有些不一样？” “是不一样了，婉蓉今天一提，本宫也发现，明珠现在气色不错，心结好像也少了许多，陛下，明珠放下了心结，这是好事啊。” 马皇后微笑而答：“今日在饭桌上，还特意坐到了婉蓉和婉心中间，对两位妹妹也关照有加，我这个当娘的，也心中甚慰啊。” “皇后，以前明珠进宫，可都是坐在你身旁，婉蓉和婉心依次而坐，今日她为何会特意换了位置，坐在婉蓉和婉心之间？” “婉心是她亲妹妹嘛，亲近一下也没什么不妥的。” “不，朕觉得很不妥，如兰，我跟你仔细讲讲……” 赵德清将今日密信之事、还有长女路上的举动一股脑全部说完，心情复杂看着马皇后。 他越想就越有种不祥之感。 “得清，你是说，明珠和唐宁有些过于亲近了……今日换了位置也是有意为之？” 马皇后听完，脸上神色稍微变了变，迟疑开口。 “皇后，你再想想，明珠从回宫开始，就是因为唐宁的关系，后来让桃红跟着唐宁学算术，多半是她又约过唐宁定下的决定，而太平钱庄、还有这雕版印刷之术也都和唐宁有关。” 赵德清神色凝重，缓缓开口：“她放下心结，是因为有了真正喜欢之人，特意亲近长宁，朕怀疑她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怎么可能呢？！太平从前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然也不会和你倔这么久脾气了。” 马皇后也忍不住吃惊望着自己这位夫君。 她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立刻明白了眼前夫君想说之话，两人之所以都没敢说出口，是因为此想法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人是会变的嘛，太平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不假，可越是这样的人，见到比自己还要才华横溢之人，更会忍不住爱慕亲近。” 见皇后也认同了自己的想法，赵德清现在也只剩满脸苦笑。 自己长女看上了自己五女的夫君，两个人还是亲姐妹，这让他能怎么说？ 这要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还都是公主啊。 “赵德清，你不会在借着女儿的事夸你自己吧？” 马皇后斜着眼睛瞅着眼前的夫君，总觉得他在指桑说槐。 毕竟当初，她也是以义军头领小姐的身份，看上了一个刚刚进入义军的小子，那小子还带着个儿子。 “如兰，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啊。” 赵德清叫苦不迭握住马皇后的手，愁眉苦脸。 “那你打算怎么办，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明珠再嫁，让她自主择婿的。” 马皇后也不再赌气，只是静静望着赵德清。 “朕说的话，当然算话，只要女儿开心，她嫁谁朕都让她嫁，天下没有这个先河，朕来开！” 赵德清思考片刻，认真而道。 “这才是我当初看上的那个情深义重、豪气干云的夫君嘛！” 马皇后欣慰而笑，双手握在了夫君的手上。 赵德清却是眉宇忧色未展，为难道望着马皇后：“可问题是，婉心那里怎么办，她愿不愿意咱们还不知道呢，这可怎么和她开口啊。” “婉心那里，你就不用操心了，由我这个当娘的去说，我过几日去探探她的口风。” “好吧，那就有劳皇后了，朕今日得好好歇歇脑子，不想再跑了，今日就在这凤仪宫安寝吧。” “陛下你，哎，就先这样吧……” 马皇后看着起身走向内间的夫君，只得无奈跟上。 …… 淮安侯府。 当朝丞相胡炜的书房，淮安侯世子胡承宇正坐在书桌前，埋头苦算面前两道算术题。 “儿啊，从一累加至万这道题，没什么意义，但应该是有特殊解法的，不久后应该会有人教给你们；至于这禽兽同笼之题，确实有些意思，数目也不大，你可以试着算算，多动动脑子总比每日无所事事的好。” 胡炜站在桌案前对儿子说道。 “是，父亲，这两道算术题，比国子监博士们讲过的算术可难多了，不过父亲所说过几天会有人教给我们特殊解法是何意？这题是哪位大人在朝堂上提出来的？” 胡承宇不解抬头。 今日他从国子监回来之后，父亲把他叫到书房，起笔写下这两道算术题，让他试着算出结果。 他晚饭都没吃，算了一个多时辰未果之后，父亲才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而大夏三日一朝，今天正是上朝的日子，显然这题应该是父亲在朝会上听到的。 “是为父在朝堂上听到的，不过算出结果和出题的不是哪位大人，而是一个奴婢，哦，现在她已经不是奴婢了，被陛下当朝恢复原籍，还被亲口册封为大夏朝第一个女博士。” “大夏朝第一个女博士？！父亲，陛下在朝会封一个奴婢为博士，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大人就没有反对吗？” “一个挂名的女博士而已，除了名头好听点，又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何况，他们还要请这位女博士的老师帮忙呢。” 胡炜说到此处停下口，微笑看向儿子道：“儿啊，说起来这位女博士的老师你也认识，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不妨猜猜是谁？” “父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承宇闻声，惊讶而起。 第73章 因为他得罪了唐宁 胡承宇几乎在瞬间，就在脑海中把他所认识、又大不了几岁之人全部过了一遍。 国子监中，他本身就是最优秀的那批人之一，此题没在国子监出现过，说明那人不在国子监中。 而国子监之外他所认识的，也无非是父亲常提的那几位武侯之子，他们若得了陛下允许，是不用在国子监上课的。 可他挨个点了一遍，也未听说哪位武侯爷之子有此才能啊。 “父亲，儿子着实猜不出来，比孩儿大不了几岁，真要有此算术天赋，就算没在国子监就学，也应该早就传遍国子监了，又岂会到现在都默默无闻？” 胡承宇冥思苦想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作想直接问出了口。 “当然是因为他在藏拙啊，明日他就应该传遍国子监了。” 胡炜没有责怪儿子，但是自言自语说了起来：“今日若不是父亲在朝堂上亲眼所见，这辈子也想不到定远侯的儿子，还是一位算学大师。” “定远侯……父亲是说，那位女博士的老师是唐宁？！” 胡承宇瞠目结舌。 “想不到吧，为父也没想到，‘唐小侯爷无愧于天纵之才，博学之广令人自惭形秽’，这是朝堂一位御史评价唐宁的原话，现在想想，连长公主当朝拿出的雕版印刷术，也是听了他的建议，再加上百炼钢和曲辕犁，那唐宁还真是一身的本事，什么都有涉猎。” 胡炜感慨万分道。 从唐宁造出百炼钢的时候，他就觉得此子不简单，却没想过他竟然还藏这么多。 “御史评价唐宁的，连长公主也上了朝堂，父亲，您能不能详细和孩儿说说，今日朝堂之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胡承宇听到这两个特殊的身份出现在父亲口中，瞳孔微凝。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有人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御史，诬陷长公主和唐宁关系不清不楚，陛下这才召了长公主和唐宁当堂对质，结果就是御史诬陷不成，当朝辞官，还把那封密信交给了唐宁。” 胡炜简明扼要，将今日朝堂发生之事告诉了自家儿子。 他是从小就把这位儿子按照他的路培养的，就算将来当不了宰相，那也是六部尚书之一。 所以朝堂发生的重要之事，他都会说给儿子听一听，问问他的看法再做出评价。 “父亲，陛下查到是何人诬告了吗？” 胡承宇接着问道。 “那封密信给的是唐宁，现在陛下应该早已看过了，今日这一下午都没什么动静，那应该是没查到，信应该是做过处理的。” 胡炜随口道来：“不过这也正常，诬陷公主和一位一等侯之子私通，什么蠢货才会留下证据，诬陷不成就等着被灭族吗？” “父亲，前日长公主是不是到过定远侯府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儿子可能知道是谁向御史递了这封密信……” 胡承宇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 “什么？！你知道？” 胡炜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急步走到书案一侧，凑到儿子身旁。 “父亲，孩儿怀疑是安西侯之子公孙端。 “理由呢？” “前日孩儿和他西街逛街，他突然看着长公主的马车就追了出去，孩儿以为他是想结识长公主，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想结识，而是跟踪……” 胡承宇将那日公孙端突然的异样一一道来，又接着说起：“他和唐宁有过节，也完全有做出此事的动机，而且还有一件事，安西侯原本应该是想为他娶五公主为妻的，只是五公主许配给唐宁，早已是陛下内定之事，这两件事一起，再加上这么巧的时机，孩儿以为，就是他派人递的密信。” 身为宰相之子，他年纪虽小，但是听到与思考过的事可不少。 自他十六岁入国子监起，父亲就已经开始告诉他一些朝堂之事，并鼓励他做出自己的判断。 胡炜静静听完，走到书架旁思虑半晌才道：“宇儿，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和公孙端有往来了。” “是，父亲，孩儿以前没把此事告知父亲，今日说出来，就是想与他断绝关系，此子心术不正，即使父亲不说，我也会主动跟父亲提起。” 胡承宇答的斩钉截铁。 这里不只有对公孙端欺骗于他的愤怒，还有对曾经心中那片白月光受到侮辱的怨念。 “宇儿，你可知道，父亲当初在阅兵式上，为何让你去结识公孙端？” 胡炜背着手，面对着书架。 “孩儿不知。” 胡承宇行礼禀道。 当初在阅兵仪式上，他没有告诉姐夫赵肃的是，他并非是趁父亲不注意溜出来结识公孙端。 而是因为父亲的授意。 “因为公孙端的父亲公孙康，几乎等同于大夏边陲的安西王，手下二十几万戎族，随时可以凑出五六万善战之士来，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因为孩儿姐夫叫赵肃，大夏齐王殿下，父亲和孩儿没有不站队的权利，是天生的齐王党，齐王殿下最缺的就是军中武将的支持。” “现在你知道了缘由，而且知道没有人有证据证明诬陷之事确实是公孙端所为，如果你能让公孙端露出破绽，说不定还能威胁公孙康父子站在齐王这边，那你说说，为父为何还要让你和公孙端断绝往来呢？” 胡炜转过身来，望着自己这位儿子问道。 “父亲，是因为公孙端心术不正，恐难以坚定站在齐王殿下身边，今后惹出更大的祸患来吗？” 胡承宇思虑片刻，抬头望着父亲问道。 “不，是因为他彻底得罪了唐宁。” “因为得罪了唐宁？父亲不是说唐宁也不可能找到证据么。” “唐宁不需要找到证据，只需要对公孙端有所怀疑，就足够让一大批人对公孙康父子抱有敌意了。其中就包括还在北疆的三皇子，现在又多了个太平公主，此次北疆若能大胜，造出百炼钢的唐宁在北疆将士心中威望，恐怕不亚于他爹定远侯。” 胡炜望着自己儿子道：“为了公孙康那几万戎兵，得罪唐宁身后这一大杆子人，那才是真正的犯傻。” “孩儿明白了，孩儿会和唐宁打理好关系的。” “那倒也不必，唐家父子摆明了不想掺和夺嫡之事，恐怕未必愿意和你打理好关系，不过他若是去国子监讲课了，你不妨抽空听听，应该会有些意思。” “是，孩儿一定会去听听的。” 胡承宇恭敬而答，眼中却隐隐多了两分不服之色。 第74章 立木取信 洛都城。 北门。 流氓王全柱从外墙根下醒来，拍了拍干瘪的肚皮，准备起身去城门口，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富商，讨两个铜钱填饱今日的肚子。 只是刚走没两步，他就发现今日北城门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城门口立起了一根旗杆，高约两丈有余，成年汉子胳膊般粗细，没有悬挂旗帜，下面围已经了不少人。 王全柱眯起三角眼瞅了一阵，抬起腿也向人群中靠去。 这种场面，不是有人在卖艺杂耍，就是张贴了新告示，身为无地无房的流氓，他自然得随时注意这些动向，避免哪天稍不注意就被官府逮到大牢里去了。 “借过，借过啊，谢谢各位爷了。” 王全柱一路作揖一路挤了进去。 旗杆下没有官差，也没人杂耍，只是在距离地面一人高左右的地方挂了个木牌牌，他能看出来木牌上写的有字，但他却完全不认得写的是啥。 “这位爷，您能不能给小人念念，这木牌牌上写的是啥？” 王全柱又退出人群，走到一位身穿长袍，像是读书人的文士面前，扯了扯人家衣角问了一句。 “去去去，一个乞丐也想来撞大运，就你这身板，抗得起这根旗杆么？呸！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人搭讪，真特么晦气！” 文士赶苍蝇似的撵走了王全柱，换了地方。 “呸！什么东西，还不是穷酸文士一个。” 王全柱低声啐了一口。 这次他学乖了，换个了年轻点儿的文士面前，又问了一遍。 “这上面写的是‘凡将此杆搬至太平钱庄者，可得黄金五十两’，怎么，你也想来试试运气？” 年轻文士倒是没有上一个那样趾高气扬，只是眼中满是调侃地望着王全柱。 “黄金五百两？那折合银子不就是五千两！这位小相公，您说的是真的？” 王全柱赔着笑又问了起来。 “你说呢？” 青年文士也笑了，指了指旗杆道：“这杆子顶破天也就五十六斤重吧，太平钱庄倒是传的沸沸扬扬，但也是最近才传出来的，我看啊，这多半就是太平钱庄故意打响名气弄的噱头，不然又岂会一个人都不安排在这儿？走了走了。” 青年文士甩甩手上折扇，离开人群进了城。 王全柱盯着那根高高的旗杆，眼中贪婪之色闪过，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又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过来，来到王全柱身旁讥笑道：“老王啊，想什么呢，你还真信这一根木头桩子值五千两银子啊。” “歪嘴儿，你知不知那太平钱庄在哪里？” 王全柱却是没顾流氓同伴的嘲弄，斜眼儿瞅着他问道。 “太平钱庄我倒是知道，前些日子那钱庄里的银票传的可热闹了，就是不知道有几个信的，从这进去，走个大半里地就到了。” 乞丐一指城门的方向，望着王全柱撇嘴道：“老王你不会真想试试吧，你醒醒，这可是大白天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反正老子也就无房无地的流氓一个，今天的饭还没着落呢，你和刚才那位小相公都说有那太平钱庄，也就半里地，老子就算兑不了五千两银子，让他们赏顿饭总不过分吧。” 王全柱撸起袖子，放开嗓子朝着面前人群喊道：“都给小爷让开，搬又不搬，都围在前面挡路吗？” 他这一声吼。 若是放在平时，有人看见他的装束，就该怒骂着拳打脚踢的上来了。 但是今日，众人都是笑着给他让开了道，毕竟打坏了他，还到哪再找这样的傻子给他们看乐子啊。 王全柱顺着众人让开的道儿，一路来到旗杆前，在双手唾了口唾沫，用尽吃奶的劲儿，把立在坑中的柱子给抽了出来扛在肩上。 “嘿！还真有这样的财迷，要搬这根柱子去找人要五百两黄金啊。” “毕竟人家都混成乞丐了，就算再差还能比他现在还差？等真扛到了，人家太平钱庄来一句不是人家立的，他也不得乖乖认了嘛。” “哈哈哈，还真是这个理儿，反正这儿又没人能作证是人家钱庄立的，走走，也就大半里地，咱们去看看热闹去。” 人群之中。 除了小部分一笑了之离去的，大部分围观百姓都跟在了王全柱身后。 王全柱扛着这根数十斤重的旗杆儿，在城门口歇了一气，顿时把城门堵的水泄不通。 城楼之上的守城官儿急忙派下一队兵丁来，几乎是维持着路上的秩序，护送着王全柱一行人前进。 在又歇了两次之后，王全柱终于扛着这根旗杆，立在了‘太平钱庄’四个烫金大字匾前。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城北的旗杆我扛过来了，老子的五百两黄金呢？！” 王全柱大口喘着粗气，抱着怀中的杆子冲面前的大铺子喊道。 有身后这么多人给他壮胆，他此刻也是豁出去了。 哪怕今天就是死了，有这扬眉吐气的一声吼，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太平钱庄门口的伙计只是看了一眼杆子，就匆匆进了门。 “没人理他？” “嘿嘿，咱们不早就猜到了么，一根杆子扛半里地就想得五百两黄金？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儿的好事。” “就是，俺看啊，人家就是立根杆子，给自己打打名气罢了，压根就没想过会有真傻子来。” 身后百姓的讥笑议论之声，同样听在了王全柱耳朵里，就在他心中直泛嘀咕，想要改口求钱庄赏口饱饭的时候。 太平钱庄忽然中门打开，十多个伙计排着整齐的队列从两侧小门跑出。 一位头戴四方帽、身穿烫金色绸褂的中年男人从中门迈步而出，双手抱拳笑着。 “哈哈，本钱庄那旗杆立了大半日，终于有壮士给咱们送来了，在下钱庄掌柜李贵，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来到王全柱身前，热情问道。 “小人……小人王全柱，见过这位掌柜的。” 见到里面满身贵气的人真走了出来，王全柱原形毕露，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原来是王壮士。” 李贵依旧笑容满面，看向身后挥了挥手：“来人，把咱们太平钱庄的旗杆接下来立上，给王壮士送上酬金。” 几名伙计急忙上前，扶住李贵手中的旗杆，挂上‘太平钱庄’的三角旗后，立在了太平钱庄门前的旗架上。 五个端着托盘的随即从门内走出，李贵一一揭开了托盘上的绸布。 众口嚣嚣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第75章 配合 此刻的钱庄内，两双眼睛正观察着街上的一幕幕。 “长公主，你还真是舍得，我原以为拿出五十两金子就够了。” “既然要立木取信，那自然要舍得下本钱，只要你的法子管用，哪怕再多五百两都是值得的。” 屋内说话的两人。 自然就是太平钱庄背后的主人太平公主赵明珠，以及想出这个主意的唐宁。 “放心，这法子会管用的，这件事一旦传开，再加上王全柱和现在这群围观的百姓主动为你宣传太平钱庄，银票的信誉建立是迟早之事。” 唐宁看着财大气粗、似乎仍觉赏金不足的赵明珠无奈苦笑道：“不过长公主，那你想没想过，这五百两金子，现在在这名王全柱的普通百姓身上，那就不再是金子了，而是催命符啊。” 连他也没想到，长公主赵明珠会让他帮忙想一个立信的法子。 而要说立信的法子，他脑海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古商君那立木取信之事，那可是在后世老少皆知啊。 他也就毫不脸红的搬过来照用了，只是没想过赵明珠把赏金翻了十倍。 “是哦……那怎么办，我还真没想过会害了他啊，唐宁，你说现在可怎么办，金子已经摆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赵明珠方才反应过来，紧张看着唐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当时压根没想到。 “算了，反正我待会儿也要出去，顺便想办法帮他一把吧。” 唐宁想了想再度开口。 “那就谢谢你了，等过几日，我请你吃饭吧，就在聚贤楼吧，那里清净。” 赵明珠满心欢喜道。 既然唐宁开了口，她就相信他一定有办法。 “在我的酒楼里请我吃饭，我怎么觉着是我在请长公主你呢？” “上次你还说聚贤楼是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怎么今日就变成你的了？分明就是我们的。” “额……” 唐宁赶忙打住口，不敢再开玩笑了，看了一眼屋外道：“长公主，该我出场了，我从后门出去一下。” 自从那日朝堂之事后，这位长公主派人找他的次数多了不少，前几次还以为是感谢，但几趟下来，他能感觉到分明不是这回事。 今日这暧昧之言，更让他确定了心中感觉。 “好的，麻烦你了。” 赵明珠轻声应许，看着唐宁出门后，才带着几分羞涩低头。 她可是听了桃红的建议，要创造相处的机会，主动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尽力在做了。 …… 围观百姓和王全柱看着面前托盘之上，满满当当的金黄小元宝，一个个哑口无言。 “李……李大掌柜的，这……这真的都是……都是给小人的？” 王全柱盯着托盘上的金黄之物，情不自禁咽下口唾沫磕磕绊绊说道。 “当然，现在这五百两黄金都归王壮士所有了，王壮士若是担心斤两不足，钱庄内还有秤，可以自行检验。” 李贵指着身后托盘中的黄金接着吩咐：“来人，把钱庄里的秤搬出来，让王壮士校校斤两。” “不用了不用了，小人信李大掌柜的诚意。” 王全柱急忙开口。 这几大盘子金元宝摞在这儿呢，别说短斤少两，哪怕只有一两，那也十两银子，他今天也赚大发了啊。 “既然王壮士说不用检验了，那就不用校验了，盘子里的每个元宝都是十两，王壮士今后若是发现那个元宝不足，尽管拿过来找我们退换便是。” 李贵笑眯眯地对王全柱说完，又吩咐起身后的伙计：“找个箱子，把元宝当面装起来，交给王壮士。” “是。” 伙计立刻跑向钱庄内，取了个箱子出来。 当着王全柱的面，将金元宝一个一个摞好，最后才盖上盖子。 “王壮士，五百两金子在这儿了，王壮士拿好请便。” 李贵把箱子放在王全柱身前，转身带着伙计进屋。 就在这时。 人群中又挤出几道身影来。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钱庄不仅能把银子换成银票，把银子放在这里还有利息是真是假？” 唐宁带着宋绍还有几个家丁，抬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唐小侯爷么，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太平钱庄掌柜李贵连忙转身迎了过来，陪笑道：“小侯爷您消息还真是灵通，咱们这太平钱庄是有一道规矩，一百两银子存在我们钱庄定期一年，有四两的利息，连存两年，每年就是八两的利息……”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和你来唠嗑的，谁不知道这太平钱庄，就是那位太平公主殿下起的名字，一千两银子存个两年，每年都能拿八十两银子，我这么算没错吧？” 唐宁直接摆手打断李贵之话，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是是，小侯爷您说的对。” 李贵躬下身子慌不达迭应下。 “那就好，这里是一千两银子，我可是连我老爹的私房钱都拿过来了，都给我换成银票，先存个两年吧，来，你们把箱子放下，让李掌柜的点点数目。” 唐宁扭头对宋绍几人道。 宋绍一挥手，四名家丁抬着两个箱子上前。 “小侯爷，小侯爷，这里可不是点账的地方，你跟小的进屋再点，进屋再点。” 李贵连忙亲自走在前面带路，把唐宁几人迎进屋内。 围观百姓看着这突然到来的富家公子，不禁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那掌柜的怎么叫他小侯爷？” “这你都不知道？那就是定远侯唐老侯爷的独子唐宁唐小侯爷啊，当初咱们还亲眼看见他被老侯爷绑进宫了呢。” “连小侯爷都来这钱庄换银票了，这太平钱庄应该是个靠谱的，对了，唐小侯爷方才是不是说过，这太平钱庄是太平公主殿下起的名字？” “嘘……知道就好，别说出来，我更关心的，是小侯爷说的那利息是不是真的……” 在一阵口口相传之后。 定远侯世子唐宁的到来，还有似是不经意间提到的太平公主身份，让这家太平钱庄更添了几分可信之感。 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街角处，有两名男子望着人声鼎沸的太平钱庄，眼中尽是怨恨之色。 “大哥，这贱人克死二伯和四哥，现在又把富阳钱庄改成她的名字，拿咱们孙家的钱扬她的名，照这么下去，富阳侯府迟早有一天要被她搬空了！” 一名男子愤愤对身旁之人道。 第76章 密谋 这两人不是别人。 其中一人是富阳侯孙耀威家族大房长子孙栋，而说话者乃是三房之子孙百川。 他们虽然是孙家旁支，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孙耀威受封一等富阳侯之后，孙家在长亭郡的地位一时无两。 孙家本族互相约好，派了两名家族后辈来到洛都住下，保持与富阳侯的联络。 “五弟，这里可是京城，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的，你这位表嫂可是深受陛下宠爱的长公主，若是被别人听到，咱俩的人头就得交代在这了。” 孙栋望着跟随太平钱庄掌柜进门的定远侯世子唐宁，若有所思。 “大哥，我说的可是事实，这贱……她这是摆明不准备当咱们孙家的儿媳了，族老还准备在她给二伯母守孝结束后，过继一个族中幼子给她，继承富阳侯爵位之事看来也要作罢了，陛下就不管管她？二伯可是开国功臣，尸骨未寒啊。” 孙百川心中虽有不瞒，但还是收敛了一下自己情绪，没敢再叫‘贱人’二字。 “五弟，你以为太平公主这么明目张胆将富阳钱庄改成太平钱庄，宫中那位陛下不知道么？陛下对这位太平公主宠爱的很，这就是摆明默许了这件事。” “陛下竟然会默许这种事，这不就是欺我孙家无人么？” “二伯家财数以千万计，是个人都会动心，陛下也是人啊。” 孙栋轻叹了一句，扭头看向孙百川：“五弟，大哥总觉着这位定远侯世子来的太巧了，你有没有没这种感觉？” “大哥说唐宁？唐宁是五公主的驸马，她不方便露面，让这位妹婿来帮忙镇镇场子，也能说的过去吧。” 孙百川疑惑看向这位大哥。 “不，五弟，长公主可不止一位妹婿，为何她就叫了这位定远侯世子来呢？聚贤楼重新开业后，大哥让人查过，长公主早就派她那位婢女桃红，接近这位定远侯世子了，在聚贤楼还叫望月楼的时候，唐宁也还不是五公主的驸马。” 孙栋脸上疑云密布，缓缓开口。 当初这位弟妹把会源楼改成望月楼，定下奇怪规矩，孙家本族还以为是为了怀念富阳侯和驸马孙仪，也就没再过问。 可望月楼几乎在一夜之间换了牌匾，改名聚贤楼重新开业，经营起生意爆火的炒菜。 这就让住在京城的孙栋有些膈应了，不仅迅速派人通知了在长亭郡的孙家本族，还私下派人打听了望月楼发生了什么变化。 也就在那时，定远侯世子唐宁有段时日经常出入望月楼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什么？！大哥，这是真的吗？你是说这贱人早就和唐宁有奸情？” 孙百川瞪大了眼睛，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此刻不管不顾，再度怒骂出声。 这贱人不仅窃了他们孙家的财产，而且在给二伯母守孝之时就与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五弟，你小声点。” 孙栋拉着孙百川就走到了僻静之地，解释道：“大哥可没说他们有奸情，只是早就有联系是真的，大哥怀疑聚贤楼重新开业，也和这位定远侯世子不无关系。” “大哥，你能忍下这口气吗？！我是忍不了！” 孙百川怒发冲冠。 “忍不了又能怎么办？那唐宁是定远侯世子，又因百炼钢深受陛下器重，连陛下都默许了太平公主做这件事，二伯都不在了，咱们孙家难道还能和陛下叫板？” 孙栋无奈看着五弟孙百川，这显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 “大哥，你说……” 孙百川眼中狠毒之色闪过，凑在了孙栋耳旁道：“若是那贱人死了呢，死的不明不白，陛下也找不到证据会怎样？” “什么？！” 孙栋紧张看看左右，震骇万分道：“五弟！你这可是谋害公主，要诛九族的大罪！” “只要手脚干净，伪装成一场意外，让人找不到证据，宫里那位总不能平白无故怀疑到我孙家头上吧？那时候，族老再派人向陛下请求过继一名孙家之子继承富阳侯爵位，这万贯家财，不就又回来了吗？” 孙百川神色狰狞而道。 听完此话的孙栋脸上一变再变，在纠结了好半晌之后，才又看向孙百川道：“五弟，你别冲动，此事就算要做，也要从长计议，走，先跟大哥回府。” “大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此事可万万不能告诉族老们，若是告诉了他们，人知道的越多，就难免会节外生枝，再想做就做不成了。” “我这不是同意，只是说要从长计议，让你好好考虑，这种事你都敢想。”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哥，你是将来的孙家之主，若是做成了这事，富阳侯府的财产、商队不是就能任你取用了么……” “少说话，赶紧走！” 两人快步消失在街头。 …… “李掌柜的，这人怎么回事？他也是来换银票的？” 唐宁跟着李贵走到半途，忽然看着面前放着一个箱子发呆王全柱，问了起来。 “回小侯爷的话，他不是来存钱的，咱们这太平钱庄新立，名声不响，我家主子才想了个法子，把旗杆儿给埋在北城门外，给扛回来的人赏五百两金子，他就是帮咱们扛回旗杆领赏之人。” 李贵虽不知这位唐小侯爷为何和他们约定好的不一样，突然问起这王全柱之事。 不过他脑子还是好使的，唐小侯爷既然这么问，长公主必然知道的，自然如实回答道。 “五百两黄金，你家主人好大的手笔，只是你看看，你瞧他这穿着，带着五百两黄金，你敢保证他能活着走出你们这太平钱庄的大门？” 唐宁抬眼瞅了一眼李贵，径直走到惶恐不已的王全柱身边道：“哎，本公子问你，你是要带着这五百两金子走呢，还是让本公子帮忙，让掌柜的帮你把你这五百两金子换成房子和地契？” 第77章 一诺千金 这等直白之言。 不仅是李贵听的一脸懵，连围观群众心中都是一阵发愣。 这唐家小侯爷无愧憨子之名，虽然是好心，但哪有这样咒人家死的。 “小人王全柱，愿把金子换成房子和地契，谢唐小侯爷的恩典，谢李大掌柜的，小人给你们磕头了，小人给你们磕头了……” 王全柱听闻，却当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身为一个无房无地的流氓，深受官吏和强人欺压的底层。 他也明白，只要自己带着这五百两金子，走出这太平钱庄的大门，明日应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而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这位定远侯府小侯爷的见证下，把金子换成房产和地契，不仅可以有房有地的活下去，还能借小侯爷的势，震慑一批小吏。 “李大掌柜的，你也看到了，他愿意把金子换成房子和地契，你们这么大个钱庄，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一把如何？” 唐宁扭头看向站在里面的李贵，背着众人给他使了个眼色。 “唐小侯爷，这……这一时半会儿，您让小人到哪给他找刚好价值五百两金子的房子和田地去，咱们这是钱庄，不是当铺啊。” 李贵摊着手，为难看着唐宁。 “这还不简单，外面不是有这么多人嘛，你找不到，这么多人总有知道的，问问他们不就得了。” 唐宁又转过身来，看向钱庄外围着无数百姓。 李贵没法，只得上前几步向人群作揖道：“诸位老少爷们，哪位若是知道价值五千两银子的宅院和田地，愿意卖的，麻烦说一声，要是还有伙计不敢确定想问问东家的，也可以回去通报一声，今日这买卖要是成了，茶钱少不了诸位的。” “李掌柜的，小人是松兰斋的跑堂伙计，我们东家刚好在城西有有一栋价值三千五百两，两进两出的宅院愿意出售，只是没有田地，您要是愿意买，小的就跑腿回去告诉我家掌柜的一声。” 一名腰系汗巾的男子高举着手，立刻就站了出来。 李贵听完，看向身旁的唐宁和王全柱：“小侯爷，还有王壮士，你们觉得可以么？” “问他，他同意就行。” 唐宁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王全柱。 “行行行，都听唐小侯爷和李掌柜的。” 王全柱满脸堆笑。 李贵回头就对那位伙计道：“那就多谢这位小哥儿了，小哥儿可会骑马？” “李掌柜的，小人不会骑马，不过小人腿脚利润，还可以抄近路，半个时辰之内，一定把我家掌柜的叫来。” 伙计笑的合不拢嘴，一溜烟就挤出了人群。 这撞大运搬旗杆自己没赶上，但是这买卖要是成了，自己可是要拿双份的赏钱。 “还有一千五百两银子的田产，不知哪位掌柜的愿意卖的？” 李贵刚冲着人群又喊了一句，就被身后一句人声打断。 “一千两！一千两出头的地就够了！” 唐宁上前插了句嘴，不瞒瞪着李贵道：“我说你这掌柜的，把五百两金子都花干净了，让他接着喝西北风嘛。” “是是，都是小人的错。” 李贵慌忙道歉。 人群中闹腾着传来一阵笑声。 这唐家小侯爷憨是憨了点儿，倒是怪有人情味儿的。 终于。 在等了两刻钟后，从旁边街道上赶来一辆马车。 下车男子带着车夫，神色哀伤，头上还带着孝巾。 “我有田产要卖，就在城外有二十三亩良田，价值一千一百两银子，我要回乡守孝三年，来不及找人耕种了。” 这等大丧之事，让热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不少。 “好，请这位孝子上前来，伙计，去屋里拿文房四宝，再搬个桌案过来，咱们当场立字据。” 李贵扭头吩咐。 太平钱庄伙计们应声而去，不到片刻，桌案和笔墨纸砚都已备齐。 头戴孝巾的男子拿出地契，李贵很快立好了一张田产买卖字据。 两人核对无误后，李贵对唐宁点了点头。 “王全柱，上去签字画押，按个手印也行。” 唐宁轻踢了一下还在愣神的王全柱。 王全柱这才慌忙上前，用大拇指沾了沾桌上印泥，照着李贵指明的地方按了下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位孝子，你是要白银还是要黄金。” “这个无所谓，我驾着马车来的，拿的下。” “好，那就用黄金吧。” 李贵说完，看着王全柱道：“王壮士，麻烦你从箱子取十一个元宝出来，交给这位孝子卖主。” “哎哎。” 王全柱打开身后的箱子，拿出十一个金元宝，又反复数了两遍后，抬头望着一眼唐宁。 看到唐宁点头后，这才把数出的金锭放在了桌案上。 “这桩买卖就算成了。” 李贵把金锭划给带孝男子，把地契交给了身旁的王全柱。 “多谢李掌柜和王兄弟，在下告辞了。” 带孝男子让车夫收起金子，拱手告辞。 直至二人的马车看不踪迹，人群外才有传来一句爽朗大笑。 “哈哈哈，李大掌柜还真是一诺千金啊，伙计告诉把这事儿告诉在下时，易某是将信将疑来的，亲眼看到李大掌柜所做所为，易某佩服万分。” 一名身穿华服的掌柜带着方才的伙计，拱着手走上前来，稍有不同的是，这次伙计手上多了个盒子。 “在下松兰斋掌柜易志成，见过李掌柜的。” 掌柜自报起家门来。 “原来是易掌柜，幸会幸会。” 李贵回礼上前，笑着对易志成道：“既然易掌柜都看见了，咱们闲话也就不多说了，直接走流程？” “好，好，李掌柜的爽快！” 易志成从袖口取出房契。 “不是李某爽快，是唐小侯爷和这位王壮士爽快。” 李贵说着话，就迅速立好了字据。 这次。 王全柱从箱子拿出四锭金元宝揣在身上，把箱子整个儿放在了桌案上：“易掌柜的，里面是三十五锭十两的金子，您数数。” “哈哈，王壮士大福大运之人，有唐小侯爷和李掌柜的作证，易某就不用数了，只怕易某到时贺不了王先生的乔迁之喜，今日提前把礼物送上。” 易志成笑着扫了一眼箱子，对伙计招了招手：“伙计，把我送给王壮士的礼物打开。” 就在唐宁和李贵面前，无数百姓的惊讶的目光下。 伙计打开了手中的礼盒。 一件没有一丝杂色的棕色大髦，在伙计手中抖开。 易志成接过大髦，不顾王全柱身上脏乱，亲手把大髦披在了他身上，走到前面帮他拢了拢两侧，遮住了王全柱里面那身破烂不堪衣裳。 “王壮士，这是咱们松兰斋最新的款式，您看这身可否合适？” 易志成笑着开口询问。 “合适，合适！” 王全柱哪受过这种待遇，手里握着大髦两端不住笑着。 连唐宁也不得不承认，罩着这身大髦，不看鞋子的话连王全柱都多了几分贵气。 “王壮士满意就好。” 说完，易志成转身看向李贵道：“李掌柜的，麻烦给在下准备三千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在下过些日子再派人来取，这金子易某平时用的不多，还是银子用着顺手。” 第78章 长公主发烧了 李贵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来人，把金子抱回去，给易掌柜送上三千五百两银票。” 伙计把箱子搬了进去，带着四张银票走了出来交给易志成。 易志成看着手上三张一千两和一张五百两的精美银票，眼中一抹惊异闪过，随即拱手笑道：“有劳李掌柜的了，还有唐小侯爷，两位若是有空，不妨来我松兰斋看看，易某一定用最好的料子给二位定做一身，易某这就告辞了。” “一定，恕不远送。” 李贵回礼而答。 易志成郑重地将银票塞入怀中，对人群拱手笑道：“还请诸位乡亲让一让，各位空闲时也不妨来城东福康街的松兰斋逛上一逛，我们不仅有大髦，下至三岁，上至八十，男女老少的衣服我们都有。” 面对客气的松兰斋掌柜，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出来，目光却是不断瞟向一身贵气、左手房产、右手地契的王全柱，议论之声不断。 “娘咧，这王全柱也算一步登天了，就搬了一根柱子，房子和地都有了……” “先前俺还以为这王全柱是太平钱庄推出来做戏的，可那大孝子可是真拿着金子走了，松兰斋那么大铺子的掌柜，也拿着银票走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唐小侯爷亲自作证，还能是演戏么，咱也就是凑不够一百两银子，不然咱也存进去。” “李掌柜的，不够一百两银子能不能存在这太平钱庄？”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起。 无数百姓安静下来，眼巴巴望着李贵，毕竟一百两银子这个数目太大，让他们一下掏出来也太难了。 “这个自然也是行的，太平钱庄目前可以接受最低的存钱限额是十两银子，存够一年整，每年利息四钱，十两银子以下，暂且还不行，我们人手不够，等今后太平钱庄开了分店，招募了更多的人手，才能逐步降低限额。” 李贵抬头望着人群，再度笑着介绍起来。 “一百两银子咱没有，但十两银子咱有啊，我先存上十两，先存个一年试试。” 一位汉子取出个钱囊来，走进太平钱庄院中。 “我也有，反正揣在怀里也生不了蛋，不如存这钱庄换点利息，李掌柜的五百两金子都撒出去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吞了我这十两银子。” 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 “还有我，我这还有四锭金子，我先存三锭，剩下十两麻烦李大掌柜的帮俺换成散碎银子和银票。” 王全柱下定决心，把手中剩下的四锭金元宝，放在了桌案上。 “李掌柜，本公子的银子还没清点呢，你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唐宁看着众多越来越多跃跃欲试的百姓，急忙叫了起来。 “还请诸位一个一个来，唐小侯爷，你是大宗银子，麻烦你先进屋，有专人接待呢。” 李贵赶紧赔罪，让伙计给进院的百姓排好顺序。 “这还差不多。” 唐宁点点头，领着手下人就进了钱庄。 让宋绍几人留下后，他自己则是直接到了后院见赵明珠。 后院之中。 一桌茶盏袅袅，桃红坐在茶桌看着火候。 赵明珠笑吟吟捧着一杯清茶递给唐宁：“唐小侯爷今日辛苦了，没想到唐小侯爷作起戏来，也是这般精彩绝伦，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哩。” “长公主，您今个这是唱的哪出啊，让人大开眼界的是那位松兰斋的掌柜才对吧。” 唐宁打量着赵明珠，接过茶杯饮下一口。 连他都不得不佩服，那位松兰斋的易掌柜，仅仅凭借伙计的几句话语，就想到了借机宣传自己店铺的法子，而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件不错的披风。 就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是顶级眼界了。 “松兰斋的那位掌柜，那真不是你安排过来一起做戏的？我还以为他送出的那件披风也是你安排的呢。” 赵明珠吃惊地捂着朱唇望着唐宁。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唐宁不瞒瞪了一眼赵明珠：“从头至尾，做戏的只有我而已，若不是你把赏金从五十两抬到五百两，我担心害了无辜之人一条性命，又哪里用得着说那么多话。” “都是奴家的错，唐小侯爷不要生气嘛。” 赵明珠再度娇笑开口。 唐宁听的直皱眉头，不由盯着赵明珠看着，直到她不好意思低头，才瞥了一眼在茶桌前窃笑的桃红。 “桃红！” “婢子在。” “是不是你教给长公主这么说话的？” “啊？没有啊......” 桃红连忙止住笑意，低头收拾起桌上的茶盏。 看到桃红这个模样，唐宁哪里还不知道，必然是她给长公主出了馊主意。 “长公主，我也该出去了，不然时间长了会惹人怀疑的。” 唐宁迈步出院，边走边道：“长公主只做自己便是最好，莫要听某个蠢丫头说些有的没的。另外，太平钱庄的信誉，今日也算立起来了，往后不出岔子只会越来越好，至于经营之事，长公主还要多多费心，心思还是多花在钱庄上。” “唐宁，你以后不会帮我了么？” 赵明珠的眼圈瞬间泛红，想要上前拉住唐宁，可终究是未伸出手来，只是带着哽咽问出了口。 听着背后这句让人心疼的声音。 唐宁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顿了一下步子。 “再说吧。” “‘再说吧是什么意思？” 赵明珠连声再问。 只是这一次，她还未来得及听到答复，眼前之人已然拐出了门。 第79章 初恋 赵明珠怅然若失立在原地，眼角两行清泪流下：“桃红，你说，我是不是惹他讨厌了？” “公主，婢子觉得恰恰相反，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桃红笑着上前，挽住赵明珠的胳膊，安慰起来。 “咱们的目的？” 赵明珠睁大泪眼婆娑的眼睛，望着桃红道。 “对啊，公主你的目的，不就是让唐小侯爷感受到公主你的心意么，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已经从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开始考虑起这件事了。” “可是，他让本宫只做自己，不要听你的话，心思多放在钱庄上，不就是今后不想再见本宫的意思么？” “错了公主，小侯爷若真不想见你，就不会留下‘再说吧’这种模棱两可之话，他分明是在纠结，要不要接受公主你的感情，只是还没敢确定自己的心意而已。” 桃红笑嘻嘻地接着说道，俨然一副情感大师的模样。 听完桃红的解释，赵明珠终于再度放下心来回到茶案前，脸红心跳不已。 他若真的是纠结，那不就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已然有了一定地位？ “既然他让本宫只做自己就好，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说的这套，你那什么从教坊司中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主意，本宫以后就不学了。” 说着，赵明珠想起桃红跟她说起教坊司中女人取悦男人之事，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啐了一口：“呸，果然不是正经男人喜欢的东西。” “是是是，婢子听公主的，不打听了。” 桃红赶忙答应下来。 “嗯，这松兰斋的掌柜倒是有些意思，你明日派人去松兰斋看看，若是衣服真是不错，不妨问问几个商队管事，看看能不能联络一下关系。” 赵明珠恢复了往日的女强人模样。 今日下来她隐约能感觉到，唐宁貌似更喜欢她这个样子。 “是，婢子明日亲自去。” …… 回往定远侯府的马车上。 唐宁闭目养神，回想着今日太平公主赵明珠那异于平常的举动。 平心而论，他自认为不是那种仅靠下半身思考男女之事的人，也没纯洁到不能接受三妻四妾，但他觉得至少彼此之间应该有感情才能在一起。 赵明珠对他绝对是动了情的，两世为人的他也不至于迟钝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也看不出来。 但问题是，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赵明珠对他的情什么时候动的，有多深，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对不起赵婉心。 赵明珠是赵婉心的亲姐姐，接受她的感情，除了让那位天子难做，还会让赵婉心难做。 他们两个因为一场阴谋纠缠在一起，从两看相厌，到慢慢发现彼此的好，再到两情相悦，如今又得天子当众赐婚，彼此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 可今日听到赵明珠问出那句颇为心碎的话，明明已经到嘴边的‘是’，说出口时却成了‘再说吧’。 难道自己真的变了？ 变成一个只看美色不看感情的动物？ 唐宁摇摇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少爷，大丈夫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公主么，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您对朝廷有这么大功劳，只要长公主愿意，陛下那总能说通的。” 一只脑袋探进了马车内，还有宋绍那张看着挺帅，此刻却十分猥琐的脸。 “少爷我就叹了口气，你小子就知道少爷我在愁什么事儿？” 唐宁震惊望着探进头来的宋绍，一把就把他扯了进来：“说，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少爷，这还用问么，刚才你进后院前还好好的，出了后院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咱们虽然没跟您进去，但后院有谁啊，长公主啊。” 宋绍倔着脑袋说完，才讪笑着看向唐宁小声道：“少爷，您不会是对长公主动手动脚被赶出来了吧？！” “滚！少爷我是那种人嘛！” 唐宁不重不轻揣了一脚宋绍，又望着他唉声叹气道：“既然你都知道看出来了，少爷我就实话告诉你，长公主就差对少爷我动手动脚了，我接受也不是，可拒绝也没拒绝干净，所以才叫那个愁啊。” “少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啊，你就不该拒绝，长公主人挺好的，在富阳侯府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守身如玉，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人，少爷你扭头再把人给拒绝了，长公主还不得伤心死。” “你懂个屁！你知道娶两个公主有多麻烦吗？先不说陛下那关怎么过，她们俩可是亲姐妹，这事万一小的不同意怎么办，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唐宁翻了宋绍一个白眼儿，忽然想起什么来搂过宋绍的头道：“等等！你怎么知道长公主在富阳侯府受了委屈啊，这事儿少爷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听说的？” “少爷，您都没问过五公主，怎么知道她一定接受不了长公主呢？这事儿我当然是听老刘说的啊，他告诉我的可多了，比如您第二次上望月楼，长公主就特别隆重地准备了，从那以后，老刘就发现长公主提起您时的眼神不一样了。” 宋绍反问了一句，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细细道来。 “老刘？刘三儿告诉你的，你们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他连这话都敢告诉你？” 唐宁立刻反应过来，宋绍口中的老刘应该就是聚贤楼的掌柜刘三儿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连他都没注意到。 “少爷，我和老刘也算忘年交，初次见面就缘分不浅，原本他只是想教我点儿察言观色的知识的，后来您和长公主越走越近，咱们话说的也多了，不知怎么就谈到长公主了，您只要知道，您是长公主第一个喜欢的人就对了。” 宋绍望着唐宁认真开口。 “行了，少爷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少爷我静静。” 唐宁把宋绍推了出去，思索起他刚才说过的话来。 长公主在家财万贯的富阳侯府都是受着委屈过来的？ 自己还是长公主的初恋？ 这事儿听起来咋这么不靠谱呢。 对了！ 记得那天长公主离开定远侯府时，老爹说了一句长公主命苦，他还以为是说长公主早早死了夫婿的事儿，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就是不知道询问老爹之后，老爹会不会告诉他。 第80章 烧玻璃的想法 回到府中，唐宁溜达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老爹，却遇到了路过的管家宋叔。 “宋叔，您知不知道我爹去哪了？” “少爷，老爷走时交代过，说去平南侯周老侯爷家逛逛，你找他有事的话，老奴这就派人去叫老爷回府。” 管家宋叔停下步子，笑着对唐宁说道。 “那就不必了，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他没在，闲问一句而已，您接着忙。” “是，少爷，那老奴就先去了。” 管家宋叔离开后。 唐宁径直走到了后院，长公主的事等老爹回来再问也不迟，现在他要去看看他的香水了。 现在正值五月半时节，鲜花盛开的时候，他也就一口气采集了五种鲜花精露，制作了五种花香味的香水。 皇后娘娘送牡丹，尊贵大气。 给赵婉心准备的是玫瑰。 送给昭宁公主赵婉蓉的则是茉莉，代表友谊；长公主赵明珠本来就用兰花薰衣，自然就是兰花。 而给小婢女桃红准备的是栀子花，小家碧玉。 香水早已制作完成，现在已经陈化了大半月之久，可以看看效果如何了。 来到地窖，唐宁找到他冷藏陈化的香水的地方，倒出一点放在手心。 “香倒是挺香的，就是这瓷瓶看不出颜色如何，要不咱也试试烧一下玻璃？” 唐宁嗅了嗅手心上的香水，自言自语道。 他一开始选择用瓷瓶，而没有玻璃瓶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人烧玻璃。 大夏只有一种叫做琉璃的东西，五彩斑斓，十分的好看，能做成精美成品的，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他虽然知道玻璃是用河边的沙子烧制而成的，但是具体操作起来就没张嘴说说这么简单了，而前段日子又忙着酒楼和香水之事，尝试烧玻璃的事就给耽搁了下来。 “儿啊，管家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地窖入口处，老爹唐炳春熟悉的声音传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老爹你聊个人。” 唐宁放下手中的瓷瓶，走出地窖，看着目露疑惑的老爹小声道：“爹，我听宋绍说长公主嫁到富阳侯府受了委屈，这是怎么回事？” “宋绍怎么会知道这个？” “他听聚贤楼掌柜刘三儿说的，他俩关系现在好的很呢，差不多就是师傅和徒弟了。” “还有这事儿。” 唐炳春大感意外道，眼神变了变看向自家儿子：“你又打听这个做什么？” “爹，您说了我再告诉你。” 唐宁胳膊搭上老爹的肩膀，就如同以前一样。 “儿啊，爹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话传出去对陛下不好听。” 唐炳春看了眼左右，才压低声音道：“长公主和富阳侯之子孙仪的婚事，是陛下在长公主三岁时定下的，长公主不满意这桩婚事，陛下为了当时的承诺，却是不得不嫁了长公主，长公主过门之后，那孙仪整日花天酒地，长公主能不受委屈么。” “什么承诺，让陛下连女儿都不要了？” 唐宁惊讶无比，就这么多日对那位天子的了解来看，当今陛下极重亲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卖女儿的人。 “这就是二十多年的事了，你只要知道陛下在近乎绝路之际，是富阳侯送来了钱粮解了危机，陛下在答应富阳侯的条件时，不得不搭上了长公主。” 唐炳春带着些许感慨说了起来。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段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么说，陛下也不满这桩婚事？” 唐宁好像明白点味来。 “几乎被胁迫着卖了女儿，咱们这位陛下能满意吗？那孙仪要是成器也还好点儿，可他也着实不争气，仗着父辈的功劳整日游手好闲，长公主能看上他才怪了。” 唐炳春说罢，斜着眼睛瞅着唐宁：“臭小子，你不会给长公主帮忙帮着帮着看上长公主了吧？” “爹，您说反了，是长公主看上儿子了。” 唐宁嘴上无奈说着，可心里就是有一股窃喜挥之不去。 “什么？！儿啊，这话可不兴瞎说啊，你别是弄误会了，长公主是长宁公主亲姐姐，看你亲近点也是有可能的。” 唐炳春吹胡子瞪眼望着唐宁，生怕自己这儿子给弄错了。 “爹，真要没确定我敢对你这么说吗？这事桃红、刘三儿还有宋绍都知道，就剩一层窗户纸没捅了。” 唐宁承认。 他现在就是在暗喜。心中那股虚荣劲儿得到了极大满足。 “爹想起来了，怪不得长公主那天离府时，爹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呢……” 唐炳春带着沉思抓了抓后脑勺，直愣愣盯着自家儿子：“你小子何德何能，能得两位公主殿下垂青？” “爹，事儿我也告诉您了，你老谋深算，给支个招啊。” “爹能支什么招，你要是有本事让陛下和长宁公主同意，这事就算成了，有一关过不去，这事儿就卡这了，他俩要是都同意了，爹还能说个半个不字吗？” 唐炳春望着儿子，喜忧参半。 当初自己开玩笑说唐宁娶两位公主都行，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么个可能。 只是一旦娶了两位公主，那唐家就算再装低调，那也不可能低调下来了。 “爹……” 唐宁扭头望着自家老爹：“您说陛下和五公主能同意吗？” “怎么，你还真打算娶两位公主啊？” 唐炳春又瞪了一眼唐宁，抚着胡须就盘算起来：“照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性子来看，只要长公主同意，让他们俩同意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五公主那里……这事儿反正不能急，长公主若是不先开口，你就万不能去探五公主口风，老夫不想让五公主对咱唐家、对你心生芥蒂，儿啊，你明白吗？” “是，孰轻孰重儿子还是分得清的。” 唐宁也是这么想的。 赵婉心是陛下钦封的唐家大妇，他俩若是闹了不和，唐家永无宁日。 “明白就好。” 唐炳春点点头，又看着儿子道：“听老周说，陛下把桃红都封了女博士，就是想让你去国子监给那群小崽子们讲算术，你若是有空的话，此事宜早不宜迟。” “那儿子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第81章 顺杆往上爬 国子监。 身为历朝历代最高学府，设六学，分别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 这里的学子要么非富即贵，要么便是天下各州的顶尖学子。 大夏建立之后。 当今这位出身平民的陛下赵德清，更是下旨扩充了国子监规模，如今的国子监学子，已然达三千人之多。 今日的国子监，依然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铛！铛！铛！” 三声钟响。 无数学子涌出教室，在监内享受这难得的间隙，等待着下一堂课的到来。 “胡兄，胡兄，你这是怎么了，在下也不记得得罪过你啊，你为何突然就疏远了在下。” 公孙端跟在胡承宇身后，陪着笑脸说着好话。 半月之前。 一直视他为好友的胡承宇态度忽然就冷淡了下来，先前还以为是胡承宇心情不好，后来才发现，胡承宇对别人是有说有笑，只是对他爱搭不理而已。 他至今也未找到原因，今日终于在了同一个课堂，才趁机问了出来。 “公孙端，既然我拿你当朋友，有话我就直说了，前段时日有御史参长公主不守妇德孝道，和定远侯世子唐宁有私情，这事你知道么？” 胡承宇盯着公孙端的眼睛，逐字逐句慢慢说道：“如果胡某没记错的话，那天长公主的车驾前往定远侯府时，我和公孙兄正在城西逛街，公孙兄突然推脱有事，跟着长公主的车驾就走了，仅仅过了一日，就有御史上奏此事，公孙兄不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了吗？” “胡兄，你怀疑是我告的密？胡兄，我冤枉啊。” 公孙端心中一虚，但脸上却丝毫未表露出来。 毕竟这么多日，他除了打听朝堂上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在考虑怎么应对这位在京师唯一算的上他朋友的人。 “呵，冤枉？好，那你解释一下，你那天跟着长公主的车驾去了哪里，别告诉你是想结交长公主。” 胡承宇冷笑一声，双手抱怀瞥着公孙端道。 “这个……不瞒胡兄说，我还真是此意，只是长公主车驾去了定远侯府，我没机会才没说上话。” 公孙端先是一愣，随即讪笑着小声道：“胡兄也知道，家父曾有意让我娶五公主，可五公主不是被许配给唐宁了么，我一想，长公主同样也是嫡公主，还拥有富阳侯府万贯家财，所以……” 他脸不红心不跳，这可是他自从那日之后，想到的能搪塞胡承宇最好的理由，没想到先被胡承宇说出了口。 “原来还真是如此。” 胡承宇心中冷笑更甚，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这可是自己给他想的理由，没想到他拿起来就用了，这顺杆往上爬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一绝。 父亲让自己和他断绝关系果然是对的。 就在公孙端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胡承宇相信此事时，一名身着黑衫的助教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胡监生！可算找到你了。” 助教扶着双腿，上气不接下气道：“祭酒……祭酒大人让你过去一趟。” “请问钱助教，可知祭酒大人找我何事？” 胡承宇放下双手抱拳，恭敬回道。 “祭酒大人说，一位新来的算术大师要来授课，寻找六十名成绩优异的学生前往大讲堂，聆听大师教学。” 姓钱的助教喘过气来，一口气说出所要传达之事。 “新来的算学大师？” 胡承宇略做思索，再度行礼：“我知道了，多谢助教告知，胡某随后就去。” “胡监生无须客气，我还要去传达下一个人呢。” 钱姓助教匆匆离去。 胡承宇转身前往教室收拾笔墨。 “胡兄，胡兄你别急，你知道那新来的算学大师是谁么？” 公孙端一把拉住胡承宇。 唐宁在朝会上被陛下要求来国子监授算术课之事，他自然也打听到了。 “定远侯世子唐宁嘛，我又怎么不知，说起来还多亏那蠢蛋告密，我才知道唐宁还有此等本事，父亲告诉我，务必要去听唐宁授课呢。” 胡承宇拉下公孙端的手，走向教室。 “那我也陪胡兄前去。” 公孙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跟上胡承宇。 胡承宇意外看了公孙端一眼，唐宁说是你仇人也不为过，你跟着去做什么？去受辱吗？ 不过他懒得说出口，既然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 公孙端当然不是为了义气，而是他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朝堂之上算你走运，但是这里可是国子监，大夏最优秀人才的聚集地，你一个同龄之人，凭什么给大家授课？ 自己稍微鼓动一下，还不得让你出个大丑！ …… “唐大师可算来了，老朽和国子监诸生已经盼望许久了。” 国子监祭酒专属书房内，唐宁坐在客位上，由老祭酒萧成彦亲自作陪，旁边还站着两名博士和四名助教。 萧成彦都客客气气对唐宁拱手，旁边的博士和助教们自然跟着行礼。 “祭酒大人千万不必客气，陛下也就那么一说，在各位面前，唐宁哪里配称大师，不过是会一点算术的小子罢了，您叫我唐宁就好。” 唐宁赶忙回礼。 此刻给他的感觉，不亚于前世的大学校长带着辅导员和几位老师一一和他握手，唯有四字可以形容——压力山大。 “哎，圣人有云：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唐小侯爷年纪虽小，但算术天赋绝非老朽此等人所能比拟，自然能叫上一声大师的。” 萧成彦摆摆手接着道：“还请唐大师稍等，老朽已经让助教去叫国子监内最优秀的六十人前往大讲堂集合，聆听唐大师教诲。” “不敢，祭酒大人，小子不是说过有十几位喜好算术的学子就行，您怎么就安排了六十人之多，小子唯恐教授不了啊。” 唐宁无奈苦笑。 自己这次可是真要被赶鸭子上架，当一次正儿八经的老师了。 “呵呵，唐宁你也不必紧张，不过也就六十个和您同龄的人罢了，我们国子监学子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人，只叫十几个过来，未免会被人说老朽不公啊。” 萧成彦似乎也感觉到了唐宁此刻有些紧张，不再一口一个唐大师的叫了，反而正常叫起唐宁的名字。 “祭酒大人，六十名优秀监生都到齐了，甚至还不止六十人。” 一名博士进门禀报道。 “好，既然都到齐了，唐宁，我们也去吧，老朽今日也旁听一堂。” 萧成彦笑呵呵而道。 第82章 授课 大讲堂内。 本来能容纳百人的讲堂已座无虚席，甚至窗外还有不少无课的学子在此观摩。 “听说了嘛，此次来授课的夫子是定远侯府府的小侯爷。” “定远侯之子？那不就是咱们同龄人，定远侯不是武侯么……若是老侯爷也就罢了，他儿子也配来国子监讲课？” “不知道你就别瞎说，我大夏的百炼钢和曲辕犁都出自他手，这次可是陛下下旨他才来的，甚至他教了一个侍女，都被封为了算学女博士。” “竟然有此事，他真有这么厉害？我倒要看看，他授课的本事怎么样。” 讲堂内外窃窃私语声不断。 身为大夏最高学府，这里学子自然是有傲气的，有人佩服，自然也有人不服。 不过盏茶的功夫。 一个俊朗少年和国子监祭酒大人并列出现在大讲堂门口，后面跟着一溜博士助教，众人赶忙安静下来。 “诸位学子，这位就是你们这堂课的夫子，唐宁唐大师，别看他年纪虽小，但是算学上的造诣可不小，陛下亲自下旨，让他来为你们授课，尔等不得喧哗，不得无礼。” 萧成彦走上讲台，交代了两句之后笑看唐宁：“唐夫子，请。” 唐宁这才缓步走向讲台，看着堂下矮案上座无虚席的白衣学子。 “见过夫子。” 台下众监生忽然齐齐起身行礼。 “诸位请坐。” 唐宁微微点头，随意扬起双手示意一下，不由有些惊奇。 没想到这个时代也跟后世一样，也有上课前向老师问好的规矩，这他可太熟悉了，心境反而平静了一些。 他如此淡定的反应，可惊呆了萧成彦和国子监的老师学子们。 这哪里像是初上讲台的夫子，分明是久经讲堂的先生，只是回礼有些随意。 “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唐宁，是你们这堂课的夫子，我知道你们有人心中有疑问：这唐宁就比我们大不了两岁，甚至比我们有些人还小，凭什么就能我们当夫子？对不对？” 唐宁学着后世自己那些老师的模样，做了个自我介绍，接着道：“其实我也不想来，知道自己不配，只是陛下下了旨，我也是没办法，诸位就勉为其难听一下。” 这等随和之言，让讲堂内外学子都笑了。 不过有人觉得是陛下有旨、不得不为的会心一笑，有人则是以为唐宁是在炫耀恩宠的冷笑。 “既然来了，那咱们就直接开始，我在朝堂说的那两题，不知祭酒大人可曾在国子监提起过？” 唐宁看向一旁的萧祭酒。 “老夫提过，只是第一题大部分人认为没有必要验算结果，因为太过麻烦而且难以用到，而禽兽同笼之题嘛，唐夫子直接说出了答案，学子们之间也都知晓了……” 萧成彦有些不好意思。 算学在国子监六学中，算是地位比较低的那种，毕竟这里的人将来大部分都是要为官的，国学、书学和律学更受大家重视。 而算学很多人以为只要能算基本常识就够了，至于真正的复杂计算，自然会有手下人去算。 “没提那也无妨，这两道确实也不值得提前预习，诸位听我一说就会知道它是如此简单。” 唐宁直接坐在了讲台上的座椅上：“从一累加至万，各位不妨试试首尾相加，顺二位与倒二位相加，以此类推，会得到什么结果？” 话音落下。 讲堂内的学子们纷纷拿起纸笔计算起来，毕竟祭酒都在这里看着，就算是装也得装一下。 胡承宇也在提笔计算着，他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这种实事还是会做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祭酒萧成彦和博士助教们，也开始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可是算到几个以后，眼神不禁开始露出震惊之色。 “所有结果皆是一万零一！” “不错，我算出来的也一样！” “我也是。” 堂下有学子惊讶出声，不少人同样扭头附和。 “不错，诸位不妨再算算，从一累加至万，有多少个一万零一？” 唐宁接着再问。 “五千个！所以结果是五千万零五千。” 胡承宇闻声而起，不可思议望着唐宁，原来累加之题竟然是如此简单！ “不错，胡监生才思敏捷，第一个算出结果，其实此题就是如此简单，也确实很少能用上，但是关键就在于能否转变解题思路。” 唐宁微笑看了一眼胡承宇，话却是对着堂下所有学子说的。 “我等以为累加之题是为考验学子速算之能，没想到还有此等速算之法，碌碌无为数十年，实在愧对博士之称，今日吴某也是学子，拜见唐师。” 一名博士走到堂中，对着唐宁行了一道拜师礼，坐在了一位监生桌案前。 “不敢。” 唐宁只得回了一礼，接着开口：“而禽兽同笼之题。” 说着，唐宁便拿起了讲台之上竹筒包裹的炭笔，在白灰粉刷的墙壁上写画起来。 “此题难也不难，禽有二足，而兽有四足，禽与兽总共三十五，则兽之总数可暂记为三十五减禽……” 看着一道长题在唐宁手中，有条不紊地变短，而且每一步都做出了合理解释，最后得出兽之数目为十二的那刻。 几位算学博士、助教，还有数十名学子已经满眼都是崇拜之色。 原来如此。 算学竟然还有此等解题之法！ “精彩绝伦，鞭辟入里，今日我老夫有幸见证先河啊，还请唐夫子受老夫一拜。” 萧成彦激动上前。 身为国子监祭酒，总理国子监之事，算学他早已不常涉猎，他虽然并未完全听懂唐宁的解法，但是算学博士们的神情他却尽数看在眼中。 这已足够让对国子监六学一视同仁的他，行完这道礼了。 “祭酒大人勿要如此，小子只是勉力而为罢了。” 唐宁忙扶起老祭酒。 台下没有掌声，或许这个时代还没有鼓掌的习惯，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只要完成陛下安排的任务就行。 看几位博士还有部分学子的神色，今日这二元一次方程他们应该有所悟了，这堂课也算没白讲。 “唐夫子，此等算学见所未见，实在令我等大开眼界，唐夫子天赋绝伦，不知文学之事可有指点我等的？” 此时。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堂下响起。 淦，果然还是来了！ 唐宁心中一声暗骂。 第83章 咏柳 唐宁早就预料到此次授课之行不会太顺利，毕竟能入国子监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之人，哪能所有人都乖乖听他一个武将之子讲课？ 尤其是看到公孙端也在其中的时候。 诬陷长公主和他不清不楚之事，他不是没怀疑过公孙端。 只是此事影响长公主更多，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陛下都没在继续追究，他也觉得公孙端还不至于蠢到拿皇家公主名节做局来诬陷于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这种机会，公孙端没跳出来给他难堪，已经让他颇为意外了。 先站出来为难他的，反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学子。 “抱歉，唐宁是武将之子，对文学之事一窍不通，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唐宁平静道，不管这位监生口中的文学是哪类学问，既然已经讲完了课，现在的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懒得理会这些人。 “还请唐夫子莫要谦虚，学生纪长卿，愿向唐夫子请教些诗词经义。” 起身的国子监生不依不饶，继续抱拳而道。 “唐夫子，您在算术上的造诣无人能比，若说对文学一窍不通，未免太过自谦了，过度的自谦可是自傲之举啊。” 胡承宇也站起身帮腔道。 算术上佩服归佩服，炼钢造犁什么的，咱也是比不过，可是什么风头都让你占了，岂不是显得咱们这些其他一等侯之子很没用。 今日既然你来到国子监，来了咱们地盘儿，为难你一下不过分吧？ 本来他还想亲自提一嘴，奈何有人比他还更着急，他只是开口帮衬一把，何乐而不为？ 这话听的唐宁是直翻白眼。 亏我还夸你才思敏捷，里外里算下来，咱俩还能扯到点亲戚关系，怎么连你都帮着别人起来为难我。 难不成前身得罪过这位丞相家的公子？ “诸位同窗，请听我一言。” 又一人站了出来，这次起身的是公孙端。 “吾与唐夫子皆为武侯之子，最能体会唐夫子苦衷，此等算术之题可借鉴于书册，从而习得解题之法，可溯源于市井，推敲答案。 但诗词并非算术，需研读大量经史子义以积累，吾在未就读于国子监之前，也很少研读古文，而唐夫子未曾就读国子监所读书籍甚少也情有可原，凡事有擅于长，亦有不擅于长，还请诸位同窗勿要难为唐夫子。“ 就在公孙端侃侃而谈之际，讲台之上却又传来一句朗朗之音。 “也好，关于诗词唐某也略懂些许，指教不敢说，不过和纪监生与胡监生交流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二人之言一前一后。 公孙端这一番言论看似是在为唐宁说话，可听在众学子耳中，分明就是损人之语。 言中之意乃是这位唐夫子的算术题乃是借鉴和市井中学来，而诗词是需要大量积累，没有底蕴根本无法做到，这位唐夫子读书太少，不会做诗纯属正常，这正是他不擅长的事。 而唐宁随后的发言，显然就是在驳斥公孙端。 此刻。 大讲堂内外的学子神情格外激动，这等热闹可不常见。 若不是祭酒还有众多博士在此，他们恐怕就要站起来看这两位小侯爷争锋相对了。 “唐夫子，学生得提醒你一下，吟诗作赋可并非街头儿戏，平仄意蕴不对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公孙端强颜欢笑，牙根已经是恨的直痒痒。 他见唐宁两次都未接话之后，终于确定诗词经义就是唐宁的短板，这才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好好损唐宁一把。 哪成想自己刚一开口，唐宁就接了下了纪长卿的请教之言。 “公孙监生好意，唐某心领，不过还用不着公孙监生提醒。” 唐宁不露声色瞅了一眼公孙端，又对纪长卿道：“不知纪监生口中的诗词是哪一种？” 他又哪里听不出公孙端是在损他？ 若是寻常人，他懒得理会，唯独在公孙端面前，他半步也不会让。 “既然唐夫子对诗词颇有涉猎，还请夫子看着窗外的柳树吟诗一首，五言、七言还是词赋皆可。” 纪长卿指着讲堂外的柳树看向唐宁。 他故意请教文学之事，确有为难这位这位唐夫子之意。 但现在的矛盾显然已经变了，成了两位小侯爷的意气之争，他也不愿得罪死了那位小侯爷。 既然唐家小侯爷说对诗词有涉猎，那就顺了他的意吟诗作赋，而且他还选的是最为常见咏颂之物。 柳树。 “碧玉妆成一树高。” 唐宁望着窗外柳树念出第一句，心中默默道了句抱歉，自己并非想做‘文抄公’，但真就是，形势到这儿了。 听到唐宁出言，大讲堂内立刻安静了下来，这首七言诗终于有开头了。 唯有被拂了面子的公孙端嗤笑道：“唐夫子，一句可不够，至少得有四句呢。” “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唐宁一口气念完剩下三句，神色平静如常道：“纪监生，不知唐某所做可算是诗词？” “自然，唐夫子出口成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咏柳诗来，学生佩服。” 纪长卿连忙拱手，坐回原位。 “呵呵，好诗，好诗啊，唐夫子口中的柳树可谓形象生动，别出心裁。”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连声恭维。 方才唐宁和公孙端剑拔弩张，他不好出声偏帮。 但现在唐宁作出来了，此事他觉得可以过去了，这堂课也算可以完美结束。 “祭酒大人过奖了。” 就在唐宁也以为此时打了公孙端的脸，可以就此下课之时。 只听公孙端阴侧侧又道了一句。 “唐夫子，此诗好则好矣，但您作诗如此之快，莫不是早就提前背过了吧？” 此言一出。 讲堂内的众多目光瞬间集中在了唐宁身上，这分明是怀疑唐宁盗用别人诗词啊。 本来以为此事已经解决的萧成彦，笑容尬在了脸上。 “公孙监生，你说唐夫子是背下这首诗词，而非当场所做，可有证据。” 萧成彦心中多了几分火气，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公孙端现在也是他的学生。 “禀祭酒，学生没有证据，但咏柳之词众多，唐夫子听人吟过背下一首也是正常之事。” 公孙端依礼禀道。 “那公孙监生觉得，唐某如何才能不算提前背诗呢？” 唐宁盯着公孙端冷声道。 本来只是想想下个课，公孙端这是和自己杠上了啊。 “除非唐夫子再当场作下一首！” 公孙端脱口而出。 第84章 封狼居胥关山外 当场再作下一首咏柳诗？ “公孙监生，既然你没有证据，那这首诗便是唐夫子当堂所作！” 萧成彦当场训斥道，不仅是他觉得有些过分了。 连国子监的学生们觉得公孙端是在强人所难。 不过。 唐宁会答应吗？ 讲堂内一众学子目光灼灼。 “好，那我就满足你。” 唐宁肃目而答。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这么无理的要求都能答应的吗？！ 胡承宇和纪长卿与一众国子监生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看向唐宁的目光唯有敬佩二字。 这下。 公孙端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看唐宁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再做一首诗词似乎是并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他真的是什么都会么？ 唐宁走向窗前，看着湖畔的柳树深思着。 大讲堂内的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和博士学子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唐宁的思绪。 “唐夫子，若是做不出来的话，认输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公孙端大声说着话。 现在他也只能通过打断唐宁思绪的方法，阻止他做出诗来，让自己不至于打脸的那么狠了。 “结根挺湖涘，垂影覆清浅。 睡脸寒未开，懒腰晴更软。 摇空条已重，拂水带方展。 似醉烟景凝，如愁月露泫。 丝长鱼误恐，枝弱禽惊践。 怅别几多情，含春任攀搴。“ 唐宁一气呵成，回头望着公孙端：“公孙监生，你觉得唐某这首题柳是否还是背下来的？” 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这次是五言诗，速度似乎一点也不比方才那首咏柳慢。 公孙端哑口无言。 萧成彦和讲堂内的学子还沉浸在震惊中，而讲堂外已经沸腾了。 “已经是第二首了，一日两首咏柳诗，分别用了七言和五言，有没有哪位同窗记下来的。” “我已经记下来了，这就拿去给国子学博士过目。” “咳，不必劳烦，我已经在这儿了，这两首咏柳诗皆是佳作，尔等可以背下来以观后学。” “郑师，您怎么来了？” “勿要喧哗，且看堂内。” 姓郑的国子学博士轻声点了学生一句，望着窗内讲台上的那名少年郎，满眼都是惊羡。 本是无课，过来看看这位国子监最年轻夫子的热闹，没想到竟然偶听两首咏柳佳作，还是出自如此年轻的少年之口。 天下英才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郑师都说是佳作，学生这就去把它们誊抄下来。” 窗外有学子飞奔而去，围向大讲堂的国子监生却越来越多。 “公孙监生，唐夫子已经按你的要求做出第二首咏柳诗了，还不快向唐夫子道歉！” 萧成彦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严厉。 唐宁这才是国之大才啊，诗词算术无一不精，难能可贵的是还能造出利国利民之物，岂是靠父荫才能进入国子监的公孙端这种跋扈世子能比？ “唐宁，本世子不信！这些都是你作出来的？你如今也不过二十岁而已，怎么可能什么都会，作诗你会，算学你会，百炼钢你会，也百姓用的农具你也会，这根本不可能！” 公孙端抓狂了，用颤抖的手指着唐宁怒骂着。 刚来京城就被他揍了一顿，父亲给自己定好的爱妻也被抢了，进入国子监中后，好不容易有个清净的地方，没想到陛下还让他来国子监授课。 本以为这是个可以报一箭之仇的好机会，最终的结果，却唐宁被交口称赞，而自己则被祭酒罚着向他道歉。 这一切，让他无法接受！ “公孙监生，你今日当堂辱骂夫子，按国子监规，老夫可以将你逐出国子监，不过你乃陛下亲允进入国子监，老夫一定会如实禀报陛下。” 萧成彦对着京城的方向拱拱手，厉声斥责。 堂下。 胡承宇完完整整誊写下两首诗词，吹了吹未干的笔墨，瞥了一眼胡言乱语状若癫狂的公孙端。 今日他本可以不来的，可他却偏要跟来，跟来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给唐宁难堪。 最后变成这个结果，他也只能叹一句：咎由自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站在这里，是你眼中活生生的人，我从未想过为难于你，而你却视我为仇寇，公道自在人心。” 唐宁只是淡淡看了眼公孙端，再度望向堂下学子：“我志不在国子监，也从未想过能教授诸位，一切皆是陛下旨意，今日唐某授一堂课便逼疯一人，恐怕陛下也不敢让我再来了，我有一言最后忠告各位：世间万物皆有学问，格物方能致知，坐地空谈不可取，下课。” 说罢。 唐宁迈步走下讲台。 世间万物皆有学问，格物方能致知，坐地空谈不可取。 国子监学子们品味着这句话，望着唐宁的背影远去。 “恭送唐师，敢问唐师志在何处？” 纪长卿起身一礼，高声相问。 “男儿何不带吴钩，壮志凌云赴边州。 封狼居胥关山外，饮马笑谈万户侯。“ 唐宁头也未回，遥遥挥了挥右手。 背后。 是鸦雀无声的国子监讲堂。 以诗明志，这是何等的志气！ “我自幼跟随父亲学文舞墨，自诩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以父为榜样，如今看来，不仅才学不如唐宁良多，志气更不及他分毫，胡承宇，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胡承宇喃喃自语，手上默默抽出了另一张宣纸，提笔而就。 “祭酒，学生今日想从国子监退学，还望祭酒恩准。” 纪长卿手捧一张书纸，来到萧成彦身旁高高举起。 “祭酒，学生几个也想从国子监退学。” 又有几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祭酒，还有我们！” 门口又挤进一群学子。 “这……你们这是为何突然想退学了？” 方才回过神来的萧成彦，瞠目结舌望着围过来的众多学子。 “男儿何不带吴钩！” 纪长卿与一众站着的学子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异口同声。 “不准！想要退学，先回去问过你们长辈去！” 萧成彦留下一句话，扭头而去，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此明志之诗，可谓大夏首屈一指！ 让他这个年过甲子的老人，读起来都不禁热血沸腾。 男儿何不带吴钩！ 壮志凌云赴边州！ 封狼居胥关山外！ 饮马笑谈万户侯！ 高昂的朗诵声，在国子监内经久不息。 第85章 宫中动静 一堂课，三首诗。 ‘男儿何不带吴钩’的明志之诗更是在国子监内传颂不止，甚至引发了一股国子监退学热潮。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勤政殿中。 正在批阅奏折的大夏天子赵德清，直接惊掉了手中的毛笔。 “李德全，你再给朕说一遍，怎么回事，朕的监生们为何都不读书了？” 赵德清捡起桌上的毛笔，眼中都是疑惑之色。 “回陛下，唐小侯爷去国子监授课了，但是作了三首诗，其中一首明志诗，国子监的监生们听了之后，好多就当场要退学去边塞从军。” 秉笔太监李德全说着，就把手中两张的宣纸递给了赵德清。 “嗯，咏柳诗做的不错，没想到唐憨子还有这样的才气，不是三首么，还有一首呢？” 赵德清上下交互看了下手上的宣纸，确定确实只有两张后，不禁抬头问起李德全。 “回陛下，还有一首没有记录在纸上，萧祭酒派来送信之人是口述给宫中奴婢的，宫中奴婢又直接口述给了老奴，唐小侯爷的这首明志诗，朗朗上口，只需一遍就能记住，老奴现在想起来，仿佛就回到了二十年前呢。” 李德全眉眼带笑望着眼前的陛下。 “哦，那小子做了什么诗明志，让你这老奴都如此激动？别卖关子。” 赵德清看着今日格外振奋的身边人，不由更加好奇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壮志凌云赴边州，封狼居胥关山外，饮马笑谈万户侯！” 李德全慷慨激昂地颂完，这才躬身道：“陛下，这就是唐小侯爷所作的明志诗。” “哈哈！哈哈哈！” 赵德清摔下手中狼毫，大笑几声后，站起身看向李德全：“替朕封禅于狼山，在居胥关下饮马，倘若他真能做到，朕就封他个万户侯又如何？比他爹都有志气！” 狼山，是蛮族圣山！ 北蛮以狼为图腾，称呼自家圣地为狼山。 居胥关，并非是一座城池，而是北蛮草原和极北雪原之间的一道隘口。 每年盛夏之际，极北雪原的雪山上会有部分冰雪融化，雪水从居胥关所在的那座山脚流下。 若大夏的骑兵真能在居胥关下饮马，那只能说明北蛮要么彻底不复从在，要么就逃到极北雪原上谋生了，再不会形成什么大部落，对大夏产生任何威胁。 “也怪不得那些学生们，封狼居胥啊，当年大华朝彭骠骑封禅于狼山，还未来得及去居胥关下饮马，却病死于途中，英年早逝，这才让蛮族死灰复燃，九百年来再无人做到过，呵！朕读起来都像是年轻了三十岁啊！” “是。” “对了，萧成彦是怎么对那些要退学的学子们说的？” “萧祭酒一律没准，让他们放课后回家问问长辈再做决定。” “哈哈，萧成彦也是个老成持重的，这诗读起来是让人心潮澎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边疆，更能立下功勋的。” 赵德清手拿两张宣纸，大步走出殿外道：“朕今日不批阅奏折了，捡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给胡炜送去，朕今个高兴，走，随朕去凤仪宫说与皇后一同高兴高兴。” “是。” 李德全笑着跟在了赵德清身后。 凤仪宫内。 马皇后缝着一件膝盖之处破了的长袍，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俩正帮忙穿针引线。 “皇后，皇后，朕给你说件喜事，哈哈，唐憨子以诗明志，要替朕封禅狼山，饮马居胥呢。” 赵德清人还没进门，声音先进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止不住的喜意。 “以诗明志，那憨子还会作诗？” 马皇后接过针线，笑着问了一句。 “确实会作，做的还不错，你瞧瞧。” 赵德清把手中宣纸递了过去。 马皇后只扭头瞅了一眼，便对两个女儿：“母后现在手上没空，你们给母后念念吧。” “是，母后。” 赵婉心和赵婉蓉一人接过一张。 “母后，儿臣这张是‘碧玉妆成一树高……’” “儿臣这张是‘结根挺湖涘，垂影覆清浅……’” 赵婉蓉念着手上这首五言诗词，越看眼中惊喜之色越浓，徐徐念完后，才问道马皇后：“母后，您觉得这两首诗怎么样？” “母后听起来都不错，可是母后哪里懂这个，婉蓉，你们几个姐妹里，你是最喜诗词的，你觉得如何？” 马皇后拿起一块黄色布片，覆盖在破洞之处问道。 “对啊四姐，我也看不出来，只是读着觉得挺上口，你说说呗。” 赵婉心也看向自家四姐。 “父皇，您觉得这两首咏柳之诗哪首更好？” 赵婉蓉没有回答马皇后和五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赵德清。 “在父皇看来都差不多，不过父皇知道蓉儿你，肯定是更喜欢你手上那首。” 赵德清笑吟吟望着赵婉蓉道。 “父皇怎么知道？” 赵婉蓉瞪大了眼睛。 “知女莫若父嘛。” 赵德清微笑而答。 他这位四女更喜才情，心思也更为细腻，看似事事百依百顺，实则心中有自己的坚守，极为傲气，给她寻个合适的驸马，恐怕不太容易。 “儿臣确实更喜欢手上这首，可谓将柳枝描写的尽态极妍，惟妙惟肖，就儿臣看过的所有咏物诗来看，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赵婉蓉细细品味过后，把手中书页递给五妹。 “既然四姐你喜欢，就留着吧，这首也给你。” 赵婉心则是大度把手上那首也递给了四姐。 “五妹，这可是唐宁作的。” “我知道是他做的啊，但这又不是原稿，都是誊写的而已，父皇，唐宁去国子监授课了？” “是，一堂课做了三首诗，把不少国子监生激动的要退学去边疆，还好萧成彦给朕拦住了。” 赵德清又是好笑又是感慨道。 自己这位五女才是最像她母后的，事事了然于心，却又不争不抢。 “陛下，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许久没有做声的马皇后抬起了头来，望着目露疑惑的赵德清道：“憨子和他爹一样，要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今日他这么反常，你确定他不是惹出了什么事？” “坏了！朕一高兴就给忘了。” 赵德清一拍脑门，急忙看向门外：“李德全，快把唐宁给朕叫进宫来！” 第86章 少爷在烧沙子 定远侯府。 偏院内。 原本为聚贤楼厨子练手修建的几个炉灶，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各种模样。 唐宁端着一簸箕掺杂了草木灰的河沙，倒进了一座小高炉内，这可是他专门请教了兵器监的匠人改造的高炉。 眼下什么都没有，他也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尝试了，后世有吹玻璃这个说法，想来玻璃的初始形状应该糊状的，和融化的铁水的差不多。 “宋绍，憨子在做什么呢？” 唐炳春走进偏院，看着忙碌的儿子，问起了站在一旁的宋绍。 “回老爷，少爷在烧沙子……” 宋绍咧着嘴回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莫名一阵疼痛。 这可是他带着家丁精挑细选的河沙啊，如今被一股脑倒进了高炉，原以为少爷让他挑一些河沙来是有特别的用处，没想到是这么用的。 “烧沙子？” 唐炳春皱眉看了看点头的宋绍，背着手走了过去：“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烧琉璃。” 唐宁换了个老爹容易理解的东西，又往炉内添了几块上好的煤炭。 “琉璃能用沙子烧出来？” 唐炳春差点惊掉了下巴，犹如看傻子一般望着儿子，只是唐宁现在低着头添煤，没看到老爹的表情。 “试试呗，烧出来最好，烧不出来再看。” 唐宁无所谓道，毕竟他也不敢保证一次就能把玻璃烧出来，这只是次尝试而已。 听到儿子这么说，唐炳春也就不再过问了。 聚贤楼开业一个月后，掌柜刘三儿就给定远侯府送来了四万两银子，说是五成纯利，往后还可能更多。 反正钱都是儿子挣的，给他花了也没什么关系，何况这点石炭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对了儿啊，你去国子监给监生们上课没出什么问题吧？” 唐炳春终于想起了他过来的主要目的。 让刚刚及冠的唐宁去国子监给同龄的监生们上课，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能有什么问题，把题讲开就好了嘛，就是公孙端又被我给怼了一顿，现在估计正委屈着呢。” 唐宁看了一眼火候，盖上炉盖，随意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没什么问题就好……” 唐炳春点头放下心来，教育一顿公孙端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报到陛下那里也就是一个口角之争而已。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见管家老宋陪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过来了。 “见过唐老侯爷。” 李德全先是给唐炳春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李公公，您今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唐炳春赶忙迎过来疑惑问道，眼角余光却是瞥了唐宁一眼。 “陛下有诏，让小侯爷进宫一趟。” 李德全陪着笑脸说道。 “陛下有诏？不是我家憨子又犯了什么错吧。” 唐炳春心里一咯噔，果然被他料着了。 “没有，陛下今个龙颜大悦，全是因为唐小侯爷一首诗呢，今日诏小侯爷进宫，多半是要嘉奖一番。” “就他？还做了诗？李公公您没说笑吧。” “怎么？唐小侯爷还没告诉您呢，不过您也别急，马上啊这洛都城都会传遍的，老侯爷，奴婢先去请小侯爷进宫了。” 李德全又对唐炳春行了一礼，径直走向高炉边笑道：“小侯爷，您收拾一下跟老奴进宫吧，这等粗活啊交给手下人就行了。” “李公公，这么快都传到陛下耳中了？就一堂课而已，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唐宁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这堂课迟早会传到陛下耳中，但没想到这么快啊。 “没什么大不了？！小侯爷您是走的急不知道国子监发生了什么吧，您那首明志诗可是老奴读起来都血脉偾张的，陛下都说自己年轻了三十岁，更别提国子监那群年轻气盛的学子了。” 李德全瞅着没事人似的唐宁，心里也犯了嘀咕，难不成小侯爷只当这首诗是随口一说？ “明志诗？” 唐宁楞了一下才道：“倒是也算，李公公，国子监发生了什么？” “哎呦喂，我的小侯爷，您还是赶紧跟老奴走吧，陛下还等着见您呢，边走老奴边说给你听。” 李德全拉着唐宁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好像听出来，这位唐小侯爷对自己这首诗引发的骚乱一无所知。 “行，宋绍，你盯着高炉，看见火小了就在添几块石炭，我跟李公公进宫一趟，爹，宋叔，我走了啊。” 唐宁交代了宋绍一句，又跟老爹和宋叔打了个招呼，跟随李德全出了门。 唐炳春和管家老宋目送两人离去，面面相觑。 “老宋，你快派个机灵点的家丁去国子监打听一下，这憨子到底做了首什么诗。” “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 宋管家赶忙走出偏院。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听完李德全的解释，唐宁才知道，自己随口改了的几句诗，竟然在国子监的反响有那么大。 “小侯爷，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萧祭酒已经把那些监生门劝了回去，等他们冷静一阵，应该就没几个想退学的了。” 李德全轻声宽慰起唐宁来。 “嗯，多谢李公公。” 唐宁当然明白那些学子的心境，一时热血上头，就和后世的自己听到那句‘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一模一样。 气血上涌，当场发愤图强，可睡一觉醒来后，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好像所有人都把这首诗当成他的明志诗了。 不过他倒是也不太怕，前身给他留下的底子足够好。 如果陛下和老爹允许，他也想去北蛮的草原上看看。 封狼居胥。 那可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马车停下，唐宁跟随李德全一起来到了凤仪宫前。 “唐宁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唐宁站在门外行礼。 “进来吧，无须多礼。” 大夏天子赵德清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笑着看向唐宁：“憨子，你去国子监上了一堂课，朕的国子监祭酒可是派人往宫里来了两趟，你可知他这两趟都说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宁看了一眼屋内，马皇后和两位公主都在，赵婉心尤其显得神采奕奕。 “回陛下，唐宁不知。” “那朕告诉你，这第一趟送了三首诗过来，第二趟嘛，说了你在国子监的所作所为，还参了公孙端一本，说他不尊师重道，当堂辱骂夫子，请朕给予处罚，你坐下答话吧，不要讲这么多礼数。” 赵德清将奏折放在了桌上，招呼唐宁坐下道：“封狼居胥，勇当彭骠骑第二的志气，你可和你爹提过？” “没提过，陛下，这里没外人，我就实话说跟您了吧，这首诗啊，我就是故意做出来气公孙端的，压根不是什么明志诗，只是没想过会引起这么大轰动。” 唐宁找了个位子坐下，接着道：“不过陛下真要我前往北疆，我也义不容辞。” “呵呵呵……皇后，这憨子倒是诚实，现在真相大白了，没犯什么错，就是意气之争，争过头了。” 赵德清看向马皇后笑着说道，惹得赵婉心二姐妹都娇笑不已。 “本宫就说嘛，唐宁装了这么久憨子，怎么突然就高调起来了，看来这次啊，是真被气着了。” 马皇后放下手中衣裳，收拾好针线。 赵德清则是对着唐宁叮嘱起来：“憨子，这诗既然已经传开了，不管是不是你本意，你都得给朕受着，朕不需要那么多国子监生都去边疆，他们也受不了这苦，但如果真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留下，那你也是大功一件。” “陛下的意思是……” 唐宁听了出来，这位陛下似乎话中有话。 “朕也不怕告诉你，以前乱世，书生投奔军中可以谋个生路，现在天下太平了，书生们醉心于官场，都不愿意去军中吃苦了，张之东就跟朕抱怨过，除了身边几个幕僚，有时想找几个文书都得临时去州府学堂借用。” 赵德清颇有几分无奈之意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他虽希望读书人多一些，但希望多的是正直明理、帮他教化万民之人，不是只会醉心于官场的官僚。 官职就那么多，而追逐的人多了，就免不了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唐宁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陛下有诏，唐宁随时可以前往边疆。” 唐宁郑重而道。 现在他听出来了，承平日久，愿意留于军中的读书人有些青黄不接。 “现在还用不到你去，怎么着也得等你和长宁完婚之后，让你爹抱上孙子，有事再派你上去，他才不会怨朕。” 赵德清看了一眼里面的赵婉心，又看向唐宁。 唐宁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也往里扫了一眼，只见赵婉心的脸羞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好了，你跟朕过来，朕跟你说件正事。” 赵德清领着唐宁到了另一间屋子，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秉笔太监李德全亲自守在门外。 “唐宁，萧成彦奏折中说了，你和公孙端的事，过不在你，公孙端当众出了大丑也是他咎由自取，他现在告假回到了安西侯府，朕还得派人安慰他几句，毕竟他爹公孙康还在替朕看着西疆呢。” “陛下放心，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只要他不惹我，我和他就平安无事。” 唐宁浑不在意道。 他还以为是什么正事，原来陛下是怕他多意。 “此事你还务必要放在心上。” 赵德清看着大大咧咧的唐宁，正起颜色道了一句。 “陛下这话何意？” 看到面前的天子变了颜色，唐宁也收起方才的玩笑之心。 “这公孙端把他爹好的不学，睚眦必报的本事倒是学了个通透，你没把他放在心上，朕却担心他对你不利。” 赵德清说罢，走了两步接着道：“朕派人去西疆暗中调查过了，公孙端在西疆胡作非为，残害过不少戎部乡民，要不是他爹还能压着，几大戎部早就民怨沸腾了。” “竟然还有此事？” 唐宁惊讶不已。 不过想起公孙端刚进京城说出口那种草菅人命之话，一切又仿佛都是情理之中。 “不错，戎部有百姓冲撞了他的车驾，他逼迫人家道歉不算，还当众虐杀了那位百姓，霸占了人家女儿，此事公孙康花了不少功夫才平息下来，朕听了调查后也是吓了一跳，本来朕还想给他机会做个太平侯爷，但是现在，哼！” 赵德清佛袖冷哼一声。 公孙端身为安西侯公孙康独子，被公孙康宠的有些跋扈他尚且可以理解。 但是如此残暴不仁，已然触犯到他的逆鳞。 “安西侯确实溺爱的有些过分了。” “岂止是过分，若不是朕派人去调查了，恐怕都不知道公孙端敢如此肆意妄为，公孙康这个当爹的，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安西侯的样子！” “陛下息怒。” 唐宁赶忙劝起气得不轻的大夏天子。 “放心吧，朕虽然生气，但还没气糊涂，他在戎部威望甚高，朕不好动他，可他今年也六十有七了，看他还能蹦跶几年，朕还会派安抚使，以协助为由逐步替代他的职责。” 赵德清缓了缓心情：“所以朕才提醒你，公孙端此次被伤了自尊，做出过激之事也不无可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现在也不缺钱，你爹手下的旧部，总有几个机灵的，定远侯府人本就不多，再多招几十个也无妨。” “谢陛下提醒，唐宁明白了。” 唐宁行礼道谢。 这算是得到陛下亲口许可扩充府中护卫了，无疑是件好事。 “明白了就好，方才朕不敢当着她们面说，就是怕长宁她们担心，现在话说完了，随朕一起过去，昭宁还说想再听你赋诗几首呢，朕也想听听。” 赵德清换了副轻松的模样，再度对唐宁说道。 “陛下，饶了我吧，若不是公孙端相逼，我哪里能做出诗来。” 唐宁赶忙讨饶，抄的太多，也是有负疚感的。 “没人逼你就作不出来，要不朕下道旨意？” 赵德清斜眼瞅着唐宁，一副朕才不会信你鬼话的模样。 “不用……” “放心吧，朕又没说让你今天就作出来。” “多谢陛下。” 就在唐宁苦思冥想着还要抄哪首诗的时候。 一首‘男儿何不带吴钩’已经随着国子监的放课，已然传遍京师高官府邸。 第八十八章 平南侯府。 大夏平南侯、兵部尚书周通正在演武场耍着长枪。 “爹，你是对的，唐宁果然不是一个憨子莽夫。” 一名身穿白色士子服饰，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到演武场边，对着演武场中的周通喊道。 “哦？儿啊，今天你是怎么了？” 周通停下手中的长枪，惊奇不已望着褪下士子长衫走向演武场的二子周子墨。 “男儿何不带吴钩！” 周子墨念到第一句，走到演武场上，抽出一把长戈。 长戈。 最早兴起于江南吴郡，乃是矛的变种，在长矛一侧，加了一段横刃。 使矛不仅可以直刺，而在未刺中的情况下，还可以转动矛杆往回拖拽，以横刃攻击敌人，尤其在遇到敌方骑兵时，形成阵列的长戈阵士卒，上刺敌军，下割马腿，无往不利。 故此长戈又叫吴钩。 “壮志凌云赴边州，封狼居胥关山外，饮马笑谈万户侯。” 周子墨每念一句，便刺出一枪。 尽管动作有些生疏，可眼中决心不减。 “好！好诗！吾儿竟有此等志气，为父来陪吾儿练枪！” 周通连声赞叹，抄起手边长枪抖了枪花儿，大笑着看向二子。 “确实是好诗！可惜不是孩儿所做，父亲，看枪！” 周子墨挺戈直刺，周通轻轻扭身，手中长枪横摆。 “叮——” 长戈被嗑飞在两丈余外。 周通正欲说话，却见二子一声不吭，飞快过去捡起长戈向他刺来。 直到长戈被接连嗑飞数次，周子墨筋疲力尽再也拿不动枪来，才对父亲摆摆手，走到一旁歇息。 “儿啊，你说此诗并非你所做，难道是唐宁做的？” 周通将长矛插在地上，走过去问道。 “确实是唐宁所做，今日他去国子监授课，孩儿推脱有课未去，听国子监同窗传颂的，处此诗之外，还做了两首咏柳诗，国子学博士说，皆是佳作，但孩儿就记住了这一首。” 周子墨坐在地上，用衣袖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一堂课做了三首诗？哈哈，爹早和你说过，唐炳春养出来的儿子，不会那么简单，让你和他亲近亲近，你总说你是士子，嫌弃他是莽夫一个，现在明白了吧？” 周通抚须而笑，坐在了二子身旁说道。 今日之前，他知道自己这位次子今日绝不可能用衣袖擦脸。 他给长子起名长武，二子起名子墨，初衷是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但是他万万没想过，他的两个儿子会如此人如其名。 长子长武人早已在边疆，二子子墨自十二岁之后，再未碰过兵戈，一心只读圣贤书。 时隔五年，次子终于又拿起了兵器，让他这个大夏一等武侯老爹心中还是颇为宽慰的。 “是，父亲，你给孩儿起名子墨，就是想让孩儿做一个文臣，孩儿总以为文武应该泾渭分明，所以才放弃了武艺，专心习文，只是今日遇到唐宁后，孩儿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周子墨低下头，沉思不语。 他自认以他现在的学问，连做出两首像样的咏柳诗都难，更别说像这般脍炙人口的佳句。 “儿啊，对大部分人而言，所谓文武泾渭分明只是因为人力有穷时，难以做到文武双全，世间总有少数天才可以做到，比如五国时期魏国大将军鲁公瑾，书中有记载吧？” 周通热心给儿子举起例子来。 “父亲，鲁大将军可是几乎以一人之力扛起魏国，您拿唐宁和鲁大将军相比？” 周子墨撇嘴看着老爹。 五国时期魏国大将军鲁亮鲁公瑾，已经近乎是武可称圣、智多近妖的传奇人物，若不是史书有记载，差点都不在凡人之列了。 他就算再佩服唐宁，可也没觉得他能到鲁公瑾的地步。 “为何不能？两日炼出百炼钢，一日做出曲辕犁，利国当代，利民千秋，武艺在你等二代中属于顶尖，文能做出此等流传万古的诗来，而龄不过弱冠之年，他又何时像个凡人了？” 周通反问起儿子，他当然知道儿子指的是什么。 周子墨楞了半晌，才呆呆看向老爹道：“爹，您这么一说，唐宁好像还真不是正常人……” “世上哪个天才是正常人？百年难遇才对。” 周通感慨一句道：“儿啊，你也无须纠结此事，你愿意学文就好好学文，和那种天才比，你怕是连饭都吃不好。” “爹，儿子决定了，不弃文，也再把武捡起来，比不上唐宁，咱跟着他学总可以，明日我就去定远侯府，拜唐宁为兄。” “儿啊，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强迫自己的。” “不，爹，我不是强迫自己。” 周子墨眼中精芒闪烁，徐徐道来：“您的平南侯是大哥的，儿子要跟着唐宁，饮马居胥，亲手挣出一个侯位来！” …… 富阳侯府内。 “公主，公主，唐小侯爷今日在国子监一堂课作了三首诗，整个国子监都轰动了，好多学子当场就要退学从军，被周祭酒给压下来了。” 桃红一路小跑到太平公主赵明珠的桌案前禀报，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竟有此事？！” 赵明珠放下正在验算的书册，抬头望向跑来的桃红：“唐宁还有这等本事，以前为何从未听他说过？” “是啊，若不是国子监都传遍了，谁又能想到唐小侯爷一个武将之子还有吟诗的本事呢，还是三首绝佳诗作。” 桃红凑在了书案前，眉眼含笑。 “你可抄录下来了，快拿来给本宫看看。” “没有，婢子还没抄呢……” “没抄？你都调查这么清楚了，还能没抄录下来，快，给本宫拿出来！” 赵明珠睨着桃红，伸出了左手。 “果然还是瞒不过公主您。” 桃红笑盈盈伸手入袖，取出三张细长的纸卷。 赵明珠一把夺了过去，一一打开细念赞道：“果然是佳作，咏物细腻如水，咏志豪气云天。” “是哩是哩，这要是传到教坊司这种烟花柳巷之地，不知多少姑娘意乱情迷。” 桃红接过话茬儿娇笑而道。 “很好，明日本宫就把你送去教坊司，先让你意乱情迷。” “啊？公主不要……” 第89章 前朝余孽 待唐宁被送回到定远侯府时，天已经快黑了下来。 来到偏院，宋绍抱着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来到了他面前：“少爷，这就是你烧的沙子，烧化后就成这样了，这有什么用啊？” 唐宁接过这块还残存着些许沙砾的‘圆饼’，显然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玻璃，连半成品都不是。 不过这也难怪，自己压根没和宋绍交代其他，只让他添火，何况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就算他亲自在这，多半也是比这更好看的一坨吧。 “这是烧坏了，要是烧的好，肯定比现在这模样好看。” 唐宁说着话，将其翻了过来在平底上摸了摸，底下已经有光滑釉质感，只不过天太黑，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透明的部分。 “烧坏了？少爷，那我明天再带人去挖些河沙来接着烧。” 宋绍虽然不懂唐宁到底想干嘛，但今天亲眼看到烧化的沙子能凝结在一起，这让他确定少爷至少不是得了失心疯，大概是这沙子里真能烧出什么来。 “明天再说，有空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好久没有出城逛逛了。” 唐宁把手上这一坨滚到了墙角，接着对宋绍道：“你去休息吧，我去见见老爹。” “是，少爷，我下去了。” 宋绍转身离去。 唐宁回头就到了府上正堂，老爹点着两根蜡烛，正在桌案前翻阅着什么。 “爹，您在看什么呢？” 唐宁凑了过去，只见老爹面前摆的几本书册都是手抄本。 “也没什么东西，都是爹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留下的一点笔记，你既然有那等志向，爹就翻出来瞅瞅，给你挑点有用的。” 唐炳春翻着手上的笔记，头也未抬。 他原本想让儿子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这些东西早就压箱底儿了。 今日让老宋派人出去一打听，才知儿子在国子监作了首千古绝唱。 呵！ 封狼居胥啊！ 从古至今未有几个敢立下这样志向的，听的他是既欣慰，又有些难过。 北蛮所居漠北东西数千里，南北也有近千里地，想要将他们彻底消灭，哪怕是赶到极北冰原上去，哪有那么容易。 当年那位彭骠骑在漠北征战五载，正值壮年突发病故，很难说是不是累死的。 他一个当爹的，当然不想儿子这么劳累。 但是儿子既以诗明志，他又不能不支持，能做的，也就只能把自己所学尽数传授给他了。 “爹，您别挑了，也就这么几本，我抽时间翻翻就看完了。” 唐宁坐了下来，替老爹合上书册，把他们摞到一边。 “儿啊，你有志气是好事，不过爹还交代你几句，打仗之事瞬息万变，这些东西都是死的，看看就行了，真到了战场上，还得看你自己。” 唐炳春语重心长交代了几句，话锋一转：“不过这两年不行啊，至少等你和长宁公主大婚之后，留下个一儿半女的，让爹和儿媳在家里也得有个念想，万一……算了，反正你给爹记着，不让爹抱上孙子，就乖乖在这京城待着，哪都不准去。” 他原本想说万一有个好歹，也好给唐家留个后，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有脸去见儿子那娘亲。 不过想想，怎么听就怎么像是在咒儿子，索性又收了回去。 “知道了，爹，陛下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这几年暂且还用不上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唐宁也猜到老爹想说什么话了，赶紧答应下来。 “嘿嘿，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唐炳春咧嘴看着点头的儿子，笑了两声道：“陛下果然还体谅着老臣的。” “爹，陛下还说了，让你挑几十个机灵的旧部子侄，充当府上护卫，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钱了，多养个几十口子也没啥大不了的，你琢磨琢磨有没有合适的。” 唐宁顺势提起陛下让他增加护卫之事。 “陛下让老夫扩充府上护卫，可是查到前朝余孽又有活动了？” 唐炳春闻言，目光顿时警惕了起来，惴惴不安看向儿子。 “这倒不是，还是公孙端之事，陛下派人去西疆查过了，这小子在西疆草菅人命不是一回两回了，公孙康这个当爹的一味纵容，陛下担心他可能报复我，才让我多找几个亲随。” 唐宁把陛下调查到的公孙端种种劣迹，又对公孙康不满之事给老爹说了一遍。 “原来是那老东西！养出这等不孝之子，还敢向陛下提亲娶公主，他那双老脸还真是堪比城墙。” 唐炳春猛然拍了把扶手怒斥一声，接着道：“谅这鳖崽子也不敢在京城明目张胆动手，不过儿啊，你放心，人，爹肯定帮你找好。” “那就麻烦老爹了，话说老爹，你刚才说那前朝余孽是怎么回事儿，大夏都建国二十年了，还真有前朝余孽活动？” 唐宁好奇问起老爹来。 后世他所知最着名的前朝余孽，莫过于那位朱三太子了，难不成乾朝也留下了一位朱三太子？ “暴乾灭亡后，分封在各地的皇室王爷又不能同时剿灭干净，总有几个跑了的，大夏刚建国那几年，那时你还小，这些前朝皇室余孽还闹出过不小动静，被陛下派你爹我和老周他们杀了几批后就销声匿迹了，但要说彻底杀完没，谁也不知道，说起来，爹还真有些担忧。” 唐炳春想起当年那段回忆，感慨中又多了几分隐忧。 在他看来前朝余孽是定然没杀完的，若是暴乾真有那么几个有血性站出来的王爷，就不会灭亡那么快了。 如今他们躲藏了二十年，把陛下都躲老了，偏偏如今两位皇子又为了争夺大位针锋相对。 这前朝余孽若真有了活动，必然就是一波大动作，对当今的大夏来说，很可能是一场大难。 当然，这都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 他退出朝堂权力中枢已久，陛下怎么派人绞杀这些前朝余孽他早已不知道了，又不可能当陛下的面问这事儿，自然也不能告诉儿子确切答案。 “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当今陛下圣明，这种事他当然也想到了，剿灭前朝余孽这种事，他会比你更上心的，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儿子也去休息了。” 唐宁宽慰起老爹来。 后世的无数经验告诉他，在寻找前朝皇室这种事儿上，没有人会比在位的皇上更上心，更不遗余力。 君不见某位大帝找侄儿都找到好望角了么？ “也是，陛下会处理好的，这些书本你抱回去，有空就看看。” “好嘞。” 第90章 三人行 “二少爷，定远侯府到了。” “多谢康叔。” 随着马车停下。 府中老仆一声话语，平南侯府二公子周子墨跳下了马车。 昨日和父亲一番谈心后，他就决定今日只身来见这位父亲口中的天才，仅仅比他只大两岁的唐宁。 只是他落地尚未站稳，就听背后传来一句惊疑。 “周子墨，这么巧？” “齐渊？！” 周子墨惊奇扭头，只见背后又驶来一辆马车。 一个脑袋正从马车内探了出来，惊喜望着他，来人正是他的国子监同窗、宣威侯齐明远之子齐渊。 “没错，就是我，你今天怎么也来定远侯府了？” 齐渊从马车内下来，热情打着招呼。 “我来拜会唐世伯。” 周子墨微微颔首问道：“你呢？” 他本意是来拜唐宁为兄的，只是遇到同窗熟人之后，不知为何就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此时他却惊奇地发现，齐渊的马车内又下来一人，此人他眼熟但不算熟，只知是比他大上两级的国子监一位学长。 “我送纪学长前来与唐夫子道别，纪学长，这位是周子墨，平南侯二子，咱们的国子监同窗。” 齐渊为身后之人介绍起来，随后才看着周子墨笑呵呵道：“我本人嘛，则是来拜会唐世兄的，若是能认他当兄长，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此话的周子墨内心一阵羞愧。 自己同窗都能大胆说出口和唐宁套近乎的话，而他却顾忌面子，说着违心之言。 “在下纪长卿，见过周公子。” 纪长卿来到周子墨身旁，行了一礼道。 “周子墨见过纪学长，还请纪学长勿要多礼。” 周子墨还礼而答。 “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要拜来拜去了，这都到门口，进去再拜不行么？你找你的唐世伯，我和纪学长找我的唐世兄。” 齐渊冲二人喊了一句，自己已经跑到定远侯府门口，对门子拱手行礼道：“麻烦转告老侯爷一声，就说小侄齐渊和周子墨，以及唐夫子在国子监的学生求见。” 周子墨和纪长卿看着热情的齐渊，相视一笑。 “齐渊这家伙的性格，可是一点不随齐老侯爷，亏得纪学长和他都处得来。” “齐世子这性格虽然自来熟了点儿，但是习惯了却是挺好的，若不是他，在下还真不知如何开这拜会之口呢。” “齐渊说纪学长是来和唐夫子道别的，纪学长可是要前往边疆？” “是，在下早有投奔军中之意，只是碍于国子监生的身份，才迟迟未下定决心，唐夫子以诗明志，纪某也彻底明白心中所想。” 纪长卿看了一眼定远侯府，目中尽是感激之意。 “边疆苦寒，纪学长若去，还请务必有个准备。” 周子墨肃然起敬。 昨日的他同样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长上翅膀飞往边疆。 但今日醒来之后，那沸腾的心冷静下来告诉他，无论是武艺还是学识，还有那颗吃苦的心，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看到真有人义无反顾前去，他还是由衷的敬佩。 “谢周公子提醒，纪某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纪长卿拱手谢道。 “周子墨，纪学长，走，咱们一起随宋管家进府。” 齐渊指着出来迎接的定远侯府管家，招呼起二人。 两人不再谈话，急忙走了过去。 正堂内。 “小侄见过唐伯。” “宋子墨见过唐世伯。” “国子监生纪长卿，参见定远侯。” 唐炳春看着站在面前行礼，而称呼却迥然各异的三人，微微一笑道：“免礼，你们都是来找唐宁的吧，他就在偏院，我让管家带你们过去就是。” 宋子墨心中一喜，正欲拉着齐渊出门，可惜告辞之言还未出口，只听身旁的齐渊已然叫了起来。 “唐伯，小侄和纪学长是来找唐世兄的，宋子墨说是来找您的。” 听到齐渊之话，宋子墨恨不得把这多嘴多舌的熟人加同窗拍死在地板上。 可惜他话已说出口，宋子墨只得局促不安看着面前的唐世伯，不知说什么好。 “他找老夫能有什么事，真有事他爹早来了，只是当着你的面，不好意思说罢了，你们两个还真是生反了性子，周通老脸那么厚，子墨面皮儿却这么薄，齐明远那么好面儿一个人，却生了你这么个脸皮厚的儿子出来。” 唐炳春看了一眼宋子墨，招呼道：“管家，带他们三个过去吧。” “谢唐世伯。” 宋子墨这次可不等齐渊回话了，道完谢直接就把他拉出了正堂。 留下纪长卿一人行礼告辞。 “哎，我说周子墨，你拉我做什么，你也来找唐宁唐世兄的，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呢？” 齐渊挣着胳膊不解望着宋子墨。 “我猜周公子和齐世子你目的应该相同，只是没想到中间撞到了你，就不好意思说了吧。” 纪长卿走在最后悠悠开口。 “是这样吗？” 齐渊看了一眼纪长卿，随即扭头疑惑看向宋子墨，待看到宋子墨那偏过头的脸，哪里还不明白就是被纪长卿说中了，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想认大哥就直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丢人。” “你以为谁都能和你这厚脸皮一样。” 周子墨无奈白了齐渊一眼。 “我不就是自来熟了点儿么，又没什么不好。” 齐渊嘟囔了一句，看向前方的眼顿时亮了，举起手高喊道：“唐世兄！” 周子墨和纪长卿定睛望了过去，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定远侯府偏院儿，要找的唐世兄、唐夫子正带人蹲在一座高炉前。 “是你们啊，你们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唐宁看着走近的三人，放下手中的炉渣，拍拍手笑着问道。 他和周子墨、齐渊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混个脸熟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纪长卿更不用说，昨天才见过。 “唐世兄，我和周子墨是来找你的，纪学长是来找你道别的，你在做什么东西呢？” 齐渊弯下腰手扶在膝盖上，盯着高炉好奇问道。 “这个待会儿再跟你们说，纪监生要找我道别是怎么回事？” “唐夫子，学生已决定前往边疆了，今天来是感谢你帮学生下定了决心。” “你和家里人商量好了么？” 唐宁看着面前这位对他行师礼的国子监生问道。 第91章 送行 齐渊和周子墨闻声也不由齐齐看向纪长卿，这个他们还真没有问过。 “禀夫子，学生双亲已故，自己可以做主。” 纪长卿行礼而答。 “抱歉……” 唐宁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询问就戳在了人家痛处上。 其余二人脸上顿时也充满同情之色。 “夫子无须道歉，学生是幽州人士，孤儿一个，是家乡父老把我养大，来国子监前，也是靠乡亲和本县官府资助才得以读书。学生无以报答家乡父老恩德，若是能在边塞出一份力，使北蛮不敢再过境侵扰家乡，也算是不愧对父老乡亲。” 纪长卿平静说完。 唐宁和齐渊、周子墨三人眼中敬佩之色更甚。 幽州位于大夏东北边境，也是受北蛮侵扰最严重的州之一。 放弃国子监监生身份，几乎就等于白白放弃做官的机会，回到幽州那种苦寒还要时常遭受蛮族侵扰之地，无疑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纪监生好志气，不知前往边疆之后，纪监生有何打算？” 唐宁再度问道。 “回夫子，学生……其实并无太多打算，只是学生自认吃得了边疆寒苦，又有国子监监生经历，无论投于哪位将军麾下，混一口饭吃总不至于太难。” 纪长卿脸上浮现几分羞愧之意。 被夫子当众问起今后打算，而自己的打算却是走一步算一步。 “确实不难。” 唐宁点点头接着道：“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夫子，又是受我的影响才前往边疆，我总得帮你一把尽一次夫子的责任，你前往边疆后，直接去镇北关找三皇子赵勇，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应该会把你推荐给北疆主帅张之东老侯爷。” 既然这位张老侯爷向陛下抱怨过手下文书不足，而这位纪监生又是国子监名列前茅的优秀人才，只要吃得了苦，总能有一番作为。 “学生谢夫子好意，只是学生并无军中资历，直接在大帅手下做事，多半会惹人闲话，给夫子和三皇子带来不利，学生愿从普通书吏做起。” 纪长卿赶忙拒绝起唐宁好意，解释起缘由来。 “放心吧纪学长，张之东张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赏罚严明，就算唐世兄让三皇子殿下把你推荐到张老爷子手下做事，你也只会从普通书吏做起。” 旁边的周子墨微笑着对纪长卿解释起来。 “是纪某误会了，多谢夫子。” 听到此话的纪长卿不禁老脸一红，还以为这位唐夫子要给他开后门呢。 “不必多礼，有了我和三皇子的推荐，你在张老侯爷手下不必担心会受到掣肘，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有什么话也可以畅所欲言，张老侯爷会择优而听的，我这也算‘举贤不避亲’嘛。” 唐宁随意摆摆手，看向纪长卿问道：“纪监生打算何时出发？” “学生明日就应该能从国子监退学，提前准备一下的话，后日就能出发。” 纪长卿想了想，很快抬头说道。 “这么急？！我们都来不及给纪学长你饯行呢。” 齐渊急忙开口望着纪长卿。 国子监今日休沐，明日后日都是正常开课，根本来不及提前请假了。 “齐世子好意纪某心领，无须为纪某践行的。” 纪长卿正在说话之时。 宋绍从院外匆匆而至，附在唐宁耳边小声道了几句。 “既然后日来不及，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咱们一起去为纪监生践行，刚好我有个不错的去处，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唐宁开口说罢，回到房间换了身正装又赶了回来道：“都跟我走吧。” 三人互相望了望，随即跟在了唐宁身后。 这个践行的地方，看来和这位年轻侍从传达的话语脱不开干系，刚好他们也想见一见这位唐世兄平时都出入的什么地方。 四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两刻钟后。 马车在一处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停下了。 “唐世兄，你确定要在此处为纪学长践行吗？” 第一个下了马车的齐渊话中带着七分震惊和三分惊喜。 听到这话的周子墨和纪长卿也随即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那张‘聚贤楼’牌匾不禁也有些傻眼。 “唐世兄，这聚贤楼的炒菜是不错，不过这人是不是太多了些，咱们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周子墨指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咧着嘴望着唐宁。 “走吧，咱们今日可以不用排队。” 唐宁走在最前，主动为三人带起路来。 “不对啊，唐世兄，这聚贤楼不是说出了陛下亲临，谁来都要排队么，除非是去一千两银子起步的三楼雅间，才有另外的通道……” 齐渊嘴中念念有词，忽然低头看向左右。 四人正穿过一条长廊，走的正是侧院通道。 “这……” 周子墨此刻已有些说不出话来，若是齐渊所说不错，他们不正是在前往聚贤楼三楼的雅间。 这可是一千两银子起步的消费啊，他爹都没来过一次，更别说是他了。 “放心，没你们想的那么破费，这酒楼是谁的纪监生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 唐宁斜眼瞅着两位侯爷之子提醒道。 “对哦，这聚贤楼楼是太平公主殿下的酒楼，唐世兄可是帮太平公主殿下弄出了雕版印刷术，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今日我和周子墨沾了学长的光，这次可算有口福了。” “想起来就好。” 唐宁领着三人进了一间雅间，很快一桌酒菜就上齐了来。 “夫子，就算是为学生践行，这未免也太破费了，学生可承受不起啊。”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纪长卿感动的热泪盈眶。 就算这顿饭不花钱，那花的也是唐夫子和太平公主的人情啊，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不还得起。 “今日这里没有什么学生夫子，纪兄既然是为国效力，那就没什么承受不起的，来，咱们第一杯一起敬纪兄。” “来，敬纪兄。” “多谢。” 四人齐齐举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相谈正欢之际，雅间的门被人敲开了。 “唐小侯爷，有位贵客找您，还请您务必出来见上一面。” 一名聚贤楼的侍女盈盈下拜道。 唐宁心知肚明，起身对几人道：“三位稍等，唐某出去一下。” 第92章 齐渊的猜测 目送唐宁出门。 齐子墨才小声问了起来：“唐世兄今日难道还在聚贤楼约了别人？” “应该如此吧，夫子在听那名随从禀报后，才决定来这聚贤楼，应该是有人在先。” 纪长卿放下手中筷子，想起方才在定远侯府中，看到一名年轻护卫对唐宁耳语之事。 “这事啊，你们就别瞎推测了，知道与不知道，反正都和咱们结交唐世兄没关系，来，吃菜吃菜，千两银子一席呢。” 齐渊不断往嘴里扒拉着食物，咕哝不轻说着，还不停招呼起二人一起。 “齐渊，看你这样子，你知道唐世兄去见谁了？咱们从定远侯府出来，就一直在一起，可没见唐世兄见过谁啊，你可别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子墨眼珠儿转了转，挑衅似的望着齐渊。 “你还别激我周子墨，我还真知道是谁，你信不信？” 齐渊一把将筷子拍在桌案上，回瞪起周子墨。 “知道是谁你倒是说啊，在我和纪学长面前还装什么呢。” 周子墨不屑瞅着齐渊对纪长卿道：“对吧纪学长。” 纪长卿虽未说话，却也是目光灼灼看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的齐渊。 这事听起来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他的八卦之心在蠢蠢欲动。 “也罢，咱们仨也都不是外人，我信纪学长的人品，这事儿要从你周子墨嘴里传出去了，我跟你没完，你俩把头凑过来。” 齐渊好似做下什么决定一般，瞪了一眼周子墨后，对凑过来的两个脑袋小声道：“我觉得唐世兄现在正在见的人，是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 周子墨和纪长卿霎时间坐回了原位，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 “你小声点儿。” 齐渊紧张看了眼门口，急声提醒。 “不是，长公主殿下不是一直在府中为富阳侯夫人守孝嘛，怎么会在此处见唐世兄，齐渊你丫还真是敢想。” 周子墨看着齐渊撇了撇嘴。 这位长公主自从富阳侯父子离世后就流言蜚语不断，但是可从未有过不贞之类的传闻。 “周子墨，你丫好歹也是平南侯府小侯爷，怎么一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的样子，前段时日为雕版印刷术之事，唐世兄和长公主一起上了太极殿，这才有唐世兄来国子监授课一事你也不知道？周世伯就没告诉你这些？” “这……我还真未听说，国子监中我凑的热闹不多，回到府中就是读书习字，父亲也没怎么告诉过我这些。” “我看你丫迟早读成个书呆子。” 齐渊一副无聊无趣的样子望着周子墨，扭头看向纪长卿：“纪学长在国子监可曾听过此事？” “略有耳闻……” 纪长卿端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他确实听人私下议论过此事，只是当时没怎么在意罢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长公主就私下约见了唐世兄吧。” 周子墨犹有些不服气般争辩道。 看到还在嘴硬的周子墨，齐渊饶有兴趣放下筷子道：“周呆子，我问你，方才唐世兄领咱们进这雅间可是没让伙计领着的，你可看到路过的伙计，还有从雅间内出去的侍女有一丝意外么？” “好像……是没有。” 纪长卿和周子墨对视一眼，这才回忆起来齐渊说的没错。 唐宁带着他们从侧院进这雅间之时，确实没有伙计领路，而沿路遇到的伙计见他们一行人，也是自然而然的行礼，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 “所以我断定唐世兄绝对是这聚贤楼的常客，还有京城里刚刚兴起的太平钱庄，唐世兄也去帮过场子，那也是长公主的产业，长公主和唐世兄的往来，绝对比你我知道的要多。” 齐渊一通话说完，目望二人：“我的猜测是，今日长公主本来打算在聚源楼请唐世兄吃饭，却刚好遇到纪学长道别，所以唐世兄才决定在这里为纪学长践行，咱们和唐世兄吃饭，长公主那边自然等得急了，所以才派人来催促。”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周子墨和纪长卿都不住点头。 “齐世子，唐夫子可是陛下钦定的五公主驸马，可和长公主走这么近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纪长卿面露担忧之色看向齐渊。 此刻的唐宁在他心中，那是有知遇之恩的。 不仅让他下定了前往边疆的决心，还会托三皇子的关系把他推荐给北疆主帅张老侯爷，如今更是花费和长公主的人情为他践行，甚至和长公主爽了约。 “我都能知道的事儿，宫中那位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只要他老人家认为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齐渊大大咧咧重新拿起了筷子，笑着对两人道：“这话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现在觉得八成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不妨去其他几个雅间打听打听，唐世兄和长公主应该就在隔壁哪个雅间呢。” “滚！你自己找死可别扯上我们。” 周子墨骂了齐渊一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事要是真的，陛下是多恩宠这位唐世兄，才会对他和长公主私下往来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这书呆子总算反应过来了，此话出得我口，入得你们耳，咱们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行，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 “齐世子放心，这事儿咱就当烂心里了，来，纪某敬二位一杯。” 纪长卿端起酒杯敬向二人，三人再度把酒言欢起来。 聚贤楼末尾的雅间。 桃红笑吟吟把唐宁领进门禀报道：“公主，唐小侯爷过来了。” “怎么？本宫和你的情谊，还比不上你刚认识的几个国子监学子对吧？” 单手托着茶杯，另一只手扶着太阳穴，几乎是半躺在长椅上望着窗外的赵明珠，放下茶杯转身，白了唐宁一眼。 自己派人去定远侯府，是请他来赴约的，可这位倒好，借着她的约，反倒请起国子监的几个学生来，还得自己再派人请他一遍。 明明想好是不理他，等他给自己道歉的，可听到桃红喊他来了，自己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长公主，今天实在是事出有因，你听我给你解释。” 看着明明是在生气，却更像是撒娇的赵明珠，唐宁只得开口解释起来。 第93章 目的 听完唐宁的解释，本就没怎么生气的赵明珠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意。 “想不到真有士子愿意放弃国子监优渥的生活，甘愿前往边疆苦寒之地。”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真有人因为我的一首诗立下此等决心，今日还特意执学生之礼向我告别，后日就走，齐渊担心没空为他饯行送别，索性我就趁这个机会帮他饯行了。” 唐宁也感慨良多，自己随口所改的一首诗，竟然真的起到了陛下想要的效果，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你这首明志之诗豪气干云，哪个有志男儿听了不是热血澎湃？” 赵明珠赞了一句劝起唐宁来：“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回去吧，本来今日是想兑现在太平钱庄请你吃饭之言，时机不巧，这顿饭改日再吃也不迟。” “公主，唐小侯爷，婢子记得府中后日还有一支商队要前往北地，如果那名士子是一个人的话，可以让他跟随商队一起行一段路程，也好有个照顾。” 桃红上前两步插嘴道了一句。 “那就再好不过了，唐宁，后日你直接让他来富阳侯府便是，我会派人接待他的。” 赵明珠赶忙说道。 听起来这士子还真把唐宁认作老师了，既然是唐宁的学生，那她能帮忙，自然是要帮忙的。 “那就多谢长公主了，我先过去了。” 唐宁道谢告辞。 赵明珠又坐了下来，在茶壶下的炉子里添了几块木炭，望着窗外。 “桃红，本宫这守孝之期还有多久？” “回公主，还有三个月呢，三个月后，公主便可正大光明出府了，到时是回太平公主府，还是待在富阳侯府，全依公主心情。” “明日你就派些公主府的老人回去，把府上好好打理收拾一番。” “是。” 桃红乖巧回道。 …… 待唐宁返回雅间。 本来推杯换盏的三人在明显愣了一下后，这才慌忙放下酒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常吃喝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出去一趟，有哪里不对么？” 唐宁察觉到三人神色变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现哪里异样。 毕竟他在太平公主赵明珠那里连茶都没喝，也不至于沾上什么东西。 “唐世兄，你开门的时候，带了些许女子的脂粉香气回来，不知世兄可有察觉？” 齐渊嬉笑着开起了唐宁的玩笑。 这可把周子墨和纪长卿都吓了一跳，明明说好不提此事的，这厮反倒主动开始找茬了。 “齐渊，我看你是话里有话啊？” 唐宁瞟了一眼齐渊，总觉得自己走后他们背后偷偷谈论自己了。 “没有没有，不知世兄见的那位贵客可否是离去了？” 齐渊贼心不死，接着打探起来。 他是和其余二人说好了不主动提及此事，但是若是这位唐世兄亲口所说，那就不是他提起的了。 “没有离去，还在这聚贤楼中，就是太平公主殿下，你不就是想打探这个么。” 唐宁瞅着齐渊直接说了出来，盯着其余两人道：“此事只有你们三人知晓，若是被我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我保证揍的你们三天下不了床。” 待会儿要告知纪长卿去富阳侯府和商队一起上路，反正他们都是要起疑心的，不如直接告诉他们警告一番。 “明白，明白，唐世兄，齐渊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周子墨接连点头。 “嗯？” 唐宁顿时看向身边的齐渊。 齐渊一缩脖子，冲着周子墨大骂起来：“周子墨！好你个王八蛋，你卖我！” “本来说好不提这事儿的，某人非要没事儿找事儿问东问西，我就是看不下去而已。” 周子墨把脸偏到一旁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唐宁冷下脸来。 “夫子，是这样的，您方才出去时，咱们三个谈论过您出去见谁，齐世子猜测您见的应该就是太平长公主……” 眼见唐宁变了脸，纪长卿急忙开口解释起方才谈论之事。 “唐世兄，我本来没想说的，都是周子墨这小子激我，我才胡乱推测了一番，我们已经保证烂在肚子里了。” 齐渊弱弱说道，伸手一指周子墨又把他拉下了水。 “唐世兄，是我激他说的没错，可我们保证谁也不提这事儿了，但是齐渊这家伙变着法儿的向你打听，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样！” 周子墨脖子一埂，盯着齐渊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事儿我是明白了，我刚说过了，你们三个知道不乱说就行。” 唐宁听罢三人之言，不由再度看向齐渊和周子墨。 齐渊这小子不仅是个包打听，分析起事儿来倒也有条有理，逻辑鲜明。 而周子墨就简单了，心思纯良的吃瓜群众一个。 “唐世兄放心，咱们肯定不敢乱说。” “世兄不怪就好，轻重咱们还是能分清的，定然不会乱说。” 齐渊和周子墨连连保证。 “明白轻重就好。” 唐宁点头看向纪长卿：“纪兄，后日你走时，可以先去一趟富阳侯府，他们有一趟商队北上，你跟着他们走一段路也安全些。” “谢夫子，夫子还是叫学生姓名就好，您的恩德学生无以为报，只求夫子放心，学生若到了边疆，定不会辱没夫子栽培。” 纪长卿起身郑重行礼。 唐宁只是出去了一趟，连他前往边疆路上的安全之事都想到了。 “行吧，今后我就直呼你名长卿了。” 唐宁只得无奈应下，虽说被自己同龄人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有些不习惯。 但他也知道，古人有‘道不讲年龄，只讲先后，达者为师’的传统，有人就遵循这个，纪长卿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应该的。” 纪长卿这才坐回到椅子上。 “话说，长卿来找我是为了跟我道别，你们两个找我是干嘛来了？蹭吃蹭喝？” 唐宁忽然想起来，齐渊和周子墨这俩货今日到了府上，又带着他们一起到了这聚贤楼，他还没问过今日他们拜访自己的目的。 第94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齐渊和周子墨闻言互相望了望，放下筷子。 “周子墨，你脸皮薄，我让你先说，免得我说过了你又不好意思。” 齐渊大度地挥了挥手，瞥着周子墨道。 “我先说就我先说。” 周子墨毫不相让瞪了回去，看向唐宁道：“唐世兄，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跟你学一番本事，家父的爵位是大哥的，我的爵位我要自己来挣。” “你呢？你总不需要挣爵位吧。” 唐宁扭头看向齐渊，周子墨和纪长卿也跟着望了过去。 这家伙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只要不作死，世子之位就是稳稳的。 “我是不需要挣爵位，但我爹可是宣威侯啊，当年他凭着一张嘴帮陛下劝降了不少义军头领，大夏建国后又出使各国，可是现在，我到哪劝降义军去，出使各国现在也轮不到我，我总得挣几分功劳，才能对得起这个爵位，不想让人笑话一辈子。” 齐渊带着几分苦笑认真说完，复又望着唐宁道：“唐世兄，我爹说过，以你对大夏的功劳，加起来再封一个一等侯也是绰绰有余，现在你又立下此壮志，我自认无法独当一面，但是帮你传达个命令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我此来就是认你当大哥的，请你务必收下我这个小弟。” 唐宁一听便明白了。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首诗的影响力，所有人都以为这首诗就他的理想。 有些认为他可以做到的人，已经自愿上门甘当助力，想跟着挣个功名。 “所以你俩过来找我，两位伯父也是支持的？” 唐宁各看了两人一眼，再度问道。 “嗯。” 两人一起点头。 “既然如此，那也行，你们就留在国子监不要退学了，用不着考功名，也要把功课学完，有空和休沐的时候过来找我就行，我有些想法可能和你们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你们能接受就留下来，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怪你们。” 唐宁点点头答应下来。 前身能交心的朋友不多，和京城这些侯爷之子们更是不少都有矛盾，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看不惯那些二代们的恶习。 这两位在他印象里品行还不错，没有起过冲突，只是仅限于点头之交的样子。 现在他们主动靠过来，那他也自然乐于接受，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这两位也是某些关键时刻真能说上话的人。 “多谢唐世兄。” 齐渊和周子墨面色皆是一喜，齐齐行礼。 “咱们都是侯爷之子，都是兄弟，不用什么谢不谢的，长卿帮咱们先到边疆探探情况，若是有那么一天圣上下了决心，咱们兄弟几个或许真能立下一番不世之功。” 唐宁拿起酒壶，将三人杯中斟满，举起手中酒杯道：“来，咱们一起喝完这杯中之酒，今日这顿送别长卿的饯行宴就到这了。” “干！” 四人一饮而尽。 …… 两天后。 富阳侯府门外。 纪长卿背着行囊犹豫片刻后，终于上前问起门子：“这位小哥，劳驾通禀你家主人一声，就说门外有个姓纪的书生求见。” 虽然恩师唐宁打过招呼，他也相信唐宁不会骗他，但富阳侯府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他还不知道，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原来是纪公子，桃红姐早已跟我们打过招呼了，纪公子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罗掌事。” 门子陪着笑脸快步进门通禀。 纪长卿终于放下心来，放下行囊安心等待。 不一会儿。 只见府中走出一个俏丽婢女，身旁还跟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 “你就是纪长卿纪公子吧，我叫桃红，公主的贴身婢女，公主守孝期间不方便见客，就由我来接待你，这位是罗掌事，此次北上商队的领队。” 桃红主动对纪长卿介绍起身旁之人来。 “见过桃红姑娘，见过罗掌事。” 纪长卿赶忙对二人行礼，没有了国子监生的身份，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子，关于这点，他早已看的十分透彻。 “哈哈，纪公子莫要客气，在下罗大有，听公主和桃红姐说过了，你放着国子监监生不做，甘愿去北边那寒冷之地受苦，有股子志气，你跟着咱们的商队一起走便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在下受了公主殿下吩咐，定然会把你安全送到风凌渡，剩下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 罗姓掌事热情地拍了拍纪长卿肩膀，爽朗笑道。 “多谢罗掌事。” 纪长卿立刻道谢。 他也明白人家是商队，不是他的保镖，这么提前告诉他，也是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就算只到风凌渡他也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此行一路向北九百里，作为兖州重镇和渡口的风凌渡，距离他要去的镇北关只剩七十里左右。 “既然你知晓了，那就跟我一起去商队吧，来，行囊给我，罗某帮你背上一段。” 罗大有看着纪长卿这孱弱的身板，伸手就要想帮他接过行囊。 “多谢罗掌事好意，您就让在下自己背着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纪长卿赶忙拒绝。 倒不是因为行囊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他不喜欢麻烦别人。 “好，你这身板确实该练练了，不然怕是很难抗住北地的大风啊，背不动了就放到马车上。” 罗大有也不坚持，领着纪长卿就来到了富阳侯府后门。 这里有数十辆马车正在整装待发，马上上都是满满当当的货物。 “多谢。” 纪长卿道完谢，扭头看了一眼这繁华的京城，眼中之意更加坚决。 正欲转身离去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句悠悠之声。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夫子！” 纪长卿惊喜看向来人，热泪盈眶。 “齐渊和周子墨来不及送你，我替他们为你送行，此去一路小心。” 唐宁领着宋绍几人上前叮嘱道。 “夫子放心，学生定不辱使命！” 纪长卿躬身下拜，随即起身跟在了商队后。 唐宁立在原地许久，才转身离去。 而就在富阳侯府后门大街上的一间房屋内，一双眼睛看着街上发生之事，回头看向身后同伴。 “速去禀报大公子，定远侯府世子今日为长公主的商队送行了。” 第95章 孙家的阴谋 京师。 孙家别院。 “大哥，你还没下定决心吗，那贱人的太平钱庄已经立稳脚跟印发银票了，往里存银子还有利息可拿，这是铁了心赔本赚吆喝，拿我孙家的银子邀买人心。” 孙百川急不可耐对大哥孙栋说道。 自从那日太平钱庄立木取信开业后，他就一直在关注太平钱庄的动向。 京城内已经有不少商铺接受了太平钱庄的银票，允许客户以银票购买货物。 这对富阳侯府、对孙家而言，无疑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太平钱庄的名头越响亮，记得富阳侯府的人也就越少。 再加上往太平钱庄存钱可以获利，总有不会或不愿经商的官吏会将银票存在太平钱庄。 等搬空了富阳侯府，那贱人直接搬出来改嫁，即使他们孙家御前告状，恐怕朝堂臣子也是站在那贱人身后的多。 只有尽早除去这贱人，才能将本属于他们孙家的富阳侯府拿回来。 “五弟，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让人盯着富阳侯府了，只是太平公主现在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就在京城之内，还有好手跟随，即使要刺杀那也找不到机会啊。” 孙栋从椅子上起身安抚起孙百川。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位五弟的想法，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不仅仅是因为找不到机会，也实在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稍有不慎那就是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大哥，难道咱们就这样放任不管？看着那贱人一点点侵吞咱们孙家的银子，最后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一个野男人？” 孙百川一想起此事就怒不可遏，豁然起身对孙栋道：“大哥，此事你要不敢做，我就自己去找人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大哥放心，就算事败，我也不会连累孙家。” 说罢就怒气冲冲向府外走去。 “站住！” 孙栋一声怒喝冷声道：“你说不牵连就不牵连了？你敢保证你找到的人就没一个贪生怕死的？在事后就让官府查不到一点儿证据？” 一连串的反问，让刚刚走出没几步的孙百川停下了脚步。 “大哥。” 孙百川垂头丧气又走了回来：“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我这又不是为我自己，不还是为了咱们孙家，为了你么。” “五弟，我知道你心里急是为了咱们孙家，但是此事就是急不得啊，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便是满门抄斩，来，坐下，咱们兄弟再商量商量。” 孙栋拉着孙百川坐回到凳子上。 太平公主不出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只能拖着这位五弟别让他做出莽撞之事了。 “哎，要是有方法把那贱人骗出京城就好了。” 孙百川无奈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哪有那么容易，她又不是傻子谁都把她骗出城……” 孙栋话还没说完。 只见一名常服打扮的随从匆匆跑了进来禀报：“大公子，五公子，富阳侯府那边有动静，老七看到定远侯世子唐宁出现在富阳侯后门，好像是在交代商队什么事。” “定远侯世子唐宁？” “你们确定没看错？！” 孙栋惊异转身，孙百川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七看的很清楚，就是定远侯世子唐宁，不会走眼。” 随从肯定点头。 “大哥，我就说那贱人肯定和唐宁有奸情，你还说不一定，现在你看，唐宁都开始染指咱们孙家的商队了。” 孙百川立马瞪起大哥孙栋道。 “你先回去，继续监视。” 孙栋挥退随从，思索了片刻后，才看向孙百川：“五弟，你说我们若把定远侯世子和太平公主有私交甚笃之事告诉陛下，你说陛下会不会处罚太平公主，允许孙家过继一个孩子继承富阳侯？” 如果能让孙家和平继承富阳侯的爵位，他还是不想行那株连九族的冒险之举的。 “哎哟，我的大哥哎，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啊，那贱人上定远侯府的事儿，御史都状告到朝堂了，结果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百川左手拍打着右手，急得直跺脚：“你也说过了，陛下看中的是咱们孙家的家财，那唐宁现在多受宠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不痛不痒处罚一下又能抵什么用？你再不下定决心，等那贱人把咱们孙家的财产都转移完了，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听完五弟孙百川之话，孙栋不禁也有些动摇了。 陛下对此事视而不见，孙家想要和平继承富阳侯爵位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眼下只有采取极端手段让太平公主暴毙而亡，而且让陛下找不到证据，方能提出过继一子继承富阳侯爵位之事。 “五弟，咱们合计一下，如何才能让太平公主死去，还让陛下怀疑不到我们孙家头上呢？” 孙栋盯着堂外的院子，沉思出声。 “大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孙百川听到孙栋之咱，顿时喜出望外：“那贱人缩在富阳侯府不出来，里面还有几百名侍卫，刺杀自然不太可能，如果能下毒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这更不可能，太平公主的吃食都有专人负责，那都是些太平公主府的家奴，咱们根本找不到他们家人，无法威胁怎么可能买通？” 孙栋立刻否决了孙百川第一个想法，随即开口问道：“五弟，既然太平公主和那唐宁有奸情的话，你说，若是唐宁遇险，能不能把她从公主府内诱出来？” “对啊大哥！还是你聪明，既然咱们没办法让她出来，他那个奸夫唐宁可是整天在外面跑着呢，若是唐宁出事有人告诉了她，她还真有可能被骗出来。” 孙百川一拍大腿，大喜过望，不过随即就犯了难：“大哥，那该如何让唐宁遇险呢，那小子本事不赖，身边又都跟着人手。” “能真让唐宁遇险当然最好，万一做不到的话，只要足够真实到能把太平公主骗出来就行。” 孙栋回头看着孙百川：“五弟，你安排几个可靠的人，盯紧那唐宁，尤其是他出城之后的动向，一定要尽量掌握，唯有这般，才能制造机会让他遇险，也更容易让太平公主相信。” “是，大哥，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孙百川当即出门而去。 第96章 玻璃问世 送别纪长卿之后，唐宁的生活又回归了平常，上次烧玻璃失败，这几日他都在不断变换着配比和火候，想试着烧出一块像样的玻璃来。 只是齐渊和周子墨这两个小子，来定远侯府的次数频繁了许多，几乎一放课就往这里跑。 “大哥，今天休沐，我们又来了，今天不会还是看你烧沙子吧？” 齐渊隔着老远又冲唐宁喊了起来，后面还跟着周子墨。 “你说对了，今天咱们还是烧沙子，我就不信了，已经试了这么多次，就没一次能撞大运烧出来一块成型的。” 唐宁带着几分不烧出来誓不罢休的口气说道。 已经劳累了这么久，他也不想半途而废。 毕竟这玻璃烧出来还有其他大用，他看着卧室窗户上那层白纸已经不爽很久了，更不用说这还是个巨大的商机。 “大哥，虽然你之前弄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很厉害，但是这沙子烧琉璃是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齐渊扯了扯嘴角。 他也不想打击这位老大的积极性，但连看烧了好几天都还是黑乎乎的一坨，他总觉得是这沙子就不可能烧出琉璃来。 “兄长，我在书中看到，古人炼丹都会偶尔会用到青金、锡丸之类的东西，会不会是你少放了什么材料？” 周子墨盯着高炉，想了好一番才迟疑说道。 青金锡丸？ 唐宁脑中灵光一闪，青金他记得，古代就是铅的代称，自己在后世听过什么铅钡玻璃、钠钙和钾钙玻璃之类的话语。 铅这玩意容易摸多了不长个儿，但是要说钾钙来，这草木灰不就是上好的制钾材料么，至于钙就更简单了，石灰石就行。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子墨，你提醒的好啊！” 唐宁顿时大笑起来，自己果然是少放了东西。 “对兄长有用就行。” 周子墨脸上喜色浮现。 “宋绍，快去后院问老张头儿要些刷墙的白灰过来。还有你们俩也别闲着，过来帮我洗草木灰。” 唐宁顿时下了一连串吩咐。 “洗草木灰？” 齐渊和周子墨互相望了望，一脸的不解。 “草木灰里有种材料，和青金锡丸类似的东西，就这样直接用纯度可能不太够，得洗一洗才能把它们提炼出来，等你们洗完了就知道了。” 唐宁给二人解释起来。 为了避免两人成为好奇宝宝，他也不打算当一个化学启蒙老师，干脆就不解释碳酸钾具体是什么东西了。 齐渊和周子墨在半知半解的疑惑中动起了手，把各个炉灶的草木灰扒拉出来，又让府上的家丁们轮番打来井水，听从唐宁的吩咐把草木灰倒进大盆中倒入清水搅和起来。 而唐宁则在一旁烧起了大锅，待会把沉淀好的草木灰水蒸干，就能得到更纯净的碳酸钾。 一院子人忙活了一上午。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得到了一小盆白色提纯后的草木灰。 “大哥，沙子里放入这两样东西，就能烧出琉璃来么？” 齐渊看着身边这两盆白色的东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东西是没错的，如果再烧不出来，咱们就要调整下配比了。” 唐宁这次倒是信心满满，在高炉中导入沙子、提纯后的草木灰还有熟石灰，开始了新一轮烧制。 一下午忐忑的等待，在炉火熄灭之后，唐宁拿着撬棍，掀开了高炉盖子，拿着长火钳把里面的东西夹了出来。 这次夹出来的东西不再是黑乎乎的一坨，而是夹杂着无数气泡的透明圆饼。 “真神了哎，河边的沙子烧出来的竟然是透亮的东西？” 齐渊兴奋不已举起一寸多厚的透明‘圆饼’，对着天空瞅了瞅扭头看向唐宁：“大哥，这东西摸起来还真像琉璃，不过我家那块琉璃有绿红相间的颜色，你这烧出来的怎么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你家的琉璃烧制时添加了有色的颜料，这个没有添加烧制出来就是透明的。” 对于齐渊家中有琉璃，唐宁丝毫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爹是宣威侯，出使各国的时候，有些小国把琉璃献给大国使者做礼物，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我家那琉璃也是烧制的？可那小国国主献给我爹的时候，明明说是天然生成的啊。” 齐渊更惊奇了。 周子墨和宋绍也同样看向了唐宁，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想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琉璃也是烧出来的。 “也确实可以说是天然生成的，因为烧出琉璃的人，本意并不是要烧琉璃，琉璃只是副产物而已。” 唐宁看着一脸蒙圈的三人，接着解释道：“你们想想，假如我这个炉子本来是炼丹的，结果里面混了河沙和残留的草木灰，而我没有注意，只是取走了丹药，许多年后这炉子毁了，这块琉璃被人捡到，他还会认为这是特意烧出来的吗？” “原来如此。” 三人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兄长，如果你再烧一炉，加上你所说的有色颜料，岂不是就烧出了真琉璃，这要卖出去……” 周子墨说到一半停住了口，眼睛瞪的滚远。 用几乎不需要成本的沙子、草木灰和白灰烧出了价值连城的琉璃。 这岂止是一本万利，十万利都不止，简直要赚到没边儿了。 “原来你也想到它可以赚钱了。” 唐宁笑了一下看向两人道：“你俩要不要和家中长辈商量一下，赶紧把家中的琉璃卖出去，等我弄出颜料来，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记得带个玉匠来找我就行，咱们三家先赚上一笔。” “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 齐渊放下手中的透明盘子，握住了唐宁的手感激涕零。 宣威侯府虽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问问长辈，这琉璃是咱们一起烧出来的，咱们靠它挣点儿钱没毛病吧。。” 唐宁甩开齐渊的手，看着张口欲言又不好奇意思的周子墨说道。 “没毛病，大哥，我先回去了！” 齐渊打了个招呼就往家奔去。 他今日回去，无论如何也得劝老爹把家中那块传家宝琉璃卖了，真等自己这位大哥制出有色琉璃来，恐怕那传家宝就值不了几个钱了。 “兄长，那我也回去问问。” 周子墨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 唐宁才捡起地上的第一块厚玻璃敲了敲。 这玩意儿让玉匠雕刻成摆件没问题，但是要雕刻成装香水的瓶子，那也太废功夫了，自己还是要研究研究怎么吹玻璃才行。 “宋绍，明日你去铁匠铺打制两根铁管回来。” “是，少爷。” 第97章 震惊的宣威侯 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宣威侯府管家齐福从大门外走向了府中正堂。 正堂内，宣威侯齐明远和夫人携幼子幼女正在玩乐。 “老爷，夫人，世子去了定远侯府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接一下。” 齐福躬身询问道。 “渊儿现在都还没回来？那齐福你去接一下吧，晚上还打扰唐老侯爷不合适。” 宣威侯夫人扶着承欢膝下的幼女，温柔说道。 “齐福啊，不必去了，你下去忙你的就行。” 齐明远出口拦住管家，笑着看向夫人道：“夫人啊，老唐一只羊也是放，三只羊同样是放，他难不成还会缺渊儿吃的住的？放心，渊儿在定远侯府吃的只会比我们好。” “老爷，你也真是的，贱妾哪是那个意思。” 宣威侯夫人嗔怪看了丈夫一眼。 “夫人，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我说的不也是实话么，渊儿在定远侯府过一夜没什么大不了，唐宁那小子还没成婚，让他们增进增进情谊我觉得挺不错。” “老爷，你是真觉得定远侯世子唐宁将来会有大出息么？” “岂止是将来，现在的出息就已经够大了，要不是他是老唐儿子，就是现封个一等侯都不为过，封狼居胥，让北蛮亡族灭种这种事，说不定这小子真能做到。” 齐明远笑呵呵说着，眼中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这才短短几个月，那小子就弄出了百炼钢和曲辕犁这等让人叹为观止的东西。 还有聚贤楼横空出世的炒菜，从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题匾，再到阅兵中当众给唐宁和五公主赐婚后，他就确定这事儿肯定和唐宁有关了。 他现在立下此等志气，陛下真让他上了战场，不知又会弄出什么大杀器来。 “那渊儿跟着他也不算委屈……” 宣威侯夫人小声道了一句。 在她心里，渊儿和那唐宁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一等侯世子，丈夫让儿子自降身价去拜会唐宁，她虽没有反对，但心里还是嘀咕了下的。 可现在听到丈夫这么说，她也暗暗开始吃惊起来。 她虽不懂朝政，但也深知北蛮是中原王朝上千年的敌人，要是真那么好灭，早就应该有人做到了。 自己丈夫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敢说出这种话来，说明是真相信那唐宁有这样的本事。 “爹，娘，我回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句声音，一道人影就如一阵风一样奔了进来。 “渊儿，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回来？娘和你父亲以为你今日要在定远侯府过夜呢。” 宣威侯夫人关切问起。 “娘，今日我回来是有要事和爹说。” 齐渊端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口水，目光灼灼看着自家老爹道：“爹，你把咱们家中那琉璃盏卖了吧，赶紧卖！” “混账！那可龟息国国主献给你爹我的宝贝，是老子留给你的传家宝，价值连城呢。” 齐明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骂完才奇怪看向儿子：“怎么，你今日闯祸了急需用钱？” “不是，爹，屁的宝贝，就是沙子烧出来的……” 齐渊说道一半，急忙捂住了嘴。 自己好像忘了请示老大，就把天机泄露给了爹娘，也不知道老大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有什么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齐明远疑惑看着儿子，和夫人对视了一眼。 “爹，我只能告诉你，那玩意就是古人意外造出来的东西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天地所生的宝贝，你现在不卖，将来满大街出现这东西的时候，可就真卖不上价了。” 齐渊缓口气儿，语重心长地对老爹说道。 老大在周子墨开口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商机，必然是想过造出来卖钱的。 多卖出去一个，老爹视作传家宝的琉璃盏就会贬值几分。 齐明远看着自家儿子这模样，想起他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反应过来，认真看着儿子道：“渊儿，你今日去定远侯府，可是看到唐宁在摆弄琉璃？” “爹，实话跟你说吧，儿子就是亲眼看到唐大哥把这东西给造了出来，我和周子墨甚至还搭了把手。” 齐渊坐了下来，神色平静望着老爹。 “什么？！唐宁连这东西都能造出来？” 齐明远大惊失色，难以置信望着儿子。 琉璃的价格极为昂贵，每一件至少都在十万两银子以上，造型别致精美的甚至更高，所以才有价值连城的美誉，怎么可能是人能造出来的？ “是真的造出来了，现在还是透明无色的，唐大哥说，等他过几日找点颜料上个色，就和现在的琉璃一模一样了，甚至色彩还能更丰富。” 齐渊说罢还怕老爹误会，接着解释道：“唐大哥所说的上色可不是简单染个色，而是让琉璃从出炉起，本身就带有颜色。”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理解错，唐宁口中的有色颜料，绝对不止自家这琉璃盏上的青色和红色两种。 “渊儿，你先别急，爹明日也想去定远侯府看看，爹不是不信你的话，是真想见见这神乎其技。” 齐明远没有急着应下，心平气和对儿子道，心中却已是惊的翻江倒海。 这唐小子难道真是哪路神仙不成，连这等宝物都能造出来。 他不敢相信，但他同样明白，儿子根本不可能对他撒谎。 “爹，你见归见，要是唐大哥真让你看了，你除了周世伯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唐大哥只把此事告诉了我和周子墨，还说可以趁机先赚一笔钱。” 齐渊犹是不放心地对老爹叮嘱起来。 “行，爹答应你，除了老周，任何人都不说，爹和你击掌为誓。” 齐明远伸出一只手。 听到儿子这般叮咛，和刚刚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的‘沙子’二字。 他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些，制作琉璃的材料是沙子，而且制作方法应该不会太难，儿子分明是担心他泄露了秘密，引起唐宁的不满。 但这却让他更惊奇了。 这么简单的材料，还有不算太难制作技术，为何从古到今只有唐家这位小辈发现了呢？ “那就好。” 啪！ 两只手掌击在了一起。 第98章 两侯登门 翌日。 太阳初升。 齐明远便早早赶到了定远侯府，让他没想到的是，出来迎接的却不止老友唐炳春一人，还有平南侯周通。 “嘿嘿，老唐啊，我就说狗鼻子闻着味就能过来，你还不信，怎么样？” 周通挑眉看着齐明远对身旁的唐炳春道，脸上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老齐，你怎么也来了？走，快进府。” 唐炳春笑呵呵迎接起来人，邀请齐明远进门。 “老唐啊，我来的原因你还不清楚嘛？某个只说别人的不要脸的老东西，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咱们进屋，看看咱侄儿弄出来的神迹。” 齐明远笑着回礼，看都未看站在旁边的周通一眼，拉着唐炳春就进了府内。 看着指桑骂槐，还完全无视了自己齐明远，周通吹胡子瞪眼就要上前理论。 唐炳春见状，连忙挡在两人之间，一手拉住一个道：“停停停，老周老齐啊，一人一句，谁都不准多说了，今天我让那憨子给咱们整口好的，咱们弄几个菜，好好喝上一顿。” “整口好的？” 周通当即眼前一亮，也不争辩了，目光灼灼望着唐炳春道：“老唐，你是说咱那侄儿还会酿酒？” “不是我说你啊老唐，咱那侄儿好好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你把他藏这么久就算了，还一口一个憨子叫着，你这就过分了啊。” 齐明远停下步子瞪着唐炳春，一时分不清这老友是在炫耀，还是真就叫顺口了。 不过不管哪样，自己都要说他一句。 “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我家这憨子，也不是我故意藏的，这么多年他在外面厮混，只要没惹出大事儿来，我也懒得管，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学了那么多东西，连我都瞒着，要不是出了长宁公主那档子事儿，这小子生气了，还不知道还会瞒到什么时候。” 唐炳春此刻心中颇为感慨。 随着儿子展露的本事越来越多，他也明白，儿子并不是突然开窍，而本来就机灵着，只是按照他的意愿，明哲保身才故意装了这么久憨子。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装成憨子有人欺负上门，那干脆不装了，让那些人敬而远之。 二人听完，也是稍稍有些沉默。 “那档子事儿，究竟……” 齐明远蹙蹙眉头刚刚开口。 周通便一把扯住他道：“哎，老齐，咱们今天是来看琉璃的，要是能整口好的再好不过，那档子事儿过了就过了，老唐都懒得提，你还提它做什么。” “是我癔症了，走走走，咱们去看侄儿做琉璃，老唐，咱们那位侄儿现在在哪呢？” 齐明远立刻反应过来，赔着笑问起。 官儿当到他们这个地步，那都是人精了。 既然唐宁不是真憨子，那长宁公主那件事儿就绝不会是误闯那么简单。 利用公主和一等侯之子做局，他们这位老友还不想提的事儿，他要问出来就是给三人找麻烦。 “我刚让人把他叫起来，现在这会儿差不多该过来了，咱去正堂等……呶，这不就来了。” 唐炳春微笑着一指前方，穿戴整齐的唐宁正快步而至。 “小侄唐宁，见过两位伯父。” 唐宁来到三人面前匆匆行礼。 “贤侄免礼，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咱们这俩老家伙就是专门来看琉璃的，你也不必说你是怎么弄得，就把弄出来的东西给咱们瞅一眼就行。” 齐明远连忙招手。 “侄儿啊，你周叔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你爹说你还会整口好的，这个今日能不能给你周叔弄点儿，你周叔平时就好这口好的。” 周通笑眯眯上前两步，拍着唐宁的肩膀道。 “二位伯父请随小侄来，这烧琉璃其实也不是啥不能说的秘密，我爹说的那烧酒啊，其实也不难弄，平时我不敢给他弄，是怕他上瘾喝醉了，既然今日两位伯父都在，小子就给你们酿上一些尝个新鲜。” 唐宁走在前面说着。 后面跟着的周通和齐明远是越听越满意，这位侄儿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觉得亲近舒服。 不一会儿，四人就来到了偏院。 看着面前大大小小几个炉灶还有一地的各种木柴石料，两位侯爷不禁都有些吃惊。 这哪里还像是侯府别院，快和作坊差不多了。 “两位伯父，那个就是昨日烧出来的琉璃了，现在看着没啥颜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是这是第一次烧出来，以后熟练了，再添点颜料烧出来，就和现在出售的差不多了。” 唐宁给周通和齐明远介绍起地上烧出来的整块玻璃。 “哦？那咱们可得好好瞅瞅，走，老周。” 齐明远叫了周通一声，两人相约走了过去，搬起那块两寸多厚的玻璃啧啧称奇。 “啧，除了颜色，这材质还真是和琉璃一模一样，真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是人能做出来的。” “是啊，这块还是纯透明的，你别说，和那些红绿相间的比，这纯色的虽然其貌不扬，但这个色的还真不常见。” “你看这，透亮着呢……” 周通把一大块玻璃举起来，对着初升的太阳看了一眼，顿时惊奇道：“这玩意儿透光啊，要是薄一点嵌在房顶上，岂不是白日房间里也能亮堂堂的？” “周伯父，您和小侄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可以把它嵌在窗户上，比现在的窗户纸可强多了。” 唐宁出言赞同。 “哈哈哈，咱们爷侄俩就是投缘，待会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周通大笑起来。 “我说你们爷俩，这可是琉璃，还是一大整块，就算它再不值钱，几千两银子也是要的吧？上千两一块的琉璃瓦当做窗户纸？败家也没你们这个法儿啊，亏你们想的出来，老周你赶紧放下，别再给摔喽。” 齐明远无语望着这一唱一和的叔侄俩，赶紧提醒起周通来。 “怕什么，反正贤侄能烧出来，对吧，贤侄？” 周通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上可已经小心翼翼把玻璃放到了草地上。 “周伯父所言不假，等小侄烧出几块像样的送给两位伯父，还真是准备把家中窗户纸换成琉璃。” 唐宁倒是好不避讳这两位长辈，接着道：“今日就不先烧琉璃了，既然周伯父想喝上两口，小侄就给两位伯父来点不一样的，宋绍，你带人去库房把没用完的酒醅和麦麸取过来。” 第99章 蒸馏酒 在唐宁的吩咐下，定远侯府家丁们端出一盆散发着别样的香味的糊糊，还有几袋麦麸，在打扫干净的地上拌在一起。 炉灶旁，已经有家丁开始抱来柴火。 “老唐，贤侄儿这是做的什么酒，怎么还要起锅烧火的？” 周通和齐明远不由走到了唐炳春身旁问道。 毕竟他们知道的酿酒法，到了这一步是要装坛密封发酵的。 “你们看着就知道了，憨子说这叫蒸馏酒。” 唐炳春早已见过一次，自然不会这么惊讶，这般看着，还让他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 上次儿子蒸馏酒精做香水时，他刚好过来，儿子给他从木桶中接了一小杯颜色清亮的酒水，提醒他慢慢喝，千万别一口闷。 那味道确实和他喝过的酒都不一样，现在想起来都不禁有些回味。 蒸馏酒？ 周通和齐明远眼中满是疑惑，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奇特的酿酒方法。 而灶台前家丁们把泡过的草圈和木桶架在了炉灶上，开始往里填着拌好的麦麸。 两刻钟后。 木桶上插着导管中，已经开始慢慢滴出水来。 唐炳春立刻拿起一个酒杯走了过去，拿起酒盅接了一杯，看着周通和齐明远笑道：“这杯是这次的头酒，你们谁先尝尝？” “我来！” 周通当仁不让，兴致勃勃走过来，接过唐炳春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入喉之后，他便愣住了。 那股辛辣之感，让他肠胃里霎时间像燃起火一般灼烧着。 “老周，如何？” 唐炳春笑意盎然看着面前老友逐渐上头的红脸，调笑着问了起来。 自己当初可是抿完了那杯酒，依然觉得腹热难耐，更别提一口闷下肚，那感觉绝非第一次喝这种酒的人可以忍耐的。 “哈哈哈，好酒！好酒啊，喝完这杯酒，老夫从前喝过的所有酒都不过是一碗碗水罢了。” 周通大笑起来，自己走了过去，看着提壶接酒的唐宁道：“贤侄，再给老夫接上一杯。” “周叔，这酒不能这么喝，不仅伤身，还容易醉，等待会我弄完了，小侄让伙房炒上几个菜，两位伯父和老爹好好喝上一杯。” 唐宁赶忙说道。 老爹刚才接的那杯可是头酒，度数最高，味道最冲最辛辣的一杯，这位周叔父又喝的这么急，再来一杯他还真担心喝出事来。 “那好吧，待会就着下酒菜，老夫再慢慢喝上几杯。” 周通依依不舍放下酒杯，方才还没来得及品尝味道，这一杯酒就下了肚。 尽管让他这个五十几年的老江湖都差点阴沟里翻了船，但是他十分确信，这蒸馏酒，一定是他这种好酒人的最爱。 “贤侄，也给老夫接上半杯，老夫也想尝尝了，就用你手上杯子就行。” 齐明远也凑上前来，看到周通现在这红脸汉模样，他自然明白这酒不简单。 但是他又着实想尝尝这酒什么味道，因此自知酒量不如老周的他识趣地只要半杯。 唐宁接了小半杯递给齐明远提醒道：“齐叔，您可得慢慢喝，这酒容易醉人。” “谢贤侄提醒，老夫醒得。” 齐明远接过酒杯，抿了一点咂咂嘴，微甜，火热之感在嘴中扩散。 他不禁又抿了一小口，这次能吞入腹中了。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齐明远以袖捂面，左手端着的酒杯不断晃动起来。 “老齐你没事吧？” 唐炳春眼疾手快，迅速接过齐明远手上的酒杯，帮他拍打起脊背。 “没事没事，只是呛着了，这酒……咳……这酒太烈了，哪里是酒，分明是毒药才对。” 齐明远用衣袖沾着眼泪花花的眼角，十分痛苦地说起。 “哎？！老齐，话不是这么说的，没这个口福就没这个口福，这前所未有的美酒，到你嘴里怎么就成毒药了。” 周通说着，毫不介意地拿起唐炳春刚刚放下的酒杯，放进嘴里抿了起来，一脸陶醉的模样。 “汝之蜜糖，吾之毒药，这酒还是你俩喝，我还是喝两碗米酒就够了。” 齐明远终于缓和过来直起身子，看着旁边烤酒的灶台无奈感慨。 “成，那待会儿你喝米酒，我喝老周喝两杯这个，走，咱们三个先去正堂坐会儿，等憨子烤完了酒，会给咱们送来的。” 唐炳春主动邀请起二人。 周通和齐明远互相一看，是这个理儿，酒也尝完了，他们站在这儿也只能干站着，于是冲唐宁喊道：“贤侄，咱们先去正堂坐会儿，你忙你的就行。” “二位伯父不必客气，我也不用忙了，剩下的他们都知道，我去伙房帮忙弄几个下酒菜，待会过去就行。” 唐宁从高台上跳了下来，笑着对二人道。 “那就麻烦贤侄了。” “二位伯父这是哪的话，我先去伙房。” 老爹陪着两位叔伯去正堂，唐宁则是来到了伙房，和厨子一同忙碌起来。 到了午饭时分，唐宁带着一小壶烧酒，还有几道下酒菜先上了饭桌。 “两位伯父，爹，尝尝几道凉菜，都是上好的下酒菜。” “有劳贤侄了。” 周通夹起一片凉拌猪耳朵，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看向唐宁啊：“贤侄，方才咱们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你弄出琉璃这件事啊，应该先进宫告诉陛下，我和齐叔这儿都是小事。” “没错贤侄，陛下虽然不一定在意这件事，但你的态度得有，你可是驸马，陛下是天子，也是你爹，于情于理啊，你都得告诉他一声，就把你做的这块透明琉璃先拿给他看看就行。” 齐明远拿起酒壶，一边给唐炳春和周通斟起酒一边说道。 三人之中，他年龄最小，虽然是客，但他斟酒也合乎情理。 “憨子，既然你两位伯父说了，那你就进宫一趟，还有你做的那香水，快两个月了，也给娘娘和公主她们送过去，等你把琉璃做成那么小的瓶子弄出来，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还不如用先你那瓷瓶，等下次再给公主送琉璃瓶的也无妨，现在就去。” 唐炳春最后又提醒一句。 “多谢两位伯父指点，爹，那你招待二位伯父，我这就进宫一趟。” 唐宁又跟两位伯父打了个招呼，转身出门。 第100章 马皇后的玩笑 御花园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正赏着荷花，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陛下，诩儿的功课如何了？” 马皇后悠悠问道。 她和这位丈夫早有约定，皇子一旦到了上学的年龄，夫子和陪读皆由这位陛下来寻，而公主则由皇后亲自教导。 但是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看到自己这位幼子了，这才拐弯抹角地询问一句。 “哎，皇后你是想诩儿了吧？夫子说诩儿太调皮了，现在正是定性子的时候，这几日若不严厉待他，将来恐怕学习起来都会敷衍了事，皇后你得再忍三天。” 赵德清叹了口气，目望池塘说道。 因为他常年留宿凤仪宫，秦王赵诩就成了他们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还未成年的皇子，从小就养在身边，宠爱有加。 两个月前悄悄过了十岁生日，到了进学的年龄。 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早已找好了合适的夫子和陪读。 只是前几日夫子向他禀报，秦王赵诩学习不仅爱走神，而且无缘无故对陪读发脾气。 他这个做天子的，不好怀疑自己刚找的夫子，只得狠下心来委屈下儿子，让夫子对他严加管教几日，看看能不能有所改变。 “好吧。” 马皇后点点头，她也不想质疑自己丈夫找的夫子能力，三日不见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还有些想念而已。 赵德清看着皇后这模样，都不知该如何安慰想儿子的爱妻。 正在惆怅时。 只见侍候在外的一名太监跑了进来禀报：“陛下，娘娘，定远侯世子唐宁进宫了，求见陛下。” “哦？这憨子竟然主动进宫了？” 赵德清大为惊奇，笑着看向身旁之人：“皇后，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朕不召见他他都不进宫的。” “长宁这几日也还念叨呢，确实有十天左右没来了，这次居然主动求见，不容易。” 马皇后出声附和，确实也有好几日没听到这位准女婿弄出什么动静了。 她和陛下想找个由头把这憨子叫进宫，和长宁见个面都做不到。 “还让我宝贝女儿念叨了？让他给朕……速到御花园来。” 赵德清本来想用‘滚’，又怕这个太监不识眼色，真的让唐宁滚到御花园来，干脆换了个字扭头再道：“李德全，你去把长宁她们叫过来，唐憨子今日进宫，若是没有让咱女儿开心的法子，你看朕打不打他板子。” “陛下，唐宁难得主动进宫一次，你还要打他板子，下次他再不敢进宫了，你看女儿怨不怨你。” 马皇后看了一眼李德全离去的背影，嗔怪看着丈夫道。 “皇后，朕说的是他找不到让咱女儿开心的法子才打板子，他这些日子没动静，朕就不信他弄不出点新鲜玩意儿。” 赵德清倒是信心十足。 他正愁找不到安慰皇后的方法呢，憨子这次来的正是时候。 自己若不让他整点活儿来转移皇后注意力，他这个皇帝晚上上榻恐怕不容易。 马皇后也不再说话，饶有兴趣观望着御花园门口，她不禁也有些期待，唐宁这次能进宫的目的。 毕竟以前召他进宫，他总能拿出点惊喜让人眼前一亮。 不大一会儿。 两人便见唐宁便跟着太监快步走进了御花园。 “唐宁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唐宁来到两人身边躬身行礼。 “免礼，憨子，你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皇后方才还说长宁还念叨你呢，你忘了朕和皇后没关系，但是你让长宁不开心，朕就要打你板子。” 赵德清冷声道了一句。 这话听的唐宁可是想大呼冤枉，自己过去这几个月，每月至少都进三次宫，怎么叫有些日子没来了。 刚想抬头争辩，忽然他发现今日有点不对。 平日向来都是帮他说话的皇后娘娘，此次也是难得的没出声，脸上似乎也没有平日高兴。 发现这个情况的唐宁心中一惊，还好老爹让他带上了香水，不然此次可能还真要挨板子。 “陛下，娘娘，唐宁这些日子没进宫，真不是忘了陛下和娘娘，更不是忘了婉心，而是一直在寻找装香水的瓶子，想让娘娘和婉心开心些。” 唐宁赶忙说了起来。 自从和公孙端争辩那次，公开在太极殿上直呼长宁公主名字之后，他在皇宫这一家子面前就很少称呼赵婉心封号了。 他也发现这位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仅不在乎，反而有些乐见其成。 “装香水的瓶子？你那香水弄出来了？” 赵德清看了一眼皇后问道。 “这么久没听你提起，本宫还以为你忘了此事呢。” 马皇后欣慰一笑，玩笑般说道。 “陛下，娘娘，唐宁从未忘记过此事，只是香水做出之后，需放置一段时日才能有很好的效果。” 唐宁再度行礼。 “行了行了，算本宫说错了话，本宫不该开这个玩笑，陛下已经让李德全去叫长宁了，等她来了你再拿出来。” 马皇后看着严肃认真的唐宁，不由道起歉来，眼中的喜色确是越来越盛，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是。” 唐宁恭敬起身，退后几步立在一旁，微微颔首。 大夏天子赵德清瞅了一眼唐宁，看向马皇后的脸上带了些古怪笑意：明明还在担心朕会打他板子，现在倒好，你先把他吓着了。 马皇后也在后悔刚才开的这个玩笑，这唐家父子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君臣之礼恪守的太严了些。 好了，她也不敢说话了，现在说什么话好像都有些于事无补。 不过看到丈夫这调笑目光，她还是当即瞪了回去。 现在只能祈祷女儿早点出现救场了。 “父皇母后，还有唐宁，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婉心犹如一只蝴蝶一样飞到了御花园，小脸红扑扑的，如水的眸子望着面前这异样氛围不禁奇怪问道。 脚下的欢快步子也变成了一步一挪，挪到了距离唐宁更近的地方。 此时。 御花园拱门处才拐过一路小跑的赵婉蓉和李德全。 二人看着御花园中这场景，不由都停下了脚步，遥遥相望。 “婉心啊，快过来。” 赵德清忙招呼女儿过来，笑着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第101章 她想摊牌了 赵婉心听罢，原本悬着心也放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母后，却见母后也正望着她，指指唐宁冲她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让她赶紧过去。 心中憋着笑的赵婉心翩然到了唐宁身旁，伸出青葱般的柔夷。 “拿来吧。” “什么？” 唐宁茫然抬头。 赵婉心白了唐宁一眼，娇嗔道：“还能是什么，香水啊，你不是做好了么，你可千万别这时候说你没带啊。” “这个当然是带了。” 唐宁从袖子里掏出三个精致的小瓷瓶，交到赵婉心手上给她指认起来：“这个大红色是送娘娘的，这个胭脂红是你的，还有这个白色是给昭宁公主的。” “有什么不同么？” 赵婉心看着手上三个颜色不同的小瓷瓶，抬头看着唐宁道。 “当然有，大红色是牡丹花香味的，尊贵大气；你这个胭脂红的是玫瑰香味；昭宁公主这个白色的是茉莉香，象征友谊，花不一样，代表的意义也不一样。” 唐宁一一为赵婉心介绍道。 “那……玫瑰香象征什么？” 赵婉心举起胭脂红瓷器，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眼中有好奇，更有期待。 “爱情。” 唐宁望着面前的赵婉心认真回答。 一丝绯红瞬间就爬上赵婉心的脸颊，娇羞不已的她立刻握紧了手中瓷瓶，把其余两个放回唐宁手中。 “这是你的心意，当然得你亲手送出去，母后什么时候真怪过你，我陪你一起去。” 赵婉心不动声色伸手，扯了扯唐宁衣角，向着马皇后走了过去笑道：“母后，我方才问过唐宁了，他说送您的香水必须尊贵大气，所以选择了牡丹花作为材料。” “还有这种讲究？” 马皇后闻言惊讶道。 “当然了！唐宁为我们每个人准备的香水都是不同的味道，都有各自的寓意。” 赵婉心解释道，神色俏皮儿可爱，只是脸颊一抹微红萦绕不散。 “原来是这样，是本宫误会你了，唐宁啊，本宫给你道个不是，你可不要介意。” 马皇后上前两步道。 “放心母后，他不会介意的，这个主我替他做了。” 赵婉心说罢，才扭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望着还在原地的唐宁：“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难道真让母后走过去跟你说话？” “没有没有，这就来。” 唐宁赶紧上前，将手中的大红色瓷瓶交给马皇后道：“娘娘，这是您的。” “好，本宫收下了。” 马皇后微笑着郑重收下瓷瓶，看向身旁的大夏天子道：“德清，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点，你说这可怎么办？” “朕又没收礼，朕怎么知道？” 赵德清也开了个玩笑，不过立刻就迎来了马皇后的冷眼。 “我是让你想个注意，不是让你开玩笑的。” 马皇后伸手戳着赵德清的肩膀，没好气道。 “朕确实不知道啊，总不能直接下旨吧……” 赵德清抓了抓脑门，一脸的为难，他要是有这个主意，早就先对唐宁老爹用了。 又岂会现在这样，唐炳春见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就在两人为难时，不远处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父皇，母后，儿臣倒是有个主意，以后唐宁进宫，没有外人就和我们一样喊你们父皇母后吧，反正迟早要喊，早喊晚喊又有什么区别。” 说话的正是昭宁公主赵婉蓉。 看到五妹笑意盎然地开始牵线搭桥，她就知道肯定没啥大事，带着李德全就走了过来。 “好主意！就这么办！ 赵德清一拍手掌，赶紧问起马皇后意见：“皇后，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行，还是婉蓉脑子灵光。” 马皇后赞了一句，看着唐宁道：“唐宁，本宫不是和你商量的，以后叫对了本宫高兴，叫错了自己认罚。” “是，娘娘。” “嗯？！” “是，母后。” 唐宁连忙改口。 “这样才对嘛，本宫又多了个儿子，心里舒坦。” 马皇后满意笑了。 “皇后高兴，朕就高兴，她的话，就是朕的意思，憨子你可记住喽。” 作为马皇后的头号迷弟，赵德清立刻开口支持。 “是，父皇。” 唐宁这次记住了，没有叫错。 “看，皇后，朕可以作证，憨子确实记住了。” 赵德清像是邀功请赏一般向马皇后开口，换来的又是一个冰冷的白眼。 惹的赵婉心姐妹窃笑不已，唐宁都有些忍俊不禁，此刻的他不禁又想起了一句经典话语：男人至死是少年。 “唐宁，我可是帮了你这么大忙，我的那份呢。” 赵婉蓉浅笑盈盈向唐宁伸出了手。 “在这里，不会少了你的，茉莉花味，你若是不喜，下次可以把你喜欢的花告诉我。” 唐宁随即把白色瓷瓶奉上，对这位昭宁公主，他是真一开始就拿她当朋友对待，没想过有多客气，但每一句都是真心。 “我还是挺喜欢的，母后和五妹现在不好意思打开，我不用那么讲究，就先替她们看看。” 赵婉蓉接过瓷瓶直接打开了瓶塞，浓郁的茉莉花香味立刻弥漫出来，迅速扩散到整个院子。 连远处荷池桥上的宫女都惊讶抬起了头，四处打量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效果未免太好了些，香飘十里，大抵也不过如此。” 赵婉蓉惊叹不已。 马皇后和赵婉心同样惊讶，原本还以为香水是香囊换了个模样。 可这简直是把一颗树上的茉莉花通通塞到这个小瓶子里了。 “婉蓉啊，你还是赶紧盖上，再这么飘下去，待会内宫侍卫就该寻着味找来了。” 赵德清出言提醒，赵婉蓉回过神来迅速盖上了盖子。 “唐宁，这香水你给大姐送了么？” 赵婉心突然的开口。 让在场四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马皇后悄然看了一眼赵德清，上次他们商量说要打探下五女儿对长女和唐宁感情甚笃的态度，这还没来的急打探，她已经开始问了。 赵婉蓉是没想到五妹会在这种场合公开问起。 而唐宁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妮子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想摊牌了！ 第102章 相处之道 就在唐宁犹豫该如何回答时，有人比他先开了口。 “瞧朕这记性，怎么把太平忘了！” 大夏天子赵德清一拍脑门，随即看向唐宁：“憨子，这香水啊，务必给太平送上一瓶，她最喜这个，犹喜兰花。” “回父皇，太平公主殿下那份小婿其实已经制好了，只是还未送去。” 唐宁看着几人略显震惊疑惑的神色，接着解释道：“说来也巧，殿下来定远侯府找小婿那次，小婿刚好在制作香水，殿下当时就问小婿要了一份，小婿应下了。” 不愧是喊了声父皇的，这么快就开始帮自己了，回答岳父老爹的问题，可比直接回答未婚妻的质问要轻松多了。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那你抽空派人给她送去。” 赵德清点头吩咐起来。 “你给大姐备了就好，不然等她下次进宫来，还要埋怨我们这两个做妹妹的都有，为何偏偏把她的落下了。” 赵婉心也是看了眼四姐赵婉蓉微笑说道。 “是。” 唐宁轻声而答。 御花园内，五人一时无言。 赵婉心此刻不禁也有些后悔，她问此一句本来是想提醒唐宁不要忘了大姐，顺便试探下父皇和母后的口风。 可看父皇、母后还有唐宁的神情，好像都已经知道大姐心思，那她这句提醒，在他们三人眼中就变成了质问，父皇都不得不亲自下场给唐宁打起掩护，缓解尴尬。 “对了憨子，你给皇后还有长宁她们都准备了礼物，唯独见朕是空着手的，要不朕给你出个题，你对着这满塘荷花赋诗一首，朕这关就算你过了。” 赵德清先开了口，他也察觉到此刻气氛稍微有些冷场。 “这个主意好，唐宁，你的咏柳诗在国子监都传遍了，今日不妨再作上一首？” 马皇后也出言附和，一旁的赵婉蓉同样目光炯炯。 唯有赵婉心神色如常，只是静静望着唐宁。 “父皇母后，这荷花和柳树可不同，此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乃花中仙子，小婿若是随口所作，辱了这荷花名头，不知会被多少文人雅士戳脊梁骨。” 唐宁苦笑一声赶忙推脱道。 他脑海中咏荷的诗词不少，但是应景的他是一首也未找到。 毕竟这御花园中的荷塘既还没达到‘接天莲叶无穷碧’那种规模，也不可能‘荷花深处小船通’，干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赵德清复念了一句，扭头看向四女赵婉蓉：“婉蓉，你觉得憨子这两句对荷花的评价如何？” “父皇，唐宁这两句对荷花评价，在儿臣看来，堪称旷世经典，此二句足以抵诗词百首，在此之前，儿臣还从未看到过有人是如此描述荷花的。” 赵婉蓉眼中神采奕奕。 咏荷诗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大多都是描写荷塘之景，但像这等将荷花出处与品性一起放在诗句中的，前所未见。 “哈哈，听憨子这么一喻，朕也觉得这荷花颇多了几分高洁之意，既然你说它可抵诗词百首，那这关，朕就算他过了。” 赵德清笑着说道。 “父皇，小婿此次进宫，可不止单单是给娘娘还有婉心她们送香水的，给您的礼物，小婿也带了，只是您没问，小婿也没找到机会说。” 唐宁终于找到机会开了口。 他当然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先前之言，都是玩笑之语，但是彼时的他却不能当玩笑来看。 当时的皇后娘娘显然是有心事的，自己若是知晓缘由，根据皇后娘娘之言安慰回去倒无妨。 可他当时不知晓，若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一时说错了话，让皇后娘娘心生芥蒂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而现在的皇后娘娘，心情已然好了许多，自己说话自然也就可以大胆些。 “哦？还有送朕的礼物？朕也误会你了，来来来，快给朕拿出来瞧瞧。” 赵德清大喜过望，惊喜看了一眼皇后和女儿们，走到了唐宁面前，满眼期待看着自己这位准女婿。 “父皇，礼物有些重，随身带着不太方便，还在外面马车上放着呢。” 唐宁赶忙说道。 “那朕亲自过去看看。” 赵德清健步如飞，刚走没两步就又回头看向马皇后：“皇后，随朕一起去看看？” “臣妾自当从命。” 马皇后笑着跟上。 “父皇，不喊儿臣和四姐一起去吗？” 赵婉心噘嘴喊道。 “那是朕女婿送给朕的礼物，皇后陪着就行，你们想跟就跟着，不想跟就在这等着。” 赵德清往后喊了一句，牵着马皇后的手带着李德全和一群内侍就往外走去。 “父皇就是偏心，四姐，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赵婉心一跺脚，拉着赵婉蓉就跟上了队伍，和唐宁并列走在赵德清和马皇后身后。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马车处，宋绍赶忙跳下马车。 “小人参见……” “免礼吧，上车把你家少爷送给朕的礼物搬出来。” 赵德清打断行礼的宋绍，挥手吩咐道。 “是。” 宋绍赶紧钻进马车，把整块玻璃连同草垫一同搬了下来放在地上。 “这是……一整块琉璃吧，透明色虽是少见，但更多还是因为成品不太好看，卖不上价钱才少见，朕可是见过不少，而且成色比这块还要好。” 赵德清面带疑惑扭头看向唐宁。 他可不相信自己这位女婿认为他没见过透明色琉璃，但是就这么一块琉璃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婉心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琉璃边缘抬头：“父皇，你有没有发现这块琉璃好像是从坛子里取出来的，并非是工匠雕刻出来的？” “是这样么？” 赵德清亲自伸手把地上的琉璃立了起来，扶着滚了一圈细细打量：“确实没有雕刻过，像是从坛子里取出来的，上下还如此平整，憨子，你从哪寻得这般稀奇的一块琉璃？” “回父皇，从我家偏院中的高炉里。” 唐宁淡定回道。 第103章 天子也怕穷 从定远侯府偏院中的高炉里？ 赵德清略一思索，放下手中的透明水晶，站起身来道：“皇后，咱们一起先回凤仪宫，李德全，你让人带上这块琉璃跟上。” 众人很快带着琉璃又赶到了凤仪宫。 宋绍则是听从唐宁的吩咐，先行出宫回府报平安。 凤仪宫内。 赵德清才指着地上的琉璃问起唐宁：“憨子，你是说这块琉璃是烧出来的？” “父皇，不瞒您说，不止小婿这块琉璃是烧出来的，您所见过颜色各异的琉璃也是烧出来的，只是很早以前被烧出来，被后来人捡到才误以为天然的而已。” 唐宁答的十分肯定。 所谓天然琉璃只有黑曜石一种，花花绿绿的带气泡琉璃皆是人工产物。 “竟然如此！” 赵德清惊呆了。 那些价值连城的琉璃，竟然都是人为用火烧出来的产物？ 不只是他，连马皇后和赵婉心姐妹同样震惊望着唐宁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在眼前，又容不得她们不信。 “憨子，朕问你，这件事还有哪些人知晓？” 赵德清连声问起，眼眸中已然多了不少喜色。 “回父皇，除了我爹和府上几个可靠的家丁外，还有平南侯二子周子墨，宣威侯长子齐渊，这琉璃能制出来还有他们一份功劳，周老侯爷和齐老侯爷应该也知晓了，除此之外就没了。” 唐宁如实而答。 他也不知道齐渊和周子墨有没有把制作玻璃的法子告诉两位叔伯，想来应该是没有，不然那两位老侯爷也不会一早就前去府上了。 不过他们二人都是聪明人，今日到府上看过之后，多半就能猜到大半。 “那就好，明日上朝朕会再交代他们一声。” 赵德清说完再度问起：“憨子，你能不能烧出带颜色的琉璃来？” “陛下。” 马皇后目露嗔怪之色看向赵德清。 话都说到如此明显了，她又如何不知自己丈夫是要干嘛。 堂堂大夏天子竟然想制假贩假，亏他想得出来。 “皇后，北方打仗要花钱，南方堤坝年久失修也要花钱，户部哪有那么多银子？朕的内帑都贴进去了，现在干净的都能跑马，憨子都说了，琉璃本就是烧出来的，朕这么干又不算制假，这可都是真琉璃啊。” 赵德清一脸无辜望着马皇后。 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她一张口自己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好吧好吧，都是你有理，本宫不管了。” 马皇后赌气似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赵婉心姐妹立刻笑着上前，一个捶肩一个捏腿。 “憨子，你就说能不能烧出带色的来。” 赵德清急不可耐又问了一遍。 “回父皇，应该是没问题，小婿回去就找找上色儿的材料。” 唐宁仔细想了想，好像什么铁粉铜沫氧化了之后都是带色的，大不了自己多弄几个炉子，再找烧瓷的匠人问问，一个一个试也能弄出几个不同的颜色来。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你回去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替朕烧几个不错的模子出来，朕给内帑存点钱后，接下来你爱咋整咋整。” 赵德清大手一挥。 皇家没有生意，就是怕上行下效，虽然有皇庄帮忙赚钱，但那是要看时节的。 现在内帑空空，兜里没钱，他就是天子也感觉不太踏实。 “是。” 唐宁答应下来。 “你们事儿商量完了？” 马皇后瞅了过来。 “完了，你们有礼物，朕也有礼物，憨子这礼物朕很满意，皆大欢喜啊。” 赵德清满脸喜色坐到了马皇后身旁的椅子上。 “唐宁啊，你和婉心去御花园转转，到了饭点儿本宫再派人叫你们。” 马皇后牵起蹲地上捏腿的赵婉心，望着唐宁道。 “父皇母后，那儿臣和唐宁先告退了。” 赵婉心略带羞涩起身，扯着唐宁跑了出去，唐宁连礼都没来的及行。 屋内。 马皇后扬起手从背后拉过四女赵婉蓉的手温柔道：“婉蓉啊，母后想问你件事。” “母后请说。” 赵婉蓉走到身前来望着马皇后。 “你和婉心无话不谈，不知是否谈论过你们大姐。” “母后可是想知道五妹对大姐喜欢唐宁是什么态度？” “你都知道了？！” 马皇后诧异望着女儿，旁边的赵德清眼中同样多了些惊疑之色。 “父皇母后，儿臣性子最为敏感你们是知道的，这件事其实儿臣很早就察觉到了。” 赵婉蓉望着二人说罢，又小声问道：“不知父皇和母后是如何看待此事？” 马皇后和赵德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由赵德清开口：“婉蓉，其实父皇和母后向你打探婉心的态度，就是想知道她的想法，她若同意，父皇和母后也不反对就是了；她若不同意，就让你母后去劝你们大姐。” “父皇母后，你们真打算把大姐也嫁给唐宁？” 尽管心中隐隐已经猜到答案，但是听到父皇和母后亲口承认，赵婉蓉依然止不住心中的惊讶。 “婉蓉，也不是父皇和你母后非要嫁，而是我们猜测你大姐的心思，大概是有这个意思，父皇和母后已经委屈过你们大姐一次，这次若是再拒绝，只怕你大姐会想不开。” 赵德清轻声说道：“父皇和你母后定然也不会厚此薄彼，不会只考虑你们大姐心思，就委屈了你五妹，你五妹不同意，父皇和你母后就算一起去劝你们大姐，也要让她收起心思。” “那父皇和母后可以放心了，儿臣跟五妹私下已经商量过此事，若是儿臣应该是介意的，但五妹说她并不介意，还劝儿臣大妇就应该有大妇的大度。” 赵婉蓉微笑对二人说道。 “她真这么说的？” 马皇后再一次惊讶了。 看到四女肯定点头后，赵德清喜笑颜开。 “皇后，朕就说咱们这位小女压根就不是被朕宠坏了的人吧，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最像你的。” 赵德清满心欢喜说罢，又看向四女道：“婉蓉你放心，将来父皇和你母后一定也给你挑个满意的夫婿。” “儿臣就无须让父皇和母后如此费心了……” 赵婉蓉羞敛低头。 “婉心若是不介意，母后倒是也不用再纠结如何跟她开口了。” 马皇后也笑了，看向门外道：“婉心方才问唐宁有没有给明珠送香水时，本宫留意过唐宁的神色，他应该是知晓明珠心意的，婉心大概也察觉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提及此事。” 第104章 得妻如此 荷池石桥上。 唐宁和赵婉心并肩而行。 赵婉心好奇问了起来：“唐宁，你是怎么知道琉璃是烧出来的？” “其实我本意也不是想烧琉璃，只是想给你们烧装香水的瓶子而已，烧出来也只是意外，最后尝试了一下，竟然真的烧出了整块琉璃来。” 唐宁只得找个理由给赵婉心解释。 “这么说来，你给父皇的礼物，完全就是给我们做香水瓶子出来的意外？” “确实如此，不过看着父皇那么高兴，我都不敢说。” “咯咯咯，那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好了。” 赵婉心发出一连串的娇笑，指着荷塘开口：“摘朵荷花给我。” 唐宁到手攀住桥墩，伸手一探，一朵荷球儿便落在了手中。 赵婉心伸手接过荷花，好似若无其事道：“唐宁，你给我大姐准备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的？” “兰花。” 唐宁如实回答。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次可没有岳父帮忙挡枪了。 “你怎么知道大姐喜欢兰花？” “桃红说的啊，桃红说长公主的衣服每日都是用兰花薰过的。” “桃红连这个都跟你说么？” 赵婉心惊奇扭头盯着唐宁：“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大姐对你有意？” 这猝不及防的提问让唐宁也懵了一瞬。 原本还以为赵婉心会很正式地问他和长公主的关系，自己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问的如此随意。 “没有明说，但有那个意思，我也看能看出来。” 唐宁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这么老实？” 赵婉心颇感意外瞅着唐宁，睫毛弯弯笑道：“那你对大姐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唐宁一口否决。 “真没有？大姐那么漂亮，从小就高贵，身材也好，胸也比我大，你真就一点都不心动？” 赵婉心转着手上荷花，凑近唐宁身边挑眉望着他。 唐宁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放的开，比自己都大胆，以前见面时咋就没发现呢。 “婉心，长公主再漂亮再高贵，那也不是能和你比的，你是我的正妻，老爹唯一认可的儿媳，唐家的大妇，若是惹你不喜，我和长公主到死也只会是朋友而已，不会再更近一步。” 唐宁走到赵婉心正前方，认真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两人四目相对。 赵婉心的脸颊从一丝微红，渐渐到绯红一片，最后到一抹嫣红爬上耳坠。 “我信你。” 赵婉心温柔开口，将荷花放在石桥墩上，双手交叠回望：“唐宁，有你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在我们大婚后就跟唐伯商量下，找个机会也把大姐娶进门吧，她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又是个心气高傲的人，看上你之后恐怕别人很难再入她眼了。” “婉心，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也不必为了她人委屈自己。” 唐宁赶忙解释。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是委屈自己，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唐伯没有续弦，唐家就你单传，若是只娶我一个，将来我若无所出，我如何跟你交代？你又如何跟唐伯、跟唐家列祖列宗交代？当时在聚贤楼时我就有此想法，只是觉得那时候说为时尚早。” 赵婉心走上前，主动牵起唐宁的手道：“你不必拿我当个公主供着，我只要知道在你心中，我最重要就好，我也不会阻止你纳妾，但至少得让我过目，确认她配得上你，唯有一点，在外面养女人不行！” “婉心。” 唐宁一把将赵婉心拥入怀中，紧紧搂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感受着眼前男人火热的胸膛，赵婉心瞬间羞的面红耳赤，急忙张望了一眼四周，才无力推搡起唐宁：“你……你快放开我，这里可是御花园，有宫女太监会经过的……” “哪能这么巧，偏偏这时候就来人了。” 唐宁双手隔衣婆娑着赵婉心光滑的脊背，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 这么多年他是每日起来都会先习武一个时辰发泄精力，而今早却是意外，起床就忙着酿酒，难得一日没有习武。 “再不松手，本公主可就要喊人了。” 赵婉心又羞又气。 “你喊吧，这么久都没人来，这园子一定是无人巡视的，就算喊来了，父皇和母后又不会罚我。” “来人！” “老奴在。” 乍然而起的声音。 吓的唐宁慌忙放开了手，赵婉心手忙脚乱整理起衣裳。 “李叔，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看着从拱门外走来的只有李德全一人，唐宁顿时埋怨起来。 “小侯爷，老奴在门外站的已经有一会儿了，还拦下了两波巡视的内侍宫女。” 李德全却是毫不介意笑眯眯地走上桥来道：“公主，小侯爷，是陛下让老奴过来寻你们的，老奴方才见你们在商讨要事，就没敢打扰，还是公主叫老奴，老奴才进来的，老奴什么也没有看到。” “李大伴，父皇让你来寻我和唐宁，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婉心瞪了一眼唐宁，担忧中带着羞涩问起。 “公主不必担心，方才你们过来御花园，陛下担心用膳时不知道你们在哪个园子，所以提前派了老奴过来寻找，老奴运气好，一来就找到了，就站在门外等候，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公主和小侯爷也可以过去了。” 李德全笑容满面打量着慌张的二人，脸上满是慈爱之意，一副老奴什么都懂的模样。 “那我先过去了，让这憨子等着挨父皇骂。” 赵婉心说罢便飞奔出园子。 留下唐宁和李德全两人落在桥上慢慢晃悠。 “李叔，这事你不会也要禀报陛下吧？” “这事儿倒是不用，小侯爷放心，报上去陛下也只会一笑了之，年轻气盛嘛，杂家也是理解的，不过小侯爷也得注意些，这么大庭广众的，被宫人看见了嚼舌根子对公主名声不好。” “李叔放心，此事怪我，我也是太高兴了，仅此一次，不会有下次了。” “这样就再好不过，小侯爷和公主感情和睦，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才能高兴啊。” “那就多谢李叔了。” “小侯爷客气。” 第105章 挑明 待唐宁和赵婉心赶到凤仪宫，餐桌上饭菜皆已上齐，只等他们二人落座。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吞吞挪步过去，犹如两个犯错的孩子谁也没敢入座。 “你俩这是去了何处，这么晚才过来？” 马皇后扭头看了一眼二人，抬手招呼道：“快坐下吧。” “谢父皇母后。” 两人这才赶忙寻到赵婉蓉身旁坐下。 只是刚刚入席，赵婉心便开口问向身旁的四姐赵婉蓉：“四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五妹你为什么这么问？” 赵婉蓉微笑着拿起筷子看向赵婉心。 对面的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也疑惑看了过来。 “不对，放在以前我和唐宁最后过来，你多少都会调侃我两句，今日却是安安静静，这可不像你。” 赵婉心解释完原因，立刻看向赵德清和马皇后：“父皇母后，方才儿臣和唐宁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德清和马皇后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连他们俩都没看出四女婉蓉神色有什么异常，五女婉心却是一下就感觉了出来。 这两位女儿住在一起太久，对彼此都太过了解了。 “婉心，是这样，方才你走后，母后问了你四姐一些事，你四姐大概是在替你鸣不平吧。” 马皇后眼看没瞒住，索性开口说了出来，把过揽到自己身上，她可不想因为此事影响了两位女儿的关系。 “母后，儿臣并不是在替五妹鸣不平。” 赵婉蓉急忙争辩一句，随即看向赵婉心：“五妹，四姐只是在思考晚上如何跟你开口而已，父皇和母后问我们是否谈论过大姐，我一张口……” “停！打住！四姐你告诉的是父皇母后，又不是外人，你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赵婉心站了起来，止住四姐赵婉蓉接着说下去，看向对面的赵德清和马皇后道：“父皇母后，此事只要你们同意，儿臣没什么意见，甚至还乐见其成，这事儿臣和四姐早就说过，你们问儿臣和问四姐都一样，这事又不会影响儿臣和四姐的关系，你们都急着揽过干嘛？”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儿，赵德清和马皇后不禁欣慰而笑。 “婉心，此事你方才跟憨子说过了么？” 赵德清看了一眼唐宁，微笑看向女儿。 “刚说完，儿臣还正想问问你们态度再告诉他呢，现在也不用问了。” 赵婉心给了唐宁一个大大的白眼儿，望向赵德清道：“父皇，大姐那么好一人，又让他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您可得让他好好做几块琉璃出来。” “朕也有此意！” 赵德清眼睛一瞪，看着唐宁道：“憨子，你可是听到了，你不仅要给朕好好做琉璃，若是让朕和皇后两个对你一往情深的女儿受了半分委屈，朕可饶不了你！” “还请父皇和母后放心，儿臣一定把琉璃给您做好，也定然不会让婉心和长公主受一点儿委屈。” 唐宁当即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好了，都坐下吃饭吧，唐宁啊，明珠若再私下去找你，你待她好些便是，那孩子苦了这么久，难得有点儿盼头。” “是，母后。” …… “唐小侯爷，定远侯府到了，奴婢先回宫复命了。” “多谢公公。” 唐宁下了马车，冲送他回来的公公行了个礼，看着面前的定远侯府，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娶个公主老婆，不仅没对自己有各种要求，还主动给自己纳妾。 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二话不说，就默认了长公主喜欢他的事实，没有任何条件就把这位长女也交给了他。 “憨子，你在傻笑什么呢？” 唐炳春看着一边走路一边傻笑的儿子，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唐宁屁股上，头上全是问号，这进宫一趟还把人给进傻了？ “爹，周伯和齐伯呢？” 被一脚踹醒的唐宁拍拍屁股，左右看了看府上，问起面前的老爹。 “当然走了啊，你也不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唐炳春指了下天边儿的日头，接着道：“对了，你今日酿的烧酒全被你周伯那个不要脸的顺走了，一点儿都没留，你那烧酒没其他用处吧？” “没有，要用儿子再接着酿便是，爹，儿子给您说个好消息，您很快就要有两个儿媳了，还真是您说的两个公主，您也算是神预言了。” 唐宁熟练揽住老爹的肩膀笑道。 他今日真是连什么时辰出宫的都忘了，一路上都想着这事儿呢。 这可是齐人之福啊。 “两个公主？！” 唐炳春只是稍微一愣便反应过来，震惊望着儿子道：“憨子，你是说陛下和长宁公主都同意让长公主进门了？” “不错，还是婉心先开的口，爹，您老眼光就是毒辣。” “不是爹眼光准，全都是天上你娘的意思，她看中的儿媳，那还能有差的，走，陪爹再去给你娘上柱香去。” “好。” 唐宁立刻放下搭在老爹肩膀上的手，跟着老爹前往家中灵堂。 唐炳春先点了三柱香后退到一旁，唐宁则是跪在了灵牌前的草垫上，认真磕了三个头，又接过老爹手中的香燃着插在面前的香炉里才起身。 “儿啊，方才爹一高兴忘了问你，陛下允许长公主也嫁到咱们唐家，还说什么没有？” 唐炳春出门才看向儿子道。 “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只交代儿子要好好待婉心和长公主，顺便让儿子给他烧几块上好的琉璃送去。” 唐宁仔细想了想，确认没有遗漏后开口说道。 “陛下果然还是那个重情之人啊，最咱们唐家也是情深义重，既然只让你烧两块琉璃，那你就多花点心思。” 唐炳春感叹一句，再度叮嘱起儿子来。 “爹，你放心，儿子明白。” 唐宁答应下来，刚走出两步，脑中灵光一闪，凑到老爹唐炳春身边小声道：“爹，你说陛下迟迟不立东宫，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 “你是说陛下太重情，不想看到吴王和齐王手足相残？” 唐炳春即刻明白过来，又随即看向儿子：“既然如此，那陛下应该让二位殿下明白这一点，而不是隔岸观火看着两位殿下斗来斗去啊？” “两位殿下明争暗斗虽久，但陛下一直控制着从未让他们针锋相对，也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呢。” “或许吧，不过儿啊你记着，此事只要陛下不开口，咱们就一日两不相帮，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是，儿子也就跟您随口提一句而已，不会掺和此事的。” 唐宁立刻应下。 接下来数日，奉旨烧琉璃的他直接把剩余的几个炉灶，全部改成了烧沙子的高炉。 将铅粉、铜沫、细铁砂的玩意一一实验投了进去，逛了不少烧瓷的作坊，还亲自去了洛河边几趟拉沙子。 只是就在他回到府中不久，自己在府外的一举一动，都被两波人看在了眼里，记录下来送进了两座府邸之中。 第106章 只欠东风 安西侯府。 沉寂了许久的公孙端，此刻正坐在床上，听着一名长衫老者的汇报。 “公子，这是探子们收集的这半月来唐宁的活动情况，他近日在不停地逛瓷窑，还去河边挖了几次沙子。” 长衫老者将手中的一份书纸递给了公孙端。 “大祭司，父亲让您先过来，咳咳……有没有说剩下的死士何时能到，咳咳咳～” 公孙端接过纸张，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身旁的老者，忽然以手捂嘴，剧烈咳嗽起来。 若是有熟人在此，一定能注意到，此时的他和一个半月前相比，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眼眶深陷，瘦骨嶙峋，苍白的脸上看不到几分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公子，您慢着点说，下人送来的药，您怎么不喝呢。” 老者急忙帮公孙端扶起脊背，端起旁边桌上还是满碗的汤药送了过来。 “大祭司，咳……本公子这是心病，这普通的药是治不好的，只有那个不是人的唐宁死了，本公子的病才能彻底痊愈。” 公孙端目视窗外，眼中怨恨之色已经快要溢出眼眶，再度问起：“父亲给我寻找的死士，究竟何时能到？” “公子，他们已经在尽快赶来了，毕竟要掩人耳目，还要躲过各郡路口的盘问，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过来。” 老者思虑了片刻说道。 “还要一个月？大祭司，你看本公子还像是能撑得了一月的样子吗？一个月后过来给本公子收尸吗？！” 公孙端猛然扭头，把手中纸张捏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要择人而噬，瞪着身旁老者：“你派人告诉他们，半个月内赶不过来，就等着先给他们家人收尸吧。” “是……” 老者噤若寒蝉，连忙低头应下，掩盖起眼中的恨意。 他名依莫农，本为戎族一部大祭司，不亚于族长的高贵之人，眼下却不得不换上中原的长袍，花费十多是从部落里赶来，听从一个乳臭未干小子的命令，只因为他有一个好爹。 他那个贵为大夏安西侯的老爹，在西戎之地可谓生杀予夺，为所欲为。 为了保全全族人的性命，不被其他部落抢为奴隶，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大祭司，你说唐宁曾去洛水河边挖过沙子，据你猜测，他还会不会去洛水河畔？” “公子，从这几日定远侯府对沙子的需求来看，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好，现在就盯死唐宁，等死士们到齐之后，就以洛水河边作为他的埋骨之地如何？” 公孙端一掌将纸团拍在桌案上，眼中刚腾起希冀之光，可喉头一阵猫挠之感，让他再度伏下了身子：“咳咳咳。” “公子，您莫要激动，把药喝了赶紧躺下，应该会舒服些。” 依莫农又将药碗端了起来，快速抚着公孙端胸口道：“公子，探子还发现不止是我们，还有另一波人也在打探那唐宁的动向，我派出去的都是部落中的顶尖好手，那波人没有发现我们。” “还有人也在唐宁的动向，能否分辨出来是敌是友？” “他们观察那唐宁的面相和我们相同，若是保护那唐宁的，应该和咱们相反观察外面动静才对，多半也是唐宁的仇人吧。” “哦？大祭司，你觉得可否联络他们，一起杀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公孙端喝了一口汤药，眸中隐隐有了惊喜之色，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恨唐宁了。 也对，那不是人的东西弄出这么多新奇玩意儿，不知挡了多少人财路，怎么会只有自己一个人恨他。 “公子不可！中原有句古话：事以秘成，语以泄败。我们不清楚那伙人的底细，也不知他们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和您一样是杀了那唐宁，贸然联系他们，只会徒增泄露的风险，等咱们的死士到齐，足以击杀那个毫无防备的唐宁了。” 依莫农连忙劝谏，心中缺是对这位安西侯之子又看低了几分。 这种事还需要自己这个异族人提醒，这样的下任安西侯又如何配当他们戎族的各部之王。 “大祭司所言有理，不联系他们也成，只是同样不能让他们妨碍到咱们得计划，若是有必要，就连他们一起除去。” 公孙端点头称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小人明白，公子先躺下休息，小人这就出去，派人探探那伙开路不明之人，究竟是去了何处。” 依莫农扶着喝了几口药的公孙端躺下，转身出门关好门窗。 而他口中那伙不明来路之人。 此时也把情报送到了距离安西侯府并不太远的孙家别院内。 “大公子，五少爷，那唐宁终于出城了，还不止一次，小的们记录了三次后才敢来向你们禀报，他每次出城都是在洛河边上的沙滩上，似乎是挖沙子……” 随从把唐宁出城几次的时间和时期一一告知孙栋和孙百川。 “太好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出城了，而且还是连着这么多次去同一个地方。” 孙栋听着手下汇报上来的记录精神一振，差点以为自己以唐宁诱出长公主赵明珠的计划破产了之际，那唐宁终于给了机会。 “是啊大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是去的河滩那么危险的地方，出个意外也是有可能的吧。” 孙百川当即笑的合不拢嘴，接着道：“大哥，我已经秘密找了杀手，都是见过血的那种，只要赵明珠那贱人也出城，咱们总能找到机会。” “五弟，你找的人可靠么？” 孙栋不放心地问了起来。 “大哥，只要咱们找上他起，他们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拿着咱们的银子杀人，成功之后拿一笔更多的银子，要么咱们把他的行踪和地址告诉官府，他们没得选择。” 孙百川洋洋得意，大哥总觉得他过于莽撞，可在谋划杀人之事上，他可从来不会大意。 “五弟，你哪来这么多杀手的消息。” “大哥，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我把自己在京城的宅子卖了，今后就只能住大哥你这里了。” “你把宅子卖了？！” 孙栋惊讶万分。 “不错大哥，此事只有一次机会，若成了，咱们今后想要什么样的宅子没有？若不成，宅子也是累赘而已。” 孙百川决绝而道。 “既然五弟你有此决心，那咱们这次就干一票大的，让你找的杀手们动起来，咱们找到机会随时出手！” 孙栋眼中一抹狠厉闪过，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次机会了。 第107章 戒备 又是一日清晨，正在习武的唐宁被匆匆叫到了正堂。 “爹，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唐宁看着堂内稍显严肃的老爹，还有几个一身短衫劲装的老仆，顿时明白今日似乎不太简单。 “老马，你告诉他吧。” “是，老爷。” 一位姓马的老仆道了一句，立刻转身看向唐宁：“少爷，咱们宅子被人盯上了，前些日子我还以为是错觉，只是近日咱们哥几个都有这种感觉，所以就来禀报老爷如何处置，要不要去把那些人揪出来。” 看着面前几个劲装老仆齐齐点头，唐宁随即看向老爹：“爹，你认为会是什么人？” 对于这几个老仆的猜测，唐宁深信不疑。 这都是老爹手下九死一生活下来的老斥候，盯梢对他们而言都是家常便饭，对于被盯梢自然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还能有什么人，无外乎就是前朝余孽，还有你得罪过的那个公孙端的人，不过老夫猜测多半是后者，能活下来的前朝余孽不会这么莽撞。” 唐炳春眯起了眼睛。 先前陛下提醒儿子注意公孙端，他还没放在心上，认为那公孙老鬼的儿子不至于因为此事就彻底翻脸。 现在看来他还是高看了那小子的心眼儿，比起他老爹这小肚鸡肠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是公孙端，那就是来盯儿子的，这小子这么沉不住气，咱们是给他揪出来，还是让他盯着？” 唐宁再度看向老爹。 “儿啊，你以为呢？” 唐炳春反问起儿子，目光炯炯。 儿子在别的事上可谓无所不通，就是这种事遇的不多，现在正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爹，那还是让他们先盯几日，咱们先确认盯梢人的位置就好，咱们内紧外松，公孙端这小子虽然心眼小，但是人不蠢，咱们现在即使揪出来，在这几个盯梢的人身上也不可能问出他来，反而会打草惊蛇，下次再想发现他派来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唐宁想了想，沉声说道。 陛下现在肯定是不想和公孙康撕破脸皮的，倘若真动了手，问出幕后主使是公孙端来，那也只能私下处置，结果也会是打草惊蛇。 公孙端对自己的恨不会减少，派来的人只会更加精锐，更加隐蔽难以察觉。 “既然你有定计，那就按你的来，毕竟说是公孙端的人也只是老夫的猜测，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儿啊，你打算如何确认他们的位置呢？” 唐炳春微笑问起。 对于儿子的安排，他也没什么意见，儿子给出的理由也足够充分。 “儿子我今日出去逛一圈，老爹你派叔伯们去可疑位置查探一番，若是跟我走了，那就是公孙端的人无疑，老爹，这么简单的事，你就不要拿来考验儿子了，我这就出去逛几个瓷窑，不会出城犯险，你就放心吧。” 唐宁说罢，对老爹挥了挥手转身出门。 留下欲开口叮嘱又被憋在喉咙里的唐炳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几位老仆也是忍俊不禁。 “老马，你跟着憨子一起出去一趟。” “老爷，少爷如此机警敏锐，应该是没什么事的，我跟上去，会不会让少爷觉得您还是不放心他？” 老马迟疑开口。 “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是经历的事儿不多，身边也都是没经历过多少事儿的年轻人，有你跟着，顺便再教教他们本事，我也放心。” 唐炳春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解释起来。 “是。” 老马行礼出门。 唐炳春才又看向剩下几人吩咐：“等憨子他们走半个时辰后，你们去可疑之处排查一遍，剩下的不用我再说了吧。” “老爷放心，我们都是跟您这么多年的老人了，都知道该怎么做，就算那些探子回来，也定然看不出咱们已经去过他们蹲点的地方了，我们先下去了。” 几位老仆齐齐抱拳告退。 唐炳春微微点头，再度看向门外，目光深邃道：“老宋，我让你给宁儿准备的人怎么样了？” “回老爷，老奴已经挑选好了，随时可以过来府上，只是现在……” 立在一旁的管家老宋，抬头看向唐炳春。 “嗯，现在这时候就不必了，先去外面租个宅子把他们安顿下来，等过些时候，宁儿出城的时候让他们跟在后面。” 唐炳春背着双手，微眯的双眼中多了几分杀意：“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是，老奴明白。” 老宋快步往后院走去，他明白老爷这次是动了真火。 猛虎太久没张嘴，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老爷这个一等定远侯是怎么来的。 千里奔袭，一战而毕其功。 是谓定远！ …… “公子，那唐宁今日又出门了，咱们的人没有动，只是先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伙人跟了上去，小人安排的暗桩发现，定远侯府似乎已经察觉那伙人存在，只是派人探查过，没有动手。” 依莫农再次来到床前，向公孙端汇报起今日的新情况。 戎族诸部相比中原开化更晚，就在不到百年前，他们族人还要猎杀狮子老虎等猛兽，来保证部落不会受到太多侵扰。 如何隐匿自己，躲过这些猛兽敏锐的嗅觉从而伏击成功，是戎族每个成年男子的必备技能。 现在他们学会了建立坚固寨子，学会了锻铁制造兵器，不用再担心随时受到猛兽袭击，但是在各种环境隐藏自己的技能，却依然有不少人继承了下来。 刚好，此次他带到京城的戎族死士中就有这样的人，而且这就派上了用场。 哐当！ “废物！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这般打草惊蛇，岂不是会让那唐宁也加强戒备，咱们再想动手就难了。” 公孙端摔掉手中的药碗破口大骂，随即扭头看向身边老者：“大祭司，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公子，为今之计，只有先悄无声息除掉那伙人，看看是否能让定远侯府打消戒备之疑，再寻找机会了。” 依莫农此刻也深感头痛，自己就不该心存侥幸，以为他们也会是一股助力。 “那就这么办，让你的人尽快动手，最后能摸清那伙人来路，让他们再也派不了人！” “是。” 第108章 杀二儆百 太阳西斜。 东井巷一座小院内，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一人以帽扇风右手叉腰，一人扶着膝盖佝偻着腰打开了房门。 “他娘的，你说这定远侯府的小侯爷不逛真窑，天天逛瓷窑做什么，一跑还那么多个，累死咱了。” “哎，别说了，咱们赶紧再去看一下这唐宁是不是回府了，干这些跑腿的活啊，总比干卖命的活好。” 一人扯了下同伴，直起腰走进屋内，打开窗户，透过最左侧那道缝隙，看到的刚好是定远侯府的正门。 正门前。 一位少年公子正钻下马车，一步一晃进了府中。 “怎么样，那唐宁下车回府了吗？” “嗯，是从正门下的车，现在正进府呢。” “那就好，今天逛了大半日，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再出门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去跟两位公子禀报吧，明日卯时之前还要再赶过来呢。” 后者凑了过来，也看了一眼定远侯府正门，轻轻关上了窗户。 二人换了身衣服，锁好房门，故意在外面绕了几圈后，才沿着一条巷子奔向孙家别院的方向。 尽管两人已经加倍小心，依旧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有几双毒蛇一样的眼睛始终盯着了他们。 回到孙家别院，两人直接来到了正堂。 “怎么样，那唐宁今日又去了何处？” 孙栋和孙百川快步迎上前来问道。 “回二位公子，那唐宁今日还是逛瓷窑，太平无事……” 一人正回着话，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直挺挺倒了下去。 “段六儿，这是怎么回事？！” 孙栋和孙百川吓坏了，急忙问起他的另一个同伴。 “公子，我……我不知道……呃……” 名为段六的探子忽然紧紧捂住脖子，随即也倒了下去。 “来人！来人！有刺客！” 孙栋终于发现了不对，连声惊呼，后院听到呼喊几名家丁急忙跑了过来。 却见前院处，不紧不慢走进来几个黑衣人，皆是黑纱蒙面，为首男子戴着一张市面上常见的面具。 “你们是什么人？！” 孙百川上前一步，挡在大哥孙栋身前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是你们派去监视定远侯府这两个废物，被人发现而不自知，我好心动手帮你们清理门户，只想告诉你们，以后不要再派人去了。” 面具男子走了两步，从面具的双目孔洞内盯住了兄弟二人。 “多谢阁下提醒，孙某这厢有礼了。” 孙栋闻言心中一震，上前抱拳一礼，向面具男子道谢。 “我都没问，你竟敢自报家门？” 面具男子略带好奇看向孙栋。 “前院这么久未有动静，想来已经是被阁下的人处理了，以阁下的本事若想杀我兄弟二人易如反掌，阁下还未动手，便是想饶我兄弟二人一命，孙某报个家门又有何大不了。” 孙栋不卑不亢望着来人道。 “你还算有些脑子，就是手下人太不堪了些，记住，让你的人别乱说，处理好尸体，不要再派人去了，否则就别怪我们别客气。” 面具男子再度警告一句，转身便要领人离去。 “阁下且慢！” 孙栋叫住面具男。 这可把他身后的孙百川和几名亲信家丁吓了一跳，这几个杀神都要走了，大哥还叫住他们作甚。 “还有什么事？！” 面具男猛然停下脚步回头，话语中已隐隐有了些不悦。 自己留他们一命，是怕这等灭门之案会震动京师，让整个京城戒备起来，影响少爷截杀唐宁的大计，可不是下不了手。 “不知阁下监视定远侯府是为了老侯爷，还是那位小侯爷？” 孙栋询问了一句，连忙又解释道：“孙某并非是想打探阁下目的，只是想和阁下合作，孙某的目标乃是那位唐小侯爷，能让他死了最好，不死也得是重伤。” 面具男子听罢，认真打量了一番孙栋，冷冷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会禀报我家主人，主人同意，我便会派人联络你，三日之内若是无人前来，那便是主人没有同意。” “是，孙某明白了。” 孙栋躬身低头而答。 这一问让他也确认了一个消息，就是这伙人的目的也是唐宁。 面具男子微微颔首，领人离去。 足足在原地等了一刻钟后，孙百川才敢走到院门前打量一眼，回来禀报孙栋：“大哥，他们真走了。” “走了就好。” 孙栋也长舒一口气，面露哀色吩咐起身后家丁：“把段六和麻五尸体隐秘处理了吧，这次咱们遇到高手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很不容易了，本公子会给他们家人多补些钱财，你们去前院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是。” 家丁们纷纷低头应下，抬尸体的抬尸体，去前院看人的看人。 不一会儿，孙百川便从前院赶了回来，急道：“大哥，我去看了，前院的人都是被毫无防备打昏了，人没事儿，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要乱说了。” “五弟，你发现没，唐宁惹上狠人了，让他犯险之事，或许不用我们亲自出手了。” 孙栋眼中既有惊喜又有后怕。 这伙人实力深不可测，却只杀了两人，目的只有一个，杀二儆百，让他们不敢再派探子，而且最大可能减少他们处理尸体的难度，惊动尽可能少的人。 “大哥，这是好事儿啊，不用花费人手，就能达到用唐宁把那贱人引出来的目的。” 孙百川神色一喜，才又不解看向大哥道：“只是大哥，你和他们提合作，万一他让咱们真去杀唐宁，伤了太多人可就拿不下那贱人了，毕竟咱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要那贱人死。” “五弟，这你就不懂了，以这伙人的实力，只怕会瞧不上你找的人，大哥这么说，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咱们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免得他们真杀了唐宁之后，怕走漏了消息又想起我们了怎么办？” 孙栋悠悠说起。 “大哥，还是你想的多，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这几天咱们就不要有动作了，等他们的消息，另外，把你的人都布在城外，他们动起手来，咱们也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好通知给那太平公主。” “好，我这就去。” 第109章 主动出击 安西侯府主卧床前，公孙端脸色铁青，坐卧不宁。 在这京师重地要杀身手矫健的唐宁，还不能暴露他的身份本就不易，现在还有人给他添麻烦增加难度，自己这仇若报不了，恐怕得活活气死在京师。 “公子，在下派去的人回来了，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探子，已经被当着那家主人的面处理了，为了不惊动京师皇城司，只警告过他们不要再派人去盯定远侯府，没再多杀人，相信他们也不敢派人了。” 依莫农匆匆赶来，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为了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他还特意派了一名以吹箭为暗器的好手。 吹筒中的三寸牛虻针，淬毒之后十步之内可杀人于无形。 “那就好，还有十日，父亲派来的死士就应该到了，希望能让那该死的唐宁戒备能放下一点吧。” 公孙端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也只是稍稍而已。 他当然明白十日之内，让已经有所戒备的唐宁完全放下戒心几乎不可能之事，但是他别无选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唐宁不除，他这心病就好不了，他扛不下去了，哪怕铤而走险，他也在所不惜。 “公子，还有件事，那家的主人说他姓孙，目标也是唐宁，希望能和您合作，共同除掉唐宁。” 依莫农再度禀报道。 初到京城的他并不知晓这个孙家是何许人也，但他相信来到京城这么久的公孙端也该知道些底细。 毕竟敢对一等定远侯之子下手，深仇大恨和势力缺一不可。 “姓孙……还和唐宁有仇……” 公孙端闻言皱眉深思一番，片刻之后，眉头舒缓开来，阴恻恻笑道：“本公子知道是谁了，呵呵，那该死的唐宁抢了本公子的长宁公主还不够，还和富阳侯府的儿媳太平公主眉来眼去，富阳侯父子虽死，但孙家可不是死绝了，他这是咎由自取，活该！” “那公子，您看……咱们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孙家那俩兄弟还等着咱们回话。” 依莫农低声询问，心里不禁也有些吃惊佩服。 这个定远侯府小侯爷娶了一位公主还不够，还敢勾搭另一位公主，尤其还是已经嫁作人妻的，这位大夏天子都不管的吗？ 他已然浸淫中原文化数十年，还从未听过有如此大胆之人。 “合作倒也不用，富阳侯府大权都在太平公主手中，在京城的孙家子弟不过小猫两三只，否则也不会派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人去监视定远侯府了，你只要知道他们对咱们不会有威胁，不会妨碍我们就好。” “在下明白了。” “等等……大祭司，还是派人联络他们一下。” 公孙端突然反悔，叫住依莫农道：“他们虽在杀唐宁之事上起不了大用，但多几个人也能帮我们拖延一下朝廷援兵，最少也能帮本公子分担一下怀疑。” “是，在下这就吩咐人去告知他们公子的意思，公子你好好休息，在下先告退了。” 依莫农行礼离去。 定远侯府。 正堂。 定远侯唐炳春和唐宁，还有几个斥候老仆再度站在了一起，脸上皆多了几分疑惑。 “你们说监视府上的人突然就消失了，院子也是人去楼空？” “是，老爷，我亲自去看过了，那间可以看到正门的窗户都积灰了，桌子上也是，已经是好几天没有人来过的模样。” 一名老仆出列禀道。 “咱们这几日都是一切照旧，并没有做什么改变，监视之人为何会突然撤走呢？” “是啊老爷，我们也在奇怪，那日去探查蹲点的院落，咱们只是确认那里可以看到府门就回来了，连院子都没进，不可能露出马脚。” 众人思来想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 唐炳春把目光放在了儿子身上：“儿啊，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波探子确实是跟你走的，但是现在他们消失了，你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爹，虽然盯着府上的探子消失了，但咱们警惕不能放松，敌暗我明，他们八成在暗中等待机会，既然这样我就给他们个动手的机会！” 唐宁思虑半晌后开口说道。 “少爷不可，咱们不清楚他们底细，你不可以身犯险！” “是啊少爷，咱们苦点累点也是应该的，你不能去犯险。” “就是，我们是老了，但还没老到提不动刀的地步，就那群小逼崽子，老子上马照样能砍他们好几个，怎能让少爷去冒险。” 几个老仆群情激奋，七嘴八舌反对起唐宁的注意。 “几位叔伯，你们好意侄儿心领，但侄儿也是个成年人了，马上还要娶妻生子，总不能一直让你们来庇护，这点小风小浪都过不去，岂不是白瞎了老爹的名声，也白瞎了你们从小教我的一身好本事。” 唐宁对着家中几位老仆行了个礼，认真看着几人道：“此事侄儿主意已定，就当是磨炼侄儿的成年礼吧。”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客套，不仅是真心实意，还很有几分信心。 这里毕竟是京城，就算有人要对他不利，那也只会是几个到几十个杀手。 只要搭配好防具，加上自己的武艺和随从，并且心理上已经做好准备，不至于仓促应战，他还是有几分自信能抗过这波暗杀的。 “那好吧，少爷既然打定主意，那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帮你压阵。” “嗯，少爷，软甲和护腕一定不能忘了带，这些都是能保命的东西。” 几位老仆看着信心满满的唐宁，也只得满眼担忧的叮咛和提醒了。 相比之下。 唐炳春眼中更多的则是欣慰之色，儿子有此决心和胆量，他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纵然有万般担心，他也不希望儿子是个怂包软蛋，遇事只会躲在后面。 “儿啊，那你打算如何做？” “简单，每日出城淘沙，直到他们跳出来为止。” “好，你每次出城之后，为父亲自带人准备，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赶过去。” “多谢老爹。” 唐宁信心十足，这应该就是想找他麻烦之人的最好的机会。 第110章 暗杀 次日。 唐宁便和宋绍以及十二位心腹随从身着软甲，腰怀利刃，驾着两辆马车悠哉悠哉地出了城。 而就在他们出城后不久，定远侯府外一个阴暗的角落，溜出一道人影来消失在街道中。 “少爷，我还是觉得你不该亲身犯险，我和你身高差不多，穿上你的衣服就算是刺客在远处也不一定分得清，由我替你诱敌就好了嘛。” 驾车的宋绍打开车门，探头对唐宁说道。 “怎么？把我养成个废物少爷你们很开心啊？” 唐宁玩笑般瞪了一眼宋绍。 这次的马车内可不止有他，还有十二柄长刀以及一袋子生石灰。 这可比河边的沙子好使，他的信条从来都是有备无患。 “少爷，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是主我是仆，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我觉得您平平安安活着，比做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有用多了。” 宋绍认真解释起来。 他这位少爷目前做出的那样东西，不是让人叹为观止？ 利国利民的也有不少。 少爷才二十岁，将来不知还能做出多少件这样的东西。 这万一真出了什么好歹，那对天下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傻小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做什么事都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唐宁一通大道理说完，才没好气接着道：“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宋叔也就你一个儿子，你替我出城，万一你出了事，我良心怎么过得去？又怎么面对宋叔，只会在愧疚中活一辈子，哪还有心思想其他。你好好驾你的车，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哦。” 宋绍答应一声不再吭声了。 “宋绍，今日或者过几日，咱们可能会遇到一场恶战，我，你，还有咱们这十二位弟兄可能有人会躺在河滩上，再也爬不起来，你怕不怕？” 唐宁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悠悠问起。 和别人说起大话安慰来，他是一套接一套，不觉的有任何不妥。 可现在听着车轮碾石子响起的‘吱呀’声，他心里不由也有些忐忑，装备再全，准备再多，那也顶不住一个意外，命只有一条。 “少爷都不怕，我怕什么？其实我爹都告诉我了，弟兄们也都知道，少爷志气高远，总有一日会上战场的，咱们中该死的迟早会死，无非是早两年晚两年而已。” 宋绍头也不回接着道：“少爷在，定远侯府就会在，咱们这些弟兄就有家，家人也会过得很好，少爷若不在了，定远侯府也会很快不在，咱们就没家了，和家人流落在外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球，所以，少爷你放心，只要咱们没死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唐宁默默听着，眼眶竟有些湿润。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定远侯府少一辈心中的主梁骨了。 自己果然不该多想的，不过就是一场小风浪罢了，说什么也得趟过去。 而此时的安西侯府内。 一名秘谍正跪在公孙端和依莫农身前。 “公子，大祭司，定远侯府里的唐宁出城了，这次是两辆马车，和以前一样是去河边拉沙子的。” 秘谍赶紧禀报道。 早在十数日前，他就已经总结出规矩，唐宁若是在城里逛街，就只会是一辆马车，而在城内他们不需要回来禀报的。 而唐宁使用两辆或以上马车的时候，那就是出城的马车，所以，他这次回来的格迅速。 “唐宁终于又出城了？！他们有多少人？” 公孙端格外振奋，翻身从床上坐起问道。 “也和以前一样，还是那十二个加一个车夫。” 听到秘谍的回答，公孙端大喜过望。 父亲安排的死士，在他的催促下紧赶慢赶，昨日已经有二十个到了城外驻扎休息，基本是安排过来的大半了。 加上先前跟随大祭司过来的十个，现在他手上一共有三十人，是唐宁手下随从的二倍有余。 “大祭司，你亲自走一趟城外告诉他们，此次若事成，他们的家人都有我来俸养。” 公孙端站在了地上，苍白的脸上竟隐隐多了几分血色，满脸希冀的望着依莫农。 此刻他的心中有且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唐宁！ “公子，在下觉得唐宁此刻出城有些蹊跷，孙家密探才死了八日而已，定远侯府的戒备应该还有才对，怎么唐宁现在出城，依旧一个人都未多带。” 依莫农倒是清醒的多，接着提出自己的疑惑和担忧道：“城外的死士昨日才到，仅仅休息了一夜而已，还不知是否水土不服，能否再等下一次机会？” “大祭司，本公子已经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恐怕等不到那唐宁再次出城，本公子就先死了。” 公孙端声音越发柔和，眼中的狠厉却愈来愈盛：“本公子现在就要他死！立刻！” “是，在下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依莫农不再犹豫。 眼前之人已经癫狂了，他知道自己再劝也只能是挨骂和被威胁而已。 能劝的他已经都劝了，他该做的也已经做完了，反正死的也不只是自己部落的人，就这样吧。 …… 洛河边的河滩上。 唐宁一行人手上挖着沙子，挑选石头，眼睛却是注意的四周。 因为早有防备，他们特意把马车停在了靠水边的位置，还是巨石旁，更容易抵挡偷袭和弓箭。 足足等到日落西斜，也不见有人出现。 “少爷，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人来了，咱们先回去吧。” 宋绍看了一眼天色，走过来对唐宁说道。 “只好这样了。” 唐宁点点头。 他也只能当那伙人还未准备好，只得让人装上几袋沙子，准备上车回府。 就在这时。 河滩远处的松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异常尖锐的鸟叫。 松林间开始响起沙沙声，树枝乱晃，只要不是瞎子，也能看出此时的松林间是有人的。 “戒备！” 宋绍一声高喊。 十二位随从立刻簇拥着唐宁到了马车旁，取下车上的钢刀和生石灰，躲在巨石后等待着来敌。 不到片刻，就见二三十名黑衣人从松林里窜出，向马车包围而来。 第111章 拼杀 看着蜂拥而至的黑衣人，唐宁当即抓起一把生石灰攥在手中，同时吩咐道：“他们人多，不知道有没有弓弩，待他们靠近，每人先给我扬一把石灰出去，再结阵贴身近战，千万小心自己别被石灰迷了眼，会瞎的。” “是。” 宋绍和十二名随从握紧手中钢刀，各从口袋中抓过一把石灰。 身为军中精锐子侄辈，在定远侯府中，他们没少受过长辈军阵调教，只要三人以上，皆有阵可结。 在战场上结阵互相配合活下来的概率，要比一个人莽打莽冲活下来的概率高的多。 “希律律！” 拉车的驽马突然发出一声哀鸣，侧翻在地，脖颈处插着一支竹箭潺潺流着鲜血。 没了前方驽马的支撑，马车前部当即塌在了地上。 哚～哚～哚！ 又是十余支弓箭射在车辕掉在地上，有两支甚至穿过了车窗直接射进了洛河内。 弓箭箭矢大多都是竹木所制，显然是临时制成。 但唐宁等人看的仍然是一阵后怕，大夏朝沿用旧例，民间禁弓弩、禁甲胄盾牌，不禁刀枪。 这若是在平地上没有盾牌列阵，哪怕内有软甲护身，被这几轮竹箭射下来定然会有伤亡。 几轮箭矢过后，黑衣人们丢下手中弓箭，持刀缓缓靠近唐宁他们藏身的巨石。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撒白灰，靠上去！” 唐宁一声令下，十四人齐齐用劲撒出手上白灰迅速低头，结成两个小阵分别从两侧绕了上去。 十余把石灰掺杂着不少颗粒，飞向最前方的几个黑衣人，在巨石前方形成一阵短暂的白色烟阵。 察觉到前方异物袭来，黑衣人们赶忙抬手遮住面部躲避后退，不过还是有几个倒霉蛋手抬的慢了些，让石灰钻进了眼睛。 “啊，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瞳孔内瞬间传来的灼热刺痛之感，让他们本能地捂眼叫嚷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叫不出声了，几柄钢刀迅速划过他们胸腹，帮他们结束了痛苦。 “杀！” 唐宁从一名黑衣人胸膛拔出钢刀，大吼一声为随从们壮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不知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紧张过了头掩盖了恐惧，他竟然没有丝毫的不适。 和宋绍各领一个小队冲进了黑衣人群，厮杀在一起。 远处的松林中。 依莫农看着突然腾起的一阵白烟，还有冲入人群的唐宁众人，心情立刻沉到了谷底。 “墨古，告诉他们，下死力速战速决，一定要杀了那个穿白衣的，否则就等着和他们家人一起死吧。” 依莫农当即吩咐起还留在身边的一人。 “大祭司，咱们人比他们多，让这群中原人耗了这股劲儿，咱们族人就能多活两个下来，为何这么着急？” 名为墨古的壮汉当即不解问起依莫农。 “蠢材！你会挖个沙子还随身带着这么多兵器么？唐宁这伙人分明就是有防备，他们有防备，难保不会有后手，再不下死力解决他们，等他们援兵一到，死的就只是我们了。” 依莫农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一声接着道：“你也去，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那个穿白衣的！” “大祭司……可是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壮汉依旧迟疑着。 “老夫用不着你来保护，杀了那伙人就是对老夫最大的保护，老夫先离开，你赶紧去，杀了他就带着族人们撤到山林里，躲的越远越好！” 依莫古扶着树干再度催促，他隐隐有种预感，今天的任务恐怕有些悬了，投入墨古已经是他最后的努力。 “是，大祭司，墨古这就去。” 墨古嘴角一转，从口中蹦出个木哨，一边前往一边奋力吹了起来。 黄昏下。 漯河边响起一声鸟鸣，悠长而格外急促。 河滩的黑衣人听到这声鸟鸣，眼中多了一抹决然，面对眼前这两个步兵小阵也不再迟疑犹豫。 “噗呲！” 宋绍手中的刀刺入一个黑衣人腰腹，想要拔出时，连扯了两下竟然丝毫未动，抬头才发现，那名黑衣人早已丢掉了武器，用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穿过身体的刀背。 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声不吭，手中的钢刀则是直接砍向宋绍的双手和胸膛。 “宋头儿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名随从抽刀帮他挡住两柄钢刀，还来不及回身，一柄长刀已然捅穿了他的胸膛。 洪达！ 宋绍看着手足惨死却来不及悲痛，一脚踹飞卡着自己钢刀尸体，下撩逼退两名黑衣人。 而军阵却被撕开一道缺口，黑衣人的进攻更加猛烈，只是片刻，他小阵中剩余的六人又有了不同程度的死伤。 “宋绍，往巨石边上撤！” 唐宁猛感压力倍增的同时，留意到宋绍小阵中的情况，急忙喊了起来。 刚才一阵冲杀，他们已经冲到河滩中央，给了黑衣人们包围他们的机会。 现在黑衣人的进攻突然迅猛，他这十几个随从已然出现死伤，只能改变战术，依靠巨石和洛河，避免腹背受敌了。 两个小阵合兵一处背靠洛河，再度与冲过来的黑衣人厮杀起来。 一名随从手中钢刀眼看就斩断身前黑衣人手臂，却忽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一幕让唐宁和宋绍皆是吃了一惊，不过随即就明白过来。 “有暗器，保护少爷！” 宋绍扯着嗓子高喊站在了唐宁身前，剩余几名随从也迅速靠了过来，把唐宁围在了中间。 唐宁怒火中烧，迅速在黑衣人中寻找着发射暗器之人。 如此猛烈的暗器，若不找出来，恐怕他们今天都要葬送在这暗器之下。 很快他就锁定一个目标，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衣服与黑衣人不同，脸上的黑布也像是刚蒙上去的，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管正装着什么。 “宋绍，掩护我！” 唐宁喊了一声，趁着那衣着不同的汉子来不及射出第二发的机会，冲了过去。 “来的好，大人要杀之人就是你吧，我叫墨古，今日你定会死在我手上！” 那壮汉眼见唐宁发现了他冲了过来，丢下手中吹箭，拔出砍刀与唐宁厮杀在一起。 “我儿莫慌，老爹来了！” 从松林内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喊声，让唐宁和宋绍连带几位剩下的随从心中皆是一振。 援兵终于到了！ 第112章 落水 名为墨古的壮汉听到岸边传来的这声喊，手中砍刀挥舞的更加迅速，急促叫起一旁的黑衣人来：“别管那些喽啰，和我一起宰了这个小侯爷。” 黑衣人闻声顿时转向巨石，宋绍率人拼死阻挡。 唐宁此刻反倒不慌了，沉着应对着眼前这大汉凛冽的攻势，等到老爹领人过来，他们就赢了。 刀刀相碰。 壮汉手中的砍刀势大力沉，即使是唐宁也感觉到接下来几分费力。 “唐小侯爷，你如此年轻就有此等本事，若非大人有令，我也不愿与你为敌，不过可惜了，今日你必死。” 眼前壮汉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之言，让唐宁心中警惕更甚，手中的刀挥舞更快。 眼前汉子疲于招架的同时，让他找到一个空档，一刀捅进了汉子腰际。 本该是松口气的瞬间，他却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丢下刀柄想要撤离巨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如同铁箍般的臂膀已然抱住了他，带着他的身体冲入巨石下的洛河。 噗通！ 两具身体齐齐坠入洛河，唐宁死命想要挣脱，壮汉却是以脚蹬水，将他往水中压下。 “少爷！” 宋绍和随从们也发现了这个变故，却疲于招架黑衣人的进攻分身乏术。 唐宁冷静下来，想到壮汉腹部插着刀柄，奋力抬起膝盖猛顶，让刀全部没入壮汉的身体。 壮汉的臂膀了松动了一下，唐宁终于抓住机会得以逃脱，正欲游回岸边时，忽觉腿被人扯住，脚踝上犹如被蚊虫叮了一下，他刚来得及奋力踹开壮汉，忽觉脑袋一沉，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游飘去…… 松林前。 唐炳春已经带人下了马，迅速往河滩上奔去，若不是河滩上卵石密布，骑马奔跑无异于自己送死，他都想给战马插上翅膀。 剩余的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身后又多了敌人，立刻分出几人迎向这刺杀目标的援军。 唐炳春手起刀落斩下一名黑衣人手臂，想要留下性命稍后盘问他们的来历。 那黑衣人却半声不吭，悍不畏死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刀来继续动手，被定远侯府上的老仆一刀劈死。 在两波人前后夹击之下，黑衣人很快死伤殆尽，只剩三五个还能勉强站立。 还不等他们询问，那几名黑衣人看了一眼已无动静的江中，挥刀划过自己脖颈。 唐炳春和身后几位老仆只是愣了一下，迅速走到水边，开始寻找起唐宁和尚且存活的随从。 他们久经沙场，这种死士他们早已见过不少，还不至于让他们太过震惊。 “老侯爷，少爷他……他被一个刺客带到江中去了，是我等无用，未能保护好少爷。” 一名尚且还能站立的随从，看到过来的唐炳春等人，捂住受伤的手臂，上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儿子被刺客带到江中去了？！ 唐炳春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险些站立不住。 “侯爷，侯爷！” 几名老仆赶紧上前来扶住唐炳春。 其中一人询问起受伤的随从来：“邓立，你说少爷被刺客带到江中怎么回事？” “少爷被一名刺客抱着冲到江中去的，好像没有受伤……” 名叫邓立的随从想了一下道。 “少爷的确没有受伤，反而捅了那刺客一刀，那刺客不要命了，抱住少爷就冲到了江里。” 被包扎着伤口的宋绍也醒了过来，接过话茬，神色哀伤爬向洛河道：“是我等无用，没能保护好少爷，我这就去陪他。” “站住！宁儿已经被刺客带到了江中，生死未卜，你若是再死了，老夫如何和你爹交代！” 一声肃穆之言开口，有人缓缓走到了宋绍身边。 “老侯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少爷，今日我就应该劝他不要来的……” 宋绍停下步子，低头啜泣道。 “这不是你的错，若说最大之错，那应该是老夫，是老夫同意了他这个以身犯险的计划。” 唐炳春眼中带着无尽的后悔，强忍着眼泪对身后之人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来不派人沿河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只是侯爷，仅凭我们侯府这点儿人，还是太少了，您看是不是禀报陛下多找些人一起寻少爷……” 几名老仆赶忙应下迟疑道。 “老夫这就回宫禀报陛下，让陛下派人帮忙找寻。” 唐炳春说着，扶起宋绍看着还活着几名随从：“你们都是好样的，已经尽了你们全力，那就没有对不起唐宁，也没有对不起老夫，唐宁若真死在洛河里，也只能说他命中有此一劫而已，但是老夫相信，他既然没有受伤掉进河中，就不会这么轻易死去，你们回去只管好好养伤，老夫一定会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 还能保持清醒的随从们，眼含热泪，相互搀扶着走向岸边。 而就在不远处松林中的一簇草丛中，依莫农看着定远侯府的家丁随从一个个面露哀色离去，河边开始闪烁起点点火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爬起身来。 虽然是付出了全灭加损失一枚亲信的代价，但好歹任务是达成了，他也可以回安西侯府禀报了。 夜幕降临。 就在定远侯唐炳春收拾好心情，进宫面圣之时。 安西侯府内却是灯火通明。 “哈哈哈哈，大祭司，那该死的唐宁确定是死了吧。” 公孙端大笑不已，端起药碗美美喝了几口。 此刻的他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的病痛仿佛也一瞬间好了一般。 “公子，那唐宁被在下亲信抱着冲进了洛河内，看定远侯府寻人的个个如丧考妣模样，定然是没有找到，就算当时没死，淹也淹死了。” 依莫农将他看到的一一复述给公孙端， 又加了一句：“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再等待一下，定远侯世子、五公主驸马遇刺身亡，尸体都没捞上来，宫里那位陛下一定会有大动作的。” 他离的太远，无法确认唐宁真的身故，只能把看到的如实禀报给公孙端，就看他怎么想了。 不过他也觉得，唐宁应该是死了的，毕竟他那位亲信实力他清楚，做到那个地步，还不能弄死这唐宁，那只能说这唐宁是天命之子。 “那本公子就等着了。” 公孙端兴奋道了一句，又带些担忧道：“大祭司，那些尸体上，应该没有留下证据吧。” “没有，老侯爷选的人都和中原人无异，这点公子您不放心在下，也应该相信老侯爷。” 依莫农开口道。 那位安西侯老侯爷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是真，但心思缜密做事不留证据同样也是，这一点每个戎族族长都不会否认。 “好，既然没有证据，就算宫里那位怀疑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本公子忍这三年就是！” 公孙端彻底放下心来。 第113章 皇帝震动 皇宫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刚刚躺下，还未来得及安寝，就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陛下，娘娘，唐老侯爷进宫了，说有急事禀奏，现在在书房侯着呢。” 李德全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赵德清连忙坐起穿起衣服，安抚身边马皇后道：“如兰，你接着休息，朕去见见他。” “陛下，定远侯平日极少有事麻烦你，这次他连夜赶来，那必然是十万火急之事，臣妾还是跟你一起出去问问。” 马皇后也坐了起来，跟着赵德清下了床。 “好，那我们一起去见见他。” 赵德清系好衣服领扣，眉宇紧锁，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皇后说的不错，他这位定远侯自从大夏境内安定之后，就立刻卸了所有官职，领个爵位一心当他的富家翁。 除了逢年过节的日子，若非他主动召见，进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还是这种时辰来打扰他安寝了。 片刻之后，两人一起来到书房。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还请陛下尽快派人，救救我家憨子，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唐炳春跪在地上，一时老泪纵横。 在外面他是定远侯，一府之主，为了不让府上人心惶惶、活下来的宋绍等人愧疚自尽，他只能硬撑着假装坚强。 可是到了宫内，只面对这位陛下和皇后二人，他再也忍不住悲从心来。 “老唐你快起来，快说憨子究竟怎么了？！” 赵德清一把扶住唐炳春，目眦欲裂，急声询问。 “是啊炳春，唐宁出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这时候还多这些礼做什么。” 马皇后也焦急扶了把手。 “憨子今日在洛河边遭到刺杀，被刺客抱着冲入江中，生死未卜，老臣已经派人沿河寻找了，可洛河这么长，天又黑了……老臣只能拜托陛下了。” 唐炳春沾沾眼泪，赶紧开口道。 “李德全，速派人召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大理寺卿时文宾、皇城禁军指挥使陈南进宫见朕！” 赵德清当即下了道旨意，随即拉着唐炳春做到椅子上：“老唐，憨子去洛河边上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跟朕和皇后说来。” “陛下，此事主要怪老臣……” 唐炳春满是自责地将唐宁去洛河边挖沙烧琉璃，府上被人盯梢，他和唐宁决定引蛇出洞，从而一举围歼拿下已决后患之事，通通详尽告知了这位天子。 “炳春，不是本宫说你，发现这等事，你为何不告诉陛下一声，就让唐宁去做那诱饵冒险？德清怎么说也是你老兄弟，憨子还是他和本宫女婿，你连我们都不信任了？” 马皇后听完又急又气，忍不住责备起唐炳春来。 “娘娘教训的是，都是老臣的错……” 唐炳春连声道歉，既是后悔又是自责。 赵德清扶着马皇后肩膀，示意她少说两句，随即又问了起来：“老唐，那刺客可有留下活口？” 唐炳春没有告诉他的原因，他倒是可以理解。 这些刺客既然敢在京城附近动手，人数必然不会太多，定远侯府上都是百战老卒，唐宁和手下随从也是久经调教之人，只要事先有准备，拿下几个刺客不会是难事。 自己这位老兄弟想磨炼儿子，自己那位女婿也想见见血，两人自然就一拍即合了。 “没有活口，老臣已经让人看过了，一息尚存他们都会拼死拖延老臣，最后几个也是挥刀自尽，那些刺客都是真正的死士。” 唐炳春带着几分感慨道，这样的死士，他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老唐，你认为会是谁动的手？” 赵德清听罢，神色肃然盯着唐炳春再度问起。 “回陛下，能派出这等死士，老臣以为最有可能的还是前朝余孽，老臣杀过他们不少人，他们杀不了老臣，就只敢报复老臣儿子了。” 唐炳春迟疑片刻开口。 “最有可能的是前朝余孽，那还有剩下的可能你以为会是谁？” “老臣……” “事到如今，你还在顾及朕的西疆么？” 赵德清看着犹豫不已的唐炳春，脸上无奈与怒意并存望着窗外：“你不敢说，朕帮你说，剩下还有可能便是公孙康父子，憨子这些年唯一得罪过能对他下死手的人，便是这两人了。” “陛下，公孙康那老货虽然心眼小了些，但对陛下您还是忠心耿耿的。” 唐炳春抬起头来说道。 “朕当然知道他对朕还是忠心的，所以他以前做过的那些烂事儿朕不想计较，但是这些年来，他在西疆是越发跋扈了，还养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睚眦必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儿子，真以为西疆没了他，朕就没人能管得了么？” 赵德清冷冷道了一句，回头再望唐炳春道：“老唐，你放心，憨子不只是你儿子，还是朕的女婿，我大夏的祥瑞，他是为朕烧琉璃才去了洛河滩被人盯上，此事朕也会一查到底，只要与公孙端有一丝牵连，朕绝不饶他！” “老臣多谢陛下。” 唐炳春连忙谢恩。 他不主动提起公孙端，也不全然是想为大夏西疆保一份太平，是因为他知道，陛下一定会主动提起公孙康父子来，毕竟要给儿子增加护卫之事，还是这位陛下先开的口。 他越不提，陛下对他唐家的歉意只会越大，真查出来，对公孙端父子的惩罚也会越严厉。 “陛下，三位大人到了。” 书房外。 李德全的声音再度传来。 “让他们进来！” “微臣高天石、时文宾、陈南参见陛下，参见娘娘，见过定远侯。” 三人进门便赶紧行礼，心中忐忑不已。 陛下极少会在这个时间召见臣子，尤其还是同时召见他们三人。 “陈卿，调集禁军所有非值人手，沿洛河寻找定远侯世子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见不到，你这顶帽子就换别人来干。” 赵德清直截了当就下了命令。 “是，微臣这就去！” 禁军指挥使陈南心中骇然，赶忙行礼出门。 “时卿，让你们衙门最好的刑事和仵作，立刻赶到离城十五里外的洛河河滩上，定远侯会派人给你带路，勘察尸体，现在就去。” “是。” 大理寺卿时文宾扭头就走。 “高天石！” 赵德清最后才叫起这位皇城司提举。 “臣在。” 高天石直接跪倒在地，听着陛下前面对两人吩咐。 他已经明白，自己摊上事了。 第114章 皇城动静 大夏皇城司。 乃是大夏建立之后，天子赵德清亲自从京师禁军中分离一部所设，其主要职责不再是轮值戍卫京师，而是负责监查民情、刺探前朝余孽、以及后来投靠大夏的农民军首领情况的情报。 在大夏彻底安定之后，皇城司的职权依旧没有变，甚至监视的范围扩大到全国，所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情报，可以直接绕过朝堂，直禀天子。 而现在，大夏堂堂一等侯之子、天子的女婿在离京畿之地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公然遭到刺客刺杀，皇城司却提前没有刺探到任何情报，如何让这位大夏天子不生气？ “朕的女婿在洛河边上挖个沙子就生死不明，下次朕出宫一趟，是不是也有刺客会把刀架到朕的脖子上啊？” 赵德清冷眼瞥着跪在地上的皇城司提举高天石，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别人懈怠了，充其量是耽误点事儿，你们懈怠了，朕就变成了聋子、瞎子！” “陛下息怒，微臣死罪！” 高天石以首叩地，额头之上冷汗直冒。 “哼！你当然是死罪，不过朕一时找不到替代你的人，你这颗脑袋朕先给你留着戴罪立功，一个月内，朕要听你说点有用的消息。” 赵德清收回目光冷然道。 “是，一个月内，微臣一定给陛下带回有用的消息。” “起来吧，朕再给你透露个消息，安西侯府周围一定给朕盯紧了，无论什么人进出，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朕记下画像和来历。” “微臣明白，陛下，娘娘，微臣告退。” 高天石起身行礼告辞。 安西侯府内，现在只有世子公孙端，陛下怀疑他，显然就是怀疑背后的安西侯公孙康。 他虽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肯定是公孙端，但是对他而言，无疑是好消息，至少一个突破口已经有了。 三位臣子分别离去后。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向马皇后开了口：“如兰，憨子失踪之事，没有消息前务必别让婉心知晓。” “是，妾身晓得，这几天妾身会看着她的。” 马皇后点头应下。 此事现在告诉她，除了多惹两个人担心没有任何益处，万一她一时想不开，或是偷偷溜出宫去寻找唐宁，那也只会是徒增麻烦。 “陛下，那老臣也就先回府了。” 唐炳春也站起身来，向赵德清道。 “好吧，老唐你先回去，一有憨子的消息，朕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是，多谢陛下，老臣告退。” 唐炳春依旧是恪守臣子本分地行礼告辞。 看着佝偻着腰，仿佛老了十岁的老友离去，赵德清和马皇后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陛下，娘娘，你们还是先回寝宫睡下吧，由老奴守在这就够了，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老奴再禀报你们，你们若是一夜不睡，明日也会被两位公主看出破绽的。” 李德全默默上前小声道。 “好吧，那朕和皇后就先回去，一有什么消息，你立刻来禀报朕。” “是，老奴明白。” 是夜。 御书房的灯火注定会亮上一夜。 而京城之内的灯火，则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大队人马开拔人嘶马鸣的动静，即是再怎么隐蔽，那也不会太小。 “当家的，快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又要打仗了？” “你这败家娘们，快把油灯灭了，瞎浪费灯油，这里是京师，打仗还能打到这儿来？估计是城中部队调防吧，不管什么事儿，明早起来就知道了，接着睡！” 城中大部分灯火就这样亮起不久，又再度熄灭。 但有些府邸却是灯火通明，府中侍从鱼贯而出。 齐王府。 齐王赵肃神色肃穆端坐在正堂，府上谋士、亲卫队长还有一干人等，都在堂中紧张等待。 京师之内突然大规模调兵，他这个当朝二皇子竟然未收到一点消息，很难不让人心中忐忑。 “殿下，不能再等了，还是带上曹将军前往宫中询问，确认陛下无恙最为重要。” 一名谋士出列开口。 这等毫无征兆的调兵，最有可能的便是封锁京师，而又为何会突然封锁京师？天子那里出了状况自然是最大可能。 齐王殿下无论身为人子，还是皇子，都有理由和义务前往宫城询问。 “殿下，属下愿意护送殿下前往宫城。” 身着甲胄的曹姓亲卫队长也出列拱手道。 “不急，等探查消息的人回来再说，万一不是宫内出了状况，我若过去询问，以父皇的心思，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要问，也是先让大哥去问。” 赵肃摆摆手，拒绝了谋士的建议。 他们这位父皇不说春秋鼎盛，但这两年内也从未出过问题，突发恶疾不合情理。 何况就算真的如此，还有他们那位母后在，有她在宫内就不会乱，宫内不乱，那就等白日再说。 “殿下，殿下，打探到了……不是宫内出了事，而是定远侯世子出了事，陛下调集了京城全部未当值禁军，要寻找那位定远侯世子呢。” 管家连滚带爬地进门禀报。 “不是宫内出了事就好。” 赵肃长舒一口气，他虽对那个位子有意，可从未想过咒父皇出事得到那个位置。 堂中的谋士、卫队长们也长舒一口气，他们庆幸的则是不会因为殿下的犹豫，让大皇子吴王先进宫占了先机。 “殿下，丞相大人来了。” 又一名侍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当朝丞相胡炜。 “岳父大人。” 赵肃赶忙起身相迎，他这为岳父不仅是当朝丞相，还是他最亲近信任的谋士。 “殿下，定远侯世子唐宁出事了你可听说？” 丞相胡炜进门就问了起来。 “刚刚才听到消息，岳父大人，小婿也要派人去寻找吗？” 赵肃赶忙询问。 “老夫前来，就是怕你忘了这个，谨慎虽好，但谨慎过头只会错失良机，若是你的人找到了唐宁，有了唐家父子支持，你荣登大宝的机会至少要多上两成。” 胡炜伸出两根手指，望着自家女婿道。 “曹远，赶紧带上齐王府卫队，跟随出城的禁军，一同前去寻找唐宁！” 赵肃立刻下了命令。 第115章 阳谋 “郑平威，带上你的人，跟随禁军出城寻找唐宁，没找到唐宁下落之前，你们不准先回城！” 吴王府内。 当今吴王赵勇跟自己的卫队长下了同样一道命令。 看着堂内紧张的众人缓口气离去，赵勇才坐回到主座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口。 “殿下，还好不是宫内出了事，若是宫中出事您晚了一步，让齐王占了先机，皇后娘娘又是齐王生母，您可就再也没有机会……” 堂后的屏风中。 一名黑袍老者拄着竹杖走出，带着几分可惜还有几分庆幸说着。 只是话音未落，只见吴王赵勇猛然起身，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 叮！ 黑袍老者跪在了地上，手中的竹杖断为两截。 “皇甫齐，本王收留你这前朝余孽是让你给本王出谋划策，不是让你对本王挑拨离间的，再有下次，让我听到一句对父皇母后不利之话，这把剑斩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赵勇面无表情挥剑入鞘，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呵呵呵……殿下可是还念及陛下和皇后的亲情？殿下，您还是太天真了。” 黑袍老者艰难爬起身子，发出一连串瘆人的笑声接着道：“殿下可知，古往今来天子为何自称寡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天子者更当不择手段，成王败寇，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史书怎么写还不是看殿下您的意思？” “你说的不错，成为天子者是可以篡改史书，抹去史书上的一切污点，但是书上没有的，真的就是抹除干净了吗？” 赵勇扭头盯着黑袍老者：“骗得了百姓，骗得了天下，但真能骗过自己吗？本王随父皇战于军中灭掉你们乾朝的时候，母后若有一点私心，本王不知死于乱军之中多少回了。”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殿下放弃成为天子的机会，在下以为，殊为不智。” 皇甫齐摇摇头，眼中似是多了几抹不屑。 “本王不知你师从于谁，又是跟谁学的帝王术，但是为了那个位子，就不把自己当个人，本王不仅以为不智，还殊为不齿，本王和二弟争这个位置，是因为本王觉得自己当这个天子能比二弟做的更好，若是他能证明自己比我更强，本王放弃争这个位子又有何妨？” 赵勇轻描淡写说罢，又喝下一口茶水：“本王喜欢皇甫先生的阳谋，但不喜皇甫齐的阴谋，利用皇妹和唐宁做局，已经让本王整整一个月都未睡上一晚好觉，不想再来一次了，本王想坦坦荡荡和二弟分个高下，皇甫先生可有计教我？” “既然殿下说了想要阳谋，老朽这里还真有一个。” 皇甫齐眼中虽有失望闪过，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还请皇甫先生教我。” 赵勇起身躬身一礼。 “将唐宁落水之事立刻告知太平公主殿下。” 皇甫齐说完便解释道：“富阳侯府家财万贯，现在都归长公主所用，而找人这件事，有银子可拿比起被迫寻找，效率不可同日而语，只要太平钱庄发布一道赏金告示，不只是禁军，也会有无数百姓，自发参与其中。” “将唐宁落水之事立刻告知太平？让她发布一道赏金不是难事，但据具本王所知，她与唐宁也不过是朋友而已，若是此事先告知太平让五妹误会……” 赵勇疑惑看向皇甫齐，不知他此举用意何在。 “只是朋友而已？！殿下，手下人搜集而来关于长公主和唐宁的情报，您真的仔细看了吗？” 皇甫齐嗤笑一句，立刻又恭敬道：“还请殿下亲自前去，立刻就去，长公主承您这个情，唐家就会承这个情的。” “好，本王现在就去。” 赵勇听罢立刻出了府门，脑门上还带着问号保持着怀疑。 太平难道对唐宁也有意？父皇和五妹能同意么？不可能吧…… 他不是没有仔细看过长妹和唐宁的情报，而是压根就没往这儿想过。 夜色之中。 吴王赵勇带着两名随从就赶到了富阳侯府。 富阳侯府门前灯笼都多挂了两个，守在院外的家丁翻了一倍，手上还拿着棍棒长刀。 “什么人？！” 听到马蹄声传来的富阳侯府家丁，立刻厉声质问起来人。 “本王赵勇，有要事见太平，速进门通传！” 赵勇跳下马背迅速走到灯笼下。 富阳侯家丁一见，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开了门：“吴王殿下请随小的去客房稍坐，小人这就去禀报。” 赵勇跟随家丁来到客房，刚刚喝上一口送来的茶水，就见衣着华丽的长妹带着侍女桃红走了进来。 “大哥，这么晚了还来找我，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要事啊？” 赵明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问到面前的赵勇。 “明珠，外面都兵荒马乱了，亏你还睡得着觉。” 赵勇苦笑了一下调侃道。 “我已经让府上加强戒备了，兵荒马乱又不是打仗，就算真打起来那也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我有什么睡不着的，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赵明珠话语中已然多了几分不耐烦，她是着实不想和这两位兄长过多地扯上关系。 “明珠，是这样的，唐宁落水了，生死不知……” 赵勇刚开了句口，就见面前刚刚还不耐烦的妹妹，徒然瞪大了眼眸走上前来瞪着他。 “大哥，唐宁落水生死未卜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赵明珠眼中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满满的担忧之色。 大哥这么晚前来肯定不会是和她开这个玩笑，唐宁一定真出事了。 “明珠，大哥也是刚刚知晓，唐宁今日在洛水河滩遭遇了刺客截杀，被刺客拖进了江中，街上的兵马都是父皇派出去找唐宁的……” 赵勇还未说完，只见眼前的妹妹已然回过了头。 “桃红，让府上家丁全部起来，打着灯笼去街上贴告示，无论何人，找到唐宁可去太平钱庄领赏银五十万两，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万两。” “婢子这就去。” 桃红飞一般跑出房门。 赵明珠也跟在了她身后。 “明珠，你这是要去哪？” 赵勇起身忙问起直接出门的赵明珠。 “我要去找唐宁，大哥你若无事就赶紧回府吧，府上没人招待你了。” 赵明珠头也不回说道。 听着声音里都带了些许哭腔的妹妹，赵勇终于明白，那位皇甫先生让他立刻就来找这位长妹的缘由。 第116章 落水的那是恩公！ 洛京城宽阔的街道上，不再只有快步出城的禁军，还多了一些打着‘富阳’、‘太平’灯笼的家丁，他们手中拿着刚刚写好的告示沿街张贴，边走边喊。 “无论何人，找到定远侯世子者，赏银五十万，提供有用线索者，赏银十万两，于太平钱庄兑取。” 这个声音。 让深夜被叫起来出城，寻找定远侯世子牢骚满腹的禁军们频频侧目。 “张头儿，你说那些个家丁们喊的话是不是真的，找到定远侯世子真的有五十万两银子拿？” “没看见那灯笼上写的么，富阳，那可是富阳侯府的家丁，五十万两银子对富阳侯府而言，就和咱们的五钱银子差不多，你小子还担心人家拿不出来？” 一个伍长回头，瞪了说话的士卒一眼道。 “还真能拿到手，要是被我找到了，我保证分给咱们伍的弟兄每人一万两，张头儿三万两！” 说话的禁军士卒扳着指头就算了起来，立刻就遭到一阵嘲笑。 “咱们出城的禁军少说也有三四万人吧，这大运还能让你小子撞到？话说回来，你小子还真他娘的抠搜。” “就是，我找到了咱们伍每人两万两，张头儿少说也得五万起步。” “都给老子闭嘴，安静点赶紧走，富阳侯府的赏银下来了，咱们禁军只要有人找到，指挥使这次必然会给每个人分点汤喝，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儿，再让老子听到抱怨的话，老子先收拾你们！” 被称作张头儿的伍长，察觉到自己伍的声音越来越大，急忙训斥起手下的弟兄。 “是。” 士卒们赶紧小声回答，声音显然比先前振奋了太多，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街道旁。 一辆挂着‘齐’字灯笼车驾打开了车帘。 “爹，我也想出城去找大哥。” 齐渊望着窗外行进的禁军，眼眶微红对老爹齐明远说道。 唐宁先前告诉他和周子墨这段时日不太平，少来定远侯府，他们还以为大哥是开玩笑，没想到几日不见，大哥就真出了事。 “找人的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你都一样，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安慰你唐伯，顺便看住他，千万别让他做不理智之事，快走吧。” 宣威侯齐明远劝了句儿子，忧心忡忡道。 陛下派出这么多人，太平公主贴出这么高的悬赏，只能说明唐宁这次遇到情况越发凶险。 “福叔，再快些，早点赶到定远侯，也不知道周子墨和周伯到了没有。” “是，少爷。” 马车行进的又快了些。 这一夜。 洛都城许多百姓都被彻夜的行军折磨了一晚没睡着。 直到天色放亮，听到屋外已经没有了行军的动静，躲在屋内的百姓才敢悄悄出门，查探下情况，满街隔不了二十步一个告示，迅速映入了他们眼帘。 孙家别院外。 一名家丁打开大门，看着门上贴着的告示，取下一张迅速走进了府内。 “大公子，五公子，外面的行军总算是停了，昨晚就听到有人喊，但外面太杂，听不清，你们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家丁举起着手中告示，交给刚刚起来的孙栋和孙百川。 “是那贱人张贴的，寻到定远侯世子者赏银五十万两呢，看着样子，唐宁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咱们还没通知那贱人呢，那贱人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反倒省了咱们功夫。” 孙百川接过告示，转手又递给了大哥孙栋笑道。 “那就好啊，唐宁越是凶多吉少，太平公主才越有可能亲自出城，咱们的机会才越大，还有那伙人帮咱们吸引目光，杀了太平公主，再推到那伙人身上也合情合理。” 孙栋看了一眼告示嘴角上扬间，门外又来了一人。 “公子，太平公主亲自出城了，昨夜就连夜出城了，昨晚街上兵太多我没敢回来禀报，就让老七跟着他们，我一早回来通报。” 在富阳侯府外监视的随从赶了回来，让孙栋和孙百川彻底笑出了声。 那伙人还真是他们福星，让他们没费吹灰之力就完成让唐宁遇险的目标，太平公主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消息，并且出了城。 刺杀的一切先决条件都有了，现在只差动手。 “哈哈，大哥，真是天助我们！” “不错！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五弟，看你的了！” “大哥放心。” 孙百川胸有成竹走出院门。 ……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洛水河一处浅滩内，一名正在洗衣的妇人指着河中飘来的东西，问起同样在河中忙碌的众人。 “我怎么看着，好像是个人……” “人？！莫不是个死人吧！” “真的假的！” 听到有人说是死人，胆子小的妇女们立刻从水中上了岸，嫌弃的看着水中飘来的东西。 正常人对死人，总是有种别样的忌讳和惧怕。 “根生哥，上面飘来了死人，你们男人胆子大，上去看看是不是呗。” 一个丫头对正在下游洗犁的几个汉子喊了起来。 “好。” 陈根生答应下来，放下手中的曲辕犁，招呼起身边几个同样洗犁的汉子：“咱们过去看看。” 自从接了朝廷司吏目的差事，还被赏了天下第一架曲辕犁，他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 有了他这个例子在，当地县官儿在推广曲辕犁时也没忘了他，主动给他加了俸禄，让他在县内跑遍各地，教人使用曲辕犁。 这次到了二河镇，教会几个本地人后，洗完犁他就可以回家了。 “好嘞！” 洗犁的几个汉子当即放下手中活计，跟着陈根生上前。 生活水边之人，每年夏季总会遇到几个河里飘来的尸体，见的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哟，还是个富贵少爷，可惜了！” 看着从上游飘下来越来越近之人，有人感叹了一句。 “等等！仰面朝上，还没泡涨，说不定有气儿，哥几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拦下来看看。” 几个汉子立刻游了过去，将河中之人捞了起来抬到岸边。 看到地上之人那张脸的那刻，陈根生顿时呆滞跪在了地上。 “恩公！” 第117章 唐宁醒来 唐宁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妇人和汉子对话的声音。 “当家的，这都两天一夜了，你不是说恩公的毒已经解了么，怎么还不见他醒来呢？” “你这婆娘懂什么，恩公中的可是见血封喉的箭毒桑，唯有红背灯笼草一药可解，还好是在水中毒性被泡去了大半，找的那大夫说，再晚一个时辰，那就真神仙也难救了，恩公这是捡了一条命，让恩公多休息会儿吧，喂完了汤药，咱们就出去，别打扰恩公休息。”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唐宁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此时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实在难以睁开，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房间外。 妇人又对汉子说了起来：“当家的，恩公身份尊贵，现在毒也解了，你赶紧把恩公送回家去，免得恩公家人担心啊。” “媳妇儿，你以为俺不想？只是俺连定远侯府门往哪开都不知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把恩公送出去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那些官兵说不准就是找恩公的，你把恩公交给他们不就好了？” “你说的简单，恩公难道会没事拿着箭毒桑往自己身上扎？恩公身份那么尊贵，都有人敢害他，害他的人本事能小了。” 陈根生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妻子说道：“外面那些官兵是找恩公的，还是害恩公的还不知道呢，俺又分不清，万一送到害恩公的人手上不是害了他，反正恩公毒也解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醒的，等恩公醒来听恩公的。” 昨日洛河边捞起受伤昏迷的唐宁之后，他立刻就明白是有人害了他，没敢跟任何人透露身份。 只在二河镇找了大夫为唐宁解了毒后，连夜用牛车把唐宁拉到了家中，交由自己的妻子照料， 回来之时，他特意在牛车上盖了一层喂牛的茅草，没让村子里任何人发现。 “当家的，咱家的现钱可都是让你拿去给恩公买药材和补品了，恩公再不醒来，咱家可就真没钱了……” 妇人的话语中多了几分幽怨，救恩公没问题，可为了救恩公弄得倾家荡产，她还是有点意见的。 “俺说你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也就算了，还有没有点儿良心，没有恩公能有咱们今天？就那十几两银子而已，花了就花了，大不了俺待会去牛二家里借点，后面俸禄下来再还他。” 陈根生用手点着妻子，狠狠剜了她一眼，这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目光短浅抠了点。 “当家的你别生气，奴家也就是说说而已，那牛二家门现在还关着，估计没在家，你等晚点再去，奴家再去熬点稀粥待会喂恩公。” 妇人赶忙道歉，搓搓手跑到厨房熬起粥来。 “这还差不多，俺知道了，晚点再去。” 陈根生缓和下神色，走到院中抱起一捆茅草拿向牛棚。 日头落了山，村中家家户户冒起炊烟的时候，他才从牛棚中出来，走到水槽前洗了把手，往村东头儿牛二家走去。 那小子自从得了一百两金子，成天走路遇到谁都是笑呵呵的，也没见他乱花过，这次问他借点钱给恩公买点补品，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好不好意思让自己还钱。 来到牛二家的篱笆前，看着房门留了条缝，还没有烟火气的几间土坯茅草屋，陈根生疑惑了下。 他这段时间虽然不常住在村子里，但是以前牛二家的饭点儿就是这时候，他又没娶婆娘，房门也没关严实，莫不是家里遭了贼？ 想到此处。 陈根生不由蹑手蹑脚从篱笆另侧翻进了院子，贴在了墙根下。 “这小子藏了这么多金子，还以为咱没发现，金子那味道，咱隔着十里开外都能闻出来，原本还想再等一阵子，现在看来是等不了。” 听着屋内这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陈根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捂住嘴，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是他，一定是他！ 十二年前那个强人，那个让他做梦都害怕的人物。 “还是梁老哥您厉害，还不少呢，咱们一人一半儿，今日这趟子买卖，万一砸了咱们就提前跑路，这些金子也够花一段日子了。” 另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孙老五不知抽的什么风，截杀公主这档子事儿都敢做出来，还不知从那条路子找到了咱们兄弟，真不怕灭了九族么？” “嘿嘿，梁老哥有所不知，那太平公主本是富阳侯府的儿媳，富阳侯父子死了，那太平公主又找了定远侯世子做姘头，孙家眼看就要人财两空了，这才找咱们做了那公主，想要嫁祸到害了那定远侯世子的人头上，只要咱们手脚干净，此事可以说天衣无缝，做成了，咱们只要握着这个把柄，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牛二你处理干净了吗？” “自然，我办事老哥你放心，勒死了捂在被子里呢，没人来根本不会发现，等发了臭，咱们早离开这京城逍遥快活去了。” “好，咱们现在就走，赶紧去埋伏地等其他人过来。” 两人鬼鬼祟祟拉开房门，左右探了一眼，趁着刚刚爬起的月色消失在夜幕中。 陈根生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后，他才松开手靠在了墙根上，大口喘着粗气，手心中已经多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牛二死了！那太平公主的姘头是定远侯世子，那不就是恩公么，不行，俺得赶紧回去和媳妇儿说一声，俺得去报官！这次一定要报官！” 陈根生在心头默念了一句，连滚带爬往家中跑去。 碰！ 房门被他慌慌张张撞开。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牛二借钱给你了么。” 正在给唐宁喂着稀粥的妇人放下碗勺，扭头疑惑望着丈夫。 “媳妇儿，祸事了！牛二死了，有人要杀太平公主，你好好照顾恩公，俺得去报官！” 陈根生匆忙说完就要出门。 “谁要杀太平公主？！” 床头传来一句虚弱的声音。 第118章 救人 听到是床上传来的声音，夫妻二人是又惊又喜。 “恩公，你终于醒了！” 陈根生赶紧走到床头，满眼关切望着唐宁。 “你是谁……谁要杀太平公主……” 昏暗的油灯下。 刚刚睁开眼睛的唐宁实在分不清眼前的是哪个人，只得出声问起。 “恩公，俺是陈根生啊，俺也不知道谁要杀太平公主，俺刚去找牛二借钱给你买药，在墙根下听到的，他们杀了牛二……俺想起来了，让他们杀人的好像姓……姓孙……对，是姓孙！” 陈根生坐在了床头凑近了些，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姓氏，赶紧告诉了唐宁。 “原来是你，根生哥，现在外面有没有找我的人。” 唐宁想起来了，是那个自己教他用曲辕犁的人，好心果然是有好报的。 “恩公，洛河两岸好多兵都在找你，俺怕其中有害你的人，帮你解了毒后才没敢把你送回去，想等你醒来让你决定。” “根生哥有心了，别担心，外面的官兵没有害我的人，你去帮我找来，最好是骑兵，再晚了，只怕来不及救长公主了。” “恩公，俺这就去。” 陈根生赶忙应下，对妇人道：“媳妇儿，照顾好咱恩公，俺马上回来。” “当家的你放心，奴家一定照顾好恩公。” 妇人点点头，端起了刚刚放下的饭碗。 “嫂子，我衣服还能不能穿，不能穿的话，麻烦您帮我找一套根生哥的衣服来。” 唐宁看着眼前的照顾自己的妇人，抬起被子看了一眼轻声开口。 “恩公，您衣服上有几道大口子，奴家已经帮您洗好缝上了，只是您身子还很虚弱，还是不要下床的好。” 妇人端着碗勺迟疑道。 “嫂子，我现在没事了，就是吃了两天流食饿的而已，你把饭碗给我，帮我取一下衣服，我得去救人，很重要的人，我不亲自去，良心难安。” 唐宁伸手要过碗勺勉力笑道，他能感觉到四肢还很沉重。 但是那姓孙竟然敢找人截杀太平公主，那说明太平公主一定亲自出城了，出城的目的自然就是找他。 赵明珠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心动。 哪怕他挥不动刀，也得亲自带人去救才安心。 “好，恩公，奴家这就去帮您取来。” 妇人不再坚持，把粥碗递给唐宁，快步出门。 唐宁接过粥碗，大口大口的灌入肚中。 “恩公，您的衣服，奴家再去给您弄点吃食。” “有劳嫂子了。” “恩公您莫要客气，这都是奴家和当家的应该做的。” 妇人离去。 唐宁拿起床上还带着皂荚味道衣服穿上，走下床活动了两下胳膊，又蹦了两下，感觉比在床上时稍微好了一点。 半柱香的功夫。 妇人端着一个汤碗，还有两块馍馍走了进来：“恩公，家里没什么好吃食，您将就着填饱肚子。” “嫂子这是哪里话，劳烦您了。” 唐宁赶忙接过馍馍和蛋花儿野菜汤，大口吃了起来，他现在必须填饱肚子，确保自己能坐在马上不会掉队。 就在他吃完饭没多久的功夫，村子里响起一阵人嘶马鸣声，甲胄摩擦在一起发出的特殊金铁之音越来越近。 “王将军，唐小侯爷就在里面。” 陈根生熟悉的声音传来。 唐宁走出院门，之间十数个火把已然走去院中。 领头的将军打着火把上前，在唐宁面前绕了一圈之后，神色顿时一喜，躬身行礼道：“禁军骁骑营都尉王丹臣见过小侯爷。” “王都尉不必多礼。” 唐宁回了一句，看向陈根生夫妇道：“根生哥，嫂子，大恩不言谢，等我救回了人，再来一起谢你们。” “恩公保重。” 陈根生携妻子站到门口，给唐宁送行。 唐宁领着王丹城走出院门道：“王都尉，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回小侯爷，三百人。” “够了，你可知道长公主的下落？” “长公主殿下？小侯爷稍等。” 王丹城楞了一下，随即转身看向带来的士卒：“哪队听说过太平公主的下落？” 为了寻找唐宁，禁军骑兵每一百人一个小队沿河奔走探查。 这次听到有人禀报找到了唐小侯爷的消息，他沿路叫了本部三支小队一起过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 “都尉，我等曾见过有太平公主府的车驾一路往下游去了，走的比咱们还快。” 一名骑卒小校迅速禀报道。 “走，上马随我沿路再打探。” 唐宁翻身跨上一匹战马，往洛河下游方向奔去。 洛河岸边一条小路上。 五十余名骑卒护送着一辆车架，正在沿路返回，有人疲惫万分强打精神，有人已经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桃红，你说咱们在那二河镇打探到一个叫陈根生的司吏目，从河中救下来一个人，会不会就是唐宁？” 太平公主赵明珠托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期待问起身旁的侍女。 素白的长裙此刻有些脏乱不堪，一头乌黑的青丝，也因为几日未洗和汗水而粘结在一起变成了缕状。 不过此刻的她浑然不在意此事，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心念已久之人的安危。 “公主，这一路上您都问八遍了，那人定是唐小侯爷无疑的，那司吏目被赏了唐小侯爷做出来的第一架曲辕犁，捞起水中之人开口就叫的恩公，除了唐小侯爷，还有谁能这么巧？” 桃红无奈说道，话语中却全然都是欣喜之意。 听到那位唐小侯爷出了事，她心中的担忧不比任何人少上半分，她已然默认自己是唐小侯爷的通房丫头了。 “公主，既然找到了唐小侯爷的下落，那就让侍卫们下马歇会儿吧，咱们也就地扎营吃顿热饭。” 驾车的刘武用疲惫的声音向长公主赵明珠建议道。 这三日来。 公主吃住几乎都在马车上，公主府卫队的侍卫们大部分时间在马背上度过，有人屁股都磨出血来。 但是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几日都未睡过一个好觉，更让人难以忍受。 “好，就地扎营歇息。” 赵明珠下了命令。 侍卫们纷纷滚下马背，找个稍微舒服点的方式休息起来。 而在队伍后方，两道毒蛇般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 看着马车停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接着盯梢，另一人悄悄退去。 第119章 宁郎！ 就在小路两三百步的密林中，孙百川手拄长刀，带着二十余人手持各种兵器，等待着前方传来消息。 “孙公子，太平公主的车驾停下来了，我看他们也累的够呛，有侍卫翻下马背就睡着了，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杀出去他们连马都来不及上。”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探子走了回来禀报道。 “哈哈，好！还以为他们是铁打的人不离鞍呢，诸位，看你们的了，事成之后，待我大哥入主富阳侯府之日，每人白银十万两！” 孙百川大笑着站起身来，神色阴狠对面前的众多强人道。 “孙公子，记住你说的话！” “对了孙公子，听说那位太平公主长得不错，在她临死之前，能不能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嘿嘿，雷兄说的对，兄弟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公主是什么滋味呢。” 大半之人淫笑着说了起来。 这几日用两条腿追赶这四条腿的畜生，累的脚不沾地，怨气当然是有的，可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都可以忍受。 现在终于让他们等到机会，所受的怨气自然是要发泄的，太平公主自然就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能活捉那贱人，诸位还请把她带回来再乐呵，这沿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官军到来，还请诸位速战速决。” 孙百川心中大骂着这些精虫上脑的蠢货，什么时候了不想着逃命还想这些。 可是嘴中说出来却是客客气气，毕竟事还要让他们做，他不会亲自出面。 一旦他出去被赵明珠认出来，喊上一嗓子，那些侍卫只要逃出去一个，孙家就完了。 “孙公子放心，咱们只想玩女人拿银子，可没想过自己掉脑袋，兄弟们，走！” 有人邪笑着舔了口刀尖，迈步走出丛林，其他人纷纷跟上。 …… 树荫下。 赵明珠坐在马车内趴在膝盖上闭目养神，桃红端着一碗热水钻了进来：“公主，先喝口温水，待会儿就能吃上热饭了。” “嗯。” 赵明珠接过茶碗，轻轻啄了一口。 先前一直担心着唐宁的安危，还不觉着那么累，现在稍稍放心下来，她才感觉到身心俱疲。 “公主，婢子扶您下马车透透气吧。” “也好。” 桃红扶着赵明珠的胳膊扶她下车。 毕竟几日的吃喝拉撒的都在马车内进行，还没空好好洗漱，马车内的味道不会太好。 就在赵明珠下车准备前往树下稍坐之时。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树下响起，众侍卫惊醒纷纷侧目看去，只见自家弟兄肩膀上不知何时插了一只飞镖。 “敌袭！” 领头的卫队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侍卫们如梦初醒，拿起身边的武器迅速戒备，可惜已有些太迟。 从道路两侧突然冲出的刺客，已然持刀划过了几名侍卫的脖子，正向下一个目标寻去。 “公主，这些人有备而来，快上马车先走！” 车夫刘武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放下手中的铁锅，跑到赵明珠身旁拉着她和桃红就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刘武，本宫怎能抛下侍卫们一人逃走？” 赵明珠看着身后还在与刺客死战的侍卫们，顿时有些恼怒道。 “公主，别说傻话，在下和公主府侍卫本来就是随时可以为公主去死的，落在他们手中的下场，公主你想过么？驾！” 刘武不断挥舞着马鞭，头也不回对赵明珠道。 赵明珠顿时闭上了嘴，攥在一起的手都有些发白，这种事只要一想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殿下别走啊，咱们兄弟来陪你了。” “让她跑，让她跑，她越跑我越兴奋！” 马车后方传来了污秽不堪的话语，赵明珠和桃红闻声一阵恶寒。 刘武眉头紧蹙，手上的鞭子挥舞的更快了，那些人明明知道公主的身份还敢追击，定是一些亡命之徒。 虽是两匹马拉的车驾，但是在单人独骑面前显然不太够看，马车和后方紧跟的刺客距离越来越近。 “公主，若事有不可为，公主可自行决断。” 刘武打开车门，掏出一把匕首放在了车厢内。 赵明珠看了桃红一眼，拿过匕首紧紧抱在了怀中，眼圈泛红道：“桃红，是本宫害了你，若不是本宫执意出门找宁郎，也不会让你受此危险，这是本宫第一次叫他宁郎，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公主莫要这么说，能跟着公主这样的主子，是婢子的福气，能遇上宁郎那样的人，是婢子的运气，还请公主恕婢子斗胆一次。” 桃红留着两行清泪笑着，拉住了赵明珠的手：“公主若先去，婢子定然随后就来，黄泉路上，不会让公主孤单。” “你我姐妹，本宫夫君也就是你夫君，恐怕咱们都没有机会陪他了，希望五妹替咱们好好陪他走完一生吧。” 赵明珠摇摇头，笑中带泪。 “给老子下去！” “贼子敢耳！” 马车前传来刘武的一声呕吼，接着便是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刺客已经追了上来，甚至想要跳到马车上接管马车。 那短小的平台两人勉强坐着尚可，但是扭打一起明显还是太小，很快，两人便齐齐滚落到马车下。 桃红鼓起勇气想要到马车前方接过缰绳，却见又一道身影窜上了马车，把她吓退了回去。 一张粗犷的面孔往马车内探了进来，看着面前姿容俏丽的两女，络腮胡脸上格外惊喜，眼中都是淫邪的笑意。 “老子今天运气不错，不止一个，还买一送一，放心吧两位美人儿，大爷我会好好疼爱你们的……美人儿，不要这么冲动！” 大汉缩头躲过赵明珠刺来的一刀，关上车门，伸手勒住马缰让马车缓缓停下。 赵明珠一击未中，用颤抖的手把匕首放在了自己脖颈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闭上了眼睛：“宁郎，来生再见了……” 咻！ 一声羽箭轻响，车前有重物倒地之声传来。 “公主且慢！” 桃红眼疾手快一把拉下赵明珠手中的匕首。 主仆二人大气也不敢喘，神色紧张观察着车外动静。 “公主，桃红，你们没事吧？” 车门再度打开。 担忧的话语声和那张熟悉面孔一同出现在二人眼前。 “宁郎！” 赵明珠惊喜万分丢下手中匕首，两女一同扑了上去。 第120章 死法儿有很多种 唐宁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将两女拥入了怀中。 反正陛下都同意了，跟来的近卫们看见就看见了吧，用不了多久，此事也会公之于众。 “我来迟了，让你们受惊了。” “宁郎，吓死我了，我才刚刚寻到你的消息，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明珠哭的梨花带雨。 桃红在惊喜中抱了唐宁一下，便又很乖巧地直起了身子，把位置让给赵明珠对唐宁道：“小侯爷，方才我们扎营时，遭到了刺客袭击，车夫刘武在带我们逃走的时候被刺客带下了车去，还请小侯爷赶紧派人去救救他们。” “王都尉，前方还有刺客在围攻公主府卫队，你赶紧带人过去帮忙，尽量抓两个活口。” 唐宁扭头对王丹城喊道。 “是，一队留下保护公主车驾，二队三队跟我去救人！” 王丹臣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连忙下了命令，带领两队骑兵沿路往前赶去。 “没事了，都没事了！” 唐宁轻抚着赵明珠微微颤抖的脊背，在马车内坐定，看向桃红微笑道：“桃红，我觉得你方才叫的那声‘宁郎’挺好听的，再叫一声听听？” “小侯爷。” 桃红羞红了脸娇嗔道，方才她也是吓坏了才未顾尊卑地和主子一起扑了过去。 现在平安无事了，她还是要做好婢女的本分。 “桃红，本宫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赵明珠抬起头望着桃红道了一句，又看向唐宁道：“宁郎，等桃红随我到了唐府，还请你给她一个名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来。” “放心，桃红可是陛下钦封的大夏第一个女博士，又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又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唐宁说罢，才看向桃红伸出一个臂膀：“桃红，来。” “宁郎……” 桃红不敢相信般愣了好久，才又红着眼眶慢慢靠到了唐宁怀中，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以前吃过的所有苦都值了。 唐宁左拥右抱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温柔对两女道：“你们好好歇一会儿，我去驾车，让禁军来恐怕有些不方便。” “嗯。” 两女轻轻点头，从唐宁怀中抬起头来，坐到一侧。 唐宁来到车前，找了一处空旷之地调转车头，往赵明珠他们方才扎营的地方的赶去。 还未走上两里，便见两名禁军骑兵站在路边，中间还站着一人，正是太平公主的车夫刘武，他们也算老相识了。 “唐小侯爷，公主没事吧？” 刘武也看见了他，赶紧上前问道。 “本宫和桃红没事，刘武你怎么样？” 赵明珠也听见了车夫声音，惊喜打开车窗问道。 “公主无须担心，歹徒已经被小人反杀了，小人一点事儿没有。” 刘武指指路旁一句尸体对赵明珠笑了下，挽起袖子跳上了车驾：“小侯爷，您陪公主在车里坐着就行，还是由小人来驾车吧。” “有劳刘把式。” “小侯爷客气了。” 唐宁又回到车内陪赵明珠和桃红坐下。 一行人赶到扎营地之时，战事早已结束，禁军骁骑营都尉王丹臣正在指挥手下骑兵打扫战场，救助受伤的公主府卫队士卒。 看到唐宁下了马车走来，王丹臣立刻迎了上来：“小侯爷，车驾还是不要再上前了，血腥味太重，公主殿下恐怕闻不了。” “嗯，有没有抓到活口？” 唐宁开口问道，他从陈根生口中听说派出刺客的人姓孙，但那只是听说而已，不排除听错的可能，也不能作为证据。 “带上来！” 王丹城冲手下人挥了挥手，接着道：“小侯爷，我们赶来时，那些刺客见到我们就开始逃，附近都是老林子，不好追，射死了几个，只抓了两个受伤的活口，其他人都逃了。” 两名禁军士卒押着两个受伤之人走了过来。 “几个不成气候的杀手而已，有活口就行。” 唐宁看了一眼带上来两个刺客，上前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呸！爷爷们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被抓住了算我们倒霉，有种就砍了我们，爷爷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是，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小爷皱一下眉头就算你们赢，还想让咱透露雇主的消息，做梦！” 两名刺客一人啐了一口老痰，另一人哽着脖子，冷笑望着唐宁和王丹臣，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他们本身上本就背负着人命，早就知道被官府抓到就是个死，还不如在死前硬气一把，过过嘴瘾。 “两位倒是硬气，唐某佩服，不过死可没那么简单呢，两位不要着急，大理寺昭狱的法子，唐某倒是也知道几个。” 唐宁望着二人，回敬般冷笑了一下：“两位可曾听说过凌迟之刑，就是扒掉二位的衣服，找个熟练的手艺人从二位脚上开始动刀子，一片一片割下肉来，必须要三千六百刀才能让二位断气，少一刀让你们先死了，手艺人都会收到责罚。” 两个刺客听闻此言，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还是没有说话，硬气地偏过了头。 “我知道二位不信唐某能找到这样的手艺人，不过唐某还有种更简单的方法，王都尉，派人去烧水，烧开了一瓢一瓢从他们腿上开始浇，烫熟一层，就用刀子刮一层下来，刮到看见骨头再换另一条腿，本公子就不信他们不招，还不招的话，本公子再试试请君入瓮！” 唐宁盯着二人，面无表情说道：“两位也不要尝试咬舌自尽，那样是死不了人的，只会让二位更痛苦地体验本公子刑法。” 王丹城在一旁听的大咽唾沫，脑子都有点走神了。 你说你堂堂一个定远侯世子小侯爷，怎么会知道这种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的酷刑？ 说出来莫不是也是警告我等，不要让我等把你抱了太平公主之事说出去？ “王都尉？” 忽然察觉身边没有动静，唐宁不禁又喊了一声。 “是！末将这就派人去烧水！” 王丹臣这才反应过来，挥手就要叫人。 “等等！” 两名刺客中的一人急忙喊道，面色苍白地望着唐宁：“这位唐大人，若是咱们说了，能不能让咱死的痛快点儿……” “当然，本公子说话算话。” 唐宁答的飞快。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后，开始吐露起找他们的人来。 第121章 本宫不给，他们不能抢 小半个时辰后，唐宁又上了马车。 “小侯爷，你从哪知道那么多吓人的法子，不止是婢子和公主，连那位王都尉都被吓着了哩，恐怕都在怀疑你是不是也说给他听的。” 桃红掩着嘴小声对唐宁道。 “当然是我从杂书上看的，也就是吓吓他们，对付这样的滚刀肉，就得用这一套，你们刚才偷听我审讯那俩刺客了？” 看着轻轻点头的桃红，唐宁不禁又看向了赵明珠：“那你也听到了？” “嗯……” 赵明珠微微颔首：“我真不知道孙家本家对我的怨念已经这么深了，他们口中的孙老五应该就是孙家本家之子孙百川，以前富阳侯还活着时他来过府上，我也见过几面。” “那些亡命之徒来路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一样，都是背有案底的歹人，据他们所说，早在两个月前，孙百川就开始联络他们有些人了，这贼子还真是蓄谋已久。” 唐宁搂过面前有些神伤的赵明珠问道。 “那就是我把富阳钱庄改为太平钱庄不久的时候吧，他以为我想霸占富阳侯府，但我从未这样想过，我原想守丧期满之后回到太平公主府，将我这三年劳碌该得的太平钱庄分离出来，就派人去孙家本家，让他们过继一人继承富阳侯府。” 赵明珠说完，带了些许怒意接着道：“本宫还是把人心想的太好了，本宫就算对孙家有所亏欠，欠的也是孙仪，不欠他们孙家本家，本宫不给，他们不能抢！” “那公主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已然有些振作起来的赵明珠，唐宁稍稍放下心来。 “此事本宫定然会如实禀报父皇，无论那孙百川是得了孙家本家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注意，他们孙家都得给本宫一个交代，这富阳侯府他们一分也别想要了！” 赵明珠眼中带着恼怒愤慨而道，不过话语刚刚说罢，似又有些胆怯地看向唐宁小声道：“宁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霸道了，万一孙家本家不知情……” 在未遇到唐宁之前，万事都由她自己做主，养成了杀伐决断的性子。 可自从确定对唐宁的心意后，她越发关心起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看法，生怕哪里做的过分惹得唐宁不喜。 “怎么会呢，富阳侯当年以钱粮为要挟让你嫁给了他儿子，孙家本就亏欠于你，更别说今日孙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公主你没说让孙家九族偿命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唐宁轻抚了一下赵明珠的脸颊。 刚刚从鬼门关前侥幸逃得一命的他，已然放弃了心中某些幻想。 有些人他就是本性如此，无论他犯下了什么错，无论你对他如何忍让，他也只会是以为你在与他为敌。 对这样的人，你只有一条路可走，让他彻底没有与你动手的能力。 这些亡命之徒只见过孙百川一人，那此事就是他一人策划的吗？在他看来并不尽然。 退一万步讲，就算只追究孙百川一人的责任，难道就能保证孙家不会再有人起歹心了么？同样不敢保证。 既然如此，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当今陛下无疑是最正确做法，这个护犊子的大夏天子，正愁没有手段震慑一下某些越发骄纵的开国元勋们呢，有人刚好就送上门来了。 “宁郎，你都知道了？” 赵明珠稍显惊讶看向唐宁，此事她从未对唐宁提起过。 “你上次登门，临走的时候爹说你这些年过得不易，让我把做给娘娘他们的香水送你一份，我后来好奇就问了。” 唐宁如实答道。 “唐伯跟你说的么？！” 赵明珠又惊又喜，再一次靠在了唐宁怀中：“明珠没有不易，这都是上天把宁郎送到我面前来考验罢了。” 她正愁不知道那位未来公公的态度，会不会嫌弃她的身份还有外面的流言蜚语，现在有了这句话，她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都过去了，今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吃苦，走，咱们回家，我来的时候，已经让沿途的士卒先回城通禀陛下和我爹了，他们都在等咱们回去呢。” 唐宁抱住赵明珠，又拉过了一旁的桃红靠了过来。 “嗯。” 赵明珠和桃红温柔而答。 …… 就在唐宁携赵明珠和桃红踏上归程之时，密林之中的孙百川正在疲于奔命。 看到太平公主的车驾走后，他就冲出了密林，吩咐几个会骑马的歹徒抢了卫队的马匹去追击马车。 就在他帮忙解决公主府卫队之时，道路上突然冲出的官军骑兵简直把他惊的魂飞魄散，连忙抢了匹马逃进密林。 现在他只能祈祷那些同伙们不会被官军抓住，不会暴露他的身份。 至于能不能杀了太平公主已经是次要之事了，能不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他要尽快赶在事情传开之前回到京城，与大哥商量此事。 “驾！” 孙百川手上的鞭子不断在马背上留下道道血痕。 待他次日清晨赶回京城时，宵禁完毕的宫门才刚刚开始，城门内外一切正常，还没有通缉他的告示，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赶回了孙家别院，奔向大哥的卧室。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五弟，怎么样？” 孙栋穿着睡衣就打开了卧室房门赶紧问道。 “大哥，我也不知道，截杀那贱人时，那贱人驾着车逃了，我随派人跟了上去，但还未来得及查看，一队官军骑兵就冲了过来，我只能赶紧逃回来禀报了。” 孙百川慌忙而答，抿了抿嘴唇接着道：“大哥，我也不知道那些杀手有没有被抓住。” “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栋狐疑了一下，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随即脸色大变问道：“那些杀手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 孙百川颤颤巍巍答到。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把自己身份透露给这些人，可是他若不说明身份，那些亡命之徒又如何会信他拿的出那些银子？ “五弟！你糊涂！” “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快拿个主意啊……” “走！你带上些衣物和盘缠赶紧走！逃出京城！你留在京师只会撞在陛下的怒头上，必死无疑，现在只有你逃走，大哥去向陛下负荆请罪，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我孙家方能有一线生机，孙家能保住，大哥总有一天会把你接回来。” 孙栋冷静下下来，对孙百川说道。 “好，大哥我这就去。” 孙百川转身前往内屋。 孙栋跟在这位五弟身后，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决绝之色，走进屋内抄起了一把矮凳…… 就在孙百川翻箱倒柜寻找着衣物盘缠之时，忽觉后脑猛然传来一阵疼痛，他难以置信转身扭头。 “大哥，为什么……” “五弟，怪就只怪你不该透露了自己身份吧，此事我孙家必然要死人的，大哥只能大义灭亲，看看能不能保住孙家了。” 孙栋轮起矮凳又砸一下。 孙百川到死也没想到，他会死在这位最信任的大哥手里。 第122章 天子之怒 此时的定远侯府上，两位老人一宿没睡，此刻正在把酒言欢。 “老唐啊，朕就是憨子是上天赐予我大夏的祥瑞，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的，现在你相信了吧？” 大夏天子笑意吟吟对定远侯唐炳春说道。 昨夜听到禁军传回来的消息，他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连夜亲自来到定远侯府上，将此消息告知了他这位老兄弟加亲家公。 “是，陛下，憨子没事儿，老臣也就彻底放心了。” 唐炳春摇了摇手边的酒壶，笑着斟到赵德清杯中：“陛下，这可是最后一杯了，再喝多了娘娘会怪老臣的。” “老唐，朕今日高兴，难得出来喝一次酒，喝醉了也不怕，朕待会儿又不回宫，和你一起去接憨子和太平回来，等晚上回宫那会儿，酒劲早散了，去，再取一瓶来。” “陛下你这……老臣这就去，这叫什么事哦……这可真是最后一瓶了。” 看着这位任性的当今天子，唐炳春只得无奈又取了一瓶米酒过来。 随着陛下不再春秋鼎盛，那位皇后娘娘对这位陛下喝酒的劝诫也越来越严格，除了宫中有宴会之举，陛下几乎很少能喝上酒。 但是他们几位老臣都知道，陛下年轻时也是好酒的，这次只能自己来当这个让陛下破戒坏人了。 “老唐，憨子和太平这事儿，朕和皇后可没和你商量过，太平出城去找憨子，朕也是后来才知晓的，朕委屈了她这么多年，朕可不管你听没听过那些风言风语，此事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陛下，瞧您这话说的，我老唐像是会信那些玩意儿的人？憨子能得两位公主青睐，我老唐家祖坟上青烟都冒完了，什么都别说了，老臣再敬陛下一杯，娘娘要打要罚，老臣都认了！” “哈哈，好，这事儿朕就算和你打过招呼了。” …… 太阳初升之时。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定远侯收拾收拾着装，穿着一身常服同乘一车，在禁军和内卫的保护下驶出了京城南门，沿着洛水河畔一路往东。 在出城二十里之后，两处队伍便遇到了一起。 “陛下，爹！” “父皇，唐伯。” “哎，你们平安无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两个老父亲和一儿一女几乎是同时奔下了车来，相拥而泣。 不过片刻之后，赵德清和唐炳春就发现了些许不对。 女儿这出去找个人，怎么伤了这么多侍卫？看他们包扎伤口的位置，也不像是摔的。 “太平，憨子，你们随朕上车来。” 赵德清眼神一厉，便让赵明珠和唐宁上了自己车驾。 “怎么回事，你们回来路上又遇到刺客了？！” 唐炳春连声发问，言语中已带了不少厉色。 在水边截杀过一遍还不算，还派人跟着追杀对？这次还是当着公主的面动手，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大不了老夫就再披挂上阵一次，无论是前朝余孽还是你公孙康，老夫再杀一遍！ “父皇，唐伯，女儿正要和你们禀报此事，我们回来路上是遇到了刺客，不过和截杀宁郎……的不是同一人下的手……” 赵明珠脸上一红低下了头，本来好好的禀报立刻就卡壳了。 这喊了一路的宁郎，一时有些未收住嘴，当着父皇和唐伯的面就喊了出来。 “陛下，爹，这次的刺客目标不是我，而是明珠，是孙家派人下的手，想要嫁祸给截杀我的刺客。” 唐宁接着说了起来。 “孙家？！” 赵德清只是楞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手上青筋毕露：“孙樵这条老狗！当真以为朕会收了富阳侯的爵位吗？这么急不可耐，还敢对朕的女儿下手，反了他们！” 他口中的孙樵，正是当今孙家本家族长的名字，唐宁一开口说是孙家动的手，他就明白了孙家的目的。 早在富阳侯父子丧礼上，孙家族长孙樵前来吊唁就跟他提过一次，孙仪和太平公主无所出，请求过继族中一幼子给太平公主，抚养长大以继承富阳侯爵位，他当时回答的是问女儿太平意见。 毕竟孙家过继个孩子过来，女儿就是名义上的后娘，她愿不愿当这个娘还不知道呢。 女儿当初以‘以富阳侯头七未过，自己需要守孝，不宜说此事’为由给回绝了，刚守丧完又遇到富阳侯夫人新丧，孙家也就没再派人提起，没想到会他们会采取如此极端的办法。 “这孙家还真是挑选了一个好时候，打的一手好算盘！” 唐炳春也是怒容满面，太平公主也是他儿媳。 若是太平公主真在此次寻找儿子途中被刺杀，只要没留下证据，陛下和他首先就会排除公孙端的嫌疑，认为此事定是前朝余孽下的手，想破大天也不可能怀疑到孙家头上去。 “父皇，唐宁让王都尉抓了两个活口审问过了，他们只见过孙百川，不知道其他孙家人，此事可能是孙百川授意，孙家本家是否知情还不得而知。” 赵明珠再度禀报道。 “孙百川？！又是家中后辈，养出这等后辈，他们还真是给家族长脸！” 赵德清眼中寒意凝人，当即下令怒声道道：“来人！命京兆府衙门即刻通缉孙百川，传旨给长亭郡守，即刻派郡兵将孙家本族围住，将族长孙樵以及所有成年男子押送京城，少一个，朕拿他是问！” “是！” 马车外即刻有人应话离去。 赵德清脸色阴沉，前有公孙端，后有孙百川，他此刻不动公孙康是怕西疆出了乱子，你孙家又有什么本事让朕忌惮！ 无论你们本家知不知情，家中后辈犯下此等大罪，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也是时候让这些勋贵们知道，朕还下得了狠心提得动刀，既然你们撞到刀口上，就休怪朕不讲人情！ “陛下！我要见陛下！孙家有罪，孙栋已将贼子擒杀，我要见陛下！” 车外突然传来几句呼喊。 “陛下，京兆府衙役带了几个过来，说是一个叫孙栋的拉着孙百川的尸体要向陛下请罪。” 一名禁军校尉已然赶到车前禀报。 第123章 谎言 车内四人闻声微怔，这才刚下了通缉令，立刻就有人把他送了回来，还真是够快的。 “父皇，孙栋是孙家长房长子，孙家族长孙樵的亲孙子，这三年儿臣未和他见过面，还以为他们回老家了，没想到还在京城。” 赵明珠开口介绍起来。 “嗯，朕知道了，你们先在马车内稍坐，朕出去见见他。” 赵德清对三人说了一句，迈步走下马车吩咐道：“把他带上来！” “是。” 禁军校尉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京兆府捕快衙役便押着一人，还带着一辆拉尸的马车走了过来。 “卑职京兆府衙门捕快许远山，参见陛下，此人一早就来我京兆府衙门报案，说自家族弟私自策划谋杀公主，他要向陛下亲自陈述，府尹大人以为兹事体大，不敢擅自决定，派人进宫禀报陛下，多方打探，才知晓陛下已出宫，才命卑职带着此人跟了过来，请陛下亲自问询。” “知道了，让他上前来答话！” 赵德清点头表示知晓，京兆府捕快许远山这才退了回去，让衙役把孙栋转交给禁军押送上前。 “陛下，小人孙栋，今日一早不到酉时，族弟孙百川骑马赶到小人府上，言自己派人谋害公主失手，让小人拿个主意，小人大惊失色，劝他赶紧自首，他不从，和小人扭打了起来，被小人失手打死，小人惊恐异常，赶忙就带着他去京兆府衙门自首了，请陛下明查。” 孙栋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个不停，道出自己精心编织好的谎言。 那些杀手都是五弟孙百川找的，他从未见过那些人，那些杀手也未见过他，只要五弟孙百川一死，他就可以把所有责任推脱在孙百川身上，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赵德清听罢并未回复，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捕快：“许捕快，京兆府衙门仵作可验明死者正身和死因？” “回陛下，府尹大人调出入京人口名单看过，年龄身份都对得上，确实是孙百川，他的确是因钝器击打头部而死，前后各挨了一下。” 京兆府捕快许远山赶忙回道。 听到死者脑袋前后各挨了一下，赵德清眼神微眯，看着跪在地上身材略显单薄的孙栋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大义灭亲，你当真不知晓你这位族弟策划谋害太平之事？” “是，陛下，小人与族弟在京城各有一处宅院，今天早上他过来向小人寻求庇护，小人才知他已经把宅院卖了，请凶谋害公主，小人可以性命担保，此事孙家本家和小人皆不知情，还请陛下看在叔父富阳侯往日有功的份上，法外开恩，只求陛下饶孙氏族人一命。” 孙栋痛哭流涕，在地上不住磕起头来。 “好。” 赵德清点点头，又看向了京兆府衙门捕快：“许捕快，那孙百川身材如何？手上可有老茧？” “回陛下，孙百川身材魁梧，从手上各处来看，应当是习武之人。” 许远山再度拱手。 跪在地上的孙栋已然有些不淡定了，陛下显然是在怀疑他了，不过此时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道你这位族弟谋害公主之事？” 赵德清的话已然显得声色俱厉。 “是，小人实在是不知情，若是早知他有此心思，就算拼死也会把他劝回来。” 尽管心中已然开始担忧，但孙栋依然答的毫不犹豫。 能不能蒙混过关他不知道，但承认那就必然是个斩立决，欺君之罪已经犯下了，不能撑也得硬撑。 “朕又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当着朕的面欺君，你们孙家的后辈莫不是都是此等胆大妄为之人？” 赵德清冷漠盯着地上的孙栋，大感无语道。 “陛下，若陛下以小人身体力气不及族弟为由就以为小人欺君，恕小人不敢承认。” 孙栋以头贴地，死咬着牙争辩道。 “你刚才说了，你族弟是单人独骑赶到你府上，你若真是有心大义灭亲，就应该拿下他再过来跟朕解释，而不是杀人灭口。” 赵德清冷眼瞧着孙栋，接着道：“当然，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太天真了，说多了朕都觉得朕是在欺负你，唐宁，你和他是同辈人，你给他说说他编的这几句话留下了多少破绽。” “是，陛下。” 唐宁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孙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唐宁，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 “孙栋，你好像很意外我还活着？难不成你知晓害我的是谁，还知道他们有这个本事？！” 唐宁打量着孙栋，随口诈了一句。 “唐小侯爷说笑了，小人听说唐小侯爷遇刺落水，那也是心忧不已，如今看到小侯爷平安无事，心中只有惊喜罢了，小人现在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有劳小侯爷为小人指点迷津。” 孙栋复又低下头去，不卑不亢开口。 “那本小侯爷就告诉你，你族弟可是敢单人独会众多亡命之徒，搏杀公主府护卫的存在，你这身板儿能失手把他打死？要不你和我过过手？要证明也不急，待会我陪你过两招便是，此为其一。” 唐宁望着孙栋再道：“其二，你说你和你族弟孙百川在京城各有一套宅院，那宅院中应该不止住了你们一个人吧，总有几个家丁奴仆，做事儿总是要他们动手的，陛下只要将他们抓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一问便知，你若真连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处理了，可以当我没说，但我想那更不可能。” 孙栋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又被唐宁堵了回来。 “我知道你认为他们是你的亲信，不是的也有家眷在你们孙家手中，不敢出卖你，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面对的是谁？你们孙家所有人都还在大夏的疆域之内！ 陛下说你天真，是因为你以为事事会如你所想，从未考虑过陛下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说孙家方才还有一次活命的机会，现在已经被你亲口浪费了。“ 孙百川听罢，已然是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赵德清冷然下令：“现在，朕想你已经听明白了，来人，把他给朕带下去。” “等等陛下！还请陛下留孙家族人一命，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小人见过谋害唐小侯爷之人！” 孙栋惊慌失措的叩首，急忙喊道。 第124章 赵婉心的直觉 听到此话，连车内的唐炳春和赵明珠也坐不住了，两人也跳下车来。 这孙家不仅敢谋害公主，竟然还和谋害唐宁之人也有关系。 “你说什么？！谋害我儿的人是谁？！” 唐炳春下地就揪起了孙栋的领口。 “陛下，唐老侯爷，谋害唐小侯爷之事与孙家真没关系，只是他们曾上门警告过小人，不要再派人监视定远侯府，他们那个领头的带着面具，后来还和小人接触过，若是小人再听到他的声音，一定能分辨出来。” 被拎的双脚都快离地的孙栋惊慌不已。 “那人是何地口音？” “既然谋害唐宁之事与你无关，你监视定远侯府做什么？” 唐炳春和赵德清几乎是同时开口。 “陛下，老侯爷，小人只知道那人不是京师和长亭郡口音，至于是何处口音，小人未去过那么多地方，实在不知晓，至于小人族弟派人监视定远侯府，乃是想借小侯爷出城的机会，将太平公主骗出城去……” 孙栋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开口，为了能保住自己和族人的性命，他已经管不了许多了。 赵德清和唐炳春听完，都不由瞥了一眼赵明珠。 这丫头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吗？是个人都知道能利用唐宁把她骗出城。 某种意义上来说，孙家已经成功了，只是借别人的手才有了这次机会。 察觉到父皇和未来公公的目光，赵明珠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说起来，陛下，爹，那个把我拖入水中的刺客，说话就不是京城口音，我也听不出来是哪的，但是他应该已经死了。” 唐宁突然想起了那个和自己以命相搏的大汉，跟自己还说过几句话。 虽然是敌人，但对这样各为其主的敌人，他也没产生多少恨意，甚至只有佩服。 “那些人中有人擅使毒针，见血必死，族弟手下的两个探子就是被那毒针射中，一击毙命。” 孙栋赶忙出声，生怕自己没了作用。 “就是那个刺客擅使毒针，还是吹出来的，若不是他情急救自己手下人先射的我一名护卫，直接射中我的话我应该已经死了。” 唐宁紧跟着开口，带着几许哀色看向老爹：“爹，我那些随从活下来几个？” 仅是在自己面前就倒下了四个，最后那会儿刺客的进攻格外猛烈，自己和那大汉厮杀没有注意，但必定也会有伤亡，这么一算，就知道没剩下几个了。 “五个，加宋绍六个，还残了俩，宋绍倒是没大事，几处轻伤养养就好了，放心，爹已经都安顿好了，他们家人爹也派人带着抚恤去告知了。” 唐炳春用尽量轻松的神色道。 这等事对他而言已是司空见惯，早已淡忘了难过是什么感觉，但对儿子还是第一次。 不过儿子今后也是要上战场的，这些事他必须学会习惯，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悲伤。 “嗯。” 唐宁点了下头，心中有些难过。 本就是陪自己长大的同辈人，又朝夕相处几个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孙栋，老夫劝你好好想想，那个说话之人是不是这个会吹针的刺客。” 唐炳春厉声问向孙栋。 “小人……小人也不知了……应该是，不不不，不是……” 孙栋有些语无伦次，这事怎么就这么巧，若是自己没有作用，那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发渺茫了。 “来人，把孙栋给朕先压下去，等孙家族人被押送到京城，一起听候处置！”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赵德清在孙栋的哀嚎中挥了挥手，安慰起唐宁来：“行了，憨子，你也不要太难过，逝者已逝，你好好待他们的家人就行了，相信这也是他们想看到的，皇后也还担心着你呢，朕和她都还瞒着婉心那丫头，也不知道察觉出来啥没，既然你和明珠都没事，咱们就一起回宫，给她们报个喜。” “是，陛下。” 唐宁行礼应道，四人又一同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 皇宫御花园内。 赵婉心和赵婉蓉坐在秋千上，脸上表情不悲不喜，透露着一丝隐忧。 “四姐，你发现没，父皇和母后有事瞒着咱们，都是强颜欢笑，我向李大伴打探过，他也是避而不谈。” 赵婉心扭头看向四姐赵婉蓉先开了口。 “当然察觉到了啊，这种事上四姐比你敏感，但是父皇和母后瞒着咱们，那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你当然打探不出来的。” 赵婉蓉晃了晃了秋千，早有预料般说道。 “你说会是什么事，让父皇和母后都瞒着咱们呢？” “自然是坏事，五妹，咱们就再安心等会儿，若真是坏到极致，父皇和母后应该也已经告诉我们了，他们都不说，说明此事还未尘埃落定。” “四姐，我有种直觉，你说不会是唐宁和大姐出了什么事吧？咱们几位兄长要么在京城，要么在边疆，身边护卫众多，轻易出不了事，出了事那也是国事，父皇母后不必独瞒着咱们，二姐三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出事都不可能，只有大姐和唐宁，一个忙的脚不沾地，一个到处弄着新玩意儿，他们能出的意外可就多了。” 赵婉心忽然警觉望着四姐，越是这么想着，心中那股不安越是强烈。 “五妹，你可别瞎想，他们两个身边护卫也不少，轻易能出什么事，说起来，大姐答应给我做的扑克牌还没给我，估计忙起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要不咱俩找东西做一副出来解解闷？” 赵婉蓉被这位五妹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另起个话头儿想打消下五妹这可怕的想法。 “不行，我得去问问母后，不行我就找借口出宫。” “母后都瞒着你了，还能让你出宫？” “那我就说我想唐宁了，去唐伯府上，四姐你就说你去大姐府上看望大姐，母后哪个不同意，就是他们中哪个出了问题，走！” 赵婉心扯起这位四姐的胳膊就走，压根不给赵婉蓉不同意的机会。 就在两女挽着胳膊奔向凤仪宫时，一位内侍慌里慌张跑了过来，看见她们当即欣喜道：“哎呦，两位主子你们在这呢，娘娘让奴婢叫二位主子过去，长公主和唐小侯爷进宫了。” 第125章 她不应该在这里 小太监陪着笑脸儿在前面带路。 赵婉蓉则是不断调笑着赵婉心：“五妹，你这直觉也挺好用的，今后若是想谁了，就咒他一下，他就会进宫来看你了。” “四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赵婉心嘟着嘴不依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就刚以为大姐和唐宁其中一人出了事，这两人就直接一起进了宫，把她的直觉狠狠踩到了脚下。 “好啦好啦，这不是他们俩都好好进宫来了嘛，四姐这也就逗你玩玩。咱们赶紧过去。” 两女一同赶到了凤仪宫，还未进门，就听到屋内的母后在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憨子没出事就已经是万幸，孙家竟还想趁乱谋害明珠？这天下太平久了，有人觉得自己又行了？！” “皇后你莫要生气，朕已经让长亭郡守押解孙氏族人进京了，刺杀憨子的刺客也让皇城司去查探了，查不出眉目来，高天石自己去天牢反省去，朕都懒得动嘴。” 赵德清忙走了过去，安慰起马皇后。 “父皇母后，唐宁和大姐都没事吧？” 赵婉心直接就奔了进来问道，赵婉蓉跟在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眼中担忧和惊诧并存。 竟然真的有人敢对唐宁和大姐下手，还真让五妹猜中了。 “婉蓉婉心你们来了，万幸你们大姐和唐宁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马皇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两位女儿缓和一下声音道。 “父皇母后，大姐和唐宁他们人呢？” 赵婉心瞅了瞅屋内，没看到二人身影不禁再度问起。 “哦，母后让他们去沐浴了，在外面风餐露宿了几天，活像俩泥人似的，你们父皇上午才把他们接回来，你们唐伯正陪着唐宁呢，你们也去看看你们大姐。” 马皇后冲两位女儿招了招手。 “是，父皇母后，我们去了。” 赵婉心姐妹互相对视一眼，又奔向屋外。 凤仪宫一处小院内。 赵明珠惬意地躺在浴池中，任由桃红帮她搓洗着满头青丝，三天都未沐浴净身过，放在以前是她从未想过之事。 “公主，你说这凤仪宫中还有给小侯爷沐浴的地方么？” 桃红拿着皂荚锤揉成的瓤，夹杂着花瓣在赵明珠头上细细揉搓。 “男人嘛，简单，一间屋子放一个大浴桶，再让小太监提两桶水去就行了，怎么？已经不想给本宫洗头发了，想给你宁郎搓澡去了对吧。” 赵明珠闭着眼睛，眉毛都不蹙一下。 听这位侍女说过不少教坊司中的事迹后，她发现自己也是越发大胆了，说起这种话来都觉得平平无奇。 “哪有……公主，婢子的意思是，会不会有宫女给小侯爷拎水去啊……” 桃红现在脸颊真犹如熟透的红桃一般。 “桃红，你想去就直说，本宫又不是不准，他现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憋的久了憋坏了可就麻烦了，要不抽个日子本宫把你送到定远侯府去，五妹那里本宫去给你说？” 赵明珠忽然扭头看着桃红，似是认真想了一下。 “嗯……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浴池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赵明珠和桃红赶忙拿起浴巾搭在身上蹲在了浴池中。 看清楚来人后，两人这才舒一口长气，钻了出来护住胸口。 “四妹五妹，你们怎么来了？” “婢子见过四公主，五公主。” 赵明珠和桃红各自打起了招呼。 “大姐，桃红，你们说男人憋久了真有可能憋坏么，三哥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赵婉心没回大姐来的缘由，反倒带着些许忧愁顺着两人话头儿接着问了起来。 “这我哪知道，我也就是逗逗桃红的，你问她比问我强。” 赵明珠也笑嘻嘻看向了桃红。 “桃红你知道？” 赵婉心也目光炯炯望了过来。 “婢子不知道……婢子以前问过教坊司的姐妹几句，但是后来公主不让婢子去了，婢子就没去了……” 桃红作为四人之中唯一的侍女，面对两位公主虎视眈眈的目光，只能委屈地缩在水里吐泡泡。 “那还是先不问了，大姐，我和四姐刚从御花园回到母后宫中，就听母后说你和唐宁双双遇刺，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婉心停下这个话题问起了正事。 “说起来，大姐也不知道唐宁为何遇刺，现在也没查出来刺客是谁，是大哥过来告诉我唐宁遇刺之事，我才出城去寻他，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孙家的刺客，我当时刀都架在脖子上，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最后还是唐宁带兵出现，我才又捡了条命。” 赵明珠语气淡然说完，又看向赵婉心悄悄道了句：“五妹，跟你说件事儿你可不要生气啊，唐宁赶来的时候大姐害怕极了，激动万分就抱了上去，开口还叫的宁郎，你要打要罚大姐都认了。” “就这事儿我生什么气，你们平安回来就再好不过。” 赵婉心满不在乎说了一句，又看向大姐赵明珠得意道：“我早就抱过了，亲都亲过了。” “五妹你这么大胆，什么时候的事？” “好早了，还是在聚贤楼的时候。” “那大姐告诉你，大姐让桃红也抱过了呢……” “那我也不生气，桃红乖巧又聪明，让她嫁给别人我还不乐意呢，肥水不流外人田。” “多谢五公主！” 桃红看着赵婉心的眼里满眼都是星星。 “五妹你人真好，你啥时候变得和五妹一样了。” 赵明珠看着温柔笑着，脸上看不到一丝虚假的五妹，钦佩万分道。 “那是当然，大姐，话说你抱唐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赵婉心眨巴着眼睛问起赵明珠来。 “那个大姐、五妹……” 赵婉蓉睫毛弯弯眯着眼睛，嘴角抽搐个不停，想说话又不知从哪插嘴。 她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门外。 这像是有一点儿劫后余生的模样吗？ “三位公主，娘娘让婢子来问问，长公主喜好了没有，定远侯和唐小侯爷已经在客堂等着了。” 浴池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我们这就来！大姐五妹我先去外面等你们。” 赵婉蓉赶紧应下，飞一般逃了出去。 在她身后，传来赵婉心和赵明珠银铃般的笑声。 第126章 马皇后的提醒 饭桌之上。 很少饮酒的马皇后主动端起酒杯起身：“来，今日这第一杯酒，敬明珠和唐宁逢此大难却未伤分毫，实乃上天保佑，今后必有大福，我等一起共饮此杯。”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饮下杯中之酒后，大夏天子赵德清又再度问起唐宁来：“憨子，回来路上只顾着谈明珠了，对于此次针对你的刺杀，你有什么线索吗？” 他这一问，桌上众人皆齐齐望了过来。 针对赵明珠的刺杀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但是唐宁这里，虽说公孙端有最大的嫌疑，但是迄今为止，依然是从他身上还未找到半点证据。 整个安西侯府依然一切如常，公孙端自从告病之后，太医院也是派过不止一名太医看过的，确实不是装病，皆言‘气血滞于胸，忧心成疾，需好生静养’。 若是唐宁这里也能寻到些线索，那就再好不过了。 “父皇，据救下小婿的陈根生说，那刺客使用的毒针上涂了一种名为箭毒桑的汁液，刺客扎我那一针乃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毒性减弱才致我昏迷未死捡回一条命，解药名为红背灯笼草，这两物生长之地或可为线索。” 唐宁回忆起还在半睡半醒时，陈根生和他妻子二人的对话。 “朕稍后就派人去太医院问问，不过陈根生？朕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赵德清感觉自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又想不起来了。 “父皇，就是你赏赐下第一架曲辕犁那个，儿臣也是在二河镇打听唐宁下落时听说的，他现在正奔走各地教人们使用曲辕犁呢。” 赵明珠抢先开口提醒道。 “原来是他！朕想起来了，朕还让工部给了他一个司吏目的差事来着，哈哈，朕的一时好心，换来了好报啊。” 赵德清想起那件事来笑道。 “父皇，您还真说对了，小婿能及时赶去救下明珠，也是多亏了他……” 唐宁又接着开口，把陈根生借钱给他买药，却意外听到孙家雇的刺客准备截杀赵明珠一事告诉众人。 “竟然还有此事？！” “这么说来，他还是咱们一家子的恩人！” “父皇，儿臣觉得应该重重赏他才是。” 无论是赵德清，还是马皇后和赵婉心姐妹，听到如此巧合的经历，也不由个个吃惊不已。 “不错，确实应该重重赏他才是，只是怎么赏，朕还得好好想想……” 赵德清封赏答的干脆，不过具体怎么赏，却纠结起来了。 毕竟陈根生只是一介小民，贸然封号于理不合，赏钱过重，万一让他成了下一个牛二那可就是罪过了。 “父皇，小婿倒是觉得不用过度封赏，只要给他每月俸禄上加两钱银子，允许他把司吏目的差事传给子孙就好，安安康康才是真，等过段时日，小婿再和明珠一起去感谢他。” 唐宁想也未想就说道。 对普通人而言，他有‘圣上亲赐曲辕犁’这个头衔就够了，赏赐太重，他们夫妻二人无能力承受，只会被反噬，或许还会害了自家性命。 “儿臣也觉得如此，到时儿臣会在赏银里拿出一万两来帮他存在太平钱庄，等他今后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时再告诉他。” 赵明珠也夫唱妇随地开了口。 “也好，那就按你们说的来。” 赵德清点点头，女儿女婿两个受益者都以为此事如此处理更好，不用他操心那再好不过。 “大姐，唐宁，你们去感谢那位陈根生的时候，也叫上我一起，我也应当去谢谢他，再者我都好久没出宫了，京城外更是忘了什么样了。” 赵婉心望着身旁的唐宁和赵明珠开了口。 她此去当然不是因为好久没出宫，而是特意去见见那位陈根生的，除了感谢外，更重要的理由自然是宣示一下身份。 毕竟他帮了唐宁和大姐这么大的忙，今后指不定就会有来往，万一这次大姐和唐宁去，他将大姐当成了正妻，将来到了府上喊错了人，那她可就太尴尬了。 “我们当然没问题，只是让不让你出宫，你得问父皇和母后。” 赵明珠看着五妹，眼神却瞟向了主位上的父皇和母后。 赵婉心立刻楚楚可怜地望了过去。 “好吧，此事父皇跟你母后同意了。” 赵德清和马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答应下来，女儿那点小九九他们也懒得戳破。 “谢父皇母后。” 赵婉心欢喜答应。 马皇后却在此时看向了唐宁：“对了憨子，你能弄出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来，能不能弄出什么方便防身的东西，你和明珠成天在外面跑，母后也不是咒你们，万一再遇到心怀不轨的东西，可就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 “嗯，此事朕准了，憨子你要会做就先给明珠府上的卫队装备上，被别人看见也说不了什么闲话，将来那也是你和婉心的卫队。” 赵德清深以为然地对唐宁道。 民间禁止私藏弓弩、甲胄、盾牌，定远侯府上的家丁护院不好装备。 但是太平公主府卫队，那可是登记在册的军队，他们是可以正当装备这些的。 “谢父皇，等小婿回去了想想看。” 唐宁赶忙答应下来。 这样的东西他不是不会做，而是做出来被发现，告到太极殿上，少不了一个什么私藏兵器，蓄意谋反的罪名。 现在有太平公主府卫队，这一百多现成的军队可用，那可就方便多了。 “嗯，你放在心上就行，来，吃菜吃菜，朕和皇后光顾着问你们事去了，让你爹还有婉蓉半天都插不上嘴，把他们冷落了这么久。” 赵德清点点筷子，笑容带着些许歉意看向唐炳春和四女赵婉蓉招呼起来。 “陛下不必在意，老臣是没说话，可嘴上可没闲着。” “就是，父皇，你们再谈一会儿，这一大桌子都得被儿臣和唐伯吃完了。” 唐炳春和赵婉蓉各自玩笑般开口。 “这朕不怕，吃完了就再让御膳房做便是，朕现在是穷，但饭还是吃得起的。” 赵德清自嘲般调侃了一句。 阖家欢乐的午宴过后，唐宁和唐炳春才有一起回了定远侯府。 第127章 诸葛连弩 回到府上之后，唐宁立刻就赶到了侧院厢房，探望几位存活下来的随从。 刚一推开门还未说话，一直盯着门口的宋绍就发现了他，怔了一，瞬热泪盈眶道：“少爷，您没事！那可真是太好了！” “少爷，您没受伤吧？！” 另外两个醒着的随从也惊喜万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你们赶紧躺下。” 唐宁快步走上前去，安抚下三人，随即走向了一旁未醒的三个，其中两人的胳膊和腿已经分别少了一截，显然是被截过肢了。 看到此景，他不禁悲从心来，此次伤亡这么惨重，和他有所轻敌脱不了干系，他没想到此次的刺客会那么多，还皆是悍不畏死的死士。 “少爷，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生死有命，您和老侯爷做的已经够多了，咱们都不后悔。” 宋绍看着悲伤的唐宁，笑着劝慰了起来。 “是啊少爷，咱们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等咱和宋头儿伤好了，还跟着你。” 两名随从也咧嘴笑了起来。 几人的说话声，让旁边的床铺有了动静，发出略带痛苦的声音。 唐宁见状，连忙小声对几人道：“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是，少爷，你忙你的就成，用不着管我们。” “少爷你赶紧去，忙正事要紧。” 唐宁从厢房内走了出来，随从们表现的越不在意，他心中就愈发愧疚。 在皇宫内他就开始想了，如果当时自己和随从人手一把可以连续激发的武器，或许伤亡人数就会大大减少。 现在这条件，显然无法允许他做出连发的热武器来，但是古代也是有可以连发的冷兵器，比如那位诸葛丞相发明的连弩，这是史书明确记录过的。 《魏氏春秋》中就有记载：又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失长八寸，这种连弩显然不会太大，单兵携带就足够，一弩十失俱发，连续射击十次，简直就是古代的连发手枪了。 “儿啊，人看过了，你还好吧？” 唐炳春一直担心地在门外等候，生怕儿子自责过度想不开，见儿子出来，他赶紧就迎了上去。 “爹，我没事，您想想办法，找几个嘴能严实还能做精细活儿的木匠过来，最好还有做弓弩经验的，儿有大用。” 唐宁思虑片刻道。 兵部和工部的木匠虽然多，手工活儿也好，但是那都不是自己人，这等杀器他还不想让那么多人知晓，万一有人被收买透露出去。 别人拿着自己想出来的兵器干自己的人，这特么可就是天下第一冤大头了。 “好嘞，爹这就给你找去。” 唐炳春立刻笑呵呵地转身走了。 儿子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更加斗志昂扬，那他就放心了。 不管儿子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也就懒得多问了。 在老爹找木匠的时日，唐宁已然画出了以前在书本上看过的诸葛连弩模型图，里面的精细构造他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连发的原理他是知道的，告诉几个木匠让他们慢慢摸索就行。 而他则是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烧玻璃大业，现在他已经测试出来，铜沫、铁屑、铅粉之物确实能做出颜色各异的有色玻璃来，只要烧上几块气泡更小的给那位陛下岳父送去，他就可以专心烧自己的透明玻璃了。 半月之后。 宋绍和那两名随从已好了七七八八，两名被截肢随从也挺了过来，反倒是另一个并未那么严重的人，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去了。 唐宁也知道，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种事一旦发生谁也无能为力。 好在这时，老爹给他带了点足以慰藉的消息，带着几人走了过来。 “儿啊，木匠爹给你找到了，一共七个，都是在食邑找的，一个做过弩的老木匠让周通那老东西帮了忙，喝了你的酒，不让他干点事儿怎么行。” “我等见过小侯爷。” 几个木匠见到唐宁后慌忙行礼。 “诸位梓匠不必多礼，唐宁找你们过来，也是想让你们帮忙做个东西，只要做出来，我保证诸位家中一生富足，当然，没有我的允许，我也不希望诸位把此物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诸位的家人。” 唐宁恩威并施地开了口。 经历了生死之劫，看到亲近之人在自己身边离去，他的心境也在此刻发生了些许变化。 “小侯爷放心，我等明白。” 几位工匠看着面无表情的唐宁，惊喜中带着惶恐出了口。 唐宁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连弩图纸交给几位工匠：“诸位先看上一眼，心里也好有个谱。” 几位工匠伸手接过，围在一起看了起来，不到片刻就皱起了眉头，看向其中最为年长的那位。 “敢问小侯爷，您要造的可是一架弩机？” 最年长的木匠拿着图纸面带惊恐看向唐宁。 这图上的弩机虽然和他做过的大不相同，尤其这弩匣更是大了数倍，但是弩臂和弓弦他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其余几个木匠闻言瞬间也有些不安了。 大夏律法，私藏弓弩甲胄之类者，以意图谋反罪论处，小侯爷让他们做这些怎么得了？ “这位大匠好眼力，敢问大匠贵姓？” 唐宁赞了一句，又安抚起众人：“诸位放心，我要造的此架弩机，已得陛下允许，你们无须担忧律法之事。” 听到唐宁解释，几位木匠这才又放下心来。 “小老儿念贵姓年，小侯爷，您的这架弩机和小人之前见过和所造弩机完全不同，此弩机可有名字？” 年姓木匠疑惑问了起来。 大夏朝的弓弩有单人弩，踏撅弩和攻城弩三种。 单人弩一人操持，上弦装箭之后持握瞄准，扣动机簧箭矢射出，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能射的相当之准。 踏撅弩两人操持，一人脚蹬弓臂，另一人装箭，射程比单人弩更远。 而攻城弩就不必多说了，大了数倍的踏撅弩而已，需要三人甚至更多人上弦，有专人负责以木锤敲击机簧，将长达丈余的弩箭射出。 可没有一种弩机的机簧是这个模样。 “诸位梓匠，我想做的此物名为连弩，单人持握，一次装箭十支以上，可连续击发射出，一人可抵十人。” 唐宁淡定看着几位木匠说道。 一次装箭十支以上，可以连续击发，让一人可抵十人的连弩？ 几位工匠愣住了。 闻所未闻啊！ 第128章 弩成 看着几人呆滞的模样，唐宁又主动上前为安慰起来：“此连弩弩臂和弩弦年大匠应该可以独自完成，只有这弩匣，如何装箭十支以上，还能反复上弦射出，诸位这么多人合力，总能摸索出来的，我不会给诸位限定时日，做出来就成。” 听闻唐宁没有给他们规定交付日期，几位木匠这才缓了缓神。 “既然小侯爷如此说了，咱们几个就先下去合计一番，有不懂的再来询问小侯爷。” 年老木匠看看几位工匠，又对唐宁拱手道。 “好，我已让人给几位收拾出了一个小院儿，里面已经准备了所需的木材和弓弦，若是还需要什么材料，有什么需要禀报，诸位都可以告知我这位亲随。” 唐宁一指身旁胳膊还缠着绷带的宋绍，开口道：“宋绍，你带诸位梓匠下去，这些日子，你就负责传话和让人采买东西就成。” 面对伤势稍好就闲不住的宋绍，他也只能让他干点轻松的活儿了，顺便当个监工。 虽说他是没规定日子，但也总不能让这些工匠划水摸鱼。 “是，诸位梓匠还请跟我来。” 宋绍笑着带几名工匠前往另一个小院儿。 匠人都下去之后。 唐炳春则是双目炯炯看向自家儿子：“儿啊，你这单人使用的连弩若造出来，恐怕周通那老小子眼睛又要红了。” 身为沙场宿将，他自然知晓十箭连发的弩机，会对敌人造成多大威胁。 尤其是敌军列阵冲锋时，简直就是活靶子。 “爹，还早着呢，等做出一架来再看，要量产估计更得些日子。” 唐宁倒是没有那么激动，这连弩说起来好像也不复杂，但做起来绝对不会那么容易。 不然这玩意儿也不会传着传着就失传了，只留下了几句话和后人臆想作品。 “也成，那就等做出来再看，儿啊，你也无须太劳累了，爹先回屋了。” 唐炳春点点头，返回前院。 “儿子明白，爹你慢走。” 唐宁送别老爹，反身走回高炉旁打量起新烧制出的玻璃来。 差不多已经可以拿进宫里给陛下岳父瞅瞅了，自己也得尽快将吹玻璃的法子研究出来才是。 时间飞逝。 又是一个月过去。 送进宫的有色玻璃让陛下岳父很满意，还想让他多造几批时，被皇后岳母给制止了，理由是良心不安，过犹不及。 琉璃突然出现的太多，让市面上的琉璃快速贬值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唐宁是乐见其成，不需要烧制好看的玻璃坨子，他就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玻璃窗户了。 在皇宫中吃了个便饭，陪赵婉心逛了一下午园子之后，回到家中，老爹就找到了他。 “儿啊，你那两名断了手脚的随从，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在你进宫的时候，已经出发回老家了。” “爹！你怎么不拦住他们，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人！” 唐宁一听便急了。 他们都是因为自己伤残的，就这么让他们两人回家，他总觉得过意不去。 “爹当然拦了，只是他们说，自己帮不了什么忙，让少爷看见了还会让他难受，不如回家取个婆娘传宗接代，赡养父母，爹若再拦着他们，他们就只能去死了，爹也没办法，只能派人送他们回去了。” “他们什么时辰走的？！” “你前脚进宫，他们后脚就来找我了。” “爹，我去送送他们！” “回来！” 唐炳春急忙拦住奔向马厩的儿子，语重心长道：“已经走了快一日了，追不上了，何况你这么冲动跑出城去，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让他们知道岂能还活下去？” “爹，儿子只想送送他们啊，他们至少也该告诉我一声再走啊……” 唐宁泪流满面抱着老爹。 “儿啊，他们特意选这个时候就是不想让你送他们，大家都难受，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回家，安安稳稳娶妻生子，将来你有空了，回到食邑再看看他们也挺好的。” 唐炳春抱住儿子，红了眼眶，半仰起头不让眼泪渗出来。 当年得知为自己出身入死的伤残兄弟要离去时，他也是这般模样。 那时他是亲自送别过的，知道亲自送行只会比背后哭一场更加难受。 许久。 唐宁才止住泪水站起身来，抬眼便看到了宋绍立在了门口，张口欲言。 “有什么事么？” “老爷，少爷，那些工匠们把连弩做出来了，让少爷过去看看。” 宋绍低下头禀报道。 早上正是他亲自送别的那两位兄弟，本来就已经好些了，可是看到少爷这般模样，他也不由的又难受起来。 “哦？做出来了，儿啊，走，咱们一起去瞧瞧。” 唐炳春闻言一喜。 父子二人带着宋绍就赶到了偏院内。 几名木匠正围在石桌前，紧张地等待着，石桌上正放着一把和唐宁所画图纸一模一样的弩机。 “老侯爷，小侯爷，我等终于不负你所托，把连弩做出来了，还请老侯爷和小侯爷一观。” 年老木匠双手拿起桌上的连弩走到唐宁身前，献宝似的举了起来。 另一名木匠又赶忙从桌下拿出一把弩箭来交给唐宁道：“还请小侯爷试射！” 唐宁伸手接过连弩和箭矢，将箭矢一股脑装进了弩匣中，对准院中十步之外的一棵小臂粗细的柳树，扣动了弩匣上方的机簧把手。 “嗖！” 一箭射出，箭矢正中柳树树干，稳稳扎在上面。 几名工匠眼中神色一喜。 唐宁将机簧把手复位，又扳动了一次。 这一次。 却是只听弦响，无箭而出。 “小侯爷，还请吧弩箭交由我等查验。” 几名木匠吓坏了，年老木匠赶忙上前就要接过。 “无妨，我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唐宁对他们摆摆手，把弩匣中的弩箭倒出来，一一撕掉尾羽又装了进去。 这就是古代工匠做事最大的讲究，东西做好之后，必须等主人前来亲手体验第一次，自己没有测试过。 “小侯爷，没有尾羽，箭矢准头和射程会大打折扣的。” 年老木匠赶忙提醒。 唐宁并未做声，往后退了几步，再一次扣动了机簧把手。 第129章 确认 咻！咻！咻！ 三箭连射而出，依然精准扎在了柳树树干上。 “小侯爷，这个距离弩劲儿在那，这三箭尚且能精准，不过距离要是再远一些，可就说不定了……” 年老匠人看着向他望来的唐宁道。 “年大匠，能在这个距离上足够精准就已经够了，再准的箭矢，若是射不出来也没有意义，十五步之内极其精准，三十步之内有一定准度，超过五十步，即使不准也没有关系了，数量的优势会弥补精准度的不足，连弩以后制作的箭矢，无须箭羽，你们下一把就按无羽箭来做！” 唐宁走上前去取回箭矢，边走边道。 “是。” 既然是唐宁这个主人的吩咐，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箭矢不用夹粘羽毛，对他们而言无疑更省事了些。 “对了年大匠，此弩弩臂和弓弦皆出自你手，你觉得此物威力应当如何？” 唐宁回头问起。 “回小侯爷，此连弩需要一手托弩，将长柄抵在身上，一手上弦，对臂力要求甚大，而且快速反复上弦对弩臂和弓弦要求极高，所以小人以上等枣红木为臂，以棕皮细绞成索为弦，微调了弓弦与弓臂的松紧，威力比起单发弩有所下降，有效射程应为七十步左右。” 年姓工匠细细给唐宁介绍起来。 唐宁听完点点头，和自己所想的一样，想要保证连弩高强度射击，牺牲的自然是威力和射程。 来到这里接近半年，他也知道了步这个计数单位的具体长度，一步在后世约合一米三左右，七十步便是九十米，而正常弩箭的射程约在百步以上。 “那就有劳各位加紧将第二把连弩做出来，宋绍，去账房取银子来，每位梓匠一百两，这位年大匠三百两。” 唐宁吩咐完宋绍，随即又看向几位工匠：“这只是做出这把连弩的赏钱而已，往后每做出一把连弩，还有银子可拿，诸位师傅若能对连弩有所改进，赏钱还会更多。” “多谢定远侯，多谢小侯爷，我等自当竭尽全力！” 众工匠喜不自胜。 这一个月不仅包吃包住，而且一次拿到手的银子，比他们以往三年还要挣的多，听小侯爷的意思，后面还能拿赏钱。 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那诸位接着忙，我和父亲出去练练手。” 唐宁说着，就把手中的连弩递给了老爹。 “来人！快去侧院立几个靶子，把老夫的铠甲也拿出来挂着。” 身为武将，唐炳春拿到这种玩具简直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大夏是不准私藏甲胄，但是他身为往日的定远大将军，自己的铠甲当然还允许被保留的，现在为了测试这连弩的威力，不惜把自己铠甲都弄出来当靶子了。 “老爹，你这过分了吧……” “没事儿，射坏了再找陛下去要，皮甲又不值钱，老夫那身铠甲这玩意若能在二十步外射穿，此物定为我大夏军中又一大杀器！” 唐宁听的是直撇嘴，不过有真铠甲来测试威力，那自然再好不过，比木板要强多了。 父子二人暂时忘记了方才的悲伤，一门心思测试起连弩的威力来。 “儿啊，这弩威力可以啊，二十步，还能破铁甲叶，可以作军用了！” “来，爹，试试更远些，射穿两层皮甲就成！” “三十步还行，五十步……还真就如你所说，没有箭羽，射出去都不知道飘哪了，爹连发试试……” 就在父子两人大致测出来连弩威力的时候。 此刻的勤政殿内。 大夏赵德清脸色严肃坐在矮榻上，面前是皇城司提举高天石。 “朕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 赵德清翻开一本奏折，面无表情地问起身前之人。 “是，微臣按着陛下给的提示，亲自带人去了一趟西疆，一路沿查探访，终于给臣探出一些消息来，一个半月前，西疆曾有十余人来了京城，走的是官道；而一个月前，也就是唐小侯爷遇刺前不久，又有一波人往京城方向而来，由于他们基本都是昼伏夜出，见过的人极少，所以臣也未探查到他们具体到了哪里。” 高天石单膝跪地，额头之上微微渗出些许汗渍。 他也不知道自己亲自打探的这些消息，能否让这位陛下满意，但是他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了。 若真是那位安西侯所派之人，他也只能探一句着实着实心思缜密。 “朕让你带了不少大理寺画师画下的刺客面像，也没问到？” 赵德清微微有些疑惑。 据大理寺查验尸首得来的消息，洛水河畔那些刺客，和大夏南疆之人面相更为相似，他们怀疑或许是逃至最南端番国的前朝余孽所为。 但是直觉告诉他，前朝余孽这样做的理由远没有公孙端来的充分。 动用那样的力量，就为刺杀一个臣子之子，哪有刺杀皇室成员更能振奋那些存活余孽的信心。 “回陛下，臣问了不少沿路城池守卒，他们记得领头的是一个老者，那老者不在画像之内，至于一些小喽啰，他们也记不太清，不敢肯定。” 高天石立刻开了口。 “老者？” 赵德清抬起头来：“安插在安西侯府外的探子有没有禀报你，安西侯府上可有那样年龄相仿的老者出入？” “回陛下，也没有，不过西疆的探子倒是告诉过微臣一事，戎族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在一个半月前就没露面过了，此人尤其喜爱中原文化，长于计谋，说话也与我等大夏人无异，而他的年龄、身材都符合城门守卒所说那个老者的形象，这是臣手下探子得来的依莫古画像。” 高天石也扬起头来望着当今陛下，取出一份画像递到了赵德清的书案上。 “戎族呼赫部大祭司？” 赵德清拿起画像看了一眼，画像上是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五十余岁老者面相，确实与大夏老者无异。 “是，呼赫部是戎族五大部之一，大祭司在族中的地位仅次于族长。” “所以现在的问题症结在于，确认这个依莫古是否就在安西侯府内？” “回陛下，确实如此。” “好，朕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给朕验证出这个依莫古是否就在安西侯府内！” 赵德清将画像拍在桌案上。 “是，臣这就去办。” 高天石起身拱手倒退几步，随即快步走出殿外。 第130章 故人来 安西侯府。 公孙端此刻烦躁无比，在大堂内来回走动着。 堂内坐着一位老者，正在安静品尝着大夏最近新流传出来的清茶，脸上表情惬意无比。 此人正是大夏天子赵德清和皇城司提举高天石，都在全力寻找的戎族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古。 “啧！不愧是中原，连饮茶之法都比西疆那蛮荒之地丰富的多，这清茶初尝虽然苦涩，但是细细品味，确实唇齿留香，静心宁神啊。” 依莫古从壶中倒出一杯清茶，起身递给在堂中来回走动的公孙端：“公子，你也不妨来一杯这清茶？据说还是从大夏第一酒楼聚贤楼中流传出来的，若是有机会，在下也想去那聚贤楼尝尝炒菜。” “大祭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快一个月了，外面也未传来那唐宁死了的消息，你又不让我派人去定远侯府附近打探，我不喝！” 公孙端一拂袖子，将依莫古递过来的清茶掀翻在地。 啪！ 上好的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洒了一地。 依莫古眼中泛出一抹怒色一闪而逝，悻悻回到椅子上坐下解释道：“公子，你可知府外现在有多少密探正盯着这安西侯府？连出去买菜之人都有人跟踪着，你此时派人去定远侯府打探消息，将把柄硬往怀疑你的大夏天子和那位定远侯手上送，您还想不想活着回到西疆了？” 在心底，他这辈子都不希望这位公孙端小侯爷回到西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位老侯爷只要活着一日，他也只能扮演个忠心老仆的角色。 “大祭司，可这外面越没动静，我这心里越没底啊，我这病暂时是好了，但若那唐宁未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复发了，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公孙端托胸顿足满目焦急望着依莫古。 自从那夜之后，他这病就好了大半，吃得下东西了，睡得也香了，连着半月后，连掉下去的体重也增了上来，恢复到以前样子。 可是最近这半个月，他又烦躁起来了，因为外面迟迟没有传来唐宁死亡的消息，以他对大夏的功劳，当今天子对他的宠爱程度，怎么说也该风光大葬才对，绝对不会这般默默无闻。 “公子，此刻你能做的就只有等了，无论那唐宁死还是未死，你都不可能再来一次了，明哲保身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依莫古继续喝着自己的清茶，平淡说着。 “等？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那唐宁再来到我面前，对我羞辱一番？！” 公孙端有些抓狂地回头对依莫古嘶吼道，随即又自我否定地走动起来：“不！我绝对不能忍受！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下来！那必须是我！” 这番话。 听的依莫古都有些无语。 这么多日下来，他也从不少家丁口中打听到，这位公孙小侯爷和那位定远侯世子冲突的由来。 两人根本没什么生死大仇，纯粹是这位公孙小侯爷咽不下那口气，生气都能把自己给气的卧病在床、险些病死他也是见所未见。 何况现在是你在京城孤寡一人，而那唐宁深受当今大夏天子信任宠爱，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拿什么让他死？ 武艺不如人，气量不如人。 眼下付出几十条人命的代价也算出了口恶气，还不消停，这不就是典型的作死么！ 不过此刻他是不会与这位小侯爷争辩的，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这位小侯爷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也在人家屋檐下。 “少爷，少爷，外面来了一位乞丐，说是大祭司的家乡人，有要事要找大祭司。” 一名安西侯府门子匆匆走了进来，对公孙端说道。 公孙端登时抬头看向依莫农，依莫农也猛的一下站了起来，狐疑望着家丁：“你难道没有告诉他，安西侯府没有什么大祭司么？” 这是他提前就交代好家丁门子的，一律不准透露他的消息，谨防朝廷派人来诈他出门。 “回莫先生的话，我告诉过他了，府里没什么大祭司，可他却说直接让我进来禀报就行，还说什么族长的儿子病故，急需大祭司回部落做法，此事已得大人同意了。” 门子接着说了起来。 依莫农和公孙端互相看了一眼，‘莫先生’正是他交代安西侯府家丁们叫他的称呼。 而他们都知道的是，呼赫部族长桑地吉确实是有儿子的，他口中那位大人应该就是安西侯公孙康了。 “大祭司，难不成真是你们部落来的人？” 公孙端疑惑问起依莫农来。 “在下也分不清了，难道真是族长的儿子意外病故了？” 依莫农想了片刻，对门子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公子问他是奉谁的命令来的，族长亡故的是第几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是，莫先生，小人这就出去回他。” 门子匆忙离去。 公孙端这才看着依莫农问道：“大祭司，你们呼赫部族长桑地吉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女儿么，哪来什么第几个儿子？” “公子，外面之人说的这几句话，对我们戎族部落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编的出来，但是族长和族长儿子姓名知道的却不多，他可能是朝廷派来诈我们的，在下又为何不能诈他？” 依莫农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公孙端忽然拍了怕脑袋，一脸歉然道：“瞧我被气的，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了，还是大祭司你老谋深算。” “公子你还年轻，等年纪长些阅历足了，这些自然就会了。” 依莫农略显得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 刚刚出去的门子又跑了回来，回答道：“外面之人说，他是奉族长桑地吉的吩咐而来，还说少爷可能是忘了，族长只有一个儿子名为札克，还有一个女儿芙兰雅。” “真的是我部落中人！札克竟然真的病故了……” 依莫农听罢，当即震惊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大祭司，你看能不能让他进来？外面可是好多探子盯着呢。” 公孙端小声问道。 戎族部落中重要的人去世，不见部落大祭司，那是会引起部众不满的，父亲同意呼赫部族长派人来也很有可能。 “让他进来吧，问了几遍见都不见，只会更让那些探子怀疑，等他出去的时候我交代他一声就是了。” 依莫农轻声道了一句。 “那你去带他进来吧。” “是，少爷。” 第131章 皇城司 片刻之后。 一名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乞丐被带了进来。 乞丐看见依莫农，也来不及跟公孙端打招呼，立刻跪倒在地扑了过去涕泪四流：“大祭司，大祭司，我总算找到您了，您快跟我回去，乌萨满说札克别吉不行了，也请城里的中原萨满看过了，救不过来了……” “起来，你先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札克别吉得了什么病？” 依莫农忙扶起来人，心中再无怀疑。 ‘别吉’正是戎族部落对部落头领儿子的尊称，部落里的萨满就相当于中原的大夫。 “大祭司，我是柏奇啊，您不记得我了？我会的几句中原话，还是听您说的呢，别多说了，您快跟我走，族人们都还等着您呢。” 乞丐拉扯着依莫农的胳膊，就要将他拉向屋外。 “柏奇，你先不要着急，老夫现在遇到一点儿麻烦，不能此时就跟你走，稍后你先回去，老夫会尽快想办法赶回去的。” 依莫农苦笑着对地上黝黑的汉子说道，他现在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一时半会儿是不行了。 “为什么？我可是奉了族长的吩咐一定要把您带回去的，你若是不走，那我也就不走了。” 名为柏奇的乞丐立刻放开手，盘膝坐在地上好奇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伸手四处摸摸看看。 直到瞧见公孙端那阴沉似水的脸，才畏惧地缩回了手。 “柏奇，你必须走，老夫的脚力没有你快，你得回去告诉族长，已经把这个消息告知老夫了，老夫会尽快赶回去，如果出门后遇到有人盘问就说这个理由，但是一定咬死没见过老夫懂了吗？” 依莫农拉起地上的乞丐，向公孙端伸出了手：“公子，拿些银钱来。” 地上的乞丐也跟随着依莫农的眼睛，畏惧地望向公孙端。 公孙端则是冷冷看了乞丐一眼，又望着依莫农。 依莫农看见公孙端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怪他多事呢。 为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部落百姓，不值得花费银子。 “公子，有在下的吩咐，他是不敢乱说的，只见他进来不见他出去，外面的密探们可就有借口进来寻人了，在下也同样瞒不住了，何况他是族长派来的人，我这个部落大祭司总得对族长有个交代，得让他活着回去。” 依莫农再次对公孙端说了一句。 公孙端才不情不愿看了一眼家丁，家丁摸出几粒散碎银子抛在乞丐面前。 名为柏奇的乞丐立刻眼睛发亮，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把银子捡了起来，举起来冲着依莫农傻笑：“大祭司，银子……钱……我来中原都没花这么多钱，大半都是讨饭来的。” “好了，带着它们赶紧走，回到部落去！” 依莫农推搡着把族人推出门外，让门子领了下去。 可就在族人被带出去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 方才那名族人一切都表现的太正常了，可正是由于太过正常，才让他忽略了一些不正常，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对了！ 他说他是一路乞讨过来的，可是西疆距离此地骑快马也得八九日，乞讨至少需要一月余，月余的忍饥挨饿，不该有那么精壮才对。 还有自己把他推搡出去时，他甚至都未回头看一眼就跟着门子走了…… 他是朝廷的细作！ 可是他既然是朝廷的细作，又为何知道他们部落那么多事？除非……他早已在自己部落待过许多时日。 大夏天子有必要这么做吗？ 只需要问问安西侯公孙康，他就会把呼赫部一切的告知天子陛下。 然而陛下没有问他，而是亲自派了人去，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大夏天子防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安西侯公孙康！ “大祭司，万一你的这位族人被抓住，透露了你在这里的消息怎么办？” 公孙端带着些担忧问道。 “公子，我不让下人们暴露我的名字是为了减小你的怀疑，万一被暴露，还可以说是奉安西侯之命来探望你，如果说，天子陛下对你的怀疑足够大，已经只差我这一个证据，他们已经在西疆来中原的路上调查过我的行踪了，那公子更应该担心的是安西侯。” 依莫农目望公孙端，认真说道。 “大祭司，你什么意思……” 公孙端神色微微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好像有点明白过味儿来，只是还不敢确定。 “公子，你应该明白，天子陛下若依旧忌惮老侯爷，应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而不是把你盯的这么死；若天子陛下真这么做了，说明那位陛下已经不想容忍老侯爷这么放纵你了。” 依莫农悠悠开口。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平静无比的安西侯府外。 嗖！ 一支响箭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 公孙端急忙起身奔向屋外。 不到片刻。 几名家丁就匆匆退到了正堂，连声对公孙端禀报：“不好了少爷，有人冲进来了。” “谁！谁这么大胆子？！这里可是一等安西侯府，没有陛下旨意，谁敢擅闯，给我把他们打出去！” 公孙端身疲力竭的呼喊。 而家丁们却还是一个劲儿往后退缩着。 “抱歉啊，公孙小侯爷，咱们就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的，哦，你可能还未见过我，容我自报家门，在下皇城司提举高天石，见过小侯爷。” 高天石领着一众皇城司干吏不疾不徐来到正堂，冲着公孙端微微行了一礼。 听到皇城司这个名字，公孙端瞳孔一缩，指着其中一个换了身衣服的熟悉面孔道：“是你，你不是呼赫部的族人么，怎么……” 刚说到一半，公孙端就闭上了嘴，忽然想起方才大祭司说过之话，陛下果然已经把他盯的死死的了！ “小侯爷好记性，方才都未正眼看过在下呢，现在反倒认出来了，在下皇城司云州押司齐柏见过小侯爷。” 披上皇城司官服的齐柏笑嘻嘻冲公孙端拱了拱手，随即看向屋内：“齐柏也见过大祭司，多谢大祭司庇护之恩。” “依莫农见过高提举，见过齐押司，还请二位带罪人面见天子陛下，再叫上那位唐小侯爷，罪人愿意全招。” 依莫农淡定起身，将双手举到了胸前。 第13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到依莫农主动认罪伏法，公孙端心中一阵感动，这时候了他还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不愧是老爹给自己找的人。 “大祭司……” 公孙端眼含热泪望着依莫农，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大祭司的下句话就让他傻了眼。 “高提举，谋害定远侯世子之事，皆为这位公孙端指使，敢问提举大人，他应该如何处置？” 依莫农指着公孙端又对高天石说道。 “依莫农，你敢背叛我？敢背叛我爹？！你别忘了你的族人都还在西疆！” 公孙端瞬间换了脸色，看向依莫农的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敢的？ 就算陛下对他父亲有所不满，他老爹公孙康也是名副其实的安西侯，现在依然镇守西疆。 一旦他传个消息回去，戎族其他四大部族对呼赫部应该会很感兴趣。 “公孙端，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处境，还能威胁到我的族人？在下此次面圣，定将你等父子在西疆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大夏天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父子就等着承受大夏天子的怒火吧。” 依莫农凛然不惧，冷笑着回望公孙端。 都到了这个时候，当着这位天子麾下密探首领的面儿，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真当西疆是你们父子的西疆了，不在大夏天子管束境内？ 取死之道你是一个也没落下啊。 “依莫农，你安敢如此？！” 公孙端勃然大怒，挥舞着拳头冲上前去砸向依莫农的脑袋。 他也明白，就他们父子在西疆做过的那些事，真要被当今陛下全部知晓，恐怕就做不成下个安西侯了。 可有人比他更快！ 还未等他冲到依莫农身前，皇城司云州押司齐柏已然拦住了公孙端，一掌拍向他胸腹。 公孙端躲闪不及，被拍出一丈开外跌倒在地上。 “咳咳！齐柏，你一个小小的押司，也敢对本世子动手？你给本世子等着！” 公孙端捂着胸口，怨恨的目光盯着齐柏怒声道了一句，随即看向了皇城司提举高天石：“高提举，你手下之人如此放肆，对本世子动手，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公孙小侯爷，您在说什么？我手下有人对你动手？我怎么没看见，” 高天石望望面露痛苦之色的公孙端，又转头望望左右开口：“刚才有人对公孙小侯爷动手吗？” “没有，绝对没有！” “多半是公孙小侯爷自己摔了吧。” 皇城司密探们纷纷摇头，调笑着说了起来。 看着高天石放纵手下对自己视而不见，连皇城司小小的密探们，也敢调侃到自己头上。 公孙端悲愤不已，双目赤红怒指众人向屋外走去：“好啊，都欺负到本世子头上了对吧，你们给本世子等着，本世子这就去见陛下。” “公孙小侯爷，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功夫了。” 高天石看着公孙端冷冷道了一句，身后立刻走出两名密探拦住了公孙端的去路。 “高天石！你这是什么意思，本世子要见陛下！” 公孙端愤怒瞪着这位皇城司提举。 “公孙小侯爷，陛下现在不想见你，等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派我来召唤你的。” 高天石扭头吩咐道：“来人啊，将安西侯府中的家丁婢女拉出去集中看管，重新给公孙小侯爷安排一批人来，小侯爷若出了半点问题，拿你们是问。” “是！” 密探们分出一拨人去开始拿人。 “高天石，你这是要软禁本世子吗？！本世子要见陛下！” 公孙端红着眼眶往外冲去，却被两名皇城司密探死死拦住。 高天石已是懒得再和这位公孙小侯爷说话，转身往门外走去吩咐：“齐柏，带着这位大祭司先下去，好好招待，待本提举禀报陛下后，听候召见。” “是。” 齐柏行礼回道。 皇城司一众密探带着安西侯府家丁离去，只留下几个监视的密探。 公孙端无力瘫倒在地。 他知道，陛下这次可能真的不会饶过他了。 大夏皇宫。 勤政殿。 “陛下，微臣不负所托，果然探得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就在安西侯府内，此人见到臣后十分配合，甚至主动要求觐见陛下，控诉安西侯父子在西疆的所作所为。” 高天石这次终于可以站着面见这位天子了，前不久还忐忑的心也可放下来。 定远侯世子唐小侯爷遇刺一案，到此刻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哦？那位戎族部落大祭司还要主动见朕，控诉公孙康父子，这么说来，公孙康在北疆也没有朕想的那般得人心嘛！” 赵德清放下笔墨，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意。 他之所以还在容忍公孙康父子，担心的就是戎族铁板一块，全部听从公孙康的命令。 现在有一位戎族部落二把手愿意主动揭发公孙康父子，那说明戎族部落中也有人看不惯他们的作为了，他大夏朝廷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是，公孙康在西疆倒行逆施同样引起了戎族民众的不满，这位依莫农大祭司也是察觉到您对公孙端的态度后，才敢主动揭发公孙康父子的。” 高天石说完，才试探着对当今天子赵德清道：“陛下，您忌惮公孙康是因为戎族部落，微臣怀疑戎族部落之所以忍受着公孙康父子的暴行，还会听从他的指令，同样是因为公孙康背后有陛下您撑腰啊。” “也对！朕怎么没想到呢，戎族百姓也是人，也会有不满和怨气，公孙康拿着朕的虎威，做着狡狐的行径，朕反倒还忌惮他了。” 赵德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急声道：“高天石，那位大祭司现在在何处？朕要见见他，朕要知道戎族多少部落对公孙康已经不满。” “回陛下，臣已经让手下好好招待他了，就等着陛下召见呢，属下这就将他带来。” 高天石刚走出没两步又回过头来，道： “陛下，那依莫农说他也想见见定远侯世子唐小侯爷一面，您看……” “唐宁是当事人本就该知道真相，朕让唐宁进宫便是，我们岳婿二人一起见见这位大祭司。” 赵德清当即答应下来。 第133章 面圣 大半个时辰后。 唐宁就来到了勤政殿上，看着除了李德全和他再无别人的大殿，不由疑惑问起主座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父皇，不知叫小婿来这勤政殿所谓何事？” 印象中自己好像还从未来过这里，作为天子私下处理奏章之地，这里的陈设更为随意，环境也更加静谧。 “憨子，朕告诉你个好消息，刺杀你的主谋，朕找到了，就是公孙端。” 赵德清笑呵呵走下殿来对唐宁道。 “果然是那小子，不过父皇，此刻不是不宜动那公孙端，让公孙康狗急跳墙么？您派人告知小婿和老爹一声就行，不必派人叫小婿过来的，小婿还忙着给您造兵器呢。” 唐宁带了几分随意开口，反正殿内就他们翁婿两人，他知道这位陛下还乐得有人跟他这么说话。 “哎，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本来朕也没打算叫你，只是那位大祭司自己说要见你，朕就把你也叫过来了。” 赵德清解释完毕，才又好奇看着唐宁道：“憨子，你在给朕造什么兵器啊，先给朕说说。” “父皇，本来那兵器小婿是给卫队造的，只是老爹试了之后，觉得可以作为军用，既然可以军用，那岂不是小婿给父皇您造的么。” “已经做出来了？哈哈，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什么时候能给朕瞧瞧啊，不行朕亲自过去也行。” “那还请父皇再等等，这第一把还有所不足，小婿正在让工匠们改良，还是先见父皇口中那位大祭司吧，听起来这好像不是朝廷的官职？” 唐宁不由望向了面前这位陛下。 大祭司这个职位，他在前世也听说过，放在古代，那就是中原以外的政权才会有的称呼，和中原王朝的国师差不多。 “好，那就等你改良了好了朕再去看，这大祭司还真不是我中原官职，而是戎族部落里的一个职位，此次刺杀你的计划，多半就是他定制的。” 赵德清说罢便看向了殿外：“来人，把戎族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带进殿来。” 很快。 唐宁就见到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头，被一名近卫统领模样的人给带了进来。 那老者看了看殿内之人，才不紧不慢跪在了地上：“罪人依莫农，参见大夏天子陛下，见过定远侯世子。” “就是你，谋划了刺杀唐宁？” 赵德清冷声问道。 “回陛下，正是罪人，世子平安无事，实乃万幸。” 依莫农抬起头盯着唐宁颇为庆幸道。 “你这话可就怪了，是你谋划刺杀的本世子，现在怎么反倒又庆幸起本世子没事了？” 唐宁微微皱起眉头回望着依莫农，他这话说的前后矛盾，可听起来又非常真诚。 “回世子的话，是罪人谋划刺杀的您，但那是受了公孙端逼迫，罪人此言并不是想推脱罪责，庆幸世子平安无事也是真心实意，只有世子您平安无事，天子陛下在惩处公孙康父子时，我呼赫部才能活下来更多的人，若是罪人戴罪立功，或许只用死罪人一个就够了。” 依莫农十分诚恳地说道。 见到这位定远侯世子完好无恙，没有伤残，他是真长舒了一口气。 哪怕从安西侯府家丁口中，他都听到了当今陛下对这位定远侯世子无以复加的宠幸。 这位唐小侯爷出事，不仅连夜派出了京城的全部军队前去寻找，而且还发布了高达五十万两白银的悬赏，仅仅为此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开始祈祷唐宁无事了，万一唐宁真出了事，被这位大夏天子查出是他依莫农所为。 就算当下看在安西侯公孙康的面子上忍住一时，但那位安西侯还能活几年？难保这位大夏天子不会秋后算账，那时整个呼赫部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赵德清闻言，惊疑地和唐宁互相看了一眼后，才又看着依莫农道：“你怎么知道朕想惩处公孙康父子了？” “陛下私下派人去我戎族部落探查，甚至潜伏下来，而不是借由安西侯公孙康之口知晓我戎族消息，难道不是在怀疑那位安西侯了么？加之此次陛下您对公孙端严加监视，还有这位高大人的举动，更是让罪人确信，您看不惯公孙康父子飞扬跋扈以久，要对他们出手了。” 依莫农郑重冲着大夏天子赵德清拱手道：“罪人愿意将公孙康父子在西疆罪状如数列举，只求陛下饶过我呼赫部族人性命。” 赵德清没有答话，只是望了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一眼。 “回陛下，您让臣无论如何也得探查出这位大祭司的动向，臣就启用了在呼赫部潜伏数月的云州押司齐柏，才探得这位大祭司就在安西侯府内。” 高天石连忙上前两步解释道。 “想不到大祭司竟然如此机警，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列举公孙康的罪状，帮朕扳倒公孙康，让西疆之地听从朕所遣官吏管辖，朕就可以对你呼赫部既往不咎，只追你一人之责。” 赵德清不在犹豫地开了口。 有了人证物证，他在动公孙康这位一等侯时才算是有理有据，得到朝堂更多臣子的支持，不至于让天下其他侯爷们人心惶惶。 “罪人愿意作证，多谢陛下恩典，还请陛下赐予纸笔。” 依莫农重重叩了个头。 赵德清使了眼色，秉笔太监李德全立刻从桌案上取下笔墨，放在了依莫农眼前。 依莫农跪在地上，熟练持握起毛笔列举起公孙康在西疆的一条条罪状来。 这位大祭司的毛笔字颇为不错，唐宁看着都觉得比他的要强上不少。 当看到‘铸造甲胄，豢养死士’这条时，赵德清和唐宁心中同时一惊。 “依莫农，你是如何得知公孙康私造甲胄的？” 赵德清急声询问，怒从心头起。 公孙康你想做什么？朕的大夏律令你当真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回陛下，公孙康父子在西疆所作所为可谓天怒人怨，尤其是公孙端，若非此子出门和其随从皆有甲胄护身，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依莫农抬头说罢，又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三刻钟后。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手上的七页罪状，怒不可遏回到了座位上。 第134章 改土归流 仅仅是私造甲胄这一项，就已构成谋反，更别提贩卖私盐，仪仗逾制这些，每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强抢民女，收受部落族长贿赂这些在它们面前反倒有些不够看了。 看着手都气的有些发抖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李德全赶忙上前替赵德清揉捏起肩膀来。 “依莫农大祭司，若是朝廷派兵捉拿公孙康，你认为有哪些部落会帮公孙康对抗朝廷？” 唐宁开口问起地上的这位大祭司。 现在看来，陛下恐怕是等不到这位安西侯老死了，只要北疆战事稍歇，对这公孙康下手已是必然之事。 “回世子，我戎族五部，呼延部和塔顿部与安西侯府关系最为要好，公孙康也很少勒索他们，因此这两部势力最大，公孙康就是凭借此两部还有朝廷的威势，打压我呼赫部和其他两部，若是朝廷出兵，此两部最有可能帮助公孙康。” 依莫农随即开口对唐宁道。 拉一派打一派。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掌权者获得最大利益的得力手段之一。 果然不管什么朝代，都会有人把这招玩的炉火纯青啊。 “大祭司，在戎族其他部落中，还有像你这样熟读中原书籍，知晓大夏律法的人存在吗？” 唐宁微微颔首，再度问了起来。 “应该是没有的，其他部落连熟知中原文字之人都不多，也就只有罪人所在呼赫部，因为罪人钦慕中原文化，知晓中原文字之人也最多，所以……” 依莫农说完，还不由望了高天石一眼。 若非如此，朝廷的密探又如何得以在他呼赫部潜伏下去，这次还把他骗了出来。 “大祭司，若是陛下派人帮你等修建房屋，分予你等牛马，让你们像中原百姓一样造籍在册，享受和中原百姓一样的待遇，你们呼赫部会愿意吗？” 唐宁望着依莫农问出了口。 此话一出。 不仅依莫农猛然抬头，连书案前的天子赵德清也来不及生气了，立即看了过来。 “小侯爷此话当真？” 依莫农激动答了一句，随即看向天子赵德清：“陛下，若陛下真愿意派人帮助我等修建房屋，分予牛马田地，享受大夏百姓一样的待遇，罪人定拼尽全力规劝我呼赫部族长，让族人们下山来耕种田地，缴纳赋税，成为大夏子民，不再当山野流民。” 看着依莫农激动模样，赵德清一时都有些惊讶。 方才唐宁提出这个建议的那刻，他就想到了这个方法的利害。 虽然一时户部会支出不少钱粮，但是让戎族部落下了山，成为大夏登记在册的百姓，像公孙康这样只手遮天的安西侯再也不会出现。 两代之后，更就不会有‘戎族’这个种族出现，这些戎族后代只会记得自己是大夏的子民。 憨子这个方法堪称绝后之计，这位呼赫部大祭司竟然毫不犹豫就同意下来，让他如何不惊讶。 “只要你们戎族愿意下山，朕不仅派人帮你们修建房屋，赐予你们种子牛羊，在三年内，你等不必向朝廷缴纳一分赋税，朕还会赦免你的死罪，让你协助朝廷官吏一起管辖你等戎族下山的子民。” 赵德清回复完就看向唐宁：“憨子，你没意见吧。” 想要让此法彻底施行，这位依莫农大祭司是相当重要的人物，肯定不能处死了。 此法既然是唐宁主动提出来的，他知道唐宁也必然有了这样的打算，问下唐宁的态度，也只是想表明自己对他的在意而已。 “陛下英明。” 唐宁立刻拱手。 这位陛下能这么快答应下来，想必已然想到此法的意义，他也不必再多费口舌解释了。 “罪民多谢陛下恩典，多谢陛下恩典，天子宽宏，实乃我等戎族子民之福，罪民代戎族十数万族民多谢天子恩德。” 依莫农跪在地上接连叩首。 “好了，依莫农大祭司，今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朕再与你好好商议商议让你等戎族子民下山的办法，高天石，带大祭司好好下去休息。” 赵德清换了副笑脸对依莫农道。 “是。” 高天石答应下来，拉起依莫农：“大祭司，请跟在下走吧。” “多谢陛下恩典，罪民告退。” 依莫农再度叩首之后，才跟着高天石走出勤政殿。 “哈哈哈……憨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绝户计的，困扰朕这么久的西疆戎族，竟被你一言道出解决办法，这依莫农还对朕感恩戴德。” 殿内。 赵德清忍不住看着唐宁放声大笑起来。 “父皇，您不生气了？” 唐宁看着兴奋不已的赵德清笑道。 “朕是生公孙康的气吗？是，不过区区一个公孙康还不值得朕这么生气，可杀可软禁，朕气的是坐到安西侯那个位子，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安西侯不会和公孙康一样裂土封疆？戎族难道就这么一直是大夏的化外之地，现在你这不是有了解决办法么，朕还生什么气？” 赵德清又拿起桌上依莫农写下的公孙康父子罪状，称赞道：“你还别说，这依莫农的字还真不错，他说自己倾慕中原文化，还真并非说说而已。” “若非如此，这位大祭司也不会答应的这么快了，不过父皇，您这绝户计也太难听了，小婿以为它应该叫改土归流。” 唐宁惊讶么，他也同样惊讶。 依莫农这想法换个不好听的说法，那就是妥妥的‘戎奸’，不过对大夏自然是好多更多就对了。 “改土归流？” “将戎族土民用大夏的法子管束，使其和大夏子民一样沐浴皇恩回归百姓之流！” “哈哈哈，这名字不错，就叫此法为改土归流了。” 赵德清抚须大笑。 “父皇，此法利在千秋，可是要让户部那些堂官支持可不容易，现在户部可是缺银子呢，您还是想想怎么让他们同意这个法子吧。” 唐宁给赵德清泼了瓢冷水，这是他这位大夏天子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要让戎族土民下山，种子、农具、牛马还有帮忙建房子的人力，都是要花钱的。 “朕早就想好了！” 赵德清不慌不忙。 “您早就想好了？” 唐宁惊讶万分，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呢。 看着这位大夏天子的目光，唐宁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怎么实施朕就交给你了，户部缺钱，可你不缺赚钱的法子啊，你来想改土归流，朕来想怎么解决公孙康！” 赵德清怡然自得看着自己这位女婿偷揶道：“憨子，古人有云：能者多劳，娶朕两个女儿，你不会以为几块琉璃就把朕打发了吧，打发叫花子呢！你可知朕将两个女儿嫁给你，要承受御史多少唾沫星子，朕帮你平息朝堂舆论，你帮朕筹改土归流的银子，很合理嘛。” “父皇，您不能这样啊……” 唐宁顿时脸都扭曲了起来。 第135章 登门拜访！ 唐宁很难受，本来自己只想出出主意，赚点小钱，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没想到突然就被委以重任了。 责任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连回家都是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进家门的。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进一趟宫里，就变得魂不守舍的，惹长宁公主生气了？” 唐炳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担忧地问了起来。 陛下和娘娘现在把他宠的跟个宝贝似的，肯定不会和自己家这憨子置气，唯一让他觉得能让儿子这副模样的，那就是和长宁公主吵架了。 “爹，我哪能惹公主生气啊，我给陛下出了个改土归流的主意，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戎族之患，但是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前期要投入大把的银子，北边打着仗要花钱，户部现在拿不出来，陛下就让我筹银子了。” 唐宁一把抱住老爹倒起苦水：“爹，儿子我年纪轻轻就要担起户部侍郎的责任了，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儿，哪能担的住啊。” “改土归流是什么法子？能一举解决戎族问题，你也给爹说说。” 唐炳春扶着儿子问道，这法子听着倒是新奇。 “总得来说呢，就是前期给房子、给种子、给农具、给牛羊把戎族部落从山上吸引下来，成为我大夏的编户齐民，两代以后，那些戎族儿孙们谁还记得在山上打猎的祖宗啊。” 唐宁把对当今大夏天子说的话重新给老爹说了一遍。 “好一招绝户计！” 唐炳春当即竖起大拇指夸赞了儿子一句，双目泛光道：“儿啊，你应该去朝堂做官啊，让你整日赋闲在家真是屈才了，陛下要早知道这个主意，就不会这么放任公孙康那老东西了。” “爹，你怎么和陛下说的一模一样啊，您要这么说，儿子可就不高兴了，有当爹这么损儿子的么，儿子可是一片赤胆忠心，陛下也真是，哪有这么使唤人的，出了主意还不算，还把事儿一股脑交给出主意的人。” 唐宁心中一万个委屈，本来想让老爹安慰一下，谁知老爹是和陛下穿一条裤子的。 “那能怪谁，你给陛下出的主意，陛下又这么宠你，二话不说两个公主就默认嫁到咱唐家来了，使唤你也是应该的，爹去找老周喝酒去了，你慢慢儿筹措去吧。” 唐炳春拍拍儿子脊背，放开手漫步往府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下脚步：“儿啊，你这烧的琉璃、酿的烧酒那可都是赚钱的生意，你没有人脉售出去，可咱儿媳可是有的，你就不知道找她商量商量？” “爹，您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儿子这就去，宋绍，随我出门一趟。” 唐宁闻言茅塞顿开。 自己有的是赚钱的法子，只是苦于在这消息闭塞时代没有销售渠道而已。 从头建立一个制作、包装、销售一条龙的渠道是难上加难，但是咱有现成的啊。 可能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麻烦赵明珠，以至于都忘了这位未来老婆，还是大夏最大商业渠道的掌权人。 …… 富阳侯府。 太平公主赵明珠埋首于书案前，太平钱庄如今在京城已经站稳了脚跟，下一步考虑的就该是往何处扩张的问题。 手下人们报上来大致地方，至于定在哪里，还要看她这个富阳侯的实际决策者。 “公主，唐小侯爷来了，正在课堂等着您呢。” 桃红这个富阳侯府的大管家兴冲冲赶来禀报，这还是唐宁第一次主动来找公主。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公主还是富阳侯府儿媳，唐小侯爷平日没有登门的道理。 “宁郎来了？桃红你来帮我看看，我去见宁郎。” 赵明珠惊喜抬头，放下手中书册就奔出门外。 客堂内。 唐宁正无聊打量着富阳侯府客堂的装饰，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富阳侯府家门。 只能说不愧是大夏第一富户之家，纵使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用料摆设都是极其讲究。 “唐宁！” 赵明珠匆匆跑来，看见唐宁喜不自胜。 “唐宁见过长公主。” 唐宁赶忙起身行礼。 赵明珠看着唐宁这客气模样，脸色顿时一垮，昭然若泣。 吓得唐宁赶忙连使两个眼色，示意屋内还有其他丫鬟侍女，该有的礼仪还是要的。 赵明珠才恢复方才的娇俏模样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客堂内侍候的丫鬟侍女都出了门。 唐宁这才放下手微笑望着赵明珠，这位长公主比他还大上三四岁，可在感情上的心思却是格外细腻敏感。 “唐宁，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在富阳侯府正堂上，赵明珠还是收住了口，没有脱口而出叫‘宁郎’。 “明珠，我遇到麻烦了，咱们那位父皇啊，他不讲道理……” 唐宁苦笑着把今日朝堂之事告诉了赵明珠。 “咯咯咯，咱们那位父皇就是这样的人，越是亲近，他就越是随意。” 赵明珠听的忍俊不禁，掩嘴轻笑过后，换了副精明的目光望着唐宁：“这么说来，你今天过来是来问我借钱的？说吧，要借多少，什么时候还，怎么还？利息多少？” “明珠，我可是你未来夫君，帮的可是咱亲父皇，你这么直接不好吧……” 唐宁瞪大了眼睛，好好的谈着感情，怎么突然变成谈生意了。 “唐宁，这可不一样，要是你需要，我二话不说也就拿了，可你这是在给户部筹银子，户部问我太平钱庄借钱，当然是生意，要付利息的。” 赵明珠挑眉说道。 “嗯……确实是这个理儿，明珠，你说我在帮户部筹银子解决陛下的麻烦，可连户部尚书的面儿都没见过，是不是太亏了？不行，我得先见见那老头儿去，怎么说也得让他欠我个人情。” 唐宁越想越亏，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唐宁！” 赵明珠连忙上前阻拦。 唐宁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直接拦住，一时没收住脚，两人刚好就撞了个满怀。 此时正值八月盛夏时节，两人衣裳都有些清亮单薄。 一道弹性惊人的触感瞬间从唐宁胸腹直达脑门。 四目相对，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赵明珠瞬间背过身去，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 第136章 赚钱的法子 唐宁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他救下赵明珠那次，两人在马车内就有过肌肤之亲，可那时谁想过这个啊， 而今日则是纯纯的意外，感觉又是如此真切。 “明珠，我真不是故意的……” 唐宁小声道歉。 发生这样的事，男方总是占便宜的那方，怎么说自己也应该道个歉。 这个时代又不同于后代，没过门就是轻薄，哪怕过门了这么做也得归于有伤风化那一类。 “谁让你道歉了，我又没怪你……” 赵明珠红着脸转回身来，微微瞪了一眼唐宁道：“回去坐下，还有话没说完呢。” “哎。” 唐宁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你真准备替父皇和户部筹银子啊?反正我觉得你这么借肯定不行，还不知道改土归流要花费多少银子呢，你又没有官职在身，就算要借，那也是得户部派人去借。” 赵明珠也来到唐宁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认真看着唐宁道。 那戎族有近二十万人，让他们全部下山花费的银子定然是个天文数字，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夫君为了户部背负上这么一大笔债务的。 你们这些当官拿俸禄的都不能为君分忧，凭什么让我夫君帮你们分忧？ “我本来也没打算借，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用什么法子能赚到那些钱。” 唐宁终于说出了过来的目的。 “什么法子……你那香水是一个法子，可惜现在大部分花期已过，现在也只有桂花都寥寥数种可以用来提炼香水了，不过你那小小一瓶都做了两月之久，大规模做出来耗费时日只会更久，短时间内来不及的。” 赵明珠想了想轻声叹了口气：“现在倒是可以打造你那种提取鲜花精露的蒸馏器材，到了明年可以直接使用，但是售卖香水的钱，一年之内，是无法填补改土归流那个大窟窿的。” 自从使用过唐宁送的那瓶香水之后，她知道此物一定会深受女子喜爱。 但是此物制作复杂，为了体现女子的身份，卖价定然也不会太便宜，能用得起的女子终究是少数，偏偏这东西每次只用涂抹一点儿就够了，就算那么一小瓶也可以用许久。 香水可以是个长久做下去的生意，但短时间不会赚太多钱。 “不止香水，制作香水时，我还顺便酿了一种烧酒。” “烧酒？比起大夏现在的酒水如何？” “味道更冲，劲儿也更大，喝下以后，腹中如同火烧一般，所以叫烧酒，一碗便可让人醉倒的地步，至少九成的人喝一碗就会醉倒。” 唐宁想到有周伯那样天生好酒的人在，用词还是更严谨了些。 “天下还有这么烈的酒？！” 赵明珠听罢也惊奇了下，不过随后还是平静道：“唐宁，这么烈的酒本来就只有少数人能够承受，有多少人会买还不好说，对了，此等烧酒耗费粮食多少。” “耗粮确实不算少。” “那就更不可能大量酿造了，大夏现在的粮食也不过勉强够吃地步，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用来酿酒，父皇也不会允许的，就算是现在的酒水，朝廷也会严格控制。” “确实不太可行。” 唐宁点点头。 封建王朝时代的粮食，能富足的年份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够吃的。 更别说大夏正处于人数恢复增长的阶段，粮食根本就没有富余，大规模酿酒不可能。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赵明珠轻声安慰起面前的情郎来。 “明珠，我还会烧琉璃。” 唐宁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告诉赵明珠自己会烧琉璃之事。 这件事虽然天子、马皇后和赵婉心姐妹都知道了，但刚好赵明珠那时候不在，后来也没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琉璃？唐宁，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只要你能烧出来，我就让人雕刻好帮你卖出去。” 赵明珠眼睛闪闪发亮。 琉璃这东西之所以珍贵，除了本身稀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雕刻成佳品极难，稍不注意就会碎裂，毁了一整块儿料子。 可是要是能源源不断烧出琉璃原石，即使有部分在雕刻中损坏也就用不着多在意了。 “不过明珠，这个好像得再等一段时日，我给父皇烧了不少琉璃原石，父皇也想雕一些卖出去充实内帑。” 唐宁自我否决了这个提议，暂时还是不要挡了陛下财路为好，还是等他卖完了再说吧。 “父皇也想走这条路子，那你不是白说了么。” 赵明珠无奈白了唐宁一眼，这法子暂时也是行不通的。 唐宁绞尽脑汁，再度苦苦思索了起来。 半晌之后。 “对了明珠，若我能使咱们现在用的红糖，变得像雪一样白，你觉得此等白糖会不会有人购买？” 唐宁终于想起了一样东西。 白糖！ 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能用甘蔗之类的东西制出红色砂糖了，白糖与红糖相比，除了颜色诧异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先前他没有制作白糖，是因为有聚贤楼帮府上赚钱，不缺钱了，再加上红糖和白糖使用起来也没有区别，他才懒得多此一举。 但是现在他缺钱了，这个法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账，但总归是个可以值得一试的法子。 “让糖变得像雪一样白？” 赵明珠惊奇望着唐宁。 据她所知，砂糖从南方薯蔗之中榨汁晾晒出来就是这个颜色，怎么可能会变的雪白呢？ “我的确可以做到，而且制作方法也不难，明珠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能做出来。” 唐宁十分自信说道。 古代的黄泥水淋褪色法，方法简单的令人发指。 “需要什么材料，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赵明珠兴奋地站了起来，跃跃欲试。 她已经忍不住想看看红糖是如何变成白糖的了。 “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只需一两斤砂糖，几张宣纸，剩下的我稍后亲自准备，借用府上伙房一用。” 唐宁开口说道。 “来人！去库房将砂糖取上两斤过来，本宫有大用，快去！” 赵明珠迫不及待下了吩咐。 第137章 白糖问世 有了赵明珠的吩咐，砂糖很快送到了伙房，伙房内原有的厨子也被请了出去，只有唐宁，赵明珠和桃红三人还在伙房内。 唐宁在厨房找了一把漏勺为漏斗，将宣纸卷成纸筒插了进去，再将砂糖倒入宣纸筒中，按瓷实后，才开口问起赵明珠：“公主，府上可有黄泥地，有一块黄泥也够了。” 赵明珠扭头看向桃红。 论对府上的了解，她可能远不如自己这位侍女。 “后院墙根下就有，婢子去取一块儿过来。” 桃红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搬了一块黄土过来。 唐宁将黄土块放进盆里融化成黄泥水，然后用大勺舀起一勺黄泥水，缓缓往纸漏斗中的红色砂糖中淋去。 在赵明珠和桃红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在唐宁一遍一遍重复浇淋着黄泥水之后，漏斗中的红色砂糖上半部分，慢慢开始变了颜色，从灰白，渐渐变得雪白。 “竟然真的变成白糖了，黄泥水竟然有此等功效？！” 桃红捂住了小嘴儿震惊万分道。 “红色并不是砂糖本身的颜色，而是其中肉眼很难察觉的杂质颜色，黄泥水一次次的浇淋，会带走砂糖中这些难以看见的杂质，自然就会展现砂糖本身的颜色。” 唐宁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二人解释，顺便将漏斗上层的白色砂糖刮了下来，放在另一张洁净的宣纸之上。 “果然是白色的，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它竟是由砂糖通过如此简单之法制成。” 赵明珠捻起一点白糖放在手中，不住惊叹道。 “公主，桃红，你们以为此白糖在集市上售卖，是否会更加受到富贵之家喜爱。” 唐宁问起面前的主仆二人来。 “自古物以稀为贵，试试就知道了。” 赵明珠立刻吩咐起来道：“桃红，你召几个可靠家奴来，将府中砂糖皆以此法制成白糖，放于京城店铺中售卖，价格提高至原砂糖的……三倍，以观成效。” “公主，婢子觉得要想体现出白糖与红砂糖的不同，白糖这个叫法实在太过普通，不如咱们给它重新起一个名字，让人听着就觉得它应该比红砂糖高贵的名字。” 桃红看着两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个主意不错，唐宁，白糖是你做出来的，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合适？” 赵明珠顿时看向了唐宁。 “我哪里会起名字，还是公主你来吧。” 唐宁一时还真没想到白糖有什么别致的名字，干脆把命名权让给了赵明珠。 “此糖通体洁白，凝结如霜，依我看，不如就叫糖霜吧，和砂糖有所区分，你们觉得如何？” 赵明珠想了想开口，看着二人。 “合适！就叫糖霜了。” “听公主的。” 唐宁和桃红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就这般定下了，桃红，你这就去找人。” “是。” 桃红快步离去。 唐宁看了看外面天色，也向赵明珠请辞道：“明珠，我也该回去了。” 他今日本来就是先进了宫，然后回了家一趟，最后才来的安西侯府，如今已然日落西斜。 “宁郎，你能不能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赵明珠一把搂住唐宁的腰际，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更显妩媚动人。 宁郎好不容易主动找自己一次，却是说完了事就要离去，她心中有失落，更多的却是不舍。 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唐宁内心也是忍不住地悸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解开赵明珠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明珠，我留在富阳侯府中过夜，只会对你的名声不利，用不了多久了，再有几个月我就能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再等一等，好么？” “我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能和宁郎在一起就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名声了……” 赵明珠不依，又抱住了唐宁道。 “可是我在乎，明珠，你无须介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婉心、还有我爹，我们都知道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那些谣传流言的皆是些愚昧之辈，你理会她们做什么。” 唐宁抚着赵明珠肩膀，将她扶了起来，在那张殷桃小嘴上轻轻一吻：“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乖，我走了。” 说罢。 他便放开了赵明珠的肩膀，趁自己还有点定力，还是赶紧离去。 此时再不走，恐怕再抱一会儿自己也不想走了，这若是传了出去，赵明珠的名声真就彻底被自己败坏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宁郎为我做的诗么……” 赵明珠泪眼朦胧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又浮现起了笑意。 自己好像有领先五妹一头儿的东西了。 …… 京城南街。 景和堂，作为一家在洛都城响当当的老字号，铺子里商品向来以齐全、童叟无欺着称。 今日的景和堂内，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在一辆马车停在堂外片刻，一名黑衫汉子拿着一包东西进了铺子内后。 不一会儿。 景和堂内的伙计，便举着一块刚写好的招牌放到了店铺外，张嘴哟呵起来：“今日景和堂上新，天下独一份的糖霜，洁白的霜糖嘞，每人限购二两。” 听到天下独一份几个字，纵使不准备进铺子的人，也忍不住张望了两眼，不少人纷纷围了上去。 “糖霜，这是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那伙计不在那站着么，你问他就是。” “伙计，你们这天下独一份的糖霜是什么东西？” 有人问了出来。 其他人也眼巴巴瞅着伙计，等待着他的回答。 “糖霜糖霜，就是长得像霜一样的糖嘛，洁白如雪，比你们平常喝的砂糖可细腻多了。” 伙计回到铺子内，从柜台端出一个碟子在众人面前晃了一眼又迅速送了回去。 “伙计，你们这糖霜价格多少？” 又有人开口问道。 “一两银子一两糖霜，童叟无欺。” 伙计笑呵呵地回答了起来。 “一两银子一两？这么贵！” “砂糖一两才三钱银子都喝不起，这糖霜又是给哪些老爷准备的……” 就在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匹骏马在店铺门前停了下来。 “伙计，先给本姑娘来上二两，让本姑娘看看这糖霜长什么模样。” 一位妙龄少女踢着马靴，丢出二两银子走进人群。 第138章 上官谷雨 少女年约二八，头扎双环髻，上着一件长褂襟衣，两截白暂的小臂裸露在外，手持一根两尺余长的马鞭，下穿及踝膝裤，浑实饱满的小腿尽显青春活力。 这身装扮方便是方便，却极其贴身而将手臂和小腿曲线暴露无疑，因此即使在农家女子之中也不常见，只有下地农忙时才会偶尔穿着，更别提豪族世家之女。 而从眼前这位少女身后的骏马、还随手抛出二两银子来看，显然不是什么贫苦之家。 少女一走进人群，立刻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不少男子都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景和堂伙计也不例外，一时有些看得呆了。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将众人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伙计，本姑娘说话你是没有听到么？银子都在你手中了，还不招呼本姑娘进店。” 少女一甩马鞭，没好气的对面前的伙计说道。 “小的该死，这位贵客里面请。” 伙计看了一眼手上的银子，急忙低下腰赔着笑脸伸手请少女进门。 少女没有再搭理伙计，背着手拿着马鞭径直走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这位贵客要二两糖霜，这是银子。” 伙计这才连忙把银子放到柜台上，又跑了出去。 “贵客稍等。” 柜台前的掌柜拿起装糖霜的盒子，将一张干净的油纸铺在了柜台上，用小勺往里舀着糖霜。 感觉差不多后，才将油纸和银子同时放在了一架天平一样的称重器上，拿起小勺继续往油纸里添着糖霜，直到油纸稍稍往下倾斜，这才拿起包好递给了少女。 “掌柜的，本姑娘来你们店也不是头一次了，称这点糖霜还要你亲自动手？” 少女接过油纸包，随口跟掌柜的闲聊起来，手上也未闲着，随手在衣服擦了两下，捏起一撮糖霜闻了闻，放入口中。 “姑娘有所不知，这糖霜是本店上架的新品，存货不多。” 掌柜的微笑回复道。 “唔，味道不错，确实细腻了不少。” 少女惊喜的拍了拍手，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二十两银票递给掌柜道：“掌柜的，你们存货还有多少，给我再来两斤！” “姑娘，使不得！老朽告诉您实话吧，今日总共也就送来了五斤，您这一人就买走两斤多，小店的存货就卖不了几个人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拒绝，苦笑看着面前的少女。 “掌柜的，谁不知道你们这景和堂是富阳侯府的产业，你这儿没有存货，富阳侯府有啊，你再去取些来就行了，今日就卖我两斤呗。” 少女冲掌柜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他们的底细。 “姑娘，你就算知晓小店的底细也没用，今日京城之中所有景和堂分铺送的糖霜分量都一样，都是五斤，每人限买二两，等过几日府上送来足货，老朽帮你留着如何？” 掌柜的神色如常说道。 景和堂是富阳侯府的产业，京城内有些身份的人都知晓，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掌柜的，要是本姑娘加上这个呢。” 少女眼见掌柜的油盐不进，又从荷包中掏出一张黄色纸条，放在掌柜的面前展开。 纸条之上有红墨和黑笔写成的符咒。 景和堂掌柜的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惊喜之色：“姑娘难道是……” “本姑娘复姓上官，名谷雨，这道符咒是正我爹亲笔写的镇宅咒。” 少女看着掌柜的表情自报出家门。 “哎呀呀，原来是上官监正的千金，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了，久仰久仰。” 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抱拳拱手道。 “掌柜的，您看加上这道符，能不能卖我两斤糖霜？” 少女将符咒放在柜台上，又加上了二十两银票。 “呵呵……上官小姐，您这话说的，有您这道符，老朽哪敢再要您的银票啊，您稍等，老朽这就给您称糖霜。” 掌柜的把柜台下装糖霜的盒子都搬了上来，换个张更大的油纸，铲了满满两大勺糖霜放上去，包好递给上官谷雨。 少女看着掌柜的举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把符咒和银票推了过去：“掌柜的，你卖我两斤糖霜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上官小姐放心，有您这张符咒在，这点事老朽还是能做主的，这银票还请您拿回去。” 掌柜的麻利收起符咒，把银票还给上官谷雨。 “掌柜的，银票还请您收好，我爹说了，不能让我占人家便宜。” 少女把银票推了回去，拎着两斤糖霜就跑出门去。 这下轮到掌柜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手拿银票不知所措。 两斤糖霜就能换那位上官监正一张镇宅咒，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 “伙计，快把这银票给上官小姐送回去。” 掌柜的连忙把银票递给另一位伙计，自己也快步走出柜台，追了出去。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有您这一张符咒就够了，老朽哪还能收您的银子啊……” 掌柜的走出店门，看着已经跨上马匹离去的上官谷雨长吁短叹。 “掌柜的，你刚才说什么，那位姑娘姓上官，他是上官神仙的女儿？” 有人眼神亮了起来。 “可不是么，上官小姐用上官监正的镇宅咒换了两斤糖霜，还丢下了二十两银子，这银子老朽能要么，这不是折老朽的寿么。” 掌柜的托胸顿足。 “掌柜的，您这张镇宅咒卖不卖，我家掌柜的可以出三千两银子！” “我家主人出四千两！” “五千两！” 人群中。 几名伙计开始争相报价。 “都给老朽打住，老朽差你们这几千两银子吗？伙计，给老朽备车，老朽回一趟府上。” 掌柜的郑重讲符咒放入怀中，吩咐起身旁的伙计来。 “掌柜的，你先别走，你那糖霜也给我来两斤！” 一名肥肚大耳的富商从马车钻了下来，叫住就要离去的景和堂掌柜。 “没看见牌子上写的吗，每人限购二两，你们谁要能拿出上官监正亲笔所写符咒这样的珍品出来，老朽卖你两斤也无妨。” 掌柜瞥了富商一眼，指了指店铺门口的牌子。 背后是富阳侯府和长公主的他，说起这种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那就先给我来二两。” 富商连忙改了口。 “店里有伙计，他们会帮你称，进去等着便是。” 掌柜的上了伙计驾来的马车离去，看着那名富商甚至让驾车的家丁也排队走了进去。 “这可是上官神仙的女儿用符咒才能买到的糖霜，一定是天下少有的好东西，伙计，也给我来二两！”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大叫着跟了上去。 “伙计，也给我称二两，这是银子。” “给我留点儿！” 人头撺动。 纷纷往景和堂中涌去。 第139章 钦天监监正 富阳侯府。 景和堂掌柜跟着家丁匆匆走进了正堂，满脸喜色掏出符咒对赵明珠道：“公主，今日上午，钦天监监正的女儿拿出一张镇宅咒，从小人店铺里买了两斤糖霜，还付了银子。” “钦天监监正，就是外面流传上官神仙的那位？” 赵明珠放下书册，惊喜起身接过看了一眼。 钦天监。 历朝历代必设机构之一，替朝廷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而监正作为钦天监的实际决策人，不得改迁它官，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 当今钦天监监正上官浔，正是父死子继从上一代钦天监监正接过职位，任职十八年来，大夏风调雨顺，从未发生过大灾。 而且这位上官监正每次进宫提醒父皇天象时节变化，十次有九次都会应验，久而久之，外面就有了上官神仙的美誉。 不仅如此，上官世家还是正统的道门传人，所以总有人会请这位上官监正求辟邪、镇宅之类的符咒。 不过这位上官浔为官清廉，几乎不替人画符，最后还是父皇下旨，允许他可以酌情为人画符，他才愿意动笔。 即便是有父皇的旨意，他画符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且画符之时，会仔细询问求符之人原因，看对了眼缘，才会动手为其画符。 因此。 这位上官监正的符咒，往往是一符难求，千金难买。 “公主，符咒已经交给您了，老朽就先回铺子了。” 掌柜的行礼告退。 “辛苦你跑一趟了，等徐州的钱庄开张，你就去徐州做个钱庄掌柜吧。” 赵明珠开口道。既然有功，那就自然得有赏。 太平钱庄作为她今后着重发展的产业，地位总是要比百货铺子掌柜要高的。 “多谢公主殿下提拔，不过老朽年岁已高，出不了远门，就在京城做个铺子掌柜就已经知足了，这本就是老朽分内之事，公主殿下无须赏赐。” “也好，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做你的铺子掌柜，这个月底，你自己去账上支五千两银子作为你的赏钱。” “多谢公主，老朽告退。” “桃红，替我送送夏掌柜。” “不敢有劳桃红姑娘，老朽自己出门便是。” 掌柜的赶忙拒绝道。 “夏掌柜，你就不用客气了，你有大功，我送送你也是应该的，请。” 桃红微笑着将掌柜的送出门外，这才又回来问向自己这位正在看符咒的主子道：“公主，这符咒真有那么灵验么？” “灵验不灵验不知道，不过有那么多人相信，总归是个喜头儿，派人把它放到太平公主府去，本宫也快要回自己府上了。” 赵明珠把手上符咒交给桃红。 “哎。” 桃红伸手接过放好。 …… 上官府邸。 上官谷雨悄悄从后门回了府上，蹑手蹑脚把两斤糖双放到了自己房间，才带着采买的东西进了伙房。 而府上正堂的书案上，此刻正堆放着慢慢当当的卷宗，一男一女正伏在桌案前，查找记录着什么。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钦天监监正上官浔和夫人赵氏。 “爹，娘，吃饭啦，你们正在看什么东西呢？” 傍晚时分，上官谷雨端着一笼馒头进了正堂。 她这位老爹虽有钦天监监正的官职，但也是道门正统传人之一，做事讲究亲力亲为。 因此府中没有雇佣仆人，买下的府邸也不大，平时做饭打扫，皆由她和母亲自己动手。 “女儿回来了，娘正在陪你爹翻看历朝往年灾情记录呢，你爹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赵夫人看着上官谷雨进了门，笑着起身对女儿说了一句后，走向厨房。 上官谷雨拿起一个馒头，凑到皱眉苦脸的老爹面前递给他：“爹，天下都已经太平这么久了，哪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啊，先吃饭吧。” “谷雨啊，爹口中的大事可不止人祸，还有天灾啊，爹从你爷手中接过钦天监监正的位子，如今已经有十八年了，加上你爷在任那两年，这二十年间全国上下竟然都没有发生大规模灾祸，风调雨顺简直就是奇迹，所以爹才担心啊。” 上官浔接过馒头，忧心忡忡对女儿说道。 “风调雨顺还不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当今陛下也是圣明之君，在各州推行的曲辕犁也是好评如潮。” 上官谷雨刚开口。 外面一道附和之声也传了进来。 “娘也觉得你爹就是疑神疑鬼，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总觉得天下会有灾情，先过来吃饭吧，今天都是女儿做的。” 赵夫人端着一盆汤放到餐桌上，瞪了自家丈夫一眼。 “夫人，谷雨，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天道也是如此，物极必反，天下承平日久，一旦出现灾害，那就是数十年甚至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所以我才在查阅往朝旧历，看看能否找到记录，尽早寻出规律也好提前告知陛下加以防备。” 上官浔语重心长看着娘子和女儿。 “爹，这天道规律，又怎会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您先吃饭，吃完饭再找也不迟。” 上官谷雨回到餐桌，从蒸笼里拿出两个馒头，一手一个塞了满嘴。 “也好，听女儿的，先吃饭。” 上官浔拿着馒头也坐到餐桌上，看了一眼女儿的吃相，皱起眉头问道：“谷雨，爹记得你平时不爱吃白馒头的，今日你做饭，为何还主动蒸了馒头啊？” “确实不对，女儿，你手上那两个不会是砂糖馅的包子吧，你爹平时爱叨叨娘懒得理他，但是他让你少吃些甜食，绝对是为你好，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赵夫人喝了口汤食，抬起头狐疑盯着女儿。 “爹，娘，这蒸馒头不是最简单么，女儿又不会做什么复杂的吃食。” 上官谷雨心头一慌，忙举起手中咬过几口的馒头对爹娘道：“你们看，女儿手中和你们一样，都是普通馒头而已，就是今天出去逛了一圈真饿了，吃相才不雅了些。” 说罢。 她立刻端端正正坐在了椅子上，小口啃起馒头来。 赵夫人看了一眼女儿手中的馒头，果然是实心儿白面，这才又缓和神色低头。 “谷雨，把你手上另一个馒头给为父尝尝。” 上官浔则是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伸手说道。 第140章 意外 看着老爹对自己伸了手，上官谷雨眼珠一转，委屈看着赵夫人道：“娘，你看看爹，自己手上的馒头不吃，非要吃我手中的。” “他要就给他，你心中没鬼怕什么？” 赵夫人啃着馒头看着父女俩。 “给你，这么大人了，还非要吃女儿手中的东西。” 长官谷雨头一撇，强装镇定把馒头递了过去，心中则是默默祈祷着，老爹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不会啃下去。 上官浔充耳不闻，接过馒头就咬了一口，随即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馒头，看了又看。 “不就是白面馒头而已，还能有什么不对么。” 赵夫人看着丈夫的表情，随手从上官浔手中揪下一块放进嘴中尝了起来。 立刻，她也愣住了。 这馒头比自己吃过的所有馒头都要甜，明明有着砂糖的味道，却看不见一点儿砂糖的影子。 “谷雨，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浔看了一眼发呆的妻子，当即问起女儿来。 “什么怎么回事……” 上官谷雨眼神飘忽不定，压根不敢看向爹娘的眼睛。 “还跟爹装蒜，这里面明明放了砂糖，却为何还是和白面馒头一样颜色？” 上官浔盯着女儿放下馒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以爹的人脉，打听到也不是难事，但是从今往后，你就休想得到一文月钱了。” “别啊爹！” 上官谷雨立刻抱住了老爹胳膊开口：“女儿今日外出采买东西时，看到了景和堂上新的糖霜，就买了一点儿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爹你发现了……” “糖霜？” 上官浔和夫人惊疑问道。 “嗯，一种白色的糖沫，化成糖水根本看不到颜色。” 上官谷雨说起今日在伙房糖水和面的经历，她还特意把自己的馒头和爹娘的做了区分。 “景和堂？夫君，那不是富阳侯府的产业么。” 赵夫人望着丈夫问道。 “是富阳侯府的产业，不过现在叫太平公主的产业更为合适，只怕很快就没有富阳侯府了。” 上官浔解释了一句接着问起来：“谷雨，这糖霜多少银子一斤，你买了多少？” “一两银子一两，每人只能买二两。” 上官谷雨伸出两根指头。 “你真的只买了二两？” 上官浔一副不信的模样。 自从发现女儿格外喜爱甜食之后，他就严格控制女儿的月钱，禁止她买甜食点心回来。 平日都是他和夫人出去采买，今日也正是因为有事要忙才让女儿前去，说好回来检查她买的东西。 没想到自己和夫人一时忙碌，就让女儿钻了空子。 这么难得的机会，女儿说她只买了二两糖霜，他才不信呢。 “没……买了二斤二两，还是花了爹你画的一张镇宅符，那掌柜的才卖给我的。” 上官谷雨嗲喏着开口。 既然老爹都知道了，索性她也不隐瞒了，免得今后被爹娘发现让他们更生气。 “谷雨，爹不是跟你说过，那符箓根本没什么作用，就是图个心灵安慰而已么，你怎么能拿它去欺骗人家掌柜，谋取特权呢？” 上官浔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严肃的对女儿道。 他之所以不愿画符，就是因为他知晓所谓避邪、镇宅的符箓，实际上都是有些人做了愧对良心之事，想借此规避灾祸而已。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有人在夜间行走看见鬼火燃烧、看见坟头灵魂出窍之类，这些并非亏心，而是纯粹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所以他在替人画符箓之时才会问清原因，若是不愿说的亏心事，他会予以拒绝，若是第二种，他才会帮他们画个符箓，祛除心魔。 因为来找他画符的人太多，甚至还有不少富贵人家，即使他几乎免费给平民百姓画符，那些富贵之家的酬谢，也让他上官家现在的家底儿颇为殷实，二十多两银子花了也就花了。 只是女儿拿他画的符箓去谋取私利这种事，让他觉得必须尽早掐断女儿这个想法。 “女儿知道，爹，女儿没想拿来谋利的，就是想多买两斤糖霜而已，女儿付过钱了……” 上官谷雨抬起头小声说着。 “不错，你是付过钱了，爹也知道你本意并非想用它来谋利，纯粹是嘴馋而已，但是实际上，你还是用爹的名声，让景和堂的掌柜给了你能买两斤的特权，这就会让一些原本想买的人买不到想要的糖霜。” 上官浔神色依然严肃。 女儿上官谷雨已然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 旁边的赵夫人却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一把丈夫不满道：“上官浔，女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这么板着脸给谁看呢，是不是怪我没给你生个儿子，只给你生了个女儿，继承不了你钦天监的位子和道家传人的身份？” “夫人，你这又说的什么话？道家之言顺其自然，生男生女皆为天意，我上官浔又岂会在意这些。” 上官浔一脸无奈望着夫人，指着女儿道：“谷雨已经十五了，明年便是十六及笄之年，你看她这样子，穿衣打扮跟个小子一样，再不给她讲几分道理，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 赵夫人看着女儿着装，确实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爹，女儿真的知错了，您怎么又扯到嫁人上去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您不是说过大夏已经有个女博士了么，女儿为何不能当个女钦天监监正。” 刚刚还梨花带雨的上官谷雨擦着脸上的泪珠，红着眼睛反驳起父亲。 “这能一样么，人家那位女博士，不过是挂个名儿而已，钦天监监正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官职要担责的，一旦出了岔子，那就是大罪。” 上官浔瞪了一眼女儿又道：“明日，爹带你去富阳侯府给太平公主殿下道歉，今晚你好好收拾一下，准备一身像样的衣服。” “哦……” “顺便把你那糖霜拿出来，让爹瞧瞧。” “是，爹。” 上官谷雨不情不愿进了自己房间，拿出那一大包还未开封的糖霜。 上官浔和夫人看着油纸包中那洁白的砂糖啧啧称奇的时候。 一夜之间。 上官神仙的女儿拿着符箓买糖霜之事已然传遍京城。 景和堂所有分店内的糖霜全部销售一空，糖霜的价格由原来的一两银子一两，直接炒到了十两银子一钱。 富阳侯府内。 太平公主赵明珠和制糖作坊内的家丁们彻夜未眠，更是在第二日一早，便把唐宁叫到了府上。 第141章 涨价，坑富不坑穷 清晨。 唐宁一早便快马加鞭赶到了富阳侯府，赵明珠这么着急让他过来，他自然也不会耽搁。 “明珠，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这么着急？” 看到顶着黑眼圈却是笑意盎然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赵明珠，唐宁带着几分心疼的上前问道。 “进去再说。” 赵明珠和唐宁一起来到正堂，屏退左右才兴奋道：“宁郎，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制作的糖霜大受欢迎，仅仅是第一日，我放到几个店铺中的糖霜全部被抢购一空，甚至卖出了一百两银子一两的价格。” “一百两银子一两？” 纵使唐宁听到这个天价也被惊得不轻，仅仅把粗砂糖褪个色，价格飙升为原来的三百多倍，这可是资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的利润了。 “不错，所以我昨夜连夜安排工匠制作制作工具，加派人手制作糖霜，保证今日的货量。” 赵明珠满眼兴奋道。 “不对，明珠，本来一两银子的糖霜被炒到一百两，你有没有问过那些掌柜的原因？” 唐宁正色问起赵明珠来。 就算糖霜再怎么物以稀为贵，它也只是和砂糖味道几乎相同的调味剂而已。 而且还是第一天售卖，大部分人对它都还不了解，能被炒到这么高的价格，一定是有原因的。 “听说是跟钦天监监正的女儿有些关系，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已经把商铺的掌柜们都叫来了，他们应该知晓原因，我准备给糖霜定下一个价格，毕竟这般任由客人们竞价，迟早会出乱子。” 赵明珠点头说了起来。 毕竟景和堂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拍卖行当，每一批糖霜都像这样由顾客竞价购买，发生冲突是必然之事。 而且如此一来，定然会有人在景和堂每日开门之前就提前堵门，影响进景和堂购买其他商品的客人，于长远来看，对景和堂也并无好处。 “和钦天监监正的女儿有关系？” 唐宁顿感惊奇道。 “嗯，钦天监监正的女儿，拿了一张符箓在铺子里买了二斤糖霜……” 赵明珠将昨日夏掌柜禀报之事告诉了唐宁。 就在唐宁接着打探那位钦天监监正消息的时候。 桃红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公主，掌柜的们都已经到了，在客堂等您召见呢。” “明珠，我是不是要回避？” 唐宁小声问道，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有些不伦不类。 “不用，这糖霜就是你做出来的，今日你就当因为生意之事和我一起见见他们，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也是要见你的。” 赵明珠俏脸红了一下，接着吩咐起桃红来：“让他们来正堂吧。” “好嘞。” 桃红笑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 几位景和堂的掌柜就一起走了进来，看到正堂中的两人，只是稍微楞了一瞬，随即如常拱手行礼道：“公主，唐小侯爷。” 能当上景和堂的掌柜，他们自然个个都是人精。 这位小侯爷出事时，公主悬赏五十万两白银寻人，甚至自己亲自出城寻找，而皇宫内半点消息没传出来，他们就知道，那位陛下已经默认了此事。 “都坐吧，本宫今日让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这糖霜一日之内销售一空，甚至价格飙升百倍因为何故？” 赵明天伸手让几人坐下，抬手介绍起身旁唐宁：“这位是定远侯世子你们都应该认识，可你们应该还不知道，糖霜就是这位唐小侯爷做出来的，本宫只是代为售卖而已，他也想知晓糖霜遭到疯抢之事。” “唐宁见过几位掌柜，还请诸位为在下解惑。” 唐宁起身随意对几人拱了拱手。 “不敢，公主，唐小侯爷，方才我们几个碰面时就交流过了，糖霜之所以遭到疯抢，就是因为钦天监监正之女，在老朽铺子里用符箓购买糖霜以后，有人以为糖霜是什么灵丹妙药，才引发抢购之事。” 刚刚才坐下的南街景和堂夏掌柜，立刻又起身来对二人说道。 “正是如此，小人也在店铺内听过类似灵药之言，公主，唐小侯爷，小人今日前来也正是想询问这糖霜今后能否稳定供应，而售卖又该如何售卖，是任由客人竞价，还是公主和小侯爷定个价格，昨日小人的铺子里有两位常客的家仆，因为争抢糖霜打了起来，差点引发了骚乱。” 又一位掌柜站起身来，面露忧色询问。 “还请公主和唐小侯爷拿个主意。” 剩余几位掌柜随声附和，眼巴巴瞧着主坐上的两人。 竟然真的是因为那位上官监正女儿关系！ 听到这个原因，唐宁也不由吃了一惊。 “诸位不必担心，这糖霜今后每日可以稳定供应，至于价格……” 赵明珠先给几位掌柜保证了一句，随即看向身旁之人：“唐宁，你觉得价格定为多少合适？” 她察觉到，唐宁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那就先定为一百两银子一两，这个价格，普通百姓应该买不起了，诸位掌柜在售卖糖霜之时，也记得提醒购买之人，糖霜并非灵丹妙药，不能治病救人。” 唐宁看着几位掌柜说道。 他做这个白糖赚的就是富人的钱，从没想过坑穷人，既然现在这糖霜又多了个头衔，那就不妨坑的再狠一些，顺便也断了百姓购买糖霜治病救人的心思。 “就按唐宁的吩咐来吧，稍后你们把今日份的糖霜顺便也带回去。” 赵明珠立刻下了吩咐。 “是，那我等先告退了。” 几位掌柜互相看看，起身出门。 这位公主殿下想都未想，就听从了这位唐小侯爷的建议，他们自然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明珠，你知道这位上官监正的府邸在何处么，他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打开了糖霜的销路，不当面谢谢他们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唐宁笑着开口。 在他看来，这位上官监正多半是位务实的气象学家，找到了时节的规律，才会相对准确地预测天气和农时。 而这样的人偏偏还有道家身份，更增添了几分高深莫测之感，他也想认识认识了。 “我也不太熟，不过……” 赵明珠刚刚开口。 外面就进来一名侍女行礼道：“公主，钦天监上官监正携女求见。” 第142章 鬼火的原理 这位上官监正竟然主动登门了？ 赵明珠和唐宁互相望望，眼中带着疑惑开口：“有请。” “是。” 侍女迈步离去。 片刻之后。 一位年约四十许身穿青袍的文士，带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在下上官浔，拜见长公主。” “上官谷雨拜见长公主。” 父女二人各自开口。 “二位不必多礼，上官先生和上官姑娘大驾光临，真是让蔽府蓬荜生辉，请坐，看茶。” 赵明珠微笑上前迎接。 既然这位上官监正自称‘在下’，而非‘下官’，是以私人身份拜访，她自然不能以官场身份对待了。 “不敢，长公主客气了。” 上官浔和女儿坐下，这才对唐宁打了个招呼问道：“上官浔见过唐小侯爷，小侯爷今日也是来拜访长公主的么？” “确实如此，唐宁见过上官先生，今日唐宁登门，正是和长公主商议，如何拜谢上官先生和上官小姐呢。” 唐宁双手抱拳，起身回礼。 这可把上官浔和上官谷雨吓了一跳。 他们父女二人和这位唐小侯爷不曾有过交集，为何这位唐小侯爷要谢过他们？ “长公主，唐小侯爷，这是因为何故啊？” 上官浔只得再度拱手看看二人。 一旁的上官谷雨也是一头雾水，目光在赵明珠和唐宁身上逡巡不定。 “上官先生有所不知，因为上官姑娘在妾身的铺子里买了二斤糖霜的关系，景和堂所有店铺的糖霜皆因此销售一空，甚至涨价数十倍，往后这糖霜也不会再愁销路了，而这糖霜正是这位定远侯世子唐宁制作出来的。” 赵明珠笑着对上官浔父女解释道。 上官浔还未开口，上官谷雨已然蹦了起来惊喜望着唐宁：“原来是你做出来的！” 这位上官小姐突然起身，反倒把赵明珠和唐宁看的一愣。 “谷雨，坐下！” 上官浔急忙训斥起女儿，对唐宁和赵明珠赔罪道：“小女顽劣，不知尊卑礼仪，还请长公主和唐小侯爷勿怪。” “哦。” 上官谷雨闷闷不乐坐了回去。 “上官先生无须多礼，唐宁也不过白身一个，无非长上官小姐几岁罢了，上官小姐帮了唐宁这么大忙，唐宁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多意？” “不错，唐宁之言即是妾身想说之话，上官姑娘活泼可爱，妾身也喜欢得紧，上官先生就不要责备上官姑娘了，让她随意些就好。” 唐宁和赵明珠分别开口。 “爹，您看长公主和唐小侯爷都不介意，您还让女儿谨守那么多礼仪干嘛，女儿最不习惯这些了。” 上官谷雨顿时笑逐颜开对老爹说了一句，又起身对赵明珠和唐宁道：“多谢长公主和唐小侯爷原谅，其实今日我爹带我过来，也是向长公主赔罪的。” “哦？这又是为何？” 这下轮到赵明珠疑惑了，望着上官谷雨询问。 “因为我用一张符箓从景和堂买了两斤糖霜，本来是只能买二两……” 上官谷雨吞吞吐吐说道。 “谷雨，还是让爹来说吧。” 上官浔看了一眼女儿，又向赵明珠解释道：“长公主，其实在下今日携小女前来，除了道歉，就是想告诉长公主，我所画的这些所谓镇宅、避邪之类符咒，皆是安慰那些看到奇异之象心中无法释怀之人的，这世上本没有邪祟之物，所以符咒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何谓奇异之象？” 赵明珠不解问道。 “公主可知民间传闻的‘鬼火’？” 想了想，上官浔反问道。 “妾身听说过，传闻那些鬼火被人看见之后，有些还会跟随人移动，视谓阴魂不散，而一旦被鬼火缠身之人，就会染上重疾。” 赵明珠点点头，心有余悸道。 “此话皆为无稽之谈，在下曾亲自在夜间去坟地蹲守过，也见过那些所谓鬼火，只有靠近才会随人移动，即使被跟随一阵，那些鬼火便会消失，也不会使人染上疾病，所谓跟随就会身得重疾，不过是一些人心中担忧过度，而在医治时被人传开后的谣言罢了。” 上官浔对赵明珠解释完，接着道：“在下曾用手探过那些鬼火，手触发热，若真为人之阴魂，又岂能发热到被人感知察觉？” “上官先生竟然还做过此事？” 赵明珠看着上官浔惊讶道。 “不瞒公主，前来找在下求符之人，不少是因为此事而来，为此在下还特意想收集此物，证实此物并非人之阴魂，可惜此物太难收集，最后不了了之，只得画符让其避邪镇宅，不再为此事忧心，不过在下可以肯定，此物绝非是民间传闻的阴魂不散。” 上官浔脸上既有无奈又有些失落。 明明自己知道此物并非阴魂，却苦于无法给他人解释，最后还是只得画符一条路。 “上官先生无须为此失落，唐宁也知此物并非阴魂不散，不过是极为正常的磷化自燃现象罢了。” 唐宁起身开口。 原来以为这位上官监正只是位气象学家，没想到还是位以身实践的科学和化学家，这不禁让他肃然起敬。 收集白磷，在这个时代属实不易，即便是后世，也是在十七世纪相当科学已然相当发达的时候，也才有化学家收集到固体白磷。 “唐小侯爷知晓鬼火为何物？” 上官浔惊讶万分的看向唐宁。 赵明珠却是平静中带着爱慕扭头，在她眼里，这位情郎早已是生而知之的天才，知道此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确实知道一点儿，所谓鬼火，就是人骨中的磷挥发遇到空气自燃而已，磷这种东西只需比身体高一点的温度就可以自燃，这也是上官先生为何摸到磷火发热而不烫的原因。” 唐宁继续为上官浔解释道：“不仅人骨中有磷，其他牲畜的骨骼中也有此物，只是很少有人为其掩埋尸骨，它们骨骼中的磷还无法聚集浓厚到自燃的程度就散发了而已，所以极其少见。” “原来如此，所谓的鬼火，即为唐小侯爷口中名为‘磷’自燃而引发的现象，小侯爷既然对磷如此熟悉，可知此物能否收集？” 上官浔迫不及待问道。 “唐宁从未收集过此物，不过可以一试，能否成功尚不可知。” 唐宁思索片刻后开口，他记得最早的收集白磷的方法需要用到试管和酒精灯，刚好这两样他都能做出来。 “若小侯爷真能收集此物，还请小侯爷于国子监中当众演示，在下也定然会前去观摩，鬼火之理若能大白于天下，自此就再不会有人因阴魂不散心魔而疾病缠身了，天下万民也会因此事感激小侯爷。” 上官浔躬身一礼。 “唐宁定当尽力而为。” 唐宁回礼。 得，自己好像又得尝试当一次化学先驱了。 第143章 好奇心 听到唐宁答应下来，上官浔顿觉如释重负。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唐小侯爷若是不弃，在下愿与唐小侯爷平辈论交。” 上官浔看向唐宁的目光都亲切了许多。 此事终于有另一个知情人帮自己分担了。 “等等！爹，您与唐小侯爷平辈论交，今后我见了唐小侯爷不是要喊叔伯，哪有这么年轻的叔伯……” 上官谷雨瞪大了双眸瞅了一眼唐宁，咧着嘴看向自家老爹。 “唐小侯爷已在国子监授课，连国子监众多学子、助教见了也要喊一声先生，让你叫一声叔伯也不会委屈了你。” “那不一样，不信您让我喊唐小侯爷一声‘唐叔’他会答应么？” “这……” 上官浔迟疑了，好像确实把唐小侯爷叫太老了些。 唐宁也是哭笑不得赶忙开口：“上官先生，论官职您是钦天监监正，论年龄您是长者，唐宁也不过粗懂一些杂学知识而已，不必让上官小姐如此为难，何况上官小姐对我还有恩，咱们还是叔侄论交就好。”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被一个小不了自己几岁的人一口一个‘唐叔’有些怪怪的。 “就是，以兄长论，这样叫起来就顺口多了嘛。” 上官谷雨振振有词望着老爹，甜甜对唐宁叫了一句：“唐哥哥，你说对吧？” “啊，不错，理当如此！” 唐宁连连点头。 前世今生都是独子的自己，突然被人叫‘哥哥’，多了个妹妹，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既然唐小侯爷不介意，那在下就高攀了。” 上官浔也只得无奈说道。 “上官叔父这是说的哪里话，结识您这样的长者，还多了个妹妹，唐宁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宁急忙回道。 “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谷雨，去，给长公主道歉。” 上官浔扭头对女儿说道。 “是，都是谷雨不对，给长公主添麻烦了，还请长公主原谅。” 上官谷雨乖巧上前赔罪。 赵明珠微笑着一把扶住，看着谷雨道：“上官姑娘无须如此，你此举不但没有给我们添麻烦，还帮了咱们大忙哩，上官姑娘若是不嫌弃妾身是个寡妇，妾身就斗胆叫上官姑娘一声妹妹了。” “姐姐这是哪里话，今日谷雨不仅多了个兄长，还多了个姐姐，谷雨高兴还来不及呢。” 上官谷雨立刻甜声叫出了口。 “那妹妹今后不妨多来府上走动走动，本宫那几位亲妹妹啊，不是嫁做人妇主持家务，就是在皇城之中不能随意出宫，本宫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明珠看着上官谷雨同样开心道了一句，回头吩咐起桃红来：“桃红，去把本宫那件珍藏的翡翠镯子拿来，本宫多了个妹妹，总不能连见面礼都没有。” “长公主，这怎么使得，你认谷雨做妹妹，就已经是她高攀了，她怎么还能要您的礼物呢。” 上官浔连声劝阻。 “上官先生，妾身都说了这是送妹妹的见面礼，妹妹这是头一次来府上，妾身总不能让她空着手出去吧，此事就这么定了。” 赵明珠拉着上官谷雨的手，等桃红取来玉镯，亲手给上官谷雨带在了手上。 “哇！这玉镯真漂亮，谢谢姐姐！” 上官谷雨看着手上的玉镯连声赞叹。 “妹妹喜欢就好。” 赵明珠笑着回答。 “那就多谢长公主了，在下和谷雨叨扰长公主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上官浔对赵明珠再行一礼。 “妾身送送你和妹妹。” 赵明珠亲自送上官浔父女出门，唐宁也跟了上来。 “赵姐姐，唐哥哥再见。” 上官谷雨挥手道别。 “唐宁，我和你叔母平日都在府上，你若是有空，就去家里坐坐，我还想多听你谈谈磷火之事呢。” 上官浔又对唐宁道。 “上官叔父放心，唐宁一定抽空过去。” 唐宁应下。 目送上官浔父女乘上马车离去，这才和赵明珠又返回屋内。 马车内。 上官谷雨把玩着手上的玉镯，而老爹上官浔则是不断望着窗外，脸上表情无悲无喜。 “爹，您这是什么神情，我认了个小侯爷兄长，还有个公主干姐姐不好么？您不同意也已经晚了，镯子我都收下了，又不能退回去。” 上官谷雨望着老爹，撇撇嘴开口。 “爹哪有不同意，你认下这个兄长和姐姐，爹将来出门时也放心不少，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和你娘。” 上官浔回过神来对女儿说道。 “爹，您的本事女儿没学会，可您教女儿的武艺我可是认真学了，对付几个贼子不再话下……” 上官谷雨说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问道：“爹，你要出远门？” “嗯，爹心中还是不安，若是书中还是找不到结果，爹想出门走走，联络道门兄弟看看大夏各地有何异事发生，特别是江南之地，今年梅雨时节雨水不多，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上官浔依旧心忧不已。 身为钦天监监正和心系苍生的道门领袖，他必须尽自己所能找出内心不安的源头。 而眼下他只有一个女儿，下一代钦天监监正多半就要换人了。 他也正好趁此机会让陛下挑选下一代监正候选，自己慢慢给新人让位，出京调查自己所想之事。 “好吧，爹你放心，若您真出了远门，女儿一定会照顾好娘的，女儿过几日就去公主姐姐那里多走走，再把小侯爷兄长邀请进家门坐坐，尽量让别人看到，女儿也是有背靠大树的人。” 长官谷雨趴在胳膊上，看着老爹说道。 “你这丫头，爹就那么一说，爹当监正这些年，又没得罪什么人，哪有那么仇家。” 上官浔看着认真的女儿不禁好气又好笑道：“爹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就你这性子，爹想给你找个夫君还真不容易，早知道就不教你学武了，把你养成个大家闺秀多好，爹和你娘也省心。” “这不是已经晚了么，女儿就这个性子了，要是真找不到郎君啊，就找座山建个庙当道姑去。” 上官谷雨一脸的无所谓。 “闺女啊，你性子活泼，等你这位唐家兄长和赵家姐姐成了一家人，你就少走动些，免得惹人误会。” “爹，你说什么呢，这位唐家兄长不是五公主的驸马么，怎么可能和长公主姐姐成了一家人？” “你就等着吧，爹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陛下竟然同意了才是让爹最惊讶的。” “这位唐家兄长要娶两位公主？！” “嗯。” 看着女儿震惊的表情，上官浔点点头自信笑了起来。 那位唐小侯爷听到女儿叫他哥哥时，脸上的欣喜是真心实意的遮掩不住。 他不会告诉女儿，今日长公主多半就是看在那位唐小侯爷份上，才认下她这个妹妹。 上官谷雨却是已经在好奇。 他这位刚认的兄长除了国子监那首人人传唱的诗词和这糖霜外，还做了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宠他。 爹一定还有好多事没跟她说过，她得找机会问问。 第144章 就怕妹妹成了姐妹 送别上官浔父女之后，赵明珠望着颇显兴奋之色的唐宁，眼神闪烁，小声问道：“宁郎，你认下上官谷雨这个妹妹……是真想认个妹妹吧？”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叫过我哥呢，多个妹子也挺好的。” 唐宁爽朗答完，不禁疑惑看着赵明珠：“明珠，你为何这么问，你不是也认了人家做干妹妹么？” “你既然都应了这声哥哥，那她自然就是本宫的干妹妹，就怕这个妹妹叫着叫着，将来就变成了姐妹，哎。” 赵明珠叹了口气，径直往屋内走去。 才反应过来的唐宁顿时哭笑不得，急忙跟了上去道：“明珠，你想哪去了，人家才多大，我是像做那种畜生事儿的人么？” “这可说不准，本宫看咱这位干妹妹，也有十四五的年纪了吧，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就这一声声哥哥叫下来，你舍得把人家嫁给别人？” 赵明珠翻了个白眼儿，瞅着唐宁眼神中满是不信。 “明珠，我都懒得说你，你都说了还得有两年人家才成年，又不可能刚成年就嫁人吧，再过几年后人家有了喜欢的人难道我还能硬抢？” 唐宁眼瞅着此刻四下无人，一把搂住赵明珠纤细的腰肢，抱着她往屋中走去：“也就你和婉心才拿我当个宝，我哪有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魅力。” “我也就现在抱怨两句，到时候你若真想娶人家，只要五妹不反对，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赵明珠霎时间羞红了脸，瞧了瞧左右，才拉住了唐宁的手痴神道：“宁郎，你说这两个月，为何就过得如此之慢呢，若是我府上，我们也无须如此小心翼翼，就算……就算你想要了……我也不会介意……” “快了，再慢也就不到两个月而已，马上你就能脱离这个苦海了，咱们等得起。” 唐宁紧了紧手臂，在赵明珠洁白无瑕的玉颈上蹭了蹭，随即放开了手。 “嗯，宁郎，糖霜之事不用你操心了，你先回府吧，我忙着的时候，日子就会过得很快，你一来，我就会觉得它太慢太慢了。” 赵明珠转过身推开唐宁，睫毛之上挂着着两滴泪珠。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派人去府上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人不用过来，也是能帮上你的。” 唐宁望着赵明珠深情而道。 “嗯，本宫知道了，你赶紧走。” 赵明珠抽了抽琼鼻儿，扭过头去。 “我真走了。” 唐宁道了一句，转身离去。 他也有这种感觉，自己来这富阳侯府这动作，是越来越放肆了，再多来几次，他非得擦枪走火不可。 待唐宁的背影的背影消失不见，赵明珠才抱着胳膊，缓缓往自己房间走去。 “公主，小侯爷真走了？” 桃红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目光瞥着门外问起赵明珠来。 “走了啊，刚走，你要是想去送送，就赶紧去。” 赵明珠瞬间恢复了往日强势的模样，望着桃红道。 “哪能呢，婢子就是问问，公主，新开太平钱庄的分店的选址，婢子已经挑好几个地方，您去瞅一眼？” “走，本宫还是忙一点好。” 二人结伴往内堂而去。 就在唐宁回往府上的路途中，一辆辆囚车从洛都城东门而入，往天牢驶去。 京城百姓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囚车，对着囚车之上指指点点。 而首辆囚车内，年过六旬的孙氏族长孙樵闭着眼睛，这一个多月的囚车生活早已让他奄奄一息，他之所以还未断气，就是心中还有一事未明。 他人在家中端坐，这涉嫌刺杀皇族的谋反治罪为何从天上而来？ …… 太极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坐于龙椅之上，看着台下群臣问道：“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陛下，臣收到江南奏报，曲辕犁一经在江南之地推广，各州郡百姓纷纷联名赞颂陛下和朝廷恩德，今年至少可新开垦良田三十万亩。” 户部尚书郑光升满面红光举起手中的奏折汇报。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连忙接过奏折，呈递了上去。 “呵呵，好啊！今个第一本奏折就是好消息，新开垦良田三十万亩，来年若是都种上粮食，户部至少要增新粮三十万担吧。” 赵德清笑呵呵接过奏折，打开一看，更是喜笑颜开：“定远侯世子唐宁这曲辕犁在江南狭小水田中，耕田速度比直辕犁快了五成以上，怪不得他们有此信心开田数十万亩呢。” “臣等恭贺陛下。” 群臣纷纷恭贺。 “郑爱卿开了个好头，还有哪位爱卿有事上奏？” 赵德清将奏折合上放于书案，接着问道。 得了天子夸奖的户部尚书郑光升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陛下，臣也有事禀奏，北疆兵马大总管张之东奏报，眼下他已筹备好与蛮族决战之事，敦促户部运往北疆的钱粮务必及时。” 兵部尚书周通出列，也将手中的奏折呈递了上去。 “嗯，兵者国之大事，前方将士在边疆用命，朕自然也不能对不起他们，郑爱卿，送往北疆的钱粮，只许多不准少，若是张之东给朕汇报他收到的钱粮少了一分一毫，路上被谁克扣贪污了，朕查到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赵德清看了一眼奏章，肃目望向郑光升。 “微臣明白，臣必然全力以赴。” 郑光升方才还合不拢的嘴当即合上了，刚高兴没一会儿呢，立刻就有人来掏他命根子了。 “陛下，臣也有事启奏，长亭郡郡守已派人将长亭孙氏家族男丁全数押到了京城，羁押于天牢之中，请问陛下，何时可以审理此案？仅靠微臣大理寺一部，又能否审理此案？” 大理寺卿时文宾出列禀道。 长亭孙氏家族男丁被尽数羁押至京城？ 听到这件事，朝堂之上除了少数几人外，大部分官吏皆是吃了一惊，如此重大之事，陛下竟然未在朝堂议论过就下了圣旨。 那长亭孙氏家族究竟犯了何等大罪？ 众朝官纷纷抬头看向龙椅，眼中带着询问的目光。 第145章 孙氏命运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堂下众多疑惑目光，脸上笑意消失不见，起身望着群臣道：“富阳侯孙耀威本族孙氏族人，意图刺杀太平公主，此事朕可以亲自作证。” “敢问陛下，此事是何时发生之事，臣等为何不曾听过？” 一名御史出言问道。 “就在定远侯世子唐宁遇刺之后，朕派人寻找唐宁下落之时，孙氏族人竟然企图浑水摸鱼，刺杀朕的女儿，被禁军撞见，救下了太平，还抓住了两名刺客，刺客当场认供，指使之人为孙氏五房之子孙百川，谋划之人还有孙氏长房长子孙栋。” 赵德清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对众臣说了起来：“你们没想到吧？朕也没想到，大夏开国二十年后，竟然有人同时谋划刺杀朕的女儿和功臣之子！诸位爱卿，天下尚未承平，还望诸位爱卿与朕合力，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众臣齐齐行礼。 这位陛下连主谋、策划者姓名都已经说了出来，此事显然证据确凿，他们已然没有再问的必要。 “吴王，齐王。” 赵德清看向台阶下左右首位。 “儿臣在。” 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一起出列。 “此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孙氏族人刺杀的是朕的女儿，也是你们的妹妹，审理此案朕就交给你们和大理寺了，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只会问你们的断案结果和最终判决。” 赵德清看着两位儿子下了旨意。 “儿臣遵旨。” 赵坚和赵肃拱手，退回原位。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赵德清再度问向群臣。 这一次，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低眉颔首。 不是万分紧要之事，还是不要在此时开口的好，稍后把折子递给丞相，或是三日后的朝会再说也不迟。 “既然已没有需要当堂议论的要事，那诸位爱卿稍后递个折子上来，今日就退朝吧。” 赵德清一看殿下情景，道了一句便往殿后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再度行礼，待赵德清走至幕后，才纷纷退出殿外。 赵坚和赵肃兄弟二人很有默契地看了一眼，走在了最后。 “二弟，咱们兄弟难得共事一次，这件事上，咱们就不必互相猜忌扯后腿了吧。” 赵坚看着自家二弟道。 “大哥，这也是我想说的，不过大哥，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太平也出宫找唐宁了，据我的卫队说，太平出城速度一点也不比他们慢，好像咱们刚知道，她也就知道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赵肃回望着自己这位大哥，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在军中都有关系，才能立刻打探到禁军深夜行军因为何事。 而他们这位妹妹是不可能与军中有联系的，竟然也几乎在和他们同一时间知晓唐宁遇刺一事。 既然不是自己告诉的，那就只能是这位大哥了。 “不瞒你说，二弟，此事确实是大哥告诉她的，只是大哥是真不知道，孙氏族人竟敢趁乱行刺她，早知如此，大哥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城犯这个险啊。” 赵坚看着二弟的眼睛果断承认。 他当时也在庆幸太平还好没出事，这要是出事了，他得回去先宰了皇甫齐，然后再进宫向父皇请罪。 不过事后来看，他这次又歪打正着了，太平亲自出城寻找唐宁，唐宁又带人救下自己这位长妹，二人的感情怎么说也得上一个台阶吧。 “大哥，你早知道太平对唐宁有意？” 赵肃压低了声音接着问道。 能让自己这位守寡的长妹不顾一切出城寻找唐宁，除了情爱之事他想不出来其他。 “大哥也是在告诉太平之前听手下人说的，二弟你都没往那想过吧，大哥又怎么可能会往那想？” 赵坚反问了一句，搂住赵肃的肩膀悄声道：“二弟，你看父皇的意思，是不是早已经准备把太平也嫁给唐宁了。” “这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是不是早就确定不知道，但肯定比你我兄弟知道的早。” 赵肃点头道。 “哈哈，咱们兄弟又达成一次共识，那咱们就来说说案子的事，二弟你觉得这孙氏一族该如何处置？” 赵坚问完，又严肃道：“大哥先说说自己的想法，简单直接，夷三族。” “大哥，我以为父皇既然让咱们调查此事，应该是此案还牵连有无辜之人，不然父皇也不会只把孙氏男子押送进京了，夷三族，孙氏妻族那些毫不知情甚至毫无干系之人，你下得了手？” 赵肃低声问起自己这位大哥，他是觉得夷三族有些过于残忍了。 “二弟，大哥手上染血无数，让大哥做主大哥还真下得了手，不过此事父皇让咱们兄弟二人商量着来，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我以为孙氏男丁尽皆处死即可，女子外嫁者不论，未嫁者充教坊司吧。” “也好，孙氏首恶只要被灭族无后，其他人大哥还真无所谓，就按二弟你的来就行。” “那大哥，此案咱们两人就算达成一致了，至于审问，还是要有个过场，给父皇和刑部卷宗一个交代。” “好，听二弟你的，走，今日咱们去聚贤楼，大哥答应请你的，也应该兑现了，听说聚贤楼雅间又多了糖霜之类的东西，咱们过去尝尝，今日正是良机。” “多谢大哥。” 兄弟二人在短短几刻间，就商议好了孙氏族人的命运。 而此刻的天牢内。 孙栋看着被送进来的父亲、叔伯和兄弟们，不禁泪流满面，后悔万分：“爹，伯父，都是我和百川害了你们，都怪我害了你们啊……” “孙栋！是你？你竟然真的图谋刺杀公主？” 孙樵猛然睁开了双眼，瞪着被关押在隔壁蓬头垢面的儿子，手指颤抖个不停。 “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么，儿子还不想死啊。” 孙栋手抓着监狱栏杆，无力跪倒在地。 “余地？事已至此，哪有什么挽回的余地，百川在哪，老夫要见见他。” “爹，百川行事不密，儿子亲手打死了他想给陛下赔罪，奈何……” “好！好！好！谋杀公主，手足相残，我孙氏，亡得不冤，噗！” 孙氏族长孙樵一口鲜血喷出，彻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爹！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 天牢内。 只剩孙栋无助的呼喊。 第146章 齐王心思 午后。 齐王赵肃和吴王赵坚分别回府之后，便带着妻子一同赶到了丞相府，名为送妻子回娘家，可实则是来见这位丞相岳父的。 “岳父大人，父皇让本王和大哥一同审问孙氏之案，您怎么看？” 书房内。 赵肃心中有些复杂。 两次聚贤楼之约，他和这位大哥的关系有所缓和，他挺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也明白，他现在不仅仅代表他自己。 尤其是自己这位最大的支持者丞相岳父的态度，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殿下和吴王可商议出孙氏一族的解决办法？” 丞相胡炜抚了抚胡须，目光灼灼问起赵肃，他看出来了，女婿此次似乎是带着心事来的。 “大哥建议夷三族，本王觉得这般过于残忍，就提议只诛孙氏男丁，孙氏之女嫁者不论，未嫁者充教坊司，大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本王的提议，岳父以为，这般处置如何？” 赵肃再度问道。 “这般处置自然合适，此乃殿下和吴王共同商议的结果，殿下无须询问臣的意见。” 胡炜看着赵坚笑了笑，温和而道。 “岳父可是在责怪本王未和众臣下商议，就私自和大哥做出了决断？” 赵肃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位岳父态度究竟何意。 “不，并非如此，臣只是觉得殿下这般处置极为合适，殿下您始终要记得，您是主，老臣是您的岳丈，同时也是臣子，殿下做出的任何决定，我等臣下都会支持。” 胡炜望着赵肃正色道：“殿下，您善于听取臣下意见是好事，但事事皆听，连臣有时都觉得殿下听从太过，导致多谋而无断，此乃为君者大忌，实际上大部分之事，殿下大可不必顾虑太多，做下决断后，告知我等臣子一声便可。” “本王知道了，多谢岳父大人。” 赵肃听罢大为感动，也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他这位丞相岳父都这般说了，他的顾虑就少了太多。 “殿下无须客气，我等为臣者本分而已。” 胡炜轻轻拱了拱手道。 “岳父大人，还有一事，太平出宫寻找唐宁之事本王问过大哥了，他当即承认了是他告知的太平，而且他告诉本王，是听从谋士建议才连夜赶去告知太平的，本王信他。” 赵肃回望着这位岳父道。 “哦？如此说来，吴王身边有能人啊，而且还是心思未在朝堂之上的，我等心在朝堂者，谁能想到陛下竟会将两位嫡女共嫁一夫，陛下此举，古今未有，可是要承受不少非议的。” 胡炜听罢眉头一挑，随即走了几步苦笑起来。 无论从何处想，他都觉得陛下这般做法有些过于大胆了。 即使再宠爱唐宁，在国法之内，也能找到很多赏赐的方法。 两位公主共嫁唐宁，那就必有一人为妾，皇家公主给臣子当妾，言官儿们抓住有损皇室威严这条，就能指着陛下的鼻子骂。 “谁说不是呢，所以本王才信大哥也没想过，不过依太平举动来看，应该是她倾心于唐宁，父皇才有了这个想法。” 赵肃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岳父，大哥此举虽差点弄巧成拙，但从结果而言，无疑是好的，太平若承他这个情，唐家就不得不承啊，此事上，本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殿下无须忧虑，既然知晓了陛下心思，殿下就有弥补的机会。” 胡炜听罢一声轻笑，摆了摆手。 “岳父大人有何教我？” 赵肃心中一喜。 “长公主改嫁，此事不可能无声无息，陛下也知道此事，当然是要先在朝会上给群臣打个招呼的，言官们必然会喷陛下不少唾沫星子，殿下不要忘了，咱们在朝堂上的人更多。” 胡炜回头而道。 “岳父大人是说，咱们把喷父皇唾沫星子的言官儿都给驳回去？” 赵肃立刻明白过来，欣喜而道。 “正是如此，这样以来，不仅是唐宁和长公主要承这个情，殿下还帮陛下解决了麻烦。” 胡炜自信笑道。 有了他这个丞相助力，齐王一党在朝堂上势力远远超过吴王一党。 那位吴王殿下在军队的影响不可小觑，在朝堂上站他一方的人大多也是军中宿将，论起和御史们耍嘴皮子，他们可就差的太远了。 “不愧是岳父大人，有了您这句话，本王就放心多了。” 赵肃长舒一口气。 他想和大哥保持目前这个关系，但是争储君之位上，他还是不想落于下风的。 现在。 这位岳父大人把这两头儿心患都替他解决了。 “殿下和芯苒既然过来了，就好好安心便是，吃完晚宴再回去。” “小婿从命，岳父大人，今日好像没见到承宇，他是出门了么？” “他？今日国子监休沐，老夫下朝回来就没见过他，他近日和齐明远长子齐渊走的挺近，不必管他，咱们先出去。” 胡炜道了一句，和女婿一起走出了书房。 …… 定远侯府内。 唐宁正一脸无奈看着面前三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少年，一脸兴奋地吹着玻璃。 齐渊这次不止和周子墨一起过来了，还带了一位丞相的儿子过来。 “到我了到我了，周子墨，你这显然没吹成，这奇形怪状的是什么玩意儿，还是人家承宇吹的最好。” “管他呢，好玩就行，反正唐世兄该做的已经做好了，这些剩余料子咱们随意玩儿就行。” 齐渊和周子墨玩的不亦乐乎。 刚刚放下铁筒的胡承宇默默走到了唐宁身旁，小声道：“唐世兄，在国子监时是小弟不对，我擅自和齐渊过来，不会给你和唐伯添麻烦吧？” 上了齐渊贼车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去哪，直到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下，他想走却被齐渊硬拽了进来。 当着那位唐伯的面他没好意思，现在连齐渊和周子墨也没注意着了，他终于撞起胆子过来道歉。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你来能有什么麻烦，就因为你是齐王小舅子？就是齐王殿下亲自来了，也没什么麻烦的，放宽心。” 唐宁笑着拍拍胡承宇肩膀，喊到面前的齐渊和周子墨：“都给为兄滚过来，今天为兄就给你们上格物致知的第一课，其名：鬼火的本质实验。” 第147章 鬼火实验 唐宁这一声喊，周子墨和齐渊立刻就围了过来。 “鬼火的本质实验？大哥你这是要教咱们装神弄鬼吓人么？” 齐渊笑嘻嘻地问道，他性子最为跳脱，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你以为世兄和你那白痴一样，没事儿就装神弄鬼？世兄一定是有道理要告诉我们。” 周子墨毫不留情讥讽起齐渊，随即凑到了唐宁身旁。 唯有胡承宇默不作声，虽然唐宁没有怪罪于他，但论起院内几人和唐宁的关系，他自认没有说话的权利。 “我告诉你们鬼火的本质，是告诉你们坟头出现的这玩意不是什么阴魂鬼火，而是实际存在的一种东西而已，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去装神弄鬼，这东西有剧毒，稍微多一点吸到体内就小命儿不保，所以你们都给我认真一点儿。” 唐宁郑重警告了一番两人，才带着三人来到石桌前，这里有他早已准备过的酒精灯和玻璃试管。 齐渊听到这玩意儿有剧毒后，脸色顿时一变，不敢再说笑，亦步亦趋跟在最后。 “承宇，你去灶台前捡块木炭过来锤成粉末，子墨你把火堆中的那块骨头取出来，同样锤到粉碎，齐渊，你去把你们刚才吹坏的碎玻璃找一块过来碾碎，记得小心些别伤了。” 来到桌前。 唐宁立刻给三人各自安排了事项，只有亲自动手，才能让他们印象深刻。 “好嘞。” 三人各自答应，兴致勃勃地去了。 尤其是胡承宇，唐宁对他和其他两人一视同仁，让他尤为感动。 不一会儿，三人就各自捧着一堆粉末过来了。 唐宁各自选取一点粉末混合到一起，装入玻璃试管中，用铁丝固定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支架上。 用棉花塞子塞住试管口之后，插入一根玻璃导管连接到另一头装水的试管中，最后点燃装了粉末导管下的酒精灯。 看着试管内渐渐冒出缕缕白烟，周子墨三人大气儿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看着。 “噼啪！” 玻璃试管上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试管底部便彻底碎裂，试管中的粉末撒出来，扑灭了火焰，惊的三人手忙脚乱，连忙把酒精灯给抢救了出来，吹着上面的浮灰。 “世兄，这琉璃管子承受不住这油灯啊，这可怎么办？” “是啊大哥，等等，大哥你这油灯的灯油怎么和咱们见过的不一样……” “唐世兄，这分明是水吧，怎么能燃着呢？” 惊魂未定之下，齐渊意外注意到了手中酒精灯燃料的异样，这东西一点儿也不像油一样粘稠浑浊，像水一样清澈透明，却偏偏能够燃起火焰来。 这再一次让三人震惊了。 “因为瓶子里本来就不是灯油，而是从你们喝的酒中取出来的一样东西，我叫它酒精，你们也可以这样叫。” 唐宁不慌不忙拿出另一根试管继续装起粉末来，对三人道：“咱们只是运气差了些，选的试管质量不好而已，换一根就行了，琉璃本身是能够承受酒精火焰温度的，实验本来就会有各种意外，这是正常现象，用不着惊讶。” 出现这种意外，他倒是没多少意外。 毕竟吹制法制作的这些试管，不可能保证像实验室里那种专业试管的质量。 “大哥，你说意外咱倒是想起来了，那些刺杀你的刺客找到主使了么？那晚我们本来也出城找你，爹说我们出去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就去府上等你了。” “是啊，世兄，万幸你没出事，不然那就是把那贼子大卸八块，也解不了咱们心头之恨。” 齐渊和周子墨看着唐宁愤愤而道。 “现在还没有，或许是前朝余孽吧，陛下已经派人在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了。” 唐宁笑了笑继续道：“不过齐伯说的对，大晚上的，又有那么多人，万一你们出城再丢了，还得派人再找你们，你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现在公孙端被软禁之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晓而已。 为了避免让公孙康狗急跳墙，给那位陛下多一点的准备时间，能多瞒一天是一天，他也只能暂时先瞒着他们。 胡承宇听到此言却是再度沉默，只是望着面前的琉璃试管没有说话。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一定是公孙端派人做的。 先前那公孙端为了诬陷这位唐世兄，连太平公主都敢利用，已经让他看清此子做事没有底线，因为没有留下证据，陛下也不追究，大家都不在理会这件事而已。 如今唐世兄遭遇刺杀，他知道那公孙端一定下的了手。 自己这没有证据的猜测，要不要告诉这位唐世兄呢？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把怀疑说出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叫自己的声音。 “承宇，你在想什么呢？走神这么久。” 唐宁看着发呆的胡承宇问道，其他两人也望了过来。 “没事没事，就是在想这酒精为何会燃烧而已，唐世兄，咱们接着做实验。” 胡承宇回过神尴尬笑笑。 就在这短短片刻他已经定下了主意，他要将功补过，找到此事是公孙端所做的证据，再告知唐宁。 “嗯，咱们先做完这个实验，下次再告诉你们酒精为何燃烧的道理。” 唐宁点点头又一次点燃了酒精灯。 这次没有意外，挥发的白磷蒸汽在水中冷却凝结为白色的固体。 在重复数遍之后，唐宁在三人惊奇的目光中，将收集到的白磷涂在了一截木棍之上，来到一间空房关上门窗。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唐宁在房间猛地将木棍敲在墙壁上，木棍一头立刻燃起了耀眼的白光，化为蓝绿色火焰燃烧着。 即使他把这蓝绿色火焰放在了窗帘上，也不见窗帘点燃。 看到这一幕的周子墨三人同时惊掉了下把：“这……这就是传闻中的鬼火？” “没错，这就是有些人见过的所谓鬼火，实际不过是自燃的白磷罢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尝试制作此物，今日运气不错竟然真的成功了，将来有空还会去国子监演示一遍，说不定还会弄点新东西出来，你们三个到时想来就来，不来也行，忙你们的事的就好。” 唐宁说罢，又举着木棍走出屋外。 “大哥，你这话说的，你去上课，咱们几个肯定会到啊，至少咱们见过一次，给你当个帮手总是可以的。” 齐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作用，上前缠着唐宁道。 “好吧，随你们，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我也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都赶紧回家，免得几位叔伯担心。” 唐宁甩开齐渊的手，对三人说道。 “嗯，大哥再见，我们先走了。” 三人一起离去。 回去的马车上。 齐渊看着面前胡承宇，悠悠问起：“承宇，方才你走神那会儿，看的应该不是酒精灯吧，刺杀大哥的刺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148章 咱家的厨子都该去喂猪 听到齐渊突然的询问。 胡承宇蓦地抬起头来看着身前这位好友，惊声问起：“你怎么知道？” “嘁！你用得着这么意外么？我将来好歹也要跟着大哥去各邦国宣旨的，你还真把我当整日不学无术、死皮赖脸的混混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我不比你差。” 齐渊看着胡承宇诧异的表情，没好气道：“你若真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一声，我以宣威侯世子的身份保证，绝不告诉别人。” “不是我不想说，是此事我没有证据，说出来我不知该如何收场。” 胡承宇抿了抿嘴，望着齐渊道：“此事我怀疑是公孙端做的。” “原来你也怀疑是他，老子早就怀疑是他了！” 齐渊猛地一拍大腿，怒声道：“大哥出事之后，老子把和大哥有仇的人都细数了一遍，大家这么多年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斗两句嘴也就完了，连家长都没见过，更别说闹到生死相向的地步，只有他进京之后，唐伯和大哥与他们父子对峙太极殿，后来就发生了国子监之事，他告病回府不出，有充足的时间谋划此事，他爹在西疆也有这个实力！” “你私下竟然调查了这么多？” “是啊，我这段日子可是没闲着呢。” “这就怪了……” 胡承宇听罢，低下头沉思起来。 “什么怪了？承宇你要说话就说完，别跟那些老家伙一样，说话只说一半。” 齐渊不满瞪着胡承宇。 好的不学，长辈们打哑谜的本事你学到了。 “我方才是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唐世兄，后来想想应该先找点证据再告诉他，不过现在看来，你我都能想到公孙端有最大嫌疑，唐世兄这位当事人，宫中那位陛下，还有咱们那些长辈难道没想到吗？” 胡承宇望着齐渊缓缓开口。 “那大哥为何告诉我们，说陛下还在调查此事，有可能还是前朝余孽做下的……难道说！” 齐渊说道一半，猛然坐起盯住了身前好友。 胡承宇也回盯着他，轻轻点头：“陛下和唐世兄应该都怀疑过公孙端了，只是在瞒着我们而已。” “大哥为何要瞒着我们？我们知道了又不会出卖他……” 齐渊有些楞神道。 “亏我还觉得你变聪明了，这事儿是唐世兄一人能做主的吗？宫中那位陛下交代一句，唐世兄难道还要抗旨把此事告知你和周子墨？” 胡承宇瞅了一眼齐渊无语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哥是不信任咱们呢，是我误会了。” 齐渊讪笑着不好意思挠挠头，又疑惑道：“既然陛下也怀疑公孙端，那为何不见有所动作，安西侯府上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 “现在没有动作，只能说将来会有更大的动作，或者早就有了动作，而你我不知道而已。” 胡承宇平静说着，忽又像想到什么一般对齐渊道：“此事我回去探探我父亲口风，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在此之前，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影响了陛下大计，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放心，我口风严着呢，保证不会乱说。” 齐渊拍着胸脯保证。 “嗯，此事八成陛下有大动作，就是不知……” 胡承宇尚在思索时。 马车外，驾车的车夫拉开了车门笑道：“胡少爷，淮西侯府到了。” “嗯，多谢齐叔。” 胡承宇起身，又重重拍了两下齐渊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走下马车。 回到府内。 他便径直奔向书房。 现在还没到晚饭之时，这个时间父亲都应该在那里。 只是刚踏进书房所在的院子，就撞见了正在和父亲说话的姐夫赵肃。 “承宇，你今日是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齐王赵肃看着回来的胡承宇，立刻冲他招了招手。 “姐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胡承宇欣喜上前道。 他还是个孩童时，就时常见到这位皇子姐夫了。 而他这位姐夫几乎看着他长大，在他面前从未摆过架子，两人关系向来亲近。 “午后就和你姐一起过来了，听岳父说，你和宣威侯长子一起出去玩了？” 赵肃笑着回道。 “嗯，和他去了定远侯唐伯府上，还有周子墨，中午一起在唐伯家中吃的午饭，味道比聚贤楼厨子做的都好，按齐渊的话说，咱们府上厨子都应该去喂猪。” 胡承宇似是回味般说道。 聚贤楼开业这么久，他自然也是去过几次的。 “巧了，你姐夫我中午就是在聚贤楼吃的，合着我和大哥这花了一千多两银子也没你吃的好。” 赵肃顺着胡承宇的话调笑道。 “都比为父强，看来只有为父中午吃了顿喂猪厨子做的饭了。” 只有胡炜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看着难得开一次玩笑的父亲和岳父，胡承宇和赵肃不由笑了起来。 “爹，要不咱家也派个厨子去唐伯家学艺吧，总不能天天吃喂猪厨子做的饭，去聚贤楼花钱是小，哪有那么多时间排队啊，齐渊和周子墨家的厨子早会这炒菜的手艺了，姐夫，你也派一个。” 胡承宇看着面前的父亲和姐夫，眼中的希冀那是发自内心。 但凡吃过炒菜的人，再吃这每日的汤汤水水都会觉得寡淡无味。 胡炜和女婿赵肃互相望了一眼，有些无奈，他们是不想吗？ 他们是怕唐家父子误会。 你一个小辈去蹭几顿饭没关系，但他们怎么好意思为吃饭这件事开这个口。 “爹，唐世兄都说姐夫亲自登门也没什么可麻烦的，真若怕吴王兄长和唐伯误会，那就让吴王兄长也派一个厨子去，大家都一样，那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胡承宇一眼就看出了父亲和姐夫在顾虑什么。 “哎，岳父你还别说，承宇这个办法真不错，我叫上大哥，咱们都派个厨子去学艺，谁还能多说什么，我回去就跟大哥说。” 赵肃拍着胡承宇肩膀，望着岳父一脸的深以为然。 “只要你没意见，那老夫就更没意见了。” 胡炜笑眯眯说完，看着儿子意外道：“儿啊，你今日去见到唐宁了？” “嗯，唐世兄还给咱们演示了鬼火实验，这事我稍后在告诉你们，现在我问你们一件事。” 胡承宇认真看着眼前二人：“爹，姐夫，陛下是不是要对安西侯动手了？” 第149章 打牌 二人脸色闻声一变，胡炜望着自家儿子道：“儿啊，此事你是听谁说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唐世兄遇刺，公孙端有重大嫌疑，然而陛下现在迟迟没有动作，不就是想稳着他么，一个公孙端值得陛下这么做吗？陛下实际想稳住的不过是他那在西疆的老爹罢了，如果不是想对安西侯动手，陛下何须稳住他，直接叫公孙端来询问一声才是正常做法。” 胡承宇说完自己的想法，看着父亲的姐夫的表情，不禁意外道：“爹，姐夫，你们难道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承宇，我那位父皇是天子，天威难测，姐夫和岳父又怎敢胡乱揣摩？何况安西侯毕竟是二十四位一等侯之一，又替父皇镇守西疆，父皇怎会轻易对他动手呢？” 赵肃望着这位小舅子，又看了一眼岳父。 说实话。 他们还真没往此事想过，当今陛下重情，在他们看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对这一起打天下的二十四位一等侯怎么样。 即便是公孙端有重大嫌疑，但安西侯公孙康年岁已高，唐宁也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陛下不问，恐怕是怕把公孙康吓出个好歹来，等查清楚证据，将来再追公孙端的责也不迟。 “姐夫，陛下是重情重义，但任何情义都是能被消磨的，就公孙端做出的这些混蛋事儿，陛下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怪罪到安西侯身上吗？安西侯常年坐镇西垂，山高皇帝远，底子真就那么干净吗？” 胡承宇反问两句又道：“唐世兄对大夏的功劳之大我们都看在眼里，论功恐怕早就能再封一个一等侯不止了吧，何况唐世兄还是陛下宠爱的五公主驸马，公孙端父子做其他事陛下可能会忍一时，但是谋害这位唐世兄，陛下还会容忍么，此时越没有动作，后面就会有更大的动作！” 胡炜和赵肃听罢，不由敛起神色认真想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赵肃才看着这个小舅子对胡炜笑道：“岳父，看来承宇真的是长大了，都能比你想的还多了。” “他还差的远呢，老夫没想到这层，是我们都是陪陛下走过来的人，太清楚陛下的为人，承宇有一点说的不错，再重的感情，也都是会被消磨的。” 胡炜嘴上说着儿子差的远，可脸上却满是欣慰地抚了抚胡须，看着赵肃道：“殿下，要验证承宇的猜测也不难，陛下如果真要对公孙康下手，那现在一定不会对公孙端不闻不问，安西侯府外必定是监视重重，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应该能发现。” “岳父大人，本王有个更简单的做法，我和大哥进宫一趟，禀报处置孙氏一族之事，再直接问父皇，就算他真要对公孙康下手，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难道还能反对不成？何苦派人探查父皇监视安西侯府的探子，若是反被看了出来，岂不是又惹的父皇猜忌？” 赵肃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殿下这做法确实比老夫想的周到，如此做来确实更好！” “岳父，这个晚饭我就不吃了，让芯苒在府上住几日再回去就行，我先回去跟大哥说一声，明日一早一起进宫。” “既然殿下有此决定，老夫也就不留你了，承宇，送送你姐夫。” 胡炜立刻吩咐起儿子。 “好。” “承宇，等过几日姐夫审完了孙氏的案子，你就陪你姐一起过来。” 两人一起结伴出门。 半刻钟之后。 胡承宇返回院内，带着些许疑惑问起父亲：“爹，我怎么觉着姐夫和那位吴王兄长关系好了不少？” “毕竟是陛下和娘娘养大的龙种，心思能狠到哪去，先就这样吧，陛下现在龙体无恙，应该还能给他们几年时间……” 胡炜又岂能不知。 这两位王爷争来争去，却始终都念着兄弟情谊的，他也一时说不清好坏。 “对了爹，姐夫说他处理孙氏一案是怎么回事？” 胡承宇好奇问了起来。 “富阳侯孙耀威本族，阴谋刺杀太平公主，还好被唐宁救下了，陛下大怒，就让你姐夫和吴王一起彻查此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爹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能告诉你的爹都会告诉你，不告诉你的自然就是不方便让你知道的。” 胡炜看着道了一句，扶着儿子肩膀往正堂而去：“行了，过几日爹就派个厨子去定远侯府上学艺，你再将就几顿吃个猪食，实在不想吃了，就去唐府蹭个饭，既然唐宁不介意，能拉进关系自然是好的。” “好嘞，对了爹，你有没有见过鬼火……” 胡承宇答应着，兴致盎然为老爹说起今日在定远侯府的见闻。 …… 太和门前。 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依礼下了车驾，并肩往后宫走去。 “二弟，咱们又有好些日子没来这后宫拜见母后了吧……” 赵坚不由带着些许担心对二弟赵肃道。 自从上次父皇把二人在宫内收买的太监、宫女清了个干净之后，两人后来再进宫那都是走个过场般小心翼翼，深怕逗留久了惹父皇生气。 昨夜这位二弟赶来告诉他，约他明日一起进宫，给父皇汇报处置孙氏的办法是否可行，他自然不会不答应。 “是啊，但咱也不能总避着父皇母后不见……要不咱们给父皇母后认个错？” 赵肃望着大哥试探着问道。 昨日决定时不觉得，今日进了这宫门才发现自己的心也有点虚。 “先进去再说吧，母后若是问了，咱就赶紧认错，母后若是不问，咱就别主动提了，万一父皇都忘了此事，咱再提起那不是白惹父皇生气，给咱们自己找麻烦。” “行，那就这么办。” 两人打定主意，步子也坚定了许多。 来到凤仪宫门前。 还不等两人让人禀报，就发现父皇的随侍太监李德全已经在门口等着二人主动来了口：“两位殿下，娘娘派奴婢在此恭候二位殿下多时了，让二位殿下赶紧进去一起打牌。” “打牌？！” 赵肃惊奇问了一句，看向大哥，赵坚果断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过。 “是，这扑克牌是定远侯世子唐小侯爷弄出来的，四公主和五公主近日有空就做了一副出来，陛下和娘娘正玩的正开心呢。” 李德全笑眯眯答道。 “又是唐宁弄出来的玩意儿？二弟，走，咱们也进去见识见识。” 赵坚笑着攀起了二弟。 有了李德全这句父皇母后玩的正开心，他们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第150章 再进宫 凤仪宫。 赵坚和赵肃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五妹赵婉心的声音。 “母后，这一对二我觉得您不能这么打，它们可是一副牌中仅次于大小鬼的牌呢。” “那母后换一对，呵呵，母后果然是年纪大了，你刚说完母后又忘了……” “母后，也不能全怪您，在数字中明明这对二最小，实际却是一副牌中却是排名第三的大牌，也不知道唐宁为何这么安排。” “朕也觉得婉心说的有理，朕待会儿叫他过来问问，朕也弄错了好几次，对十管上。” 屋中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的声音也分别传出，两人赶紧走了进去。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赵坚和赵肃来到桌前赶忙行礼。 赵婉心和赵婉蓉两姐妹看见两位皇兄进来，一个赶忙回到了座位上，另一个立马站起合上了手上的牌，望着二人。 “原来你们两个还记得有本宫这个母后啊……” 天子赵德清没有说话，马皇后已是一边出着牌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 这可把赵坚和赵肃吓得不轻，赶忙就要道歉跪倒：“都是儿臣之错。” “算了，跪就免了。” 马皇后这才合牌扭身一招手，止住两个就要下跪的儿子，指了指桌前：“过来坐下，来陪母后打两把，打好了母后就原谅你们。” “母后，儿臣……儿臣们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牌，不会打啊……” 赵坚和赵肃面面相觑，磨磨蹭蹭不敢上前。 “那就先坐下看着，这扑克牌只要识得牌张和记住出法又不难，看上几把就会了。” 马皇后继续说道。 “是……” 看着宫女新添过来的两把椅子，两人只得默默坐了过去。 “二位皇兄，这看终究还是没有亲自上手来的快，臣妹就先起来，你们陪父皇和母后打，臣妹会教两位皇兄认牌和出牌，两位皇兄谁先来？” 赵婉蓉递出手上纸牌，微笑着看两位兄长。 不等兄弟二人答话，大夏天子赵德清也站了起来，把牌放到桌上走出位置道：“这牌啊，朕已经会了，你们两个就过来坐下陪你们母后打牌，婉蓉和婉心会给你们当军师。” “是，那就有劳二位妹妹了。” 赵坚和赵肃这才过去坐下，接过了父皇和四妹手中的纸牌坐下。 “憨子这纸牌啊，不错是不错，可惜只有三人能玩。” 赵德清站到马皇后身边，自言自语轻声道了一句，随即望向门口：“李德全，那憨子近日有没有什么动作？” “回陛下，京城之中现在风靡一种名为的糖霜的东西，源头出自长公主的景和堂，应该是出自唐小侯爷之手，一百两银子只能买到一两，价格贵的出奇，却依然引得众多富商趋之若鹜。” 李德全赔着笑说道。 “这么贵？！” 赵德清都被震惊了，随即笑着开口：“他是真想法子在帮朕解忧啊，让他带上几斤进宫来，让皇后也尝尝，顺便问问这纸牌有没有其他玩法。” “是，奴婢这就去。” 李德全转身出门宣旨。 一个时辰后。 唐宁带着几斤白糖走进了凤仪宫：“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免礼，你手上这拿的就是上千两银子一斤的糖霜？”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唐宁手上拎的两个油纸包，主动伸手接过一个问道。 “是，父皇。” 唐宁把另一包挂在一旁的椅子上说了起来，这两包糖霜还是他驾车前往富阳侯府临时拿的。 “唐宁啊，来来，母后问你，这纸牌除了三个人，还有没有让更多人一起的玩法？” 马皇后也转过身来笑问。 “母后，当然有的。” 唐宁走了过去，看着牌桌上的另两人，心中稍显惊讶，嘴上还是如常开了口：“吴王和齐王殿下也在，唐宁见过两位殿下。” “都是一家人，唐宁你多的什么礼。” “就是，三带一。” 赵坚和赵肃两兄弟同时责备般看了唐宁一眼，接着出起了牌。 妹妹还没过门呢，他们这位妹夫进门就是父皇母后，显然是经过他们这两位父皇母后同意的。 “四姐，我们也去看看这糖霜。” 赵婉心望着唐宁示过意，招呼起一旁的四姐。 “那就暂时不打牌了，待会儿再耍，德清啊，你把糖霜拿过来让咱们都见识见识。” 马皇后合上牌，看向赵德清。 “呵呵，皇后，这糖霜是和砂糖长的不一样，白腻白腻的，颜色是好看了不少。” 赵德清把白糖搬到了牌桌上，马皇后和赵婉心姐妹顿时围着看了过来。 “呀！确实不一样，这么细腻，砂糖和它一比可就粗多了。” “确实无愧糖霜之名。” 听着赵婉心和赵婉蓉的赞叹，唐宁却是知道，这糖霜之所以比砂糖更细腻，正是因为赵明珠给它们多加了一道工序，目的就是为了让它更像霜一样绵密，让人一眼看出和砂糖的不同，卖上高价。 “唐宁，这东西和砂糖味道上有什么区别么？” 马皇后偏头问起。 “回母后，还真没什么区别，因为它本就是砂糖做成的，小婿只是把砂糖颜色褪去了而已。” 唐宁如实而答。 在这几人面前，他用不着说谎，吴王和齐王也会为他保守秘密的。 “砂糖颜色还能去掉？” “它不一直都是红色么……” 几人更加震惊，给砂糖褪色这手段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只要方法到位，其实也不难，父皇，母后，小婿最近准备再去国子监一趟授课一次，应钦天监上官监正之请，教学生们认识鬼火，还有一些杂学知识，虽然现在不一定有用，但是若有学生钻研其中，将来他们就会是大夏的栋梁。” 唐宁对面前的陛下和马皇后说道。 “想去你随时可以去，不必禀报朕，国子监的学生们恐怕也巴不得你过去呢，你既然说有用，朕就信那些东西一定有用。” 赵德清爽朗笑道。 看到父皇这模样，赵坚和赵肃不由交换个眼神，越发肯定了一件事。 不管是谁刺杀了唐宁，他全家一定要倒大霉了。 第151章 时机 几人惊讶完白糖之后，兴趣又立刻回到了纸牌上。 在唐宁的指导下，赵德清、马皇后和两个儿子很坐到了一桌。 昭宁公主赵婉蓉负责给四人泡了一股颜色清亮的糖霜水。 而唐宁和赵婉心则是默默坐到了一旁谈情说爱。 许久之后。 马皇后才捶了捶微酸的肩膀，看向两个儿子：“老大老二，你们今天进宫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望母后的吧，是有事要找你们父皇？” “哪能啊，我们此次进宫，就是专程看望母后的。” “大哥说的没错，别说咱们没事，就算有事那也比不上母后开心重要。” 兄弟二人当然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 “行了，你们就别掩饰了，你们哪个扯谎母后一眼看不出来？母后也打的尽兴了，有事你们和你们父皇说就行，下次看母后记得带上你们妻儿，让母后见见孙子孙女儿，装得也能像一点儿。” 马皇后瞥了一眼两个儿子，又道了一句：“有空记得多进宫看看，你们都是母后和陛下的儿子，就算犯了错，我们这两个做爹娘的难道还不能原谅你们？” “是，儿臣知错。” 赵坚和赵肃齐齐低头，有了母后这句话，他们立刻明白，安插探子的事儿到此为止可以翻篇儿了。 “既然有事和朕说，那就和朕过来吧。” 赵德清先迈步往门外走去，走至门口顿了一下又道：“憨子，你也一起过来。” “是。” 唐宁只得放开椅子下赵婉心的手，默默跟了上去。 隔壁房内。 赵德清背起手看着两个儿子道：“说吧，什么事？” “父皇，儿臣和大哥商议过了，孙家的处置办法，我们以为只诛男丁即可，女眷嫁人者不论，余者充教坊司为奴为婢，不知父皇以为我们如此处置是否合适？” 赵肃躬身回道。 唐宁也在一旁竖起了耳朵，听齐王这意思，这位陛下显然是把处置孙家的事交给了这兄弟二人啊。 “朕说过了，此事交由你们处置即可，朕只需知道结果就好，只为此事，你们也要进宫问朕？” 赵德清看向两个儿子。 此事他让两个儿子共同处置，除了缓和下两人的关系，已经做好了无论他们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会支持的打算。 他明白这两个儿子心性，要让二人达成一致，对孙氏一族的处置不会太轻，但也不会牵连太广。 事实也如他所想，这个处置方案他也是认可的。 只是这件事都要特意禀报，让他有些怀疑这俩儿子的胆子是不是变小了。 “回父皇，儿臣和二弟也不止此事，其实我们想问的另一件事和唐宁有关。” 这次是吴王赵坚开口禀报。 “和唐宁有关？” 赵德清看了一眼唐宁，唐宁也赶忙收起吃瓜的心思望了过来。 “是，儿臣和二弟以为，刺杀唐宁之事，除了前朝余孽，安西侯之子公孙端也有很大嫌疑，应该派人予以彻查。” 赵坚将二弟赵肃告知他的询问换了个说法。 闻言。 赵德清不由再度看向二人，没有开口。 对外透露消息此事是前朝余孽所为，正在追查。 而暗中对公孙端的调查早已开始，之所以连两个儿子都未透露，就是怕他们对手下人开口，有人口风不严打草惊蛇。 “父皇，此事儿臣也是送妻儿回岳父家时听承宇提起，与大哥商议孙氏之事时觉得不无可能，我等只以为唐宁和公孙端不过是一时口角之争而已，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但是承宇和公孙端可是做过一段时日同窗，对此人秉性更为了解。” 眼见父皇迟迟不说话，赵肃索性说出了消息源头打消赵德清疑虑。 “哦？这猜测真是出自胡炜之子承宇之口？” 赵德清惊疑问了一句。 “儿臣听他是这么说的，不知他是否是听其他国子监学子之言。” 赵肃肯定而答。 “若真是如此。” 赵德清当即扭头看向唐宁：“憨子，你那趟国子监之行没白去，丞相那儿子可是有几分傲气，他能在齐王面前说这些，定是想通过齐王之口告诉朕，说明他是真的对你服气了。” “其实小婿也没想到，不瞒父皇，宣威侯之子齐渊昨日还带他到定远侯府来了，吃了顿便饭，或许是他们在为小婿鸣不平吧。” 唐宁上前说道。 昨日自己已经故意把他们往前朝余孽上引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怀疑了公孙端。 他们三个要说知晓公孙端秉性的，多半还真是和公孙端有过交情的胡承宇，这个想法最有可能提起的也是他。 “呵呵，孩子心性，有时却刚好能看清本质。” 赵德清笑了一下，又看向两个儿子道：“朕实话就告诉你们，朕已经派人查清楚了，此事就是公孙端动的手，公孙康派的人，这一次朕不会再忍他了，朕先稳着他免得他狗急跳墙，等北方决战有个眉目，朕腾出手来，就彻底解决西疆之事，你们先不要声张此事。” “儿臣明白。” 兄弟两人一起应下。 “好了，既然无事了，你们兄弟二人就去陪陪你们母后说说话，憨子你去陪陪婉心。” 赵德清说罢走出屋外，看了看天色：“这天看起来要下雨啊，你们今日用了午饭就回去吧。” “是。” 三人跟着出门。 午后。 这场雨终究还是没下下来。 唐宁和一起出宫的两位王爷分别之后，打开了车门：“宋绍，先不回府，待会儿去打探一下，钦天监上官监正家怎么走，上次忘了问。” “少爷可是想去见见那位认下的干妹妹？少爷放心，我早就打探好了，那天你和长公主送上官监正父女出门后，我就抽空去打听了。” 宋绍回头怪笑了一句，调转车头。 “宋绍，少爷怎么觉着，你这笑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对呢，越来越有狗腿子味道了，少爷去拜访上官监正是要办正事的。” 唐宁斜眼打量着宋绍，总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 “少爷，我懂，娶妻纳妾都是为唐家传宗接代的正事儿，不然您认个干妹妹干嘛，就是那上官姑娘年纪是不是小了些……” “你给老子滚！明日要是下雨了，正是去国子监授课的好时机，少爷和上官监正有约，去告知上官监正一声，懂吗？！” 第152章 天外有天 三川巷。 唐宁带着几样礼，在一处宅院前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略显寒酸的巷子，不由惊疑看了一眼宋绍，堂堂钦天监监正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少爷，就是这里没错的，这位上官监正生活简朴，听人说家中仆人都没几个呢。” 宋绍重复确认了一遍。 唐宁这才上前扣响了门环，不一会儿，一名老仆探出头来。 “这位少爷是……哎呀，您是那位在富阳侯府送了老爷和小姐的那位唐少爷？” 老仆瞪大昏花的双眼看了唐宁一眼，随即就认了出来。 “是，麻烦老伯禀报上官叔父一声，唐宁拜访。” 唐宁笑了笑。 能认出他们，看来这位就是那天给上官父女驾车的车夫了。 “唐少爷快请进，老爷说了，您过来直接进门就成，老爷在陪小姐练武。” 老仆打开大门，请了唐宁进院。 唐宁跟着老仆进门，两进两出的院落竟然没看到一个侍女丫鬟。 直到穿过前堂来到后院，才发现后院前的一处空地上，钉着高低一群大小不一的木桩。 那位上官监正和他新认的妹妹上官谷雨，正在木桩上闪转腾挪，一招一式颇为灵动，和他所学军中把式大开大合完全不同。 老仆走至院内，开口便喊道：“老爷，唐家少爷来了。” 唐宁正想拦下他示意不用禀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谷雨，有贵客登门，爹今日就不陪你练了，你也赶紧下来。” 上官浔打完一式，笑着对女儿说了一句，便从木桩上跳了下来，先对唐宁打起了招呼：“唐宁，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抱歉，家中就这一个驾车的老仆，不懂什么礼数。” “不碍事不碍事，叔父，小侄方才偷看你和上官姑娘习武，这不算偷师学艺吧。” 唐宁忽然想起来，自己偷看人练武，好像不太礼貌的样子。 “咯咯咯，这算什么偷师学艺？若是这都能算，那不是和人比试一场就把算把人本事学到了。” 上官谷雨也从木桩上飘了下来，娇笑着对唐宁说道。 唐宁一时看的都不由有些出神，脑海中只有两个字：优雅。 这难道就是传说的武林高手？ 明明从木桩到他和这位上官叔父所站的距离，还有七八步之远，上官谷雨却是很自然地从木桩上抬腿蹬了两步，平稳落在二人身旁。 “谷雨，爹不是跟你说过，习武要务实，切记虚浮，你又不把爹的话放在心上了是吧？” 上官浔却是不满望着女儿道。 “爹，我哪有没放在心上，唐家哥哥面前，难道让女儿和你一样像猿猴那般跳下桩来？而且这又没有对敌，费点力又不会坏什么事。” 上官谷雨却反驳道，看看老爹又看看唐宁忽然兴奋道：“哥，我习武这么久，还真没和人真正动过手，爹的招式我都太熟了，要不你来陪我练练？” “这……好像不行，我学的都是军中杀敌的路子，万一下手重了，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唐宁看着一身劲装兴致高昂的上官谷雨，还是摇了摇头，这位妹妹要是兄弟也就罢了，练练也无妨。 可是你是个女孩子家，本就不能下重手，又不敢有太多肌肤之亲，到头来还是过家家。 “哥，你别瞧不起人，别看我才十五，习武可是有七年了，爹也跟我说过一些军中的路子，咱们这本事对付形成军阵的大军是不行，可是对上你一个人，孰胜孰负还说不好呢。” 上官谷雨撅着嘴，瞅着唐宁不满道。 “唐宁，这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不知礼数，还不知天高地厚，你就教训她一下无妨，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旁的上官浔也看着唐宁开了口。 听到这话。 唐宁着实有点吃惊了，来看这位上官叔父对他这位妹妹武艺是真的很有几分信心。 “哥，咱们就在木桩上练练如何？” 上官谷雨说完，回头蹬在两个木桩之间，三两步就蹬了上去。 看到上桩上官谷雨借了力，唐宁长舒一口气。 物理学在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的，那就不用担心这位妹妹是什么修仙者了。 “这可不行，哥和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可比不了，在这些桩上哥连步子都站不稳，更别说陪你练手了。” 唐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幅身子功底不错，练武要练习扎马步他知道，但是这种木桩他是真没用过。 “也对，是我和爹在上面练习惯了，那咱们就在地上比试。” 上官谷雨旋即跳了下来，这次是正常的落地，而且立刻就摆好了架势，秀眉英目炯炯有神盯着唐宁。 “上官妹子，我需要用兵器，你需不需要？” 唐宁看着墙边几把用布料缠住了剑头的木剑，走过去拿了一把在手上掂了掂，问起上官谷雨。 拳脚功夫不是他所擅长的，而且面对的还是这种武林高手，他也是头一次，既然是比试，他也不想当成过家家，他也想试试自己在面对并非军中之人、而是这样的职业刺客时的应对能力。 “我就先不用了，哥，准备接招！” 上官谷雨在说话之间，已经主动朝唐宁冲了过来。 一身黑色劲衣在左右挪转之下，竟然真的有了些许残影的模样。 唐宁双手持剑，看着眼前的身影渐渐靠近，一步迈出，自右向左斜劈，这样的杀伤面积最大。 只要上官谷雨不想受伤，此刻就应该止步退避躲过这一刀。 就在唐宁以为上官谷雨会退避的时候，眼前的身影却是腾空而起，从他头顶越了过去。 还不等他转身，已经感觉到背心中央多了一根手指顶着。 “哥，你输了。” 上官谷雨说完，就已绕到他身前。 “果然，这样的军伍把式对你们不起作用……” 唐宁苦笑一声，干脆利落丢下木剑。 “哥，你这样可不行，万一遇到像我爹这样的武林高手，你可就遭不住了，不如这样，你来拜我爹学艺，我来当你师姐教教你江湖功夫，你看如何？” 上官谷雨笑嘻嘻说道。 第153章 拜师 唐宁心头一喜，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他当然明白，正巧此时也有大把的时间，他当然是乐意的，但此事显然只有他乐意不行。 “爹，跟你说件事，你教唐家哥哥几手保命的江湖功夫呗，他现在名声这么大，保不准哪天就又有刺客找上门了，你就收他做个徒弟，平时没事教他几招，女儿替你监督他习武，保证不让他偷懒。” 上官谷雨已然走向一旁，主动替唐宁拜托起老爹来。 “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唐宁平平安安的不好，非得就有刺客找上门？我看你是帮唐宁拜师是假，过一把师姐的瘾才是真吧。” 上官浔望着女儿，道破她的小心思后，继续说道：“唐宁平日那么忙，你都不问问人家有没有空，乐不乐意。” “上官叔父，我现在闲得很，当然乐意，还请叔父教我些保命的功夫，唐宁做个道门弟子也没关系。” 唐宁立马跑了过来就要下拜，保命的手段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唐宁，你若真想学武，我教你些功夫也不成问题，只是你这身份加入道门未免太过张扬，你我有师徒之实就好，无须有师徒之名。” 上官浔看着唐宁道。 “师父，您教我武艺，却不让我拜入师门，会不会坏了你们规矩？” 唐宁顺杆往上爬就叫起了师父。 前身从未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宗教门派，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万一因他坏了规矩，让这位师父在道门中受了处罚那可就不好了。 “爹，你们道门师兄弟游历四方，说是遍布天下也不为过，唐家哥哥将来外出办事，万一使出了你教的功夫，被你们道家弟子看到，没个身份也不好解释，不如就收他当个挂名弟子，不必入教，也算有个身份。” 上官谷雨适时上前说道。 她年纪尚小，虽也还未加入道门，可是从小受这位父亲熏陶，对道门的规矩还是懂得一些的。 不管是哪个门派，都会有不同的主张思想，她爹是道门中的无为派，讲究顺其天意和自然。 但道门之中也有人主张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学了道门的本事就是道门的弟子，无论是正式还是记名，至少得有个身份。 若是没有，那就是偷师学艺，反而会被这些人清理门户。 “谷雨说的有理。” 上官浔点点头再看向唐宁：“那你就做个道门的记名弟子吧，记在我门下，除非遇到我道门师兄弟问起，否则不必声张，记住了么？” 道门不像佛门那般戒规森严，对弟子的身份要求不拘一格。 他之所以不想让唐宁光明正大加入道门，就是因为唐宁这个身份太过敏感，一旦正式入教，一定让道门吸引众多目光，这和他们无为派静心求道的理念不符。 被作风激进的那派知道，反而会大肆宣扬吸引百姓入教，引起朝廷过度关注，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两派因理念不和，门内时有摩擦，但明面上还是保持着和睦的。 而女儿说的不错，若是真不给唐宁记个身份，被另一派的人见到了质问起来，反而会给唐宁带来麻烦和危险。 “是，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唐宁立刻答应，郑重跪地行了个大礼，天地君亲师，跪了也不丢人。 他虽不知道这位师父在顾忌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道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和睦一片。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他只要多学点保命本事，同时不给师父带来麻烦就够了。 “起来吧，唐宁，师父这里功夫不少，不过大多需从童时练起，你根骨已成，又有些底子，为师今晚帮你挑选两套，这样，你从明日起，每天比今日早半个时辰过来，为师正式教授于你。” 上官浔扶起唐宁，思考片刻认真说道。 “是，一切但凭师父做主。” 唐宁欣喜不已。 “嘻嘻，哥，叫声师姐听听，今后师姐一定会好好监督你，督促你练习武艺的。” 上官谷雨一幅老练的样子拍了拍唐宁肩膀，眼睛里都是止不住地兴奋。 父亲平日官场交际不多，家中又没有聘用仆人侍女，从小到大，她的同龄之人玩伴就不多。 唯一一个不错的玩伴，还是她随父去龙虎山道门总观之时，遇到一个年龄比她大上几岁的道童，在父亲忙碌没时间管她时，带她游历龙虎山，将一些道家故事，她当时听的津津有味，可如今也有四五年没见了。 现在终于又多了一个自己的同辈之人，还是自己师弟，不仅有话可说，还能过一把师姐的瘾。 “今后就多多仰仗师姐了。” 唐宁麻利儿给这位小师姐行了个礼。 我管你叫师姐，你管我叫哥，咱们各论各的，身为后日之人，他是一点也不介意。 “好了，谷雨你也别玩闹了，今天习武就到这里，先回屋。” 上官浔制止了下女儿，随即拿起唐宁放在地上的礼物往正堂走去，开口问了起来：“唐宁，你今日过来，可是生出鬼火的白磷之物已经做了出来特来告知我？” “师父慧眼如炬，徒儿确实是把那白磷弄了出来，此番拜访，就是想告诉师父，这几日若是哪日下了雨，就可以去国子监授课了，在阴暗潮湿天内，此物在白日更为明显。” 唐宁躬身回道。 “哦？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想要收集此物，应当不太容易吧？” 上官浔惊喜交加。 当初他想收集这鬼火，也是想了不少办法，可是都没有成功，如今这才几天，唐宁就把此物做了出来，如何能让他不惊讶。 “徒儿制做了一套工具，专门用于收集此物，花费了一番功夫，但也算收集了出来。” “还为此制作了一套工具？呵呵，看来你在此事之上果然极有天赋，唐宁啊，今后我教你功夫时，咱们以师徒论，平时咱们就以叔侄论交。” “师父，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唐宁嘴一咧，和师父也要各按各的论？ “没什么不好，在此格物之上，你可为天下师。” 上官浔正在对唐宁大为夸赞时，门外走进一道妇人身影，看见唐宁的模样，不由眼前一亮。 第154章 各论各的 看着面前三十余、一身灰布罗裙还望着自己眼睛放光的妇人，唐宁尚在惊疑不定猜测此人身份时。 上官谷雨已然起身笑着迎了过去，接过了妇人手上的东西：“娘，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徒儿唐宁，拜见师母。” 唐宁赶忙起身见礼，原来是自己师娘。 “坐坐坐，不必多礼，妾身还在想，门外为何多了一辆车驾呢。” 赵夫人热情招呼唐宁坐下，随即看向坐在一旁的上官浔：“一会儿不见，你何时收了个徒弟？” “夫人，老夫和唐宁有缘，唐宁今日前来拜访，谷雨又说让老夫教他几手功夫，老夫就收了唐宁为记名弟子，本来老夫是和这孩子以叔侄论交的，谁知这孩子礼节大，进门就叫了你师母。” 上官浔无奈给赵夫人介绍起方才之事来。 “原来是这样。” 赵夫人闻言笑眯眯看向唐宁，瞧了一眼桌上又道：“唐宁啊，你稍坐，谷雨这丫头不懂礼仪，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泡茶，师娘这就给你烧水泡茶去。” “师母，不必客气，徒儿不渴。” 唐宁连忙再道。 “唐宁啊，那就按你师父的，平常你叫我叔母就好，你来是客，茶还是要奉的，我家老头子喜喝清茶，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茶水？” “是，回叔母，小侄也喝清茶。” “呵呵，没想到你们喝茶也是一个路子，谷雨，走，跟娘烧水去。” 赵夫人笑的更开心了，扭头就拉起女儿一起进了伙房。 走在路上。 眼看已经绕过了堂内，上官谷雨才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母亲：“娘，爹喜欢喝茶，桌上茶壶明明一直都是满的，这大热天的您又烧什么水？” “谁说娘叫你一起来是为了烧水的，女儿啊，娘问你，这个唐宁不会是定远侯府那个小侯爷吧？” 赵夫人拐了一下女儿的胳膊小声问道。 “娘，京城还有几个唐宁，他不是定远侯府小侯爷还能是谁？” 上官谷雨立刻回道。 “还真是那个唐宁……哎，小伙子一表人才，还是个讲礼的，娘听说你让你爹收人家为徒，还以为你出息了，给娘找了个女婿回来，没想到是唐家小侯爷，白让娘空欢喜一场。” 赵夫人顿时泄了气。 她听过定远侯府唐小侯爷的名，但相貌却没见过，也许见过了也没注意。 进门之时，看到屋内坐了个俊俏小郎君，她欣喜异常，整日和夫君愁女儿的婚事，这不就来了嘛。 从夫君口中听到此人听到名叫唐宁，她心里咯噔一下，祈祷着还是重名。 现在问了女儿确认，得知真是那个驸马爷，到手的女婿看来又飞了。 “娘，女儿又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和爹这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干嘛。” 上官谷雨嗔怪起来。 “娘能不着急嘛，不尽早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等你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谁见了敢娶你。” 赵夫人唉声叹气，疑惑看向女儿：“你和你爹又没去过定远侯府，何时和这位唐小侯爷关系这么好了，他还主动上门拜访？” “娘，我爹那日不是拉我去富阳侯府去给太平公主道歉么，在富阳侯府见到的。” 上官谷雨如实回道。 “那日娘记得你们去的挺早吧，太平公主寡居之身，唐家小侯爷为何会那么早在富阳侯府？” 赵夫人说着说着，忽然猛地抬头看向女儿：“娘听说外面有过传言，太平公主和……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娘！您想哪去了，这事儿怎么可能是真的？那日我和爹过去时，刚好遇到景和堂的掌柜们从富阳侯府出来，他们是去拿糖霜的，而唐小侯爷就是制出那糖霜的人，再说了，唐小侯爷本来就是太平公主妹夫，人家一家人送个糖霜又能怎么样？您以后啊，少听那些有的没的。” 上官谷雨苦口婆心劝起自己这位亲娘。 住在这里清净是清净了，就是有一点不好，周围住的人太多，人多嘴杂，嚼舌根子的就也多了。 时间一长，连自己母亲都能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还好她和爹没把认了唐宁做干哥哥、太平公主做干姐姐的事儿告诉娘亲，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往哪联想呢。 “唐宁就是那制出糖霜的人？怪不得，娘以后不乱听就是了……” 赵夫人答应下来。 就在上官谷雨以为此事完了的时候，忽然发现母亲又直勾勾看向了她。 “娘，您这么盯着我干嘛？” 上官谷雨摸摸脸颊，好像也没混到什么脏东西啊。 “谷雨，这么说你和这位唐小侯爷也就一面之缘，你怎么这么帮他说话，他又如何会来拜访我们府上？你还让你爹收人家为徒？” 赵夫人越望着女儿越感觉不对，不由担忧道：“女儿啊，你不会也看上了这位唐小侯爷吧……” “娘，这水还能不能烧了，我要去告诉爹，我们得换房子，不能住在这儿了。” 上官谷雨无语至极，这话看来是没法儿好好聊下去了，拿起母亲手上的水壶，往伙房跑去。 “女儿啊，没什么好害羞的，娘当时也是先看上的你爹……” 赵夫人从后面跟了上去，女儿越是各样，她就越觉得自己猜中了女儿的想法。 两刻钟后。 上官谷雨拎着茶壶和赵夫人一起回到了堂中。 “谷雨，唐宁既然喊你爹叔父，那就是你兄长，去给你兄长奉茶。” 赵夫人笑着吩咐道。 “师弟，你自己来，顺便再给师姐倒一杯，师姐给你烧水，将来还要陪你练习武艺，你给师姐也倒一杯不过分吧。” 上官谷雨一把将茶壶放到桌上，闷闷不乐说了一句就坐回道椅子上。 “谷雨！你这是什么态度！” 上官浔看到女儿这和方才迥然不同的态度，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训斥了一句，随即看向夫人。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怎么女儿陪夫人烧了个水就变成这样了。 “谷雨，你放肆了！” 赵夫人也板起了脸。 “别，师父师娘，你们别生气，师姐说的没错，我给她泡杯茶也是应该的。” 唐宁连忙起身，笑呵呵从桌上的茶桶里捏起一撮茶叶，翻起一个杯盏，冲泡好茶水。 不就是哄生了气的女孩子开心嘛，前世的他又不是没做过。 “唐宁，这怎么可以？！” 上官浔急声劝阻，唐宁毕竟有着小侯爷的身份，还是未来的公主驸马，给自己女儿这样一个小辈奉茶算什么事。 “师父，有什么不可以么？” 唐宁端起茶杯来到上官谷雨面前：“师姐别生气，师弟我给你奉茶了。” 看着唐宁笑嘻嘻一副真没有生气的模样，上官浔和赵夫人惊呆了。 上官谷雨更是目光发直望着唐宁。 第155章 再入国子监 唐宁看着眼前上官谷雨这纠结不知该不该伸手的模样，又递了一遍：“师姐，你还客气什么？” “师弟，你……真不生气？” 上官谷雨畏畏缩缩伸手。 方才往那一坐，她就冷静下来，自己纯属被母亲的话气到，任性了迁怒于唐宁的。 她还没来得及给唐宁道歉，唐宁倒是真的听了她的话给她倒茶了。 “我生什么气，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不生气了就行。” 看着上官谷雨接过了茶杯，唐宁这才对上官浔和赵夫人道：“师父、师母，在这个府上，你们不必把我看成定远侯之子，我就是个晚辈，你们喊我徒弟、侄儿都行，上官妹妹喊我兄长还是师弟也无所谓，无论是作为师弟给师姐倒茶，还是兄长给妹妹倒杯茶，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们也不要责怪师姐。” “既然唐宁你都这么说了，咱们还能说什么。” 上官浔和赵夫人相视一笑，又坐了下来。 上官谷雨默默捧着茶杯，低着头默然不语，时不时抬头望唐宁一眼，眼中说不出的感动。 有了这一事，三人谈起话来又自在许多。 直到黄昏之时，唐宁才起身告辞。 “师父师娘，还有师姐，今日唐宁就先回去了，明日这雨若是下来，师父咱们就国子监门口见，若是这雨不下，明日下午我再过来。” 唐宁出门对三位抱拳道。 “好，唐宁你慢走，路上小心。” 三人将唐宁送至门外，这才又返回屋内。 “夫人，你是说了什么话，才把咱女儿气成这副模样，还有谷雨，你也太冲动了，今日要不是唐宁大度，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上官浔这才各打五十大板问起夫人和女儿来。 “什么叫我说了什么话气了女儿，女儿长这么大，才有一个仪表堂堂的世家子弟进了府门，我还不是以为是你给女儿挑的心上人，这才多问了两句。” 赵夫人自知理亏，嘴上却不饶人：“上官浔，说起来还不是怪你，你若结识几个像样的同僚，家中有合适子弟，我又岂会着急。” “夫人！咱女儿养成这副性子，可不能都赖我头上，和你脱不了干系，我就算结识的有同僚，有合适的子弟，受不了咱女儿性格，还打不过咱女儿的，我能往府上领吗？” 上官浔振振有词反击了回去。 闻言。 赵夫人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了回去，忍不住又叹气起来：“你咱就咋没能早点遇到唐宁呢，他这样的好性子，女儿要是能嫁给他，一定会很开心，咱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得了吧，像唐宁这般身居高位、才能出众，相貌能入得了你法眼，还有这般家教和好脾气的贵族子弟，京城就这么独一份，天子都想嫁两个女儿，别的府上哪个敢开口？” 上官浔无奈看了一眼夫人说道。 “天子要嫁两个女儿给唐宁？！你是听谁说的。” 赵夫人那颗八卦的心瞬间动了起来。 一旁的上官谷雨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娘亲，又低下头去懒得说了。 “我和女儿去富阳侯府时就看出来了，不过这话你可别乱说，现在传出去让你夫君我掉了脑袋，你就等着哭去吧。” 上官浔说罢又叮嘱了一遍。 “这我还不懂么，旁边刘嫂张姨谈的那些碎嘴子，我听是听到了，但又不会和她们一起去说。” 赵夫人没好气说完，不禁看向夫君：“照你这么说来，太平公主嫁到定远侯去岂不是也得做妾？” “礼法如此，一家总不能有两个主母。” 上官浔淡淡说道。 “这样啊……” 赵夫人碎碎念了一句，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女儿，没再说话。 啪！ 一滴雨砸在门外的地砖，碎成八瓣儿。 接着。 密密麻麻的雨帘从天上连成幕布。 “爹，这雨不像是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明日女儿跟你一起去国子监看看可好？” 上官谷雨从坐上起来，走到屋檐下看了眼天色，回头对老爹说道。 “行，你稍做打扮一下，跟在爹身边没人注意到你就成。” 上官浔答应下来。 “好嘞，女儿去做饭。” 上官谷雨走进屋中抄起一把油纸伞，奔向伙房。 …… 翌日，国子监门前，雨仍在下。 唐宁看着跟在上官浔身后，一身女扮男装的上官谷雨，不由小声调笑道：“师姐，你怎么也来了，不过你这副模样看起来还挺好看？” “我怎么不能来？我又没见过鬼火，爹让扮一下男装，我就把头发扎起来了，我也觉得挺适合我的。” 上官谷雨干脆利落地说完，当即闭上了嘴。 因为国子监内，几把雨伞快步移了过来。 “哎呀，唐小夫子，还有上官监正，你们怎么今日有空一起来了，快请快请。”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在几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兴奋邀请道。 “老祭酒，这么大雨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派个人叫我们进去就行。” 唐宁和上官浔赶忙上前两步行礼道。 “老朽这把身子骨还算结实，不妨事，二位都是大家，你们来讲课，老朽自然是要过来迎接的，大讲堂已经帮二位准备好了，请。” 萧成彦让开步子，请二人进门。 “老祭酒，您先请，此次是我请唐宁来为国子监学子上此堂课的，国子监的学生，将来都会在各地为官，他们若是知晓了鬼火成因，将来大夏各地百姓就不会再为此恐慌不安。” 上官浔给萧成彦解释了一遍来因。 “鬼火成因？那老夫也得见识见识了，唐小夫子每次过来，都能带给老夫不一样的惊喜啊，走，我等一起过去。” 萧成彦笑看唐宁，主动在前带起路来。 一行人走进国子监内，雨势渐停。 唐宁看见此情景，灵机一动，从宋绍搬着的箱子内取出一根装有成品白磷的试管。 来到大讲堂门前之时，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白磷擦在一块砂石上落在脚后。 不一会儿，讲堂外便悠悠亮起几处闪烁着蓝白之光的鬼火。 “吴兄，你看外面是什么……” 有眼尖的学生拉着同桌看向窗外。 “那……那是鬼火吧……国子监内怎么会有鬼火呢！” 一名学子大惊跳了起来，引得讲堂内学子纷纷起身。 第156章 上官谷雨的建议 听到讲堂内传来的惊呼声，萧成彦和上官浔几人也不由回过了头，看着面前的几团鬼火，下意识的望向唐宁。 有了方才的提醒，他们当然知道这鬼火都是唐宁弄出来的，但是他们竟然都没注意到唐宁是何时燃起的鬼火，这不禁让几人更加好奇了。 直到许多国子监学子奔出了教室，带着恐惧和好奇望着传说中的鬼火小声嘀咕，身为国子监祭酒的萧成彦则主动走到了鬼火之间。 “祭酒，危险！不能过去啊！” 这可吓坏了这些学子，急忙对萧成彦喊道，有学子还想冲上前去将他拉回来。 “诸位不必惊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火，不过是你们唐夫子弄出的一点小把戏罢了，他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你等这些鬼火的形成之理，还请诸位学子回到讲堂，认真听课。” 萧成彦中气十足对学子们喊了几句，甚至主动伸手触摸了几下，又从鬼火团中走了回来。 “鬼火竟然人能弄出来的东西吗？” “唐夫子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祭酒和唐夫子这不就进来了，自然会为我等解释的。” 国子监众学子在议论纷纷中又回到了讲堂。 看着唐宁几人进门，立刻鸦雀无声。 “抱歉诸位，唐某食言了，我本以为上次授课是最后一次过来，现在受上官监正之邀又过来了，既然上官监正觉得有必要将此理告知你们，将来用以教化万民，唐某就就食言一次，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唐宁走上讲台，对着讲堂内的学子道了个歉。 “唐夫子说笑了，我们可巴不得你天天过来授课呢。” “就是，这鬼火形成之理的课程，可比咱们每日学的这些有意思多了。” “齐兄说的不错，我等也赞成。” 角落里立刻传来两句声音，引来一众学子附和。 唐宁定睛望去，不是周子墨和齐渊又是谁，两人坐在最后一脸的兴奋。 “诸位不介意最好，只要是有益于万民，有益于天下，这种个人承诺我打破十次也无妨，不过我可不是鼓励各位打破自己的承诺，一诺千金乃是为人者最重要的品质，尤其是尔等更应如此。” 唐宁看着众人说完，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当然，这些道理自有博士会告诉尔等，不用我越俎代庖，我只是想告诉各位，没事别瞎立诺，比如今日，我就不会再说，这是最后一次来国子监了，每次来先道一次歉谁受得了，道多了也是有负罪感的。” “哈哈哈。” 众学子哄堂大笑，大讲堂内顿时充满了轻松活跃的气氛，对鬼火是否能被证实的隐忧也彻底消失不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好，现在正式开始上课，我曾告诉过你们，格物方能致知，所以这鬼火之理，我也不会只用嘴告诉你们，今日我将带大家做一个实验。” 唐宁正起神色，回头吩咐：“宋绍，帮我把实验器材搬上来。” 门外的宋绍立刻将一个木箱搬到了讲台上。 唐宁从其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实验材料，取出三小块东西在几人眼前晃了晃：“这是一块烧过的猪腿骨、一块木炭，还有一块碎琉璃，哪三位学子愿意上来帮我个忙？” “我！” 周子墨、齐渊和胡承宇三人异口同声，率先高高举起了手。 “好，就你们三个了，这里有工具，你们把它们全部碾成粉末。” 唐宁自然也没啥意见，这三人轻车熟路，他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而他则是在讲台上将试管和酒精灯一一组装摆好。 讲堂下的学子纷纷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讲台上组装工具的唐宁，还有三个帮忙的同学。 门口处。 不只是上官谷雨，就连萧成彦和上官浔也看的津津有味。 “唉，若是学生们上其他课程，也有上唐宁这课此般劲头儿就好咯。” 萧成彦看着讲堂外蜂拥而至围过来的学子叹了一句。 “萧祭酒，这是不可能的，唐宁这般课程前所未有，对所有学子来说都属于未知的新奇，好奇心使他们如此，而国子监内的课程，他们从小都学的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保证这样的兴趣。” 上官浔微笑扭头看向身旁的同僚。 “是啊，老朽也明白不可能的，只是感慨两句罢了……” 萧成彦无奈而道。 “这位萧伯伯，我听说唐家兄长上次过来也是座无虚席，今日也是如此，而且课程全然不同，可否是国子监课程过于单调，若是再多一门全新课程，是否能改变现状呢？” 上官谷雨抬头看着萧成彦小声道。 “嘘，谷雨，你怎么又多嘴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上官浔慌张看了看左右，大感头疼地敲了敲女儿脑袋提醒，这丫头性子就是太活泼了些，一会儿都安静不住。 上官谷雨立刻知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上官监正，这位是……” 萧成彦惊奇低头，这才注意到同僚身旁跟着的小跟班儿。 “正是小女，萧祭酒勿怪，她也想见识见识唐宁解释鬼火成因，在下就带她也过来了，谷雨，快和萧祭酒道歉。” 上官浔忙道。 “这倒不用，国子监又不是什么女子勿入的地方，上官监正无须如此，老朽倒是觉得上官姑娘这话有些道理，国子监课程数百年皆是如此，学子难免有些疲倦，多上一门改变下现状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老夫有机会就和几位同僚议议。” 萧成彦若有所思。 这么多年下来，学生们每日面对的都是书本文字，他们从小学的也正是这些东西，连他都觉得国子监课程有些过于单调。 眼前唐宁授的这般课程未尝不是一个思路。 想到此处。 他又定睛往讲堂内看了过去。 此时的唐宁已然点燃了酒精灯，试管中的粉末挥发出袅袅青烟在装有水中的试管里凝结成白絮。 “诸位，这水中的白色之物名为磷，人骨与兽骨中皆有此物，他就是产生鬼火的罪魁祸首。” 唐宁取下试管，走下讲堂往后排走去。 第157章 我来过，但我不只来过 国子监学子们纷纷起身，探头盯着唐宁手中的试管。 在讲堂内走过一圈，让每人都能看见之后，唐宁才回到讲台用铁片制成的镊子将里面的白磷取了出来，涂在了一根木棒之上。 “人们在坟头见到鬼火，就是人骨中的磷挥发出来形成团雾的自燃现象，就和这般一样。” 唐宁举起木棍，猛然当空划过，木棒上当即燃起了和方才屋外鬼火一样的光芒。 正值盛夏温度本身不低，又是这么多人聚集的屋内呼出大量热气，构成了白磷自燃的最佳条件。 看到这一幕。 国子监学子在一阵啧啧称奇之后，再度议论起来。 “竟然真的自燃了！神乎其技啊这是。” “我这次探亲归乡，就和我那爹娘好好解释解释，他们到现在都还在吓得到处处拜香求佛呢。” “等我今后中了进士外放为官，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东西写成告示张贴下去，免得百姓再疑神疑鬼了。”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他们也算是鬼火之理的第一批见证之人了，一个个都有些兴奋异常。 “诸位是否已经觉得神奇了，那今日还不止如此，诸位再请看这里！” 唐宁从讲台下的木箱中，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球，双手并列举到相同高度再问：“这两个都是实心铁球，诸位以为我若同时松手，它们谁会更先落地？” 听到唐宁又抛出的新问题，台下纷闹的学子又再度安静下来。 “夫子，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大的那个更先落地啊。” 有学子立刻站了起来回答。 “真的是大的那个更先落地么？” 唐宁望着起身的学子，扫视四周：“你们也都认为是大的这个更先落地么？” 这下。 还坐着的学子们有些迟疑了，不由扭头看向周围同窗。 既然都是实心铁球，大的那个更重，更快落地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夫子为何要这么问，难道是小的那个会更快落地？ 门外的上官谷雨抬头望着老爹，上官浔和萧成彦同样一头雾水，唐宁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还在猜测之时，唐宁同时放开两只手。 大讲堂内，寂静一片。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两个铁球同时落地，这怎么可能呢？！ “很惊讶吧，明明大铁球更重，为何两个铁球会同时落地？” 唐宁说着又拿起一块抹布，接着吩咐：“齐渊，拿着试管去外面舀一管雨水进来，再把这抹布打湿。” “是，夫子。” 齐渊拿起一根玻璃试管，走出大门，在讲堂屋檐下的水渠中舀了满满一管水，又浸湿了抹布走了进来。 唐宁这才举起尚未收起的酒精灯，当着众学生的面摇了摇，再道：“诸位看见了，我这里面并非是油脂，它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水。” 说着。 便把瓶子中的酒精洒在了桌面上。 两块遂石轻轻一碰，桌面便燃起了一层淡蓝的火焰。 唐宁接过齐渊手中的试管，倒在了火焰之上，那些燃着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随着水开始流淌。 用水浇都不灭的火？！这又是什么东西！ 学子们再一次惊呆了。 在国子监中这么久，他们还从未像今天一样，震惊过这么多次，见过如此之多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此物乃是本夫子格物得出来的东西，我叫它酒精，在座诸位非富即贵，平时照明都用的蜡烛，可能很少有用过油灯的，灯油没有此物易燃，但万一真的起火，扑灭方法皆不怡为水，用此等浸水抹布，或是沙子则更为合适。” 唐宁不疾不徐展开抹布，盖在火焰上，确定熄灭全部火焰后，又拿了起来展示给众人：“我曾告诉过你们，格物方能致知，诸位身为国子监学子，自当以学业为重。但是闲下心来的时候，不妨试着想想，为何重量不同的铁球会同时落地，其他东西会不会也是如此；水灭不了的火，为何湿了布便能灭了？还有身边的许多东西，多用心看看，或许会发现不同之乐，下课！” “我等谨遵夫子教诲。” 众学子纷纷起身行礼。 唐宁将余下一股脑收进木箱之中，端着木箱走出讲堂。 讲堂内，学子们矗立目送唐宁离去，久久未去。 国子监。 会客堂之中。 祭酒萧成彦邀请唐宁和上官浔父女坐下，命人奉上茶来才笑看几人道：“唐宁你每次前来，所授之课皆令人发省，老朽身为国子监祭酒，时常在想如何才能让学子们保持此等热忱，方才这位上官侄女儿提议，或许可增开一门课程，不知唐宁你有何好建议？” “增开一门新课？” 唐宁闻言笑着瞅了瞅旁边的师姐。 上官谷雨看见唐宁这表情，以为还是取笑于他，狠狠瞪了唐宁一眼后低下头去。 “老朽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若是由唐宁你来主导此门课程的话，陛下也会同意的，比如你的百炼钢、还有曲辕犁和雕版印刷之术，此等皆是利国利民之计，若是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良精进，定能有所突破。” 萧成彦忽然有些兴奋，他好像想到了另一条路。 国子监不仅可以只教诗书、策论、礼仪和算术，还可以传授技艺。 那些制作曲辕犁的木匠们、还有雕刻雕版的铁匠们不再只是听命行事，而他们本身就是官吏可以再加上自己的想法，是否可以做出更好的东西。 “我也觉得祭酒大人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此课程不该由唐宁来主导，而是该有浸淫此技数十年的大家们来授课，只要他们不再是听令而行，可以自己发挥才能，不需要唐宁，他们也能自我精进，此事我也会和陛下提及。” 唐宁顿时也明白了这位国子监祭酒的想法。 提高，科学家和工匠们的身份地位，或者他们本身就有地位之人投入科学与技术的怀抱，无疑更能促进科技与技艺的发展。 这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他今日之所以演示这么多，就是想在国子监学子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只要他不停止浇水施肥，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 哪怕他见不到长成参天大树的那天，去世时也可以自豪的说：这世界我来过，但我不只来过。 第158章 征服一个人的心，从胃开始 回去的路上。 在上官谷雨的邀请下，唐宁坐上了上官家的马车。 “师弟，想不到你背地里还做了这么多东西，萧伯伯口中的百炼钢，还有流传天下的曲辕犁都是你弄出来的？” 上官谷雨一上车，便迫不及待问起唐宁来。 “算是吧……” 唐宁摸摸鼻子道，被人突然夸赞起功绩，他不知怎么还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什么叫算是，对了，那雕版印刷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京城里使用的银票就是雕版印刷印出来的，除了印银票，当然也可以印书，一套黄铜雕版可以用百年不朽，印书的速度也快抄书百倍不止。” “这样么？” 上官谷雨从荷包中翻出两张银票，仔细比对了一下，又抬头看向唐宁撇撇嘴：“这么大功劳，怪不得陛下会将两个公主都许配给你。” “师姐，有这么明显么？我自认那日在富阳侯府中举止也算得体吧……” 唐宁咧嘴苦笑，连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都能看出来，自己还真是出了个大嗅。 “谷雨啊，你看出来就看出来了，非要当着唐宁的面说出来做什么。” 上官浔忙打起叉，生怕女儿把自己抖搂出来。 “爹，唐宁做下的这些事迹，你都知道么？” 上官谷雨扭头就问起老爹。 “爹自然是知道的。” 上官浔说完，立马岔开话题：“唐宁，今日就顺道一起去府上，午饭就让你师娘和谷雨做就行，我给你挑了一本剑谱和一本刀谱，下午你就可以看看。” “谢师父，其实我本来也没准备回去。” 唐宁干脆利落地直接道谢。 “师弟，你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上官谷雨瞅着唐宁又道了一句。 “去别人府上我得事事讲究，端着架子，去师父府上，只有师娘和师姐你，我还客气什么，累不累啊。” 唐宁说的理直气壮。 前身本来就是莽撞的憨子，来自后世的他最不习惯的就是这封建时代的规矩条框，但是为了能安安稳稳过下去他也只能事事注意。 现在拜了一位师父，从昨日的短暂相处来看，能养出这么一位师姐的家庭，师父和师娘显然也都不像是严格遵守这些礼法规矩的人，和他与老爹的关系很像，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氛围。 “师弟，想不到你也是这般性子，我还真给我爹找了个对脾气的徒弟，就冲你这句话，师姐今天给你露两手。” “师姐，我今天来师父府上可不是空手来的，我可是给师父师娘准备了一套见面礼，顺便给你露两手。” “师弟你什么意思？你堂堂一个定远侯府小侯爷，还会这庖厨的手艺？” “嗯，略懂，当然，比师姐你好一点儿就是了。” “嘁，我才不信，你就接着吹。” “信不信由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一句绊着嘴，到了府上。 唐宁这才从后面宋绍驾着的马车上取下一口铁锅，还有一个简单的铁炉灶，甚至还有一大包处理好的佐料。 “师弟，你这是……” 上官谷雨疑惑看着唐宁从马车上取下的东西。 后下车的上官浔仔细瞅了一眼后，看着女儿叹了气：“女儿啊，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唐宁真是有备而来的，他这套家伙什如果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聚贤楼大厨那套。” “聚贤楼？！爹，他怎么会有聚贤楼大厨的用具？” 上官谷雨瞪大了眼眸。 聚贤楼她倒是知道，每次她想进去尝尝时，屋里屋外那长长的队伍总会打消她这个念头，她实在没有那个耐心。 “聚贤楼那牌匾你看过吧，陛下写的，楼是太平公主的，你说他怎么会有聚贤楼大厨的用具？女儿啊，咱家能不能改善伙食，今日可全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上官浔拍拍女儿的肩膀向家门走去。 而另一边的唐宁已经把东西搬下车，和出来迎接的师娘赵夫人打起了招呼。 “唐宁，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快进屋。” 赵夫人满脸笑意问候起来，帮唐宁拎起了东西。 “师娘，我这不是忘了问不知道该给您和师父送些什么礼么，自认有套炒菜手艺还不错，今日就先给师父师娘表个心意，今日回去问了长辈拜师礼该如何送，明日再给师父送过来，” 唐宁拎着起东西吩咐宋绍先回去后，就跟着赵夫人进了门。 “你这孩子，这些就够了，明日空手过来就成，再带东西，当心被你师姐赶出去，记着啊，来府上千万别带什么东西。” 上官浔走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伙房内。 “爹，娘，既然是师弟一片心意，你们先出去等着就是，我来帮师弟就行了。” 看着架好铁炉灶的唐宁，上官谷雨对爹娘说了一句。 “谷雨，那你……” 赵夫人刚开口，就被女儿推出了伙房。 “行了行了，女儿知道了，你们等着就行，有我呢。” 上官谷雨冲着离去的爹娘摆摆手，这才问起唐宁：“师弟，你还真连这庖厨的手艺都学啊？” “师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征服一个人的心得从胃开始，师姐你好好学学，师父师娘就不愁你夫君的事了，怎么说我也是一手调教过聚贤楼大厨的人，你给我打打下手，我保证把你教会。” 唐宁抬头调笑一句。 “我呸！这话一听就是你自己编的，原来聚贤楼的炒菜也是你弄出来的，那就让师姐瞧瞧你手艺。” 上官谷雨啐了一口，熟练择起蔬菜来。 两人都不是生手，在伙房的配合甚是相得益彰。 没过多久。 色香味俱全的七菜一汤就被唐宁和上官谷雨端上了餐桌。 “爹，娘，这可是聚贤楼大厨们师傅的手艺，就这一桌，好几十两银子呢，你们快尝尝。” “唐宁啊，师娘都不知道怎么说，这才登门就让你当了回庖厨……” 赵夫人望着唐宁，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里都是说不出的满意。 唯一可惜的是，这是自家徒弟，不是自家女婿。 “这都是徒儿该做的，师父和师娘不必客气。” 唐宁热情招呼。 上官浔和赵夫人才动起了筷子，一尝之下，对唐宁更是赞不绝口。 其乐融融的午宴后，唐宁跟着上官浔来到了后院习武场。 “唐宁，我道家喜剑，剑乃兵中之君，剑法多变而灵活，这本青云剑乃是我道家本门剑法，我传授与你，将来万一遇到不测，若是有我道门弟子看到你施展此剑，定然会祝你一臂之力，你先看看这本，稍后为师再与你演示一遍。” 上官浔说着，将一本书册递给唐宁。 第159章 刀剑齐修 唐宁翻开剑谱，在一页概要之后，后面就以图文并用的方式，详尽记录了剑招和动作。 有了这本剑谱，再教导起来确实方便了许多。 “唐宁，接下来，为师将青云剑先给你演示一遍。” 上官浔看着唐宁将前几页招式看完，从墙上取下一把木剑，纵身一跃，几步便蹬至木桩之上，从第一式持剑直刺演示起来。 看着师父闪转腾挪的身影下由慢及快的剑招，唐宁眼睛眨也未眨，果然和自己学过的招式截然不同，剑法以刺、撩、挑为主，而且还能适时变换左右手，应对身侧以及身后的攻击。 半炷香后。 上官浔打完一套从木桩上跳下说道：“唐宁，为师已经将剑招全部演示了一遍，你现在依照剑谱，回忆为师方才的演示就开始练手吧。” “是，师父。” 唐宁行完礼，从屋檐下又取下一柄木剑，捧着剑谱走到一旁的空地上。 习惯了双手持刀的他，单手握起这轻飘飘的木剑，在别扭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适应下来，以样学样学起了剑招。 上官浔站在不远处观望，忽然心头一凛，猛地回头，只见女儿已然蹑手蹑脚走到了身后。 “爹，这次女儿可是又近了几步你才察觉到哟。” 上官谷雨略显得意走上前来。 “那是自然，爹老喽，年纪越来越大，而你却是日有精进的年岁，等你再过个两年，就是走到爹身后，爹也察觉不到了。” 上官浔微笑看着女儿回答道。 “爹，别瞎说，你离老还远着呢。” 上官谷雨不依道了一句，看向不远处开口：“爹，你怎么也教师弟青云剑啊？” “怎么？青云剑作为我道门世代传承剑法，乃是道门先祖云青子所创，入门极易，精通却极难，真能练到大成的，都是你师伯、师叔祖了，也就是你，稀里糊涂竟能领悟精髓，哪日你回龙虎山总观看看，当代弟子能有几个能精通青云剑法的？” 上官浔瞥着女儿，有些不满她的语气，可又有些无奈。 女儿没养成大家闺秀的原因，就是因为早早展现的武学天赋。 在她九岁那年第一次握起木剑，就能将他教的剑招学个七七八八，这可让他和夫人大喜过望。 女儿十一岁那年，他领着女儿回龙虎山总观，与大上几岁的同辈弟子一起练习青云剑法，更是一骑绝尘，鲜有小辈能比。 掌教师兄都夸这位侄女儿天赋异禀，嘱咐他好好教导。 没想到这一晃，女儿就已经长大了，武艺学的不错，可这性子也这么定下了。 “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师弟是武将子弟出身，显然对刀更为熟悉，你不先教他刀法，反而教他从头练剑？” 上官谷雨也听出父亲好像误会她的意思，解释了一句。 “无妨，唐宁暂时还不会上战场，爹还有时间将青云剑和追风刀都传授给他，若他能掌握青云剑精髓，这门刀法他学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上官浔颇为自信道。 “青云剑还有为其他功法筑牢基石之效？” “万变不离其宗，青云剑法每一式都是最实用的剑招，所以才被选为入门剑法，但也就是因为其貌不扬，又人人皆可学，才被众多门人弟子所轻视，无法领悟精髓，从而无法发挥它本该有的作用。” “既然它有此等大用，掌门师伯为何不提醒弟子们呢？” 上官谷雨有些不解，这明明是对道门是有好处的。 “道法自然，连入门功法都不用心钻研的心浮气躁之辈，又有几人能静心悟道，领悟我道家至理？” 上官浔有些无奈。 朝代变迁，道门也在变革。 如今道门之内，静心悟道之人越来越少，下山以求名利之人越来越多，所以才会分成了两派。 “好吧……” 察觉到老爹的愤懑和无奈，上官谷雨也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久不在道门之地，不知道门内争之峻，也没到老爹的年纪，没有老爹的经历，这伤感来的快，去得也快。 很快。 她就为自己找到了新的乐事。 “爹，要不这样，你来传授师弟刀法，这青云剑有剑谱在，师弟就由我来指导？” 上官谷雨扬起头，满脸期待望着自家老爹。 “让你来？” 上官浔扭头瞅了女儿一眼，又微微颔首：“让你来倒是也行……不过这般刀剑齐修，唐宁的压力可就大了。” 对女儿的天赋，他是认可的。 自从做了这钦天监监正，他也就女儿这一个徒弟，还没怎么费功夫。 他都觉得，让他来教唐宁，和女儿来教唐宁或许没什么区别。 “就让师弟试试嘛，万一他和您一样有这个天赋呢。” 上官谷雨说着，就望向了不远练习剑法的唐宁，眼睛霎时间变得晶亮：“爹，你看师弟这是习到第几式来着？” “第五式平沙落雁……还耍的有模有样，唐宁这孩子，还是有些天赋的。” 上官浔轻捋了下短髭，轻声道了一句。 “我就是说师弟有这个天赋嘛！” 上官谷喜上眉梢冲唐宁招了招手：“师弟，师弟，你过来一下！” 听到喊声的唐宁放下剑谱和木剑走了过来：“师父，师姐，有什么事么？” “师弟，我和爹商量过了，今后这青云剑就由我来指导你，爹来教你刀法，师姐用青云剑给你喂招磨炼刀法，你看如何？” 上官谷雨兴致勃勃对唐宁道。 “我是没问题，只是师父这里……” 唐宁扭头看向上官浔。 “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试试，学以致练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若是可以，你就刀剑齐修，若是感觉不顺手，师父就再一样一样教你。” 上官浔笑着说道。 他在年轻之时，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诸武兼修的天才，只是继承了老爹的钦天监职位后，这才淡出了江湖。 若是在做官的同时，还能培养出两个天赋不错的弟子，那也是一件乐事。 “就这么定了，师弟走，师姐这就陪你练手。” 上官谷雨扯着唐宁走向习武场。 转眼之间。 月余时光一晃而过，唐宁除了偶尔进进宫，再去富阳侯府问一下赵明珠的动静，每日下午风雨无阻就来到了这里。 这日，唐宁在习武结束之后，走到了师父上官浔面前：“师父，徒儿明天请休一日。” “嗯，孙氏作乱，长公主殿下本就无须在留于富阳侯府守孝，坚持守完一年之孝已是仁至义尽，她回归府上，你去也是应该的。谷雨，长公主既然认了你这个妹妹，明日你也过去。” 上官浔答应下来，吩咐起女儿。 第160章 太平公主归府 富阳侯府内。 太平公主赵明珠从桌案上抬头，捶了捶略显酸痛的肩膀，端起手边早已放凉的茶水饮下一口之后，这才发觉屋外竟然有些吵闹，不由皱起了眉头。 “桃红。” 赵明珠喊了一声，竟然无人作答，这不由让她更加奇怪了。 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也没有看到桃红的身影，只有一个靠着门框打盹的侍女。 被开门声惊醒的侍女慌张抬头，看着身前的公主惊慌行礼：“公主？！公主您有何吩咐。” “怎么是你守在这里，桃红呢？” 赵明珠疑惑问起侍女。 “回公主，明日就是您回公主府的日子，桃红姐正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呢，吩咐婢子在门外侍候公主，有什么事再去叫她。” 侍女一脸喜色答道。 “帮本宫叫她过来，本宫有话吩咐。” “是。” 赵明珠看着侍女离去，这才回屋关上了门，坐在了书案后的矮榻上，有些出神。 明日就可以回自己府上，不用再当这孙家的儿媳受人冷眼了？ 再也不用顾及守孝的身份，可以大方出门见客了？ 父皇、母后和妹妹们，尤其是那位心心念念的情郎，也可以随时前来串门了？ 想到此处，她的嘴脸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吱呀。 房门打开。 桃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公主，您叫我？” “桃红，收拾东西这些事，还用得着你亲自招呼？不是早就收拾好了么？” 赵明珠这才回过神来问起。 “是收拾好了，婢子这不是怕下人没注意，落下了什么对您珍贵的东西么，这才又去检查了一遍。” 桃红笑着答道。 “珍贵的东西？本宫在这座府上哪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照本宫的意思，全部留在这里就行，回到府上全部换成新的！” 赵明珠打量着房内各处，似是赌气般说道。 “公主，这可不行，有些东西这座府上只有您能用，其他人用可是有违礼制的，您不带走，这座宅子就只能空着了。” 桃红赶忙提醒了一句。 “那好吧，你看着来就行。” 赵明珠只得妥协，又瞅着桃红问起：“本宫问你，这一个多月来，他来过没有？” “公主，您说的谁啊？” 桃红一听顿知其意，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反问了回去。 “就是唐宁，本宫不让他来，他还真不过来了，这个薄心汉也不知把本宫忘了没……” 赵明珠有些佯怒对桃红抱怨道。 “哦，原来公主您说的是唐小侯爷啊，人家早把您忘了，把婢子也忘了，现在正和人家小师姐打的火热呢，公主，咱们好命苦啊……” 桃红脸色一垮，都要哭出来一般满脸哀怨对赵明珠道。 “不可能！宁郎不是那样的人！” 赵明珠当即起身，白了一眼桃红反驳一句，随即又无力坐下，眼圈不由红了起来喃喃：“这都一月有余没来了，难道是真的……” “好了好了，公主，不逗你了，小侯爷来过三次，向婢子问过你的近况，知道你没事后，就叮嘱婢子不用告诉你了，免得又惹你烦心。” 桃红忙敛起神色，娇笑着走到榻旁安慰起赵明珠来。 “桃红！你下次再这么逗本宫，本宫可真生气了！” 赵明珠这才转忧为喜，嗔怒着责怪起桃红问道：“你方才说唐宁和他小师姐是怎么回事儿？” “公主，婢子知错了。” 桃红分明带着‘下次还敢’的表情道了声歉，这才解释道：“小侯爷的小师姐嘛，就是您认下的那位干妹妹上官姑娘，她也来过一次，不过听说您在忙后，很快就离开了，还有一次是和小侯爷一起来的，婢子也是听见她无意叫了小侯爷一声师弟，才知道妹妹变成了小师姐，这关系乱的，啧啧……” “完了，完了，本宫一语成谶，这下妹妹真要变姐妹喽。” 赵明珠靠在榻上望着桃红叹了一句，很快又振作起来：“这是五妹应该烦心的事才对，本宫恼个什么劲儿，桃红，叫伙房做饭食，本宫要好好吃上一顿，明日回府。” “早就给您准备着呢。” 桃红起身出门，很快就就端了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进来。 赵明珠小口嚼着米饭，这才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桃红，你说明日宁郎会来陪本宫一起回府么？” “当然不会啊，公主您想什么呢，小侯爷和娘娘、还有几位公主殿下他们当然是在太平公主府等您，他来这富阳侯府算怎么回事儿，您还是好好吃饭吧，明天回去就能见到了。” 桃红无奈劝起这位想情郎想得有点神志不清主子。 “哦。” 赵明珠乖乖点头，往嘴里送着米饭。 …… 清晨。 公主府外。 皇宫禁卫和公主府卫队重重把守，皇城司的探子早已从这里布到了富阳侯府门前，提举高天石更是亲自坐镇。 定远侯世子唐宁和长公主赵明珠接连遇刺，他这颗脑袋之所以还在头上，皆是因两人都毫发未损，而他又卖力找到了谋害唐宁的主谋。 但此事无疑给他敲响了警钟，因此，此次越发的谨慎了。 府内，大夏天子赵德清携马皇后、还有两位公主和一位幼子早早就到了。 吴王赵坚、齐王赵肃还有已经出嫁的怀庆公主赵慕雅、慧敏公主赵紫茗携同夫君也来到了府上。 除了还在北疆的燕王赵勇外，赵氏皇族已然齐聚一堂。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方才赶到的几位皇子公主一起上前行礼。 “都免礼，咱们一家子除了过年，难得一聚，今日也是在太平府上，你们就自在些，不用理会父皇和母后，开开心心等她回来就行。” 赵德清笑着对几位儿女说道，也为今日定下了调子，不要唱什么苦情戏。 “是，父皇。” 赵坚几人应下，各自离去。 怀庆公主赵慕雅和慧敏公主赵紫茗两姐妹对视一眼，立刻就走到了赵婉心和赵婉蓉身前打探道：“四妹、五妹，父皇这么高兴，可是母后为大姐选好了如意郎君？” 第161章 公主的八卦之心 两位出嫁的姐姐这一问，赵婉心姐妹也不由微微愣神。 “二位姐姐何出此言？” 赵婉蓉主动问起。 “四妹，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大姐当时没看上孙仪咱们都知道，是父皇将大姐硬嫁出去的，父皇极少去富阳侯府，大姐这几年从未回宫，听说这半年才有所缓和，如今孙氏即将族灭，大姐回府，若不是母后为大姐挑好了满意郎君，父皇又怎会好意思来此？” 慧敏公主赵紫茗偷偷看了眼父皇赵德清的方向，对二人说道。 “二姐、三姐，你们可莫要这么说父皇，有些事咱们之前不懂，现在才知道父皇也有苦衷，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姐和父皇已无隔阂，你们要真想知道，我以后再悄悄告诉你们，今个可是大姐回府的日子，你们可千万别问大姐。” 赵婉心忙开口解释。 她们这一大家子姐妹，似乎都受了点母后的影响，不是很怕她们父皇。 “既然两位妹妹这么说了，咱们就不问了，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不过两位妹妹好歹告诉下我们，有没有这回事，新驸马是谁，咱们也好为大姐祝贺啊。” 怀庆公主赵慕雅扯了扯两位妹妹的衣袖接着问道。 这可让两姐妹犯了难，赵婉蓉悄悄看了一眼五妹，赵婉心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四妹五妹，这事儿又瞒不住，咱们迟早会知道的，你们就提前跟我们说说呗，咱们也好为大姐掌掌眼，看看新郎官儿是哪家的。” 赵紫茗一看两位妹妹这神色，顿时明白她俩绝对是知道些什么，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坐着的赵婉心犹豫了片刻，看着两人开了口：“两位姐姐听了莫要惊讶，大姐的夫君和小妹夫君是同一人，都是唐宁。” “什么？！唔……” 赵慕雅惊的刚要开口，就被妹妹赵紫茗捂住了嘴巴：“二姐，你小声点儿，吼个什么劲儿。” “三妹，父皇和母后要把大姐嫁给五妹的夫君了，你听了你不惊讶？” 赵慕雅扯开这位三妹的手小声开口，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震撼望着赵紫茗，又看向两位最小的妹妹。 “这事儿五妹都告诉我们了，大姐肯定也知道了，父皇母后都同意了，我刚刚是有些惊讶，但被你这一惊一乍吓没了。” 赵紫茗拉住二姐，随即看向赵婉心：“五妹，你放心，我会拦住你们二姐不让她瞎嚷嚷的，就冲父皇能同意此事，我也相信当年他确有苦衷，我们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罢。 吃完了瓜心满意足的赵紫茗拉着二姐回到两人的夫君身旁。 赵婉蓉这才看向身旁的妹妹：“五妹，现在你就告诉二姐三姐，真不怕她们说出去啊？三姐看起来还好，二姐这模样恐怕没有三姐拉着这事就捅出去了，至少临江侯一家多少都会知晓。” “四姐，三姐说的没错，大姐嫁给唐宁此事已是铁板钉钉，瞒也瞒不住，无非早晚问题，现在告诉她们，让临江侯和长兴侯一家知晓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先探探这两家对此事是何态度。” 赵婉心淡定看着自家四姐道。 “五妹你是说……” 赵婉蓉反应过来，她明白了这位五妹的心思。 大姐已经回府，这件事最迟在五妹和唐宁成婚之后，父皇就会向朝臣透露他将把大姐赵明珠也嫁到唐府之事。 现在二姐三姐若是告诉了各自的夫君， 正好可以探探临江侯和长兴侯的口风。 若是连自己两位姐姐和姐夫的家人都无法接受，可想而知大姐真到了出嫁的时候阻力有多大。 浪潮一波一波来，总比一次面对汇聚而成的波涛要容易。 “我就是这个意思，按理说，唐宁应该也快到了，他总不能比大姐还要后到吧，咱们出去看看？” 赵婉心拉起四姐赵婉蓉的手。 “好，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走出屋子，来到府门前等待着。 而此刻的大道上，两辆马车正匆匆赶往太平公主府。 一辆马车空着，而另一辆定远侯府的马车内，定远侯唐炳春坐在主位，唐宁和胡承宇坐在一侧，上官谷雨一人坐在另一侧。 “这位姑娘，你是我唐世兄哪家的亲戚，在下胡承宇，敢问姑娘芳名？” 胡承宇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与面前这位素裙少女搭着讪。 上官谷雨此刻心中有点忐忑，昨日父亲让她去这位干姐姐府中祝贺，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早早赶到了师弟府上，就是怕一人过去不知如何是好，可来到师弟府上一问，才知去太平公主府的几乎都是皇亲国戚，像她这样身份不伦不类的应该不多。 她正愁着进了门该如何说话呢，自然没心情打理这位不知哪家的公子哥。 “承宇，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我师姐的好，你不是她的菜，她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揍得找不着北，我在她面前，也只能过一招。” 唐宁悠悠提醒起不知死活动了色心的胡承宇。 “啊？这么厉害！” 胡承宇当即脸色一变，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搭讪。 “话说承宇，你姐夫是齐王殿下，你直接去公主府就好了，来我们府上干嘛？” 唐宁望着胡承宇有些疑惑。 “世兄，我姐夫是齐王，可其他人我都不熟啊，我凑在我姐夫身边当跟班儿，吴王殿下和其他几位公主要是问我话怎么办？想想还是跟着你，你去了当然目光大头儿都在你身上，我就能随意应付两句了。” 胡承宇说的振振有词。 听到这公子哥这么说，上官谷雨总算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们也算得上同病相怜了，而她的身份好像比这位皇子的妹夫更尴尬一点儿。 “师姐，你也不太担心了，陛下和娘娘人都很好，还有婉心，不会有人逮着你问东问西的。” 唐宁看着师姐这模样，出言安慰道。 “哦。” 上官谷雨有气无力应了一声，这话显然打消不了她的不安。 “谷雨啊，老夫想到了，辈分上你是憨子师姐，年龄上你是他妹妹，还是长公主认下的妹妹，这不就是老夫干女儿嘛，待会进了公主府，你就待在老夫和憨子身旁，喊老夫伯父就行，有人问你话，老夫能帮你答的就帮你答了，实在绕不过去，你就礼貌问候两声就行。” 唐炳春也觉得儿子这安慰实在干吧的紧，干脆直接开口认下一个干女儿。 “真的？伯父您真好，您就是我亲伯父！” 上官谷雨瞬间恢复了活泼伶俐的模样，凑到了唐斌春身旁帮他捶起肩膀来，一副乖巧女儿的模样。 “哎，乖女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女儿了，谁要是欺负你，就告诉伯父！” 唐炳春也乐不可支，他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老爷，少爷，太平公主府到了。” 宋绍打开车门喊了起来。 唐宁几人跳下马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位公主。 第162章 修罗场般的见面 公主府前。 赵婉心看见唐宁下了马车，脸色一喜，正欲和姐姐赵婉蓉上前，可接着就看见胡承宇也跳了下来，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几乎是扶着满脸含笑的未来公公走了下来。 姐妹两人心头微惊，脚步一顿，她们可从没听说过唐家还有这样一个亲戚啊，赵婉蓉更是带着询问之意看了妹妹一眼，现在还过不过去？ 赵婉心望着那位从未听过任何消息的少女，握了握姐姐的手，嘴角挂笑走上前去。 而刚刚下了马车的几人，很快也注意到主动迎上前来的两位公主。 上官谷雨看着两个宫装女子过来，她虽不知是何人，可仅仅是看衣着也知这两个女子地位不低，不知底细的她只得紧紧跟在唐炳春身后。 “老臣见过四公主、五公主殿下。” 唐炳春一见是赵婉心姐妹亲自出门迎了过来，赶忙正起神色，上前见礼。 而上官谷雨一听走过来的竟是两位公主，其中还有她这位师弟的正妻，忍不住好奇打量了两位公主一眼。 没想到这一打量，就和两位公主对上了眼眸，二人也正在打量着她，吓的她赶忙低下了眼帘，和唐宁与胡承宇并列走在了一起上前行礼。 “唐伯不必多礼，您和唐宁可算来了，还有承宇和这位姑娘，我们一起进去吧。” 赵婉蓉落落大方招呼起几人进门，走进府内，立刻就问了起来：“唐伯，这位姑娘是？” “回四公主，这位钦天监监正之女上官谷雨，长公主认下的干妹妹，唐宁的师姐，也是老夫的干女儿，今日就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唐炳春依礼回道。 “原来是上官姑娘，既然是大姐认下的妹妹，那自然也是咱们的妹妹，五妹，大姐未至之前，这位上官妹妹就由你来照顾咱们这位妹妹了。” 赵婉蓉对上官谷雨微笑示意，随即就扭头吩咐起身旁的赵婉心。 “是，四姐。” 赵婉心应下，从唐宁几人身后绕了过去，笑着拉起了上官谷雨的手：“上官妹妹莫要拘束，今后咱们就是自家姐妹了。” “多谢五公主殿下。” 上官谷雨赶忙道谢。 “唐伯，五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唐宁了，我带您和承宇先进去拜见父皇和母后，让他们单独处一会儿。” 赵婉蓉再度开口。 “是。” 唐炳春扭头看向身后：“谷雨，你跟老夫一起先进去。” “哎！” 上官谷雨脆生生应下，就要和拉着自己的五公主告辞。 没想到眼前这位五公主先开了口：“唐伯，四姐让我照顾上官妹妹，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我也好和上官妹妹联络联络感情。” “这……也好，谷雨啊，你就陪五公主殿下说说话，憨子，公主殿下和谷雨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唐炳春无奈留下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提醒起唐宁来。 “放心爹，这里还能出什么事，我会照顾好公主和师姐的。” 唐宁随意冲赵婉蓉和老爹摆摆手。 这让一旁的胡承宇心头一阵哀怨瞅着唐宁，早知道四公主和五公主会出门迎接，他就应该提前下马车的。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修罗场一样的见面，最后本该成为挡箭牌的唐宁竟然被留在了外面，自己还是要先进屋，那自己起个大早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看眼前这样子，修罗场还没有结束，他这位唐世兄看起来也不会好过，总算让他心中也平衡了点儿。 瞅着四姐带着唐伯和胡承宇进了正堂，赵婉心也拉着上官谷雨，带着唐宁来到另一个别院。 “婉心，我师姐头一次见你们，你也太热情了，你看，你都快把人家吓哭了。” 唐宁看着浑身僵硬的师姐，忍不住劝起赵婉心。 “瞎说！你才长得能吓哭人！” 赵婉心回头就给了唐宁一个白眼儿，不过拉着上官谷雨的手却是放开了，热情道：“上官妹妹，我方才说的是真的，你真不用拘束，唐伯就是太讲礼数，唐宁知道我和四姐是什么性格，现在没外人，咱们就好好说说话。” “师姐，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和在我们府上时一样就成，随意一些也没关系。” 唐宁跟着安慰起来。 听了这双重保证，上官谷雨总算稍微放开了些，露出了笑容。 “谷雨妹妹，你快和我说说，你成了唐宁师姐是怎么回事？师姐师弟这些，我好像还只在书中见到过。” 赵婉心趁热打铁，拉进称呼问了起来。 “就是……就是师弟去府上找我爹，我用江湖上的功夫和他比划了一下，结果他没比过我，就拜了我爹为师，我就成了他师姐。” 上官谷雨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望了一眼唐宁开了口。 “呀！？” 赵婉心惊讶了一声，就发出一连串的娇笑望向唐宁：“咯咯咯，唐宁，你真没比过这位谷雨妹妹？” “你是不知道咱这位师姐有多厉害，她可是道门掌教都认可的武学天才，我这个只会战阵上粗把式的半瓶水哪能比得过。” 唐宁毫不吝啬对这位师姐的夸赞，自嘲起来也从不怕丢了脸皮。 “谷雨妹妹真厉害！那可好，大姐真是给咱们认下一位好妹妹，往后就不用担心他欺负我和大姐了。” 赵婉心扑闪着眼睛，抱住了上官谷雨。 上官谷雨有些难以置信望向唐宁，话却是对赵婉心说的：“公主，师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那是自然，师姐你可别听她胡扯，我哪里敢欺负两位公主。” 唐宁开口反驳了一句，又忽然想起来，赵婉心说的这个欺负可没限定地方，有些时候的欺负那是不能叫欺负的，那叫乐趣，悄悄幻想了一下，内心还不由有些小激动。 看着唐宁突然有些飘忽的眼神，上官谷雨正要询问。 却见赵婉蓉匆匆走了进来，急声对三人道：“五妹，唐宁还有上官妹妹，大姐的车架到了，我们出去迎接一下。” 三人闻讯，立刻跟随赵婉蓉走了出去。 第163章 五妹，你打算怎么办 门口处。 “大姐，大姐，臣妹恭迎大姐回府！” 看见赵明珠走下车驾，几位公主当即笑着先迎了上去。 唐宁和其他两位驸马慢上几步，毕竟从名义上来说，驸马的地位不如公主，走在后面也是理所应当。 “慕雅，紫茗，婉蓉，婉心，大姐回来了。” 赵明珠瞬间热泪盈眶，一一叫起这几位妹妹的名字，在几人身后扫视了一眼唐宁，泪中带笑，在四位妹妹的簇拥下进了府内。 进入正堂的主路上，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带着两位皇子和唐炳春等一众皇亲国戚迎了过来。 “太平，你终于回来了。” “父皇，母后，儿臣回来了。” 赵明珠强忍眼泪，跪倒在地给父皇和母后行礼。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赶紧起来，今日是个喜庆日子，大家都等着你呢。” 赵德清和马皇后亲手扶起长女，领着她走进正堂。 进去堂内，赵明珠又上前问候过两个哥和前来几位长辈后，喜气洋洋的家宴也开始了。 为了迎接这位长女回府，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早早就做足了准备，现在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 等吃完了午宴，他们才先行一步告别，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紧随其后，接着又是各位皇亲国戚。 直到傍晚之时，赵慕雅和赵紫茗也携各自夫君告辞，硕大的公主府，就只剩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还有唐宁和上官谷雨留在这里。 “大姐，总算都走完了，接下来就都是自己人了，哎……” 赵婉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子上对大姐赵明珠说道，她和四姐赵婉蓉今天是决定就在这里过夜了。 “是啊，都是自己人了。” 赵明珠笑着道了一句，起身走到上官谷雨身旁扶着她肩膀道：“四妹五妹，我和唐宁认下的这位上官妹妹，你们也都认识过了吧，都是咱们自家人。” “嗯嗯！谷雨妹妹好厉害的，真的就是咱们杂书中看过的那种江湖高手，唐宁自己都说打不过。” 赵婉心接连点头。 “哦？上官妹妹还有这种本事！” 赵明珠和赵婉蓉一起惊讶看向了上官谷雨。 “其实也没多厉害，就是跟爹随便学了几招……” 上官谷雨羞敛低头谦虚道。 “谷雨妹妹你太谦虚了，随便学了几招就把唐宁揍的要拜师学艺，你要认真学起来，那还得了？” 赵婉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婉心，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接人不揭短’，我是打不过师姐，可你也不能这么老提啊，我要生气了啊。” 唐宁望着赵婉心佯怒道。 “你以为咱们怕你，现在咱们有谷雨妹妹了，你生气又能怎么样？” 赵婉心瞥着唐宁，浑不在意他的威胁。 “好像……确实不能怎么样，你赢了……” 唐宁无奈叹了口气。 欺负欺负赵婉心吧，时间地点不允许，再加上自己确实还打不过这个师姐，他也只能望天长叹了。 这一个多月来的拜师学艺，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时代的武艺虽然没有后世演的那么玄乎，但是天赋加旷日持久的练习，还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只要上官谷雨想，他哪怕正面对上自己这位小师姐，也碰不到她衣角。 “哈哈，谷雨妹妹还真是我的福星。” 赵婉心回头就抓住了上官谷雨的手得意不已。 “但是现在，我要送你这位福星回家了，来时没跟师傅师娘报备，留师姐在这里过夜会让他们担心的，还是下次再让她过来吧。” 唐宁看看赵婉心，又望望赵明珠。 本来这位师姐就可以先跟老爹回去，还是赵明珠生怕两位妹妹不熟悉，这才把她留了下来准备介绍一番。 “三位姐姐，那谷雨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拜会姐姐。” 上官谷雨也站起身来，甜甜说道。 “好，唐伯应该已经回去了，我让刘武送你们回去。” 赵明珠开口。 三姐妹一起将唐宁和上官谷雨送出了府外。 回到房内，赵明珠这才开口问起赵婉心：“五妹，你觉得大姐和唐宁认下的这位妹妹怎么样？” “挺好啊，大姐和唐宁怎会认识钦天监监正，这位上官监正还带着女儿去见你们？” 赵婉心也不禁有些好奇。 “这就不得不提那件巧合了，五妹你还真没说错，这位谷雨还真是咱们福星，糖霜之所以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全靠这位谷雨妹妹一手带起来的……” 赵明珠当即给两位妹妹讲起钦天监上官监正携女登门拜访，还和唐宁相约前往国子监授课鬼火之事。 “还真是一场出乎意料的奇妙缘分，这么说来，这个上官监正也是位务实且淡泊名利之人，怪不得唐宁会愿意拜他为师。” 二人听完。 赵婉蓉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是啊，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赵婉心说着望向赵明珠：“大姐，你觉得唐宁初见到这位谷雨妹妹是何看法？” “唐宁啊，他认下这个妹妹倒是挺开心，好像就是想有个妹妹的样子，还说等这位妹子长大成人了，嫁出去的时候送一份厚礼。” 赵明珠回答着，眼角却是观察着自家这位五妹的神色。 “他当时是这个心思，可现在妹妹变师姐了，朝夕相处个一两年，我才不信他舍得把这位妹妹嫁出去。” 赵婉心撇撇嘴，想起方才那位未来公公下车时，被这位谷雨妹妹搀扶后喜笑颜开的模样又道：“唐伯当着四姐和我的面，介绍谷雨妹妹是他认下的干女儿，在唐伯面前，谷雨妹妹可不是在我们面前这么拘束的模样，显然唐伯对她也喜欢的紧。” “那倒是，我上次见这位谷雨妹妹时，那可是活泼可爱嘴又甜，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赵明珠应声附和，随即笑看赵婉心：“五妹，你是唐家主母，你打算怎么办？” 第164章 收网 听到大姐询问。 赵婉心只是略微思索便开了口：“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这位谷雨妹妹要是愿意，我当然不会反对，人家要是不愿意，我们总不能帮着夫君抢人吧。” “五妹，大姐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赵明珠轻笑起来，和她料想的一样，五妹果然没有反对。 “大姐，你还别说，咱们这位夫君看上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有这位武艺高强的妹妹当姐妹，将来唐宁要是出了远门，也能有人帮咱盯着他。” “嗯，有道理，咱们出门一趟也不用带上太多人招摇过市，还能有人陪咱们说说话。” “这么说来，要不咱们想办法帮唐宁一把？” 两人说的不亦乐乎。 眼看着再谈下去就不是顺其自然，而是有上门抢人的趋势，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婉蓉终于忍不下去了。 “大姐，五妹，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公主，未过门就想着帮着夫君纳妾了，还是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儿，你们真的就不脸红吗？” 赵婉蓉两只手扒拉过两个人，攥着拳头认真看着这一姐一妹。 “四姐，我何时拿你当过外人，将来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夫君就是你夫君，我和大姐都不介意的。” 赵婉心望着面前的四姐，随即扭头道：“大姐，你不会介意吧。” “五妹你做主就行了，我介意什么。” 赵明珠望望眼前的面孔，扭头和五妹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五妹，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不能再和你们待在一起了……” 赵婉蓉愣愣看着两姐妹戏谑的眼神，惊慌失措往屋内逃去。 惹得后面两人一阵嬉笑。 赵明珠这才正色看向赵婉心：“五妹，你和四妹关系最好，你真觉得她会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当然是玩笑，但是四姐怎么说呢，她向往的那种专一而没有缺陷的感情，太过于完美而显得不太真实，我都怀疑天下存不存在这样的男子，我是真担心父皇和母后给她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就看她何时能够想通了。” 赵婉心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和这位四姐在私下时，不止一次谈及她的婚事了，学识、品德、专情缺一不可，还要达到她的要求。 可是这位四姐忘了，她是公主，她平日见到的诗词书卷，那都是古往今来最优秀的那批英才所做，这无疑拔高了她心目中的标准。 再加上唐宁潜移默化对四姐的影响，可能如今唯一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自己和大姐这位夫君唐宁了，但是唐宁已经卡死在了专情这一条上。 “唉……你这么一说，大姐也觉得四妹挺难的，说起来，大姐也是经历了这么多才想开的，她或许还缺一个契机吧。” 赵明珠叹了口气。 姐妹二人终于绕过了感情话题，闲聊着向前走去。 而进入房内的赵婉蓉，此刻心情无比复杂。 五妹今日若是不提此话，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想一个问题： 自己有喜欢过唐宁吗？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感情和友情在这条界线上有些模糊不清。 一直以来，她都以五妹和唐宁的牵线人自居，以唐宁为好友。 有时和唐宁接触的过于频繁，她也以为是为了五妹而已。 哪怕接受和五妹一样的礼物，她也习以为常，谁让自己和五妹关系这么好呢。 假如有一日，父皇和母后真要为她择婿了。 她不是没想过。 自己还真是以唐宁为模板典范的，这是她见过除了父皇和几位兄长外最多的男子，才学、人品和性格无疑都是上上之选。 若是时间能回到半年之前。 母后再问她一遍，她愿不愿意代替五妹嫁给唐宁。 她想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说愿意。 可惜。 没有那么多如果，唐宁现在五妹和大姐的夫君，她不想，也不愿插足其中。 “算了，不想了，世上百种千番事，谁比情字最愁人，赵婉蓉啊赵婉蓉，你说你再早一点，或者心眼再大一点，那该多好……” 赵婉蓉摇摇头，趴在了椅子上。 她越是强迫自己不想这个问题，可脑海中想知道那道问题答案的思绪，就越是挥之不去…… 回往上官府邸的马车上，唐宁和上官谷雨各坐一侧。 看着有些恢复了往日劲头儿的上官谷雨，唐宁开口笑道：“师姐，今日你也算是把赵氏皇族几乎都见完了，除了三皇子赵勇没来，其他都在这儿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唔……陛下还挺和气的，没想象中那身高八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吓人模样，娘娘还问了我名字。” 上官谷雨认真想了想。 “哈哈哈，陛下也是人，怎么可能身高八丈，总之，今天还是人多了些，若是你进了宫，你会发现陛下和娘娘比今日还要随和，还有几位公主你也都见到了，我都告诉过你用不着紧张了。” 唐宁不由大笑起来，原来在这位小师姐眼中，天子是这幅模样。 “嗯，姐姐和五公主都挺好的，那位四公主殿下嘛，安安静静的，反正我能感觉到都不讨厌我，我还敢去太平公主府就是了。” 上官谷雨对几位公主一一点评完，这才好奇问起唐宁：“师弟，你说就三皇子没来，他和姐姐关系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来不了，他现在在北边儿打仗呢，我想应该快回来了吧……” 唐宁掀开窗帘往北方看了一眼，思绪不由飞到了这位远在北疆的好兄弟身上。 北疆。 散山关。 夜已有些深了。 一支骑兵人衔草，马衔枚悄悄从隘口前穿过。 关隘之上，还立着一名满面疲惫，眼中却是泛着精光的少年将军，正警惕地望着前方。 “赵将军，大帅有令，今夜子时，你部骑兵必须按时赶到指定位置。” 一名斥候飞身下马，来到少年将军身前禀报。 “末将得令，回去告诉大帅，赵某绝不有辱使命。” 少年将军回复一句，扭头对身后传令兵道：“传我将令，全军加快速度，今日到了收网的时候，谁出了岔子，本将定斩不赦！” “诺！” 传令兵匆匆而去。 少年将军扶剑走下关隘。 这位大夏三皇子赵勇，在数月的战火磨炼之中，已经找不到半点青涩模样，隐隐有了些大将之风。 第165章 此战唐宁当为首功！ 勤政殿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批阅着奏章，长女回府，长亭孙氏已判秋后问斩，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北方战事，北疆主帅张之东前些日子奏报，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李德全，北边儿上次来信是什么时候来着？” 赵德清停下手中狼毫，问了一句。 “回陛下，是十三日之前，差不多小半月了。” 李德全躬身回道。 闻言。 赵德清从座椅上起身，背着手来到殿前，望着北方喃喃道：“日子过得真快，又是小半月了，也不知张之东打的怎样，勇儿又如何了……” 话音刚落。 只见殿外，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奔了过来，手中抱着一个信筒，看见立在殿门前的赵德清立刻欣喜喊了起来：“陛下，大喜啊，北疆大捷！长平侯张大帅在阳门堡大破敌军，生俘北蛮南院大王！” “真的！” 赵德清闻迅脸上一喜，从殿门前走下迎了几步，从内侍手中取过信筒问道：“前来报信的士卒呢？” “回陛下，报信的士卒累坏了，只告诉了奴婢这些就昏了过去，奴婢已经让人扶下去好生侍候着，先把信筒给陛下拿来了。” 内侍喜不自胜地说了起来。 “好！你赶紧过去亲自照应着，请太医仔细为他诊治，快去！” 赵德清迫不及待打开信筒，又赶忙对内侍挥了挥手。 “是，奴婢这就过去。” 内侍匆忙离去。 赵德清边走边抽出信筒里的奏报看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止不住泛起。 “老奴恭贺陛下，北疆大捷，陛下的心事也可以放下了。” 李德全同样欣喜不已的恭贺道。 “哈哈哈！是啊，张之东在信中说，他在阳门堡前设伏歼敌数万，勇儿亲自领兵堵住了逃跑的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 赵德清刚说了一句，便又开心至极地吩咐起李德全：“此事不光只让朕和你这老奴两人高兴，召集群臣上朝，再昭告天下，对了，莫要忘了定远侯父子，张之东在信中说，此次大胜，唐宁应为首功。” “是，老奴明白。” 李德全快步而去吩咐起内侍。 赵德清则是拿着书信直奔后宫，趁着群臣进宫这段时间，他要先给皇后分享他的喜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众朝臣陆陆续续进宫，来到太极殿前，一个个互相恭贺起来。 “哟，李大人，你也这么快就来了？” “是啊，听说前线张侯爷打了大胜仗，陛下派来传信儿的太监都是满面红光，老夫能不急着进宫恭贺陛下么，这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老夫也顺便恭喜你钱大人了。” “呵呵，同喜同喜，陛下还未到，贾大人也来了，走，咱们也恭喜恭喜他去……” 终于。 直到群臣皆至，唐宁和老爹也站在武将人群中。 守在太极殿外的李德全才命人开启了殿门，众朝臣依次而入，参拜刚刚来到龙椅上坐下不久的赵德清。 “臣等参加陛下。” “众爱卿免礼，朕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喜事，北疆胜了，大胜！朕的北疆统帅、长平侯张之东全歼犯境的北蛮左路军七万人马，活捉北蛮左路军统帅乌乞思力，先锋大将失邪檀，吓的北蛮右路军屁都没放，就逃回了北蛮王庭。” 赵德清兴致勃勃拿起书信，给群臣介绍起张之东在信中所写的战报。 全歼北蛮左路军？ 还活捉了北蛮南院大王和先锋大将！ 听完战报的群臣个个血脉贲张，尤其是武将更是激动异常，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臣等恭贺陛下！” “朕与你们同贺大夏，张之东已经班师回朝了，等他归来之日，朕要亲率你们出城二十里相迎，张之东还说，此次能全歼北蛮左路军，最大的功臣不在军中，而就是在这太极殿上。” 赵德清卖了个关子，在众臣窃窃私语之际，直接叫了出来：“唐宁！” “臣在。” 唐宁出列。 “朕的张大帅在信中夸你一人可抵十万军，你炼成的宿铁刀在战场上大发神威，斩断北蛮弯刀无数，吓的不少北蛮兵将军无战心，才能顺利将蛮军全歼，他说你此战当为首功！” 赵德清大笑着夸赞起来。 “臣愧不敢当，为朝廷效命本就是臣之本分，能全歼敌军的首功当属拼杀在前线的将士，没有他们用命，臣打造的宿铁刀就算削铁如泥也伤不了敌军分毫。” 唐宁躬身谦虚而道。 “你无须谦虚，此番首功是张之东和前线众将士都商议过的，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说出来，朕都会考虑。” 赵德清笑着问道。 这一番问可惊呆了众朝臣，自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有天子让臣下自己想赏赐的。 大夏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吧？ 而殿下的唐宁脑子也转的飞快，以前陛下让他想赏赐都是私下，这次可是第一次公开在朝堂上问起。 最大的可能，便是为将来把太平公主赵明珠也许配给他造势。 还不等唐宁回话，龙椅上的天子又开了口：“一时想不到也没关系，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朕，先退下吧。” “是。” 唐宁心中一动，乖巧的退回老爹身后。 赵德清再度问起群臣：“朕亲自派人请众爱卿上朝，众爱卿可有本奏，朕今日高兴，能答应的都会答应，今日咱们把朝事商议了，明日早朝，诸位爱卿就无须起早过来了，朕也可以踏实睡个安稳觉。” “陛下，臣有本奏。” 这难得的龙颜大悦机会，立刻就有朝臣出了列。 其余众臣也不是傻子，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个争先恐后，把平日还在斟酌是否上奏之事一一禀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 看着仍在上奏的群臣和处理政务的天子，唐宁忍不住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麻的腿，轻声叹了口气。 “儿啊，直到爹为啥辞官了吧，有时候一站半日也是常事，这朝官谁爱做谁做，爹才不稀罕。” 听到儿子叹气，唐炳春回头小声对儿子说道。 “爹，还是您机智。” 唐宁悄悄冲老爹竖起大拇指，心中暗暗做下决定，自己以后也不当这劳什子朝官。 第166章 迎接 直到又大半个时辰过去，朝堂之上才又安静了下来。 “吏部、礼部和户部商议一下对北疆众将士的赏赐和抚恤，下次朝会时报上来。” 赵德清又吩咐了一句，起身再道：“吴王、齐王、定远侯和唐宁留下，今日朝会便到这里，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众朝臣纷纷告退。 留下吴王赵坚、齐王赵肃和唐宁父子站在殿中。 “朕今日高兴，还有件事没在朝堂上说，这北蛮的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在逃跑时是你们兄弟亲自领着左威卫拦下的，在北疆，你们这位兄弟是任劳任怨，张之东和手下几个将领对他都挺满意。” 天子赵德清这才走下殿来看着两个儿子和女婿道。 三人闻声一喜。 赵肃惊讶开口问起：“三弟带人拦下的？！父皇您刚才为何不当着众臣的面说！” “朕的儿子，朕能当着朝臣的面儿自卖自夸吗？等朕到时候领着群臣去接他时，张之东会替朕夸他的，你们母后也知道了，走，一起过去陪你们母后高兴高兴。” 赵德清对三位后辈说完，又看了老兄弟唐炳春一眼：“老唐啊，朕当着朝堂百官的面要封赏憨子，你不会怪朕给他出了风头吧？” “不怪不怪，什么风头还能比陛下您下嫁两个公主到我唐府大，老臣也看清了，有些福让他享了，这该操劳的时候，就应该让他受着。” 唐炳春笑着摇摇头。 “呵呵，你明白就好……” 两人结伴走出殿外。 跟在后面的赵坚和赵肃却都是调笑着看向唐宁。 这些事他们虽早已知晓，但父皇已经开始当着他们的面提起，显然是想把此事露露消息了。 唐宁看看这两位大舅哥，不好意思挠挠脸颊。 很快。 大夏在北疆击败蛮族，生俘北蛮南院大王一事，如插上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京城。 京城各地处处张灯结彩，欢庆这场大胜。 转眼间。 大半月过去。 天子赵德清一身龙袍銮驾，领着朝堂文武百官亲出北门二十里，迎接德胜归来的长平侯张之东、三皇子赵勇以及回京献俘的众位将士。 唐宁父子紧跟在天子左侧，而右侧就是赵坚赵肃两位皇子。 众人从太阳初升等到日上三竿，大路尽头终于出现了军队的影子，‘夏’字大纛在前，‘张’字帅旗在后。 长长的行军行列显然也发现銮驾所在，陡然加快了速度。 数骑更是从军阵中驰出，直奔銮驾而来。 “老臣张之东，携献俘众将参见陛下。” 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长须将军翻身下马，胳膊一挥披风跪倒在大夏天子赵德清面前。 “末将等参见陛下。” 其余众将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跟随在身后的将士们自然紧随其后。 “张爱卿快快请起，众将士快快请起。” 赵德清忙扶起张之东，还有几位将领看向远方的士卒朗声说道：“诸位都辛苦了，朕早已在城外备好饭食，犒赏诸君。” “陛下，吃饭之事倒是不用急，只是为我北疆将士打造出宿铁战刀的唐宁在何处？老臣要代还驻守北疆的众将和将士们好好谢谢他。” 张之东对陛下说着话，目光已经瞟到了天子身后的众人之中，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唐宁这个小辈数年没见他可能有些生疏，但是唐炳春这个老东西化成灰他都认得，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郎除了唐宁又能是谁。 “唐宁，快过来，朕这位张大帅要见见你。” 赵德清扭头就招呼起唐宁来。 唐宁从人群走出，乖巧上前行礼道：“小子唐宁，拜见张大帅，见过几位将军。”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唐宁，老夫代北疆数十万将士谢过你造刀之恩，请受老夫一拜。” 张之东冲着唐宁躬身一礼，手下众将也同样齐齐抱拳。 “不敢，小子微末之功，怎比得上大帅和诸位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大帅请起，诸位将军快快请起，小子实在无法承受此等大礼。” 唐宁连忙还礼，扶起张之东和几位将军。 在扶起赵勇时，两人心照不宣重重握了握手。 “不，你受得起！” 张之东起身，拍拍唐宁肩膀，回头看向队列中：“来人，把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先锋大将失邪檀押上来，觐见我大夏天子。” 不一会儿。 两辆囚车便被押了上来，里面各坐着一位黝黑的大汉。 前面之人光着半截膀子，身材壮硕，滚圆的脑袋上只留下一根细长的麻辫，其他地方都被剃了个干净。 而后面一人甲胄在身，魁梧结实，带着镣铐，小腿处似是收了伤还被包扎过。 两人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穿龙袍者，不由都瞪大了滚圆的眼睛打量起来。 “陛下，前面这个就是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后面的是失邪檀。” 张之东介绍起两人。 赵德清点点头，走上前看着首辆囚车：“你就是乌乞思力，蛮族的南院大王？” “是又如何？本王之败非战之过，非你张之东之功，更非你大夏天子只能！这一切乃兵器不如而已！本王想要见见那位打造新式战刀的工匠！” 乌乞思力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甩甩头，瞪着赵德清又扭头看了眼张之东。 他的领地于大夏接壤，来大夏打秋风的次数也最多，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中原语言。 “当着陛下的面，你说话给本帅客气点儿！” 张之东敲了敲栅栏怒斥一声。 “哎，之东，北蛮不知我中原之礼而已，咱们又何须和他一般计较，他要见咱们就让他见好了，看他见了之后还有什么话说。” 赵德清冲张之东摆摆手，看向身旁：“唐宁，北蛮这南院大王要见你，你就让他看看，我大夏的天才是何等的优秀，又是何等的年轻。” “是。” 唐宁应下一句，走到了乌乞思力面前，和他对视着。 “造出那等优良战刀的……就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乌乞思力死死盯着唐宁，难以置信般自言自语。 第167章 套话 看着面前一脸不敢置信的乌乞思力。 唐宁不屑一笑，冷冷盯着他道：“我中原有句古话，叫有志不在年高，想你这堂堂北蛮南院大王，败了不承认也就算了，口口声声要见我，见了我又不信，你枉活这么大年岁，难怪你北蛮始终成不了气候。” “本王没有不承认，只是你太过年轻让本王一时不敢相信而已，别以为俘虏了本王你们大夏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天蛮可敦皇后也不是……” 乌乞思力说到一半，赶忙闭上嘴盯着唐宁，自己一时大意，差点被这毛孩子的激将法套出了话。 “那我就再告诉你，你口口声声说不是败在我大夏天子和张大帅手上，但你可知道，你口中这两位，一位是我岳父，一位是我伯父，没有他们相助，我根本就造不出宿铁刀来，他们一人运筹帷幄于朝堂之中，一人用兵如神于战场之上，所以你今天才会坐在这囚车里死鸭子嘴硬。” 唐宁似是毫不在意般再度说了起来，拂袖一挥：“就算再给你一百次机会，也免不了这个结果！” 站在他身旁的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北疆主帅张之东老脸一红，相视一笑。 这孩子真往他们脸上贴金啊，也太会说话了。 “不可能！如果再给本王一次机会，本王绝不会轻易地失败，本王也绝不会中那轻敌之计。” 乌乞思力摇着栅栏，恨恨盯着唐宁道。 这次失败。 就是他中了张之东的示弱之计，以为夏军已经将无战意、兵无战心，才会贸然出兵与夏军决战。 当然。 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想的理由，因为到了此刻，那早已成为了过眼云烟。 “乌乞思力，你口中的中计真的只是单纯地轻敌么？我可是听说你蛮族右路大军听到你失败被擒，可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你堂堂蛮族南院大王，蛮族首脑人物之一，他们为何连尝试都不尝试，就直接放弃了你？” 唐宁继续冷笑盯着他：“因为那路蛮族大军是那位可敦皇后的人，和你根本不对付，你和那位可敦皇后也不对付，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 乌乞思力脱口而出，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可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唐宁。 自己最不愿提起的事，就被这毛孩子勾了出来。 草原蛮族大汗去世，大权本该移交年幼的小可汗，可是大汗新娶的可敦皇后以主幼国疑为由，垂帘听政自已监国。 而且一上台就征伐西夷，大胜而归，取得了最新百炼钢技艺，取得了王庭长老院的支持站稳了脚跟。 他这位堂堂南院大王，作为蛮族三大实权人物之一，怎会愿意让一个女人骑在自己头上？ 于是他亲赴王庭，游说长老院陈述厉害，利用新取得的百炼钢打造兵器征伐夏朝，即使不能胜，也要夺取几座邬堡作为可攻可守的据点，只要获得大胜或者占领几座邬堡，他未尝不能争一争那监国的位子。 那位可敦皇后本不同意，认为此次伐夏得不到想要战果。 不过他的提议得到了长老院大多数祭司的支持，那位可敦不愿得罪这么多的长老，最终才同意了他的提议，不得不派遣北院大王呼尔干率军组成右翼，随他一起伐夏。 现在他失败被擒，呼儿干作为可敦皇后的簇拥，能救他就怪了。 “我不仅知道，总有一日，我还会把你们那位可敦皇后抓回来，给我陛下岳父当婢女。” 唐宁眨了眨眼睛，再度说道。 “憨子，不得胡闹！” 赵德清哭笑不得，抓北蛮的皇后给自己做婢女，亏他想的出来，那自己那位皇后还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你要有这个本事，你就去抓好了，本王不会再中你的激将法，也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说任何话，本王与可敦皇后不对付不假，但本王的心还是忠于草原的。” 乌乞思力淡定看了一眼唐宁，扭过头去，心中却深深地担忧起来。 自己不该看他年轻就大意的，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仅仅是因为他的一句‘可敦皇后’，就从他嘴里套了这么多话。 总有一日，这个少年会成为他们草原天蛮一族的大敌，希望那位可敦皇后能尽早警惕吧。 眼见这位南院大王反应过来，不再中计，唐宁也只得遥遥头退后几步。 “把他们带下去吧。” 大夏天子赵德清下了命令，张之东挥挥手，两辆囚车又被带了下去。 而两人此刻看向唐宁的目光已然都是惊喜。 这小子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唐宁，你是怎么猜到乌乞思力和蛮族可敦皇后不对付的？” 张之东好奇问道。 “大帅，您都说我是猜的了，那当然就是猜的，我又没去草原看过，只是恰巧蒙中了而已。” 唐宁老实回答。 因为他确实是猜的，不过有据可依而已。 另一个时空的大周女帝、辽朝萧太后等，那个女流之辈初掌权时不受质疑，最后都是以行动赢得了支持。 “行了，耽搁的已经够久了，咱们边走边聊，让将士们也早些吃饭休息。” 大夏天子下了旨，自然无人敢反对。 众人调转车架，又往京城而去。 赵德清和张之东并列而行，唐宁和三皇子赵勇紧随其后。 终于到了犒军之地。 大夏天子赵德清，北疆主帅张之东，唐宁父子，还有三位皇子共坐一席。 不用在向百官和众将士前那般正式，饭桌上的称呼与交谈也就随和了起来。 “陛下，老唐啊，老张我有个不情之请，听三皇子说，等他回来我唐宁侄儿就与五公主完婚，就让咱老张做这个主婚人如何？” 张之东望望三皇子赵勇，开口对赵德清和唐炳春道。 “好啊！朕没什么意见！” 赵德当即同意。 “我求之不得，你老张喜排场爱热闹，这事儿交给你来最好，憨子，还不快谢谢你张伯，有他在，定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唐炳春更是大笑起来，按着唐宁的脑袋向张之东道谢。 “多谢张伯。” 唐宁哪能还有什么意见。 “不用客气，唐宁侄儿，张伯也不白帮这个忙，你张伯我在北疆就听说，聚贤楼那炒菜出自你的手下，你给张伯我也弄两个炒菜厨子就够了。” “张伯放心，你随时派两个人过来就行，不仅厨子，小子我还给您酿两壶上好的烧酒。” “那感情好，老夫这趟京城还真没白回来，哈哈哈……” 张之东大笑，开口问向唐炳春：“老唐，良辰吉日定在哪一日？” “下月十六。” 唐炳春放下酒杯道。 第168章 红裙女子 就在大夏天子重赏功臣，定远侯府紧锣密鼓筹办婚礼的时候。 蛮族也同样收到了伐夏大败，连南院大王乌乞思力也在乱军之中不知所踪的消息。 蛮族王庭。 “可敦皇后，诸位祭司，此次征伐夏朝之败，除了乌乞思力轻敌，中了夏朝北疆主帅张之东诱敌深入之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夏朝打造了一种更好的战刀，所用的钢铁比我们从西夷获取的百炼钢还要好，我天蛮弯刀能被其生生砍断。” 一位耳带铁环、斜拉着半截长袍的魁梧汉子，对着大帐内主坐上的红裙女子，还有围坐在周围的五位祭司说道，他正是蛮族北院大王呼儿干。 “这不可能！前后还不到一年，可敦已经派兵封锁了夏朝前往西夷的所有道路，夏朝从何处能获得如此好的钢铁？” 一名祭司激动站起来道。 其余三人眼中也是怀疑之色，还有一位若有所思。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已经问过数十位从乱军中逃回来的士兵，他们都能证实夏人手中的战刀更好，还有几位弯刀被砍断的亲历者，诸位祭司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将他们带过来，你们可以亲口询问。” 呼儿干毫无畏惧地望着几位祭司。 当初要不是他们中有四人，都同意了乌乞思力倚仗刀兵之利，征伐夏朝的计划，如今他们天蛮也不会遭受这么大损失。 乌乞思力一个人死了无所谓，但是那七万草原儿郎或死或被俘，对他们蛮族无疑是巨大损失。 “好了，不要再争吵了，乌乞思力如今下落不明，南院大部损失惨重，本宫也有责任。” 主座上的红裙女子轻抬了下衣袖开口，五位祭司和北院大王呼儿干齐齐望了过去。 “可敦皇后，您是对的，此次失败责任不在您。” 呼儿干急声说道。 “不，呼儿干，毕竟是本宫亲口同意了乌乞思力伐夏，还派了你去协助，如今我天蛮蒙受如此之大的损失，难道我们还要内斗不休，让夏朝看笑话么？” 红裙女子拂袖起身，瞪着呼儿干厉声道。 呼儿干看着有些生气的红裙女子，眼中复杂与温柔之色闪过，退了两步行礼道：“臣不敢。” “本宫说过，夏朝如今太平无事，天子也是开国圣明之君，仅凭刀兵之利，无法取得大的优势，若是二十年前……算了，本宫不想旧事重提。” 红裙女子止住了口，看向五位祭司中唯一支持自己的那位：“契都通，乌乞思力不在了，但是我天蛮南院大王不能没有，本宫命你去重拾南院，暂代南院大王，尽快安抚人心。” “臣，遵可敦皇后懿旨。” 几位祭司中，最为年轻的那位手持仪杖起身行礼。 “还有诸位祭司也辛苦了，如今我天蛮境内人心惶惶，就有劳诸位祭司多向长生天请几言福报，安稳人心。” 红裙女子又看向剩余几位祭司。 “是，可敦。” 四位祭司自知理亏，行礼告退。 呼儿干眼见帐内已再无外人，上前捉住了红裙女子的手，怒声质问道：“宝格尔珠，为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你，才会事事听从你的安排，如今乌乞思力那东西八成是死在乱军中了，为何你把南部交给了契都通，而不是我。” “呼儿干，乌乞思力尚不知下落，本宫和你就吞并了南部的部族，这让夏人知道，岂不是知我天蛮内有不和，给了他们反攻之机？” 红裙女子眼中抗拒之意一闪而逝，不过还是任由男子拉着手温柔道：“等本宫将来嫁给了你，你做了草原的大汗，草原还不都是我们二人的？” 孤儿干闻声一喜不再生气，伸手就要搂抱红裙女子，淫笑道：“宝格尔珠，既然迟早都是我的女人，不如现在……” “呼儿干，如今我天蛮儿郎数万英灵魂魄未归狼山，你我在王庭之中行媾和之事，长生天若是知晓，会饶了你我吗？” 红裙女子闪身躲过，冷冷望着眼前的汉子道。 “我……” 呼儿干愣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呼儿干，我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继续征伐西夷之地，壮大部族，而我同样要召见各部落首领，安稳他们，你先回部落去，好吗？” 红裙女子见状，立刻又柔声安慰起来。 “好吧，那我先回部族，准备征伐西夷之地。” 呼儿干走出大帐，回头温柔看着眼前的女子道：“宝格尔珠，你多保重。” “我明白，呼儿干，当只有我们两人时，我希望你能叫我给自己取的中原名字，段清颖。” 红裙女子将眼前汉子送出门外。 “我不明白，宝格尔……不，清颖，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中原文化呢？明明我草原大汗的女人叫可敦，你非要给自己又加一个皇后……” 呼儿干不解问道。 “因为只有了解他们，才能战胜他们，我草原各代大汗始终攻不下中原之地，就是缺乏对他们的了解。” 红裙女子眼中闪烁着精光，望着南方的天空坚定说道。 “好吧，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先走了。” 呼儿干无奈道了一句，快步走向营寨，翻身上马领着亲卫呼啸而去。 看着呼儿干逐渐远去，红裙女子才吩咐道：“琪琪格，给本宫打盆水来。” “是，皇后。” 帐内侍女快步出门端了盆清水进账。 红裙女子在水中用力清洗着双手，目光清冷道：“来人！” “属下在。” 一名黑衣从帐后走了出来。 “多向中原之地派些机灵探子，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给本宫探明在这么短时间内，给夏军制出那般好钢的人是谁，此人必为我天蛮心腹大患，务必除掉！” 红裙女子甩甩手上的水珠，若无其事拿起一块毛巾仔细擦拭起来，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是。” 黑衣人消失不见。 而此刻还在师父家中，安稳练着剑法地唐宁，还浑然不知自己又成了别人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第169章 紧张的二人 练武场中。 上官浔望着依旧在木桩上和女儿练刀的唐宁，不由冲二人招了招手：“谷雨，唐宁，你们停一下。” “爹！” “师父，是有什么事么？” 唐宁和上官谷雨收起刀剑，走了过来。 “事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唐宁啊，还有半个月你就要成婚了，还天天往这里跑，定远侯也没有说说你？” 上官浔看着面前的弟子问了两句。 “我爹现在忙的脚不沾地，我好像又没什么事，反正我觉得习武不能耽搁。” 唐宁有些不好意思，两世为人，可都是头次成婚，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答应长平侯张伯的厨子和烧酒，交给家中的厨子和宋绍都行，反正这些方法他们早就会了。 “没什么事这个月你也无须过来的这么勤，毕竟你尚的是公主，哪怕是做给外人看，也得表明你的重视，现在就给为师回家去，直到成婚后，长宁公主同意了你再过来。” 上官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般说道。 这孩子精明的时候狡猾似鬼，这时候又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一般，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师父，那我现在就回去。” 唐宁打了个招呼，又对上官谷雨道：“师姐，我先走了，过几日我再给你们送请柬过来。” “走吧走吧，师姐我也好清静几日。” 上官谷雨笑嘻嘻摆了摆手。 目送唐宁离去。 上官浔才看向女儿问道：“谷雨，你觉得你师弟怎么样？” “爹……什么叫我觉得师弟怎么样，我觉得他挺好的啊……” 上官谷雨心肝‘噗通噗通’跳了起来，有些扭捏道。 师弟这刚要成婚，父亲问我对他的看法是什么意思？ “爹不是问你他人怎么样，爹是问你他天赋如何，刀法招式是爹教给他的，可练都是你陪他练的，两个多月了，多少你也应该有点感觉才对。” 上官浔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女儿，又仔细问了一遍。 “师弟天赋挺好的，就是练的晚了些，要是和我一个年纪开始，有些招式应该更加柔韧灵活才对，应该比女儿差不了多少……” 上官谷雨俏脸一红，原来是自己想误会了。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爹这个弟子也不算白收，明年开春，爹就可以出门了。” 上官浔看着女儿微红的脸，顿时明白了方才她不自然的原因，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毕竟女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天天和唐宁这么朝夕相处，有些感觉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件事，他已经决定顺其自然，只要女儿愿意，他和夫人都不会说什么。 “爹，你还是要出门啊？” “嗯，今年各地没有秋汛灾害传来，爹才能安心教授唐宁，等明年开春，爹给他挑选的刀法他也能学完了，你陪他练习，爹也就放心了。” “好吧，爹，你再来陪女儿练练手，好久没和您动手了呢。” “好。” 父女二人踏上木桩。 回府的唐宁此刻有些无聊，老爹不在府上，早就出去发放请柬，联络各项事宜。 自从婚期定下以后，陛下和娘娘就不让她入宫见赵婉心了，因为这是习俗，公主也是新娘子，要是老见面，到了成婚的时候就没有‘新’意了。 太平公主赵明珠更不用说，早就禁止他登门了，理由是哪有在成婚前去见别的女子的道理，显然是不想触了这位五妹霉头儿。 连周子墨、齐渊他们，这段时日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忙的很，都没来打扰。 现在连师父家也不能再去了。 闲下来的唐宁想着成婚的各项事宜，没来由竟然有些紧张。 思来想去。 唐宁发现了一个解闷的法子，为不久后到来的冬天做做准备，他好像还没见过府上有什么取暖的炉子…… 就在唐宁百无聊奈，开始未雨绸缪的时候，他认为理所当然应该在宫里的未婚妻赵婉心，此刻也不在宫内。 和他一样，闲不住的赵婉心拉着四姐就到了太平公主府。 “五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往我这儿跑？” 赵明珠嗔怪看了一眼这位五妹。 “大姐，我和四姐这不是无聊么，以前没有好去处，现在你回府了，我和四姐也算在宫外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赵婉心自顾自走到府中，从桌子上拿起一颗苹果就抱着啃了起来。 她和大姐本来就是亲姐妹，现在亲上加亲了，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你可别扯上婉蓉，没有你的怂恿，婉蓉会主动出来？” 赵明珠看着四妹，数落起赵婉心。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没有她的怂恿，这位四妹绝对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宫内。 “大姐，其实我是主动陪她出来的，你别看五妹现在活泼的跟个猴儿一样，那都是她装的，她现在也紧张着哩。” 赵婉蓉毫不留情戳破了五妹的伪装，窃笑着对大姐赵明珠说起。 赵明珠这才惊讶看向自己这位五妹，赵婉心放下咬了一口的苹果，略显羞涩道：“大姐，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明明是我要大婚了，可我觉着我跟旁观者一样，就我无所事事……” “哈哈，我就说嘛，都是头一次大婚哪有不紧张的。” 赵明珠笑着走了过去，已过来人的身份安慰起五妹来：“你现在当然无所事事，别说是你，唐宁现在也一样，大婚这种日子，长辈健在哪有让你们自己动手的道理？你们就只管等着那天到来，父皇和母后，还有唐伯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每一步都会有人教你怎么做的。” “每一步都有？” 赵婉心霎时间瞪大了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大姐。 “当然，连入洞房都有婆子指导。” 赵明珠板起脸正色道。 “这也有人指导……” 赵婉心愣住了，俏脸通红。 连一旁的赵婉蓉也有些惊讶，脸上不自觉攀上红霞。 “哈哈哈，吓你们的，有当然是有的，不过你们可以选择要不要，看小人儿书也是行的。” 赵明珠看着两位妹妹的模样，捧腹大笑道：“你们要是没看过，大姐让人给你们买两本，反正迟早都是要看的。”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才不看，对吧四姐。” 赵婉心拉着四姐一起反驳道。 “那可是好东西，大姐这就让桃红派人去给你们买，你们等着。” 赵明珠转身欲走。 “大姐，别，四姐快来帮忙，大姐要做坏事了……” 赵婉心连忙上前抱住赵明珠，叫着赵婉心帮忙。 姐妹三人闹成一片。 第170章 大婚当日 转眼的功夫，半月时日已过，就到了唐宁大婚的日子。 天还未亮。 唐宁就已经起床了，在几个丫鬟婆子的侍候下，开始梳洗。 定远侯内外，处处张灯结彩。 站在唐宁门外的宋绍和几位迎亲的家丁，都穿上了崭新的袍子，系着红腰带。 不仅是他们，周子墨、齐渊还有胡承宇几个小辈，也是早早来到了定远侯府，都是陪着唐宁去迎亲的，一个个欢天喜地。 大半个时辰后，一个司仪来到了唐宁门前，高声哟呵起来：“戌时已至，新郎出门迎亲嘞。” 唐宁这才一身大红袍，斜带着一朵大红花，走出了房门。 齐渊几个小辈立刻跟在他身后，宋绍几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踩着点出了府门，高头大马和花轿早已备好。 唐宁跨上马背。 宋绍连忙走上前去，牵起马头，而身穿红袍的轿夫也抬起了轿子，身后数十人的乐队同时奏乐，迎亲的队伍正式出发了。 来到大街之上。 每到一处，早已安排好的人立刻撒起了早已备好的碎红纸，其中掺杂不少铜钱。 街道两侧，立刻有百姓围了上来，冲着迎亲的队伍道一声‘恭喜’，低头找起散落在身后的铜钱。 迎亲的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就到了朝阳之外，再进一步就是内宫城了。 依照礼数。 即使驸马也该在此时下马步行进门迎亲，但是唐宁今日依旧是不紧不慢骑着马来到了凤仪宫前。 沿途禁军内卫纷纷举起绑了红绸的长枪，挺直胸膛对这位驸马爷示意。 上次这位驸马爷落水，太平钱庄悬赏五十万两银子寻找下落，最后果然是他们禁军兄弟找到。 京城所有禁军当月的俸禄最少的也多了二两银子，这几乎是他们普通禁军士卒一月的俸禄。 出京城转了两天两夜，就多挣了一月俸禄，这就相当于白拿啊。 现在见到了正主，开口谢自然是不可能，但是胸膛挺直一点儿，给这位驸马爷今日挣挣面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亥时整。 唐宁在凤仪宫前下马，接下来他就等着赵婉心从里面被送出来了。 凤仪宫内。 一身凤披霞冠的赵婉心坐在铜镜前，任由几位姐姐帮她摆弄着妆容。 “啧啧，五妹今日真漂亮啊，真就叫一个我见犹怜，我要是男子我也忍不住……” 怀庆公主赵慕雅帮赵婉心抚平上翘的衣角，忍不住调笑起来。 “二姐别开玩笑，你出嫁时可比我漂亮多了。” 赵婉心扭过头嗔怪道。 “五妹，二姐可是实话实说，真没开玩笑，不信你问大姐，还有三妹四妹。” 赵慕雅扭头看向其他三位姐妹。 “咱们姐妹几个都是一个父皇，相貌又能差上几分？要大姐说啊，都是出嫁时最漂亮，今日五妹大喜的日子，当然是她最美。” 太平公主赵明珠当起了端水师父。 “还是大姐会说话。” 惠敏公主赵紫茗笑了一下，目光就看到了四妹赵婉蓉身上：“今日五妹也要出嫁了，四妹和五妹向来形影不离，床都睡同一张，也不知四妹今夜睡得着不？” 听到三姐谈起四姐，赵婉心也是扭头看向这位四姐。 说实话，她也有这个担心。 自己嫁到唐家，定然不能天天回宫了。 赵婉蓉抿着嘴，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屋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几个都给婉心收拾好了没有啊，新郎官儿已经宫门前等着了。” 马皇后满面笑意走了进来催促。 “母后，都给婉心收拾好了，今日定让新郎官儿看的走不动路。” 赵慕雅娇笑着把赵婉心扶了起来。 赵婉心起身看着进来的母后，眼泪不自觉就滚落下来：“母后，女儿舍不得你……” “傻孩子，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花了妆，舍不得母后多回宫看看母后就行了，又没几步。” 马皇后噙着眼泪，替女儿擦干眼泪，从梳妆台上拿起盖头：“婉心，母后知道你懂事，但母后也得提醒你两句，嫁入唐家，你就是唐家的媳妇了，不可耍公主脾气，服侍夫君，孝敬长辈，都是你应该做的，记住了么？” “是，母后，女儿记住了。” 赵婉心含泪点头。 “记住了就好。” 马皇后替女儿盖上盖头，悄声道：“你父皇也在外面抹眼泪呢，不敢让你看到，还有三位兄长也在外面侯着，诩儿太小，你三哥还未大婚，就让他送你上轿。” “嗯……” 赵婉心轻轻点头。 “走，一起送你们五妹出门。” 马皇后沾沾眼角，亲手拉着五女，带着几位女儿一起出门。 屋外。 大夏天子赵德清，吴王赵坚、齐王赵肃还有燕王赵勇，连最小的秦王赵诩也守候在门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这位大夏天子不喜排场，因此宫内是一切从简。 “勇儿，喊唐宁进来，婉心上轿由你陪同。” 马皇后开口道。 “是，母后。” 赵勇快步走出凤仪宫宫门。 看见好兄弟赵勇出来，唐宁立刻就笑着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就被说教了一顿。 “别嬉皮笑脸，母后说了，让你进去背婉心上轿。” 赵勇没好气看了一眼唐宁，也不看看是什么日子。 “是。” 唐宁当即正起神色，跟随赵勇进门，看见站在赵德清和马皇后身边的凤冠霞帔之人，恭恭敬敬跪下道：“父皇，母后，小婿来接婉心回府了。” “憨子，长宁朕就交给你了，你若负她，朕和皇后饶不了你！” 赵德清盯着唐宁警告了一句。 “父皇母后放心，小婿绝不会辜负婉心，日月可鉴，山海为证。” 唐宁当即行了个大礼发誓道。 “嗯。” 赵德清轻应了一声看向马皇后，唐宁见状改跪为蹲，马皇后轻轻牵着女儿的手，将她拉到了唐宁背上。 感受着肩膀上攀来的手掌，唐宁伸手扣住两个腿弯，起身向门外走去。 三皇子赵勇随身陪同。 赵德清和马皇后率众子女跟在到了门口停下。 来到轿子前，赵勇快步替唐宁掀开轿帘。 “三舅哥，辛苦你了。” 唐宁将五妹背进轿子里坐好，这才向赵勇道了声谢。 “唐宁，尽管咱们是兄弟，我也得警告你，要是你欺负我五妹，不光是父皇母后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赵勇努力板起脸威胁了一句。 “三舅哥放心，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唐宁主动邀请道：“你这娘家舅哥不一起过去？” “我稍后和父皇母后一起出宫过去。” 赵勇悄声说道，退回宫内。 唐宁这才上马。 “起轿！” 随行的司仪喊了一声。 唐宁冲着宫门拱手再行一礼，带着新娘起驾回府。 第171章 新娘子上门 相比于皇宫之内的简朴，向来勤俭的定远侯唐炳春这次可谓讲足了排场。 在迎亲队伍进宫之后，他又命人将皇宫外直至定远侯侯府门前的路，重新整治了一遍，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以显示对儿子迎娶公主的重视。 定远侯府内外，能摆上酒席的地方，早已被摆满了酒席，迎接新人进门的红毯铺到一里开外。 此刻客人未至，他一个人身着盛装，静静跪在府内的祠堂前。 “夫人，咱儿子今日大婚了，儿媳就是你亲自选定的人，他如今也是个大人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咱儿子儿媳，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俺老唐也就可以彻底放下挂念，想什么时候下来陪你就下来陪你了。” 唐炳春笑中带泪上了三柱香后，又盘腿坐在了草垫上，轻声说了起来：“夫人，说起儿子今日大婚，俺又想起了俺们当初成婚时，那时候……” “老爷，有客人登门了，来人是靖海侯岳老侯爷，您要亲自出门迎接的。” 管家老宋敲了敲房门，站在门边儿上对唐炳春说道。 “夫人……有客人给咱儿子祝贺来了，俺要出去接待一下，俺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等明日有空，俺再陪你唠唠嗑。” 唐炳春站了起来，拉开房门换了副笑脸，笑呵呵向前院走去。 府门前。 靖海侯岳毅带着两个抬着贺礼的家丁，笑意盈盈走进来拱手道：“老唐，恭喜恭喜啊，我今日生怕来得晚了没地儿坐，赶了个大早。” “这叫什么话，要是真没地方坐，我就是在地上，也得给你安排一桌。” 唐炳春冲着老兄弟开着玩笑，伸手有请道：“走，你来的早，咱们老兄弟进屋去唠唠。” “请，唐宁侄儿还没回来？” 岳毅伸出手，与唐炳春并肩走进了屋内。 “没，这个点儿估摸着刚出宫呢。” 唐炳春回了一句，又看向管家：“老宋，你先替我迎接着，老兄弟们来了再告知我一声。” “是，老爷。” 管家老宋走出门外，笑脸迎接起到来的客人们。 京城文武百官和有名有姓的富商巨贾们，无不抬着贺礼前来。 很快。 定远侯府外的街道上，前来送礼的队伍就排成了长龙。 且不说看在唐老侯爷的面子上，如今这位唐小侯爷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迎娶的又是嫡亲公主，当今天子更是毫不吝啬对这位女婿的赞赏。 如果没有意外，定远侯府未来数十年在朝堂上都有一席之地，而且还是最受宠的那种。 此时这位小侯爷大婚你不来捧个场更待何时？ 不说攀上关系，就算混个脸熟说不定也能起到大用。 “老伯，今日这是谁成亲啊，这么大排场？” 西街上。 一位路过的汉子，问起站在路边带孙子看排场的老者。 “听后生的口音，外地人吧？” 老者抬头看着身旁面容微黑的汉子问了句。 “啊？” 汉子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如常一甩背上的褡裢笑道：“头一次来京师，准备做点生意。” “怪不得你不知道，今日是定远侯唐老侯爷的肚子，唐小侯爷大婚，迎娶的正是当今天子的五公主。” 老者笑呵呵说完，又招呼起旁边的孙子。 “原来是这样。” 汉子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送礼的队伍，似是不经意间说起：“我听说当今天子节俭，定远侯唐老侯爷这么大排场，就不怕惹天子生气么……”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谁叫这位唐小侯爷是个急公好义的性子，爱替咱苦老百姓抱不平，深受陛下宠爱呢，几月前啊，这位唐小侯爷不知怎么落水了，陛下派了好多兵马出城寻找，俺们都还以为要打仗了哩。” 老者回忆起当日那位唐小侯爷，飞身拦下另一位贵公子疯马，只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眼中都是赞赏之意。 “还有这种事？！” 汉子心中一惊。 连普通百姓都以为要打仗的兵马，那该有多少？ “爷爷，爷爷，新郎官儿来喽！” 老者脚旁的幼童听到远处传来的乐器声，喊了爷爷一声，兴奋往前跑去。 “乖孙儿，你慢点，别摔喽！” 老者急忙跟着赶了上去。 汉子眯起眼睛，望着远方缓缓而至的迎亲队伍，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儿，默默把相貌记在了心里。 …… 唐宁骑在马上，不住向道路两旁恭贺的手拱手行礼，这来回两个多时辰，他感觉手都拱酸了，这结婚啊，果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终于看到前方送礼的队伍，他这才缓了口气，终于快到家门了。 “新郎官儿过来喽，都让开点让开点让轿子过去。” 送礼的队伍中有人看到迎亲队伍过来，连忙高声呼喊起来。 人群纷纷退到两旁，笑颜道着恭喜。 唐宁照旧是陪着笑脸儿拱手，在送礼的队伍中，他还看到不少熟面孔，不过此时他不能停下，只得注目为礼。 “爹，师弟真英俊，我怎么今日才发现，还有迎亲的花轿，也很好看呢。” 今日束起了头发的上官谷雨站在路旁，冲马上的唐宁招招手，兴高采烈对身边的老爹说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嘛，平日他又不用像今日这般打扮，这花轿嘛，等你出嫁那日，爹也给你这么准备一个。” 上官浔微笑而答，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宠溺。 “爹，女儿还早呢，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上官谷雨红着脸娇嗔道。 “说早也不早啦，这转眼间你都十五了，也就两三年的事了……” 上官浔看着花轿笑眯眯说着。 上官谷雨目望着接亲的队伍，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新娘子进门嘞，奏乐！” 司仪再度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早已在府内侯着的另一班子乐队也吹打起来。 定远侯府内走出两列侍女迎接。 赵婉心这才下了轿子，由侍女搀着跨过火盆，和唐宁一起走向正堂。 斗大的‘囍’字下。 定远侯唐炳春稳稳坐定，微笑看着儿子儿媳向自己走来。 第172章 洞房花烛 正堂两侧，亲友高朋满座。 作为主婚人的长平侯张之东见二位新人进门，当即诵唱起来：“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踏进正堂的唐宁和赵婉心依礼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一拜天地。” 唐宁和赵婉心再度依着张之东的吩咐，面向东南，依次向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 两人跪拜唐炳春。 “夫妻对拜。” 看着二位新人转身互为对方行礼后，张之东高声喊起：“礼成，送去洞房。” 两名丫鬟立刻上前扶起赵婉心，引导着她和唐宁一起往新房而去。 走出门外，周子墨和齐渊等人这才欢天喜地簇拥上来跟在二人身后，当然还有一众随长辈前来的少男少女。 前往洞房后，赵婉心安安静静坐到了床上。 现在不是闹洞房的时辰，唐宁还得出去陪酒，周子墨等人也只能站在门外。 唐宁这才小声对披着红头的新娘道：“婉心，床铺下有不少花生，还有熟鸡蛋，你要是饿了，待会儿就先拿出来垫垫肚子，桌上有茶水，酒菜得晚点儿才能送过来。” “唐宁……这样好么……” 赵婉心紧张抓着唐宁的胳膊问了一句，她虽是头一次成婚，可也知道被子下放这些有多子多福之意。 不过从早晨折腾到现在，为了避免在在婚礼上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她也是水米未进，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图个吉利而已，又没有实际作用，饿着你多划不来，听我的。” 唐宁拍拍赵婉心的手，提醒一句：“记住，以后该改口叫夫君了，我先出去了。” “是，夫……夫君。” 赵婉心脸红了个通透，磕磕绊绊叫出了口。 “这才乖嘛，夫君走了。” 唐宁这才放开赵婉心的手出门。 定远侯前后院内，已然有条不紊开始上起酒席。 定远侯唐炳春和儿子唐宁举着酒杯，身后跟着端酒壶的家丁，穿梭于各个酒席间。 直到管家老宋来报，天子带着家人微服从后门而来，父子二人这才合为一处，赶忙来到后院拜见天子。 “老臣携子唐宁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拜见诸位殿下。” 唐炳春和唐宁赶忙行礼。 “炳春，免礼吧，朕和皇后没在宫内摆宴，就来你这儿蹭一顿水酒，你把张之东他们几个老东西叫过来，在这后院摆上两桌酒宴，你和唐宁就去前院见客吧。” 大夏天子赵德清随意笑着道。 “是，老臣这就去，老臣和唐宁告退了。” 唐炳春带着唐宁离去，让张之东、周通等几位前来的一等侯去见陛下后，又回到前院再次陪起酒来。 婚宴从下午持续到黄昏，待累脱的唐宁和老爹想要再去后院拜见天子一家时，才知一大家子早已离去，和来时一样，走的也是静悄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唐炳春再度开口：“儿啊，剩下的宾客交给为父就行了，你休息一下，就去看看公主。” “是，儿子这就过去。” 唐宁答应下来，趁着月色走向新房，悄悄推开房门。 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酒壶是特制的鸳鸯壶。 坐在喜床上的赵婉心，向被子下的手立刻停下，缩进红裙内。 看见赵婉心这模样，唐宁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帮她掀开盖头。 在赵婉心惊恐的眼神中，唐宁看到一张塞满栗子、糖果犹如仓鼠一样鼓着的小嘴。 “哈哈哈，桌上不是有饭菜么，你怎么还吃这些。” 唐宁看着赵婉心这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夫君，你怎么这样，不讲规矩，挑盖头要用那个的……” 赵婉心慌忙咽下嘴中的东西，撒着娇指向挂在床头的秤杆。 “用那个万一吓着你伤了眼睛怎么办，还是用手稳妥。” 唐宁看了一眼那代表‘称心如意’的东西，冲赵婉心招了招手：“快过来，交杯酒还是要喝的，喝完了咱们好好吃点东西。” “哦。” 听到‘交杯酒’三个字，赵婉心不禁又羞红了脸慢吞吞挪了过来。 唐宁用鸳鸯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赵婉心。 两人慢慢靠近，举起酒杯穿过彼此的胳膊，凑到嘴前。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彼此，大姑娘上轿头一次的唐宁也不禁顿了一次，老脸一红才把酒送了进去。 就在这时。 房门外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唐宁忙让赵婉心噤声，放下酒杯直接拉开了房门。 果然看到三个蹑手蹑脚从旁边跑来听墙根的家伙，一脸猥琐地正准备用手掏着窗户纸。 “大哥！” “世兄！” “我们……” 三人被突然打开房门吓了一跳，不是周子墨、齐渊和胡承宇又是谁。 唐宁懒得说话，伸手一直别院，给了三人一个‘自己滚’的眼神。 周子墨和胡承宇噤若寒蝉，迈步就要离去。 “大哥，我们是来闹洞房的，这是规矩。” 齐渊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个才是规矩。” 唐宁举起了拳头，指指齐渊又看向其余二人：“等这家伙大婚的时候，我帮你俩看住他，你们随便闹，让他当夜入不了洞房。” “好！” 周子墨和胡承宇异口同声。 “别！大哥，你太狠了！还有你俩不仗义的东西！” 齐渊嘴一咧，扭头就走。 “你们最好真的走了，敢声东击西被我逮住，将来那人就这个待遇。” 唐宁又威胁了一句关上房门，三人顿时跑的比兔子还快。 屋内。 两人总算安稳吃完了饭。 “唐……夫君……” “嗯？嗯……” 吃完饭的二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这才发现刚刚成为夫妻的他们，还没适应现在这个全新的身份，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远没有当初还能随意喊着彼此名字时自在。 足足坐了几刻钟后。 “婉心，我们安寝吧？” 唐宁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好……” 赵婉心羞涩低头，起身往床边挪去。 唐宁怀着激动的心，将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股脑放到门外，关上房门插好门闩，走向床头。 蜡烛熄灭。 “婉心，我要进来了……” “……嗯。” 屋外。 月亮躲在了云后，似是羞的不敢再看。 今夜，注定无眠。 第173章 无眠的不止二人 今夜无眠的，还不止新婚燕尔的二人。 太平公主府内。 昭宁公主赵婉蓉和大姐赵明珠靠在床头，说着体己的话。 “大姐，婉心不在了，我怕今夜回去我睡不着，你不要嫌我烦。” 赵婉蓉将身子往下了一点，抱住了大姐的细腰，声音中带着哽咽。 长这么大以来，她和五妹赵婉心分开而睡的日子屈指可数。 五妹嫁人了，嫁的是想嫁的人，她是为五妹感到高兴，可一想到将来睡前没人和自己说话，伸手再也探不到熟悉的人儿，她又忍不住一阵难过。 现在她可以倾诉的对象，也只剩这位大姐了。 “大姐明白，大姐都懂。” 赵明珠揉了揉这位四位的小脸，温柔安慰道：“今后你担心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可以来找大姐陪你。” “谢谢大姐，从明天起，我就会努力习惯一个人的。” 赵婉蓉用力点点头，在大姐怀抱中蹭了蹭。 她明白。 大姐有很多生意要忙，而且也是要嫁人的，她不可能天天过来打扰这位大姐。 “四妹，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父皇和母后多半也在帮你物色，你跟大姐也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大姐只要能帮上忙一定尽全力帮你。” 赵明珠胳膊肘上扬，摩挲着四妹的头顶再度开口。 “大姐，其实我也知道我想找那样一个夫君不容易，五妹也告诉我那样的人可能就不存在，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啊。” 赵婉蓉柔声说着，突然仰起头来：“大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嫁给唐宁时，婚礼多半没有五妹这么隆重，你这么聪明，肯定也想过，你就不会觉得委屈吗？” “傻丫头，那是你没遇到喜欢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会发现，只要他在乎你，别的你都可以不在乎，况且，唐宁就像个宝藏一样，深深令大姐着迷。” 赵明珠嘴角带着笑意缓缓开口：“大姐遇险那次，他就那样突然出现，抱着我和桃红那刻，那是大姐从未感受过的温暖，那时大姐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给他做妾又如何？只要我开心就好，大姐信他，绝不会负我。” “大姐，我真羡慕你和五妹……” 赵婉蓉感受着大姐从骨子里散发的开心和喜意，忍不住又紧了紧手臂。 “四妹，常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想找的那种人少，可也不是没有，或许明天起来你就能找到，也许他会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呢，不要想太多。” 赵明珠轻轻拍打着赵婉蓉的肩膀说起。 “嗯，大姐，你说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感觉，婉心今夜没有我陪着，不会也睡不着吧？” 赵婉蓉又仰起了头，疑惑中带着些许担忧。 “洞房花烛嘛，大姐倒是过过，可是和没过差不多，所以告诉不了你，过几日你可以去问五妹，不过有一点大姐知道，五妹今夜肯定睡不好，说不定现在还被折腾着呢。” 赵明珠一脸怪笑打量着天真的妹妹。 “折腾？” 赵婉蓉微微一惊，可看着大姐的神色渐渐红了脸明白过来，低头道：“就是……就是大姐你给我和五妹看的那些……看的那些小人书么……现在都快子时了吧，这么久……” “唐宁常年习武，身体好着呢，我还真怕五妹承受不了，早知道应该把桃红派过去帮忙的。” “啊？大姐，这事这么累的么？” “大概吧……大姐也没经历过，都是听说的，不行了四妹，大姐不能再和你聊这些了，再聊下去今夜真该睡不着了。” 赵明珠收回了胳膊，扯了扯被子。 “好吧，睡觉。” 赵婉蓉顺势滑进被窝，想着小人书里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 清晨。 日上三竿，唐宁才睁开了眼睛。 看着身旁依然熟睡、眼帘下还挂着两行泪痕的赵婉心，轻轻抚摸了一下她那绸缎似的柔软脸颊，拉开了被角，准备先起身。 “夫君……嘶。” 赵婉心睁开眼睛，看到了独自起床的唐宁，赶忙就要起身。 可那瞬间传来的酸痛感，让她瞬间皱起了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婉心，你接着睡便是，不用现在起来。” 唐宁回头，忙把赵婉心扶着躺下。 自己憋了这么久，昨晚应该真是难为她了。 “不行，太阳都出来了，妾身得去给公伯奉茶了。” 赵婉心倔强摇头，挣扎着起身。 这些身为过门儿媳的礼仪她还是想遵从的，母后也告诉过她。 “那我抱你起来。” 唐宁趴向床头，想把赵婉心抱坐在床边。 赵婉心没有拒绝，可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抬头望了唐宁一眼红着脸催促道：“夫君，你先出去，妾身稍后自己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咱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唐宁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赵婉心有些不解。 “因为……因为……哎呀，你先出去就是了，妾身还有事要做。” 赵婉心犹豫了两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母后还告诉过她，新婚起床后得将昨夜垫在床下、沾了落红的白绸收好，最好是剪下保存起来，而且不能让夫君看到，不太吉利。 “有什么事，我帮你做就成。” “这事不能让你动手，不太吉利。” “什么事不太吉利，我连鬼魂这种玩意儿都不信，还信这种东西？” 唐宁笑了。 后世但凡上过学的年轻人，有几人会信吉不吉利这种玄学。 “就是妾身要把那个……昨夜咱们还掀开被子看过的那个收起来。” 眼见实在赶不走唐宁，赵婉心只得小声嘟囔着委婉提醒了一遍。 唐宁终于想起来了。 在古人眼中，女子月事都是不吉利的东西，落红同样如此，怪不得赵婉心这么扭捏。 “原来是那东西，婉心，你记着，在咱家里那可不是不吉利，那是你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来，夫君帮你穿衣。” 唐宁笑着将惊讶的赵婉心抱坐在床边，帮她穿起了衣裳。 看着被掀开的被子下，白绸上已经干涸的点点落红。 赵婉心眼疾手快一把扯说，将白绸对折抱在怀中。 虽然夫君说的话让她很感动，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不让他看见的好。 “傻丫头，好了，夫君先出去，你收拾好再出来。” 唐宁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纠结此事，先走出门外，盘算着以后慢慢再告诉她。 不一会儿。 赵婉心便红着脸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整理整理衣裳，一起往正堂而去。 第174章 回门 正堂内。 定远侯唐炳春笑意盎然的坐在主位上，已然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的他没有丝毫不耐烦。 毕竟儿子儿媳都是头一次成婚，昨夜睡得晚了些也实属正常。 看见已然挽起头发的长宁公主赵婉心陪同儿子一起过来，唐炳春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早就等候已久的侍女看见少爷、少夫人进门，立刻端着托盘迎了上去。 “爹，儿子带媳妇婉心来给您老敬茶了。” 唐宁先开了口。 赵婉心从侍女送来的托盘内端起茶杯，毕恭毕敬走上前行礼道：“公爹，请用茶。” “好。” 唐炳春笑眯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随即看着儿子儿媳开口：“唐宁，这几日你就带婉心熟悉熟悉府上，三日后你陪婉心一起回宫。” “是，爹。” 唐宁立刻应下。 丈夫陪新妇回门也是大婚后最重要的事项之一，不仅为解新妇的思家之念，同样代表夫家对儿媳的重视。 “嗯，为父今日也正好约了周通他们几个老家伙喝酒，昨日忙着陪宾客，怠慢了他们，今日去给他们补上。” 唐炳春随即起身出门，为了不让这位公主儿媳因为有他在府上感到拘束，他也算煞费苦心找到了理由。 “爹，您慢走，顺便给我和婉心对几位伯父道声谢。” 唐宁在身后喊道。 “知道了。” 唐炳春摆了摆手，带上几个家丁就出了府门。 唐宁这才看向赵婉心道：“既然爹说了，那咱们就一起去府中逛逛，府上的家丁婢女们，也总该见见你这个女主人才是。” “夫君，府中祠堂在何处，我这个儿媳已给公爹奉了茶，理当给婆婆上炷香才是。” 赵婉心出言问起唐宁。 “那我先带你过去给娘上炷香。” 唐宁心中一阵感动，带着赵婉心走向府中祠堂。 推开门，祠堂内青烟袅袅，牌位前的香柱还未全灭。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老爹唐炳春不久前才烧过的。 赵婉心走上前去，取下三柱香在未灭的香柱上点燃，跪在了草垫上，恭敬道：“婆婆，不孝儿媳赵婉心来给您上香了。” “娘，儿子成婚了，带着儿媳也来看您了，愿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家，顺利安康。” 唐宁跟着跪了过去，敬香叩头。 六炷香稳稳插在香炉后，两人才起身出门，在府上闲逛了起来。 府上的家丁婢女们，在管家老宋的安排下，正在清理着昨日尚未处理完的秽杂，见到二人无不笑着停下手上的活计行礼。 “少爷，少夫人。” “诸位辛苦了。” 赵婉心从袖口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红包分给众人，自然迎来了一片道谢。 这一幕把唐宁看的一愣一愣的，他都不知道赵婉心还私下准备了这些东西。 “都是大姐昨日让人给我送来的，说用的上，果然有大用。” 走到没人的地方，想起方才府上下人们看到红包时的惊喜和千恩万谢，赵婉心眼睛眯成了月牙，扭头对唐宁解释起来。 “原来是这样，明珠想的果然周到。” 唐宁恍然大悟。 “是啊，唐宁，你什么时候把大姐娶进门来，大姐应该也等好久了。” “怎么也得等到年后吧……太早的话明珠也不会同意的，她只会觉得对不起你。” “好吧，那就年后商量个日子，娶大姐过门，公爹那里我去说。” 赵婉心点点头，认真说道。 她信这是大姐会说出来的话，自己要是不主动帮忙定个日子，大姐什么时候会开这个口还不一定呢。 “婉心，你真好。” 唐宁一把抱住爱妻，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腹下蠢蠢欲动，手臂搂得也更紧了些。 感受到背后夫君的异样，赵婉心羞涩中带着扭捏道：“唐宁，赶紧放开我，让下人们看到了不好。” “行，那就晚上再办。” 唐宁干脆利落地答应。 “今晚也不行……你要真忍不住地话，我让人去大姐府上把桃红叫过来，让她帮你……” 赵婉心红了脸，昨晚破瓜之夜折腾那么久，她现在还难受着呢，要是今晚再来，明天她真就担心还能不能起床了，那可就丢大人了。 反正桃红是夫君迟早的妾室，把她叫过来帮忙她本人不会反对，大姐也不会反对。 “那还是算了，夫君又不是那种一晚都忍不了的人，那咱们今晚就好好歇息，等你养好了身子在那个。” 唐宁果断拒绝了赵婉心的提议，松开了手。 他也明白自己昨晚带了些许酒意，又憋了太久一时没收住，这妮子为了不扫他的兴，是流着泪撑过来的。 要是他一晚上都忍不住就要去找其他女人，那还是人么。 “好。” 赵婉心甜甜笑道，靠在了唐宁怀中。 虽然她不是那么介意夫君娶妾，但是新婚第二日夫君就要上其他女人的床，要是说她一点都不失落，那当然是骗人的。 现在夫君能这么为她着想，她又如何不感动？ 在府中逛了一圈，几乎见完了所有下人之后，二人这才回到正堂，等待唐炳春归来。 晚上唐宁说道做到，搂着赵婉心安稳睡了个好觉。 直到第三日，赵婉心主动提起，夫妻两人才又体验了一把有节制的温情，安心入睡。 因为明日就是回宫的日子，两人自然要好好对待不能出丑。 …… “婉心，唐宁，你们回来了。” 凤仪宫内。 马皇后带着四女赵婉蓉和幼子秦王赵诩，笑意盈盈迎接起二人。 “母后，四姐，我们回来了。” 赵婉心欢喜上前，捏着小弟赵诩的脸又问道：“父皇他人呢？” “哦，被高天石叫过去了，见戎族的一个祭司，你们三哥也被他一起叫了过去，说是西疆来信了，不用管他，稍后他自然会过来了，你们先坐。” 马皇后热心招呼两人坐下，看着二人红润的脸色，放下心来。 “母后，那个祭司的事我也知道，父皇和三哥现在何处，小婿也想过去见见。” 唐宁问起马皇后。 对此事他心知肚明，大夏北疆初定，他这位岳父天子自然就要稳定西疆了。 公孙端被秘密囚禁了这么多日，西疆公孙康的来信，都是由戎族呼赫部祭司代为回复。 时间久了，难免公孙康生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 第175章 再议 皇宫。 书房。 大夏天子赵德清坐在太师椅上。 面前站着的是三皇子赵勇、皇城司提举高天石、皇城司云州押司齐柏和戎族呼赫部祭司依莫农。 “齐柏，你冒充依莫农祭司的手下给呼赫部族长和公孙康送信，没被那老东西怀疑吧？” 赵德清看着桌上的书信，问起衣服都未来的及换下的齐柏，对安西侯公孙康的称呼也不再客气。 “陛下放心，微臣从未在西疆露过身份，在呼赫部卧底时也是个小角色，没人记得微臣，再加上微臣又学会了戎族土语，公孙康断不会怀疑微臣。” 齐柏信誓旦旦保证。 “好！若此次解决了公孙康，让西疆顺利改土归流，你当为第二功。” 赵德清高声赞扬了一句，问起皇城司提举高天石：“高爱卿，你手下可还有什么空缺？” “回陛下，自从您大骂了臣一顿之后，臣知耻后勇，命各州押司增派人手，加强了对当地的稽查，深感分身乏术，臣恳请陛下将臣之副手再增一人。” 高天石躬身请求道。 “朕准了，齐押司，此事若顺利解决，朕保举让你更进一步。” 赵德清当即应下，做出了承诺。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喂好料，画能实现的大饼也是必要的。 为了避免直接提拔齐柏引起高天石的不满猜忌，他还特意问了这位高提举的建议，让齐柏对二人都心怀感激。 如此一来，两人就会满意，不会引发矛盾。 “微臣多谢陛下，多谢高大人，微臣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齐柏当即单膝跪地谢过二人，心中激动万分。 毕竟押司已经是皇城司各州最高长官，要想更进一步那是难上加难。 当初高提举召见他们西南三州押司，言中有提及陛下对安西侯公孙康的不满之意，让他们调查取证。 他通过手下获取的情报得知，安西侯公孙康时有僭越之举，发现了其中的机会。 不惜以一州押司身份，屈尊降贵卧底进入蛮族呼赫部，想要探得安西侯公孙康是否真的能控制这些蛮族部落，顺便获取公孙康僭越的铁证。 现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卧底果然是值得的，有了当今天子的保证，完成了这个差事，皇城司新增的副手那就必然是自己的。 “起来吧。” 赵德清叫起齐柏，随即看向另一人：“依莫农大祭司，看完桑地吉族长和公孙康的回信，你觉得应该如何回复为好？” “回陛下，公孙康写的两封信，小人都是以公孙端重病为由代为回复，他就算不起疑，也该有些担心了，若还是由小人代劳，而不见公孙端笔记，恐怕他必定生疑，若是他担心公孙端直奔京城还好，可万一他疑心陛下扣押了公孙端，煽动我戎族部落行不轨之事，那将又会是生灵涂炭啊。” 依莫农上前恭敬而道。 “父皇，现在北疆暂无战事，若是公孙康真敢欲行不轨，儿臣愿亲自领兵平叛！” 三皇子赵勇拱手上前，眼中都是跃跃欲试之色。 这次生擒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是他亲手捉住的不假，可他还没动手，乌乞思力就被手下溃军裹挟着投降了。 一场数万人的歼灭战，唯有他部没动手，错过这场大战他是耿耿于怀，现在听说又了打仗的机会，他当然想主动请缨。 “三殿下不可！” 依莫农急声劝阻，三皇子要领兵平叛，平的可都是他的族人，他如何不急？ “勇儿，你别听到打仗就激动，人都被你杀完了，谁来给朕耕地纳税？” 赵德清无奈看了儿子一眼，接着道：“依莫农祭司还没有说完，你且听完了再说不迟。” “是，父皇。” 赵勇退了下去。 “多谢陛下。” 依莫农沾了沾额头赶忙道谢又言：“陛下，小人以为若是国库有充足的银钱购买耕牛、农具和种子，则无须再回复，小人即刻返回西疆，安抚住公孙康，同时劝说我部族长联合其他两部，下山响应陛下改土归流之国策，只要下山能吃饱穿暖，小人相信呼延部和塔顿部的大多数人，也不会与朝廷为敌。” “你有几分把握劝说你呼赫部和其他两部下山？” 赵德清目光炯炯问起。 “只要陛下手上银子足够，小人有七成把握……” 依莫农盘算了一下犹豫道，忽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勇连忙改口：“不，八成以上！小人有八成以上把握劝说我部族长下山。” 赵德清看着依莫农的神情露出一抹笑意，看来儿子方才那一下威胁也不是没有用处，这不就让戎族改土归流的希望高了一成多么。 正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的声音：“陛下，唐小侯爷到了，就在门外侯着呢。” “哦？快请他进来，朕的财神爷来了，依莫农祭司，改土归流的银子够不够，你问朕不行，得问这位财神爷。” 赵德清笑呵呵看向依莫农开起了玩笑，却把屋内几人都惊的不轻。 听陛下的意思，是把这项国之大事都交给了自己这位女婿。 “臣唐宁参见陛下，见过三皇子。” 唐宁走进来行礼道。 “免礼，来来来，唐宁，朕正和这位大祭司说起改土归流之事呢，只要你给朕备的银子够了，这事儿就成功了一半。” 赵德清亲自站了起来，迎接起自己这位女婿。 “回陛下，首批三百万两白银已经准备好了，后续还能继续提供。” 唐宁淡定说道。 他随从未向赵明珠打听过白糖收入，但是赵明珠却是每半月就会派人把入账汇报给他。 开口就是三百万两？ 还有后续。 不仅是这位大夏天子，连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云州押司齐柏都侧目而望。 大夏云州一年的税收，好像也就这个数目吧，这位唐小侯爷加驸马爷就随便拿出来了？ “唐宁，你那糖霜问世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卖出三百万两银子了？” 赵德清又惊又喜。 “差不多吧，明珠派人跟我说的，京城加上送已经往大夏各地的糖霜，毛利大概有这么多，陛下要是现在要，拿出来三百万两不成问题。” 唐宁说的举重若轻。 第176章 胸有成竹的唐宁 翁婿二人短短一次对话。 听的大夏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和未来的副手齐柏同时低下了头。 他们听到了什么！ 原来在京城卖出天价的糖霜，是这位驸马爷的生意，而且多半还是陛下的意思。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位五驸马口中的‘明珠’，怎么这么像在叫长公主呢？ 这位五驸马失踪，太平钱庄重金悬赏就不说了，京城至少有小半人都知道太平钱庄是长公主的生意。 而长公主亲自出城寻找这位五驸马之事，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么。 这两件事一结合，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位五驸马和长公主关系不浅。 最最关键的是，这位五驸马竟然当着这位陛下的面，亲昵地喊出了长公主的名字，听这熟练模样，就知道不止叫过一次。 “三百万两……” 赵德清默默重复了一遍，扭头问起旁边的皇城司提举：“高天石，我大夏如今的耕牛一头价值几何？” “回陛下，大概二十两左右。” 高天石抬头，看着这位浑然不觉女婿说错了什么话的天子回道。 要说别的价格他可能不知，但是耕牛作为国家重要资源的一种，连宰杀、贩卖都要向官府报备，他这位皇城司提举又怎会不知。 有些时候，这耕牛说不定就成了地方官员可以拿捏的把柄呢。 “三百万两，那就是十五万头耕牛，一户一头的话，呵呵……” 赵德清笑了，看向依莫农道：“大祭司，你戎族有十五万户吗？” “回陛下，自然是没有的，有这三百万两银子打底，小人一定能将族长和其他两部族长劝下来。” 依莫农欣喜不已。 戎族所有族人加起来也就二十万人左右，哪来的十五万户。 这三百万两就算不能让戎族全部下山安家，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位唐小侯也说可以继续提供。 “好，既然你有此信心，朕就给你这次机会，只要你能劝下呼赫部族长和其他两部下山，不与朝廷为敌，朕就免了你的死罪还重重有赏；若你能把戎族五部都劝下山来，朕就命你为西疆按察使的副手，由你来帮忙管理你等戎族部落。” 赵德清说完，又冷声道：“记得告诉你们戎族部落的族长，这三百万两银子，可以是让他们下山的安家费，也可以是朕的军饷，朕刚灭了北蛮七万大军，生俘了他们的南院大王，士气正盛。” “是……小人一定传达。” 依莫农赶忙低头行礼，体若筛糠。 这几乎已经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那你下去准备一下，朕会让这位齐押司协助于你，和你一起不日启程返回西疆，若是朕的这位皇城司押司有什么好歹……” “陛下放心，只要小人活着，齐押司就不会有事。” 不等赵德清说完，依莫农就已提前保证。 “好，朕信你。” 赵德清重重拍了拍依莫农肩膀，随即道：“高天石，你陪他们一起下去准备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是，臣等告退。” “小人告退。” 高天石带着齐柏，和依莫农一起退了出去。 三人走后。 赵德清这才笑望儿子和女婿：“依莫农说他有八成把握劝下三个部族，你们两个觉得他有几成把握？” “父皇，儿臣哪猜得出这个，不过儿臣觉得，若是儿臣带兵过去帮这位大祭司一把，他会更有把握，毕竟将那么多耕牛、农具护送到西疆去，也需要有人保护不是？儿臣就是最合适的人。” 赵勇自告奋勇道。 边疆的征战生涯一时让他沉迷无法自拔，他喜欢那种可以纵马奔驰的生活。 “父皇，小婿也觉得三哥的话有道理，您方才那一套恩威并施是对依莫农大祭司说的，他听得进去，不代表戎族那些族长也能听进去。” 唐宁接过话茬。 他这位岳父给个甜枣再大棒警告这一套，玩的不可谓不熟练，既然要用，那就用彻底。 “朕不是没想过派兵前去，只是朕担心派了兵会让那些戎族觉得，朕是要把他们诓骗下山对付他们的，反而不敢下山了……” 赵德清半是犹豫着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那就让三哥护送耕牛和农具前去，告诉那些族长，是下山过太平日子，还是和朝廷为敌，让他们自己选，只要呼赫部愿意下山，朝廷奖励如此丰厚，就不信其他部落看了不眼红。” 唐宁说完又道：“先准备一个部落的耕牛和农具，哪个部落先下山就可以先给他们，对偷偷投靠的戎族家庭也可以给予重赏和保护，只要一切能分化蛮族的法子，咱都可以用上。” 作为后世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心理战这个词，看的太多，看着看着，也就知道用法了。 “父皇，唐宁这法子好，儿臣还可以先带两千骑兵过去，控制住公孙康，让他不能和蛮族部落首领联络，蛮族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此计策就更容易成功了。” 赵勇接着补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法子就越发完善了起来。 “那好，既然你们都觉得应该如此，那朕就试试，彻底解决了西疆这个心腹大患，不过勇儿，那公孙康府上有甲胄，还不知窝藏了多少死士，你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 赵德清扭头看向儿子赵勇，看他这样子，估计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让儿子亲自领兵前去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在气势上，不会有丝毫弱了公孙康这个一等侯。 “父皇，小婿改造的连弩已经差不多了，明日就送来给三哥练手，这次就让他带上，以防万一。” 唐宁旋即开口。 本来这第一批连弩是要装备太平公主府卫队的，现在看来，自己这位兄弟更加需要，也正好让他拿到真正的战场上验验货。 “连弩？” 赵勇眼前一亮，攀着唐宁肩膀道：“好兄弟，你快跟为兄说说，这连弩有何威力？” “八十步之内，十五弩连发，一名弩手可以当十五名弩手用。” 唐宁胸有成竹开口。 将弩匣加到十五支箭，是他和工匠们一起尝试过单兵携带射击的最合理数目。 第177章 闺房之言 一名弩手可以抵十五名弩手？ 大夏天子赵德清闻言都傻了眼。 上次这位女婿说弄件连弩还在改良，他也没细问，可今日听到女婿亲口说这连弩威力，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这就意味着大夏的数千弩手就可抵数万弩手来用，出其不意之下，可以直接奠定胜局。 “唐宁，妹夫，咱现在就走，你带我去见识见识行不？” 赵勇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拉着唐宁就要往外走。 “哎，赵勇，唐宁今日是和婉心一起回门的，饭都没吃呢，你又把他拉回去，你看你妹妹怪不怪你！” 赵德清无语看了一眼儿子斥责道。 “哎呀，我把这茬给忘了，都是我的错。” 赵勇忙停下脚步，不好意思看了父皇一眼，抓抓脑袋对唐宁道：“妹夫，对不住啊，我一激动就给忘了。” “行了，咱俩谁跟谁，反正买牛的事还得一段时日，也不急这一两天的，明天我派人就送府上就行。” 唐宁笑着回拍了一下赵勇肩膀，无所谓道。 大夏天子赵德清也走了过来，提点起儿子：“你啊，也二十有三的人了，什么时候能和你两位兄长一样成熟点，别一直这么个急性子。” “父皇，我这不是高兴过头了么，两位皇兄要操劳国事，我又不用，我这辈子，就想当个将军，征战边塞，那多快活。既然事说完了，咱们就快过去，免得母后和五妹等急了。” 赵勇乐呵呵看看老爹，又望望唐宁。 “嗯，咱们这就快些过去。” 赵德清笑着抚了抚胡须，和女婿唐宁对视一眼，迈步出门。 三人回到凤仪宫，却只看到马皇后一人坐在那里喝茶。 “皇后，婉心人呢？唐宁都回来了她没回来？” 赵德清四下望望，顿时有些疑惑。 “当然回来了，这不被婉蓉拉去寝宫说话了么，姐妹俩三天没见，婉蓉顶了三天的黑眼圈，哎……我这就派人让她们过来。” 马皇后叹了口气，吩咐起侍女去寝宫叫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 此时的寝宫内。 姐妹二人趴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四姐，果然我走了你不习惯，这几天都没睡好吧……” 赵婉心看着四姐残存的黑眼圈，眼眶一红，有些心疼道。 “还好啦，你大婚当夜我还怕真睡不着，就去了大姐府上，抱着大姐睡的，这两夜是有点不习惯，不过也快习惯了。” 赵婉蓉看着妹妹挽起的发饰，盯着舒展的眉眼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一撇，开起了玩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四姐想你想的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倒好，吃的好睡得香，几日不见，气色比在宫内时都要好。” “有吗？！我这几日也就睡了一晚好觉……” 赵婉心惊讶摸摸脸颊，来到梳妆台上的铜镜前照了照，顿时噘嘴道：“四姐，你又骗我，我这不就是梳拢了头发而已么。” “那是你没发现而已，就睡了一晚好觉？” 赵婉蓉也走下床来，来到妹妹身后，猛然一把抱住妹妹的腰际，在她耳边轻声道：“婉心，其余两晚都被唐宁折腾的不轻吧？” “呀！” 赵婉心猛然一激灵，双手撑着四姐的胳膊想要挣脱面红耳赤道：“四姐，你在说什么呢，快放开我……” “你就说是不是吧，不说四姐就不放。” 赵婉蓉依旧不撒手，看着妹妹羞红的脸颊接着质问，她突然体会到了大姐逗她们时的快乐。 “好吧，我承认就是这样，四姐，你可以放手了么？啵。” 赵婉心冷静下来，回过头来在这位四姐红唇上亲了一下。 赵婉蓉惊了，瞬间松开了妹妹的腰退出几步，用手捂着嘴唇不可思议看向赵婉心。 “嘻嘻，四姐，妹妹我这两日是被折腾的不轻，但也学了两手，就让我教教你如何？” 赵婉心一脸坏笑，步步逼近自己这位四姐。 “五妹，你这是……” 赵婉蓉则是被吓的步步后退，不敢相信才三天没见的妹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眼见四姐被吓得花容失色，退到床前退无可退，赵婉心才停下脚步笑弯了腰：“咯咯咯，好了四姐，不逗你了，你方才那话是听大姐说的吧。” “嗯……五妹，你这学的也太像了，就和咱们书中见过的登徒子一模一样。” 赵婉蓉也反应过来，长舒一口气坐在了床上。 她不得不承认，论起随机应变和心理素质来，自己确实不如这位五妹。 “我就说嘛，连那种书都不敢看的四姐，怎么就突然知道这种事了，大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赵婉心早有预料，跟着坐了过去问道。 当初大姐强拉着她们一起看小人儿书，她这位四姐可是他们三姐妹中最害羞的那个，连说了好几次有伤风雅。 “大姐还说……还说唐宁身体太好，怕你受不了，应该把桃红派过去的……” 赵婉蓉羞涩说着，又忍不住偷偷观察妹妹的神色。 她都感觉自己有些奇怪，明明说起来不太好意思，可心里却忍不住想知道，就和他抓过的那些偷偷谈论这种事的宫女一样。 “唔，大姐想的还真周到……我当天疼的都想喊桃红过来了。” 赵婉心深以为然点头。 “啊？还会……还会疼的吗……” “就是第一夜啦，休息一天就好多了，四姐我告诉你哦，后来不仅不疼，还会感到浑身舒泰，飘飘欲仙……” 姐妹二人越说声音越小。 “五妹，你真的学坏了，哪有……哪有像你这样给外人讲自己夫妻之事的。” 看着兴致越发浓厚的五妹，马上就要开始提及唐宁。 赵婉蓉的脸的红的都快滴出血来，觉得自己真不能再听下去了，急忙出言打断了自家姐妹。 “四姐，我不是都说过了么，我没拿你当外人，你不会以为我是开玩笑吧。” 赵婉心振振有词望着四姐。 “那也不行……” 赵婉蓉正欲再言。 门外忽然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二位公主，皇后娘娘让婢子请你们过去，陛下、三殿下和唐驸马爷已经回到凤仪宫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赵婉蓉赶忙应下。 总算有正当理由，可以打断这位‘口无遮拦’的五妹了。 姐妹二人这才出门，往前殿而去。 第178章 炉子和蜂窝煤 在宫中吃完了午饭，直到傍晚之时唐宁夫妻二人才和三皇子赵勇一起出了宫。 购买耕牛由户部来做，打造农具也是工部之事，唐宁只用提供银子，甚至提供银子也不用他亲自操劳，长公主赵明珠的手下人自然会与天子和户部接洽。 次日。 唐宁让宋绍把已经制成的百余架连弩送到燕王府后，自己又来到偏院摆弄起炉子和制造蜂窝煤的工具。 眼下已然是十月下旬，天气渐渐有些凉了，再不抓紧一些，到冬天恐怕就无法大规模生产。 洛都城他估算了一下，在后世大概属于中纬度偏高纬度地区一点，坐落于平原之上，冬季大概率是会下雪的。 而这个时代人们主要的取暖、做饭方式还是木柴，虽然也早有人发现了石炭，也就是后世的煤炭。 但是石炭要从外地运来，他在制作玻璃时买过一批，一斤约合二十五文，这个价格远远比二十里外运送过来的一捆木柴还要贵上不少，普通百姓根本无法承受这个价格。 没错。 洛都城的木柴要从二十里外运送而来。 而城外方圆二十里内，大概只有洛河边上有一些树林，但那里是被禁止砍柴的区域，显然这个时代的人们也早已知晓河滩防护林的作用。 其余地方根本没有成片的树林，朝廷也不会允许二十里内有大片树林，这是出于都城安全的考虑，因为树林就是最容易藏匿兵马的地方之一。 “唐宁，你在做什么呢？” 赵婉心犹如一只欢快的燕子一样奔到了唐宁身旁，好奇地看他摆弄着手上的铁皮。 在叫了几日的夫君后，她还是和唐宁商量过了，除了在长辈面前，在大多数时候她还是直呼姓名，这个称呼已经叫了太多次，她早已顺口。 “做冬天用的炉子专用燃料，我叫它蜂窝煤。” 唐宁站起身来，将制作煤球的工具举给她看了看，在身旁的黄泥上做起了演示。 在后世的农村，有一种土法制作蜂窝煤的方法，将煤粉和少量黄泥搅拌均匀，堆平放在地上。 然后用专门的模具扣进料堆内，压瓷实，再用脚踩出来，放在太阳晒干，一个蜂窝煤球就做好了。 “唔，我也试试。” 看见唐宁用那个奇形怪状的工具，踩出来一坨坨柱状的黄泥块，上面还有不少孔洞，赵婉心玩儿心大起，凑上前去也要试试。 “小心些，别伤了自己，我去拿点石炭过来。” 唐宁把工具递给了赵婉心，毕竟她还不满十八，放在后世也还是个孩子，有些玩心也纯属正常。 他要去找些煤球捶成粉，测试黄泥和煤粉的比例多少最为合适，黄泥太多煤球火劲儿不足，黄泥少了，又根本无法将煤粉粘合成煤球。 “嗯嗯，我会的，你去吧。” 赵婉心玩的不亦乐乎。 唐宁则在一旁锤起了石炭拌起煤灰，每拌一小堆就会让赵婉心过来，踩一个煤球出来。 在夫妻二人不懈努力下，终于让他们测试出了最合适的成型比例。 两成黄泥，再加上八成的煤灰。 “婉心，我要去拿炉子，顺便去明珠府上一趟，你去不去？” 唐宁问起赵婉心。 这做好的炉子他也没打算只在府上用，这也太浪费了。 能普及下去帮到百姓他也乐见其成，若是还能顺便赚点小钱钱，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他要去找自己这另一位富婆夫人问问建议。 刚才他已经测试过了，一斤煤炭，大概能出二到三块煤球的样子，平均下来不算人工也在十文以上，还是太贵。 不过这是用块状上等煤炭的价格，要是一开始就用煤灰应该能便宜些，若是太平公主府就有现成的煤炭产业链，成本还能再降。 将来炉子卖出去，还能接着卖煤球赚钱。 “去啊，昨日大姐没回宫，我们也正好去看看大姐。” 赵婉心放下工具，当即开口。 两人说走就走。 唐宁从别院拿出他在大婚前就命人打好的炉子，装上制作煤球的工具，架着马车一路就赶到了太平公主府。 公主府门子自然认得这两位，没作禀报就直接把二人领进门交给了大管家桃红。 “五公主，小侯爷，你们今日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 桃红惊讶望着二人。 这才成婚第四天呢，夫妻俩怎么就开始串门了。 “桃红，大姐呢，我们来看看她，唐宁有新的生意找她。” 赵婉心脆生生回答道。 她又不傻，唐宁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没用的，这次带着炉子和工具一起来找大姐，显然是想把这炉子卖出去。 “哦，公主在书房呢，婢子这就带你们过去。” 听到有新生意，桃红领着二人就来到了公主府书房。 “公主，五公主和小侯爷到了，婢子先去沏茶。” 桃红打开房门禀报一声，给唐宁夫妻二人打了声招呼退了下去。 “婉心，唐宁，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赵明珠开心的站起身来邀请道。 “大姐，我们来看你的，唐宁做了个炉子，说有事要问问你。” 赵婉心指了指唐宁，笑嘻嘻上前搂住大姐。 “炉子？什么样的。” 赵明珠眼前一亮，有新生意她自然来者不拒，问起唐宁。 “就是烧石炭的炉子，可以烧火做饭，在冬季还可以用来取暖，还在府外的马车上，我这去拿进来。” 唐宁赶紧出门，将炉子取了进来，放在院中为赵明珠介绍：“这个炉子一次可以放两颗蜂窝煤球，每一颗煤球烧水做饭可以燃烧三个时辰，若是晚上取暖则能燃烧六个时辰，我给它装了加烟囱的盖子，做饭时放在屋外可以取下来，而晚上取暖时盖上，避免在取暖时中毒。” 这个炉子是他仿后世的烧煤球炉子改造而成。 在炉子四周特意加了四个把手，可以作为铁盖子挡板，又可以作为方便搬用的扶手。 “烧石炭会使人中毒么？！” 赵明珠惊讶询问。 这炉子她听出来了，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若是会使人中毒，那就需要谨慎又谨慎了。 第179章 往事 看着二人担忧的目光，唐宁不慌不忙为二人解释起来：“不光烧石炭会中毒，在密闭环境下烧木炭同样会中毒，不知明珠你可听过此事？” 即使在后世那般信息发达的情况下，木炭取暖一氧化碳中毒的例子也屡见不鲜，更不用说在这种绝大多数百姓都是大字不识的封建社会。 “烧木炭也会中毒？！” 赵明珠和赵婉心姐妹大惊失色，两人对视忽然怔怔无语，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 “你们都见过此事？” 唐宁看到二人的表情，顿时知晓姐妹俩应该是见过此事的。 “父皇曾经有一个妃子，华妃，体弱畏寒，每年冬季都会在宫内燃炭火取暖，生下两个皇子都在冬季夭折，父皇曾命人彻查此事，甚至处死了好几个宫人，也没能找到凶手，华妃受不了这两次打击，趁宫人不备，自缢而亡，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应该知晓那两位皇弟因何而亡了……” 赵婉心神色黯然。 “我们只是对此事印象最深罢了，宫中烧炭中毒不止此一件，也亏得母后年轻时随军征战，身体强健，很少以炭火取暖，我们兄妹五人才能平安无事长大。” 赵明珠也跟着心有余悸般说道。 “原来如此。” 唐宁听完心中同样戚然，自己可能又要去一趟国子监了。 或许也不用，告诉宫中那位陛下，下一道通告，告知天下所有人不可在密闭房间中烧炭火取暖就好。 在自己那个世界，也是在宋代时人们才明白有‘炭毒’这种东西，大夏还不知道也很正常。 “唐宁，此事我们必须告知父皇，尽早昭告天下，你既然知晓烧石炭与木炭皆可中毒，可有办法解毒？” 赵婉心再度问起。 “我方才说了，只有在密闭环境下才会中炭毒，只要燃烧木炭和石炭事开窗通风即可无事，或是用我这方法，用烟囱连接炉子，将烟气排除屋外，因为炭毒无色无味，大多数人发现中毒时为时已晚，轻微中毒只要及时发现，移动到通风处灌凉水即可清醒过来。” 唐宁回忆起后世急救一氧化碳中毒者的法子。 而这法子最早在南宋就已经出现，宋慈在《洗冤集录》中还列出了中毒症状和解决方法：中煤炭毒，土坑漏火气而臭秽者，人受熏蒸、不觉自毙、其尸极软，与夜卧梦魔不能复觉者相似。房中置水一盆，并使窗户有透气处，则煤炭虽臭，不能为害，饮冷水可解。或萝卜捣汁灌之，鼻移向风吹便醒。 “五妹，不用着急，今日不是上朝日，父皇派人来过信了，稍后他会亲自过来一趟，三百万两银票我已经帮他准备好了，既然已经知晓炭毒之理，那咱们再来商量商量如何把这炉子卖出去。” 赵明珠安抚完五妹赵婉心，再道：“唐宁，你所说的蜂窝煤球是何物？” “父皇会过来那我就放心了，省得唐宁又要跑一趟。” 赵婉心舒一口长气，兴致勃勃拿起唐宁手中的木把工具道：“大姐，这个我知道，就是将石炭粉掺上两成的黄泥，再用这个工具踩一下就能变成蜂窝煤球，晒干就能用。” “唐宁，这炉子你打算怎么卖？” 赵明珠望着妹妹手上的工具若有所思，随即看向唐宁道。 “一口价，一百文。” 唐宁伸出一个手指头。 赵婉心看着唐宁伸出的指头，有些惊疑不定望向大姐。 这么大个炉子，一百文恐怕铁料价格都不够吧，更别说还有工匠的人工。 不过她识趣地没有说话，她绝不相信夫君此举没有目的，她看不懂，不代表大姐看不懂。 “嗯，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赵婉蓉则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么说来……这赚钱的法子也就在这煤球之上了，你今日过来，是想问我这石炭之事么？” “正是如此，明珠你一语中的，当下京城的石炭价格是三十五文一斤，我和婉心测过了，一斤炭粉可以做三颗煤球，这个价格百姓绝对难以承受，但是蜂窝煤不需要优质上等成块石炭，劣质石炭或是本身碳粉皆可，明珠你看能否将煤球成本降下来。” 唐宁双目炯炯，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强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要推广这烧煤的炉子，第一步就是要让别人接受这个东西，价格太高，百姓买不起，那也就无法推广下去。 但是用低廉的价格卖出了炉子，买到手的人就会想法设法把这炉子用起来，只要蜂窝煤足够好用，又是他们可以接受的价格。 他相信蜂窝煤必然能火遍整个大夏，至少是洛都城和各州的大城市。 “如果不需要优质石炭，那价格就能便宜太多了，就在洛都城西北三十里外，就有座炭矿，只是石炭品质不是太好，被人废弃了，我过几日派人去装一车回来，唐宁你看看能否作为蜂窝煤原料。” 赵明珠回忆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既然只有三十里，改日我亲自去就行，正好我也去看看规模有多大，能否长久开采。” 唐宁闻言更喜，附近如果有煤矿，那成本可以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每卖出一块蜂窝煤都能赚钱，细水长流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话音刚落。 一道浑厚意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憨子，这才刚大婚，你要去哪啊？嘿？婉心也在，你们夫妻俩怎么今日也过来了。” 大夏天子赵德清领着司礼监秉笔李德全走了进来。 “父皇，你怎么不命人禀报一声就进来了，我们也好去接您。” 赵明珠和二人迎上前去，看着这位父皇道。 “朕这不是来问你要钱不好意思么，怎敢让你出门接待，只是没想到婉心和憨子也在这儿。” 赵德清开起玩笑，目光很快注意到了地上的炉子，不禁好奇问道：“憨子，这又是你造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回父皇，木炭和石炭取暖在封闭房间内都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炭毒，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死于此毒，这炉子就可以避免此情况发生。” 唐宁上前禀道。 这位岳父既然有两个儿子死于此事，当年必然是十分伤心的。 让赵婉心和赵婉蓉两个公主女儿提起，显然更容易让他回忆起这段过往，还是他这个外人装作不知情开口，顺便再推销一下这个炉子。 第180章 陛下取名，唐氏炉灶 炭火……有毒？ 大夏天子赵德清听到此话，面色明显黯淡了一下，微怔未语。 一旁的赵明珠和赵婉心看到父皇的表情，也各自低下头去，注视着地上的炉子，佯装未看到父皇的神情。 “憨子，你说炭火有毒，可否像你证明那鬼火一样，有实例可作证？毕竟天下没有哪家冬天是不烧炭火的。” 赵德清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口。 他确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不想让自己这坏心情也影响到三个孩子。 “父皇，其实炭火本身无毒，而是燃烧产生的烟气有毒，只要燃炭火时打开一个门窗即可阻碍，或是用小婿这炉子，将炭火燃烧的烟气用烟囱排出去即可……” 唐宁将方才对二女所说之话，又对这位大夏天子解释一遍。 而且拿起了特意为炉子制作的取暖铁盖，给他讲解起自己这石炭炉的作用，烟囱又该如何安装使用。 听完唐宁的解释，赵德清的黯淡的眼神重新恢复明亮，带着喜色道：“憨子，朕明白了，把你这炉子多做几个送进宫来，朕也好派人学学如何使用，到了冬天，免得宫人们手忙脚乱不会使。” “父皇，唐宁把这造出的这炉子定价一百文一个，他和大姐可是打算将炉子推行天下呢，您就不用担心宫人没时间学习，到时自会有人向百姓们讲解这炉子的用法。” 不等唐宁回答，赵婉心笑着对自己这位父皇说了起来。 “哦？这等炉子定价一百文，你们还打算将这炉子推行天下？这是好事啊，朕回宫之后，当即下一道诏书提醒天下百姓冬季来临，注意炭毒，你们这炉子也尽快多造些出来。” 赵德清微笑着看向唐宁和赵明珠二人，敲着炉子又疑惑道：“一百文恐怕不够制作这炉子的铁料和人工吧，你们还打着什么主意呢？” “父皇，您难道没发现这炉子的内壁是圆的么？只有烧唐宁制作的蜂窝煤才能发挥这炉子最大的作用，炉子不赚钱，可蜂窝煤可以赚钱啊，只不过是细水长流的赚钱之法罢了。” 赵明珠将方才唐宁的想法告知这位父皇，并且保证会将蜂窝煤球定在一个合理的价格。 “若是能与木柴价格相仿，百姓应该就可以接受了，不过……” 赵德清点着头，目光犀利看向唐宁：“憨子，这炉子只能烧你的蜂窝煤吗？” “当然不是，父皇，小婿会将炉子的漏桥造的稍微密集一些，无论是蜂窝煤，石炭块还是木炭，都可以使用此炉，甚至在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柴火也同样可以使用。” 唐宁从炭炉中取下漏煤灰的漏桥，向这位岳父展示起漏桥缝隙大小，他当然不至于那么丧良心，为了卖自己蜂窝煤，故意设计不能让其他燃料使用。 何况他也知道，百姓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只要炉子到了百姓手上，就算初始只能使用蜂窝煤，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自己动手改造的让它可以使用各种可以引燃的东西。 所以，他根本没多费那个心思。 “那就好，你这个炉子不仅可以取暖，而且可以当做一个可以移动的炉灶烧水煮饭，除了蜂窝煤球外也不挑燃料，那朕就帮你给这炉子取一个名，就叫唐氏炉灶吧，如何让大夏的百姓接受，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赵德清笑眯眯对女儿女婿说道，听到唐宁没有为了卖蜂窝煤故意在炉子上做手脚，他更放心了。 身为天子，他当然不可能替长女和唐宁宣传这炉灶，不然到了地方，恐怕就不是宣传，地方官们可能会曲解他的本意，变成让百姓强买强卖的这炉灶了。 但是赐个名这种事，他还是可以做的。 先前这女婿做出曲辕犁来，他就想以唐氏命名了，但那时这位女婿还不想扬名，所以他才以工部的名义取名曲辕犁发布天下。 但是现在，他要嫁两个女儿给这个女婿了，他就是再不想扬名也不可能了。 索性自己借着炉子帮他一把，让百姓念念这位女婿的恩德，也知晓他这个天子为何会愿意将两个女儿嫁给一个女婿。 “谢父皇赐名，小婿一定竭尽所能，让唐氏炉灶造福于百姓。” 唐宁行礼谢恩，旁边的赵明珠和赵婉心姐妹也激动不已。 一件东西能以姓氏命名，就意味着只要这东西能流传下去，哪怕百年之后，也会有人记得制作出这东西之人的名字，本来就是极为荣耀之事，更不用说还是天子亲自赐名了。 这炉灶还没开始大批量制作，宣传的招牌就已经先有了。 “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 赵德清快慰说完，又看向长女：“明珠，朕今日过来……” “父皇，儿臣知晓，三百万两银票已经准备好了，您让户部官员拿到太平钱庄，即可兑换现银，您先进屋喝口茶水，儿臣这就让桃红给您取过来。” 赵明珠自然知晓这位父皇要说什么，主动开口说道。 “好，那朕就不客气了，李德全，你替朕收好这银子。” “是。” 几人一起进屋寒暄片刻，喝完茶水交接好银票之后，大夏天子赵德清才起身告辞。 他之所以没派户部官员过来接洽，就是想过来宽慰宽慰女儿，唐宁和婉心大婚，他担心这位长女心中多少会有些落寞。 现在唐宁和婉心既然在这里，他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三人将这位父皇送至门口，这才返回府中。 “大姐，我和唐宁商量过了，等年后我们就禀报唐伯，让唐宁娶你过门。” 进入屋内。 赵婉心就笑嘻嘻地把她和唐宁的打算告知了这位大姐。 这位大姐肯定也是在期待此事，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年后……这么快……” 赵明珠略微惊讶看着自己这位五妹，她明白五妹实在提她着想，可越是这般，她就越不想对不起五妹，不禁微笑道：“五妹，大姐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你也不用太顾忌大姐感受，等你有了身孕，大姐再过门也不迟。” “大姐，这种事哪是我们能决定的……” 听到大姐突然说起此事，赵婉心顿时又羞涩了起来，扭捏一句，才看向眼前两人：“我出去一下，唐宁你劝劝大姐。” 第181章 半真半假 赵婉心娉娉婷婷出了门，屋内就剩下了唐宁和赵明珠两人。 二人望着赵婉心出门的背影，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又同时低下了头默默喝起茶水。 等了片刻之后，赵婉心依然没有回来，唐宁才起身往赵明珠身边靠了过去，伸手拥住了她的肩膀。 “唐宁，不行……婉心待会回来看见了不好……” 赵明珠抓住了唐宁的手，有些慌张地看着门口。 “这丫头出去这么久还未回来，明珠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么？” 唐宁的胳膊搂的更紧了，在赵明珠脸颊上吻了一下，温柔道：“既然是她定下的年后，那此事就由她来安排，明珠你就同意了吧。” “好……” 赵明珠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用小若蚊呐的声音答应下来，才扬起头弱弱看向唐宁：“宁郎，我想和你商量件事，等我们完婚后，我想还住在公主府，毕竟我这府上有很多手下人进进出出的，打扰到唐伯和婉心都不好。” “行啊，你想住哪就住哪，府上那边，我和婉心也给你留个院子，你，还有桃红随时可以过去。” 唐宁当然不会拒绝，想也未想就点了头。 “宁郎，你同意了？！” 赵明珠又惊又喜，她提前给唐宁打招呼，就是怕唐宁不会同意也好商量个主意，没想到唐宁直接就答应下来。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想做自己的事就做自己的事，和你嫁给我又不冲突，我为什么不同意？” 唐宁反问道。 他又不是这个时代的老封建，娇妻有心创业这种事，他不仅不会拒绝，还会鼎力支持。 何况这位娇妻也没说错，从富阳侯府转移过来的生意，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找到可靠人来代替，还需要她来做主，让那些掌柜的和商队领头的都去定远侯府汇报，确实也不太方便。 “宁郎，你真好！” 赵明珠反手搂住唐宁脖子，把香唇凑了上去，放下一个心头大患，她现在的心中只有激动和感激。 两人就这般拥吻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放开了彼此，唐宁回到座位上坐下。 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 唯有雷池不可在此时僭越。 哪怕赵婉心不会介意此事，但二人都有心中最后那份坚守。 直到半个时辰后。 “大姐，我回来啦，唐宁，你有没有说服大姐同意？” 赵婉心才从门外走了进来，盯住了屋内的夫君和大姐，似乎想从二人脸上找到点什么。 “嗯，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唐宁点头。 “那就好，大姐，那我和唐宁就先回去，过几日再来看你。” 赵婉心看着大姐有些羞涩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心知方才必然发生了什么的她，满意开口。 “也好，五妹，唐宁，这炉子就先留我这里，我会让工匠尽早打造出来，算算成本再派人学学使用方法，尽早放到铺子里看看是否有人询问。” 赵明珠起身相送。 回往定远侯府的马车上，赵婉心才娇笑着偷偷问起唐宁：“夫君，你方才是怎么说服大姐同意的？” “当然是你想的那种方法。” 唐宁望着自己这位古灵精怪的娇妻，直接伸手揽入怀中。 人美、可爱又大度，他都想感谢老天把自己送到这个世界。 “抱了？” “嗯。” “亲了？” “亲了。” “嗯，这应该能安慰一下大姐了，我也担心她这几日心中难受又找不到人说出来，现在我可以安心了。” 赵婉心靠在唐宁怀中，闭目养神。 就在京城开始传出一种名为唐氏炉灶的新玩意儿，引起不少人观望之时。 遥远的西疆。 安西侯府。 头发已然全白的安西侯公孙康，正在质问一身戎族装扮的蛮族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我儿现在怎么样了？” “回禀老侯爷，公子身体依然不佳，但比起两月前要好上一些……” 依莫农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般说道。 “怎么回事？我儿要了那么多死士，老夫还特意派了你协助，难道这都没能杀了那唐宁？！” 公孙康怒目盯着地上的依莫农，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若地上之人不是戎族五部之一的大祭司，态度又十分诚恳，他早就想拎起他脖子问了。 那宝贝儿子写信告诉他被那唐宁欺辱，得了心病，他就恨不得飞过去为儿子报仇。但是考虑到京城那边他没什么人脉，肯定不是定远侯唐炳春的对手，这才同意了儿子的请求，派杀手刺杀那位定远侯之子唐宁。 于是他精挑细选了数十名死士，又派了戎族之中精通中原语言的顶尖谋士协助，有心算无心，这都还没能杀了唐宁，他只能归罪于依莫农不得力。 “回侯爷，小人本已经将那唐宁逼到绝路，连箭毒木针都已射入那唐宁体内，还把他拖进了水中，谁知那唐宁在水上漂了一天一夜，就是未死，等了一个月，小人和少爷打探到的消息也只是那唐宁生了场大病而已，真是邪门了！” 依莫农跪在地上，禀报着早已想好的谎话。 他已经得到消息，只要自己过了这关，回到部落，再用不了多久，那位大夏的三皇子就会领兵前来。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隐忍而已。 “说来说去，就是没杀了！” 公孙康烦躁地走了几步，神色一变扭头急问：“陛下呢？陛下没怀疑到我儿头上吧？” “侯爷，说来也巧，小人和少爷准备对付那唐宁之时，富阳侯孙氏族人也正密谋杀害那位太平公主，而且动了手，朝廷的视线被引到那边去了，怀疑孙家和前朝余孽有勾结，没怀疑到少爷头上。” 依莫农大为庆幸地抬起了头，望着公孙康抹了一把头上本就没有的汗水。 “没怀疑到端儿头上就好。” 公孙康微微放下心来，又接着问道：“你说孙氏谋害太平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爷，是这样的……” 依莫农绘声绘色说起定远侯世子唐宁，和太平公主有私情，太平公主出城寻找唐宁时被孙氏之人伏击，陛下大怒，要将孙氏抄家灭族之事。 这些都是他从那位齐押司身上打探而来的真事，再加一番添油加醋编排而成，说起来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 “连长公主也和那唐宁有了私情，陛下难道就这般听之任之吗？！” 公孙康听罢，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般埋怨了一句。 “侯爷，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孙氏全族男丁都被押到了京城，京师放松了戒备，小人这才能回来向侯爷禀报。” 依莫农赶紧低头。 “行了，你先回部落，你们族长派了几次人来问我要人，你也赶紧回去让他安心。” 公孙康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语中，带了对那位陛下的埋怨，赶忙想要支开依莫农。 “是，小人告退。” 依莫农倒退着出门，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他出门之后。 公孙康才回头望向了屋内的屏风：“正南，你觉得方才那依莫农之言有几分真假？” “属下以为，半真半假。” 屏风后走出一名羽扇纶巾的文士。 第182章 三皇子到来 公孙康闻言大惊，急声道：“此贼安敢如此骗本侯，本侯这就派人把他抓回来。” “且慢。” 文士拦住就要叫人的公孙康，徐声道：“侯爷且听我说完。” “正南，你为何拦我？他敢欺骗老夫，老夫还不能把他抓回来审问审问。” 公孙康不解问道。 “侯爷，这依莫农是呼赫部大祭司，在整个戎族部落也有一定威望，他若进了安西侯府一去不回，您可知后果？而且，您方才可否注意到他的服饰？” 文士不慌不忙询问。 “服饰，他方才的服饰有何不对么？” “他方才穿的是戎族服饰，而不是中原服饰。”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进来之前，已经让人注意到了他，何况他是只身前来，一个人都未带，可侯爷你可是见过，他分明还有一个给您和少爷送信的随从。” “这么说来，他是想让本侯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下手！这依莫农竟敢对本侯耍心眼？！” 公孙康想明白过来，眼中的怒火越发旺盛。 他从未想过，戎族中竟然有人敢对他动心思。 在他眼里，戎族部落都应该是他忠诚的狗才对。 “侯爷，这依莫农精通中原文化，他此次任务失败，为了避免您的惩罚，使用此等计谋也无可厚非，您应该担心的是，他此行回来，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回来的。” 文士眼中忧色一闪即逝，看着身前这位安西侯的眸子又充满了自信。 “他奉了陛下的旨意，你是说陛下怀疑我儿了？” 公孙康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有浮汗冒出，陛下如果怀疑起他儿子公孙端，难免不会迁怒于他。 可陛下如果真的怀疑是他做的，为何连一声责备也没有传来过呢。 “侯爷，您也知道，公子刚去京城就跟那定远侯世子唐宁结了仇，生病也是因为和定远侯世子结仇，定远侯世子遭到刺杀，以那位陛下的睿智，一点不怀疑公子，您觉得可能吗？” 文士嘴角带着笑意，说的语重心长。 “不错！正南，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给端儿写信，都是由依莫农的手下送回来的，还有这次回来，端儿也连一个家丁都没有派，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公孙康忽然想起了许多不对的地方，越想越觉得不对的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除了送信的人，还有端儿给自己回信的风格，那些笔迹虽像，可以他对自家儿子的了解，有些话端儿根本就不会那样说。 “这个侯爷可以放心，只要陛下一日未想到如何妥善解决戎族的办法，就一日不会对侯爷动手，公子就算被陛下派人监视，他们也不敢动公子。” 文士胸有成竹，就算依莫农真的是那位陛下派回来的又如何？ 戎民没有几个认识中原字的，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有这位安西侯压着他们方能安稳无事，若是这位安西侯不在了，谁敢保证他们不生事？ 就算朝廷派兵镇压，除非把戎族赶尽杀绝，不然就还是需要一个安西侯来管理的。 但是。 那位陛下敢保证下一位安西侯，就会老老实实听从他的旨意吗？就算现在能听，但是以后呢？ 耗费靡多，最后还是养出一个西疆王，朝堂的口水都能把那位陛下喷的狗血淋头。 与其再养一个西疆王，还不如保持现在这个，以小侯爷为质子，就能保证西疆现在不乱。 这就是他坚信，陛下不会对现在这位安西侯动手的底气。 “正南，你说的有理，但老夫不得不防，尤其是这个唐宁，他已经做出了太多常人难以理解之事，咱们这位陛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公孙康点点头，虽认可了这位文士的说法，但眼中的忧色越来越浓。 这么多年君臣，他太了解这位陛下了，若是亲近，才会越事事提点你，当对你一再包容的时候，那你就要小心了。 “侯爷，属下觉得您还是太多虑了，那唐宁就算有几分奇淫巧技，但戎族这等异族问题，不是一个黄口小儿能解决的。” 文士却是不以为然。 就算你再有才能，那也需要时间去积累，奇淫巧技你能学到，这种几百上千年都没能解决的种族问题你去哪学？ “你下去吧，老夫安排一下。” “是，属下告退，不过侯爷，您曾答应将六小姐许配给属下……” “放心，答应你的事，老夫说到做到，老夫今晚就把她送到你房间。” “多谢侯爷……不，多谢岳丈大人。” 文士满脸笑容离去。 公孙康则是迅速找来几个亲信，吩咐了下去。 他在乎的只有宝贝儿子，女儿不过是给自己笼络手下有用之才的工具罢了。 除了严密监视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动向外，整整八百名甲胄俱全的甲士被他安顿在了府内，就是为了提防不测。 就算那位陛下突然派人要对他不利，他也可以有机会冲出去，寻找戎族部落的保护。 旬月之后。 依旧是风平浪静。 公孙康也犯起了嘀咕，吩咐手下：“去吧解正南给我叫来。” “岳丈大人，小婿就说您放一百个心，陛下找不到安顿戎族的方法，不可能对您下手的。” 不一会儿。 解正南盯着两个黑眼圈，半佝偻着腰来到了公孙康面前，这几日他虽‘操劳过度’，但府上越来越严密的防卫也是看在眼里。 “正南，老夫说你就算新婚，也未免……” 公孙康看着自己这位的模样皱起了眉头，自己也就几天没找他，就变成这样子。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 一个门子就连滚带爬跑了进来道：“老爷，府外来了个人，他说他是大夏三皇子赵勇，请侯爷出府迎接。” “什么？！三皇子来了，快，随本侯前去迎接。” 公孙康赶紧起身就要出门。 “老爷……那三皇子还带着兵呢，好多兵……” 门子趴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 “带兵？！” 公孙康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不可能啊！岳父，陛下没找到安顿戎族的方法，怎么敢对你下手，还有咱们沿路派的探子，怎么都没回来的……” 解正南大惊失色，脸都有些扭曲，带着莫名的惊恐。 他绝不相信，当今陛下已经找到了安顿戎族的方法。 “召集人手，听候老夫调遣。” 公孙康冷静下来，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第183章 连弩之威 侯府外。 大夏三皇子赵勇手持长枪站在军伍之中，两千左威卫骑兵和三千抽调而来的郡兵早已将安西侯府团团围住。 足足一刻钟过去。 迟迟不见公孙康出来迎驾，他皱起了眉头，皇城司密探早已告知过他，安西侯公孙康今日就在府内。 而西疆被公孙康经营多年，侯府内难保不会有密道之类的逃生之路，所以他不想再等了。 “来人，准备撞木，强攻！” 赵勇目光凛冽，大手一挥，命令起身旁武将。 就在此时。 安西侯府中门大开。 看见公孙康出现的那刻，赵勇担忧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不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还请燕王殿下恕罪，快请进。” 安西侯公孙康笑容满面拱着手走了出来，可见到府外严阵以待的骑兵和步卒，顿时变了脸色震惊道：“嘶，燕王殿下您来老臣府上，还带着这么兵马这是为何？” “安西侯，你是父皇老臣了，本王来此地是为何，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门本王就不进了，你心里要是还念着父皇一丝恩情的话，现在就跟本王回京。” 赵勇冷冷望着公孙康。 他又不是曾经那个未经沙场的雏儿了，当然不会被公孙康三言两语骗到，而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恶心。 “殿下，老臣镇守西疆，可一直是忠心耿耿啊，老臣唯一的儿子都还在京师，陛下难道还不信任老臣吗？” 眼见装傻充愣没有作用，公孙康随即又卖起了委屈，他多拖延一分时间，府内的人手就能多一分准备，冲出去的希望也能大上一分。 不过现在，他也有些后悔，就是太相信那位陛下不会对他动手，所以除了招募人手外，他才从未在府内动过土。 毕竟他从未想过敌人会来自朝廷，最多不过是几个不成气候的戎民，而几个做乱的戎民又怎么可能攻破他戒备森严的安西侯府，值得他挖一条密道呢？ “本王从北疆回来不久，安西侯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有些事本王可能知道的不太清楚，安西侯您要解释，就跟本王回京在父皇面前解释吧。” 赵勇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他已然有些懒得再等。 一想到这位安西侯为了儿子一己私欲，竟然派刺客暗杀自己的兄弟和妹婿，他就怒火中烧，能耐下性子听他啰嗦这么久，已经是看在父皇老臣的份上了。 “好，殿下且容老臣跟管家吩咐一声，这就随殿下回京。” 公孙康看着眼前蠢蠢欲动的赵勇，心知缓兵之计已然不起作用。 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拼死一搏了，嘴上假意答应，回头则是询问管家人手准备好了没有。 赵勇看着这般听话的公孙康，尚在疑惑时，忽听身前传出一阵兵甲碰撞之声。 “跟他们拼了，护送老侯爷冲出去！” 数不清的甲士从安西侯府内，院墙上出现，手持刀剑冲向官军。 “弓弩手！” 赵勇退后几步，冷笑着一声大喝。 这才是他意料中的场面，这位西疆王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 百余名燕王府卫队从军阵后上前，举起了手中早已练习多日的连弩。 刹那间。 箭如雨下。 公孙康和解正南站在门前，躲在几名甲士身后，紧张地看着局势。 听到赵勇叫起弓弩手，公孙康和解正南心头一喜，这位三皇子果然去北疆就是逛了一圈而已。 这前后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弓弩手射完一轮根本来不及装箭，他们的人就会冲到近前。 府内早已有亲信为他们牵来了骏马，只要这些人能冲出一道口子，他们就有机会能逃出升天。 只是下一刻，他们就楞住了。 府上的人犹如割麦般倒下，官军的利箭依旧是暴风骤雨，丝毫不见停歇。 “我投降！我不干了！” 一名安西侯府的人突然扔下刀大喊起来，向一侧逃去。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亲眼见到的恐惧，眼前的官军没有换人，也没有换弩，就是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匣子，不断射出收割他同伴性命的利箭，似乎永远也射不完，他们身上的铁甲也没有任何作用。 有他这一声喊，本来就在惊惧中的安西侯府之人顿时士气崩溃，有人开始畏惧不前，不少人直接举刀跪倒在地。 “我们投降！我们降了！” 安西侯给的钱再多，那也得有命花啊，现在投降不知道能不能活，但是继续冲一定是个死。 “停止射箭！” 赵勇再次举起了手，卫队士卒们这才停下扣动手上的机簧。 短短三十步内，躺满了一百余具尸体和哀嚎的伤者，还有跪在地上和不敢上前的安西侯府甲士。 看到这一幕。 公孙康彻底绝望了。 显然这位三皇子口中的弓弩不是一般的弓弩，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式兵器。 “公孙康，本王劝你莫要再作徒劳之功。” 赵勇让士卒们缓缓上前，围住跪在地上的安西侯府甲士，高声对公孙康道。 “殿下，罪臣有一事不明，你今日使用的弓弩是为何物？” 公孙康步履蹒跚上前，问起三皇子赵勇。 “你是问这个？” 赵勇从坐骑上取下一把连弩高高举起：“都是拜你公孙康所赐，我妹婿损失了数名亲信弟兄，这才制出了此等名为连弩的利器以防不备，今日给你用上也算是天道轮回。” “殿下是说，此物是唐宁做出来的？” 公孙康蓦然瞪大眼眸，随即似是释然笑道道：“殿下说的没错，果然是天道好轮回，早知今日，老夫就该好好约束我儿……罢了，殿下，老夫还有最后一事，想请殿下解惑。” “你问。” 赵勇冷漠而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凡你能早些管好你那嚣张跋扈的儿子，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局面。 “陛下既然派殿下您来捉拿罪臣回京，想必是早已想好了安抚西疆之法，罪臣斗胆问一句，此法如何施行？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本王只能告诉你，此法也是出自唐宁之手，经父皇同意的，你要想知道，就去京城问父皇和他吧。” “又是他？！呵呵呵……老夫还真是咎由自取啊，呵呵呵……” 这一刻。 公孙康怒急而笑，面如死灰。 “全部带走，所有安西侯府之人立刻押送京城！” 赵勇回马下令。 “喏！” 第184章 跟踪 此刻的唐宁，正在洛都城西北三十里的一座山顶上，和师姐上官谷雨一起望着下方的露天煤矿。 “师弟，你送到我家那炉子用的黑煤球，就是用这个东西做成的吗？” 上官谷雨用脚踢着一块碎煤渣问着唐宁。 前几日。 这位师弟终于又回来学艺，顺便还送来了一个炉子和几十块煤球，还说以后可以在灶台上炒菜，用这个炖汤，冬天还可以用来取暖。 母亲在研究了一个下午后，乐的合不拢嘴跑过来告诉他们，这黑煤球引燃的时候虽然慢了点，但是燃起来火劲儿够大，可以烧好几个时辰，唐宁先前送来的那口小铁锅也可以放在上面。 从未接触过石炭的她，这才缠着师弟来见见这制作煤球的东西。 “没错，这里的石炭用来炼铁不行，但是用来制作煤球还是可以的。” 唐宁望着山下这一大片煤矿带着笑容道。 这些日子他已经了解到，这个时代的煤炭使用还未用作日常，大多都是工坊冶炼才会使用，只有旁边有优质煤炭矿场资源的人家，才会偶尔将煤炭来作家用。 因为劣质煤炭不仅难以引燃，而且味道巨大，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 而劣质煤碾碎成炭粉，加入生石灰制作成蜂窝煤后，不仅更容易引燃，味道也小了不少。 这个煤矿显然是被人发现后，从上到下挖了好大一片没有发现优质煤后才废弃的，这就便宜了他，不用花费太多功夫，就可以得到制作蜂窝煤的原料。 “好吧，见也见过了，走了走了，师弟，我们回去吧。” 上官谷雨兴致缺缺将那块炭渣踢至山下，道了一句往山下走去。 本来就是拗不过师姐才前来的唐宁立刻跟上，煤山之上确实也没啥好逛的，何况还是现在草木枯黄的时节。 走至半山腰。 上官谷雨忽然慢下了步子，目光一凛，望向地上一处草丛。 “师姐，怎么了？” 看到师姐这番模样，唐宁当即心生警觉悄声问道。 “师弟，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上官谷雨猛然盯着一个方向，纵身跃了出去：“师弟跟我来！” 唐宁不敢怠慢，紧跟在上官谷雨身后追了出去。 这几个月经常在木桩上的练习总算起了作用，让他不至于落后这位师姐太多。 两人在茂密丛林中追逐远去之后，在两人经过的路上不远处。 “娘的，这小丫头好生厉害，若不是经验上还是个雏儿，老子草上飞这次就栽在这儿了，不行，这位唐驸马绝不是个简单角色，老子得去找老何他们商量一下……” 一颗圆圆的脑袋顶着茅草悄悄探了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叹了口气，悄然离去。 山脚下。 上官谷雨看着已然消失的踪迹跺了跺脚，揪着草头闷闷不乐。 “师姐，跟丢了就跟丢了，用不着生气，看来这人也不是简单角色，竟然能逃过我们的追踪。” 唐宁上前安慰起这位师姐。 “师弟，你信我么？” 上官谷雨瞬间变得泪眼婆娑，望着唐宁昭然若泣。 方才她可是信心满满要拿下这个跟踪他们的人，可是这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追丢了，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本来也只是生气，可听到师弟这句安慰后，不知怎么就想流泪了。 “信啊，师姐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 唐宁毫不犹豫开口，说的信誓旦旦。 “你根本都没看到那人吧？” “师姐你看到了就行，这和我信师姐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没看清，只是感觉到那里有人，要是看清楚咱们也不会轻易追丢了。” 上官谷雨这才破涕为笑，喊起唐宁：“走，师弟，咱们返回一趟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人虽然跑了，但是这里可是山林，他留下的痕迹消失不了。” “好，就听师姐的，师姐，这也是师父教你的？” “是啊，爹年轻的时候可厉害着呢，追踪和反跟踪的方法都跟我说过，只是我一直没有用上，今日好不容易用一次，结果还跟丢了。” “那也够厉害了，我压根就没有发现，不行，改日也得让师父教教我。” 两人原路返回。 在方才走过的路旁又巡查了一遍。 很快，二人就发现了一处伏卧过的痕迹，不由对视一眼仔细检查起来。 “师弟，你可能遇到麻烦了，此人绝对是个老手……” 上官谷雨神色严肃，望着自己这位师弟。 “这个我信，这么近距离，师姐你都没有发现，此人多半还是个高手。” 唐宁盯着地上的痕迹，眉头大皱。 若真有盯师姐的变态，恐怕早就被师父大卸八块了，显然这人的目标应该是自己。 这才太平了几天啊，自己就又被人盯上了。 孙家满门都在大牢，连公孙端都被监禁了起来，应该没能力派出人来，公孙康派的人？可那老家伙要还有这种高手在京城，应该要派人营救公孙端了才对，不像是他。 那这次又是谁呢？ “走吧师弟，先回去再说，还好此人不是刺客，他是个老手，被我们发现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跟踪你了，要想找出他们，你还得禀报那位陛下才行。” “我明白，师姐，我会加强戒备的。” 两人回到山下栓马处，翻身上马直奔京城。 当夜。 京郊一座城隍庙内，有几人也在这里相聚了。 “老穆，你这么急找我们过来是因为何事，咱们不是说了没有突发状况不要聚集，以免引起夏庭怀疑么？” 有人率先不满问起。 “老何，我今日跟踪一个盯了好久的人被发现了，差点就栽了。” 光头汉子从衣袖上取下半截茅草，微微有些叹气。 “你被发现了？！跟踪的人是谁？” 何姓男子接着再问，其余几人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夏朝天子那位五驸马，定远侯府那位世子，我们来京城那一日，他正好大婚，我从一个百姓口中听到，他曾出了一次意外，夏皇派了数万兵马去寻他。” “他是公主驸马，又是一等侯之子，夏皇派人去找他有什么……” 何姓男子忽然想起什么来，一声惊问：“等等！定远侯世子，是不是作下‘男儿何不带吴钩’那首诗的唐宁？” 第185章 宁可抓错一百 光头男子点点头，看看其余几人，目光又转移到何姓男子身上：“还不止如此，我还打探到他与夏皇那位长公主关系密切，还有京城新出现的唐氏炉灶，也是出自他之手。” “老穆，你怀疑他就是给夏皇造出那精钢之人？” 何姓男子沉声询问。 “此事我没有打探到，或许只有在夏军军营中才能打探到了，但今日我在一座矿山上又有发现，那唐宁武功不错，尤其是身边那个女伴，年纪不大，但嗅觉异常敏锐，今日我就是被她发现的。” 光头男想起今日的惊险，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那女娃但凡再老练一点，自己以一敌二，必败无疑。 “又是女伴？不是说中原的公主驸马不能纳妾么，怎么这小子娶了个公主，缠着个公主，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女伴，还真他娘的艳福不浅。” 何姓男子抓抓脑袋，带着几分艳羡道。 他这位同伴号称草上飞，藏匿和腿上功夫都是一流的，今日在野外还能被发现，足以证明那女娃很不简单了。 “老何，此次我被发现，责任在我，你们今后调查也要小心，那唐宁是夏皇身边人，夏朝探子必会提高警惕打探你我消息。” 光头男微微低头提醒道。 “放心，老何我就调侃一句，还没昏头，老穆，你迅速返回王庭，将此事告知可敦皇后，唐宁能作下此诗明志，野心绝对不小，必须除掉，这段时日，我们也会停止行动，等候你的消息，看可敦皇后是先除唐宁，还是先为夏军做出精钢之人。” 何姓男子恢复了认真之色，下了命令。 “是，我这就走。” 光头男当即离开。 何姓男子对剩余几位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各自散开，翻墙出院，消失在夜色中。 皇宫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西疆传来的消息，心中石块落地，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憨子这连弩在三十步之内洞穿精甲，吓得公孙康手下甲士大半望风而降，他的大夏又多了件军中利器。 “陛下，定远侯父子进宫来了。” 秉笔太监李德全走进殿内禀报道。 “哦？他们来了，朕也正好想见见他们呢，快请。” 赵德清大喜，起身相迎。 “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老唐，憨子，你们快看看这个，公孙康那老贼果然豢养了甲士，憨子的连弩射大发神威，射的那老贼束手就擒，勇儿正派人把他押送京城呢。” 赵德清笑着将手中奏报交给了父子二人。 “这是理所当然，老臣早就试过，那刚问世的连弩就可以在三十内洞穿甲胄，更不用提这改良后的。” 唐斌春接过奏报看了一眼，递给儿子又对这位大夏天子道：“陛下，老臣和憨子今日进宫是有要事禀报，憨子又被人盯上了。” “什么？！憨子又被人盯上了，怎么回事？” 赵德清闻言一惊，迅速望向唐宁。 “陛下，昨日我和师姐去了一趟京城西北的石炭矿坑，下山的路上，师姐发现我们被人盯梢了，我们追了过去但没有追到，回身查探后，发现追过的路上，多了有人伏地的痕迹。” 唐宁将昨日在山上发生之事快速道来。 “上官浔家那丫头都没追上？朕可是听说她是道门的天才，跟她爹学了一身的本事。” 赵德清皱眉道了一句，随即看向父子二人道：“高天石也跟朕说过，京城里最近多了些形迹可疑之人，他正在安排人手追查，暂时还没发现那些人有什么动作，他没有打草惊蛇，尚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历。” “陛下，高提举有没有说过，这些形迹可疑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唐宁出声询问道。 对这位天子岳父知晓师姐上官谷雨的底细，他毫不意外。 毕竟道门和佛门并列天下两大教之一，师父上官浔不仅是道门亲传弟子，还是朝廷钦天监监正，身为大夏天子，不知道才不正常。 “没有多久，应该未过一月。” 赵德清想了想回答。 “那就是张伯抓了北蛮南院大王，大胜归来之后……” 唐宁迟疑开口。 “憨子，你怀疑这些人是蛮族派来的？” 赵德清和唐炳春君臣二人互相望望，立刻明白了唐宁的想法。 “不无这个可能，我们此次大胜还活捉他们南院大王，草原上要是没点动静才奇怪，陛下，爹，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咱们初见乌乞思力时，他口中那位可敦皇后。” “嗯，你接着说。” “草原上如今应该是这位可敦皇后掌权，在草原之上，可敦就是皇后之意，乌乞思力又为何多此一举叫她可敦皇后呢？” 唐宁望着岳父和亲父二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皇后二字，可能就是这位可敦自己加上去的，乌乞思力和这位可敦皇后不合，但是他同样认可这位可敦的本事。” “不错，朕记得，他从头至尾没说过这可敦皇后一句坏话，甚至还想帮她隐瞒信息。” 赵德清想了起来。 “所以我以为，这位可敦皇后至少是了解我中原文化之人，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她自然也明白，这次大败之后，她派遣探子来我大夏打听情报也合情合理。” 唐宁淡定而道，结合这位陛下所说的可疑人士，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这些探子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为何偏偏有人盯住了自己呢？ “朕这就让高天石抓几个过来问问。” 赵德清抬手打断唐宁的劝说，高声道：“李德全，告诉高天石，将他们已经发现的可疑人士通通拿下，宁可抓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是。” 李德全领命而去。 “陛下，这只是小婿个人猜测，让高提举现在抓人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唐宁连忙劝到。 这些话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还两说呢，万一猜错了，那不就会抓错好多人。 “憨子，先前是没有打草惊蛇，所以朕才让他继续监视，现在你发现了他们，而且你的猜测朕也认同，你就不用担心会抓错了人，就算抓错了，一切都由朕来承担。” 赵德清拍着唐宁肩膀，接着道：“这些人，朕让你和皇城司一起审问，不要放跑了坏人，也不可冤枉了好人，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第186章 这就是你的罪 父子二人出了宫门。 唐宁便迫不及待问了起来：“爹，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皇城司查案，却让我参与审问，这于法于理都不合啊。” “这爹哪知道，咱们这位陛下，有时候就喜欢按性子来，不过爹觉得，应该算不上什么坏事就是了，跟踪你的人若真被抓住，保不齐见到你就会露了破绽。” 唐炳春随口道了一句。 这次他也同样没参透这位陛下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这位陛下不会害自己儿子就对了。 “我和师姐都追不上的人，皇城司的普通探子想抓到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觉得陛下让我参与查案没这么简单。” 唐宁摇摇头。 “那爹就不知道了，不过憨子，爹也觉得你在宫中那番分析有理有据，也算没白诈问那乌乞思力一番，你没见那时你的那番问答连陛下都惊到了么。” 唐炳春眼中带着赞赏看向儿子，在这方面，他这儿子简直不像个年仅弱冠的青年，反倒像个成熟老辣的皇城司密探。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协助破案？” “没准就是呢，让你去你就去一趟，反正又掉不了一块肉。” “好吧……” 唐宁看着窗外随口应下，他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但是老爹说的也没错，这是陛下的旨意，皇城司也不能说些什么。 至于皇城司会不会有意见，那是那位高提举的事儿，就算有意见，以自己的身份和功劳，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皇城司衙门。 刚刚送走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的高天石，领着手下一路愁眉不展回到了正堂。 “大人，您说陛下这是何意，刚刚命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又命咱们将可疑人士一网打尽，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措辞还如此严厉……” 跟在身后的皇城司检典不解问起这位顶头上司。 “天威难测，不管陛下什么意思，咱们照旨办事就够了，杜飞，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就依陛下的，可以抓错了再放，不可有漏网之鱼。” 高天石看着面前副手随即下了令。 最近他的目光在西疆，皇城司的精锐也都在西疆，严密监视安西侯公孙康党羽和戎族的动静，确保改土归流的施行。 抓几个可疑人士这种小事，本就是皇城司本分，还用不着他亲自盯着。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杜飞眼神微微眯了一下，不动声色行礼告退。 是夜。 京城一处墙角下，几名身着皇城司衙门官衣的密探，盯着前方不远处一座宅院。 一名密探扭头问起身后的小校：“头儿，这户宅院的主人姓钱，在京城住了好几年了，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吧？” “他不是可疑人等，里面窝藏的有可疑之人，让你抓就抓，哪这么多废话。” 小校不耐烦地呛了一声手下之人。 “可是……属下在这盯了好几天了，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进出啊？” 密探依旧不解望着自己这位头儿。 他是负责监察这片区域之人，这户姓钱的主人家是这片小有名气的富商，为人友善，左邻右舍无不夸赞，根本不是头口中窝藏可疑人士的人。 不过随即，他的头上就挨了一把掌，还有头儿压着火气的怒骂。 “笨蛋！抓谁和不抓谁，是老子一个伍长能决定的吗？都是上面的意思，上面的意思懂吗？！” 小校不住拍着这位手下的帽子，直到拍瘪了下去才停手警告起其余几人：“我告诉你们，这都是左都尉的吩咐，办好了人人有赏，办砸了你们就等着挨棍子吧，听懂了吗？” “是是是……” 几名密探慌不叠迖应下。 小校刚想再教训几下，忽察觉到自己头上也挨了一下，他刚想回头怒骂，可回过头来，那双愤怒的脸立刻就变成了谄媚的笑脸：“左都尉，您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来盯着你们的，这可是段校尉安排的差事，办砸了老子头上的帽子不保，你们他娘的也别想好过。” 身穿皇城司都尉官服的左都尉盯着前方的宅院，问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回来了么？” “回来了，我们亲眼看着他回来的，不会有错。” 小校慌忙回答。 “那还等什么，派人去叫门，早拿早省事！” 左都尉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吩咐起身后几个带来的手下：“你们也去，看见周围哪户灯亮了就告诉他们，皇城司报案，闲人勿要出门。” “是！” 众人领命而去。 小校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问话的密探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和无可奈何，随即毅然决然跟在了小校身后。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赶紧开门！” 小校扣响了门扉。 “你们是什么人？！哎哎，你们怎么能私闯民宅！” 开门的老仆看见来人往进闯，连忙拉住进门一人的衣袖阻拦。 啪！ 小校一巴掌将老仆扇翻在地，吐了口唾沫指着身上的衣服道：“去你妈的私闯民宅，老东西，看不见咱们是衙门的人？你家主人在哪，给我搜！” “是。” 几名密探分头而去。 不一会儿。 就有密探就带回一个穿着绸缎睡衣瑟瑟发抖的老者，还有人带回了一个青年男子禀报道：“头儿，找到了，他说他就是钱有望，这是他儿子钱康。” “这位官爷，小老儿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啊。” 老者慌忙跪在地上求饶，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几位官爷，我爹年纪大了，求求你们行行好，让他穿上衣服再问话吧。” 青年也跪了下来，不住叩头道。 “窝藏可疑人等，这就是你的罪！” 门口处，左都尉正气凛然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者和青年：“都带走，收队！” “是。” 小校听命招了下手，数名密探纷纷离去，留下一众失声痛哭的女眷和老仆。 这一夜。 皇城司缇骑四出，洛都城各处灯火亮了又灭，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第187章 皇城司！ 午时。 皇城司检典杜飞将一沓名单，放在了提举高天石的桌案上：“提举，这是昨晚抓获的可疑之人名单，请您过目。” “直接审问，我只要那份嫌疑最大者的名单。” 高天石头也不抬说道。 “是。” 杜飞低头应下取回名单，心中一喜，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提举现在根本没心思管这可疑人等之事，他可以操纵的空间就大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探子匆匆走了进来，在高天石身旁耳语了一句。 “什么？！” 高天石倏然起身，目望前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探子退步出门。 杜飞看着神色大变的问起：“提举，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派了个人来，说是要协助我等查案，调查这可疑人等。” “谁？” “定远侯世子，五公主驸马唐宁。” 高天石悠悠开口，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那位唐驸马，陛下怎么会派他来？” 杜飞声音高了八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城司和其他衙门办案的情况不是没有，这若是别的衙门之人，他或许还可以威胁加贿赂让他通融通融。 可现在来的这位，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莽汉，现在倒是不莽了，但这位是他威胁也威胁不了，贿赂也贿赂不了的人，自己岂不是铁定要露馅儿。 “大呼小叫什么！陛下派这位唐驸马来协助必有深意，走，随我一同去迎接。” 高天石神色恢复如常，迈步出门。 副手检典杜飞跟在身后喋喋不休道：“提举，陛下让这位驸马爷来帮咱们查案，这于法于理都不合啊，会不会弄错了。” “人都到门口了你给我说弄错了，陛下弄错了，这位驸马爷也是昏了头自找麻烦才来咱们这衙门吗？” 高天石怼了一句，狐疑回头盯着自己这位副手：“杜飞，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有些不对啊？” “没有没有，属下只是惊讶而已，陛下还从未派过驸马爷来协助咱们查案呢。” 杜飞忙沉下了声音，换了副喜悦的面孔讪笑道。 “你最好没有，我可告诉你，这位驸马爷可不是一般人，有些你知道，有些你还不知道，要是得罪了他，我可保不住你。” 高天石警告了一句，领着几人迅速走出大门，笑着拱手：“唐小侯爷，在下有失远迎，还请驸马爷勿怪，请！” “高提举客气了，在下也是奉了皇命，不得不来，请！” 唐宁从马车上下来，跟随高天石进了皇城司衙门内，才小声道：“不瞒高提举，你们抓的那些可疑人等之中，或许有一个跟踪过我的人，那人可能是蛮族细作，陛下这才让我来看一眼。” “有蛮族细作跟踪过小侯爷？！竟有此事？！” 高天石背后汗毛直竖。 前日司礼监秉笔李公公前来传命，他以为此事不大，竟然忘了多问一句。 现在听唐宁说起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连蛮族细作都来了，还跟踪了这位驸马小侯爷，这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脑袋恐怕是一定保不住了。 “那人是不是蛮族细作还不知道，但是有人跟踪过我是一定的，我亲自追过了，没有追上。” 唐宁将事情对高天石简单说了一遍。 “在下明白了。” 高天石点点头，唤起身旁之人：“杜检典，去把你抓的那些人提过来，让唐驸马过目。” “是。” 杜飞长舒一口气，转身欲走。 要是把那些人送到这里来，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想送谁就可以送谁。 就在他没走出几步，心中巨石落地之时，背后响起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高提举，这次一共抓了多少可疑人等？” 唐宁出声询问。 “哦，此事我让杜检典去做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高天石扭头喊道：“杜检典，把你手上名单拿过来，让唐驸马过目。” “是……” 杜飞停下步子，赶紧走过来把名单递给唐宁。 这份名单上，他特意抹去了几个可以敲诈勒索的名字，就算交给这位唐驸马也不怕。 “这么多？！” 唐宁打开那份名单，看着整整三页的名字有些傻眼。 “陛下说了，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人或许多了些，但我们审问清楚就会把无辜的人放回去。” 高天石主动开口，此事他也下了命令，自然没有让手下答话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就跟随杜检典一起前往，把他们都带到这里，就算有真的细作，他们也能浑水摸鱼划过去。” 唐宁合上名单，看向身旁的皇城司副手：“杜检典，麻烦你前边带路，我跟你一起前去。” “唐驸马，关押那些犯人的牢里有些脏乱，您亲自过去恐怕会污了你的眼，还是让在下把他们带过来……” 杜飞迟疑开口。 名字他是划下了，可是人还没来得及分开，现在让这位唐驸马过去，万一有人认出他来，那不是要露馅。 “杜检典，唐驸马不是说了，带过来恐怕真探子就会心生浑水摸鱼之意，就听唐驸马的，你今日怎么回事？我也一起过去吧。” 高天石瞅了一眼杜飞，吩咐道：“要是病了就请假回去休沐，我随唐驸马按名单提点人。” “属下没事，谢大人关心，还请大人和唐驸马稍等，我这就过去让手下人把监牢打扫一番，驸马爷进去的时候也干净一些。” 杜飞定下心神，不敢再多想，寻找着可以弥补的方法。 “唐驸马，你觉得呢？突然关押进大量犯人，为了避免犯人染病而亡，清理监室也是常有之事。” 高天石问起了唐宁意见，这次手下说的有理，要是唐宁进去习惯不了那腌臜味，也不用提什么审问了。 “我看就不必了吧，陛下让我来是帮忙找出那可能得细作，要是知道我唐宁来了皇城司是当大爷的，那岂不是少不了一顿骂？要是实在忍受不了，你们监牢里的布帕给我一条就好。” 唐宁笑着对高天石说了一句，转头看向杜飞：“杜检典，前面带路便是。” 第188章 内奸 前往监牢的路上，皇城司提举高天石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唐宁闲聊起来。 而唐宁的目光，始终在手上的名单和前方那位杜检典身上。 自从方才看了名单后，唐宁就发觉这位杜检典神情不对，好像一直阻拦他进入皇城司监牢，可是看高天石的模样，分明又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结合高天石刚刚说是让这位杜检典抓的人，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份名单一定有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八成就是这位杜检典。 “把门打开。” 杜飞上前，对皇城司监牢外的守卫命令道，顺便擦了擦额头上汗涔涔的水渍。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可以完美掩盖自己故意抓错了人的方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牢门打开。 一股恶臭难闻的腌臜味扑鼻而来。 唐宁皱了皱眉头看看身旁的高天石，发现这位高提举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来到一处有太阳照进来的门房前，三人停下了脚步。 “两位大人，你们怎么亲自来了，这位公子是……” 在门房内休息的狱卒，看到高天石和杜飞亲自带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进来，一骨碌起身问道。 “这位是五公主驸马、定远侯世子唐宁，昨夜收押的可疑人等关在何处？带过来给这位唐驸马问话。” 杜飞厉声说道。 “不必带过来，带我去他们关押的牢房就成。” 唐宁接过话茬，对狱卒头头说了一句。 狱头儿一时琢磨不定该听谁的，最后看向了提举高天石。 “就依唐驸马，你带我们过去。” 高天石沉声说道，看了面前自己这位亲手提拔上来的老下属杜飞一眼。 身为皇城司首脑，他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蠢人。 他这位老下属在听到这位唐驸马到来之后，神情就有些不对了，只不过他出于相识多年的情分没有多想。 可方才这一路走来，这位驸马爷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名单和他这个老下属，让他不禁再度怀疑起这个老下属的反常。 不怀疑的时候不觉得，一怀疑起来那就是处处不对。 “是。” 狱头儿领着几个牢卒亲自带路，把几人带到几座牢房前：“几位大人，这就是昨夜收押进来的可疑人等房间。” 唐宁和高天石上前查探，还没走上几步，就见牢房内突然有人扑了过来。 呛啷！ 吓得狱头儿急忙拔出腰刀，带人挡在了两人身前大声呼喝：“退回去！” “唐小侯爷，我和家翁冤枉啊，还请唐小侯爷给小人和家翁做主。” 一个身穿睡衣的青年急忙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冲唐宁叩起头来。 “你是什么人？” 唐宁望着眼前的青年，实在想不起来印象。 “回小侯爷的话，小人是钱康，家翁名叫钱有望，家住东三巷子，小侯爷您大婚时，小人随家翁前去随过礼，所以记得小侯爷相貌，小人和家翁什么事也没干，就被抓到这里来了，还请小侯爷救家翁一命，小人谢过小侯爷了。” 青年说了几句又叩起了头。 “你先起来，你父亲怎么回事？” 唐宁没有靠近，立在原地问道。 这位青年一声喊，自己这身份算是暴露了，若是和这青年同监房里真有蛮族细作，或是本身他就是，趁自己没注意给自己来一下，那他娘的可真就太冤了。 青年闻言连忙从身后扶起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儿，来到监室栅栏旁哭诉道：“家翁体弱，昨夜身着睡衣被抓了过来，感染风寒快不行了，还请小侯爷救救家翁。” 唐宁闻言看向皇城司提举高天石，高天石皱眉对狱头儿道：“去检查一下。” “是。” 狱头儿使了个眼色，挂着钥匙的牢卒忙打开房门，将老头抬了出来，探探鼻息摸摸额头：“几位大人，这老头儿确实是风寒症状。” “把姜汤拿来给他灌上一碗，带他去看大夫。” 高天石沉着脸下令。 看着父亲被抬走医治，名叫钱康的青年缓了口气，跪在地上接着道：“多谢小侯爷，多谢这位大人，还请小侯爷和这位大人替小人和家翁做主，小人和家翁真的没有窝藏可疑人等啊。” “你真叫钱康，父亲叫钱有望？可有人证明。” 唐宁盯着青年又问了一遍。 “回小侯爷，小人和家翁是七年前搬到京师来的，买了套宅院在东三巷子，家中还有几处商铺，家翁素有人缘，街坊邻居都可以为家翁作证，小侯爷可派人去东三巷子调查。” 青年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唐宁信誓旦旦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唐宁回了青年一句，回头看向一旁的杜飞，举起手上名单道：“杜检典，我刚才看了一路，这份名单上没有钱有望和钱康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高天石闻言更惊，上前两步从唐宁手上拿过名单，仔细比对一番后，将名单摔在了杜飞头上，阴沉着脸道：“杜飞，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大人，这份名单是……属下亲自写的，可能抓错了人，属下现在就命人重新核实。” 杜飞急忙单膝跪地，低着头回到。 “是这样么？你去把昨晚行动的几个校尉、都尉都叫到正堂去，我稍后去问话。” 高天石死死盯着地上的老下属，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囚犯，他都想亲自上手给他几脚。 堂堂皇城司抓人能抓到无辜平民，这鬼话说出去谁能信？ 陛下信吗？ “是。” 杜飞连忙跑了出去。 “来人，先把这位钱康安排到单独牢房。” 高天石吩咐了一声，才好言对唐宁道：“小侯爷，请往这边来一下。” 唐宁默不作声跟随高天石来到狱卒门房。 “小侯爷，此等家丑实在不好在此处外扬，今日先不必审问疑犯，高某要亲自揪出皇城司这个败类上报陛下，还请小侯爷帮忙做个见证。” 高天石拱手行礼对唐宁请求道，心中五味杂陈。 “高提举，今日不审问疑犯可以，只是你们皇城司内事，我这个外人就不必旁听了，你审问出来直接上报给陛下就好。” 唐宁答应下来。 他明白高天石的意思，当着这么多犯人的面，亲手处罚了皇城司副手，皇城司威严不在，自然就无法再震慑其他人。 “大人，都是我一时糊涂，动了邪念，不关手下弟兄们的事，还请大人处罚！” 这时，刚刚出去的杜飞走了进来，跪在了高天石面前痛哭流涕。 第18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龙颜大怒，少有的把正在批阅的奏折都摔在了地上，背着手面对着墙壁。 作为他最信任机构之一的皇城司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借机贪腐大案，还是由皇城司副手检典这样的高官带头，他感到的不仅是生气，还有深深的痛心和失望。 “陛下，皇城司出了这种事，臣难辞其咎，甘愿领任何处罚，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跪在地上以首叩地。 唐宁和李德全分立两侧缄口不言。 许久。 赵德清才转过身来，冷漠望着地上的高天石：“那你给朕说说，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若不是朕临时起意让唐宁参与调查此案，恐怕你这个提举都被蒙混了过去。” “臣已命人重新核查前日抓捕人等，无确凿嫌疑者皆已释放，借此次抓捕疑犯趁机敛财者，主谋杜飞死罪难逃，余者革职查办，待臣办完这一切，定当引咎辞职听凭陛下发落。” 高天石抬头说完，又叩了下去。 “哼！皇城司革职一众办差的，还少了个检典，现在你这个提举再引咎辞职，朕的皇城司不如裁撤算了了。” 赵德清冷哼一声，又厉声道：“高天石，朕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往后皇城司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必来见朕了，自己去洛河边跳下去。” “是，臣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高天石答的斩钉截铁。 “你方才说，无确凿嫌疑者皆已释放，那还剩嫌疑者几人？” “回陛下，还剩五人，还未来得及审问，臣和唐小侯爷就一起过来禀报了。” “那你现在回去，提审这五人，朕希望看到点有用的东西，不希望朕的皇城司都是一群贪赃枉法的败类，起来吧。” 赵德清说完，又扭头看向一旁：“唐宁，你也再去一趟，审出什么来，你和高天石一起过来向朕汇报。” “是。” 唐宁只得应下。 两人一起出门，回到皇城司衙门，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为难的看了一眼唐宁后，不知该不该说。 “高提举，我回避一下。” 唐宁识趣儿，迈步走到一旁。 陛下既然让他调查此案，那他就只关心这个案子的事儿，其他的他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多谢唐驸马。” 高天石道一句谢，听来人汇报完，身子明显顿了一下，才向唐宁走了过来：“唐驸马，杜飞自尽了，留下了一封认罪书，就在关押他的房间内，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什么？！” 唐宁压抑着内心的震惊，有些迟疑，他明显察觉到，这位高提举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 如果自己第一次奉命前来，是协作调查的合作者，那这一次奉命前来，对这位高提举来说就是监军。 皇城司衙门对外集抓捕、关押和审讯于一体，其他地方衙门、刑部和大理寺都无权关押皇城司密探。 皇城司衙门自己人犯了事，都是由衙门内部负责监察之人处置，有一套自己的审讯处理流程。 所以这也是为何没将杜飞送到其他衙门，而关在皇城司内部的原因。 说白了。 皇城司就是大夏天子的私人机构，只对天子负责。 现在这位杜检典自尽，这位高提举完全可以自己处理，没必要告诉他，更没必要让他一起过去。 现在他特意告诉自己，还让自己一起过去，就是把自己当监军了。 “唐驸马无须多想，此事与你无关，杜飞之死是咎由自取，他坏了皇城司的规矩，就算他不自尽，他也知道陛下和我都饶不了他，还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些，我让唐驸马一起过去，就是做个见证而已。” 高天石看出唐宁的迟疑，接着开口说道。 “好吧。” “唐驸马，请。” 两人跟着报信者快步走去，来到关押杜飞的门前，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见高天石和唐宁过来，这才往两边散去。 屋内。 杜飞的尸体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刃。 桌案上。 有一封写完的认罪书和一只半干的毛笔。 太师椅从桌边翻倒，倒地的位置正是杜飞躺倒的位置，明显是写完认罪书后，拔剑自刎带倒了椅子才躺在了现在这个位置。 唐宁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屋子是一间干干净净的屋子，自刎的短剑也是皇城司高层随身配备的短匕。 在没有彻底定罪之前，杜飞依然是皇城司的检典，除了这位高提举，没有人敢下了他的随身武器。 能坐到皇城司副手这个位置上，本事肯定不简单，一点搏斗痕迹没有，谋杀肯定谈不上。 所以，可以断定这就是一场自杀。 “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天石从桌上拿起认罪书，问起在场的皇城司众人。 “是属下，一个时辰前，属下给杜大人送水，就……就发现杜大人自刎了。” 一名神色哀伤的皇城司密探提着水壶说道。 “清理一下屋子，收敛尸体，通知一下杜检典家人，好好安葬吧。” 高天石吩咐完，将手中的认罪书交给了唐宁，自己先出了门，唐宁拿着认罪书跟着高天石来到院子里。 走到没人的地方，这位皇城司提举才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荒唐！为了教坊司一个女人，堂堂皇城司检典竟然不惜以身试法，老子就不明白了，杜飞平时也没这么蠢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高提举打算怎么办？” 唐宁看了一眼认罪书，将它还给了高天石，这不是一封认罪书，分明是那位杜检典的遗愿才对。 他以性命请求高天石不要怪罪那些下属，还请求高天石帮他照顾教坊司天香楼中一位名叫秋蝶的女子。 “不愧是唐驸马，诗词佳句信口拈来，杜飞保不准还真是和你所说的一样，为了情字才动了邪念。” 高天石赞了一声，随即叹道：“哎，想想办法，帮他最后一把吧，毕竟他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死者为大，我抽空就去看看这个秋蝶是个什么妖孽。” “若是这位秋蝶姑娘身价不低，高提举不妨告诉唐宁一声，万把两银子还是能凑出来的。” 唐宁从信中能看出来，那位杜检典似是有想为这女子赎身之意。 “哈哈，那就多谢小侯爷了。” 高天石笑着对唐宁拱拱手道：“高某去看看其余几位弟兄，审问疑犯之事就有劳唐驸马了，还请小侯爷莫要谦虚，小侯爷拿捏疑犯心理的本事，高某早就听军中弟兄说过。” 第190章 审讯 唐宁跟随高天石所派之人来到了牢房。 皇城司本就是从军队中分离而来，与军中关系密切。 自己当初审问谋害赵明珠的那两个杀手的事迹，被那么多禁军听到，传到这位皇城司提举耳朵里也实属正常。 “小侯爷，这就是那剩余的五名疑犯了，弟兄们先给过几鞭子问过话了，嘴都很硬，没一个开口的，要不要上大刑？” 带路的皇城司密探指着一处牢房中关押的五人，对唐宁介绍道。 先前大人和这位驸马爷没回来，他们也只敢随意先来几鞭子，现在有了命令，他们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牢房内。 几名囚犯对唐宁和狱卒的威胁嗤之以鼻，还有一人则是淡定坐在墙角，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不急，先把他们都绑起来，文的不行咱们再来武的。” 唐宁吩咐起几名狱卒和参与审讯的皇城司密探。 “是。” 皇城司密探们虽不知道这位驸马爷口中的‘文’和‘武’是何意，但绑起来还是能听懂的。 不到片刻，戴着镣铐的几名疑犯就被稳稳捆在了椅子上。 “去找一沓张纸来。” 唐宁看着几人再度吩咐。 “小侯爷，可是要准备笔墨让他们画押？” 皇城司密探更不解了，这还没开始审讯呢，这位小侯爷怎么就已经做好让他们签字画押的准备了？ “呸！什么狗东西，有什么大刑尽管上，爷爷们要是叫一声就是你养的。” 一名疑犯挣扎着看向唐宁大骂。 不过很快，他就遭受了皇城司密探正义的两个嘴巴子，嘴里还塞了把茅草：“嘴给老子放干净点，等着小侯爷问话。” 皇城司密探的手法相当专业，那名疑犯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两边大小都一模一样。 “什么纸都行，草纸也可，要大，能盖住他们的脸。” 唐宁随意开口。 大夏朝的造纸业已经很发达，除了像后世那般的手帕纸还未做出来，粗糙的草纸和光滑的宣纸都已出现。 尤其是竹材造成的上等宣纸，光滑而清脆，他最早造的那副扑克，就是以竹子制造的宣纸制成。 “是。” 狱卒们很快找来了一沓草纸。 唐宁拿起两张草纸，蒙在了那名骂声最凶的疑犯脸上，又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慢靠近那名疑犯道：“要是想开口了，就点点头，记住了么？” 皇城司密探们惊奇地看着那位驸马爷举起了手中的茶壶，倒在疑犯脸上的草纸上，不由诧异地互相望了望，还有这种审讯方法？ 能起作用么？ 不止是他们，连剩余四名囚犯同样斜着眼睛望着，眼中依旧是不屑，这算什么审讯？谁还能怕几张草纸么。 茶水一点点浸透了草纸，那名疑犯挣扎的越来越激烈，双腿膝盖不住地颤抖。 最终在又加了一张纸后，那囚犯拼命点起了头。 神了！ 这也能成为审讯的方法？！ 这是密探们此刻共同的想法。 唐宁这才停下倒水的手，揭开了疑犯脸上的两张破纸。 疑犯喘过气来，拼命大口呼吸着并不算新鲜的空气，但对他而言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方才。 他可是亲身体验了一把即将淹死的感觉。 “带下去吧，其余几个，你们按我的方法来试试，水要慢慢倒。” 唐宁回到椅子上坐下，吩咐起有些发呆的皇城司密探们。 “明白。” 那名疑犯很快被带下，皇城司密探们学着唐宁方才的样子，拿起几张草纸，蒙在了四名疑犯脸上。 茶壶不够，茶杯倒水也一样，反正慢慢倒也不用急。 对他们而言，这就像发现了新乐子一样有趣。 “没蒙紧，草纸再往下点儿。” “第三个，你倒快了，再慢一点儿。” 唐宁则是在一旁慢慢指导，虽然已经见过不少血，甚至手上已经沾染过，但是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片刻后。 又有三个人拼命点起头来。 这种感觉不到疼，却比疼更可怕的审讯之法，他们再也不想体会了。 直到有一个人挣扎也不挣扎，腿都快不再动弹，唐宁这才一个箭步上前，扒开了他脸上的草纸。 看着为疑犯按压胸口的唐小侯爷，还在浇水的密探也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不淹死我……” 半晌。 那名囚犯终于缓过气儿来，虚弱问起唐宁。 “不简单啊，这可是活活被溺死，你竟然都能忍下来……” 唐宁望着疑犯说了一句，又对几名皇城司密探道：“我这是审讯法子，不是玩乐手段，别玩过了头，你们待会自己试着体验一下能承受几张。” 密探们低下头不敢争辩，这从未见过的法子，真就被他们当成玩乐了。 “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爷爷要不是前日窜了稀，岂会被这些废物抓到？” 那名疑犯挑衅望着唐宁，又不屑一顾看了眼身边的皇城司密探。 “那我还真有，你要全部都能体验一遍还忍下来，我还就真服了你。” 唐宁反驳回去，对皇城司密探们开口：“去找两头羊，再带个盐罐儿过来。” 刚刚被训斥过的密探们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羊是大夏朝最主要的肉食之一，并不难找，至于盐罐，这里就有。 而被绑在座椅上的那名疑犯，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慌乱，刚才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才撑过了溺死的难受，现在又听到这位小侯爷要找山羊，天知道会是什么法子。 “小侯爷，山羊找来了。” 两名密探扛着两头山羊赶了回来，狱卒刚忙拿起了放在墙边的盐罐。 “去，脱了他的鞋，给他洗个脚后架起来，沫上盐，把羊放过去。” 唐宁起身开口，密探们随即照做。 “哈哈～哈哈哈～哈～” 牢房里顿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笑声，却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练家子，多抹一些，不行就划一道口子再抹，一个时辰后叫我。” 唐宁盯着大汉的脚跟，又吩咐了一句，走出审讯房。 半个时辰后。 一名密探欣喜地走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唐宁身旁：“小侯爷，他招了。” 第191章 锦衣卫 唐宁回到了审讯室，望着满脸疲惫喘不上几口气的大汉问道：“说，你是什么人？” “哈哈……我……我们奉可敦皇后之命……哈哈哈……找出为夏朝打造精钢之人……杀掉……哈哈杀了我吧……受不了了……哈哈……” 大汉笑的满脸是泪痕，他也想忍住这该死的笑，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感觉脑子内都在嗡嗡作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终于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了。 奉可敦皇后之命，杀掉为夏朝打造出精钢之人？！这不就是杀掉这位小侯爷么。 皇城司密探们也有些发愣，这一网下去，还真逮了条大鱼。 “去，让高提举过来。” 唐宁吩咐起身后之人，他猜想的果然没错，蛮族那位可敦皇后果然派人来中原了，而且目的就是杀他。 在煤矿山上跟踪他的人，极有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还未查出他的身份，所以才只是怀疑跟踪。 “是。” 带他前来的密探如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 盏茶功夫不到。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就走了进来，惊喜道：“小侯爷，你问出来了？” “高提举，还是你来问吧，我只是来协查，蛮族密探可是大案。” 唐宁起身把凳子让给高天石。 “都这时候了，小侯爷你还客气什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八成……不，一定得把我绑到洛河边上丢下去。” 高天石按住唐宁肩膀，拎过一把椅子问了起来：“说，你们有多少人？” “把羊挪开，把鞋给他穿上，别让他笑背过气去。” 唐宁也开口吩咐。 密探们这才牵走了羊，给他穿上了鞋。 大汉这才止住了笑，笑中带泪盯着这位年轻的小侯爷。 他方才明明说的是杀掉为夏朝打造出精钢之人，为何这夏朝探子高官说这小侯爷有个三长两短？还要让他去陪葬？ 难道！ 何老大和穆二哥猜的不错，这个小侯爷就是为夏朝打造出精钢之人？ “你……你就是那个人……” 大汉用手指着唐宁，缓缓说道。 “既然你听出来了，那我就是了，刚才既然已经开了口，现在就别装什么贞洁烈男，痛痛快快说出来，我和高提举也好在陛下面前保你一命。” 唐宁干脆利落地催促。 背叛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他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唐小侯爷说的对，你们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说出来我保你不死，要想好好活下去，就要看你戴罪立功的本事了。” 高天石也趁热打铁开口。 “真的？” 刚才没死，又听到这两人的保证，大汉心中生的希望又燃了起来。 “这位唐小侯爷说你死不了，你就一定死不了。” 高天石指了指身旁的唐宁，立刻又问起来：“说吧，你们有几个人，领头的是谁？” “我们一共有九个人，原本有何老大和穆老大两个人领头，结果穆老大跟踪唐小侯爷跟砸了，就成了穆二哥，已经回草原了，不过你们抓了我，他们早就知道消息离开京城了……” ……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听着唐宁和高天石的汇报，看向自家这位女婿的目光变得越发惊喜。 一切都如他所料，蛮族那位可敦皇后果然派人来了，而且目的还是要杀了自己这位女婿。 “唐宁。” 赵德清微笑开口。 “臣在。” 唐宁行礼禀道。 依大夏律法，凡娶了公主的男子，在成婚后都会多了一个从五品的官职，驸马都尉。 这只是个虚职，没有什么权利，但是地位却是实打实的，所以他可以现在称臣可是称的心安理得。 “朕欲再设一司，行天下监察之权，命你为此司之首，你以为如何？” 赵德清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 李德全频频侧目看向唐宁，高天石也是悄然偏头看了一下唐宁后，又正色回首。 再设一司行天下监察之权，这岂不是又设一个皇城司？ 此般太平盛世再设监察司使，这若让百官知晓，恐怕又是一场唇枪舌剑喷到陛下脸上。 听到此话的唐宁也是心头一震，这下不就成了大明朝的东厂和锦衣卫，自己摇身一变要成厂督？ 权利小是不小，可是太平日子估计也没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当今天下呈平，再设监察司无疑会让百官人心惶惶，百姓言论也恐对陛下您不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唐宁出言拒绝。 无论什么时候，特务头子总是不受人待见的，自己又没想做个孤臣，实在没必要惹这个麻烦。 更重要的是，自己压根不想干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儿，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香么？ “唐宁，你先别忙着拒绝，朕问你，这半年以来，你已经被监视跟踪刺杀几次了？” 赵德清似是早已知晓这位惫懒女婿的想法，不疾不徐出言问道。 “监视跟踪……孙家，公孙端，算上这次是三次，受刺杀一次。” 唐宁扳起指头算了起来。 “原来你也知道，朕再问你，若是这些蛮族探子早一步知道，你就是给朕打造出那精钢之人，九人齐聚煤山，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朕说话吗？” 赵德清再问。 “应该……不能吧……” 唐宁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凉。 这话不假，那日跟踪自己的，还有这还纯属意外抓到的，两个都是高手。 若是他们九人当日提前都在煤矿山下作好埋伏，就凭他和小师姐两人还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冲出去。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这就是朕让你新组建一司的目的，既然那位蛮族的可敦皇后派的都是江湖好手，我堂堂大夏难道找不到高手给她找些麻烦？朕让你这司监察天下，也不一定盯的就是百姓和高官嘛，那些江湖之人、草莽匪寇都在此列。” 赵德清说着看了一眼高天石，再道：“现在那些人逃走了，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朕总不能时刻派皇城司的人跟着你，他们都是军武出身，对付那些刺客不如对付反贼熟练，人多了你也不自在，现在朕让你自己找人，保护好自己小命儿，就算不为你，也为了朕两个女儿。” “这……” 唐宁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了。 不用监察百官，专注于对付他国派来的探子还有江湖匪寇，自然就不会那般讨人嫌。 职能还可以发生改变，这些还都能自己做主。 “那就这么定了，名字朕就让你自己想，想好了告诉朕。” 赵德清看着自家女婿的犹豫模样，干脆替他做主定了下来。 “陛下，我以为新设一司，就叫锦衣卫如何？” 唐宁见不可避免，脱口说道。 第192章 既然要做，那就做好 听到这个名字。 赵德清不由摸着下巴，有些奇怪道：“锦衣卫？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陛下，臣曾听过一句话，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既然这一司乃是以江湖人士为主，江湖人出门在外，总是要讲求个名声的，若还和以前那般籍籍无名，人家又何苦为朝廷效力？” 唐宁望着书案上的皇帝岳父侃侃而谈：“凡入选我锦衣卫者，皆配备飞鱼服一套，绣春刀一柄，此乃锦衣卫公开的制式配备。”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殿内剩余三人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飞鱼服是什么？绣春刀又是什么刀？ 尤其是大夏天子赵德清，斜睨着殿下这位女婿，疑惑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你小子刚才不是还不感兴趣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小子甚至连锦衣卫的衣服和武器都想好了，敢情就是等着朕给你放权的对吧？ 等唐宁说罢，赵德清才又找到空挡开了口：“唐宁，你说的什么飞鱼服、绣春刀都是你想出来的吧？毕竟朕可没听过，既然你想了这么多，你先弄出来一套让朕瞧瞧，朕也好命制衣司和兵器监替你准备好这些东西。” “是，臣回去就准备一套。” 唐宁赶忙回答。 擦！ 光想着耍帅了，都忘了自己这一套虽是照搬，但大夏可没有这些玩意儿，自己只能凭记忆弄一套这东西出来了。 “嗯，这新建一司说起来简单，但搭起来可不简单，衙门选址，官职品级，人选挑选，你回去多费费心，朕先在朝堂上和各级有司衙门给你打个招呼。” 看到唐宁答应的这么干脆，赵德清满意地笑了。 这小子和他爹都是个惫懒性子，现在自己终于找到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事为朝廷效力，还真是不容易。 “多谢陛下。” 唐宁行礼谢恩。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高天石和唐宁一起退出殿外。 目送二人远去，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才小声问起殿内这位天子：“陛下，您没通知定远侯，就给小侯爷安排下这样一个差事，还是一司之首，定远侯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他有意见也晚了，这小子这么多弯弯肠子，不给他找点正事帮朕一下，岂不是浪费了。” 赵德清继续批阅起奏章，眼中闪烁着精明之色：“放心吧，朕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和他爹一样，都不是当朝官的料儿，他这锦衣卫，除了帮朕保护他小命儿，主要还是给皇城司提个醒儿，顺便对付对付江湖上那些不安分的游侠儿。” 这次皇城司之事，等于给他提了个醒，一家独大久了，总有人会生出点儿别样心思，制衡才是长久之道。 朝堂如此，皇城司也是如此。 皇城司和锦衣卫互相监督，可分别办差，也可同时办一件差事，兼听两家之言，他方能得到最准确的判断。 “一举数得，陛下英明。” “你啊，少拍朕马屁，依你之见，这锦衣卫衙门设在哪里合适？去挑两个合适的地儿报给朕。” “是，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躬身行礼而去。 宫门外。 高天石也笑呵呵恭祝起唐宁：“小侯爷弱冠之年，就可独领一司，高某在此恭贺小侯爷了。” “高提举，若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了，唐某也就应了，大夏立国二十年，高提举也当了二十年的皇城司提举，如今您也才四十余岁吧，起步可是一点不比唐某晚多少，何况唐某这个锦衣卫还是个空架子。” 唐宁瞅着高天石，一副要翻白眼的模样。 “四十有五了，还是不能和唐小侯爷您比。” 高天石被瞅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来，讪笑道。 “高提举，我这就是命好，占的是我爹的功劳出身就是小侯爷，高提举你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陛下亲卫，如今才有今天的地位，唐某哪能和高提举你比。” 唐宁顺着高天石的话开口。 “小侯爷，高某可不是这意思，就你对大夏做的这些功劳，就算再小几岁领今天这职位，高某也是心服口服。” 这可把高天石吓了一跳，赶忙解释起来。 他可没有讥讽唐宁沾了出身的意思，他只是想单纯恭喜一下这位小侯爷而已，没想到这下反被误会了。 “哈哈，咱们好歹也算共事一场，唐某知道高提举不是这意思，唐某对高提举的功劳也是心服口服，只是……” 唐宁笑了两声，才望着高天石再度开口：“高提举手下那几个革职查办的校尉、都尉，今后恐怕不好在皇城司做事了，高提举不如推荐几个可靠的过来，让他们来我这锦衣卫做事，唐某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既然这几个人能在皇城司干到校尉、都尉这样的职位，应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自己这锦衣卫新立，有几个老手帮忙架子搭建起来自然也快些。 至于他们是不是受那位杜检典牵连，这位高提举审一遍，自己再选一遍，哪怕入选一个，对现在的锦衣卫来说也是难得的人才。 锦衣卫以江湖人士为主，但也不能全是江湖人，总是需要有军中之人帮他们立立规矩的。 “能被唐小侯爷看上，那是他们的福分，等高某回去，就把他们中可靠之人的户籍履历送到小侯爷府上，小侯爷可再自行斟酌，我这个做上司的，也算没亏待了他们。。” 高天石笑着答应，他也为此事发愁呢。 革职查办的那几人，都是为皇城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不管是牵连还是他们自愿，终究都是一个污点。 再留在皇城司中，肯定会被不少同僚指指点点，他们自己恐怕也忍受不了，真逼走了他们，又显得他这个上司太冷血无情。 现在能把他们推荐到别的衙门做事，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至于他们还能不能咸鱼翻身，那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好，那就有劳高提举了。” 唐宁对高天石拱拱手。 既然接了锦衣卫衙门这个差事，那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好。 第193章 冬日里的鲜菜 回到家中后。 唐宁立刻就把接了锦衣卫衙门的差事告诉了老爹，自己答应下来，确实有听到可以大权独揽一时冲动的成分在。 现在，他希望这位可靠的老爹能帮自己分析分析利弊。 “儿啊，就爹来看，锦衣卫这差事至少有两点好处，爹往后无须担心你的安全，你也无须担心陛下会把你弄到朝堂上去当官。” 唐炳春听完就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不用上朝堂当官确实不错，那坏处呢？” 唐宁想了起来。 他去过几次朝会，确实高天石每次都不在，他们这种对皇帝直接负责的密探头头，没有去朝堂上招大臣嫌弃的必要。 “坏处自然就是被朝官们暗地里戳脊梁骨了，不过以你的这些个身份，敢戳的也没几个。” 唐炳春顿了顿，起身拍了拍儿子肩膀又道：“还有一个，等衙门真正建起来，你能在家的日子就少了，陪长宁公主的日子也少了，这事儿你最好也尽早告诉公主一声。” “好吧，爹，那我就过去告诉婉心一声。” 唐宁告退出门，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院里院外，他都没有看到赵婉心的踪迹。 直到透过玻璃窗发现赵婉心安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他这才放下心来。 “唐宁，你回来啦，父皇安排的差事怎么样？” 看到唐宁回来，赵婉心当即欣喜站起了身，离开梳妆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 “还行，算是解决了。” 唐宁接过茶水饮下，放下茶杯顺势搂住了自己这位娇妻笑道：“父皇还顺便给我封了官儿，锦衣卫指挥使。” 为了防止赵婉心担心，去矿山被跟踪一事他都没敢说，这几日出门也只是说父皇陛下喊他去办件差事而已。 “锦衣卫指挥使，这是个什么官儿？” 赵婉心握住唐宁的手，分外好奇。 “一个新设立的衙门，职责大概就是替父皇打探打探蛮族的探子，还有江湖情报之类的。” 唐宁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要做的差事。 “一个新设的衙门，那你岂不是会有一大堆的事要做？” 赵婉心握着唐宁的手一紧，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不知道新设一个衙门要做哪些事，但是她可是记得大姐初办太平钱庄那会儿，忙的脚不沾地，宫都没进过几次。 这新设一个衙门应该也不会比大姐开办太平钱庄简单。 “现在还好，衙门还是个空架子，等办起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尽量安排其他人去干，能躲懒的时候还是会躲的。” 唐宁反抓住赵婉心的柔夷，轻声安慰道。 赵婉心瘪着嘴，轻声开了口：“唐宁，你知道我方才坐在那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唐宁听着眼前娇妻的声音，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 “唐宁，大姐有生意，桃红要帮忙，四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有我好像整天都无所事事，你不在的时候，我去外面转了一圈，可很快就无聊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坐在这里发呆。” 赵婉心回过头来，眼中有些湿润望着唐宁。 在宫内时，她有四姐陪伴玩乐根本没想这么多。 嫁到定远侯府后，她发现这个府上根本不需要她指手画脚，下人们就已经可以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除了到处逛逛，每日给公爹问个安，再和下人们打打招呼，就是现在无所事事的状态。 “别瞎想，婉心，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回宫找母后和昭宁啊，去公主府找明珠也行。” 唐宁一听就明白，这丫头分明就是孤单了。 自己娘去世的早，老爹没有续娶，这府上都是下人，根本没有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 “我都出嫁了，哪能经常回宫找母后和四姐，被宫人看见了不得说你和公爹对我不好，大姐很忙的，我去了她又不得不亲自招待，再说，不忙我也不能天天去……” 赵婉心低下了头。 她当然想和往常一样随意见母后和四姐，但是作为出嫁的公主，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而且女子天天抛头露面也不好，她偶尔坐马车出府还好，天天出去，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那这样，明天开始，我给你做一件有意思的东西。” 唐宁想了想，开口对赵婉心说道。 作为后世之人，他确实不在意宫人那些闲话，但老爹和这位娇妻多半还是介意的，他不想再劝，只得另寻它法。 “什么有意思的事？” 赵婉心眼睛微微发亮。 “你想不想吃上这个季节种出的青菜？” 唐宁卖起了关子。 眼下快要到寒冬腊月，市面上的蔬菜在肉眼可见的减少，是时候把温室大棚弄出来了。 “我吃过啊，钱式汤浴花园里就可以种，每年冬季，那里都会种上青菜送到皇宫内。” 赵婉心眨了眨眼睛。 “我是说你亲手种出来的，就在咱们这院子里。” 唐宁一拍脑袋，赶忙改口。 这是他来到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冬季，一时都忘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学会用温泉保温种植反季节蔬菜之事。 虽然产量不多，但自己这位娇妻可是公主啊，种的再少也有皇宫里一份。 “咱们这院子里……” 赵婉心扭头望了望窗外有些枯黄的院子：“不可能吧，咱们这里又没有温泉。” “所以我才说给你做嘛，除了温泉旁边，其他东西也能起到温泉的效果。到时候你撒上一把种子，每天去看看就可以等待它们发芽了。” 唐宁自信拍了拍胸脯。 有玻璃，有炉子，太大的大棚他做不出来，但是做个小的应该差不多。 “真的？！” 赵婉心眼睛彻底亮了。 “现在，我就去带你做一种你从未吃过的蔬菜。” 唐宁拉着赵婉心的手出门。 这个时代的黄豆叫‘菽’，人们早已学会了用它榨油、炒菜、做豆腐，但无人想起过用它泡豆芽。 豆芽这种东西，即使在他那个时空也是宋朝后才出现的，三宝太监下西洋时没得坏血病就全靠这东西。 在后世他对豆芽属于爱答不理的态度，但是在这个冬季除了白菜、萝卜就没几样的时代，做出来改个口应该非常不错。 第194章 高天石拜访 定远侯府内。 宋绍带着家丁们又开始做起了玻璃。 唐宁则是和赵婉心一起在伙房看起了棉布盖着的黄豆。 “呀！唐宁你看，真的出芽了！” 赵婉心小心翼翼揭开簸箕上盖着的棉布，看着里面铺着的一层黄豆长出了白色嫩芽，眼中都是道不完的惊喜，捧起一把举给唐宁。 “等它再长一天，把上面的老皮泡掉，就可以炒来吃了。” 唐宁看着兴奋的赵婉心，拈起一根还不足一寸的豆芽的说道。 在冬季长豆芽确实不算容易，用合适的温水整整泡了一天，然后把它控干盖上浸水的白布，架在铁锅上，每天还要淋水，保持着些许温度，整整三天才长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治愈赵婉心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这三天来，水都是她亲自淋的，心里有了某种期待的她，显然没有前几天那般抑郁。 等这边吃上豆芽儿，那边的蔬菜大棚也可以动工了，这个冬天让她有事可做不再孤单，等明年赵明珠嫁过来，她就不用再孤单了。 哪怕赵明珠需要住在公主府，和桃红隔日过来一趟总不成问题，总有人能陪她说说话。 “还要再等一天么……不如今天就尝尝吧！” 赵婉心看着唐宁眼巴巴道。 “听你的，今天就吃它，只是今天吃下去，豆子味还会更重一些。” 看着娇妻这模样，唐宁自然没有了拒绝的道理。 “嗯嗯，没关系，我来择豆子皮儿。” 赵婉心把眼中弯成了月牙儿，抓起一大捧放进陶盆内，择起了浮起了黑色的豆芽儿皮儿。 嫁到唐府之后，她牢记母亲的嘱托，不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正儿八经唐家儿媳。 唐宁偶尔来伙房忙活时，她也会过来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择豆皮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唐宁就这么静静看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就是他想要的日子模样，他会拼尽全力保护这样的生活，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 晌午。 赵婉心满足地就着豆芽炒肉吃了一大碗饭，下午满心欢喜地继续照顾剩余的豆芽，偶尔去看一眼别院内已经开始搭建木头框架。 而唐宁则是跟老爹和赵婉心打了招呼后出门，绣春刀的图纸他可以画出来，让铁匠照着打造就成。 但是飞鱼服这种衣裳，在尝试了三天之后，他还是决定去找裁缝铺，让专业的人来动手画图剪裁。 直到傍晚。 唐宁才从裁缝铺子里回来。 “少爷，那边巷子好像多了几个人。” 府门前。 驾车的宋绍不动声色提醒道。 唐宁打开车窗，果然发现府外的巷子里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正当他心中警惕想着要不要下车询问一番时，巷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小侯爷，你可算回来了，高某已经等候多时了。” 高天石带着几分笑意打起了招呼：“高某已经拜会过定远侯和长宁公主了，从他们口中听闻小侯爷出了门，这才来到府外等待。” “高提举，有什么事你派人通知我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来了？” 唐宁下了马车，带着宋绍主动迎了上去。 “没事的，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四个都是皇城司得力干将，听了杜飞命令抓的人，高某已经查过了，贪污之事与他们无关。” 高天石说罢，随即看向身后几人：“还不快见过唐小侯爷。” “见过唐小侯爷。” 四人身着便服，齐齐行了个军礼。 “免礼吧，高提举说各位都是皇城司得力干将，唐某自然也是信的，诸位在皇城司中什么品级，在我锦衣卫中也依旧什么品级，只是职位或许会发生些许变化。” 唐宁让四人起身，几人身材精壮，都是三十岁上下的汉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如果真如高天石所说都是皇城司得力干将，又没有行贪污之事，这几人完全可以成为锦衣卫基石之一。 “多谢唐小侯爷。” 四人听到唐宁的保证，神色一喜，声音中多了些许波动。 他们在皇城司中抓错了人，无论是不是他们本意，但被抓去审问的经历是跑不掉的，这就是污点。 一个人一旦有了污点，知道的人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当你再下命令时，一旦有所疑议，手下人就会对你的命令产生怀疑，和你品级相同甚至低上半级的人就会顶撞于你。 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安稳办差么？结果当然是否定的。 换个岗位无疑是他们最好的结果，而品级还能不变，那更是梦寐以求。 “唐小侯爷，这是他们的户籍和履历，今日也一并转交给你。” 高天石掏出一沓书纸递给唐宁。 “有劳高提举了。” 唐宁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转手交给宋绍，掏出一张银票看向四人：“抱歉诸位，陛下定的锦衣卫衙门我还没来得及问，今晚四位是自己选个地方，还是跟着我这位亲随一起去定远侯府暂住一宿？明日我再给几位安排住处。”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才推举出一人开口道：“小侯爷，我等唐突到访，贸然住进定远侯府，只怕会无端惊扰了府上家眷，还是自寻地方住上一宿，明日再到府上拜会，听候小侯爷差遣。” “好吧，这样也好，这张银票你们拿着，找个好点的住处。” 唐宁将银票递给说话者。 毕竟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府上人没见过，早上起来看见个陌生人引起冲突确实不太好。 “不不不，小侯爷，属下等怎能要你的银子，咱们只是离了皇城司，吃饭住店的钱还是有的。” 四人赶忙摆手拒绝。 “拿着吧，你们是我锦衣卫的第一批人，没给你们安排住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总不能吃饭的钱都让你们自己掏，只是一百两而已，往后你们立了功，我保证赏钱都比这个高。” 唐宁将银票硬塞给了领头者，这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听的其余三人都隐隐露出了笑意。 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比他们四人一月加起来的俸禄都高。 “那……我等就愧领了，多谢小侯爷，小侯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等就先告退了。” 领头者看了一眼身后三人，才接过道谢行礼。 他能查觉到，曾经的上司和现在这位上司还有话要说，他们在这也只能惹人嫌而已。 “好。你们先去吧。” 唐宁冲三人挥了下手，又看向高天石：“高提举，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宋绍是可信之人。” 他也看了出来，这位高提举今日只带了这四位曾经的手下，身边一个随从都没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唐小侯爷，高某想今日就去一趟天香楼，小侯爷可否赏脸一同前往？” 高天石脸上多了两分尴尬道。 第195章 天香楼 唐宁听罢，什么话也没说，回头就对宋绍道了一句：“回去告诉我爹和公主，就说我和高提举出去办件事。” “是，少爷。” 宋绍抱着一沓履历就回到了马车上，驾车前往后院儿。 高天石看着宋绍消失不见，才带着歉意对唐宁道：“小侯爷，着实抱歉，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高提举这是说的哪里话，教坊司唐某虽有所耳闻，但一直还未去过，高提举这可给了我一个正当理由啊。” 唐宁微笑回道。 说实话，他还真点好奇大夏的教坊司是什么模样。 后世的教坊司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院，那是正规的朝廷机构，归礼部管辖，朝廷有什么宴会，还有接见他国使者时的歌妓、舞女和乐师，教坊司都有职责出人。 教坊司的艺伎大多都是犯官和被抄家的大户人家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在少数。 有的名角儿甚至是乐曲大家，教坊司的台柱子，地位不低，只有她们看上的人，才能花钱和她们吃上一顿饭，听上一次曲儿，至于能不能同床共枕，那是另外的银子，还得看她们乐不乐意。 “呵呵，小侯爷不介意就好，请。” 高天石看了一眼定远侯府宅院，邀请唐宁往一边的巷子走去。 “请。” 唐宁跟着高天石来到巷子，一架看起来相当豪华的马车停在巷子里，用的还是双马。 这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五个大汉乘坐的马车，加上车夫六个人，单马拉的马车还真不一定拉动，坐起来也太过狭窄。 两人坐到马车内。 高天石才带着怪笑望着唐宁道：“高某特意挑晚上邀请小侯爷来这天香楼，除了尽量避免咱们被人认出来，这晚上，同样也是天香楼乐子最多的时候，小侯爷若是没去过，今晚正好见识见识。” “那就多谢高提举好意了。” 唐宁同样带笑望着高天石道：“听高提举这话中意思，您是教坊司常客？” “不瞒小侯爷，高某家眷不在京城，去天香楼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那里的花费着实不低就是了，高某平日也是大手大脚惯了，不然就高某这正三品的皇城司提举，加上陛下的赏赐，怎么也不至于帮兄弟赎个艺伎还要请小侯爷帮忙。” 高天石眼睛望着马车地板，带着几分自嘲开口，随即认真看向唐宁：“小侯爷放心，今日赎人需要的银子，高某改日一定还回来。” “高提举不必如此，唐某的底细高提举也应该知道，几万两银子唐某还真没放在心上，何况高提举还帮了唐某这么大的忙。” 唐宁取出几张银票交给高天石道：“这三万两银子就当是唐某一点儿心意，高提举若是不介意，咱们以兄弟相称即可，还请高兄务必收下。” “小侯爷，这怎么使得，您是驸马，还是未来的定远侯，高某实在高攀不起啊，何况赎那名叫秋蝶的艺伎也花不到这么多银子。” 高天石震惊望着唐宁连忙摆手。 他是三品的皇城司提举没错，是当今陛下的亲信也没错。 可是要和这位大夏栋梁、未来定远侯和两位公主的驸马比，那就真是萤火之晖比上天空之皓月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现在这位小侯爷屈尊降贵称他为兄，他除了震惊和感动，还能想到的就只剩这句‘使不得’。 “高提举要是不收下，这可就是看不起我唐宁了，你身为皇城司提举，有的是办法在教坊司捞个人出来，却还是肯花银子为故去的兄弟赎一个艺伎，足以证明高提举是有情有义，又秉公执法之人，我唐宁最喜欢的事，就是和高提举这样的人交朋友。” 唐宁将银票送到高天石手上，又提醒道：“而且，咱们这次到天香楼是赎人的，可不便暴露身份，我不称呼你为高兄，总不好直呼你名讳吧。” 这位高提举真的问他借钱也要了了那杜飞的心愿，让他真有些刮目相看。 当然。 他也知道，教坊司里赚来的银子，大部分是要上交国库的，这位高提举之所以乖乖拿银子，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是他有为死去弟兄花这么多钱的心，那就已经足够了。 “那……高某就愧领了，稍后到了天香楼，高某就以唐兄称呼小侯爷。” 高天石只得应称下来，从唐宁递过来的银票中抽出一张，把其余推回道：“高某已经打探过了，那位秋蝶算不上什么名角，赎身价大概在八千两左右，有这一万两足矣。” “好吧。” 唐宁收回剩下的银票，接着好奇的问道：“高兄，秋蝶不是名角赎身都要八千两银子，那教坊司中名角儿赎身要多少？” 他之所以拿出三万两，是怕万一拿少了有些尴尬。 可听高天石说到这位秋蝶并非名角儿，赎身都要八千两，这还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小侯爷有所不知，既然是名角儿，自然是没有固定赎身价的，都要拿来竞拍，出钱最高者得之，而且名角儿也要分三六九等，要是天香楼的花魁，起步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高天石饶有兴趣为唐宁介绍起来。 听的唐宁都不禁暗暗咋舌，一个花魁二十万两银子起步，还是竞拍，最后的赎身价肯定不止这些，天下还有比这赚银子更简单的事儿么？ 想着，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唐兄，到地方了，咱们下车吧。” “好。” 听到高天石这声呼喊，唐宁随手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跳下了马车。 在他面前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有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 天香楼。 三个大字的烫金门匾比得上京城任何一位高官的府邸。 大门紧闭。 没有想象中老鸨招呼姑娘接客的场面，只有两排衣着整洁迎客的小厮。 透过窗户纸上剪影，依稀可以瞧见楼内声乐和鸣，无数人欢欣喝彩的场景。 “今个是哪位姑娘出阁啊，这么热闹？” 高天石背着手，一副大户的模样上前询问。 “两位客人，您们今日算赶上了，今个是苏姑娘出阁的日子，今年的花魁指不定就落在苏姑娘和莜若姑娘头上了，里面请！” 小厮一听这常客口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为二人打开了正门。 第196章 恩客 正堂内。 高台从楼顶垂吊而下。 一名红裙女子抓住系着高台的锁链，在高台之上翩然起舞。 周围围满了大声喝彩的观众。 很快。 一名天香楼侍女就走了过来，礼貌询问起二人：“两位顾客是否需要雅座？二楼三百两银子一位，三楼二百两一位，若是有其他需要，奴婢这就给两位找黛姨过来。” 唐宁扫了一眼天香楼的布局，一共有三层。 舞台的高度大约在二楼的位置，二楼的雅座离舞台最近，价格最高。 三楼位置虽好，可以俯瞰舞台全貌，但是只能看清舞台上女子的动作，看不清容颜，价格反而低了些。 “唐兄，你看呢？” 高天石扭头问起唐宁，又道：“听说那位苏莺儿姑娘曲艺双绝，今日又是出阁之日，技艺大成之时，稍后要登台献艺的，唐兄要是有兴趣，咱们就在三楼定一间雅座，把老鸨找来，边谈正事，唐兄也好欣赏一下天香楼的才艺。” “高兄做主就好。” 唐宁看了看三楼的雅座，不仅有突出的观看席位，背后还有可以用作遮挡的屏风，可谓观演、谈事两不误。 至于那位苏莺儿姑娘，他倒是没那么所谓。 今日本就是出于好奇才来这里看看，至于这位未来可能得花魁的女人，能见到就见上一眼，见不上也没什么可失落的，自己那三位已定的娇妻美妾，哪个不是绝色！ “那就给咱们来一间三楼雅座。” 高天石当即回复。 “是，奴婢这就带二位贵客上楼。” 侍女面色一喜，能花钱买楼上席位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 看样子他们还找黛姨有事要谈，自己去见黛姨一次，就可以拿到一份赏钱。 将唐宁和高天石带到一处雅间内，侍女才再度行礼离去：“奴婢这就给二位贵客找黛姨过来，两位稍等。” “两位贵客是饮清茶还是茶汤？” 在雅间内侍候的婢女随即热情迎上前来询问。 唐宁闻言只觉得格外欣慰。 不知不觉间，从聚贤楼流传出去的服务已经成了奢华场所的标配。 “清茶就好，上完你便出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侍女很快端了两杯热茶上来，走出雅间外等候。 趁着老鸨没来的功夫，唐宁走到略显突出的观演台前看了一眼，带着些许疑惑问起了高天石：“高兄，这等演出选在白日才更加方便观看吧，为何天香楼会选在晚上？” 这个时代的灯笼再大，也不可能把舞台照的亮如白昼，夜间的表演，终究是没有白日清楚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 高天石略显得意地走了过来，指着高台四周悬挂的灯笼道：“唐兄，在这灯火的映衬下，你是否觉得高台上表演的舞女都柔美了许多？” “有吗？” 唐宁还真没注意，又看了一眼。 “你第一次来，看不出来也正常，为兄我可是注意到了，天香楼的花魁不会骗人，但是其他女子就不一定了，晚间舞台上看起来九分完美的女子，到了白日看就只有六分了。” 高天石拍着唐宁的肩膀轻声叹了口气，一副上过大当的模样。 我擦嘞！ 唐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内心狂惊，古人的脑子还真不是盖的。 这特么不就和后世炫光灯下看美女一样的道理么，灯下是女神，到了白天就成了女鬼。 原来这一套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开始玩了么？ 就在唐宁惊奇间，房门再度被推开了。 一名看起来三十许、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带着方才的侍女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看着唐宁和高天石：“两位贵客有何事找妾身？” “你就是黛姨吧，我们要为一个艺伎赎身，你可否做的了主？” 高天石开门见山问道。 “贵客要为天香楼里的女儿赎身，好说，这楼里的所有女子，妾身都做的了主，只要贵客拿的出足够的银子，两位贵客请坐，去，把屏风遮上。” 美貌妇人脸上一喜，吩咐起跟着的两位侍女，邀请高天石和唐宁坐下又问：“不知二位贵客要为哪位女子赎身？” “一个叫秋蝶的艺伎。” 高天石目光看向他处，只用余光瞥着这位老鸨。 唐宁则是端起了茶杯，房间内徘徊，一副事不关己，自己只是陪同的看客模样。 当你想买一件没有定价的东西时，你越显得重视，老板就越有就地加价的可能，只有你看起来没那么在意，才能掌握谈价的主动权。 “秋蝶？！” 貌美妇人闻言，眼中怒色一闪即逝，语气如常看向眼前两人：“两位可有人是她的恩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为她赎身，你出价，我们出钱带她走，是不是恩客又有何关系？” 高天石回过头来盯住了老鸨。 唐宁转着茶杯的手也紧了紧，天香楼老鸨的语气中的异样，自然不会逃脱他们这两位大夏密探头头的耳朵。 所谓恩客。 正是青楼之中，花了大价钱买某位清倌人初夜之人。 天香楼这么多艺妓，她不假思索就能想到是谁，还有那般严厉的语气，显然是对那位秋蝶姑娘动过怒了。 “她坏了天香楼的规矩，现在不能赎身，我看二位也不像是她的恩客，就算受人之托，也不要淌这趟浑水的好，教坊司的谁说了算，我想两位也应该清楚。” 貌美妇人起身就走，头也不回似是不屑对高天石和唐宁开口：“你们若真想为她赎身也行，五万两银子，拿得出来就带她走。” “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艺伎而已，你们……” 高天石起身正要争辩，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唐宁一手拦住高天石，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望着老鸨悠悠开口：“五万两银子倒是不多，你总该告诉我们，她坏了你们什么规矩。” 眼下若不想暴露身份，自然是不和这个老鸨争辩的好。 而且这位秋蝶姑娘现在的处境听起来不太妙。 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她现在如何。 第197章 莜若 听到唐宁的话。 貌美妇人停下脚步，带着狐疑之色回头，盯住了眼前这位年轻郎君：“秋蝶没经妾身允许，就送了清白身子，没给天香楼赚来一分银子，现在不仅拒绝接客，还怀了身孕，你说，这是不是坏了教坊司的规矩？小郎君要替朋友出这五万两银子还请趁早，要是晚了怕免不了一尸两命。” 那位秋蝶姑娘不仅给了杜飞清白之身，甚至还有了杜飞的孩子？！ 唐宁和高天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们好像知道杜飞甘愿冒那么大风险的原因了。 可惜是病急乱投医。 “就算如此，你漫天要价，甚至不惜谋害那位秋蝶姑娘性命，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高天石沉声开口。 “妾身观二位贵客的身份，也不像是普通人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二位应该也明白，若是我教坊司每个女子都学秋蝶那般，见到中意之人就委身上去，我教坊司的生意还怎么做？” 貌美妇人反问起高天石和唐宁。 有理有据。 令人无法反驳。 唐宁和高天石正犹豫着要不要掏银子时。 屋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黛姨！黛姨！不好了，秋蝶出事了！” 一名绝色少女带着侍女奔到雅间门口，急促喊道。 “出什么事了？让大夫快过去啊！” 黛姨神色一慌，赶紧回头对来人喊了一句，急忙往屋外走去。 “这位姑娘，秋蝶姑娘出什么事了？” 唐宁和高天石两人也面带紧张之色，往前走了两步问道。 美貌妇人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两个男人，突然止步对来人漠然道：“莜若，你先回去让大夫给她瞧瞧，我这里还有事，等忙完了再过去。” “嘻嘻！骗你的，黛姨，大夫已经去了，说是秋蝶思念过度动了胎气，我来叫您过去安慰安慰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冷冰冰的。” 报信少女嬉笑着道出实情，疑惑看着这位妈妈一样的亲人，目光瞟向黛姨身后，随即便愣住了：“唐……唐小侯爷，您怎么在这里？” “莜若，下次你再这么骗黛姨，姨可就真生气……” 正长舒一口气的貌美妇人闻声惊疑回头盯着二人：“小侯爷？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唐宁强忍着内心的惊讶，用无辜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绝色少女道。 此刻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从未来过这里，怎么会有教坊司的女子认识他啊，还这么巧刚好撞上了。 “您别装了，奴家在街上见过您两次，还听桃红姐不止一遍说过您的相貌，奴家还给您画过像呢，被桃红姐要去了，不会认错的，噗嗤。” 眼前的活泼少女笑望着唐宁窃笑不已，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莜若，你说他是……” 貌美妇人看看眼前的少女，又打量起了唐宁。 “黛姨，他就是定远侯世子唐小侯爷，现在的五公主驸马……” 名叫莜若的少女说完才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叮嘱起来：“嘘，黛姨，您可千万别说出去，被五公主知道你我就死定了。” “知道，黛姨一定保密。” 貌美妇人连忙噤声，点点少女的头。 看着两人好似旁若无人般应答，少女连桃红姐都喊了出来，还是十分熟络的模样。 唐宁实在装不下去了，无奈开口问道：“这位莜若姑娘，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桃红的么？还有，就算你认出了我是唐宁，那我也是五公主驸马，正儿八经的小侯爷，你能不能有那么一点儿敬畏之心……” “哎呀，奴家萧莜若，见过唐小侯爷，回唐小侯爷的话，奴家和桃红姐从小就认识，她被挑选入了太平公主府，奴家因为小了几岁没去成，不过一直保持着联系哩，桃红姐偶尔会来看奴家，前段时间还来问过奴家侍候男人的法子，她还说小侯爷您是个好人，没什么架子的……” 萧莜若盈盈一礼，眼睛却是看着唐宁看不到丝毫畏惧之心。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桃红的小姐妹了，你现在告诉我，那个叫秋蝶的艺妓究竟出了什么事？” 唐宁忙打断这名和桃红一样活泼的少女，问起秋蝶之事。 他好像知道赵明珠有段时间莫名其妙的讨好他，是从哪学来的了。 “秋蝶啊，她有了身孕，黛姨请了大夫照看着，方才应该是动了胎气吧，那负心汉好久没来了，都不知道秋蝶有了他的孩子，死了才好，免得秋蝶伤心。” 萧莜若说的有些义愤填膺，双手插起了腰。 唐宁和高天石微微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丫头虽是一时愤慨之言，但还真被她猜中了，杜飞确实死了，但这消息若告诉那位秋蝶姑娘，只怕她会更加伤心。 一旁的貌美妇人，似是察觉唐宁和高天石神色有些不对，拉了拉萧莜若的胳膊，问起二人：“不知唐小侯爷和这位贵客，是秋蝶那男人什么人，他又去了哪里？” 她没认出这位唐小侯爷，但这位唐小侯爷急公好义的名声她还是听过的。 何况还亲眼见到自己这女儿在这位唐小侯爷面前如此放肆，他也没生气。 “这个……” 唐宁望了望高天石。 高天石走上前来，看着貌美妇人道：“还是我来说吧，这位黛妈妈，那位秋蝶姑娘的男人名叫杜飞，是我的下属，我把他派到云州办差去了，他写信告诉我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让我把她赎出来，唐小侯爷是我朋友，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他……是官府的人？” 貌美妇人望望高天石，又瞧见唐宁没有异样后，才认真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那负心汉家里人知道秋蝶有了身孕的事，派你们来要对秋蝶不利，这才想让你们知难而退，既然不是，妾身也可以放心把她交给你们了。” “这么说，秋蝶那男人不是忘记了她，而是有事来不了，我还以为那负心汉真不见了呢，我这就去告诉秋蝶这个好消息。” 一旁的萧悠若也改了口，欣喜着就要下楼。 “萧姑娘且慢。” 高天石忙叫住了萧莜若。 “又怎么了？秋蝶要是知道他男人没忘了他，还让你们来赎她回去一定很开心的。” 萧莜若不解回头。 “现在……不是很方便……” 高天石卡壳了。 刚才他给杜飞的死编了个理由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个热情的少女。 唐宁看到高天石这模样，在一旁开了口：“是这样，杜飞去了云州，而他的家眷还在老家不再京城，若是秋蝶姑娘没有身孕，赎她出来给她找个住处也就能过了，可现在她有了身孕，一时找不到放心照顾她的人，不如再等些时日，让杜飞家眷过来，有人能照顾她了再接她出来。” “对对对，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就麻烦你们再照顾秋蝶姑娘一段时日，我告诉杜飞的家人后，再来接她。” 高天石反应过来，忙取出银票交给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貌美妇人。 “那好吧，银子妾身就收下了，这下妾身也算可以交差了，就等这位大人来领人了，小侯爷，我们就告辞了。” 貌美妇人迟疑了一下，收下银票对少女道：“莜若，我们走吧。” “黛姨，我能不能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萧莜若望着貌美妇人开口。 第198章 登台 貌美妇人回头，望了一眼这个自己当亲女儿养的天香楼台柱子之一，迟疑片刻带着侍女离去，丢下一句话。 “那你就留下吧，伺候好小侯爷和这位大人，我就先走了。” 她哪里不知道，这丫头是想攀高枝了，要是能被这位如日中天的唐小侯爷看中，或者被这位能和唐小侯爷称兄道弟的大人看中，都应该是个不错的归宿。 所以，她也懒得阻拦。 “是，谢谢黛姨。” 萧莜若笑着行了个礼，留了下来。 高天石看着留下来的绝色少女，带着笑意对唐宁道：“唐兄，既然这位萧姑娘和你是旧识，那你们先叙叙旧，高某内急，先去出恭。” “高兄，你先别急着走……” 唐宁一见高天石要跑路，赶紧拦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给人浮想联翩的空间就多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人有三急啊唐兄，高某真的是憋不住了。” 高天石龇牙咧嘴对唐宁说着就往门口跑，还回头使了眼色，意思分明是：你放心，咱保证谁都不说。 唐宁终究还是没拦住一心找借口离去的高天石，只得坐回到椅子上装模作样喝起茶水，问起留下来的少女：“萧姑娘，你留下来是有什么事么？” “小侯爷莫要这么紧张嘛，来教坊司的驸马爷又不止您一个，奴家自会为您保密的。” 萧莜若笑吟吟上前，来到唐宁身旁坐下道：“小侯爷莫不是婚后受了委屈，才来这里消遣？” “我若说不是，只是来帮朋友一个忙，顺便见见世面你信吗？” 唐宁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无奈，怎么偏偏就这么巧。 “唔……其他人说奴家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小侯爷您说的，奴家自然是信的。” 萧莜若只是顿了一下当即点头，燃起桌上的橘木炭温起了茶水。 “你真信了？” 唐宁顿时疑惑看向少女。 “难道不是？” 萧莜若无辜瞪大了眼眸。 “当然是，只是萧姑娘信的如此干脆，让唐宁有些怀疑而已。” 唐宁赶紧肯定道。 “这有什么不信的，小侯爷有两位公主作伴，连桃红姐都没碰过，天香楼这些蒲柳之姿，小侯爷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萧莜若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理所当然说完，才斜眼瞅起了唐宁：“小侯爷，我桃红姐那般漂亮，又对您一往情深，甚至不惜来和我学讨好男人的法子，做个通房丫鬟总该绰绰有余吧，您真就没有一丝动心？” “萧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胡乱猜测可不是个好习惯？” 唐宁微微敛起神色，试探起眼前少女。 他不太信桃红连他和长公主赵明珠的事都会告诉别人，桃红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这么说来，奴家猜的没错，小侯爷和太平公主殿下果然不是普通关系？奴家问出桃红姐爱慕的人是您时就猜测过了，作为太平公主的贴身婢女，怎么敢随便喜欢一个人，桃红姐信奴家不会说出去，奴家自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要不是亲眼见到了您，奴家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说。” 萧莜若扬起头直视着唐宁，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甚至解释了起来：“您方才问话的眼睛里有疑问和试探，却唯独没有震惊，无疑证明了这点，您不必否认，察言观色可是我们从小就要学的东西。” “萧姑娘，你有没有没想过，我，定远侯世子唐宁，可能没有桃红对你说的那么好，我这双手上，也是沾过性命的。” 唐宁板着脸举起了手，想方设法让自己的话语有那么点威胁。 “噗。” 萧莜若盯着唐宁严肃的面孔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摊开了手：“小侯爷，这般威胁人的时候呢，至少要带上一点儿杀意，奴家虽未感受过杀意，但也知道那应该是能让人从心底感觉到害怕的东西，可是，奴家现在完全没感觉。” “行吧，你赢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对桃红没动过心？” 唐宁索性也不装了，自己这好好先生当久了，确实装不出那张口闭口就能威胁人的样子，索性来逗逗这位桃红的小姐妹。 “这还用说，桃红姐找奴家问讨好男人的法子时是完璧之身，过了两月来找我时，依旧是完璧之身，若是小侯爷你动过心，岂会如此？” 萧莜若白了一眼唐宁，喝了口茶水，开始为唐宁出谋划策起来：“小侯爷，奴家倒是觉得，既然您和太平公主郎情妾意，不如去求陛下许了这门亲事，您会的东西那么多，只要开出让陛下和朝臣无法拒绝的条件，陛下未必不能答应。” “你这是担心我和太平公主东窗事发，连累到你桃红姐？” 唐宁也没解释，睨着这位一副小军师模样的少女道。 “小侯爷所言极是，您和公主玩过了头，可能只是禁足几日，奴家桃红姐可能会为此枉送了性命。” 萧莜若也不否认，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想不到你竟如此有情有义，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才能使陛下和百官都无法拒绝，把太平公主也许配给我？” 唐宁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桃红这位小姐妹有点儿意思，除了信息滞后了些。 她的担忧确有道理，无论哪个朝代，皇室为了避免丑闻，将所有其他知情人一律灭口这种事，可太正常不过了。 “小侯爷不是要封狼居胥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件能覆灭蛮族的神兵利器即可。” 萧莜若带着十分的自信看着唐宁。 这是必然可行的法子，就看这位唐小侯爷拿不拿的出来了。 “多谢萧姑娘的建议，唐某回去就想想这种神兵。” 唐宁给萧莜若的杯中斟满茶水，才又望着她道：“我听小厮说，萧姑娘也是这届花魁的候选？” 这种神兵利器他不是没有，但是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大夏还没有和蛮族全面开战的准备，越早拿出来，就越有泄露的可能。 “怎么？小侯爷要来给奴家捧场？” 萧莜若莞尔一笑反问。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还不知道……” 唐宁话未说完，只听楼下忽然传来一句嘹亮的喊声。 “有请苏姑娘登台！” 第199章 今年的花魁，我拿定了 这一声喊，直接让整个天香楼都沸腾了起来。 “苏姑娘登台了，真的是苏姑娘！” “京城荟春堂方员外，送上花篮一个。” “青州乔氏乔三公子，送礼翡翠玉如意一柄。” 宾客的欢呼声和小厮吆喝的送礼声交杂相错。 人未至，礼先到。 纵使是唐宁，也为这几声呦呵惊奇了一下，原来这个时代就有人开始玩打赏了。 “小侯爷若是好奇，不妨上前一观，这位苏姑娘出阁，可是今日重头戏呢，黛姨都为她准备了好久。” 萧莜若看到唐宁脸上的惊奇，主动上前搬开了屏风，邀请唐宁过去。 “萧姑娘，这出阁究竟何意？” 唐宁走了过去，问出了这个憋了许久的疑惑。 “出阁嘛，就是楼里的清倌人学艺有成，从今日起，可以献艺迎客了，只要客人出的价格合适，也可以给这位清倌人梳拢，奴家和这位苏姑娘暂时有拒绝梳拢的权利，不过，若是明年争不到花魁……” 萧莜若说到此处戛然而止，望了一眼上方开口：“小侯爷，苏姑娘登台了。” 唐宁顺着萧莜若的目光望去。 万众瞩目之下。 两道红绸坠向舞台，一袭白裙双手挽着红绸从楼顶缓缓飞荡而下，落在舞台中央。 霎时间，一阵喝彩声传来。 白裙女子顺势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接过舞台上伴舞递过来的琵琶，拨动了丝弦。 婉转的乐曲从白裙女子手中悠扬而出，引起一阵又一阵更为猛烈的喝彩声，送礼之人更是应接不暇。 “不愧是黛姨教出来的人，一首相思琵琶曲余音绕梁，小侯爷觉得苏姑娘弹的如何？” 萧莜若扭头问起了唐宁。 “萧姑娘高看我了，唐某对音律一窍不通，只是能听出确实不错，仅此而已。” 唐宁苦笑着如实而答，问起了萧莜若：“不知萧姑娘擅长哪般？” “奴家嘛，唱功不错，只是唱词难觅。” 萧莜若忽而望向唐宁开起了玩笑：“听闻小侯爷文采斐然，要是能写一曲唱词让奴家夺得花魁，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唱词唐某不会，倒是听完相思琵琶曲，唐某颇有感触，词倒是想起一首，就是不知能不能唱。” 唐宁看着眼前的少女迟疑而道。 看在她是桃红小姐妹的份上，自己还是再当一次文抄公吧。 “小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萧莜若欣喜不已，走到雅间内的桌案前抽出暗格拿出文房四宝，倒起壶中的茶水就开始研墨。 不多时。 笔墨纸砚就已备齐，萧莜若撤去桌上杂物喊起唐宁来：“小侯爷，请。” “那唐某就献丑了。” 唐宁走过去接过毛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他的毛笔字在桃红一段时日的突击训练后，虽依然不太好看，但至少能拿出手了。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 看着唐宁在纸上写上一句，萧莜若就跟着念上一句，越往下念，声音就越为惊喜。 片刻之后。 一首小词便跃然纸上。 萧莜若站在桌前看了又看，脸上尽是喜悦之色，半晌才觉得少了点什么，蹙眉问道：“对了，小侯爷，这首词可有名字？” “就叫它一剪梅吧。” 唐宁道了一句，随即着笔添上。 笔迹干涸，萧莜若便迫不及待举了起来，大为满意站到了栏杆前，口中念念有词。 唐宁想了想，站在桌案前又添词一首，若是唱于众人听，应是这首更为合适。 待他放下笔墨。 天香楼下，曲终人散。 敲门声响起，高天石的声音随之而来。 “小侯爷，咱们该走了。” “来了，这就来，萧姑娘……” 唐宁应了一声，回头正想和萧莜若打个招呼，却见这丫头依然站在栏杆前看着手上的小词，浑然不觉自己在叫她。 见她这么专注，唐宁也不想打扰，悄然走出门外和高天石汇合。 马车上。 二人再度攀谈起来。 高天石一脸坏笑戳戳唐宁肩膀：“小侯爷，这半个时辰你没闲着吧？” “当然没闲着，我与萧姑娘相谈甚欢，如何会闲着？” 唐宁看着灯笼烛光下高天石那带着猥琐笑意的脸，理所当然地答道。 “就相谈了会儿，没做点什么？那可是天香楼准花魁，论姿色，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儿，论伺候人的手段，嘶，想想身子都酥了……” 高天石一脸的惋惜。 多么好的机会啊，就算不能办事儿，也能抱在怀里把玩一番。 “高提举，我劝你现在别想美人儿，想想杜检典留下的孤儿寡母怎么办吧，你留下的烂摊子，接下来我可不管了，本来就说杜飞亡故挺好，那位黛姨还能帮你想想办法，现在你说咋整？” 唐宁无语瞅着一脸痴汉样的高天石，哪里还有半点儿衙门里精明睿智的样子。 “那时你让我怎么说，要是真把这事儿告诉老鸨和萧姑娘，万一被秋蝶姑娘知道，悲伤过度出了事儿，那不就真一尸两命，多损阴德啊……” 高天石恢复如常，眉头紧蹙，脸上都是为难之色。 “那你打算怎么办，杜检典家人可是已经知道杜检典亡故之事了。” “我来想办法找两个靠谱的丫鬟婆子，交代她们一下，先瞒着给杜家，给杜飞留个后吧。” “也只好这样了……” …… 天香楼内。 守在雅间外的侍女见两位贵客已经离去，小姐却仍在房内不见出来，不由担忧地打开了房门。 “小姐？” “什么事？” 萧莜若放下面前的宣纸兴奋回道，她终于想到如何给手上的相思词谱曲了。 “二位贵客都走了，您还站在那干嘛呢？” 看见小姐无事，侍女走进门来，收拾起地上的杂乱。 “小侯爷已经走了，什么时候？” 萧莜若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问道。 “有一会儿了，呀，这是什么，明月……” 侍女看着桌上的诗词，愣在当场。 “什么？” 萧莜若闻声而去，看着桌案上更长的一首诗词，眼中的激动再也隐藏不住：“这是……这是小侯爷留给我的，春兰，今年的花魁，本小姐拿定了！” 第200章 一词定情 天香楼后院。 萧莜若躺在自己的阁楼上，翻看着唐宁留给自己的一长一短两首词，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多好的诗词啊！ 无论是寓意，还是结局，简直天生为她的花魁大赛准备的。 “小侯爷果然和桃红姐说的一样，若真能以身相许……” 想起唐宁那俊郎的相貌，平易近人的模样。 萧莜若不由得脸红了，在床上捂着脸颊把自己扭成麻花儿，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他连桃红姐都不碰，还能看的上你么，别做梦了……” 这么一想。 萧莜若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论美貌她自认不输桃红姐姐，或许犹胜半分。 可其他方面，桃红姐不仅和唐小侯爷有师徒谊，更是因为太平公主的关系，和小侯爷更能时常碰面，即使这般，小侯爷都没碰过她。 而自己呢。 今日只是意外撞见唐小侯爷罢了，他过来也只是陪友人办事，顺便看个热闹罢了。 往后还会不会过来还不确定，留下这两首词，或许都是看在桃红姐的面子上。 “小姐，黛姨来了，带着苏姑娘一起来的，您下去一趟吧。” 侍女敲着房门小声说道。 “知道了，这就来。” 萧莜若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衣衫，看着床头上的两首唱词，选了一首下楼而来。 “莜若，如何了？唐小……两位大人怎么说？” 黛姨看着萧莜若下楼，便迫不及待问着，打量着她的神色。 十五年前她也是天香楼的花魁，只是买下她的人时运不济，阴差阳错死在外地，那家的大妇便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一路辗转回到京城，求了当时的妈妈桑的路子，这才得以在教坊司待下去，熬了十多年成为今日天香楼的主事。 那一路上吃过的苦，她不忍天香楼的姑娘再吃一遍，所以她才会尽力照顾楼里的姑娘。 更不想看到自己亲手培养的女儿们走自己老路，要是莜若能攀上这两位有情有义的大人物高枝儿，哪怕少赚点银子她也不在乎。 “黛姨，女儿也不知那两位大人态度，一位大人先出去了，只有唐公子和女儿说了会儿话，唐公子知晓女儿会唱曲儿，特意给女儿留下一首唱词，名为一剪梅，黛姨和莺儿妹妹看看如何……” 萧莜若将短词放在了桌案上。 花魁大赛有那首长的就够了，既然这首词是唐小侯爷根据那首琵琶相思曲而作，那就不妨拿出来让黛姨和苏莺儿也惊叹一番。 当然。 也不止只是让两人惊羡，黛姨是知道唐公子就是定远侯世子的，虽然她几乎可以保证有那首水调歌头作唱词的自己，能拿下天香楼的花魁，但凡事总怕个意外。 万一到时出了什么幺蛾子，有唐小侯爷赠自己的词为倚仗，自己也能争取一点选择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苏莺儿念完微怔，眼眶已然通红，望着萧莜若：“好词，真真儿的好词，萧姐姐，那位唐公子何许人也？竟能做的如此佳作，句句都作到妹妹的琵琶曲心坎儿里去了。” “不瞒妹妹，唐公子也说是听了妹妹的琵琶曲才有感而发。” 萧莜若说完，带着些许迟疑看着苏莺儿：“妹妹，这可是一首相思词，妹妹可是有了心上人？” “姐姐说笑了，妹妹每日住在阁楼之上，学的自然都是听来的曲子，只是那首学的最好，今日便献丑演艺罢了。” 苏莺儿带着激动看着身前二人：“黛姨，萧姐姐，今日读了这首词，莺儿才算真正体会到了那首相思琵琶曲中意，这心上人也就此有了，还请姐姐告知那位唐公子姓名，妹妹不和姐姐争这花魁了，只求姐姐告知。” “黛姨，这……” 萧莜若听罢，呆若木鸡望着一旁的黛姨。 坏了！ 自己拿了小侯爷一首词下来，本来只想炫耀炫耀，没想到把黛姨精心培养的另一个花魁给读没了。 问题是，自己还不知道该不该告知这位苏家妹妹小侯爷身份。 若是不告诉，她今晚恐怕得住在自己这里。 可要是说了，唐小侯爷也不知会不会再来天香楼，这要等不到，这苏妹妹还不得真得了相思病。 “莺儿，那位唐公子身份高贵，今日也只是陪朋友办事才一起才来的天香楼，往后多半是很难来了，你这份相思不是姨故意阻止你，实在是你们身份……” 黛姨也有些发懵，不过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劝慰女儿。 唐小侯爷的身份当然是万万不能暴露的，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 “黛姨，那他为何能给萧姐姐留词？莺儿就一定不行？莺儿可以为奴为婢侍候于他身侧。” 苏莺儿噙着泪水，望着黛姨和萧莜若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姐姐认识她一位故人，他或许是看在那位故人的面子上才给姐姐留的吧。” 萧莜若磕磕绊绊开口。 现在她真有点后悔了，这位苏家妹妹的心思也太单纯了些。 “那……萧姐姐那位故人还会来吗？” 苏莺儿眼中突然充满了希冀，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听到那位故人不会再来的消息。 “应该……会吧……” 萧莜若实在不忍心骗这位单纯的妹妹。 只要她还在这儿，桃红姐一定是回来看她的。 “那就好。” 苏莺儿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向貌美妇人坚定道：“黛姨，往后我不回阁楼了，就留在这儿侍候萧姐姐，您放心，莺儿会努力赚够赎自己出去的银子，无论如何，莺儿也想见那位唐公子一面。” 这一刻。 萧莜若只觉得自惭形秽。 第201章 人选 唐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本出于帮妾室熟人的一首诗词，竟然引得教坊司准花魁相思成灾。 今日的他正和娇妻长宁公主赵婉心一起进了宫城，除了一解赵婉心的孤单之情，还有便是面见当今大夏天子赵德清。 凤仪宫书房。 作为赵德清召见儿女等亲近之臣商讨要事的常用之地，此刻的翁婿二人就在书房内。 “憨子，你和婉心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看朕和皇后了？” 赵德清玩笑般跟自己这位女婿道。 女儿已经出嫁，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家也不例外，即使再不习惯再想念，他们也不能随时随地再把女儿召进宫来。 “父皇，瞧您这话说的，小婿和婉心现在倒是天天有空，但也不能天天进宫啊，让二姐和三姐见到了，还不得说您偏心，要是咱们几个做女婿的轮番进宫，您恐怕过不了几日就烦了，何况您还是天子，每日还要处理奏章。” 唐宁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没空，就算这位天子和马皇后对他再宽容，那也比不上自己家里自在。 何况他都已经和赵婉心成婚了，进宫的理由自然也不再那么充分。 “算你有理，那你今日进宫找朕是有什么事啊？” 赵德清笑着点头，本来就是玩笑，他也懒得过多纠结此事。 “父皇，就是您和小婿说的锦衣卫一事，小婿已经将官职和职责都想好了，现在小婿就是来问您要衙门的，人小婿已经找了几个，只是不知将他们安顿在何处。” 唐宁立刻说起了正事。 他答应给人家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自然不能食言。 “哦？！这么快你就想好了，想不到这事你竟然如此积极，朕还真是小看你了，说来听听？” 赵德清带着惊奇询问，眼角都是笑意。 不过几日光景，他这惫懒女婿就已经想好了这些，自己给他找这个差事，还真是找对了。 “小婿以为，锦衣卫职责当为查探敌国情报、监察地方武林，陛下出行时也有护卫之责，而官职当和皇城司平级，正三品指挥使一人，从三品指挥同知二人，正四品南北镇抚使二人……” 唐宁细细给当今天子讲解起自己的构想。 他去除了部分锦衣卫官职，再往下则是到地方的千户、副千户、百户、副百户，三十人一总旗，十人一小旗。 大夏十三州之地每州一名千户，两名副千户，百户往下，则皆为一正一副。 “嗯，不错，朕以为锦衣南衙的监察之权还可以再大些，锦衣卫上下除你以外，皆有监察之权，不过千户及以上，需报于你核实。” 赵德清对锦衣卫官职安排相当满意。 皇城司出了检典带头贪腐之事后，他可不想新建的锦衣卫再重蹈此番覆辙。 “父皇，既然你同意了，那小婿可就按照这般寻人了，您给小婿定的官衙在何处呢？” 唐宁赶忙问了起来。 “朕已经让李德全帮你寻好了，就在皇城外西街东署巷，距离皇城司三街之地，有些事需要你们合作时也方便联络。” 赵德清淡然说完，拍拍自家这位女婿肩膀道：“憨子，这锦衣卫就按你的来，人你自己选，朕只有一个要求，先保护好你自己。” “谢父皇，小婿明白。” 唐宁内心一阵感动，眼中好似进了什么东西一般。 “好了，正事说完了，咱们也过去，陪你母后说说话，你母后可是对你那个炉子赞不绝口……” 翁婿二人说着话，就回到了凤仪宫正堂。 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两人依伴在马皇后膝下。 过了晌午之后，唐宁和赵婉心才出了宫城。 看着尚且还早的天色，赵婉心抱住了身旁唐宁的胳膊撒娇道：“夫君，要不咱们转道去大姐家逛逛，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行，都依你。” 唐宁自无不可，好像他们确实有段时日没有去太平公主府了。 太平公主府对他们而言，就像第二个家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哪怕在太平公主府过夜也没人会多闲话，能说闲话的，早被赵明珠留在了往日的富阳侯府。 可以说如今的太平公主府上，都是赵明珠留下的绝对亲信。 他也正好还有个不错的想法，想和赵明珠商量商量。 二人很快让宋绍调转了车头，往太平公主府而去。 听到唐宁和赵婉心上门，赵明珠立刻带着桃红亲自迎接了出来，三人一见面，就诉起了苦：“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来看我了。” “大姐莫要生气，咱们这不就来了么。” 赵婉心立刻放开了唐宁的胳膊，笑嘻嘻上前挽住了赵明珠的手。 “这不就来了？你们还记得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么，足足有一个多月了……” 赵明珠白了自家五妹一眼，带着些许幽怨望向唐宁。 “这么久了吗，要不这样，我把唐宁借给你几日，安慰安慰大姐你劳累的心如何？” 赵婉心凑到大姐面前，言语中带着调侃。 “那我可受不起，把唐宁借给我，让你独守空房？” 赵明珠调笑着望向五妹。 现在已经定下婚期是明年春天，她反倒不那么着急了。 “这可是你不要的哈，趁他现在还有空，要是再晚点儿，他也忙起来，那就真没机会了。” 赵婉心索性又添了把火，她才不信大姐是受不起，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唐宁也要忙了？” 赵明珠停下脚步，带着些许疑问道。 “是啊，父皇给他安排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还有衙门呢，具体干啥的，我也不知道，你问他吧。” 赵婉心指指一边的唐宁，姐妹二人一起望了过去。 “就是一个负责刺探北蛮情报，还有监视天下各州江湖动静的机构而已。” 唐宁简单给姐妹二人介绍了一遍，看向赵明珠道：“说起来，明珠，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要问我借人？” 赵明珠笑意盈盈回道。 “是，但也不是，就是问问你手下那些靠谱的商队把式，想不想弄个官职在身上，哪怕他们做着现在的事也无妨，两不耽搁。” 唐宁开口说道。 第202章 火锅 赵明珠眸中露出好奇之色，望了一眼五妹赵婉心才问道：“唐宁你这是何意？” “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在走南闯北之时，顺路打探当地情报，捡有用的汇总报上来就行，除非有特殊任务，否则他们就依然是商队的领头把式，身兼两职。” 唐宁解释道。 太平公主府下属的商队把式，不仅武艺高强，走南闯北打探消息更是他们强项，简直是绝佳的锦衣卫人选。 “只是这样一来，万一遇到任务和货物同样紧急的情况，岂不是必有一失……” 赵明珠有些犹豫看向唐宁，她是知晓皇城司存在的，而且手下人甚至见到过皇城司抓捕犯人对她说起过。 这样的任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而万一当时运送的又是重要货物，一趟的损失下来恐怕一年都会白干。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也想到了，我会让他们加入锦衣卫南衙，主要职责除了打探情报，每到一地，还可以协助当地锦衣卫南衙，调查北衙锦衣卫是否有渎职之类罪状，然后将这些情报送回京城来，当发生要紧之事，只用把消息告知北衙，行动由北衙执行。” 唐宁安慰起赵明珠接着道：“若锦衣卫北衙全部出动调动当地官府都无法解决之时，南衙可以秘密参与协助，真到了这种时候，那一趟商运也已经不重要了，你说呢？” “确实如此，那我倒是可以和他们说说了，就是不知道，你能给他们几品官？” 赵明珠立刻就听明白了唐宁的意思。 锦衣卫有南衙北衙之分，南衙负责情报和监视北衙，北衙才是负责行动抓人的那个。 而她手下的商队把式加入的就是南衙，负责打探和传递情报。 “商队把式每人都是正六品的锦衣百户，他们还可以让商队之中其他家世清白之人加入锦衣卫，在情况紧急之时，他们也可以调动官府和当地驻军协助，这是陛下和我许给他们的特权。” 唐宁淡定回答。 “正六品！那岂不是比天下各地的县令还要高了。” 连一旁的赵婉心都有些惊讶。 大夏朝各地的县令才是正七品，现在一个商队把式的官职都比他们高两阶。 “如果是这样，我敢保证他们就没有不同意的，还有月余就过年了，到那时候我就把那些靠谱的商队把式都召集到一起，你亲自和他们说。” 赵明珠当即答应下来。 从一介百姓变成起步就是六品官身，傻子才不愿意。 这不仅是自己身份地位上的变化，还有可能恩泽后代的。 “好，等过年时我亲自见他们。” 唐宁自己都不禁为这个想法拍案叫绝。 这样一来，前往天下各地贸易的商队，就是一个个锦衣卫秘密巡回监察组。 只要没有重大意外，没人会想到这些商队还能是朝廷的密探。 “大姐，唐宁，现在你们事情谈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家常了，赶紧进屋，冻死我了……” 眼见唐宁和大姐拿定了主意，赵婉心解脱一般飞奔进了屋子，凑在了唐氏炉灶前把手伸了过去。 “婉心，唐宁，你们可知这个东西今年卖出了多少套？” 赵明珠上前，拎下了放在炉灶铁盖之上的茶壶放到桌上，笑着问起了二人。 “多少套？” 赵婉心兴致勃勃回头问道。 唐宁也跟着望了过去，这东西他造出来就当了个甩手掌柜，都是赵明珠派人忙负责打造和售卖。 “洛都城总共四十万户，这炉子足足卖出了两万套之多，有的官宦之家一户就买了数个之多，到了年后，还可能会继续增加，我手下的工匠们，甚至还给这炉子加上了一个陶盖，若是家中有幼童，在铁盖上放上陶盖，再铺上一层厚毛毡，就是幼童意外蹭上去，也不会烫伤。” 赵明珠脸上尽是喜色为二人倒起了茶水：“加上卖出的蜂窝煤，预计今年就能将投入的本钱全部赚回来，往后每卖出一个煤球，都会赚上二文钱，我现在都在担心城北石炭矿还能用上几年呢。” “大姐，依我看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几年之后，当京城的百姓习惯了这个炉子，哪怕你从外地运石炭回来，制作成蜂窝煤涨价售卖，会买的人依然还是会买，只要不会亏钱，操心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如想想咱们晚上吃啥。” 赵婉心走到桌前，捧起一杯热茶喝了起来对大姐说道。 “明珠，婉心这话还真没说错，操心那么远做什么，万一城北石炭矿下还连着一处矿脉呢，至于晚上吃什么，我倒是有个想法，今晚咱们吃火锅如何？” 唐宁接过了话茬，望着屋内的三女问道。 “火锅，那是什么？” 赵婉心眨巴起了眼睛。 一旁的赵明珠和桃红也被吸引了过来。 “通俗点讲，就是古董羹更精致的吃法儿，重点在于底料，这东西需要炒出来，趁着天还没黑，咱们今日就一起动手如何？” 唐宁给三女介绍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他才知道，其实火锅那样的吃法很早就有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火锅，说白了就是食材一起丢进去的乱炖而已，没有后世那么多味道，食材也没有那么精细。 今日趁着三女都在的机会，他打算做一道后世真正的火锅出来。 “好！” 三女欢呼雀跃，很快就移步到了伙房。 唐宁接过掌厨手中的锅铲，对身后三女吩咐了起来：“给我准备一块牛油，你们去找些鲜嫩的青菜叶子准备着。” 赵明珠立刻对伙房里一众的厨子使起了眼色。 而赵婉心和桃红则是走到了装满青菜的竹篮前，挑选起了最嫩的部分。 伙房的大厨们很快就将一罐牛油搬到了灶台前。 唐宁挖了两勺牛油倒入锅中化开，挑选了几味佐料放了进去，猛火一番爆炒后，香味很快四溢而出。 “哇！好香啊，唐宁，这就是你说的火锅底料吗？” 赵婉心第一个喊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底料，你们再等等。” 唐宁抄起锅铲，一股脑倒进了身旁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釜中，加上水，放到了灶上，他则开始切起了牛肉薄片。 半注香的功夫。 三女端着几碟青菜，唐宁拎着一釜的高汤就来到了院子里。 第203章 囚车进京 石桌上，铜釜在炭炉的炙烤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唐宁和三女一人一个方位，将装满青菜和肉食得盘碟摆在周围。 “唐宁，接下来要怎么做？” 赵明珠看着面前的一碟牛肉，跃跃欲试想把它放进去。 “接下来嘛，你们都别动，我来给你们烫，尝尝夫君我的手艺，要吃什么自己说啊。” 唐宁站起来对三女说道。 他早就发现铜釜不是吃火锅的最佳工具，只是他能找到最合适的工具而已。 即使用了最低的炭炉，加上铜釜的高度放在石桌上，连他坐着烫起食物来都有些费劲，更别说比他矮上半个头三女了。 看来自己还得把后世的火锅打造出来，才能吃上一次真正的火锅。 “夫君，我要青菜！” “我可累了一天了，唐宁，我要吃肉。” 赵婉心和赵明珠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婢子要几块豆腐就够了……” 桃红作为三女中唯一的侍女，自然是在落在最后，声音也最小。 “好，青菜，牛肉，豆腐。” 唐宁迅速端过三个碟子，将里面的食物拨进了铜釜中。 待三样东西翻滚之后，又一一捞起放进三女面前的碟子内。 “嘶，好吃哎，确实比我以前吃过的古董羹好吃多了，这底料果然是宝贝，夫君，我还要。” 赵婉心强忍着被烫着的嘴，将几片青菜一口塞进了嘴里。 “牛肉切成此等薄片，吃起来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大冬天里吃这个火……火锅果然舒坦，唐宁，要不一碟子都放进去吧。” 赵明珠也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装牛肉的碟子望着唐宁。 “嗯……” 只有桃红一人小口小口吃着碟中的豆腐，小声附和着。 “那可不行，这火锅就讲究的就是烫熟就吃，烫的时间太长就老了，没这般味道了，这就怪这铜釜太大太不方便，等过几日我造个真正的火锅出来，你们就可以自己烫着吃了。” 唐宁又给三女烫了一份后，才捞起锅中遗落的牛肉青菜和豆腐，放进自己面前的碟子大快朵颐。 “夫君，什么叫真正的火锅？” 赵婉心撕扯着半截青菜叶子问起。 “就是中间加炭，旁边加汤……一时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做起来不太难，过几天我让人打造一个你就知道。” 唐宁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那老式火锅可是童年的记忆了。 脑海里依然清晰，可要让他用嘴说却显得不那么容易。 “唐宁，你说的这种火锅，可不可以放在聚贤楼？我听刘三说，咱们的炒菜冬季里凉的快，尤其是雅间内，菜多客少，有些菜凉了就没法吃。” 赵明珠忽然停下筷子问了起来。 “当然可以，是我疏忽了，刘掌柜的为何没让宋绍跟我提起？” 唐宁忽然想起来，炒菜最大弊端就是这个，凉的太快。 “刚入冬那会儿，定远侯府忙着准备你大婚，现在你和婉心也才大婚月余，刘三儿怎敢给你找麻烦？他是打算和我商量个时日去找你，刚好你今日过来了，我就跟你提一嘴，现在这法子找到了，你只需要把炒底料的法子告知聚贤楼的厨子，再做几个火锅送过去就行。” 赵明珠说罢，才接着动起了筷子。 “交给我了，我会让宋绍尽快把炉子打造出来，炒底料的东西，我也会告诉他们。” 唐宁应了下来。 待釜中高汤少了半寸，石桌上的盘碟也被扫荡一空。 四人美美的坐在石凳上伸着懒腰。 “婉心，唐宁，要不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 赵明珠试探着问道。 一旁的桃红则是赶忙起身望向了唐宁和赵婉心：“婢子这就去收拾房间。” “桃红，不必麻烦。” 赵婉心叫住桃红，看看唐宁对赵明珠道：“大姐，还是下次吧，今日我和唐宁是临时起意从皇宫过来的，没给公爹说过，他现在可能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嗯，好吧，那我和桃红送送你们。” 赵明珠听到五妹这么说，也没做挽留起身相送。 送至门口时。 赵婉心突然跑到大姐赵明珠身边，在她耳边轻语一句后，迅速跳上了马车。 “明珠，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和桃红也赶紧回去吧。” 唐宁冲二女挥了挥手道别。 “嗯，你们路上小心……” 赵明珠同样挥手道别。 只是唐宁能明显感觉到，比起方才赵明珠声音里多了些羞意。 马车上。 唐宁终于忍不住好奇起了身旁的娇妻： “婉心，你方才跟明珠说了什么？” “我说，等过两天就把你送到大姐府上去，让你去陪大姐。” 赵婉心嬉笑而道。 “你方才说真的啊……” 唐宁望着赵婉心带着惊讶和不解。 “当然是真的。” 赵婉心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才红着脸扭捏了起来：“唐宁，我……我那个来了，不方便……你到大姐府上，还有桃红给你侍寝……” “原来是因为这个，婉心，你这个月是不是提前了几日？” 唐宁恍然大悟，抱着赵婉心轻声问起。 “唐宁，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赵婉心顿时抬起了头，震惊中带着不可思议，夫君怎么连她月事提前了都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知道了，谁让我是你夫君呢，那这几天我就更不能去别处了，等每日去衙门看一遍就回来照顾你，顺便教教聚贤楼的厨子做火锅。” 唐宁搂着赵婉心的手臂紧了紧。 “夫君，我和大姐果然没看错人……” 赵婉心热泪盈眶靠在唐宁怀中，伴着月色回到了定远侯府。 …… 就在聚贤楼新推出的火锅，在洛都城引起一阵火锅热的时候。 一辆囚车在数百名骑兵的押送下，从西门进了京城。 “这寒冬腊月的，这老头儿这么大年纪犯了什么罪，要这么多人押送？” “一个人都要这么多人押送，不是大奸就是大恶，活该！” 听到街道两旁的议论。 囚车内的公孙康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依然熟悉的京城，绝望的笑容从嘴角扩散到脸上，直到老泪纵横。 数月之前，他还带着儿子意气风发回京面圣。 前后不过半年光景。 自己竟然是以这幅模样又进了京城。 第204章 朝堂之上 太极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殿下群臣低眉颔首，一个个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昨日，大夏开国二十四位一等侯之一的安西侯公孙康，被左威卫押送着从西门入京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且捉拿安西侯公孙康之事，陛下甚至没有朝议过，派三皇子领着禁军就去了，直到昨日他们才知晓。 而现在这副神情，也已注定了今日的朝会不会太简单，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陛下的霉头。 “来人，把公孙康和公孙端给朕带上来！” 赵德清望向殿外，冷冷开口。 “陛下有旨，带公孙康父子！”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扯着嗓子大声重复了一遍。 四名皇宫禁卫押着头发全白的公孙康，还有不住咳嗽的公孙端来到了殿上。 “爹？！您怎么这副模样。” “端儿，爹终于见到你了……” 父子时隔大半年再度相见。 公孙端眼中满是惊讶，他还时刻等待着父亲能救自己回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阶下囚的父亲。 而公孙康则是抱住儿子痛哭流涕，他知道这次若是没有意外，他们父子二人可能一个也活不下去了。 “端儿，面见圣上不可喧哗，先叩头。” 公孙康说完儿子，跪倒在地镇重叩了个头：“罪臣公孙康，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华丽的衣装在近月的囚车跋涉下，早已变得脏乱不堪，蓬头垢面的模样已然看完全不出是往日的大夏一等安西侯。 这副模样，看的朝堂上不少老臣都心中微酸，毕竟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弟兄，就算犯了罪，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啊。 “公孙端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端也赶忙叩起了头，极度震惊之下，他压下了发痒的嗓子，流利行完了礼。 “陛下，安西侯往日有功，看在他年老体衰的份上，老臣恳请赏他个位子让他坐着回话吧。” 长平侯张之东出列请求道，同样身为驻守在外的一等侯，他有些于心不忍。 见到是这位功勋卓着的张侯爷出面，其他想要出面的人又退了回去。 毕竟这位刚刚立了大功，说话是最有效的。 “张卿，你先别急着为他求情，等朕问问完了话你再求也不迟。” 赵德清伸手打断张之东的求情，继续望着公孙康道：“原来你还知道有朕这个陛下，多亏朕派的是燕王赵勇带了左威卫去请你，要是派个钦差过去，他的头恐怕都挂在你安西侯府祭旗了吧，你现在恐怕也不是叫朕陛下，而是昏君了。” “罪臣不敢……” 公孙康赶忙将头叩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抬起。 眼见这位天子没有起身，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他心中已是一凉，看来这次自己恐怕打动不了这位陛下了。 “不敢？！抗旨不遵，指挥府上近千人，身上皆穿精甲，手持刀剑对抗朕的皇子和左威卫，你说你不敢？” 嘭！ 赵德清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上，怒目而起。 看着这位跪在地上曾经的老臣，眼中再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愤恨。 殿下众臣这才纷纷侧目，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这位往日的安西侯，原来他还做过这等事情。 “什么？！陛下，这可是真的？” 张之东惊呆了。 私藏甲胄，抗旨不尊，每一条都是等同谋反的死罪。 “张卿，是不是真的，你问问这位安西王不就知道了么？他若是还能狡辩，朕就叫押送他回来的左威卫对峙。” 赵德清看着地上叩头之人，心头都是厌恶，这时候给朕装惨来了，早干嘛去了。 “公孙兄，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张之东扭头蹲下，看着地上的公孙康问道。 “张兄，我……” 公孙康看着这位曾经的老兄弟，迟疑着说不出话来。 陛下都说了他要是狡辩，就找左威卫对峙，这些都是他做过的实事，自然狡辩不了。 “公孙兄，你糊涂啊，陛下如此重情重义，对我等委以重任，有什么罪，犯了就认，陛下难道真能要了咱们性命不成？对抗燕王和禁军，这可是谋反之罪，你安敢如此？哎！” 见到公孙康这支吾其词的模样，张之东哪里能不知道，陛下说的都是实情。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地上的老兄弟，他都不知如何求情。 “张兄，是我老糊涂了犯下的孽，我也不求陛下原谅……” 公孙康面带愧疚之色对张之东说了一句，跪在地上面朝龙椅的方向砰砰磕起头来，哭诉道：“陛下，罪臣自知万死不抵老臣犯下的罪过，只求陛下看在罪臣往日有功的份上，饶我儿公孙端一命，他一直在京城没有参与此事，罪不至死啊。” 公孙端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只能让这位天子更加愤怒而已。 “呵呵，饶你那儿子，你还有脸说让朕饶你那儿子？” 赵德清闻言气急而笑，望着跪在地上的公孙端一时都不知怎么接着说下去。 “陛下，公孙康老迈糊涂才犯下如此罪过，若是其子真不知情，念在公孙康往日有功份上，不如就贬为庶民，再不济把他送到老臣军中来，老臣愿亲自监督他上阵杀敌，不让他离开军中半步。” 张之东眼见公孙康犯下之罪已无可挽回，急忙再对龙椅上的天子道。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帮这位曾经的老兄弟留个后了。 “张卿，朕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可是你不知道，若不是他养了个好儿子，就他造几套甲胄，朕真能如此绝情？” 赵德清指着地上的公孙康，看向张之东。 “陛下，这又是从何说起……” 这下轮到张之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望着地上的公孙端，不过也就是身体孱弱的少年郎而已，能比公孙康这谋反大罪做的更过分？ 不止是他。 连朝堂其余众臣也大为不解望着公孙端，互相观望着，他们实在想不到陛下连这都能包容，还有什么是包容不了的。 “公孙端！” 赵德清忽然厉声喊了一句。 “小……小人在。” 公孙端赶忙答道。 以现在这个身份，若是小侄自称，恐怕盛怒下的天子会直接砍了自己。 “将你谋害定远侯世子唐宁一事，说与张卿和满朝文武百官听听。” 赵德清冷冷道。 太极殿下，满堂皆惊。 安西侯世子谋害定远侯世子？ 这是怎么回事。 第205章 唐宁上殿 太极殿上所有的目光，霎时间都集中到了跪在地上的公孙端身上。 “陛下，小人……小人……” 公孙端被这一吓，又感觉到满堂文武目光都向自己看来，慌张与惊恐之下，身体抖若筛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开不了口，朕来帮你说，初到京城之时，你的惊马差点伤了百姓，定远侯世子唐宁让你与百姓道歉，你怀恨在心，在国子监为难唐宁不成，反将自己气出了心病，唐宁就成了你的心魔，你才动了杀心，让你父亲公孙康派来死士于洛水河畔刺杀唐宁，是也不是？！” 赵德清望着地上的公孙端，沉声问道。 公孙端尚未开口。 长平侯张之东已然有些发愣地望向了龙椅：“陛下，你是说……定远侯世子唐宁遭刺杀落水一事，是公孙端派人干的？” 朝堂之上的大半朝臣也愣住了。 一等安西侯爷之子，派人刺杀一等侯定远侯爷之子，这事儿安西侯还能同意？ 都是一起刀山血海趟过来的老兄弟，他怎么下得了手的？ “当然属实，朕人证物证齐全，来人，宣皇城司提举高天石。” 赵德清看向殿外再度开口。 不多时。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抱着一摞文书走进大殿之内。 “微臣高天石，参见陛下。” “免礼，把公孙端派人刺杀定远侯世子唐宁之事告诉诸位朝臣，也该让此事真相大白了。” 赵德清面无表情道。 “臣遵旨。” 高天石行礼回头，举起手中一份文书看向众臣道：“各位大人，陛下方才说过的，高某不就不赘述了，公孙康先后从西疆派出以戎族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为首的两波死士，共计四十三人秘密来到京城，其中十三人在路途中走散，最终只有三十人于洛河滩上刺杀定远侯世子，全军覆没，定远侯世子随从死伤过半，本人受伤落水，这是依莫农亲手写下的口供。” “老夫看看。” 张之东难以置信地一把抢过口供，研读片刻抬头看向龙椅：“陛下，这戎族大祭司依莫农人在何处？” “此人仰慕我中原文化，受公孙康胁迫不得不来，朕和定远侯世子唐宁已经原谅此人，让他戴罪立功返回西疆为朕办一件大事去了，待此事完成，他和燕王赵勇定会一同返回，张卿和诸位爱卿若是想见，朕派人去西疆让他赶来一趟也并非不可。” 赵德清耐下性子为众人解释道。 既然要让此事真相大白，还是审问一位开国一等侯，为了不使其他老臣寒心，那他就不介意说的更细致些。 “还请陛下稍等。” 张之东拿着口供就走到了公孙康面前，冷冷盯着他道：“公孙康，看在老夫方才为你和你这儿子求情的份上，你亲口告诉我，刺杀为我大夏北疆大胜立下汗马功劳的定远侯世子的刺客，是不是你派出的？” “张……张兄，端儿当时重病在身，问在下要几个人，在下心急之下就答应了他，也是不得已……为……” 公孙康心虚地望着张之东，听到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上堂时他就知道，自己儿子刺杀唐宁一事必然泄露了。 只是最后的‘之’字还未出口，就发觉自己胸口一痛，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公孙老儿！你睚眦必报也就算了，生出个儿子也能如此恶毒？你公孙家的家教被狗吃了么？不得已？老夫踹死你个不得已……就算你不知要刺杀的唐宁，你儿子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他就活该因为你儿子心胸狭小而丧了性命？！” 张之东踢完公孙康犹觉得不能解恨，又踢向一旁的公孙端骂道：“还有你，老夫真是瞎了眼，竟然还为你这孽障求情，还好唐宁侄儿福大命大，否则老夫一定亲自领兵到西疆手刃了你。” “算了算了老张，别踹了别踹了，真踹死了他们，那就是便宜他们了……” 平南侯周通赶忙上前拦住了张之东劝道。 方才得知真相的他心中同样愤怒异常，不过当了这么多年朝官的他也明白，现在公孙康的罪还未定，真直接踹死了他，这位老友和陛下面子上都挂不住。 被周通拦下之后，张之东方才冷静下来停下了脚，回首冲着大夏天子赵德清开口：“陛下，公孙老贼和其子公孙端蓄意造反，谋害我大夏栋梁，罪大恶极，证据确凿，臣以为当立即处死！” “张卿稍安勿躁，此等大罪你与朕说了不算，得刑部和大理寺说了才算。”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这位脾气火爆的老兄弟也开口劝道。 现在有了张之东这位一等侯带头请值，这罪就可以慢慢论下去了，他要让所有朝臣都心服口服。 “端儿，端儿，你怎么样？” 被踹了好几脚的公孙康忍痛爬起身，急忙查看起一旁被踹了一脚的儿子。 “咳咳……爹，孩儿没事，只是胸口有些疼……咳咳……” 公孙端捂着胸口，艰难出口。 方才忍了许久的他，在挨了这一脚之后，再也忍不住发痒的喉头，不住咳嗽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疼一下就过去了。” 公孙康急忙拍起儿子脊背，又对赵德清叩起头来：“陛下，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可唐宁如今平安无事，还请陛下饶我儿一命啊陛下……” “爹，咳咳，不用求了，是儿子犯下大错连累了你。” 公孙端扶着父亲虚弱撑起了身子跪在了地上，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天子，憋着一口气说道：“陛下，公孙端自知罪无可恕，只是最后有件事想亲自想唐宁确认一下，还请陛下恩准。” “好，朕就答应你这最后一个要求，朕倒想知道，你还能问出什么话来。” 赵德清望着地上的公孙端，再度开口：“让锦衣卫指挥使唐宁上殿。” “陛下有旨，宣锦衣卫指挥使唐宁上殿！” 随着李德全一声喊，众朝臣不由纷纷回头看起了殿外。 锦衣卫指挥使？ 这又是什么官职？！ 第206章 朕，准了 殿外。 一名头戴黑色大帽，身穿绯红色飞鱼服，腰系鞶革的俊郎青年走进了太极殿，越过公孙康父子，直接走到了御前。 不是唐宁又是谁？ 这一身装扮，不仅是朝堂众臣，就连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看到也是眼前一亮。 鲜衣怒马少年郎，当如是也！ “臣锦衣卫指挥使唐宁，参见陛下。” 唐宁拱手一礼。 “免礼平身，唐卿，公孙端说有事要和你确认，朕满足了他这个要求，因为朕也好奇他有什么脸见你，有什么事要找你确认。” 赵德清毫不客气说出了召见唐宁的缘由。 “陛下稍等，容臣前去询问一番。” 唐宁再行一礼，转身来到公孙康父子面前：“公孙端，现在我站在这里了，看在你是将死之人的份上，有什么事你想问就问，我会一一回答你。” “唐宁，我承认，论做人我是不如你，不过你真的是人么，或者说你真的是我大夏之人吗？” 公孙端盯着唐宁问完，又自顾自解释了起来：“为了杀你，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调查你，一个莽汉自在钱氏汤浴撞见长宁公主后，从百炼钢到聚贤楼的炒菜，从富阳侯府铺子里奇形怪状的字符，再到流传天下的曲辕犁，这些所有的东西，正常人哪怕做出一样就可青史留名，而你却在两三个月内就将他们全弄了出来，人，真的可以转变如此之快吗？” 这一声问。 让朝堂文武百官纷纷扭头看向唐宁，这其中有的事，连他们都不太清楚，现在听公孙端说起，他们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唯有吴王赵坚微微低头后才望了过去，钱氏汤浴之事，就是他心中的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时不时会刺痛他一下。 “如你所见，我就是现在你面前一个活生生的大夏之人，至于我为何知道这么多，那是因为大夏太多读书人都将心思用在了做官之上，而忘了思考一门名叫杂学的学问，它包揽万物。” 唐宁顺势在朝堂之上做起了科普：“想必诸位大臣都已知道，这百炼钢之术源自西夷，而一位前辈将其改良，用它和我换了一壶酒，所以我大夏的刀才能比蛮族更加锋利，我大夏将西疆以外的地方都称作西夷，可诸位又有谁知道，西夷究竟有多大？” 朝堂内鸦雀无声。 因为现在这里的众人几乎没有涉足西夷之地的。 “难不成你知道？” 公孙端反问。 “我也没去过，自然不知道，但是有人从西夷万里以外的地方来到我们大夏，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和我们中原的百姓都不一样，我们语言不通，但是友好的心意却可以相通，我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东西，所以更愿意去阅读他们的书籍，只要用我大夏的方式将其改良，就可为我们所用，而这样的人你留意过么？” 唐宁胡诌完，反问起了公孙端：“你没有，你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享乐和欺压他人之上，你从小到大的幸福都是用别人的痛苦堆出来的，你，有什脸责问我是不是人？你这样专门祸害别人的东西，又配叫人吗？” 听完唐宁的反问。 公孙端脸色煞白地反驳道：“唐宁，你休想岔开话题，若是你真知晓这么多东西，为何之前不拿出来为陛下效力？偏偏在和长宁公主发生冲突之后，才将其全部贡献了出来。” 这番言论，连朝堂百官都听得出来。 公孙端这小子依然贼心不死，想让陛下对唐宁产生芥蒂啊。 “这个问题嘛，你应该去问我爹，不过他老人家今天没来，要不你问问陛下？陛下也可以告诉你。” 唐宁看向身后的大夏天子。 他对公孙端已经无语至极，何苦到死都要在陷害别人中度过呢。 “公孙端，这些伎俩还是省省，憨子懒惰之事朕早已知晓。来人，把公孙端给朕带下去。” 赵德清神色冷漠叫起了大内侍卫。 “陛下且慢，我还有一事禀报！有人可以证明，唐宁与太平公主有染，他们手上有证据。” 公孙端急忙喊道。 既然陛下不介意唐宁之前躲懒一事，那他就只能拿出孙家的杀手锏了。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拖着唐宁一起下地狱，为此，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反正他已是半个死人。 “噗！” 唐宁一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宁，你笑什么？你敢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说，你和太平公主真的只是普通之谊吗？” 公孙端看着发笑的唐宁，脸上满是怒意，心中却隐隐腾起一股畅快之感。 他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从孙家告知他的消息中，他几乎可以断定唐宁和太平公主绝非朋友关系。 今日他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质问，若是唐宁否认，那便是以五公主驸马之身染指另一个公主，有损皇家威仪。 若是唐宁承认，有百官作证，那他和太平公主就再无在一起的可能。 即使自己弄不死他，让他不那么痛快也是好的。 “我笑这个法子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一次你真的不嫌烦么？你不就想知道我和太平公主是什么关系么，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唐宁讥讽地看着公孙端，径直走到了大夏天子赵德清面前抱拳行礼：“陛下，臣唐宁恳请陛下将太平公主嫁于微臣。”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 除了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几个只是顿了一下便心如止水，其他臣子都是目瞪口呆。 我真的没听错吗？ 唐宁身为五公主驸马，现在又要请陛下将长公主下嫁于他？ 长公主就算嫁过一次，那也是公主啊，哪有嫁给别人当且的道理。 连本想陷害唐宁的公孙端都张着嘴，满脸惊愕，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唐宁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求娶另一个公主，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么？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陛下的回答。 “朕，准了。” 赵德清坐回到龙椅之上随口而答，仿佛是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陛下竟然准了？！ 我们真的没有听错么？ 一众朝臣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谢陛下。” 唐宁起身回到公孙端面前：“现在，你知道了？” 第20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公孙端瞠目结舌，唐宁的反问他是半点没听到，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 陛下竟然……竟然真的答应了唐宁，还答应的这么轻松，唐宁可是要娶两个公主啊，这都能答应的吗？ 只是他还没说话，已经有反应过来的几名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公主千金之躯，岂有两位公主共侍一夫的道理，有辱皇家威严啊，陛下！” “是啊陛下，唐驸马都尉已娶长宁公主为妻，太平公主如今已然回府，那便是大夏长公主，怎么这般轻易许人做……做平妻，恒古未有，细数前朝都没有此等先例啊陛下，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几名御史双手举在脑前，躬身对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谏言道。 赵德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静扫过宏大的太极殿，他想看看还有哪些人会反对，等他们一并站出来。 只是等了半晌之后，依然未见其他人站出来，他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也放了回去，若是只有这几个御史反对，那就根本算不上麻烦。 “几位爱卿，前朝没有先例与我大夏何干？何况无论是圣人礼法，还是各朝律法，都没有不许将两位公主共嫁一位男子，诸位爱卿所谓的有辱皇家威严之言从何而来？” 赵德清淡定望着几位出列的御史说道。 “陛下，圣人礼法和各朝律法是未言及此事，可此前从未有先例，就足以证明此事不合伦常之理。” 一名御史愤怒反驳一句，随即望向了站在右侧首位之人：“丞相，您是百官之首，也是天下文人之首，您以为二位公主共嫁一夫之事，可否有辱皇家威严？” 听到有人以此事询问丞相，大殿内的目光随即聚焦到了大夏丞相胡炜身上。 丞相作为百官之首和天下文人之首，辅佐皇帝处理朝政，可以说他就是百官朝臣们推举出来制约天子，避免陛下一时冲动做下追悔莫及之事的人。 他的话自然不同于其他官吏那般无足轻重，如果是他要反对，即使是陛下也不得不重新考虑。 而此刻。 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赵德清，还是位于殿下的唐宁，同样也是异常平静地望着这位丞相。 “全御史，诸位维护皇家尊严的心思胡某明白，其实胡某方才也在想，既然圣人礼法和国法都不曾禁止两位公主共嫁一夫，为何从未有前朝出现此例呢？胡某以为，纠其本因，乃是公主自愿。” 胡炜望着众朝臣道：“诸位想想，公主殿下皆为千金之躯，何愁挑选不到驸马？而一府又只能有一个主母，公主殿下更无须自降身份落于姐妹之后，正如今日这般。” 趁着众朝臣还在思索的功夫，胡炜出列面向天子赵德清行礼道：“陛下，您可否想过，太平公主身为长公主，身份本高于长宁公主，若是许配给唐宁为平妻，在定远侯府中的地位反倒低于长宁公主，二位公主又当如何自处？” “丞相所言极是！陛下此举，可否想过让二位公主如何自处？” “臣等也以为丞相之言有理。” 几名御史纷纷站在了胡炜身后。 既然无法从礼法和国法上反驳陛下，这下从伦理上终于找到了理由。 “依诸位爱卿之言，可是说朕在此事之上过于独断专行，未考虑太平和长宁意见，今后难以相处？” 赵德清目光看向胡炜，又望望几位御史问道。 “臣等不敢……只是臣等以为，陛下应当考虑长公主意见，若长公主同意，我等自然无话可说，若长公主不同意，二位公主今后不合……” 胡炜迟疑着开口，话没有说完。 可是御史和其他朝臣也同样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位公主若是不合闹出矛盾来，那才真正是有损皇家威严。 显然。 陛下您应该问问长公主是否同意这门婚事，是否愿意位居妹妹长宁公主之下。 “你们也是这般想法？” 赵德清憋着笑意看向几位御史。 唐宁也有些忍俊不禁，这位丞相大人是一步步将几个御史带沟里去了啊。 这几个御史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他和太平公主的关系，而丞相胡炜则是由女婿赵肃和儿子胡承宇透漏，对他和赵明珠的关系一清二楚。 “这……” “臣等以为，确实应该如此。” 几位御史多数服从少数，很快便将迟疑的声音盖了下去。 “好，朕就答应诸位爱卿，召太平前来询问。” 赵德清当即喊起了身旁之人：“李德全，派人召太平上殿。” 看到天子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几位御史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就算长公主和唐宁关系匪浅，那也不至于好到要给唐宁做妾的地步啊。 陛下难道就这么确定，长公主愿意屈居妹妹之下？ 不到半个时辰。 太平公主赵明珠就满面笑意跟着李德全来到了太极殿上。 “儿臣参见父皇。” 赵明珠盈盈下拜。 “太平，方才锦衣卫指挥使唐宁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请求朕将你许配于他，朕同意了，不过有朝臣以为，朕应当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他还是你五妹驸马，朕召你前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愿以平妻身份嫁于唐宁。” 赵德清端坐于龙椅之上，问的异常轻松写意。 “回父皇，儿臣愿意，谢父皇恩准。” 赵明珠答的飞快，没有丝毫迟疑。 “好，那此事就这般定下了，你先下去吧。” 赵德清挥了挥手。 “儿臣先行告退。” 赵明珠转行礼告退，目光立刻就望向了身后的唐宁，嘴角尽是止不住的笑意。 唐宁回望过去，两人当众撒了一波狗粮。 这下，不仅是几位御史，甚至百官都明白过来，陛下和唐宁分明是早有预谋，就差一个公开的机会了。 而这个机会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蠢货公孙端送上门的。 而此刻公孙端也彻底清醒过来，双眼空洞，脸色苍白。 他以为的杀手锏，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诸位爱卿，现在你们……” 赵德清看向众臣，现在将太平嫁给唐宁的最大阻碍扫平，他又放下了一件心事。 只是话未说完，声音却被打断了。 “陛下，罪臣也有一事想询问唐指挥使。” 这一次。 说话的是公孙康。 第208章 公孙康服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 让众朝臣不禁再度侧目。 儿子问完老爹问，你们公孙家有完没完？ “公孙康，你要问唐宁的，莫非是他给朕献了什么法子，让朕敢无所顾忌地拿下你，而无惧戎族骚乱？” 赵德清回过头，冷冷望着公孙康问道。 所谓情之深，恨之切。 他从未想过辜负这二十四位老兄弟，但是有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顾大夏的国运和数十年的兄弟之义，谋害之子，这让他想起来，恨的牙根都痒痒。 “陛下英明，一语中的，燕王殿下告诉罪臣，唐指挥使给您献了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戎族之事，罪臣在三皇子去之前就想了半个月，在被押送来京城的路上，又想了一个月，依旧没有想明白，但罪臣知道，自罪臣之后，安西侯这个爵位应当都不复存在。” 公孙康的目光从龙椅之上，渐渐转向他身前不远的唐宁：“还请唐小侯爷为公孙康解惑，让公孙康死也死个明白。” 人之将死，无所畏惧。 他现在可以毫不在意龙椅上那位天子的处罚，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但是唐宁不能，唐宁还是回头看向了龙椅上的赵德清，以目光询问是否要告诉公孙康。 “既然他想死个明白，那唐宁你就告诉他，就当是朕念及往日情分，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 赵德清开口。 唐宁这才上前对公孙康道：“公孙老侯爷也是跟陛下一起打过天下的老臣，不知您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下来，还记不记得，百姓最想过的是什么生活？” 听到唐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起了公孙康。 赵德清也不由坐直了身子，想听听他这位女婿到底想做些什么。 “百姓最想过的生活……” 公孙康面露疑惑的看着唐宁，他同样不明白唐宁不仅不为他解惑，反而对他一通讥讽询问是想做何。 “公孙老侯爷，自古至今，唐宁以为百姓最想过的莫过于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一日三餐吃饱穿暖的生活，你觉得对也不对？” 不等公孙康回答，唐宁便自己答了出来再问。 “……确实如此。” 公孙康犹豫片刻，最终点头承认。 不只是他。 赵德清和朝臣们也在暗自点头。 有田可耕，有屋可住，一日三餐还能吃饱穿暖，这几乎就是他们打天下时许诺给百姓的话。 “既然公孙老侯爷也觉得对，那公孙老侯爷以为，戎族百姓想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唐宁又是一个反问。 “可戎族与我中原百姓不同，他们以打猎为生，住惯了吊楼和木屋，百姓都是部落首领和头人的奴隶，唐指挥使想以我中原百姓的法子去管理他们，恐怕大错特错了。” 公孙康眼中露出讥讽之意看着唐宁，又面带疑惑看向龙椅之上。 果然是还是太年轻的天真想法，不知民情就对陛下献计，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同意这等计策的。 “公孙老侯爷莫要忘了，两千年前，我中原之地的百姓也是过着这般的生活，可是最终，我们的祖辈选择从山上下来，种地建房，蓄养牲畜，才有了今日中原的模样。” 唐宁自然看得出公孙康眼中的讥讽，依旧不疾不徐慢慢说道。 “咱们的祖辈可是用了上百年，才从山上下来放弃打猎，开始耕田，难道戎族下山不需要时间适应吗？” 公孙康犹不放弃接着道。 “咱们的祖辈之所以用了上百年才从山上下来，是因为山下没有房屋，没有耕田，没有农具，没有种子，更无人教授他们。” 唐宁盯着公孙康再度开口：“可若戎族百姓一下山，山下就有房屋、有牲畜、有农具、有种子，更有热情的中原百姓教他们耕种呢？公孙老侯爷以为，他们需要几年适应？” “不，这不可能！” 公孙康瞳孔猛然紧缩，看着唐宁，又望望赵德清道：“戎族足足有二十万人，需要数万栋房屋，数十万头牲畜，数不清的农具和种子……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朝廷还在于北蛮交战，根本负担不起……” 他当然知道唐宁所说的意味着什么。 只要这些东西都能备齐，哪怕是个野人，也能在几年之内成为一个地道的中原百姓。 然而这需要一批庞大的银子，一批朝廷暂时无力负担的银子。 若是真掏空国库来做这件事，百官绝对不可能同意。 “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朕已经准备好了银子，没有花户部一分钱，郑爱卿，你告诉公孙康是也不是。” 赵德清扭头对户部尚书郑光升说道。 “公孙老侯爷，陛下早在两月前就将三百万两银票送至我户部，以供购买耕牛和农具之用，户部已兑现银二百万两，第一批农具已由燕王殿下护送前往西疆，一万头耕牛大概也应到了。” 户部尚书郑光升出列面无表情对公孙康道，说完便又退了回去。 “三百万两……陛下内帑出的？不，不可能，是你，唐宁！是你献上了这个计策，还帮陛下筹到了银子？！” 公孙康楞楞盯着唐宁看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下来。 陛下内帑就算有银子，也早花在北疆了，不可能现在还拿的出三百万两。 能拿出这笔银子的人，只能是唐宁和长公主的太平钱庄。 “朕就帮唐宁承认了又如何？没错，就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朕采纳了唐宁的改土归流之计，还让他帮朕筹到了银子施行，这是朕借他的银子，朕今后自然会还上。” 看到朝堂众臣看向唐宁怀疑的目光，赵德清已然起身承认了下来。 “陛下，这不是借，这是捐，臣花这三百万两买了自己一条命，买了公孙老侯爷一条命，还买了公孙端一条命，这三百万两花的不亏，哪怕再来三百万两也是值得的。” 唐宁回头看着赵德清拱手。 让岳父陛下欠他这个女婿的钱，那可说不过去。 这番口气，不仅让大夏天子赵德清感觉到异常舒适，连朝堂百官也不禁感叹起唐宁的财大气粗。 “哈哈哈，好一个改土归流！好一个一劳永逸！好一个亡族灭种之计！唐宁，你不愧是我大夏的栋梁之才，陛下的祥瑞，公孙康佩服。” 忽然，公孙康仰天大笑。 第209章 格局小了 有了公孙康这一言提醒。 大夏朝堂上这群人精们，几乎霎时间明白了的唐宁此举的‘险恶’用心。 以优厚的条件将戎族从山上诱下，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熟悉中原的这份劳作方式。 待这一辈记事之人死绝后，戎族，只会成为戎族后代们口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名词而已。 “公孙老侯爷，这等既有利于戎族百姓民生，又为我大夏增添人口和赋税，利于我大夏长治久安之计，若你非要以为唐宁此举是要将戎族亡族灭种，那便是吧！古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想彻底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变成我中原百姓。” 唐宁冷眼望着公孙康，又扫过一眼朝堂众臣：“今日戎族如此，他日我大夏击败了北蛮，亦是如此，只要我大夏能屹立于万邦之上，大夏百姓能安居乐业，区区骂名而已，我唐宁何足挂齿。” 掷地有声之言在大殿中回响。 朝中百官怔怔望着这个慷慨激昂的青年，龙椅上的赵德清却是激动地紧紧握住了扶手。 为了大夏江山永固，唐宁甚至不惜主动背负骂名，这样的好女婿，还能到哪里去找？ 纵使是方才还在大笑的公孙康，此刻也不禁有些愣神。 终究。 是自己格局小了。 “陛下，罪臣心惑已解，但求一死！大夏有唐宁，实乃大夏之福，公孙康在九泉之下，祝我大夏永立于万邦之上。” 公孙康跪倒在地，再一次郑重叩首。 和第一次心存生念的侥幸不同，这一次是臣子对陛下、故人对老友的诀别。 “来人，将公孙康父子带下去，与孙氏族人一同问斩！” 大夏天子一挥手，扭头再也不看一眼。 位于殿门的禁卫迅速进门，向公孙康父子二人走去。 听到大夏天子那冰冷的话语，再看着那向自己走来神色冷漠的宫廷禁卫，公孙端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心中没来由腾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陛下，小侄不想死啊，求求陛下饶了小侄吧，小侄再也不敢和唐宁作对了，唐兄，唐大人，饶命啊……” 公孙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求饶，还向着不远处的唐宁爬去。 “端儿？！” 公孙康看着忽然变成这般的儿子，脸上不由浮现出痛心疾首之色。 儿子自小被他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大灾大难，时至今日，如此不堪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叉出去！” 赵德清看着公孙端怒声下令，对公孙家的最后一丝也情谊和怜悯消失不见。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在公孙端的声声呼喊中，父子二人被拖了出去。 朝堂之上再度恢复了宁静，百官也再无一人开口。 “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有人心中不好受，朕也不好受，但现在还不是朕与你等难受的时候，北蛮虽经此大败，但入侵我大夏之心依旧未死，他们派到我大夏的探子大半尚未抓住，还望众卿与朕协力，应对北蛮。” 大夏天子赵德清主动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陛下，北蛮向我大夏派来的探子，可是真的？” 长平侯张之东率先惊讶问道。 北蛮遭此重创才几日啊，不想着夹起尾巴做人，怎么敢这么快就向大夏派来探子？ 其余众臣的情绪也瞬间再次被调动起来，与北蛮这个国之大敌相比，公孙康这般罪有应得之死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是真的，朕绝不会拿国事开玩笑，皇城司已经抓到了人，且被高天石和唐宁审问了出来，他们就是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派来的人。” 赵德清神色如常开口。 “陛下，北蛮有大可汗，可汗之下还有长老院，听闻北蛮可汗已在三年前去世，如今的小可汗尚幼，政事应当有北蛮长老院做主，所谓可敦皇后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罢了，那些探子怎么会是她派出来的？” “是啊陛下，那些探子不会是北蛮派来混淆视听，故意让我大夏知晓的吧。” 一名朝臣不解看着赵德清问道，甚至有不少朝臣跟着附和。 “若是三个月前，朕和诸位爱卿一样会如此以为，可是如今不同了，那位新可汗不过是北蛮可敦皇后推出来的门面，长老院也由于这场大败被架空权利，如今的草原上，乃是北蛮先可汗可敦，一位叫宝格尔珠的女子做主。” 赵德清给朝臣们解释一句，随即看向殿下：“唐宁，将你那位策反后的北蛮探子带上殿来，朕和诸位爱卿有话问他。” “是，陛下。” 唐宁行礼走出殿外，将一个男子带了进来。 众朝臣扭头看去，此人身穿一身黑色袍服，袍服的样式与定远侯世子唐宁……不，应该是唐指挥使有八分相似，只是胸口处唯有一条白色飞鱼，而唐指挥使的绯红官袍上已然绣了许多，看不出有几条而已。 “小人马玄，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玄进门便跪倒在地，对大夏天子赵德清叩了个头。 这是唐指挥使交代他的，身为北蛮投奔过来之人，第一次面见陛下应当更为谦卑，方能不被朝堂上的某些人说闲话。 “平身吧，朕听唐指挥使说起过你，只是正式召见于你还是第一次，既然你已弃暗投明加入锦衣卫，便是我大夏臣子，往后见朕无须行此大礼，躬礼即可。” 赵德清面带微笑看着进门之人，眉毛稍稍挑了挑。 自己着女婿弄出来的飞鱼服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哪怕换个颜色穿在普通人身上，看起来依旧显得英姿勃发。 “多谢陛下。” 马玄起身而答，心中大为感动。 “诸位爱卿，这位锦衣卫小旗马玄，便是归降于我大夏的北蛮之人，对蛮族的了解比朕都要知晓更多，诸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出来，他会知无不言。” 赵德清看向殿下众臣子，介绍起马玄来。 马玄抬头挺胸看向众位大臣，内心稍稍有些忐忑。 唐指挥使还告诉过他，只要通过这次大夏朝臣的考验，他就会真正成为锦衣卫的肱股之人！ 第210章 锦衣卫的目的 众朝臣还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发问时，已经有一人显得迫不及待。 “马小旗，将你知道的蛮族情况都说出来，越多越好。” 问话的正是长平侯张之东。 身为北疆兵马大元帅，每日都要与蛮族斗智斗勇，除了大夏天子外，没人比他更想知道蛮族情况。 “回这位大人，若是将小人知道的蛮族情况都在这这里说，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小人捡重要情况先说，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再问小人便是。” 马玄说罢，便便滔滔不绝讲了起来：“蛮族如今的掌权者乃是可敦皇后宝格尔珠，上一任大汗死后，北院大王呼儿干是宝格尔珠的爱慕者，因此听命于宝格尔珠，原南院大王乌乞思力与宝格尔珠意见不和，说服长老院祭司四人攻打大夏。 遭此大败之后，乌乞思力被我大夏所俘，长老院已然失势，宝格尔珠让亲近自己的长老契都通重整南院各部，又派遣我等来大夏打探消息，可以说如今的草原，已经被可敦皇后宝格尔珠全部掌控，至少大体上如此。“ 听完马玄之言，张之东和众朝臣心中皆是一惊。 击败蛮族大军，生俘其南院大王对北蛮是沉重打击不假，可也间接帮助了那位可敦皇后掌权草原。 若任由蛮族休养生息下去，一个统一的草原，显然对大夏的威胁比往日更重。 “马小旗，你可见过蛮族那位可敦皇后，她年岁几何，能力又如何？” 一名朝臣跟着问了起来。 “蛮族可敦皇后宝格尔珠年仅二十五岁，貌若天仙，小人曾远远见过几面，惊为天人，她有着不符合这个年岁的远见卓识，整个蛮族王庭对她心服口服，攻掠西夷获取百炼钢也是由她主导。” 马玄看了一眼向他问话之臣，回头看向唐宁和龙椅上的赵德清道：“陛下，小人忽然想起何老大说过一事，那位可敦皇后不仅热衷于学习中原文化，重用在蛮族的中原之人，甚至给自己取了中原名字，小人只知道姓段，名讳何老大没敢提。” “哦？她一个蛮族之人，竟然给自己取了中原名字？” 大夏天子赵德清向前探了探身子，和女婿唐宁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众臣：“诸位爱卿明白了吧，这位蛮族段皇后，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假以时日，必定是我中原大敌。” “陛下英明！” 众朝臣齐齐而道。 再问马玄问题的人也多了起来，甚至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也加入了进来。 “马小旗，这位蛮族可敦派你们来中原的目的是什么，派来了多少人？” “回这位大人的话，宝格尔珠派来大夏探子人数小人也不知道全部，只知晓来到京城的一共有九人，小人原是其中一个，任务是打探有用的情报，不过所有人还有一个共同任务，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为大夏制作出精钢之人。” 马玄答躬身行礼。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向大殿中央的另一人。 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为大夏制作出精钢之人，那不就是要杀掉这位陛下的女婿、锦衣卫指挥使唐宁么！ 等等！ 锦衣卫指挥使唐宁，而原来要杀他的北蛮探子现在又成为了锦衣卫下属。 这么说来，陛下设锦衣卫，任唐宁为指挥使的目的…… 想到这里，已然转过弯来的朝臣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看向龙椅上的天子。 陛下不仅是在告诉他们北蛮的威胁，同样在向他们解释锦衣卫到底是做什么的。 “诸位爱卿，想必此刻，你们有人已经明白了，朕设立锦衣卫的目的，朕就是要截杀这股渗入我大夏的北蛮探子，除此之外，朕还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赵德清迎着众臣的目光，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婿：“锦衣卫指挥使唐宁！” “臣在。” 唐宁拱手而答。 “朕要你即刻寻找精通蛮语者加入锦衣卫，潜入蛮族王庭也罢，到草原散播谣言也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位蛮族可敦段皇后顺利一统草原。” 赵德清当即下令。 “臣遵旨。” 唐宁行礼退回原位。 赵德清看着满堂朝臣提醒了一句：“诸位爱卿，今日朝会之事，不可在外妄议。” “臣等遵旨。” 众臣齐齐行礼。 “好，那今日朝会便到这里，诸位爱卿想必也站的疺了，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 皇宫。 御花园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唐宁缓步而行。 “唐宁，那个马玄，可是真心归降于你？” 赵德清扭头问道。 “陛下放心，小婿知道分寸，让马玄加入锦衣卫，也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安心为我大夏做事，不该让他知道的，小婿定然不会让他知晓。” 唐宁当然知道这位岳父想问的什么。 “你有分寸就好，朕在朝堂上说，要让北蛮不得安生，可光派几个散布谣言的探子，恐怕煽动不了部落反对北蛮王庭，你可想到什么法子，给那位可敦皇后制造些麻烦？” 赵德清安下心来问起。 大夏赢了这场大胜不假，可听了归顺的马玄之言后，他现在还真有点烦心。 赢而不能反攻，还帮蛮族解决了内忧，以乌乞思力和马玄所说，那位蛮族可敦皇后大概真是个有手段的，拖下去只怕将来会更加麻烦。 想要反攻草原，就必须像当年的大华国那般，蓄养大量马匹，可养马不比养猪那么简单，马要吃精料养膘，需要花费大把银子。 百姓们现在勉强能吃饱饭，哪有余钱和余粮养马。 “陛下，说起法子，小婿还真有一个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咱们不是还有那位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好吃好喝养着么，那位段皇后派亲信去去整合了他的南院余部，若是咱们把这事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些反应。” 唐宁摸了摸干干净净的下巴望着这位岳父道。 “你想劝降他为我大夏所用？” 赵德清沉思片刻，仰头回望女婿：“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有几分把握？” “小婿只能说试试。” “行，那你就去试试。” 第21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京城一座府邸内。 原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在院子里升起了一团篝火，将一只猪蹄架在上面烤着，滋滋冒着油水。 先锋大将失邪檀则站在一旁，目光盯着门口处看守的兵士，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头。 “失邪檀，坐下来尝尝本王烤的中原猪蹄，本王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乌乞思力徒手撕下一块烤焦的猪皮，笑着递给失邪檀。 “大王，末将看这院子里夏军的守卫越来越松懈了，若是有个雷雨交加的天气，末将未必不能带您逃出去。” 失邪檀坐了下来，接过猪皮放进嘴里大口嚼着小声说道。 “失邪檀，中原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能逃出这座院子，还能逃出这座夏朝京城吗？这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不用考虑烦心事的日子，本王倒是越过越习惯了。” 乌乞思力面带轻松之色，也撕下一小块猪皮慢慢咀嚼起来。 “大王，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你可是天蛮的南院大王，草原南院的部族少了你怎么能行？那么多部落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失邪檀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忍不住靠近了些争辩道。 “你太天真了失邪檀，没有部落在等本王回去了，咱们那位可敦皇后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失邪檀，你猜她派去接管本王部落的人会是谁呢？他那个姘头，咱们的北院大王呼尔干还是……” 乌乞思力自言自语说到一半。 “不是你们的北院大王呼儿干，听说是一个契都通的祭司……” 一声从二人背后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的他的猜测。 “什么人？” 失邪檀面色大惊，急忙转身看向来人，眼中顿时又惊又喜：“是你？！你竟敢一个人来这里，大王，待末将拿下他，咱们就能逃出夏朝京城了。” 他见过这个年轻人，而且清晰地记得他的名字，唐宁。 那天在囚车里，他看到这个年轻人站在夏朝皇帝身边，看到击败他们的夏朝北疆主帅张之东，亲自对他行礼，甚至连大王也被这小子气到无话可说。 只不过他们当初隔着囚车栅栏，而他又受了伤。 现在这唐宁敢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要挟持了他，他们就一定能回到草原。 “住手！失邪檀，你不是他的对手……” 乌乞思力闻言连忙劝阻，可是已经晚了。 无时无刻不想逃出这里的失邪檀，已然举拳挥向唐宁。 可是下一刻。 他就发现眼前的唐宁不见了，和唐宁一起不见的，还有他的胳膊。 随即胳膊关节和肩肘处便传来一阵疼痛，痛的他龇牙咧嘴，只是身为北蛮先锋大将的自尊，总算没让他叫出声来。 “唐小侯爷，能否请你放了他，我用天蛮可敦皇后的消息来交换。” 乌乞思力起身，望着将失邪檀胳膊拐到了身后的唐宁说道。 “大王，不要求这些中原人，可敦皇后还要为我们报……嘶啊……” 失邪檀口中的‘仇’字还未出口，胳膊上一阵更猛烈的疼痛就让他闭上了嘴。 “还算是个汉子，看在你们大王的面子上，这次就放你一马，别再想着动手，否则我就亲手扯下你的胳膊！” 唐宁冷冷出言威胁道。 他这几个月的付出可不是没有回报的，至少在单打独斗的身手上已然今非昔比。 失邪檀心中一惊，他感受到了这个年轻小侯爷言语中的杀意，方才的举动也分明证明了他有这个实力。 “多谢唐小侯爷开恩，失邪檀，还不退下！” 乌乞思力看到唐宁松开了手，赶忙斥退了失邪檀。 “说吧，用你们可敦皇后的什么情报来换？” 唐宁自顾自坐在了原属于失邪檀的座位上，从篝火上撕下一小块烤猪腿放入嘴中：“味道不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你这位先锋大将不是我对手的？” “呵呵，唐小侯爷和咱们那位可敦皇后一样，都是把脑子用到极致之人，没有绝对自信的实力，又怎会单独出现在我们面前。” 乌乞思力轻笑着开了口。 “这点儿情报可不够，乌大王你接着说。” 唐宁又撕下一片猪肉，头也未抬。 “我天蛮那位可敦皇后名叫宝格尔珠，天姿国色，比唐小侯爷你大不了几岁。” 乌乞思力接着说道。 “乌大王，你故意的是吧，且不说这些草原上人尽皆知的我已经知道了，就算我从你口中听到这些，隔着这么远，我又不能纳她为妾，知道了又有何用？！” 唐宁终于抬起头翻起了白眼儿，无语瞪着乌乞思力。 “唐小侯爷，您就说这算不算可敦皇后的消息吧，在下可不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些了。” 乌乞思力迎着唐宁的目光颇为得意，浑不在意唐宁对他们那位可敦皇后的侮辱，又伸手道：“小侯爷身上可带了匕首，咱们这般用手撕肉不太方便。” “没有，我没有随身携带的匕首的习惯。” 唐宁回了一句，停下撕肉的手道：“行吧，算你有理，不过我可没说假话，你们那位可敦皇后，派了一个契都通的长老院祭司去继承了你的部落。” 乌乞思力听的心中惊骇无比，短短两三个月，这位唐小侯爷不仅知道了是谁继承他的部落，甚至对长老院的消息也已然有所了解。 就在他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只见面前这位小侯爷又抬起了头。 “乌大王，你怎么不说话，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吗？” “小侯爷位高权重，本王从不怀疑草原上你们夏朝的探子，小侯爷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想必是草原上的中原人探子告诉你的吧。” 乌乞思力没有直视唐宁的眼睛，拢了拢篝火随意猜了个理由。 “乌大王你料事如神啊！” 唐宁冲乌乞思力竖起大拇指，望着他开口：“你们那位可敦皇后得知你此次大败，派了一大批中原探子来我大夏打探情报，其中就有一个我们大夏的密探，是他告诉我的这些，而且除了打探情报外，那些探子还带着其他的目的来的，这其一嘛，自然是刺杀我这个导致你们失败的罪魁祸首，其二嘛，他们还要杀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第212章 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 既然乌乞思力随便找了借口，唐宁就得想办法把它用上。 自己是来劝降这位南院大王为大夏效力的，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让他和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为敌，这劝降就成了一半。 “唐小侯爷难不成是想说，可敦皇后所派之人的另一个目标是本王？” 乌乞思力笑了，盯着唐宁道：“这么简单的反间之计，小侯爷难道真的认为我乌乞思力就那么蠢么？” “你若不信，那就当我没说。” 唐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起身看了看院子内：“我此番来呢，除了奉陛下之命看看你过得习不习惯，其二也确实想告诉你这消息劝降于你，既然你不信，后面的话我也省了，看你过得也挺惬意，那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说吧。 唐宁起身便走。 所谓兵不厌诈，此刻自己再说下去，只能被乌乞思力更当做是反间计。 索性给他提个醒儿，留个失误的空间让他自己想，说不定更有奇效。 “小侯爷慢走，乌乞思力就不送了。” 乌乞思力没有起身，只是笑着对唐宁摆摆手。 目送唐宁出了院门，他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敛了起来，思考起唐宁方才之话。 “大王，末将方才都听到了，看来咱们今后真要小心注意些，以防遭了不测。” 一旁的失邪檀面色凝重走了过来，看着焦黄的烤肉也没了兴趣。 “失邪檀，你也认为唐宁此话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反间计，可敦皇后真要杀了本王？” 乌乞思力望着自己这位铁杆心腹，带着疑惑道。 “大王，你与可敦皇后政见不合已久，早就想除去你了，现在咱们又成了夏朝的俘虏，她派契都通去接管咱们南院的部族，咱们留守的人又不是傻子，我们生死未定，他们岂会心甘情愿让一个外人来当咱们的王？” 失邪檀望着自己这位大王，心中更为不忿道：“如果你死了，她不仅少了个政敌，而且可以光明正大推给夏朝，打着为你报仇的名义，趁着咱们部族失去头领痛恨夏朝之际，名正言顺接管咱们的部落。” “不……可敦皇后不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伟大的长生天之子，她不会这么心狠，就算她要动手，也不会耍这种阴谋诡计。” 乌乞思力迟疑了。 他想说服自己不信这些，这就是夏朝的反间计，可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动摇，那位可敦皇后完全有这么做的理由。 “大王，可敦皇后或许不会耍这种阴谋诡计，但是咱们这位英明的可敦有一个比狼山还要大的缺陷，她沉迷于中原的一切，太相信手下的中原人了，中原人同样有句古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些在天蛮部落的中原人会篡改她的命令，可敦皇后就算事后知道，多半也不会惩罚他们。” 失邪檀压低了声音，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他抵制一切中原的东西。 在他眼里，自由的天蛮一族就不该学习中原人那套礼仪，更不应该过着定居的生活。 中原人应该是他们的奴隶，而不是和他们地位相等的长生天子民。 “可即便如此……我们总不能和中原人一起去对抗王庭，对付可敦皇后……若是这样，我们岂不是比可敦皇后的行为还要可恶？” 乌乞思力惊呆了。 “大王，我们只是假意归顺而已，借夏朝的手，解决我天蛮族的麻烦，顺便还能削弱中原人的实力，一旦大王夺得了可汗的位子，我们又何须再受夏朝人的摆布。” 失邪檀目光灼灼，眸中精芒闪烁。 可以说这是他们回到草原，不用再做阶下囚，甚至成为草原上主宰的最好法子。 “失邪檀，你是说咱们利用完了夏朝，再背叛他们？” 乌乞思力看着失邪檀的目光有些出神，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会是这样一个人。 “大王，你不要太天真了，夏朝与我天蛮只有利益交换而已，何来背叛之说？你不会以为夏朝的军队在我草原的土地上，会像对待中原百姓那样对待我们子民，他们连一头牛羊都舍不得带走吧。” 失邪檀摇摇头，随后坚定到：“大王，夏朝的军队到了草原的土地上，你可以想象咱们有的部族来夏朝边境打秋风时的模样，或许还更狠，但末将以为，这是值得的，只有让草原子民们更加愤怒，我们反抗夏朝时才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大王，您要是同意的话，末将这就去告诉卫兵让唐宁回来。” “不……不！失邪檀，你容本王想想，容本王想想……” 乌乞思力无法想象，自己帮中原人对付长生天的子民会是怎样一番模样，更无法想象中原人去草原打秋风打的更狠又是什么样子。 可是不帮夏朝对付可敦皇后，待契都通顺利吞并了自己的部族，自己失去了最后一丝利用的价值，迎接自己和失邪檀的，就只有被处死的结局。 就在他苦苦纠结自己是否要背叛蛮族的时候。 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的光头，终于带着消息回到了蛮族草原王庭。 大帐内。 依旧是一袭红衣的蛮族可敦皇后宝格尔珠，带着侍女匆匆走进了大帐：“穆方，此去中原，你们可找到了那个为夏朝锻造精钢之人？” “启禀皇后，属下和前往夏朝京城的弟兄，没有打探到为夏朝打造精钢之人的消息，却打探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之人。” 穆方赶忙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行礼。 “那就好，本宫一时冲动，竟然给你们下了追杀令，应该再叮嘱你们一番，若是有机会，将他带回草原来的。” 宝格尔珠长舒一口气，说罢才问起：“另一个值得注意之人，他是什么人？” “回禀皇后，此人是夏朝天子的五驸马，为人玩世不恭，还会不少东西，不过他最出名的事，还是一日之间在夏朝国子监做了三首诗，其中一首更是流传甚广，不过……” 穆方说道这里停顿了下，不敢直接念出来。 “不过什么？既然是夏朝天子的五驸马，没有几分文采恐怕也当不了驸马，你放心说下去就是，无论是什么本宫都不会怪罪于你。” 宝格尔珠神采奕奕望着面前的汉子道。 第213章 唐宁的弱点 半刻钟后。 宝格尔珠站在书案前，手持毛笔望着镇纸下的四行诗句。 男儿何不带吴钩。 壮志凌云赴边州。 封狼居胥关山外， 饮马笑谈万户侯。 “穆方，关于这个唐宁，你还打探到什么消息，给本宫细细道来。” 宝格尔珠放下毛笔，回头望向穆方道。 “回娘娘，这个唐宁是夏朝一等定远侯唐炳春独子，年仅弱冠，但丝毫没有权贵子弟的跋扈，武艺也极为不错，深受大夏天子宠幸，他不仅迎娶了夏皇五公主为妻，而且传闻与夏皇最宠幸的长女太平公主也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穆方将在洛都城打探到唐宁的一切，一一告知这位草原的掌权者，包括当街暴揍安西侯世子和唐氏炉灶一事。 宝格尔珠静静听完，才稍稍挑眉拿起毛笔在纸上添了‘唐宁’二字后开口道：“穆方，照你这么说，这个定远侯世子在工具制造上也有些造诣，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为夏朝天子打造出精钢之人？” “不瞒娘娘，属下和何一峰也怀疑过，只是尚未找到证据，此等精钢在夏朝境内也应属于机密，属下以为，想要打探到锻造出精钢之人必须进入夏朝军营，或者接近夏朝官吏，我等去京城时日尚短，贸然接触这两边的人担心会遭到怀疑，所以暂未行动。” 穆方禀道。 “嗯，你们此去中原京城，本就危险重重，不打草惊蛇是对的，藏起来不被夏朝探子发现才是长久之计。” 宝格尔珠当即点头赞赏一句：“至于这个唐宁，穆方，你们可曾打探到他有什么弱点？” 经这位属下一番讲述下来。 这个唐宁文武双全、志向高远且深受大夏天子宠幸，最关键的是年纪同样不大，这就意味着夏朝下一代同样有顶梁之人。 那她励精图治，想熬死夏朝当今天子后，在夏朝下一任皇帝身上占些便宜岂不是成了奢望？ 若是能找到他的缺点加以利用，尽早铲除这个威胁，不仅能沉重打击夏朝士气，也能振奋草原部落低落的民心。 “回娘娘，这也是属下正想告诉娘娘，再向娘娘请罪的，不过属下不敢确定这是否可称之为弱点，还请娘娘定夺。” 穆方躬身行礼道了一句。 “怎么讲？” 宝格尔珠眼睛眨也不眨望着这位下属，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常言道：人无完人，听穆方这语气，就算这不能算是唐宁的弱点，那也至少是缺陷了。 她还真担心这位唐宁是没有弱点和缺陷的圣人，那解决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唐宁不喜排场，或者说没有权贵之子的觉悟，在属下等进入夏朝京城之前，就听闻他遭遇过一次刺杀，险些丧命。 而且属下还观察到，他时常带只着一名车夫前往一座不知名的小院内，那户人家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容貌武艺极佳，唐宁曾和她单独前往一座石炭矿山，属下在跟踪时发现，那少女在唐宁面前用放肆来形容也不为过，完全不符合二人的身份地位，只是属下万万没想到，属下藏在距离他们二十丈开外的地方，也被那少女发现了踪迹。“ 穆方说道此当即单膝下跪道：“属下此举打草惊蛇，引起那唐宁警觉，何一峰他们或许需要隐藏一段时间再做行动，还请娘娘治罪。” “起来吧，中原之地不愧卧虎藏龙，一名十余岁的少女，就能发现藏在二十丈开外的你，那也怪不得你，只能说注定有此意外。” 宝格尔珠让穆方起身，思虑片刻后眼中精芒闪过：“唐宁身为定远侯世子和驸马，不仅和其他女子有染，甚至在经历刺杀后，还不惜孤身陪同佳人身犯险境，你是想说，女色就是他的弱点？” “是，属下有过此想法，在那座石炭山上，若是属下与何一峰等其他七名弟兄提前埋伏，将他和那名女子击杀在那里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属下没能确定他是否是锻出大夏精钢之人，唯恐耽误娘娘大计，也就未提前联系其他弟兄，直到被那女子发现踪迹后，属下才与何一峰等人会面，提醒他们注意隐藏身份，与何一峰商议后，属下决定回来先行禀报娘娘。” 穆方点头道。 当时在土地庙中，何一峰就说过唐宁艳福不浅之类话语，他当时嘴上没有附和，但心里也是认同的。 娶了五公主，还敢招惹长公主，这显然是要得罪皇帝和五公主的行为，除了色胆包天，他实在想不到这位定远侯世子这么做的理由。 “夏皇女婿，对我天蛮仇视甚重，还可能是为夏朝打造出精钢之人……” 宝格尔珠背过身去，肃目沉声道：“穆方，你先歇息一段时日，本宫再派你前往中原告知何一峰，若是有机会刺杀唐宁，绝不可放过，既然女色是他的弱点，本宫也会物色人选，和你一同前去协助于他。” “是，多谢娘娘，属下领命。” “好，今日你就好好回去休息，明日再告诉本宫，你此番前往中原，还看到了什么，哪怕是无关紧要之事。” “属下告退。” …… 傍晚。 定远侯府。 赵婉心蹲在一坐透明房间的田垄上，看着土地里新长出的一片碧绿青苗，兴奋回头看着身后之人：“唐宁唐宁，你看，真的长出来了，这个冬天，咱们就不愁没有青菜吃了耶。” “是啊，再过几日，就可以拔一些大的出来涮火锅了，这等青菜嫩苗，涮起来可比地窖里那些白菜萝卜好吃多了。” 唐宁走到赵婉心身旁蹲下，跟着微笑道。 这座他特意用来给爱妻解闷的温室大棚终于大功告成，用玻璃覆盖顶棚保温，用煤炉调节温度，在里面种上的青菜种子，如今初见成效。 “到时咱们再拔一些给大姐送去，这可是我亲手撒下的种子，大姐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好啊。” 唐宁笑着应了一声，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对了，婉心，今日上朝时，我已经当着百官之面，让父皇将明珠嫁给我了，咱们那两位兄长没说话，百官没几个反对的，几个反对的御史，也被丞相大人帮忙解决了。” “真的？！大姐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今晚估计都睡不着，我去告诉公爹一声，咱们现在就看她去。” 赵婉心笑逐颜开，奔出大棚往正堂而去。 第214章 期待 此刻的太平公主府内，赵明珠双手托腮坐在书案前，嘴角不自觉上扬。 面前摆放着几本账目，可她完全没有看的心思，脑海里全是朝堂上她和唐宁眉目传情的那番情景。 “公主，这都整整一个下午了，知道您开心，那也不至于开心成个傻子吧。” 端着一壶热茶推门进来的桃红，看见赵明珠这副花痴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自从今日进宫回来后，自家公主就变成了这样，她第一时间就打听到了缘由，同样为自家公主高兴，数月的等待，终于修成正果。 “你懂什么？！赶紧给本宫过来，帮本宫处理完这些账目，咱们今晚吃火锅。” 赵明珠回过神来白了一眼桃红开口。 “好好好，婢子不懂，婢子只会帮忙行了吧。” 桃红放下茶壶，笑着凑到了桌前执笔处理起账目。 赵明珠抿了一口热茶，没有说话，脸颊微红。 不是父皇主动赐婚，而是宁郎先开口求赐，这在她心里，意义非凡。 她嫁到定远侯府本身就只能是平妻妾室，若还是父皇先赐婚，虽然她也不会多介意，但这般总给她一种自己是被送出去的感觉。 而现在她只会觉得是那位宁郎心中有她，真心实意想要娶她。 半个时辰后。 桌案上的账目垒成了整齐的一摞。 “公主，终于算完了，今天咱们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桃红站起身子，伸着懒腰话锋一转望着自家主子道：“公主，您说小侯爷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你什么意思？” 赵明珠一愣，大为不解望着自己这贴身婢女。 “您看啊，小侯爷当着朝堂文武百官的面请求陛下赐婚……” 桃红一边说着，脚下一边悄悄挪离了桌案：“让您这般春心荡漾的，这下了朝，也不来看看您，您说这是不是不仗义？” “死丫头找打！” 听到侍女又拿自己开涮，赵明珠柳眉倒竖，剜了一眼桃红走上去做势欲打：“胆子越来越大了对吧，调侃本宫还不够，连未来夫君也要损上一番，本宫看你就是皮痒了，你给本宫站着。” “嘻嘻，傻子才站着，反正小侯爷又不在，他又听不到。” 桃红早就有了准备，快步向门口逃去。 “桃红，本宫可告诉你，宁郎性子好是不假，本宫那位五妹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若再不站住，本宫就把这没大没小的话告诉婉心，让她来教训你。” 赵明珠见这丫头逃的飞快，索性也不追了，双手叉腰站在屋里威胁起来。 上兵伐谋。 追不上咱还有其他法子。 “啊！” 桃红闻言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伸向房门的手也缩了回来，慢吞吞转身走向自家主子惶恐不安道：“公主，别啊，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告诉五公主……”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看本宫不好好教训你！” 赵明珠一把抱住靠上前来的桃红，上下其手，惹得桃红娇笑不已，房间内充满了香甜的空气。 吱呀！ 房门开了。 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屋中二人依旧浑然不觉打闹着。 “咳咳！” 一声熟悉的咳嗽。 让屋内二人瞬间停下了手，双目发直看向门外。 “宁……宁郎，婉心……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让下人禀报于我……” 赵明珠呆住了。 看着屋外以手捂嘴不敢直视的唐宁，还有憋笑憋的实在辛苦的五妹赵婉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来。 “婢子见过五公主，见过小侯爷。” 桃红赶忙站直了身子，对二人行起礼来。 “有一会儿了，至于为何没让人禀报你嘛……” 唐宁默默扭头，看向身旁的赵婉心。 赵婉心一脸的无所谓，收起窃笑的面孔，装模作样走向屋内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道：“咳！大姐，桃红说了什么话，你要用这个来威胁她啊？” “我今日回来就是高兴了些，有些账目没有处理，让她帮忙，这丫头就拿我开涮，还跟我抱怨，我就说将来等她嫁了过去，我就告诉你，让你来教训她。” 赵明珠瞪了一眼桃红，笑着对自家妹妹说了起来。 既然妹妹和唐宁没有听到桃红前面所说之话，那自己还是帮她隐瞒一下好了。 她们二人无论怎么说都不会让自己这位亲妹妹真的生气，可是要牵扯上夫君，那就真不知道妹妹会不会对桃红心生芥蒂了。 “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来就是你的事，你自己不做桃红抱怨两句，你还威胁她要告诉我，我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么？” 赵婉心上前搂住桃红对大姐赵明珠道。 “我这不是吓她的么，这丫头跑的飞快，我又追不上，不使点计策，怎么让她乖乖站住。” 赵明珠解释起来，语气中似是带着几分得意。 “嗯……” 赵婉心轻轻点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中不敢说话的桃红，又抬头看向大姐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帮你教训一下这丫头，保证让她今后不敢调侃大姐你。” “怎么教训？这丫头现在胆子可大了。” 赵明珠没好气瞅着桃红。 “就罚她今晚给唐宁侍寝怎么样？保证让她明天站都站不起来，好好为大姐你出一口恶气！” 赵婉心伸出拳头，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道。 “啊？！” 赵明珠目瞪口呆。 桃红扬起头楞了一瞬又迅速低了下去，面红耳赤，耳朵发烫不敢做声。 原本站在门口，想看看赵婉心这个唐家大妇怎么当端水大师的唐宁，此刻也有些发愣，这妮子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今日他回到家，就和我说要来大姐你府上，我才知道他当朝向父皇提亲了，那今日过来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大姐你觉得他提上一嘴就不管了吧。” 赵婉心回头望了一眼唐宁后，回头对大姐道。 听到此话。 赵明珠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不露声色瞥过不敢抬头的桃红，激动望向了门口。 宁郎果然不会辜负我的每一次期待！ 第215章 说漏嘴了 看到赵明珠此时的神色，唐宁不禁愧疚万分，自己在这种事还是太迟钝了一些。 既然现在娇妻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自然要接着。 “今日我和婉心过来时，和爹已经说过了，今晚咱们就好好相聚一番。” 唐宁走上前去看着赵明珠，伸手搂住两位娇妻，算上还在赵婉心怀中的桃红，准确来说是三位。 “好，今日咱们就和那天一样，亲自动手，煮火锅！” 赵明珠热泪盈眶道。 其余三人自无异议，很快准备好了小火锅，赵明珠甚至还亲自取了几瓶酒来。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围在了炭炉前谈天说地。 直到吩咐下人烧好热水洗漱完毕后。 赵婉心搂住了大姐赵明珠的脖子看向唐宁：“今晚我陪大姐睡，唐宁你就自己找个地儿吧，你要是不想一个人睡，就让桃红去给你侍寝。” “这个合适么？” 唐宁看着面前的三女抓抓脑袋。 他总感觉这么做有些对不起桃红，什么仪式都没有，就把人家给睡了让他觉得心中有愧。 “有什么不合适的，桃红这丫头又不介意，老早想去给你侍寝了，只是没合适的机会而已。” 赵明珠终于有机会反击起这个把头都埋进胸口的侍女，似是带着些许微薰醉意对唐宁开口：“反正本宫你是别想，本宫得等到你娶我过门那天才行……” “来，大姐，咱们先去休息，让他俩自己看着办。” 赵婉心拉起大姐赵明珠前往寝室。 留下唐宁和低眉颔首的桃红围在火炉前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 “桃红，你醉了么？” 唐宁才看向眼前不断火钳拨弄着木炭的桃红开口。 今日喝了酒，又在炭火炉前坐了这么久，更容易酒劲上涌，这妮子的脸又实在红的厉害。 “没有。” 桃红羞涩摇头，抬头看了唐宁一眼后又低了下去。 “没有就好，婉心和明珠方才也就随口一说，你若是现在不愿意……” 唐宁再度开口。 身为一个后世之人，他还是不习惯侍寝这种做法，别人他管不了，至少在自己家中，他会尊重每一个妻妾的意见，不会强迫她们。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更急促的话语打断了。 “不，婢子愿意，公主说的没错，婢子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桃红抬起了头，直视着唐宁站起身来壮着胆子开口：“宁郎，就让桃红扶您去就寝吧。” 看着桃红那紧紧攥着的拳头，还有微微颤动的襟裳。 “好。” 唐宁回应着这热切的目光，想说之话此刻都汇集成了这一个字。 他如何不明白，这丫头此刻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婢女，而是将自己看成一个侍候丈夫入寝的女子。 他找不到，也不敢找拒绝的理由。 他生怕自己多一分迟疑，眼前这个女子鼓起的勇气就会消然殆尽，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的侍女，从此不敢在他面前多一句言语，再也看不到那个灵动的桃红模样。 “还请夫君移步，妾身这就带您过去。” 桃红压抑着激动的心，挽住了唐宁的胳膊，尽可能用最放肆的言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自己身为侍女，不可能像公主那般会被明媒正娶，有八抬大轿抬着进门。 甚至将来夫君娶了其他妾室，出身为奴、连父母亲眷也没有的她，或许就是最快泯然于众人的那个。 现在的她，只想在夫君还没有那么多妻妾，自己还能拥有一分恩宠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感受一下那种正常女子才能有的生活。 唐宁站起身来，任由桃红带着他走向她的房间。 房间内。 “夫君，妾身侍候您宽衣。” 桃红燃起了蜡烛，走到唐宁身前主动为他宽衣解带。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情郎，她心中的激动终于有些按耐不住迸发出来，连解着腰带环扣的手都有些颤抖，半晌都未解开。 “桃红。” 唐宁握住了眼前这个手忙脚乱女子的手。 他似乎感受到了桃红内心此刻的想法，那种多一秒，自己就不再属于她的迫切和担忧。 “夫君，妾身……” 桃红心中一颤，仰起头来望着唐宁，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生怕唐宁嫌弃她的笨拙。 “桃红，你不用着急，夫君今晚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唐宁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坐下，轻声安慰起来。 “多谢夫君。” 桃红终于稍稍镇定下来解开了环扣，替唐宁脱下了衣衫。 正当她要伸手解自己衣扣时，却见一双大手已然伸了过来。 “夫君，妾身自己来就行……” 桃红慌乱抬首望着唐宁，自己只是一个侍妾，根本没有资格让夫君替自己宽衣。 可是内心却是忍不住的欣喜，至少现在，她感觉自己不只是一个侍妾，和普通人家的女子一样。 “就让夫君帮你就好，对了，桃红，一直都叫你桃红，都忘了你本名为何？陛下已经除了你的贱籍，你也可以恢复本姓本名的。” 唐宁轻轻地为桃红解开衣扣，柔声问了起来。 当初那位岳父陛下在朝堂上废除桃红贱籍，亲自封她为女博士后，他就想问问的，可是后来一耽搁，他就把此事忘了，直到今日才想起来。 桃红从教坊司被挑去太平公主府做事时，应该是有记忆的年岁，记得自己本姓本名才对。 “夫君，妾身本姓萧氏，单名一个钰字，只教夫君一人知道。不过夫君，妾身就算去除了贱籍，也依旧是公主的侍女，还请夫君勿要告诉二位公主，今后也叫妾身桃红便好。” 桃红低下头小声说着。 “你本姓也为萧？” 唐宁忽然想起一人来，停下手看起身前之人：“桃红，你可有亲眷还在世？” “妾身没有亲眷在世，夫君你为何这么问，你还见过其他萧氏之人吗？” 桃红疑惑抬头问起。 “教坊司中有一……” 唐宁迟疑着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说漏了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身前的女子已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夫君你去过教坊司，还见到莜若了？” 第216章 夫君从来不吃强扭的瓜 眼见桃红已然问起，唐宁干脆也不再隐瞒。 “上次和朋友一起去教坊司处理件事情，我寻思没去过那也没人认得我，就没怎么在意，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你那位小姐妹，我就被认了出来，还说是你告诉她的。” “是妾身告诉她的……” 桃红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妾身和她是同宗，是不是五服之内妾身也不记得了，在教坊司时我俩最为亲近，妾身被挑去公主府做事时，这丫头才不到十岁，总管嫌她太小就没要她，妾身走时，这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妾身只好答应她，将来有空时就去看她，所以和这丫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原来是这样，听说，你还让她给我画了像？” 唐宁偷掖望着羞涩的桃红接着问道。 “是……夫君，那时候公主特别迷恋夫君你，问妾身有没有什么表达心意的法子，又不是那么直接的，可妾身一直跟着公主也不知道啊……所以就去问了她，她缠着妾身不放问情郎是谁……妾身没法子……就说了夫君你……” 桃红低着头不敢直视唐宁的眼睛。 自己明明是去帮公主打听法子的，却顺水推舟让那丫头帮自己画了一张夫君的画像悄悄收藏。 “看出来了，怪不得明珠有段时日怪不正常的。” 唐宁想起那段时日赵明珠装作普通女子，用蹩脚的方法对自己献媚，就有些无力吐槽。 “嗯，夫君，妾身有一段时日没去教坊司看她了，莜若还好吗？” 桃红轻轻嗯了一声没敢接话茬，又赶忙岔开话题。 她才不会告诉夫君正是那怪不正常的法子，让公主确认了夫君对他不是毫无感情，往后在她的怂恿下越来越大胆。 “现在挺好，看得出来那丫头挺关心你的，听说她要争什么花魁，又擅长唱曲儿，我给她写了两首词留下了，还准备抽空问问你，要不要把她赎出来。” 唐宁想想那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笑着说道。 “夫君你要赎她么……” 桃红倏然仰起小脸儿望着唐宁，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醋意开口：“唔，莜若那丫头机灵又漂亮，比桃红漂亮多了，夫君要赎她也……” “停停停。” 唐宁听出这妮子语气中的醋意，一脸苦笑连声打断，将桃红抱在怀中道：“夫君是感觉那丫头和你关系不错，看在钰儿你的面子上才准备赎她的，你要是觉得不用，那就算了，她关心过你，夫君也给她留下两首词作为谢礼，算是扯平了，往后夫君也没打算去教坊司，这事就当夫君没说过可好？” 这一番解释下。 桃红将脸紧紧贴在唐宁怀中，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夫君不仅叫了她的名字，还耐心为她解释。 原来夫君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因为她才想顺便帮一把自己这同族姐妹，是自己错怪夫君。 “夫君，妾身不该那么想的，都是妾身的错，任凭夫君惩罚……” 桃红红着脸正起头来，含情脉脉望着唐宁。 “当然要罚！” 唐宁左手搂着桃红的腰际，右手轻轻捏住了她柔软的小脸儿，故作严肃道：“认识夫君这么久，你看夫君像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么？就罚你今晚好好伺候夫君。” “是，妾身一定好好服侍夫君。” 桃红羞红了脸，又不好意思看着唐宁道：“夫君，妾身真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方才不知怎么……妾身也想过把莜若赎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在富阳侯府那会儿，妾身赎她只会害了她，富阳侯和那孙仪死后，妾身和公主都忙的脚不沾地，当时想着她还没到接客的年纪，还不如让她好好学艺享享清福，待公主接管了富阳侯府的生意，莜若已经被黛姨看中，成了花魁候选，赎她需要一大笔银子，妾身不好意思跟公主提……” “夫君懂，我家钰儿怎么会是无情无义之人呢，就是吃醋了而已，那就再等等，等你那位小姐妹夺了花魁之后，你再把她赎出来，让她风风光光地出来，也不辜负她这么多年辛苦。” 唐宁扯过被子披在二人身上，他十分理解桃红的想法。 就跟宋绍在他面前一样，偶尔开开玩笑可以，但是要让宋绍问他借十多万两银子，宋绍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打死也不可能。 这个时代的尊卑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即使是他也不能免俗，否则他就不用在这恩宠日隆的时候，在他那位皇帝岳父面前依然恪守臣子本分。 他只能稍微改变一下身边的环境，但无法改变整个大夏的环境。 如果他真在陛下和皇后面前没大没小，即使他们不会在意，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也会把他喷到狗血淋头，甚至还会影响到天子威望。 这种完全没必要且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儿，傻子才干。 “就听夫君的，等把她赎出来之后，妾身一定让她好好服侍夫君。” 桃红微笑而道。 “嘭。” 一声不轻不重地沉闷声响起。 “夫君方才说的话你又忘了对吧，夫君赎她是为了帮你了却一件心愿，不是找暖床的花魁，夫君从来不吃强扭的瓜，没感情的也不吃，懂了么？” 唐宁隔着被子，手臂往下拍了一巴掌，扯起被子蒙住两人：“夫君现在可要执行惩罚了，钰儿，你准备好了么？” “夫君，妾身自己来，这是莜若那丫头教妾身的，妾身也是初次尝试，不熟练还请夫君见谅。” 桃红声音越来越小，伏在唐宁身上慢慢往下…… 太阳初升。 唐宁才睁开了眼睛，伸手往里一探，空空如也。 “钰儿？！” 唐宁赶忙掀开被子，铺被上斑斑点点的落红犹在，人却没了踪迹。 昨夜被这丫头服侍的太过舒服，自己好像有些松懈了，连她先出去都未发现。 “桃红在哩，小侯爷，婢子这就服侍你更衣。” 桃红端着一盆热水和毛巾笑着走了进来，已然恢复了侍女的模样，仿佛昨夜什么都未发生过。 “桃红，要不就我就跟明珠一声，帮你恢复本名如何？” 唐宁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桃红这是在提醒他，要像往常一样叫她而非本名。 “公主和府上人都叫习惯了，再改个名字恐怕连婢子自己都不习惯，就叫桃红挺好的。” 桃红放下水盆，走到床前替唐宁整理起衣服。 唐宁无奈。 任由桃红帮他系好腰带起身。 趁着唐宁擦脸的功夫，桃红迅速将床下铺被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衣柜。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走向前院。 第217章 归顺 前院内。 正在吃着早餐的赵婉心和赵明珠姐妹看见两人过来，当即放下了碗筷，戏谑打量起二人。 唐宁一言不发，他早就猜到必然会遭二女嘲笑一番，波澜不惊走到桌前坐下，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 而身后的桃红却是躁的不行，走到一半扭捏着不知该不该跟上。 赵婉心看着踌躇不前的桃红，和大姐赵明珠对视一眼开口：“钰儿，你也过来，这里也有你的。” 听到这句话语。 唐宁和桃红皆是一愣，抬头看向赵婉心。 “是我告诉婉心的，桃红本名我去教坊司询问一下又不难，叫全名显得过于生分，我和婉心商量了一下，就叫她钰儿好了。” 赵明珠跟着解释起来。 见桃红仍在迟疑，赵婉心主动起身牵住了她的手：“以往大姐没有叫你本名，是怕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但是今后，有夫君在，有我们在，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们，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五公主……” 桃红感觉自己眼中有沙子涌动。 “别叫我五公主，叫我大姐，哪怕我比你小，你也得叫我大姐，这是唐家的规矩。” 赵婉心一本正经地对桃红道。 “是，大姐。” 桃红如同木偶般被牵着上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叫出了口。 这个惊喜实在有些过于大了，超乎了她想象的大。 五公主让她改口叫大姐，显然是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承认她是唐宁的妾室而非一个通房丫头。 “没错，就是这样，大姐，往后也有人叫我大姐了。” 赵婉心拉着桃红来到桌前坐下，看了一眼赵明珠又望向唐宁道：“夫君，你觉得我和大姐这样安排如何？” “夫君只能说，能娶你们，我真是三生有幸，来，婉心，明珠，钰儿，吃饭！” 唐宁高举起饭碗，只恨它不是酒杯。 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她们就能把自己的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片和睦。 就在四人和和美美吃完早餐，放下碗筷之际，门子领着宋绍匆匆而至。 “宋绍拜见二位公主。” 宋绍先给赵婉心和赵明珠行完一礼后，才匆忙对唐宁道：“少爷，有人要见你。” 唐宁闻言对三女点头示意，跟着宋绍走到一旁问道：“谁？” “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来找您的人到了府上，我这才赶忙过来找您。” 宋绍立刻道。 “才一夜的功夫，这老小子这么快就想通了？” 唐宁沉思片刻，皱起眉头望着宋绍：“莫不是有诈？” “这我就不知道了，来人还在门外的马车上呢，您见是不见？” 宋绍抓抓脑袋为难瞅着唐宁。 他连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面都没见过几次，让他如何判断？ “见，当然要见！走，带我去见他。” 唐宁说罢，立刻转身告别三女，和宋绍一起离开太平公主府。 他打定了主意，先见上一面再说，无论乌乞思力真降还是假降，只要肯降，宣扬出去对蛮族无疑就是重大打击。 两人加上报信的士卒，一路赶到关押乌乞思力和失邪檀的院子，那主仆二人果然已经摆好了谈判的架势，等着他到来。 一见面。 唐宁眼前一亮，乌乞思力和失邪檀在战场上被俘，原来那身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样子，可是他们依旧不愿穿守卫提供的中原服饰。 哪怕昨日还是他们那身破旧的皮袄，而今日反倒穿起了守卫提供的整洁中原棉服，显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乌大王，你们两人今日这身棉袄真不错，挺适合你们的，一看就是富家地主模样。” 唐宁打量着二人的衣服调侃起来。 “唐宁，如果本王愿意归顺夏朝，你们那位陛下可否能放我二人回到草原。” 乌乞思力没有理会唐宁的调侃，神色肃穆，开门见山的问起。 “那就要看你是真归顺还是假归顺了，如果是真的，那你跟我说肯定不行，得对我大夏天子亲自开口，百官朝会上才能凸显你的诚意，要是假归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唐宁也收起玩笑的神色，带着几分笑意望着乌乞思力道。 “本王说话算话，既然说要归顺，那就必然是真的，去面见你们天子在朝会上说也无妨，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宝格尔珠对本王不仁，也就莫怪本王对她不义。” 乌乞思力认真对唐宁开口。 “真就因为这个原因？” 唐宁有些怀疑，这老小子当时在囚车中的态度可不是这样，一副要杀要剐随便，可敦皇后会为我报仇的模样。 现在因为一个还无法确定的消息，他就要归顺，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可疑。 “唐宁，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你们大夏天子面前，本王还是这套说法，你若依旧不信，本王就让守卫再找别人过来，带本王去面见大夏天子。” 乌乞思力扭过头去。 昨晚他想了很久，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听从失邪檀的建议。 让他有意归顺的原因，当然不是那个半真半假的消息。 抛开那位可敦皇后是否真的命人刺杀于他不谈，他担心的是在那位北蛮皇后大力推行中原法度、重用中原之人的影响下，恐怕无须夏朝派人进攻，天蛮自己就已经被中原之人同化。 当草原上的民族放下马鞭拿起锄头，不再逐草而居而是住在了泥土石砖建造的房屋中，那还算是天狼神的子民么，还能得到长生天的庇佑么？ 在他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中原这种法子流传了上千年，是因为中原和草原的环境从根本上就不一样，适合他们的未必就适合草原。 一旦草原儿郎被锄头和耕地的平稳生活磨灭了血性，就只能和那些被打秋风的中原百姓一样，任人宰割。 为了长生天的庇佑，天狼神的子民必须维持原来的生存方式，哪怕为此有所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大夏天子，希望你说话算话。” 唐宁盯着乌乞思力看了好一会儿，也未找到什么破绽，只好答应下来吩咐起门口守卫：“速速进宫禀报陛下，就说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愿意归顺我大夏了，请求陛下召见。” “是。” 门口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第218章 讨价不还价 太极殿上。 陛下还未到，被临时召集上朝的群臣议论纷纷。 “丞相大人，您可知晓陛下今日为何召集我等上朝？” 一位朝臣迈步上前，询问起了当朝丞相胡炜。 “本相也未收到消息，方大人耐心等着便是，稍后陛下过来自然就明白了。” 胡炜随口回道。 “是……” 那朝臣疑惑着回到原位。 胡炜此刻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陛下今年大开临时朝会的日子，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这次还一点消息没有。 依照这位陛下的尿性，但凡这种一点消息未透露的朝会，不是大喜就是大忧。 “皇上驾到！” 随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的一声高喊，众朝臣纷纷安静下来望向龙椅。 眼见大夏天子赵德清面带笑意坐在了龙椅之上，文武百官悬着的心也悄悄放了下来。 “来人啊，传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 赵德清面露微笑轻飘飘开了口。 “陛下有旨，传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 李德全悠长的声音传到殿外。 殿外就如响起了回声一般一句一句传了下去。 众朝臣此刻心中皆是一惊，纷纷猜测陛下召见乌乞思力是何用意。 不到片刻。 一身中原服饰的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走了进来，背后跟着的则是身着绯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唐宁。 “小王乌乞思力，拜见尊敬的大夏天子陛下。” 乌乞思力将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草原礼。 “免礼，朕听锦衣卫指挥使唐宁派人传信，你亲口答应他要见朕以表归顺，可有这回事？” 赵德清带着笑意开口，眼中满是期待。 群臣则是一个个惊愕回头，盯住了朝堂中央的乌乞思力。 北蛮南院大王要归顺我大夏了？ “是，尊敬的大夏天子陛下，在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唐宁的劝说下，小王愿意归顺天朝大夏。” 乌乞思力回头一指唐宁，手捂胸口单膝跪地。 在锦衣卫指挥使唐宁的劝说下？！ 文武百官的目光瞬间从乌乞思力身上，转移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郎身上，神色异常激动。 这可是百余年来，头一次有北蛮南院大王这样的高官归顺中原，前朝大乾终其一朝也无人做到过，大夏开国才仅仅二十年就做到了。 尤其是长平侯张之东，望向唐宁的目光简直比看亲儿子都要热情。 身为久在北疆的统帅，他深知说服北蛮南院大王归顺大夏，这简直比俘虏北蛮七万大军更加有用。 这等消息一旦传到草原之上，势必会引起蛮族内部的动荡，说不定还会引发蛮族内战。 乌乞思力跪在地上，察觉到大夏群臣的目光都注意在了唐宁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中原有个词叫捧杀。 只要把一件巨大的功劳加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和嫉妒，只要此人稍有逾越之举，无数弹劾就会送到这位大夏天子的书桌上，最终收到猜忌而疏远。 夏朝的前身乾朝北疆名将吴牧就因此而死，他希望这位唐小侯爷今后也不会拜托这样的命运。 “平身，乌乞思力，你能归顺我大夏，朕很高兴，你有什么要求，今日就提出来吧，能答应的朕都会答应。” 终于亲口听到乌乞思力承认的大夏天子赵德清，内心同样激动。 本来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让唐宁去试试，没想到这一杆子下来竟然敲下一个金疙瘩。 只要这乌乞思力今日当着百官的面承认归顺，哪怕真意假意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形式，可以大做文章的形式。 “多谢大夏天子陛下。” 乌乞思力起身而立，这声‘陛下’也叫的分外恭敬开口：“小王愿为先锋，替大夏扫平篡权夺位的王庭可敦宝格尔珠，只求陛下在一统草原之后，将蛮族之地赐予小王管辖，小王愿意世世代代献上牛羊以孝敬陛下。” “哦，你想取代宝格尔珠？这想法倒是诚实，你就不怕朕不答应么？” 赵德清目光微微一凛，笑望乌乞思力。 身为当权者，他当然知晓像乌乞思力这种蛮族高官的投降不会没有条件，只是乌乞思力这般说出自己的野心，让他有些意外。 “尊敬的陛下，蛮族是偏远之地，许多地方无法耕种，只适合放牧牛羊，大夏的百姓不会喜欢那种地方，大夏的官吏也不会习惯管理牧民，让小王去代劳最为合适。” 乌乞思力诚恳说完，又抬头直视着这位大夏天子的眼睛道：“陛下，小王如今归顺大夏，对长生天和天狼神而言，小王是不忠者，他们不会再保佑小王，小王除了替陛下管好草原，再无路可走，还请陛下相信乌乞思力的诚意。” 听到乌乞思力这番言语，朝堂之上不少臣子都暗暗点头。 草原之上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甚至连几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根本无法建立城池，迁徙百姓过去。 若是连石头木材这种建城材料都要从中原运去，花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远没有让一个草原人代为管理，进献牛羊来的实在。 “唐宁，乌乞思力是你劝降的，你觉得他这番提议如何？” 赵德清深思片刻后，问起了站在殿下的唐宁。 平心而论。 连他也觉得乌乞思力这个说法足够诚实，理由也能接受。 大夏百姓现在连自己的田都没能开垦完，根本没人会愿意迁徙到草原上垦荒，若真能平定北蛮，让乌乞思力代为才能利益最大。 只是唐宁现在一言不发，让他有些想要问问这位女婿的意见。 “回陛下，臣也觉得并无不可。” 唐宁上前，望了一眼旁边的乌乞思力行礼答到。 乌乞思力最大的可能，无非是想取代宝格尔珠的位子，装孙子来发展实力。 对他而言，对付宝格尔珠还是对付乌乞思力并无多少区别。 他只相信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对付一个经过内乱的草原只会更加容易，何况‘莫须有’这种罪名，大概找起来也并不算难。 第219章 最危险的地方 大夏升平九年十二月。 蛮族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携先锋大将失邪檀归顺朝廷，圣上大喜，封乌乞思力为二等安信侯，失邪檀为三等檀侯，赐宅院奴仆。 这一则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向京城之外传去。 洛都城外。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不由问起同行的书生后辈：“三娃子，那北蛮子不是俺们大夏的仇敌么，怎么那蛮子什么院子的大王被打投降了，还能做俺们大夏的官儿？” “五叔公，那是蛮族的南院大王，北蛮三个实权人物之一，就和您和三叔公在族中的地位一样，这样的人投降咱们大夏，陛下给他封了官儿，将来咱们再和蛮族打仗，就可以让他去帮忙劝蛮族投降，咱们能少死好多人呢，六叔也能早日结束戍边回来了。” 年轻书生接过老者手中的锄头扛在肩上，耐心为老者解释起来。 “什么？！给蛮族这南院大王封了官，就能让你六叔回来？” 老汉惊讶扭头看着身边的后辈，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要从年轻书生手中抢过锄头，一脸的语重心长道：“三娃子，你是读书人，这扛锄头的活儿不是你该做的，好好读书，将来给咱老张家考个举人回来才是正经事。” “五叔公，您就这么理解也行，陛下给那蛮族南院大王封了官儿啊，现在是不能让六叔回来，但将来应该能让六叔早些回来。 年轻书生给老者解释完，笑着推开长辈的手，依旧把锄头扛在肩上道：“我现在才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离举人还远的很呢，将来真考不上，还是要回族里跟您学种地，您就让我扛一会儿吧。” “那也不行，你好歹是读过书的，将来就算没考上，将来回到族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种地啊，把锄头给五叔公！” 老汉依旧不依不饶要接过锄头。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一个背着布袋，身穿粗布衣的汉子从两人身后赶了上来。 “这位老伯，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方才说，那什么蛮子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降了我天……天朝，是真的还是假的？” 汉子咧着一嘴大黄牙，拦下二人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俺孙子从城里带回来的消息，哪还能有假，三娃子，你告诉他。” 老汉与有荣焉地看向身旁的族中后辈道。 年轻书生也不再拒绝，热心介绍道：“这位大哥，这事儿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呢，北蛮那南院大王乌乞思力真的降了我大夏，听说是定远侯世子唐宁亲自劝降，陛下封他为二等安信侯，还把原富阳侯孙氏的宅院赐给了他。” “听到了吧，要不怎么说陛下英明神武呢，赐了那蛮子大官宅院，将来劝降了更多蛮子，咱们就能少死好多人呢。” 老汉接过话茬，颇为得意的同时顺带夸赞了一番当今天子。 “哈哈，确实是好事儿，多谢老伯和这位小兄弟了，俺稍后就进城打听打听去。” 汉子笑着冲爷孙二人拱拱手。 “多大点事儿，用不着道谢，后生，俺们先走了啊。” 老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带着家族后辈离去。 “好，好，你们慢走。” 汉子站在原地，笑着对爷孙俩挥手道别。 待看不见两人踪迹，汉子笑着的脸立刻变得阴沉，迅速回身往洛河边上走去。 眼下已是深冬，洛河边上的丛林大多已变得枯黄。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丛林边上一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藤蔓下，已被打理的异常平整犹如一个房间，里面正躺着四个汉子。 还有一身材壮硕的汉子坐在入口，愁眉紧锁，他正是奉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之命，前来京城打探消息的密探头目、马玄口中的何老大何一峰。 “何老大，魏通回来了。” 一人领着身背布袋的汉子走了进来。 “何老大，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降夏了，被夏朝天子封了侯，还赏赐了宅院。” 魏通进入藤蔓架内，便迅速说了起来。 “什么？！乌乞思力降夏了？！” “魏通兄弟，此情况属实么？” 听到此言，躺在藤蔓下的几个汉子纷纷坐了起来询问道。 “应该属实，告诉我那人说，京城已经传遍了，很容易打听到。” 魏通说罢，又看向身前的汉子：“何老大，我们应该怎么办？” “巴盖，你继续出去放哨，先不要慌，说不定这是夏朝故意为之。” 何一峰强忍着震惊，接过魏通口中的布袋，从里面取出几块炊饼分给几位手下，顺便问了起来：“魏通，你此番出去还探到什么消息，可发现夏朝探子有所异动？” 一个月前。 就在穆方跟踪那定远侯世子被发现，提醒他们小心行事的后一夜，夏朝探子如同疯了般满城大肆搜捕。 多亏他们提前有了准备，夏朝的探子也对他们实力估计不足，总算都逃了出来在城外的城隍庙汇合，唯有一个马玄不知所踪。 在不确定马玄是否被捕的情况下，他当机立断带弟兄们撤离城隍庙远远观察。 直到两天后，夏朝官兵才搜查到城隍庙，他也不知道是马玄被捕出卖了他们，还是夏朝探子们正常发现了那里。 所以这些日子，抱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想法，他没打算撤离京城，而是带领剩下的六名弟兄来到了这洛河边上躲藏，顺便打探马玄的消息。 因为他已经确定，夏朝官兵的这一轮搜捕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派来抓捕他们的人不会都是些平庸之辈，他们也不会逃脱这么多人。 只要马玄没有被捕叛变，他们躲过这轮风头就可以继续行动。 在顺利躲过夏朝官兵的两轮简单搜查后，他们就在这座丛林中住了下来，每日只派一人外出购买食物、打探消息，尽可能减少暴露目标。 “异动倒是没有……对了何老大，告诉我这个消息的那个书生说，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是定远侯世子唐宁劝降的。” 魏通忽然想起那年轻书生提过的这句，赶忙告知。 第220章 马兄能否牺牲一下 又是唐宁？ 不仅何一峰，连其他几人也被这话惊得不轻。 “诸位兄弟，无论此消息是真是假，夏朝天子既然如此推举这位定远侯世子，他定然有些本事，看来穆方所言不虚，此子是可敦皇后的心腹大患。” 何一峰神色肃穆看向几人道：“明日咱们分批进城，一为验证乌乞思力降夏真假，二则是调查定远侯世子唐宁出行习惯，常去之地，另外还有马玄，这些日子咱们东躲西藏，不知道他是否被夏朝官府抓住，我虽然相信他不会背叛咱们，但还请诸位弟兄务必小心行事。” “是，何老大放心。” 几人齐齐应下。 …… 锦衣卫衙门。 数十人站在堂下，正听候着指挥使唐宁的命令。 “马玄，你说你们那位何老大若是没有离开京城，一定会再次进城打探消息，能确定吗？” 唐宁望着这位新晋锦衣卫小旗确认道。 这是他和马玄早已商议过的计策，之所以再问一遍，就是让衙门里其他人知晓而已。 “属下有八成把握，何老大……啊不，何一峰为人精明，行事不拘一格，但性格有些自负好功，皇城司一路向北查探了这么久也没探得一点儿消息，依属下对他的了解，他多半躲藏京城不远处窥探消息。” 马玄颇为自信说完，又看向唐宁道：“如今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归顺大夏这种事，您还特意把自己搭了进去，他定然按耐不住要亲自确认真假，只要咱们和皇城司配合得当，此次定然能将他擒获。” “好！八成把握，足够尝试一次了，我即刻联络皇城司高提举，此次咱们和皇城司通力协作，若是发现何一峰及其党羽进城，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唐宁双手一合，看向堂下数十名锦衣卫。 这些人除了高天石送给自己那四名悍将，还有跟随他们过来的十多名亲卫，其余大多则是定远侯府中老爹给他找来的原部下子侄们。 而真可称的上武林人士的，马玄算一个，他算半个。 他倒是想招揽更多人，但是锦衣卫才成立一月有余，朝廷正式公文也才刚刚发往大夏各州郡，别人都没听说这个衙门，他想招揽都无从下手。 好在人虽不多，但个个装备精良，身着软胄，绣春刀乃是精钢打造，连弩一应俱全。 可以说，这就是锦衣卫南衙明面上的班底了。 “是。” 数十名锦衣卫摩拳擦掌，振奋不已。 这可是锦衣卫衙门成立以来的头一次大行动，他们都憋着一股劲呢。 “马玄留下，其余人众都下去准备吧，听候我的命令。” “是。” 众人散去。 唐宁才带着马玄前往皇城司衙门，不过隔着三条街而已，他们很快就到了。 一番通禀后。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也是很快从衙门内迎了出来。 “不知唐指挥使大驾光临，高某有失远迎啊，不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高天石拱着手，满面笑意半开着玩笑道。 两人可是一起逛过教坊司的交情，开开玩笑自然无伤大雅。 “高提举客气了，唐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商，也可以说有事相求。” 唐宁望着高天石回礼。 “唐指挥使请。” 眼见唐宁神色认真，不似串门，高天石也敛起调笑之意，郑重请唐宁进门。 来到会客室坐定。 高天石立刻问了起来：“唐兄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但说无妨，高某能帮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高兄，你不是说皇城司往北查探，一直没有探查到何一峰等人的消息么，马玄说他极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就留在京城附近，我们就是为何一峰的事来的。” 唐宁也不隐瞒，指着身后的马玄开门见山道。 “何一峰等人留在京城附近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附近的村落我已派人蹲守，甚至已经知会兵马司派兵搜过附近乡野，都未发现可疑人等踪迹……” 高天石冷冷看了一眼马玄，蹙起眉头迟疑回道。 军伍出身的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叛徒，他不知道唐宁为何会邀请一个叛徒加入锦衣卫，这话他怕影响二人的关系没问过，但并不影响他看不惯马玄。 “高兄，马玄说过，他们被派到京城来的九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我和其中那个穆方打过交道，隐匿逃跑的功夫一流，何一峰等人应该也不遑多让，连皇城司都抓不到的人，那些巡山的普通军士能搜出个什么来？大海捞针罢了。” 唐宁再度说道。 “那唐兄今日来，可是想到了追寻何一峰等人的办法？” 高天石眼前一亮，唐宁既然都这般说了，那多半是有戏。 “法子是马玄想出来的，我不好邀功，还是让他告诉你吧。” 唐宁说完，看了看身旁的马玄，示意他开口。 高天石也看向了马玄。 “启禀高提举，何一峰精明但功利心极重，您知道，小人一行九人中的穆方曾经调查过唐大人，又告知过何一峰，如今乌乞思力归顺大夏，唐大人特意在陛下昭告天下的消息中提了自己一笔，这等情况何一峰必然会打探这两则消息真假，他在城外咱们是大海捞针，但是在城内，拿下他对高提举而言应该不是难事。” 马玄将和唐宁商议过的主意又复述了一遍。 “只要你那几个前同伙进城自然没话说，可是若那何一峰并未如你所说的那般进城，或是只派一两人进城呢？” 高天石反驳了一句马玄，随即看向唐宁道：“唐兄，这位马兄弟的主意不错不假，但并不保险，高某倒是有一个办法，至少能让何一峰进城的几率高上几成。” “什么办法，高兄请讲。” 唐宁好奇问道。 “如果高某没记错的话，马玄马兄弟已经在锦衣卫做事的消息，只有我俩和朝堂诸公知晓吧，陛下还特意警告过不得外扬，何一峰等人应该不会知道……” 高天石说罢，扬头看向站在唐宁身后的马玄：“不知马兄弟能否牺牲一下？” 第221章 鱼饵 果然是这个主意么…… 唐宁心中默念一句。 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想过，不过马玄是他亲自带进的锦衣卫，时间又这么短，他没好意思开口而已。 但是由别人帮他提出来，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在听到高天石开口的第二句，他就明白了后续的意思，没有第一时间出言而是任由高天石说完，也是在试探马玄的反应，他在等待马玄的回应。 “大人，只要大人信得过属下，属下愿以身为饵，万死不辞。” 马玄当即单膝跪地，抱拳对唐宁行礼而道。 他无人看到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挣扎，但是很快这种挣扎就变成了狠厉。 这种危险的方法，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愿答应。 可是如今被这位高提举当着唐大人的面提了出来，他若不同意岂不是会让唐大人怀疑他不忠？ 他已经背叛了草原上的可敦皇后，现在若再被唐大人怀疑，那这天下就真没有容他的地方了。 “马玄，我既然亲手提拔你进了锦衣卫，自然就不会怀疑你的忠心。” 唐宁大义凛然拍拍马玄的肩膀，随即又迟疑道：“只是此法过于兵行险着，稍有差错就会至你于险地……” 对于马玄回答的速度，他十分满意。 之所以让马玄加入锦衣卫的原因，他承认自己是受了后世史书的影响。 这种背叛过自己兄弟的人，在对付往日的兄弟之时，不仅知己知彼，往往还会比外人更加上心。 可以说马玄就是他对付何一峰、穆玄等人的一把快刀，只是要时刻注意这把刀的方向，不让它伤了自己。 现在马玄答应下来，自己当然得客气一番。 “大人放心，为报大人提携之恩，属下愿肝脑涂地。” 马玄答的斩钉截铁。 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如今只有死心塌地跟随这位唐大人了。 “好吧，既然如此，咱们和高提举好好合计合计，如何将你的消息顺理成章在京城之内散布开来。” 唐宁一脸不忍地答应，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句话中的虚伪。 但是为了大夏，准确来说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他情愿让自己变得虚与委蛇。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圣母，若一定要让他在大夏百姓和蛮族百姓之间选一个保护，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保护大夏百姓，而且不会有多少愧疚之心看着另一个去死。 “这倒是不难，只是这位马兄弟，只怕要受些苦头了” 高天石望向起身的马玄，说的举重若轻。 …… “让开让开让开！张告示了，都别挡路！” 京城南门。 数名应天府衙役手上拿着浆糊和一卷纸张，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墙根下，在城墙上涂上浆糊，将一张崭新的告示粘贴在上面。 看到有热闹可看，无数百姓纷纷围了过来，读起这白底黑字还有画像的告示。 “通缉令……朱玄……” “提供线索者赏银一百两，抓住人犯者赏银五百两？！” 直接看到告示末尾之人声音都高了八度，询问起张贴告示的衙役：“官爷，这赏银真的假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你别只看赏钱，往前面看看啊。” 领头的捕快回头瞪了一眼：“本捕头可告诉你们，这名叫朱玄的逃犯可是穷凶极恶之辈，在应天府移交到刑部的半路上逃跑的，夺刀砍伤了三个兄弟，腿上中了一刀还让他逃了，不想死的，没那个本事的，看见了赶紧报官。” “头儿，头儿，您小声点，这人犯从咱们应天府手上跑的，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您别嚷嚷啊……” 另一名衙役小心翼翼扯了扯领头的袖口。 “已经三天了都没找到人，老子嚷嚷几句，总比他们送了命强！” 领头衙役没好气反驳完手下，一边指挥着人贴告示一边骂道：“妈的！谁知道那么大一群人中还有这么个狠货，都怪刑部那群没卵子的东西，说那些人连嫌犯都称不上，用不上囚车，现在出了事儿，还他娘是咱们来擦屁股！” “头儿，您少抱怨几句，让刑部的人听了去，咱们又要挨骂……” “行了行了，内城贴完了，走，去外城！” 这次。 领头的捕快没有反驳，拎着浆糊和告示和衙役们快步往外城而去。 人群之中。 两名汉子盯着城墙上的告示看了好一会儿。 “何老大，这告示上画的是马玄吧，写的朱玄又让我不敢确定了……” 魏通扫视着周围的人群，问起身旁之人。 “这里人多眼杂，少说话。” 何一峰带魏通挤出人群，才小声道：“嗯，就是马玄换了个姓而已，马玄果然是那晚没跑掉被抓了，看样子那晚还抓了不少人……” “那现在他被砍伤了腿，还上了告示，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找他？” “洛都城这么大，他又不知逃到哪去了，怎么找？按原计划先打探消息，这衙役四处贴告示，六子他们进城后也会看见，晚上咱们在东来客栈汇合后再做决定。” “好。” 两人不再说话，分头而走。 他们不会想到方才的人群中，站着不下十五个皇城司密探，甚至连张贴告示的衙役，也是皇城司的人，魏通扫视人群说话的功夫，已然被人尽收眼底。 就在二人离去后，其中一人走出人群直奔皇城司衙门。 “提举，唐大人，方才我等在人群中发现了可疑人等，依照二位大人的吩咐，已经派人沿途监视。” 密探来到大堂之中，向坐在堂中的高天石和唐宁禀报道。 “好，你先出去吧。” 高天石挥退手下，才对唐宁笑道：“唐兄料事如神，那何一峰果然没有离开京师之地。依唐指挥使所见，何时收网为好？” “高兄莫要恭维唐宁，还是你的法子好使，如果皇城司还有发现，那就今晚收网，若是只有这一篓，那就明晚如何？” 唐宁恭维回去，才试探着问道。 “好，就依唐兄的，现在也该让那位马兄弟走动走动，不然没人发现，鱼恐怕找不到饵在哪。” “放心，马玄想的比咱们还要周到。” 唐宁笑着说道。 此刻他也只想轻叹一句，史书诚不欺我。 第222章 中计了 傍晚。 东来客栈。 何一峰面无表情坐在房间内，今日这趟进城，查证北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果真投降了夏朝后，他就返回了客栈，一直坐到现在。 给夏朝制出精钢的人没找到，但是这定远侯世子唐宁，和投降的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同样都是可杀之人。 马玄既然能逃出来，说明他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暴露，那夏朝也就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以有心算无心，唐宁和乌乞思力，以他们的本事未必不能除掉一个。 至于具体刺杀谁，给夏朝庙堂一点震撼，他决定还是等兄弟们带着消息回来再做决定。 “啪啪啪。” 门环敲打房门声响起。 屋内的何一峰立刻竖起了耳朵，悄悄起身来到房门前等待着。 眼见过了一会儿，又是‘啪啪’两声轻响后他这才打开了房门。 “何老大。” “进来再说。” 两人瞅瞅门外，没有人注意后这才一同进屋内。 不多时。 门外又响起了暗号声，两人迅速过去打开房门，又迎接了一名弟兄回来，出去的六名兄弟陆陆续续回来五人。 又等了片刻，依然不见最后一人回来后，何一峰才询问了起来：“先不等麻子了，你们怎么样，可有打探到乌乞思力的宅院和唐宁的消息？” “何老大，南院大王乌乞思力真的降夏了，夏朝皇帝把原富阳侯的宅邸赏赐给了他。” “至于唐宁，听说皇城外西街那边多了个锦衣卫的衙门，有人看到定远侯世子唐宁在那衙门出现过。” “我们打探到的也一样。” 探子们迅速将打探而来的消息告知了何一峰。 “锦衣卫，这是个什么衙门，可有人打探到？” 何一峰再度询问起来。 “我虽没有打探到它是做什么的，但是听到有人说这个衙门是新成立的才一个多月，很神秘，位置在街尾，行人靠近百步就会被驱离。” 一名探子说了起来。 “新成立的衙门，靠近百步就会被驱离……” 何一峰重复了一遍。 正在思索时。 房门再度被敲响，这次的敲门声格外急促。 屋中几人顿时心中一惊，各自噤声靠近房门，好在接着又响起了两声，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何一峰迅速打开房门，将屋外之人拉了进来，又看了一眼左右关上房门小声训斥道：“麻子，你搞什么名堂，怎么这么急？” “何老大，诸位弟兄，我遇到马玄了。” 进来之人赶忙说道。 “马玄！” “他在哪？现在怎么样？” “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几人又惊又喜，纷纷询问起来。 “就在城东一户普通农家的小院儿里，他脸上都是伤，腿上还挨了一刀，走不动路了，我才没把他带回来。” 名为麻子的探子解释完，才焦急看向何一峰：“何老大，外面还有好多捕快在找他，恐怕他在那也藏不了多久，我才赶紧回来给你报信，你快拿个主意吧。” “麻子，你先不要着急，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何一峰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警惕。 洛都城这么大，他们只有七个人，马玄还正在被官府通缉，怎么会这么巧遇到他们其中一个。 “不是我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我，我正打探消息呢，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带到了他藏身的小院儿。” 麻子说起了他和马玄相遇的经过，看着何一峰有些不对劲的神情疑问道：“何老大，有什么问题么？” “他伤的那么重，为何会冒险出来找你呢……” 何一峰警惕心大作，迟疑着问道。 “找伤药啊，他找到我时腿上缠的绷带都被血染透了，问我要伤药，我才跟着他去了他藏身的小院儿拿药给他换上。” 麻子似是也发现了眼前这位何老大在怀疑马玄，拍着胸脯道：“何老大放心，马玄没有背叛，在那座院内，我还看见了他弄死的一对夏朝夫妻，应该就是那户人家的主人，若是他背叛了我们，又岂敢杀夏朝人？” “麻子，你是亲眼看见他杀了夏朝人？” 何一峰急声问道。 “没……没有，但我看过那对夫妻的死相，确实就是死了没多久的样子……” 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何一峰，麻子的回答也变得有些迟疑。 “麻子，这里可是洛都城，提前准备两具死囚尸体是什么难事么？” 何一峰狠狠点了点身前之人，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伤药味，猛然伸出手来问道：“你给了他疗伤的伤药后，他可是把药瓶还给了你？” “给了，他没用完，说给我留点以防万一，瓶子在这儿呢……” 麻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外伤瓶儿。 身为江湖中人，治疗刀伤和跌打损伤之类的药物几乎是必备之物。 何一峰一把抢过药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掏出自己的嗅了一下，脸色终于大变道：“不好，咱们中计了！” “中计了？何老大，这怎么回事？” 麻子心中大骇，其他人也是紧张看向了何一峰。 “马玄叛变了，这瓶药就是证据！” 何一峰举起手中麻子的药瓶，将它抛给另一人：“你鼻子最灵，你闻闻，这瓶药和咱们临走时可敦皇后送咱们的药，是不是掺杂了一丝别的味道。” “确实不一样，多了一股淡香味！” 身旁之人接过药瓶一嗅，脸色顿时巨变。 “此地不宜久留，走！赶紧走！分头走！” 何一峰当即下令，拉开房门就要逃走，其他人紧随其后。 哚！ 一支利箭射在房门之上，拦住几人去路，将他们逼退了回去。 客栈门外的房顶楼下，霎时间亮起无数火把。 “何老大，来都来了，怎么又大晚上的急着离去呢？高兄，你说这是不是不给你这个皇城司提举面子。” “唐兄此言差矣，提出此次行动的是你，办事的是你锦衣卫的人，高某的皇城司充其量也就是跑跑腿帮个忙罢了，我看他们是不给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面子才对。” 两名身着锦袍披风者，在重重侍卫的保护下，站在楼顶上若无其事攀谈起来。 “何老大，要不要冲出去？” 数名蛮族探子一看这阵仗，围在何一峰周围低声询问。 “不急，容我先试探一番。” 何一峰摆摆手，走出房门看着对面楼顶火把映照下的两人问道：“来者可是定远侯世子唐宁？” 第223章 劝降 看到客栈内走出一人直接道出了自己姓名，唐宁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天石。 高天石默不作声，微笑着伸手，唐宁上前两步，在一众侍卫保护下回话：“在下就是大夏锦衣卫指挥使唐宁，阁下可是何一峰何老大？” “感谢唐指挥使相告，在下正是何一峰，唐指挥使知道何某会进城，还提前设下此局，何某佩服。” 何一峰冲着房顶上的唐宁拱拱手，再度问道：“只是何某有一事不明，唐指挥使如何知晓何某今日一定会进城？” 此刻他已经明白。 从他们入城开始，就踏入了这个圈套。 无论是城门贴告示的衙役，还是偶遇麻子的马玄，都是这个计策的一环。 唯一让他不理解的是，这个圈套的时间为何就刚刚好，似乎唐宁早已知晓他们今日一定会来。 “何老大此言差矣，我等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到何老大今日会进城？唐老大若是今日进城，看到的是张贴告示的衙役，明日进城，看到的便只有告示罢了，若是一个月后进城，恐怕连告示也看不到了，只是这一个月内，告示下围观人群中的密探，一个也不会少罢了。” 唐宁望着何一峰，如实道出这次了这次发现他们的真相。 “原来如此，唐指挥使这是料定何某就在京城附近没有离去，还笃定何某一定会再次进城探查消息啊。” 何一峰苦笑一声。 说白了，这位唐指挥使设下这个圈套，一切都是在赌他会不会进城罢了。 只是两人想法出奇的一致，刚好撞在了今日。 “也不全然是料定，总之，今日你们是走不掉了，何老大，我劝你和你的手下们收起负隅顽抗的心思，赶紧出来投降，对你我都好，唐某一向爱惜人才，何况你们本就是中原之人，何苦为了北蛮效力？” 唐宁不再多言，直接劝起降来。 这是马玄告诉他的消息，他们这一行九人，都是二十年前的中原朝代更替时，逃往北蛮避难之人的后代。 俗言道：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在北蛮虽然受蛮族欺压，但好歹能活着，总比留在中原不知哪天就丢了脑袋的好。 后来夏朝建立，早已不知中原近况的他们也未敢回来。 直到三年前，蛮族可汗死去，可敦皇后宝格尔珠掌权，草原上中原人的地位才有了大幅改观。 那位可敦皇后不仅允许中原人和蛮族人有同样的地位，甚至重用了不少中原文士，他们这些江湖游侠也受到了礼遇。 “唐指挥使，要我等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唐指挥使杀了那个叛徒马玄，何某就算是降了又何妨？” 何一峰抬头看向唐宁，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当然不是真心想降，他只想马玄这个叛徒死。 当然，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心怀侥幸而已。 “哈哈哈，何老大，我与你不说无怨无仇，也可以说是仇深似海，阁下何苦拿我当傻子，就算是你们都死在这儿，死绝了，也比不上马玄一根腿毛重要，既然没得谈，那就不用谈了。” 唐宁大笑一声，语气转而变得分外严厉，退回原位厉声道：“上火箭，烧死他们！” 话音刚落。 一道急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人且慢！大人，何一峰固然该死，可其他弟兄们都是受了宝格尔珠小恩小惠蒙蔽，他们不知道当今大夏天子有多仁德圣明，更不知道大人您有多英明神武，就让我来劝劝其他弟兄们。” 马玄一瘸一拐的走上房顶，冲着唐宁喊道。 方才唐宁那番话，把他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受重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就去试试，来人，保护好马玄！” 这一番马屁，夸的唐宁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 他有十足的把握，让何一峰和他的手下都死在这里，但是能多得一两个能人，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大人。” 马玄在几名锦衣卫搀扶保护下，来到房前高声喊道：“麻子兄弟，魏家兄弟，还有其他诸位弟兄，大人说的不错，我等本就是中原人，因为战乱才流落他乡，如今得已归得故土，何苦再为那宝格尔珠做事，为异族人做事？只要你们投降，大人会保证你们性命，人人皆有官做。” “马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弟兄们都会跟你一样？如今还有脸回来劝降？我恨不得生食你肉，砸碎你的骨头！” 何一峰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回头对屋内喊道：“诸位兄弟莫要信他的鬼话，麻子好心好意救他，他又是如何利用麻子的，这样的人说的话，还能信么？” “何一峰，你自己迷恋宝格尔珠美色，想给她当狗也就罢了，还想让弟兄陪你一起当狗？我马玄在皇城司大牢，已经死过一次了，对的起他宝格尔珠的情，从今往后，我马玄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原人，为大夏皇帝和唐大人办差，我是利用了麻子兄弟的恩情，但是这个情我会还给他。” 马玄毫不示弱反击，高声喊完转身对唐宁道：“大人，属下想求您一件事，今日无论那位麻子兄弟降与不降，若是他有活下来的机会，还请你饶他一条性命。” “好，我答应你，无论他降与不降，只要他能活下来，我都不会杀他。” 唐宁立刻爽朗答应。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马玄，这小子劝降也是一把好手，但凡那个叫麻子的心还是肉长的，反抗之心都不会再那么坚决。 说不定屋内那些何一峰的手下，此刻自己也乱了。 “马玄！放你娘的屁！老子何时迷恋可敦皇后的美色！” 何一峰心中大急。 他已经查觉到屋内的弟兄们呼吸都有些不对，再由马玄这么说下去，恐怕弟兄们都要对他动手了。 “屋内的中原第兄们，只要拿下何一峰，死活不论，唐宁保证为你们加官进爵，往事既往不咎，哪怕你们有家人还蛮族土地上，唐宁也保证为你们救出来！” 唐宁的声音适时响起。 第224章 叛徒 这一番话下来。 让客栈内本就有些动摇的蛮族六名密探心境更为震动。 几人互相望望，看向门外何一峰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今日这情况，反抗多半是凶多吉少，若是能活着，没人愿意死，只是身为六尺男儿，谁也不愿背着一个叛徒的名声，抹不开那个脸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中有人的家眷还在草原上，他们若是降了，家眷就只能是一个死。 现在外面那位定远侯世子唐宁不仅承认他们的中原人身份，说对他们既往不咎，不仅加官进爵，还能把父母亲人救回来，而代价，只是杀掉一个死心塌地为蛮族做事的熟人，如何能让他们不心动。 “诸位兄弟，你们可莫要听信了那唐宁的鬼话，他若是有那个能耐救回咱们的家眷，夏朝早就打到草原上去了，又岂会在这儿和咱们耍嘴皮子！” 何一峰已经顾不得和外面的马玄打嘴仗了，他现在要顾的，是自己的后背。 他和这六位弟兄非亲非故，说到底也只是同袍之谊，马玄这王八蛋和定远侯世子唐宁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让人心动。 “何一峰，你别忘了，我大夏手上可是还有好几万蛮族俘虏，我用一百个换弟兄们一个家人，你猜你那位蛮族可敦会不会同意？” 唐宁的话语再度紧跟着何一峰的声音响起。 何一峰的脸霎时变得苍白，那该死的唐宁还真是招招都是软肋。 蛮族俘虏个个都是能上马打仗的青壮，可谓都是蛮族的顶梁柱，用一百个青壮换一个中原家眷，可敦皇后若是还不愿意，恐怕草原自己就得乱起来。 “何老大，我们不明白，你祖上也是中原人，如今有了回归中原的机会，唐小侯爷也说了皇帝会对我们既往不咎，你若不是迷恋可敦皇后宝格尔珠，为何不让我们带父母认祖归宗，反而执意要让我们替蛮族去送死呢？” 说话的是麻子。 方才马玄为他求情时他就有些心动，唐宁的这番话无疑再次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论本事，他自认自己一个不是何一峰的对手，想要活着从这出去，自己就必须动一番脑筋让其他五位弟兄，至少是四位和自己同仇敌忾。 听闻此话。 其余众人也是神色各异盯住了眼前的何一峰，麻子这句‘咱们带父母认祖归宗’可谓再次击中了他们心坎儿。 “诸位兄弟，我等父母祖上是中原人不假，但父母祖辈也教过我们，忠臣不侍二主，我等既然答应了可敦皇后为她效力，自然就要从一而终，现在归降，可不是和那马玄一样当了叛徒，要遭后人唾弃的。” 何一峰说的语重心长，现在他能劝这些弟兄们留下来的，也只有这些所谓的道义了。 眼看兄弟们神色复杂，有人似是在动摇，他又趁热打铁想要再劝，却忽觉右手肩膀一疼，变得酸麻无力，顿时又惊又怒道：“魏通，你！” 其余几人看到何一峰肩膀上的飞镖，同样不约而同望向了魏通。 彼此相处这么久，什么人有什么绝技他们自然也都一清二楚。 “何老大，得罪了！你想为可敦皇后从一而终，可我们不想死，现在有认祖归宗的机会，还能加官进爵接回家眷，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给蛮族卖命！” 魏通收起剩余的飞镖扫过其余五人：“诸位还在等什么，咱们拿下这何一峰出去和马玄做个同僚不好，难不成非要做这箭下之鬼？” 其余五人犹豫一番，一拥而上，将何一峰扑倒在地上扭住了胳膊，押出客栈外。 “唐指挥使，我等听从您的吩咐，何一峰已经拿下了，还请指挥使大人派人接手，饶恕我等性命。” 麻子扶在客栈二楼围栏上，遥遥冲屋顶的唐宁招手。 站在屋顶的唐宁和高天石眼见劝降真起了作用，立刻对身后吩咐了一句。 早已在门口准备的皇城司密探立刻冲进了客栈，将何一峰和其余六人尽数控制。 屋顶上的马玄见状，也瘸着腿下楼来到了几人面前叙起旧来。 “没费一箭，就将潜伏在京城的蛮族探子尽数拿下，恭喜唐兄再立一功。” 高天石笑着对唐宁抱了抱拳，才颇为惋惜看向左右：“可惜没亲眼见到唐兄这连弩威力，我听齐柏说，唐兄这连弩在西疆可是大发神威。” “这有何难，明日我就送高兄两把先试试手。我已经将图纸交给陛下了，用不了多久，兵器监也能打造出来，高兄的皇城司不久就可配备。” 唐宁看着高天石这心动模样，干脆保证先送他两把才提醒道：“不过高兄，连弩这东西没那么太复杂，高兄可务必交给可靠之人使用，要是被别人拿到学了去，对付起咱们来也一样好用。” “多谢唐兄，高某省得，走，咱们也下去见见这何老大是何模样……” 高天石答应下来，正准备邀请唐宁一起下楼。 话未说完，却听客栈院内传来一阵骚动。 “魏通，你做什么？！马玄小心！” “大胆！” “麻子兄弟你……” 几声接连叫喊，原本围着的皇城司众密探一拥而上，将几人全部分别控制住。 唐宁和高天石也是一惊，急忙从楼上攀柱跃下。 只见院内一人被皇城司控制住仍在愤怒挣扎，跪在地上的马玄手中扶着一人，喉头插着一只飞镖，往外喷着鲜血，显然是过不成了。 “怎么回事？！” 高天石愤怒责问起拿人的皇城司头目。 “大……大人，这位锦衣卫弟兄说要和几人叙旧，咱们也就……不知怎么就……” 皇城司头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明白，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几人怎么突然就动起了手还死了人。 “大人，高提举，不关这位兄弟的事，都是属下大意，才害死了麻子兄弟。” 马玄放下手中的尸体，瞪着通红的双眼看向被制住的那人：“魏通，为什么？你我都是中原人，来大夏活着不好吗？” “要不是麻子替你挡了这刀，死的就应该是你这个叛徒才对，中原人，我呸！你们几个叛徒听着，投降夏朝就是这等下场！” 魏通挣扎着怒骂一句，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高提举，借你皇城司大牢一用。” 唐宁对高天石说完，才冷冷看着那个叫魏通的人道：“马玄，这几个人交给你了！” 原本以为是一场完美的狩猎，结果最后出了岔子。 今天又给自己提了个醒，好在代价不是太严重。 “多谢大人。” 马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怒火应道。 第225章 赵勇回宫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批阅着奏章，唐宁站在殿下，禀报起这两日用安信侯乌乞思力做局之事。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和高天石两人是做了个局，结果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撞上了那蛮族探子带人进城？” 赵德清听完这位女婿的讲述，笑着抬头问了起来。 “陛下，臣这局可是根据马玄告知蛮族探子首领何一峰的性格，加上皇城司沿途向北调查不见蛮族探子踪迹后，有理有据设计出来的，怎么到了您口中，就变成了瞎猫碰上死耗子。” 唐宁顿时不乐意了。 虽说当初确实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但是和高天石商量之后，这局就变成了双管齐下，最终的结果也是效果拔群。 “好好好，是朕口误。” 赵德清无奈停下毛笔道了个歉，又望着这位女婿道：“你和高天石将北蛮可敦宝格尔珠派到京城的探子一网打尽，让朕可以过个好年，朕给你们记上一功，所有参与行动的锦衣卫和皇城司密探尽皆赏赐，这样行了吧。” “谢陛下，陛下隆恩，臣一定转达，不过臣这一功就免记了。” 唐宁行礼谢过。 “哦？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这一功免记啊？” 赵德清有些好奇问道。 “回陛下，因为臣大意，险些造成锦衣卫不必要的伤亡……” 唐宁将昨夜行动时最后那不完美的插曲，告知了大夏天子赵德清。 “吃一堑长一智，好在你那位手下没有出事，至于那名因救人而死的归顺蛮族密探，好好安葬他，他若有家眷在蛮族，朕让张之东拿蛮族俘虏帮他换回来养着便是，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至于剩下那几个蛮族探子，一定要好好审问。” 赵德清放下狼毫笔，敛起笑意轻声宽慰道。 这种事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今后多注意下就好，只是看这位女婿有些难以释怀，他才多说了两句。 “多谢陛下恩准，陛下放心，臣今后定然不会再犯此等错误，那几个探子臣已经让高提举派人帮忙审问，想来应也快有结果了。” 唐宁躬身答道。 他想出的保护那些归顺密探家眷之法，这位陛下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显然这种法子，他这位岳父多半也是用过的。 “嗯，确实有结果了，人都已经到了。” 赵德清看向殿外对唐宁示意。 唐宁扭头，只见门外有一人走了进来，正是皇城司提举高天石。 “微臣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听说你们昨日抓到的蛮族探子中有人不太对劲，审问出什么来了吗？” “回陛下，问出来了，一顿大刑伺候没说，还是唐指挥使的蒙纸法好用。” 高天石看了一眼唐宁才接着道：“那名叫魏通的探子，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的奴仆，也可以说发小，他爹是宝格尔珠的中原文化启蒙之人，所以宝格尔珠从小就不讨厌中原人，魏通在这一队人中，既有跟随锻炼的意思，也是宝格尔珠的监军。” “如此这般，那就说的通了。” 赵德清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女婿道：“唐宁啊，你那个蒙纸法是什么审问法子啊，比大刑伺候都厉害，朕怎么都未听说过。” “回陛下，其实也不是啥特殊法子，就是用几张纸盖在犯人脸上，用水一点一点浇透，让犯人看不见他物，又体验到慢慢坠入深渊的溺水之感，重在于对心理的压迫。” 唐宁出言解释道。 “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不过，能问出话来的就是好法子……” 赵德清正说话间忽然怔住，再度看向殿外。 唐宁和高天石面带疑惑，只是稍稍对视一眼，没敢扭头。 “陛下，陛下，燕王殿下回来了。” 一声公鸭嗓带着兴奋之意禀报起来。 “什么？！燕王回来了，他现在到哪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朕一声。” 赵德清闻声而起，满脸的惊讶和疑惑。 “回陛下，奴婢听到时说是已经到宫城外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进宫了。” 内侍接着说道。 “这一个多月一封书信也不来，不吭不啊就回来了，难不成戎族之事办砸了？！” 赵德清说着就站起了身。 “陛下，依臣之见，燕王殿下不是那般粗心大意之人，若是戎族之事真出了岔子，他应该早就传回消息了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忘了，皇城司也不会忘的。” 唐宁出言宽慰。 高天石也跟着附和起来：“陛下，臣也以为唐指挥使所言极是，齐柏最近一封给臣送的书信，是戎族五部已经坐在一起商量下山之事了，并无其他异样。” “也对，是朕急糊涂了，走，你们随朕一起去见见他。” 赵德清放下心来，邀请起唐宁和高天石二人。 “陛下，臣……就不去了，臣衙门里还有事处理。” 高天石一脸为难立在原地，有些难以启齿道。 这把唐宁看的一脸懵，难不成赵勇和这位高提举有些仇怨？ “好吧，那你先回去办差。” 赵德清答应下来。 “臣告退。” 高天石行礼，随即以眼神给唐宁示意后快步离去。 目送高天石离去，赵德清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憨子，你刚才是不是有些疑惑高天石为何不去见赵勇？” “回陛下，是。” 唐宁没有隐瞒，当即开口。 “哎，有些事朕不得不让高天石去做，赵勇那性子你是知道的，有一次就被他知道了，狠狠骂过高天石一顿，高天石自然不敢说是朕让他做的，自那件事后，赵勇就不太待见高天石，咱们走吧。” 赵德清叹了口气走出勤政殿。 “是。” 唐宁紧随其后。 这位岳父陛下没有说那些事是哪些事，但他大概也猜了出来，多半就是监视朝臣之类的事情。 以赵勇那般嫉恶如仇的性子，只要有个所谓的清流趁着他和高天石都在的场合，当面挑唆两句，他这火爆脾气痛骂高天石一顿并不是什么意外。 第226章 听小婿安排就成 皇城。 原本闲的发疯的禁军士卒们，此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目不斜视，不过眼珠却跟随着面前行进两人而动。 一位他们认得，当今三皇子燕王赵勇，这位殿下走的很急，还有些无奈。 而另一位，则是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漂亮姑娘，她甚至走在燕王殿下前面，对皇宫里的一切都好奇的样子，甚至还凑近一位弟兄摸了摸他的盔甲。 “阿娜黎！本王告诉你，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部落，你若是再对禁军侍卫们动手动脚，他们把你当成刺客伤了你，本王可不管。” 身为大夏三皇子的赵勇看着不止对宫墙，甚至对活人动手动脚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是么？可我是未来的燕王妃啊，再不济也是个侧妃，大祭司跟我说我地位很高的，他们不敢伤我。” 名为阿娜黎的少女手还没松，回望起赵勇说道。 听到此话。 原本看热闹的禁军侍卫们心头一震，悄悄望向三皇子，只有那位被捏着盔甲的那位禁军士卒，目视前方动也不敢动。 方才就看出来，这女子走在三皇子前面，三皇子都没说话。 现在既然敢这么说，多半是有点东西，搞不好三皇子和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本王什么时候答应娶你了？！你可别胡说！” 赵勇简直要疯了，望着少女怒目而视，周围禁军侍卫目光简直让他锋芒在背。 “可是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啊……” 阿娜黎收回了手，迎着赵勇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意。 “那还不是你……你跟我去见父皇，父皇面前，本王自然能解释清楚。” 赵勇刚想反驳，可看着周围这么的禁军侍卫，干脆也不再争辩，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内殿而去。 天知道在这里和她争辩下去，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大祭司说过，陛下仁德圣明，他老人家是个讲道理的人，就算到了陛下面前……” 走过一道宫门。 阿娜黎说的正欢，却忽觉赵勇放开了她的手，宫门内外侍卫们更是单膝跪了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 眼见赵勇行礼。 阿娜黎这才注意到，面前多了一位身穿明黄色服饰的老者，身后跟着一个手拿拂尘的太监，还有一位身穿红袍的俊朗青年。 “没错，朕确实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到了这里啊？” 赵德清微笑打量着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异族女子，他刚才看见她好像是跟在自己这位三子身后。 “戎族呼赫部桑地吉之女阿娜黎参见陛下。” 阿娜黎赶忙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说道。 来京城之前，大祭司依莫农就告诉过她，见到这位大夏天子一定要恭敬，他可是一道圣旨就能把整个戎族抹去的人。 “呼赫部桑地吉？朕记得依莫农说过，呼赫部的族长就叫桑地吉，你是他女儿？” “回陛下，是。” “起来起来。” 赵德清亲手扶起面前的少女，笑问道：“那你有什么道理要跟朕讲啊？” “回陛下，燕王殿下答应娶我，可他现在反悔了……” 阿娜黎起身望望燕王赵勇，可怜巴巴对面前的大夏天子说道。 “什么？！还有此事？！” 赵德清脸色一变，纵使他是大夏天子，也被这直接的话语惊的不轻。 唐宁和李德全也惊讶望向了前面的少女。 不过李德全是惊讶疑惑，而唐宁则是惊讶中带着欣赏。 早就听闻有些地方的异族女子大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父皇，儿臣真没有，你要相信儿臣！” 赵勇连声争辩。 “我们戎族有女子向男儿求婚的习俗，殿下喝了我献上的那碗羊奶酒，接过那条锦缎，那就是答应了我的求婚，殿下是皇子，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阿娜黎也急急忙忙说道。 这下。 不仅是赵德清，连唐宁和李德全的目光也转移到了赵勇身上。 “父皇！儿臣真不知道戎族酒和锦缎一起献是求婚的意思，儿臣还以为那是普通的敬酒……” 赵勇再度辩解，只是声音已然比方才低了许多。 赵德清看了看两人，眼中一时有些犹豫。 原以为儿子一时冲动欠下了风流债，这倒也问题不大。 现在这情况，分明像是有人利用儿子不懂戎族礼仪故意为之，这就是让他有些不爽。 可要说他这儿子有没有责任，那当然也是有的，主动请缨处理戎族之事，却连戎族礼仪都没弄清楚，就算上了这个当，这亏也是他应得的。 “陛下，兵部周尚书已经在兵器监等候多时了，您还是随臣去看一眼新做成的连弩，让三皇子和这位阿娜黎姑娘先去凤仪宫等候，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知晓，您稍后再回来为她做主。” 唐宁上前一步，带着些许着急催促道。 他看了出来，天子显然在此刻犯难了。 “瞧朕这记性。” 赵德清立刻听懂了唐宁的缓兵之计，轻拍了下脑袋，又一脸笑意对身前的少女道：“阿娜黎，朕让赵勇先带你去凤仪宫面见皇后，朕先处理政事，稍后再去凤仪宫替你做主，你看可好？” “好，陛下您忙您的，我这就让燕王殿下带我去找皇后娘娘做主去。” 阿娜黎闻言赶忙让开了路。 “赵勇，带阿娜黎姑娘先去见你母后，朕晚点就到。” 赵德清立刻吩咐起了自己这位三子。 “是，父皇。” 此刻心烦意乱的赵勇，自然未发现此刻这位父皇的心事，只得答应。 看着赵勇和阿娜黎转身去了凤仪宫方向。 赵德清带二人返回勤政殿，才问起身后的唐宁：“憨子，你既然看出了朕的犹豫，那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解决？” “父皇，小婿以为公孙康倒台，戎族几部首领想塞个女子给三哥找个靠山也无可厚非，反正三哥也未娶亲，先纳个侧妃也无妨。” 唐宁开口说道。 从这位三舅哥和那位阿娜黎姑娘的各执一词中，他猜到这位岳父陛下的心思并不难。 “他若愿意纳，朕就不用这么烦心了，你看看他方才那样子。” 赵德清看着唐宁叹了口气。 为了西疆安定，给儿子纳个戎族侧妃不算难事，戎族那点小心思他也可以忍着。 但现在的问题是，儿子不喜欢那个女子，强行撮合只会适得其反，将来闹出的乱子只会更大。 “父皇，若是只让他心甘情愿纳阿娜黎为妾，接下来你听小婿安排就成。” 唐宁望着凤仪宫的方向自信而道。 人都从西疆带宫里见父母来了，特么你在这儿装给谁看呢。 不给你添把火，你丫就心中一直有芥蒂对吧？ 第227章 失去时才知道重要 此刻的凤仪宫内。 马皇后和昭宁公主赵婉蓉同样见到了这位活泼不怕人的戎族姑娘。 听完二人的诉说，马皇后也犯起了难。 这不是一门普通的婚事，这是戎族和大夏皇族的联姻，往大了说，关系到大夏的安定。 “赵勇，你说你们方才见到了陛下，你父皇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马皇后决定暂时稳住阿娜黎，还是将此事交给赵德清来处置。 “回母后，唐宁说兵器监打造了新连弩，父皇和唐宁一起去了兵器监了，说回来再给她做主。” 赵勇指了指对面椅子上的阿娜黎，满脸不悦道。 阿娜黎则是乖巧坐在凳子上，低眉颔首。 自幼时常见到那位大祭司，让她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来之前又恶补了一番面见长辈时的礼仪，让她见到陛下和皇后公主都不至于失了体统。 “你父皇和唐宁一起去了兵器监？” “是。” “哦，那你和阿娜黎稍微等上一会儿，等他回来给你们做主。” 马皇后和女儿赵婉蓉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兵器监在宫城之外，他这位天子夫君要是真去兵器监，定然会回来换身衣服。 这么显然是唐宁为了瞒住这位阿娜黎姑娘找的借口，这粗心大意的儿子还没发现。 两刻钟后。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唐宁、李德全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马皇后和屋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都免礼吧，朕原本想去趟兵器监瞧瞧连弩，结果周通派人先进宫了，让朕过几日再去。” 赵德清若无其事找完了借口，看向儿子：“赵勇，朕问你，你接下阿娜黎那碗酒时可喝醉了？” “父皇，儿臣没醉，但儿臣是真不知道戎族有这种习俗啊。” 赵勇如实回道。 “当初你主动请缨去西疆处理此事时，怎么没想过戎族和我中原民族习俗不同？” 赵德清怒气冲冲道。 “父皇，儿臣知错，今后定当引以为戒。” 赵勇慌忙起身认错。 “知错知错！现在知道错了，当时但凡你多问一句……” 赵德清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坚定声音道：“此事事关我大夏安定，赵勇，朕也不说让你直接娶阿娜黎为燕王妃了，这样吧，你先纳她为侧妃。” 而坐在一旁的阿娜黎一见这位大夏天子真帮自己说起了婚事，顿时抬头望向了赵勇，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父皇，为何其他兄长的婚事都可以由自己做主，儿臣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么？儿臣想不通。” 赵勇一撇头，赌气的道。 “既然你想不通，朕也不勉强你。” 赵德清借坡下驴，看向右侧的少女：“阿娜黎，你告诉朕，你给赵勇献酒，是不是有你父亲和你们那位依莫农大祭司的主意？” “是……” 阿娜黎点头，失魂落魄道。 自幼跟随族中大祭司学习中原文字的她，同样对中原之地有不少向往，她对这位威武而持礼的大夏三皇子可谓一见钟情。 当初父亲和大祭司与她商议，让她给这位大夏燕王献酒和锦缎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答应的。 自那之后，除了这位三皇子在处理公务时，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粘着他。 而这次随这位三皇子来中原前，父亲和大祭司又特意交代过她，无论如何，也要爬上这位三皇子的床，这事关呼赫部在整个戎族的地位，也关乎整个戎族的兴衰。 若是不能…… “那依莫农有没有告诉过你，朕还有个女婿叫唐宁。” 赵德清接着问起。 “有。” 阿娜黎再度点头，眼中微微泛起一抹光亮。 若是不能…… 则在京城住下，待大祭司忙完部落之事，自会去京城助你结识一个叫唐宁之人，他是陛下五驸马，相貌堂堂，让我戎族部落归于中原之计便是出自他手，若能嫁于她为妾，不亚于嫁三皇子为侧妃。 “唐宁。” 赵德清当即喊道。 “臣在。” 唐宁抬步上前，走到屋子中央。 “为了我大夏西疆安定，你可愿纳了这戎族呼赫部族长之女为妾？婉心那里，朕给你去说。” 赵德清直截了当开口。 此言一出。 “父皇！” “父皇不可……” 赵勇和赵婉蓉激动开了口。 一旁的马皇后看到身旁女儿模样，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言。 “陛下，这……” 唐宁望望一旁的赵勇，装作犹豫的模样：“若是阿娜黎姑娘愿意，臣没意见。” “唐宁，做人不能这么混账！” 赵勇当即扭头骂起唐宁。 “朕看你才是混账！” 赵德清大怒起身指着赵勇鼻子道：“身为皇子，处置失当，敢做不敢当，还有脸跟朕提什么自主选择？你既然不喜欢人家，还把人家带到京城来？朕不给阿娜黎姑娘择一位好郎君，怎么挽回你给朕丢的颜面！” “阿娜黎，朕也给你选择的机会，朕这女婿论学识论武艺，皆比朕这混账儿子强，你若愿意，此事就这么定了。” 赵德清随即看向阿娜黎，唐宁扭身也望了过去。 阿娜黎就接着，三皇子是那她的初恋之人，论感情自然为首选。 可嫁给唐宁是陛下说媒，这门婚事可谓板上钉钉，定能完成父亲和大祭司的心愿。 一时间，她犹豫不决，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 “父皇，儿臣愿娶阿娜黎为侧妃！” 赵勇跪倒在地高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西疆那戎族部落之中，有一个精通两族语言的漂亮姑娘围着自己，两个多月相处下来，赵勇若真的讨厌，要把她赶走了，更不会带她一起来京城，还在她招惹禁军侍卫时出言提醒。 他之所以一直抗拒的，乃是这个姑娘利用自己不懂戎族礼仪，几乎是用了胁迫的方式逼自己娶她。 可如今真到了失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中那份不舍。 第228章 唐宁的办法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听到赵勇终于答应，众人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阿娜黎的泪光莹动的眸子更是变得神采奕奕。 赵德清望向赵勇，心头大呼女婿的法子真管用，但是面上却依然严肃：“朕可没逼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是给朕耍心眼，娶了之后冷落人家，朕可饶不了你。” “父皇，断然不会如此！儿臣喜欢阿娜黎，只是方才儿臣才敢确定自己的心意而已。” 赵勇望望父皇，又含情脉脉看向阿娜黎。 “燕王殿下……” 阿娜黎从椅子上起身，深情回应。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我和父皇陪你演一出戏才敢面对真心，贱不贱啊你！” 唐宁自顾自坐到赵勇旁边的凳子上，鄙视地瞅着他。 “什么？！你和父皇在陪我演戏？！” 赵勇震惊不已，急忙看向父皇，只见此时的父皇抚着胡须，宽慰不已。 “你瞧瞧这个屋子，除了你还有谁没看出来？” 唐宁毫不留情地嘲讽。 赵勇这才打量起屋内，马皇后一脸慈爱望着他，四妹低眉颔首嘴角带笑，脸上一副抱歉的模样。 “唐宁你……” 赵勇恍然大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自己这位妹夫。 “你什么你？还不滚过去坐着！” 唐宁抓住赵勇肩膀，将他拉了起来，一把推向对面阿娜黎旁边的座位。 赵勇扭捏了许久，很少脸红的他也感觉到此刻面颊有些微微发热。 最后还是阿娜黎看不下去，起身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这才郑重对唐宁行了一礼：“阿娜黎多谢唐公子。” “不敢不敢，阿娜黎姑娘客气了，叫我唐宁就好，我只是帮赵勇这夯货认清一下自己心意罢了。” 赵勇忙起身还礼，怎么说这位也是他将来的嫂子，礼还是要有的。 “好了好了，现在皆大欢喜，你们也不必这么客气，李德全，你吩咐下去，中午让御膳房多加几个菜，给燕王和阿娜黎接风。” 赵德清笑着说完，又看向马皇后的方向：“皇后，你和婉蓉招待一下阿娜黎，朕和赵勇、唐宁去书房一趟。” “陛下尽管去就是，招待儿媳妇的事，交给臣妾就好。” 马皇后望着有些羞涩的阿娜黎微笑应下。 唐宁和赵勇则是跟随赵德清出了门。 书房内。 赵德清立刻开启训斥起了赵勇：“说说吧，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响就回来了，提前也不知道带个消息回来，朕和你母后一点准备也没有。” “父皇，这不是西疆改土归流之事暂且顺利，儿臣这点儿事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想着不用写信给您汇报么。” 赵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你这点事儿算不上什么大事？阿娜黎是戎族部落族长之女，朕对她的态度，在那些族长们看来就是朕对戎族的态度，你竟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赵德清无语望着儿子：“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父皇，儿臣知错，今后一定引以为鉴。” 赵勇赶忙道歉。 “好了，念在你是第一次办这等差事的份上，也有引以为戒之心，朕就不多说什么了，改土归流之事，朕派去的按察使和皇城司也汇报过不少消息，不过朕现在想听你禀报，会见戎族五大部落族长的过程，还有你亲眼见到的改土归流进展。” 赵德清再度问起赵勇，他并非不相信按察使和皇城司的汇报，而是有意想考验这位儿子。 身为大夏三皇子，就算将来领兵打仗，那也不可能永远当个都尉校尉冲锋陷阵，总是需要他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时候。 这次的西疆之行，就是一次锻炼，他想知道儿子见到了什么，又学到了什么。 “是。” 赵勇随即点头便汇报起来。 在他领兵将公孙康捉拿之后，呼赫部大祭司依莫农便和族长桑地吉，连同赤方部、兆丰部两位部落族长一同来安西侯府拜见了他，希望他亲自前往几个部落内，宣读当今大夏天子的旨意，安稳人心。 他二话没说，带着亲兵队就先去了呼赫部，然后又在依莫农陪同下去其他两部宣读了改土归流的国策。 得到三部一致认同后，和公孙康亲近的呼延部和踏顿部也遣使下山请罪，并主动献上财物用以补偿这些年给其他三部带来的损失。 在呼赫部族长桑地吉的劝说下，其他两位部落族长这才原谅了呼延部和踏顿部，五部族长齐聚呼赫部，商议下山响应改土归流一事。 由五部共同派人，还有安西侯府的俘虏先行平整地基，围着和曲城修建村落，逐步将五个部落迁下山来。 听完赵勇的讲述。 赵德清不由看向唐宁抚须轻笑道：“看来朕也没白把他派往西疆一场，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父皇这招叫出奇制胜。” 唐宁笑答。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性子莽一点有莽一点的好处，若是这次派个胆小谨慎的官吏前去，搞不好现在都还和戎族五部的头领互相猜忌着。 “对了父皇，改土归流之事虽然进展顺利，但是进度可能不会很快。” 赵勇似是想起什么事一般，再度禀报道：“和曲城附近土地不少，但是可以用来垫基的硬石早已被用了个干净，现在想再建屋垫基，要么开山采石，要么沿着几十里的江滩顺流而找，都很麻烦。” “这是没办法的事，地基无论如何都要打牢，西疆多雨，地基不牢还建什么房屋，朕既然决心让他们成为我大夏顺民，就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赵德清坚定而答。 为了永除后患，多出这点采石的银子和时间，在他看来是值得的。 唐宁沉思片刻问道：“三舅哥，你可注意到和曲城附近可有黄土地？” “黄土这东西哪里没有，但是它用来筑墙可以，垫墙基用它可不行。” 赵勇说着，疑惑的看向唐宁：“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有充足的黄土，我好像还真有办法。” 唐宁回望赵勇。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第229章 造水泥 赵勇顿时喜上眉梢。 赵德清同样惊喜看向了唐宁：“憨子，你真有办法用黄土解决地基之难？” “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具体能不能成，还得看材料是否充足，到底能不能把水泥烧出来。” 唐宁如实而答。 有足够的黄土，只是烧水泥和红砖的先决条件。 红砖简单，只要有充足的人工粉碎过筛，用筛后的细土和泥，塑型成砖块阴干后放入砖窑烧制即可。 而水泥则还需要其他材料。 “憨子，你尽管说烧水泥还需要什么材料，赵勇不知道的，朕让皇城司帮你去查。” 赵德清大手一挥，欣喜而道。 这位女婿已经带给他太多的惊喜，只要他说能做出来的，就没有失败一说。 他隐隐有种预感，女婿想要做的这种东西，只要能在西疆做出来，那整个大夏全境有黄土的地方都应该能做出来。 “小婿还需要知道西疆有没有石炭矿和白灰矿，若是距离不远也可。” 唐宁随即答道。 水泥这东西看起来和黄土毫不相干，但是超七成的黄土，加上两成的生石灰，再加不到一成的炼铁矿渣，粉碎成粉末高温烧制便能得到。 温度必须保持在一千六百摄氏度左右，没有优质煤，用碳火基本很难达到。 “石炭矿是有的，这个朕都记得，戎族所在的蜀州境内有一处大石炭矿，至于白灰矿……” 赵德清思虑片刻，赶紧问起赵勇：“你在西疆有没有看到刷成白色的墙壁？” “这个儿臣还真没留意。” 赵勇思索片刻抬头：“唐宁你先别急，下午我去带回来的亲兵营中给你问问，还需要什么材料？” “有这两样就行，对了，和曲城附近有没有河滩，能挖出沙子的河滩。” 唐宁想想还是再问了一遍。 用河砂掺水泥打出的地基，自然比泥沙是要牢固的。 炼铁碎渣他就不问了，需要的量很少，哪怕从远一点送过来也是值得的。 “和曲城离曲江本来就不远，只是没有适合垫基的石头而已，要说河沙，那可太好挖了。” “这就够了，我回去之后就尝试先烧制水泥，如果成了，就通知西疆，先建造烧制水泥的高炉。” “好，妹夫，只要你把这等天下奇物烧制出来，我就当日赶回西疆，亲自帮你监工建造高炉。” 赵勇大笑拍着唐宁的肩膀说道。 “这大可不必，这烧制水泥的炉子，不至于比炼铁的炉子更难烧吧，还用不着你这个皇子去监工，年还是要过的。” 赵德清劝完这位三子，看向女婿的眼神里同样满是期许：“憨子，只要能把水泥这等奇物造出来，你就又替大夏立了一奇功。” “父皇放心，小婿一定竭尽全力。” 唐宁行礼而答。 …… 在宫中蹭了一道午宴。 唐宁便拜别陛下岳父、皇后岳母和赵勇几人，回到了自家府上。 在让宋绍找来黄土和炼铁炉渣后，他从仓库拿出生石灰，烧起了许久未亲手动过的高炉。 眼见院子内又冒起了黑烟，唐炳春闻讯赶了过来。 “憨子，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唐炳春疑惑不解问起。 “也没什么事儿，赵勇回来了，说改土归流遇到一点麻烦，刚好我也想起了一样东西，要是能烧出来，不仅能解决西疆的麻烦，而且还有其他的大用处。” 唐宁简明扼要提了一嘴，这种事本来就无须让老爹知道，他也不想让老爹现在还操什么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烧着吧，爹找张之东那老东西喝酒去。” 唐炳春冲儿子摆摆手，正准备出门，才忽又想起什么来，走到儿子身边蹲下小声道：“对了，儿啊，爹问你，你和公主成婚也有两个多月了，公主最近的吃食上有什么变化没有？” “吃食上有什么变化？” 唐宁闻言一愣。 “就是有没有想吃什么酸东西……” 眼见儿子还没开窍，唐炳春只得又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儿。 唐宁终于反应过来，斜眼儿瞅着老爹道：“爹，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快，本来就是不确定的事儿，您要真是闲的发慌，要不……要不叫上张老侯爷一起打猎去？” 他准备开玩笑说让老爹找个续弦，不过想想这个娘亲在老爹心中的地位，又赶紧改了口，这玩笑多半开不得。 老爹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是早习惯了，现在给他找个伴儿，到底是不是好事也不知道。 “你成亲了，爹也就剩这么个念想了，早日让爹抱上孙子，爹才能含笑九泉去见你娘啊。” 唐炳春悠悠一叹。 “爹，这都快过年了，您老说点好话成不成，你要这么说，儿子还真的慢点了，要不您没了念想，还不得天天想着去见娘？” 唐宁猛然站起了身，早知道刚才就把那玩笑开出来了。 让他生着气离去，也总比这般没精打采说丧气话强。 “行行行，儿啊，你小声点儿，这话让公主听见了多不好。” 唐炳春一见儿子动了火气，连忙瞧了瞧院子门口，才小声安抚道。 “您也知道这话让婉心听到了不好，您见完孙子就去见了娘，对咱们就好了？娘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您老别的事儿不想，就想着去见她，还不得踹的您北都找不到……” 唐宁声音越来越大。 吓得唐炳春赶忙一把捂住儿子嘴巴：“打住！打住！爹再也不说了行么，你忙你的，爹去找张之东那老东西喝酒去！” “这还差不多，您老赶紧过去，少想点杂七杂八的，这说不准哪天啊，您就抱上孙子了。” 唐宁扶着老爹肩膀，把他推出了院子，自己安心燃起了煤火。 只是还未蹲下片刻，只觉肩头攀上了一只手掌。 “婉心，你怎么来了，没有午睡么？” 唐宁回头看见来人，随意甩了甩手上煤灰，握住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成婚后。 他知道了赵婉心有午睡的习惯。 “唐宁，你刚才和公爹说的话，我听见了几句。” 赵婉心任由这一双黑手拉着蹲下身来，望着夫君的眼睛说道。 第230章 银样镴枪头 唐宁闻言，脸上笑意不改转过身来，捏了捏娇妻的手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听墙角呢？” “我不是故意听的，你今天中午没回来吃饭，我就没有午睡，看见这院子燃起烟尘，我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结果就看见你和公爹吵了起来，原本我是想听听你们因为何事争吵，再进来劝架的……” 赵婉心眼帘往下，小声说道。 “这还不是怪爹，好好的快过年了，跟我说什么我也成婚了，他要也可以下去见娘什么的。” 唐宁没好气道了一句，挤了挤眼睛看向眼前的娇妻笑道：“婉心，要不咱们和爹说说，让他续个弦，免得他整日想着要下去见娘。” “不是因为这吧，夫君。” 赵婉心看着嬉皮笑脸的夫君，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被这眼神盯的发毛的唐宁只得正起神色，放下另一只手中的火钳，回应着娇妻的眼神傲娇道：“爹说见了孙子他就可以含笑九泉了，这我能惯着他么，不帮咱把孩子带大他还想走，门都没有！” “……你就这么跟公爹说话的？” 赵婉心嘴角抽动了一下，本来严肃着的脸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从小到大就这么过来的，只要我不犯错，就算是再放肆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我一根指头，长大了也就改不了了，明面上咱们是父子，关起门来就和兄弟一样，我那段时日在外面那么莽，都是被他惯的。” 唐宁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身和老爹相处的这模式，根本不是受儒家文化影响下能处下来的，连来自后世的他都不得不佩服。 “话又说回来，夫君，出嫁之前，母后找御医给妾身号过脉了，妾身……妾身应当是没问题……的……” 赵婉心敛起笑意，低着眉头吞吞吐吐说完，才缓缓抬头看向唐宁：“该不会……是夫君你……呀！” “大胆！” 唐宁伸出一只大手探向身前，惊的赵婉心尖叫起身才道：“小妮子竟敢怀疑夫君，晚上就让你尝尝夫君的厉害！” “哼！银样镴枪头，再厉害有什么用！” 赵婉心又羞又怒，跺了下脚，妩媚瞥了唐宁一眼，娉娉婷婷往后院走去。 唐宁听完这话都惊呆了！ 还别说。 这小妮子说出这句话后，竟然走出了几分魅惑之感，看的他都有点邪火上涌。 要不是这丫头过几个月才年满十八，年纪小了点，担心她万一真的有了身孕后，出现难产之类的变故，他也无须次次收敛。 好不容易压抑下心中的火气，他这才开始筛起了黄土，将它们生石灰、炼铁炉灰配好比例后，倒进了高炉内，用力拉起了风箱。 直到脱下外衣依旧满头大汗后，他唤来了亲信家丁，让他们尽最大可能让高炉保持着优质煤炭的最高温度。 而他自己则叫起了宋绍，送他前往师父家习武。 在上官浔没告诉他可以出师前，他依旧保持着每日下午就过去一个时辰。 待到天色渐暗。 他才赶了回来，记得水泥的配方，却唯独没留意应该烧制的时间。 偏院内。 家丁们依旧按照他的吩咐拉着风箱。 “都停下吧，熄灭炉火。” 唐宁赶紧吩咐家丁灭了炉子，找出一块手帕绑在口鼻上，将高炉里的炉灰掏了出来。 经过烧制的黏土石灰加练铁矿渣混合物，已经有了几分水泥的颜色，唐宁拿着铁锹铲下一份倒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拌上烧玻璃时剩下的沙子，拎起水桶浇在了上面，快速用铁锹翻铲起来。 眼看面前的一团沙子已经有了水泥砂浆的颜色，他满怀激动抄起两块石头，将砂浆涂在了上面粘在一起，将它们靠在了墙角。 次日。 一大早。 唐宁难得没有习武，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到了偏院，查看这第一批水泥的成果。 他这番举动，让唐炳春和赵婉心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以前烧制琉璃、蒸馏鲜花精露时都没见他这样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着儿子用手戳着一团半凝固的灰色砂浆，唐炳春和儿媳赵婉心对视一眼，悄悄上前问道：“儿啊，你这是烧了一团什么东西……” “爹，这东西叫水泥，若是儿子真烧成了，修砌城墙就可以不用糯米汤加泥，大夏的道路，全部可以用这个铺成坚硬路面，不过今天还看不出什么结果，是儿子过于兴奋了。” 唐宁直起身子回头。 他都激动忘了，这大冬天的，水泥自然干涸还需要等上几日，一夜当然是看不出成色的。 “这东西可以代替糯米浆来建城，还可以代替青石板来铺路？爹没理解错吧。” 唐炳春难以置信上前，看着那团半凝固的砂浆望着儿子：“这东西真有那么大作用？” “当然。” 唐宁自信回道。 “等等，儿啊，你不是说这东西是为三皇子在西疆改土归流的烧制的么，那些戎族是要建城啊，还是要修路啊？” 唐炳春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儿子问道。 “爹，这东西还没干，等它干了，就能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再不怕雨水冲刷，还可以用打地基，修建房屋，总之，这个东西的作用比儿子说的这些还要多，前提是，儿子真把他烧成了。” “那如何才算烧成了？” “晒上三天后，这团玩意儿要是变得和石头一样硬，还有那两块石头，要是粘在一起轻易扣不下来，这水泥就算烧成了。” 唐宁指着墙角那两块用砂浆粘合的石头道。 “好，那就再等上三天，张之东那老东西天天在北疆修邬堡，他应该很喜欢这东西，等你烧成了，爹让他也来看看你这水泥好不好使。” 唐炳春用脚踩着这团还有些发软的玩意儿，眼中不敢置信。 糯米汤加黏土浆，那可是老祖宗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法子，修建的城墙也得到了无数检验。 这团灰东西一眼望去差不多全是沙子，用它们修城墙，真的能和糯米浆相比？ 第231章 这小子一点没闲着 三日之后。 长平侯张之东驾着马车来到了定远侯府，唐炳春那个老东西说，他那宝贝儿子又弄出来一样好东西，名叫水泥，听说可以铺路建城。 只是下车时他才发现，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人和他一同下了马车，定睛一看，他赶忙走了过去。 “老臣张之东参见陛下，见过燕王殿下。” 张之东来到两人面前，悄声行礼。 “免礼免礼，你这个老东西也是来看水泥的？”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见来人，喜笑颜开摆了摆手。 “回陛下，正是，唐炳春那老东西把这水泥说的建城铺路无所不能，老臣心里直痒痒啊，这不就过来了。” 张之东笑着答道。 建城时可以代替糯米浆倒是无所谓，糯米汤掺泥浆建起来的城同样牢不可破，但是可以铺出比青石板还要好的路，这东西作用就太大了。 大夏朝的官道虽说够宽敞，但早已被无数马车压的沟壑纵横，平日通行就需时刻警惕小心，更别说下雨天，用寸步难行来说一点也不为过。 稍不注意陷进泥坑，走不动了事小，翻车折马腿事大，那耽搁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功夫。 要是大夏的官道皆成了青石板路，从京城前往北疆的时间，至少能缩短三成，碰上阴雨天，或许还会缩短一半。 如此这般，将来无论是运送军粮器械，还是增派援军，都可以更快到达前线，士兵轮替戍边的日子也可以改改，让他们多几次归乡探亲的机会。 “张叔，唐宁说水泥不仅可以建城铺路呢，还可以用来打地基，以后建房无须再费时费力搬石砌基，把水泥倒进去铺匀就行。” 赵勇也插了句嘴说道。 “哦？照燕王殿下所说，那这水泥铺路，大概也是这个法子？” 张之东立刻联想到水泥铺路的用法，看着赵德清和赵勇二人说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这玩意真有那么好使，朕总有一日要把京城和大夏的官道全部用水泥铺上，让大夏百姓出行经商都不再受泥水积路之苦，走，随朕一起进去看看。” 赵德清大手一挥，领着二人往定远侯府走去。 门子一见是微服前来的大夏天子，慌忙就要进门禀报，却被赵德清伸手拦住了。 “不必禀报，你家老爷和少爷现在都在府内吧？” “回陛下，都在府中。” “都在府中就好，你们少爷现在何处，带我们去见他就好。” “老爷和少爷现在都在偏院，陛下请随小人来。” 门子赶紧把三人领进府中。 随着几人踏进侧院，他们就发现定远侯府侧院内的一条小道上，已经不再是铺垫的几块青砖石板，而是统一的半凝固灰色沙道，入口处还竖有‘尚未干涸，勿踩’的牌子。 “你们瞧瞧，这小子可是一点儿都没闲着，前脚制出来，后脚就用上已经开始铺路了。” 赵德清回头和儿子、老臣对视一眼，指着那条水泥小路说道。 “那感情好，这小子既然都用上了，说明这水泥就制成了，陛下，这可是好事啊。” 张之东连声附和。 “呵呵，这倒是，朕倒要看看这对父子俩现在还在倒腾什么。” 眼看偏院就在眼前，赵德清大步流星超过带路的门子，来到了院门前站着。 只见院儿内炼铁的高炉，烧锅的灶台一应俱全，还堆着不少沙子、黄土之类的东西。 而另一半平地上，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扒拉着一堆灰色的砂浆，老者用铁耙把砂浆耙开，而小的则是脚穿雨鞋、带着手套蹲在砂浆地上，手拿铁锹把砂浆拍均变得平整，浑然不觉院子门口有三人在看着他们。 直到一堆砂浆耙完，老者直起身子捶着老腰，似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疑惑回头，这才看见是大夏天子带着儿子和老友来了。 “憨子，赶紧放下手上东西，陛下来了。” 唐炳春赶忙叫着儿子，丢下铁锹上前来拜见：“老臣唐炳春，参见陛下，见过燕王殿下。” “免礼，憨子，你就不必过来了，你忙你的，这玩意干了就不好平了吧？朕就站在这儿听你说就行。” 赵德清回应完唐炳春，向着自家女婿喊道。 “没事儿，这大冬天的一时半会儿干不了，陛下您和赵勇、张叔一起过来怎么也不让人通禀一声？我和老爹也好去接您，爹，你和陛下他们先去正堂，我这就去叫婉心过来。” 唐宁脱下手套和雨鞋，换上一旁干净的鞋子见礼。 “朕是故意没让门子禀报，就是想看看你们父子在倒腾什么，不用去正堂，先不用叫婉心过来，你先给咱们说说你这水泥，等咱们听出个大概来，回到正堂再叫她过来请安也不迟。” 赵德清微笑着摆摆手，走到沙堆旁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院子里也没外人，他还挺喜欢这样随意一些的，不必像在宫内那般，时刻都要端着。 “是，陛下。” 唐宁走到高炉旁，将前几日放置干涸的水泥块搬到了三人面前：“陛下，这就是已经硬化的水泥砂浆，只是我当时没有好好将它平整一下，所以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强度还是在的。” 说着。 他也走到沙堆旁，找到一块鹅卵石，对着水泥块砸了起来。 眼见唐宁重重几下只是砸下了几块碎末，赵德清三人眼中逐渐浮现出震惊之色。 赵勇更是按耐不住，问唐宁要过石头非要自己试试强度。 “啧，这东西，竟然自己就能凝结成像石砖一样？” 张之东看着面前被两人轮番砸过，只是掉了些沙砾的水泥块，啧啧称奇。 “憨子，这沙子中灰色的部分，应该就是干涸的水泥吧？那东西在哪，拿过来让朕和你张叔瞧瞧。” 赵德清也是伸手捡起一粒被砸掉的沙子，刮着包裹着它的灰色硬物道。 “是，不过张叔还真未说错，只要水泥充足，把它掺沙子以这个配比混合，倒进模具内晒干，就可以得到水泥砖，同样坚固耐用。” 唐宁将方才拌完砂浆的半袋水泥拎了过来。 第232章 体验生活的赵德清 眼见赵德清和张之东站起身来，对着水泥袋子就要下手。 唐宁赶忙制止提醒到：“陛下，张叔，这水泥你们看看就行，不必伸手，灰大，吸入对身体不好。” “也好。” 赵德清看了张之东一眼，缩回手看着那细密宛如面粉的水泥问道：“憨子，你说这水泥要用到黄土和白灰，他们配比是多少？” “对了唐宁，我帮你问过了，西疆之地也有白灰矿，这个你不用担心。” 赵勇也凑了过来。 “七成的黄土，二成多一点的白灰，再加上半成到一成的炼铁炉渣，碾碎后放入高炉内烧上一个时辰左右，拿出来再碾成这样就算成功了，只是烧炉子的石炭一定要好，需要一直保持着炼铁的温度。” 唐宁对三人说了起来。 说一千四百度他们可能没啥概念，但是若说炼铁的温度他们定然明白。 “那如果想达到可以筑地基的强度，水泥和沙子配比又该是多少？” 赵勇接着问道。 “一般而言，一斤水泥两斤到三斤的沙子，这个配比出来的砂浆最为优质，但缺点就是太浪费水泥，若是打地基，一斤水泥可以混三斤到四斤的沙子，而若是铺路，一斤水泥五斤以上的粗砂也可，不过需要像我方才那样，用铁锹或是重木将泥浆拍平，让下层的水泥浆涌上来，这样的表面才最为平整。” 唐宁娓娓道来。 他这算是土法制出的水泥，不知道标号，他只能把水泥配比往高了说，以增加混凝土的强度。 “好，朕知道了，看来制作水泥的作坊，并不像朕先前想的那么简单，朕明日朝会上就和群臣商讨一番，寻找适合修建水泥作坊之地。” 赵德清说罢，才看向三子赵勇：“燕王，既然制作水泥的材料蜀地都不缺，回宫之后，你先派人告知戎族之民，无须再上山采石，伐木和建造水泥作坊才是第一要务。” “是，孩儿明白。” 赵勇立刻答道。 “嗯。” 赵德清满意点头，随即望向女婿唐宁：“憨子，婉心在做什么，你可知道？” 自从这位五女出嫁后，除了特殊日子，回宫的次数就变成一两月一次，这又是月余没见，他还真有些想念。 今日他过来，也正有看看女儿的意思。 “回陛下，婉心现在，大概在侍候她那些小青菜……” 唐宁有些不确定回道。 “哈哈，婉心嫁过来还学会了种地不成？” 赵德清闻言大笑，惊讶看向一旁的唐炳春道：“炳春啊，你这定远侯府哪块地冬天里可以种菜了？带朕去瞧瞧。” “陛下，老臣这定远侯当然没地方冬天里种菜，都是憨子弄出来的琉璃大棚，加上那炉子供暖，公主又照料的紧，您还别说，不比那温泉旁边种出来的菜差。” 唐炳春说着就笑了。 儿子建这琉璃大棚还真是一举两得，不仅给儿媳解了闷，定远侯府几乎不用再去市场上抢那些冬天里的小青菜了。 “琉璃大棚？憨子，你竟然烧琉璃给婉心搭建了一个棚子，带朕去看看。” 赵德清大为好奇，立刻让唐宁领路前去。 张之东和赵勇同样无比惊讶，头一次听说还有用琉璃来搭建棚子的，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走进后院。 赵德清几人才发现，定远侯府后院的房屋窗户上，用的不再是油纸，而全部是透明的琉璃，在里面加上了窗帘。 来到唐宁居住的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约半分地左右的棚子，一人多高，只不过这棚子是透明的，周围木桩和竹片固定，连顶棚也是透明的琉璃瓦。 琉璃棚内。 隐约可见一名女子蹲在地上，摆弄着青青绿绿的什么。 唐宁赶紧过去，拉开一人宽左右的小门，对着自己这位蹲在地上摘菜的小娇妻笑道：“婉心，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是大姐来了吗？我这就来。” 赵婉心笑意盎然回头，拎着小竹篮就走出了玻璃棚，可随即就瞪大了眼睛：“父皇！你怎么来了！还有三哥和张叔。” “父皇听说唐宁给你搭了个能在冬天里种菜的棚子，你公爹说都是你在打理着，便带着你三哥和张叔过来瞧瞧。” 赵德清看着女儿手中的小竹篮，笑着走到了玻璃棚前，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让父皇瞅瞅，你都种了些什么。” “不嘛！父皇，儿臣打理的不好，您还是别看了，反正中午够您吃的就行。” 难以为情的赵婉心赶紧放下竹篮，挡在门前，张开双手护着这片自己的乐园。 每日进去，看到自己种下的青菜多长出一片叶子，她都会开心上好一会儿，这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未有过的体验。 “哟！还和父皇犟上了，父皇就看看而已，又不拿你的菜。” 赵德清佯装生气，板起脸望着自家女儿，心中却是十分的欣慰。 女儿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带点儿任性的女儿，能看到她出嫁后还是这般，他就知道自己没把女儿嫁错人。 “那也不行，您就别进去了，父皇您这么大，里面那么小，您转身个身，就能把女儿的小青菜踩死一片。” 赵婉心依旧不依不饶拦着。 “你还知道你公爹在这呢，不止你公爹在，你三哥和夫君也在，给父皇一点面子成不成？” “好，父皇您英明神武，胸怀里装的都是天下，自然就撑大了。” “这还差不多，父皇不进去了，不过，你这菜篮可就归父皇了。” 赵德清瞥着女儿放在地上的小竹篮，一把拎在手上，得意洋洋冲张之东几人喊道：“老唐，你安排一下，中午咱们吃火锅，老张，赵勇，咱们去把这篓青菜择洗一下，没动手的中午不准上桌。” “是。” 唐炳春和张之东笑着应下。 他们这位陛下啊，天子当的久了，今日又身着便服出了宫，一看就是早年的劳碌命又犯了，想亲自动手体验生活了。 赵勇更是大笑不已上前接过了父皇手中的竹篮。 唐宁和赵婉心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跟在了这位大夏天子身后。 第233章 除非老天再赐你一个唐宁 酒足饭饱。 大夏天子赵德清带着一篮小青菜，喜气洋洋回到了凤仪宫，这可是女儿亲手种出来的，不让皇后尝尝怎么行。 “皇后，婉蓉，你们怎么这时候还在用膳？婉蓉你坐着吃你的，不用行礼。” 回到宫中，看着正在用膳的皇后和女儿，赵德清带着疑惑把竹篮放到了一旁，制止住想要起身行礼的女儿问道。 “就我和女儿两个人在，自然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你不是和勇儿一起去定远侯府看什么水泥了吗，这么快就看完了？” 马皇后停下筷子，当瞥见桌上那一篮小青菜，不由白了赵德清一眼：“哟！甚至还去汤浴泡了个温泉？不过，总算没忘记咱们娘儿俩，还带了篮青菜回来。” “看完了啊，那憨子已经把水泥做好都用上了，过几日等诩儿休沐了，咱们一起去看看那水泥地如何。” 赵德清说罢，才指了指背后那篮青菜道：“皇后你可别冤枉朕啊，这篮子青菜是咱女儿种的，朕特意带回来给你和婉蓉尝尝鲜。” “咱女儿种的？” 马皇后惊讶不已，随即笑了：“婉心会种这东西？再说定远侯府那地儿有能在冬日种青菜的地方？莫不是那丫头拿你寻开心的吧。” 赵婉蓉也抬起了头，有些难以置信。 她们姐妹俩养盆花儿都能忘了浇水，婉心什么时候能在冬天里种青菜了。 “她以前是不会，但现在她出嫁了啊，你也不看看夫君是谁，那憨子为了给她解闷，烧了好多琉璃出来给她搭了个棚子，密不透风，白天照日头，晚上用炭炉给棚子取暖，里面温暖如春，不比温泉边上差。” 赵德清坐下来对马皇后说道。 “那憨子竟然用琉璃给她搭了个种菜的棚子？这么宠她这不挺好嘛，说明婉心没嫁错人。” 马皇后惊愕之下愣了片刻，脸上浮现出笑意。 “是没嫁错人，朕都觉得憨子宠过了，那丫头在定远侯府和在宫中时完全没两样。” 赵德清说着就向马皇后告起了状：“今天朕要进棚子看看，她死活不肯，当着张之东和他公爹的面拦我，一点都不给朕面子，你和婉蓉去她肯定不会拦着，给她全薅光带回来，让她自己再慢慢种去。” “呸！有你这么当父皇的吗，吃了拿了不算，还想给人家一锅端。” 马皇后给气笑了，放下碗筷，走到桌边扒拉起小青菜回头：“确实长得不错，婉蓉，晚上咱们烫火锅。” “是，母后。” 赵婉蓉窃笑着答应，心中不知为何竟产生了羡慕之感。 五妹没嫁错人，这个机会本来自己也是有的，可惜自己没有抓住…… “皇后，朕中午吃的火锅，今天晚上能不能换换，明天再吃？” 赵德清一听，赶忙请求道。 “行吧，看在你今天在女儿那受了委屈的份上，本宫就听你一次。” “多谢皇后。” 夫妻二人达成一致。 “父皇，母后，儿臣想去大姐府上逛逛，晚上或许不回来，你们看可以么？” 赵婉蓉起身，向赵德清和马皇后请求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朕让李德全派人送你。” 赵德清听罢，就向门外喊了起来：“李德全。” “老奴在。” “昭宁想去太平府上，你派人送送她。” “老奴遵旨。” 李德全看向赵婉蓉：“公主请跟老奴来。” “多谢李大伴，父皇，母后，女儿先走了。” 赵婉蓉恭敬对父皇和母后行完礼，才跟着李德全离开房间。 看着女儿离去。 马皇后才小声责备起了身后的丈夫：“都怪你，才一顿火锅就吃不了了，当初憨子进宫给咱们做火锅的时候，谁说一天三顿吃这个都行的？” “皇后，怎么又怪起朕了，女儿这是想吃火锅吗？女儿这是分明是孤单了。” 赵德清靠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哎，婉心出嫁了，她能不孤单么，让你给婉蓉物色一个夫婿，你把这事儿放心上了么？” 马皇后也跟着叹起气来。 “朕当然放在心上，但朕找不到她想要的如意郎君啊，皇后，朕敢保证，你就算把天下所有的未婚官宦子弟找来，也没有婉蓉想要的，除非……” “除非老天再赐你一个唐宁对吧？” “不愧是朕的皇后，朕想什么你一清二楚。” 赵德清起身，轻轻抱住了马皇后柔声道。 “婉蓉也是我带大的，她什么性子我又岂能不知？她听着我们的过往长大，长大后见到最多男子却又是唐宁，也都怪咱们当时心思都在婉心和唐宁不合上，让她去当个和事佬，这和着和着，哎……” 马皇后也只剩叹气。 自从婉心和唐宁的婚事定下之后，她就开始操心起这位四女的婚事。 可这位四女推脱的借口，就是等妹妹成婚后再说，现在还不用着急。 从那时起，她就发现四女的苗头有些不对，但是为时已晚。 说到底，这事儿她们也有责任。 “那皇后，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婉蓉在才十八岁，说急确实也算不上急，可你让朕再到哪给她找一个唐宁去。” 赵德清眉头都蹙成了一把。 “要不就等等，等明年春试，咱们看看进京的考生中有没有合适的。” “好吧，但愿有一个吧……” …… 太平公主府。 正堂。 赵明珠坐在主位之上，堂下左右各坐着五位中年男子。 “公主，今日你将咱们这十人都召集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么？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右手位头坐男子起身抱拳问道。 在座十位商队把式中，至少有七位他都认得，还有三人甚至和他一样，都是同一批被太平公主提拔起来之人。 可以说他们这十人，是太平公主的绝对亲信。 “段纲，没那么严重，今日本宫找你们过来，是有人找你们，那人马上就到，你们稍等片刻。” 赵明珠刚出言安抚起几位亲信情绪，只听门外响起一声爽朗之音。 “抱歉诸位，唐某来迟了。” 唐宁一身绯红飞鱼服，腰胯绣春刀出现在门口。 第234章 昭宁到访 看见来人，在座诸位把式纷纷起身相迎。 这位唐小侯爷和自家公主的关系，早在这位小侯爷遇刺时他们就已经知晓，这就是公主内定的夫君。 “我等见过小侯爷。” “诸位免礼。” 唐宁也不客气，当仁不让上前，坐在了赵明珠身旁的座位上，接着道：“各位都是明珠信任之人，多余的话唐某也不多说了，请各位前来，是有一事想问问诸位，你们可愿加入唐某的锦衣卫？” “敢问小侯爷，这锦衣卫是哪个衙门？”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才有一人带头问起。 这位小侯爷穿的这身装扮，样式虽然新颖，可一看帽子就知是朝廷官衣，不过他们久历在外，还从未听说过锦衣卫这个名号。 “锦衣卫乃天子亲许新立衙门，只对陛下一人负责，职责嘛，对外刺探敌国情报，对内约束大夏境内武林中人，凡规模达到二百人以上的江湖帮派，还有图谋不轨的反贼之类，皆在监视之列。” 唐宁给众人介绍完锦衣卫职责，才接着道：“当然，唐某给诸位的差事并非如此，诸位可以兼着公主府把式，做我锦衣卫正六品的南衙百户，你们每到一地，可就近打探情报，与当地锦衣卫互通有无，若遇到重要消息，可第一时间送至京城锦衣卫衙门。” “正六品？” 几位把式中有人惊讶道出了声，其余几位也同样目光炯炯。 试问天下，又有几人不想当官！ 大夏虽有武举，但求武艺与谋略并重，而谋略那种东西，没有长者赐教，没有兵书研读，平常人家又有几人能学？ 他们中大多都是江湖中人，自幼受长辈教导重武而轻文，科举和武举都难以考上，如今有毫不费力就做六品官的机会，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没错，正六品是你们的起点，大多数时候，你们只需要打探情报，若需行动可就近告知当地锦衣卫，由他们联合官府出人，另外，你们还有另一个权利，就是调查锦衣北衙是否有知法犯法之事。” 唐宁继续给众人介绍起他们的职责，最后总结为一句话：“总之，你们就是陛下监察天下江湖之事的眼睛，真正的天子亲军。” “你们今后若是想卸掉商队的差事，全心全意加入锦衣卫，本宫也不会阻拦，你们给唐宁做事，就是给本宫做事。” 赵明珠跟着出言附和。 这无疑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将来自己立了功，不用担心无法升任官职，更无须觉得愧对公主。 “小人段纲，承蒙公主和唐小侯爷器重，愿做这锦衣百户。” 段纲第一个答应，随即为难看向唐宁道：“只是小人之前从未做过官，不知做这锦衣百户该注意些何事，又当收集哪些情报，还请小侯爷明示。” “我等亦是如此，还请小侯爷明示。” 其余九人也纷纷起身。 这位小侯爷给他们的差事，现在看来和他们平时所做之事相差不远。 他们现在每到一地，同样需要打探不少消息，以确定是否还能再次交易，下次交易又该带些什么货物过来。 只是多打探些江湖之事的话，凭借富阳侯和太平公主两辈人打下的人脉，小心一些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诸位不必担心，明日你等即可前往锦衣卫衙门，认识同僚，量体裁衣订制官服，那里自然有人会告知你们该打探哪些消息，以及身为天子亲军应当注意之事。” 唐宁胸有成竹，他问高天石要来的人，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锦衣卫新设，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扩充人手，严明条例。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暂时也能当个甩手掌柜，不用每天去衙门当值。 “多谢小侯爷，我等明白了。” 段纲和诸把式当即应下，一个个心潮澎湃，从今天起他们也是朝廷命官了。 起步就是正六品，比县太爷都要高上两级，而且只要立功，就还能继续升官。 “诸位不必谢唐某，相反，唐某还应当感谢诸位，你们若是真要谢，应该谢的是你们这位长公主。” 唐宁一指身旁的赵明珠。 “这就不必了，诸位为本宫任劳任怨，今日有机会为诸位某一个官身，也是本宫应做之事。” 赵明珠起身看向众位把式：“那本宫今日也就不留你们了，你等尽早回府准备一番，明日前往锦衣卫衙门，本宫提前恭祝各位早日立功，加官进爵。” “多谢公主，公主，小侯爷，我等这就先告退了。” 十位把式行礼告辞。 “好。” 赵明珠和唐宁起身将几人送至门口，这才返回屋中。 凳子还未捂热，只见门外又匆匆跑进一位侍女。 “公主，昭宁公主殿下来了，就在门外。” 侍女匆匆禀道。 “昭宁来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赵明珠眼中意外之色闪过，随即笑着看向身旁的唐宁道：“走吧，婉蓉来了，咱们去迎接一下。” “我也去迎接昭宁公主，这合适么？” 唐宁有些迟疑，他和赵明珠没成婚前，严格来讲，他来太平公主府也算客。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和婉心重归于好，婉蓉可是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在聚贤楼那时你们不是处的挺好嘛，现在你怎么这么见外了？” 赵明珠回头，有些疑惑看向这位情郎。 “不是见外，是好长时间没见……也不是，走吧，我随你一起去迎接昭宁公主。” 唐宁也不知该怎么说。 先前他和赵婉心未成婚时，他一直拿赵婉蓉当最好的朋友之一，可自从他和赵婉心成婚后，进宫的次数少了，见到这位昭宁公主的次数也少了。 前几日赵勇带了侧妃回宫，他留在宫中让这夫妻俩重归于好，自然是再一次见到赵婉蓉。 饭桌上两人只是寒暄了一下，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说过，当着陛下、皇后和赵勇的面，他们自然不能再像往常一样随意，是要注意避嫌的。 可避嫌归避嫌，他却能明显感觉到，赵婉蓉对自己态度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现在再让他见到赵婉蓉，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像你们以前那样处就行，待会儿她进来了，你跟个老爷一样在这儿坐着，你好意思么？” 赵明珠也不管，拉起唐宁的手扯着他往屋外走去。 第235章 赵明珠的自信 来到府门前。 二人果然看见昭宁公主赵婉蓉站在一辆马车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妹，你什么时候到的，直接看来就是，还让人禀报些什么？” 赵明珠隔着老远，热情招呼起赵婉蓉。 “大姐，还有这位是……” 赵婉蓉热情回应一句，看到大姐身旁竟然还跟着一位俊郎帅气的官服男子，她一时竟未认出来，待看清人脸的那刻，愣神片刻才吃惊地瞪圆了双眼：“唐宁？！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身穿官服的唐宁，这身绯红色长袍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将男子的英武俊朗之气衬托的淋漓尽致。 眼见这位昭宁公主殿下如此吃惊，唐宁也只得干笑着解释道：“今日有些公事前来，就换了身衣服，昭宁公主请进。” “原来如此。” 赵婉蓉神色恢复如常，这才看向赵明珠道：“我方才到来之时，就是见到好几辆马车离去，担心大姐有要事商讨，所以才未直接进门，禀报了门子，大姐让桃红出来接我就行，哪用的着亲自和唐宁跑一趟？” “对啊，明珠，钰儿呢，今日怎么没见到她？” 唐宁也不由跟着问起。 今日他进门就不是桃红前去迎接，到正堂也未发现桃红的身影，甚至这时候都一直未看见桃红。 “钰儿？！” 赵婉蓉惊疑不定望着二人，有些疑惑。 “就是桃红那丫头本名儿，她今日跟我请休一日，说是去见见朋友，我就让她去了，晚些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去吧。” 赵明珠给这位四妹解释一句。 三人一同往府内而去。 一路上。 都是赵明珠在二人之间串话，唐宁和赵婉蓉则是有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言半字。 唐宁是不知从哪个话题开口。 而赵婉蓉则是因为唐宁的存在，让她本来想跟大姐所说的诉苦之言都无从下口。 待进入屋内，赵明珠也发现了这位两人的异常，悄悄碰了碰唐宁使眼色开口道：“对了唐宁，你下午可是还要前往上官监正府上习武？” “嗯，我还得回去换身衣裳，那明珠，昭宁公主殿下，我先回去了。” 唐宁知道这是赵明珠是在支开他，趁机告辞。 “我让刘武送桃红去了，你自己去侧院叫个车夫送你，我和婉蓉就不送你了。” “好。” 唐宁出门，径直往后院而去。 赵明珠这才问起了这位四妹：“婉蓉，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心事么？现在就剩我们姐妹二人了，有什么话你跟大姐说就好。” “大姐，没有，就是想来见见你了。” 赵婉心微笑着摇摇头。 方才想说的时候没能说出口，现在反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没有？没有才怪了，大姐可记得你以前和唐宁可不是这样的，方才他出门时，你连回都没回应一声，还说没有心事。” 赵婉蓉将妹妹拉到身旁坐下，柔声说了起来。 “大姐，我就是一个人在宫中太无聊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这才想到你府上散散心。” 赵婉蓉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道。 “那大姐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唐宁是什么时候？” 瞧见这位妹妹还不说实话，赵明珠决定决定投石问路。 “大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婉蓉直起身子，不解望了望自家大姐，还是说了起来：“五天前，三哥领了个侧妃回宫，是个戎族女子，父皇和唐宁本来商讨事宜，刚好就遇上了。” “三哥回来了？！还娶了个戎族女子当侧妃？这怎么回事？” 赵明珠吃瓜劲头顿时上来了，目光灼灼望着四妹。 三哥赵勇从北疆回来，又立刻领兵前往西边她是知道的，只是两个月没见就领了个戎族侧妃进宫，让她感到异常好奇。 父皇母后早就给他说过几门亲事，可他没一个同意的，现在竟然自己找了个戎族女子。 “大概就是那戎族女子骗三哥喝下了取亲酒，三哥对此耿耿于怀，两人闹着矛盾就进宫了，父皇威胁三哥要把那女子嫁给唐宁当妾，唐宁说他没意见，三哥这才同意娶那女子为侧妃。” 赵婉蓉将几日前发生之事娓娓道来，留下一段儿没说，观察着自己这位大姐的脸色道：“大姐，你说唐宁怎么能这样，父皇让他娶妾，他竟然真同意了。” “不对啊，父皇和唐宁这等简单的激将之计，三哥看不出来我信，你和母后看不出来没道理的。” 赵明珠狐疑盯住了赵婉蓉：“四妹，你莫不是故意说来试探大姐反应的？” “大姐，父皇当时可是好认真的，把三哥都骂傻了，他当时若是真没改口，这赐婚就成了。” 赵婉蓉脸色微红道，要不是母后提醒，她当时都差点信以为真。 “像三哥那般直肠子的人，真不喜欢还把那女子带进宫去？父皇和唐宁显然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才定的计谋，退一万步讲，就算三哥没答应，这赐婚也成不了。” 赵明珠一副看穿一切的目光，带着十分的自信看着自己这位四妹道：“唐宁一定会找借口推脱掉这门婚事。” “大姐，你对唐宁这么有信心？” 赵婉蓉看着自己这位大姐，她眼睛里有光，还是那么自信。 “当然啊，唐宁可是你大姐我亲自挑的夫君，他不会和没有感情的女子成婚，甚至碰都不会碰那女子。” 赵明珠答的异常肯定：“就拿桃红来说，早在他和婉心成婚前，我就有意先把桃红送给他做个通房丫头，婉心也没意见，你也知道的，是唐宁他一直不同意，直到前些日子，我和婉心几乎当面把桃红推到了他床上，他怕伤了桃红的心，这才同意下来。” “所以他现在才改了口，叫起了桃红本名？” 赵婉心带着些许出神道。 “是啊，婉心先提议的，我们现在都叫桃红钰儿，叫起来也好听。” 赵明珠微笑着说完，才直勾勾盯住了赵婉心道：“四妹，你是不是被婉心那番话影响到了？” 听到大姐询问。 赵婉蓉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姐，你是说五妹说的哪番话？” 第236章 本宫要听曲儿 “你还记不记得，那晚你和她一起在我府上时，她说你要是嫁不出去，她夫君就是你夫君来着。” 赵明珠调笑着开口。 那是她刚回府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头一次听五妹赵婉心口中，听到这位四妹的心事。 “大姐，那是五妹开玩笑的，这话你也信，我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赵婉蓉撅起了嘴，不满中带着些许俏皮儿。 她心里承认，如果没有五妹的这句话，她或许根本不会回忆起和唐宁相处的点点滴滴，更不会一度试想当初答应了母后的请求如何。 尽管现在这份想法，在父皇母后提及起唐宁和五妹时，变得越发让她心烦意乱。 但是嘴上却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她还没有说服自己接受共享一个夫君的日子，更何况，这事现在根本就不太现实。 将大姐也嫁给唐宁，父皇母后就费了不少功夫，而且大姐算是二嫁，唐宁又拿出无数功劳来堵住了悠悠众口，这才让朝臣们同意。 若是连她也嫁给唐宁，都不用朝臣反对，父皇自己都不会同意的。 “婉蓉，我倒觉得五妹没开玩笑，她可能真是这么想的，最了解你的人莫过于她，大姐当然信你能嫁出去，但是满不满意只有你自己知道，反正方才你对唐宁那态度，大姐多少还是看了出来，你今日过来，大概和他脱不了干系。” 赵明珠望着这位四妹，语重心长开了口。 “大姐，别说这个了，我现在真的很烦啊，你府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让我开心开心。” 赵婉心赶紧岔开话题，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 “好玩的嘛，让我想想，唐宁那日给我们说了一种四人玩两幅纸牌的玩法，名叫升级，可惜人不够，要是桃红在，咱们三人还能，可是她不在，就咱们俩，府上下人也没人敢陪咱们玩啊。” 赵明珠想了想无奈开口。 纸牌这种玩具，在太平公主府上已经传开了，下人没事时，都会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玩这个。 可惜愿意跟她和桃红玩的，根本没几个，就算敢来的，那也是凑数给她们送牌的而已，这种赢的毫无体验的玩法，他们已经不想尝试了。 “大姐，桃红不是大内总管从教坊司挑到你府上来的吗，她在外面哪里有朋友？” 赵婉心不禁好奇了起来。 “就是教坊司的朋友，是她的同族，听说还是天香楼未来的花魁，人好像还不错。” 赵明珠当即说道，对桃红这位小姐妹，在桃红第一次跟她说去教坊司见故友时，她就已经派人打听过了。 桃红有朋友她不反对，但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左膀右臂交什么不三不四之友。 “教坊司？大姐，要不我们也去教坊司看看吧，顺便去接桃红如何？” 赵婉心脑中灵光一闪，凑上前去小声道。 “四妹，你是不是发烧了，教坊司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吗？别想着女扮男装能混进去，去那的男人一眼都能把你认出来，你若是真想见识见识，晚上等桃红回来，我让她给你讲讲，就算让她把教坊司的花魁给你请回来唱出戏也不是不行。” 赵明珠宠溺地点了点这位四妹脑门。 “大姐！你这个主意不错，反正我晚上也没准备回去，大姐你就派人去找桃红把那位花魁找过来给咱们唱上一出呗，明日再送她回去。” 赵婉心来了兴致，立刻抱住了赵明珠的胳膊央求道。 “好吧，我这就派人去给你请。” 赵明珠嫌弃地扒拉开赵婉心的手，走出门外唤道：“来人，去教坊司一趟，告诉那老鸨，让她今晚将天香楼的花魁送到太平公主府来，本宫要听曲儿。” “是。” 侍卫匆匆而去。 教坊司后院。 阁楼内。 桃红坐在温暖的闺床上。 而她面前的坐着的，则是萧莜若和一位她只见过几面的另一位花魁候选苏莺儿，两人异常乖巧，时不时还交换一下眼神，相视一笑。 “莜若，我说你俩有完没完，真当姐姐看不见是吧，偷偷看着姐姐笑什么呢？” 桃红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叉腰打量起二人。 “我们在恭喜姐姐啊，终于得了那位大人青睐。” 萧莜若捂嘴浅笑，早已知晓这位桃红姐姐性子的她，说起话来自然是大胆异常。 思前想后，她和黛姨最终没有把唐宁的身份告诉身旁这位苏莺儿，在她面前说起唐宁都是以‘那位大人’代替。 “终于得了那位大人青睐，什么意思……” 桃红问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脸颊浮上一抹红霞：“你们连这也能看出来？！” “不瞒姐姐，天香楼每日都有破瓜的姐妹，看的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点儿细微差别来。” 萧莜若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莺儿，依旧带着浅浅笑意道。 “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姐姐也就不瞒你了，这可能是姐姐最后一次来天香楼看你了。” 桃红敛起神色，认真望着前面的萧莜若。 两女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失了颜色楞楞出神。 “姐姐……你今后不会来了……” 萧莜若手都有些颤抖。 而一旁的苏莺儿则是安抚了一下萧莜若的手，面色微微苍白平静起身，对着桃红盈盈一礼：“姐姐，能否请你转告那位大人，他给莜若姐姐填的词，我们已经谱好曲了，莺儿此生所愿，就是希望那位大人能来听一遍我和莜若姐姐合奏的曲子。” “莺儿，你这是？” 桃红先震惊了。 根据夫君所说，那天苏莺儿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更不知道他是谁，怎么看苏莺儿这样子，似是对自己那位夫君情根深种，生怕他再也不来看她的模样。 “莺儿求求桃红姐姐了，万望桃红姐姐成全。” 苏莺儿跪在了桃红面前，眼含热泪。 这位姐姐若再也不来，莜若姐姐和黛姨不敢开口，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那朝思暮想之人了。 第237章 误会 突然受此大礼让桃红始料未及，有些手忙脚乱的扶起苏莺儿道：“莺儿，你先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姐姐不答应，莺儿就不起来。” 苏莺儿却答的异常坚决。 在一旁的萧莜若也忍不住跪地求起情来：“姐姐，你就答应莺儿吧，这丫头心思单纯，她真的只是想见那位大人一面。” “好吧，我可以帮忙劝说夫君，让他过来一趟，在你们竞选花魁的时候。” 桃红眼见没扶起来，还又跪下了一个，索性退后又坐回到床上开口。 这是夫君早已答应的事，既然要给莜若这丫头一个惊喜，她就没打算提前把要帮她赎身的消息告诉她。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地上跪着的二女惊喜交加，异口同声。 苏莺儿破涕为笑，她终于可以见到那位大人真人了。 而萧莜若的心思却是更为活泛起来，唐小侯爷在她们争花魁的时候过来，听到自己演唱他亲手填写的唱词，若是一高兴，把自己赎出去…… “嗯，这点小事夫君不会拒绝，你们都起来吧。” 桃红让二人起身，接着开口：“夫君给你们填了什么词，拿过来让我瞧瞧。” “我这就去！” 萧莜若赶忙起身，从梳妆台旁的墙上取出一筒裱好的卷轴，递到桃红面前。 桃红缓缓打开书卷，她也想看看夫君到底是用一首什么词，将这教坊司未来的花魁迷的神魂颠倒。 看完唱词，她有些微怔，这全然是站在女子角度填写的一首相思词，夫君还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姐姐有所不知，大人前来之日，正好是莺儿出阁的日子，莺儿弹了一首相思琵琶曲，大人就填下了这首唱词。” 萧莜若似是看出了姐姐的疑惑，出言解释起来。 “如此说来，这首词就是夫君听懂了莺儿曲中之意，替莺儿填下的？” 桃红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苏莺儿。 苏莺儿俏脸微红，低着头不敢接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不可救药般迷上了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男子。 “不瞒姐姐，我也觉得是这个意思，就因为这首词，莺儿打算自己赚银子，把自己赎出去给大人为奴为婢呢。” 萧莜若揶揄着接了一句。 “两位姐姐，我就那么一说，当不得真的！” 这可吓坏了苏莺儿，急忙抬头看向桃红摆手。 方才这位姐姐叫那位大人时，可是叫的夫君。 自己这话被这位姐姐听了去，要是误会自己是去争宠的那可就麻烦了。 “莺儿，你可知道把你赎出去得多少银子？” 桃红听到这番话，目光从惊讶渐渐浮现出几抹怜爱和温柔。 还真有教坊司的傻丫头想赚钱把自己赎出去，这连普通艺伎都不可能，更别说还是花魁这样的角色了。 教坊司的花魁养出来的花费就是天价，更别说她们本身就是教坊司的摇钱树，不达到礼部管理教坊司官吏心目中的数目，就算是黛姨也不敢轻易放人。 若是没有贵人相助，这丫头自己想把自己赎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不知道，黛姨也没跟我说，也许是怕我绝望吧……” 苏莺儿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怅然笑意：“桃红姐姐，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赚再多银子，大概也是无法将自己赎出去的，但心中有个念想的话，我就不会胡思乱想，将来买下我的是什么人，要是那人对我不好怎么办，只等到了那刻再坦然接受就好。” 听完苏莺儿之话。 桃红和萧莜若都有些沉默。 萧莜若默默走到苏莺儿身旁，轻轻搂住这位小妹妹，她从未想过，这丫头竟然如此多愁善感，平日看起来的活泼都是装出来的。 直到今日桃红姐捅破了这个现实，她才稍稍吐露些心里话。 就在桃红纠结着该如何安慰这丫头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桃红姑娘，妾身可以进来么？” 门外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黛姨，你进来吧。” 桃红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萧莜若和苏莺儿也对视一眼回过了头。 “桃红姑娘。” 黛姨进入门来，先对桃红行了一礼。 这位可是太平公主殿下面前的红人，这次前来还破了身子，除了那位唐小侯爷，她想不到还有谁敢染指这位姑奶奶。 无论看在哪一人的份上，她都得尊敬一下。 “黛姨，你是有话要对莜若和莺儿交待么？我回避一下。” 桃红起身准备出门。 对这位曾经关照过她，现在又对教坊司姑娘们不错的黛姨，她还是心怀敬意的。 “不用不用！” 黛姨赶忙拦下桃红开口：“桃红姑娘，方才太平公主府派人来了，说是公主要听曲儿，让莜若和莺儿过去一下。” “公主要听莜若和莺儿唱曲儿？” 桃红稍稍有些吃惊。 公主好像很少对丝竹乐器感兴趣，让她听这个还不如陪她打牌，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难不成是她也知晓了夫君来过教坊司，还见了莜若之事？ 坏了！ 万一公主知晓夫君还给这俩丫头填了词，醋意大发，还指不定如何刁难这俩丫头呢。 “黛姨，你是说太平公主殿下让我们过去给她唱曲儿？” 其余二女同样惊讶。 萧莜若不由悄悄看了一眼桃红姐，莺儿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太平公主就是桃红姐的主子。 这是好事啊，谁不知道太平公主那可是继承了富阳侯府的财富，用富甲天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是自己和莺儿曲儿唱的好，太平公主一高兴，把她们买下来，自己不仅可以和桃红姐作伴，莺儿也可以见到那位唐小侯爷了。 只是为何桃红姐脸色有些不对？ “是啊，马车都派过来了，你们带上东西，赶紧下楼。” 黛姨对二女说罢，才转身看向桃红：“桃红姑娘，您也一起下楼吧。” “好，莜若，莺儿，我先下去等你们。” 桃红跟三人打过招呼，自己先下了楼。 她得去打探一下夫君在不在公主府，要是不在，就得赶紧通知夫君让他早做准备，顺便让他来一趟太平公主府，救一下这两个小丫头。 第238章 本事没忘 上官府习武木桩上。 唐宁手持绣春刀和持剑的师姐上官谷雨你来我往。 几个月的磨炼下来，他如今也能在这木桩上闪转腾挪，如履平地。 “师弟，你学起刀来，可比你学剑快多了，你这绣春刀真的好看，啥时候也送师姐一把。” 上官谷雨脚下蹬桩，如一只轻燕般跃向唐宁所在的木桩，手中剑锋直刺。 “师姐想要，过几日我就给你打造一把送来。” 唐宁直握刀柄，荡开上官谷雨刺过来的剑锋，脚步微挪，跨向身旁的木桩。 他打造的绣春刀在后世明代时又被称作雁翎刀，这可是吸收了前朝环首刀和唐横刀的优点，又用新式锻钢法产出的精钢打造。 微带弧度且更为纤细的刀身使其不易折断，而且更容易和剑一样刺击，同时比起两面开刃的剑来说，更为宽厚的刀背让它同样拥有劈砍的强度和重量。 “噫，我还以为师弟你会说把手上这把送给师姐，小气，看剑！” 上官谷雨跃下所踩木桩，攀至唐宁脚下木桩之上，由下而上抢攻拉进。 “师姐，倒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这把刀不合适，这是锦衣卫制式佩刀，送给你将来万一给你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唐宁哭笑不得，急忙使刀磕开上官谷雨凌厉的猛攻。 叮！ 上官谷雨没有接话，不退反进，脚步一蹬周围木桩，攻击再次从四面八方奇袭而至。 唐宁眼见师姐动了真格，顿时也不敢再说话，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上官谷雨攻过来的方向。 连守十余招后，趁着上官谷雨变招的机会，箭步跃至她正欲借力所在的木桩前，一记力大劈砖。 噼啪！ 一截立木应声而裂。 上官谷雨顿觉脚下一软，借力不上，眼看就要摔下木桩。 唐宁眼疾手快，跃下木桩一把勾住上官谷雨的腰际，几乎是将她挟在怀中带了下来。 “师弟，你放开我，师姐摔不到的……” 上官谷雨微红着脸急忙挣脱，她和这位师弟相处的日子不短，可像这般亲密接触几乎没有。 自从开始学武之后，连父亲也再未这么抱过她，现在猛然被男子抱在怀中，难免让她有些异样之感。 “我这不是怕么，万一师姐你真摔在地上，磕掉了门牙，往后变成豁牙子师姐，我可怎么跟师父师娘交待。” 唐宁可是心有余悸，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师姐若真的掉了门牙，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恐怕这一辈子得就着个豁牙子的名声了。 “真变成豁牙子，那也是师弟你害的。” 上官谷雨嘟着嘴，看向身后几乎被一分为二的木桩：“下那么重手，这木桩都被你劈废了。” “我那还不是看师姐你不说话又动了真格儿，明日我就运一根过来栽上。” 唐宁走了过去，对着那根被劈成两半的木桩踹了几脚，将它拔起来扛到肩上，正要送往伙房之时，只见上官浔从院外走了进来。 “爹！” 上官谷雨迎上前去。 “师父。” 唐宁也放下木桩，跟着走了上去， 看到神情各异的两人和丢在地上的木桩，上官浔也带着些许惊讶玩笑道：“哟，你们今日这是吵架了？桩子都劈废了。” “没有，我问师弟要他手上这把刀，他小气不给，还把爹你栽的桩子劈了。” 上官谷雨眨巴着眼睛，恶人先告状般挑衅望向自己这位师弟。 “师姐，我都说了过两日再给你打一把送过来了，这种刀是锦衣卫用的。” 唐宁哭笑不得，句句都是事实，这错也不在自己啊，可小师姐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自己听起来这么像坏人呢？ “这刀……确实漂亮。” 上官浔这才注意到，今日这位徒弟是自己带着刀来的，赞了一句，随即看向唐宁：“你别惯着她，她又不用刀，就是看你这刀一时好看而已，对了唐宁，你那锦衣卫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位徒弟被陛下封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事，他已经从朝官朋友那里听说了。 前些日子没好问，既然今日徒弟主动提到了，他也就顺便问一下。 “师父，京城现在不太平，已经进了几波蛮族探子了，陛下让我成立这锦衣卫，主要还是对付他们，刺探大夏各地有没有蛮族探子，另外监察江湖之事，防止出现规模性械斗。” 唐宁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给师父说完了锦衣卫的主要职责。 “陛下设立衙门要管理江湖之事了？” 上官浔吃了一惊，又有些担心。 他们道门的那些激进弟子们，无不希望插手江湖之事，扩大道门威望，现在陛下成立锦衣卫来干涉江湖之事，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新的冲突。 而道门门徒众多，弟子更是遍及大夏，一旦朝廷插手江湖，发生冲突的几率远大于其他人。 一旦某处道门弟子与朝廷衙门发生冲突，祸及的可是整个道门。 “只是监察，只要不发生危及地方安定之事，朝廷不会插手。” 唐宁看到师父这神色，心中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 谁叫这位师父既是道门子弟，又是朝廷官吏呢，朝廷插手江湖之事，他是最担心的人之一。 “好吧。” 上官浔稍稍放下心来，又对这位徒弟道：“唐宁，师父跟你说件事。” “师父你说。” 唐宁立刻正起颜色。 “过完年后，师父大概会出门游历一段时日，师父不再的这段日子里，你师娘和师姐就麻烦你照应一下了。” 上官浔还是决定将自己要出门之事告知这位徒弟。 他在京城朋友不少，可是要说最信任，也不会让夫人和女儿反对的，应该就只有这位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了。 “师父你要出远门？师娘和师姐知道么？” 唐宁说着便看向了师姐上官谷雨。 “师弟，我和娘早就知道了，其实我和娘都觉得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儿，不过爹既然跟你说了，你就答应他好了，免得他不放心。” 上官谷雨瞅着唐宁，浑不在意般说道。 “爹当然不放心，你娘好多年都没动过身子骨了，你倒是动着，可是论起实战来，唯一一次追人还让人给跑了。” 上官浔瞪着女儿。 他倒不是责怪女儿让那探子跑了，他是不喜欢女儿这般大意的态度。 那蛮族探子可是跟踪过唐宁好一段时间的，说不定连他们家这位置也知晓了，而那探子偏偏还跑了，到现在都没抓着。 “老娘是好多年没动过骨头了，可又不是把本事忘了，个把蟊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再说，这不咱徒弟是锦衣卫头头，让他派几个人过来盯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院外。 一声大嗓门高调传了过来。 第239章 来都来了 三人扭头回望。 只见赵夫人叉腰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没见我和女儿、唐宁正探讨武艺的么？” 上官浔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看向赵夫人。 “探讨个屁武艺，说老娘坏话还差不多。” 赵夫人冷眼一瞪夫君，随即才笑着对唐宁道：“唐宁，你那位叫宋绍的亲随在门口等你，好像有什么事找你，我让他进来跟你说，他说在门外等着就行，那孩子…” “多谢师娘告知，我这就出去看下。” 唐宁对赵夫人行了一礼，边出门边看向师父上官浔笑道：“师父，徒儿觉得师娘说的没错，个把蟊贼哪里是师娘和师姐对手，那探子也就是在野外天大地大才逃了，要是这院子里，一定跑不了。” “还是唐宁会说话。” 赵夫人顿时满面笑意。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师父只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等真走的时候，还要再跟你说呢。” 上官浔对唐宁挥了挥手，领着夫人和女儿走出院内。 府门外。 宋绍正焦急地等待着。 看见自家少爷出来，立刻迎上前去小声道：“少爷，桃红姑娘说让你去太平公主府一趟。” “桃红说的？” 唐宁有些疑惑。 明珠说桃红去见好友了，他猜测就是去了教坊司，怎么这才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让自己去太平公主府呢？ “是，桃红姑娘来找少爷您，您没在她就先回去了，门子就禀报给了少夫人，少夫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跟着过去了，让我来这儿找您。” 宋绍立刻说道。 “好，我跟师父说一声这就回去。” 唐宁立刻返回院内，只见师父和师娘、师姐三人已经站在门口不远处。 眼见唐宁这副着急模样，上官浔直接开了口：“唐宁，有什么事你先去忙，有空再过来就好。” “是，师父，师娘师姐，那我先回去一趟，明日再过来。” 唐宁跟三人道别完，立刻坐上了马车前往了太平公主府。 他是思来想去，也未猜到桃红到底有何事着急让她去太平公主府，但是她既然说的这么急，那他也不会耽搁。 马车被宋绍赶的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公主府门口。 已经有侍女在等着他了。 “小侯爷，三位公主正在花园里听曲儿呢，小侯爷跟婢子来就好。” 侍女屈身一礼，对唐宁说道。 “有劳了，敢问桃红可在府中？” 唐宁心存疑问道，平日他过来，只要桃红在府中，都是她来接自己进去。 现在是她叫自己过来的，没道理没在府中啊，怎么今日还换了人了。 “回小侯爷的话，桃红姐姐在府中的，陪着三位公主听曲儿呢。” 侍女恭敬而答。 唐宁心中有些发毛，桃红明明在，明珠却没让她来接自己，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不成。 跟着侍女来到花园，老远就看见了一帮舞姬歌女。 赵明珠和赵婉心、赵婉蓉姐妹，三位公主殿下坐在台下，喜笑颜开看着舞女们的演出，桃红侍候在一旁。 瞧见侍女将唐宁带了过来，赵明珠这才吩咐起桃红。 眼看桃红一脸的歉意，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来迎接自己，唐宁当即走上去问道：“桃红，你这是怎么了？” “夫君，我把你给害了……” 桃红望着唐宁昭然若泣。 她下楼打听到唐宁未在太平公主府，就匆匆忙忙定远侯府请唐宁救场，一时忘了唐宁此刻应该在上官府上习武，听门子说唐宁不再府上她就赶忙回来了，没想到五公主还是来到了太平公主府。 结果回到府上才看见，原来是昭宁公主也在这里，要听曲儿的是她，长公主根本不知道夫君去过教坊司。 三位公主这么互相一问侯，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去定远侯府找五公主的她身上。 虽然没有明着问她，但三位公主显然已经猜到是什么事儿，就把她带在身旁，禁止她给夫君报信，等候夫君过来。 “你把我害了？你能害我什么，走，既然过来了，就一起听听曲儿。” 唐宁拉着桃红就准备过去。 “夫君，给公主唱曲儿的人是莜若，妾身不知道昭宁公主在这儿，还以为是公主知晓了你去过教坊司给莜若她们填词的事，原本想提前告知你一声，结果你没在府中，五公主过来了……” 看到夫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桃红只得再度提醒。 “原来就这么回事儿，钰儿你不用担心，夫君我去教坊司是公事，填词也是帮你答谢那位莜若姑娘而已，解释一下她们就明白了。” 唐宁安抚起桃红来。 去教坊司的事儿，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没告诉赵婉心和赵明珠，还想着将来为桃红那位小姐妹赎身时一起告诉她们。 既然现在被她们知道了，那自己就大大方方承认就是，大不了把高天石找来给自己作证。 桃红看着已然起身走过来的两位公主，想想方才莜若和莺儿这俩丫头，在三位公主面前把你交代了个底儿掉，只得在心底默哀：夫君，恐怕你现在解释不清了。 “夫君，来都来了，为何只和钰儿在这站着不入席啊？快过来听听你填词的曲子，这两位教坊司的花魁可是真下了一番功夫，我们可是特意等着，等你过来一起听呢。” “就是，唐宁，我和四妹都快等不及了，还是五妹说等你过来一起听，我们才等到现在。” 赵婉心和赵明珠笑靥如花走到唐宁面前，温柔似水道。 “二位夫人，这词是夫君去教坊司办差时，看在钰儿这位闺中密友还不错的份上，想着帮她一把，这应该不过分吧……” 唐宁这下心底真发毛了，这两位娇妻阴阳怪气，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是啊夫君，我们知道您是好意想帮钰儿密友夺取花魁，可夺了花魁之后呢，是不是还要为人家赎身啊？而且一赎就是两个花魁，夫君好大的手笔。” 赵婉心似笑非笑瞅着眼前的夫君道。 第240章 不错，当赏 等等！ 自己何时准备给两个花魁赎身了？ 唐宁都听懵了，不禁大呼起冤枉：“婉心，我是和钰儿商量过，将来有机会把她这位同族姐妹赎出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另一个，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充其量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为何要为她赎身？婉心你可不能诬陷啊。” “奥，我听明白了，大姐，也就是说，夫君果然有赎花魁的想法了？” 赵婉心恍然大悟般看了大姐赵明珠一眼。 “打住！我帮那位莜若姑娘赎身，只是因为她是钰儿的朋友，她哪怕不是花魁，就算是个歌姬我也会把她赎出来。明珠，你应该明白夫君的意思？” 唐宁也有气无力地看向了赵明珠。 他现在终于明白，吃起醋来的女人有多可怕了，哪怕你举出多么正当的理由，她也能找出歪门邪道的借口来。 “嗯，我明白夫君的意思，就是看在钰儿的份上，想帮那位莜若姑娘脱离苦海嘛。” 赵明珠深以为然般点头，就在唐宁心中高呼终于有人懂自己的时候，只听赵明珠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了口：“然后借着帮莜若姑娘找个好人家的名义，正大光明金屋藏娇。” 噗！ 唐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完了，这一对儿醋坛子都翻了，自己今天别想落个好了。 索性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今日你们说啥就是啥吧，都是夫君的错，夫君应该早日告诉你们的，而不是想着事到临了再跟你们说，不过答应钰儿帮莜若姑娘赎身的事儿，这个我已经定下了，到时我会让宋绍带银子前去。” 看到夫君忽然变成这副语气，赵婉心和赵明珠不由也有些慌了。 莫不是咱们说的过了头，惹夫君不生气了？ “夫君，你生气了？” 赵婉心试探着软言软语问起。 “没有，我怎么会生你们的气呢。” 唐宁微微一笑，扫过两女的脸庞道。 “那你帮钰儿的好友赎身了，那位莺儿姑娘你不赎了？你替人家做了首好词，人家为你牵挂的肝肠寸断，为了见上你一面，可是甘愿奴为婢呢。” 赵明珠看向园中的唱台，轻声问起身旁的情郎。 “我何时为……” 唐宁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那首一剪梅，本来就是李大家站在女性角度所写的相思词，自己当初为了避免引起萧莜若怀疑，说自己是听莺儿姑娘的相思曲有感而发。 没想到萧莜若竟然把这首词，拿给那位苏莺儿姑娘看了。 “夫君想起来了？那首词还真是好词呢，即使连我和大姐这等不通诗词音律之人都觉得词句优美，四姐更是对那词赞不绝口，现在大概已能倒背如流，称此等佳句必将流传千古。” 赵婉心望着夫君从疑惑变的恍然大悟的脸轻笑道。 “五妹，看在夫君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咱们就原谅夫君这次吧，走，我们也过去，咱们在这里说话，让婉蓉一个人坐在那儿，好像也挺不好的，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赵明珠冲着看台前频频望过来的四妹打了个招呼，扭头对赵婉心说道。 “好，让夫君听完了曲儿，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位莺儿姑娘赎出来。” 赵婉心娇笑着应下，挽起一旁的唐宁：“夫君，走吧。” 唐宁还未缓过神来就被带了过去。 因为一首词，对一个从不认识之人爱的死去活来，放在后世，这他娘妥妥的诈骗啊，为何这两位娇妻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算了。 反正现在也没时间问，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姐，五妹，你们和唐宁话说完了？” 赵婉蓉面带好笑之色看向走过来的三人，听了那两位教坊司花魁之言，她自然知道大姐和五妹过去是做什么的。 “说完了，这不就过来了么。” 赵明珠和赵婉心微笑着坐回原位。 “唐宁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唐宁则是上前行了一礼。 前面那么多教坊司歌女舞姬看着，为了以防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决定不那么随意些才好。 “免礼。” 赵婉蓉微微一愣，才摆了摆手开口，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回去。 唐宁是五妹和大姐的夫君，是驸马都尉，见到自己这个公主行礼也是应该的。 可是。 自己为何心中会有些难受呢？ 这明显的距离和疏远感是怎么回事？ 从什么起，自己和她从至交好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这一刻。 刚刚从听闻那首一剪梅妙词中得来的喜悦消散殆尽，连想夸赞几句唐宁的话，也彻底憋在了口中无法开口。 “桃红，派人去告诉教坊司领队，人都到齐了，可以让莜若姑娘和莺儿姑娘合奏那曲一剪梅了。” 眼见唐宁也来到五妹边上的座位坐下，赵明珠对侍候在侧的桃红说道。 “哎！婢子这就去。” 桃红立刻转身，吩咐起站在场外的其他侍女，侍女快步向演台后走去。 像这般天香楼花魁出外献艺，教坊司自然不会怠慢，领队、乐师和伴舞的歌姬舞女自然一应俱全。 不到片刻。 一身红裙的萧莜若和手抱琵琶的苏莺儿走了出来，自有舞姬在登台演舞的同时，替苏莺儿送上座椅顺势隐入献舞人群，看不到一丝违和。 “咚！” 苏莺儿秀手一拨，悠长的琵琶声响起。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萧莜若应声而歌。 音随弦动，歌随曲鸣，旋律婉转悠长，二人相得益彰。 半柱香后。 弦停音止。 台下。 赵婉蓉和赵婉心二人早已热泪盈眶，纵使唐宁这个几乎未听过几次琵琶和歌之人，也能感觉到女子思念情郎的凄美之感。 不得不承认，只要是真正美的东西，哪怕对此一窍不通，也能感受到它应有之美，尽管感受不如旁人那么深刻。 “不错，当赏！” 赵明珠眼含热泪起身赞道：“让这二位演奏的大家下来，本宫有话跟她们说。” “是。” 一名太平公主府管家模样的人，立刻带着手持托盘的侍女走上演台。 第241章 曾经往事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衣装的萧莜若和苏莺儿袅袅婷婷走了下来。 “奴婢萧莜若见过长公主，见过二位公主殿下，见过唐驸马。” 萧莜若来到长公主赵明珠面前，赶紧一一下拜，她是生怕跟在自己后面那个丫头，一时紧张叫错了人。 “苏莺儿见过长公主，见过二位公主殿下，见过唐驸马。” 苏莺儿跟在萧莜若身后，满怀着激动之心行礼。 方才已经面见过这三位公主一次，还看到那位桃红姐姐很是自然地站在了长公主身后，她又如何不明白那位朝思暮想的大人是谁？ 难怪黛姨和莜若姐姐不敢告诉自己那位大人身份，自己恐怕真的连给这位小侯爷为奴为婢的资格都没有。 等一下！ 方才那位五公主殿下问我这词是何人所作时，我是不是说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见见那位大人一面来着，这，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 主位上传来的一声话语，打断了苏莺儿的胡思乱想。 “莺儿姑娘。” 说话的正是赵明珠。 “奴婢在。” 苏莺儿慌忙回道。 “你方才不是说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见那位大人一面么，现在他到了，你不抬头看上一眼么？” 赵明珠说着，就笑望向了右手侧的赵婉心和唐宁。 “奴婢真的可以么？谢公主。” 苏莺儿紧张抬头，望向唐宁的方向瞄了一下就赶忙低下头去。 果然是一眼！ 这举动，让赵明珠和赵婉心都有些忍俊不禁。 唐宁不由狠狠白了赵明珠一眼，随即开口：“莺儿姑娘，你抬起头来答话。” “是。” 苏莺儿再度抬头，稍稍看了一眼赵明珠和赵婉心，见这二位公主没有异样后，这才望向了唐宁的方向 “你老家在何地，家中可还有亲人，亦或是熟稔的亲戚？” 唐宁直接问道。 这个提问，不禁让赵明珠和赵婉心都望了过来。 夫君这是要干嘛，这是要把这位莺儿姑娘送回家去？ “回驸马爷的话，奴婢老家在交州，家中父母……大概还是在的……” 苏莺儿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许。 “很好，过几日我就将你从天香楼中赎出来，送回家中你可愿意？” 一心想要自证清白的唐宁，丝毫没有注意到苏莺儿垂下的眼睑和低沉的音色，挑衅回视着望过来赵明珠和赵婉心。 这位莺儿姑娘的家在交州，距离大夏的京城所在还隔着一个楚州呢，自己把她送回家乡去，你们总不至于再疑心了吧。 “多谢驸马爷好意，奴婢不愿意。” 苏莺儿声音不大，答的却异常干脆，甚至还有几分决绝之意。 “好！明日我……” 唐宁信心满满说道一半，忽然回想起这丫头说的是‘不愿意’，不由疑惑道：“这是为何？！” 不仅是他。 连一旁的赵明珠和赵婉心姐妹目光也齐齐注视到了苏莺儿身上。 教坊司中女子，大多都是孤苦伶仃、身世凄惨之人，哪个不想此生再见亲人一面？ 现在你有家眷在世，还有人帮你赎身保送回家去，这是做梦才敢想的好事儿，你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回驸马爷，奴婢是被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然后又被卖到教坊司去的，对我奴婢而言，教坊司的黛姨都比奴婢那亲生父母亲切。” 苏莺儿语气平静，说的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话却是听的赵明珠三姐妹震惊万分，以她们的身份，自然不会经历这样的事，甚至都不会有人告诉她们这些事，这是她们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唐宁在后世倒是听说过人贩子的事，但身边一例也没有，对他而言，真正遇到被拐卖的人同样是第一次。 “莺儿姑娘，会不会是你父母在逃难时，实在养不起了才想为你谋个活路，把你交给了别人？” 问话的是桃红。 她因家族牵扯进一件大案进的教坊司，在进入教坊司前家道已经中落，跟长辈逃难时，听人说起过有贫苦人家卖儿卖女之事，大多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若真是这般，奴婢也不怪他们了。” 苏莺儿似乎被勾起了心中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惨然一笑，话语中似乎多了丝恨意：“奴婢那亲生父母将奴婢卖给人贩子时，奴婢已然八岁，记得事情了，奴婢家中虽不富足，但是有几亩薄田，够奴婢和弟弟吃的上饭，可奴婢那亲身父母就为了十两银子，就把奴婢卖给了人贩，奴婢哭的撕心裂肺求他们，可他们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完此话。 唐宁和赵婉心几人彻底沉默了。 “岂有此理！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简直比人贩子还可恨，我要上报父皇，把天底下这样的父母都抓起来狠狠抽鞭子！” 赵婉心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接着看向身旁两位姐姐：“大姐，四姐，你们跟不跟我一起去？” “五妹，你冷静一点，大夏律法中，有明令禁止拐卖人口，但这种事依然发生了，就算你现在告诉父皇，父皇也不可能找到所有这样的父母和人贩子，把他们都抓起来的。” 赵明珠急忙起身劝起义愤填膺的小妹，好说歹说劝她坐了下来。 “唐宁，你的锦衣卫管不管这种事。” 赵婉心又气呼呼扭头看向身旁的夫君。 “平时自然是不管的，不过这件事既然知道了，管一下也无妨。” 唐宁安抚完这位愤怒的娇妻，提议道：“其实这种事也不难管，只要朝廷颁布一道法令，对这样的父母，还有人贩子一旦核实，无须上报刑部和大理寺，立刻处以极刑，不说可以完全杜绝此类之事，至少能及大减少此事发生的几率。” “可是这样又会不会太极端了，若是遇到桃红方才所说的那种情况怎么办？” 赵婉蓉小声开了口。 “所以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这是朝堂诸公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唐宁说罢立刻看向苏莺儿：“不过莺儿姑娘父母之事，人证还在，只要再去教坊司调查一下，坐实并不会很难，只是莺儿姑娘你怎么看？” 第242章 撮合 听闻唐宁问起自己。 苏莺儿有些发懵，疑惑看向这位驸马爷道：“奴婢？” “没错，此案想要落实，重点还是在于你，只要你亲生父母没有亡故，想要把他们抓来不难，难就难在，当他们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的时候，你还会狠下心来指认他们吗？” 唐宁望着苏莺儿静静问道。 在大夏还没有抓住这类父母可以明正典刑的律法前，锦衣卫就算抓到这种人，也是要一步一步送到刑部和大理寺来的。 不然要不了多久，参告锦衣卫滥杀无辜的折子就会被送到太极殿。 锦衣卫刚刚成立，没必要因为几个不上架的烂货弄脏了自己名声，而编排其他罪名，是他最不喜欢也最不屑的方法。 既然要送到刑部和大理寺，当堂会审，那就需要证据，苏莺儿的指认就是其中重要一环。 “我……我不知道。” 苏莺儿迟疑了，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本不愿想及此事，因为想起来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回忆。 现在真有人给她申冤做主了，她也不敢确定自己真到了那时，会不会坚定的指认苦苦哀求她的亲生父母。 “莺儿姑娘，你无须愧疚，这才是最正常的回答，一个普通人，就算是面对素不相识之人的苦苦哀求也会有所触动而他心软，更别说面对自己还有印象的父母，那层血缘，是怎么也扯不断的。” 唐宁当然明白这位莺儿姑娘的迟疑。 一个从未杀过人的普通人，就算对父母再怎么恨，真的拿着刀要杀他们时，真的能做到没有一丝迟疑吗？ 正常人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所以他也不会去苛责这位莺儿姑娘。 “多谢驸马爷体谅。” 苏莺儿小声谢道。 “莺儿姑娘不必客气，不过你既然狠不下心，我倒是有一个比把你的父母抓过来，当着你的面教训一顿更好的法子。” 唐宁摆摆手，望着苏莺儿说道。 “什么法子？唐宁你快说。” 赵婉心当即扭头问道。 “我们把莺儿姑娘赎出来，让她给昭宁公主做个婢女，再给她那父母写封信，告诉他们莺儿姑娘现在过得很好，多谢他们把她送出去之恩，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唐宁问像赵婉心和赵明珠，有点为自己这个想法拍案叫绝。 如此一来。 既帮了一把这个可怜的丫头，又能打消他这两位娇妻的疑心。 将来昭宁公主出嫁，苏莺儿就是陪嫁丫头，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 “哎？让莺儿给我当婢女？” 突然发现自己也被牵涉其中的赵婉蓉，茫然望向两位姐妹，还有自己这位妹夫。 “不行吗？我还以为莺儿姑娘精通音律，应该和昭宁殿下你合的来才是。” 唐宁赶忙看向赵婉蓉，她要是不同意，自己这法子就到此为止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这位莺儿姑娘是否愿意……” “奴婢愿意！” 不等赵婉蓉说完，苏莺儿便激动回答，随即才不好意思道：“只是给奴婢赎身，要花上不少银子，奴婢虽然也存了一些，但是还差的不少……” 能给公主当贴身婢女，可比在教坊司里当个不知道未来会被谁买去的歌妓强多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至于那对糟心爹娘，这般气气她们也好，反正自己心里痛快就行。 “这个你不用操心，只要你愿意就好，这钱我来出，你的银子你好好攒着，将来有用得上的地方。” 唐宁答应的十分痛快。 只要现在能让这两位娇妻打消疑虑，花点银子根本就不叫事儿。 “大姐，五妹，你们觉得唐宁的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赵婉蓉眼见大姐和五妹现在还没有开口，不由出言问道。 她这一问。 唐宁也望了过去，自己这么做应该能证明诚意了吧，怎么你俩没点反应呢？ “夫君既然已经和四姐定了下来，我和大姐自然没有意见，按你们的来就好，是不是大姐？” 赵婉心赶忙笑问起了大姐赵明珠。 自从她和唐宁成婚后，为了避嫌，四姐就很少再跟唐宁说话了，偶尔进宫有父皇和母后在身边，她自然也不好提起。 但是今天日子真不错，大姐是自己人，父皇和母后还没在，正是撮合这二人关系的好时候。 “嗯嗯，五妹的话就是我的话，难得看到四妹你和唐宁正常说话一次，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赵明珠也跟着笑道。 方才唐宁对四妹行礼时，她和五妹都看在眼里。 四妹对唐宁绝对是有情的，就是因为她心底那份执念还没放下，所以现在才如此纠结。 而唐宁对这位四妹嘛，大概是真拿她当朋友了，那种只要一人越界，随时可能转变关系的朋友。 和对当时的自己一样，唐宁大概觉得是没可能，所以才变得如此谨慎小心翼翼。 事实上。 她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照目前的境况而言，父皇和母后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将婉蓉再嫁给唐宁。 只是现在五妹有意要撮合四妹和唐宁，在这件事上，她跟着五妹步调就行，成了，她乐见其成；不成，也在她意料之中。 两人这般措辞，连赵婉蓉和唐宁都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只是当着这么多外人之面，只得一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好吧，那此事就这般定下了，莺儿姑娘，还有莜若姑娘，你们今日就先回去，给你们那位黛姨说一声，年后元宵花魁日，我会派人前去。” 唐宁起身对二女说完，才望了一眼萧莜若，示意桃红道：“钰儿，你代我们送送她们。” “好，两位妹妹请跟我来。” 桃红立刻明白了唐宁之意，叫起萧莜若和苏莺儿二人。 显然夫君这是让她把莜若一起赎出来之事，提前告诉她这位同族姐妹。 “长公主，二位殿下，奴婢们这就告退了。” 萧莜若和苏莺儿告退。 赵婉心这才笑嘻嘻看向唐宁：“夫君，四姐今天可是要在大姐府上过夜的，这教坊司的花魁都是大姐给四姐请来的，这才看了几场，天还没黑呢，你就让她们回去了，接下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第243章 同床 听到赵婉心之言。 唐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丫头铁定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自己把人支走了才说，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下不来台么。 就在他还想着怎么跟赵婉蓉解释的时候，这位昭宁公主殿下已然开了口。 “五妹，无妨的，这一趟能看到两位花魁同时登台已经是不虚此行，听大姐说你们还有一种新的打牌玩法名叫升级？接下来我们玩玩那个如何，等我学会了，也好回宫教教父皇母后。” 赵婉蓉急忙对这位五妹说道，避免可能发生的尴尬局面。 “好吧，既然四姐你发话了，那咱们就去打牌，我和大姐一队，四姐，那你就和唐宁一队了。” 赵婉心从善如流，立刻同意下来。 “这又是为何？还是我跟大姐一队吧……” 赵婉蓉慌忙看了一眼唐宁，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有这么把夫君往外送的吗？ 自己出来这一趟本来是想和大姐诉苦散心的，结果现在苦没诉成，心没散成，比自己出宫时都犹豫紧张。 “这怎么行！你是新手，我和大姐也是刚学会，唐宁才是老手，你和大姐一队，这牌就没法打了。” 赵婉心理所当然否决，对着唐宁道：“夫君，你撵走了四姐的歌伎班子，教四姐打打牌补偿一下总不过分吧？” “这个没问题。” 唐宁答应下来，随即看向赵婉蓉：“昭宁公主殿下，这种玩法是要对着桌子坐的，互相帮衬获取更多的分数，稍后我跟您说一下规则，跟着玩两把就会了。” “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去玩牌，一直玩到晚膳之时，五妹，你没意见吧？” 赵婉蓉也看了出来，她这位五妹今天就是铁了心拉她和唐宁往一块凑。 自己现在要是不答应找个法子绑住她，指不定她待会又会想什么歪点子。 “没有没有，咱们四个都多长时间没像现在这样相处过了，今日难得没有其他人，这样多好。” 赵婉心微笑而道。 过犹不及，水滴石穿。 自己总有一日，得将四姐那格格不入的完美心思给扭过来，就算最后没有成，她也希望四姐嫁人后能过得轻松自在点，不要追求万事都那么完美。 四人回到正堂，摆上牌桌。 两个时辰眨眼而过。 入夜。 太平公主闺房。 “大姐，五妹就这么胡闹你也顺着她，我和唐宁……都没这份心思，这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也劝劝她啊……” 赵婉蓉坐在了大姐赵明珠身旁说道。 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唐宁把苏莺儿赎给她当婢女，纯粹是故意的。 五妹这般把她和唐宁往一起凑，反而只会让两人都更加尴尬。 “五妹就算不这般胡闹，你俩还不是也没这心思，就你们这关系，还有更怪更坏的余地么？” 赵明珠瞅着这位四妹道。 “大姐，你和五妹都嫁给了唐宁，我又没准备嫁，我这不是要避嫌么……再像从前一样对唐宁那般随意算什么事儿，让父皇和母后看见了多不好……” 赵婉蓉脱下在屋外时穿着的大髦挂在床前，燃烧了好一会儿的炉子，已经屋内暖和了起来。 “那你以为你们这般避嫌，互相疏远，父皇母后就看不出来了？天真！父皇和母后还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装作没看到。” 赵明珠翻起了白眼：“四妹，你现在好好想想，京城里这么多一、二等候世家公子，你看上了哪一个，只要你能说一个出来，父皇母后立刻就会喜笑颜开把你嫁过去，五妹就算想胡闹也没了借口。” “我都没见过几个，怎么说的出来……” 赵婉蓉弱弱说道。 “这不就得了，这件事真要怪，就只能怪你和五妹关系太好了，好到你们可以完全替对方着想，而没想过自己的立场；好到你们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彼此分享，而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哎，孽缘啊……” “大姐，你别叹气啊，你帮我想个主意呗，你知道的消息多，要不你帮我看看京城哪家公子合适，我跟父皇母后说说。” “大姐知道的不少，可是符合你要求的，我想想……没有，真的没有……” 就在两人苦思冥想唉声叹气之时，房门再度被推开了。 “大姐，四姐，你们还没躺下呢，在聊些啥？” 赵婉心推门走了进来，看见还坐在床上的二位姐姐，放下大髦立刻爬上床去，缩在了最里面。 “五妹，你怎么过来了，唐宁呢？” 赵婉蓉看着爬上床来的五妹，惊讶睁大了双眸。 “当然是去睡觉了啊，四姐难不成是要让我把他也叫过来？我这就去。” 赵婉心调笑般望着这位四姐就要下床。 “你给我好好呆着，再没个正形我就真生气了。” 赵婉蓉一把将赵婉心拖回到床上，恼羞成怒道：“我是说大晚上的，你不去陪你夫君，来我和大姐这儿干嘛？” “我已经把他哄去钰儿房间睡了啊，我今晚就睡这儿，咱们姐妹好久没一起睡了，一起挤挤暖和。” 赵婉心当即又回到床上，自觉坐到了床角儿掀开被子将腿伸了进去靠在床头。 “大姐，你看她……” “就由着她吧，谁让她最小呢。” “嘻嘻，还是大姐对我最好，四姐，你也赶紧躺下，咱们好好说说话啊。” 片刻之后。 三姐妹就都靠在了床头。 赵明珠位于中间，避免这俩丫头掐起架来，眼见这俩丫头终于安静，伸手往里面被窝里探了探。 “大姐，你干嘛……” 察觉到游走在自己肚子上乱动的手，赵婉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才侧过身子问起大姐赵明珠。 “摸摸有没有动静，你们也成婚两个多月了……” 赵明珠神色如常，手依然四处游走着。 一旁的赵婉蓉也忙探起了身子，要是这位五妹有了身孕，那可是大事。 “没有，就算有现在也摸不出来的，至少要等年后了……” 赵婉心带着羞涩小声道。 “过年之后啊，还有几日过年来着？” “还有六日，就过年了……” 第244章 新年 大夏升平九年。 腊月三十夜。 定远侯府堂院中间的篝火上，随着一根手腕粗的竹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围在篝火边上等待许久的家丁侍女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新的一年到来了。 这也是唐宁第一次看真正的‘爆竹’，虽然不如火药那般直接，可是响声却丝毫不弱。 “我等恭祝老爷、少爷、少夫人新年吉祥。” 燃完了爆竹。 定远侯府的家丁仆役们纷纷围到了唐炳春、唐宁和赵婉心身前行礼。 这是那位五公主少夫人定下的规矩，在府内无须喊她公主，一律以少夫人代替，当她和老侯爷、少爷都在的时候，也是老侯爷在前，她排最后。 “好！新年吉祥，今夜守岁，你们也没回家，除了留守的家丁外，都出去逛逛吧。” 唐炳春大笑着说完，吩咐起侍候在旁边之人：“老宋，给留守在府上的人多包一份压岁钱，让他们出去逛也逛的开心些。” “是，老爷。” 管家老宋立刻答道。 “多谢老爷，老爷安康！” “谢谢老爷，谢谢少爷和少夫人。” 家丁仆役们七嘴八舌道起了谢，这一刻，哪怕今年见不到家人，他们也值了。 这多一份赏钱攒下来，将来就能给家中亲人们多扯几匹布，多买几双鞋。 “应该的应该的，都出去逛逛，都开心些。” 唐炳春目送着他们散去，这才微笑回过头看向儿子儿媳：“公主，憨子，今夜外面最热闹，你们也出去玩玩，守岁是咱们这些老头子的事儿，你们啊，该逛的时候就尽管出去。” “爹，我和婉心也正有此意，您也和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唐宁笑着开了口。 从今日起直到正月十五，大夏洛都城和除了边城以外的城池都不会有宵禁。 这是大夏建国十年后，大夏天子赵德清改元升平时金口玉言下的圣旨，至今以来，一年未断。 这十五日。 街上摊贩、行人也比平时多上数倍，也是每年大夏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皇城司和戍守士卒最忙的时候。 “是啊，公爹，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逛逛？” 赵婉心也喜笑颜开劝起了公爹唐炳春。 她深深的记得那次还未出嫁时，唯一和父皇母后一起出来，还因为被认出的太快，一条街都跪了下去。 父皇只得带着他们兄弟姐妹赶紧回宫，就算这样，街上也过了许久才恢复如常。 从此往后，她和三兄、姐姐们只能从皇宫城墙上看看外面的热闹之景。 而现在她终于不用站在高墙上感受万家灯火，真正可以出门游历洛都城的繁华。 “今日我就不去了，毕竟是守岁，家里总不能一人都没有，公主你和憨子出去，等明日老夫再去找那几个老家伙们喝酒。” 唐炳春笑笑摆手拒绝，紧接着提醒道：“但是，也不要逛的太晚，明日你们还得回宫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拜年呢。” “知道了，爹，那我和婉心现在就先出去了。” “好，你们去吧。” 唐宁和赵婉心一起出门。 走至门口时，他悄悄接着系鞋带的功夫回头，看着老爹慢慢往后院祠堂挪去。 每年的守岁，都是老爹陪着娘守的，在祠堂内静静坐上半夜，老爹还以为他不知道，其实前身早有一次因为提前回来发现了。 这次他本想陪陪老爹一起，可惜因为赵婉心提起的出门之事，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又泡汤了，看来自己只能明晚再帮那位便宜娘亲守孝了。 来到大街之上。 今晚的洛都城果然热闹的紧，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 “唐宁，快看，那里有捏糖人的！” “还有那里，那里有人玩灯，旁边还有人卖面具呢！” 定远侯的府的马车走的很慢很慢，但是赵婉心已然兴奋拉开车帘探出了头，望着街边的商铺摊贩不断给他分享着喜悦。 唐宁也探出了头，看着赵婉心指给他的东西，尽管脑海里还有不少映像，但是他还是决定用后世之人的眼睛，来瞧瞧这个与众不同的春节。 让他惊讶的是，街上不仅有放飞灯的摊点，还有四处巡逻的衙役和士卒，甚至还看到了有人推着装着水桶的消防车，有人敲着锣不断提醒众人注意火患。 除了工具不同，简直和他后世过的几次春节安防措施一模一样，只可惜后来，就再也见不到放飞灯和玩烟花爆竹的街道了。 “夫君，你看那里，有糖葫芦，妾身能不能买两个……” 赵婉心忽然回头，看着一处摊点望着唐宁央求道。 听着赵婉心已然换了称呼，口气中还带上了央求。 “买！夫君这就下去给你买。” 唐宁自然不会拒绝，不多时，便带着几根糖葫芦回到了车上。 “多谢夫君！” 赵婉心甜甜一笑，接过糖葫芦，给唐宁留了一个，再度看向了窗外，指着另一个摊贩道：“夫君，我想去玩玩那个，你陪我一起？” 唐宁掀开车帘望了过去，街边一颗大树下，刚刚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纸条，摊前还摆放这各式各样的礼品，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了。 他一时没看出来，正想开口询问时，只见那老板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拆字谜嘞！各位路过的老少爷们过来玩玩啊，猜中的越多，东西越多，猜中最多者，最多可得十两银子！” “原来是字谜摊儿。” 唐宁恍然大悟。 “是啊是啊，不仅有礼物，还有银子可拿，夫君，我们就去玩玩吧。” 一只手啃着糖葫芦的赵婉心，抱着唐宁的右手胳膊晃了起来。 “好，下车，咱们去看看！” 唐宁也来了兴趣，当即牵着赵婉心下了马车。 这样的猜字谜他后世见过不少，可是像这般摆成地摊儿的，他也是头一次见。 两人来到地摊前。 唐宁看着挂在树上的众多字谜，而赵婉心则是蹲在了地上，兴奋看着摆放的众多小玩意儿。 “主人家，你这字谜怎么讲？” 人群中，挤进一位手拿折扇的公子开了口。 第245章 拆字谜 眼见有人帮自己询问，唐宁竖起耳朵的同时，不由打量了来人一眼。 大冬天的拿个折扇，着实过于惹眼了些。 来人头戴毡帽，衣着富贵，声音尖细，那胡子一看便知是粘上去的，只是她本人还浑然不觉，一副自以为伪装很好的模样。 “回这位公子的话，一两银子十个字谜，答对五个以上，有礼物相送，每多答对一个，就可多挑一样礼物，若是十个全部答对，则可以获得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摊主回答着公子哥儿的话，还从怀中掏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围观人群面前晃了晃。 “有点意思，那就给我……给本公子先来十个，这银票先在这里压着，若是没猜对，本公子再接着要。” 公子哥从袖口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交给摊主。 摊主看了一眼公子哥，讪笑着摆摆手道：“公子，小人这是小本生意，平时里用的银票不多，再说这黑灯瞎火的，小人也分不清您这银票真假啊，还请公子直接用银子来的爽快。” “不要银票？你这主人家怎么这般做生意的，本公子出来的急，没带现银，这太平钱庄的银票断然无假。” 公子哥拿着银票，吹胡子瞪眼与摊主争辩了起来。 这一争辩，女声便尤其显得更为明显。 “这位……这位公子，小人确实做的是小本生意，认不得银票，还请公子爷体谅，和周围这诸位贵人们换成银子。” 摊主也听出来声音不对，看向这位‘公子’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 这多半就是一个偷跑出来的富家小姐，不识人间疾苦，以为人人都使得起银票，只得小心应对劝说着。 “好吧，本公子也不为难你。” 公子哥似乎也觉得周围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些，弱下声来，抱拳看向周围：“诸位兄台，哪位兄台手上有九两的银子，小弟愿以这十两的银票来换。” 说完。 便举起了手中的银票。 十两换九两？ 围观者看着他手上那张银票，抬头望望别人，没有一人出手。 “不要九两，换八两也行啊。” 公子哥赶忙改口，拿着银票走向一人身前道：“还请这位兄台帮帮忙？” 却见那人话也没说，直接退后了一步，更像看骗子一样望着他。 公子哥愣在当场。 他已经主动让了二两的利，怎么这些人无一人心动，反而避之不及的样子。 “夫君，要不咱们帮帮她吧。” 赵婉心站起身来，在唐宁耳边小声说道。 “婉心，这位公子哥儿可是个大小姐，可是你让我帮的，回头你可别在明珠面前瞎说啊。” 唐宁扭头看向赵婉心。 他这次学乖了，提前打预防针，杜绝一切被误会的可能。 “我又不是看不出来，我就是看见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这才让你帮忙的。你至于这样么，我岂是那般多嘴多舌之人？” 赵婉心嗔怪瞪了眼唐宁道：“我保证不跟大姐说，你赶紧帮忙。” “这位公子，你再这么让下去，哪怕就是让到一两，也不会有人跟你交换的，那只会显得你手上这张银票，更像一张假钞。” 唐宁看向那位女扮男装的公子哥儿开口：“你把银票拿来给我看看。” “这位兄台愿意帮小弟换么？小弟保证，这银票定然为真。” 那公子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将手中银票递给唐宁惊喜道。 “确实不假。” 唐宁接过银票，从衣囊中取出两锭五两小元宝交给他道：“那就这样，按公子先前的来，这十两银票换成九两银子，剩下一两我也当老板这里买上十张字谜，公子以为如何？” “自无不可，多谢兄台。” 公子哥爽朗一笑，拿出一锭元宝又递张向摊主：“给我和这位兄台各拿上十张字谜，剩下三两先压着。” 眼见这二人已然达成交易。 方才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后悔，要是方才给她换了，岂不是白得二两银子。 “不知二位爷要什么样的字谜，是这树上挂的，还是小人这里存余的。” 摊主接过银子，指指树上，又指指身后的木盒热情为二人介绍起来。 只要给真银子，管你是男是女都是爷。 他虽也有些后悔，但终究是来了生意，总不至于向围观之人那样，白白损失了二两银子。 “我要树上挂着的，看着喜庆！” 公子哥指指树上，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旁这位好心人：“不知兄台想要哪里的？” “我问问。” 唐宁回了一句，扭头看向紧紧攀着自己手臂的娇妻：“咱们要哪里的？” “夫君，我们就要摊主盒子里的吧，看他挂到树上这么久，也挺不容易的。” 赵婉心指了指摊主身后的盒子道。 “那我们就要盒子里的。” 唐宁回头对摊主道。 “好嘞，小人这就为二位取字谜。” 摊主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兄台是陪着夫人一同前来，贤伉俪夫妻情深，着实令人羡慕。” 公子哥冲唐宁拱拱手，这才抱拳对赵婉心行了一礼：“夫人，在下这里有礼了。” “公子无须多礼，妾身见过公子。” 赵婉心一副乖巧娇妻的模样道了个万福，随即不再言语，心里却早已笑翻了天。 她不是没见过女扮男装，但是扮的如此不像，言谈却如此自如的还是第一个。 “二位爷，你们的字谜取下来了，是让小人念，还是二位爷各自写下谜底当众宣读。” 摊主将二十个竹排分别交给二人，再次问道。 “主人家，本公子想问问，我们写谜底，答案却在你手上，我们若是答对了，你却不承认，我们又该如何确认？” 公子哥翻来覆去看过光溜溜的竹板，还有上面的几个文字，反问起摊主。 “这位爷放心，这些字谜可不是小人想出来的，小人要是能想出这些字谜来，也就不用辛苦在这儿摆摊儿了。” 摊主淡定说完，伸手一指街角：“二位爷往那边看，街头第三家是个字画铺子，里面有个竹老先生，这些字谜都是他想出来的，谜面和谜底都在一张纸上有被封，若是二位写下的谜底和小人这的谜底有出入，小人愿陪二位爷前去和竹先生当面对质。” 第246章 猜谜 摊主回的干脆利落。 唐宁和公子哥二人听罢，顺着摊主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都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便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这位兄台，那咱们就拆一拆那位竹先生的字谜，看看我们何人解的更多。” 公子哥拿起手上的竹排随意敲打了一下，看向唐宁的眼神跃跃欲试。 “好，新春佳节，闲来无事，咱们比一比也无妨。” 唐宁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婉心，笑着接下了挑战。 “好，那我先来，字谜曰‘半真半假’……” 公子哥摇头晃脑念出了手上竹板第一个谜面，瞧了瞧唐宁，又望向摊主：“本公子猜一个‘值’字对也不对？” 摊主赶忙取出早已备好的纸条，看了一眼答案交给了公子哥儿，谄笑赞道：“正是此字，公子聪明无双！” “这第一个着实简单，算不上什么。” 公子哥谦虚摆摆手对唐宁道：“兄台，该你了。” “好，那我看看我的，‘日头西边下，月儿东边挂’……” 唐宁拿起了手上第一个竹板念完，拿给身旁的赵婉心道：“夫人，这可是你要玩的，你猜猜谜底为何？” “夫君，这日在西，月在东，一左一右合起来不就是一个明日的‘明’字么。” 赵婉心娇笑着道出答案。 唐宁直接将其还给了摊主，问道：“摊主，在下夫人所答的谜底可对？” “回这位少爷，尊夫人所答也是分毫不差。” 摊主同样恭敬着将揭晓谜底的纸片交给了唐宁。 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读了谜面，却将谜底交给了夫人解答，而这位夫人几乎是未做考虑就给出来结果，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 夫妻二人不是高门，就是大户，他自然得小心伺候着。 “哈哈哈，尊夫人蕙质兰心，小生佩服，兄台，这一局就算咱们打平了，接着来。” 公子哥儿意外打量了一眼唐宁身旁的赵婉心，接着拿出了第二个竹板念道：“‘大雨落在横山上’，主人家，此谜可是大雪纷飞的‘雪’字？” “恭喜这位公子，又猜中了！” 摊主再次奉上纸片。 “轮到我了，‘出一半有何不可’，夫人，这次还是你来？” 唐宁也拿出第二个竹板交给了赵婉心。 “夫君，妾身猜此字应该是神仙的‘仙’字。” 赵婉心迟疑着刚说完，另一旁的老板就恭喜了起来。 “恭喜这位夫人，正是神仙的‘仙’字。” “又到我了，‘四面皆是山，山山皆相连’，主人家，此谜底可是田野的‘田字’？” “恭喜……” 三人两方，你来我往。 很快。 十八个竹板已经回到了摊主手中。 虽是腊月寒冬，摊主的额头虽是隐隐渗出了些许汗水，刚刚放下竹板的手也有些颤抖。 这两方一人猜完了九道迷题，没有一道答错，显然都是高手，他已经送出了八样礼物，到手的二两银子已经不剩下多少。 可接下来这三人只要有一人答对一道，就意味着他怀中的那个十两银锭就保不住了，这摊儿搞不好也得收喽。 “兄台，咱们一人先猜五道，这是最后一道迷题了，小生提前恭祝二位了。” 公子哥儿拎着几样小礼物，再度冲这一对儿好心的夫妻抱起拳头来。 “呵呵，那就借这位公子吉言。” 唐宁笑着回完礼，和赵婉心一同看向了手中最后一个竹板。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赵婉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了唐宁小声道：“夫君，这个也是你来吧，妾身猜不出来……” “好！我看看。” 唐宁想了片刻，随即自信道：“摊主，你看看谜底，此字可是接踵而至的‘踵’字！” 摊儿主看向了手中最后一张纸片，迎着灯笼看了半晌，才用颤抖的手将纸片递到了唐宁手中：“恭……恭喜……这位公子，正是……踵……字。” 只听他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先振奋了起来。 “嘿！这对富贵夫妻还真的答对了十道字谜，一道没错！” “哈哈哈，看看人家这衣服，就不像是普通人家，人家就是趁着过节来找乐子的，抠门刘今天刚开张，就先赔了十两银子！” “抠门刘！你别光给条子，掏银子啊！” 人群中有相识之人冲着摊儿主喊了起来，这可是难得的乐子。 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摊儿主也不敢违言，缓缓从怀中摸出那锭十两的银子，将它递到了唐宁手上：“这位爷……这是您的银子。” “多谢主人家了，夫君，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何是‘踵’字啊。” 赵婉心兴奋不已，抢先从摊主手中接过银子抱在手中，迫不及待问起唐宁来。 “夫人，你瞧瞧这踵字是怎么写的，右边一个‘千里’，‘始于足下’便是‘足’在最前的意思，可不就是个‘踵’字。” 唐宁笑着给娇妻解释着，在手上划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赵婉心恍然大悟。 一旁的公子哥也是笑逐颜开拱手道：“恭喜兄台，恭喜夫人，旗开得胜！” “皆是公子吉言之功，想必最后一道对公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宁和赵婉心立刻回礼。 花花轿子大家抬，这彼此无伤大雅客套话，谁也不会吝啬。 “哈哈，小生也看看这最后一道谜题为何？” 公子哥迎着灯笼光亮看向了手中最后一个竹板。 围观人群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要是这位公子哥儿也连中十道迷题，今日回去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就有了。 摊主用手擦起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目光更是眨都不敢眨一下盯住了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只得在心中祈祷着这位姑奶奶可千万别也中了。 “主人家，你瞧瞧本公子手中这最后一道可是移花接木的‘移’字？” 公子哥将手中的竹板丢给了摊儿主，自信答道。 众人皆屏住呼吸，目光转移到了摊主身上。 摊主用颤颤巍巍的手打开了手中最后一张纸条，难以置信看了又看，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喜色：“抱歉，公子，您这最后一道题啊，猜多了！” 第247章 仗义执言 听到摊主之言，围观众人皆是神色各异望向了这位公子。 唐宁和赵婉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外。 前面九题全对，这位公子信心满满的模样，未露出一丝愁容，此题应该不是太难才对。 “本公子猜错了？这怎么可能！” 公子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以质问的眼神看向摊主。 “公子，您确实猜错了。” 摊主对公子哥说完，这才把手上的谜面和谜底展示给众人：“诸位，此谜题为‘木子多一撇’，谜底乃是一个‘禾’字，着实不难，而这位公子答的则是一个‘移’字，岂不是多了嘛。” 眼见摊主主动掏出谜底公之于众，围观众人再度交头接耳起来。 “‘木子多一撇’，好像就是一个‘禾’字啊，这位公子确实答错了！” “没错，可惜了，就差最后一道就完美了。” “确实，好在看这位公子爷也不是差钱之人，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就是猜错了一道谜题而已。” 就在众人叹息不已，或是幸灾乐祸之时，却见一道更为嘹亮的声音响起。 “等等！主人家，你说我这谜底不对，它就真的不对吗？” 公子哥只是低头了一瞬，便再度仰起了头来高声对摊主道。 “这位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小人可是将谜底谜面给您也看过了，并无修改痕迹！” 大感劫后余生的摊主，发现这‘公子’此刻竟然还想狡辩，顿时没了好脸色，冷言冷语道。 “主人家，本公子没有说你那谜底不对，但是你再看看这道谜面，‘木字多一撇’，本公子这个‘移’字又有何不对？” 公子哥说完，当即拿起了摊上本来用以拆字解密的纸笔，写出一个大大的‘移’字看向围观人群：“诸位，你们也看看，这道字谜本公子做此解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赵婉心悄声问向了身旁的唐宁：“夫君，你觉得呢？妾身以为按‘移’字拆解同样说的过去啊……” 还不等唐宁回答，只见摊儿主已然叫嚣起来：“这位公子，你再这般无理取闹，小人就要报官了。” “报官？！让开让开，你们这里发生了何事要报官啊？” 人群外。 一队衙役忽然挤了进来，询问起众人道。 眼见真的来了官差。 公子哥眼中一丝慌乱之色一闪即逝，放下了手中纸笔。 摊主则如见了救星一般上前，指着公子哥对带头衙役道：“几位差爷，小人是做这字谜摊儿生意的，这位公子答错了谜题，却在这儿无理取闹，非说小人这谜底不对，您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有这回事？” 带头衙役当即望望摊主，又看看一旁被指着的公子哥：“可是你答错了迷题，又在这无理取闹？” “可不是么，差爷你看看这谜底谜面，谜底明明就是个‘禾’字。” 摊儿主立刻将手中纸片儿展示给衙役，再走到公子哥儿旁，夺下他手中的纸张道：“您再看看她写的这个‘移’字，驴头不对马嘴啊。” 手中的纸笔被抢下，公子哥儿嘴角动了动，愤恨看了一眼摊主，可还是没说话。 “确实不对。” 领头衙役对比了一番，扭头打量着公子哥儿，摸了摸下巴上前道：“这位公子，敢问公子何处人士，这摊主之言属实否？” “是我答错了题，不麻烦诸位官差了，在下这就走。” 公子哥儿一见官差走了过来，立刻抱起拳头，就想走出人群离去。 “等等！” 领头衙役立刻叫住。 其余几名衙役也赶紧上前围住了公子哥儿。 围观众人一见官差动了手，赶忙退后几步，任由公子哥被围在了中间。 “几位差爷，我已经认了错，你们还想怎么样？” 公子哥当即立在原地，回头瞪着几位官差道。 “本捕头问你是何处人士，为何不答？莫不是心中有鬼不敢作答，来人，带回衙门询问！” 领头衙役眼中浮现一抹得色，吩咐其他衙役拿人，就要往人群外而去。 “慢着！”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娇喝。 领头的捕快当即寻声望来，唐宁心中一阵无奈，赶忙制止住说话的赵婉心，摸出一物主动上前笑道：“这位捕头，在下和你们上差有些交情，又是此事的亲历者，其实此事并非大事，只是出题者少写了一个谜底而已，能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来解决此事？” “你是……” 捕快眼见有人对自己打起了招呼，还未认清来人，却先看到了来人手中的腰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满脸不可思议，正要跪地行礼，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唐宁收回手中的锦衣卫指挥使腰牌，拉住捕快的手，不让他跪下。 “收队！” 捕快赶忙招呼起手下之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人群。 赵明珠这才从唐宁身后走去，走到了那位‘公子哥’旁，关切问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夫人，你……” 公子哥扭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唐宁，赶忙道谢：“多谢兄台替在下解围。” “不用客气，这位公子，即便你不想惹事，见了官差就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咱们还是说说这迷题之事吧。” 唐宁对这位‘公子’说罢，就走向了瑟瑟发抖的摊主。 “这位少爷，小人……小人……” 摊主望着唐宁，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三言两语就说走了巡逻的捕快，知道这位少爷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没错，只是在下夫人管了这件事，在下也只能管到底了，你没有错，而这位公子都的谜底也说得过去，‘禾’也罢，‘移’也罢，咱们去问问那位竹先生，不就清楚了吗？” 唐宁安抚起摊主，似是想到什么般询问道：“对了，那位竹先生的水画铺子现在还开着的吧？” “开着开着，小人这摊儿不收啊，那位竹先生的铺子就一直开着，小人这就带你们过去。” 摊儿主点头哈腰，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带着唐宁前去。 第248章 竹先生 看着摊主就这么走了出来，连摊子也不顾。 唐宁瞅了一眼四周问起摊主：“这里就你一个人？” “就是，主人家的，你跟我们去找了那位竹先生，你这摊子怎么办？” 公子哥也上前两步道。 “两位公子，不妨事的，从这儿去竹先生的铺子没几步路，小人摊子上也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不了。” 摊主赶忙讪笑着道了一句，从怀中将方才收下的五两小元宝取了出来，看向公子哥道：“公子，这是您的银子。” 这位年轻少爷和夫人，显然是想保这位假公子的。 他现在只想息事宁人，若是惹了这位年轻少爷不悦，摊子丢了事儿小，惹上官司那事儿可就大了。 “主人家的，您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找钱，也应该找三两才对，本公子和这位兄台夫妇岂是不讲理之人？” 公子哥看着摊主递过来的银子，不悦反问。 “不敢不敢……” 摊主连道不敢。 “好了，好了，既然不敢，那你就按规矩来，你这摊子，我给你找人看着，你带我们去找那位竹先生。” 唐宁眼见又要再起争端，赶紧息事宁人，对身后的人群中喊道：“阿绍，你来帮这位摊主看下摊子，我们去去就回。” “是，少爷。” 宋绍当即从马车上跳下，把手中的缰绳交给悄悄靠近马车之人，来到摊位前。 “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少了什么东西，尽管问我这位车夫要就好。” 唐宁接着开口。 “这位少爷说笑了，真不用这么麻烦，小人这就带你们过去。” 摊主嘴上说着不用麻烦，可眉宇间的愁色却是舒缓开来，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这位少爷果然是讲理之人，他府上的车夫，当然也是瞧不上他这些破烂玩意儿的。 四人走出人群，拐进一处街口。 赵婉心才走到了那位‘公子’旁，小声道：“不知这位姐姐亦或是妹妹是哪家的小姐，又为何在这除夕之夜一人出来？” “夫……夫人，小生……” 公子哥闻言身子一僵，磕磕绊绊还想掩饰。 “夫人，人家扮男装出来或许有难言之隐，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莫要问的如此直接。” 唐宁扭头提醒。 “夫君，你要这么说，妾身就要说你了，你又不是没看到，方才若是让那些衙役带走她有什么后果？” 赵婉心当即转移了火力，对着唐宁道。 “轻则被敲诈勒索，重则失去清白，无非就这两种后果。”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要让妾身说话，你才肯开口帮忙？” “夫人稍安勿躁，这两种情况的前提是，那些衙役得能带走她。” 唐宁瞧了一眼低下头去的公子哥开口道：“夫君观这位姑娘是在躲避官差，可被围住时却并无多少惊慌之色，若不是哪家偷偷跑出来的官家小姐，不愿当众暴露身份，就是有技傍身，不怕几位寻常衙役罢了。” “原来是这样么……” 赵婉心闻言，顿时也打量起身旁之人，对于夫君之话，她向来深信不疑。 “既然被这位兄长和姐姐看了出来，又对奴家有恩，奴家也就不隐瞒了，奴家确实是女儿身。” 公子哥撕下粘在唇上的一截胡须，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自报家门问道：“奴家姓段，不知兄长和姐姐贵姓？” “免贵姓宁，你这位姐姐姓宋，都是京城人士，在下得提醒你，不止我和你宋姐姐看了出来，不信你问问这位摊主，你的女扮男装有多拙劣，他看没看出来。” 唐宁抢先在赵婉心之前回答，顺便指着前方带路的摊主道。 若在之前，他还以为这位段姑娘只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可看到她对待几名衙役的态度后，让他不得不产生了一些怀疑。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在不知她来历之前，他可不想主动暴露身份。 “真有这么明显么……” 段姓少女立刻望向了前方带路之人。 “段姑娘，这位宁少爷说的不错，衣服可以换，但是声音和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前面带路的摊主小心翼翼听了一路，此刻自然认为这位宁少爷此刻就是最大的官，赶忙附和完，就指着前方一家亮着的灯火道：“宁少爷，小人跟您说的竹先生的铺子到了。” “好，我们这就一起进去见见那位竹先生，问问他怎么说，劳烦摊主你前面带路了。” 唐宁谢完摊主，望望身旁两位女子。 两人也没有多言，立刻跟上。 没用多久。 就走到了一处书画铺子前。 铺子面积看起来不大，但是‘松兰斋’三个字的牌匾看起来却是苍劲有力。 房门大开。 屋内。 墙壁和书案上摆满了散乱的书画。 一个不修边幅的长袍男子。正躺在一架躺椅上打着瞌睡，脚下生着一盆炭火。 “宁少爷稍等，小人这就去给您叫醒竹先生。” 摊主回头对三人说完，才小心翼翼上前走到躺椅旁对男子道：“竹先生，竹先生，醒醒，您给我字谜出了岔子了，这位宁少爷有事找您？” 一连叫了两三声，躺椅上的人依然丝毫未动。 啪！ “宁先生！字谜出岔子了！” 摊主一巴掌扇在男子脸上，对着他耳边大声吼道。 这一幕。 看的唐宁和赵婉心一脸懵。 “什么什么？什么出岔子了？谁来找我？” 脑袋靠在躺椅上的男子猛然醒了过来，连问了几声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抠门刘，你怎么来了？” “哎哟喂，我的竹先生哎，您的字谜出岔子了，这不，这位宁少爷夫妻二人，还有这位段姑娘来找您了。” 摊主无奈，只得把说了四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夫的字谜出岔子了？这怎么可能呢，哪一道？” 竹先生头也不抬问道。 唐宁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位竹先生头发乌黑浓密，最多只有四十岁上下的模样，张口闭口叫自己老夫是何道理？ “木字多一撇，您给的答案是‘禾’，这位段姑娘猜出来的是移动的‘移’，这位宁少爷认为两个都对，就过来问您了。” “移动的‘移’，貌似确实也对，是老夫出的岔子，隔，还有其他岔子吗？” 竹先生打了个酒隔儿，浑不在意再度问道。 第249章 卧虎藏龙 竹先生如此干脆就承认了是自己的过失，唐宁几人皆是一愣。 而摊主同样愣神了片刻，接着就拍着大腿叫苦不迭：“竹先生，您可不能这样啊，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动，小老汉我这十两银子就没了。” “十两银子？！这么说，有人一连猜对了老夫的十道字谜？呵呵呵，抠门刘，既然人家猜中了，你就把银子给人家嘛，你那一锭十两的银子，不就是为这时候准备的么。” 竹先生随手拿起桌上的竹板镇纸，笑呵呵拍了拍摊主的胸前，两三下拍下去，微眯的眼神突然瞪大：“你已经把银子输出去了？这摆摊还不到半个时辰，你竟然遇到了两位高手？” “可不是么，我的竹先生哎，这人，小老汉已经都给你带来了，你这么随便就承认了你的失算，那这第二个十两，你不得帮小老汉出了？” 摊主叹了口气，指了指站在屋内的三人。 “想得美！你在我这买货，那是半钱银子十道，今日碰到高手了，那也是你活该！” 竹先生怒骂着坐起身来，打量起进入铺子内的三人，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意拱手：“久仰久仰，想不到老夫一日，竟然能碰到三位解字高手，实乃三生有幸。” “竹先生客气了，今日新春佳节，宁某也就陪夫人出来逛逛，偶遇这位段兄，就在这位摊主的字谜摊子上玩了一番。” 唐宁指了指身旁之人，行礼拱手道。 “不错，小生也是难得有机会出来逛逛，遇到这位兄台夫妇，闲来无事比试一番，既然竹先生你承认迷题出了岔子，‘禾’与‘移’皆对，小生也就不计较此事了，这银子也不要了。” 卸去了胡子段姓公子手握折扇同样回礼拱手，不过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女子声音。 “段……段姑娘，这可是十两银子……你当真不要了？” 摊主难以置信道，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小生今日猜字谜本就为一个高兴，没想到结识了宁兄和宋姐姐这样的人，区区十两银子，又算的上什么？” 段姓女子看向唐宁和赵婉心大方笑道，只是片刻后，脸色微变，忙向二人告辞：“宁兄，宋姐姐，奴家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就此别过。” “妹妹既然家中有事，那我们也就不挽留了，下次出门，记得别这般鲁莽。” 赵婉心赶忙说道。 “多谢宋姐姐提醒，小妹记住了，下次出门，断然不会再这么鲁莽，告辞。” 段姓女子告辞而去。 “我送送你。” 赵婉心快步出门相送。 屋内，唐宁也对躺椅上的竹先生再度拱手道：“既然那位段姑娘不再追究此事，那宁某也告辞了。” “好好好，那老朽也不送了。” 竹先生复又躺回到竹椅上，吼起一旁的摊主：“抠门刘，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摊主用鼻子嗅了嗅周围，反驳道：“除了木炭味和你的脚臭，哪还有什么味道？” “不，是花香味，好久没有闻过了……莫要劳神空费力，打草惊蛇一场空啊。” 竹先生不紧不慢晃起了摇椅。 已经走至堂外的唐宁猛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屋外勾了勾手，赶忙走了回来。 这位竹先生这段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连他也没闻到的花香味，显然就是那位段姑娘突然离去缘由。 这最后两句分明是在提醒他，不用派人跟踪了，只会打草惊蛇徒劳无功。 “竹先生！在下……” 唐宁话刚起个头。 只听躺椅上的竹先生再度开了口：“宁少爷，老朽言尽于此，谁让老朽欠了人十两银子的情呢，走吧……” “多谢竹先生提醒。” 唐宁郑重一礼，转身出门而去，却刚好碰上了送人回来的赵婉心。 “夫君，妾身方才听到你在谢那位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赵婉心不解问了起来。 “没事，就是被竹先生提点了两句而已，这京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咱们接着再逛一会儿，就回去吧。” 唐宁拉住赵婉心笑着回道，这庙堂上的事，还是不让她担心的好。 现在他已经确定，这位刚刚遇到的段姑娘应该不是哪位高官之女，多半是位江湖中人，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好的夫君。” 赵婉心温柔而答。 两人走后。 温暖如春的书画铺子内。 谨小慎微的摊主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找到一处椅子拉过来坐下，看向那位竹先生道：“竹老头儿，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少打些哑谜，那花是什么花香味，我怎么没闻出来？” “冰川雪莲掺了点西域曼陀罗，味道极淡，还能麻痹人的嗅觉，不是闻过之人，自然是闻不出来的。” 竹先生依然晃着他的竹椅不紧不慢。 “冰川雪莲和曼陀罗？那可都不是咱中原之地的东西，那位小姑娘是蛮族人，那你提醒唐小侯爷怎么只提醒一半？” “提醒一半就够了，他已经有所警惕，本来又是他分内的差事，老夫只是怕他大意，这般带着公主闲逛，哪天逛出事了哭都来不及。” “怎么，方才来接那小姑娘的人不简单？” “还行，不过那位小侯爷空着手的话，大概是过不了几招的，带着公主逃走就更不可能了，好在有那么多人跟着他，给他递把兵器应该能撑上一会儿，也不知道上官浔那家伙教他的青云剑入门了没有。” “说起来这位小侯爷才二十出头吧，已经位极人臣还能耐下性子跑去学武，真是难得。” 摊主赞赏的眼中忽然多了一抹玩味之意：“你说，你这般明着提醒，万一哪天他过来请你出山咋办？”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不过你要是再不去看你的摊子，说不准明日就真摆不了喽。” 竹先生眯起眼睛，瞅了眼身旁的老头儿。 “不用你担心，小侯爷派人帮咱盯着呢，小老汉儿我现在就回去看摊子，你在这好好地看你的炭火吧，这太平日子，要是能一直这般过下去就好喽～” 摊主从座位上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屋外，向着自己的地摊儿走去。 第250章 刺客三人组 京城。 东街客栈内。 “如霜！你好大的胆子！我和你师姑只是出去一会儿，你竟敢偷跑了出去，难道你忘了我们来夏朝京师的目的吗？” 两名略显上了年纪的女子，站在一位跪在地上的清秀少年郎前，其中一人满面怒色训斥着。 “回师傅，徒儿没忘，奉可敦之命，前来京城刺杀定远侯世子唐宁。” 跪在地上的少年郎郑重回答道，正是刚刚还在书画铺子里段姓姑娘。 “那你还敢偷跑出去，若是被那唐宁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师傅，我们是头一次来夏朝京师，没有人见过我们，那唐宁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知道我们是来杀他的……” “你还敢顶嘴？” 年长女子越说越气。 另一位女子则是赶忙劝起了起来：“师姐，你也莫要太过生气了，如霜自幼在山上长大，又是头一次来这繁华之地，贪玩了些也是在所难免，何况她也没说错，我们是头一次来京师，又正值夏朝新年，就算和那唐宁迎头撞上了，他也不认得我们。” 眼见师姐没有再言语，拉起跪在地上的清秀少年道：“如霜，你起来吧。” “多谢师姑。” 段如霜站起身来，脱下厚厚的帽子，露出一头乌黑青丝凑上前去，走到年老女子前拉住了她的手晃来晃去：“师傅，徒儿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徒儿这次吧，徒儿保证乖乖听话，不再偷跑出去了。” “哼！真以为穿了身男子衣服出去，别人就认不出你了？这可是夏朝的京师，稍有不慎咱们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年长女子脸色终于缓了缓，看向拉着自己手的徒弟道：“说，方才在那书画铺子前，送你出来的女子是谁？” “回师傅，那是徒儿刚刚认下的一位宋姓姐姐，人家已经成婚了，她那位姓宁的夫君也是一位好人。” 段如霜说起方才猜字谜遇到的那两位兄长和姐姐，不禁有些眉飞色舞。 头一次来夏朝，刚好赶上了新年，头一次出去玩，还遇上了两个好人。 “姓宁的夫君？” 年长女子的眼神猛然犀利了起来。 “师傅，我们要杀的人是定远侯世子唐宁，姓唐不是姓宁，还有，那位穆大哥说他娶的是公主，姓赵也不是姓宋，您别听到有关‘唐宁’两个字就疑神疑鬼的。” 段如霜无语望着年长女子，总觉得师傅自从被可敦皇后拜托了这件事后，就有些入魔了。 年长女子也发觉自己有些或许紧张了，怔了片刻才扭头望向另一人：“师妹，那个姓穆的哪去了？” “回师姐，那人在房间里休息呢，今日他出去找了一整天，回来时看起来神色不是太好。” 另一名女子立刻答道。 “让他过来商讨一下，我们四人只有他认识那位唐宁，无论他找不找得到可敦先前派来的探子，咱们都要趁此机会动手，这十五天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年长女人思索片刻道。 眼前正值夏朝春节，夜晚还没有宵禁，是夏朝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候。 而且无论白日黑夜，街上都有数不清的人，就算夏朝探子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中立刻找到她们，这就给了他们最好的刺杀时机和逃跑机会。 “是，师姐，我这就去。” 另一位女子当即出门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见过吴师太，见过段姑娘。” 穆方进门，对年长女子和段如霜行了一礼。 “穆先生，听师妹说，你去寻找你的那些弟兄们了，可有找到？” 年长女子开门见山问道。 “不瞒师太，穆方今日白天找了整整一日，也未找到我那兄弟八人中的一人，甚至在京城中也未找到他们留下的线索，我怀疑……” 穆方脸色难看，神色也有些低迷，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今日他找了好几处兄弟们可能给他留下线索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找到，让他不得不有这种担忧。 “你怀疑什么？” 年长女子立刻追问，段如霜和她的师姑也望了过来。 “我怀疑他们被夏朝探子发现了，已经离开了夏朝京城。” 穆方抬起头来坚定心神道。 他本想说那些弟兄们或许都被夏朝探子抓住，但是思索片刻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些兄弟都是好手，就算被发现了一两个，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连一个逃出去的没有。 “穆大哥，你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的夏朝京城内，没有再给我们提供帮助之人了？” 段如霜俏生生问道。 “本来也没准备让别人帮忙，有我和师妹在，只要段先生帮我们找准一个机会，确认那是定远侯世子唐宁本人，我们就趁这新春佳节之际杀了他，给夏朝皇帝一个下马威，回到草原向可敦皇后复命。” 年长女子冷冷道了一句，再向穆方确认道：“穆先生，你确定你的那些弟兄们是离开了夏朝京师而不是被夏朝探子抓住了么？有没有可能有人把你还在的消息告知了夏皇，还有那位唐宁？” “师太放心，绝无可能！他们都是可敦皇后的心腹，就算被抓住，也能扛下那些刑法，到死也不会透露身份。” 穆方答的斩钉截铁，他们本来就是受过刑讯才被派来京城的绝对心腹。 这一点他相信弟兄和他一样，经的住夏朝那些酷刑。 “好，只要他们没有暴露身份，一切都好说，穆先生，打探那位定远侯世子消息的事，就劳烦你了，务必在这十五天内，找到一个合适机会，让我和师妹能杀了他。” 看着穆方坚定的眼神，年长女人稍稍放下心来。 “师太，可敦皇后可没规定让我们十五天内杀了那唐宁，还有……” 穆方没有说完，只是看了一眼段如霜。 可敦皇后的意思，分明是当事有不可为时，就让两位师太和这位段姑娘在京城之地住下，利用美人计悄悄接近那唐宁，最后杀了他。 “糊涂！如霜是我们天目山的未来，岂能当做这等棋子来用，此事由老身和师妹就够了，你尽管去打探消息就是！” 年长女子怒声斥责道。 “好吧，穆某明日就去打探那唐宁的消息。” 穆方不敢反驳，毕竟这两位是受可敦皇后所拖，不是他的部下，惹急了她们，她们可什么都敢做。 何况他也见识过这两位的本事，若有机会，一击斩杀唐宁不在话下。 第251章 进宫拜年 月色渐暗之时。 唐宁和赵婉心回到了定远侯府，一路上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在京城之内，见到除师傅以外的江湖高手。 进入府内。 赵婉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唐宁，出了那间书画铺子后，我就发现你格外高兴，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呗。” “婉心，那位书画铺子那位竹先生不简单，今日他提点了两句，夫君我是豁然开朗啊。” 唐宁果断选择隐瞒下那位段姑娘之事，简明扼要解释起开心的缘由。 “他真有那么厉害？初进那间书画铺时，我还以为他就是个破落的不第士子呢……” 赵婉心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看到那位竹先生对摊儿主的随意态度，要不是夫君在场，她都想上去骂那位竹先生一句。 “大隐隐于市，今日我才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唐敏说完，拉着赵婉心一起往后院走去：“走，咱们去见见爹，看看他在做什么。” 夫妻二人走进后院。 只见唐炳春一人背着手站在院子内，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我们回来了。” “公爹。” 两人快步上前打起招呼。 “回来了，玩的可还开心？” 唐炳春回过身来，笑呵呵问起。 “开心，今日儿子和婉心还遇到了高人呢，爹，现在咱们回来了，要不你出去逛逛？” 唐宁望着老爹再度说起。 “不了，爹不是说了，明晚和几个老家伙一起喝酒么，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去给你娘上炷香，在休息两个时辰，明日进宫给陛下和娘娘拜年。” 唐炳春摆摆手，今日他特意提前从祠堂里出来在这等着，就是怕儿子儿媳回来找不到他。 “那好，爹，我和婉心先去给娘亲上香，您要是瞌睡了，就先去睡上一觉。” “嗯，这还用你提醒，去吧。” “是。” 唐宁和赵婉心告别唐炳春，回望着老爹落寞的背影，走向祠堂。 走在路上。 两人皆有些沉默。 半晌，才有一人先开了口。 “唐宁，你上次是不是说过，给公爹找个续弦来着？” “我说过么？好像是说过，但这话我后来想想，我要是真开了口，爹恐怕得把我打出家门，快二十年了，爹还是对娘念念不忘……” “这话咱们后辈自然说不得，我们明日回宫问问父皇如何？再让周叔和张叔劝劝他。”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唐宁皱眉看着赵婉心道：“到哪找那么合适的，小太多了不行，咱俩这关就过不去，老爹更不会同意，最好和老爹差不多，或者小不了多少的。” “咱们告诉父皇，只要父皇说通了公爹，再让人去查查不就好了，只要想找，总归还是有的。” 赵婉心扭身面对着唐宁道。 若是普通女子，自然不愿意给自己多找个长辈，但是她是公主啊。 无论公爹再娶了什么样的女人，在她面前都是臣子，根本不用考虑婆媳关系问题。 “理是这个理没错，可是婉心，咱们可是要去给娘上香的，路上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呀！罪过罪过！婆婆，儿媳今日跟您多上几柱香，还请婆婆原谅儿媳，勿要怪罪……” …… 次日一早。 唐宁和赵婉心便带着一样礼物，坐上马车前往皇宫，他们这位父皇和母后不喜奢华，所以带样礼物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宫门前。 他们还看到了另一辆进宫的马车。 今日也是所有皇子和公主回宫拜见父皇母后的日子。 等二人来到凤仪宫，已经有两位皇子带着王妃，还有三公主带着驸马等候多时。 看见赵婉心和唐宁进宫，立刻迎上前来寒暄起来。 直到正午之时。 所有皇妃、皇子和公主才齐聚凤仪宫，按照排行分坐两侧，唐宁也难得见到了这一年几乎从未谋面的几位皇妃。 “儿臣等恭祝父皇母后新年安康，吉祥如意。” 众皇子王妃和公主驸马一同起身，齐齐贺道。 “都起来吧，朕和你们母后每年能在这里看你们齐聚一次，就很知足了，今日还是家宴，你们用完了膳啊，想回去的回去，愿意留下说说话的呢，朕也不会拦着，就跟平日里一样。” 大夏天子赵德清双手各抱着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的长子，笑着对众人道。 “谢父皇。” 唐宁等人又纷纷起身。 宫女和太监们端着托盘如流水般上前，将托盘的饭食送到各位皇子、公主面前的小桌上。 一番需要略微斯文的用膳后，公主和王妃们凑在了一起，而皇子和驸马们同样如此。 其他两位驸马也是一等侯之子，唐宁和这两位虽然以前不熟，但现在尚了公主后，几人混个脸熟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唐宁很快便发现，最先凑过来的，还是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这兄弟二人，连好兄弟赵勇都落在了他们后面。 “唐宁，本王听说你给父皇献上了一样好东西……” 赵坚话未说完，看着过来的二弟赵肃无语道：“二弟，你怎么这么快又过来了？” “大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呗，你说完了我再说总可以吧。” 赵肃来到两人面前，笑着伸手有请道。 “好，那大哥就先说了，这东西二弟你多半也用不上，下次有什么好东西，大哥让你先。” 赵坚说罢，立刻看向唐宁道：“妹夫，把你那连弩给大哥匀几把，兵部做的太慢，还都配给皇城司了，我问三弟要，三弟那个死扣是一把不给，气死我了。” “大哥，我这儿不是总共也没几把么，马上就要回西疆了，我总不好下了亲兵的弩吧，你就在京城，等兵器监下一批做好了，去兵部要两把不就好了。” 赵勇拉着四弟赵诩走了过来，给大哥支招道。 “周叔那铁公鸡，我要能要到还找你和唐宁做什么。” 赵勇叹了口气道。 “大哥，你也别生气，周叔没给你啊，是因为你现在用不上，张叔马上就要回北疆了，他是凑上一批给张叔带回去呢，听说乌乞思力也要跟张叔一起回去了。” 赵肃笑呵呵解释起来。 陛下要将乌乞思力放回北疆了？这还是真是个意外的消息。 唐宁在心中默念道。 第252章 兄弟相谈 赵坚和赵肃几兄弟说的不亦乐乎，却见唐宁有些出神。 “唐宁，你在想什么呢？” 赵勇拍了一把唐宁肩膀问道，其余几位皇子也闻声望了过来。 “再想乌乞思力要和张叔要一起返回北疆。” 唐宁看着几位舅哥如实回道。 “怎么？难不成你担心乌乞思力那厮是诈降，返回北疆后会对我大夏不利？” 赵坚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毕竟父皇与朝臣们商议的可是等乌乞思力返回北疆后，就将在上一场大战中俘虏的五万余蛮族士兵分配给他。 让乌乞思力和失邪檀依托大夏的邬堡扎营，慢慢召回他的南院部族，渐渐和蛮族王庭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倒是不至于，他投降我大夏的消息现在应该传到北蛮王庭了，得不到蛮族王庭的支持，没后援，没粮草，他就算想要对我大夏不利也做不到。” 唐宁淡定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想那些做什么，张叔是老成持重之人，应该不会给乌乞思力为非作歹的机会。” 赵肃笑着说罢，看向几位兄弟和唐宁道：“你们猜猜，那位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知道乌乞思力降了我大夏会是什么反应？” “那还用说，无外乎恼羞成怒，抓狂不已，大骂乌乞思力是个叛徒呗。” “不止吧，应该会召集草原部落首领议事，然后商议如何对付乌乞思力，不过说到底，北蛮现在应当不会轻启战端，若不是天寒地冻，我倒觉得这是我大夏反攻草原的好机会。” 赵勇和赵坚各自说完，目光就看向了依旧没有说话的唐宁：“妹夫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大哥和三哥说的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北蛮那位可敦皇后既然是能人，除了对付乌乞思力外，我想她应该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 唐宁望着几位舅兄肯定而答。 “什么机会？” 赵勇和赵肃异口同声问道。 “当然是彻底坐稳王庭的机会，听说她已经派人继承了南院大王的位子，但是乌乞思力家族世世代代当这个南院大王，手下人又岂会轻易服从这个空降的大王？但是现在机会来了，乌乞思力归顺我大夏，她正好有把柄收拾乌乞思力旧部，都换上自己的人。” 唐宁当即说道。 他虽未从见过那位北蛮可敦皇后，仅仅是通过乌乞思力和马玄几人口中得知，但是对方的手段自己已经见过了。 就冲北蛮此次大败后，她这么快就往大夏派来了精锐探子打探大夏情报，已经足以证明她的不简单。 “唐宁，照你这么说，乌乞思力此次返回北疆，岂不是除了这五万降卒外，召集不到什么人手，那指望他和北蛮可敦皇后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也成了空话？” 吴王赵坚抚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问起唐宁，他是带过兵的人，这位妹夫方才说的话可谓句句都在情理之中。 只要那位可敦皇后真像乌乞思力和锦衣卫小旗马玄说的那般聪明，可以说，乌乞思力就算回了草原，也无非是大夏多了几万附庸兵马而已，于大计无济于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乌乞思力归顺我朝之事告知天下后，这位可敦皇后就已经占了先机，不过也不用指望乌乞思力真能起到什么大作用，想要彻底解决草原之事，说到底还得看我大夏自身的本事，上下一心，通力合作。” 唐宁无奈而道。 当朝得知乌乞思力有归顺大夏的心思后，他这位岳父陛下就动了将乌乞思力通告天下的心思。 而且作为百年来头一遭有蛮族实权高官投靠大夏，众朝臣没有劝阻，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违逆天子之意。 利用此事，将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派到京城的探子一网打尽，已经是利用最大化了。 “这么说来，唐宁，你是不是已经有彻底解决蛮族的法子了？” 齐王赵肃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看向唐宁：“眼下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自己人，你跟我们透漏一点如何？” “二舅哥，我只是说彻底解决蛮族需要我大夏自身硬，可没说我有法子啊，毕竟咱们不能指望蛮族自己乱到那种地步，给我大夏这个机会。” 唐宁赶忙否决。 在二舅哥你没有和大舅哥彻底和解之前，他就算是先把火药弄出来，想要彻底消灭蛮族也不容易。 蛮族之地，东西数千里，南北也有近千里，想要彻底解决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如果不能一举攻灭蛮族王庭，这仗只怕没有几年下不来。 哪怕攻灭了蛮族王庭，保不准哪个大族首领又会弄一个王庭出来，这事在他读过的史书上可太常见了。 万一到时候你二位老哥再动起了争位的心思，手下人一心想要从龙之功，这事搞不好就要半途而废。 说白了。 大夏内部若没有一个稳定的内政，想要彻底解决蛮族只能是一个笑话。 “好吧，既然你现在不愿说，咱们兄弟也不为难你，等你啥时候想说了，咱们再洗耳恭听就是，反正你这辈子都是咱们亲兄弟，咱们的好妹夫。” 吴王赵坚和二弟赵肃对视一眼，笑着打起了圆场。 现在想想，以他这位妹夫的聪明才智，定然已经知道当初给他下局的就是他和二弟两者之一。 现在心有顾忌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总有一日，他会让这位妹夫知道，为了大夏的强盛和延续，他和二弟都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 “就是，你不想说咱们就等，等到你想说了为止。” 赵肃和赵勇也笑着道。 唐宁正不知如何回复之时，却听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开了口。 “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五姐夫，你们都说了这么久了，啥时候陪我玩会儿啊，我现在好忙的，就过年有三天假，大后日就又要听夫子讲课了……” 秦王赵诩从赵勇身后探出头来，弱弱委屈道。 第253章 宁为太平犬 有了这声打岔，几人相谈的话题戛然而止，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位四弟也跟了过来。 “啊对，都是几位兄长不好，忘了四弟还在这呢，走，咱们不谈这个了，四弟，你想玩啥，几位兄长都陪你。” 赵坚顿下身子，宠溺地摸着这位小弟的头问道。 “大哥，我想烧爆竹！” 赵诩望望这位大哥，又看看其他兄长姐夫道。 “好，咱们去御花园烧爆竹！” 赵坚当即应下，抬头望向了唐宁和赵肃赵勇几人：“走吧几位兄弟，小弟要烧爆竹，咱们几个做兄长的总不能连这点空都抽不出来吧。” “大哥都发话了，我们哪还有什么意见，三弟，唐宁，走吧。” 赵肃牵起了小弟赵诩另一只手。 “走喽，烧爆竹去喽！” 赵诩一手拉着大哥，一手牵着二哥，当即就缩起了腿，犹如荡秋千一样被两位兄长架着前行。 唐宁和赵勇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不过在他心中，却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说不定可以先把后世的爆竹做出来。 都知道黑火药的配方的一硝二硫三木炭，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亲自动手做过，爆炸效果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 现在借着做爆竹的名义，先把火药做出来试试威力，只要自己亲自动手，掌握着这个配方和配比，就不会有人想到，这个东西做大了还可以当做武器。 就在唐宁和几位皇子一同前往御花园烧爆竹之际。 草原上。 蛮族王庭大帐内。 宝格尔珠一身红装坐在主位，而堂下则是几位身着长衫、操着中原口音的长者。 “诸位贤士，今日农历新年大年初一，本宫特意宴请诸位，就是要感谢诸位对本宫的帮助，这菜，是你们中原的之地的食物，这酒，也是中原之地而来的米酒，请诸位与本宫共饮此杯。” 宝格尔珠高举起手上的酒杯，微笑着邀请起几位长衫老者来。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重用我等中原之人，能为娘娘效力，实在是我等的福分。” “不错不错，诸位，就让我等一起敬皇后娘娘一杯可好？” “司马兄所言极是，让我等一起敬皇后娘娘一杯，敬娘娘！” 几位长衫长者纷纷起身，脸上的激动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二十年前，他们因为躲避战乱逃到这草原之上。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在忍受了十余年蛮族的压迫之后，终于迎来了这位愿意接纳中原人士的蛮族可敦。 最关键的是，这位蛮族可敦竟然凭借自身手段掌握了蛮族大权，让中原逃难而来的百姓解除了被欺压的局面，还对他们这些读书人委以重任。 如今又是亲自设宴款待，让他们喝上了家乡的米酒，吃上了家乡菜，如何不让他们感激涕零？ “诸位贤士客气了，这都是本宫该做的，本宫还听说，夏朝的京师洛都城有座聚贤楼，里面的炒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千金难求，本宫上次派往洛都城之人回来的急，未能知道那炒菜如何而做，不过诸位放心，本宫已经交代过穆方了，若是有机会弄回做法，定让诸位也尝尝那中原特色。” 宝格尔珠饮下杯中米酒，谦虚而道。 “娘娘实在太客气了，有此等美食美酒我等已经知足，劳烦娘娘如此费心，我等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几位长衫老者闻言更为激动。 这一刻。 他们感觉将自己了解的中原文化着书成册交给这位皇后，以及将族中子弟送至王庭做事，都是值得的。 “还请诸位贤士勿要多礼，有尔等协助本宫，本宫未必不能有让诸位重回家乡的一天，来人，给诸位贤士斟酒。” 宝格尔珠再度吩咐起帐内的侍女。 她让穆方给她说的中原杂事，不仅有聚贤楼中的炒菜，洛都城中流行的唐氏炉灶，甚至把夏皇还有一位四公主尚未婚配之事，也告知了她。 这些她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想着说不定哪日就会用上。 正如现在，虽然她弄不来那炒菜，但是用来给这些中原文人表表心意，让他们感激涕零还是可以的。 众人正其乐融融过着中原的新年之时，一位亲信侍女匆匆走入大帐，附在宝格尔珠耳畔轻声道了一句。 “无须如此，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本宫就好，在座的诸位贤士都是本宫的心腹肱骨，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宝格尔珠抬手打断想要密报的侍女，微笑而道。 闻言。 帐内的几名长衫老者也纷纷放下筷子，驻耳聆听。 “回娘娘，您派往夏朝之地的密探回来了一人，说有要事想当面给您禀报。” 侍女朗声而答。 “哦？又有人回来了，希望这次，他带的也是好消息。” 宝格尔珠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让他进来回话。” “娘娘，那位密探受了伤，现在正在帐内修养，过来……恐怕有些不便……” 侍女犹豫着小声道。 听到密探受伤，宝格尔珠脸上尴尬之色一闪即逝，秀目微瞪，侍女忙低下头，生怕受罚。 “归途这么远，受了些小伤也实属正常，那本宫就亲自前去看他。” 宝格尔珠神色立刻恢复如常，随即望向帐内众人道：“诸位贤士可愿随本宫一起前去，听听本宫的探子为本宫带来回了什么好消息。” “我等愿随娘娘前往。” 长衫老者们自然是欣然同意。 宝格尔珠带着几人跟着侍女，当即前往探子疗伤的帐篷。 帐篷内。 刚刚躺下被医匠包扎着伤口的密探忽见宝格尔珠带人亲至，立刻挣扎着爬下榻来，跪地急道：“娘娘，出大事了，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降夏了。” 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降夏了？！ 听到这个惊人消息，纵然是宝格尔珠心性再好，也不由愣在当场，而跟在她身后的几名长衫老者，一个个更是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南院大王。 蛮族三大部首脑之一，竟然投降了夏朝？ “别慌，告诉本宫，乌乞思力降夏究竟怎么回事。” 听到背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宝格尔珠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问道。 她知道，今日自己若不能把这个尊挽回来，这个人只怕要丢定了。 第254章 择日动手 “回禀娘娘，小人在打探消息时，见到夏朝官府通文，言我天蛮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受定远侯世子唐宁劝说降夏，受封二等安信侯，小人前去与头领和弟兄们汇合确认消息，受头领之命回来禀报。” 密探跪在地上说道。 “又是唐宁？！” 宝格尔珠眼中杀意凛冽。 她已经听到唐宁这个名字太多遍，每一次给她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娘娘……不知这个唐宁是什么人？” 听到这位皇后娘娘说了个‘又’字，几位身着长衫的老者迟疑着问了起来。 “诸位贤士不是听到了么，这个唐宁是定远侯世子，本宫的敌人，不过今日，他却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宝格尔珠回头面对几位老者时，已经是笑靥如花，看到几人不解的眼神，接着解释起来：“乌乞思力向来与本宫不合，他失踪后，本宫派往南院各部收拢残局的三长老契都通处处受阻，那些部落首领说什么大王只是失踪，还要等他回来，现在乌乞思力降夏了，本宫到要看看，他们还有何话好说。” “恭喜娘娘，一统草原指日可待。” 一位老者立刻躬身祝贺。 “我等恭贺娘娘。” 其他几人只是稍加思索便反应过来，脸色转忧为喜齐齐贺道。 乌乞思力降夏，南院各部现在就没了拒绝娘娘所派之人管理的借口，若再不从那就是叛国。 一旦南院各部归顺，王庭、北院和南院都将听从这位可敦皇后一人旨意，岂不就是一统草原么。 “诸位贤士客气，不过本宫可能无法陪同诸位贤士吃完这顿年饭了，乌乞思力降夏，本宫要立刻派人协助契都通收服南院各部，还请诸位原谅。” 眼见自己无须解释几人就领会其意，宝格尔珠笑着致歉道。 “娘娘无须如此，国事要紧，我等就先告退了。” 几名长衫长者当即行礼告退。 “琪琪格，代本宫送送几位长者。” 宝格尔珠吩咐一句，目送几人离去，才敛起笑意看着地上的密探道：“如果本宫记得没错，你应该不是前往夏朝京城的探子吧。” “回娘娘，小人是被派往夏朝楚州之地的探子。” 探子说罢才小声问起：“娘娘，派往京城之地的兄弟可有回来禀报？” “嗯？！” 宝格尔珠眼神微眯，声音中多了几分冷意。 “娘娘恕罪！小人并非是想打探其他人消息，只是小人返回之时，洛河以北的州郡，夏人的探子明显多了不少，小人腿上这伤，就是在躲避夏朝探子追捕时受的，躲藏了好几日，直到这夏朝新年之时才躲过了夏朝密探，得以返回草原。” 探子听出这位可敦皇后话语中的冷意，赶忙谢罪解释道。 “你是在提醒本宫，本宫用人不当走漏了消息吗？” 宝格尔珠眼中寒意散去，声音却依然冰冷。 “小人不敢……” 密探的头更低了些，抖若筛糠。 “好好养伤。” 宝格尔珠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大帐内，脸上立刻愁云密布。 夏朝这般大肆宣扬乌乞思力降夏，定然是故意为之，现在他投降夏朝，对蛮族而言，无疑是弊大于利的。 利，便是有利于自己一统南院各部，也是唯一的一条。 而弊嘛，则多了不少。 且不说对蛮族士气的打击，他这投降无疑使蛮族各部首领多了一条路，将来与夏朝作战，打不过了就可以投降，做夏朝的官儿。 最大的一条弊端是，向来与自己不合的乌乞思力，极有可能会被夏朝派回来与自己作对，那样势必会造成草原的分裂。 然而这等重要的消息，率先回来给自己报信的，却不是前往京城的密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派往夏朝京城的密探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她还傻傻的不知道，又派了穆方和天目山的师傅和师妹返回了夏朝京城。 她相信那些密探们即使被抓到也能守口如瓶，但是这无疑会让夏皇和那位定远侯世子唐宁心生警惕，想要刺杀也会变得更难。 想到此处。 宝格尔珠慢慢挪向了大帐门口，目望南方喃喃：“师傅，师妹，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 …… 洛都城。 一处高高的阁楼上。 两道身影立在窗前，静静注视着远处的定远侯府。 “师太，距离这般远，真的能看清定远侯府前的情况么？” 穆方试探着问起身旁的年长女子。 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监视范围，不过既然这位师太说可以，他也只能带她过来了。 “无须多言，若不是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被夏朝人抓住，让那唐宁有了警惕，老身又何须亲自费力前来此处。” 年长女子头也不回，冷言冷语说道。 “师太，在下知道您是高手，但是我那些弟兄们，也绝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们是可敦皇后亲自挑选的精锐。” 穆方话语中多了几分怒气，纵然实力不济，他也不愿这么让人这也侮辱他朝夕相处的弟兄们。 “不是废物？！不是废物你为何一个人没有找到，还有那定远侯府周围十多名探子是怎么回事？” 年长女子不屑再道，不过看向穆方的眼神却收起了几分轻蔑，这汉子实力不怎么样，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 “定远侯府周围有夏朝探子，我怎么没发现？” 穆方惊声站起，目光紧盯着定远侯府周围。 “等你发现他们，他们也就发现你了，这还是老身在这里能看见的探子，藏在屋中看不见的不知还有多少。” 年长女子看着在定远侯府门口停下一辆马车，目光立刻犀利了起来：“穆家小子，你看看那辆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是不是唐宁？” “师太，距离这么远，小子可没有您那么好的眼神，分不清男女，你若是还看见一个年轻女子，那男子十有八九就是唐宁了，那女子是夏皇五公主，今日是她们回宫给夏皇拜年的日子，现在差不多该回来了。” 穆方已经尽力眯起了眼神，可是依然隐约看得见一辆马车，至于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就是两个小黑点。 “好，老身已经看到那唐宁的脸了，现在回去和师妹商量，择日动手！” 年长女子转身而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第255章 找硝石 定远侯府。 有了制作爆竹的想法后，唐宁说干就干，他在家中制作木炭粉末，而硝石和硫磺则让宋绍去买。 尽管他也没留意这个时代的硝石和硫磺有没有开始使用，但去药店撞撞运气总没错，这两样东西在后世的古代都由药用，这个时代估计也差不多。 没用上两个时辰的功夫，宋绍就从集市上赶了回来。 唐宁抬起头，手上木锤依然捶着地上的木炭没有停下道：“如何，在药铺买到硝石和硫磺了吗？” “少爷，这硫磺是买到了，可是您说的这硝石，我跑了好几处药铺，就得了这么一点儿玩意……” 宋绍提了提手中的一个稍小的油纸包，在自家少爷眼前晃了晃轻声回道。 “这么少？你把硫磺放下，找几个人，去马棚还有茅厕附近挖些土过来，少爷我有大用。” 唐宁伸手准备接下硫磺和硝石道。 对于宋绍没有买到多少硝石，他也没多少意外，毕竟硝石这东西得看地方，有的地方有硝石土，而有的地方则必须人为，还多半是炼丹方士们意外炼出来的。 硝石在后世的古代名字叫‘消食’，顾名思义就有消食之用，而且服用量不多，吃过了坏人，他没告诉宋绍买硝石的作用，掌柜的没敢给他太多也正常。 而硫磺则不一样，天然硫磺比如火山口的硫磺，就是呈现明黄色，看起来异常明显，并且这东西分布也要比硝石广的多，对于古医而言，这东西常试药用可比硝石简单多了。 “少爷，您……我说您……” 宋绍缓缓把手上的硫磺包递给唐宁，说话还吞吞吐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唐宁带着些意外抬起了头，疑惑看向宋绍略带为难的脸，他还从未见宋绍这样过。 “少爷，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动手……” 宋绍脸上依然满是迟疑，试探着说道。 “行，你说，少爷保证不动手就是。” 看到宋绍这般模样，唐宁更好奇了，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他重重点头，难不成宋绍今日要给自己整个大活儿？ “少爷，那我可就直说了。” 有了唐宁的保证，宋绍终于壮起胆子开了口，小心翼翼望着唐宁道：“少爷，您要是……得了什么病，那就去医馆里问问大夫，您要是不好意思去，咱请个御医到家里来开个方子也不是不行，您可别自己瞎寻摸些偏方，忌讳行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嗯？少爷我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还忌讳行医，我有么？” 唐宁望着宋绍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找偏方了，还忌讳行医？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少爷初次成婚，不知该如何节制也实属正常……” “停停停，少爷我……” “少爷！小的建议您还是赶紧找御医来调理调理吧，这硫磺加土最多只能壮阳，不能内补啊少爷。” 宋绍目露担忧，抢在少爷打断他的话之前把话说完了。 唐宁听罢是一阵无语，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宋绍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药铺掌柜啊，他问我买硫磺可有方子，我说没有，是少爷你让我来买的，那掌柜的立刻就懂了，说‘初成婚之人不知节制，纵欲过度，想要买硫磺以作壮阳之用也正常’，还顺便告诉了我服法和用量。” 宋绍无辜回望着唐宁，嘴上依然没停：“小的一看，掌柜的这说的不就是少爷你么，少爷，咱家又不缺钱，肯定有比你这偏方更好的方子，您还是……” “宋绍！” “小的在。” “转过身去！” “是，不过少爷，您……” “现在，你一个人去马棚还有茅厕周围去给我挖土，没有两大筐不准回来。” 唐宁狠狠在转过身的宋绍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踹出两步多远。 “少爷，您买这东西真不是用来壮阳的？” 宋绍人都被踹走了，依然回过头，有些不相信般疑问。 “滚，赶紧去！少爷我让你买硫磺和挖土不是找偏方壮阳的，少爷身体好着呢，用不上这种东西，让你挖土另有大用，挖过来少爷再告诉你，你走不走！” 唐宁无语至极，差点没忍住上去再给他一脚。 “好嘞，小的这就去。” 宋绍看自家少爷真不似作假，这才屁颠屁颠去了。 唐宁重新坐了下来，打开了油纸包，看着里面有些刺鼻的黄色粉末，拿起一撮用手搓了搓。 这东西内服壮阳通便，治男子腰肾久冷，心腹积聚，胁下冷癣，腹中诸虫，失精遗溺，形羸力劣，脚膝疼弱，冷风顽痹，霍乱转筋，虚滑下利。 自己就应该早点告诉宋绍的，这弄的差点闹出个大乌龙来。 在他终于将手上的木炭彻底捶成了粉末，把硫磺收纳好后，一个人悠哉悠哉往马棚逛去。 虽说告诉了宋绍让他挖马棚周围的土，但自己还是去盯着点好，免得他挖来几框马粪那淘洗起来就太难为人了。 人没到马棚前，就听里面先有声音传了出来。 “绍哥儿绍哥儿，您闲着没事不如伺候少爷，来挖这马棚边上的土做什么？” “少爷什么心思，我哪知道，他让我来挖，我就来挖了呗，老李头儿，您说这马棚和茅厕边儿上的土里有什么东西？少爷让我专挖这两个地方边上的土。” “这两边儿的土？少爷大概在找消食吧，绍哥儿，你过来看看，这墙上这层白霜，大概就是少爷要找的东西。” “我来瞧瞧。” 看着宋绍放下手中的锄头，和马夫老李头儿走向了马棚后砌起来的院墙。 唐宁悄悄凑了上去，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养马的马夫，竟然都知道马圈围墙上可能有硝石结晶。 “这就是少爷要找的东西？” 宋绍用手摸着那层白霜，有些难以置信道。 “你还别不信，这还是老汉以前带孙子治病时听一个郎中说的，就马圈、茅厕边上皆的这层白霜，刮下来洗干净，家中娃子吃不下饭了，给他兑水冲一点儿，一喝就好嘞。” 马夫老李头儿信誓旦旦对宋绍说着：“少爷让你挖这两地方的土，除了这个，老汉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药铺里的硝石也是这个？” 宋绍有些不敢相信道。 “没错！不然少爷我让你来挖土作甚。” 唐宁走上前来，又重重对着宋绍的屁股来了一脚。 第256章 炮仗问世 听到唐宁的声音。 宋绍和马夫老李头儿赶忙回头行礼：“少爷，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怕你挖错了土。” 唐宁没好气道了一句，这才笑着看向马夫老李头儿：李叔，您是听哪个郎中说这茅厕和马圈猪圈边上的土里有硝石的？“ 在这个时代，能用这种土方法找到硝石的大夫，简直就是格物致知的典范，用化学家来称之也不为过，让他再一次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就是俺们那有个性子孤僻的大夫，常给穷人看病，镇子上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需要个什么药啊，有时他会让俺们自己去山上采，再拿给他看，不用去镇里的药铺上抓药，替好多人省下不少钱呢。” 老李头儿笑呵呵说着，显然是对那位大夫佩服不已。 “原来是这样，李叔，等你下次回乡时见到他，替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定远侯府上做事儿。” 唐宁不禁有些见贤起意。 以前的定远侯府大多都是些军中汉子，他和父亲也是几年生不了一次病，所以府中就没准备大夫。 现在不一样了，随着赵婉心嫁过来，府上的侍女婆子也多了不少，现在来看，请个大夫常驻府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好！等小老儿下次回乡，一定替少爷问问他。” 老李头儿喜笑颜开应下。 “好，您老先去忙，顺便帮我找个工具过来，这墙上的芒硝啊，不能浪费喽。” “是，小老儿这就去。” 老李头没多久就拿了一把生锈的铁刀过来。 唐宁也不嫌弃，接过铁刀就对着墙壁刮了起来，任由那些粉末掉在地上，反正稍后都是要铲起来放在水里提纯的。 半个时辰后。 宋绍叫来人帮他一起挑土，唐宁则是来到偏院，让家丁们准备好铁锅和清水。 整整一日，家丁们看着自家少爷把一筐筐泥土倒进了水里，待水澄清后又倒进铁锅里熬干，然后再把锅里的灰白色粉末刮下来重复几遍，直到变成洁白色后才停手。 直到傍晚。 唐宁才收集了小半桶硝石，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硫磺和木炭粉末取出来，按照硝石七成半，硫磺一成，木炭粉末一成半的规格混合均匀，这是他大致记得的火药配比。 “少爷，您这又要做什么？” 宋绍好奇问道，上一次看见少爷混合这么些东西，那还是不久前的水泥，今日这又弄出新东西来了。 “待会你就知道了，去帮少爷砍一根竹子过来，顺便再和一摊黄泥。” 唐宁神神秘秘说着，依旧卖力地混合着手上的粉末，让它们尽量变成均匀的黑火药。 “是，小的这就去。” 宋绍不敢怠慢，赶紧把找竹子的事交给其他人，自己则是先和起黄泥来。 等到其他家丁把竹子找来，院内一滩黄泥也和的差不多了。 唐宁亲手锯下一截竹筒，倒进早已混合好的黑火药，垫上一层纸张，截下一根竹子的枝丫，截取一根细枝，在里面填满黑火药压实后，将其插入竹筒之中，最后才抓起一小团黄泥用火烤的半干后，塞住竹筒上半截。 “宋绍，你们都退到院子外，捂上耳朵。” 做完这一切。 唐宁将竹筒半埋在了泥地上，让宋绍等人退出院子。 “是。” 宋绍和两名家丁听从吩咐赶忙退到院外，听从少爷的吩咐，紧紧捂住了耳朵。 疑惑看着自家少爷拿起火钳，从灶洞里夹出一截还未熄灭的木炭，小心翼翼向那截竹筒走去。 走到一半，又返回灶台拿起了一扇锅盖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再次走向了竹筒。 他们看着少爷把火钳递了上去后，急忙举着锅盖跑开，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哥，你说咱俩少爷在干嘛，逗蛐蛐呢……” 一名家丁看着自家少爷那小心的模样，不解问起宋绍来。 “我怎么知道，再看看。” 宋绍没好气回了句，同样不解的他继续看着院子内的少爷拿着火钳拨弄起竹筒，半晌才又将那竹筒刨出来摆弄起来。 这番举动让他身旁的两名家丁也放松了警惕，放下双手搓了搓，插进袖口里正要说话。 “嘭！” 一阵白烟腾起将唐宁笼罩其中，震耳欲聋的声响在院子里炸开，四散的泥土和竹片飞的到处都是。 “少爷！你俩混蛋发什么呆呢，走，看看少爷去！” 宋绍见到这一幕，两巴掌拍在两名家丁头上，赶忙跑进院内，看见少爷完好无损地缩在锅盖后，长舒一口气问起：“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擦嘞，引线太短了……” 躲在锅盖后的唐宁晃晃脑袋吐槽了一句，耳朵里依然在嗡嗡作响，还好自己机智找了个盾牌，不然自己这会儿怕是远比现在狼狈。 “少爷，您这是做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宋绍看着地上被炸出的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泥坑，喃喃问道。 其余两名家丁也傻了眼，怪不得少爷要举个锅盖，原来是有先见之明。 “这个是我新做的爆竹，也可以叫它炮仗！” 唐宁顺着宋绍几人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了地上被炸出的泥坑，内心暗暗想着下一个一定要少装点火药，还有最后急需解决这引线太短的问题。 “爆竹？” “炮仗？” 两名方才清醒过来的家丁面面相觑。 “少爷，您这爆竹威力未免太大了些，除了您，谁敢点啊？” 宋绍无奈望着自家少爷道。 这等爆竹让其他人来点，就算拿着锅盖来上几次，还不得被吓出病来。 “下次我少放点药，你去找几张草纸，顺便在拿几根棉线过来。” 唐宁再度下了吩咐。 用竹子做火药的容器还是太危险了，万一火药放多了点，炸开的竹片说不定就变成了伤人的利器。 至于引线太短，他准备试试用棉线夹杂火药，外面在套着细竹签试试。 “好，我这就去。” 宋绍带着家丁离去不久。 院门外再度响起了急促的关切声。 “憨子！你又在折腾什么呢，没受伤吧？” “夫君！你没事……担心死妾身了……” 老爹唐炳春和赵婉心一脸忧色双双而至。 第257章 两侯到访 看见二人进来。 唐宁这才放下手中的手锯和竹筒起身迎接道：“爹，婉心，就是做了个爆竹炸了而已。” “爆竹？什么爆竹炸了能有这么大声响，你当你老子我没玩过爆竹呢。” 唐炳春横眉冷竖进了院内，望望四周，好像确实没发现有啥异常地方，只有几处散碎的泥土和竹片而已。 “夫君，这院子里是什么味道？” 赵婉心也是轻轻嗅了嗅琼鼻，疑惑问起。 经她这一提醒，唐炳春也走到了离唐宁更近的地方抽抽鼻子，很快，地上那个显眼的土坑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憨子，这坑就是你那爆竹弄出来的吧。” 唐炳春再度问起，他想起了儿子方才所说的爆竹是‘做’而不是‘烧’，定然是又弄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没错，这院子里是燃烧的硫磺味儿，这坑也确实是加了硫磺炸出来的坑，往后咱家过年就不用烧爆竹，咱们有现成的爆竹只用点就行。” 唐宁干脆利落的承认，指了指桶中的黑火药。 唐炳春和赵婉心一起走了过来，看着那些黑火药粉末不禁疑惑道：“这东西怎么和你那水泥那么相似？” “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但是这东西可是大不一样。” 唐宁正说着间。 “少爷，您要的东西……” 宋绍和两名家丁已经拿着纸张和棉线走了回来，看见唐炳春和赵婉心赶忙行礼道：“老爷，少夫人，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们能不过来看看么，宋绍，你手上拿的纸是干嘛的？” 唐炳春看着宋绍手上的东西奇怪道。 “少爷让我们找的，说是要做炮仗。” 宋绍举起手中的纸张和棉线道。 “炮仗？” 唐炳春疑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不定。 “也就是爆竹，是我让他们找的。” 唐宁接过话茬，走上前从宋绍手中拿过东西。 “夫君，这纸也能用来做爆竹？” 赵婉心也凑上前来问道。 “你们先看着，等我做成了你们就知道了。” 唐宁说着话，亲自动手把纸卷成了纸筒，用黄泥封住外层，再将一半折好用黄泥封死，盛装火药的爆竹容器便已经做好。 接下来再用细竹筒盛起半管火药装进去，就可以放在一旁等待安插引线了。 赵婉心好奇看着夫君拿着棉线外火药桶中绞了几下，将其插进了一根细竹签中固定，最后放入纸筒，填上黄泥封住入口，带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引线做成的炮仗便完成了。 “爹，婉心，这根炮仗，你们谁要先试试？” 唐宁拿着刚刚做好的炮仗问起二人。 唐炳春和儿媳赵婉心对视一眼，还是主动上前道：“还是爹来吧，不过憨子，你这根爆竹，不会还像方才那个那么响吧，隔着好几个院子都能听见？” “不会的爹，刚才那个是儿子没注意，放多了火药，这个装药就装了一点，就能听个响而已。” 唐宁将手中的炮仗递给老爹。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他还不想做那么多危险的东西。 “爹就信你一次，这个要怎么弄？” 唐炳春接过炮仗翻来覆去看了一下，问起儿子道。 “爹，看见这个棉线头了么，儿子已经沾过火药了，你把它放水泥地上，用火钳夹块木炭，点燃了棉线头离开就好了，背过身子离开。” 唐宁热情地告知起老爹玩法来。 在儿子的指导下，唐炳春拿着火钳从灶洞里夹了块木炭，把手中的炮仗放到水泥地上点燃了线头，立刻背身离开。 唐宁和赵婉心还有宋绍几名家丁远远站开，看着冒着一溜青烟的棉线渐渐烧到了纸筒前。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半截纸筒飞上了天，用来封闭纸筒的黄泥也变成小泥块四处炸开。 “哈哈哈！确实比烧竹子有意思多了，也没什么危险。” 唐炳春扶须轻笑。 这么多年来，竟然还能找到让他这半截入土的人也能玩的新鲜玩意儿。 “夫君夫君，我也要玩，你帮我也做一个。” 赵婉心看的眼馋不已，立刻上前缠住了唐宁。 “好，夫君给你做。” 唐宁笑着答应，看见一旁同样眼巴巴的宋绍和家丁们，招手道：“你们要玩自己拿纸去，方才少爷我如何用黄泥卷的纸筒你们看到了吧，卷好后，等少爷给你们装药。” “好嘞少爷。” 宋绍几人顿时笑逐颜开去找起了草纸。 夜幕降临后。 定远侯府内，零零散散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炮仗响。 宋绍和几个亲手做了几个炮仗的家丁，自然成了府内其他年轻下人追逐的对象，毕竟这种新奇玩意儿，从没玩过的人用会想着亲手尝试一下。 连唐炳春这位堂堂老侯爷，也陪着唐宁和赵婉心站在院子里，手上拿着几根炮仗，时不时点燃后往花坛里丢上一个，笑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 门子忽然匆匆进门来报。 “启禀老爷，少爷，少夫人，长平侯张侯爷和平南侯周侯爷到了。” “哎呀！坏了，老夫今晚约好和周通一起去张之东府上里喝酒的，这下给玩忘了，他们找老夫兴师问罪来了。” 唐炳春一拍脑袋，讪笑着看了儿子和儿媳一眼，赶忙对门子道：“快快有请！不，老夫亲自去！” 他这位老兄弟长平侯张之东此次大胜回京，是被他们那位陛下留下来在京城过年，长平侯本来就有戍守北疆之责，妻儿老小都在北疆。 原本陛下下令要把这位老兄弟妻儿都从北疆接到京城来过年，却被他以‘臣为国尽忠乃本分之事，岂有劳民伤财只为接臣家人一起过年之理’严词拒绝。 京城之内只有几名老仆相伴，这也是他和周通没事就长往长平侯府跑的原因。 “爹，我和婉心陪你一起出去迎接吧，有婉心在，他们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唐宁和赵婉心相视一笑，对老爹说道。 “哈哈，好，你陪爹一起去，那就麻烦公主了。” 唐炳春笑着回头对二人道。 “公爹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两位叔伯，儿媳一起去迎接也是应该的。” 赵婉心脆生生应下。 父子三人一同往门口迎接而去。 第258章 父债子偿 侯府外。 长平侯张之东和平南侯周通双手插在袖子内，嘴上骂骂咧咧。 本来说好今晚一起齐聚长平侯府喝酒把话，结果约定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唐炳春这老家伙过来。 于是乎，两人一合计，这便赶到定远侯府来兴师问罪。 “门子这么干脆利落就进去了，那老东西应当是在家的，老张，你说这老东西怎么着就爽约了呢，他以前也不这样啊，难不成生了什么病？” 周通不解对身旁的老兄弟抱怨道，眼中带着些许担忧，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啊。 “放心吧，就算这老东西真生了什么病，他也会派人告诉你我一声，不会这么不吱声就爽约，我倒要看看这老家伙见了咱们有什么话说。” 张之东淡定说完，忽然面露狡黠之色看向老友道：“老周，你说这老家伙待会儿出来，咱们讹这老家伙一点什么东西好？” “得了吧，这这老东西，一没女人，二嘛，要不是有个好儿子，棺材本儿都不知道凑不凑得齐，有什么值得讹的。” 周通挥挥手不屑道了一句。 “这老东西是没什么好讹的，但他儿子有啊，父债子偿嘛，别的不说，就那些烧酒，等老夫返回北疆一定要多带上几坛子。” 张之东理所当然地说着，还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这烧酒和炒菜可都是好东西，两样搭配啊，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他回京城这三个月就靠这两样东西满足了口腹之欲，连家都不怎么想了。 “你这老东西也忒不要脸了，讹人都讹到小辈头上了，有你这么当长辈的么，你也好意思？” 周通顿时吹胡子瞪眼指着老友，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 “得得得！老夫不跟你争，别的不说，你家那烧酒还有几斤？” “没两斤了，这天一冷下来，每天就老想喝上几口，酒坛子也快见底儿了……” “这不就得了！” 张之东眼见一句话就让老友闭上了嘴，趁热打铁道：“你就说，那烧酒你想不想要吧。” “当然想啊，可唐宁毕竟是个小辈，你说咱们这些个老家伙，总在一个小辈这儿拿东西，还没什么给人家的，是不是太没脸没皮了些……” 周通有些不好意思瞅瞅老友，在干冷的夜风下跺了两下脚。 “好像……是有点道理，要是咱俩也和陛下一样，有女儿往那小子身边一塞，这拿起东西来，不就也心安理得了嘛。” 张之东一番思索道了两句，眼前忽然一亮道：“有了！老夫还能……”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府内传来的声音打断。 “哎呀呀，都是老夫的错，让你们两个老家伙跑了这么远过来，我已经让伙房赶紧备上几个下酒菜，待会老夫自罚三杯。” 定远侯唐炳春拱着手，带着儿子儿媳和下人们迎了出来。 “张叔，周叔。” 唐宁和赵婉心也笑呵呵向二人行礼。 “臣等见过长宁公主。” 周通和张之东连老友招呼也来不及应了，赶忙向赵婉心行礼。 “二位叔伯不必客气，请进。” 赵婉心侧开身子邀请起二人，唐炳春和唐宁也退到一旁。 “公主请。” 两人自然不敢怠慢，行礼进门。 进入府中。 赵婉心自知任务完成，待在这里也只会让三位长辈更加拘束，主动请辞道：“公爹，儿媳去伙房看一下菜烧好了没有，您陪二位叔伯先聊着。” “好，好，有劳公主。” 唐炳春三人赶忙行礼，恭送赵婉心出门。 直到看不见赵婉心的身影，周通和张之东才长舒一口气，斜眼瞅着老兄弟唐炳春怒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为了不挨骂，竟然把公主派了出来，还让咱们给你行礼。” “哈哈哈，和打仗一样，这就是先天优势，你们两个老家伙懂不懂，陛下还有一个公主，有本事你们去给家中小辈娶了啊，到时候老夫去你们府上，你们也可以站在公主身后，看老夫给你们行礼。” 唐炳春得意洋洋说了起来，似是挑衅般望着两位老友，随即对唐宁吩咐道：“憨子，你先去取一瓶烧酒过来，再去伙房整两个凉菜过来，爹陪你周叔和张叔先吃着。” “是，爹，我这就去。” 唐宁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不过唐炳春这一番话，却让两个老家伙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老周，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试试，昭宁公主人又不错，你就跟陛下说说呗，我若不是常驻北疆，怕给儿子赏了公主一年也难回两次家，我都想跟陛下说说了，陛下这五位公主都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秉性自然是没得说。” 张之东望着周通说罢，又满是羡慕看向了唐炳春：“你看这个老东西，养一个儿子就抱了两个公主回来，还都是陛下和娘娘嫡出的，你再不抓紧些，就真的没机会了。” “你以为我不想，只是你看看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在北疆过年都没回来，另一个还在国子监读书，以前还常往老唐府上跑跑，可自从唐宁这孩子成婚后，他就很少来了，你问就是见到公主不知道如何答话，你让我怎么说？” 周通摊开手看着二位老友，一声叹息：“我啊，也算看明白了，他们就没这个命，就由着他们吧。” “老周，这个怪我，我应该把长武带回来陪你们一起过年的。” 张之东带着几分歉意道。 “不怪你，那小子从小就跟我犟，这次又时运不济，算了，让他熬着吧，磨磨性子也挺好的，咱不还有子墨在身边么，和夫人也算有个念想。” 周通又叹了口气。 张之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次蛮族分东西两路大军进犯大夏边境，乌乞思力的西军相当卖力，而蛮族东路军则是打了就跑很少纠缠，听说西路军大败之后更是一退千里，整个东线就没什么仗打。 偏偏这位老友长子周长武驻守的就是东线，这次也没捞到什么战功，他不是没提过让这位侄子一起回来，只是被这侄子以寸功未立为由拒绝，他也就没有坚持。 “两个老家伙，大过年的，你们也别怪来怪去的了，来，我给你们找两个好玩意儿。” 唐斌春起身，从桌上拿起刚刚放下的炮仗，放在了两位老友面前。 第259章 火药的初步军用 周通和张之东看着面前几个奇形怪状的纸筒，忍不住拿起一根疑惑抬头：“这是什么？” “爆竹啊，我府上的爆竹。” 唐炳春也拿起了一个，走到了火盆前。 “爆竹？爆竹不是竹子烧的么，这纸筒怎么能当爆竹？” 两人不解看向唐炳春。 “嘿嘿！这玩意也确实是烧的，至于怎么爆竹发儿，你们看着就明白了。” 唐炳春拿着爆竹放在火盆中点燃引线，立刻丢到了院子内。 尝试了好几根后，他已经发现这引线足够长，点着了再扔出去也来得及，完全不用拿着火钳夹炭放在地上引燃。 “砰！” 纸筒冒出的火光和爆响，让两位老侯爷也瞪大了眼睛。 “如何？我府上的爆竹是不是和你们府上不一样？” 看着两位老友懵逼的神情，唐炳春心中大爽。 张之东这才拿着手上的纸筒翻来覆去看了起来，片刻后才问道：“这又是唐宁弄出来的新玩意儿？” “这还用问么？除了他那好儿子还能是谁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周通也拿着一根爆竹放进火盆内点燃引线丢了出去。 自从亲眼见到唐宁烧出琉璃后，现在他已经这位唐家侄子做出各种奇怪玩意儿免疫了。 又是一声脆响过后。 张之东看着手中的东西怔怔出神，片刻后才望着两位老友道：“你们说，要是把这东西再做大些，和蛮族交战时丢到他们骑兵阵中会怎样？” 唐炳春和周通尚未反应过来，只听门外已然传来一句赞赏。 “张叔好想法！这么快就想到了炮仗的妙用！” 唐宁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连声大赞道。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这位张叔已经想到可以把炮仗用到军事之中，让他再一次从心底佩服起古人的智慧来。 “哦？贤侄也觉得老夫这想法行的通？” 张之东起身，笑着望向走过来的唐宁道。 “不瞒两位叔伯，这东西是小子弄出来的，这点自信小子还是有的，但是小子暂时不建议张叔这么做，因为这东西很危险。” 唐宁放下托盘，取下两碟下酒菜和一瓶烧酒放到桌上，对着二位叔伯道。 “贤侄，这东西很危险？！” 周通快人快语举起手中的东西，又看向身边两位老友对这位侄儿道：“老夫和你爹方才一人丢了一个，也没什么危险嘛，就是听个响而已。” “这两个小炮仗自然没什么危险，就算是爹和两位叔伯拿在手里让它炸了，充其量也是手上微麻而已。” 唐宁看着老爹和两位长辈长年握刀布满老茧的手，接着道：“但是要让响声大到能惊乱蛮族骑兵阵型的程度，就必须加大火药量，而加大了火药量，这东西也就危险了，若是在手中爆炸，持握之人非死即残。” 炮仗伤人事故，在后世已经不胜枚举。 无论是哪个时代，人在绝对的火药量面前绝对是不堪一击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儿啊，这东西这么厉害，那宋绍和家丁们手上那些……” 唐炳春眼中也浮现一抹惊忧之色。 原以为这东西就是玩个乐呵，现在听儿子说起这东西威力这么大，让他有些担心府上四处响起的炮仗声来。 “爹你放心，府上所有炮仗的药量都是儿子亲手装的，就是听个响，就算是哪个坏胚没按我说的，放在手上燃，最多破点皮，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剩下的火药我也已经放好了。” 唐宁信誓旦旦道。 这玩意儿的危险程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早已做好了防止意外的一切准备。 “那就好。” 唐炳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贤侄，那你说这东西，如何使用才能不伤自己人，又能在对蛮族的战事中起作用呢？” 张之东犹不死心地问道。 唐炳春和周通也望了过来，眼中都是好奇。 “唐叔，短时间内这东西恐怕无法应用到战事中，这东西实在太危险了，要想让普通士卒使用，他们必须经过长时间训练，而火药储存也是个大问题，一旦受潮这东西就没用了……” 为了让这位叔父暂时打消将火药运用于军事的想法。 唐宁可谓不辞辛苦介绍起了这东西的种种不足。 最关键的引线，除去引线可能燃烧到一半熄灭的问题，短了要么炸自己人，要么丢不到地方就炸了；而长了更要命，丢出去敌人捡起来给你丢回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现在能想到黑火药唯一最朴实能用到军事上的想法，那就守城的时候，点燃了引线就往城下丢，只会能伤到敌人，伤到自己的可能最小，而且以黑火药的威力，只要不大量埋在墙根下，连城墙的皮毛都伤不了多少。 但问题是。 蛮族还不至于蠢到用骑兵来攻打邬堡，除非他们已经打下了邬堡后面那块夏朝的土地。 “好了好了，叔父懂了，就是这东西，现在只有你能用，别人都还用不了对吧。” 张之东听完大为惋惜地看着唐宁道，明明是一样好东西，用起来却这么麻烦。 “张叔，这东西就算是小子拿到战场上，也不敢说会用，不过小子今后会想办法，让火药的使用更简单些，而且会训练一批人专门学习使用火药。” 唐宁对这位功勋卓着的长辈保证道。 总而言之。 在他看来，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现在和蛮族还只是小打小闹，还用不上这种大杀器让蛮族有所防备。 要用。 那就是和蛮族有一场决定性战役的时候，在蛮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让他们元气大伤。 “这可是你说的，那老夫可就等着了。” 张之东眼中终于又燃起了希望，看看两位老友，又拉住了唐宁的手道：“老唐，老张，你们先坐，来，贤侄，你也坐，老夫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张叔，您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儿让小子做吩咐一声就行，爹和您们同席，小子怎么能上席呢？” 唐宁赶忙拒绝。 “那不成，这事你爹做不了主，老夫只能和你商量，你坐下，听老夫跟你说。” 张之东强行把唐宁拉到座位上，看着他认真说道。 第260章 烧酒的妙用 这位老侯爷都这么说了，唐宁也只得坐了下来。 “贤侄，老夫要给你说的事儿呢，就是你那做烧酒的法子，老夫能不能派两个人跟你学学，当然……” 张之东不顾两位老友的灼灼目光，望着唐宁说出了目的。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的吐槽声打断了。 “好你个老东西，刚刚不是还想要几坛么，现在连唐贤侄的酿酒技艺都想学了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周通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好嘛！ 刚才还是吃人家饭，现在连锅都要给人家端走了，怪不得你非要让人家上席呢。 “放你娘的屁！” 张之东毫不客气的反驳，瞪着老友道：“周老东西！你是不知道北方冬天有多冷，尤其是下了雪后，大早上的起来搓一下耳朵，用力猛了都可能把耳朵搓下来，血都不带流的，老子要这酒，是给巡逻还有出塞打探情报的弟兄们要的，冻得不行了，喝上一口暖暖身子。” 自从喝下第一口烧酒腹中如火烧火燎后，他又亲身体验了一番。 穿着稍显单薄的衣服在庭院中站半个时辰，冻的浑身打哆嗦时灌上一口烧酒，不仅提神醒脑，还真能起到驱寒的作用。 “那你方才不说……” 周通自知理亏，小声嘟囔着。 “那是因为老子刚才盘算了一下，就算带十坛子回去，只分给巡逻和出塞的弟兄，一人也分不到半口，想想还是厚着脸皮跟着贤侄商量商量，不行就让太平公主的商队送也好。” 张之东说着目光就又望向了唐宁：“贤侄，老夫也没打算白拿……” “张叔，瞧你这话说的，不就蒸馏烧酒的法子嘛，您若是需要，都不需要亲自来，跟我爹说一声我就给您送过去。” 唐宁忙打断这位长辈后面想说之话，解释道：“这白酒我之所以没有公开方子，也没有出售，除了因为它耗费粮食，更重要的是它太容易醉人，这人一喝醉发起酒疯来惹出什么事，事后他可能还没印象，都是麻烦，既然张叔要来用给将士们暖身子，回头我给您写上踩曲法子，您再派两个亲信过来看看就行。” “哎呀，那可太谢谢贤侄了，老夫代北疆数十万将士再谢贤侄一次。” 张之东站起身来道谢，心中都是满满的感动。 他派人在京城打探过，到处都没有卖白酒的地方，原以为是这方子珍贵，只有这位贤侄才有，现在才知道是这个原因。 “您千万别客气，张叔，这烧酒不止可以内服驱寒，腿冻僵了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擦拭关节舒经活血，外出的时候，倒出一杯来，用火折子点燃后，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驱寒和舒经活血效果都会更好。” 唐宁一边给张之东介绍着烧酒的其他作用，一边就亲手倒了一杯出来，然后走到炭盆旁，燃着了一支竹筷后，点燃了酒杯中的烧酒。 看着酒杯内一团蓝盈盈跳动着的火苗，三位侯爷都惊呆了。 “贤侄……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这酒……原来还可以点着？” 张之东满脸的震惊，唐炳春和周通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烧酒他们喝了不少了，今天才明白烧酒的真正含义，原来它真的可以燃烧。 “这酒之所以可以燃烧，是因为里面有一种叫酒精的东西，闻起来嘛，也就是踩曲时你们闻到的那股甜丝丝的味道，它只要足够多，就可以燃烧了，而且这烧过的酒，喝到嘴中是有些烫，但是更不容易醉人。” 唐宁看着杯中渐渐熄灭的火苗，把酒杯递给眼前三人笑道：“二位叔伯，爹，你们谁想尝尝这杯烧过后的酒？” “我先来！” “老夫先来尝尝！” 张之东和周通同时伸手。 眼看两人互不相让都快打起来，唐炳春又倒好两杯酒，拿着唐宁刚才燃过的竹筷走的火盆旁燃了起来：“你们两个老东西抢什么抢，又不是没有了，咱们再烧两杯都来尝尝。” “那就先让给你这个老东西了。” 周通这才放开了手，把这第一杯烧过的酒让给了张之东。 张之东也不多说话，端起酒杯尝了尝，随即一饮而尽，回味一番乐的眉开眼笑：“啧啧，果然如贤侄所说，这烧过的酒喝上一口整个肚里都暖烘烘的，实乃冬日必备佳品啊。” 这话不禁听的周通和唐炳春两人口中馋虫直冒，看着面前燃着的酒杯，都有些嫌它烧的太慢。 看到火苗熄灭，两人更是迫不及待端起了酒杯，放在嘴前吹了吹，尝尝是否烫口后，灌入腹中。 “味道还不错！” “确实，主要是真的暖身子。” 二人赞不绝口。 “你们还别说，这酒让斥候带着，在冰天雪地里挖个雪窝子，用随身携带火折子燃着就行，不用柴火也不冒烟。” 久在北疆的张之东眼睛再度亮了起来，这燃着的三杯酒又让他发现了烧酒的另一个好处。 火焰即使在晚上也不明显，不冒烟，就意味着一个雪窝子就可以挡住所有光亮。 除非敌人在天上，平地上的敌人绝对看不到远处有人在用烧酒烤火加暖身子。 “不愧是张叔，这么快就想到这么多东西。” 唐宁恰到好处的一记马屁奉上。 “哈哈，老夫这算什么本事，弄出这些的贤侄你才是真的有本事。” 张之东笑呵呵说完，才重重拍了拍唐宁肩膀：“贤侄啊，老夫说过不白拿你的，送你的这份礼，你也务必收下，你的锦衣卫不是新立么，老夫在北疆还有几分人脉，给你找几个靠谱的人手不成问题，顺便把你那位姓纪的学生还给你，帮你在北地三州把锦衣卫架子先搭起来。” “多谢张叔，我那位学生纪长卿没给您惹麻烦吧？” 唐宁大喜，随即才带着些担忧希冀问起。 “当然没有，那可是位人才，老夫让他做了军中参赞，他把手头事务都打理的仅仅有条，若非你也是用人之际，又帮了老夫这么大忙，老夫还真舍不得把他还给你呢。” 张之东不加吝啬地夸赞起纪长卿来。 “那就好，张叔，小子敬您一杯。” 唐宁刚刚端起酒杯。 只见院外赵婉心带着丫鬟们拎着食盒也走了进来。 第261章 夜长梦多 就在定远侯府其乐融融享受着晚宴之时。 东街客栈一间上等客房内。 三位女子也在享受今晚特殊的宵夜，这是穆方特意从聚贤楼中给她们买来的饭食。 “嗝，师傅，师姑，这炒菜真好吃，我们从天目山一路赶过来，怎么没遇到有炒菜的客栈。” 段如霜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拿起半截红烧肘子再度大啃了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年长女子语中带着责怪，眼睛里却满是宠溺，随后才说道：“听信穆那小子说，这经营炒菜的客栈，京城只有一家聚贤楼，牌匾都是夏皇和皇后亲手提的，聚贤楼的主人是太平公主，平日想吃这东西要排老长的队，现在是过年，去聚贤楼吃饭的人才少了些，他也才有机会给我们买来。” “师姐，清颖是不是跟我们说过，咱们的那个目标唐宁，和夏皇这位太平公主也关系匪浅来着？” 另一位白衫女子停下筷子疑问道。 “嗯，清颖也真是糊涂，明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还让我们带上如霜用美人计接近那小子。” 年长女子一想起自己另一位徒弟拜托自己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让她帮忙杀个人，不仅是徒弟的敌人，还是这种三妻四妾的狗男人，她当然没有二话。 但是让她带上如霜，万一事有不殆时用美人计，就让她如鲠在喉。 段如霜听到师傅话语中的怒气，更加不敢接话，默默啃着自己的肘子。 清颖师姐当着她的面和师傅说起此事时，她可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天目山上她已经待了十几年，平日只听师傅他们说过山下之事，她却从没有亲身体验过。 这次跟着师傅下山，她早已经想好了，要是师傅和师姑解决了目标，她就当纯粹下山来玩一趟。 若是师傅她们没能成功，真需要自己出马，那她就试试看呗，听师姐说那唐宁极为好色，自己送上门去他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敢欺负自己，自己杀了他也没什么负担，有师傅和师姑接应，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师姐你消消气，清颖现在是执掌草原的一国之后，她既然来拜托你，还连如霜都一起拜托上了，说明这个唐宁对草原威胁极大，那位穆先生的同伴被抓，也说明这个唐宁难以对付，她多做一手准备也算不上错。” 白衫女子不急不缓对自己这位师姐劝完，说起正事道：“对了师姐，你和那位穆先生去打探那唐宁的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 “那小子今日才从皇宫回到府上，我已经见到那小子面容了，往后就不会认错，明日师妹你和我再去看看，那小子府外有不少人保护，明着硬闯应该不行，得等那小子出府才有机会。” 年长女子沉思片刻，忽然看向埋首啃肘子的少女：“如霜，明日师傅和你师姑去监视那唐宁，你换上女子的衣服出去逛逛，去哪都行，晚上不要直接回来，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和你师姑回来了，自然会去找你，明白了吗？” “是，师父。” 段如霜答应完，才欣喜好奇道：“您终于不让徒儿在客栈里待着，还让徒儿出去逛逛了，只是为何要换上女子衣服，我出去一直都是穿男子衣衫的。” “如霜，那是因为你师傅和师姑我说是出去监视，若是见着了机会，那是要直接动手的，让你出去逛逛，是为了避免我和师姐出了什么意外，你在这里坐以待毙，连个逃的机会都没有。” 白衫女子不紧不慢给段如霜解释了起来。 这位师侄聪明伶俐，可是在经验上，就跟一张白纸一样。 “师姑，你和师傅明日就要动手吗？” 段如霜听到这里，神色终于稍稍紧张了起来，她们来到夏朝京城这才是第二日，明日就动手未免有些太着急了。 “只是看情况而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总之这件事就由师姑和你师傅去做，万一我和你师傅有什么意外，你就自己先离开京城，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你想要出城也不会太难。” 白衫女子耐心解释道。 “可是师傅师姑，师姐说那个唐宁武艺不错，还是个危险人物，咱们真的不再合计合计，定下个计划来再行刺杀之事么？” 段如霜轻轻点头，看向师傅和师姑问起。 “如霜，这里是夏朝京城，高手众多，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抓住机会就动手，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白衫女子刚刚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师姐打断。 “师妹，你以为她是不懂这个道理么？” 年长女子看了师妹一眼，斜睨着段如霜道：“她是刚刚下山，还没玩够，咱们动手越早，回山的就越早，此事就这么定了，回你自己房间去，赶紧洗漱休息。” “哦。” 被师傅一言点破了心事的段如霜，赶忙放下手上的吃食，回屋而去。 看着她走后。 白衫女子才无奈摇了摇头，小声道：“师姐，如霜这丫头，还没意识到咱们要做的是搏命的事儿，她还以为杀个人，跟她平时在山上杀偷偷只野鸡一样简单呢……” “所以我才愁啊，清颖那丫头就是看中了如霜这点，才想让她去施展美人计，把那唐宁诱过来或许更有利于我们动手，可是我担心的是，这丫头跟白纸一样，哪经的起唐宁那种花丛老手的手段，若是把自己陷了进去，咱们还怎么动手？” 年长女子眼中尽是无奈和愁色。 “哎，算了师姐，咱们也先别愁这个了，只要我们做的干净，此事就与她没关系，纯当她就是下山来体验一番的。” 白衫女子叹了口气，再对师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此次能成功杀了那唐宁回到山上，就把如霜带到她师姐身边去，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世间的阴险狡诈，一直在山上终究还是难成大器。” 年长女子深以为然，目光逐渐坚定。 自己这两个徒弟，一个提前下了山，这一个，可是要继承自己衣钵的。 第262章 炸鱼，多是一件美事 大年初二。 阳光正好。 唐宁和赵婉心一起乘上了马车，今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太平公主府。 前日在宫中一见，三人只是打了个照面，午后就各自回了各自府邸。 老爹唐炳春一个人在府上，他们必然是要回来陪老爷子过年的，赵明珠虽然也是老爷子准儿媳，可毕竟没过门，此时来府上难免招人闲话，但是他们前往太平公主府却一点没问题。 妹妹和妹夫给大姐拜年，谁还能道出个不是来。 “夫君，你昨晚说要送给张叔的千里眼是什么东西？我给你们敬酒时刚好听到了这句。” 马车上。 赵婉心忍不住好奇心问了起来。 在定远侯府中，她即是长宁公主，也是定远侯儿媳，论身份她有坐席的资格，但是她一旦上了，几位叔伯和夫君就是臣子了，自然就不能再那般随意说话，开心过年。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儿媳的身份，给几个长辈和夫君敬完一杯米酒后，独自回到了房间。 她在上席敬酒时，刚好听到了夫君说千里眼之事，当时三位长辈听说这个东西作用都愣在了当场，还是她这一打岔，几人才回过神来接着喝起了酒。 现在终于有了空闲，她也想问问那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看到千里外。 “千里眼嘛，只是个通俗的说法，叫它望远镜应该更加合适，只要镜片够好，看到一千里外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唐宁给赵婉心解释道。 望远镜这种东西，在后世的十六世纪就被人发明了出来，给那时望远镜加上第三个镜片后，就被当时的天文学家用来观察太阳耀斑了。 不过他至今还没有做出一整块完全没有气泡的玻璃，只能从一块玻璃中挑选出没有气泡的部分保存下来，以作不时之需。 此次这位长平侯张叔，愿意主动帮他的锦衣卫在北疆三州找人，他这一高兴，就答应送给这位张叔一根望远镜作为礼物。 今日前往太平公主府，他还特意带上了几块挑选好的玻璃。 没办法。 这东西想要打磨成凸透镜和凹透镜，没有上好的工匠可不成，老爹不喜琉璃和玉器这种贵重玩意儿，自然也不认识什么好的琉璃工匠，但是他的第二位夫人一定有上好的琉璃工匠。 “真的能看到千里之外？！” 赵婉心吃惊的小嘴微张，煞是可爱。 “那需要很好的镜片，还有精良的制作工艺，不过夫君给张叔做的这个大概看不了一千里地，看个几里地外应该还是轻轻松松。” 唐宁带着十分的自信道。 古代最常见的单筒抽拉式望远镜，只需要两块镜片就够，一块凸透镜和一块凹透镜，以他现在的镜片存量，可以给那些琉璃匠失败几次的机会。 “真有这么神奇的话，到时你第一个做出来，恐怕这一个就不够了，父皇，周叔，还有我那几个兄长，都会问你要的。” 赵婉心轻笑着说道。 “到时我就让他们自己找透明琉璃去，让他们自己找工匠磨镜片，最后送到我这来组装，一千两银子一个，明码标价。” 唐宁一副奸商的模样大开玩笑。 “咯咯咯。” 赵婉心顿时娇笑不已，从马车内又拎起了一串炮仗问道：“夫君，我看这炮仗挺好玩的啊，你真没打算把它拿给大姐去赚钱？” “用这玩意儿去赚钱现在是不可能的，至少也得等几十年后吧。” 唐宁肯定地摇摇头。 现在除了府上的绝对亲信，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火药的配方，这玩意晚流传出去一天，大夏就会保持着一个绝对的优势一天。 就算将来用到了战场，制作火药的那批人，也绝对会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到死都不会把配方说去的那种。 “好吧，那你特意做了一个大的，带到大姐府上是准备做什么？” 赵婉心拎起一根比其他炮仗大了一圈的竹筒，提到了唐宁眼前。 “明珠府上那个池塘，可比咱们定远侯府的大多了，我上次看过了，里面有不少鱼呢……” 唐宁嘚瑟着看向娇妻回了一句。 这个时代可没有禁止炸鱼的法令，这冬天里从池塘中炸出一群翻白肚的鱼来，多是一桩美事。 “你……特意做了这个大炮仗，就为了到大姐府上炸鱼？” 赵婉心磕磕绊绊说着，满眼的难以置信。 “不然呢，难道还能用来防身？” 唐宁话音刚落。 就觉身子下马车猛然一顿，车外响起了宋绍急促的喊声。 “吁，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听到这一声喊，车内的唐宁和赵婉心脸色徒然一变。 “婉心，别担心，夫君在。” 唐宁缓缓从车内抽出绣春刀，将赵婉心拉至自己身后小声道，保持着随时冲出车内的架势。 只是蹲还没蹲稳，就觉身子猛然往下一沉，两人止不住前扑，还好车辕够长支在地上，他和赵婉心只是滑了一下，没有划出车外。 显然。 这是驾车的马匹倒地才能引起的反应。 “追上她，别让她跑了！” 宋绍一声怒吼。 唐宁扶好赵婉心坐稳，才拉开车门问道：“怎么回事？” “少爷，方才有个人，忽然站到马车前，什么话也没说，抬手就把咱们拉车的马毙了。” 宋绍灰头灰脸从车辕外起身对唐宁说道。 隐藏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四名靠到了车前，还有数人听从宋绍的命令逐人而去。 “什么话也没说，就毙了咱们的马？” 唐宁疑问了一句。 “夫君，会不会是有人提醒咱们前面有危险？” 赵婉心坐稳了身子，一手拿着竹筒炮仗疑惑道。 “应该不会……” 唐宁回复娇妻的瞬间，车外突然响起几声闷哼。 “杀人啦！”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四散而逃。 “你就是唐宁？” 不等唐宁回过头来，车前已然响起一名女长者的声音，宋绍和四名锦衣卫皆已倒地。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不准伤害我夫君。” 赵婉心惊恐看着马车门口的人，张开了双臂扑了过去。 第263章 天下哪有这种狗屁逻辑 唐宁一见赵婉心扑身上前，顿时急了，惊声道：“婉心不可！” 他想要拉住赵婉心，可顺在身侧持刀的手实在不便，急忙换手去拉，两人却一起划到了车门的蒙面女子身前。 “呵呵，好一个爱妻心切，若非知晓你本性，就被你这一番举动给骗过了。” 蒙面女子望着唐宁冷冷一笑，看向唐宁身边的赵婉心：“你就是夏皇那个小女儿五公主吧，这个臭男人娶了你不知足，还跟你大姐牵扯不清你可知晓？” “这个我当然知晓，我和夫君正是要去大姐府上拜年，敢问前辈是何人，为何要为难我夫君？” 赵婉心强定心神，问起身前的蒙面女子。 “你竟然知道？！” 年长女子没有回答赵婉心的问题，在微微一愣后，反而怒道：“你既然知晓你夫君与大姐有染，为何还心甘情愿挡在他身前？不如让师太替你一掌拍死了他，你随师太上山学艺，远离了这些负心汉岂不快哉？” “这位师太，婉心不知道您师出何门，又为何想杀我夫君，但我与大姐是真心喜欢夫君的，还请师太高抬贵手，饶我夫君一命。” 赵婉心眼巴巴望着面前的师太，说着最可怜的话，将刚刚扑上前来拿到的一物紧紧攥在手中。 那是晚上用来点灯笼的火折子。 “你们身为公主，怎可如此不知廉耻，甘愿委身一人为妻妾，这臭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年长女子闻言更怒，狠狠瞪向赵婉心身旁：“唐宁！你身为男人，就要这般躲在女子身后吗？” “这位师太，若非晚辈夫人在侧，您可知晚辈早已拔刀？这样，既然您是冲晚辈来的，又对在下夫人没有恶意，不如让她先出去，晚辈就算死在你手上，也是实力不济。” 唐宁冷眼望着蒙面女人，不卑不亢道。 通过这位师太和娇妻的对话他已然听了出来，这大概率被情所伤害过，对男人深恶痛绝的老师太了。 而且对赵婉心这位公主没有恶意，甚至想告诉她一些所谓的‘真相’，引发这位爱妻对自己恨意。 另外。 这位师太张口叫当今天子为‘夏皇’，听起来也不似大夏之人，非大夏之人要说和自己有仇的，那也只能是蛮族那位可敦皇后所派之人了。 “这两句话还勉强算个人话，可也改变不了你是个负心汉的事实。” 蒙面女子堵在门口，没有放赵婉心出去，再次对她说道：“那你可还知道，这个臭男人除了你还有你那个大姐之外，还和别的女子出双入对，有了你们两位公主还不够，还想着三妻四妾，就算这样，你也能忍受吗？” “我知道啊，大姐也知道，有这么多女子喜欢我夫君，这不正说明我们选的夫君足够优秀么？” 赵婉心说的笑靥如花，巧笑嫣然。 “你……你说什么？！” 蒙面女子惊呆了，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 “我说有这么多女子喜欢我们夫君，正说明我们选的夫君足够优秀。” 赵婉心又重复了一遍。 “住口！天下哪有这种狗屁逻辑！若是老身门下弟子说出这种话来，老身一定先一掌毙了她，你，下去！” 蒙面女子怒不可遏，让开一个位置让赵婉心下车，接着道：“老身此来，只为杀唐宁一人，与别人无关，你若再不走，就别怪老身心狠了。” “多谢师太，婉心先下车了。” 赵婉心道了句谢，一手攥着一物下了马车。 看着赵婉心下了马车。 蒙面女子眼中露出一抹得意的宽慰看向唐宁：“呵呵呵，你还有何话可说，这位小公主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却看都没看你一眼就离你而去了。” “哈哈哈，师太，你奉了宝格尔珠之命来杀在下，却和在下夫人说了那么久的话，此刻就算杀了在下，你又能从这京城走的掉么？” 唐宁也笑了。 因为娇妻已经下了马车，还带着他亲手制作的大炮仗下去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老身和师妹二人，就算杀了你，也能赶在夏皇封闭城门之前离开这里。” 蒙面女子冷笑着回应，丝毫不惧唐宁的威胁。 “不，你走不掉，因为你会受伤，受伤会拖累你，赶不到京城四门。” 唐宁摇头反驳，眼神瞥了瞥车外。 “呵呵，唐宁，你不会真觉得一个火折子就能伤到老身吧。” 蒙面女子看到唐宁眼中的诧异，笑意不止：“你以为那那妮子下车时老身没有注意到？火折子不会有假，另一只手上，也不过是个竹筒而已，就那个长度，装不了什么暗器。” “真的么？师太，那是暗器，不过是你从未见过的，却比暗器都要危险的暗器。” 唐宁自信满满的话语。 让蒙面女子再度楞了一下，她背后也传来了声音。 “师太，您是个好人，放开我夫君，我不想伤你，只求您也别伤害我夫君，只要您答应不再伤害我夫君，我保证父皇不会下旨通缉您，夫君也不会派人追查您。” 赵婉心拿着燃着的火折子，凑在了另一只手拿着的大炮仗前，目光坚定地威胁道。 “就你手上那东西真能伤的了老身？” 蒙面女子没有回头，只是直勾勾盯着唐宁问。 她知道。 这东西若真的是暗器，也只能是唐宁这个男子弄出来的，不可能是那牙齿都带着些许打颤的小丫头。 “师太，就在您的手掌拍到唐宁胸口的功夫，在下的夫人也能将那危险之物燃起火来，只需两息就会爆炸，那东西虽小，却足够让你我和这辆马车都翻个个儿。” 唐宁夸大其词地说着。 兵不厌诈，但眼睛不会骗人。 他已经看到了这位师太的神色，有了些许怀疑。 “你以为老身会信这些鬼话？” 蒙面女子也笑了，死死盯着唐宁：“这东西若真有这么危险，你会让你这位公主夫人操持么？” “师太，夫君说的是真的，你若真杀了他，婉心就用这个东西和您同归于尽。” 赵婉心望着蒙面女人，手上的东西又凑近了些。 一阵轻风拂过。 嗤～ 竹筒上的引线冒起了轻烟。 第264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这一缕轻烟。 可吓坏了马车内的唐宁，紧张之下，他甚至忘了面前还有个时刻想要他性命的杀神，激动大喊：“婉心，快扔掉手上的炮仗，扔远些！” “扔……扔哪啊，周围还有人……” 赵婉心也慌了，目望四周，还有刚刚反应过来尚在逃跑的人群，带着哭腔急道。 “蠢丫头！” 一声怒骂接连而至。 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功夫，一只素袖已然抢过它手中的竹筒，将其嵌在了倒地毙命的驽马身旁，接着一脚，将其彻底没入马腹之下。 唐宁也趁此机会持刀冲出马车，一把搂过赵婉心转移到了街边。 “砰！” 一声闷响。 刚刚扭身回避的蒙面女子脚下，染上了几抹鲜红，潺潺血水如同小溪一样从马腹下流了出来，而马腹上部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 “小子，这就是你说能把马车翻个个儿的威力？” 蒙面女子冷笑回头，这小子刚才说的信誓旦旦，现在却连一匹马都没炸碎。 “师太，您也知道，方才那般晚辈不就是想让您高抬贵手么，感谢师太救晚辈夫人一命。” 唐宁放下赵婉心，脸上也随和了许多。 说到底，这就是大了一号的黑火药炮仗，又不是手榴弹。 就算是后世早期的手榴弹，若是被一人紧紧压在身下，也是能被单防的，他这大号炮仗炸不穿马匹实在太正常了。 但是刚才这大炮仗若是在赵婉心手上爆炸，不只是她的手，恐怕整个人都有危险，爆炸的碎竹片在毫无防备的人面前，划过要害致死致残是一点问题没有。 “废话少说，你该死还是要死，拿命来！” 蒙面女子不再啰嗦，抬起手掌向唐宁身前急拍而至。 “晚辈唐宁，还请前辈赐教！” 唐宁拔刀而出，向着蒙面女子猛攻而去，花费数月跟师父研习，还和小师姐对练无数次的乱披风刀法，终于派上了用场。 当街动起了刀子，还有地上已经流成大滩的鲜血，断绝了人们最后一丝看热闹的想法，逃命的人恨不得长了八条腿逃出这条街，沿街商户的门窗也是个个紧闭。 不到片刻。 这条街上所有人都逃的干干净净，除了赵婉心、倒地的宋绍和四名锦衣卫。 两人掌来刀往过了几招后，蒙面女子渐渐蹙起了眉头。 徒弟和那穆家小子说这唐宁功夫不错，她还没放在眼里，毕竟是武将之子，有几手功夫正常，达到穆小子那水准，就能算不错了，那也不过是被她两招拿下的程度。 可这小子的刀法分明被高人指点过，比穆家那小子高上几等不止，舞的滴水不漏，她一时还真拿这小子没办法。 “快快！快把这里包围起来！这么大血腥味！” 街道两端，传来了不知是军将还是捕头的怒喝声。 无数人马涌了过来，既有沿街巡逻的禁军，也有京兆府寻街的捕快衙役。 两侧的房顶之上，也爬上了几道身影，那是布防在附近的皇城司密探们。 “公主，是五公主殿下和唐小侯爷，来两个人，速速把公主护下来，再去叫援兵！” 有禁军认出了在街边的赵婉心，一队士卒赶忙涌上，手持刀盾护在了她身前，想要护着她回到队伍后。 赵婉心自知站在这里也给不了夫君帮助，只得随上来的士卒退下，回到了人群中。 唐宁看着赵婉心被保护了下去，接连两刀想要逼退蒙面女子拉开距离，道：“师太，在下的援军已经来了，你就饶晚辈一命，晚辈让她们也不伤害师太，让师太和您师妹一同离开京城可好？” 这位师太招招致命，即使他用上乱披风刀法，也才堪堪可以抵挡，再拼下去，落入下风的也只能是自己，现在他只想保住小命儿，全身而退。 “老身答应过清颖替她杀了你，至于离开你们这洛京城，老身和师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蒙面女子早已看穿眼前这个小子想要和她拉开距离的想法，步步紧逼，寸步不离。 一旦她和这小子拉开距离，围在街头和房顶的夏朝官兵们强弓硬弩便会射过来，到时这小子退入人群，那就真杀不掉了。 “师太，您今日杀了晚辈，和我大夏不死不休，来日就不怕我大夏皇帝也会派人潜入草原，同样去刺杀您和您徒弟？这本该是战场之事，非要弄成这般让我们人人自危真的好么？” 唐宁抵挡着这位师太凌厉的招式，脑子极速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杀了你之后，老身答应她的事就完成了，至于你们再派人杀她，那就看她的本事。” 蒙面女子欺身上前，将眼前这小子从退后的一方逼回原地。 “师太！您和您师妹能在这京城来去自如，难道您的徒弟也能来去自如吗？晚辈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京城之中，自然会有高手过来，您带着徒弟，恐怕就不会那么方便了吧。”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太！你们带到京城的徒弟姓段，不知晚辈说的对也不对！” 唐宁一声高喊，他感觉自己快招架不住，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在赌那日在书画铺子中，来接那位段姑娘的人就是这位师太和她师妹其中一个。 听到这一声喊。 蒙面女子脸色一变，手上招式也迟钝了半拍，这小子怎么知道如霜也在城中？ “师太，你以为你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走段姑娘？只是在下长辈不愿意插手罢了。” 眼看蒙面女子手上动作有所停顿，唐宁立刻明白那位段姑娘果然和这位师太有关系，趁热打铁扰乱她心神，自己则是趁机退出了战场，站到了赶来的官军一侧。 禁军士卒立刻手持兵刃上前，将唐宁护在其中。 “老身想起来了，前晚送如霜的女子就是五公主殿下吧，当时你也在那间书画铺子？” 蒙面女子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唐宁时，已然为时已晚，只得站在原地，望着人群中唐宁，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无力感。 徒儿就是出去玩了一晚，怎么就刚好遇到这夫妻俩？ 偏偏自己也没提前问那穆家小子这唐宁相貌，才错过了那晚那么好的机会，造成了现在的左右为难局面。 第265章 倾心的缘由 话到此处。 禁军中央的赵婉心已然明白，前日那位和他们相处不错的段姑娘，当是这位师太的徒弟。 “师太！看在段姑娘和您方才……” 赵婉心上前喊道，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劝一次这位师太，让她打消刺杀自己夫君的想法。 只是她话刚出口，只听‘嗖’的一声。 一支弩箭自房顶之上射向街道中央的蒙面女子。 “唐宁，这次算你走运！” 蒙面女子眼尖身快，闪身避过，飞身攀向街道一侧的梁柱。 眼下想要继续杀唐宁，就要顶着房顶上这些弩箭，还有挡在那唐宁身前的夏朝兵卒，此次刺杀已然成了不可能之事。 自己得赶紧回去告诉师妹和徒弟，立刻出城。 “放箭！别让刺客跑了！” 屋顶上的皇城司头目眼见偷袭失效，当即高声喊道。 嗖嗖嗖！ 数支弩箭再度从房顶上射下。 蒙面女子早有准备，再一次闪身躲过。 在和唐宁交战时她就注意到了房顶上埋伏的人手，刚才有人偷袭那一箭更是让她知道了房顶上的人有强弩。 就在她以为房顶上的那些人该停手安装弩箭之时，背后的箭矢再度射了过来，让她不得不放弃趁这空档攀上楼顶的机会，再次躲避。 刚刚躲掉这一波，可又一波弩箭接踵而至。 蒙面女子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些夏朝探子人数没变，可他们手上的弩箭仿佛不用换箭一般，可以连射数次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不知道还能射上几次。 这般下去，即使她身手再好，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她恐怕躲不了几次了，而且这边的房顶上，也有好几个夏朝探子，就算她这么攀上去，也只会再受一轮齐射。 “噗呲！” 正想着，她肩膀上突然传来钻心的痛感，让她扒着栏杆的手本能地一缩，身子止不住地坠落下来。 “唐宁！” “停止放箭！” 赵婉心和唐宁的声音先后响起。 房顶上的皇城司密探停下扣在机簧上的手，不约而同向下看了一眼后，望向身边的头目。 那位驸马爷是锦衣卫指挥使，官是大，还和咱们提举是老朋友，可毕竟不是咱皇城司的上司啊，说到底，现官不如现管，还是得看自家上司的。 “听唐大人的，停手！” 皇城司头目急声下令。 他可是知道，这位唐大人和咱家大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今日听了话放跑了这刺客，到时给大人解释一下就行，说不定还有赏；要是没听抓住了刺客，回去了搞不好还得挨几脚。 “师太！” 赵婉心扒拉开保护她的士卒，向着场中奔去。 “公主殿下，危险！” 禁军头头都惊呆了，惊声喊着带人冲出去想把公主拉回来。 只见对面的唐小侯爷抬起了手让他不用出去，他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位小侯爷也走出了人群。 唐宁手持绣春刀小心翼翼走进场中，准备和赵婉心汇合，方才她那么一喊，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尽管他知道那位师太八成不会伤害赵婉心，但她现在受了伤，拿赵婉心做人质冲出包围还是有可能的，他得跟过去保护一下。 “师太，您哪受了伤，我有什么能帮您的……” 赵婉心走到蒙面女子躲着的楼柱下，看着她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慌张伸出手，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来做什么？！” 蒙面女子看见眼前的赵婉心微微一愣，左手放开捂着右臂的肩膀，转移到赵婉心的脖子上：“老身虽然伤了一只手，但是拿下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信不信我只要手上这么一用力，你小命儿就没了。” “师太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师太不会如此，只要师太您不再伤害我夫君，婉心甘愿为质，送师太出城。” 赵婉心不躲不避，任由蒙面女子那沾满鲜血的手抵在自己咽喉间，诚恳而道。 “你方才不喊那声，老身就死在弩箭之下了，再也不可能威胁到你夫君，你又何须为质？” 蒙面女子眉目一挑，带着不解道。 “师太，您方才救过婉心，婉心不能不报，何况就算真的杀了您，您还有师妹，还有那位段姑娘，就和我夫君不死不休了，婉心真的不想看见此等情况发生。” 赵婉心小声回答道。 “你倒是有几分机灵劲，也有些胆子，放心吧，老身还没下作到如此地步！” 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松开手依旧带着不解道：“老身不明白，你可是公主，千金之躯，那唐宁不过是你的臣子而已，还四处留情，他究竟有什么好，只得你为他冒这么大险？” “师太，夫君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对我、大姐还有钰儿都是真心的，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他和天下所有的男子都不同，只要您了解一下他，立刻就能明白他真的很好。” 赵婉心面色微红，带着些许羞涩道。 “算了，老身不知道他对你们灌了什么魔药，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 蒙面女子看着眼前这位眼睛里都在诉说着欣喜和爱意的公主，着实无奈，扯下脸上蒙面的纱巾道：“他们叫你五公主殿下，那老身就叫你五公主吧，五公主，老身拜托你一件事，此次下山刺杀唐宁，是老身的主意，和师妹与如霜无关，你也是见过的，她只是第一次下山，就遇见了你和唐宁，只能说时也命也，也该得老身有此一劫，老身死后，只请你护得他们周全，把这个交给她们，他们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不会再刺杀你夫君了。” “师太，您只是伤了肩膀，不会死的，只要您不杀我夫君，我会跟父皇说，让他不用再过问此事，你就跟我们回府好好疗伤。” 赵婉心接过纱巾，欣喜看向一旁：“这样可以吧，夫君？” “你都说可以了，夫君哪还有什么意见，多谢师太手下留情，只要师太您今后不杀再我，我给您养老都行。” 唐宁收回探在宋绍几人鼻息前的手，笑着从马车旁走了过来，收刀入鞘，冲着远处的兵卒喊道：“找两辆马车来。” 摘下面巾的年长女子再次楞神，她好像发现了眼前这个名叫唐宁的男子，为何会让两位公主如此为她倾心了。 第266章 信任的理由 回往定远侯府的马车上。 赵婉心看着面色苍白、伤口处不断沁出鲜血还闭上了眼睛的师太，担忧看着一旁的唐宁小声道：“夫君，要不我们替师太拔下箭矢包扎一下吧，这么一直流着血……” “现在拔下箭血只会流的更快，我们没有干净的纱布，也没有药，再说，我们也不会包扎这个啊。” 唐宁无奈说罢，拉开车帘催促起驾车的车夫：“再快点。” “五公主，老身没事，再坚持几个时辰不成问题。” 年长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安慰完赵婉心，又看向了唐宁：“小子，你不会是假意答应五公主，想利用老身引出师妹和如霜吧？” “师太，您想哪去了，你问问婉心，我答应过她的有食言的时候么？” 唐宁哭笑不得，大感委屈指着赵婉心问道。 “师太，没有，夫君一向说话算数，从来不在我们面前食言的。” 赵婉心冲年长女子摆摆手，满心欢喜说了起来。 “可老身方才可是要杀你，若不是五公主在马车内拦在你身前，老身可是真会动手的，你现在大概就是一具尸体了。” 年长女子望着唐宁，声音低沉。 她现在着实拿不准这个小子是什么心思，刚刚和自己打死打过，下一刻就干脆利落地答应夫人把自己放了。 这态度，大度宛如不是一个他这个年纪的人。 “您也说了是方才，我这不是还好坐在这么，要杀我的人啊也不止您一个，上个策划杀我的主谋都被我放了，他把我逼的，可比您这狠多了，我在洛河里泡了一天一夜，全靠命大才活下来，现在他估计马上就要当官了。” 唐宁捶着双腿，带着些许随意说着。 那次因为他的大意，付出的沉重代价让他怎么不愿意去回忆这件事，但这件事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时刻在提醒着他不要轻敌。 这也是他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暗中布下人手跟随保护的原因。 “所以你那次侥幸活下来后就学了一身本事，就是为了避免那样的事再发生？” 年长女子话语中多了些许玩笑之意。 她还是第一见这个年纪的人把生死大事说的如此轻松，而且眼神中也看不到一丝恨意。 但他的眼睛告诉自己，他没有说谎，是真的经历过这样一次刺杀。 “可不是么，经历那件事后，我先弄出了连弩这玩意儿给亲随装备上，后来又意外拜了一个好师父，认真学了半年的武，就是为了能在下次出现意外时活下来，这不，就遇到师太您了，果然保了一命。” 唐宁摊开双手，想想这半年为活下来做的这些努力，他自己都有点感动。 “跟师父学了半年就有这样的实力？你可莫要诓骗老身。” 年长女子大感意外看向唐宁。 仅仅学了半年，就在她手上坚持数十招不败，这已经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师太，夫君没有诓骗您，他认识那位上官监正也就半年的功夫，这半年来，夫君每日下午都去习武，很少有中断的时候，连那位上官妹妹都说夫君是有天赋的，上官监正又给他选了一门特别适合他的刀法而已。” 赵婉心此刻插嘴，替唐宁辩解起来。 “上官监正……上官世家！你小子竟然拜了道门后人为师？” 年长女子声音都大了几分，盯着唐宁看了片刻，喃喃道：“失策，早知道你拜了上官家的人为师，老身就不该答应清颖的。” “师太也知道我师父的宗门？” 唐宁多了几分好奇，连赵婉心也一同望了过来。 “上官世家传了几百年了，代代都是道门传人之一，老身又如何不认得？年轻时，老身随师父见过在外游历的上一代上官家家主，师父说他们一身正气，放浪形骸，却极为护短儿。” 年长女子似是回忆起了往事，不知是因为旧事，还是肩上的疼痛，眼神有些迷离。 “五公主，小侯爷，定远侯府到了。” 驾车的士卒拉开门帘，对车内三人道。 “师太，到府上了，我先去跟老爹说一声，让婉心扶您下车。” 唐宁起身说了一句，跳下马车稳住车辕。 赵婉心扶着年长女子下车后正要进府，却听年长女子忽然回头道：“唐宁，老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射伤老身的东西，可否就是你做的那连弩？” “实不相瞒，正是，此连弩一次可以连射十五支箭矢，我大夏兵器监已经在批量生产此弩了。” 唐宁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快去东街客栈，二楼第五、六间房看看，你那些人是追不上师妹的，她应该和如霜汇合了，她们等久了不见老身回去，若是出来寻找老身……” 年长女子忽然有些急躁道，说到一半又确认了一遍：“今日那些房顶上不是你的人吧？” “不是，他们是……朝廷的人。” 唐宁换了个说法。 毕竟皇城司是大夏秘密机构，他没有理由直接告诉现在还是外人的这位师太。 “果然如此！你快些过去告知她们一身老身无碍，若师妹不相信，就说是徐莫愁让你去的，老身担心她们寻找老身时会遇到危险。” 年长女子再次催促。 今日她和师妹一人调虎离山，一人刺杀，约定好得手便归离开夏朝京城，可现在自己失手了，依照师妹和徒儿的性子，一定会找到定远侯府来。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多半会强闯，遇到的连弩只会比自己更多，自己都应付不过来，她们只会更应付不过来。 要都是唐宁的人还能打声招呼的余地，可遇到另一波朝廷的人就只能凶多吉少了。 “师太……您现在不担心晚辈拿您做饵了？” 唐宁迟疑着问起。 这位徐师太刚刚还担心他目的不纯，现在竟然主动让他去找自己的师妹和徒弟，很难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动机不纯啊。 “夫君，笨！现在你不只是定远侯世子，还有上官监正弟子的身份，师太信的是上官监正的为人不会收品行不端的弟子。” 赵婉心娇笑着提醒，反倒把这位莫愁师太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如此，那师太您先好好养伤，晚辈代您走一趟。” 唐宁答应下来，亲自坐上马车，驾车扬长而去。 第267章 接人 东街客栈。 两名女子匆匆上了二楼。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白衫女子立刻对身后少女道：“如霜，赶紧收拾东西，等师姐回来，我们立刻就离开洛都城。” “师姑，你和师傅得手了？” 段如霜吃了一惊，师傅和师姑就出去了半天的功夫，这就着急忙慌地要离开，不是得手就是失手了。 “我引开了那唐宁的护卫，剩下几个人和一个车夫，师姐估计现在已经得手杀了那唐宁了，带着追兵兜圈子呢，马上就会回来，你赶紧回房收拾东西。” 白衫女子没有一丝迟疑回道。 毕竟她已经见识过唐宁那些护卫的实力，比上那位穆方都差上一截，师姐对付他们加一个二世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嗯。” 段如霜答应下来，前往房间收拾东西时忽又回头道：“师姑，今日我出去闲逛时，听路边的摊贩说，那唐宁人好像还挺好的，从来没有仗势欺人，甚至弄出来不少对百姓有用的东西，就连咱们房间这炉子，都是他弄出来的呢。” 说着。 她便看向了房间墙角的煤炉。 每当天色渐暗时，客栈里的伙计便会进来将炉子提出去生火，在里面加了两块黑色的东西后，又会提上来，然后整整一个晚上，房间里都会暖洋洋的。 “如霜，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白衫女子异样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师侄。 “师姑，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杀了一个好人……” 段如霜望着白衫女子小声开口。 “是我和你师父杀的人，与你无关。” 白衫女子认真强调完，才微笑道：“不过如霜你能这样想，师姐应该会很欣慰，回来一定会夸你一句：如霜长大了，学会分辨对错是非了。” “师姑，只是我不明白，师傅为何会这般轻易答应师姐，远赴千里来杀一个从不认识的人呢。” 段如霜带着不解问向自己这位师姑。 “咱们天目山毕竟在草原境内，算是蛮族之人，你师姐又是草原的可敦，于情于理，都有帮她杀掉一个夏朝威胁的理由，还有些原因嘛，今后你亲自去问她吧，师姑也没那么清楚。” 白衫女子解释完毕，随后才接着催促道：“如霜，这件事你就不必多想了，就当是随师父师姑下山走了一遭，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好吧，我这就回去。” 段如霜点点头不再胡思乱想。 正欲返回房间之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应该是师姐回来了，如霜你开下门。” 白衫女子收拾着床上了的东西头也不回道。 段如霜拍拍脸颊，打开房门：“师傅……不对，你是……” 听到师侄的疑惑之音，白衫女子立刻回头，看见门外站着的男子，霎时间脸色大变，抬手急攻而去：“如霜，快躲开！” “段姑娘，两日未见，我只不过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我了？” 唐宁抬起手中的绣春刀，挡住白衫女子迅猛的攻势，笑着说道。 段如霜闻言神色一喜，她想起来人是谁了，急忙对白衫女子道：“师姑，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宁兄长，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当然知道，上午我和你师傅就是看着他从定远侯府走出来，他确实是你宁兄长，但他全名叫唐宁。” 白衫女子攻势不减，就在门口又是几掌挥向唐宁。 “唐宁……” 段如霜愣住了。 察觉到三人的喊声和打斗，已经惊扰了客栈内其他人。 唐宁抽刀将眼前的女子逼回屋内，反脚一踢关上房门道：“这位师……师姑？咱们能不能先停手，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会知道你们在这里？” “呸！谁是你师姑，你应该死在我师姐手下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衫女子移步到段如霜身旁在屋内站定，依然满是警惕看向唐宁。 他竟然能在师姐手上活下来，还能找到这里。 “当然是徐师太让我来的，本来我确实应该死在徐师太手下，多亏我有位好夫人，加上见过段姑娘一面，这才保下一命，这不，受徐师太托付，来接你和段姑娘回府。” 唐宁回刀入鞘，站在门口对白衫女子和段如霜道。 “宁兄长……真是师父让你来的……” 段如霜终于回过神来，惊疑不定问道。 “当然，不然我为何知道徐莫愁师太姓名。” 唐宁回复完段如霜，顺口问起：“段姑娘，你这位师姑贵姓，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看着面前这位只有三旬上下，比那位徐师太年轻了不少的女子，一时有些犯了难，叫师太吧，好像叫太老了，叫师姑吧，刚刚还挨了骂。 早知道就该问问那位徐师太，她师妹姓啥的。 “师姑，真是师父让宁兄长来接我们的。” 听到唐宁说出了师父名字，段如霜终于放下心来，欣喜扯了扯白衫女子衣袖，又赶忙对唐宁道：“宁兄长，我师姑姓林。” “如霜……” 白衫女子想要阻止师侄说出自己的姓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哦，林姑娘，徐师太让我过来，接你和段姑娘回府。” 唐宁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叫奉师姐之命，来接我和如霜回府？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白衫女子微微怔了一下，可看着眼前唐宁这认真的表情，想要发火可又不知该如何发起。 “宁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不是去杀你的么，为何又会让你来接我和师姑过去。” 最终还是段如霜问起，白衫女子这才缓和了神色，再度望向了唐宁。 “是这样，徐师太受了伤……” 唐宁刚张嘴，就被二人打断。 “师傅受伤了？！” 段如霜惊慌失措。 “师姐受了伤？是你伤了师姐？！” 白衫女子却是柳眉倒竖，一副要吃了唐宁的模样，只是有所顾忌，没有动手。 “不是在下，师太是被弩箭所伤，不过二位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已经被我夫人带回府上疗伤了，徐师太担心你们寻她心切，会被官府所伤，所以才让我过来接你们过去，总之，你们随我先回定远侯府就是了。” 面对白衫女子的质问，唐宁心平气和说罢，才看向了白衫女子：“当然，林姑娘若是不愿过去，我带段姑娘过去就行，只要不在京城乱闯，住在这里还是安全的。” 第268章 拔箭之人 眼见唐宁特意跟自己说可以不用过去，白衫女子也知道，定然是自己方才的态度引起了唐宁的不满，抿了抿嘴唇，不知如何接话。 答应不过去吧，可她也担心师姐状况，可过去吧，自己方才又得罪了他，此刻她又拉不下脸。 “宁兄长稍等，我和师姑收拾一下，这就随你回府。” 段如霜见状赶忙答应，又对白衫女子道：“师姑，师父受了伤，我手这么笨，又不会照顾人，您跟我一起过去照顾师父吧。” “那好吧，师姑和你一起去，我们收拾一下。” 有了师侄给的这个台阶，白衫女子也就顺势而下，有了过去的理由。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唐宁说完便走了出去。 依照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很想说一句‘定远侯府仆人众多，无须林姑娘前去照顾’。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看在这位段姑娘的面子上，反正也不过相处几天而已，没必要闹的那么僵硬。 片刻之后。 段如霜和白衫女子一人带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段姑娘，上车吧。” 唐宁从马车上下来，招呼两人上车。 “多谢宁兄长，师姑，你先上去。” 段如霜笑吟吟回道，让自己师姑先上了车去。 马车悠悠，三人一时无言。 “驾！” 唐宁甩了一下缰绳，正想快点回府完成任务之时，忽觉自己身旁坐下了一人，不禁惊讶道：“段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宁兄长，方才你说有小妹的功劳，才从师父手下保得一命，可是用我威胁了师父，乱了师父心神才得以逃脱？” 段如霜坐在马车另一侧，笑着对唐宁套起了近乎。 “确实如此，我欠段姑娘一个人情。” 唐宁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宁兄长，前夜小妹可是将姓氏如实相告，兄长却是化姓与小妹相见，还顺带让赵家姐姐也欺骗了我一次，是否又欠我一个人情？” 段如霜想了想再度道。 “是我之过，还请段姑娘见谅。” 唐宁不禁苦笑。 自从见到这位段姑娘对官府衙役的态度后，就让他产生了戒备之心，这才编造了姓氏。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次偶然缘分罢了，没想到再次见面的这么快。 “既然如此，宁兄长，小妹能不能用这两次人情，代师姑给你道个歉？” 段如霜忽然歪过头，眉眼弯弯看向唐宁。 “段姑娘这是何意？” “如霜！” 车内车外同时想起一句声音。 唐宁望了望车内，不解望着段如霜。 “宁兄长，小妹师姑人真的很好的，只不过是过于担心小妹和师父的安危，方才才对兄长你戒备心大了些，小妹想在这里代师姑给你道个歉，还请兄长原谅小妹师姑，若不是兄长你和赵家姐姐相助，小妹师傅此刻恐怕早已被官府抓住，小妹和师姑也会面临险境。” 段如霜轻声说着缘由。 “段姑娘无须如此，其实方才是唐宁误传，徐师太其实只是让在下前来告知你和林姑娘一声，她无大碍，让你们无须去寻她，以免遇到危险，只是在下怕二位担心师太安危，又想着与段姑娘你是旧识，所以才想接你们回府，让林姑娘难做，是唐宁的不是。” 既然这位段姑娘都用两个人情来替她这位林师姑道歉了。 本来都未想再计较的唐宁，自然也更不会在意，索性说句软话，让两人面子都好看一点。 “不，方才是千雪的不对，还请唐公子见谅。” 车内。 白衫女子的话语声随即传出。 师侄方才那段话说是替自己道歉，可实际上后半部分全是对她说的，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如霜说的没错，既然师姐没能杀了唐宁，反而自己受了伤，还让毫发无损的唐宁过来接她们师侄俩，她就已经意识到，眼下只能按照唐宁的意思行事了。 只是方才她还拉不下脸来，直到师侄提醒，她才想到，那能伤了师姐的东西，也一定能伤了她俩，这才是师姐让唐宁过来的真正原因。 “原来林姑娘名叫林千雪，好名字，林姑娘无须道歉，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府上看看徐师太如何了吧。” 唐宁不痛不痒地赞了一句，挥下马鞭。 很快。 马车便停在了定远侯门口。 “夫君，你回来了，如霜妹妹和师太师妹可接过来了？” 在门口等候的赵婉心立刻迎了上来问起。 “都在车上呢。” 唐宁跳下马车。 “赵姐姐！” “林千雪见过公主。” 段如霜和林千雪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打起了招呼。 “林姑娘无须多礼，如霜妹妹，前夜是姐姐不是，骗了妹妹，还请妹妹见谅。” 赵婉心回了林千雪一礼，赶忙对段如霜到起歉来。 “姐姐，宁兄长已经在马车上道过歉了。” 段如霜迎上前去，看了一眼唐宁，热情地握住了赵婉心的手。 “婉心，徐师太怎么样了？” 唐宁干脆问起了这两人现在最关心之事。 “公爹已经看过了，伤的不是要害，只要拔出箭矢在上完药，应该就能没事。” 赵婉心回复夫君，这才看向紧张望着她的林千雪和段如霜：“林姑娘和如霜妹妹无须担心，师太伤在肩膀，妾身公爹久经战阵，见过的箭伤不计其数，他说没有大碍，那就一定没有大碍。” “多谢姐姐。”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和唐老将军了。” 段如霜和林千雪长舒一口气。 “林姑娘，如霜妹妹，我们先进去吧，妾身公爹已经让家中仆妇替师太包扎伤口，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赵婉心邀请二女进门。 段如霜和林千雪赶忙道谢，跟随赵婉心进门。 走在最后的唐宁心中则是犯起了嘀咕，那箭伤可是贯穿伤，没有一定力气根本拔不出来箭矢，更别说家中仆妇也没几个见过血的，让她们看着那么多血来拔箭，她们真的敢么？ 想到此处。 唐宁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事急从权，这箭矢是老爹帮忙拔的？ 第269章 你这老不死的才是姘头 定远侯府客房。 老侯爷唐炳春站在门外，右手握拳，轻轻捶打着左手手掌，一张被无数风沙拍打过的老脸上，隐隐泛着些许红光。 方才公主儿媳扶进来一位受了箭伤的妇人，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支箭矢卡在了肩骨与锁骨之间，在军队中这种伤很常见，根本算不上重伤，只要运气不是太背，基本上拔下箭矢，上点药就会没事。 但是一直这么插着箭流着血，是个人就不可能没事。 所以他来不及过问，赶忙让家中仆妇帮忙把这妇人扶到厢房，找来丝绸，烧盆炭火，打来清水，他在门外指导仆妇，用剪刀剪开妇人的伤口前后的衣服，再从后面拔出箭矢。 只可惜两三声闷哼后，他听到了妇人的声音。 ‘唐老侯爷，你乃武将，老身乃江湖中人，无须在意小节，还请老侯爷助老身一臂之力帮忙拔出箭矢，老身身上有上好的金疮药，劳烦老侯爷了。’ 于是乎。 他这个小二十年未近女色的老男人咬了咬牙，抱着事急从权的态度走了进去，把小腿肚子都在打颤的仆妇赶到一边，干脆利落拔出箭矢，清理掉干涸血污，接过金疮药撒上，用丝绸裹好第一层后，这才出门，让仆妇接手包扎好伤口。 虽然他清理伤口之时，并未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此刻闲下心来，方才那仆妇下剪刀也太狠了些，连那位妇人亵衣都剪开了一大道口子…… “老爷，屋中那位客人的伤口已经按您说的包扎好了。” 仆妇端着殷红的木盆出来，向唐炳春禀报道。 “好，你就在这里好好伺候着，屋中客人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去找老宋就是。” 唐斌春对仆妇叮嘱完，向屋中开口：“师太，你现在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就好，老夫已经让人在这伺候着，你有何吩咐对她提就是。” “多谢老侯爷，老身这伤是被连弩所伤，而这连弩，又是令郎所做，老侯爷就没有什么想问老身的么？” 屋内传来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 “师太好好静养，你是公主带进来的，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老夫先去告知公主一声。” 唐炳春犹豫了一下开口。 他心中当然有疑问。 连弩现在只有儿子的锦衣卫，陛下的皇城司，还有太平公主和燕王的卫队有装备。 这四波人的弩箭自然是不会乱射的，这位师太应该有问题。 但是公主儿媳既然都把她带回府中了，他宁愿相信这个问题是个误会。 “唐老侯爷，实不相瞒，老身受人所托刺杀令郎，却被阁下儿媳所救……” “你说什么？！” 嘭！ 房门被踹开了。 唐炳春大步进门死死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妇人，方才略带殷红的脸颊上，此刻已然布满怒气。 屋中刚刚收拢好衣裳的徐莫愁，也被此刻这位老侯爷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道：“老侯爷若是要为令郎报仇，就请趁早，否则等老身伤好了些，就没这个机会了。” 她本想现在就说清此事，免得后面知道真相后两人面上都不好看，可刚张嘴，这老侯爷就踹门进来了。 索性她也不解释了，免得这老货还以为自己真的怕死呢。 “你以为老夫不敢！” 唐炳春手伸到一半停下，带着深深的疑问开口：“你是什么人，公孙康那老不死的姘头？” 他忽然想起来，儿子儿媳今日是要一起去太平公主府的。 既然是公主把这妇人扶进来的，儿子肯定没事，弄不好这妇人不仅没有伤了儿子，反而帮了他们的忙，所以儿媳才会对这妇人这么好。 “滚！你才是姘头！你这老不死的才是公孙康姘头！嘶～” 徐莫愁勃然大怒，对着唐炳春怒目而视，因为激动，刚刚包扎好的丝绸此刻都被染红，疼的她本能地倒吸了口凉气。 “别动别动，待会崩开那药就白上了。” 被妇人这激动模样吓到的唐炳春伸手招呼了一下，声音弱了不少道：“那你是什么人，老夫儿子长这么大以来，真正得罪死的就一个公孙康，还纯粹是因为他那儿子不是东西，等等……你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说到此处。 他看向妇人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自己杀了半辈子的前朝余孽，临了老了，反而救了一个，这个年岁还能对大夏有恨意的女人，难不成是前朝逃出去的公主？ “老身就不是你们中原人，乃受蛮族可敦宝格尔珠所托，既然方才没能杀了令郎唐宁，还被你儿媳所救，老身就不会动第二次手，等老身养好了伤，就返回草原告诉宝格尔珠，再不会让她派人来刺杀你儿子。” 徐莫愁偏过头去轻声道，她也明白方才自己失态了。 可她平身最恨的就是用情不一的男人，‘姘头’这个词在她这里就是逆鳞一般的存在。 “你是北蛮派来的，原来如此……” 唐炳春似是理解般点头，眼中多了几分喜色道：“师太真能让宝格尔珠不再派人刺杀我儿？她可是当今北蛮的掌权之人。” 对他而言，蛮族派人来刺杀他儿子，应该是让他怒意值最小的一波人了。 敌对势力，还是不同种族的敌对势力之间，互相派人刺对方重要之角色，即使是他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只要成功，这几乎是用最小的成本决定国运。 “不保证完全杜绝，但老身这个师父所说之话，她至少能听进去，有几分可能吧。” 徐莫愁语气平淡道。 “师太竟然还是那宝格尔珠的师傅，失敬失敬，那感情好，只要师太能让宝格尔珠放弃刺杀我儿的念头，师太当为我定远侯上宾，无论什么时候来，老夫都愿亲自扫榻相迎……” 唐炳春一双老脸上此刻已经挂满谄媚的笑意，他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这宝格尔珠要这么不停地派高手来，天知道儿子会不会有一次中了招子，现在有了几分杜绝的可能，管它灵不灵，试一下总没错。 “放心，老身说话算话，你既然不杀老身了，老身就要休息了，老侯爷先请出去……” 徐莫愁看向门外准备送客，忽然间十目相对，她的眼睛霎时间瞪的老大：“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唐炳春疑惑扭头，只见身后儿子儿媳，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子，满面惊讶望着他和屋内这位师太。 第270章 多嘴 门口四人面面相觑一阵儿，还是段如霜先开了口：“师傅，赵家姐姐本来是带我和师姑来看您的……结果走到院内就听你在屋内大骂……我们没敢吱声儿，只能在这儿看看了……” “既然师太您没事儿，那您和老爹接着聊，我们先去正堂坐会儿。” 唐宁接过话茬儿，扯了扯娇妻衣袖，又看看林千雪和段如霜二人。 三人会意，扭身就要离去。 “回来！” 唐炳春忙叫住几人，走到门口看向这位两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道：“师太已无大碍，两位姑娘既然是师太熟识之人，想必是担心师太伤势而来，那二位先陪师太说说话，老夫和公主、唐宁先告辞了。” “多谢老将军。” 段如霜和师姑林千雪对视一眼，行礼道谢。 “无须多礼，公主，憨子，我们先出去吧。” 唐斌春摆手，说完便走。 再被这四个晚辈盯着看一会儿，自己这双老脸就快要挂不住了。 “那林姑娘，如霜妹妹，我和唐宁就先去正堂等你们，你们先看看师太。” “谢姐姐。” “客气什么，我们先走了。” 赵婉心招呼一声，和夫君跟着唐炳春离去。 “师傅！” “师姐，您伤势怎么样了？” 两女也赶忙进了屋内，看望起师傅和师姐来。 “用不着担心，小伤而已，没伤着要害，养几天应该就无大碍了。” 徐莫愁看了眼伤口安抚起二女，随后才问道：“我不是让唐宁转告你们我没事，让你们安心待在客栈，不要来找我么，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师傅，我和师姑不是担心你么，就跟随宁兄长过来了。” 段如霜欢快回道，还回头望向林千雪：“对吧，师姑？” “嗯……” 林千雪小声应下，既然如霜不想让她说出和唐宁闹出的不快，那她也就不说好了。 “你们过来也好，这样师傅也就不用担心你们被那帮朝廷的人所伤了，只是你们这一来，咱们欠唐家这人情就更大了……” 徐莫愁叹了口气。 “哎呀，师傅，你被赵家姐姐救下，这人情就够大了，宁兄长家大业大，又不差两双筷子和一间屋子，我和师姑过来还能欠什么人情。” 段如霜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大大咧咧说道。 “你这丫头没心没肺，又没受过苦，自然感觉不到。” 徐莫愁戳了一下徒弟脑门，看向林千雪：“师妹，换洗衣裳带了么？” “带了师姐，在这里呢。” 林千雪拍了拍肩膀上的包袱，放到了屋内的凳子上。 “那就好，找出来帮我穿上，等我休息片刻，稍后咱们一起过去谢过人家。” 徐莫愁心中缓了口气，夹着衣裳的手臂也放松了些。 方才那位老侯爷在这儿她不好意思吩咐仆妇，还好师妹过来帮她带了衣裳。 “好，如霜，你去关下门。” 林千雪找出衣服，吩咐段如霜关上房门，才小心脱下师姐的衣裳，看着师姐肩膀上前后渗出的一点血迹皱眉道：“师姐，你这是受的箭伤？” “嗯，被弩箭射穿了。” “弩箭？师傅，我们见过巡逻的兵卒，没几个带弓弩的啊，您何苦非要杀了宁兄长，等到夏朝大队人马来了还不走？” 段如霜面带疑惑问道，连林千雪也望了过来。 她知道师父的本事，除非是夏军大队人马赶到，否则零星的几个弓弩手，不可能伤到师父分毫。 “师父又不蠢，当然不会等到夏军大队人马过来，持弩的只有几个人，但是他们那弩却格外厉害，名叫连弩，一次能连射十五支箭不带停，几个人就比得上一支弩队，师父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要不师傅为何让唐宁过去告诉你们不要来找我，就是怕你们受伤。” 徐莫愁穿好衣服对师妹和徒弟道。 “这连弩真有这么厉害？几个人就比得上一支弩队的话，那师姐岂不是更打不过了……” 段如霜喃喃道。 连师傅都躲不过这连弩，更别说草原上的骑兵和战马了。 “所以说，等我们回到草原，就去劝劝你师姐，走，随师傅一起去拜见一下唐宁他们。” 徐莫愁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出门。 为了避免这位师妹误会，发生方才她和那位唐老侯爷那般之事，她想想还是不把连弩是唐宁所做之事告诉她了，还是等离开了唐府回到草原后再说。 “好嘞，对了师傅，方才那位老侯爷是说了什么，才让您发那么大火儿……” “多嘴！” …… “多嘴！” 正堂上。 唐炳春尴尬地回了一句，怒气冲冲看向儿子：“不该问的别问，老夫还不是为了你！” 方才那位师太的河东狮子吼骂的他狗血淋头，现在都心有余悸，偏偏这不识趣儿的儿子还专门问他对那位徐师太说了什么。 “爹，儿子这不是担心您吃了亏么，问问又没什么大不了。” 唐宁想想方才老爹那手忙脚乱的模样，就忍不住有些好笑。 长这么大以来，除了面对皇后娘娘，他就没见过老爹对其他女人这么举止无措过。 “你先别管老夫，这才算你命大，又逃过一劫，那位徐师太是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的师傅，她方才跟老夫说，回草原后，会劝那位北蛮皇后，不再派人来找你麻烦。” 唐炳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岔开了话题。 “这个儿子也听到了，还是多亏您给儿子找了个好儿媳，若不是她救了徐师太，儿子和宝格尔珠这梁子，只怕会越结越深了。” 唐宁一句话，恭维了两个人。 “那是当然，这可是你娘帮你定下的婚事，你娘的眼光就没错过。” 唐斌春当即得意道了一句，催促道：“公主去伙房吩咐今天招待客人的饭食了，你也去帮帮忙，招待好这师徒三人啊，将来你的小命儿就多一分保障。” “是，爹，我这就去。” 唐宁起身出门。 这已经是他不止一次听到，老爹说婉心是他娘帮他选的媳妇之类的话了。 老爹总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敢对老爹吼话的女人，他也想和娇妻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徐师太在府上多住几日。 第271章 不打不相识 看着侍女流水般端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段如霜小嘴儿微张，眼睛更是瞪的滚圆，长这么大以来，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丰盛的席。 徐莫愁和林千雪虽不似小辈那么夸张，但同样有些愣神。 “徐师太，还有二位姑娘，今日三位光临府上，老夫真是荣幸之至，略备酒菜，还请三位尝尝。” 饭桌上。 唐炳春热情招呼起来。 “唐侯爷客气了，老身和师妹实在惭愧。” 吴莫愁和林千雪赶忙站起身来，都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 上午她们还是刺杀唐府少爷的刺客，这宛如对待救命恩人的席，着实让两人心中有愧。 “两位无须如此，不打不相识嘛，二位请坐。” 唐炳春笑呵呵请两人坐下后，自己这才坐了下来。 “唐侯爷，这菜都上齐了，尊夫人为何不来上席啊？我等同为女子，无须讲求太多礼数。” 徐莫愁看了一下饭桌上的人数，除了她们师徒三人之外，便只有这位唐侯爷和儿子儿媳二人，不禁问起唐炳春来。 这一番话让唐炳春本来热情洋溢的脸立刻收敛了不少，开心的笑容也变成了落寞的干笑。 看着唐宁和五公主也敛起了笑意，徐莫愁心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师太，家母在生下小子不久后就病故了，受家母嘱托，家父一人把小子拉扯长大，这近二十年都未曾续娶，所以小子家的饭桌上几乎都是家父和小子两人，小子娶妻后也有所转变，像今日这般热闹的时候屈指可数。” 唐宁微笑着起身替老爹解释了起来。 听到这个解释。 师徒三人脸色顿时一变，齐齐看向了此刻干笑着的唐老侯爷。 徐莫愁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呆滞，内心震惊的无与伦比。 身为夏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等侯爷，竟然整整守候了亡妻二十年，独自一人拉扯儿子长大都未曾续娶，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 怪不得今日听说自己是来刺杀他儿子的后，他愤怒的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狮子，唐宁不仅是他的独子，还是他已故夫人的嘱托。 自己方才那话，分明是扯到这位唐侯爷心中的伤疤了。 “唐侯爷，老身……老身不知尊夫人……还请唐侯爷恕罪。” 徐莫愁此刻更是愧疚万分，说话都有些磕绊了起来。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嘛，我儿说的对，咱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吃菜吃菜，这大冬天的，炒菜凉的快，师太，还有二位姑娘，请！” 唐炳春拿起筷子，恢复了方才的笑容招呼起三人。 众人这才各自端起了碗筷，徐莫愁神色有些怏怏，还在为方才贸然提起此事自责不已。 唐宁却是不露神色和赵婉心对视一眼，方才在厨房，他们还谈起过如何让老爹和这位师太关系更进一步，现在这位徐师太自己打了一手好助攻。 “唐伯伯，你们府上这肘子真不错，比聚贤楼的肘子还要好吃呢。” 段如霜大快朵颐，吃的喜笑颜开对唐炳春说道。 她年方二八，从小又在山上长大，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的她，听到唐宁方才之话十分震惊，但也仅此而已。 既然这位唐伯伯都这般说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尝尝眼前这些好吃的，远比听别人的感情故事更重要。 “如霜！” 徐莫愁忍不住训斥起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徒弟来。 “哈哈哈，师太，无事，段姑娘和老夫干女儿差不多大，那也是个贪吃的丫头。” 唐炳春哈哈大笑跟徐莫愁说了一句，才看向段如霜道：“丫头啊，那聚贤楼的厨子，都是你宁兄长一手调教出来的，咱们自家留下的，自然是最好的，好吃你就多吃一点，还想吃什么，回头伯伯让伙房给你做。” “唐伯伯，聚贤楼的厨子都是宁兄长一手调教的，真的假的？” 段如霜吃惊不已，目光在这位唐伯伯还有宁兄长脸上徘徊。 连徐莫愁和林千雪也抬起头来，不约而同看向唐宁，这位小侯爷竟然还会亲自下庖厨做的一手好菜？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他。” 唐炳春眉飞色舞指指自家儿子。 “宁兄长，这炒菜真的是出自你门下？” 段如霜当即就问了起来。 “一点吃食而已，不足挂齿，晚上再让伙房给咱们整个热闹的。” 唐宁谦虚而答。 “怎么样，伯伯没骗你吧，你陪你师父就在这府上好好养伤，回头啊，等我那干女儿过来了，我再把她介绍给你认识，你们两个都是学武的丫头，应该能说到一起去。” 唐炳春接着乐呵呵说道。 “好，唐伯伯你可要说话算数！” “老夫说话一向算数。” 眼见一老一少聊的不亦乐乎，徐莫愁也放弃了让徒弟收敛点的打算，正好弥补些方才自己的过失。 六人吃完了饭，来到院子中散步之际。 却见已然清醒过来的宋绍满面愧疚地走了过来：“老爷，少爷，出去追刺客的兄弟人没追到，在返回复命时，倒是把咱们死去的那匹马带了回来……还有我也给你们丢人了……” 上午少爷遇刺那阵，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昏迷了过去，等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晌午在府上自己的床榻上了。 他这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徐莫愁和林千雪都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她们一个杀了马骗走了人，一个敲晕了他和四名护卫。 “没事儿没事儿，打晕你的人啊，少爷我也打不过，还有出去找人的弟兄，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告诉他们，非他们之过，让他们好好回去歇息就是。” 唐宁赶忙安抚，毕竟这两个人现在院子里站着。 这两位姑奶奶自幼习武的底子，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军中把式能比的。 “是，少爷，那死去的那匹马怎么办？” 宋绍这才稍稍多了两分精神问道。 “爹，马肉好吃么？” 唐宁当即回头问起了老爹，两世记忆里，他好像不记得自己有吃过马肉这种东西。 但老爹肯定是吃过的，战场上战死的马那就是难得的肉食，补充体力最好的东西。 “还行吧，得看宰杀前放过血了没有。” 唐炳春想了想回道，他也好多年没吃过马肉了。 “血肯定是放过了，我出去看看。” 唐宁说着就要出门。 “唐宁，老身也随你出去看看。” 徐莫愁走到唐宁身边道，她不是想看看是死马尸体，而是想知道那截竹筒有多大威力。 当时在听到一声闷雷一般的响声后，她见到那匹马身躯前部震动了下，身腹就流出了小溪般的鲜血。 那一截小小的东西，竟然能让一匹数百斤的马匹受到此等重创，搞不好又是一件堪比那连弩的武器。 回头也好劝自己那位徒弟死心，免得将来枉送了性命。 第272章 尽人事，听天命 在六人一番商量之后，段如霜陪同赵婉心留在府内，其余四人则是和几名家丁一同出了府。 门前有一辆老牛拉的板车，板车旁站着几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而板车上，则是一匹死去多时的拉车驽马。 “大人，属下等无能，未能追踪到刺客踪迹，一直查到东街后断了线索。” 领头的锦衣卫看见唐宁出来，上前拱手禀道。 “宋绍已经跟我说过了，不怪你们，这匹死马在京兆府登记了吗？” 唐宁看了眼板车上的马匹问道。 大夏所有牛马，无论因为何因死去，都要在当地官府登记，防的就是有人为了吃肉私自宰杀牛马。 “回大人，我们没追到人，回去复命时发现大人已不在，就称是定远侯府家丁，询问在那里封街的京兆府衙役，他们将这匹死马登记后，让我们带回来的。” “好，有登记就行。” “大人，还有件事，您遇刺之事我们已经通知衙门的弟兄，马玄马总旗已经亲自到了我们跟丢的东街继续秘密寻找线索了，连过年休沐的弟兄也已经被召了回来。” 领头的锦衣卫再度禀道。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当街遇刺，这简直是在打锦衣卫衙门的脸，锦衣卫衙门上下已经炸开了锅。 “是我之过，你们速速赶回衙门，让朱凯几人把弟兄们撤回来，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人了。” 唐宁赶忙道歉。 锦衣卫衙门现在依旧在忙着继续扩编，他已经交给洛河之事后仅剩的两名护卫，和皇城司过来的四名老人负责，他自己告了个假。 万万没想到大新年的，会遇到自己遇刺这种事儿，整个锦衣卫衙门应该都快吓疯了。 “大人已经找到人了？” 领头的锦衣卫万分震惊了片刻，随即神色一缓，忙道：“是，大人，我们这就回去通知几位大人。” “去吧，路上……” 唐宁正准备让这几人回去通知衙门，却听身后传来了徐师太的声音。 “唐小侯爷，你可否过来一下。” “你们先等会儿。” 唐宁告知几名锦衣卫一声，回头走了过去：“师太，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师妹方才跟我说，她们跟你来定远侯府时，忘了通知穆家那小子，他名叫穆方，就住在我们住过的那间客栈内的对面，人还不错，你的人若找到了他，能否留他性命，到时让他跟我们一同返回草原。” 徐莫愁看着唐宁请求道，一旁的林千雪也望了过来。 这名便衣侍卫的禀报，让她们听出眼前这位小侯爷不仅仅只是位小侯爷而已，而是在大夏朝廷还身居要职。 “穆方，原来他也来了。” 唐宁带着些许意外道。 原来这在煤山上跟踪过他和师姐，宝格尔珠派往京城九名探子中的最后一人，这次又来了京城。 也就是大过年的，京城之人实在太多了些，锦衣卫和皇城司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才没注意到他又混了进来。 “小侯爷知道他？” 林千雪开口问起。 “嗯，几个月前，他跟踪过我和师姐，我特意关注过他，既然师太和林姑娘说了，那我找到他后，就让人把他带过来。” 唐宁答应下来，不过一个小卒子而已，能用来让这位师太和林姑娘欠个人情也不错。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 林千雪脸上一喜，如释重负。 自己和师侄来到这定远侯避难，若是让这个一路帮助他们来因此而丧命，她会过意不去的。 “林姑娘不必客气，我跟他们吩咐一声就是。” 唐宁走到领头锦衣卫旁耳语了几句，八名锦衣卫这才行礼告退。 四人这才走到板车前，看起了这匹死后又挡炸的悲惨驽马。 驽马胸前那有小锅盖大小的血洞，里面碎肉一堆，肋骨都被炸断了几根，还夹杂着不少竹片。 这场景看的徐莫愁和林千雪不约而同退后几步，捂住了口鼻，她们不是没见过伤口，只是没见过这么惨的伤口，和被刀剑砍过的完全不一样，真的有些恶心。 “儿啊，这马上的伤口，就是你那大炮仗炸的？” 纵使是身经百战的唐炳春，心头也不由有些发怵。 昨晚儿子说这东西危险，还和几位老友还保持怀疑，可如今看到这匹拉扯驽马的伤口，他再无一丝怀疑。 炮仗只要做大一些，绝非人的血肉能抵挡之物。 “没错。” 唐宁说着就看向了徐莫愁的方向：“师太，小子真不是故意骗你，那竹筒若不是被我裁了一大半，而是一整截装上火药的话，这匹马不仅会四分五裂，而且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同样会受到波及。” “唐宁，你说的那‘火药’究竟是什么药？” 徐莫愁现在真的相信了。 她见过和听过的所有暗器，都没有能把伤口造成这样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小侯爷除了连弩之外，又弄出了一件前无古人的杀器。 “就是一种做爆竹的东西，偶尔也能炸炸鱼，我做个那个大炮仗本来是想去太平公主府上的花池里炸鱼的，没想到用在了此处，到这东西倒也不仅仅可以炸鱼。” 唐宁故作轻松说完，才看向二女道：“师太和林姑娘将来回了草原，帮我劝告那位宝格尔珠一声，让她早日归顺大夏，这样对大家都好。” “唐宁，这个你还是别想了，老身让她不派杀手还有可能，但是让现在她归顺大夏，那断无一分可能，除非她亲眼看到这东西用在她身上，” 徐莫愁答的飞快，显然是对这位徒弟的秉性异常清楚。 但是她在心里想着的则是，回去还是要跟自己那位徒弟提一嘴，至于她到底会不会放在心上，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吧，那就先不管她了，只要她别整什么幺蛾子，对大家都好。” 唐宁也知道，只凭一句话让草原上的当权人投降多半是不可能之事，干脆看向老爹：“爹，你看这马肉还能吃么？” 说到底。 依照那位蛮族可敦皇后的野心，草原和大夏必有一战，必须彻底打服，才能让对方臣服。 只是这一仗，双方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她现在只能耍手段来找自己麻烦。 “能啊，找好的吃就行。” “那咱们今晚尝尝马肉火锅？” 父子俩尚正在商讨着马肉的吃法时。 一道身影，已然快步走进了皇宫勤政殿中。 第273章 遇刺消息入宫 勤政殿内。 天子赵德清依旧在批阅着奏章。 大夏所有官员在这个新年的日子里，都可以由正副轮值休沐，唯独他这个大夏天子，无人可以轮值。 甚至这三日他还放丞相胡炜回府好好过年，连帮他分列奏折轻重缓急的人都没了，事事都必须由他躬亲。 “陛下，皇城司高提举来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和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一起走进殿内，轻声提醒道。 “天石来了，有什么事么？” 赵德清抬头看了一眼高天石，又低下头去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回陛下，长宁公主殿下和唐小侯爷今日在出行之时遭遇刺杀，陛下请勿担心，公主殿下和小侯爷都无碍，只是死了一匹马而已。” 高天石以最快的速度把话说完。 熟知陛下性子的他，当然知道这位陛下在发怒之前最想听到什么，免得自己又平白无故挨一顿大骂。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这位大夏天子站起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刚刚想要发怒的神色也变的缓和许多，只是手中的毛笔在一封奏折的批阅之地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墨记。 “现在的刺客都如此猖狂了吗，在这新年佳节，在这京城内闹市之中当街刺杀朕的女儿和女婿，查清是什么人没有？” 赵德清依旧站了起来，丢下了手中的毛笔。 尽管听到女儿和女婿无事，让他那颗猛然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但是想到这新年之际女儿女婿当街遭到刺杀，还是让他心中怒火大盛。 真就有这么多人，对自己这个视为肱骨的女婿除之而后快么。 “回陛下，据臣属下禀报，参与刺杀公主和小侯爷的刺客有两人，他们中一人引走了小侯爷暗中的大半护卫，另一人在打晕了剩下护卫后和小侯爷打了起来，小侯爷且战且退，撤回到前去支援的巡逻禁军中后，那刺客在逃跑时被属下的人连弩射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刺客在被射伤后，却被长宁公主殿下救了回去。” 高天石缓了口气，赶忙说完剩下之话。 “那刺客被长宁救了回去，那刺客什么来历？” 赵德清深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向身边老仆李德全，两人同样从彼此脸上看出了不解。 这人可是你来刺杀你和你夫君的，你救下刺客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微臣的人是在小侯爷和那刺客缠斗时才赶到现场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又没敢拦下公主和小侯爷询问，这些话还是他们多方打探后告诉微臣的，微臣不敢耽搁，这就进宫来禀报了。” 高天石接着说起。 “你手下可有看到长宁和唐宁把那刺客带到了何处？” “他们也没敢跟踪公主和小侯爷的车驾，不过听他们说那个方向，应该是带回定远侯府了。” “胡闹！长宁这丫头真是太不让朕省心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就这般被她带回府中了？” 赵德清恼怒地甩了下袖子，走出座位来回踱步，思绪片刻才抬头问道：“你不说还有一个刺客么，那个刺客可曾找到？” “回陛下，另一个刺客也是武功高强之辈，小侯爷随行的锦衣卫没有跟踪到，不过据臣手下的人说，小侯爷驾着马车去了东街一趟后，锦衣卫衙门的人也赶到了东街，微臣猜测，小侯爷先去东街应该就是去接人的……” 高天石思索一番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怎么唐宁也陪长宁那丫头胡闹起来了！” 赵德清大感不解，随即看向了站在身旁的李德全：“去！让人把这夫妻俩给朕叫进宫来，朕要亲自问问那刺客是什么人，他们又是在搞什么情况！” “是，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抱着拂尘快步走出了勤政殿。 赵德清望着李德全出去的背影，目光转向殿下的高天石：“对那两个刺客，皇城司还打探到了什么？” “回陛下，那两个刺客……好像都是女人……” 高天石搜肠刮肚，把属下回禀的话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他方才忘了说刺客的性别，这是他知道的最后一点儿消息了。 “女人……” 赵德清疑惑半晌，最终也没想到什么可疑之事，对高天石挥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看来这过年也不太平，天石你多费点心。” “是，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高天石行礼告退。 赵德清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毛笔看着眼前的奏章，最终还是心烦意乱地放下了笔，背起手快步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 马皇后抚摸着承欢膝下的幼子额头，看向对面座椅上的女儿微笑道：“婉蓉啊，母后和你父皇商量过了，既然京城之中那些官宦子弟没有合适之人，等明年春试后，到那些登榜的举子之中，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之人，你觉得如何？” “啊？母后，四姐也要出嫁了吗，那这皇宫之中，岂不是就剩儿臣一个人了？” 赵诩抬起头来望望母后，又看看身后的四姐，神情略显低落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母后生你最晚呢，不过啊，你也用不着这么沮丧，等过了明年，你父皇就会帮你找两个伴学，到时你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听一个夫子讲课了。” 马皇后微笑着对儿子说罢，看向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女儿道：“婉蓉，母后的话你听到没有？” “回母后，儿臣听到了。” 赵婉蓉慌忙回道。 “听到了就说话，你觉得如何？父皇和母后就不给你张罗京城这些侯爷子孙了，到时候让你父皇把那些士子的赋论答卷给你抄录一份，让你自己选个满意的夫君。” 马皇后认真看向了这位四女。 “母后，儿臣不是说了要多伴您和父皇一段时日么，也不用如此着急吧……” 赵婉心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声答道。 不知为何，她心底竟然有些抗拒母后这般频繁为自己张罗婚事。 “还不着急？这个年一过，你虚岁都十九了，马上都二十奔老姑娘去了，母后能不着急么？” 马皇后语重心长说着，目光一撇，忽然看到夫君从门外匆匆走来，不禁疑问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皇后，唐宁遇刺了……” “啪——” 一声杯盏落地的清脆声响，伴随着赵德清的声音响起。 第274章 虚惊一场 赵德清说到一半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什么？！唐宁没有受伤吧？” 马皇后惊声站起发问。 站着的赵诩，和正欲起身行礼却打碎了茶盏的赵婉蓉，也同时看向了这位父皇。 “没有，虚惊一场而已，要是憨子真出了事，朕现在早瞒着你们出宫了，又岂会过来跟你们说。” 赵德清才接着说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马皇后长舒一口气。 赵德清随即看向了还保持着端杯手势的女儿：“婉蓉，你这是……” “父皇恕罪，儿臣茶盏没放稳掉地上了，这就清理。” 赵婉蓉赶忙蹲下，用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拍拍胸脯，捡起摔碎的杯盏碎片。 听到唐宁遇刺那刻，她的心猛然揪起，在父皇说是虚惊一场后，她又感觉到心中涌起一种发自内心的窃喜。 而她的这个反应，却让赵德清和马皇后都怔神片刻，对视一眼才道：“掉了就掉了，一个茶盏而已，哪用得着你这个公主亲自动手，让下人用撮箕清理便是，若是你再割了手多不值当。” “来人！” 马皇后冲门外喊了一声。 立刻有宫女带着扫帚和撮箕进来，对赵婉心道：“公主，让奴婢来吧。” “有劳。” 赵婉心将手上的碎片放到撮箕之内起身，安静坐回到椅子上。 宫女清理干净地面离去。 马皇后这才疑惑问起：“德清，唐宁这次遇刺又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走霉运呢？” “听高天石的意思，唐宁和婉心大概是在逛街时遇到了刺客，那刺客的目标就只有唐宁一个，对其他人都没兴趣，和唐宁交手之后受了伤，最后反倒是婉心把那刺客救了，唐宁还没啥意见，朕现在也一头雾水，已经让李德全派人让他俩进宫，待会儿你自己问吧。” 赵德清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热茶灌下，拉过儿子笑问道：“诩儿，你们娘仨刚才在说些什么呢？” “父皇，母后方才说要给四姐找个新科进士做夫婿呢，四姐没同意。” 赵诩扭头望望四姐，言简意赅总结。 “皇后，婉蓉，是这样吗？” 赵德清抬头看向马皇后和四女。 “可不是嘛，眼看都要成老姑娘了，还说再等等再等等，也不知道这丫头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个做父皇的也不劝劝。” 马皇后瞅了一眼女儿，斜着眼睛对丈夫道。 “婉蓉啊……” “父皇，儿臣就算要嫁，也得等明年春试后，让父皇帮儿臣挑挑人选啊，现在让儿臣答应，儿臣连人都还没见到呢，怎么答应嘛。” 赵婉蓉赶忙开口用起拖字诀，以‘没见过’为由，先堵住父皇要说教的嘴再说。 “那要是春试后，父皇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你可不准再给父皇挑三拣四的，如何？” 赵德清笑意盎然地看着女儿道。 “父皇，那是您觉得合适，儿臣还没见呢……” “朕和你母后觉得合适的，你将来说不合适，那将来你觉得合适的，朕和母后又觉得不合适，这可怎么办？” “父皇，怎么可能会这样。” 赵婉蓉瞪大了眼眸，却莫名有些心虚。 “那可说不准……” 赵德清挑眉看了一眼女儿，又偏过头再次喝了口茶水道：“罢了，先不说这事儿了，万一将来朕给你找的那个新科进士，刚好就是你喜欢的那类人呢。” 眼见父皇不在主动提及此事。 赵婉蓉望了望不再言语的母后，也识趣儿闭了嘴。 若是父皇真能给他找到一个这般合适的夫君，那她也不用再这般纠结，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问题是。 这世上还真能找到那样的人吗？ 在她心底，又浮现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四人家长里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唐宁和赵婉心走进门来。 “父皇，母后，你们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四姐和小弟也在。” 赵婉心笑嘻嘻看着屋内几人问道。 “你还问我们什么事？朕到要问问你们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事儿，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 赵德清狠狠瞪了一眼这位小女儿，看向了女婿唐宁：“憨子，你说，今日在街上是怎么回事？” “父皇，就是故人的长辈想和我们见一面，试试唐宁的武功，就是选错了地方，动静闹的大了点而已。” 赵婉心插嘴道。 这是她在路上告诉夫君的两套方案，能蒙混过关就混过去，不能混过去再由夫君说出实情。 “让你多嘴了，唐宁，你来说。” 马皇后也跟着开了口。 看着皇帝岳父和皇后岳母肃穆的神情，唐宁只得道出实情：“父皇，母后，今日我和婉心确实遇到了刺客，那人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的师傅，不过是个讲理之人，一人未伤，在听了婉心的解释后，就答应不再刺杀小婿了，和我爹还挺谈得来，我和婉心一合计，就以为是个小事儿，没打算惊扰父皇和母后。” “以为是个小事儿？你都说了那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的师傅，她可是最想取你小命儿之人，这次纯属你命大。” 听到唐宁说的这般无所谓，赵德清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这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等等，唐宁，你说那刺客和你爹还挺谈得来是怎么回事？” 马皇后敏锐抓住了这位女婿方才提到的一嘴。 这老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任何胆敢伤害唐宁的人，他都恨不得和那人拼命，怎么今日转了性了，和要杀自己儿子的刺客攀谈起来了。 “母后，这刺客是宝格尔珠的师傅，是一个在山上修炼的师太，她已经答应我爹，回到草原后警告宝格尔珠，不再让她派人来大夏害我，我爹自然就和她能处的来了。” 唐宁赶紧说起那位徐师太的好话。 “父皇母后，是真的，儿臣也能作证。” 赵婉心见缝插针，飞快提一嘴接着闭口不言。 看着女儿女婿无须拼命给一个刺客说着好话，赵德清和马皇后也咂么出点味来。 “憨子，你们莫不是想给你爹想个续弦吧……” 这位大夏天子试探着问道。 第275章 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听到赵德清这么一问，马皇后和赵婉蓉也不约而同望向了唐宁。 “父皇，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装了。” 唐宁和身旁的娇妻对视一眼接着对三人道：“我和婉心商量过，这事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行。” “你们认真的？” 马皇后和赵德清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儿子给老子找续弦，这搞不好在大夏还是头一遭。 可是这事儿吧，说不定也只有这憨子才能办成。 自从这位老友的原配夫人病故后，他们不是没想过给这位老友找个续弦，可这位老友就是没同意，硬是自己一个人养大了儿子。 唐宁三岁那年他们提过一次，五岁那年提过两次，往后每年都会提一次，直到唐宁十多岁后，这老友依然没同意，他们也断了念想，都以为这位老友大概这辈子就会这么单过下去了。 没想到今日这憨子长大后，反倒想起要给老爹找个续弦。 “父皇，母后，这还能有假么，只要你们不追究那位徐师太过失，这事儿大概就有希望。” 唐宁颇有几分自信道。 现在那位徐师太，正因为不经意间提起自己故去的老娘愧疚着呢，让她多住几日，自己和婉心再给老爹做做思想工作，或许就成了呢。 “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既然你和你爹都不追究了，朕和皇后又何苦做这个坏人。” 赵德清被说服了，看了马皇后一眼道。 看女儿女婿为那位徐师太说好话的样子，再想想高天石所说，出了这么大事儿，最后只是死了一匹拉车的马，那位徐师太大概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若此事真的能成，也算了了他和皇后多年以来想给这位老友找个伴儿的心愿。 “父皇放心，小婿绝对不会拿小命儿开玩笑的，若是老爹和这位徐师太的事儿真能成，对咱大夏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父皇您想跟那宝格尔珠说什么话，可以保证一字不差传到她耳朵里，不用担心有人曲解您的话语。” 唐宁心中一阵感动。 他这位岳父岳母啊，对他的关心比起亲生爹娘来差不了太多了。 “朕和那位蛮族可敦皇后有什么话，让她别年年派兵进犯我大夏边疆？这话她能听么？” 赵德清调笑般问了一句。 中原和蛮族敌对已久，大夏继承了中原的领土，自然也就继承了这份敌对关系。 既然是敌对邦国，那就没什么盟友之谊，想要说什么话只用派遣使臣传达就行，就算被人故意曲解，那也误会不到哪去。 “这恐怕不行……” 唐宁尴尬笑了：“据徐师太所说，她这位徒弟性格异常执拗，向往中原的文化，却未想过与我大夏和平相处，一直以来厉兵秣马，就是攻占我大夏土地，蛮族每年派兵骚扰我大夏北疆，不论他们派兵多少，我大夏都需要各处设防严阵以待，这种让我大夏靡耗钱粮的法子她是不会放弃的。” 这后面的话虽不是徐师太亲口所说，但是却是他从徐师太三人口中宝格尔珠的性格总结出来的。 这女人若是男子，现在必将是草原又一代英明大汗，可以只是女子身份束缚了她，让她注定不可能像草原大汗般运筹帷幄，只能长袖善舞周旋各个部落之间，维持自己的地位。 “这不就得了，说起来憨子，朕放乌乞思力回去，让他组建军队与宝格尔珠对峙，你觉得他有几分胜算？” 赵德清顺口问起，这事他已经在朝会上定下了，只是唐家父子都不用上朝，锦衣卫又不负责监视官员，他担心唐宁还不知道。 “陛下，既然你和唐宁要说国事，臣妾带婉蓉他们回避一下？” 马皇后起身望望儿女们，对赵德清说道。 “不用，朕跟憨子也就提几嘴而已，算不上什么国事。” 赵德清摆摆手说道。 “还是不了，臣妾和儿女们还是回避一下，免得你将来和别的臣子谈及国事，臣妾一时忘了起身，传出去恐怕又有臣子得说臣妾后宫干政了。” 马皇后还是招呼起了儿女们：“婉蓉婉心，诩儿，咱们先出去一会儿。” “是，母后。” 三人立即跟着马皇后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无奈的赵德清。 “父皇，母后这是……” 唐宁方才没敢插嘴，只剩他和陛下岳父两人时才问道。 皇后岳母这个‘又’字很耐人寻味，他可是听出岳母话语中多多少少带了点怨气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皇后岳母简直是国母典范，从未过逾越之举，何来‘又’字？ “那时你还小，朕登基不久，有一次招待前朝旧臣，她带领宫女进来送茶送点心，只是多呆了片刻，就被前朝老臣指责后宫干政，从那以后，她就再未听过朕在人前议论政事了。想想朕还在打天下时，皇后偶尔随朕在大帐内听我们议论军事，从未有人觉得不妥。” 赵德清带着无尽的叹惋道了句，接着道：“算了，陈年旧事也就不提了，还是接着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乌乞思力有胜算么？” 当时他也知道自己这位皇后只是无心之失，却无法指责责备皇后的前朝臣子，那件事就一直被她记到现在。 “陛下，臣觉得乌乞思力没有任何胜算，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咱们探探宝格尔珠的虚实，最好再帮咱们大夏弄来一些好种马，将来要想封狼居胥，没有好马可不成。” 唐宁答的异常肯定。 乌乞思力在羽翼丰满时都没能争过宝格尔珠，现在成了大夏的附庸，实力更不如前又如何打的过。 但是把他最后一丝价值榨干，让他尽可能削弱草原实力还是有必要的。 “这么悲观？他在草原上威望不小，身后还有朕的整个大夏在帮他，朕还以为你会说有两分胜算呢。”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且不说乌乞思力本身目的就不纯，陛下又真的会打算倾尽全力支持乌乞思力么？您还不是想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最后大夏渔翁得利么。” “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这个词用的好。” 赵德清大笑两声，郑重问起了自家女婿：“那唐宁，你打算如何封狼居胥？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276章 养马 好端端的。 皇帝岳父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唐宁心思急转，尝试着问起：“陛下，您莫不是有了对草原动武的心思？” “朕以前确实没动过这个心思，但是你做了那首诗后，朕还真想过了。” 赵德清捋了捋胡须，接着认真开口：“连你都觉得宝格尔珠是个能人，现在她羽翼未丰，乌乞思力又能为我们所用，你若真有妙法能解决草原之乱再好不过，若不是现在条件尚未成熟，朕就让张之东顶力支持乌乞思力，拖延宝格尔珠一统草原的脚步。” “陛下，北蛮地广人稀，疆域辽阔，没有足够的马匹不行，想要与之进行国战，一举解决北疆之患，还是要从养马开始，只要有足够的马之后，臣的法子才方可一试。” 听到岳父陛下没有打算现在就打一场国战，唐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弄了半天，里外里还在打探自己有没有致胜法宝。 那自己的大炮设计也要提上日程了，总得给这位陛下岳父吃颗定心丸才是。 “好！” 赵德清拍案而起笑道：“你的曲辕犁在去年就已经推广至全国各地，待今年百姓将新开垦的土地都种上粮食之后，朕便和户部商议让百姓养马之事。” 从前他只是知道这位女婿有那个心，今日这番闲聊让他知道，这个女婿是心中真有了定计。 既然如此。 他这个当天子自然应当大力支持才是，不就是养马么。 养！ 现在的大夏比当年的大华国人口更多，耕种土地也更多，大华国都能养出几十万匹战马来，让那位彭骠骑打的蛮族差点亡族灭种。 如今上天也赐给了他一个年轻的唐骠骑，他要是不支持那才是傻瓜。 开疆拓土，攻灭蛮族，是每个中原天子都梦寐以求之事，他也不会例外，有此功绩，在将来的史书上，他说不定就可以和那位初代一统中原的秦大帝媲美。 “陛下英明。” 唐宁的马屁随之而到。 “行了，你也别拍朕马屁了，你想做什么朕不管，但是朕只有一个要求，凡是遇到任何危险之事都要先护住自己性命，然后第一时间告诉朕。” 赵德清拍着自家女婿肩膀，说的语重心长。 “是，小婿记住了。” 唐宁郑重点头。 “李德全，去看看皇后她们在何处，帮朕把她们请回来吧。” 赵德清唤起门口站着的记李德全道。 “是。” 李德全行礼而去。 没一会儿。 马皇后又带着赵婉心姐弟三人走了回来问道：“你们翁婿俩正事儿谈完了？” “谈完了，皇后你和婉蓉不是老说宫里少了人，没人陪你们打牌么，今日唐宁和婉心回来了，就让他们陪你们玩玩，晚上吃完饭后再回去，朕回勤政殿去，再看几本奏折。” 赵德清对几人说了句，领着李德全就准备回勤政殿。 唐宁却是急忙看了一眼赵婉心，他们今日可没空陪皇后娘娘打牌啊，方才陛下派人传召，徐师太和她师妹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儿，现在估计正提心吊胆着呢，他们得尽快回去报个平安让她们宽心。 但是这话乃陛下岳父金口玉言，他这个做臣子的女婿说肯定不合适，还是得让娇妻这个女儿来说。 “父皇，儿臣明日和大姐一起过来，陪母后和四姐打牌，今日和唐宁就回去如何？” 赵婉心顿时明白夫君之意，撒着娇望望父皇和母后，还对四姐眨了眨眼睛。 赵德清闻言看向身旁的马皇后，马皇后似是早已明白般挥挥手：“既然你们有事那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婉蓉，代母后送送你五妹和唐宁。” “是，母后。” 赵婉蓉应下。 “多谢父皇和母后，那儿臣和唐宁先回去了。” 赵婉心和唐宁行礼告退，和赵婉蓉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一道出了凤仪宫。 “四姐，行了，就到这儿吧，你赶紧回去，母后还等着你呢。” 赵婉心回头对这位四姐说道。 “嗯，婉心，你和唐宁一定要万事小心。” 赵婉蓉拉着五妹的手，又看向唐宁叮嘱道。 “放心吧四姐，这次就是个意外而已，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定远侯府玩玩，府上现在热闹多了，对吧夫君。” 赵婉心笑嘻嘻扭头。 唐宁只得无奈对赵婉蓉开口：“嗯……是比以前热闹些了，昭宁公主你若有空，可以和娘娘说一声过来转转，我有时不在府上，但婉心一般都是在的。” “好，有空我和母后一道过去，你们赶紧回去吧。” 赵婉蓉轻轻点头，伸手送起二人。 “我们走了，告辞。” 唐宁和赵婉心出了宫。 赵婉心却是不住回头和站在原地的四姐打着招呼，直到看不见彼此，才伸手拍了一下夫君道：“唐宁，你就不觉得四姐一个人在宫中很孤单么？” “你和明珠不是明日就要进宫么，多陪陪四姐，等父皇和母后给四姐找到个好婆家，四姐就不孤单了。” 唐宁神色如常开口。 “哎，我说，四姐若是真的嫁人了，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惋惜，四姐人那么好，对你也好，母后当初还说把四姐许配给你呢……” 赵婉心凑到唐宁耳边小声道。 “我说姑奶奶，您能不能不开这种玩笑，这可是在宫里。” 唐宁赶紧看了看左右，满眼无语转身面对着赵婉心：“那是母后激你的话而已，你能不能有个正形，正经点儿。” 他也拿不准这位娇妻现在是钓鱼呢还是消遣他，但是他有必要让赵婉心少提这种事。 现在他和昭宁公主之间为了避嫌，关系已经很尴尬了，下次这位娇妻万一当着赵婉蓉的面儿提起，那他们可就彻底一句话都没法说了。 “我像是开玩笑么，我可是说真的，算了，不和你说了，榆木脑袋。” 赵婉心瞅见迎面而至的太监和宫女，正起脸色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留下一头雾水的唐宁原地叹气，就算你说真的，我敢当真么？咱俩到底谁才是榆木脑袋。 岳父陛下当初说这丫头护食儿真没错，什么好东西都想往家里扒拉，但也不是谁都能扒拉啊，那可是你姐，堂堂大夏四公主，你这给扒拉到家里来。 就算陛下和皇后脾气再好，也该忍不住发飙了。 毕竟，你大姐已经被扒拉来了！ 第277章 府上来客 待二人从宫中回到府上，才发现定远侯府门前，已经停了一溜马车。 唐宁和赵婉心不敢耽搁，赶忙进入府内来到大堂，老爹唐炳春正在招呼着好几名客人。 长公主赵明珠和长平侯张之东几人赫然在列，还有胡承宇、周子墨和齐渊几个小辈。 “五公主，大哥！” “唐世兄！” 看到唐宁和赵婉心进来，齐渊几人立刻出门迎道。 “你们几个都过来了？” 唐宁笑着对几人打起了招呼，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是啊大哥，听说你当街遇刺，家父就让我先过来了，大哥你没事可太好了。” “咱们也一样。” 齐渊和周子墨各自说着，胡承宇则是用力点头。 “好，都一起进去吧。” 唐宁招呼着几人一起进屋，对着屋中站起的几人拱手道：“长公主，张叔，还有这两位贵客，唐宁无碍，感谢诸位关心了。” “唐宁，爹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吴王府和齐王府佐官，孟先生和苏先生。” 唐炳春给儿子介绍起堂中右侧的两名中年男子来。 “唐宁见过孟先生和苏先生。” 唐宁再对二人行礼道。 对于这么多人来的这么快，他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他和徐师太打斗时还有好多人看到。 这几位又是高官之家，府上仆人众多，又知道自家主人和定远侯府的关系，哪怕听到一句风言风语，也会回家禀报家主，这论着亲疏的自然就会有人过来。 “唐驸马客气，我等奉二位王爷之命前来探望唐驸马，既然唐驸马无碍，那我们二人也就先回去复命了。” 两位中年男子对视之后，才各自行礼由另一人开口：“二位公主，二位侯爷，还有唐驸马，我等先告退了。” “我送送二位。” “唐驸马留步。” “管家，替老夫送送二位贵客。” 唐炳春直接吩咐起管家老宋送客，二人这才没有拒绝出门而去。 而堂内。 也只剩下长公主赵明珠和长平侯张之东二人。 “唐宁，你没事就好。” “长公主所言极是，身体平安就再好不过。” 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唐宁后，这才各自坐下。 一边儿见有公主在，一边儿则是见有长辈在，都不好表现的太过亲切。 “好了，既然憨子你和公主回来了，那就去客房告诉徐师太她们一声，自从你们进宫后，她们就一直担心着呢。” 眼见屋中已无外人，唐炳春这才对儿子儿媳道。 徐师太？她们？ 这两个词可让赵明珠和张之东听的都有些惊讶。 怎么才几日不见，定远侯府就多了这么多人。 “是，长公主，张叔，我们先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唐宁话音刚落。 “唐宁，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 就见赵明珠已经站起身来说完，又对唐炳春道：“唐伯，我跟婉心他们一起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长公主请便。” 唐炳春对这位准儿媳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唐宁陪同二位公主前往客房。 周子墨三人识趣留在正堂上，面对两位公主，无论这两位公主再随和，再亲切，他们也不敢表现的有半分随意，索性还是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走在路上。 赵明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唐宁，五妹，这位徐师太她们是什么人？” “大姐，这位徐师太可是高人，是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的师傅，来咱们府上做客的，我和唐宁有意撮合这位徐师太和公爹呢。” 赵婉心当即搂住大姐，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什么？！北蛮可敦的师傅，你和唐宁还要撮合她和唐伯，唐宁，这……这可是真的？” 赵明珠被这一连串的身份给震惊了，难以置信的看向唐宁。 “嘘，明珠，小声点儿，婉心说的是真的，这位徐师太是在山上修行的高人，师妹和徒弟也是，现在被她们听见可就尴尬了，你待会儿见了她们，随意些就行。” 唐宁赶紧小声提醒着。 “唐宁，你可别告诉我她们就是来刺杀你的人啊？” 赵明珠声音是小了，可心中的疑问没少。 “额……” 唐宁和赵婉心交换了眼神，支支吾吾。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是这样，走，我随你们去见见这位师太和她的师妹徒弟。” 赵明珠干脆利落说道，方才她就想到了是这样的可能，现在无疑是肯定加确定而已。 来定远府后，她已经向唐伯确认唐宁遇到刺杀是真，可这一路上走来，根本没有官兵戒严，追查刺客的模样。 唐伯也是笑呵呵告诉他们唐宁和五妹一起进宫了，待会儿就回来，对儿子遭遇刺杀没有任何愤怒之色。 现在再听到徐师太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师傅这个身份，让她几乎瞬间确定这几个人就是刺杀唐宁的人。 而眼下。 未来公爹没有对这位刺杀他儿子的刺客表现出半分生气，唐宁和五妹竟然还要撮合这位刺客师太和未来公爹？ 她也想见见这位师太到底是何方神圣。 客房内。 徐莫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林千雪安静喝着桌上的清茶。 唯有段如霜双拼托腮，无聊趴在桌上嘟囔：“师傅，你说宁兄长和赵姐姐进宫，能说服这位夏朝天子不追查我们么？” “如霜，五公主说过，她那位父皇和母后都是与人为善之人，只要他们去了，一定能说服夏皇的。” 林千雪替自家师姐回答道。 “那师父师姑，听到唐伯伯府上有客人来，我们也不用躲回房间吧，若是唐伯伯府上客人不走，咱们不是得这样躲到天黑？” 段如霜放下手，回头望起师父和师姑二人。 “你以为现在来定远侯府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你唐伯伯和宁兄长的挚友亲朋，过来探望你宁兄长的，咱们是什么人啊，陪着唐侯爷在正堂上一起见客？” 徐莫愁给了徒弟一个无语的眼神，接着道：“师父和你们受唐家父子恩德已经不浅了，你就给我安分点儿，别出去给师傅丢人，一切等你宁兄长和赵姐姐从宫里回来再说。” “哦……” 段如霜闷声回应。 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278章 钞能力大法的威胁 “师父，是宁兄长和赵姐姐他们回来了！” 段如霜欢天喜地叫了一声，赶忙奔过去拉开房门：“宁兄长，赵姐姐，你们回来啦！这位是……” 可看到门外还多了一人之后，她的笑容微微僵在了脸上，望着另一位不认识的姐姐迟疑着退后了一步。 “段妹妹我们回来了，这位是我大姐。” 赵婉心对段如霜说了一句，进门对屋内二人介绍了起来：“师太，林姑娘，这是我长姐。” “赵明珠见过徐师太，还有二位姑娘。” 赵明珠进门行了一礼，开始打量起了屋内这三位女子。 妹妹和夫君口中的徐师太约莫只有四十余岁不到五十，不过那淡然的神色和一身衣袍却让她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年轻时定然也是姿容秀丽之辈。 而另一位林姑娘，看起来比她还要长上几岁，在这寒冬腊月衣衫却比常人要单薄上不少，体态轻盈，容貌上佳。 最小的这个更不再说，天生一副美人胚子，看起来却是比自己这位五妹看起来还小些，和那位上官妹妹差不多。 “老身见过长公主。” “林千雪见过长公主。” 徐莫愁和林千雪也立刻起身望着这位和五公主相貌有八分相似，年岁却长了不少女子回礼。 这位长公主的眼神和那位五公主截然不同，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辈，让她们不自觉也小心了几分，因为她们不知这位长公主到来的目的。 “师太和林姑娘无须多礼，今日听闻唐宁遇刺我来府上探望，又听唐伯言府上有高人在，这才和妹妹与唐宁过来拜访一番，二位，还有这位妹妹请坐。” 赵明珠笑着邀请三人坐下，这才回头看向唐宁和五妹赵婉心：“你们也过来坐下，站在门口像什么话。” 唐宁回头关上房门，和赵婉心一起来到桌案旁坐下，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他们同样也不知道这位大姐接下来想做什么，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配合这位大姐了。 眼下。 还没嫁过来的大姐，就是这里地位最高之人。 “听五妹说，师太和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相识且关系亲近？” 赵明珠微笑望着这位徐师太道。 “老身在域外天目山上修行，宝格尔珠在年幼时拜在老身门下，化名段清颖，前年下山嫁给了可汗做了可敦，老身和宝格尔珠算是有一段师徒之缘。” 徐莫愁平静望着赵明珠回道。 她是宝格尔珠师傅这件事，相信唐宁和五公主已经告诉了这位长公主，就是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明知故问目的何在。 “师太既然是宝格尔珠的师傅，那再好不过，待师太返回草原时，还请师太帮我给她带句话。” 赵明珠依旧脸上带笑。 “长公主请说。” 徐莫愁神色登时变得严肃，林千雪也默然望向了这位长公主，凭直觉，她们能感觉到这句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大姐……” 赵婉心也感觉到此话大概不是太好，带着迟疑看向大姐。 “其实也没什么话，就是劳请师太告诉她一声，如果她再派人来大夏对唐宁不利，我就悬赏一千万两银子买她的人头……” 赵明珠站起身来走出座椅笑意盎然说着。 听到此处。 唐宁已经听出了些许不对急忙喊道：“明珠！” 语气严肃。 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第二位娇妻会把威胁之言说的这么直白，又是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大法。 不过。 赵明珠却是没有停下口中的话语接着道：“让她务必放心，我有足够的实力把这悬赏传遍整个大夏和草原，我现在别的没有，就剩下唐宁和钱了。” “明珠，好好的，你对徐师太她们说这话做什么，师太已经答应过，会去告诉宝格尔珠不再派人来了。” 唐宁只得起身，亲自走到赵明珠跟前劝道。 “啊？原来师太已经答应过了。” 赵明珠回头惊讶望着徐莫愁和林千雪二人，赶忙坐回到座位上：“师太，抱歉，都是明珠之过，明珠不知道师太对唐宁和婉心他们已经保证过了，还请师太见谅，不过师太把我这句话顺便告诉宝格尔珠也无妨，多几分保险。” “大姐！你这是道歉么，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赵婉心起身嗔怪望着大姐，话语中却带了几分怒意。 “好好好，五妹你是这个家的主母，你说的对，都是大姐的错，行了吧。” 赵明珠赶紧举手讨饶。 赵婉心却没理她，赶紧对徐莫愁二人道歉：“师太见谅，我大姐她……” “五公主无须客气，长公主说的没错，加上这条，应该能让那个逆徒多听上几分老身之话，让她也有所忌惮。” 徐莫愁不等赵婉心将话说完，就起身应和了赵明珠的说法。 方才还在求饶的赵明珠登时望了过去，吃了一惊。 在她看来，五妹和唐宁就是对这位刺杀夫君的刺客太温柔了，就算是想给公爹找个续弦，也无须这般用近乎讨好的态度吧。 既然五妹当了这个好人，唐宁不好拂了她的意，那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儿媳无疑可以演这个坏人。 只要让这位师太觉得更欠了五妹和唐宁的情，将来撮合他和公爹的可能又大了几分。 至于自己，反正自己将来多半时间住在太平公主府，来到定远侯府拜会公爹时，她给自己个好脸儿自己就接着，不给也没关系，她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现在这位师太这么干脆利落答应，倒显得她格局小了。 “师太。” 唐宁也觉得，让这位徐师太带着威胁去劝自己徒弟好像有那么点不太合适。 万一那宝格尔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岂不是会让徐师太身陷险境。 “唐宁，你也不用多说，老身知道你想说什么，清颖性子虽然执拗，但吃硬不吃软，老身可不是客气，有了长公主这一番威胁啊，老身劝服她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徐莫愁对唐宁说完，看着他身旁赵明珠道：“长公主无须觉得抱歉，有你这样的夫人是他的福气，老身都觉得他们这夫妻二人耳根子都太软了些，有你提醒着他们，老身都放心许多。” “师太，你若真不放心我们，不如就留在定远侯府，让我们给你颐养天年如何？” 赵婉心满脸期待望着徐莫愁。 第279章 关键人物 听到此话。 师徒三人不由得一愣，林千雪和段如霜几乎同时看向了徐莫愁。 连唐宁和赵明珠也未想到，赵婉心会在此时说出这种话。 “五公主的好意，老身心领了，有长公主提醒你们，老身还是放心的，何况老身还要回草原去劝我那逆徒。” 徐莫愁说着又瞅了坐在凳子上的段如霜一眼：“还有这个逆徒，顽劣不堪，不过老身既然收了她，总不能让她辱了天目山的名头，还要带她回山上修行。” 实话实说。 方才对赵明珠所说之话，她多少是有些对唐家的亏欠，还有照顾这位长公主的情绪在里面。 她能理解赵婉心和赵明珠对唐宁都有很深的感情，而且两姐妹也没有丝毫不融洽，但是在心底，她还是不太喜欢这种事。 这么多年的恨意和执念，不可能一日消减。 “师太，我大姐将来还是会住在太平公主府，不常住在这里的，就算想提醒我们，那也提醒不到啊。” 赵婉心脆生生说道。 “长公主将来不住在定远侯府？” 徐莫愁忽然有些惊讶看向赵明珠。 难不成堂堂长公主，甘愿做一个连家唐家门都不进的外室？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 “师太，我将来虽然不住在定远侯府，但嫁还是会嫁的，毕竟我手头上的生意暂时没法放下，都转移到定远侯府来，手下人进出难免打扰到唐宁他们的正常日子。” 赵明珠温柔看了一眼唐宁接着道：“这事唐宁和唐伯已经同意了，将来我有空常来定远侯府走动就好。” “原来是这样。” 徐莫愁明白过来，想想这位长公主张口千万两银子的气魄，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而且唐宁和那位唐侯爷已经同意，让这位长公主成婚后另居他处，同样让她有些佩服。 “所以师太您务必要住在这里，父皇那里我和唐宁已经说通了。” 赵婉心笑着说完，看着段如霜继续道：“至于如霜妹妹的修行一事，我不认可师太您回山上才能修行的说法，常言不是有道‘大隐隐于市’，在市井之间修行同样可以有所成，就比如唐宁，还有我那位上官妹妹，也就是公爹想要介绍给如霜妹妹认识的干女儿。” “哦？你说那位上官监正有个女儿，也在这洛都城中修行？” 徐莫愁带着些许惊讶问道。 “当然啊，那位上官妹妹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偶尔才跟随上官监正回龙虎山道观一趟，整日出入市集同样和上官监正学了一身好本事，夫君初次去拜师学艺的时候，在那位上官妹妹手中还走不到一招，夫君拜师后，那道门的剑法都是跟这位上官妹妹学的。” 赵婉心提起夫君当时的糗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宁此时除了摸摸鼻子认了，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这种事？！” 徐莫愁更加惊讶了，和师妹徒弟一起看向唐宁的方向：“唐宁，上官家那后人武艺当真如此厉害？” “不瞒师太，师姐的武艺比我要强，她在师太您面前能坚持的时间一定比我久，用您们的话说，她就是个真正的天才。” 唐宁望着徐莫愁一丝不苟说道。 这下。 旁边一直听了许久的段如霜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傅，宁兄长他在您手上坚持了多久？” “半注香，若是你宁兄长没有退路，跟师傅搏命的话，大概还能坚持的更久些。” 徐莫愁如实对徒弟回道。 “啊？！” 段如霜呆呆望了唐宁片刻，旋即坚定心神道：“师傅，我想见见唐伯伯的干女儿，那位上官姑娘。” 在天目山上。 她属于天赋异禀的那一类，也有别的师姑夸过她是天才。 所以她答应师姐时还想过，那唐宁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自己就趁机杀了他呢，现在看来，自己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会羊入虎口。 而现在。 甚至出现了一个年岁和她差不多甚至还小，武艺听起来比她还强了一大截的道门师妹，让她惊讶的同时，同样让她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那，唐宁，那位上官姑娘可方便？” 徐莫愁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唐宁问道。 不仅徒弟想见，连她也想见了。 “方便，府上只有我和老爹在，师姐才不好意思过来，若是师太和段姑娘都在此处，师娘或许都会跟师姐一起过来。” 唐宁笑了。 自己这位师姐，说不定才是让这位徐师太留下来的关键人物。 而且也正好可以接师娘来府上坐坐，先前府上长辈只有一个老爹，他都没法张那个口。 “若是这样，那就有劳你将那位上官姑娘请来府上，或者老身和师妹带着如霜亲自登门拜访也好。” 徐莫愁请求道。 若是此次下山，能和其他宗派弟子交流切磋一番，让徒儿见见世面，让她知晓强中自有强中手，那也算没有白来这夏朝京城一趟。 “这个当然没问题，明日我去接师姐和师娘过来，还请师太和段姑娘一同迎接一下。”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老身和师妹如霜自当迎接。” “好，那就这般定下了。” 唐宁望望赵婉心果断应下，随后才道：“师太，堂上还有爹的一位老友和几个后辈在，都是我们唐府的亲近之人，方才爹让我和婉心先过来，都没来得及接待他们，现在师太和林姑娘、段姑娘不妨和我们一起出去见见他们。” “这……不合适吧？” 徐莫愁更犹豫了。 现在和唐宁赵婉心他们一起出去见唐家的客人，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人。 “哎呀，师太，您们是客人，他们也是客人，方才公爹让我和唐宁过来时，他们也听着，我现在和唐宁、大姐回去，公爹问起我们你们怎么没过来，我们怎么回？公爹可就要丢脸了……” 赵婉心趁机说道。 “好吧，师妹，如霜，我们也跟着出去吧，总不能让人说，我们天目山都是见不得人的人。” 徐莫愁答应下来，看看师妹和徒儿。 两女自然不会反对。 五人这才出了门，一起往正堂而去。 第280章 有贼心没贼胆 来到正堂。 长平侯张之东和齐渊三个小辈果然还在，见到他们过来，几人先行站起了身。 “老张，还有你们几个小子，这三位就是我方才跟你们说过在山上修行的高人，现在暂居我府上。” 唐炳春先给老友几人介绍完，这才对徐莫愁道：“徐师太，这是张之东，老夫的老友，还有这三个小辈，都是故人之子。” “见过徐师太。” “不敢，见过张侯爷。” 几人互相寒暄一番，各自归位闲聊了一段时间后，这才起身告辞。 唐宁跟随老爹把几人送到门口，却见齐渊和周子墨二人又勾肩搭背走了过来，一副想开口又不敢说的样子。 “唐世兄，他们是想问你府上那位姑娘的名字呢，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没用东西。” 胡承宇走了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无情鄙视道。 “我擦！老胡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大哥府上那位姑娘那么漂亮，你就一点儿不心动？别在咱面前装什么圣人啊。” “就是，咱们不就是怕那是兄长预定的姑娘，这才没好意思开口嘛，这要不是，凭咱们哥仨这条件，未必没有机会对吧。” 齐渊和周子墨一起回头，盯着胡承宇大为惊讶道。 这姑娘一看就和他们平常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还有什么妖艳贱货迥然不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果大哥没心思，那他们尝试一下总不过分吧，他们三人又不是没一起交流过各自喜欢的类型，这姑娘绝对在他们审美之内。 怎么老胡今天一反常态，表现得对屋中那位姑娘一点儿兴趣没有的样子。 “我是什么人？能和你们两个见色起意的畜生比。” 胡承宇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无情鄙视着二人。 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胡承宇这小子没贼胆儿是因为怕将来打不过夫人，你们两个呢，怕不怕将来被夫人打？” 唐宁干脆利落道明胡承宇的心思，问起其他二人。 周子墨和齐渊终于明白后，鄙视了回去才抬头问起唐宁：“大哥，那位姑娘很厉害么？” “那还用说，唐伯都说是高人了，人家一个打我们三个，那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胡承宇虽然被戳穿了心思，但是在这两位铁杆儿面前，那是丝毫不会感觉到丢人，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道。 因为他打不过的，这两位铁杆兄弟同样打不过。 当年在去太平公主府时的马车上，那位上官姑娘看他的眼神，那种看他宛如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的眼神，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这种有武艺傍身且高强的女子，本来就不在他择妻的范围之内，现在自然是心如止水。 “兄长，那位姑娘真有那么厉害？” 周子墨犹不死心地问道。 “嗯，承宇这话没错，段姑娘把你们仨吊起来打不成问题，若是你俩谁还有心的，我帮你们问问段姑娘心思，回头告诉你们，不过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将来娶不了妾室能不能接受。” 唐宁看着身前这两位兄弟道。 他对这位段姑娘确实没啥心思，在他看来，这位段姑娘大概对他也没啥意思。 毕竟徐师太对不专一的负心汉子那是恨之入骨，自己被堵在马车内，是靠着婉心以命相护才有的喘息活命机会。 这位段姑娘跟着徐师太的时日应该不短了，在这种熏陶下，大概也接受不了他这样三妻四妾的人。 齐渊是未来的宣威侯，正妻多半是某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娶这位段姑娘的希望不大。 唯一有机会的是周子墨，他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哥继承爵位，他娶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同意，周叔大概都不会说什么。 “那……我们考虑考虑？” 齐渊迟疑了下，望向周子墨。 “也好，我回去考虑。” 周子墨抿抿嘴唇同意下来。 将来只娶一个正妻这种事，他一时还真下不了决心，要好好想想，只不准还要到老爹那问问计。 “那你们早些回去，都小心着些，我就不送你们了。” 唐宁拍拍三人的肩膀道。 “天又没黑，这么点儿路那用的着送，大哥再见！” “世兄，那我们回去了。” “兄长，我们走了。” 三人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唐宁这才返回府内。 屋内几人等了许久才见唐宁返回，赵明珠不禁疑惑问道：“唐宁，你和他们三个说什么呢？” “咳，周子墨和齐渊偷偷向我打听段姑娘的名字呢。” 唐宁轻咳了一声，嘴角带笑说道。 堂中众人齐齐看向堂中末尾处，那正往嘴中塞着干果蜜饯的段如霜停下手呆住了。 “打听如霜妹妹的名字，你给了？” 赵婉心也带着偷掖笑意问了起来。 段如霜更是眼睛眨也不眨望了过来，有些事到了年纪，不需要任何人教也会懂的，她当然知晓方才那两个侯爷之子打探她名字干嘛。 “当然没有，我说进来问问段姑娘意见。” 唐宁望着坐在末尾的段如霜答道。 “这俩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丫头啊。” 唐炳春微笑着指着两个凳子看向段如霜道：“就方才坐在这俩凳子上那两个，你看哪个更顺眼些？” “我……” 头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段如霜满脸局促，求救般看向师父，可看见师父直接迈过去的脸，只得回头望向主坐上弱弱开口：“唐伯伯，如霜方才光顾着盯果盘去了，没注意那二位公子。” “哈哈哈，看来改得让那俩小子再来一趟。” 唐炳春笑的更大声了。 赵明珠和赵婉心也有些忍俊不禁。 “唐伯伯，如霜还要跟师父修行武艺呢……” 段如霜望望没眼看她的师傅，赶忙对唐炳春小声说道。 “好吧好吧，那咱不见了，唐宁，回头你就对那俩小子说，让他们多把心思花在正事儿上。” 唐炳春摆摆手，浑不在意看自家儿子。 “是。” 唐宁应下声来。 听到徒弟的回答还有唐炳春的回复，徐莫愁这才稍稍有些满意道：“如霜，明日要见上官家的道门后人，干果蜜饯适可而止，不可影响了晚餐。” “是，徒儿记下了。” 段如霜赶忙放下手上的蜜饯，恭敬而答。 第281章 师姐怎么了 翌日。 上官府。 赵夫人和上官谷雨一道出了内堂，才忽然想起什么来对女儿道：“闺女，这正月天里，让唐宁来接咱们去府上，不带些东西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但咱们家里有什么好带的，待会儿上了师弟的马车，让他随便在街上停一下，我下去买点就好。” 上官谷雨脆生生说道，脸上格外兴奋问起：“娘，你从前听说过天目山嘛，你也好久没见过这种修行的宗门之人了吧？” 在京城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几个和她一样自幼习武的女子，就算偶尔见到了，也不过是学了几手假把式出来炫耀的罢了，根本不是她在道门中所见那种修行。 师弟今日过来跟她说，府上来了三个从西域天目山下来的修行人，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可把她惊喜坏了。 “娘自幼南方长大，拜师在道门下，没听过天目山，不过唐宁说那位徐师太见过你祖父，那天目山上的宗门在北方或许也有些实力，娘今日就和你一起去见见那位师太。” 赵夫人同样有些高兴，自从嫁给现在这位夫君上官浔之后。 成婚没两年公公去世，夫君继承了钦天监监正的职位，她也只能随夫君搬到这京城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能说上话的女子了。 “也不知道师弟口中那位段姑娘修行的如何，娘，你说我要打输了，或者下手重了该怎么办？” 上官谷雨忽然带着几分担忧道。 “打输了就回来好好练，你爹走了娘来陪你活动筋骨，要是下手重了……” 赵夫人盯着女儿看了片刻，忽然皱起了眉头，带着十分的惊讶道：“女儿，你今日是不是化过妆了？” “没……没有，只是梳了个刘海啦，娘，快点，师弟还在门外等着呢。” 上官谷雨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羞红，没有回答母亲的提问，快步出门。 两人来到门前。 唐宁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两人出来，立刻下车迎了上去：“师娘，师姐，赶紧上车。” “唐宁，就让宋绍过来就行，何苦要自己跑一趟。” 赵夫人客气道。 “那可不行，这是师娘头一次去府上，我不亲自来接怎么行，师父没有一起么？” 唐宁看着师娘关好了大门，确认只有师娘和师姐两人后问道。 在此之前，因为这层师徒关系在，师父和师姐偶尔还去定远侯府坐坐，而师娘赵夫人却是从未同行过。 “你师父说天目山为何没下来个男子，都是三个女子他也不好意思去，这次就由我和谷雨去了。” 赵夫人说罢上了马车。 唐宁这才盯着师姐上官谷雨打量了一番，竖起大拇指：“师姐，你今天真漂亮！” 他还真没有说谎，师姐今日难得梳起了刘海儿，一顶冬帽恰到好处的扣在头上，刚好露出刘海和耳朵，煞是可爱。 衣裳虽裹在大髦里看不见，但是这披风大髦选的恰到好处，和冬帽相得益彰。让整个人更显得英武而俏丽。 “真的假的哟，师弟，那位段姑娘是徐师太的徒弟吧，她生的漂不漂亮？” 上官谷雨带着几分俏皮歪头问道。 虽然她平时未在意过美丑，但那是因为她觉得不需要，不屑于和那些人比。 现在来了个同为宗派中人的同龄人，还是住在这位师弟府上的，不知为何，她就想比上一下了。 如今受到师弟一番夸赞，也不枉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还打开了许久未用的梳妆盒，画了个淡妆。 “漂亮，但肯定没有师姐你漂亮。” 唐宁此刻已经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一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姐，另一位可能是他未来后娘的徒弟，相比之下，还是这位师姐更为重要。 “真的么？” 上官谷雨顿时喜笑颜开，再度问起：“那师弟，她功夫好不好？” “这个不知道，我没和她交过手，但应该没有师姐你好。” 唐宁想了想才道，他是没和段如霜交过手，但是他和自己这位师姐交手次数可太多了。 以师姐现在的实力，他能知道胜过师姐的人屈指可数，师父，徐师太，还有那间书画铺子里的竹先生…… 说起那位竹先生，唐宁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去道过谢。 反正距离也算不上远，自己是的找个机会道谢，若能请他出山，坐镇锦衣卫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假的？师姐要是没她好看也就罢了，若是再因为你这句轻敌比输了，师弟你可得负责。” 上官谷雨抽了抽鼻子，盯着唐宁抓了抓手掌。 “师姐放心，你打输了我肯定负责，不过师姐你还是下手轻点，我是真觉得段姑娘打不过你……” “嘁！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师姐，我是真没说好话，待会儿你若和那位段姑娘打起来，最好打个平手，就算赢也别赢太多，赢个一招半式就行了，要是能和段姑娘成为好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唐宁小心翼翼跟这位师姐说了起来，他还想靠师姐、还有府上的美食把那位段姑娘拴在京城。 如此这般，就算徐师太养好了伤，回到草原告知了宝格尔珠后，也还会回到洛都城来，他就可以继续撮合老爹了。 只要和老爹撮合成功，不仅省的老爹每日不是问他要孙子，就是要奔赴黄泉去找娘。 而且府上有了这样一位高手，哪怕她每天抽空随意给府上的家丁指点一下，家丁们也总有几个能突飞猛进的。 只可惜他在幻想之时，却没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小师姐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逐渐变得面若寒霜。 “师弟，师姐跟你说，你想都别想！” 上官谷雨冷冰冰道了一句，忽然钻出了马车。 “宋大哥，你进去，我来驾车！”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还有茫然进来的宋绍。 唐宁一头雾水看向坐在最里面赵夫人：“师娘，师姐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了，你自己出去问啊，你若告诉师娘，你想把那位段姑娘拴在京城做什么，师娘就告诉你怎么了。” 赵夫人似笑非笑望着唐宁道。 第282章 误会！ 听到赵夫人问起，想想还有外面和自己赌气的小师姐，唐宁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将留下段如霜，把徐师太拴在京城撮合老爹的事告诉了这位师娘。 可眼见师娘的表情从平常变得惊愕，再到笑的直不起腰来，唐宁急了，赶忙道：“师娘，您别光笑啊，您赶紧告诉我师姐怎么了，要是她不帮我这个忙，留不住那位段姑娘，就这么几日恐怕不够啊。” “没事，没事，你师姐就是误会了而已。” 赵夫人终于止住了笑意抬头道：“唐宁，你真的就是想给你爹找个续弦，不是想留下那位段姑娘？” “师娘，我跟您说句实话，那位徐师太最看不惯的就是花心男子，段姑娘从小跟着她长大，您说她能让徒弟看上我么？我昨日还打算给那段姑娘物色一个夫婿，就是和我相熟的几个侯爷府的公子，可惜那段姑娘都没看上。” 唐宁又把昨日下午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不知道段如霜是真没看上自己那俩兄弟，还是碍于徐师太在这儿不敢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给她找个夫婿把她留在京城这事儿，暂时行不通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师娘帮你去劝劝你师姐。” 赵夫人脸上带笑打开车门，在女儿耳边说了几句。 上官谷雨当即一愣，回头望向车里的唐宁，瞧见自己这位师弟一脸的真诚，才转嗔为喜，将手中的缰绳还给宋绍，钻回了马车。 “师姐，你方才是怎么了，师娘方才说你误会……” 见上官谷雨再次回到车内，唐宁立刻问道。 只是话还尚未说完，就被面前的师姐打断。 “哎呀，师姐方才闷的慌，出去透透风，现在好多了。” 上官谷雨俏脸微红，忙岔开话题道：“师弟，你要撮合唐伯父和那位徐师太的事，伯父知道么？” “不知道，这事我还瞒着他呢，我现在想的就是让那位徐师太多在府上住上一阵，让他们自己先了解了解，我们再帮他打个助攻。” 唐宁也没追问下去。 俗话说女儿心，海底针，既然不知道师姐生气的原因，他就当师姐是真的不舒服好了。 眼下还是留下那位徐师太更加重要。 “既然这样，师姐和娘待会儿也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那就多谢师娘和师姐了。” 三人一路交谈着。 直到马车停下，宋绍敲着车门告诉三人府上到了。 上官谷雨这才一个激灵，拍拍脑袋道：“坏了，娘，方才说好下车买几样礼带上的，现在忘了。” “师姐，你也太客气了，师娘和你来府上还要带什么礼？人来了就行。” 唐宁对师姐说着就跳下了马车。 “唉，算了，忘了就忘了吧，现在也来不及了，反正你唐伯父也不会计较这个，稍后你就跟着娘见机行事，若是能给你唐伯父说成这门亲，那可比带什么礼物都强，走，下车！” 赵夫人豪迈而道。 当初她看上现在这位夫君时，那可是死缠烂打创造了不少条件才成功。 如今要撮合别人，还和她们是同辈分之人，想想不禁让她还有些小兴奋。 母女二人下了马车，就见定远侯府门前立刻有人迎了出来。 “赵家大妹子和我干女儿来了，憨子这趟差办的还算不错，大妹子这还是第一次来，快请快请！怎么，上官老弟今日没一起过来？” 唐炳春笑着走下台阶，满脸堆笑相迎。 儿子喊眼前这位赵夫人师娘，这位赵夫人身后站着的是自己干女儿，他也懒得用官场上那套说辞，怎么亲切怎么来了。 “唐老哥，我家那口子今日忙着整理节气日子，所以没有过来，让我和谷雨跟老哥您道歉呢，本来准备让谷雨带些礼物来给您拜年的，结果这孩子见唐宁过来，一高兴就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赵夫人笑呵呵回道。 一句话就将丈夫没来的借口找好，把没带礼物的事全推在了女儿头上。 “唐伯父，都是谷雨不好……” 上官谷雨只得硬着头皮承认。 “大妹子无须客气，上官老弟忙就改日再让他过来，这次你来了就行，请！” 唐炳春笑呵呵回复完赵夫人，才转眼看向站在赵夫人身后的上官谷雨，满是宠溺道：“闺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干爹府上还要带什么礼，你人来干爹就高兴，走，干爹还要介绍个丫头给你认识。” “唐老哥您先请，唐老哥，那位是……谷雨这丫头，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 赵夫人看向门口站着的三位女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不等唐炳春反应过来介绍，就快步走了上去，向着为首的长者曲身一礼：“妾身上官赵氏，见过嫂夫人。” 这番问候。 让正准备开口介绍自己的徐莫愁登时懵了。 她之所以带着师妹和徒弟站在门口，没有跟随唐炳春上前迎接，就是想避免这位上官夫人和上官后人认错，结果还是认错了。 林千雪和段如霜同样呆若木鸡，看着面前的师姐和师父。 “上……上官夫人，老身并非……” 徐莫愁反应过来，磕巴着正要否认。 却见唐炳春已然闹了个大红脸走了过来：“赵家妹子，你认错人了，这位是天目山的徐师太，听说大妹子也是宗门之人，特意随我出来迎接你的。” “哎呀！原来是徐师太，妾身听唐宁说徐师太是贵客，还以为徐师太会在府中等待呢，实在抱歉，还请徐师太见谅。” 赵夫人赶忙道歉。 “上官夫人无须客气，老身徐莫愁，见过上官夫人。” 徐莫愁压抑着跳动的心还礼。 这二十多年来，她的道心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波动过。 “赵家妹子，师太，我们也别站在门口寒暄了，进府再说。” 唐炳春开口招呼起二人，还好今天这里没外人，不然这乌龙可闹大发了。 “上官夫人请。” “徐师太请。” 两人神色恢复如常，迈步进门。 唐炳春趁着走在最后的功夫，对儿子和干女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自己进来。 两人这才跟了过去。 唐宁心中不禁拍案叫绝，不愧是师母，打起助攻来简直恰中要害。 第283章 打脸来的太快 众人在正堂坐定，因为方才突如其来的误会，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唐炳春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唐老哥，徐师太，都是妾身不是，平日也没多问谷雨和我们家那口子一句，才闹出了今日这样的事。” 赵夫人眼见座上的定远侯，和那位徐师太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心中偷笑一声，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再度道起歉来。 “大妹子无须多礼，此事皆是老夫考虑不周……” 唐炳春立刻回了一句。 就在他不知如何说下去时，一旁的徐莫愁接过了话茬：“上官夫人，其实今日劳烦你还有这位上官姑娘过来，皆是因为老身的缘故，老身听说唐宁拜师上官监正门下，习得一好武艺，而唐宁言道自己还有一个比他还强的师姐，又闻此人正是上官姑娘，老身师傅故人之孙，所以才想请她一见。” “徐师太言重了，谷雨这丫头是跟他爹学了不少时间的武艺，都不过是未经锻炼的假把式，唐宁说他有个师姐比他强，不过是谬赞而已。” 赵夫人谦虚笑笑，招呼身旁坐着的女儿，看向对面师徒三人道：“谷雨过来，拜见这位徐师太，还有这二位……” “上官夫人且莫如此，我们应当是平辈之人，她们都是小辈，可当不得上官姑娘拜见，千雪，如霜，你们还不快拜会上官夫人。” 徐莫愁赶紧对身旁的师妹和徒儿道。 “那怎么成，妾身听唐宁说有位林姑娘是师太师妹，还是应当拜会的。” “大可不必，千雪是老身最小的师妹，上山之后就跟着老身，无须将她平辈来看。” 两位宗门长辈谦让不休。 上官谷雨和林千雪、段如霜二人各自站起身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唐宁都有些看不下去，起身道：“师娘，师太，这里是定远侯府，是世俗并非山门，以小子之见，让师姐和林段二位姑娘各自认识就好，无须讲求那么多礼数。” 有了唐宁这番话，赵夫人和徐莫愁也冷静了下来。 “上官夫人，不如就按唐宁所说，无须让小辈们拜来拜去，让他们稍后各自认识也无妨。” “妾身也觉得再好不过，那就这样，大家都坐下说话。” 二人达成共识，林千雪等人也是对彼此示意一番后，相视而笑。 众人闲聊片刻后。 徐莫愁才看向徒弟的方向：“如霜，你不是说要跟这位上官姑娘结识一番么，既然无须讲求那么多礼数，你也无须在为师身旁坐着。” “是，师傅。” 段如霜望着上官谷雨起身。 还未等她开口，上官谷雨已然看向主位道：“唐伯父，你和徐师太还有我娘她们先聊，让师弟陪如霜姑娘和我出去转转吧。” “也好，反正你们在这里也不自在。” 唐炳春自无不可，笑着答应对唐宁道：“憨子，那你就陪你师姐和段姑娘出去逛逛。” “是，爹。” 唐宁行礼对徐莫愁和赵夫人道：“师太，师娘，那我们就出去了。” 得到二人回应后，唐宁才带着这两位在他看来都是妹妹的人出了正堂。 后花园中。 上官谷雨和段如霜在前，唐宁走在二人稍后一些的位置。 “上官姑娘，听赵家姐姐说，你自幼都是在这京城之中习武，而且比宁兄长还要强，可是真的？” 段如霜主动问了起来。 “这个嘛，在京城之中习武是真的，说比师弟要强，多半就是赵姐姐谦虚了，娘说的没错，师弟是真经历过生死厮杀之人，真若以死相搏，我大概也不是师弟的对手。” 上官谷雨想了一下，才微笑看向面前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道：“段姑娘，我们总是这般称呼未免也太生分了些，咱们直接到明年岁以姐妹相称如何？我是初平六年五月生人，还有四个月年满十六，你呢？” “原来上官妹妹果然比我要小，我比上官妹妹大上整整半年！” 段如霜吃惊捂住了嘴。 昨日赵家姐姐提起这位上官姑娘时，她就这般想过，现在真的确认着实让她忍不住有些失落。 比自己小，武艺还比自己好，真的让她忍不住起了些许好胜之心。 “那今后我就叫你段姐姐吧，说起来……” 上官谷雨忽然回头，看向唐宁道：“师弟，今日怎么不见赵姐姐的身影，她未在府上吗？” “她和你明珠姐一同进宫，看望皇后娘娘和你婉蓉姐姐去了，不然就是她来招待你们了。” 唐宁笑答。 今日他和赵婉心分两路，各自履行他们昨日的约定，他负责去接师姐上官谷雨和段如霜相见，娇妻和赵明珠一起进宫陪同皇后娘娘打牌。 “原来如此，师弟，陪着我和段姐姐很烦么？那现在不用你陪了，你去忙你的吧。” 上官谷雨噘嘴喊道。 “哪能呢，还有什么比陪师姐逛园子更快乐的事么？师姐有什么吩咐，小的随时听候差遣。” 唐宁笑着上前，来到这位小师姐面前拱手道。 “行了行了师弟，你也不用敷衍我了，现在我和段姑娘互为姐妹，不需要你这个主人陪着了，你若真有什么事，过去忙就行，不用管我们。” 上官谷雨看着唐宁的模样，乐不可支，和这位师弟相处，她是真的可以很随意。 “我现在还真没什么好忙的，陪师姐逛园子就是正事。” 唐宁信誓旦旦。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宋绍已然疾步进了园子，奔他而来。 擦！ 打脸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看着师姐翻起的白眼儿，唐宁还是坚持道：“师姐放心，没什么大事儿，我给宋绍吩咐一声，让他去处理。” “那还是算了，师弟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朝廷三品大员，有事就赶紧去忙，宋大哥来的这么急，一定是有急事找你。” 上官谷雨看着赶来的宋绍，拉着段如霜往前而去。 唐宁想了想还是站在了原地，虽然印象里是没啥要紧之事，但万一呢。 “少爷，马玄派人来报，抓住穆方了，在锦衣卫衙门，你要不要见见？” 宋绍走过来开口而道。 仅仅过了一夜，穆方就落网了。 第284章 穆方落网 唐宁此刻都有些佩服马玄的办事效率，自己当初劝降了他真是个不错的决定，开口问道：“有什么值得我见的么？” 他昨日让人给马玄带去了话，抓这个穆方抓活的就行，其余不论。 反正也要放了让徐师太带回去，若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还真懒得见上一面。 “马玄派来的人说，他见到马玄带人过去时没有反抗，还嚷着要见你。” 宋绍继续禀报道。 “那还是见一面吧，看看他有什么话说，你等我一下。” 唐宁吩咐了一句，向师姐上官谷雨和段如霜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移步，就见师姐对他挥了挥手，意思显然是让他先去。 “走吧。” 唐宁索性也不再矫揉造作，带着宋绍出了花园。 目送唐宁离去。 段如霜才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上官谷雨：“上官妹妹，你喜欢宁兄长？” “喜欢啊，师弟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只要和他待久了，你就会发现你也会喜欢他，段姐姐你信不信？” 上官谷雨回望着段如霜笑道。 “我可不信，师傅说花心的男人最坏了，这位宁兄长已经有两个公主了，还能让上官妹妹喜欢，啧！宁兄长真就有那么好么？” 段如霜矢口否认，望着唐宁离去的方向问起。 “所以我说的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说的喜欢也并非是姐姐你口中的那种喜欢，就拿姐姐你而言，你想不想真的有这样一位宁兄长？” 上官谷雨反问道。 “那还是想的，宁兄长的菜烧的好，待师傅和我师姑也很好。” “这不就得了，你也喜欢师弟。” “懂了，原来上官妹妹你说的‘喜欢’是这个意思。” 段如霜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片刻后才又道：“不过我觉得上官妹妹你和我的这种喜欢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都和师弟认识半年了，段姐姐你才几天而已。” 上官谷雨只是说了一句，接着问起：“话又说回来，段姐姐你想不想留在京城？每天都可以吃上好吃的，还有赵姐姐和我陪你。” 诚如她所言。 她喜欢这位师弟，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听说师弟府中住了这位段姑娘后，她也确实产生了些许攀比之心，特意化了妆想要和这位段姑娘比试一番，吸引师弟的注意。 若是现在让她回答想不想嫁给这位师弟，她不敢保证自己能立刻回答，因为她还不敢确认自己现在的这份喜欢，到底能不能承受被几个人分享。 但是她现在还不到十六，有充足的时间，她会让时间去验证这一切。 “我当然是想的，但是师傅想带我回山上修行，我自幼被师傅收养，她就和我娘亲一样，当然是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段如霜踢着一颗石子，将它踢到刚刚解冻的莲池冰面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段姐姐，你可以这样想，徐师太在你心中像娘亲一样，你在她心中同样也像女儿一般，若是你能在京城之中修行有所收获，说不定徐师太也会为了你留下来呢。” 上官谷雨想起方才马车上所说之事，她要帮师弟把这位段姑娘留在京城之中。 无论是为了现在这份不确定的感情，还是为了唐伯父。 “师傅会为我留下来？” 段如霜有些出神。 师傅对她一向严厉，她也是极少有违逆之言，师傅真的会为了她留在夏朝京城么？ “既然你不敢确定，那我们比试一番如何？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互相交流更应有所精进。” 上官谷雨随手从身后的花坛之中折下一根树枝，站在段如霜不远处立定。 “如霜，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在等什么？上官姑娘可是比你宁兄长还要强的天才，和她比试一场，和你与师傅、师姑比试十场都更加有效。” 一道声音从莲池边的路上传来。 段如霜扭头望去，只见师傅师姑，还有唐伯伯和方才见过的上官夫人一起走了过来，不由问起：“师傅，你们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知道了你宁兄长有事出门后，我们就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你在天目山没有平辈是你对手，今日正好，有上官姑娘做你的敌人，你就不会有输给我还有你师姑后的侥幸，就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徐莫愁沉声而道。 她正好不知如何提起让这位上官姑娘和自己徒弟比试一场之事，来到花园后就看到上官姑娘先有了切磋的心思，自然是求之不得。 “是，师傅。” 段如霜下定决心，同样走到花坛前折下一根树枝，站到了上官谷雨身前：“请上官妹妹赐教。” “姐姐小心了！” 上官谷雨平举手上的树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弹射而去。 段如霜抬手格挡。 “啪！” ……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马玄愤恨望着眼前男子收回了手，怒声道：“你少给我提魏通，他已经死了！” “魏通死了……” 穆方难以置信呢喃了一句，抬起红肿的脸看着这位曾经的同伴同样愤恨道：“是你杀了他？马玄，你又为何降了夏朝，我们可是答应过皇后娘娘，决死不降的。” “他该死！我们是答应过皇后娘娘决死不降，但是我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现在这条命是我自己的，我要替自己活一次。” 马玄冷声回答完才接着道：“你根本不知道，大人有多厉害，你此次若能回到草原，务必告诉皇后娘娘，让她早日归顺大夏，就和乌乞思力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让草原免遭涂炭。” “我在城中找不到你们留下任何线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中有人背叛了皇后娘娘，昨日，徐师太刺杀唐宁失败，林师姑和段姑娘也不知所踪，我更没有脸回去了，我在房间内等你们，但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穆方平静说着：“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见见你口中的那位大人，那么多酷刑我们都熬过来了，他又是如何让你投降夏朝的？他究竟是何方妖孽。” “让你失望了，咱们应该见过不少面了，尽管都是你见我，今日我也终于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草上飞了。” 唐宁从门口走了进来，丢下头上的毡帽，望着面前这个四肢都被绑着的汉子。 第285章 你说呢 看到来人，穆方一双瞳孔霎时间瞪的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大人。” 马玄和其他锦衣卫赶忙行礼。 “都免礼吧，去忙自己的事。” 唐宁只是对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再度看向了穆方：“听说你要见我，现在我来了，说吧，见我做什么？” “唐宁？你……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穆方用眼神望望周围这些身穿飞鱼服的汉子们，磕磕绊绊问道。 “大人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欠打！” 马玄在一旁冷酷说道，走上前去，就要再给穆方完好的另一半脸也长长记性。 “算了马玄，我还不至于因这点小事和他置气，你也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唐宁抬手制止住想要动手的马玄，再度吩咐。 “是大人，属下先出去了。” 马玄只是狠狠瞪了穆方一眼，没有丝毫迟疑就走了出去。 穆方看着马玄离去，才平复心情，恢复了方才的淡然道：“想不到唐小侯爷你还有这么多身份。” “这都是多亏了你啊，若不是你跟踪了我和师姐，我又如何会多了现在这个身份？不过，感觉倒是还不错。” 唐宁轻松写意道，挑眉看着眼前之人：“我可是放弃了陪师姐逛园子的功夫，特意过来见你的，你见我究竟有什么事？” “陪师姐逛园子……” “没错，你若让我过来只是想见我一面，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等……等下，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穆方急忙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唐宁，这一瞬间，他心中不由腾起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自己好歹也是蛮族可敦皇后的亲信之人，潜入大夏要来杀你探子，在你心里，审问我还不如你去陪女人逛园子重要么？ 如此色令智昏，夏皇竟然给了你一个衙门，马玄在你手上也能服服帖帖，甚至还能说出让可敦皇后赶紧投降的话来…… “问你，问你什么？” 唐宁转身。 “昨日你差点就死在一位高人手上了吧，你就不问问，我知不知道那位是什么人？” 穆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拿捏这位唐小侯爷的一点，反正自己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回草原禀报可敦一事就交给徐师太三人就好，他已经没脸回去了。 那位徐师太就算刺杀不成，逃跑总不是问题，他回到客栈后，没有见到那位徐师太的师妹和徒弟，应该就是联系不到他先逃出京城了吧。 “哦，你是在说徐师太，你们那位北蛮可敦皇后宝格尔珠的师傅么？” 唐宁轻描淡写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徐师太是可敦皇后的师傅？！” 穆方彻底惊了。 徐师太是可敦皇后师傅这件事，马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次回到草原后可敦皇后告诉他的，现在这唐宁怎么知道的？！ “我听马玄还有何一峰他们说，你也不笨啊，怎么问的出这么蠢的话来，这事除了徐师太亲口告诉我，我还能怎么知道？” 唐宁回望着穆方道了一句，才似乎是想起什么般自言自语道：“哦，我忘了，林姑娘和那位段家妹妹也知道。” 林姑娘和那位段家妹妹？那不就是徐师太的师妹和徒儿么。 这才三四天的功夫，这唐宁怎么就能叫的这么亲切，难不成他已经把徐师太的师妹和徒弟都拿下了？还是用徐师太威胁了她的师妹和徒弟。 这两种想法在穆方脑子里挥之不去，最终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把徐师太怎么样了，还有对林姑娘和段姑娘做了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徐师太受了伤，就在我定远侯府做客，林姑娘和段家妹妹自然也在，至于我做了什么。” 唐宁忽然想起了他在何一峰和穆方口中好色之徒的评价，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邪魅一笑：“你说呢？” “你什么意思？” 看到唐宁这幅表情，穆方心中咯噔一下，心情立刻沉落到了谷底。 徐师太刺杀不成被唐宁抓住，师妹和徒弟找上门去羊入虎口，一边是师傅，一边是师妹徒弟，还不是任由这该死的唐宁拿捏。 “当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想知道的，徐师太已经告诉我了，你身上已经没有值得我要的秘密了，在这呆几天，将来回去也好帮我给宝格尔珠带个信儿，早日投降，我给她留个做妾的机会。” 唐宁大笑着出门而去。 虽然是白来了一趟，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你要放了我……” 穆方疑惑了片刻，再度抬起了头大叫：“唐宁，你在做梦！可敦皇后不可能投降，更不会饶了你的！” “省省力气，大人已经走了，你要想挨揍，我这儿有的是拳头。” 马玄握着腰间的绣春刀柄走了进来，对穆方依然没有好脸色。 “马玄，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没脸回去见可敦皇后，看在咱们往日共事一场的份上，你给我个痛快如何？” 穆方看着再度进来的马玄大声道。 “大人要放你走，我给你个痛快，我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马玄用白痴一样的眼神望着穆方，皱眉对周围的锦衣卫吩咐道：“就这么把他好好绑着，别让他自杀了，吃喝拉撒找人帮他。” “是。” 周围的锦衣卫立刻答道。 “等等！马玄，你放我下来，我不求死了，唐宁要放我回去，我也正要帮他带话可敦皇后。” 穆方当即改了口。 四肢被绑着，吃喝拉撒都让别人帮忙，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了摸了个精光，这活着岂不是比死了还要难受，那唐宁似乎是真的要放自己回去，要自杀，什么时候不能死，何苦遭这个罪。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要把徐师太师徒三人的事告诉可敦皇后，她还一直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呢。 “真不求死了？” 马玄狐疑盯着穆方认真看了一眼。 “放心，我说话算话，给我换个牢房，你看我表现就是。” 穆方干脆利落道。 “行啊，你运气不错，我们锦衣卫衙门刚刚建好的第一间牢狱就给你住上了，放他下来吧。” 马玄冲屋中其他锦衣卫挥挥手。 “我是真不明白，唐宁好色成性到如此地步，有什么值得你给他卖命的，马玄，你来告诉我，唐宁哪里厉害了？” 穆方活动了一下被绑酸的手腕，自顾自坐到审讯室前的椅子上问起了马玄。 第286章 师娘和师姐的助攻 听到穆方这般问起。 马玄也坐了下来，给穆方倒了一碗水，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想从我这套点消息，但是大人既然敢放你回去，那就是不怕你知道，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些，免得你在宝格尔珠面前没法交代，你先前在京城之中打探到关于大人的情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你猜的没错，大夏的精钢确实是出自大人之手。” “果然如此……” 被猜到了心思的穆方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盯着面前的这位故人道：“还有么？” “当然还有，大人还做了一种东西，能够使大夏开垦出更多荒田，种出更多粮食，兵器不如大夏，粮草不如大夏充足，可敦皇后用什么和大夏拼实力？” 马玄按着桌子反问了穆方一句。 “那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了。” 穆方点点头，不禁又带着些好奇道：“这个我们先前还真没打听到，你把这都告诉我，不怕受到唐宁怪罪？莫不是想示好于我，想让我帮你在可敦皇后面前求求情？” “哈哈哈，穆方，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还和我玩什么离间的戏码，这些连城外种地百姓都知道的事，又能算得上什么秘密？只是我们先前没想过问问他们罢了，对了。” 说着，马玄爽朗一笑，起身走到身后的墙上从上面取下一物放在了桌上：“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把坏了的弓弩么。” 穆方看着桌面上摆着的这把奇形怪状的弩具，带着七分疑惑三分不屑道。 他当然知道马玄不至于拿个坏弩消遣他，只是这把弓弩，和他以前所有见过的都不一样，他想让马玄给他介绍的更详细些而已。 “没错，是弓弩，但是它没坏，八名手持这种弓弩的弟兄，就能伤的了徐师太那样的高人，现在你还觉得它是一把普通弓弩吗？” 马玄收起未装箭匣的弓弩重新挂回了墙上。 “呵呵，马玄，你想在唐宁那表功，让我带话给可敦皇后可以，但是开这种玩笑未免也太让人笑掉大牙了，你若是见识过徐师太的本事，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穆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心中却更是吃惊。 他实在看不出方才那把弓弩有什么玄机来，现在只得再激马玄告诉更详细的告诉他了。 “信不信由你，有这三样东西，足以让你给宝格尔珠复命了，你如实告诉她就行，好好活着，别再想着死了，把他带到牢房去。” 马玄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看着手下押着故人带往牢房微笑道：“穆方，回去之后别忘了告诉宝格尔珠，她不是喜欢中原文化么？给大人当个妾室能见到的东西，可不止她以为的那些中原文化！甚至，那都是今后将改变史书的东西。” “谢马兄告知，穆方知道了。” 穆方拱手行了一礼，安静被锦衣卫带到旁边的牢房。 现在知道了这些消息，那他就更不能死了，他一定要活着回到草原，告知可敦皇后这些事。 只是最后那把弩，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它真的能伤了徐师太那样的高人么？ 目送穆方被押走后。 马玄才快步走了出去，恭敬对站在门口的唐宁道：“大人，您交代的话，属下已经带给穆方了，不过属下还是觉得，要想不让他死，把他手脚绑着挂在墙上就好，完全没必要告诉他这些。” “他毫不反抗让你抓了，那就是心存死志，当然不会那么轻易配合你们帮他吃喝拉撒，我答应过徐师太，不会让他死了，让他饿成皮包骨交给师太也不好，还是给他找些念想，避免任何其他的意外的好。” 唐宁靠在墙上平静回道。 “大人英明，不过，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说。” “既然大人您都想到了，为何不亲自告诉他这些东西呢？” 马玄抬头，疑惑问起。 “我这不是刚才没想起来，出来才想到的么，又回去多没面子。” 唐宁揉揉冻红的鼻尖儿随口说道。 “额……原来如此……” 马玄和宋绍几人恍然大悟时，却见面前这位大人又开了口。 “对了马玄，何一峰几人怎么样了？” 唐宁忽然想起了当初交给马玄的那剩余七名蛮族探子。 “回大人，魏通死了，除了何一峰还有些犹豫外，其余几人都表示愿意归顺大夏，只求大人把他们家眷接回大夏来。” 马玄行礼沉声禀报。 “知道了，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安心等待就好，陛下已经派人去和宝格尔珠交涉了。” “是。” “那我先走了，你也趁过年好好休息几日，年后估计就有的忙了，我和宋绍先回去了。” 唐宁拍着马玄的肩膀，轻声提醒。 “多谢大人关心，属下恭送大人。” 在马玄几人的恭送声中。 唐宁在衙门中转了一圈，和在岗的锦衣卫首脑们打了个照面后，和宋绍又回到了定远侯府。 待他回到府中之时，几位长辈，还有师姐、段如霜几人已然都在正堂相坐，有说有笑。 老爹唐炳春却是赶忙站了起来对他道： “憨子，你回来的正好，你师娘和你师姐要走，我是好说歹说才劝下了她们等你回来，你快劝劝她们，至少也等吃了午饭，你再送她们回去。” “师娘，师姐，爹说的没错，就算你们要回去，也得吃了饭后我送你们回去啊。” 唐宁进屋拦下正欲起身的赵夫人和师姐上官谷雨说道。 “唐宁，这不是你师傅一人在家中，我和你师姐又走的急，怕他中午吃不上饭么，有徐师太、林姑娘和段姑娘在府上常住，过几日我和你师姐再过来串门。” 赵夫人和上官谷雨起身走至门口，对唐宁使了个眼色道。 “师娘师姐，师父是出门游历过四方的，还怕他吃不上饭么，还请师娘师姐务必留下吃了午膳再走。” 唐宁一听，就知道师娘和师姐已然帮他留下了段如霜，心中大喜。 不愧是师娘和师姐，一出手就马到功成。 第287章 师姐你怎么不听劝呢 赵夫人眼见唐宁劝阻，看了身旁的上官谷雨一眼道：“还是不了，唐宁，不如这样，你师姐留下，让宋绍送师娘回去就行，让你师父一人在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说着话，抱在腰前的手缩起四根手指，食指却是向后弯了几下。 那方向，分明是徐莫愁所在的方向。 “师太，婉心不在，家中又没有其他女眷，小子现在只能请您了，还请您帮小子和爹劝劝师娘，让她留下来。” 唐宁立刻会意，看向徐莫愁请求道。 徐莫愁看着主座上有些尴尬的唐炳春，还有焦急的唐宁，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说道：“上官夫人，虽然老身也是客，不过看在唐宁这个请求的份上，你就留下来陪同老身一起吃完这顿饭吧。” “这……” 赵夫人犹豫起来。 “娘，不如您就留下来吧，徐师太都开口了，爹中午叫我们没回去，自然会出去吃饭的。” 上官谷雨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即也拉着母亲的袖口动了两下。 “那好吧，唐老哥，那妾身就叨扰了。” 赵夫人这才回头，对着主位上的唐炳春说道。 “大妹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留下来就好，老夫这就安排一下，憨子，你来陪你师娘和徐师太她们说说话。” 唐炳春走下堂来对唐宁吩咐道，自己则是出了堂外长舒一口气走向伙房。 一个时辰后。 几人在堂内吃完了午饭，赵夫人和上官谷雨再度起身告辞。 唐宁送师娘和师姐离去。 堂中也只剩下了唐炳春和徐师太师徒三人。 “徐师太，方才谢过你了，若不是你帮忙，老夫和憨子两人还真不知如何开口，让我这赵家大妹子留下。” 唐炳春向徐师太道谢道。 “侯爷不必客气，老身师徒三人叨扰许久，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徐莫愁想起方才有些局促的唐炳春，开口问道：“侯爷这府中可是极少有故友家眷到访？” “哎，正是，从前老友们都是独自一人前来老夫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想，只是府上没有女眷，他们也不好意思带家眷登门。” 唐炳春叹了口气。 每次自己前往老友府中，他们都是带妻小相迎，今日儿子师娘只是意外前来府上，就让他手忙脚乱。 “唐侯爷用情至深，这也是难免之事，老身有一言……侯爷，老身和师妹，徒儿先回房去了。” 徐莫愁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起身告辞。 她想开口安慰一句，却与这位唐侯爷非亲非故，又怕再次勾起这位侯爷伤心之事，索性还是不开这个口了。 “唐伯伯，那如霜和师父师姑先出去了。” 段如霜看了眼想说话却未说出口的师傅，乖巧起来道别。 “好，师太和林姑娘丫头尽管去，老夫等憨子回来再出去逛逛。” 唐炳春微笑回道，起身送徐莫愁师徒三人出门，又回到了座位上。 堂外。 段如霜回头看了眼堂内孤单坐下的身影，开口对徐莫愁道：“师父，您刚才是想安慰唐伯伯的吧。” “嗯，师父想劝他想开些，但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徐莫愁点点头。 “师父，那你觉得像唐伯伯这样，为亡妻守身近二十年的男人如何？” 段如霜接着开口问起。 “自然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如霜，这才是师傅跟你说过的那种专情之人，将来你要嫁人，就得找像你唐伯伯这般痴情的人，你那宁兄长是一个好人，但是嫁给他必然是要吃苦的，记住师傅的话。” 徐莫愁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教导起徒儿来，停顿了片刻后，又看向另一边的师妹：“千雪，你也是如此。” “师姐，这话你告诉如霜就够了，我都多大人了，还需要你来教导。” 林千雪脸色微红说道。 “多大人了，当初你进门之时，也就和如霜差不多大，师父让你跟着我，这一跟就是二十多年，至今你还未找到道侣，也怪师姐我……” 徐莫愁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若非当年因为自己的感情之事，师妹也无须为此随自己奔波这么久，每每想起来，还是有所亏欠于她。 “师姐，这二十余年我跟着你从未觉得苦过，只是师姐你，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你也应当想开了，世间除了像莫大那般的负心汉，也有像唐老侯爷这样的好人，师姐您苦了半辈子，若是能好好过个晚年，师妹我也能放心了。” 林千雪上前一步，和自家师姐并列而走柔声说道。 “师妹，你此话何意？” 徐莫愁停下步子猛然扭头，总觉得自己这位师妹话中有话。 “师父，方才您不是说了唐伯伯这样的人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么，师姑也这么觉得的。” 段如霜插了句嘴笑嘻嘻抬头说道。 “你这死妮子闭嘴，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徐莫愁厉声斥责，又看向了师妹。 段如霜却是不甘示弱挺起胸脯道：“师父，徒儿也不小了，你看昨天那两个侯爷家的公子，就打您徒儿的主意呢！” 啪！ “让你闭嘴！” 一顶巴掌拍在段如霜额头。 “哎呀，是……” 段如霜捂着额头再也一声都不敢吭。 “师姐，五公主不是想让您在定远侯府颐享天年吗，我觉得挺好的，您安定下来，师妹我也好找个好男人嫁了不是么？” 林千雪微笑着说起。 “师姐都这么大年纪了，将来还是在山上安度晚年的好，不过千雪你是该嫁人了，不能让师姐再耽误你半辈子，这次你就和如霜一起留在洛都城吧，师姐也放心些，待我返回草原告诉清颖那丫头后，就回天目山去，有空再下来看你们。” 徐莫愁怔了一下，拉住了自己这位小师妹的手轻柔道，师妹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自己好像从未替她想过。 “师姐，您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五公主和唐宁花了这么大心思想让你留下来，您要是不听，他们不知道还要想什么主意。” 林千雪实在忍不住笑了。 “师妹你说什么？！” 徐莫愁惊讶看向这位师妹。 一旁的段如霜顿时扭头，满脸呆滞望着师姑。 第288章 我想和你谈谈 瞅见师姐和师侄二脸惊讶的模样，林千雪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说出此话的，这些还都是自己的猜测。 现在跟师姐师侄挑明此事，如果是自己想错了，师姐不认同还好。 万一师姐认同了自己的看法，去找问唐宁和五公主问个明白，而他们又不是如自己这般所想，所有的巧合都只是她想的太多，那师姐和自己只能羞煞自尽了。 “师姐，我可能想错了，你和如霜先回屋，如霜，你照顾好师姐，我出去确认一下。” 林千雪想到此处，也不管师姐和师侄的惊讶，头也不回冲出了院落，她要去找唐宁或是那位五公主验证自己的猜想。 “师妹！师妹你去哪里……如霜，快去跟着你师姑！” 徐莫愁没拦住师妹，急忙对段如霜说道。 “师父，我哪跟的上师姑啊，她走的这么急，多半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了，我还是听师姑的，陪您回屋吧。” 段如霜无奈看了一眼师姑离去的方向，上前搀扶住师傅手臂轻声问道：“师父，师姑方才说，宁兄长和赵姐姐花了那么多功夫留下您是什么意思？” “师傅哪知道是什么意思，等你师姑回来了咱们问她就是，咱们先回屋也好。” 徐莫愁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不过立刻又否决了，低头看着身旁的徒弟道：“如霜，从明天起你就和山上一样，每日卯时起床，自己去花园中习武去，不要惊扰了其他人。” “啊？师父，明日就开始么……” 段如霜闻言一惊，也顾不得想思索师姑方才的话了，满脸苦涩抬头望着师傅道。 “当然，难道今日比武，你还未认识到你和那位上官姑娘的差距？” 徐莫愁盯着身旁的徒弟沉声问道。 “师父，我和那位上官姑娘真有那么大差距？” 段如霜望着面前的师傅弱弱问道。 方才两人的比试，她还并未感觉到那位上官妹妹赢了她太多，略胜了她一招也只是险胜而已，怎么在师父嘴里，自己和那位上官妹妹差距巨大一样。 “据师父所知，那位上官姑娘和你比武时所用的，乃是道门弟子人人进门都要学的青云剑，她是上官家的后人，可以精学的武艺数不胜数，却单用这一门剑法就击败了你，还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师父也不知道，你自己想一下吧。” 徐莫愁任由段如霜扶着走向房间。 先前唐宁说他这位师姐功夫比他还好，自己甚至还怀疑过，可是今日看到那位上官姑娘的剑法后，她就不再怀疑了。 道门青云剑法，她初次相见，还是随师傅一起拜会那位上官家的前辈，那位前辈和师傅比武时使用过，还说这是道门的入门剑法，那时她只觉得这套剑法平平无奇，又听说这是入门剑法，就没有太在意。 而往后她行走江湖时，见过的道门弟子不少，使用这套剑法的却不多，所以青云剑法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一套普通剑法而已，更未放在心上。 但是今日，这位在谷雨时节出生的姑娘，仅仅用这套道门的入门剑法，就击败了自己精心培养的徒弟，让她再不敢轻视这套剑法。 现在想想。 四十年前上官家族的家主，能使用这套入门剑法和师傅比试不落下风，四十年后，那位家主的孙女儿又是用这套剑法击败自己的徒弟，毫无疑问，这套剑法绝对不止她往日想的那么简单。 而这位上官家的后人，会的又岂止这一门剑法。 “徒儿明白了，明日开始就认真习武，绝不敢再懈怠。” 段如霜立刻松开了手，郑重答道。 听师傅这么一说，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上官妹妹的差距，年纪比自己小，用一套入门剑法就击败了自己，那岂不是说明天赋也要比自己也好？ 可若说起天赋，她还未觉得自己差过旁人呢。 “嗯，不过如霜，你也不要太过沮丧，和强者交手才能使武艺精进，这也是师父同意你留在洛都城的理由，那位上官姑娘不是也说过，是因为上官监正收了唐宁这个徒弟后，让她感受到了这位师弟的压力，每日互相切磋才得以更进一步的么，往后你也可以了。” 眼见徒弟重新燃起了斗志，徐莫愁也深感欣慰鼓励了起来。 “是，师父，徒儿一定谨记您的教导，不妄自菲薄，今后多与上官姑娘和宁兄长切磋。” 段如霜再度变得欣喜。 师父同意她留在了这洛都城一年，往后视情况决定让她是否回山，这就意味着只要她在这一年有所精进，就无须再回山上苦修了。 “好了，师父独自一人回屋去歇息着就行，你去前院看看，你师姑去了哪里，若是没在府中，就问问府上的家丁，看看她出门没有。” 吴莫愁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间，再度对段如霜说起。 她还是觉得师妹方才那番半途而止的话另有深意，没有徒弟在侧打扰，她也正好仔细想想。 “那师傅，我去找找师姑。” 段如霜领命而去。 …… “吁。” 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唐宁美滋滋跳下了车。 有了师娘和师姐助力留下段如霜，他撮合徐师太和老爹的计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刚刚进了府门，就见一人站在离府门处不远的花坛旁，折着树上的松针，正是徐师太的师妹林千雪。 “林姑娘，你为何一人在这里？” 唐宁瞧见林千雪周围并无旁人，主动打起了招呼。 尽管他和这位林姑娘的初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但是进了府中之后，她就一直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自然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现在她一人站在这里，自己身为主人家问一声也是应该的。 “唐小侯爷，千雪是专门在此处等你的，有话想要问问你。” 正在出神的林千雪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开门见山说道。 “林姑娘有话问我？你看是在此地，还是另找个地方？” 唐宁看看左右，带着疑惑问道。 第289章 林姑娘真乃神人也 看着周围这有不少家丁奴仆出入的府门，林千雪开口道：“还是另找个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吧。” “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 唐宁更加疑惑，思绪半晌后，终于想到一个合适之地回答道：“林姑娘请跟我来。” 林千雪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跟在了唐宁身后，她现在只想验证自己的猜测究竟对错与否。 看着唐宁带着她往后院走去，林千雪忽然有些不安，这里不该是她一个外人来的地方，忍不住问道：“唐小侯爷，我们要去何处？” “林姑娘不是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么，我想府上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合适了。” 唐宁伸手一指自己院子里的玻璃大棚，回头对林千雪说道：“五公主嫁过来后，府上多了不少巡逻的家丁奴仆，我与林姑娘两人独处僻静之地或是共处一室，被府上下人看到恐对姑娘名声不好，思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好，不常有人来，五公主回来看到也不会误会。” “那里……是什么地方？” 林千雪惊呆了。 在她眼前的是一间透明的屋子，准确来说也没有那么透明，只能隐约看见里面郁郁葱葱的绿色植株，却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随手搭的一间菜园子，密不透风，在里面说话外面听不到，来人了也能从里面看到。” 唐宁走了过去，打开木门对林千雪招手。 林千雪迟疑片刻，才跟着唐宁走进了玻璃大棚。 果然如唐宁所说，里面种的都是些青菜，从里面也能看到外面是否来人。 “这是琉璃建成的屋子吧？” 林千雪摸着光滑的透明墙壁带着些许惊叹问道。 这里面用于固定的木桩，还有夹盖玻璃的竹板都被特意打磨过了，非常光滑，没有毛刺。 “差不多算是，都是府上自家烧的而已，林姑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唐宁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直接问道。 林千雪收回手和眼中的惊讶，目光清明望着唐宁道：“唐小侯爷，上官夫人真的不知贵府家眷情况么？” “林姑娘这是何意？师娘从未来过府上，不知府上家眷情况也并不意外吧。” 唐宁心中猛然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反问，难道师娘今日故意装作认错人的事，被她发现了？ “唐小侯爷和上官姑娘认识半年有余，上官姑娘还是唐侯爷认下的干女儿，定远侯府加上五公主，府上主人也就三人而已，上官姑娘回到自家府上后，就不会对上官夫人提上一句么？小侯爷此番解释未免太牵强了吧。” 林千雪盯着唐宁的眼睛，不等唐宁说话接着道：“小侯爷不必急着否认，小侯爷的师姐上官姑娘，以一招之势赢了我的师侄如霜，如霜以此请求师姐留在洛都城中修行，上官姑娘遂之附和，师姐答应了，这其中应该也有小侯爷的意思？” 唐宁听到此刻，心中已是直突突。 师娘和师姐帮自己的做法，果然都被这位很少说话的林姑娘给看了出来，她若是现在就告诉了徐师太，还不知徐师太会是个什么态度。 但是只要是个人知道别人在算计自己，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小侯爷，从昨日五公主提到那位上官姑娘起，再到今日上官夫人和上官姑娘所作所为，一切都如你所愿，如霜被留在洛都城中了，小侯爷可是因为和上官姑娘太熟，不好对师姐下手，所以看上了我家如霜？” 林千雪接着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如霜姑娘没有任何想法，我可以对天发誓！” 眼见这位林姑娘推断了半天，感情误会在自己对段如霜有想法上。 唐宁当机立断举起了手，举的飞快。 天地良心。 自己真不是看上了那位如霜姑娘，只是想通过她拴住徐师太给老爹找个伴儿而已啊。 可是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眼前这位林姑娘的眼中多了几抹戏谑之色。 坏了！ 自己被猜中心事，又被接二连三提问，以至于急于回答，又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被这位林姑娘尽收眼底，她问这个问题就是诈自己的，自己还毫不犹豫帮她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你和五公主果然不是开玩笑，是真想留下我师姐的对吧，还想让如霜来帮忙拴住师姐。” 林千雪望着唐宁再度开口：“你们想撮合我师姐和唐侯爷？” “林姑娘真乃神人也！” 唐宁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干脆利落地承认：“我和婉心早就有替家父找个续弦的想法，就在家父与徐师太争吵的时候，我们觉得徐师太就是最合适的人。” 既然这位林姑娘心中已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她就会站在这个角度看自己和赵婉心往后做的一切事情，否认也没了什么意义。 “呼，和我想的一样，我会帮你们。” 仿佛心中大石落地的林千雪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之人道。 “林姑娘你要帮我们？！” 唐宁在短暂的吃惊之后，便是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林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唐宁能做到。” 他从这位林姑娘的眼中看不到一丝虚假，满眼的真心实意。 “我帮你们不是为了提什么要求，师姐恨了一个负心汉半辈子，也苦了大半辈子，我只是想让她往后也有人可以托付，不再继续受苦而已，唐老侯爷这样的痴情之人世之罕见，将师姐托付给老侯爷我和如霜也放心。” 林千雪说到此处话风一转，似是玩笑道：“小侯爷在用情这方面，可是一点都不随老侯爷嘛。” “是唐宁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唐宁道完了歉，才略带尴尬笑道：“在用情这方面，唐宁确实无法反驳，但是唐宁可以保证的是，会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小侯爷无须在意，更无须保证，既然话说完了，我们就出去吧，这里是五公主打理的地方，让公主回来误会可就真不好了。” 林千雪随意笑了笑，和唐宁拉开木门出了玻璃大棚，就见门外多了两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们。 第290章 添丁进口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 正是赵婉心，段如霜。 她们打量着刚刚从大棚内出来的两人。 林千雪瞬间变得局促不安，慌忙解释道：“五公主，我和唐小侯爷在里面议事而已，还请公主莫要误会……” “哎呀，林姑娘安心好啦，你看我夫君多淡定，他都不慌，你慌什么？” 赵婉心赶忙摆摆手，给她指着后面出来的唐宁。 “那是，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慌什么。” 唐宁淡定关好木门，看着面前的赵婉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段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的有一会儿了，只是看你们在里面商量要事，没有打扰而已，至于如霜妹妹……” 赵婉心从段如霜肩膀上抬起头，微笑道：“我回来时，发现她正从后院外蹑手蹑脚出来，我就把她带进来了。” “如霜，你在跟踪师姑么？” 林千雪当即垮下了脸，沉声问起段如霜。 “师姑，我没有，师傅让我来看看你出去了没，可我赶到前院时，就发现你和宁兄长一起到了后院，我又不敢进去，只好回头准备去找师傅，结果就撞上了赵姐姐回来，就被她一起带过来了。” 段如霜哭丧着小脸儿回答完，才带着哭腔看向赵婉心：“赵姐姐，咱不是说好不说我的么……” “安啦安啦，姐姐还是觉得这事要告诉林姑娘的好，免得引起你师傅和师姑的误会就不好啦。” 赵婉心抚摸着段如霜的头温柔劝抚了一句，才抬头看着唐宁和林千雪道：“夫君，林姑娘，你们在大棚里商量什么事呢？” “这个嘛……” 唐宁和林千雪互相望了望，都有些迟疑看向段如霜。 “和如霜妹妹有关？” 赵婉心疑惑低头。 看着三人都望了过来的眼神，段如霜顿时大气儿都不敢喘，就差哭给三人看了。 “倒也不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听到。” 林千雪凝视着身前的段如霜，大有报方才跟踪之仇的意思。 “师姑，我这就走！” 段如霜赶忙举起赵婉心的手就要离去。 “回来！我方才想了想，还是让你也知道的好。” 林千雪喊了一句。 段如霜只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色比哭还难看道：“师姑，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该知道太多东西的……” “这件事，关乎到你能不能留在这里，你也不想知道么？” 林千雪睨着段如霜，看着这位师侄渐渐变了的脸色和停下的脚步，一副早知你会如此的模样。 “师姑，你说吧，我保证谁也不告诉，师傅也不说，我发誓，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段如霜又走了回来，甚至不惜举起手发了个重誓。 看到为了留在洛都城如此拼命的段如霜，唐宁和赵婉心都不由哑然失笑。 “那师姑告诉你，你得帮师姑，还有你赵姐姐和宁兄长，把你师傅留在定远侯府，最好能让她和你唐伯伯一起安度晚年，这样，你就能想留在洛都城多久就多久了。” 林千雪双手搭在段如霜肩膀上，一句一顿缓缓道来。 听到这番话，赵婉心激动看向身旁的唐宁，她万万没想到夫君竟然说服林姑娘帮忙，有了徐师太的这位师妹相助，无疑会事半功倍。 唐宁拉住娇妻的手同样高兴，现在再把这位小段姑娘拉到己方阵营来，那徐师太身边就都是自己人了，想不成都难。 “师姑，这……这不是我们方才正在说的事么，这就是你要出来找宁兄长确认的？” 段如霜眨巴了两下眼睛，望望师姑，又望望宁兄长和赵姐姐，声音也不颤了，腰杆儿都直了起来。 “没错，师姑我出来，就是找你宁兄长确认一下他们的想法，现在已经达成共识，你是帮我们，还是想和你师父一起回山上去？” 林千雪指指自己一排的三人，又点点这位师侄的额头问道。 “那当然是留在这里啊，我坚决和师姑你，还有宁兄长和赵姐姐站在一起。” 段如霜毫不犹豫地表了忠心。 赵婉心更是欣喜地一把拉过段如霜搂在怀中：“不愧是我如霜妹妹，往后你就让我亲姐妹了。” “五公主，小侯爷，我和如霜会帮忙劝说我师姐留下，你们也去打探打探唐老侯爷态度，他们二人这么多年都不易，若能撮合他们安享晚年，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林千雪嘴角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好，有劳林姑娘和如霜妹妹了，我们各自回去规劝长辈，尽量让他们多单独见上几面。” 赵婉心笑逐颜开答应下来。 四人各自道别。 唐宁和赵婉心说着话，就赶到了正堂，唐炳春一人坐在火盆前打着瞌睡。 “爹。” “公爹。” 两人各自喊道。 “嗯？” 唐炳春茫然抬头，看见是儿子儿媳后才张望左右：“公主，憨子，你们都回来了，怎么也没人叫老夫一声。” “爹，咱们哪里需要您亲自等，你要困了就回屋里睡去，一个人坐在火炉前又是何苦，万一睡着凉多不值当。” 唐宁带着几分埋怨和心疼道。 “你们都没在府中，爹再回屋中睡了，万一有客人来，我这定远侯府岂不是失了礼数？放心吧，爹的身子骨爹知道，这等天还奈何不了老夫。” 唐炳春靠在了太师椅上，看着两人道：“你们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公爹，是这样。” 赵婉心和唐宁对视一眼接着道：“如霜妹妹要留在京城之中磨砺，徐师太回到草原警告那宝格尔珠后，或许要在府上多住些日子，我们来就是问问，公爹您是什么看法？” “段丫头和徐师太要在府上多住些日子，挺好啊，人多热闹，老夫当然求之不得，咱们老唐家啊，满打满算现在就咱们爷仨，只要能让咱府上添丁进口，那都是好事。” 唐炳春灌了口茶水，意味深长看了儿子儿媳一眼脸上含笑道，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爹，您觉得是好事就行，您看啊，你娶了徐师太，儿子和婉心多了个娘，段姑娘就成了咱妹妹，您的女儿，这不就正好添丁进口了么？” 唐宁故作没看到，欣喜异常道。 “噗——” 唐炳春刚喝进嘴的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忙用衣袖沾沾嘴道：“憨子，你说啥？！” 第291章 挟儿女以令老爹 看着老爹瞪着老大一双牛眼。 唐宁却是不紧不慢道：“爹，您不是说要给家里添丁进口吗？这不正好，让徐师太变成咱唐家人，咱们老唐家人不就又多了，婉心也是这个意思。” “公爹，儿媳也觉得徐师太人挺好的。” 赵婉心跟着附和道。 “公主你也……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临老了还娶什么妻续什么弦啊，老夫说的是你们，为咱家多添几口人。” 唐炳春着急忙慌站起身。 “爹，儿子现在长大娶妻了，娘托付给您的啊您也做到了，您现在好不容易不用操心了，就算是娘在天上看着，也不希望您就这么孤苦伶仃过一辈子吧，您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儿和婉心她们不在的时候，有个人陪您说说话，我们也高兴啊。” 唐宁上前把老爹又重新扶着坐了回去，望着老爹的眼睛说着。 “公爹，儿媳此次和大姐回宫也听父皇母后说了，这么多年您为了婆婆的嘱托，又怕另娶后伤害到夫君，所以才迟迟没有再娶，现在没人敢再欺负夫君了，又正好遇到一个合适之人，您就听我们一次，找个伴儿陪您安度晚年。” 赵婉心也上前蹲在了唐炳春膝前说道。 眼瞅着儿子儿媳轮番相劝，唐炳春也不再激动，只是瞅着面前二人泪眼婆娑道：“公主，憨子，爹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不能对不起你们娘，又何苦耽误别人啊。” “爹，您又来了，您口口声声说不能对不起娘，难道娘就是那般自私自利之人，就愿意看您孤苦伶仃一辈子？” “瞎说，你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哎，您知道就好，还有这大过年的，活不了几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趁早收起来，今年明珠和钰儿就过门了，保不准年底到明年初你就抱上孙子了，万一就赶巧了，您两只手抱不过来，到时候孙子孙女儿，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既然好好说没用，唐宁干脆画大饼和激将法儿一起用上了。 “胡说！老夫是那种人嘛？没有女娃娃，哪有你娘和公主这样好妻媳，只要是咱老唐家的种，不论孙子孙女老夫都喜欢。” 唐炳春吹胡子瞪眼呛了一句。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喽，不过您要是想抱上孙子孙女啊，前提就是，您得同意让咱们给您找个伴儿。” “这……儿啊，能不能再让老夫想想……” “再想也是这条件，您要是想尽早抱孙子，除了同意没有其他路走。” 唐宁得意洋洋望着吃瘪的老爹，挟儿女以令老爹的感觉真不错。 望着儿子儿媳那坚定的眼神，唐炳春也知道，他们大概是早有预谋，今日就和自己来说这个事的。 问题是。 他不吃这套还真不行，儿子还年轻，晚几年要孩子没事儿，但是他闲了这么多年，想抱孙子已经想疯了，偏偏和自己关系的那几个老家伙，有孙子的离得太远，离得近的又没小孩子给他抱。 “好吧，公主，儿啊，老夫同意此事，只是……只是那位徐师太……” 唐炳春纠结半晌，迟疑看着面前的儿子儿媳。 “徐师太咋了？爹，你是觉得人家徐师太配不上您？还是您想找个年纪小的？” 唐宁当即反问。 “老夫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人家徐师太是什么人，在世外修行的高人，看的上你老爹我这样只会舞刀弄枪的糙汉子……” 唐炳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 “爹，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剩下的事交给儿子和婉心就行，到时您就只管拿出初次上战场时的勇气来，留下徐师太就行。” “没错公爹，这几天若是有机会，您也和徐师太多说几句话，您老先好好想想到时见面后说些什么，儿媳和唐宁就先回去了。” 唐宁和赵婉心各自叮嘱完走出正堂。 目送儿子儿媳离去，唐炳春靠在了太师椅上不禁抓了抓脑袋，见到那位徐师太说什么，可自己都这么多年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了哪知道说什么。 就这般想着，他那双老脸不禁一红，又想到了几日前，自己给那位徐师太拔箭时候情景…… 而此时的客房内。 徐莫愁时而坐回道椅子上，时而来回踱步。 师妹说唐宁和五公主花尽心思让她留下，再结合前面那段说唐侯爷的好话，她又不是蠢人，当然能想到师妹是想劝她留在定远侯府，是让他和那位唐侯爷安度晚年。 如果说五公主和唐宁请来上官夫人，还有那位上官姑娘让如霜留在洛都城，也在那番心思里。 毫无疑问这夫妻二人也是想通过如霜把她也留在京城，目的自然和师妹所劝的一样。 可自己和那位唐侯爷早已不再年轻，唐侯爷又对亡妻爱的深沉，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有必要这样胡闹么？还是纯属师妹想的太多了？ “师父！” “师姐！” 房门打开。 段如霜和林千雪推门走了进来。 “师妹，如霜，你们这是去哪了？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的模样？” 徐莫愁打量着师妹和徒儿的神色，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师姐，我和如霜去了定远侯府后院一趟，方才说的事也确认过了。” 林千雪脸上带了几许轻松之意微笑道，段如霜也跟着点头。 “你们去了定远侯府后院？师妹，咱们是客，如霜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徐莫愁脸色板了起来。 她们师徒三人恩还没报，师妹和徒弟就去刺探主人家后院未免也太失礼了。 “师姐，我是和唐宁一起，如霜是和五公主一起，我们可都是正大光明进去的。” 林千雪淡定解释道。 “是唐宁和五公主带你们进去的，那师妹你确认了什么事？” 徐莫愁脸色稍有缓和下来问道。 “师姐，从五公主让你留在定远侯府颐享天年开始，再到唐宁请来上官夫人和上官姑娘，在您面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为了让你能留在定远侯府啊，师妹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想错。” 林千雪笑吟吟说起。 第292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师妹所说之话，打破了徐莫愁最后一丝意外，而且看师妹这样子，显然是和唐宁与五公主达成了共识。 “师妹，你这玩笑并不好笑。” 徐莫愁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就坐回到了椅子上。 “师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我很确定五公主和唐宁都是真心想让你留下的。” 林千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师姐身边道。 “师妹，你说五公主和唐宁这又是何苦，我和唐侯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况此事，他们也未让唐侯爷知道吧……” 徐莫愁不再否认，只是微微带着些许叹息说道。 今日分开之时，唐侯爷看向她们师徒三人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若是唐宁和五公主告知过唐侯爷此事，她自信应该还是能察觉到些许区别的。 “师姐，我只是说五公主和唐宁想把你留在定远侯府，可没说你和唐老侯爷的事，你是不是想岔了。” 林千雪满脸惊讶望向这位师姐，连带一旁的段如霜也忍不住揶揄笑了。 这让徐莫愁瞬间想起，说起她和唐侯爷之事的一直是他这位师妹，而五公主和唐宁虽然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可让传达的一直都是让她留下来，这位师妹分明是拿她开涮呢。 这般想着。 就不由狠狠剜了还在装无辜的师妹一眼。 “好了好了师姐，别生气嘛，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唐宁和五公主负责告诉唐老侯爷，我和如霜负责告诉你，反正方才我也提到过此事，师姐你刚刚肯定也想过了，索性直接点告诉师姐你，到底什么想法。” 林千雪也不再开玩笑，正起神色对这位师姐道：“唐老侯爷这种痴情人，不正是师姐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么，这一家子人又都是好人，反正我是觉得师姐你在这里一定能好好享上几年福。” “如霜，如果师傅要回天目山的话，你跟不跟师傅一起回去。” 徐莫愁没有回答师妹的话，反而看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笑着的段如霜。 “师父，您不是答应徒儿，让徒儿在洛都城修行一年以观成效，再决定是否带徒儿回山么……” 段如霜霎时间瞪圆了眼睛，盯着师傅的面容迟疑道。 看着徒弟这般态度，还有身旁师妹的神色。 徐莫愁看着二人瘫倒在椅子上道：“得，看来师父不仅养了个白眼狼，连身边的师妹都是别人的卧底。” “师父别啊，您若是执意回山的话，徒儿当然是要跟着师傅回山的。” 段如霜赶忙张嘴表忠心。 “人在山上，心在山下，你再回到山上又有什么用。” 徐莫愁似是认命般说道，段如霜羞愧低下了头。 林千雪却是笑了：“师姐，那还不是你答应如霜让她留在山下一年，让她心里有了盼头儿，现在你反悔了，她心中当然有些不舒服啦。” “我答应她留在山下，是因为有上官家族后人这种益友助她修行，还有上官家主徒弟这样的人护她周全，在这洛都城天下最繁华之地，她若收的住心不沉迷于他物，功夫有所精进，这般历练远比山上修行有效。” 徐莫愁望望徒弟，又望望师妹道：“可现在我才知道，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试图把我留在这定远侯府中的局啊。” “师姐，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思路想想，这是你带如霜找了个绝佳的修行之地，其余发生的一切，都是师姐你为让如霜安心修行面临的挑战，这不仅是如霜的修行之地，同样也是师姐放下往事，面对将来的修行之地，你只要在山上，就不可能放下从前。” 林千雪直勾勾盯着自家这位师姐。 她已然下定决心，要让这位亦姐亦友的师姐忘了旧事，安心享几年太平日子了。 听到这句话。 徐莫愁怔了许久，才缓缓而道：“师妹你说的对，这里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修行之地，但是师姐已经老了，不想再折腾了，天目山上那个安逸的地方才是师姐的归宿，你和如霜留在这里，有你看着她，师姐还是很放心的。” “师姐，那你可太高看我了，你以为我会像你当初待我一样对待如霜吗？我做不到的，如果你让我看着如霜，将来我把她带到唐宁床上去了你可别怪我。” 林千雪语不惊人死不休，异常随意的说道。 “师妹！” “师姑！” 徐莫愁和段如霜齐齐抬头。 一个震惊万分难以置信，一个俏脸微红双目发直。 “师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可算看明白了，我才不会像您一样傻，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空度半生，既然是男欢女爱，那就应该男女同样享受快乐才行，反正就那点事，我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好么，他若也喜欢我便罢了，若是不喜欢，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再找一个就是。” 林千雪看着师姐与师侄，神色如常侃侃而谈：“唐宁除了身边女人多了些，还有哪点不好么？重情重义，年少富贵，仪表堂堂，他位高权重，有那么多女人，我游历四方时不用牵挂于他想走便走，想回来看他时，他随时都在，不会对我有太多要求，更不会要求我为他生儿育女，简直是我等修行女子的最佳道侣，师姐，不对吗？” 这让徐莫愁万万没想到，这位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师妹，对待感情竟然这般‘豁达’。 一时之间。 她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 “师姑，你……真的是这般想的，不会是故意对师傅说的吧……” 段如霜看着这位神色淡然的师姑，仿佛刚刚认识一般迟疑道。 “你看师姑像是在说假话吗？不过如霜你放心，师姑方才吓唬你而已，师姑我可能会这样，但是师姑会尊重你的意愿，你若想嫁人，师姑会让唐宁给你准备一份好嫁妆的。” 林千雪只是望了一眼段如霜，扭头看向身旁：“师姐你要回山你一人回去，我反正是不会跟你回去了。” “师妹，是师姐对不起你，师姐暂时也不回山了。” 徐莫愁望着这位师妹，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说道。 第293章 饭桌之上 林千雪茫然看着这位师姐，有点摸不清自己这位师姐所言是真是假，轻声开口：“师姐，你这是哪里话，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没有对不起我。” “师妹，如果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那师姐就更对不起你了，这么多年了，师姐竟然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我这个师姐的失职。” 徐莫愁拉着师妹的手，言语之中愧疚更甚。 “我的师姐哎，师妹已经不想陪你去山上过苦日子了，怎么看都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吧，师姐，你难道不觉得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么？现在就差一步，你就能从过去中走出来，然而你却连走一步的勇气都不再有，好，就算你说的对！” 林千雪似是有些无语，任由师姐拉着手道：“师姐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留在一个让我和如霜看的见的地方，让我们随时可以照顾你，而不是时刻挂念又看不到。” “好，等师姐去草原给清颖一个答复后，就回来陪着你们，哪也不去。” 徐莫愁微微一怔，眼中带泪，嘴上却挂着笑意说道。 这一刻。 她心底又有一根弦被触动到了。 “师父，你说的可是真的，愿意留在这洛都城了？” “师姐你这是突然开窍了？” 段如霜和林千雪有些不敢相信问道。 “嗯，师父往后就留在洛都城中陪你们，倒不是师妹你以为的开窍，是师姐突然明白，是师姐太自私了。” 徐莫愁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说着。 “师姐，您可别这么说……” 林千雪心中有些发怵，默默看了师侄一眼，莫不是自己演的太过，刺激到师姐了？ “不，师姐是真心的，我一直以为一手带大的师妹你，跟着我是理所当然，还有如霜，我只想着让她成材继承我的衣钵，却从未考虑过你们的想法，更未想过你们对我又是如何作想，从今往后，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会留在你们身边。” 徐莫愁眼中泛着泪花，却闪烁着光芒。 “师姐，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林千雪心头一喜起身。 虽说未能直接让师姐接受这份感情，但至少让师姐成功留了下来，也算另一种歪打正着了。 只要让师姐留在定远侯府，往后和唐侯爷多打些照面，再由唐宁和五公主相助，总能让师姐忘记往事，从头开始的。 “就是啊师傅，只要您在我和师姑身边，哪里都是山上。” 段如霜大喜过望，师父竟然真的答应留下来了。 “所以呢，师妹，方才就是你真实的想法么，你真想爬上唐宁的床？” 徐莫愁猛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望着自己这位师妹。 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段如霜脑子停滞了一瞬，忽然睁圆了眼眸，看向这位师姑的目光中只有惊诧万分。 好家伙！ 师姑方才说了半天，都是在跟师父演戏。 “被师姐你看出来了么……” 眼见师姐这般发问，林千雪自知已被师姐看穿，索性也不装了，坐回身去笑问道。 “前面的都没问题，但是师姐相信，只要我不发话让你留下，你还是会跟师姐回山上过苦日子的，只是感情上，师姐自己这辈子都没弄明白，又如何敢猜测你的想法？” 徐莫愁苦笑一声，再度看向这位师妹：“师姐问你，你是真想自在洒脱游历四方如你所说的那般，还是编了一路，就为了劝师姐的。” “师姐，我若说出了‘唐宁’不确定外，其余那些话句句属实你信么？” “信，师妹你能这般洒脱作想，师姐觉得这个唐宁确定下来也未尝不可，毕竟你夸他的那些话，好像也句句属实。” “那还是让师妹再想想……” 林千雪脸上难得爬上一抹嫣红，忽又紧张看着徐莫愁：“师姐，你方才那些话应该不是安慰我和如霜，也是真的吧。” “当然，你和如霜劝师姐的这些话，师姐也会考虑的。” 徐莫愁微笑而答，此刻的她心中豁然开朗。 因为自己心中的恨，她已然耽误了这位师妹太久，今后她要多替师妹和徒弟着想，让她们在游历四方之时，不用心忧她过得如何也在此列。 “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师姐妹二人相视而笑。 唯有段如霜不敢做声，未敢说话，和师父与师姑一比，自己还单纯的跟一颗小白菜一样。 数日之后。 定远侯府饭桌之上。 徐莫愁放下筷子，看向对面之人问道：“唐宁啊，那个姓穆的小子，你手下人可有找到？” “师太，您要走了吗？” 赵婉心出言问道。 桌上的其他人也同时停下了筷子，一起往徐莫愁的方向看去。 唐炳春看着身旁的徐莫愁，目光有些闪烁，自从儿子儿媳说要撮合他与位徐师太后，他再看向这位徐师太的目光，就不如往日那般自然。 这位徐师太看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两人几日来所说之话，出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也不过日常寒暄而已。 可今日这位徐师太眼看就要离去，他此时想要说些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五公主，老身这肩膀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答应唐侯爷要回去规劝我那徒弟几句，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徐莫愁说着话，目光又望向了唐宁。 “师太，人已经找到了，好好养着呢，您何时启程，我让人把他带过来。” 唐宁说罢接着问道：“师太，可需要唐宁派车将你们送到边境？” “那就明日一早把他带过来就行，我和千雪，还有他明日启程，若是那穆小子没受伤的话，就无须派车，我们若是走累了，自会沿路搭便车而行的。” 徐莫愁直截了当开口，她是知道那位穆小子功夫的，只论赶路，那小子并不比她和师妹慢上多少。 对他们而言，两条腿可以走的路更多，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更是一种修行。 “好，今晚我就让人把他带过来，在府上歇息一夜，明日和师太你们一起启程。” 唐宁答应下来。 “有劳你了。” 徐莫愁道谢完，扭头看向身旁：“唐侯爷。” “嗯……啊？徐师太有话请说。” 此刻。 往日叱咤风云的大夏定远侯唐炳春，却如一个毛头小子般局促不安。 “算了，现在道谢还为时尚早，留到明日早上再说吧。” “也好，也好。” 两人各自转身去不再说话。 唐宁和赵婉心却是与林千雪师侄二人会心一笑。 有戏！ 第294章 道别 早起的洛都城外。 薄雾朦胧。 三四辆马车从城内驶出，在距离城门数百步之遥的路边停下，数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五公主，唐侯爷，就送到这儿吧，我和师妹就先回草原一趟。” 徐莫愁领着师妹林千雪，对面前的赵婉心和唐炳春说道。 “也好，师太和林姐姐一路保重。” 赵婉心说罢，就带着怂恿的望向一旁的公爹的唐炳春。 唐炳春目光闪烁上前，鼓起勇气道：“师太，你们……此去蛮族王庭路途遥远，不如就让那姓穆的小子将你的话带给宝格尔珠，你们就无须亲自跑一趟了。” “这恐怕不行，我那徒弟的性子我明白，让人带话给她，他只怕会置若罔闻，还是老朽亲自过去一趟劝她，她才有可能放在心上，唐侯爷无须担心，我们轻装简从，来回一趟也不到两月而已，算不上什么路途遥远。” 徐莫愁看着面前和她说话都有些拘谨的唐炳春，脸上不自觉多了分好笑之意。 你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夏一等侯，和女人说起话来咋就这么不利索，又没人会吃了你。 “师太回到草原后还会回来？！” 唐炳春惊讶看着面前的徐莫愁，双目发直问道。 “如霜还在这里，老身自然还会回来的，五公主和唐宁没有跟你提过？” 徐莫愁带着意外回答完，疑惑看向唐炳春身后的赵婉心。 自己身边有师妹这么个卧底在，自己回到草原又会回来一事，肯定被她告诉了五公主和唐宁，怎么这位老侯爷一点不知情的样子？ 听到这位徐师太的答复。 唐炳春顿时明白，这一定是儿子和儿媳故意的，亏他昨夜还想了许久将这位徐师太留下来的理由，现在才刚说了一条呢。 可是现在儿子在前面的车上，身边只有儿媳五公主，那当然是不能责怪的。 只是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带着惊喜开口道：“师太会回来就好，会回来就好啊……” 这般激动中带着急切的话语，让徐莫愁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颔首，赵婉心和林千雪、段如霜三女更是捂嘴浅笑了一下。 “对了，师太，那宝格尔珠若是知晓你回到草原是要劝说她的，不会对你和林姑娘不利吧。” 唐炳春却是没有注意几人的神情，紧张中带着关切问道。 “唐侯爷放心，那丫头就算不会听劝，也不会对老身和师妹不利，这个老身还是信得过她的。” 徐莫愁微笑说着，似是怕唐炳春不相信般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老身和师妹对蛮族和夏朝的战事又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留下我们又有何用？” “也是，那老夫就放心多了，还请师太和林姑娘路上珍重，早日归来。” 唐炳春终于放下心来，脸色舒缓了不少。 “唐老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将师姐平安送到王庭，再将她平安带回来。” 林千雪插了句嘴。 “那就有劳林姑娘了。” 唐炳春的这声道谢，让徐莫愁彻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师妹，穆小子呢，该告诉他我们要走了。” 徐莫愁抬头看向前方问起师妹岔开话题，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神情。 “呶，就在前面的车上，他同穆方一车呢。” 林千雪指了指前方。 “那我们也过去吧，跟他道个别。” 徐莫愁望了望前方，走了几步才看着跟在身后的赵婉心和唐炳春道：“五公主，唐侯爷，你们可以不用过来的，唐宁之所以没有一起过来，就是对穆家那小子不放心吧。” “屁个不放心，陛下把那么大个锦衣卫交给他，他再没用，手下也不至于连个看人都没有，他不过来，纯粹是怕老夫骂他！” 唐炳春跟在徐莫愁师姐妹身后，骂骂咧咧就来到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明明知道徐师太会回来，还故意瞒着老子，公主儿媳他不能责怪，但老子骂儿子，那可是天经地义。 他这个做老子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都是面带笑意的来到了马车前。 “师太，爹，你们都说完了？” 唐宁看着一群人带着喜色过来，尤其是跟在老爹身后的娇妻，已然笑着给他使起了眼色，这才心情大好地跳下马车。 “嗯，唐宁，我和师妹这就要走了，如霜留在京城，这两个月就有劳你和上官姑娘多盯着她些，不要让她懈怠了。” 徐莫愁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 “师太放心，段姑娘本就是勤奋之人，何须小子来提醒。” 唐宁笑答。 “她若是真如你所说就好了。” 徐莫愁直接看向了徒儿又道：“如霜，为师和你师姑走后，不要给为师惹是生非，多听你唐伯和宁兄长的话，不要忘了修行，记住了么？” “师父，徒儿记住了，您和师姑多保重。” 段如霜此刻没有顶嘴，异常地乖巧回道。 “那唐宁，我和师妹这就先走了，五公主，唐侯爷你们保重。” 徐莫愁和林千雪一起，再度对唐宁几人行了一礼，拍了拍马车：“穆小子下来吧，我们要走了。” 不一会儿。 马车内的穆方钻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异样看了唐宁和其他几人一眼，立刻跳下马车站在了徐莫愁和林千雪身旁。 “告辞。” “保重。” 最后一次道别后。 唐府众人和徐莫愁三人各自回头离去。 段如霜再次爬上定远侯府的马车后，拉开车帘看着师傅和师姑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唐宁此刻也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只得拉了一下正在上车的娇妻，指指马车内的段如霜，自己则和老爹上了一辆马车。 “爹，你方才请求徐师太留下来了吧，徐师太答没答应您？” 车内。 唐宁明知故问看着老爹调笑道。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这你和公主早就知道的事不告诉老夫，亏老夫昨日还想了半宿说辞，方才差点就丢大脸了。” 唐炳春瞪着儿子，想想刚刚他就来气。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老爹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呢，好了，现在徐师太应该也知道您的心意了，万事大吉。” 唐宁大笑着，忽然对老爹挤挤眼睛道：“爹，您要不要猜猜徐师太和林姑娘她们现在会不会提到您？” 第295章 有意思的小东西 洛都城向北的一条小路上。 林千雪同样对身旁默不作声的师姐挤了挤眼睛道：“师姐，你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如霜，自从把她带到山上后，想想这次还是头一次离开她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习惯。” 徐莫愁面露愁容道。 这让原本还想提起唐老侯爷的林千雪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身后先传来了一道声音。 “师太，您还是打算用可敦皇后的计策，让段姑娘来实现刺杀唐宁的计划么？在下多谢师太救命之……” 穆方言语中满怀敬佩和感激道。 这一路上他就在想着唐宁为何会真的放他走，直到听见徐师太把段姑娘留在京城后，方才明白了缘由。 只是他最后一个‘恩’字还未出口，忽觉喉头一痛，有根枯草枝抵在他的脖颈上，握着另一头的却是一位面若寒霜的女子。 “林……林姑娘，您这是……” 穆方顿时噤若寒蝉，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缘由，急忙再道：“是在下错了，还请林姑娘饶命，在下今后绝不提及此事。” 这位徐师太都说过段姑娘是天目山的未来了，现在却不得已要把她委身于人，实现可敦皇后的大计，他现在提及此事，不是在师太心口上划刀子么。 “师妹你不是还没看上唐宁么，吓唬他做什么……” 徐莫愁回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语劝说着师妹。 “师姐，我现在是还没看上，但没说将来也看不上啊，何况唐宁可是将来要为您赡养终老的人，这笨蛋对清颖那么愚忠，将来指不定要被清颖派来做对唐家不利之事，不如让我现在杀了，回到草原就告诉清颖他死在洛都城了。” 林千雪瞅着面前的穆方，头也不回道。 而穆方此刻已然彻底呆住了，你们两位不是可敦皇后的师傅和师姑，来到洛都城杀唐宁的吗？ 但这位姑奶奶还没看上唐宁是什么意思？还有唐宁要为徐师太您赡养终老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就是在监牢里被关了几天么，出来之后您二位就都是唐家的人了？ “咳，师妹，此事还为时尚早，咱们回到草原后好好劝劝清颖，要打仗就打仗，不让她派人对唐家不利不就好了，这一路上，往后指不定还有用上他的地方，你就别吓唬他了。” 徐莫愁轻咳一声，再次劝说着。 “行，既然师姐你答应了，那就听师姐你的。” 林千雪随手扔掉枯枝，回到徐莫愁身旁。 徐莫愁却未理会她，径直走到了穆方身旁道：“穆小子，你这几日没受苦吧？” “回师太，那倒没有……” 穆方惊鸿未定回答。 “没有就好，这丫头是嫌你多嘴呢，你又刚好说到了她现在不想听的事，吓唬吓唬你，往后她说话的时候你少说话。” “小子知道了。” “嗯。” 徐莫愁轻拍了两下穆方肩膀，又走了回去与师妹并肩而行。 “师姐，我觉得你还是别担心如霜了，五公主和唐宁，还有唐侯爷现在指不定在怎样变着法儿哄她呢，往后没有您看着，那丫头指不定就要被宠坏了。” 林千雪把言语拉回到方才的话题上，对师姐说了起来。 “搞不好还真要被你说中，咱们快去快回，莫要让她养成习惯了。” 徐莫愁眉头一皱，想想她还在定远侯府时，唐侯爷对自己这徒弟的宠溺模样，立刻加快了脚步。 …… “丫头，让你赵家姐姐和宁兄长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定远侯府内。 唐炳春满眼溺爱看着面前双目通红的丫头，旁边还站着唐宁和赵婉心。 “唐伯伯，如霜没事，我答应过师傅，每日卯时起来习武，今日因为要送师父和师姑，还未来得及练习呢。” 段如霜破涕为笑，又对唐宁和赵婉心说道：“宁兄长，赵姐姐，如霜先去后花园了。” 话语说罢。 一个人奔往后花园而去。 唐炳春顿时为难看向儿子儿媳，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爹，没事儿，让她一个人先冷静一会儿，我再去后花园里陪她练练，稍后我和婉心带她去明珠那逛逛，过几日就该差不多了。” 唐宁笑着说道。 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见过后世留守孩子初次见到父母出远门时，也是这个情形，适应几天就好。 “也好，那你快去吧。” “是啊夫君，你现在去就成。” 唐炳春和赵婉心赶忙催促。 “那我这就过去看看。” 唐宁答应下来，进屋找出一柄木剑和一柄铁剑之后，抱着它们不紧不慢拐入了花园，这两柄剑，都是在师傅家学青云剑法时随手顺的。 师姐和段如霜的比武他虽亲眼见到，但是送师娘师姐回去的路上，还是听她们说过的，两人折枝为剑，打的有来有回。 最终还是师姐更胜一筹，他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师姐可是用剑的天才。 而段如霜有什么武艺，他至今也为了解过，徐师太和林姑娘和他交手时用的都是掌发，没用兵器，或许是觉得大过年带着兵器太过招摇。 如此推断。 这丫头可能是掌法和剑法兼修。 府上的花园算不上大，园内的花池由一汪泉眼注水，也算不上大。 隔着老远。 他就看到段如霜在花池小径的几块石头上，练习着不知名的掌法。 “宁兄长，你怎么来了？” 段如霜看见唐宁过来主动打起了招呼，再看到他手上的两柄剑后，更是笑了：“宁兄长你也要陪我练剑吗？” “没错，你和师姐的比武我没赶上，今日我就亲自来讨教了，你要哪一把？” 唐宁举起了手上的两柄长剑。 “铁剑吧，我在山上用的就是。” “给。” “谢过宁兄长，兄长你准备好了么？” 段如霜接过长剑，嘴上还问着话，手上随手挽了个剑花直指唐宁。 唐宁心中暗道一声好家伙，持木剑而撩。 转眼之间。 两人过了数十招后。 段如霜后撤几步后，收起长剑泄气站定：“没意思，宁兄长你只守不攻，这算什么练剑。” “你今天心境就不在习武上面，我就来给你当沙包的，你要是心情好了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趟太平公主府，去取一样挺有意思的小东西。” 唐宁随意笑道。 第296章 放大镜的初次使用 马车内。 唐宁和赵婉心、段如霜二女分列两侧闲聊着。 “宁兄长，你说那个有意思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段如霜好奇问起了对面的唐宁。 有了方才一通发泄，对师父和师姑离去的伤心已然淡去了不少，听到这位宁兄长说有有趣的东西后，她没做多少犹豫就跟着来了。 此刻。 她终于有空问问这有趣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了。 “是两块奇特的镜片，就是你们所说的琉璃，稍后你就会知道了。” 唐宁依然卖着关子，在没见到实物前，他一时也不敢确定大夏朝的琉璃匠人，能否把玻璃镜片磨到他想要的模样。 更何况这丫头现在正伤心着，让她保持着对其他物件的好奇，才能让她不去想师父和师姑离去后的伤感。 “琉璃打造的镜片？” 段如霜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问了，反正见到后总会明白，干脆又看向了身旁：“赵姐姐，你说那位明珠姐姐的太平公主府，比唐伯伯府上还要大，那你的府邸有多大呀？” “我没有府邸啊，我们姐妹五个，只有大姐有府邸，不过现在，勉强也算得上我和你宁兄长的府邸吧。” 赵婉心看了一眼唐宁，笑吟吟说道。 “赵姐姐你也是嫡出公主，为何会没有府邸？” 段如霜由好奇变成了惊讶。 在定远侯府这么久，她也对这位赵姐姐的身份了解了不少。 嫡庶有别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其他三位庶出公主没有府邸她能理解，但那日到来的明珠姐姐和这位赵姐姐都是嫡出公主，一个有府邸，而另一个却没有？ 她心中不禁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有些不敢说出口。 “当然是因为大姐最受宠啊，哈哈，开玩笑的啦，那都是大姐应得的，就快到了，也不知道大姐在不在府内。” 赵婉心嘻嘻哈哈说着。 段如霜也识趣儿闭上了嘴，这位赵姐姐和那位明珠姐姐是亲姐妹，关系又那么好，她说是玩笑也的确是玩笑，但根据她的猜想，这第一句多半也是真的。 只是这位最受宠的太平长公主，宁愿做妾室，比这位妹妹矮上一头，也要嫁给这位宁兄长，让她格外震惊的同时，也不由悄悄瞄对面的宁兄长一眼…… “少爷，少夫人，太平公主府到了。” 马车外响起宋绍的声音。 唐宁和车上的两女一同下了马车。 段如霜看着公主府门上的‘太平’二字牌匾，还有门前四个手持刀枪而立的披甲军士，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最受宠的太平公主，别的不说，只说这有卫兵的待遇，就足以显示出高人一等来。 三人只是等了片刻，门内就有人迎了出来。 “唐宁，五妹，你们……还有这位如霜妹妹，都快些进来吧。” 赵明珠领着桃红喜笑颜开出门迎接，只是看到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段家妹妹也在时，才愣了一下。 而站在她身后的桃红，见到唐宁神色激动了一瞬后，便认真打量起了这位素未谋面之人，只是十余日不见，夫君就又带新的姑娘登门了。 那日听说夫君遇刺，她本想和公主一起前往定远侯府，只是当时府中有客，不能无人主持事务她才留下，在公主回来告知夫君毫发无伤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姐，其实咱们早就想过来了，不过因为前两天耽搁，今日徐师太她们离去，我和唐宁这才过来，这位如霜妹妹心思不宁，我们就顺便带她过来散散心。” 赵婉心主动解释起了缘由。 “哦？徐师太她们今日便走了么，你和唐宁也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好去为她们送行呢。” 赵明珠似是带了些许责怪看着二人道。 从这位五妹的神情她可以看出来，那日五妹想要留下那位徐师太的事大有进展，搞不好那就是自己将来的婆婆，这能增加好感的举手之劳，她也想蹭上一蹭。 “这不是怕明珠你忙么，再说用不了两月徐师太她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去拜见也不迟。” 唐宁笑着说罢顺势问起：“明珠，那些琉璃镜片磨好一对儿了么？” 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主要的目的，当然不能忘记。 “放心，你说的事我还能忘了么，钰儿，去把那装琉璃片的盒子拿过来。” 几人走进正堂。 赵明珠当即吩咐起了桃红前去拿镜片，招呼三人落座。 “明珠，那磨好的镜片，你有没有看过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趁着桃红还未取来镜片的功夫，唐宁再度问了起来。 一个凸透镜，一个凹透镜，只要放在眼前一看，或是放在书面上，立刻就能发现它们的特性。 “当然，那个两面凸起的琉璃片，我可是又让工匠磨了一个，给它们加了个玉柄，用它来看细笔账目，竟是意外的好用，能看清不少细小的字体。” 赵明珠带着几许得意望着情郎，又看了看一旁的五妹道。 听到赵明珠已经将凸透镜投入使用，唐宁心中一喜，这镜片打磨的透明度已经足够，再听到已然磨好了不止一个凸透镜，更是让他欣喜不已问道：“又磨了一个，明珠你手下那些琉璃匠手脚这么快的么？” “那是当然，唐宁你给了现成的材料，我找的那些个琉璃匠人们，几十年的手艺，制作琉璃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打磨两个算不上大的琉璃片能算上什么难事么？” 赵明珠说的得意洋洋。 让唐宁不禁暗自咋舌，果然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工匠们。 “公主，小侯爷要的琉璃片拿来了。” 桃红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扫过自家公主和夫君的面孔道。 “直接给唐宁吧，让他看看合不合适。” 赵明珠直接指了指唐宁。 唐宁接过桃红递过来的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打开，只见一对镜片由丝绸巾布隔开，各自占据了盒子一半的地方。 让他不由怀着激动之心，一手拿起一个镜片放在眼前，大喜过望道：“明珠，你又为大夏立了一大功！” 第297章 赵明珠近视了 听到此话。 几女不由齐齐围了过来。 赵明珠更是疑惑，盯着唐宁手中的镜片道：“就这些琉璃镜而已，在那些工匠手上跟雕琢玉器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区别，我只不过见它能放大书本上的字体，想着将来或许能用的上，才多做了一个，怎么就成了对大夏大功一件了？” “没错，这两面鼓起的镜片就这么用，确实只能放大些东西而已，想必这一片你也发现了，用它看字是不是会显得更小？” 唐宁举起手中两片玻璃镜片再度问起赵明珠。 赵明珠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疑惑看着面前的情郎。 “就这两样东西，如果那些工匠们还能将它们磨的更小更薄些，上到皇后娘娘，下到有些读书考举的学子们，或许都会对它们爱不释手。” 唐宁望着几女说的自信满满。 到了皇后娘娘这个年纪，应该会有些老花眼了，记得他还没和赵婉心成婚时，有次进宫就看到过，皇后娘娘正在缝补衣物离的很远，最后还是让赵婉蓉和赵婉心姐妹帮忙穿进去的。 而整日在油灯下熬夜读书的学子们更不必多说，近视眼绝对会有，有副近视眼镜对他们而言，说是发现新大陆也不为过。 “真的假的，这东西真能让母后对它们爱不释手？” 赵婉心更靠近了一些，拿过唐宁手上的一个琉璃片放在眼前，只是霎时间就觉得头晕目眩，吓得她赶忙拿开，震惊万分道：“大姐，这块琉璃不对劲！” “不对劲？不就是块普通的琉璃打磨出来的镜子么，拿到手时我也看过，只是没像你离的这么近而已，没什么不对劲啊。” 赵明珠好奇着拿了过来，学着五妹的样子放在了眼前，在短暂的头晕之后，她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更加清晰了起来。 这让她惊愕了片刻后，又接着拿开镜片再靠近反复尝试了几次，越往后，就越没了头晕的感觉，只有前所未有的清晰感。 “大姐，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赵婉心望着反复尝试了数次后的大姐，试探着问道。 “刚开始确实有些头晕，但只是一阵而已，没想到它竟然能让人看的更清楚，大姐好像知道唐宁说让有些学子爱不释手的意思了。” 赵明珠手拿着镜片看着妹妹和唐宁，带着些许兴奋道。 “大姐，不只是头晕吧……” 赵婉心看着大姐的神情，又将镜片拿了回来放在眼前，这次稍稍放久了一些，不过很快她就闭上了一只眼，用一只手抚着额头吐槽道：“大姐你骗人，绝对没有头晕一阵就更清晰，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放在眼前我都不会走路了。” “这……不可能吧……” 赵明珠再度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看向了一旁那个笑而不语的男人：“唐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 有她这么一提醒，赵婉心也瞬间望了过来。 没错。 自己和大姐看这个琉璃镜片的感觉截然不同，她们这位夫君一定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珠你近视了而已，这面凹面镜只有在近视的人看它时才会更清晰，而视力正常的人看它就会头晕目眩。” 唐宁笑着对二女解释起来。 “近视？那是什么意思？” 赵明珠和妹妹对视了一眼，接着问起。 “简单来说，就是用眼过度了而已，像你时常趴在账本前看的太久，还有熬夜盯着油灯看账本什么的，都会引起近视。” 唐宁简单解释了一句，又看向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桃红和段如霜：“钰儿用这个镜片很大可能就会和你一样，而段姑娘应该和婉心差不多。” 他当然不会对几女解释近视是因为晶状体变厚、视网膜成像不准导致的结果，那纯粹是增加疑问，贩卖焦虑，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这样做，还是用眼过度解释起来更容易让她们理解。 “小侯爷，我也近视了么？会不会很严重啊？” 桃红紧张兮兮看了过来，言语之中都带着担忧道。 “只是可能而已，你看看就知道了。” 唐宁把镜片又递给桃红，接着说道：“不用把近视当做病症，只要不过度影响正常生活，都没有问题。” “咦？我和五公主一样，这东西放在眼前只是头晕目眩，没有变得更清楚啊。” 桃红挪开眼前的镜片，又惊又喜道。 “那说明钰儿你眼睛没受到影响，意外的好消息，你让段姑娘试试。” 唐宁带着些许意外，让桃红把镜片交给了段如霜。 直到四女一一测试完。 看着段如霜震惊的瞳孔和不断揉搓眼睛的模样，赵明珠无奈叹了口气：“感情就我一人用眼过度近视了呗，唐宁，你说这近视到影响生活了会是什么样？” “二十步外，人畜不分，十步之外，六亲不认。” 唐宁把后世关于近视眼的笑话，直接当成答案说给了赵明珠。 说是笑话，其实还真不是玩笑，这样的人在后世还真有不少。 “这么严重？！” 赵明珠惊呆了。 “嗯，所以明珠你今后可尽量不要赶在夜间处理文件了，那样最伤眼睛，这东西虽然可以起到辅助作用，但是用久了就会离不开它，在生活中还是蛮不方便的。” 唐宁提醒道。 “我明白了，今后我一定注意。” 赵明珠郑重点头，想想几十步外人畜不分，要一直举着这个东西的模样，就让她不寒而栗。 “唐宁，你说这东西能让读书考举的学子爱不释手我们懂了，但是母后应该没有像大姐这般过度用眼过，用不上这个，她能用上的，不会就是你手上那个放大的镜片吧。” 赵婉心指着唐宁手上剩下的那个镜片问道。 “你猜的没错，那个单面凹下去的，可以做成近视镜，给有些需要的近视学子用，而这个双面凸起的，就可以做成老花镜，给像母后那样年长者，可能患了远视眼的人来用。” “除了近视之外，还有远视？” “当然。” 看着四女好奇的眼神，唐宁干脆再度做起了科普。 第298章 三段式千里镜 这一番介绍下来，四女方才明白，这两片小小的琉璃，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赵婉心听罢立刻看着唐宁和大姐说道：“夫君，既然这琉璃镜片有这么大作用，不如你再烧一些出来，让大姐的工匠们打磨成你所说的近视眼镜和老花镜，既能帮到一些人，又能赚钱。” “五妹，这事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让唐宁烧制一些琉璃出来简单，但是想要卖出去却不容易，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恐怕除了唐宁之外，更不会有人有近视这种概念，就算将来视线模糊不清，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患了眼疾。” 赵明珠看着这位五妹接着道：“而且从夫君烧制开始，再到请上好玉匠打磨，花费的成本都不小，再加上琉璃所制，价格不菲，恐怕也没几个学子买的起。” 此话一出。 不仅是赵婉心，甚至唐宁都开始暗自点头，自己这位娇妻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想将眼镜推广出去有多难，绝非一蹴而就之事。 “那夫君说了这么老半天，这种东西岂不是能用的人极少？” 赵婉心顿时有些泄气问道。 “五妹你不要急嘛，东西是好东西，此事在我看来难以行得通，既然唐宁说这东西对大夏有功，说不定他知道这东西应该如何推广出去。” 赵明珠说着，目光就望到了唐宁脸上。 这东西当做人情送礼可能不错，但是要当做商品造福大夏百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倒想知道夫君是如何说出此物对大夏有功之话的。 “说实话，我说明珠做这东西对大夏有功，可是压根没想做眼镜的事儿，若不是婉心你方才和明珠争论一番，让我们发现她近视了，或许我根本不会提到这事儿上来。” 唐宁苦笑了一下看向身旁的娇妻接着道：“婉心，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千里镜？” “千里镜？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要送给张伯的礼物！” 赵婉心恍然大悟，带着惊喜和振奋道：“那东西也是用这种琉璃镜片做成的？” “没错。” 唐宁点头。 赵明珠看着二人却是忍不住问了起来：“千里镜是什么东西？” “大姐，唐宁说这千里镜是一种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 赵婉心笑逐颜开抢答道。 “能看到千里之外，天下岂有此等神物？唐宁，五妹说的可是真的。” 赵明珠难以置信看向唐宁，桃红和段如霜二女也不约而同看来。 “那是她谣传，我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能看到千里之外，需要异常苛刻的条件，我现在造出的琉璃，打磨出的镜片看不到那么远，但至少几里不成问题，至于极限能看多远，那就要先测试后才能知道了。” 唐宁赶紧对几人解释道，无奈看了一眼赵婉心。 而这位娇妻却是面色不改，缩了缩脖子蒙混过关。 “就这两块镜片就能看到数里之遥甚至更远之地？要怎么做。” 赵明珠立刻问了起来。 唐宁当即对还拿着另一块镜片的段如霜招了招手。 “宁兄长，我在山上修行时，师傅还特意教过我锻炼目力的方法，当我们在山巅向远处眺望时，感觉看到的远处也不止数里之遥，这东西若是只能看数里恐怕没什么用吧。” 段如霜拿着手上的镜片走了过来，递给唐宁疑惑道。 “是我没讲清楚，这个东西的作用不是看到多少里以外，而是在多少里以外看清某样东西，简单来说，有了这个东西，当你看远处五十步以外的东西时，它就如同只在你十步远的地方一样。” 唐宁详细对几人解释起来。 现在他手上只有这一对儿镜片，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对儿镜片能看上多远，只能说了个最保守的数字。 “原来是这样，那要如何使用这两个琉璃镜片呢？” 一人发问，几人齐望。 “就像这样。” 唐宁当即眯起一只眼，一手拿着拿着一个镜片看向门外，不断调试着两枚镜片之间的距离，以求达到一个最佳的成像比。 这一幕。 却是看得四女齐齐发懵，原以为有这般神奇能力千里镜，应该会需要不少复杂的步骤，没想到唐宁这般简单的就用了起来。 “唐宁，就像你这样就行了么？” 赵明珠瞪大眼眸问道。 “我这只是随便尝试一下而已，明珠，你府上应该有玉匠和木匠吧，想要的更远啊，让他过来一下，我有件事要交给他。” 唐宁放下手上的镜片，对赵明珠说道。 “有，我去让人叫他们过来。” 赵明珠说着就出门吩咐起门外的侍女。 而赵婉心则是拿过唐宁手中的两个镜片，学着他的模样在手中摆弄起来，不到片刻就惊喜连连：“呀！果然有用哎，连那边花坛上站着的一只鸟儿都看得清。” 就在几女争相观望之时，唐宁却是走到了桌前，问桃红要来纸笔，简单画出一个两三段式望远镜图纸。 一炷香后。 门外三名工匠已然走了过来。 “公主，您有何吩咐。” 领头的工匠行礼问道。 “让唐小侯爷跟你们说吧。” 赵明珠立刻指向了一旁的唐宁。 唐宁从三女手中接过镜片，拿起图纸对面前的三位工匠道：“我需要这样一个东西，可以抽拉，把这两块镜片镶嵌在前后，这片凹下去的在后，为了能将它们嵌套在一起不至于抽出来，这块凹镜可以打磨的更小一点，能做到吗？” 三名工匠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人指着图纸开口道：“小侯爷的意思是需要做一个可以伸缩的套筒，这两道竖杠就是指两枚琉璃片，不知小侯爷需要什么物料来做这套筒，前后又是否需要保护呢？” “没错，物料你们来选就是，只是内壁要光滑，能给它装上两个保护镜片的塞子更好，我对它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实耐用。” 唐宁心中大喜，不愧是太平公主府的工匠，举一反三的能力真不错，甚至主动想到了为镜片增加防护的塞子。 “明白了，不知小侯爷什么时候需要？” 工匠再问。 “正月十五前后最好，你们尽力就行，只要镶嵌紧实，结实耐用，再晚一个月也没有关系。” 唐宁将镜片放回盒子内，递还给三位工匠 “是，小侯爷，公主，我们先退下了。” 三名工匠离去。 赵婉心看了大姐和桃红一眼，似是无意道：“夫君，你还记不记得正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第299章 义愤填膺 唐宁闻言一愣，回首道：“正月十五元宵节啊，还是什么其他日子么？” “大姐，钰儿，看来夫君真的忘了呢。” 赵婉心捂嘴轻笑，对一旁的大姐和桃红道。 “只怕他是装的吧，不然他让工匠们正月十五前做好了千里镜做甚？” 赵明珠浅浅笑了下，坐回到椅子上烤起火来。 唐宁一听就知道，这两位娇妻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无奈道：“我让工匠们正月十五前后做好千里镜，是猜测张叔差不多十五前后就该返回北疆了，也没说让他们在十五前完成啊。” “你都说了十五前后了，工匠们敢在十五后给你吗？万一惹得你不满，那就是让本宫不满，少了银钱是小，丢了差事可事大了。” 赵明珠瞥了这位情郎一眼看向桃红：“钰儿，你告诉他，有了这千里镜，哪怕是晚上，看台子上也能看的更清楚呢。” “小侯爷，正月十五是天香楼选花魁的日子，你答应了要给莜若和莺儿姑娘赎身的……” 桃红温柔望着夫君小声道，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夫君答应莜若和苏莺儿姑娘还不到一月，就把此事忘了，可见夫君确实对她们无意，没有把她们纳入房中的想法。 可夫君对二人无意，莺儿姑娘赎出来还能赎出来送进宫和四公主为伴，她这位族妹可就不好安置了。 啪！ 唐宁一拍额头，自己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宁兄长，你都有赵家两位姐姐了，这位钰儿姐姐的目光也都在你身上，连上官姑娘也倾心于你，你还要去妓院里赎花魁，你对的起她们么？师傅说的真没错，嫁给你果然是会吃苦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义愤填膺的话语。 不禁让唐宁一脸意外地扭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其余三女也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要说，宁兄长你这么做就是不对！” 段如霜双手叉腰忿忿不平望着唐宁。 屋中这三位姐姐，除了赵姐姐这个老好人好像没生气外，明珠姐姐和这位钰儿姐姐话语中明显是有怨言的。 再加上她早已当做好友的上官妹妹所说话语，在她看来上官妹妹对这位宁兄长也是有情的。 明明都有这么多好女孩子围着他了，她却还要去逛窑子赎花魁，这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看着这位不明真相，却一本正经气鼓鼓教训自己的小丫头，唐宁不禁好气又好笑望着她：“段姑娘，不如我把银子给你，你帮我把她们赎出来，送到什么地方都行，最好是带到你们天目山上去，我保证不见她们一面，如何？” “啊？” 段如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 “啊什么啊，你就说行不行吧。” 唐宁瞪着段如霜语气严肃道。 “你既然见都不想见她们，为何还要替她们赎身，还是两个花魁？” 段如霜气势顿时弱了不少，眼中都是不解。 “当然是事出有因，我只说替她们赎身，又没说其他，你从哪觉得我对不起你这些姐姐们，还有，我和师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师姐弟关系，瞎想可不能瞎说，让师姐听到了我还怎么见她。” 唐宁翻起了白眼，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你说这两个花魁现在随便说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扯上师姐，她们可能就真要误会了。 “我没有瞎说，是上官姑娘告诉我的，她说……” 说道此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说漏嘴的段如霜，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言语，神色慌张不已。 这可是那位上官妹妹私下告诉她的，她现在没经人同意就说出了口，这可怎么办，往后还怎么见她。 “师姐还说了什么，段姑娘你能不能说完……” 唐宁暗道一声不妙。 这位段姑娘断句可是断的恰到好处，现在自己是不被误会都不行了。 不过与此同时，也在心中嘀咕了起来，师姐难道真的和段如霜说过对自己的看法？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想到师姐在路上莫名其妙生气的原因了。 “行了夫君，这是上官姑娘私下和如霜妹妹说的，你难不成还要逼问不成么？” 赵婉心赶紧打起了圆场，笑着对赵明珠道：“大姐，若是真如如霜妹妹所说，咱们好像也不用把上官妹妹绑到家里来了呢。” “没错，上官妹妹和夫君也算是水到渠成，早在我们预料之内。” 赵明珠微笑着起身，笑吟吟望着段如霜道：“我观如霜妹妹性格爽朗耿直，煞是可爱，要不要加入我们？” “啊？” 段如霜又一次呆滞了。 自己可是在为你们抱不平啊，宁兄长可是你们夫君，就算是你们能和睦相处，那和自己一起分享夫君的人不应该越少越好么，你让我加入你们什么意思？ “大姐，如霜妹妹还是算了，她还要继承徐师太的衣钵呢，还是让人家走自己的路吧，咱们有上官妹妹就够了。” 赵婉心立刻劝起自家大姐。 这要是把段姑娘拉进来，徐师太生起气来，万一和公爹黄了，她们罪过可就大法了。 “好吧，真是太可惜了，难得遇到如霜妹妹这样性格的姑娘。” 赵明珠深感惋惜叹息一声，随即恢复如常道：“那如霜妹妹就当姐姐开个玩笑，莫要放在心上，往后你在京城看上了谁啊，姐姐替你说媒去，再给你置办一份好嫁妆！” “多……多谢明珠姐姐好意。” 段如霜磕磕绊绊道谢，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位赵姐姐，都对宁兄长纳妾一事表现得如此宽容。 “如霜妹妹无须道谢，做不成姐妹你也是我们妹妹嘛，等唐叔和徐师太成了后，你就是咱们亲妹妹了，都是应该的。” 赵明珠轻笑而答。 唐宁眼看自己躲过一劫，带着几分庆幸道：“明珠，给萧姑娘和苏姑娘赎身的银子，你准备了多少？” “两人加起来七十万两，应该足够应对意外了。” “赎花魁还能有意外？” “未雨绸缪啊夫君，教坊司每年的花魁之日出现意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夫君你以前不知道而已，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 赵明珠随意抿了一小口茶水，淡然说道。 第300章 姐姐莫要放弃 正月十五。 天香楼阁楼上。 萧莜若和苏莺儿身着喜庆的绣袍坐在同一个房间内，手上拿着的正是他们今夜将要演奏的曲目。 “萧姐姐，这首明月几时有的曲子可太适合今夜了，想想唐小侯爷还真是才情满腹，今日由妹妹给你伴奏，这花魁之位非你莫属。” 苏莺儿看着桌上的歌词，调试着琵琶，笑吟吟回头对萧莜若道。 “事到如今，咱们还用想什么花魁不花魁的，演完这最后一场，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萧莜若抬头打量起屋内的陈设，这里可是她住了近十年的地方，说是称之为‘家’也不为过。 看着萧莜若的眼神，苏莺儿放下琵琶带笑起身，来到她面前调笑道：“姐姐可是舍不得这里？那还不简单，让桃红姐姐跟黛姨说说，你把这里的东西都搬走不就好啦。” “那还是算了，让黛姨给后人留下用吧，咱们可是要过新日子去了，姐姐也只是最后再打量一眼罢了，妹妹，都是姐姐私心重了，才让你昨日还在练习曲目，姐姐再给你道个不是。” 萧莜若看着苏莺儿还有些淤青的手指，不禁再度愧疚起来。 直到从太平公主府回来，唐小侯爷让桃红姐姐转告给她们，将会赎下她们二人后，她才将这首明月几时有的曲子也分享给了这位莺儿妹妹。 可那时距离今日已然不足一月，苏莺儿这二十余天来，几乎每日都在熟悉曲目，手指都练的有些肿了。 “姐姐可不要这么说，这两首词本就是唐小侯爷写给姐姐你的，姐姐肯将一剪梅分享给莺儿，莺儿已经感激不尽了，不仅让莺儿见到了唐小侯爷，还让莺儿改变了不知会被何人买去的命运，姐姐可是莺儿这天底下最亲近的人了。” 苏莺儿连连摇头，拉住这位萧姐姐的手柔声道。 “莺儿，你真是让姐姐无地自容，只可惜出去之后，咱们再见的机会怕是要少了，你进宫去陪伴昭宁公主殿下，姐姐还不知归途何处呢。” 萧莜若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苏莺儿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 那日在太平公主府中，那位唐小侯爷把莺儿妹妹送给四公主当侍女，却唯独没说自己的归宿，她也没敢问桃红姐姐，这让她好些日子心里都空落落的。 “姐姐不必担心，你不是在定远侯府，就是在太平公主府，总之常能见到唐小侯爷就对了，姐姐可要务必努力，和桃红姐姐一样早日唐小侯爷接纳于你。” 苏莺儿笑着蹲在了萧莜若面前，满眼都是鼓励之色。 “难啊，莺儿妹妹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唐小侯爷虽说不介意三妻四妾，却根本不是个好色之人，我和两位公主还有桃红姐姐相比，根本没有优势可言，想要和桃红姐姐一样，实在太难了。” 萧莜若瞧见这位莺儿妹妹没有调笑之意，当即愁眉苦脸倒起了苦水。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过来，唐小侯爷给她写的两首唱词，与她的美色一点关系没有，全然都是看在桃红姐的面子上。 把莺儿妹妹送给昭宁公主更是说明这点，他对自己和莺儿一点心思没有，她又如何能像桃红姐一样？ “姐姐莫要这么早放弃，唐小侯爷虽不好美色，却是个极为重情之人，姐姐只要让小侯爷明白你的心意，一定能成功的。” 苏莺儿站起身来为萧莜若加油打气，在屋中踱着步子信心满满道。 看着苏莺儿此刻的神情，萧莜若脸上的愁色也消散大半，再度笑道：“好，姐姐听你的，不会这么早放弃。” “嗯嗯，姐姐一定要相信自己。” “不过莺儿，你这么喜欢唐小侯爷，却要进宫给昭宁公主殿下做婢女，往后见到唐小侯爷的日子恐怕更少了，将来昭宁公主殿下出嫁，你大概也是要陪嫁的，到时再也见不到唐小侯爷了可怎么办？” “嗯……确实有些难办呢，有了！” 苏莺儿忽然停下步子，惊喜望着面前这位萧姐姐道：“若是让昭宁公主殿下也嫁给唐小侯爷不就好了。” “莺儿你还真是敢想，唐小侯爷已经娶了两位公主了，若是再娶一位公主那还得了？这样，将来昭宁公主出嫁的时候，我让桃红姐姐跟太平公主殿下求求情，把你留下来，昭宁公主殿下是个好人，应该会同意的。” 萧莜若想了折中的法子，笑着对这位莺儿妹妹说道。 “真到了那时候就多谢姐姐了，不过莺儿还想努力努力，万一有这个可能呢。” 苏莺儿娇笑道，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日唐小侯爷当着她们的面和昭宁公主谈话之时，她是注意过二人神色的，小侯爷和这位四公主殿下的关系，绝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太平长公主和五公主事后对二人开起的玩笑话，似乎也证明了这点。 就在二人调笑着打赌有几分可能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莜若，莺儿，黛姨可以进来吗？” “黛姨，你进来吧。” 萧莜若和苏莺儿各自起身，走至门口迎接道。 房门打开。 黛姨推门而入，看着两个面带笑意的台柱子，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说啥呢笑的这么开心，准备的怎么样了？” “黛姨你放心吧，我和姐姐都准备好了，凭姐姐的嗓子和我的琵琶，再加上这首明月几时有，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没错，黛姨你要是上来问这个的，那您就不用问了，赶紧到前面忙去吧，今日您要忙的事多着呢。” 两人脸上笑意不减，神色轻松随意对这位天香楼中的亲人道。 黛姨一看这二人的神情，白眼就翻了起来：“好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现在翅膀硬了，攀了高枝了，就敢撵黛姨走了对吧。” “黛姨，这哪能呢，咱们不是怕您累着了么。” 苏莺儿赶忙走了上去给黛姨捶着肩膀说着好话。 “这还差不多，那姨就先回去忙了，你们就是马上要走，也要给姨唱好这最后一出。” 黛姨转身出门，走至门口才回头小声道：“唐小侯爷和长公主都已经过来了，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好了，我走了。” “谢黛姨告知。” 萧莜若和苏莺儿对视一眼，振奋异常。 第301章 勾栏听曲 三楼雅间内。 唐宁和赵明珠坐在桌案前饮着茶水。 一身小厮打扮的段如霜站在二人身后，和安安静静的桃红不同，她那一双眼睛正嫌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楼下的演出早已开始，虽说是花魁选拔，但是在压轴的花魁登台之前，同样有很多艺伎会提前上场。 今日带银子来的客人，可比平时要多上几番，甚至有不少从大夏其他州郡特意赶来的客人，花魁候选却只有两个，先登台的未必就没有先被看中的机会，天香楼主事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赚钱时机。 只是两人一开始就带着赎人的目的而来，对其他人的表演自然是兴趣缺缺。 唐宁倒了杯干净的茶水递给段如霜，脸上带笑随意问道：“我说段姑娘，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和你赵姐姐一样不来不就好了，何苦站在这里受这个罪呢。” “别一口一个段姑娘，叫我如霜，我现在扮的可是你的跟班儿，赵姐姐没来，我跟着你就是为了替她看着你，看看你是不是和你所说的一样是正人君子。” 段如霜赶紧接过茶水灌了一口放回到桌上，否认着唐宁叫着的称呼。 “那还用你看着，长公主和钰儿不比你光明正大多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也挺碍事的。” 唐宁用手摸了摸鼻头下粘着的一缕黑须，扭头白了一眼段如霜道：“要不你去门外站着，帮我们守着门如何？” 天香楼的花魁选拔，从下午就会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 他和赵明珠为了不意外被人认出来，都做了变装从后院来到这主楼，一人粘着胡子，一个带着面纱。 没人会想到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太平公主和驸马爷，只把他们当成了天香楼的客人和陪客女人。 “我不！我哪里碍事了？我站在这里又不说话，怎么打扰你了。” 段如霜振振有词反驳。 “哪里打扰了？明珠和钰儿是我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啊？你站在这里，我们说话做事都不太方便。” 唐宁指着二女反问起段如霜来。 “我！” 段如霜一时气急，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这几日下来她已经知道长公主和这位真名叫萧钰的婢女就是唐宁未过门的妻妾，可自己较起真来，充其量只能算熟人，想了半晌才道：“我是替赵姐姐盯着你的人啊，我不说话你和明珠姐姐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 想到此处。 她脸颊瞬间通红一片，睁大双眸瞪着唐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白了？所以我说你在这里很不方便。” 唐宁看着段如霜此刻的神情，继续调笑道。 “现在可是白日……这里还不是房间，前面只挡着几张屏风呢，你想……你想做什么……” 段如霜俏脸嫣红，说的结结巴巴。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不要去别的雅间打探一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对了，你不是我的跟班么，现在少爷命令你，去别的雅间儿打探虚实，要么就去门外站着。” 唐宁只是反问了两句，就板着脸命令起段如霜来。 段如霜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虽然她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她在书中也是读到过勾栏妓院的，来这种地方的，大多数就是师傅和她最厌恶的人，别的雅间内多半也是听曲儿和狎妓之人，这让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去打探。 “那我还是去门外站着吧……”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段如霜还是决定两权相害取其轻，慢吞吞挪着步子出门。 “如霜妹妹，你站在这里就好，站累了就坐下来，唐宁在逗你呢，他哪能在这做什么事？” 赵明珠赶紧起身拉住段如霜，好言相劝起来。 “明珠姐姐。” 拿不定主意的段如霜当即又停下了步子，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不定。 唐宁见状却是不依不饶道：“我是不能做什么事儿，但我说几句私密话总不过分吧，她站在这里同样不能听啊。” “如霜妹妹你就放心坐下。” 赵明珠干脆把段如霜拉坐了下来，才没好气看着情郎道：“唐宁，我和钰儿是看你无聊才配合了你这么久没说话，你信不信等回去了我就告诉五妹你调戏如霜妹妹？” “我哪有，我这不是在交给她一个跟班儿还做什么事儿么……” “有如霜妹妹作证，你猜五妹信我还是信你。” 一个矢口否认，另一个打的就是证据确凿。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之际。 桃红上前走到屏风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回头道：“公主，小侯爷，莜若和莺儿姑娘好像出来了。” 唐宁和赵明珠闻声顿时不再斗嘴，一同走到屏风边上，拉开一道口子向下望了过去。 段如霜看着二人的模样，同样带着些许好奇凑上前去。 楼下已然变成了欢呼雀跃的海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莜若姑娘和莺儿姑娘来了！” “咦？奇怪了，不是说她们两个都是今年的花魁候选么，怎么同时登台了？” “看这样子，两位姑娘这是想同演一出再决出个胜负来，嘿！两位花魁同台演出，这可比去年的精彩多了，天香楼掌事儿的真会办事儿啊。” 众人看着同时登台的萧莜若和苏莺儿，欢呼雀跃，呐喊声经久不息。 在两人登台站定之后，当即有天香楼的报起了表演的曲目。 随着苏莺儿波动了手上琵琶弦，萧莜若的歌喉响起，周围又在沸腾声中寂然，所有人都静静听着舞台上的表演来。 “这首一剪梅，让我这个平日不怎么爱听曲儿的人都有些想听她们唱了，不得不承认，她们果然是有些天赋的，唐宁，你当时真的是领悟了那位莺儿姑娘的心境，才写下来这首唱词吗？” 听着楼下熟悉的曲目，赵明珠微笑问起身旁的唐宁。 “什么？！明珠姐姐，这首词真是唐宁写的？” 段如霜震惊不已看向赵明珠，随即又难以置信般看向唐宁。 “没大没小，唐宁也是你能叫的？” 有了这一声打岔。 唐宁立刻跳过了需要回复的虚伪谎言，给了段如霜的帽子一个脑瓜崩。 第302章 冤大头 段如霜自知理亏，忙扶正帽子没敢接话。 方才被唐宁戏弄了那么半晌，她心中的‘宁兄长’早已变成了‘唐宁’这两个字，只是一时没留意，就说出了口。 “没想到吧，他除了会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诗词也是一绝呢。” 赵明珠嘴上对段如霜说着，手就指向了楼下舞台中央：“看见那个手拿琵琶的花魁没有，她就是莺儿姑娘，这首词就是唐宁为她写的，人家因为这首词一直找到了本宫的太平公主府，宁愿为奴为婢也要留在他身边呢。” “确实没想到。” 段如霜楞楞回完：“所以宁兄长就要给她赎身，明珠姐姐你和赵姐姐就同意了？” “哎，也不全是如此，这位莺儿姑娘是被父母卖给别人后，又转手卖到天香楼的，身世悲惨，你这宁兄长最见不得这个，我和你赵姐姐耳根子也软，所以就定下来了。” 赵明珠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原来是这样……” 段如霜看向唐宁的眼神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接着问道：“那位莜若姑娘呢？” “莜若姑娘，如霜妹妹难道没发现你钰儿姐叫起她时都很亲切么？那是你钰儿姐的族妹，这个咱们赎出来可是天经地义。” 赵明珠看了一眼声旁的桃红，又对段如霜道。 “她是钰儿姐姐的族妹？我不知道……对不起钰儿姐……” 段如霜满怀歉意抬头望向桃红。 那日宁兄长说赎她们是事出有因，她还以为是他找的借口懒得戳穿再问，没想到真的是另有隐情。 “没关系如霜妹妹，小侯爷他人真的很好的，往后你再多了解些就知道了。” 桃红浅浅笑着摆手。 楼下的演奏也戛然而止，阵阵山呼海啸之后。 “二楼乙字房雅间钱公子，送莜若姑娘玉如意两柄。” “三楼戊字房雅间方少爷，送莺儿姑娘花篮一十七个。” “三楼丁字房雅间……” 天香楼的小厮们，每扯着嗓子喊出雅间贵客们送出的礼物一次，台上的萧莜若和苏莺儿就会道谢一遍，整个天香楼主楼便会欢声雷动一次。 赵明珠不由笑问起唐宁：“我们要不要也送送礼，告诉莜若和莺儿姑娘我们到了？” “这花篮和玉如意多少钱一个？” 唐宁饶有兴趣问了起来。 上次他和高天石来时也听过有人送礼，就是从未了解过这些东西的价格。 “花篮一百两一个，玉如意一千两一个，还有更贵的琉璃翡翠，一万两一个。” 赵明珠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来。 她虽然没有打理过青楼妓院的生意，但是对教坊司的赚钱方法和经营模式，却是早已知晓的门儿清。 “这买礼物花出去的银子，在为她们赎身时会算在里面么？” “当然不会，这属于自愿送出去的银子，若是无人为她们赎身，你送的这些银子，才能让天香楼把你的名字，在给她们梳拢的名单上往前挪挪。” “那就不用送了，还有冤大头花这种银子？” 唐宁都惊呆了。 能想出这种打赏礼物赚钱方式的人简直是他娘的天才，和后世有些榜上大哥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尼玛完全是赌有没有人为你花了钱的女子赎身，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准花魁们啊。 天香楼给花魁们造了一年势，就为了今日赚一笔大的，赌没有人为她们赎身的概率也太小了些。 话音刚落。 只听天香楼小厮们再度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二楼甲字号雅间于公子，送莜若姑娘琉璃翡翠三座。” 三座琉璃翡翠？ 三万两银子！ 这道声音再一次让天香楼内，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有这三座琉璃翡翠打底，今年的花魁应该是莜若的了。” 赵明珠看着面前之人悠悠说道。 唐宁好像也明白花魁是如何选出来的了，喃喃开口：“二楼甲字号雅间，如果我记得没错，咱们这好像是三楼甲字号雅间吧。” “嗯，你确实没记错。” 赵明珠笑答。 唐宁低下头用脚踩了踩地板。 雾草！ 冤大头就在楼下！ …… “不错，不错！少爷我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京城，见识见识这天香楼的花魁选拔。” 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公子手上捧着香茗，盯着正在舞台上的萧莜若和苏莺儿。 在年轻公子身旁，还站着位长须中年男子。 听到公子的话语，男子不禁出言提醒道：“少爷，见识教坊司的花魁选拔没有关系，只是少爷出手就丢了三万两银子，未免太招摇了些，而且您这银子花的也太不值当，除了能让那位萧莜若姑娘当上花魁外再无用处。” “这三万两就能让那只百灵鸟当上花魁？那这银子就没白花，反正她迟早是我的人，再花三万两博她一谢也无所谓。” 年轻公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而淫邪的目光，又对身旁的中年男子道：“福叔，让门外天香楼的小厮进来，本少爷要再买三座琉璃翡翠。” “……是。”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门叫进来了门外的天香楼伙计。 又是三张一万两的银票，天香楼伙计摘下手上三块琉璃牌子递给年轻公子，还未出门，就扯着嗓子再度喊了起来。 前后六万两银子。 不仅是所有天香楼的客人，就连台上的萧莜若和苏莺儿，目光也频频望向了二楼甲字号雅间的方向。 “恭喜姐姐，看来那间房内的贵宾十分中意你呢，这次天香楼的花魁非你莫属了。” 苏莺儿悄声恭贺起身旁的萧莜若。 “莺儿，你说二楼甲字号雅间的贵宾会是谁呢，不会是唐小侯爷和长公主吧，怎么我心里反倒有些不安起来了。” 萧莜若迟疑望着苏莺儿道。 她又不是傻子，这位贵宾出手就是这么多银子，自然就是对她有所求。 如若不是小侯爷和长公主，那只怕稍后麻烦就来了。 “应该不是，长公主和唐小侯爷既然来了，他们应该知道现在花钱又不能为你赎身，现在花钱大可不必，不过姐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咱们背后可是这两位呢，有什么麻烦是他们都解决不了的。” 苏莺儿想了想出言安慰。 “这倒也是。” 萧莜若眉头舒缓下来。 就算那人会找她麻烦，有长公主和唐小侯爷撑腰，那位也只有知难而退的份。 “下面依然是莜若姑娘和莺儿姑娘的合奏曲目，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天香楼主事再度来到舞台中央，笑容满面高喊起来。 第303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随着丝竹声乐响起，主楼内再度安静下来。 赵明珠嘴角微微动了动，回到座位上对唐宁道：“呶，我说的意外这不就来了，仅仅是礼物打赏就花了六万两银子，看来也是个不差钱的主。” “确实，大夏的有钱人，果然比咱们想的还要多啊。” 唐宁同样无奈。 站在一旁的桃红抿了抿嘴唇，满脸歉意看着二人开口：“公主，小侯爷……” 她知道，今晚公主和夫君若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只怕要破费了，他们赎莜若，完全是为了自己赎的。 只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二人打断了。 “钰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把剩下的话收回去。” 赵明珠头都未抬，沉声说道。 “就是，咱们是一家人，还这么见外做什么，往后可不许这样了。” 唐宁则是直接走到了桃红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故作责备道。 这丫头一有外人在，立刻就恢复了自己的侍女身份，他都不知道如何相劝。 “是，公主，夫君，钰儿记住了……” 桃红赶忙低头认错，眸子里却都是幸福的笑意。 两人情意绵绵间。 段如霜扶着栏杆回头张口欲言，可看着二人举动，又回过头去，直到回头发现两人没有抱在一起后，才带着些许挑衅之色看着唐宁道： “宁兄长，你听听人家的唱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多好的意境，再听听你的，都是什么‘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的女子情爱之词，你就不觉得羞愧么？” “我羞愧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这首唱词也是我写的。” 唐宁扭头就对上了段如霜的目光。 “这首词……也是你写的……” 段如霜张目结舌。 她听着这首贺词觉得不错，还想打击一下这位看起来只想着谈情说爱的宁兄长呢，敢情这首词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废话，不是我写的还能是你写的不成，去告诉门外的侍女，让天香楼的主事过来一下。” 唐宁得意洋洋冲段如霜下了吩咐，虚荣心又小小满足了一下。 “哦。” 段如霜终于有了点小厮的自觉，走到门外告知了门口的侍女一声后，又走了回来。 不到片刻。 原本应该站在雅间内的侍女匆匆打开了门，气喘吁吁道：“几位贵客，黛姨不在，她被二楼甲字号雅间的贵客叫去了。” “被人叫走了？” 赵明珠猛然站起身，和房间内几人对视过过后又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明珠，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和如霜下去看看就可以了。” 唐宁对赵明珠开口。 “好，那你和如霜妹妹下去，我和桃红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赵明珠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自己身为皇家公主，前来教坊司被别人认出来确实不太好。 “嗯，如霜，随我下去一趟。” “好嘞。” 二楼雅间内。 少年公子坐在主位之上，打量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妇人开口：“你就是这天香楼的主事？” “正是，不知公子看上了我天香楼的哪位姑娘？” 黛姨浑不在意少年这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满面笑意妇人回答道。 这雅间里的可个个都是肥得流油的金主，可不能得罪喽。 “那本少爷就直说了吧，就方才台上那个唱曲儿的，叫什么来着……” 少年公子忽然想不起人名来，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道：“福叔，你跟她说。” “是，少爷。” 中年男子回了一句当即看向黛姨：“主事的，就是方才舞台上唱水调歌头的那位艺伎莜若姑娘，我家少爷想替她赎身，不知需要多少银子。” “哎哟，这位公子爷，这可不巧了，莜若啊，她已经被另一位爷定下了，公子也要不换个人选？” 黛姨脸色一苦，带着歉意对面前的公子哥儿说道。 自己培养的名角这么受欢迎，放在往日她保证乐的合不拢嘴，可是今日，早已知道了为莜若赎身之人的身份，她也只能含泪拒绝面前这位公子爷了。 “莜若姑娘已经被人定下了？” 少年公子立刻跳了起来，瞅着黛姨道：“主事的，那人可曾交了银子？本公子可以出的比他高。” “公子爷，那位爷虽然也还未交银子，但是这事儿已然定下了，要不公子爷你再换一个？” 黛姨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主事的，这天香楼可以赎身的姑娘，都是价高者得之事你们定的吧，今日你当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谈什么交情。” 少年公子面色一厉，复又坐下一甩衣袖道：“今日本公子就是要这位莜若姑娘了，你去把那人给本少爷叫过来，本少爷可以多出些钱，从他手里把莜若姑娘买下来。” “公子爷，妾身就跟你实话说了吧，那位爷的身份，妾身和天香楼得罪不起……” 听到这位金主让自己把长公主和唐小侯爷叫过来，黛姨也实在没法了，只得稍稍透露一点消息。 希望这位金主脑子灵光一点，明白自己所说的‘天香楼得罪不起’的意思。 “怎么？你得罪不起他，难道就得罪的起本少爷不成？你听好了，本少爷姓谭名毅，少爷我还有个娘舅姓柳，在交州之地位高权重。” 谭毅看着面前的天香楼主事意有所指，他也希望这位主事能见多识广一点儿，知道自己暗示的是谁。 “谭少爷，妾身确实做不了这个主，就算是您要见那位爷，妾身至多也只能帮您带个话。” 黛姨也明白过来。 这位谭少爷家世同样不一般，交州之地姓柳还位高权重，最大的无非那位大夏开国一等侯沐阳侯柳云山了。 她确实也得罪不起这位老侯爷，但是比起那两位贵客来，就算是柳老侯爷也得往后稍稍。 而这话听在谭毅耳中，显然就是这个不识眼色的天香楼主事，根本没猜出自己的身份来，顿时勃然大怒道：“本少爷今天就是要见他怎么了，你，去把他给本少爷叫过来。” “慢！” 一道声音急促喊道。 第304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声提醒让谭毅和黛姨都是微微一怔。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谭毅身旁站着的中年文士。 “福叔……” 谭毅忙看向中年文士，他还想问问这位深得母亲信任的管家为何拦下他呢。 “少爷稍安勿躁。” 中年文士劝了徐毅一句，脸上多了些和善之色看向黛姨：“主事的，不知你可否能将那位贵客的姓名告知我等？” “这位爷，妾身也不知那位贵客姓名，这个妾身需要派人询问那位才知晓。” 黛姨打起了马虎眼。 长公主和那位唐小侯爷今日都是乔装打扮过来的，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她有几个胆子，敢把他们身份告诉别人。 “好吧，还请主事的派人代为告知那位贵客一声，就说我家少爷请他一叙。” 中年男子也不强求，接着和蔼说道。 “这个妾身可以代为告知，两位若无其他事的话，妾身先出去了。” “有劳了。” “两位贵宾客气了。” 黛姨扭头出门。 如果只是给长公主和唐小侯爷带个话的话，那还是可以的。 看着黛姨出门后，谭毅便迫不及待问起中年男子：“福叔，你为何突然对这老鸨如此客气？” “少爷，你想过没有，你方才暗示的那么明显，这位天香楼主事却依然拒绝了您，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根本没猜出来我娘舅是谁吧。” “少爷，这里是教坊司的天香楼，天下最大的青楼，背后靠着的是朝廷礼部那棵大树，被礼部那些高官们推出来教坊司主事，难道会不知道交州有几个姓柳的位高权重之人？这事儿值得怀疑。” 中年男子反问了自家少爷一句，又语重心长道：“少爷你来京城之时，侯爷可曾告诫于你，京城有哪些不能得罪的人。” “舅舅跟我说了，皇子和一等侯爷的儿子们是不能的得罪的，尤其是定远侯世子唐憨子，碰上他是有多远避多远，一旦惹上他，轻则担上官司，重则家破人亡。” 谭毅心有余悸复述了一遍，才迟疑望着中年男子道：“福叔，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还有皇子和一等侯爷世子们，尤其是那唐憨子还是驸马，总不至于来教坊司买花魁吧？” “我也觉得如此，所以才让那主事的去替你通传一声，万一那人的身份和你差不多，说不定你们还能交个朋友，少爷，我观那位弹琵琶的莺儿姑娘也不错，实在不行，你就把那位莜若姑娘让给他，咱们赎下这一个也一样的。” 中年男子苦口婆心说道。 “等见了面再说吧。” 谭毅没有直接答应，回到了座位上。 他想要的是唱曲儿的那个百灵鸟，又不是玩乐器的，这人都没见就让他把心心念念的美人儿送出去，这让他如何舍得。 所以，他要再观望一下，至少等看了来人再说。 不多时。 房门声连同黛姨的声音同时响起。 “谭少爷，那位贵客过来了，想和您说说莜若姑娘之事。” “进来吧。” 听到门外传来的话语。 谭毅神色一喜。 他只是让天香楼主事的去传个话，那人就直接亲自登门了，就这样的人，还能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在下段浪，见过徐少爷。” 唐宁一进门，就笑着对屋内主坐之人拱起了手。 在黛姨向他透露过屋中之人的身份后，他就有了这个主意。 柳云山柳侯爷的外甥，在这教坊司竟这般大手大脚，也不知道那位柳侯爷是否知晓。 听到唐宁这个随口编造的名字，见多识广的黛姨不露声色。 段如霜却悄悄撇了撇嘴，第一次见他时，他把名当姓来用，给赵姐姐安上了宋大哥的姓，现在倒好，直接用自己的姓氏编排名字了。 “嗯，这位段公子，本少爷不知道你和天香楼有什么交情，只要你不跟本少爷抢那位莜若姑娘，本少爷倒是可以赏你些银子。” 谭毅直接开门见山道。 看到面前这位段浪段公子穿搭，还有身后跟着的那个小跟班儿随意模样。 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不可能是官宦子弟，最多只是有些关系罢了。 “好说好说，黛姨，莜若姑娘的赎身费是多少两银子来着？” 唐宁随口问起身后跟着的黛姨，这位谭少爷如此直接，倒是让他也有些意外。 “回公子的话，莜若的赎身钱是二十五万两。” 黛姨轻声回道。 “二十五万两对吧。” 唐宁从怀中掏出一沓太平银票，异常市侩地沾了口唾沫，数出两张十万两和五张一万两递给身旁的黛姨：“您数数。” “慢着！本少爷好言好语劝你，你都当耳旁风了对吧！” 谭毅见眼前这小子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够，又向黛姨威胁道：“主事的，这钱你都敢接，不觉得烫手么？他不把本少爷的话放在眼里，你也要彻底得罪本少爷吗？” 看着谭毅趾高气扬的模样，黛姨停下了手望望二人，收回的目光里对谭毅满是鄙夷，扯起一杆虎皮给自己做大衣，这种人果然不值得可怜。 “那徐少爷想怎么样？” 唐宁拍打着手上的银票反问道。 这里可是有给两人赎身用的七十万两银子，他就是想看看这位徐少爷还有什么反应。 “本少爷在京城是真不想惹事儿，记住，你的后台没本少爷的硬，趁本少爷心情还不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谭毅不耐烦看着唐宁，又看了身旁的中年男子一眼：“福叔，给他三十万两银票，让他滚蛋吧。” “少爷……” 中年男子迟疑了。 倒不是他舍不得银子，而是他发现自己着实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自打眼前这个叫段浪的进来，他就在观察着这个人，在他身上，确实看不到高门子弟的贵气，连身后的跟班儿都是个扮男装的女娃，对他这个主人也没多少尊敬之意。 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侯门子弟，可是在面对少爷的威胁时，这人又根本看不到一丝害怕之意。 “不用了，这里是十万两，你从这里给我滚蛋。” 唐宁又抽出一张十万两银票，递给谭毅道。 第305章 意外的暴露 这一幕。 让屋内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谭毅更是不可置信看向唐宁，眼中的怒火快要迸发出来，长这么大来，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你疯了！这么多钱你也能白给？不要给我！” 段如霜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抢下唐宁手上的银票揣在怀中，瞪着唐宁满眼的不满。 这是十万两，又不是十两！ 看着略显尴尬回望身后跟班儿的唐宁，谭毅忍不住开怀大笑：“哈哈哈，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富商巨贾子弟，弄了半天，原来是一个手下侍女都管不住的废柴少爷而已，段浪，本少看你这侍女不错，不如你把你这小侍女也一并卖给本少爷，本少爷也出三十万两如何？” “成交！三十万两，拿钱来！” 唐宁当即扭头伸手，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谭毅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觑，这段浪究竟在搞什么鬼？ 从他和这身后跟班儿侍女抢钱后的反应来看，两人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才对，怎么说起要买他的侍女，这家伙一点没有生气，反倒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要钱了。 “唐宁！你敢卖了我你就死定了，师傅不会饶了你的！” 段如霜犹如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愤怒盯着唐宁。 一时激动之下，连他的本名也喊了出来。 唐宁？ 谭毅和中年男子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巨变，这不是侯爷交代过在京城里最不能得罪之人的名字么，那么唐宁在哪……在…… 两人只是迟疑了一瞬，目光瞬间集中在了面前这个叫‘段浪’的男子身上。 只是此人此刻却不慌不忙，回头抚着身后小侍女的帽子：“不就是开个玩笑么，至于这么激动么，你这把我直接暴露了，接下来的戏我还怎么唱下去？” “哼！” 段如霜一偏头赌气冷哼一声。 虽然她现在心中也有些歉疚，但是他此刻不会承认的，谁让这家伙说要卖了自己的。 “好吧，以后我保证不开这种玩笑了。” 唐宁再度安慰了一句，扭头道：“黛姨，你先出去吧。” “是，小侯爷，妾身先出去了。” 黛姨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初次见到这个小丫头，她还真以为这丫头是小侯爷的侍女，现在看来这不是侍女，分明是妹妹啊。 安抚完段如霜，指使走黛姨。 唐宁直接上前，坐在了谭毅一边儿的椅子上，斜着眼睛望着他：“你要跟我抢花魁，还要让我滚蛋？” “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顶撞了小侯爷，还请小侯爷恕罪！” 谭毅麻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汗霎时间打湿了后背，走到唐宁面前跪在地上，不住道起歉来。 此时此刻，他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舅舅说京城最不能得罪之人，自己却把他得罪的这么惨。 连安西侯公孙康父子都在他手上家破人亡，自己还只是沐阳侯的外甥，舅舅还会管自己吗？ “哎，谭少爷切莫行此大礼，你可是沐阳侯爷的外甥，咱们也算平辈之人，我怎么当的起呢，我这恶名也传的太开了些。” 唐宁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谭毅，随即看向一旁时不时打量他的中年男子：“先生可是仍在怀疑我的身份？怀疑在下和我这位小妹自导自演，假扮那位唐小侯爷来骗您们银子的？” “小人不敢。” 中年男子连道不敢，心中暗暗吃惊，因为他脑中正想的是这些。 “我知道，先生一定在想我一个定远侯世子，为何没有半分官宦子弟模样；还有我这个当朝驸马，为何敢来逛这教坊司，逛这教坊司就算了，还敢花那么多银子赎花魁，陛下、侯爷还有公主都不管的吗？” 唐宁盯着中年男子再度说道。 “小人绝不敢这么想，方才我家少爷得罪了小侯爷，万望小侯爷恕罪。” 中年男子彻底没了半分侥幸之心，额头汗涔涔一片行礼道歉。 同时伸手入怀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后，又连忙退了回去。 “先生这是想替谭少爷贿赂我吗？” 唐宁瞥了一眼银票冷声道。 “不敢不敢，只是为我家少爷赔罪而已，还有替少爷给这位姑娘道歉。” 中年男子讪笑着看了一旁亭亭玉立的段如霜一眼。 段如霜闻声扭过头来，看白痴一样扫过中年男子的脸，又扭了回去。 我抢那十万两银票，那是替明珠姐姐省的，你们看宁兄长不接，以为扯上我我就能替他收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有那么蠢么，白痴！ “谭少爷，把银票收起来，让你这位先生少动点歪脑子，我之所以下来，不是你让黛姨上去叫的，是我本身就准备来找黛姨询问给莜若姑娘赎身一事，也带了充足的银子，谭少爷若是心有不甘，咱们就再把黛姨叫进来各自加价便是。” 唐宁索性不再看那位中年先生，直接望着谭毅道。 一旁的中年先生眼见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不禁把头低的更低了。 “是是。” 谭毅慌忙收起桌上的银票谄笑道：“早知道小侯爷也在这里，在下就应当提前上去拜会才是，怎敢劳烦小侯爷下来。” “谭少爷可别开玩笑，唐某能出现在这里不假，可也没敢张扬道广而告之的道理，让陛下和家翁知道，我还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既然现在谭少爷知道了，那就请谭少爷和这位先生替在下保守这个秘密，在下感激不尽。” 唐宁抱拳看向谭毅和他身旁这位中年先生。 “小侯爷放心，谭某发誓，必然死守秘密，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谭毅直接举手发起了毒誓。 见少爷都对自己这般狠了，中年先生也跟着举手立誓起来：“还请小侯爷务必放心，此事只有在下和少爷知道，若是再让第三人知晓，我等不得好死。” 眼下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小侯爷都没追究少爷的出言不逊，他们发两个誓又能算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唐某就先走了，两位继续听曲儿。” 唐宁笑着拍一下谭毅肩膀，起身告辞：“如霜，我们走。” 目送两人离去，主仆才二人长舒一口气。 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而门外的唐宁，却皱起了眉头。 第306章 来自谭毅的羡慕 段如霜亦步亦趋跟在唐宁身后，从二楼一直跟到三楼也不见他说一句话，心中的愧疚也是越来越浓。 方才这位宁兄长同那个姓谭的插科打诨那么久，应该是有其他目的的，只是因为自己一时发怒，叫出了宁兄长本名，这才让他装不下去，直接对那姓谭的自报家门。 “我是不是给你捣乱了……” 段如霜磨磨蹭蹭凑上前去，走在唐宁身侧小声说道。 “没有，我本来就是要见那位谭大公子，你一个小丫头能捣什么乱，别想太多了啊。” 唐宁低头对身边的段如霜说道。 这事也就巧了。 如果谭毅叫黛姨叫的慢一点儿，他或许根本不会留意这个人，最多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冤大头而已。 再如果谭毅没有自报家门让黛姨知道，而是一开始就让黛姨去叫自己，自己或许也不会过多打探他的身份，最多是让他闭嘴不再争莜若而已。 偏偏谭毅就赶在了自己之前，又刚好自报了身份。 不过他也知道，像谭毅这种在地方上自大惯了的颐指气使之人，就算自己不主动打探他身份，他也会自报家门和自己争上一争，那自己就可以趁机打探一下他手上那么多银子的来历。 最终的结果多半会和自己预想的一样，两人争执不下，他凭借沐阳侯外甥的身份爆出更多猛料，甚至对自己大打出手，自己那时再自报身份，狠狠装上一个大逼，把他揍一顿顺势带走，搞不好得让沐阳侯亲自捞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谭毅才刚冒头呢，就被自己身份吓了回去，除了那一沓银票什么也不知道。 事已至此，想靠激怒谭毅的法子获取情报依然不可能，万一他手上的银子都是谭家多年积蓄所得，像现在这样互相卖个面子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索性还是不让这丫头感觉到他坏了事的好。 “真的没有？” 段如霜脸上的惆怅稍稍散了些。 “真没有，我们快回去吧。” 唐宁微笑而答，两人这才又快步返回了三楼雅间。 回到房间。 赵明珠和桃红立刻起身迎了过来：“怎么样？那二楼雅间大手笔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人是沐阳侯柳侯爷的大外甥，姓谭，看样子带的银子不少，明珠，你知不知道沐阳侯的妻族是做什么的？” 唐宁关上房门顺口问起。 “沐阳侯的妻族……” 赵明珠回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经商的，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派人查一下不就好了，你透露身份了？” 听到赵明珠问起，段如霜刚想主动承认是她暴露了宁兄长身份，却听唐宁已然先开了口。 “那小子趾高气扬的，进门就给我三十万两银子让我滚蛋，我就报上身份了，那小子当场就给跪下了，拿出了一大沓银票，你是不知道他变脸变得有多快。” 唐宁笑着坐了下来，对段如霜挤挤眼睛，示意无须她承认。 “一等侯爷的亲外甥，在交州跋扈惯了，进了京城还不知收敛，这是给柳侯爷抹黑啊，好在知道你身份后认错认得够快。” 赵明珠轻声说罢又问道：“他真给了你三十万两让你滚蛋？” “那倒也不是，是黛姨说了莜若姑娘赎身费为二十五万两银子，我给了黛姨二十五万两，他就给了我三十万两让我滚蛋。” “你刚才说报上身份后，那柳侯爷的外甥就拿出了一沓银票，在你看来应该有多少？” “我只看了表面一张是一万两的，就算一沓都是一万两，也有五六十万两，若再多几张十万两的，那一沓恐怕不下百万。” 唐宁回忆了一下中年文士放在桌上的那沓银票厚度，对赵明珠说道。 “这么多？！就算谭家是望族大户，这位谭少爷出门一趟，就带数十万甚至百万两银子，是否有些……” 赵明珠说着话，迟疑望向唐宁。 “我也怀疑这钱来路不正，可惜想到的晚了些，不过没有关系，此事我们还可以禀报父皇，悄悄派人去查。” 唐宁当然知道赵明珠想说什么，因为他方才也正是这个心思才化名进去的。 “可惜你方才露了身份，万一这位谭少爷是机灵人，再想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明珠带着些许可惜，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道：“你方才临走时是如何跟那位谭少爷说的？” “我不追究他对我出言不逊的责任，他帮我保守来教坊司的秘密，怎样，是不是还挺公平的？” 唐宁笑嘻嘻说道。 “确实还挺公平，走吧，莜若和莺儿姑娘也演完了，咱们去找找那位黛姨，把银子付给她，也该带着莜若和莺儿回去了。” “好，钰儿，如霜，我们走。” 两人听着楼下已然开始公布天香楼今年的花魁，带着桃红和段如霜往后院而去。 就在几人前往天香楼后院的同时。 楼下。 无数人高喊着‘莜若姑娘’的名字，让花魁选拔大赛的气氛直接到达了顶峰。 最后萧莜若和苏莺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退下，天香楼的其他姑娘们再度上台。 二楼甲字号雅间内。 谭毅端起一杯美酒，将酒灌入肚中感叹道：“真羡慕那位唐小侯爷啊，两位公主坐拥在怀，还能来这教坊司赎花魁，一赎还是两个，本少爷啥时候能和他一样，这辈子就知足了。” “少爷，我看你暂时还是别想这个，咱们还是赶紧离开京城，回交州去吧。” 中年男子脸色凝重对座上的谭毅建议。 “为什么啊，福叔，本少爷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唐宁方才不是原谅咱们了么，还让咱们帮他保守秘密呢，往后我再小心一点儿，没必要这么早回去吧。” 谭毅不情不愿说了一句，贪婪看着舞台上的女子眼冒春光：“福叔，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花魁咱们没那福分，找两个官女子也是不错的。”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过夜，我这心里可是提心吊胆啊，总觉得那位唐小侯爷有些不对。” 中年男子看着已然微醺的少爷，神色激动道。 第307章 把柄这东西 听到中年男子话语声已然有些严肃。 谭毅才振了振精神，瞪着迷离的双眼道：“福叔，哪里不对了？” “少爷，你想想，那位唐小侯爷进门起，就应该知道你身份的，他为何要化名与咱们相见呢？” 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他可是记得，自从那唐宁进来后，自家少爷可一直没表露过自己身份，直到那个侍女叫出了他真名，他才恢复了正经模样，而且直接就叫出自家少爷是沐阳侯的外甥。 少爷跟那老鸨表露的身份也只是暗示，那唐宁怎么就敢一口认定自家少爷的身份。 “福叔，唐宁可是驸马，逛这教坊司可不得偷摸着么，没敢确认我们底细之前，他如何敢在我们面前表露身份？” 谭毅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反驳。 “少爷，既然那唐宁是偷摸着来的教坊司，那和咱们见面，心虚的应该是他才对，可您看他的样子，可有半分心虚？反而故意让您生气与他发生口角，这事若是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中年男子再度反问。 “这事儿就闹不大，我都能解释，福叔，唐宁化名进来，还装作一副身份低微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抓我的把柄啊。” 谭毅站了起来，走到中年男子身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把柄这东西，只有两个人都有的时候才最有效，今日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唐宁若不把我对他不敬的把柄攥在手里，他又如何敢放心让我们替他保守来教坊司的秘密呢？” “少爷，这番话你是从谁口中听到的？” 中年男子闻言一愣。 他不得不承认少爷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些道理，可自家少爷他再明白不过，就凭少爷他自己，他一辈子想不出这句话来。 “当然是……听别人说的，福叔，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就完了。” 谭毅犹豫了一下，坚定心神望着中年男子。 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位福叔，这话是他有次意外见到父亲和另一个人密谈时偷听到的。 福叔是娘的心腹，万一让他告诉娘，自己和爹可就不好过了。 “少爷，唐宁可是深受当今陛下信任，连安西侯都栽在他手上的人物，故意隐瞒身份进来，就是为了抓你的把柄？” 中年男子瞅着自家少爷，心中有些想笑。 他已经没心思关心这句话少爷是从哪听来的了，就少爷这番自信，都让他自愧不如。 “有些事啊，都是福叔您想的太复杂了，那福叔你告诉我，那位唐小侯爷进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谭毅面对着中年男子，直勾勾望着他道，他也听的出这位福叔话语中，对他猜测的不信任和轻视。 他可以不生气，但是福叔必须给他一个说服他的理由，毕竟他才初到京城，还不想什么事儿没干就回去。 “这……” 中年男子思虑半晌，又对谭毅道：“这样吧少爷，我让谭方进来跟着您，我回交州一趟，把此事告诉夫人和老爷。” 他总感觉唐宁化名进来，不是和自家少爷争一个花魁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目的，但具体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想了个折中之法。 “别啊福叔！现在我和那唐宁各自握着彼此的把柄，就当无事发生了，你现在回去告诉我爹娘，舅舅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谭毅一听声音都高了八度，也没心思在这过夜了，急忙上前拉住中年男子的手恳求道：“福叔，你最疼我了，此事你别告诉爹娘，我保证在京城一切都听你的，绝不再顶嘴，福叔我求你了。” “好吧……我可以不告诉夫人和老爷，但是少爷你要说话算话，在京城都听我的。” 中年男子无奈，看着面前从小望到大的少爷，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心底多了一丝侥幸。 万一那唐宁真如少爷所说，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呢。 “好福叔，反正咱们今天也还没找好客栈，就在这教坊司休息一晚吧，明天咱们就走，办正事儿去。” “好吧，就今日一晚，明天咱们就去谈生意。” “多谢福叔。” 谭毅兴奋答道。 中年男子不再做声，只是默默望向舞台之上，只觉腹下有火腾起。 这里可是教坊司，天底下最好的青楼，哪个男子不想在这歇息一晚呢…… 后院阁楼。 唐宁、赵明珠和黛姨共坐一桌，萧莜若和苏莺儿几人围桌而站，一小沓银票放在桌前。 “黛姨，不好意思了，我们稍后就要走了，这是莜若和莺儿姑娘的赎身钱，一共是六十万两，你数数。” 赵明珠抬起葱白一般的玉指，将桌上的银票推到黛姨身前。 “长公主太客气了，咱们教坊司养出来的丫头，那都是巴不得有人花大价钱买出去呢，这俩丫头也不知走了哪门子的好运，竟然能被长公主看上，那是她们的福气。” 黛姨看着桌上的银票，抽出一张十万两的递了回去：“长公主这给的也太多了些，别说她们俩今日还帮楼里赚了不少银子，有这五十万两，妾身也足以给礼部的老爷们交差了，多余的还请公主拿回去。” “不用了，本宫拿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黛姨你还是收着吧。” 赵明珠坚持把银票推了回去。 这六十万两本来就是她急着带人走，算过他人出价后的补偿后决定付下的，对她而言，没必要为了十万两银子欠下一个人情。 “好吧，那妾身就收下了。” 黛姨这才收起了桌上所有的银票，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两女又道：“公主，小侯爷，这两个丫头要走了，妾身能否跟她们道个别。” 看着站在黛姨身后双目微红、满是请求之色的萧莜若和苏莺儿。 赵明珠也不忍拒绝，平静开口道：“好，我们先下去等着。” 说罢，便和唐宁两人一道回了阁楼下。 本来就在楼下等待的桃红和段如霜看见二人下来，立刻上前问道：“公主，小侯爷，莜若和莺儿姑娘呢。” “她们在楼上和那位黛姨道别呢，马上就下来了。” 唐宁抢先开口笑答道。 桃红听罢也不再说话，四人围坐在桌前等了一刻钟的功夫，只听楼上已然传来了动静。 第308章 做谁的主 萧莜若和苏莺儿已然卸掉头上众多钗饰，换了两身素雅的衣服，各自背着一个包裹从楼上走了下来。 黛姨则是走在最后，眼眶通红，满脸含笑拿着手帕站在了楼梯上。 “公主，小侯爷。” 两女来到赵明珠和唐宁面前，屈身道了个万福，已然是一副侍女的模样。 “嗯，那我们就回府吧。” 赵明珠满意点头，人已然迈步走了出去。 萧莜若和苏莺儿跟在几人身后，临出门想最后和黛姨道句安好，可看到的只有黛姨扭着大臀上楼的背影。 二女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六人从天香楼后门鱼贯而出，登上早已等待许久的马车。 马车上。 似是察觉到萧莜若和苏莺儿都有些伤感，赵明珠没有说话，桃红和段如霜也没敢开腔。 唐宁则是接过了活跃气氛的重任，开口道：“莜若，钰儿叫你莜若，那我也叫你莜若吧，还有莺儿姑娘，往后你们要是想这位黛姨了，跟我说上一声，我让人送你们回来看看也是可以的，不用弄得像今日就是最后一面一样。” “真的么？！小侯爷！” 两女的眼神顿时亮了。 苏莺儿还悄悄望了望一旁的赵明珠。 “不用看本宫，他说可以就可以，钱虽然是本宫出的，但他做的了你们的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明珠立刻补充道。 她的目光也在两女身上，只是刚才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 “当然是真的。” 唐宁大感欣慰地看了娇妻一眼，肯定地点头。 “那，小侯爷，婢子可是要跟着昭宁公主殿下的，她那儿的主，您也做的了吗……” 苏莺儿当即扬起了小脸儿，眼中满是星光望着唐宁。 这话一出口。 其他几女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唐宁身上，除了段如霜有些茫然外，赵明珠嘴角更是多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又有乐子可看了。 “应该……没问题吧……” 唐宁顿时尴了个大尬。 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刚才还信誓旦旦呢，现在就变成了迟疑不决，打脸总是来的如此之快。 “唐宁，你这话让人莺儿姑娘怎么信，有我和五妹在你担心什么？” 赵明珠白了唐宁一眼道。 看着面前苏莺儿期待的目光，还有身旁娇妻这怎么听都像是拱火的保证，唐宁终于还是改了口：“莺儿姑娘，长公主的话你也听到了，有她们在，昭宁公主那也没问题。” “唐宁，这我可要说你了，五妹不在你就不提她对吧，回头我就跟她说，你要做四妹的主。” 赵明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开口。 “明珠，你要再这么找茬儿，我可就生气了。” 唐宁板着脸瞅着身旁，这已经不是疑似拱火了，这是明着拱火，诚心找自己难堪呢。 “哦……” 赵明珠赶忙低下头去。 其余几女有样学样，生怕自己憋不住笑惹的唐宁不满。 “对了莜若，那位秋菊姑娘后来被人接走没？” 唐宁忽然想起了那位皇城司副手的遗孀，这么久他一直忘了问，也不知道高天石把那位有了身孕的秋菊姑娘接走了没有。 再次听到一位素不相识姑娘的名字，赵明珠几人的脑袋再次抬了起来。 桃红都有些意外看向这位同族妹妹，夫君去过教坊司她知道，但告诉她的一直都是去办事了，她也一直没有问过。 但是她从未想过这其中又掺和了一位女子，而且是她这位同族妹妹也知道，却连她也未告诉。 “嗯，是和小侯爷您同来的那位大人接走的，三个月前就接走了。” 萧莜若小声说道。 唐小侯爷和另一位大人来天香楼是因为一个女子之事，除了她和黛姨知道外，她不曾告诉任何一人，包括她最信任的桃红姐姐。 那位大人可是和唐小侯爷称兄道弟的关系，地位一定不会低，自己告诉桃红姐姐和莺儿，也只能是给她们找麻烦。 若不是小侯爷今日问起，她一定会烂在肚子里。 “那就好，他说话还是算话的。” 唐宁点点头，可看着赵明珠和桃红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那位秋菊姑娘是皇城司一位官员遗书中所写之人，我和高提举办差后去了一趟，也就是那时遇到的莜若和黛姨，我们准备给她赎身，才知道她有了身孕，当时我们都没准备，就给了银子让黛姨先找人照顾她，后来再由高提举找人接她走。” “原来黛姨房间的秋菊姐是被人接走了，我还以为是黛姨找个地方让秋菊姐安胎去了。” 苏莺儿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庆幸道。 “教坊司不是不允许女子怀孕么，那位秋菊姑娘怎么怀上的，你们那位黛姨竟然还救了她？” 头一次听到唐宁去教坊司事情原委的赵明珠，不禁有些惊奇问道。 “那位秋菊姐姐是擅自接了恩客的，事后没有喝麝红花，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才有了身孕，若不是黛姨发现的早，把她接到自己屋中帮她请大夫疗养，只怕她都等不到小侯爷和那位大人过来。” 萧莜若告知完赵明珠后。 苏莺儿接着道：“黛姨人真的很好的，以前教坊司的女子，自小都要服用麝红花，直到黛姨主事后才废除了这项规矩，改为接客后才服下。”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位黛姨还真是个好人。” 赵明珠暗自点头，唐宁对那位黛姨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麝红花作为大夏朝最常见的堕胎药，自小就开始喝起，就注定了这辈子再也无法怀上身孕。 若是成年只有房事后再行服用，则保留了教坊司女子被人赎出后怀孕的可能，在这个传宗接代大于天的年代，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意味着后半辈子也算有了寄托和依靠。 几人正攀谈之时。 “吁～” 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唤，马车停了下来，刘武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公主，小侯爷，府上到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然到了太平公主府。 几人跳下马车。 只见太平公主府门前，两道俏丽的身影已等候多时。 第309章 安顿 看清公主府门口所站之人。 赵明珠和唐宁立刻走了过去：“四妹、五妹，你们怎么在外面等着？” “大姐，我和四姐这不是想早点儿等你们回来么。” 赵婉心笑意盈盈给大姐打过招呼，才走到唐宁身前道：“夫君，你也辛苦了。” “这能算什么辛苦。” 唐宁微笑而道。 站在这一群莺莺燕燕之间，他是真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了。 萧莜若和苏莺儿两女正想上前见礼时，赵明珠已然招呼了起来：“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再说。” 众人这才喜气洋洋一道进了府。 “大姐，咱们姐妹几个，你还是第一个去过教坊司的呢，里边儿什么样啊。” 赵婉蓉说着话，人却是向着萧莜若和苏莺儿二女走去。 “我就在前楼看戏呢，后院也就是沿着大路走的，能看到什么样儿，反正啊，以后也不会再去了，让庖厨赶紧弄吃的，灌了半日的茶水，现在我是真饿了。” 赵明珠大大咧咧吩咐下去，门外的侍女赶紧往伙房而去。 “婢子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眼见四公主赵婉蓉向着自己二人走来，萧莜若和苏莺儿赶忙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到了这儿啊，今后就把这里当家就行。” 赵婉蓉安抚罢两女，才回头看向赵明珠：“大姐，莜若姑娘和莺儿姑娘包袱还在身上背着呢，还是先给她们找个房间安顿下来吧。” “四妹提醒的不错，我都忘了，钰儿，你先带她们下去找个房间，就在你原来的房间旁就行。” 赵明珠从谏如流。 “是。” 桃红应下，带着二女就走了出去。 屋内。 只剩下唐宁、段如霜和赵家三姐妹。 赵婉心终于有机会开了口：“大姐，莺儿姑娘跟四姐进宫，莜若姑娘你打算如何安排？” “当然是先让她跟着钰儿。” 赵明珠忽然看着赵婉心笑道：“怎么，五妹想把她就在身边？我倒是没意见。” “是有这个想法，夫君你觉得呢？” 赵婉心回头问起唐宁来。 “这种事你做主就好，不过我的建议是先让莜若姑娘就在明珠府上留段时日，一来嘛让她先跟钰儿学点府上要用的东西，二来她们也算姐妹重逢，刚见面就分开也没必要。” 唐宁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说起来。 自己这位娇妻嫁过来时，陛下岳父和皇后岳母来时送来了嫁妆，却没给她送来几个贴身的宫女，摆明了是不想让赵婉心一来定远侯府，就有自己的一方势力。 “那就听夫君的，先让莜若姑娘留在大姐你府上吧。” 赵婉心回头望着大姐道。 “我也觉得这样挺好，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你们和如霜姑娘就先留下过夜，明日再回去。” 赵明珠点头应下。 有了这位长公主发话，唐宁和其他几女自然也没啥意见。 吃过晚饭后。 众人各自回寝安歇下来。 唐宁和往常一样，留宿于桃红的卧室，本来桃红的卧室是在赵明珠卧房之外，两者相连的。 只有他和赵婉心来了后，那姐妹二人自然是要共住一室的，桃红才会回到原来的卧室服侍于他。 “夫君，钰儿今天想好好谢谢您。” 桃红媚眼如丝，在烛火的映衬下，脸上更是布满了绯红之色，伏在唐宁胸膛上温柔而道。 “啪！” 伴随着一声嘤咛。 唐宁的巴掌拍在了桃红的光滑的脊背上，看着这位美妾略带责备道：“夫君早都说过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用什么谢字，那都是应该的。” “都是钰儿的错，夫君，妾身自罚。” 感受着胸膛的躯体开始往下移动。 唐宁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制止：“钰儿不可，今日你这隔壁还有别人在呢。” 若是往日也就算了。 可是今天赵明珠为了照顾新来的萧莜若和苏莺儿，把她们的卧房安排在了桃红隔壁。 今晚这里要动静太大，明日他可就可以社死了。 “夫君，没关系，我们小声点儿，那俩妮子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听到了她们也不敢说。” 桃红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唐宁却是渐渐有些压不住腹下的火气，为了避免明日没法见人，他还是一把将桃红拉到身旁紧紧抱住了她，苦笑道：“钰儿，你再这么下去，夫君可就真忍不住了，咱们还是别在她们面前丢脸的好。” 隔壁那俩妮子是不敢说，但是那般眼神儿望过来谁受得了。 “那好吧，那钰儿陪夫君好好安寝……” 桃红俏脸通红，刚刚鼓了好久的勇气，也在这片刻泄下气来，将头埋在唐宁胸膛羞涩而道。 而就在隔壁。 萧莜若和苏莺儿则是面红耳赤地把耳朵紧紧贴在了墙上。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后，二女不禁有些急了。 “莜若姐，都这么久了，还是听不到动静啊，莫不是这墙太厚了？” 苏莺儿伸手轻轻锤了锤墙壁，埋怨着开口望向身旁的萧莜若。 “睡吧睡吧，别管是墙太厚还因为别的，这时候没有动静，今晚怕是听不到动静了。” 萧莜若一脸沮丧拉过被子，解开外衣布扣躺进了被窝里。 苏莺儿也跟着躺了下来，侧着身子道：“莜若姐，该不会是小侯爷和桃红姐知道我们在偷听，所以才特意压低了声音吧。” “我说你这死妮子，年岁不大，怎么对这事儿就这么上心呢，我要是你，现在就想想跟昭宁公主殿下进宫后怎么办，宫里的规矩可多着呢。” 萧莜若扭头望着这偷听之心不死的小丫头提醒起来。 “走一步看一步呗，只要我侍候好昭宁公主准没错，要是唐小侯爷今晚能偷偷过来就好了。” 苏莺儿仰面躺在床上，单手垫在脑袋之下悠悠说道。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唐小侯爷不会来，要不姐姐帮你怎么样？” “啊？莜若姐不要啊……” 两人嬉笑打闹一番，依偎着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正午。 唐宁才告别赵明珠和赵婉蓉，陪着赵婉心和段如霜一道回到了定远侯府。 刚刚进门。 就听宋绍来报，府上有客人在。 第310章 真是个宝贝 来到正堂。 见到屋内坐着的两位老者，唐宁和赵婉心立刻上前行礼：“张叔，周叔。” “臣等见过公主。” 张之东和周通赶忙起身给赵婉心还礼。 “二位叔伯不用客气，你们和公爹与夫君先谈，婉心先下去了。” 赵婉心打完招呼离去。 周通这才打起唐宁的趣来：“你张叔说要走了，我陪他特意过来和你爹还有你道别，你小子倒好，彻夜不归。” “都是小侄的不是，还请二位叔伯见谅。” 唐宁飞快道起歉来。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位大夏长平侯果然是在过完节后就要走了。 “哎，老周，老夫今日过来除了道别，那还是来道谢的，本来就是老夫应该等贤侄回来，你责备他做什么。” 张之东拉了周通一把，才郑重对唐宁抱拳道：“贤侄，你那酿酒之法老夫已经派人学会了，贤侄放心，老夫保证不透露给其他人。” “张叔，这就大可不必，这酿酒之法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可以告诉乌乞思力嘛，北疆苦寒，蛮族还在咱们北边儿，想必他们也会有人好这个。” 唐宁摆手看着面前摸起下巴的老爹，还有两位叔伯道：“乌乞思力要是能让这酿酒之法在草原上传的更广些，或许还能多抗衡宝格尔珠一段时日。” “哈哈哈，有道理，确实应该让乌乞思力也尝尝才对。” “你小子不愧是你爹这老家伙亲儿子，出招都这么损，不过，老夫喜欢。” 张之东和周通反应过来，望了身后的老友唐炳春一眼，抚须大笑。 烧酒是可以驱寒，可是费粮也是实打实的，而且远比其他酒醉的很快。 酿酒的法子要是被蛮族学去了，真遇到好这口的蛮族头领们，宝格尔珠只怕要头疼了。 草原上产的粮食本就比中原的少，而且因为大大小小的部落各行其政，想要约束他们不酿酒可比大夏难得多。 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一旦蛮族草原上流传起酿制烧酒的法子，必然会使他们本就不足的粮食更加短缺，再加上一些整日醉醺醺的部落头领，北蛮想不被削弱都难。 “二位叔伯过誉了，张叔可记得那日小侄跟您说过，还要送您一件大礼来着？” 唐宁笑呵呵回道。 这话不禁让张之东和周通面面相觑，连二人身后唐炳春，也惊奇望了自家儿子一眼。 “贤侄，你说的大礼不是那烧酒？” 张之东惊讶问道。 当时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些微醉，他还以为唐宁所说的那件大礼就是烧酒，现在看来，竟然是真有其他东西。 “当然不是，宋绍，把我那大礼拿上来。” 唐宁回头看向堂外的宋绍。 “是。” 宋绍当即从背上取下一个长木盒，双手捧着送进堂内。 唐宁顺手取过木盒挂在脖子上，打开上面的盒盖，从衬物中取出一截半尺长的圆筒递给张之东。 “这是……” 张之东伸手接过这造型精致的圆筒，眉毛蹙成一团，这东西上下都被牛皮包裹着，看起来很像一根保存迷信的信筒。 但是他对面前这位贤侄的实力再清楚不过，若只是这样一件东西，还远远称不上他口中的大礼。 唐炳春和周通也围着圆筒翻来覆去看过后，抬头看向了身前的唐宁。 “爹，二位叔伯，你们把圆筒上下的皮塞子取下来看看。” 唐宁提示起面前的老爹和叔伯来。 张之东闻声照行，取下一长一短的两节牛皮塞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偏细的那头还有两节，而且上下都安了一块透明的琉璃。 三人又是一番琢磨和对视后。 唐炳春终于忍不住了：“憨子，别卖关子，快说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张叔，你把你右手抓着那头抽出来，放在眼前，闭上左眼看看远处，可千万握紧了，这东西花了小侄不少功夫呢。” 唐宁再度提醒。 他是真怕这位张叔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一把给甩飞了，自己这精心准备的大礼就报废自己面前了。 “好，老夫试试。” 张之东抽出三截圆筒，按照唐宁的方法凑在了眼前往天边看去，随即慢慢下移，直到移动到定远侯府的院墙头。 他猛然放下手中的圆筒，揉揉眼睛往院墙头上看去，接着又小心翼翼把圆筒放在了眼前。 这般重复两遍后。 周通急了，看着面前惊愕不已的张之东问道：“老张，你看见什么了，快说啊。” “就是，你倒是说话啊，可急死咱们了。” 唐炳春也忍不住催促。 “你们自己看看吧，听贤侄的，可千万抓紧了。” 张之东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老友，郑重复述完唐宁刚才的提醒，又认真看着面前这位小辈道：“贤侄，这东西能看多远？” “不瞒张叔，具体我也测试过，但是看个几里地应该不成问题。” 唐宁从容不迫回答。 一旁已经传来老爹和周叔的声音。 “真的很近啊，怎么会这么神奇！” “老唐，看完了没有，赶紧让老夫看看。” 张之东却吩咐起门口站着的宋绍：“宋小子，去搬一架梯子来，靠在院墙上。” 宋绍领命而去。 周通爱不释手拿着手上的东西，看着唐宁问道：“贤侄，这东西可有名字？” “周叔，这东西叫千里镜，不过它现在还看不了一千里地，所以我也叫它望远镜。” 唐宁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两个名字都说出来，他们愿意叫哪个就叫哪个吧。 “千里镜，望远镜……还是千里镜听着舒服。” “老夫也觉得如此。” 就在两人想着叫手上的圆筒什么名字时。 宋绍扛着一架长梯靠在了定远侯府的院墙上。 “给老夫拿来，反正你们两个现在又用不上。” 张之东霸气拿过还在周通手上的千里镜，爬到梯子上抽出望远镜看向远处，不到片刻，墙头就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有了这东西，老夫站在城墙上，至少能看清五里外战况，宝贝！真是个好宝贝啊！” 第311章 暗流涌动 站在城头就能看清五里外的战况。 还是至少？！ 听到张之东的评价，唐炳春和周通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争先恐后跑到了梯子下。 “老张，赶紧下来，让咱们也瞅两眼！” “都给老夫小心着点儿，这是贤侄送给老夫的大礼，谁要给我摔坏了，我和你们没完。” 张之东慢慢从墙头下来，把手上的千里镜交给二位老兄弟，自己来到正堂激动望着唐宁道：“贤侄，老夫又要歉你个大人情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还。” “张叔不必客气，您在北边儿为大夏操劳战事，小侄能尽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唐宁谦虚而答。 “呵呵，贤侄你越是这般说，老夫就越是无地自容啊，多余的话老夫也不说了，贤侄若有一日前往北方，还请务必告知老夫一声，就算老夫不在，也定然让家中的小崽子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之东笑呵呵回到堂中坐下。 每多看这位贤侄一眼，他就只恨相见太晚，现在还无以为报。 “那是自然，贤侄若真有一日去了北地，当然是少不了麻烦张叔的。” 唐宁回的那也叫一个干脆。 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会前往北地，但这种表示亲近的场面话说出来总能给人以安慰。 “那就这般说定了，贤侄咱们一言为定。” “张叔放心。” 两人说话间。 屋外的唐炳春和周通也再度走了进来。 “贤侄啊，这千里镜你何时也给老夫弄上一个，不用像这老家伙的这般精致，只要能看清就好了。” 周通把手上的千里镜还到张之东手上，毕竟这位老友，才是最需要用到这把千里镜的人。 “等小侄再烧几块好琉璃来，用不了两个月，就给周叔您做上一架。” 唐宁将脖子装千里镜的木盒取下，放到张之东身旁的桌上，对着周通说道。 “好，那老夫也就不羡慕这老东西了，不过贤侄啊，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出什么好东西来，都别忘了给先给宫中送一份，除了好酒。” “周叔提醒的是，小侄已经让工匠在加紧赶制了，这第一把是小侄不知道张叔何时会走，所以才一直给张叔备着的。” “你心里有谱就好，你们父子都不在朝堂上，那里可不是人人都盼着你们父子好。” 周通坐回道椅子上，小声对唐宁父子说道。 进来的唐炳春还有唐宁还未说话，爆脾气的张之东已然怒道：“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这朝堂上，还有人敢对老唐和贤侄不利？他们活腻歪了。” “老张你好好看守你的北疆，朝堂上的事儿你少掺和，老唐和贤侄现在圣眷正隆，些许风浪自然是影响不到他们，但大夏已经开国二十年了，不是所有人都一成不变的，我只是让贤侄注意一点，别忽略了小事将把柄受之于人。” 周通悠悠开口，目光看向张之东，又望望唐炳春和唐宁。 “周通，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们三兄弟面前，还有什么话是需要这样藏头露尾来说的么？” 张之东看向周通眼中尽是不满。 “你他娘的脑子真就不转弯儿，老子要是有证据知道是谁，还用得着拐弯抹角提醒老唐和贤侄？” 周通也怒了。 两人四目相对。 “你俩都别生气，老张，老周说的不错，你替陛下看好北疆就行，千万别掺和到朝堂来，有老周的这声提醒，咱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唐炳春赶紧安抚起二人，随后看向唐宁道：“憨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爹，张叔你也放心，周叔话说的这个份上，小侄还是能听明白的。” 唐宁立刻开口道。 就老爹和自己这地位，普通官吏怕是和他们为敌的胆子都没有，再加上周叔那句‘大夏开国二十年，不是所有人都一成不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对自己和老爹不满的人，大概也在二十四位一等侯之列，周叔这分明是提醒他，让他自己动用手上的条件去查。 “听到了吧，老唐和贤侄都明白了，倒是你空活这么大岁数，还这么脾气火爆，放在朝堂上，都不知道被参多少本了。” 周通无语瞪着张之东，恨铁不成钢道。 “行了行了，算你们说的对，陛下让我去守北疆还真没错，我这就走行了吧。” 张之东将手上的千里镜装进盒子里，起身就走：“我和乌乞思力明日就走，悄悄回到北疆，你们都不用来送我。” “既然这老东西走了，我一个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老唐，贤侄，我也跟他一起。” 周通也随之起身告辞。 “好，我送送你们。” 唐炳春带着唐宁把两位老友送至门外。 父子二人回到屋内，面色这才凝重了起来。 “爹，我现在做的事儿，好像也没影响到别人利益吧，怎么会有人找我们麻烦？” 唐宁此刻是真不懂了。 自己和老爹不在朝堂为官，不可能影响到某人的仕途，那有人对他们不满的地方，就应该是财了。 可迄今为止，自己所做的东西，几乎都是在大夏绝无仅有的东西，也没有挡到某人财路啊，有人针对他们父子干嘛。 “儿啊，有些事不是你以为就行的，老周既然开了口，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咱们这二十四位老兄弟，公孙康死了，还剩下二十三个，京城还有十八个，除了和咱们几个关系不错的，至少还有十个咱们往来甚少，天知道这些年他们变成什么样了。” 唐炳春也不理解。 但既然有人敢对他们父子不利，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有丝毫留情就对了。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爹，沐阳侯柳云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宁忽然想起了柳云飞这个名字，这还是天香楼的黛姨告诉他的。 还有那日天香楼中那个叫谭毅的家伙，自己还想查查他身上巨额银票从何而来呢，现在正好打听下沐阳侯是谁。 “柳云飞？儿啊，你不会和他的人有了冲突吧？” 唐炳春大感意外道，看着儿子点头不禁感慨：“儿啊，你怎么惹的都是硬茬子啊。” 第312章 柳老侯爷的故事 老爹这一说。 唐宁顿时大感冤枉道：“爹，我就是问一句沐阳侯是什么人而已，啥时候惹上他了，您别听风就是雨啊。” “是爹只想着你周叔所说癔症了，不过好好的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唐炳春回过神来，扭头望着自家儿子道。 “儿子昨日出门时，意外撞见了沐阳侯的亲外甥，见他出手相当阔绰，这才想起来问您一声。” 为了不让老爹误会。 唐宁还是没把自己去过教坊司，尤其是带着长公主一块去的事儿告诉老爹。 “原来是这样。” 唐炳春念叨一句，似是回忆往事般讲了起来：“那位沐阳侯啊，是马大帅当初的结义兄弟，算起来啊还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长辈，当初马大帅战死时，选了陛下作为义军统领后，这位柳老侯爷没争没抢就奉陛下为主，后来又退出了军中留在了南方，陛下坐上大统后，念及这位柳老爷子恩德，封其为一等沐阳侯。” “这位柳老侯爷竟然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长辈，那现在不得古稀之年了？” 唐宁大为惊讶，对方才直呼这位老爷子之名也有了些许歉疚。 身为当时义军的头领之一，在得知大哥战死后没把义军统领的位子传给他，反而是传给了自己女婿。 不仅没争没抢，反而慢慢退出军中，把手上军权也让给了后辈，就这份不争的心思，也足以让人感到敬佩。 “去年过的七十大寿，今年应该是是七十有一了。” 唐炳春说完，突然回头望着唐宁：“儿啊，你说这柳老爷子外甥现在进京，会不会和你周叔说的事有些关系？” “没有理由啊，我都想不起来见过那位柳老侯爷，咱们和他又没有交集，他针对我们做什么？再说这么重大的事，他不派儿子来，派个外甥来怎么看也不合常理。” 唐宁当然明白老爹说的什么事，再度安慰道：“爹，儿子已经长大了，这事儿你放心交给儿子就好，您老就好好放心喝您的茶。” 唐家和柳家都是当朝一等侯，官做到这个位置，不可能因为一点儿小事结怨，那位柳老侯爷针对唐家的理由实在不太充分。 “也对，你又不是从前那个憨子了，爹还操这么多心干嘛，这事儿你放在心上，爹先去花园里逛逛。” 唐斌春回头冲着儿子咧嘴一笑，背着双手往门外而去。 唐宁则是就近坐了下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原以为过了年后，就可以慢慢做大做强锦衣卫，没想到这时候竟有人看他不爽了，看来自己还是不能放松警惕，锦衣卫该行动起来了。 那位谭大少爷虽然不知道他来京城何故，但是那般大手大脚确实令人怀疑。 既然要让锦衣卫动动身子，多一个人也无妨。 “宋绍。” “少爷有何吩咐。” “告诉昨日跟随我去教坊司的人，去看看沐阳侯的外甥谭大少爷在京城内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或又做了什么，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是。” 门外的宋绍领命而去。 京城南街。 劳累了一宿的谭毅和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走进客栈，一位头戴毡帽的侍从在前面引路。 “少爷，我在这家客栈租下了一间独门小院，你和福叔在京城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吧，就在这里了。” 侍从带着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小院内，对自家少爷和中年男子说道。 “嗯，环境不错，谭方，你这次找的地方好。” 谭毅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环境夸奖起侍从，随后看向身旁的中年男子：“福叔，你觉得如何？” “确实不错，离皇城远，地方也清净。” 中年男子同样赞赏道。 “那就行，少爷我要好好睡上一觉再说，谭方，你们先去外面盯着点。” 谭毅拍着嘴巴往房间而去。 “是。” 侍从立刻走了出去。 中年男子也跟着进了房间急道：“少爷，咱们不是说好今日去找那位大人谈生意的么？” “福叔，不愧是教坊司的雏儿，昨夜我可是半宿没睡，顶着这么个黑眼圈去见那位大人不好吧，难道你就缓过来了？” 谭毅直接走到床铺上坐下，调笑般望着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道：“你也先回房间睡上一觉，咱们休息好了再去找那位大人也不迟。” “可是……” 中年男子尚在迟疑间。 刚刚出去的随从已然快步跑了进来：“少爷，少爷，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谁？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谭毅惊讶起身，走到门口问起。 “那人自称姓郑，就在门口，我让手下人拦着呢。” 侍从急忙说道。 “姓郑？快让那人进来。” 谭毅还未说话，身后的中年男子已然连声催促。 侍从看向谭毅，等来的是一声更严厉的催促。 “快去！” “是！” 侍从再次往外跑去。 “少爷，咱们快洗把脸，外面来的不是郑大人，就是郑大人的亲信。” “福叔，咱们今早才过来，你说郑大人是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的。” “京城里的大人物多着呢，他们自有他们的法子，先别说这么多了。” 两人着急忙慌间，中年男子忙进入屋内，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快步走到院外的盆栽前递给谭毅，两人就着茶水抹了把脸后，快速用衣袖沾干回到房间内坐定。 “郑先生，我家少爷就在里面，您请进。” 门外已然传来侍从的声音。 不到片刻。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阁下是……” 谭毅和身后的福叔起身相迎问起。 “在下郑慈，奉尚书大人之命见过谭公子。” 男子自报家门后，才微笑着看向门内两人：“二位昨夜在教坊司休息的可好？” 谭毅和中年男子一阵尴尬。 对方连他们昨夜留宿教坊司都知道，也就不难猜到为何能知道他们住在这里了。 显然是他们进入京城后，自己的行踪就已经被人掌握了。 “开个玩笑而已，二位不必当真，不知谭少爷银子带了么？” 郑慈笑容不减，依旧打量着两人问道。 第313章 盐引交易 眼见对方不再打趣自己二人。 谭毅面带警惕之色看着来人问道：“银子是带了，只是我们还不曾登府拜望大人，郑先生反而知道了咱们的住址，谭某如何知道郑先生就是尚书大人所派之人？” “哈哈，是郑某唐突了，这便是证据。” 郑慈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盖了官印的纸来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谭毅两人眼帘的，赫然是‘盐票’二字。 看到这张票据，谭毅和中年男子终于放下了戒备，连忙客气道：“郑先生请。” “谭公子客气了，请。” 郑慈应邀而进。 中年男子这才关上房门，三人围坐在桌前。 “不知郑先生手上这张盐引是多少担的？” 谭毅看着郑慈手上的纸张，迫不及待问了起来。 这便是他此次来京城的目的。 父亲早已和户部的尚书大人商量好，私下购买一批盐引，让他借着来京城游乐的名义，去拜访户部郑尚书，达成这笔交易。 “那就看谭公子带了多少银子了。” 郑慈将手上的盐票摊开放在了桌上。 本该标明盐引数目之处，此刻却是空白之地。 谭毅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郑先生，这是八十万两太平钱庄的现票。” 他此来京城，可是足足带了一百万两的银票。 只是在天香楼挥霍一番后，再想想来回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最终还是决定花八十万两来购买盐引。 这已经比父亲给他规定的最低购买盐引数额高了三十万了，拜昨日唐宁没让他买成花魁所赐。 郑慈听罢脸上一喜，拿起银票清点一遍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只毛笔，蘸过杯中茶水，在桌上的盐引空白处写下‘五万’二字，对二人道：“五万担盐卖出去，毛利在二百万两以上，谭公子是沐阳侯亲外甥，尚书大人自然也不会亏了谭公子。” 说罢。 就麻利将桌上的银票揣入怀中，把桌上的盐引推了过去。 “郑先生，此事本该由谭某拜访郑尚书后再行商议决定，为何郑先生先找上门来了。” 谭毅郑重将盐引叠好收起，带着疑惑问道。 “谭公子有所不知，京城可不比交州，陛下的皇城司无处不在，谭公子亲自登门拜访，若是被皇城司看到，那可就万事皆休了，还是由大人派在下找谭公子合适。” 郑慈心有余悸般往门口看了一眼，悄声对面前的二人说道。 “郑先生，皇城司真有那么可怕？那在下前来京城之事……” “谭公子放心，现在这不刚过完年，皇城司也忙着呢，再加上前段时日五公主驸马、定远侯世子唐宁遇刺，他们现在关注更多的是进京的武者，像谭公子这般的高门子弟，暂时还不在他们关注之列。” “定远侯世子唐宁前段时日遇刺过？” 谭毅本来稍稍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惊讶看向面前的郑慈。 “没错，还是当街遇刺呢。当初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不过销声匿迹的也快，毕竟唐世子毫发无损，京兆府、皇城司还有大理寺衙门当日宣告案子已破，人犯已经捉拿，让大家无须惊慌。” 郑慈轻松说罢，又盯着面前的谭毅问道：“说起那位唐小侯爷，不知谭公子可曾听过柳老侯爷谈起过他？” 听完郑慈前面那番话。 谭毅刚刚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长舒一口气，想起昨日唐宁在教坊司那般淡定的模样还让他保密，还以为他去教坊司就是查刺杀他的刺客去的。 原来不是的话，那自己和他的约定大概又能牢固几分。 这般回忆起昨日之事的她，甚至连郑慈后面的疑问也未听到。 短暂沉寂片刻后。 被叫福叔的中年男子碰了下谭毅的胳膊提醒起来：“少爷，郑先生给您说话呢。” “抱歉，在下有些走神了，郑先生方才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谭毅连忙道歉。 “就是那位唐小侯爷，不知谭公子可曾听柳老侯爷谈起过对他的评价？” 郑慈又问了一遍，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这位谭公子方才对唐宁遇刺那般上心，听到唐宁无事后，又明显松了口气甚至走神，分明和那唐宁是旧识的样子。 他是柳老侯爷的外甥，连他对唐宁态度都是如此，那位柳老侯爷对唐宁多半也是赞誉有加。 从他口中大概是听不到大人想要的答案了。 “这个嘛，在下并未亲耳听舅父说过，但是在表兄口中，似是听舅父对那位唐小侯爷有国之栋梁之类的评语。” 谭毅回想了一下说道。 在北疆大胜的捷报传到交州，得知造出百炼精钢的人那位是唐小侯爷后，他从表兄柳渐鸿口中听到的原话。 若非如此，舅父和母亲也不会告诉他，来到京城之后，切勿招惹那个定远侯世子。 “哈哈，看来唐小侯爷的贤名已然传至交州去了，既然如此，那郑某就先行回府向大人复命了，祝谭公子在京城玩的开心，若是还有其他事，郑某下次会再来找谭公子。” 郑慈打个哈哈，暗道一句果然如此，起身告辞。 “那就多谢郑先生吉言了，谭某送送先生，不知谭某接下来在京城游玩之时，先生可否还会派人保护谭某？” 谭毅起身笑脸相送，嘴上却是责怪郑慈派人跟踪他之事。 “谭公子放心，大人也是怕公子误了事，所以才派人在南门等待跟着公子在天香楼门前停下，既然现在交易达成，自然再无此必要。” 郑慈微笑而答。 三人一直来到客栈外，郑慈才又回头告辞：“谭公子请回吧，郑某这就回去了。” “好。” 目送郑慈上了马车离去，谭毅二人才又返回了客栈。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客栈对面一个摊位上，正在讨价还价的客人对摊主使了个眼色，放下手上拿着的东西，跟着马车的方向快步而去。 大个半时辰后。 一骑快马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往府内跑去。 第314章 居安思危 定远侯府中。 唐宁还在花园内陪段如霜练着武艺，就见宋绍匆匆出去后又走了进来。 “说吧，什么事，我听着就行。” 看着张口欲言又在犹豫的宋绍，唐宁直接喊了起来，在他心里，段如霜早已是和他妹妹一样的自己人。 何况打探谭毅的行踪，在教坊司时他就和赵明珠商量过，段如霜当时也听到了，现在更没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少爷，你要打听的那个谭毅，住在城南街的福来客栈，今日他还见了一个人，锦衣卫跟踪了那人马车，最终去了户部尚书郑光升的府邸。” 宋绍站在花园门前遥声禀报道。 “户部尚书郑光升？” 唐宁惊讶重复了一遍。 正想让宋绍离去，却发现正要进攻的段如霜连撤几步，退出战场，立在了石桥之上望着他，显然是要让他先处理事情的意思。 为了不辜负段如霜好意，唐宁收起长剑来到门口追问道：“和谭大少爷见面之人，真的是进了户部尚书郑大人的府邸？” “应该没错，前来报信的锦衣密探是这么说的，他还在外堂没走，少爷你要不亲自问他？” 宋绍让开了挡着的门口，看着自家少爷道。 “走，见见去。” 唐宁也不再耽搁，立刻和宋绍往外堂而去。 两人来到外堂。 本来就是屁股挨着凳角的锦衣卫立刻弹了起来，冲着唐宁行礼道：“属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你真的看到那个和沐阳侯外甥相谈之人，最后回了户部尚书府？” 唐宁认真问起。 那位谭大少爷身上那么多银子，而户部尚书又是大夏管钱的一把手，这样的两拨人见面，真的很难不让他怀疑二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属下和同伴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确实是沐阳侯外甥谭公子亲自送出的福来客栈，属下才跟着他一路到了户部尚书府邸。” 锦衣卫斩钉截铁禀报道。 “那人何时去的福来客栈，和那位谭公子密谈了多久？” “今日上午，那位谭公子才到了福来客栈，就在谭公子住下不久，那人的马车就到了福来客栈外，进去了大概两刻钟的功夫，谭公子便带着仆人把那人送了出来。” “前后脚到，从进去到出来就两刻钟……” 唐宁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接着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去盯着，看看这位谭公子接下来还要去何处，又见了谁。” “是，属下告退。” 锦衣密探告退而去。 唐宁靠在椅背上看向不远处的宋绍：“你觉得这位谭大少爷来京城的目的，和那位户部尚书郑大人有没有关系？” “少爷，我可是连天香楼都没去，连那位谭大少爷面儿都没见过……” 宋绍思虑半晌，最后还是抓了抓脑袋，为难瞅着自家少爷。 “就凭借现在你已知的情报随便猜猜看，猜错了也没关系。” 唐宁再度鼓励起来。 他和这位户部尚书见过几面，平心而论，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少爷，我觉得这位谭大少爷来京城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户部尚书郑大人应该有些关系。” “何以见得？” “少爷你看，若是这位谭少爷来京城的目的光明磊落，他直接前往郑大人府邸不就好了？若是他和郑府那位下人是故友，因为不想打扰郑大人所以约出来相见，如此前后脚到是说的通了，但是既然是这么深的友谊，那人前后只停留了两刻钟又说不通了。” 宋绍一一列出已知条件下的不合理之处，最后总结到：“所以我怀疑，那位谭少爷最大的可能就是与郑大人，或是郑大人府上那位下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嗯，有些道理，只可惜咱们不知道郑府那位下人是谁，和郑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唐宁同意了宋绍的猜想，连他也找不到比这些更合理的解释了。 “少爷，咱们是不知道，但皇城司可能会知道，你和高提举关系那么好，抽时间让他派个人帮忙不就好了。” 宋绍立刻有了注意。 “你说的对，不过高提举和皇城司忙了一个春节，现在应该好不容易休息两日，咱们还是不要现在去麻烦他们了，等再盯那位谭少爷两天，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动，再告诉皇城司吧。” 唐宁下定决心说道。 皇城司过去十五日每日都是高强度四处监查，一个人恨不得分四个人用，他是真不好意思现在找他们帮忙。 “就按少爷说的来。” 宋绍自无不可。 主仆二人在这外堂之上有一句每一句闲聊着。 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位少女已经从花园内跟了出来，望着堂中愁眉紧锁的二人，又看看手中的宝剑，眸中仿佛做下什么决定般坚定起来。 …… 此时的郑府书房。 大夏户部尚书郑光升满脸喜色数着手上的银票，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欣喜道：“有了这笔银子，户部的亏空应该是能补上了，郑慈，你此番和那位谭公子达成交易，没有其他人休息到吧。” “大人放心，就我这身份，皇城司都不屑于派人跟着我，哪里有人会在意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郑慈自信满满而道。 他久在账房深居浅出，给下人们发月俸的也不是他，府上这么多下人，根本就没几个知道他是郑光升的亲信，更别说外面那些皇城司密探们了。 “嗯，郑慈，你可套过那位谭少爷的话了，柳老侯爷能否能成为咱们的朋友？” 郑光升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严肃回头问道。 “大人，你不说我也要跟你说这事儿呢，依在下的试探看，沐阳侯老侯爷似乎也是站在唐家那边儿的，只是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何也要掺和进那几位侯爷的谋划中呢？” 郑慈不解望着自家大人。 那几位侯爷觉得唐家恩宠太重，不仅娶了两个公主，还掌握锦衣卫这样的实权机构，迟早有一天，唐家会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 这才联合起来，想要像个机会削弱一下唐家的恩宠。 但是自家大人是个尚书，和唐家进水不犯河水，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当然是为了居安思危。” 郑光升看向门外，悠悠一叹。 第315章 未雨绸缪 这话把郑慈听的一愣，定远侯一家子就算再怎么得陛下恩宠，那也不会管到户部来啊。 实在想不明白之下。 郑慈不解的问起：“居安思危？大人，您此话何意，难道那唐宁还能威胁到您不成？” “谁说不可能？前段时日安西侯死后，陛下对西疆戎族改土归流，所花费的银子户部一分都没出，唐宁一拿就是三百万两银子，还说陛下需要还能接着拿。” 郑光升悠悠说出了数月之前的那场朝会之事。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大人，陛下办事儿不从户部拿银子不是挺好的么？您不用操劳还省事儿了。” 郑慈更为疑惑，陛下显然这是给户部省事儿，怎么自家大人还不乐意了。 “蠢材！你以为陛下办事儿不从户部拿银子是好事儿？” 郑光升回首剜了一眼自家这亲信，接着道：“将来陛下再办其他事儿的时候户部拿不出来银子，转头就去问别人要了银子，那本官这个户部尚书岂不成了无关紧要？陛下办事儿的银子不经过户部，账册不经过户部，将来陛下看过账目，相同的东西，价格和户部账目的价格低了不少，本官又如何交代？” “是是，在下明白了。” 郑慈慌忙点头。 说了半天，这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大人这是担心自己曾经动过的手脚泄露啊。 “明白了就好，下去忙你的事儿吧。” 郑光升挥退了手下，继续数起自己的银票自言自语：“小侯爷啊小侯爷，你这般锋芒毕露，其他公侯家的子弟比起你来都黯然失色；何况你还左手搂着太平公主这么个钱袋子，右手托着锦衣衙门的大印，陛下若让你查起人来，天下哪个人拦的住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天下太平后，还能和陛下一样过苦日子的，咱们已经受了半辈子苦了，总不能让咱们儿孙还接着受苦不是……” …… 侯府中。 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钱权皆抓的身份引起了大夏其他不少权贵的警惕，甚至未雨绸缪地暗中联合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对付于他。 而他此刻，他正慌不迭接待着突然到来的赵夫人和上官谷雨。 “师娘，您和师姐怎么来了？快请快请。” 唐宁赶忙又请下了马车的师娘和师姐进府。 只是看师姐这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太高兴，还不知是因为何事。 “哼！知道师弟忙，日理万机，爹忙着收拾行李，我和娘就过来告诉师弟一声。” 上官谷雨说着话偏过头去。 “师傅在收拾行李？师傅也要出门了。” 唐宁闻言一愣，自动略过这位师姐的阴阳怪气，赶忙道歉：“都怪我，这些日子没去见师傅，师傅要出门我都不知道，还要让师娘您和师姐来找我，你随便派个人给我传个话儿就好，再不济让师姐一个人来也行啊，怎么连您也亲自来了。” “没事儿，师娘在府中呆的久了，出来走走也挺好的，你师姐也是在府上憋久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赵夫人笑着摆摆手，悄悄往门内指了指问道：“你爹和那位徐师太如何了？” 本来扭头看向旁边的师姐上官谷雨，也面带吃瓜之色回过头来。 “还成，八成有戏。” 唐宁微笑而答。 “那还挺好，不枉我和你师姐演了一出戏，走，进去看看你爹和徐师太去。” 赵夫人喜笑颜开说着就往府内而走，上官谷雨跟在赵夫人身后。 “师娘，我爹不在府中，不然他就一起出来接你们了，徐师太和她师妹已经先离开了，过两个月才能回来呢。” 唐宁跟着走向府中，对赵夫人和上官谷雨说道。 “徐夫人和那位林姑娘离开了？” 赵夫人当即停下了脚步，惊讶片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就七八天前吧，您和师姐先进府我再跟你们说。” 唐宁继续邀请起站在原地的师娘和师姐。 “徐师太和那位林姑娘出门了，那位段姑娘呢？” 这次问话的不是师娘赵夫人，而是师姐段如霜。 “段姑娘倒是还在府上，师姐要见她？” 唐宁望着这位师姐问道。 “喔，原来师弟这些日子是忙着安慰段姑娘呢，师姐今日和娘过来就是告诉师弟你，爹明天就要走了，明日你要有空呢，就去送送他，若是没空那就算了。” 上官谷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唐宁说完，随即摆手回头：“师姐今天还是不见那位段姑娘了，改日再见吧，娘，你进去坐坐，我回马车上等你。”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都要进门了……” 唐宁连忙追过去想要劝住这位师姐。 却被身旁的师娘赵夫人叫住了：“唐宁啊，既然徐师太和老侯爷都不在府中，那我也就不进去了，你师父这一趟大概是要南下的，明日辰时，我们在南门送他，你要是不来，我想他大概会留封信给你，不过我和你师姐想他大概还是希望你来的，所以就和你师姐过来了。” “师娘，都是唐宁的不是，我稍后就跟您和师姐去跟师傅赔罪，但是您和师姐都到府上了，不进去坐坐怎么行呢。” 唐宁停在门口又开始劝起师娘，他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日他去上官府上请师娘和师姐过来后，师父允许他年后都不用再去，他这些日子就一直没去过。 现在连师父要走了他都不知道，还要劳烦师娘和师姐过来告诉他。 “唐宁啊，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和你师父又不是不了解你的为人，你毕竟是朝廷命官，忙起来也是正常的，我们又不会怪你，要你去赔什么罪？！” 赵夫人脸色稍稍严肃了些，看着唐宁略带责备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明日你抽空过来一下，师娘和你师姐就先回去了。” 赵夫人说完便回身而去。 “好吧师娘，你们现在回去的话，唐宁明日去了再给您和师傅赔罪，只是师姐那里，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啊……” 唐宁无奈，只得跟在师娘身边小声说起。 赵夫人闻声回头，盯着唐宁的眼睛道：“你好好跟师娘说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第316章 喜欢就行动 唐宁立在原地，神色惊愕望着面前的师娘。 此刻他有些相信段如霜所说，师姐对他应该是有些感觉，现在这情况就四个字可以形容。 她吃醋了。 “我就说嘛，你不该迟钝到这个地步才对，现在反应过来也不晚，关于你师姐的感情之事，我和你师父一个看法，顺其自然，只要她喜欢的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我们都懒得插手，若是将来吃了亏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赵夫人看到唐宁的表情，扭头望了一眼马车又回过头来：“现在她和你闹别扭呢，你是什么想法，过去哄哄她？” “师娘，我也不瞒您，我之前从未对师姐有过那种想法，只觉得她还小，拿她当妹妹对待而已，现在您突然这么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哄她，又以什么身份过去哄她……若她只是拿我当兄长那种依恋，将来她再长大些，见到了真心喜欢的人，那我不是耽误了她么。“ 唐宁有些纠结望着师娘。 现在面临的是友情变质，自己对此事反应是能反应过来，但是要说处理，前世单身汉，今生莽汉子，他是真没这个经验。 这位师姐才多大，在这个时代都尚未及笄，说白了，就是一个刚动了春心，而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女孩儿而已。 现在喜欢他，是因为见识的优秀男子太少，可是将来长大些，见到的男子多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不无可能会变了心意，那自己可真遭不住。 他现在这位娇妻虽说就比他这位师姐大上两岁不说，但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双方父母已经想达成婚约的前提下，两人自幼接受的教育，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绕不开这个，都会往这个方向想。 “原来如此，师娘懂了，那师娘也不为难你，你先回去吧，师娘自己跟她说说。” 听完唐宁的想法，赵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夫君收的这位徒弟，果然比她预料中还要正直许多，自己闺女这模样，这身段儿，在她看来无论给谁做个妾室都是绰绰有余。 而且在她和夫君同意，女儿也有意的前提下，她相信这天下应该没几个男子会拒绝这样的好事，但是唐宁却拒绝了，还让女儿慎重考虑，长大些再说。 “师娘，那您可委婉着些……” 唐宁赶忙提醒，他还不想和师姐彻底闹僵了关系，弄的老死不相往来。 “放心吧，师娘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上，师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回去吧。” 赵夫人笑着招手让唐宁回府，自己则回头又上了马车。 马车上。 上官谷雨正一个人暗自生闷气呢，看见娘亲上来，开始招呼家中老仆赶车，她这才急忙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对赵夫人道：“娘，师弟呢，我们门都没进，他都不来送送您和我这位师姐？” “原本是要送的，可娘让他回去了。” 赵夫人淡定在马车内找了个舒服的方式坐下，看都未看女儿一眼道。 “娘！你怎么能这样呢！” 上官谷雨顿时把脸迈向一旁，她还打算让师弟来哄哄她呢，这下被娘撵回去了。 “娘怎么了？你还好意思说，娘都不知道你发的什么疯？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就不进了，娘哪好意思腆着这张老脸进去，又哪好意思让唐宁来送。” 赵夫人靠在车厢上，瞅着面前的女儿没好气道。 “娘！那不是我故意激师弟，让他过来给我道歉的么，他过来给我道个歉，哄我两句，我不就回去了。” 上官谷雨转过身来，激动中带着羞涩和不好意思对母亲道。 “唐宁做错了什么？又为何要过来给你道歉，还要哄你回去啊？” 赵夫人坐正了身子，一脸不解望着面前的女儿。 “他做错了什么？！他这么久不来府上同爹爹学艺，也不来找我这个师姐，整天就知道陪那位段姑娘，他不该来给我道个歉？” 上官谷雨一听就来劲了，瞪大了双眸看着面前的母亲。 “那是你爹，他师父让他不用过来的，徐师太和那位林姑娘走了，这位段姑娘亲人出了远门，唐宁安慰几天还有错？换句话说，将来徐师太和唐老侯爷走到一起，这段姑娘就成了唐宁半个亲妹妹，兄长陪妹子也能算有错？” 赵夫人翻着白眼斜睨着女儿：“你是人家什么人啊，人家不来找你，就要给你道歉？” “可我是他师姐啊……” “师姐有妹妹亲？” “我……” 上官谷雨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娘亲小声道：“娘，我好像喜欢上师弟了，一段时日见不到他就患得患失的，他不来找我让我生气，我来找他了，听说他一直在陪那位段姑娘更生气。” “哦，是这样啊，但这话你该跟你师弟说才对，跟娘说有什么用。” 赵夫人装作一副刚刚才知晓的模样，声音已然平静了许多。 “我是没跟师弟说过，可我觉得师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才对，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他又对我那么好……” 上官谷雨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颊盯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唐宁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人家有妻有妾的，还能时时刻刻猜到你心意不成？说不定人家是看在你爹这个师父的份上，照顾照顾你这个师姐呢。” 赵夫人依旧无情对女儿泼着凉水。 “不可能！师弟绝对不是看在爹的份上才对我这么好！” 上官谷雨扬起头信心十足地反驳了一句，随即又泄了气趴了下去：“娘你说的对，师弟有两个公主呢，还有一个段姑娘做妹妹，哪里还会在意到我这个师姐的心思……” “你知道就好。” “娘，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女儿都这么难过了。” “娘是想说点好话啊，可是娘的宝贝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还整日在这里庸人自扰，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赵夫人叹了口气悠悠说着。 “娘！你和爹不是说只要女儿将来过得开心就好，不在意身份的么。” 上官谷雨当即扭头看向娘亲。 “那你和唐宁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么？” “开心啊。” “那你把喜欢他这件事告诉他啊，总指望别人来猜你心思，岂不是自找烦恼？记住娘的话，喜欢就要行动。” 赵夫人袖手一挥，鼓励起女儿来。 第317章 一封信 太阳初升。 洛都城南门外。 上官浔背着包裹，牵着马匹漫步而出，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前还走着赵夫人和上官谷雨母女二人。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夫人你和谷雨回去吧，我此次前往南地，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年前应该就回来了。” 上官浔回头遥望了一眼城门，取出一张信封来交给赵夫人：“夫人，写封信是我写给唐宁的，他若再到府上，你们替我转交给他。” “爹，要不你再等等，等师弟过来，你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他。” 上官谷雨一边对父亲说着，一边则是在心底催促着唐宁。 亏了她和娘昨日还特意过去告诉了他，今天到这个时辰了也还不出现。 “还是算了，那小子最近应该忙的很，若是知道我要离去，他肯定要准备好多东西，我怕他没那个时间，索性就不告诉他了。” 上官浔笑了笑，把书信递到夫人手上。 “爹，他能忙些什么东西？无非是谈情说爱陪妹子罢了。” 上官谷雨想起昨日就来气，现在听到父亲还为他开脱，心里更不爽了，当场就赌气似的说了出来。 “谷雨，爹听你这话中怨气挺大啊。” 上官浔笑着望向女儿，见女儿偏过头去不再说话，接着道对母女二人道：“爹也是前几日出门才知道，唐宁过年那两天遇到过一场刺杀，此事只用了半日就被平息，城中都未曾戒严过，背后的传言纷纷纭纭，好在他平安无事，爹也就没有告诉你们娘俩，但他这个当事人，还有他手下那帮人，这段时日应该是挺忙碌的。”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师弟不是一直在京城么，他初四那日还来了我们府上，什么时候遇到的刺杀？” “对啊，这事我们怎么也未听他提起过。” 上官谷雨和赵夫人皆是面露惊讶之色，疑惑问起。 “据告知爹的朋友说，他遇到的那场刺杀应当是在初四之前，他没告诉你们，想必也是怕你们担心吧，这封信上有我对他的交代，你们交给他就行了，我走了。” 上官浔准备上马。 却见女儿拉住马缰凑了上来面带羞腆道：“爹，其实我和娘昨日出门去了师弟府上一趟，把你今日要走之事告诉他了，要不您再等等？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什么？谷雨你和你娘去过定远侯府了？” 上官浔刚刚跨上马镫的左腿又撤了下来，颇为意外望向夫人和女儿。 “嗯，我和谷雨昨日见到唐宁的时候，他还在府上，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忙的样子，我们只是告知了他一声就走了，应该没有耽搁他太多时间。” 赵夫人也走上前来，轻声细语望着眼前的夫君说道。 “他那孩子，就算再忙在你们面前也不会说忙的。” 上官浔苦笑了一下，接着道：“罢了，既然你们告诉他了，他一定会过来的，我再等等他吧。” 只听他话音刚落，城门处就有一匹骏马快速往此处奔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不是唐宁又是谁。 唏律律～ “师父师娘，唐宁来迟了，还请师父恕罪。” 唐宁翻身下马，赶忙对上官浔到起歉来。 “师父还没走就不算迟，唐宁，师父知道你这段时日忙，原本没打算告诉你的，结果你师娘和你师姐还是告诉你了，让你跑这一趟。” 上官浔看向妻女的脸上带着些许自责，眼睛里却满是宽慰之色。 赵夫人和上官谷雨此刻也没好意思说话，退到一旁静静站在路边。 “还得多亏了师娘和师姐告诉我，不然我还赶不上送师父您呢，师父你等一下。” 唐宁说罢赶紧走到战马前，取下一个水囊和竹筒，将水囊递给了上官浔道：“师父，这个水囊里是烈酒，闻起来淳香，喝下去却有些辛烈，疲惫的时候喝一小口提神，切记不要喝多了，易醉，还可以揉搓于关节处有舒筋活血之用。” “好，师父记下了。” 上官浔接过水囊挂在了马鞍上。 “还有这个，名为千里镜，我想师父可能用的上，师父你可以先看看。” 唐宁打开手上的竹筒盖子，把千里镜抽出给师父演示起来。 上官浔接过唐宁手上的千里镜，学着唐宁的样子放在眼前，望向远处，紧接着便大喜过望：“好东西啊，有了这个东西，很多地方师父就不用亲自跑上一趟了，唐宁，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师父年前就跟我说过要出远门，这是我做出来就为师父备着的。” 唐宁谦虚笑道。 这只千里镜镜身就是三两节光滑的竹筒，连装纳它的匣子也是由粗竹筒制成，主打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在路上最不容易引起宵小之徒的注意。 他原本还打算制作上一盒火柴给师父备上的，不过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火折子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世界的火折子使用起来和火柴差不多，虽然价格并不便宜，但胜在城镇之内都有卖的，而且每一支都可以保存很久，师父也不是什么缺钱之人，快用完的时候到就近城镇购买就好。 “唐宁啊，多余客气的话师父就不跟你说了，师父这段时日不在，府上就劳烦你多照应些，另外，不要忘了勤修武艺，那是保命的根本，师父走了。” 上官浔把千里镜放回精心打磨过的竹筒内，同样挂在了马鞍上，对唐宁嘱咐道。 “是，师父，唐宁记住了，师父没有其他事要跟师娘和师姐交代么？” 唐宁走到马山，替上官浔牵住马缰，回头看向赵夫人和上官谷雨道。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既然过来了，师父也就彻底放心了，现在就走。” 上官浔翻身上马，又重重看了妻女和徒弟一眼，迎着朝阳拍马而去。 唐宁和师娘师姐目送师父离去后，这才回身往马车前走去。 还未走上两步。 上官谷雨就拦在唐宁身前叉腰问道：“师弟，我问你，爹说你过年时曾遭遇刺杀是怎么回事？” “谷雨，这里是说这种话的地方么，回去再说，唐宁啊，这是你师父给你留的信，你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赵夫人打断女儿的问话，把手上的信封递给了唐宁。 第318章 一举两得 唐宁接过书信，快速扫过一眼便再度合上。 “师弟，爹爹信里写了些什么？” 上官谷雨眨着眼睛，有些迫不及待问起。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师父交代我要关照你和师娘之类的。” 唐宁笑着合上书信揣入怀中，看向赵夫人和上官谷雨道：“师娘，师姐，那我们也回去吧，我先送你们回府。” “好，我们这就回去。” 赵夫人说完话，就和上官谷雨上了马车，唐宁骑着马走在马车一侧。 三人一道就回了上官府邸。 看着赵夫人和上官谷雨下了车，唐宁拨马回头：“师娘，师姐，既然你们平安到家了，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只是他人尚未离去，只听身后已然传来一声叫喊。 “等等，师弟！” “师姐可还有事儿？” “我……那个你……” 上官谷雨支支吾吾，她好不容易壮起胆子留住了师弟，却忽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唐宁啊，你现在回府可是有事要忙？” 赵夫人接过话茬，替女儿问了起来。 “倒也没啥大事。” 唐宁如实回道。 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无非就是查清哪些人要对唐家不利。 这件事他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此事牵涉高门甚众，他必须得小心谨慎，急不得。 而且方才师父的书信里还给了他一个提示，更让他坚定了此事急不得的想法。 而他现在正准备实施的另一件事，就是派人找硝石矿的同时，让老爹食邑里的百姓收集厕所、猪圈旁边的肥土熬硝。 这种事当然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所以他现在确实算不上多忙。 “既然没啥重要之事，那就留下来吃顿午饭，刚好我和你师姐也有事问你。” 赵夫人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身旁的上官谷雨更是连连点头。 “好。” 唐宁只得翻身下马，和上官家中那位老仆一起，把坐骑牵往马厩拴了起来。 正堂中。 师姐上官谷雨拎来开水，泡完茶后才坐了下来。 “唐宁啊，你跟我和你师姐说说，你新年遇刺是怎么回事，听你师父说是在你来府上请我们之前，那时为何不曾听你说起？” 赵夫人亲自给唐宁倒上一杯茶水，顺势问起。 上官谷雨的耳朵当即就竖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对面的师弟。 “师娘，其实这事儿本来也不是啥大事儿，不过是场误会虚惊一场而已。” 唐宁起身扶了下茶壶，才又再度坐下说道。 “误会？如果真的只是误会，你师父应该会告诉我们，而不今天才跟我和你师姐提了一句，那些刺杀你的刺客是什么人？” 赵夫人一副显然不信的模样，望着唐宁问道。 “那些刺客……师娘，我实话跟您说了吧，其实就是徐师太她们。” 唐宁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上次来没有说是怕师娘她们不愿帮忙，现在忙都帮完了还怕个啥，大不了多解释一会儿。 师娘赵夫人安稳坐在原位。 上官谷雨却是一头窜了起来，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看向唐宁：“什么？！师弟，你说刺杀你的人是徐师太和段姑娘她们？” “嗯，确实如此，所以我才说是一场误会……” 既然说了出来。 唐宁索性把徐师太几人的来历，还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梳理了一遍，告诉了面前的师娘和师姐。 “原来是这样。” 上官谷雨听罢愣神好半晌，才又坐了回去。 “怪不得那日我初见那位徐师太，就发现她身上带伤，还奇怪你家为何会结交这样的人呢。” 赵夫人却是早有所料般点点头，带着意外和赞许之色望着唐宁道：“是你伤了那位徐师太？” “不是，徐师太是被弩箭所伤，我能活下来，全靠师父和师姐教的本事。” 唐宁再度答道，顺便夸了一句师父和师姐。 “怪不得临行前爹叮嘱你不可荒废了武艺，师弟，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没有好好习武啊？” 上官谷雨闻言心头一喜，稳坐钓鱼台问起面前这位师弟。 “确实有几日疏于练习，不过这些日子又恢复和往常一样了。” 在师娘和师姐面前，唐宁用不着撒谎。 “那师姐明白了，从明天起，师姐会每日前往定远侯拜会干爹，顺便提醒你习武，若是你有其他事，师姐就和那位段姑娘练练手。” 上官谷雨起身，望着唐宁似是理所当然般说道。 “师弟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师娘大概不会同意的。” 唐宁扭头看向身旁的师娘赵夫人。 自己昨日才跟这位师娘说过关于师姐之事，有些话他没说，但他相信这位师娘应该明白。 师姐现在年岁还小，关于感情之事还不成熟，应该多多引导一下她才是。 这是要是让师姐天天往定远侯府跑，自己那位开玩笑要把师姐绑到府上来的娇妻不算，老爹要是天天看这个干女儿来拜会自己，时间久了，他能不产生感情才怪了，说不定还会成为自己那位娇妻的帮凶。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你师父不是说了么，他走之后让你平日多来府上探望一下，顺便让你不要忘了研习武艺，现在你师姐每日有空就去定远侯府一趟，不仅免了你抽时间过来，还能顺便监督你习武，可谓一举两得。” 赵夫人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吹开表面浮着的几片茶叶，神色淡然地说了起来。 “师娘你同意了？” 唐宁还没反应过来。 “娘，你真好！” 只见师姐上官谷雨已然蹦跳着来到赵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脖子，一脸得意看着唐宁：“师弟，娘同意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只要没有其他事，每天都会过去，监督你习武的。” “那师弟就每日在府上恭候师姐大驾了。” 唐宁除了同意还能说什么呢。 “放心师弟，你若是忙的话就不必恭候了，不是还有干爹和段姑娘么，我去了见你不在自然会去找他们的。” 上官谷雨特意补充了一句。 “谷雨，天也晌午了，现在跟娘一起去做饭，招待师弟你。” 赵夫人放下茶杯，叫上女儿一同往伙房而去。 留在唐宁在正堂一脸懵逼。 早知师娘会帮这样的倒忙，自己昨日还不如装傻了。 第319章 段如霜不见了 吃完午饭。 唐宁陪着师娘赵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和手痒难耐的师姐上官谷雨，在后院内切磋了武艺后，才骑马回到了定远侯府。 没有打扰老爹，也没有打扰赵婉心和段如霜，他进府就直奔书房，在那里认真研读起师父给他留下的信来。 师父的信中提到了让他需要注意的一个人。 乐彰侯朱宣。 大夏二十四位一等侯，朱家是唯一一个没有大功却封了一等侯的，而究其原因，只因为朱家出了一个好祖宗，文圣人朱常明。 正是这位朱家文圣人，在一千二百年前为周朝定下了皇权天授之理，又撰写了好几本着作传颂天下稳固皇权，被周天子尊为文圣，大周因此得国祚七百余年。 自这位文圣人之后，无论哪朝哪代，朱家后人皆受尽恩宠。 到了大夏。 天下受暴乾荼毒已久，大夏天子赵德清为了安稳尽快人心，让天下尽早安定，这才封除了投靠，几乎没有什么功劳的朱家家主朱宣为一等侯。 就在他思考应该如何调查这位乐彰侯，和对唐家不利之人有没有关系的时候，书房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夫君，你在里面么？我听下人说你来了书房。” 门外传来了娇妻赵婉心的声音，声音中略带着些许焦急。 唐宁一个箭步拉开房门，看着面色有些不对的娇妻问道：“婉心，出什么事了？” “夫君，如霜妹妹不见了，方才要吃晚饭之时我派人去叫她，才听说她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这天都黑了，她会去哪呢？” 赵婉心望着面前的夫君焦急说道。 唐宁这才发现天色已暗，距他进入书房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忙安慰起娇妻道：“婉心，你先别慌，我们先找人问问她何时出去的。” “不用问别人了，老夫已经问过门子，如霜是申时过半后出门的，说是出去买样东西就回来，她是府上客人，门子也就没多问。” 唐炳春的步伐和话语一同而至，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儿子儿媳道：“如霜这些日子也没说过想去什么地方，京城她又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说她会去哪呢，她若是不见了人，等徐师太她们回来，老夫可如何向她交代啊……” “爹，你们先别慌，段姑娘是个机灵之人，又不是三岁孩童，不会无缘无故去而不归的。” 唐宁又安慰了老爹一句，吩咐起跟随赵婉心而来的侍女：“你去把照顾客房饮食起居的婆子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 侍女领命而去。 不多时。 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妈子跟随侍女走了过来，见到定远侯府的三位主人都在这里，慌忙行礼道：“老爷，少爷，少夫人，老婆子也不知段小姐去了何处啊，还请老爷恕罪。” “孙婶儿你不用慌，叫你过来不是责怪你的，就是问问你，段姑娘这几日有什么异常没有？” 唐宁开口打消了老妈子的疑虑后，问了起来。 “段小姐这几日……没什么异常，就是昨日段小姐也出去过，不过晚饭前就回来了。” 孙婶儿认真想了半晌，望着三人开口。 “昨日段姑娘是何时出门的？” “昨日段姑娘出去的早，就在午饭后回到房间不久就出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唐宁冲老妈子摆了摆手。 “是。” 孙婶儿慌不迭离开。 唐炳春和赵婉心立刻看向唐宁，眼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问出什么来了？ “爹，婉心，昨日你们知道段姑娘出过门么？” 唐宁当即看向了老爹和娇妻。 “昨日我知道，我午睡前她过来跟我说过要出门一趟，我还说找个人陪她一起，她拒绝了，说只是出去买样东西，用不着其他人陪，我也就没有坚持。” 赵婉心带着担忧之色急忙说道。 “昨日出门还给婉心你打了招呼，今日却没打，这说明什么？” 唐宁不等面前两人疑问，自己就说了起来：“说明段姑娘是真有什么事要办，故意选在这时候出门，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憨子你这是什么话，知道如霜有事要办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天都黑了，她又是个姑娘家家的，过了子时，可就要宵禁了。” 唐炳春一脸不满瞅着儿子，这话未免说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些。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段姑娘是有准备，那就不是走丢，而且她武功不错，普通几个宵小根本不在话下，在京城也遇不到啥大奸大恶，你和婉心可以安心在家里等着，我这就安排人去找。” 唐宁不得已，又对老爹和娇妻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这还差不多，你赶紧派人去找。” 唐炳春这才稍稍有些满意，赶紧催促道。 “好嘞爹，我这就去。” 唐宁正要转身而去。 忽觉一双素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疑惑回头，赵婉心已然看向他和老爹：“公爹，夫君，京城这么大，找起人来就是大海捞针，何况如霜妹妹还是避着我们出去的，就更不好找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冷静下来，想想如霜妹妹为何会出去，是要见什么人，还是有什么事儿，知道了她的目的，夫君找她也就好找多了。” “公主所言有理。” 唐炳春抚着胡须赞同起儿媳的想法，刚刚舒缓的眉头，在迈出几步后又蹙了起来：“可如霜和徐师太她们初来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府上，除了跟你们去过太平公主府，在京城之中也没有熟人吧，就算是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也无须晚上出去。” 老爹这话一出口。 唐宁的心不自觉地就虚了一下，段如霜除了和他们去过太平公主府，还已经去过教坊司了呢。 教坊司…… “爹，婉心，我可能知道段姑娘去了何处了，你们在府上等我，我去去就回，宋绍，宋绍，把我的马牵来，你带人去一趟太平公主府，不必进门，问问门子就够了。” 唐宁猛然想到什么一般，一边快步往门口而去，一边高喊起宋绍。 第320章 不经意的一诈 一阵鸡飞狗跳后。 唐宁和宋绍还有几名奉命护在唐府周围的锦衣卫，身着便装骑马立在了定远侯府门前。 “少爷，我去太平公主府，你去哪里？” 宋绍问起立在一旁的唐宁。 “我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赶紧去探问就行，现在就走。” 唐宁拍了一把宋绍坐骑的屁股，战马吃痛，带着猝不及防的宋绍扬长而去。 随着几声哭爹喊娘的声音渐行渐远，宋绍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唐宁随即看向身旁的几名南衙锦衣卫：“东西都带了吧。” “大人放心，都带了。” 领头的小旗拍拍马鞍上挂着的连弩和箭匣。 “那是家伙，这个才是东西。” 唐宁顺手从袖口里取出一张黑色纱巾，在几名手下面前抖了抖。 身为锦衣卫，尤其是南衙锦衣卫，在不便透露自己身份报信的时候可以蒙面，通过身上的腰牌来辨认真假，这是他赋予锦衣卫的权利。 “原来是这个，咱们也带了。” 锦衣卫们纷纷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巾布蒙在脸上。 “好，现在还用不着蒙脸，跟我走！” 唐宁把刚刚拿出的黑巾重新塞回袖口，下了命令。 他方才想到教坊司，当然不是认为段如霜走去教坊司了，而是在那和段如霜一起见过的一个人，沐阳侯的外甥谭毅。 段如霜让他在见谭毅时暴露了身份，当时就深感歉意想要道歉被他制止。 而前几日和自己练武时，又刚好听宋绍说了谭毅现在的居住地址，还是在谭毅见了户部尚书郑光升的亲信之后。 她有理由去盘问那位沐阳侯的外甥谭毅，弥补犯下的过失。 这是唐宁此刻想到的九成九的可能，他要尽快赶过去确认，剩下的一成，就是段如霜去了太平公主府，所以他让宋绍去确认了。 数骑驾着战马，风驰电赫往福来客栈而去。 福来客栈。 一道身着夜行衣的黑影看了看左右，发现四下无人，几步蹬上外墙，悄悄进了后院。 在躲过巡逻的伙计，还有几个醉醺醺的客人后。 黑影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前，看着里面尚未熄灯的房间，轻轻用力跳上院墙伏下身来潜伏着，只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 终于在等了小半个时辰后，小院所有房间内的灯光终于全部熄灭。 黑影眼睛微微一弯，两刻钟后悄无声息翻了下去，来到院中主房间门前，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又听。 随后才从身上掏出一柄细长的匕首，从门缝内插了进去小心翼翼拨动着。 许久。 门栓传了轻轻的‘啪嗒’一声响，这是门栓被打开的标志，同时也把黑影吓的不清，急忙停下手再次凑上了耳朵。 听见屋内传来的只有鼾声后，黑影这才轻轻打开房门钻了进去，从内关上了房门。 …… 睡梦中。 谭毅嘴角还挂着猥琐的笑意，这几日他都听从了福叔的吩咐，没有去教坊司，也没有逛窑子。 而是走街串巷买了不少京城的特产，准备带回交州去，他已经能看到父母见到他买回来这些特产后脸上的笑容。 可这挂着笑容的脸摇身一变，不知为何，竟成了他那日睡过的那个教坊司官女子的笑容。 这让他更为兴奋了，手正欲伸上去之时，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阿嚏！” 谭毅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手再度准备往前伸出时，鼻尖出的瘙痒再度传来。 “阿嚏阿嚏阿嚏！” 接连三个喷嚏后。 谭毅不情愿地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梦中的美人儿也消失不见。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眼前多了个黑影，那人左手上拿着一个火折子，右手上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在自己鼻前晃动着。 “你醒了？” 乍然而起的声音。 让谭毅霎时间眼睛瞪的滚圆，睡意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正想起身大叫，却见眼前那道黑影右手拿的东西换了，从不知是什么东西，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了自己喉头。 这让他再不敢动弹，只得惊慌地微微摇着脑袋小声道：“好汉饶命，在下衣衫里有银子，十万多两，只要能饶了在下性命，在下愿如数奉上。” “嘁，胆小鬼一个，你都说了是在衣衫内，我杀了你，同样可以拿到银子。” 黑影轻啐了一口，不为所动依旧用匕首抵在谭毅喉头。 听着眼前有些傲娇清脆的声音，谭毅忽然意识到，在自己面前劫持自己的，应该是一个女子，方才自己正是半梦半醒之前，才没分辨出‘你醒了’那三个字是男是女。 “女侠饶命！在下不过是烂命一条，不值得杀啊，而且在下身份有些特殊，杀了在下恐怕女侠也有麻烦，不如拿了银子快活，在下就当从未见过女侠，您看这样如何？” 谭毅一听对方要动手，心中再生一计，赶忙求饶，想用身份吓走对面。 “你身份特殊？不知怎么个特殊法儿，看看能不能吓走你姑奶奶我。” 黑影继续把玩着匕首，语气中似是有些不相信般问起。 “女侠，在下乃是大夏一等沐阳侯柳云飞柳老侯爷的亲外甥，你杀了我，绝对逃不出这京城，你拿银子走，我不报官，我可以发誓！” 谭毅信誓旦旦举起手，眼巴巴望着眼前这道黑影。 “哟，还真是个大官儿，不过姑奶奶我此刻可不是为了钱而来，你身上应该有比十万两银子更贵重的东西，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黑影不慌不忙停下了手上转着的匕首，将刀锋向前递了半寸，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这句话。 不禁让被挟持的谭毅瞳孔紧缩，对方连十万两银子都看不上，一开始就是奔着自己手上那最贵重的东西而来，显然是知道自己和户部尚书郑光升交易之事。 而他和郑光升交易之事，除了自己的人和郑光升的人，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这狗日的要黑吃黑，把盐票拿回去？ “没有！回去告诉你那位郑大人，动了我，动了我身上的盐票，这是要和我谭家鱼死网破么，真不把我舅父放在眼里？” 谭毅斜着眼睛瞪着面前的黑影，态度强硬道。 而黑影同样有些惊喜，自己只是随口一诈，竟然真在这位谭大少爷口中诈出东西来了。 “说！盐票藏在何处了，不说杀了你！” 第321章 暴露身份 谭毅把头一歪，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他赌的就是郑家不会为了区区五万担盐引就害了他的性命。 而一旁的黑影眼看着男子不动弹也不说话，索性一手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在床头翻找起男子的衣物来。 听到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谭毅悄悄斜过眼睛看了一眼忙收回眼神，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毫无动静。 又过了片刻。 他这次胆子稍稍大了些，扭过头去想看看这女刺客是否还注意着他，脖子上的匕首还是纹丝未动，这女刺客的注意力已然在他衣服之上了。 谭毅心头一喜，这女刺客显然是个新手，哪有不制服了人质，就开始搜人质衣服的。 想到此处。 他悄悄移动了一下被窝里的手，趁着这女刺客不备，猛然抬手荡开脖子上的匕首，揭开被子往床榻另一头逃去，放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闭嘴！” 黑影惊声喊道，放下手中的衣裳，在屋子开始追逐逃走的男子。 但是在这寂静无声的半夜，这一声喊显得尤为响亮。 很快小院内就传来了各种声音。 黑影心中更为慌乱，看着身着睡衣从另一头跳下地的男子，她快步冲过去，一个扫堂腿就将男子绊倒在地。 就在她重新用匕首抵在男子脖子之上时。 嘭！ 房门被撞开了。 迎着月色，几道男子身影出现在门口，同样是身着单薄的睡衣，显然是来不及穿衣服就赶了过来。 “放开我家少爷！” 领头的中年男子看着屋内的情景大喊。 这些日子他们都太放松了，完全没有料到在京城里还会发生少爷被劫持这种事。 “福叔救我！这小娘皮是郑家派来要盐引的。” 被匕首抵着脖子的谭毅赶紧对着门口之人求救。 “别动！你们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黑影绕至谭毅身后，握着匕首的手心儿都快攥出汗来，强行镇定心神冲着门口的几名男子喊道。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本来只想偷偷威胁着谭毅说出他和郑府那亲信谈了些什么，没想到刚刚打探到消息，就变成了这种情况，问话成了绑架。 “女侠有话好说，只要你放了我家少爷，什么都可以给你。” 中年男子听到自家少爷和面前这名女刺客的话语，急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危险，开口平复起这位女刺客的怒火。 这短短几句话语间。 他已经掌握了这位女刺客的大概情况，声音略显稚嫩，年岁不大；面对自家少爷这么个近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还能被少爷逃到地上呼救，这女刺客显然经验不足。 至于这女刺客是不是如少爷所说，由郑家派来的，在他看来有九成的可能不是。 能做到户部尚书这个位子的，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不可能为了蝇头小利得罪自家少爷的舅父，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郑家派来的，也不至于派这么个毫无经验的小刺客做这种事。 剩下的可能。 他只能想到是郑家的某个习武后辈意外得知了这件事，想替家族挽回一笔损失。 “福叔……” 谭毅刚想开口说话，就发觉自己喉头一痛，那刀尖似是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吓得他赶忙闭上了嘴再不敢言语。 “去个人，把盐票找出来，交给我。” 黑影手上的匕首紧紧抵在谭毅咽喉间，指使起门口说话之人来。 “好好好，女侠稍等，在下这就去找。” 中年男子福叔不敢耽搁连声应下，走到床前翻找起少爷的衣服，很快就举起一张纸来，满脸谄笑摊开：“女侠，盐票找到了，您过目。” “拿过来。” 黑影看着这中年男子也如此配合，更是惊喜呼唤道。 “是是是，您过目，这是户部颁发的盐引五万担。” 中年男子举着盐引走上前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数目一般还介绍了起来。 黑影探出半个身子，用本来按着谭毅后腰的左手接过盐引，正在确认之时，忽觉自己右手手腕一麻，手掌本能地摊开。 “哐当！” 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正当她反应过来不妙，想要再度挟持谭毅之际，却见面前的谭毅也消失不见。 “拿下她！” 中年男子一把扯过少爷走到一旁，急声下令。 门口随从一见少爷被救下，当即一拥而入把女刺客围在了中间。 黑影见状心中大急，施展功夫接连踢倒两个随从想要逃走，肩膀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巨力，让她身子止不住往一侧倾斜而去，最终撞在了墙壁上。 “福叔，下手轻点，别把她打死了，我还想见见这女刺客长什么样呢。” 谭毅的声音接着响起。 “把她拿下。” 随着中年男子一声令下。 两名孔武有力的随从上前，押住黑影的两条胳膊，把她带到了谭毅和中年男子身前。 “让我瞧瞧这小娘皮长什么样。” 谭毅伸手拉下女刺客脸上蒙着的面巾，脸上顿时大喜：“哟，长的还挺不错，来人啊，拿绳子把她捆起来，放到少爷我床上，方才少爷受到的耻辱，都要让她加倍还回来。” “呸！淫贼！你敢！” 黑影听到谭毅所说之话，又急又气大骂了起来。 可心中一阵悲凉，自己是瞒着宁兄长来的，此刻要是说出他的身份，无疑会再给他添麻烦，难道今日自己就要被这淫贼侮辱了么？ “你看我敢不敢，还不快去找绳子！” 谭毅当即训斥起门口站着的侍从。 中年男子却是眉头一皱，这没了面巾说话，声音他怎么好像在哪听过，想到此处他不由上前道：“少爷且慢！” “福叔，怎么了？她就算是郑家的人又如何？我就不信他们敢来要人。” 谭毅回头问道。 “少爷稍等片刻，把她带过来。” 中年男子回复完少爷，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起侍从押过来的女刺客，突然脸色大变：“是你？！如霜姑娘！” “福叔，如霜姑娘是谁？” 谭毅还没想起来茫然问道。 “少爷，就是那日跟在唐宁身后那个女子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中年男子赶忙给少爷解释着，脸色已然变了又变。 第322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 有了福叔这声提醒。 谭毅终于回忆了起来，回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本来还有些兴奋的脸立刻变得失魂落魄。 “呸！淫贼，既然你们认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必装了，我就是段如霜，宁兄长随后就到，你们还不快放了我。” 眼看面前这对主仆已然认出了自己，段如霜自知否认也没有意义，索性也不隐瞒了，扯起虎皮做起了大旗。 若是自己能够离开见到唐宁，相信他一定能处理此事，这位谭大少爷说的盐引一定是什么重要东西，方才被偷袭之后，她还忍痛把盐引塞入了袖口之中。 “放开她……” “且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押着段如霜的两名侍从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只得抬头望着面前这两位主事者。 “福叔，你这是干什么？你没听她说么，唐宁马上就来了，咱们放了她，让她在唐宁面前给咱们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谭毅看着面前的福叔，大为不解焦急说道。 在这京城扣押了唐宁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少爷，你先别急。”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段如霜，淡定对自家少爷道：“少爷你想想，她和唐宁什么关系？唐宁怎么可能派她这种新手来做这种刺探情报之事？” “可她就在这里又怎么解释？若是她独自找过来的，她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还知道我手上有盐引？” 谭毅指着段如霜，满脸激动反驳起自己这位福叔。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中年男子忽然想起，那晚唐宁化名与他们相见，他还猜测过唐宁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他当时被少爷说服了，这几天一直又未发生什么事儿，他才以为是自己多想。 现在看来，段如霜能准确找到这里，还知道少爷手上有盐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唐宁一直派人跟踪着他们，甚至他们郑家之人交易之事，也被唐宁知道了。 可既然唐宁知道他们和户部尚书郑光升交易过盐引，为何不亲自带人前来，非要派段如霜这么一个和他关系甚犊，但毫无经验的女子先行前来打探消息呢？ 这实在说不通啊。 难道说。 唐宁真的就在后面，故意派这位如霜姑娘来，就是想测试一下她的能力？可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中年男子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快快，放开如霜姑娘。” 眼见福叔这么久没说话，谭毅赶忙再度催促起侍从放人，上前赔起笑来：“段姑娘，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唐小侯爷需要盐引，派个人过来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就给他送过去，哪用得着你亲自来，逗了我半天，还让你受了伤。” 这次没有中年男子制止，侍从们果断放开了押着段如霜的手。 “兄长派我来自然有他的意思，谭大少爷，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白天我和兄长再来拜会。” 段如霜挣扎着起身，说着谭毅说过的话找着借口。 现在她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去，把袖口中的盐引交给宁兄长，宁兄长自然会明白一切，她也能将功补过了。 “我送送你！” 谭毅热情地把段如霜送出门。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谭方，拦住那位如霜姑娘！” 喊话的正是中年男子福叔，他也从屋中快步走了出来。 段如霜闻声内心大惊，难道那中年男子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诈他们了？ 刚才那一掌让她明白，哪怕不受伤的她都未必是那位中年男子的对手，现在她受了伤，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想要走出院子，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再次挟持谭毅。 正当他准备动手时，却见谭毅已然快步回头。 “谭方慢着！” 谭毅叫住挡在院子门口的侍从，有些不耐烦对中年男子道：“福叔，您又要做什么？” “少爷，我想明白了，你被她骗了。” 中年男子来到院子中站定，看了一眼段如霜对自家少爷说道。 “我被她骗了？” “少爷，你仔细想想，‘盐引’是从这位如霜姑娘口中说出来的，还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盐引……不对，盐票好像是从我口中先出来的，这位如霜姑娘说的是，让我交出比十万两银子更贵重的东西，我以为说的就是盐票，还以为他是郑家派来的人。” 谭毅望望段如霜，回忆着说了起来。 “这就对了，我终于想明白了，唐宁若是真知道咱们和郑尚书交易了盐引，那就只能是抓住了那位郑慈先生，可如果他抓住了郑慈知道了盐引，那就是人证，他大可以带着锦衣卫光明正大地过来搜查盘问，又何须让这位如霜姑娘在晚上过来，还差点失了身？” 中年男子此刻信心满满对自家少爷解释了起来：“唐宁是锦衣卫指挥使，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不奇怪，或许也知道我们见过人，但绝不可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事。” “福叔的意思是？” 谭毅好像有点转过弯来了。 “这位如霜姑娘应该是知道我们住在了这福来客栈，一个人偷偷过来想要替唐宁打探些消息，而且绝不会告诉唐宁，因为一旦让唐宁知道，就不可能允许她做这么危险之事。” 中年男子说着话就看向了段如霜：“如霜姑娘，我猜的不错吧？” 只有这般解释。 一切不合理之处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段如霜此刻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叫福叔的中年男子竟然分析的一点没错，此刻她也只能强装淡定：“亏你还知道宁兄长是锦衣卫指挥使，我这么久没有回去，你应该知道我口中宁兄长随后就到的意思。” “那就是在下猜对了，抱歉，如霜姑娘，你现在知道了这么多，我们真不能让你回去了，拿下她！” 中年男子下了命令。 两名随从当即上前就要拿下段如霜，可是手尚未碰到她的胳膊，忽觉手掌一痛，不知何时，手心处竟然插着一根弩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我不知道如霜知道了什么，但她相信我会到，所以我就来了，认出了她是谁还想扣下她的人，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一道身影从院儿外走了进来。 第323章 罪加一等 唐宁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是对有人是惊吓，有人是惊喜。 “宁兄长！” 段如霜急忙走到唐宁身旁，眼中含泪欣喜不已。 刚刚被那谭毅的亲随猜出她在虚张声势的那刻，她还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现在对她而言，可谓劫后余生。 “如霜，你受伤了？！” 看着段如霜走到跟前，唐宁才发现右臂下垂的很不自然，嘴角还隐隐渗出一丝血迹，心底的怒火不禁腾燃而起，盯住面前的谭毅和中年男子：“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是谁伤了如霜？” “兄长，不碍事，我左手袖口里有张盐票，应该就是他们和郑家交易的东西，我右臂现在动不了，你自己拿出来。” 段如霜抬起左手袖口伸给唐宁，脸上还挂着笑容。 “唐……唐小侯爷，这是个误会……” 谭毅赔着笑脸上前刚要解释。 咻！ 一支弩箭精准定在了他的脚下，吓得他当即立在了原地，支支吾吾闭上了嘴。 “你先回去疗伤，这里交给我。” 唐宁忍不住催促。 “不，你先取出来，不然我今晚不就白受伤了。” 段如霜不依不饶，她可是一心想要将功补过的，现在这张盐票就是她将功补过最好的东西。 唐宁无奈，只得伸手探入段如霜袖口中的夹囊摸索起来。 这一幕。 看在谭毅眼中，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段如霜在给唐宁撒娇，要是这女子不是唐宁的妹妹，而是唐宁的女人，那自己今日可是把唐宁得罪死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埋怨看了一眼身旁的福叔。 若是方才将错就错，把这位如霜姑娘放了，再给唐宁解释这是一个误会，那就完全能说的过去了。 中年男子此刻也是后悔不已。 让这位如霜姑娘把盐引带出去交给唐宁，那就是把谭家的把柄交在了唐宁手上，他若把盐引交给大夏天子，谭家必受牵累。 所以在猜测到段如霜可能独自前来，并未告知唐宁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要让段如霜在唐宁赶来之前消失，来个死无对证，靠着沐阳侯府庇护，唐宁没有铁证，绝对不敢对自家少爷如何。 他故意当面给段如霜说着自己的猜测，就是为了验证对与不对。 好消息是，他猜对了。 坏消息是，唐宁来的很及时。 他敢对段如霜下死手，是因为这丫头初见面给他的印象，充其量也就是唐宁的一个朋友而已。 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唐宁下手，更别说唐宁还在墙头埋伏了不知多少弩手。 “就是这个，你看看，我先回去了。” 段如霜看着唐宁取出来的东西，自知留在这里只是给唐宁添乱的她立刻就要告辞。 “唐小侯爷，你派这位如霜姑娘深夜挟持我家少爷，盗取财物，是否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呢？”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开口望着唐宁道。 现在能占据一分主动就占据一分主动，如果不能，他就要想办法把罪责背在自己身上，保下少爷，就是保住了自己一家老小。 “让我给你一个解释，好啊。” 唐宁冷笑一声，举起手上的盐票看着二人：“锦衣卫发现尔等与户部尚书郑光升合作倒卖私盐，特派人前来调查取证，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可如霜姑娘分明就是你的侍女，何时成了锦衣卫？” 中年男子据理力争。 这位如霜姑娘的身份是侍女还是锦衣卫，那关系可有着天差地别。 前者是私自派人挟持盗窃，追究起来你唐宁也有错。 后者是朝廷密探查案，尤其是现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错的就只有他们了。 “就在我来的路上，将如霜提拔成的锦衣卫，这是陛下给我的权利，你要不要和一起我进宫问问陛下？” 唐宁睥睨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反问道。 这话听的谭毅和中年男子双双愣住。 锦衣卫由他唐宁一句话就能任免，陛下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吗？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告诉我……” 唐宁望着无话可说的二人，正要再次询问。 只见一道身影猛然向自己扑了过来，而目标正是自己手上的盐票。 墙头上的锦衣卫都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然一掌拍了出去。 “咳咳～” 中年男子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咳嗽连连。 “福叔！” 谭毅一声惊呼，急忙扑过去检查起中年男子的伤势。 “当着我的面，还想销毁证据，罪加一等。” 唐宁冷眼望着中年男子，收起手中的盐票沉声下令：“分出一人护送如霜姑娘回去，再叫人来。” 无人应答。 只是很快有一人出现在院门前，带着段如霜走了出去。 “少爷，老奴无能，拖累你和夫人了。” 中年男子仰起身死死盯着唐宁，心中只有无尽的后悔对着身旁的谭毅说道。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小侯爷，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夫。 方才为了骗过段如霜更安全地救下少爷，他拿的是真正的盐票，是因为他有自信能把这位经验的不足的如霜的姑娘拿下，重新夺回盐票。 可现在。 盐票没拿回来也没能销毁，那就成了真正的铁证，少爷和谭家都跑不了。 “福叔，你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谭毅勉力扶起地上的中年男子，破口大骂起站在一旁的侍从：“你们都瞎了，还不过来帮我扶福叔回屋。” 旁边的谭家侍从却是一动不动，慌忙给自家少爷使起眼色。 少爷啊，你怎么还分不清情况。 咱们不知道被几把弓弩指着呢，你不见那两个被射穿了手心的家伙都躺在地上不叫，也不敢动弹了么？ 您是少爷，沐阳侯的亲外甥，这位唐小侯爷能给你几分面子，可我们是什么人啊，现在动一下非死即伤啊。 眼见自家随从此刻都不再听自己使唤，此刻谭毅也终于意识到，现在跟别人说话都没用，唯有说动了面前这位唐宁唐小侯爷，福叔才有救治的机会。 第324章 明日进宫 想到此处。 谭毅面露乞求之色抬头，放下手中的老仆往唐宁的方向挪去。 “谭公子，你家这位仆人没那么严重，只是晕厥过去了而已，死不了，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唐宁还未等他说话已然先开了口，自己那一掌的力道还是把握了分寸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是他替段如霜还的那一掌。 从方才那中年男人冲过来的动作中他就知道，能伤了段如霜的，在这里的也只有这中年男子了。 “那就多谢唐小侯爷了。” 谭毅听到此话不禁一喜，道谢过后又回到了中年男子身旁扶住了他。 “用不着谢我，开国一等侯的外甥和户部尚书合谋贩运私盐，这话说出去都没几个人敢信，除了陛下，天下无人能处置此事，我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你还是想想如何在陛下面前交代吧。” 唐宁说着话，就走到了门口站着。 他对这伤了段如霜的谭家仆人很生气，但看段如霜方才还能走能说的模样，显然伤的不是太重，他也没到气昏了头的地步。 真要一掌打死了这谭家仆人，陛下审理此案时，落到了那想要陷害自己和老爹的人嘴里，难免给人落下杀人灭口的口实。 “唐小侯爷，此事真的会惊动陛下……” 得知老仆没事，听到唐宁如此说话的谭毅终于有些担心了起来，他毕竟只是沐阳侯外甥而不是子嗣。 他那位表哥跟着舅父见过不少回陛下，而他只是听过而已，而且头一次见陛下还是因为自己犯了事儿，如何不让他害怕？ “你以为卖你盐引的人是谁？当朝二品大员，户部主官儿，我劝你见了陛下之后，老老实实交代幕后主谋是谁，你充其量只是个跑腿儿的，这事儿你扛不了，也扛不下。” 唐宁平静说着。 这是他看在这位谭大少爷还算有情有义的份上提醒一句。 “可是……” 谭毅刚想要再言。 只听院外已经有兵甲碰撞声响起，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他只能把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禁军五城兵马司巡城队率罗成见过唐指挥使。” 领头的禁军头目当即走到唐宁面前行礼。 “罗队率，院子内贩运私盐的要犯，劳烦你派人拿下他们，协助我等押送到锦衣卫衙门，兵马司那里，本指挥使自会派人给你等请赏。” 唐宁当即下了命令。 “是，拿下他们！” 禁军头目心中一喜，冲着手下一挥手，这可是白捡的功劳。 士卒们立刻冲进了院子，将院内的谭毅和他的侍从家丁们一一控制起来，押出客栈。 待一众人犯被押送到锦衣卫衙门，已然是后半夜。 值守的锦衣卫千户洪钟听说指挥使大人亲自押着这么多人犯过来，赶忙跑到门口迎接唐宁进门。 “属下洪钟见过大人，大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洪钟悄声问起进门的唐宁。 身为从皇城司过来的老人，一看眼前这情形，就知道这群人身份不简单。 “沐阳侯的外甥，你亲自给他安排一间好点的牢房，还有那个被扶着男子也单独关押，其余人没伤的关一起，有伤的先治伤。” 唐宁指着禁军押送进门几名人犯道。 “是。” 洪钟点头回到，带人就笑着迎了上去：“诸位禁军弟兄辛苦，这些人交给我们就行了。” 众人交接好一切。 唐宁又叫过洪钟吩咐道：“明日我要进宫面圣，这些人不能出一点问题，你亲自盯着，我回去一趟，有事还未处理完。”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大人慢走。” 洪钟听令而行。 唐宁这才带着跟随自己而来的几名锦衣卫返回定远侯府。 往日此刻的侯府本该寂静一片，而今日此时的府上却是灯火通明。 “少爷，你可回来了，段姑娘受伤了，刚刚连夜叫了大夫，老爷和少夫人都在客房呢。” 早已返回并且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宋绍，一见自家少爷回来，立刻迎上去拉住马缰说道。 “我知道，这就回来给老爹和少夫人他们解释的。” 唐宁把马缰丢给宋绍，自己快步走了进去。 客房内。 炭火已然让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段如霜披着赵婉心递过来的大髦。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收拾着药箱说着：“老侯爷不必过于担心，段姑娘只是受了外伤而已，老朽已经写下了一副活血散瘀的膏药方子，找人给段小姐配上，每日坚持涂抹一次，早贴晚揭，再安静修养半个月不要动手，就无大碍了。” “多谢白大夫，这么晚让你过来，老夫实在过意不去。” 唐炳春冲着老者拱手道谢，又向门外喊道：“来人，给白大夫取酬金来，送白大夫回府。” 门外立刻有下人端着托盘奉上酬金。 “多谢老侯爷，老朽这就告辞了。” 老者接过酬金放进药箱，拱手告辞。 “老夫就不送了，老宋，你代我送白大夫出门。” “是，白大夫请。” 管家老宋亲自送大夫出门。 唐宁也恰巧在此刻走进了院子，和管家打过招呼，径直来到了客房：“爹，婉心，我回来了，如霜怎么样了？” “大夫刚刚看了，说没有大碍，给了副方子，明日你进宫找御医看看，若是没问题就配上一副拿回来。” 唐炳春随手拿起桌上的药方递给唐宁，又回头看着段如霜，眼中满是心疼责备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一个人跑出去，还把自己弄伤了，还好没有大碍，要是出了点好歹，就算把那人碎尸万段也晚了。” “唐伯伯，如霜知道错了，今后一定不会擅自行动了。” 段如霜乖巧看着屋内的几人道歉。 “知道就好。” 唐炳春这才稍稍有些满意，扭头看向唐宁：“你说，这丫头去什么地方了，伤了如霜丫头那人抓住没有？” “爹，如霜还没有告诉你们？” 唐宁瞪大眼睛看着老爹和娇妻，大感意外道。 “这丫头非说等你回来了才能说，生怕坏了你的事呢。” 唐炳春无奈看向凳子。 段如霜抬头看了一眼唐宁后，又赶忙低下了脑袋。 段如霜这番模样。 看的唐宁是好笑又无奈。 第325章 一家人 “夫君，你倒是说话啊，我和公爹都担心死了，伤了如霜妹妹的是什么人，抓住了没有？” 赵婉心在一旁忍不住催促起来。 “爹，婉心，你们放心，人已经抓住关起来了，只是这件事吧，说起来有些麻烦。” 唐宁先给二人吃个定心丸，可又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他向来是不愿把麻烦事告诉家里，让家里人陪自己一起担心的。 “麻烦也要说，夫君，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可是这件事关系到如霜妹妹，还让她受了伤，你可别想用‘麻烦’两字糊弄过去，不就是牵涉到朝堂公事么，我又不是母后，听了也不会有人说我妇人干政，公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要是麻烦之事，说出来他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赵婉心态度强硬，望着自家夫君不依不饶道。 “爹也觉得公主说的对，你从没在家里说过任何麻烦和危险，爹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可咱们是一家人啊，本来就该一起承担的，就算是公事，咱们听到了也只会帮你出出主意，又不会告诉外人。” 唐炳春跟着附和了起来。 唐宁看着面前老爹和娇妻的眼神，伸手入怀将那张盐票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这就是如霜手上的东西。” “这是……五万担盐引，以现在的食盐市价，最少值二百万两银子，有人贩卖私盐？！” 唐炳春拿起那张盐引看了一眼，震惊不已道。 “没错，如霜此番误打误撞也算立了大功，若不是她去客栈拿到了这个，只怕到沐阳侯的外甥的离京也不会有人想到，当朝户部尚书竟然会和地方大族合作倒卖盐引。” 唐宁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段如霜说道。 赵婉心和唐炳春脸上满是诧异跟着望了过去。 这倒把段如霜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带着些许憨笑道：“多亏宁兄长来的及时，不然我就真出不来了。” “我的傻妹妹哟，你还笑的出来，肩膀还疼么？天儿这么晚了，不如我扶你先去隔壁房间休息。” 赵婉心满眼怜惜走过去询问道。 “没那么疼的，往日跟师傅习武我也受过伤，比这还严重的也有过。” 段如霜轻笑着自己站了起来，看向屋中其他三人道：“赵姐姐，你和唐伯伯与宁兄长接着聊，我一人去隔壁休息就好了。” “我陪你，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妹妹你这次真的是立了大功。” 赵婉心温柔说罢，扭头看向唐炳春和唐宁：“公爹，夫君，你们接着聊，我扶如霜妹妹去隔壁屋休息。” 她在凤仪宫中长大，母后从来不过问政事，父皇也很少在凤仪宫召见外朝臣子。 夫君口中的沐阳侯和户部尚书她都尚未见过几面，盐引她倒是知道，虽不熟，但二百万两银子她听的出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公爹和夫君话说到现在这样，她已经明白这位如霜妹妹是因何受伤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留在此地继续听下去，也只是旁听而已，完全出不了半点注意，还不如陪同这位如霜妹妹前去休息，也算替夫君帮了忙了。 “好，婉心你和如霜先下去休息。” “慢着些，今晚就多叫两个侍女侍候着。” 唐宁和老爹分别叮嘱道。 目送两女离去。 二人才又接着谈了起来。 “户部尚书，郑光升，爹记得他是在上任户部尚书告老后，才被陛下提拔上去的，这才几年啊，他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唐炳春带着几分感慨和叹息缓缓说道。 “爹，这位郑尚书有没有什么背景？明日我就打算进宫面见陛下，您把需要注意的都跟我说说，咱家现在做事就要讲究个滴水不漏。” 唐宁望着老爹问起。 此事关系重大，不禀报岳父陛下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考虑到周叔的提醒，有人对唐家宠宠欲动，思虑周全也是必须之事。 “能当上户部主官，家世自然是有一些的，乐彰侯朱宣还是他的恩师。” 唐炳春回忆了一下，认真望着儿子提醒：“儿啊，你能确定交易的两人一定就是沐阳侯的外甥和户部尚书郑光升么，这要是弄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怀疑儿子口中之言。 但是这次的牵涉之人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正如儿子所说，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户部尚书会亲自倒卖盐引。 “那谭毅自称舅父是沐阳侯柳云飞，应该不会有错，和他交易之人最终进了郑府，是郑家人也不会有错，但到底是不是受郑光升的指使，还无法查证。” 唐宁如实回道，可心思已然跑到了另一个名字上。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乐彰侯朱宣的名字了，师父让他注意之人，还是这位户部尚书的恩师。 “既然还无法查证，明日你和陛下禀报就得注意些说辞，话不要说的太过肯定，这事本来也不是你锦衣卫该管之事，你只负责上报，查证让陛下派人去就好，除非陛下指名到你头上，否则你就别多说一个字，记住了么？” “是，儿子记住了，话不说的太满，不多言。” “对喽，发生这种事，陛下定然会勃然大怒，若是真的，牵涉之人还不知道有多少，爹倒不是怕你得罪人，爹是怕你累着，你锦衣卫现在才几个人。” “儿子明白。” …… 凤仪宫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坐在主位之上，脸上皆带有不舍之色，他们面前站着的，正是三儿子赵勇和戎族准儿媳阿娜黎。 过完年后。 他们这位三子也该重返西疆主持改土归流之事了。 “勇儿，你今日进宫跟父皇和母后告辞，拜别过你两位兄长没有啊？” 马皇后轻声细语问了起来。 “还没，儿臣准备先和父皇母后道别后，再去跟大哥、二哥他们告别，最后再和阿娜黎去一趟定远侯府。” 赵勇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阿娜黎，笑着对面前的父皇母后道。 “嗯，也好，你这么安排朕看也挺妥当，唐宁和你五妹最近不太安分……” 赵德清想叮嘱下儿子前往定远侯府不要太随意呢。 屋外的秉笔太监李德全就走了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唐宁求见。” 第326章 陛下要出宫 赵德清听罢，不由皱眉和身旁的马皇后对视了一眼。 原因无他。 李德全之所以禀报的是‘唐指挥使’而不是‘唐小侯爷’，那只能说明唐宁是穿着官服进来的。 这小子平日无事连宫都很少进，更别说穿着官服进来，那十有八九又是有事了。 “让他进来。” “是。” 李德全匆匆出门。 不到片刻。 唐宁就走了进来，看见赵勇和阿娜黎也在这里，眉毛微抬行起礼来：“臣唐宁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和三皇子殿下。” “免礼平身吧，你今日穿戴整齐进宫，找朕是有什么事啊？刚好，赵勇今日是来跟朕辞行的，你既然进宫了，那他也不用去找你了，定远侯府现在想必挺闹腾吧。” 赵德清笑呵呵让唐宁平身，还顺便开起了唐家玩笑。 “陛下，臣确实有些事找您，不过既然三皇子前来辞行了，臣就稍后再说也不迟，承蒙陛下关心，府上现在倒是不怎么闹腾。” 唐宁解开下把上的绑带，取下官帽放在一旁笑道：“父皇母后，还有三哥三嫂安康。” 这位性子冲动、嫉恶如仇的三哥在这儿，他又哪敢和陛下岳父说起那般要事。 不过他这番举动。 把屋内几人都逗乐了，阿娜黎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小子今日倒是乖巧，既然你说稍后再说也不迟，那朕就稍后再听，皇后，派人把婉蓉和诩儿也叫过来，和他们三哥道个别。” 赵德清扭头看向马皇后。 “好，妾身这就着人去叫他们过来。” 马皇后微笑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句又返回了座位上。 屋中几人正在闲聊时。 赵婉蓉和赵诩走了进来，简短招呼之后，便各自落座。 “父皇母后，既然四妹、小弟还有唐宁都在这儿了，那我就正式和你们道个别，今日出宫之后我就不再进宫了，拜访过大哥、二哥之后直接就走，西疆的水泥厂已经开建，我要亲自去照应着。” 赵勇站起身来郑重说道。 在他身旁的阿娜黎也夫唱妇随起身，对屋中几人行了一礼。 “好，既然我儿是为国分忧，朕今日就为你践行，李德全，吩咐御膳房中午备宴。” 赵德清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午宴之后。 众人一同把三皇子赵勇和阿娜黎送出凤仪宫。 “皇后，你和婉蓉、诩儿先回去，朕和唐宁去趟勤政殿。” 回去的路上。 赵德清看着马皇后道了一句，领着唐宁和李德全拐进了勤政殿，内侍们刚刚推开勤政殿大门，便迫不及待问向身后：“说吧，今日进宫来找朕有什么事，难得见你穿戴这么整齐进宫，直觉告诉朕，一定是什么大事，方才老三在这儿你没好说，现在可以说了。” “陛下英明，确实是大事。” 唐宁紧跟在赵德清身后拍起了马屁。 “来吧，告诉朕，让朕看看是多大的事。” 赵德清直接走到桌案上，熟练打开了一本奏章。 “陛下，你先看看这个。” 唐宁上前，把盐引放在赵德清批阅奏章的桌案上又退了几步道。 “盐引，你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赵德清只看了一眼就蹙起了眉头。 食盐。 作为每家每户都必不可少的东西，历朝历代都是官府专营，户部还有专门管理各州郡盐引发放的官吏。 这张盐引是真的，锦衣卫不监察官吏，所以这张盐引不该出现在唐宁手中。 “回陛下，这张盐引是臣的属下在搜查可疑人等时搜出来的，而且据那人所说，是从户部尚书郑光升府上流出来的。” 唐宁恭敬回道。 “户部尚书郑光升？” 赵德清猛然起身，思索半晌才盯着堂下的唐宁道：“你是从何人身上搜查出来的？” “据那人所说，他叫谭毅，是沐阳侯的外甥。” “什么？！” “陛下，臣的手下人在搜出这张盐引时，那位叫谭毅的有个手下还想销毁这张盐引，被臣一掌拍了出去，臣就把他们抓起来了，关在锦衣卫衙门的大牢中。” 唐宁依旧不疾不徐说道。 “那人真的自称是沐阳侯的外甥，这盐引他也承认是从户部尚书郑光升府上流出来的？” 赵德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般问道。 而站在殿下一侧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手上的佛尘都有些颤动了起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可以想象陛下接下来会发多大怒火。 户部尚书私自贩卖盐引，而买家还是当朝一等侯的外甥，这将会是大夏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桩私盐案。 “回陛下，正是。” “可曾验明正身？” “陛下，臣之前从未见过沐阳侯的外甥，而且是昨日才抓到的人，此事事关重大，臣来不及验明正身就前来宫中禀报了。” 唐宁低着头拱着手，声色如常。 “把那人带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 “遵旨。” “不！不用带进宫了，朕跟你去一趟锦衣卫衙门。” 赵德清望着大殿之外，否决了自己刚刚定下的决定。 “遵旨……” 唐宁声音都小了许多，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岳父陛下有这种语无伦次的时候。 隔着丈余远，他也能感受到天子强忍镇定下心中的愤怒。 “李德全，朕要出宫，给朕备车！” 赵德清双手扶案，怒声说道。 “陛下息怒，老奴以为当前最重要之事，应当是查明唐指挥使所抓之人身份，还有把盐票交给他的那人身份。” 李德全忙上前一步，双手捧着拂尘禀报道。 “你没听到么？朕要出宫！” 赵德清死死盯着李德全，几乎是一字一顿把话挤出了口。 “是，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赶忙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外，生怕再晚一刻，陛下的怒火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唐宁，锦衣卫大牢那人的身份，可有其他人知晓？” 赵德清终于冷静了些，再度问起还在殿下的唐宁。 “陛下放心，昨夜子时后才带进的锦衣卫大牢，知道的都是可靠之人。” 唐宁赶紧说道。 “那就好，你随朕同车出宫，你来审问，朕来旁听。” “遵旨。” 赵德清大步流星往殿外走去，唐宁急忙跟上。 宫门处。 一架略显朴素的马车已然停好，换了身衣服的李德全侍立在侧。 第327章 蝼蚁尚且贪生 锦衣卫大牢。 两名锦衣卫在前方带路，唐宁陪同着大夏天子赵德清和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跟在其后。 一间还算干净的囚室内，谭毅靠墙蜷缩在床上。 在来京城之前，他从未想过这场父亲口中的‘生意’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原本就以为是一件交钱拿货的轻松差事而已。 现在身处大狱，听唐宁说天子都要亲自过问此事，即使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合过眼，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睡意，对命运未知的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房。 咔哒。 牢房门打开。 身着锦衣卫指挥使官服的唐宁走了进来。 “唐小侯爷，我会怎么样？陛下要审问我了么？” 谭毅从床上跳了下来，扑到唐宁面前问道，他宁愿现在立刻被天子审问，也不想再承受那份前途未卜的恐惧。 他这番猛然扑过来的举动，可吓坏刚刚开门的锦衣卫牢卒，正要拔刀呵斥，却被唐宁伸手拦住才退了回去。 “跟我出来吧。” 唐宁淡然道了一句。 在锦衣卫牢卒的跟随下，两人很快来到了审讯室。 因为唐宁的授意，锦衣卫的审讯室很像后世的审讯室，没有什么刑具，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能控制犯人的凳子而已。 “说吧，谁派你来的，和你交易的那人是谁。” 唐宁来到桌子前坐下，还有一名文书放好了笔墨纸砚。 而谭毅则被带到了能控制犯人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屋中看守谭毅的锦衣卫站的笔直，因为在审讯室的门外还站着两名旁听的便服老者，他们虽不知道是谁，但既然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带来的，那身份就一定不简单。 “唐小侯爷，我会不会死啊？你先告诉我，我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死……” 谭毅没有回答唐宁，而是哭丧着脸问出了这个困扰了自己一夜的问题。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何况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日子没过，他当然不想死。 眼见谭毅变成这幅模样，唐宁也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他还真有些同情面前这小子，这家伙的长辈似乎完全没有告诉他这趟交易的凶险，这家伙甚至还有心情去教坊司赎花魁。 不过换句话讲，或许正因为如此，若不是自己和赵明珠也要赎萧莜若，又刚好因为周叔提示唐家小心暗算，他根本不会派人去跟踪谭毅，还真没人能发现这场交易，甚至皇城司都不会关注这么个败家的纨绔子弟。 “你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说过，你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论罪责，首罪当然算不到你头上，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老老实实全部说出来，我把它记录下来交给陛下，再帮你求个情，你就算戴罪立功了。” 唐宁现在当然不能给谭毅任何保证，只能对他好言相劝，让他把陛下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陛下就在门外，做主的是陛下不是自己，他只能保证自己能做到的，你到底会不会死还得陛下说了算。 “是……是我爹让我来的，和我交易那人名叫郑慈，他说他是户部郑尚书的亲信。” 有了唐宁这番保证。 谭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开了口。 “你爹是谁？和沐阳侯什么关系，此事沐阳侯是否知晓？” “我爹名叫谭松成，是交州谭氏的家主，沐阳侯柳老侯爷的妹夫，沐阳侯柳老侯爷是我的舅父，临行前，我和爹去拜访舅父，只说我是来京城见见世面，舅父颇为鼓励，叮嘱我来京城勿要张扬，不要在京城和别人起冲突，尤其是小侯爷你，舅父还说见着你就避着走，我也不知父亲是否将此事告知了舅父，但应当是没告诉的。” 谭毅缓缓道来，眼中闪过些许后悔之色。 舅父交代了他不要张扬，可来到京城听说花魁大赛后，他自以为在教坊司应该和京城高官子弟起不了冲突，完全忘了舅父的叮嘱。 审讯室外。 大夏天子赵德清脸上的神色微微缓了缓。 “那位郑慈，你敢保证他是户部郑尚书府上之人么？与你爹交易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户部尚书郑光升？” 唐宁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自己还真是恶名远扬啊，连远在交州的沐阳侯老侯爷都听说过自己名声，还特意嘱咐了后辈。 不过尴尬归尴尬，话还是要继续问的。 “我爹说过，他是和户部尚书郑大人达成的交易，那位郑慈郑先生，我从未见过，此次交易，也是他先找到的我，先拿出的一张空白盐票，我能出多少两银子，他就会根据我出的银子来填数额，八十万两银票，换了五万担盐引……” 谭毅徐徐道来。 听的唐宁都有些瞠目结舌，原来这五万担盐引还不是事先定好的交易数目，而是现场填写，待价而沽。 老爹说过，五万担盐引买到的食盐，市价在二百万两银子往上，郑光升竟然八十万两就给卖了出去。 牢房外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更是如遭雷击，目眦欲裂。 此刻。 他已经肯定此事绝不是户部尚书郑光升手下瞒着他所为，就是由他这位户部尚书亲自主导的。 大夏朝的空白盐引，由户部保管，没有他这位堂官首肯，不可能有人拿到空白盐引，而需要拨付时，也都是由手下先拟好数目，再由他这位堂官过目盖印， “李德全！去告诉高天石，把郑光升给朕带过来！就带到这锦衣卫衙门来，朕要亲口问问他，他还卖过大夏多少私盐！咳咳～” 审讯室外的咆哮响彻整个大狱。 “陛下息怒，注意龙体啊，老奴这就去。” 李德全不敢耽搁，声音渐行渐远。 唐宁急忙起身奔出房门，看着锤在墙壁上的赵德清行礼：“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臣先扶您出去歇息，等高提举把人带过来。” “免了，朕就在这里等！” 赵德清紧紧攥着拳头，阴沉着脸走进审讯室。 室内。 锦衣卫们个个单膝跪地，连正在记录口供的文书也急忙起身跪在旁边。 唯有被困在凳子上的谭毅，一脸惊恐看着满面怒容进来的花发老者。 第328章 好一个细节决定成败 陛下岳父动了真怒犯起了倔，唐宁自然也不会在此时惹这个霉头，只得由着他进来。 可眼见陛下岳父进来也不说话。 唐宁翻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端到陛下岳父面前：“陛下，您先喝杯咱们锦衣卫审讯室的茶润润嗓子，刚刚审问前拿过来的还没凉。” “朕不喝！” 赵德清蹙眉瞅着面前这位女婿拂袖道，那眼中意思分明是： 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朕现在有心思喝茶吗？ “那陛下您坐下来接着问，这位谭毅谭公子还在这呢，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唐宁又赶忙一把拉过椅子，做出请的手势让这位天子坐下。 这话可听的谭毅心肝脾肺肾都悬了起来，都快要吓哭了。 让这么个暴怒的陛下此时来问他话，这要说错一句还不得是个斩立决。 “唐宁！你少给朕打马虎眼，有什么话就说！” 赵德清回过味来了，盯着这位女婿。 这小子分明不是在劝他息怒，这是在找他的茬啊。 “陛下，这人是您让臣审的，审到一半儿您先忍不住了，看看把臣手下人吓得，我说扶您回堂上坐下您还不干，还非要进来打扰臣审问嫌犯，臣把位子让给您让您亲自审问，您又说臣再打马虎眼，这官儿怎么这么难做，臣请乞骸骨。” 唐宁说着话，就开始解着头上官帽的绑绳。 “你给朕等等！年纪轻轻的乞什么骸骨，就因为朕打扰了你审问你就要辞官？” 赵德清此时也来不及发怒了，伸手拦下解帽子的唐宁，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面前这位撂挑子不干的女婿。 “陛下，就算您是天子也要讲道理啊，人是您让我问的，那就是圣旨吧，还未审问完您就给打断了，您发着怒进来半天不说话，臣总得把您的圣旨遵行完啊，所以您要么接着审问，要么就喝口茶去外面等着臣审问完再进来。” 唐宁一脸委屈地摊手，干着驱赶天子的事。 这把审讯椅上的谭毅看的可是一愣一愣的，天下真有敢和天子这么说话的人？ “朕……好，朕出去等你！” 赵德清迟疑了一下，大步流星就要出门，刚走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你这不是该问的都问完了，还要审什么？” “主要的是问完了，可过程还没问，既然是我这个指挥使亲自审问，仔细些总没有大错，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臣得给其他人带个好头。” 唐宁振振有词说道。 “好一个细节决定成败……” 赵德清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背着手走到审讯室门外站定：“朕算你有理，朕就在门外，看看你还要问些什么细节。” 待这位大夏天子真的到门外站定。 唐宁才唤起跪着的几人，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上，接着问道：“谭毅，你也听到了，陛下在屋外屋内站了这么久，都没生你的气，现在，陛下也不生气了，你好好回忆下和那个叫郑慈的交易过程，最好是一字不落说出来，就可以回房间等着了。” “是，我这就说……” 谭毅神色激动地说着和郑慈的交易经过。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唐小侯爷在天子面前的分量，远比舅父说的还要重，由他给自己求个情，自己这条命是真能保下来。 而门外的大夏天子赵德清也发现，被唐宁这么插科打诨的一下，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还真是息了怒。 想到此处。 赵德清看向这位女婿目光再度变得柔和起来，这小子的劝谏方法，总是那么不拘一格。 两刻钟后。 “说完了就好啊，你们把谭公子带回牢房，好生招待。” 唐宁站起身来，看着手边的几张口供吩咐道。 “是。” 两名锦衣卫立刻解开审讯椅上捆着谭毅手脚的绑索。 “多谢小侯爷。” 谭毅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向唐宁道谢，正要跟着两名锦衣卫回自己牢房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对了小侯爷，那郑慈在临走时，还向我问过舅父对你的看法。” “郑家的下人问谭公子你柳老侯爷对我的看法？！” 唐宁面带惊奇之色看向谭毅，心思再度活泛起来。 这事情的牵扯好像是越来越深了，你郑光升一个户部尚书，这般在意柳老侯爷对我看法干嘛？ 看来想要知道缘由，还得这位郑尚书身上找到突破口才行。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何意，就说了句舅父说你是国之栋梁后，他就没问了，起身告辞。” 谭毅点点头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下去休息吧。” 唐宁接过最后一页文书递过来的记录，冲谭毅挥了挥手。 看着他被带下去之后，唐宁才拿着口供记录重新把赵德清请了回来：“陛下，这就是此次交易的经过，都在这儿了，您看您是否还需要再过目一遍？” “不必了，朕听的一清二楚，这些就留在这里，稍后给朕那位户部尚书看看，让他少狡辩一些废话吧，稍后朕帮你问问，他打探沐阳侯对你的看法是何意。” 赵德清看着女婿手上的几页记录，自己走进审讯室内，拖过唐宁方才坐过的凳子，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喝了起来，眼睛盯着一处墙角久久没有言语。 这次唐宁很识趣儿地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守在门口等待。 大夏朝的户部出了这种事，岳父陛下这位天子到都察院，再到皇城司都有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接下来的大夏朝堂将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而陛下岳父这个掌舵人，需要思虑之事自然也是无比繁多。 现在趁着郑光升还没被带过来，就让他好好思虑一下该如何处理此事。 两个多时辰过去，天色已然渐暗之时。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和秉笔太监李德全二人面色焦急，联袂而来。 “唐大人，陛下现在何处？” 看见唐宁站在房门前，高天石拱着手上前小声问道。 唐宁悄悄指了指审讯室内。 三人看着双手环抱似是睡着般的赵德清顿时犯了难，正决定派谁上去打扰时。 屋内已然传来了声音。 “天石来了，郑光升带了没有？” “回陛下，臣把郑光升带来了，就在外面，陛下是否出去……” 高天石赶忙上前回复。 “把他给朕带到这里来，朕是审问，不是询问！” 赵德清起身回头，目光肃然看向挤在门口的三人。 第329章 当婊子又立牌坊 听到赵德清的语气。 高天石心中一颤，忙拱着手倒退出房门，去牢房外带人去了，不到片刻，就近乎拎着一人带了进来：“陛下，户部尚书郑光升带到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陛下，老臣知罪了～” 被带进来的大夏户部尚书郑光升，一看见这牢房中坐着的那人，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了起来，声泪俱下求告恕罪。 “把他带进来，绑在朕面前这张椅子上。” 赵德清却如丝毫没有听到一般，坐在凳子上头也不回道。 “是。” 闻言。 高天石求助般地看了身旁的唐宁。 他一个人没法把这不断挣扎的郑光升捆住，万一让他挣脱惊扰了圣驾，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还是找个人帮忙靠谱。 眼见好友都这般请求了，唐宁自然不能不帮，当即架住郑光升的另一条胳膊，把他带了进去。 “陛下恕罪，老臣真的知罪了……” 郑光升涕泪四流坐在了审讯椅上，依旧在求饶。 唐宁和高天石一人按着他的一边肩膀捆好四肢，做完这一切，唐宁才回到了门口站定。 “郑光升，既然你知罪了，那你告诉朕，你罪在何处？” 赵德清语气平静望着面前的这位臣子问道。 “回陛下，老臣去岁生诞，收了三千两银子的礼没有退还，都是老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被捆在审讯椅上的郑光升老泪纵横，连叩首请罪都做不到的他，只能尽力把脑袋放的更低些。 “去岁生诞收了三千两银子的礼？大夏太平了这么多年，和立国时不可同日而语，你堂堂户部尚书，过个生诞区区三千两银子的礼算不上多过分，朕可以不追究，你再想想？” 赵德清挑眉道了一句，眼中的怒意却是越来越盛。 “既然陛下追究的不是此事，那老臣就真不知道了。” 郑光升听到赵德清不再追究此事，顿时止住哭泣，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呵呵，郑爱卿，你还真是给了朕惊喜啊，这么多年了，朕还一直不知道你说起瞎话来也是一把好手，既然你想不起来了，朕帮你想想。” 赵德清翻了一下桌案上那几张口供，拿出一张来在郑光升眼前晃了晃，递给高天石：“高卿，你拿近些让郑爱卿仔细看看，隔的这么远，朕怕他看不太清。” “是。” 高天石当即接过书纸，将它放在了郑光升眼前。 “行了，高卿，拿回来吧，郑爱卿身为户部尚书，对银钱和盐引自然是相当熟悉，朕相信他已经注意到了。” 赵德清靠在了椅背上，看着远离书纸后郑光升那已然变了颜色的脸：“郑爱卿，你难道以为为了区区三千两银子，朕会让李德全去请你过来？你若是还不承认，朕可以让谭毅过来跟你对质。” “不必了，陛下，臣自知死罪。” 郑光升闭上了眼睛。 在见到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带着大批密探闯入府上的那刻，他就怀疑过是此事暴露，不过心底还存在着最后一丝侥幸。 但是看到这页书纸的那刻，他知道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存在了。 “你告诉朕，自你的上任钱老尚书推举你为户部尚书以来，朕可曾亏待于你？” “不曾……” “那你告诉朕，是谁给你胆子，让你连盐引此等国之重器也敢拿去售卖？你郑家真就这么缺钱？” 赵德清痛心疾首看着面前这位和自己小了四岁的老臣。 八年前。 他还是户部人人称赞的郑侍郎，朝廷上下公认的清廉能吏，这才短短数年，就堕落成了一个胆敢贩卖朝廷盐引谋取私利的巨贪。 “陛下，臣卖这些盐引并不是为了我郑家，一文钱都没花在臣家人身上，还请陛下明查。” 郑光升终于扬起了头，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不是为了你郑家，难道还能是为了郑不成？五万担盐引，二百多万两银子，你八十万两就卖了，呵呵，还说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吧，你卖过几次盐引了，总共卖过多少两银子。” 赵德清冷笑着开口，看着郑光升的目光中满是不信之色。 “陛下，老臣是有些贪恋权势，但并不贪财，老臣总共就卖了这一次盐引，私卖盐引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欲，陛下是圣明之君，大可以明察秋毫，老臣只求陛下查明后，不要为难老臣的家眷，老臣但求一死。” 郑光升直直望着桌案上的那几张口供记录，目光坚定而决绝。 仿佛方才痛哭流涕求陛下饶命之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不仅是赵德清，连门口的唐宁几人同样傻了眼。 难道这位户部尚书私自贩卖盐引还有其他缘由？ “郑光升！有什么话，是当着朕的面也不能说的？你还是不是大夏之人，是不是朕的臣子？” 赵德清怒了。 原本以为到户部尚书贪财才卖的盐引这里就可以结束，现在看来，这事好像更加复杂了。 “陛下，老臣当然是大夏之人，当然也是陛下您的臣子，但是正因为老臣是大夏之臣，所以老臣才不能说。” 郑光升目光灼灼回望着这位大夏天子，却依然什么话都没说。 “既然不能说，你何不方才就把一切罪名都背在自己身上，让朕杀了你岂不一了百了？” 赵德清眼中的失望已然变成了厌恶。 用民间的话来说，这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是臣一时私心作祟，怕陛下您盛怒之下会牵连老臣家人。” 郑光升眼中愧疚之色闪过，抬眼认真看着面前的大夏天子道：“陛下，杀了老臣，此事就过了，您就当是老臣贪了这八十万两银子。” “笑话，就当是你贪了这八十万两银子？难道你死了，朕就能真当贪银子的人不存在了？朕告诉你，没有你，朕同样能找出那贪了银子的人。” 赵德清怒极反笑。 他想不明白一个堂堂户部尚书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陛下，真的不能查啊，真查下去，大夏指不定就乱了。” 郑光升惊慌而道。 第330章 一心求死郑大人 一个八十万两的官盐走私案，竟然还能动摇大夏国本？ 赵德清听闻此话都愣住了。 “郑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天石看到大夏天子赵德清的表情，忍不住提醒起郑光升来。 “陛下，老臣没有说谎，老臣恳求您，别再查下去了，只要老臣一死，此事定案，这天下仍会祥和太平。” 郑光升没有理会高天石，依旧苦口婆心对赵德清说着。 “朕听明白了，你死了，他们就会知道事情泄露，就会老老实实安分下来，收敛起性子，是这样吧？” 赵德清缓缓起身，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看见面前的郑光升闪烁着眼神没敢说话，他也知道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是‘他们’，而不是‘他’。 仅仅一个人，还不至于让这位户部尚书说出国将不宁之话，但若是一群人，即使是他这位天子，也得考虑追查下去的影响。 审讯室内在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这位大夏天子走出了座位，围着桌案慢慢徘徊起来，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 郑光升看着许久没有说话的赵德清，还以为他已经被劝服下来，开口道：“陛下，您就听老臣一句劝，杀了老臣了结此事，不值得为几十万两银子冒这个风险啊。” “郑光升，你告诉朕，真的只是八十万两白银么？除了这八十万两，你敢跟朕保证，他们没有明里暗里从朕的户部里套银子？” 赵德清猛然回头再度追问。 “这……” 郑光升嘴上想回答没有，可眼帘却不自觉垂了下去迟疑着没有说出口。 户部里有些采买粮食的账目，有人请他帮过忙，用采买新粮的价格买了陈粮。 只是那些粮都会被他优先使用，只要不做种子，做成熟饭，对大部分干了半天活饥肠辘辘的百姓而言，他们无暇分辨这是新粮还是旧粮，就算有人分辨出来，也无人会上报此事。 “朕就知道，他们敢在你户部借银子，就敢动其他的手脚，朕今日不追究此事饶他们一次，难道他们真就会按你所说就此收敛吗？或许有人会，但有的人怕是恐怕不见得吧。” 赵德清愤然回头，沉声道：“人的贪欲一旦滋长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朕告诉你，此事朕必然会一查到底。” “陛下……” 郑光升刚刚还想再开口就被打断。 “不用再说了！朕从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什么乱子是朕没有见过的，这群人朕现在不解决，难道就给朕的子孙后代去解决吗？何况大夏已然太平了二十年，民心在朕，朕就不信他们还能翻了天了。” 赵德清肃然下令：“唐宁、高天石听旨。” “臣在。” 唐宁和高天石上前异口同声。 “此事朕就交由你们负责，回宫之后，朕会让命京城禁军协助你等，务必将此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是那些蛀虫到底是哪些人。” 赵德清说完话，一甩袖袍就往外走去。 “陛下，不可啊陛下，不能查啊……” 留下郑光升死命在凳子上挣扎着大喊。 唐宁和高天石交换了一个眼神，追着赵德清走了出去问道：“陛下，这位郑光升郑大人一定知道不少消息，您不再问问了？” “朕当然知道他知道是哪些人，但是他既然宁愿一死也不想把这些人说出来，朕是问不出来的，所以朕就交给你们了……” 赵德清走到半途，忽然怔住看向身后的唐宁道：“朕方才答应过你，要帮你问问他打听柳老侯爷对你看法是要做什么，方才朕忘了问了，走，回去。” “是。” 三人又跟着赵德清返回审讯室。 郑光升看着去而复返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惊喜交加道：“陛下可是想通了？” “朕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赵德清声音平淡道。 “那陛下请回吧，老臣但求一死。” 郑光升顿时敛起了笑容，脖子一梗偏过头道。 “放心，朕也没打算从你口中问出那些人来，朕回来是想问问你，你派手下人打探沐阳侯对唐宁的看法是何意思？” 赵德清对郑光升的态度早有预料，同样并未生气问起。 这话让郑光升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看面前的赵德清，又望望他身后的唐宁开口：“那不过是臣的手下人提到唐小侯爷随口一问罢了，这话本该由唐小侯爷来问，倒是陛下您身为天子，竟然屈尊降贵为一个臣子跑这一趟，陛下您不觉得您太过宠幸唐小侯爷了吗？” “唐宁为朕和大夏立下这么多功劳，难道朕不该赏识于他吗？” 赵德清不解摊开双手，回头望望这位女婿，又回过头来看着郑光升：“若是其他人也能有唐宁这份能力，朕同样赏识，朕讲求的就是一个赏罚分明。” “既然陛下您都这般说了，臣无话可说，年近弱冠，以正三品之身统领天子亲军锦衣卫监察天下，纵观古今，也唯有大华朝英年早逝的彭骠骑身份可与之相比……” “郑光升！你莫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了你？！你敢咒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英年早逝，朕就敢拿你三族给唐宁陪葬！” “陛下，您不会的，那是昏君才干的事儿，陛下您是明君，断然不会做这形似巫蛊牵连之事。” 郑光升微笑着看向眼前这位陛下，丝毫没有把天子之怒放在心上。 他说此话就是求一死，说起话来自然无所顾忌。 “你看朕敢不敢？” 赵德清气的当场就要发作。 唐宁赶忙上前一步劝道：“陛下息怒，臣得郑大人与彭骠骑相比这一赞，少说又要多活十年，臣别的不怕就是怕死，有了郑大人这声提醒，臣今后定然会格外注意，这么说来，臣还要谢谢郑大人呢。” 赵德清和郑光升听到这番话，不由齐齐望向了脸上挂笑的唐宁。 别人都是对咒人英年早逝这种话语避之不及，怎么你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 对拥有另一个灵魂的唐宁而言，在他那个世界自己骂死自己都是家常便饭，若这种咒言真能有用，地球上人都要少一小半儿。 “陛下，您息怒，郑大人，你这求死之法也太低级了些，二位都少说一句。” 唐宁对两人分别说了一句，又看向赵德清：“陛下，您先回宫等着，剩下的事交给臣和高提举就好。” 第331章 高提举的反驳 唐宁都这么说了，赵德清当然没有意见，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便往外而去。 二人赶紧跟出去相送。 “审问归审问，但朕与他毕竟君臣一场，他又是当朝二品户部首脑，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弄得不要太难看。” 赵德清走在半路突然说了一句。 唐宁和高天石闻言，对视一眼赶忙应下：“是。” “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朕要回宫去命人去整顿户部，就先走了，你们就送到这儿吧。” 赵德清停下脚步，回头对二人说道。 “是，臣等恭送陛下。” 两人当即行礼。 目送这位大夏天子和李德全走出锦衣卫衙门后，才又回头往牢狱走去。 高天石终于忍不住望着唐宁叹气道：“唐老弟，户部尚书贩卖盐引之事，你究竟是如何发现的？和你的人一比，老哥的人简直都是一群饭桶，丢人丢到家了。” 这种事本来是他们皇城司的事，现在却让锦衣卫来代劳了，而他的皇城司却一点消息没收到，让他如何不叹息？ “哈哈，高兄莫要自责，这种事说出去是个人都不太能相信，何况这位户部尚书大人和沐阳侯的外甥又是头一次交易，皇城司的弟兄们这段时日又忙的不可开交，一时没发现也实属正常，兄弟我也是赶了两个大巧才意外发现的。” 唐宁赶忙笑着宽慰起高天石来：“老哥不见陛下都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嘛，现在还是莫要想太多，完成陛下的差事就好。” “老弟所言极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尽早审问出来查到是哪些人，才是我等该做的。” 高天石听罢也立刻换了副神态笑道：“陛下仁慈，动了恻隐之心，说不要弄得太难看，要是搁在以前遇到这种心存死志的，老哥我除了用家人威胁，还真没啥太好的主意，不过现在好了，老弟的浇水法和山羊法果然好用。” “高兄，老弟我倒是觉得，这位郑大人毕竟也不年轻了，这些刑法用在他身上，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咱俩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唐宁敛起笑意，郑重扭头对高天石说道：“对了高兄，郑家府上的人你都控制住了吧，尤其是有个叫郑慈的。” “老弟放心，李公公亲自带的话，老哥我哪里敢耽搁，郑光升府上我已经让人围起来了，保证连只老鼠也走不脱，那个叫郑慈的只要还在府内，就一定逃不了。” 高天石拍拍胸脯保证完才又疑惑问起：“不过老弟说对付那位郑大人不要用刑，可是还有更好的法子？” “是有个想法，不过还不太敢确定，但是我觉得那个郑慈打探我的消息，应该不是随口问起。” 唐宁思索着开口。 既然师父提起过那位乐彰侯朱宣，而老爹说他又是这位户部尚书的恩师，那自己就先可以拿乐彰侯朱宣在郑光升面前诈上一诈，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老哥明白了，来人，去郑光升府上找到一个叫郑慈的人带过来。” 高天石当即叫过不远处的亲随交代了一句，又接着对唐宁道：“稍后审问郑光升时，老弟你就先用你的法子问上一遍，要是他不说，咱们就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那就多谢高兄了。” 唐宁拱手道谢。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老弟客气。” 高天石笑着回礼。 两人说话间，就再一次来到了审讯室。 看着面前联袂而至的二人，郑光升只是瞥了一眼，叹息道：“唐小侯爷天纵英才，为何会与高天石此等鹰犬之辈同流合污，真是让人惋惜啊。” “呵呵，郑尚书，郑大人，你方才激怒陛下不成，唐指挥使就说你这法子太低级了，现在你又想来激怒我吗？我本来就是陛下的鹰犬爪牙，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杀了你。” 高天石不等唐宁说话，便望着郑光升笑呵呵开口：“不过我想问问郑大人，我算陛下的鹰犬，你又算是什么？” “我等乃陛下之臣，敢于在陛下犯错之时直言进谏的臣子，而非一意听从陛下旨意无论对错的鹰犬。” 郑光升望着高天石，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不屑。 “哦，原来郑大人是这般区分鹰犬与臣子的，好一个敢于在陛下犯错之时直言进谏，郑大人要不要看看您这个陛下之臣究竟做了什么。” 高天石走到郑光升面前盯着他开口：“身为户部尚书私贩盐引，在陛下面前包庇同党，也配称的上是直言进谏？” “老夫……老夫自有苦衷，还用不着对你这鹰犬来解释。” 郑光升偏过头去，不再争辩。 “别急郑大人，我还没说完呢，您对陛下不忠也就算了，在陛下询问是否有他人时，却不否认暴露同伴，是为不义；指使府上下人替自己办有违朝廷法制之事，是为不仁；高堂尚在自己却犯法入狱，是为不孝，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郑大人您可是占全了，请问郑大人，您有什么脸来责备高某呢？” 高天石在郑光升面前，踱着步子一词一句说着。 听的唐宁不禁都对这位高提举刮目相看。 “你！你……” 郑光升听罢死死瞪着高天石，吹胡子瞪眼。 “怎么了郑大人，难道高某说的不对吗？” “老夫不是不忠不义，没有不仁不孝！” 眼见二人争锋相对，郑光升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唐宁赶忙出言相劝：“好了好了，高提举，郑大人，大家都是为陛下办差的臣子，你们又何苦这样故意激怒彼此呢。” “高某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故意激怒之说。” “你！” 两人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高提举，唐某以为你此刻的心境恐怕问不了郑大人什么话，你先出去一趟冷静冷静再回来。” 唐宁板起脸，沉下声来说道。 “哼！” 高天石冷哼一声，出门而去。 唐宁这才关上房门，走到郑光升面前劝慰道：“郑大人消消气。” “哼！老夫怎会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郑光升这才安静下来，看着唐宁：“唐小侯爷你要审便审，老夫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郑大人，不急，小子有一个问题想困扰了许久，‘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到底该如何解读？” 唐宁转过身去悠悠开口。 第332章 要想人不知 听到这五个字。 郑光升猛然抬头望向唐宁的背影，面露震惊之色，看见唐宁回过头来，又赶忙恢复如常解释道：“所谓天地君亲师，讲的是人应当忠君敬亲，尊师重道，此言《经义解读》之中有，小侯爷应该读过才对。” “原来如此，多谢郑大人解惑。” 唐宁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道：“郑大人有所不知，唐宁自幼喜读异域文化，对经史子集这些读的不多，好多都是一目十行，应付先生布下的功课而已。” “唐小侯爷客气了，但老夫还是想提醒小侯爷一句，小侯爷身为驸马，又是将来的定远侯，应当把心思多花在正道上，勿要与高天石此等鹰犬爪牙之辈为伍才是。” 郑光升神色平静劝道。 “不知以郑大人之见，唐宁如何才能算是把心思花在正道上呢？” “当然是立足于朝堂与边疆，而非做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之类的差事，小侯爷难道忘了当初立下封狼居胥的雄心壮志了吗？” “郑大人还是在怪唐宁发现了您和沐阳侯外甥贩卖私盐之事啊。” 唐宁看着神情激动殷切看望着他的郑光升叹了口气说道，他好像有些明白那些对唐家不利之人的诉求了。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 郑光升争辩了一下，欲言又止。 “郑大人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唐宁知道，这或许不是郑大人的意思，应该是‘他们’的意思吧。” 唐宁盯着犯难的郑光升开口：“那些人，或者说以郑大人的恩师乐彰侯朱宣为首的那些人，不希望我坐在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 “唐小侯爷，你……你在说什么？！” 郑光升眼中慌乱了一下，随即神色震惊地望着唐宁道。 “郑大人，唐宁仔细想了一下，大夏太平了二十年，想要让如今的大夏动荡起来，如果只是几个侯爷，或许只能会让朝堂动荡，让天下动荡绝对做不到，你看，富阳侯被撤，安西侯父子被杀，对百姓而言不影响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对书生而言也只是少了两个侯爷而已，不影响他们读书考举，这些人只要不乱，这天下就乱不了。” 唐宁说道此处话锋一转，望着郑光升：“唯有郑大人的恩师乐彰侯朱宣，当代文圣人，陛下一旦动了他，天下书生人心惶惶，才有可能引起大夏动荡不安，我猜的对么郑大人？” “唐小侯爷你一定是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郑光升心乱如麻，嘴上却依然否认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唐小侯爷这么快就能猜到这儿来。 “郑大人不必急着否认，唐宁既然想到了这里，就会沿着这条道查下去，郑大人和那些人联络，总不可能事事都亲为，总会有几个人使唤做这些事的，陛下说了不能对郑大人动刑，可没说过其他人也不能动，就比如那个叫郑慈的下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唐宁转身出门，冲着郑光升摆手说道：“这都是多亏了郑大人你啊，若不是郑大人派他询问谭毅柳老侯爷对我的看法，唐宁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想到这儿来。” 没走出几步。 在他背后忽然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唐小侯爷，你回来……” “郑大人可是想通了，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走出几步的唐宁急忙转身，看着三魂丢了两魂，神色复杂的郑光升问道。 “老夫有一事不明，唐小侯爷是如何知道的？” 郑光升望着唐宁，满脸的不解和不可思议。 “郑大人是指什么？” “小侯爷又何必明知故问？老夫观方才提起恩师参与此事时，可是颇为肯定啊，总不至于仅仅是因为老夫的寥寥数语来诈老夫的吧？” “郑大人，您还真猜对了，唐宁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对已知情况的猜测而已，刚才提到的文圣公朱宣，也只是诈郑大人你而已，您没见我有的那么慢，就是在等郑大人幡然醒悟让我留步么？” 唐宁笑望郑光升说道。 “什么？！” 郑光升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知天命之年的老头儿，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诈了。 “当然是骗郑大人你的，唐宁之所以能这么快猜出文圣公乐彰侯参与此事，当然是有人告诉了我，乐彰侯朱宣从这件事的开始就在我的怀疑之内，只是方才大人的反应让我确认了此事而已。” 唐宁原本没想告诉他是周通周伯父和师傅上官浔的提醒。 但是后来想想，稍微透露点消息击破这位郑大人的心理防线，让他更快的说出是哪些人参与此事还是可以尝试的。 不过他这一改口。 让郑光升一时有些无语又无奈，自己果然是老了，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性子了，思索半晌后，最终还是相信了唐宁所说，喃喃道：“恩师竟然一开始就在小侯爷你的怀疑之内？” “难道郑大人真的以为，唐宁那句‘天地君亲师’是平白无故提起的么？” 唐宁反问道。 “不，老朽只是想不明白，此事为何会泄露。” 郑光升双目无神，眸中尽是回忆之色。 “郑大人您都说了，‘他们’是指许多人，既然有那么多大人物，你们这些大人物总是需要人跑腿的，跑腿的人或许是你们亲信，但他们也是人，也会有失去理智不冷静的时候，或许那时候说出去，连他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 唐宁坐到了郑光升面前的桌子上，随意开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郑光升老眼中泛出泪光，目望前方失声道：“老夫在恩师犯错是没有及时醒悟，规劝恩师，反而却纵容恩师，一错再错下去，最终到今日不可挽回，老臣愧对圣上，愧对恩师啊……” “郑大人，事到如今还不算太迟，陛下是圣明之君，你只要说出来交由陛下定夺，一切还都不算太晚。” 唐宁趁热打铁说道。 “唐小侯爷，解开老夫的手脚吧，取纸笔来。” 郑光升闭上眼睛叫起唐宁。 “好。” 第333章 炜哥儿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正来回踱着步子，他在等一个人。 此次贩卖私盐之事的背后，竟然是大夏朝多名高官在推波助澜，事关重大，一时让他也无法乾纲独断拿不定主意。 “陛下，何事如此急切？让李公公亲自把臣请了过来。” 门口处。 两道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赵德清一见来人，脸上愁容缓和了不少，快步迎接上前，盯着来人第一句话便是：“炜哥儿，你告诉我，你没有在户部借银子吧？” “陛下，这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闻言一愣，眼见陛下叫起他们往日的称呼，不由急道：“您给臣的食邑足足一千户，比天下所有的一等侯要多上二百户，臣家中有这千户的赋税粮食，再加上臣的俸禄赏赐，足以应付开销，臣在户部借银子做甚？” “你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要是你也在其中，朕真的不知这件事该找谁商量了，你跟朕来。” 赵德清长舒一口气，拉着胡炜往上座走去。 没错。 他等的人正是大夏丞相胡炜。 这个在他仅仅是个校尉，手下仅有千余人的时候就在身旁辅佐于他，一步步帮他出谋划策做到裨将，立下奇功获得义军主帅马世昌赏识，迎娶马皇后成为义军统领之一。 在义军主帅马世昌战死，他成为新一任义军主帅之后，胡炜先是帮他定下了先南后北的方针，后又帮他合纵连横消灭几路强大义军，才让他这路义军成为暴乾土地上势力最为强的势力，最终推翻暴乾，建立大夏。 可以说他这座江山，有胡炜一小半功劳也不为过，他们不仅是君臣，还可以是无话不说，无话不信的好友。 若是连胡炜都忘了初心，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话，他在朝堂上恐怕真要孤家寡人一个了。 万幸。 胡炜告诉他的是没有，他会无条件相信这句话。 “陛下，这使不得，你带着臣到这儿坐，那臣就逾礼了。” 眼看着这位大夏天子把他拉到了自己批阅奏章的位置坐下，胡炜连忙拒绝就要起身下去。 “炜哥儿，这又不是龙椅，就是我平常批阅奏章时用的长凳而已，你顾忌什么？当年咱们在义军时别说坐同席，就是卧同榻也没见你这么见外过，坐下！” 赵德清强行把胡炜拉着坐了下来，甚至讲起了在义军时的经历。 “陛下，二十多年过去，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时您是校尉我是参书没关系，现在你是天子我是臣啊，臣还是下去听您说事儿吧。” 胡炜坐如针毡，连着起身几次，都被赵德清拉了回去。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可咱们的情谊不会变。” “可陛下，这不合适，这要让外人看到，明日上朝臣就得被参谋逆。” “这里哪有外人，李德全是外人吗？他和你一样，都是朕的手足兄弟，你就好好在这儿坐着。” 赵德清一指站在堂下低眉颔首李德全，板起脸色对胡炜说道。 “相爷，陛下真是遇到难处了，您就坐在这里听陛下讲上一讲吧。” 李德全抬起头来，冲着胡炜道了一句，又看向大夏天子赵德清：“陛下，老奴去给你们关上门，在门口侯着，防着点儿有些不长眼的奴婢闯进来。” “去吧。” 赵德清欣慰一挥手。 看着李德全走出去关上了殿门。 胡炜才勉强坐了下来，望着眼前这位天子认真道：“陛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李公公都说陛下遇到了难处，那说明陛下是真的犯难了，急需找个人帮忙拿主意，他身为大夏的宰相，陛下的手足，自然也来不及推辞了。 “炜哥儿，咱们兄弟中出了败类，有人私自在户部拿银子，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个，哎。” 赵德清看着胡炜，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户部拿银子？陛下，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胡炜震惊万分。 这位陛下一旦说起兄弟，必然是二十四位一等侯中的一位，那是大夏开国后喝血酒盟誓过的。 可如今这二十四位老兄弟富阳侯走了，侯位如今也被撤销，安西侯公孙康又因为做的太过分被杀，剩下二十二人中，除了五人坐镇大夏各地外，其余十七人便全住在京城。 可陛下说这十七人中有人贪了户部的银子，还可能不止一位，这让他如何能不惊诧。 “朕也不知道，朕正在让高天石和唐宁审问户部尚书郑光升，是他告诉朕，有人在他户部拿银子，他不得已竟然私自卖盐引给柳云飞的外甥，来换银子补亏空，朕问他是哪些人，他不告诉朕，还说朕查下去就会惹得天下动荡。” 赵德清眼中愤怒与失望交织相错，缓缓道：“朕思来想去，朕动了人便会惹得天下动荡的人，一定在咱们那些兄弟之中，你帮朕分析分析，可能会有谁？” “户部尚书私卖盐引？！陛下这消息可靠么？” 胡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纵使他博览古今，也没听过哪朝哪代户部尚书亲自下场卖盐引的啊。 “朕亲自派人拿的人又亲自审问过，你说可不可靠？你赶快帮朕想想，郑光升宁死也不敢说的人会是谁。” 赵德清反问一句，又再度催促。 “户部尚书宁死都不敢说的人……” 胡炜不再追问，低头沉吟着思索了起来。 赵德清望着这位手足兄弟和智囊，没敢打扰。 他心中当然也思考过人选，只是他现在心乱如麻，又实在不愿往那想，只能找一位可靠之人帮他确定。 一炷香后。 大夏丞相胡炜的低下去的头抬了起来，面色有些凝重。 “炜哥儿，你想到谁了？” 赵德清一看胡炜这幅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有所收获，殷切望着他问道。 “陛下，臣想到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啊！” “只是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过臣思来想去，还是他最为符合郑光升所说之人。” “谁？” “文圣公，乐彰侯朱宣。” 胡炜望着面前的天子缓缓开口。 第334章 荒唐至极 赵德清听到这个人选，慢慢站了起来，望着远处蹙起眉头。 “陛下，乐彰侯朱宣是天下文人之首，查了他，确实会让天下文人不安，再加上他是户部尚书郑光升恩师，他在户部借些银子，郑光升帮他隐瞒也不无可能。” 胡炜跟着站起身来，看着慢慢往殿下走去的大夏天子，说着自己的理由。 “好，朕记下朱宣了，他算一个，还有其他人选么？” 赵德清点点头，回身接着问道。 “臣根据陛下所说，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一个，不过这还只是臣的猜测，当不得证据，陛下还是再等等高提举和唐宁的审问结果。” 胡炜说罢，跟上这位天子走下殿来：“陛下，万一……臣是说万一真有这位文圣公的话，你打算如何处置朱家？” “在户部借了银子未向朕禀报，还借而不还，是为贪污，朕当然会依大夏律论处，超过五万两，革职，免官，该坐牢坐牢，该流放流放！” 赵德清大手一挥。 “陛下，可乐彰侯毕竟是天下文人公认的文圣公，如果各地有文人学子联名上书求陛下赦免于他……” 胡炜没有说完，此事他只要提醒到就好，其余的就交由这位陛下考虑。 “此事如果属实，无论是谁求情，朕绝不会姑息养奸，这个口子若是开了，必将遗祸无穷！” 赵德清霸气说完，又看着他的丞相道：“炜哥儿，大夏太平了这么久，若真的注定有这么一场动荡，你得陪朕一起将它平下去。” “臣，遵旨。” 胡炜立刻正起颜色，双手抱于胸前，行礼禀道。 “现在朕就等唐宁他们的审问结果出来了，不过户部之事不能等，郑光升这个户部尚书出了问题，户部的账得重新查，让户部右侍郎贾大年暂代尚书之位，查账由他来主持，不过查账的人得由个可信之人看着，你觉得派何人合适？” 赵德清再度问道。 户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户部两位左右侍郎都没有向他禀报过。 不论是郑光升做的太隐匿，没让其他人发现，还是这户部左右侍郎也和他一起同流合污。 目前在他眼里，户部官吏已然没有可信之人，之所以让户部右侍郎暂代尚书之位调查此事，只是为了稳住户部别乱套罢了。 “想要监督户部查账，那必须得是个懂账之人才行，臣倒是有一个人选，不仅看得懂账本，还绝对可靠不会被收买。” “哦？你是指何人？” “太平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陛下钦命的算学女博士桃红姑娘。” 胡炜自信满满笑道。 “你是说太平身边那个女娃？” 赵德清听罢回忆了一下才回想起来。 当初他封长女身边这个女娃为女博士，完全是为了让唐宁去国子监上课而已，自己这位丞相不提，他差点都忘了这件事。 “不错，这位桃红姑娘深受长公主信任，是依为左膀右臂公主府总管，太平钱庄和公主府商队这么大的生意，仅靠公主一人肯定忙不过来，她必然精通账簿；而且臣还听说桃红姑娘跟了唐宁大半月，学习用于算账的特殊算术与数字，她必然能胜任监督之事。” “还有这种事，朕怎么从未听说过？不过既然炜哥儿你说她可以胜任，朕改日就和太平商量商量……” 二人说话之间。 房门再度被打开了。 李德全推门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高提举和唐指挥使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一定是好消息，让他们进来。” 赵德清眼中喜色浮现，他回宫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二人就过来了，定然是问到了什么。 看见天子和丞相已然站到了堂中，李德全索性打开了大门。 唐宁和高天石进门行礼：“臣等参见陛下，见过胡丞相。” “你们这么快回来，可是郑光升交代了什么？” 赵德清询问着二人，眼睛已然盯上了唐宁手中拿着的一筒信筏。 “禀陛下，这是我和高提举一起审问后，郑光升亲自写下的忏悔书，里面交代了是哪些人借了户部的银子，哪些人请他帮了忙，还有一点意外发现……陛下请过目。” 唐宁将手中一筒信筏双手举起。 话音刚落。 高天石就上前一步禀道：“陛下，臣没有参与审问，这些都是唐指挥使一个人问出来的，臣和郑光升互骂了一通，就去门外站着了，唐指挥使说臣也参与了审问，臣实在受之有愧。” “高提举此言诧异，若不是你那一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理让郑光升道心破碎，我又哪能这么快说服郑光升写下忏悔书，高提举功不可没。” 唐宁连声反驳。 独占功劳可不是他的作风，尤其是对待朋友的时候。 “可……” 高天石还想说那是他故意损郑光升，并非想用在审问之上时。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们都有功，这个时候就别谦让了。” 赵德清无奈的声音响起。 不等李德全上前来拿，他已然快步走来亲手接过信筏，快速拆开看了起来。 只是刚刚看了两眼，便把书纸交给了一旁的丞相胡炜。 “丞相，果然被你猜中了，朱宣果然正在其中，和他一起谋私的还有阮长雄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其他五位二等侯朕就不说了，让朕没想到的是，岳毅竟然也在其中，理由还如此荒唐。” 赵德清语气中已然没多少怒意，只有说不出的失望。 胡炜静静看着忏悔书上的文字。 乐彰侯胡宣，从前年至去年九月借银七次，共计五十万两。 去岁九月，一等征东侯阮长雄，与朱宣一起在户部借银十万两，说好借期三月归还，而三月之后不仅没有还上，反倒让户部在他的食邑内，以新粮的价格购买了一批陈粮，给押送军械前往北疆的劳工做了口粮。 固安侯、溧阳侯等五人共计借银二十万两。 一等靖海侯岳毅，并未借银，而认为陛下对定远侯世子唐宁恩宠太过，和朱宣一拍即合，商议联络其他人，在唐宁犯错之时请求陛下罢免唐宁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这…… 荒唐至极！ “唐宁、高天石，即刻命人，将这份忏悔书上之人带来见朕。” 赵德清正要下令，忽然瞧了一眼殿外已然昏暗天色，又该了口：“派人严密监视，明日上朝后，再把人给朕带来。” 第335章 只能赌了 仅仅一个下午。 大批皇城司密卫包围户部尚书郑光升府邸，郑府许进不许出之事，很快便在京城传播开来。 京城好几座府邸在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后，府上都有马车驶出，而目的地也在同一个方向乐彰侯府。 此时的乐彰侯府内，年逾古稀的乐彰侯朱宣听到儿子禀报，手上的茶盏惊掉在了地上，拄着拐杖猛然站起，一阵头晕目眩后，又被长子朱齐贤扶了回去。 “爹，您小心些，现在可如何是好？郑大人被皇城司抓了，您在户部借银子没还的那些事儿，不会被陛下知道了吧？” 朱齐贤扶着老爹战战兢兢问道。 身为朱家长子，他今年已然四十有余。二十六年前，乾朝爆发起义之前他已然成年。 朱家世代沐浴皇恩，即使在乾朝末年，他依然能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可惜乾末起义爆发后，一切都变了。 无数衣着褴褛的饥民，手持农具和刀枪棍棒闯入他们府中，争抢他们的粮食，打砸他们能看到的一切。 在射杀了数名饥民后，那些饥民不仅不退，反而涌来的越来越多，他和老爹知道，朱府待不下去了，于是便带着口粮和金银细软，在一群亲信家丁的护卫下开始了逃难生涯。 一开始在难民群中是寸步难行，但后来遇到一些服饰统一的起义军后，那些首脑人物得知他们是文圣后裔，立刻对他们以礼相待。 日子过得虽然没有以前舒服，但性命至少能无忧了，直到遇到当今这位陛下，一统乾朝的土地，封老爹做了一等乐彰侯，歃血为盟，他们朱家又过上了富贵日子。 可惜这位陛下生性简朴，对百姓轻徭薄税，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食邑内的银钱不够花，他们也只能利用朱家的文圣身份，收收贺仪之内礼，或是变卖些东西维持下去。 直到父亲的学生，新任户部尚书郑光升上台后，父亲动了向户部借钱的想法，结果这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已经越累积越多。 现在户部尚书郑光升被皇城司带走，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窗事发了。 “咳咳，儿啊，郑尚书真是被皇城司带走的？” 朱宣咳嗽了两声，依旧有些无法相信。 那可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啊，毫无征兆忽然就被皇城司带走，着实让人无法想象。 “爹，现在的郑府外面，还有皇城司的密探呢，不会错的，爹，您快想想怎么办吧，万一郑光升把你借银子的事说出来，还借了这么多，咱们朱家必然吃不了兜着走啊。” 朱齐贤将管家告诉他的汇报，又告诉了父亲一遍，心中早已慌乱异常。 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太利索。 陛下大部分时候召父亲进宫，都是由他这个长子代劳。 所以他无比清楚，当今陛下会如何对待贪污之人，尤其还是数目巨大的时候。 “儿啊，不至于吧，怎么说咱们也是朱家文圣公的后人，爹虽然几年未上朝了，但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断然不会如此绝情的。” 朱宣迟疑着摇头说完，又接着问起来：“你可知道光升被带到了何处？” “听说高天石带走郑大人后没有回皇城司，而是进的锦衣卫衙门。” 朱齐贤没有和父亲争辩，心中却是极为无奈，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你也要看看对谁啊。 几年前你没有在户部借银子，没有作奸犯科，陛下当然对您和煦有加。 可这几年你挪用了这么银子没有归还，还说那位唐小侯爷格物致知之言，是对老祖宗传统经学的侮辱，要让他撤职免官，陛下难道还能对您重情重义？ 您不见安西侯公孙康父子，就是得罪唐宁现在落得个父子双亡么。 “锦衣卫衙门？那不是唐宁那小贼的地盘儿，陛下难道亲自去了锦衣卫衙门不成？” 朱宣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用浑浊的双眼瞪着儿子，脸上的老年斑都暗沉了几分。 “爹，您先别管陛下去了哪里，您还是想想郑大人万一把您说了出来，该怎么办把爹，儿子求求您了。” 朱齐贤更无奈道。 就在此时。 门外的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大少爷，征东侯阮老侯爷求见，是来找老爷的。” “请他进来，齐贤，你代爹去接一下。” 朱宣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相迎，又吩咐起儿子道。 “是，爹。” 朱齐贤连忙跟着管家出门迎接而去。 不一会儿。 “哎呀，文圣公，朱老侯爷，您老爷子近来身体可好？”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魁梧汉子便走了进来，一路走一路拱着手用大嗓门就嚷嚷了起来，来人正是征东侯阮长雄。 “拖阮侯爷的福，老朽身体还能动，就是手脚不利索了，这不，刚还打碎了一个茶盏，来人，奉茶。” 朱宣苍老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回礼，说着就吩咐起府上下人上茶。 “老爷子，我看咱们今日就别这么客气了，我来也不是来喝茶的，还是说说正事儿要紧。” 阮长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茶杯，眯起眼睛对朱宣说道。 “好吧，那就先说正事儿，阮侯爷，咱们去书房详谈？” 朱宣也不推辞，不在命人奉茶而是主动邀请道。 “好，去书房。” 三人没有耽搁，一路来到书房，关好门窗。 阮长雄这才迫不及待问起：“老爷子，您也听说了吧，户部尚书郑大人被皇城司抓了，咱们在户部那点儿事可能藏不住了，我来找您，就是想跟您商量个主意怎么办的。” “阮侯爷以为应当如何是好？” 朱宣默默反问了一句。 “老爷子，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您的，您别反问我啊。” “阮侯爷，老朽借的那些银子可都已经花掉了，还是还不上了，现在就算陛下追究，老朽也只能硬挺着等死了，阮侯爷若是能还上，现在赶紧凑齐银子还上去，或许还能有点转机。” “我也是啊，老爷子，我在老家买了不少良田外，还买了两块上等的琉璃镇宅，想着等什么时候缺钱了，再把它们卖出去又是一笔银子呢，现在我也还不上。” 阮长雄面色戚戚然说着。 自己刚买了两块琉璃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现在想出手也晚了，真是运气背到家了。 朱宣听到此话，早有预料般一笑，看着阮长雄道：“那现在咱们就是都没办法，既然没办法，那就只能挺着，还有几位侯爷还没来呢，咱们就赌陛下不会因为这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冒这个风险。” 第336章 文圣公的自信 “赌？” 阮长雄满面疑惑望着朱宣问道：“咱们拿什么赌？” “当然是拿我这个文圣公的命，还有你，一共三位一等侯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再加上五位二等侯，一下子牵涉到这么多开国功臣，陛下若全部处置，他脸面上也不好看，何况老朽这个名声在天下文人之中，还是有点地位的。” 朱宣颇有自得之意对阮长雄说道。 这就是他的底气。 文圣公这个称呼，已经伴了朱家上千年，只要朱家家主不犯叛乱谋逆这样的大错，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卖朱家一个面子。 毕竟天下之人的启蒙之书都是由朱家老祖宗撰写，哪怕是天子也不例外。 “老爷子的意思是，陛下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跟您这个天下文人共师，还有咱们这些老兄弟翻脸？” 阮长雄这才反应了过来，忽然又奇怪道：“等等，老爷子，在户部借了银子的，不就是我和你，还有肖远光那些个人么，哪来的三位一等侯？您老莫不是记错了？” “放心，就是三位，老朽那位学生光升要是能抗过去便罢，若是抗不过去，那件事也一样跑不了。” 朱宣遥望向窗外轻声道。 他还是无比希望这位学生能将这罪责全部扛下，不用牵连到他们，此事就完美了。 “哪件事？” 阮长雄正疑问时。 书房门被敲响了，朱府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靖海侯岳侯爷和其他几位侯爷到了。” “这不就来了。” 朱宣看着阮长雄说了一句，再度道：“请岳侯爷到书房来，让其他人先等着。” “是。” 门外管家赶忙离去。 阮长雄则是带着疑问嘀咕起来：“老岳怎么也来了？老爷子，他没在户部借银子吧，那几个大海盗可是富得流油，都是他去剿的，陛下没少赏他好东西。” “他确实没借钱，但他和老朽一样，都看不惯唐家那小子唐宁，咱们这些个一等侯的子孙辈儿，好像所有风头都被那小子一人出完了。 陛下总共就五个公主，他一人就娶了俩，抱了一座金山回去不说，现在又成了年仅弱冠的正三品大员，自成一司，大权在握，这让咱们儿孙辈怎么争？“ 朱宣忿忿不平说完，意犹未尽又道：“这些也就算了，可陛下竟然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去国子监讲课，那也是他能去的地方？还不惜为此封了一个女子为博士，简直有辱斯文！更可气的是，那小子竟然真的大言不惭提出了什么格物致知之学，你是不知道，国子监现在有一批学子，都快把他奉若神明了。” “确实，陛下对老唐家那个小子唐宁，有点宠溺太过了……” 阮长雄摸着下巴附和了一句。 他算听明白过来味儿了，感情是面前这朱老爷子和老岳，开始嫉妒起唐宁那个小辈了。 而唐宁让国子监一些学子放弃了读书科考的经学，钻研起格物致知的学问，更是碰在了这位朱老爷子的逆鳞上。 这分明是要开宗立派的节奏，一旦这格物致知的学派壮大起来，他老朱家就不再是天下唯一的文圣公了，着急也是在所难免。 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靖海侯岳毅已然风风火火闯进了门：“朱老，怎么回事，郑光升怎么被抓了？” “岳侯爷，你先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朱宣起身招呼岳毅坐下。 一旁的阮长雄也伸手说道：“对嘛老岳，坐下来再说，人都在这了，急也没用。” “老阮，你怎么在这里？！” 岳毅这才发现，屋中竟然还坐了一位老熟人。 “呵呵，你能来老爷子府上，我就不能来嘛？反正咱们都是因为郑光升被抓之事来的，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呢，则是因为在户部欠了银子，他这一进去，咱们都跑不了，就听听老爷子怎么说吧。” 阮长雄笑了笑，伸手一指主座上的朱宣。 “你在户部欠了银子？” 岳毅愣神片刻，随即看向朱宣：“朱老，外面堂内坐的那几个家伙也是在户部欠了银子？” “没错，不仅是他们，老朽也欠了，还欠的最多。” 朱宣苦笑着承认。 岳毅半晌无语，最终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现在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位文圣公和老岳，加上外面的那几个家伙欠了户部的银子，换句话说，他们欠了郑光升的银子。 而他呢则是和这位文圣公，还有户部尚书郑光升商议，逮住定远侯唐炳春的独子唐宁犯错的机会，乘机打压一下，好让唐家吃个瘪。 现在郑光升被抓了，他们都来找这位牵头人问怎么回事了。 “老岳，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老爷子文圣公名声在外，咱们又是和陛下喝过血酒共富贵的，就算郑光升把咱们卖了，陛下多半也不会为了几十万两银子大动干戈，最多是私下把咱们叫过去，训斥一顿，让咱们把银子补上罚几个月俸禄，你呢，大概也差不多，陛下总不至于杀了咱们吧。” 阮长雄望着愁眉苦脸的岳毅，伸手拍了他一下宽慰起来。方才被朱老爷子那么一分析，他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可能了。 陛下也五十好几了，最多不超过十年总该退位让贤了。 大夏太平了这么多年，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儿，冒让自己一世圣明毁于一旦的风险。 “杀了咱们倒是不至于，但陛下对咱们的处罚，真的会这么轻么？” 岳毅抬头看着面前两位熟人：“老岳，还有朱老，你们可别忘了，陛下平生最恨的事儿就是手下人贪污敛财，现在又多了个宝贝疙瘩唐宁，谁碰都得小心，咱们偏偏把这两件事撞一起让陛下逮住把柄了，那可是陛下双重的怒火。” 此言一出。 朱宣和阮长雄的脸色当即一变，他们都只想着陛下会讲情谊，不会冒风险，却从未想过陛下的怒火该往哪发。 “爹，大哥，你们在里面么？咱们府外多了好多人，你们要不要出来看看。” 朱家幼子朱齐思略显稚嫩的声音，无疑在屋中四人心上重重挥了一锤。 第337章 陛下口谕 屋内。 朱宣看了长子一眼。 朱齐贤立刻起身走至门口拉开了房门，看着面前才十六七岁的小弟问道：“十一弟，府外来的是什么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大哥，他们穿的都是统一的官衣，我都没见过几次叫不上来，和城内禁军和衙役衣服都不一样，还有两辆马车，就停在府门外。” 朱齐思想了想，似是认真回忆了一下才对这位大哥说道。 “好了，大哥会禀报父亲的，你先回房去，不要出府就行了。” “好的，大哥。” 目送小弟走远。 朱齐贤赶忙关上门，紧张对屋内二人道：“爹，二位侯爷，外面来的不是皇城司就是锦衣卫，这该怎么办？” 屋中三人都没有答话。 朱齐思的声音不小，他们自然都听到了。 问题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陛下直接不加掩饰地派来了亲军堵门，那只能说明他们这位陛下真的怒了，还是滔天大怒。 半晌之后。 三人才抬起头来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宣神色肃穆望着两人开口：“二位侯爷，陛下不仅明着派了人来，还派来了监军，两辆马车，说不定陛下自己都在里面，咱们还是出去见见吧。” 岳毅和阮长雄并未接话，只是重重点头应下。 事到如今，就算不见也不行了。 朱宣拄着拐杖大步出门。 “爹，您慢点儿！” 这可吓坏了朱齐贤，连忙跟上搀扶着老爹。 阮长雄和岳毅紧随其后。 来到府门外。 几人放眼望去，只见皇城司亲军已然排好队列，三五步一人背对府上，将整个乐彰侯府给包围了起来。 两辆马车停在侯府正门的位置，甚至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玩乐的声音。 朱宣一行四人走下台阶，来到马车前行礼试探着问道：“敢问陛下可在车内？” “哟！朱老侯爷亲自来了。” 马车内很快传来了动静，三道身影迅速从车内钻了出来。 正是李德全、高天石和唐宁三人。 “咱家见过朱老侯爷，见过阮侯爷和岳侯爷。” 李德全冲着几人行了一礼，看看左右微笑问起领头的朱宣：“朱老侯爷，固安侯和溧阳侯几位侯爷可也在府上？” “李公公，你们这是？” 朱宣看着李德全手上还未放下的东西，迟疑着问道。 “瞧咱家这记性，此物名为纸牌，唐小侯爷弄出来的，我们三人方才在车内玩了一会儿，忘了放下，还请老侯爷见谅。” 李德全赶忙道歉，将手上的纸牌放进袖口中收好再度问道：“朱老侯爷，把固安侯五人也叫出来吧，咱家这儿还有圣上口谕要宣呢。” 听到‘圣上口谕’这四个字。 三位一等侯神色一凛。 “齐贤，快去叫固安侯几人出来。” 朱宣更是不敢耽搁，急忙叫起身边的儿子进屋叫人，才面露恭敬之色对李德全和唐宁、高天石三人邀请道：“李公公和二位上使既然是来宣旨的，还请进府内喝上一杯茶水再行宣读圣上口谕。” “不了，朱老侯爷，还有二位侯爷，陛下原本未准备派我们过来的，只是前往几位侯爷府上的人打听到，诸位位侯爷都来朱老侯爷府上，就让我们三个一起过来了。” 李德全说着话，望向身后的高天石和唐宁苦笑。 而这些话听在朱宣三人耳中就不同了，他们是万万没想到，郑光升竟然几个时辰都没撑住，就把他们全招供了出来。 没大一会儿。 朱齐贤已经和府内的五位二等侯走了出来，慌忙站在了三人身后。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家也就可以宣旨了。” 李德全看着全在的几人，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圣上口谕。” 八人赶忙齐齐正身行礼。 “既然他们都到了乐彰侯府上，你们也去，就在府外等着，若是他们出来见你们，今晚就让他们住在乐彰侯府，明日一起上朝来给朕一个交代，各自先想想怎么处置自己；若是他们不出来见你们，那你们就等到明早，把他们给朕带过来。” 李德全学着大夏天子的语气说完，这才恢复了谦卑之色道：“诸位侯爷莫怪，这都是陛下的吩咐，我等才未敢贸然打扰，只能在府外玩玩纸牌。” “不敢，还请李公公和二位上使进府上座。” 朱宣再度邀请起来。 “朱老侯爷好意，我等心领了，宣读完了圣上口谕，我们还得回去给陛下复命呢，诸位侯爷，我等告辞了。” 李德全冲着几人拱了拱手，带着唐宁和高天石一起返回了马车往皇宫而去，留下众脸懵逼的几位侯爷。 马车上。 高天石看着其他二人问道：“李公公，唐指挥使，你们说陛下让几位侯爷各自想惩罚，却又都留在乐彰侯府，就不怕他们串拱么？” “高提举，揣测圣意可是大忌啊，不如咱们继续玩牌？” 李德全小心提醒了一句，摸出袖口中的纸牌问道。 “几位侯爷串不串拱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和咱们更没什么关系，一切自有陛下决定。” 唐宁也随口说了起来，打了哈欠又对二人拱拱手：“李公公，高提举，既然陛下口谕已经宣完，明日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今日就不打牌了先回府，有劳二位向陛下复命了。” 他才是最冤枉的那个。 派去这几位侯爷府上严密监视的密探，没过多久就回来禀报了，要监视的几位侯爷都不在侯府，都来了这乐彰侯朱宣府上，陛下岳父一怒之下，就让他也跟着来了。 可这些个人不论是年岁，还是从地位上来讲都是他叔伯辈，本来就有人对自己不满了，自己这再跟着来宣旨，岂不是又在拉仇恨么。 但是岳父陛下根本没有听他解释，就把他撵过来和这两位做伴了，好像就是故意派来气这位朱老侯爷的一般。 好在他最后说了一句传完旨后自己先行回府，陛下岳父没有拒绝。 “也好，小侯爷你先行回府，我们替你跟陛下传达。” 李德全点头而道。 “多谢李公公和高提举，这纸牌还有一种两人玩法，二人手持相同牌张，每次出一张，出到两张相同的，这中间牌张就归后出牌者所有，最终会有一人无牌而出，此玩法名为接竹竿，你们可以试试。” 唐宁给二人说完纸牌玩法后，跳下车架钻进后一辆马车，掉头往定远侯府而去。 第338章 达成共识 明月高悬。 本该是早已安歇的时辰，朱宣和岳毅、阮长雄几人各自待在房间内，久久未眠。 陛下既然让他们各自想一个交代出来，却又都把他们留在了乐彰侯府，摆明就是试探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合谋。 虽然明着没有派人监视他们，但谁也不知道陛下会用什么的方法试探，几人不敢冒这个风险，还是老老实实各自回屋想各自的交代去了。 与他们同样现在还未眠的，还有定远侯唐炳春和长宁公主赵婉心。 定远侯府正堂。 两人坐在堂中，时不时往堂外望上一眼。 唐宁今日一早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派人回府上带个消息，虽说两人都知道唐宁进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一整天的毫无音讯，还是让二人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公爹，要不您先去休息吧，儿媳在这儿等唐宁回来就行。” 赵婉心望着主座上正大口灌着茶水的唐炳春说道。 “无妨，公主，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怕再等一时。” 唐炳春放下茶杯微笑而道。 连着两夜未睡上好觉，确实让他感觉有些疲惫，但还不至于无法坚持。 这位独子是他最大的牵挂，尤其是在这明知有人要对他唐家的不利的情况下，此刻他还未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就是不想这位公主儿媳太过担心了。 赵婉心闻言也不再坚持，安静起身走到堂前张望了一下，随即脸上喜色浮现，快步迎了出去：“夫君，你回来了。” 屋内的唐炳春也站了起来，眉宇间忧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笑容满面。 “婉心，我回来了。” 唐宁陪同着赵婉心一同进屋，看见还在等待自己的老爹，心中一暖关心问道：“爹，您怎么也还没睡？” “你一早进宫，到现在也没个信儿，爹和公主怎么睡得着，你回来了，爹也就放心了。” 唐炳春看着面前的儿子和儿媳，眼中尽是欣慰，接着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你把谭毅交给陛下，就应该没你事了才对，陛下自然会派人去调查。” “爹，儿子原本想的也该是这样，可陛下听闻此事之后，亲自跑了趟锦衣卫大牢，然后又让人把户部尚书从府上带了过来，又是亲自提审，儿子没办法，只能陪着一起等，跟着一起问，最后又被陛下命令跑了趟腿，结果回来就这么晚了，早知道不当这个差了。” 唐宁大口诉着苦水。 听的唐炳春和赵婉心都忍俊不禁。 “行了，你也别诉苦了，只是让你在京城跑跑腿而已，这差事已经够轻松了。” 唐炳春无奈看着这惫懒儿子。 若是其他人被陛下这么吩咐，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可是圣眷正隆的表现，也只有自己这儿子，只会吐槽是麻烦。 “夫君，今日父皇和你一起去锦衣卫衙门提审那户部尚书，是不是都气坏了？” 赵婉心面露忧色望着夫君跟着问起，自己父皇那性子她清楚。 若不是动了真火，怎会这般亲自去大牢提审犯人。 “这个倒确实，陛下属实气得不轻，我和李公公劝都没劝住。” 唐宁叹息着说道。 “这也难怪，陛下最厌恶的就是朝廷官吏贪污渎职，如今朝堂六部之一的首脑知法犯法，自大夏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贪污案，陛下生气也在所难免，哎。” 唐炳春叹了口气，接着问道：“陛下亲自审问那郑光升，审出来什么没有？” “审出来了，背后牵涉的人还不少，官儿也不小。” “都有哪些人？” “此案牵涉到包括乐彰侯朱宣在内的三位一等侯……” 唐宁刚刚说到一半，就被老爹的惊讶声给打断了。 “三位一等侯？！其他两人是谁？” 唐炳春大吃一惊。 这岂止是官儿不小，这已经大到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赵婉心也暗自吃惊，不过没有说话。 “征东侯和靖海侯，除了他们外，还有五位溧阳侯等二等侯。” 唐宁继续说道。 “阮长雄和老岳？！老岳怎么这么快也缺银子了？” 唐炳春原地转了一圈，不解坐回到椅子上挠头。 靖海侯岳毅和他的关系，虽然不如周通、张之东二人亲近。 但当年用水师帮他运过兵，两人处的也挺好，再加上岳毅训练的水师确实不错，打仗也是把好手，他对岳毅还是相当佩服的。 如今听到岳毅也在这件案子内，除了惊讶外，就是让他觉得有些惋惜。 “爹，其实靖海侯与贪污的案子无关，他和另一件事有关，而这件事吧和乐彰侯朱宣也有关系，偏偏郑光升也知道，他就一起说出来了。” 唐宁看着老爹这叹惋的样子，接着开口。 “老岳是因为别的事，还有什么事？” 唐炳春春抬起头来更加意外道。 “就是……” 唐宁迟疑了一下，望望老爹又看看身旁的赵婉心还是说了出来：“就是有人对咱们唐家不利这件事。” “什么？！” 唐炳春和赵婉心异口同声，惊呼而道。 “爹，婉心，你们也不用太过激动，其实也不是对咱们唐家不利，说白了就是想敲打一下我而已。” 看着老爹和娇妻愤怒的模样，唐宁赶忙出口解释。 “那也不行！夫君你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要被打压，何况他们还是两个长辈，怎么好意思对你出手？” 赵婉心犹如一只愤怒的小猫炸了毛。 “就是，他岳毅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当着我的面儿讲，但是他联合朱宣那个老东西，倚老卖老欺负我儿子，那就不行！老夫这就找他去！” 唐炳春更是气愤地立刻就要出门。 “我也要回宫，去见父皇！” 赵婉心跟着拎起了裙摆。 唐宁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拦住激动地二人：“爹，爹，婉心，你们别着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他们在乐彰侯府悔过呢，明日上朝就给出一个交代，咱们再等等，这事儿先让陛下来处置好不好？不满意你们再出手。” 听到此话。 两人才算停下了步子，互相望了一眼。 “那行，明日老夫也要去上朝，看他岳毅怎么说。” “我也回宫，去母后那等着，看父皇怎么处置。” 二人达成共识。 第339章 朕很痛心 卯时三刻。 天刚蒙蒙亮。 太极殿前，不少眼尖的臣子就发现，因未在朝堂担任官职，被陛下特许无须上朝的定远侯唐炳春，竟然也在上朝队伍之列。 兵部尚书平南侯周通挤过人群，凑到唐炳春面前问道：“老唐，你今日怎么也来了，你也听说户部尚书郑光升被皇城司带走之事了？” “听是听说了，不过我今日来倒不是为此事，等待会儿到了朝堂上，你就知道了。” 唐炳春看着周围纷攘的人影，小声回了一句。 “又卖关子不是？也罢，反正我也不急这一时，反正待会到了朝堂上，你可要少说话，陛下因为此事可怒着呢。” 见唐炳春没有说的意思，周通也没有追问，毕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放心，今日我来上朝啊，只看，不说话。” 唐炳春信誓旦旦的保证。 让周通稍稍意外了一下，你这老东西来上朝肯定是有事儿，不说话不说事儿你来干什么。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问，殿门前的鞭子声已然响了起来。 三声之后。 “时辰已到，百官上朝！” 随着挥鞭的太监扯着嗓子一声喊，朝官队伍慢慢向前涌动走进太极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已经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等待百官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一套礼节之后。 赵德清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向殿下百官：“诸位爱卿，今日朝会，你等有何要事稍后再说，让朕先来说说，昨日皇城司包围户部尚书郑光升府邸一事，相信你们之中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没错，是朕派人抓的他，他犯了什么事呢，说出来简直骇人听闻，我大夏堂堂户部尚书，竟然私贩盐引。” “私贩盐引？！” “郑尚书贩卖朝廷盐引，这……” “这未免确实太骇人听闻了些。” 众朝臣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皆是面带惊讶之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没错，朕初次听到这个消息，也和你们一样难以置信，但朕有证据，有证人，甚至还拿到了他的供词。” 赵德清掏出郑光升的悔过书，在众朝臣面前抖了抖，带着满腔愤懑沉声道：“大夏开国如今二十一个年头了，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朕很愤怒，不过朕更多的还是痛心。” “陛下息怒。” 朝臣们听到此话，众口一词行礼。 一个个很有默契地纷纷低下了头，噤声颔首不敢说话，此时谁若扬着脑袋，弄不好就要被陛下点名了。 “想必你们也很好奇，郑光升身为户部尚书，想要巴结上他，给他送银子的人无数，为何要铤而走险亲自贩卖盐引呢？” 赵德清在龙椅前来回走动着，自问自答了起来：“那是因为有人在户部借了银子，答应归还却未还上，这才让朕的户部尚书亲自冒着风险，私自贩卖盐引替他们还账，日子太平久了，有人忘了本，想过高门大户风花雪月的日子了，而这些人，就在你们行列之中！” “什么？！” “就在我们行列之中？！不会吧。” 朝堂上又是一阵沸腾之声。 众多朝官都开始张望四周，尽管有些人眼神心虚的不行，但此时不看别人，那不是就坐实了自己么。 唯有寥寥数人泰然自若，依旧平静目视前方。 “不用再找了，朕已经帮你们把他们找出来了，朕知道，你们这些人里面或许还有以权谋私、贪污不法之人没被找出来，但朕希望，有这些前车之鉴在，你们尽早到有司衙门伏法认罪，朕一律从轻发落，要是将来被朕发现了，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赵德清看着众朝臣提醒了一句，目光看向殿外：“让他们自己进来。” 此话一出。 朝臣们再度纷纷扭头看向殿外，只见几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为首者是一位发须皆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者，后面紧跟的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还有五个低眉颔首的身着常服之人。 众臣看到来人虽一时眼生，但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 文圣公乐彰侯朱宣，还有征东侯阮长雄，剩下的也是几位侯爷。 竟然是他们？是他们挪用了户部的银子？！ “罪臣朱宣，叩见陛下。” 朱宣脸色难看地走到大殿中央，看着龙椅上的赵德清丢下拐杖就要下跪行礼。 “老爷子！” “文圣公！” 看着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侯爷要下跪，这可把朝堂内不少官员都吓了一跳，离得近的都不管是在朝堂上，凑近一步就要相扶。 最终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征东侯阮长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即将跪下的朱宣，让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椅前站着的大夏天子，眼神微微变了变。 被扶住的朱宣听着周围的动静，低下头去的嘴角隐隐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敛起神色扭头斥责起阮长雄：“征东侯，快放手，老朽是罪臣，见了陛下理应下跪行礼。” 和自己所料的一样，不仅是天下文人，就连朝堂上，也有不少对他文圣公之名心存敬意之人。 有了这些人在，就算陛下想治自己的罪，也会有人帮他求情。 “老爷子，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这跪下去万一跪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阮长雄扶起朱宣，将拐杖递了回去，自己跪了下去向赵德清请求道：“陛下，还请您看在文圣公年岁已高的份上，就不要让他下跪行礼了，由臣等犯错之人跪下就够了。” “是啊陛下，还请陛下看在文圣公年岁已高的份上，免了跪礼吧。” 不少朝臣也站了出来行礼请求。 “好，看在朱爱卿年岁已高的份上，朕就免了他的跪礼，准许他站着说话。” 赵德清打量朱宣一眼，应允下来。 “罪臣多谢陛下了。” 朱宣赶忙拱手谢恩。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朕昨夜让你们自己想想，从户部挪用银两之事该如何解决，不知朱爱卿和阮爱卿想好了没有。” 赵德清重新坐回到龙椅上，神色如常问道。 第340章 重罚 听到此话。 朝臣们也当即明白，犯错的虽然有这么多人，但是陛下显然是想拿这两位一等侯来杀一儆百。 众人的目光不由又回到了大殿中央。 文圣公乐彰侯朱宣、征东侯阮长雄面颊闪过一阵尴尬之色后，最终阮长雄咬咬牙先开了口。 “陛下，臣已知罪，还请陛下宽限几月，臣一定凑足银子，补上在户部欠下的银两，另外臣再请罚俸一……两年捐给户部以做惩罚。” 阮长雄跪在地上，扬起脑袋望着龙椅上的天子赵德清说道。 赵德清不置可否，神色如常看向朱宣：“朱爱卿，你呢？” “回陛下，罪臣也会限期补上所欠银两，另外，罪臣自知罪责难恕，愿辞官以谢罪。” 朱宣恭敬而道。 既然此事陛下选择在朝堂上解决，原本打算的私了已彻底落空，那他也只能想法设法补上所欠银两。 而辞官，则是说给陛下和群臣听的，只是表明认罪态度而已，他相信有自己这句话，群臣也会向陛下请求让他留下来。 “文圣公，不可啊，您万万不可辞官啊。” “陛下，文圣公乃天下学子恩师，不能让他辞官啊。” 群臣听到他这辞官之话，果然有人站了出来。 朱宣眼见一切都如他所料，顿时装模作样看向群臣道：“诸位，诸位同僚，大家且听老朽一言，老朽一时糊涂，筑下大错，已然无法挽回，老朽本就愧领文圣之名，自当辞官以谢天下，诸位同僚的好意，老朽心领，万望诸位勿要再劝，勿要使陛下为难。” 听到他这一番言语，方才那些出列的臣子有人埋首思索，更多的人则看向了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位陛下发话挽留，才能让这位天下文人共师留下来了。 “朱爱卿，你当真因为认识到此事之错，愿辞官以谢罪？” 赵德清平静看着行礼的朱宣问道。 “回陛下，正是，老朽愧对陛下厚爱，万望陛下应允。” 朱宣再度行礼而道。 “阮爱卿，你看到没有，朱爱卿这才叫认罪，十万两白银，再加上伙同奸商卖给户部陈粮当做新粮以次充好，仅仅是补上亏空，再自罚两年俸禄，那也叫认罪？” 赵德清没有回应朱宣，反而扭头一一列举征东侯阮长雄的罪状数落起来。 这一幕。 看的群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真要允许文圣公辞官？ “陛下，臣也是一时糊涂啊，万望陛下看在微臣往日有功的份上，饶过臣这一次吧，臣再也不敢了。” 阮长雄跪在地上以首叩地。 他终于意识到，陛下此次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是真的要严惩与他动真格的了。 “现在知道错了，去户部借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意识到自己在犯错？” 赵德清怒然起身，扫了一眼群臣，又看向阮长雄：“朕当初立国怎么跟你们说的，凡贪污舞弊者，朕一定重罚不饶。” “陛下，臣知罪，臣知罪了，还请陛下饶过臣这一次吧陛下。” 阮长雄听的冷汗直冒，砰砰磕起头来。 “朕此次饶了你，往后再有人和你一样，朕是不是也得饶了他啊，人人都饶一遍，朕的户部还有银子可用吗？” 赵德清愤怒异常盯着阮长雄狠狠说道：“来人，将阮长雄降爵两级，把他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让其家眷三月之内凑齐十万两白银归还户部，向朕赎人。” 听闻此话，阮长雄直觉眼前一黑，瘫软在地连求饶也忘了。 两名大内侍卫走了进来，驾起他的胳膊就将他带了下去。 这番举动更是看的众朝臣不少人噤若寒蝉。 天牢。 那是人呆的地方么？进去的就别想有几个活着出来的。 只是贪了十多万两银子，一位一等侯就被降成三等侯打入天牢，无疑让众人意识到，陛下此刻的怒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还有跪在地上那几人，也一并削去爵位，给朕带下去，一样处置。” 赵德清又跟了一句，其他跪着的五名二等侯也被带了出去。 大殿中央仅剩乐彰侯朱宣一人，此刻他稍稍也有些不淡定了。 “朱爱卿，你可是分了好几次在户部拿了五十万两银子，一次都没有归还……” “陛下，罪臣愿在两月内凑齐银子归还户部，万望陛下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从轻发落。” 朱宣拄着拐杖慢慢滑下，嘴上求着情。 这次他是真想下跪，却发现老迈的腿脚已站的僵硬，想跪都跪不下去了，差点摔倒在地。 “好了，你们先扶住朱爱卿吧，年过七旬者，见朕不跪，也是朕立下的规矩。” 赵德清看着朱宣即将摔倒之际，让他身旁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朝官扶住了他，接着道：“看在你年迈的份上，朕可以免除你的牢狱之苦，给你两月凑齐银子，同样削爵两级，你可愿意接受？” “臣……臣愿意。” 有了阮长雄这个前车之鉴，朱宣明白，现在接受才是对自己最好的结果。 “好了，既然你愿意接受，贪污之事咱们就暂且过去，说说另一件事吧。” 赵德清再度盯住了朱宣悠悠开口：“结党营私，打压同僚，你又该怎么解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番话无疑让所有朝臣的目光，再度集中到朱宣身上。 这位文圣公不仅贪污，还结党？！还是被陛下认定的结党营私。 不等朱宣开口。 赵德清已然看向殿外：“把靖海侯给朕带进来，另宣锦衣卫指挥使唐宁进殿。” “陛下有旨，宣锦衣卫指挥使唐宁进殿。” 门外的太监高声呼喊。 不多时。 靖海侯岳毅和锦衣卫指挥使唐宁，一前一后有了进来。 “罪臣岳毅，参见陛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唐宁，参见陛下。” 岳毅和唐宁二人各自行礼。 “唐宁，你先站在一旁侯着，岳爱卿，你和朱爱卿跟朕说说，唐宁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对他不满？” 赵德清平声静气询问。 站在武将行列的周通这才明白，老友今日上朝是来做什么了。 第341章 文圣公污蔑 众臣都听了出来。 这位陛下虽然是和颜悦色的询问，但是在这太极殿之上，那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就是当朝质问，还特意把唐宁叫了进来，这就是摆明了要给他撑腰啊。 朱宣方才因为贪污之事，还没从被削爵的悲痛中清醒过来，现在又被当堂质问，一张老脸更是肉眼可见变成了暗红色，没有开口。 靖海侯岳毅看着这么多同僚望过来的目光，脖子一梗向大夏天子行了一礼道：“唐宁没有做错什么，皆是罪臣妒忌之心作祟罢了。” “岳爱卿，你身为当朝一等侯，按辈分上来讲，唐宁还是你晚辈，你这嫉妒之心从何而起啊？” 赵德清闻声一愣，不解发问。 不仅是他，朝堂上的其他人同样面带疑惑望向了岳毅，尤其是唐炳春，尤显得一个目光灼灼。 而站在队伍末尾被陛下点名的唐宁，反倒是一副兴趣缺缺，只想快点走人的模样。 有老爹在这，他和赵婉心正在凤仪宫陪岳母皇后说话呢，突然就被叫过来了。 “罪臣不是自己妒忌，而是陛下对唐宁太过宠幸，不说罪臣之子，就是天下所有公侯子孙也难以望其项背，罪臣是为这些人感到妒忌，肯定还有不少人和罪臣一样，只是他们憋在心里不敢说，而臣运气不好被抓住了而已。” 岳毅一脸义正言辞地开了口：“陛下，您单独将两位嫡女同嫁给唐宁臣没有话说，您单独让唐宁在弱冠之年执掌一司监察天下臣也无话可说，可是您嫁了两位嫡女的同时，又让唐宁执掌大权还不加监察，您说说，这是不是宠幸……” 这话他已经憋了许久，反正陛下今日当朝这般质问于他和乐彰侯朱宣，该丢的面子已经丢完了，索性痛痛快快说出来也好过把嘴瘾。 只是‘太过’两个字还未说完，就被起身的赵德清给打断了。 “住口！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还运气不好？自己培养儿子不力，反倒怪别人把儿子养的太好，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朕嫁两位女儿给唐宁，还有让他建立锦衣卫，哪一件不是因功而赏，哪一件不是在这朝堂之上当着你们的面公布的，当初你们没有反对，现在反倒觉得朕恩宠太过。” 赵德清气急又无语地起身怒斥：“朕昨夜也让你反省了一夜，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臣也想了一夜，无话可说，听凭陛下发落。” 岳毅一低头，瓮声瓮气道。 “好，既然你没想，朕帮你想了，与人结党打压同僚，实为重罪，看在你首犯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你降一级爵位，择一子送到北疆还是送到水师去，你自己选一个，若是他立了中等以上之功，将来继承的仍是一等侯，若是寸功未立，那朕也帮不了你，你可有话说？” 赵德清看着岳毅问道。 “臣无话说，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行了，你退下去吧。” “是。” 岳毅抱拳行礼，退到一旁。 回过头来。 赵德清又盯住了朱宣：“朱爱卿，你莫不是也因为朕对唐宁恩宠太过，所以才生起了妒忌之心？你可是被天下人尊称‘文圣公’，不该有此等心思才对。” 现在他看向这位誉满天下的文圣公朱宣，眼中是多了几许愤恨，少了不少敬意。 方才这老贼就仗着朝堂上有人为他说情，用了一招以退为进，让他不得不从重处罚了征东侯阮长雄才震慑住群臣，趁机削了他两级爵位。 也让他看清了，朱家这位文圣公不能再留着了，甚至连整个朱家，都必须打压。 他未在朝堂，朝堂之上就有这么一帮人愿意为他说话。 若是让他或是他的儿孙在朝堂站住脚，那必然自成一党，不加约束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所以他不能再让他跟着糊弄应付过去，干脆直接断绝了他用岳毅理由的心思。 “陛下，罪臣不是因为妒忌，罪臣纯属是因为唐宁此子惑了天子学子敦敦报国之心，所以才对他不满。” 朱宣伸手一指站在朝官末尾的唐宁，大声对龙椅前的大夏天子说道。 此话一出。 众朝臣脸色一变，这个罪名可就大的没边儿了。 连站在末尾本来一心等着下朝的唐宁，也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盯着朝堂上这位朱老侯爷。 “哦？朕怎么不知道唐宁蛊惑学子，让他们不思报国之事，朱爱卿何出此言啊？” 赵德清神色微凛，目露惊奇之色望着朱宣问道。 “陛下可知，现在国子监不少学子沉迷格物，不思经学报国，皆是唐宁此子去国子监上课所致，此事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应当知晓。” 朱宣当即看向文臣行列的国子监祭酒萧成彦，又再向赵德清道：“陛下，老臣还要参国子监祭酒萧成彦，身为祭酒，不加管束国子监学子研习经学，反倒放任弟子沉迷格物，实乃渎职！” 这突如其来的参奏。 让国子监祭酒萧成彦为之一愣。 “唐宁，萧爱卿，朱卿家说你们一个让国子监学子沉迷格物不思报国，一个对学习不加管束，实为渎职，你们有什么话说啊。” 赵德清当即点了二人的名儿，坐回到龙椅上，心中大定。 正愁不知道怎么除掉你‘文圣公’之名呢，现在你自己给自己找了两个敌人，给朕送来两个帮手。 现在。 朕就要看好戏了。 “陛下，臣只是教国子监学子格物，可从未让他们不思报国，乐彰侯此言全为污蔑。” 唐宁出列上前开口。 “陛下，唐夫子让国子监学子学子格物之理，老臣不仅知晓，而且大力支持，老臣以为格物之学不是阻碍学习报国之心，而是换个让他们换个方式报国而已。”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紧随其后说道。 “尔等一派胡言，学习沉迷格物，不思经学如何考举？不参加考举又如何报国？” 朱宣望着二人大怒训斥。 唐宁和国子监祭酒萧成彦无奈对视。 “陛下，格物之理乃唐夫子最为精通，就让他为朱大人解释，格物之学如何报国。” 萧成彦回头看向赵德清禀道。 第342章 空谈误国 萧成彦这一请求，正好讲在了大夏天子赵德清的心坎上。 “准奏。” 赵德清干脆利落答应。 他可是知道自家这位女婿，讲究的就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不惹到他，那他就对你人畜无害，只会忙活自己喜欢的事，可是一旦惹到他，那他丝毫不会手软，从来不是那种吃亏性子。 “唐夫子，请吧，给咱们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乐彰侯大人讲讲，格物致知远比他想象的有用。” 萧成彦向着唐宁伸手微笑道，顺带损了一把朱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着天子的许可。 唐宁看向这位文圣公的目光也不再客气：“敢问乐彰侯大人，可知一亩小麦产粮多少？” “一亩小麦产粮多少？老夫怎么知道……” 朱宣楞了一下，随即怒道：“唐宁你休要胡搅蛮缠，老夫与你争论的是沉迷格物误国，一亩小麦产粮与格物又有何关系？” “那我告诉你，大夏当今小麦亩产量土地肥沃者三石，土地贫瘠者一石余。” 唐宁不屑望着朱宣说完，随即看向龙椅的方向：“陛下，假使现在有一人，使肥沃土地上小麦亩产增至四石，贫瘠土地上亩产增至两石，敢问陛下此人对大夏有功否？” “当真如此？当真有人可使小麦亩产从三石增至四石？” 赵德清眼前一亮，朗声道：“假如真有此能者，朕愿当即辟其入朝，封官许爵，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陛下，若天下真有此大能，乃天赐大夏祥瑞，臣等怎会有异议？” 丞相胡炜带头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臣等无意见。” 众臣纷纷附和。 小麦亩产从三石增至四石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天下产粮至少增加三成，大夏的税收至少增加两成。 这等能人陛下封官赐爵还敢有人反对，那他无疑就是大夏的罪人。 “乐彰侯大人，这等人才不习经学，但陛下和诸位大人皆认为此人定能有功于国家，难道你能说他不思报国吗？” 唐宁望着朱宣问道。 “此等大能胡丞相方才也说了，此乃祥瑞，千年难遇，与你教国子监学子格物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格物就能格出此等祥瑞不成？” 朱宣振振有词反驳起来，他才不信格物之学有这么大能耐。 “乐彰侯，你还真猜对了，此等人才还真能通过格物得到。” 唐宁点头，望着朱宣一丝不苟答道。 这话一出口，朱宣尚且未作答复。 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坐不住了，原本以为唐宁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没想到听他的意思，还真能把此等人才弄出来。 “唐宁，此话当真？格物之学真能造就此等大能，你可莫要诓骗于朕！” 赵德清激动起身，看着唐宁朗声问起。 “回陛下，只要有格物之人愿意研究此中之理，制出让庄家增产的东西并非难事，只是此物需要耗费日久验证结果。” 唐宁面向龙椅回道。 这个时代的百姓种田，深耕、浅耕还有隔行翻陇，来保证每年都有土地修养生息养护肥力，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偶尔在地里烧把火那都得算意外施肥。 至于人畜粪便形成的农家肥，绝大多数人会把它们送进离家更近的菜地，而非种庄稼的田地。 并非他们懒惰，而是因为大多数根本没有足够的牲畜来出产农家肥，对种庄稼的百姓而言，自家那点茅坑都是难得的肥料，根本不会有人同意你去自家坑里掏肥。 正如京城内每日早上从皇宫往外运夜来香的人，那些人基本都是通过皇城司审查，在城外有田地的人，几乎不需要为他们付多少银钱，他们也会自愿推车起早前来，那都是难得的肥料。 这个时代他虽然弄不出化肥来，但是堆肥还是可以尝试的，只需要少量的人畜粪便加上山里的枯枝败叶，用合适的方法就能制作出数倍的肥料来。 “朕等的起！不论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只要他能弄出来，朕都会对他封官许爵，朕的话就放在这里，无论多久都做数。” 看到自家这位女婿真有几分把握，赵德清咧嘴笑了，当即立了个承诺。 “陛下，此等人才既然还未出现，只是唐宁随口一说又岂能当真？万一发现此物的，并非是唐宁教授过格物之理的人又该如何？” 朱宣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说到底。 这不过是他唐宁立下的一个口头保证罢了，到底能不能出现，什么时候出现还两说呢，怎么能作为反驳他的依据呢。 “唐宁，朱爱卿此言有理，既然此人还未出现，确实不能当反驳于他的证据，你可还有其他依据？” 赵德清思索了一瞬，敛起笑意再度看向唐宁。 “陛下，此等人才最多不超过两年，臣就会为大夏找出一个来。” 唐宁口头保证了一句，瞅着略显得意的朱宣道：“乐彰侯，那咱们远的不说，先说两个近的，在北疆杀敌立功的精钢刀，还有已经推广天下的曲辕犁乐彰侯可知晓？你能说它们对大夏无功么？” “老夫当然知晓，这都是你弄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朱宣脸色一沉，没好气说道。 这些已经传遍天下的东西，他当然还是晓得由何人所做。 “那乐彰侯给晚辈解释解释，为何这些东西千百年没有饱读诗书的学子弄出来，偏偏出自晚辈这个对经学一窍不通的人手里？” 唐宁抓住机会，笑问朱宣。 “这……” 朱宣无话可说了。 面前这位定远侯世子及冠之前，几乎全京城的官吏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逞勇斗狠的匹夫，和读书考举之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乐彰侯无话可说了？晚辈正是亲手做出来这些之后，才去国子监告诉学子们要脚踏实地，切勿空谈，提出格物致知之论，无论以哪种方式报效国家，都比做一个只会空谈误国的书生更有用。” 唐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直勾勾盯着朱宣说道。 第343章 用敌人的东西打败敌人 听闻此话。 朱宣脸色大变，这小子难道是在意有所指，勃然大怒道：“你是在说老夫空谈误国？” “不不不，晚辈哪敢说您空谈误国啊，晚辈所说空谈误国的书生只是嘴上夸夸其谈，实际对别人，对国家都不会有多大影响，而您不同，您是实干误国啊。” 唐宁脸上笑容不减，嘴上说出的话，却远远比那句空谈误国还要伤人。 “唐宁，你，你……气煞老夫！” 朱宣脸色由白涨红，指着唐宁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得面向天子赵德清告状道：“陛下，老臣要告唐宁污蔑！” “唐宁，你别太过分了，文圣公乃天下文人共师，何时有误国之举？何况你身为一个晚辈，怎能如此对长者说话？陛下，臣也以为唐宁此言不妥，有不尊师重道之嫌。” 有朝臣看不下去，跟着站出来指责唐宁道。 见又有人站了出来。 大夏天子赵德清也只能收起看戏的心思，右手握拳捂了一下嘴装模作样道：“咳～唐宁，汪爱卿说你不尊师重道且不谈，朱爱卿何事误国啊？你若说不出来，朕就要治你的罪了。” “陛下，且容我问问这位大人再行回答。” 唐宁对赵德清行了一礼，转身看着站出来那人，侧目而视道：“不尊师重道？我又不是文人，我只有老师，没有乐彰侯这位天下共师，敢问这位汪大人身居何职啊？” “本官乃礼部左侍郎汪清，唐宁你此言实为狡辩，你可知我等识字启蒙之书由何人撰写？乃朱家先祖文圣公所写，如今乐彰侯身为朱家嫡传后人，天下文人皆尊其一声‘文圣公’，他又如何当不得你师？” 出列之人凛然不惧望着唐宁回道。 这也是朝堂之上不少文人的心声，让他们站出来指责唐宁的胆子没有，但是既然有人出言怼这位天子驸马，陛下近臣的唐小侯爷了，那他们予以目光上支持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他们也纷纷对唐宁怒目而视。 “原来是礼部侍郎汪大人，失敬。” 唐宁冲着汪清拱拱手接着道：“朱家先祖是文圣公，所以在汪大人眼里朱家后人也是文圣公，那不知周朝皇帝后人，在汪大人眼里又是什么人？” “唐宁！你休要胡搅蛮缠！‘文圣公’乃天下文人感念朱家先祖恩德对他的敬称，历朝历代皆承认朱家先祖之功，因此善待朱家后人，将其家主尊称文圣公亦是如此，与前朝何干！” 汪清怒从心头起，怒目而视向唐宁。 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还想指责他有谋逆之心。 “多谢汪大人解惑，唐宁明白了，不过唐宁还有一问，假如有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信之徒，可以为师否？” 唐宁又行一礼，这位礼部左侍郎问起。 “自然不能，这难道还要本官告诉你吗？” 还在愤怒中的汪清答异常迅速。 “既然不能，像乐彰侯这样一位不忠不义，不仁不信的实干误国之辈，如何当的起‘文圣公’天下共师之名？” 唐宁伸手一指朱宣，质问起面前的汪清。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盯在了唐宁身上，不自觉瞪大了双眸，连汪清此刻都忘了反驳。 唐炳春也猛然扭头看向儿子，他倒不是指责，纯粹是因为担心。 此刻他都觉得儿子有些言语过激了，这要是当堂气死了朱宣这老东西，那还得了。 而朱宣方才胀红的脸此刻已然有些暗红，苍老的双目死死瞪着唐宁，举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唐宁身上打去：“竖子！老夫何时有不忠不义，不仁不信之举？老夫打死你这个竖子！” “身为臣子挪用户部钱财为不忠；让郑大人隐瞒不报陷他入狱为不义；空有文圣公之名却不知农事，所贪钱财未有一毫费于百姓之身为不仁；答应郑大人如期归还却未还为不信。” 唐宁只手握住朱宣挥下来的拐杖，不疾不徐道：“乐彰侯，唐宁可有一条说错？” 朝堂之上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声音。 朱宣依旧死死瞪着唐宁，干瘪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唐宁松开了他的手杖，满面不屑之色。 不得不承认。 用敌人的东西打败敌人，让别人无话可说，确实有点爽！ 和他一样感到心情愉悦的，还有龙椅上那位大夏天子赵德清。 自己女婿出马，站在这帮人满口经义的经义之上，让朱宣这位文圣公陷于道义上的不义，朕看他们怎么还有脸在朕面前求情。 蓦地。 朱宣手上的拐杖落在地上，身子骨一软。 还好这次汪清回过神来了一把扶住，急声道：“文圣公，您怎么样？” “放开老夫，不要叫老夫文圣公，老夫不配。” 朱宣拨开汪清扶住自己胳膊，站定身子面向赵德清有气无力道：“陛下，臣有罪，臣愧对朱家先祖，臣请乞骸骨，带家眷告老还乡。” “准奏。” 赵德清回复了短短两个字，没有一句挽留，无疑是告诉了朝臣们他的心思。 “臣谢主隆恩。” 朱宣最后道一声谢，连拐杖也不要了，转身缓缓往殿外而去。 看着古稀老人独自一人出殿的背影，赵德清心中还是闪过一抹不忍道：“汪爱卿，你去送朱卿最后一程吧，扶他上了来时的马车再回来。” “是。” 汪清听旨而行，捡起地上的拐杖追了出去。 待朝堂恢复平静。 赵德清又有条不紊下起了旨意：“唐宁，你先退下，关于户部尚书郑光升一案，不日将交由大理寺宣判，时爱卿，你注意吩咐衙门接收，另外还有一人，名为谭毅，出自交州谭氏，也是与郑光升交易之人，不过幕后主使应当是他的父亲，你大理寺发一封文书到交州，让当地衙门拿人带回京城。” “是。” 大理寺卿时文宾出列禀道。 “户部右侍郎贾爱卿。” “臣在。” “即日起由你暂代户部尚书一职，户部所有账目，由你主持重新清查整理出来交于朕查看。” “遵旨。” 又一人出列又退下。 吩咐完这一切，赵德清似是也觉得有些疲惫，起身挥了挥手：“今日先退朝吧，众卿若有要紧事，就写封加急折子上来，朕会尽早批阅。” “臣等告退。” 众臣纷纷行礼告退。 这场大夏朝最大的贪污案也暂且落下帷幕。 第344章 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下朝路上，唐宁跟着老爹唐炳春缓步而行，他本来就是从凤仪宫赶过来的，稍后还得过去一趟。 直至和几位朝臣打完招呼落在最后。 唐炳春才心有余悸对儿子道：“儿啊，你都不知道爹方才有多担心，万一你把朱宣那老东西给气死在太极殿上，你这辈子都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往后只怕也不得安生。” “爹，儿那也是没办法啊，儿子本来就好好地站着等下朝没想说话，谁让这老头扯我身上来了，他扯什么不好，竟然说儿子蛊惑学子格物不思报国，别的儿子还可以让着点，但是这个绝对不行，那是大夏的未来。” 唐宁认真看着老爹道。 有一点他十分明白，就算自己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能造的造出来，而不去开拓这个时代人们想法。 那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大概也会很久很久地停滞不前，说不定在百年之后，就会因为自己的离世没有生存的土壤而消亡。 那些从格物中发现乐趣，并沉迷其中的学子，就是能够继承他这份思想之人，将来大夏的各种学家。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他大夏未来人才培养计划说三道四的。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爹又想起来了，你要弄什么东西，能让大夏的庄稼增产三成，你可是当着全朝文武百官的面保证的，两年之内若是弄不出来，到时难免会有人提起此事说你欺君。” 唐炳春说着又紧张看向儿子，这小子每次夸海口都要让他担心一阵。 唐宁正要回答，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放心吧，这小子说能弄出来，那就一定是有点东西，只要这东西能让庄稼增产，别管它能不能增产三成，朕说他没问题他就一定没问题。” 蓦然听到此话的唐炳春和唐宁身子一顿，赶忙回身行礼：“参见陛下。” “都免礼吧，你们父子就准备这么打道回府，还有人落在凤仪宫你们不管了？” 龙袍还未脱下，只是摘了冠冕的赵德清瞅着二人说道。 “陛下，这哪能呢，臣和父亲说完了话，就准备过去呢。” 唐宁赶忙回道。 “朕还以为你忘了呢，那丫头平日最贪觉，今日过来这么早，朕看她是来者不善，你们还是趁早把她给朕领回去，你们父子俩跟朕去一趟凤仪宫。” 赵德清说罢就扭头往凤仪宫而去。 父子二人只得跟上。 凤仪宫内。 马皇后与赵婉心坐在桌前谈笑。 赵婉蓉这才急匆匆赶来，看着屋中的赵婉心疑惑道：“五妹，今日你怎地起回来的这么早，这可不像是你啊？” “四姐，等你出嫁后就明白了，嫁为人妇后都是要起早的，我现在可是一直都起这么早。” 赵婉心眼珠儿一转，大言不惭望着面前的四姐道。 “真的？你怎么之前都未和我说过？” 赵婉蓉微微有些吃惊，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自这位五妹出嫁后，她从未去过定远侯府，平时和这位五妹相见，也是上午之后的正常时间。 “婉蓉啊，你别听她瞎扯，今日估计是她出嫁后起的最早一次了，跟着定远侯和唐宁上朝的马车一起进宫的，就坐在这等她父皇呢。” 马皇后毫不留情拆穿了五女的谎言，笑眯眯对四女说道。 “母后，您别拆穿我啊，早起可是个好习惯，我这是在让四姐提前熟悉出嫁后的日子呢。” 赵婉心顿时噘嘴不依道，丝毫没有向赵婉蓉道歉的意思。 “得了吧，你出嫁后就能睡到正午起，你四姐也是公主，凭什么她就要早起？怎么，她出嫁后就不是公主了？” 马皇后瞥了一眼赵婉心，颇为无语说道。 “那不一样，我出嫁后能起的晚，是因为我夫君是定远侯世子，府上有家业，还有夫君宠爱，将来四姐的夫君，你和父皇指不定就要给四姐挑一个寒门进士，将来四姐出嫁后，还要每日早起为夫君洗手做羹汤，您说，这能一样嘛。” 赵婉心一边儿喋喋不休对母后说着，一边儿打量着四姐赵婉蓉的神色。 “你给母后滚一边儿去，好好坐着，母后和你父皇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就非得给你四姐挑一个这样的夫君对吧？” 马皇后把赵婉心训斥回座位上，招呼四女坐下：“来，婉蓉，过来坐，将来母后和父皇给你挑一个比她还好的夫君，好好气气她。” “哈哈，母后，那怕是不可能了，我夫君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只此一个……” 赵婉心笑嘻嘻说着。 却见走过来的赵婉蓉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不由停住了口。 马皇后同样发现了这位四女的异常，开口关切问道：“婉蓉，你在想什么呢？” “母后，唐伯和唐宁不是不用上朝的么，今日怎么也上朝了，还有五妹，她也进了宫，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还与唐伯父子有关。” 赵婉蓉看着这位五妹，回答起马皇后的问题来。 话音刚落。 只听门口处传来一声爽朗大笑。 “哈哈，婉蓉让你在宫中当个公主真是屈才了，放在衙门，那至少也得是个女捕快才对。” 赵德清带着唐宁父子大步流星进门，看着就要起身行礼的皇后和女儿急道：“唐宁父子不算外人，在家里你们也不用这么讲究。” 听到此话。 马皇后三人这才又坐了回去。 赵婉蓉却是起身有些紧张道：“父皇，儿臣胡乱猜测的，还请父皇勿怪。” “哎，婉蓉你不要想太多，就是猜一下又不是议论朝政，你母后都没说话，朕又能怪罪什么，都随意坐吧。” 赵德清说话间便坐了下来，让唐宁父子坐下后，端起茶杯问向了五女赵婉心：“婉心啊，你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啊，赶紧说，说完了就跟着你公爹和夫君回去，今日御膳房里没做你的饭菜，朕带他们过来，就是来领你回去的。” 赵婉心登时瞪起了圆溜溜的双眼，瞅起了这位进门连正眼都未看她的父皇。 第345章 礼物 眼见赵德清都这么说了。 马皇后更是毫无负担地帮腔做势，看着这位五女儿道：“你父皇说的对，有什么话赶紧问，问完了赶紧滚，领你回去的人都在这儿，也省得咱们还要派人送你回去。” “母后……你也要赶儿臣走啊，儿臣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这就成外人啦？” 赵婉心回过头，呆呆望着马皇后楚楚可怜道。 “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你没听过吗？回趟娘家半份礼都没带你也好意思说回娘家，还想让我们管饭？你脸可真够大的。” 马皇后翻着白眼瞪着女儿指指点点。 “皇后所言极是，她这次回来准没好事儿，不信你就让她问，朕要猜错了，中午再管她饭。” 赵德清放下茶盏附和而道。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里里外外看着这位五女儿都满是嫌弃。 听闻此话的赵婉心，随即泪眼婆娑地看向身旁之人，拉住了她的手：“四姐，你对我最好了，我现在在这个家唯一的娘家人就只有你了，你不会也要赶我走吧。” “刚才好像是有个人说她夫君天下第一好，她四姐出嫁后就要每日洗手做羹汤啥的。” 赵婉蓉任由这位五妹拉着她的手，面却是扭到了另一旁去。 “四姐，我夫君天下第一好可是事实，至于后一句，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怕你到时候真挑个那样的夫君，后悔都来不及了，好四姐，你转过来看看我，我可是你最亲的五妹啊。” 赵婉心连哄带说地央求着面前这位四姐。 最终赵婉蓉拗不过她，还是回过身来无奈看着她叹了口气：“父皇母后都不留你了，我哪能留得住你。” “四姐有你理我就够了，等四姐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会替你把好关的，我说不能嫁的，那一定就不能嫁。” 赵婉心当即恢复了活泼可爱模样，笑眯眯眯拉着四姐赵婉蓉的手欣喜道。 “婉蓉，父皇看你还是心太好了，要父皇说啊，你就不该理她，就这种蹬鼻子上脸的破烂儿妹妹，你理她作甚。” 赵德清依旧毫不留情打击着这位亲生女儿，半点面子也不给。 “哼！父皇你就尽管说吧，把送你的礼物说没了，可别怪儿臣没有提醒你。” 赵婉心望着父皇，默默从桌子下摸出一只盒子来放到桌上，从中取出一物走向马皇后：“母后，儿臣回来还是给你带了礼的，原本是想等父皇回来再一起送你们，谁知他回来就嫌弃我，这是儿臣和唐宁，还有大姐给您准备的东西。” “你还真的带了东西回来？！还是和唐宁、明珠一起准备的？” 马皇后看着五女儿手上拿着东西走过来，顿时喜笑颜开望向了唐宁的方向：“唐宁啊，让你们费心了。” “母后，不费心，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看了娇妻表演一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好戏’的唐宁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婉心，这是什么东西，好像还是琉璃做的？” 马皇后看着五女儿手上拿的东西，有两个圆圆的琉璃片，还有两条细长的腿，是她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 而一旁的赵婉蓉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了马皇后身边看着五妹手上拿着的东西。 只有另一边椅子上坐着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此时抹不开面子，只得尽量挺直了身子看向皇后和女儿的方向。 “母后，唐宁说这个叫老花镜，大姐手下的工匠做的，您不是常常说书信离近了看模糊，连穿针线都要我和四姐帮忙么，带上这个，您就能离近些看书写字，穿针引线也无须别人帮忙了。” 赵婉心打开手上老花镜的支架，来到马皇后面前道：“来，母后，儿臣给您带上试试，您先把眼睛闭上。” “好。” 马皇后听劝闭上了眼睛，随即就感觉到自己耳朵上挂了一物，鼻梁上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母后，好了，您睁开眼睛看看。” 随着赵婉心的一声话语。 马皇后睁开了眼睛，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了些许变化，连声吩咐道：“婉蓉，去将针线篮子拎过来。” “是，母后。” 赵婉蓉赶忙走向里屋，拎出装着针线和碎布的篮子，交到了母后手上。 马皇后熟练地找出针线拿到眼前。 果然。 原来模糊不清的针孔和纱线，此刻都变得清晰无比，她手指轻轻一动，纱线便准确无误穿入针孔。 “好东西！好东西啊！有了这个，本宫往后无事时也可以看看书了，婉心，唐宁，真的让你们费心了。” 马皇后乐的合不拢嘴，满脸喜色看着女儿和女婿。 “母后，这个盒子您也收好，用完之后就放到里面。” 赵婉心回到桌子上，把收纳眼镜的盒子也拿了过来。 唐宁也起身跟着提醒道：“母后，这老花镜是琉璃所做，有些重量，所以您在需要时带上它就好，无须用到它时不用带，若是镜片脏了，用棉布沾水轻些擦拭就好。” “好，母后都记下了，这是母后这好几年来，收到的最有用的礼物了。” 马皇后眼中都是止不住的喜色。 小心翼翼取下挂在耳朵上的眼镜，又轻轻放在了赵婉心递过来的盒子里，合上盖子，放到了针线篮的角落。 听到皇后说这东西这么好用。 赵德清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开口：“皇后，你这宝贝能不能让朕也见识见识？” “不行！这女儿和女婿送给我的礼物，你想要啊，自己找女儿要去。” 马皇后当场否决，高兴地拉住了五女的手道：“婉心，你就在这等着，母后这就让人叫午膳房加两个菜，留你们夫妻俩还有老唐吃个便饭。” “皇后，你方才还说要让婉心滚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现在轮到赵德清开始愣神了。 马皇后却是理也未理，似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出去，吩咐起门外的宫女来。 赵婉心挤眉弄眼看向自己这位父皇。 这可把赵德清气得不轻，狠狠回了一眼后，扭头就看向了唐宁的方向：“女婿，皇后她女儿回来给她母后带了礼，你这个女婿回来，总不得给老丈人备一样礼？” 第346章 无语的马皇后 话已至此。 唐宁只得行礼道：“父皇，这老花镜和别的东西不同，屋中应当是只有母后能用，您和爹应该都是用不上的。” 人之所以会远视，就是因为年轻时视力正常，而年老之后，由于皮肤等各方面原因眼眶内陷，晶状体成像会比之前落在更后方，所以必须把近处的东西放的更远，才能让晶状体正常成像。 所以人年轻时的轻微近视，在年老之后，视力反而会恢复正常。 他老爹就是如此，这老花镜自己不是没给他试过，结果老爹戴上后反而头晕目眩，询问才知，老爹当年遇到娘后，发奋图强时恶补了几年的书籍，把自己给整近视了，现在上了年纪，反而好了。 而这位岳父陛下，长年批阅奏章，点灯熬夜批阅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没有近视就算不错了，远视应当是不太可能。 “哦？这琉璃打造的镜子只有皇后能用，朕和你爹都用不上？” 赵德清稍稍惊讶了一下，就看向了唐炳春的方向：“老唐，你试过了？” “回陛下，老臣确实放在眼前看过一眼，只是一眼就头晕眼花，老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炳春起身苦笑连连回道。 “坐下坐下，朕就是问你一下，哪来这么大礼性，看来这两块小小的镜片学问还不少呢。” 赵德清招呼唐炳春坐下沉吟了一句，又满眼期待看向了这位女婿：“唐宁，朕就不问你缘由了，朕是在问你，你给朕带了什么大礼回来。” “婉心，其他东西呢？” 唐宁扭头望向桌前的娇妻。 “都在这里，但是我不想给父皇了，谁让他方才嫌弃我。” 赵婉心把桌下剩余两个盒子也拿了起来放在桌上，把头往旁边一迈。 赵德清这下可不客气了，径直走到了桌前直接伸手，得意地看着五女儿道：“这是朕女婿送给朕的东西，你不想给有什么用？朕听明白了，这些东西都是唐宁的主意，由你大姐手下的工匠打造出来的，你充其量也就是把他们带进宫来了而已。” “带进宫来那也是儿臣的功劳啊，不至于连顿饭都换不来吧。” 赵婉心把东西往怀里一搂，抬头瞪着这位父皇。 “听话，把东西给朕，朕留你在宫中吃饭还不行么？” 赵德清眉毛一挑，无奈又好气地望着面前的女儿。 “嘻嘻，这还差不多。” 赵婉心这才兴颠颠把东西推了过去。 赵德清自顾自在桌上打开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同样是小心翼翼打量了起来。 “父皇，这两样东西小的叫放大镜，可以将眼前的东西放大数倍，在看舆图的时候尤为实用；而另一筒长的叫千里镜，看远处的东西时用的。” 唐宁走到桌前，先是拿起桌上的放大镜演示起来。 在看到桌案茶杯上的花纹果然都放大数倍后，赵德清和凑过来的赵婉蓉，皆露出了惊奇的目光，这东西叫放大镜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 “这东西好，朕用的上。” 赵德清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立刻拿起了另一样东西：“唐宁，这千里镜又是怎么用的？” “父皇，这个得到屋外才看的出效果。” “好，朕这就出去……这样，朕先自己摸索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出效果，要是还不会用，你再告诉朕用法。” “是。” 唐宁看着犹如孩童得了新玩具般的岳父陛下，只得陪同着走了出去。 走至半路。 还不忘跟迎面进来的皇后娘娘炫耀一番。 马皇后摇着头进屋看向屋内的唐炳春疑惑道：“老唐，唐宁这是做了个什么宝贝给他这位岳父，把他乐成这样。” “回娘娘，憨子说这东西叫千里镜，能看清楚好几里以外的东西。” 唐炳春微笑着解释起来。 “能看清好几里以外的东西？那还真是个宝贝，给前线的将军们配上……算了，这是他该想的，这给他用嘛，多半是要浪费了，可他是天子，不给他一个又说不过去，还是由着他吧。” 马皇后自言自语说了几句。 唐炳春干笑着，这话他可没法接。 但这位娘娘不愧是军中出来的，瞬间就想到了这千里镜在军中有大用。 “瞧瞧你们这位父皇，这都临了老了，还跟个活宝一样。” 走到桌前坐下。 马皇后又无奈对两位女儿抱怨道。 “母后，父皇这不是难得高兴一次嘛，他也只是在这里才能这样，出了这凤仪宫啊，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赵婉心安慰了一句，走到这位母后身后，为她揉捏起肩膀来。 “所以说就由着他了……” 马皇后说着话，才发现四女儿手上也拿着个东西，在桌上的边边角角打量，不由好奇道：“婉蓉，你拿的什么东西在看什么呢？” “母后，这是五妹一道拿进来的放大镜，不过这东西还真是有些稀奇，在这个距离看东西是放大的，可超过这个距离，看东西反而会变小。” 赵婉蓉拿着手上的放大镜，从桌上慢慢抬起，一直抬到眼前，又满脸惊喜的放下对马皇后说道。 “还有这种事？” 不等马皇后说完。 赵婉心已然兴致勃勃回到了桌前：“四姐，我来试试。” 就在姐妹俩换着尝试之间，刚刚出去的两人已经走了回来。 “哈哈，这千里镜真是个好宝贝，没想到这天下还有这么稀奇的东西，可惜给朕用，有些浪费了，唐宁啊，你把这东西给张之东送去，他比朕用的上。” 赵德清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把手上的千里镜还给了唐宁说道。 “不瞒父皇，张伯回京后找老爹喝酒，我在陪酒时，答应张伯说给他做个这样的东西……” 唐宁没有接下，有些不好意思道。 “朕明白了，那就是说张之东已经有一个了，那这个就给朕留着，朕在宫中没事时也可以玩玩。” 赵德清把刚刚准备递出去的千里镜又收了回来，回到桌前对马皇后显摆道：“皇后，朕这可叫千里镜，比你那老花镜宝贝多了。” “行行行，你这东西最宝贝行吧。” 马皇后无奈迎合着。 其余几人皆是暗笑不语，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第347章 恩公家在何处 午饭之后，夫妻二人和老爹唐炳春一同回到定远侯府。 回房的路上。 唐宁才不解问起：“婉心，你不是说回宫要问父皇怎么处置那些人么，怎么到最后，也不见你问过父皇？” “这还用我问么，看父皇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他已经重重处罚了那些人，还有公爹的神色，显然是对父皇的处置也是满意的，那我还问什么。” 赵婉心带着几分俏皮儿，回头对身后的夫君说着。 唐宁愣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位娇妻远比自己想象中要会察言观色太多。 原来他还以为这只是马皇后教出来的皇家教养，没想到是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位娇妻。 “走吧，夫君，发什么愣呢？要不我们去看看如霜妹妹吧，她伤还没好，今日咱们又都进宫去了，留她一人在家。” 赵婉心走了几步，忽然见走在自己身后夫君停下了，不由回身建议道。 “也好，我们去看看她。” 唐宁当即答应下来，夫妻二人转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整整齐齐却空空如也的房间。 两人心中一惊，连忙找到负责照顾段如霜的仆妇问起：“吴婶，段姑娘人呢？她伤还没好。” “回少爷、少夫人，如霜姑娘她吃完饭，就去花园里散心了。” 吴婶赶紧回道。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一路来到花园内，果然在池塘边上，看到了坐在石桥上的段如霜，耷拉着脑袋，身影落寞。 “如霜妹妹，天还这么凉，你伤还未好，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坐着了。” 赵婉心立刻跑着上前担心问道。 段如霜听见身后的喊声，回过头来一见是二人，莞尔一笑道：“赵姐姐，山上可比这里冷多了，没事的，宁兄长，你们从宫里回来了？” “嗯，回来了，肩膀上的伤好些了么？” 唐宁也快步走近问了起来。 “好些了，再过几天就应该无碍了，赵姐姐和宁兄长你们不用担心的。” 段如霜点点头，嘴上虽然带着笑，但声音里却远没有往日的活泼。 唐宁和赵婉心看着眼中怎么看都有一丝愁郁挥之不去段如霜，交换了一个眼神，试探着问道：“如霜，要不过几天咱们一起去城外逛逛怎么样？” “城外？！” 段如霜眸中一喜，可随即又恢复如常道：“宁兄长那么忙，应该没有时间吧，还是算了。” “不忙，我正好接下来一个差事，要出城找个人帮忙，等过两天你伤好了些，咱们就一起出城逛逛。” 唐宁回的飞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娇妻。 他方才就在想，这丫头自幼在山上长大，现在在城里呆了这么些天，新鲜感已经过了劲儿了，现在又受了伤，心情难免会有点郁结，带她去城外逛逛换换心情也不错。 看到段如霜眼中一闪而逝的喜色，夫妻二人顿时明白，这法子果然有用。 “真的？宁兄长你没有骗我吧，要是因为我耽搁了你的公务就不好了。” 听到唐宁承认，段如霜的话语里明显多了几许振奋，可还是忍不住又确认一遍。 “真的，骗你干嘛，那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赵姐姐和明珠姐姐早就想见上一面了，只是耽误了这么久才没见上，现在有事要请他帮忙，刚好又是个机会，这两日你好好修养，我明日就去你明珠姐姐府上商量一下，抽个时间，咱们一起出城游玩两日，都当散心了。” 唐宁再度肯定答道。 想要制作堆肥，在京城内肯定不行，臭气熏天太扰民，那些国子监研究格物之学的学子，以前大多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让他们整日与人畜溺物为伍，他们估计坚持不下来。 思来想去。 他还是想到了曾经那位救命恩人陈根生，若是教会了他做出这个肥来，向陛下请功封爵，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想必他也会答应下来。 “宁兄长你的救命恩人？” 段如霜有些惊奇道。 “如霜妹妹是这样，你宁兄长在此之前还遇到过一次刺杀，那次可是在洛水之中飘了一天一夜，多亏这位姓陈的恩公把他捞了起来救活了他，我和大姐早就想去见见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赵婉心对段如霜解释完，也带了几分惊喜看向身旁的夫君：“那位姓陈的恩公住在何处？” “大约在京城外几十里地，具体什么地方……” 唐宁犹豫了一下。 坏了。 他进那个村子，是被陈根生用牛车拉进去的，出那个村子时是晚上，又忙着去救赵明珠连村子名儿都忘了问，现在问他，他还真不知道。 “夫君你不会不知道恩公住在什么地方吧？” 赵婉心惊讶望着面前的夫君，一旁的段如霜也眨巴着眼睛。 “你们等我一下。” 唐宁老脸一红，迅速奔出了院子。 他记得陈根生说过，他是去问牛二借钱时发现牛二被杀的，既然出了命案，那应该在衙门里找的到记录才对，实在不行，自己再去禁军中问问，那日去帮忙救自己的禁军中有没有知道的。 出了门。 唐宁一路来到了京兆尹衙门，禀报当值的衙役之后，就在府门前等待着。 “唐小侯爷……不，唐指挥使，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京兆尹张超拱着手带着几名下属，笑呵呵走出来迎接道。 “张府尹，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麻烦您，想查一桩案底。” 唐宁抱拳回礼道。 “查案底？” 张超心中一惊，这位唐指挥使查的可都是大案，现在到他这来查案底，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连忙伸手道：“唐指挥使请，张某亲自陪您去找记录。” 京兆尹管着京城郊外这一亩三分地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县令的职权，但是加上京兆尹三个字，它的堂官也就成了正三品，全国官职最高的县令。 所以在唐宁这个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面前，也可平职而论，不用称呼自己为下官。 “张府尹，其实唐某找这个案底，只是为了询问这个村子何处，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大案，张府尹无须紧张。” 看到气氛为之一变的京兆尹众官吏，唐宁也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赶忙对众人解释道。 闻言。 张超顿时恢复了轻松之色，笑问道：“原来如此，张某还以为唐指挥使是来查重案呢，只是找人的话，唐指挥使可以先说说看，张某可以让人帮你问问手下那些衙役，他们路子还不少。” 第348章 考校 唐宁一想也对，京兆府的衙役可以说都是京城附近区域的地头蛇，没准他们还真的知道：“张府尹，唐某要找的人名为陈根生，当初他在陛下面前使过曲辕犁，我想起来了，他还接了工部司吏目的差事，您随便帮我问问，若是没人知道的话，我就去工部问问。” 想到此处，唐宁不禁轻拍了一下脑袋。 刚才一急，他就把陈根生在工部任职的事儿给忘了，工部肯定会有陈根生的档案才对。 “好，我先帮唐指挥问问，问不出来您再去工部看看。” 张超笑着道了一句，回头吩咐到自己身后几名手下人：“去，把还在衙门中的几个捕头找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姓陈的司吏目。” “大人，唐指挥使，这个叫陈根生的司吏目小人就知道，去年他可是京城郊外的各个镇子帮工部推广这曲辕犁呢，小人老家的镇子他也去过，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了，他家就住在京城东边约莫三十里地的鹿儿屯，听说一直都住在那。” 一名文书模样的小吏站了出来禀报道。 “鹿儿屯。” 唐宁在嘴中复述了一遍，抱拳行礼道：“好，唐某记住了，多谢这位先生，也多谢张府尹了，那唐某就先告辞了。” “唐指挥使无须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唐指挥使慢走。” 张超笑着回礼道别，目送唐宁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才回头问到几位手下：“你们谁还记得鹿儿屯发生过什么案子？” “一个小庄子上去年发生的案子，现在应该早结案了，咱们哪有空记这个啊，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另一名书吏回忆了片刻，疑惑问起。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也顿时奇怪看向了这位府尹大人。 “你们还没看出来么，这位唐小侯爷一人急匆匆跑过来，打探那位姓陈的司吏目消息，十有八九是要登门的，万一那鹿儿屯发生过什么案子，咱衙门没给疏漏了什么，那陈根生给这位唐小侯爷提上一嘴，咱们不就麻烦了。” 张超遥望唐宁离去的方向解释了一句，回头催促：“都记不得，还不快去找卷宗看看。” “是，大人英明，我等这就去。” 众吏赶忙往衙门内快步而去。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宋绍架着马车往后问了一句：“少爷，您这么急匆匆来这京兆府衙门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大事，打听一个人。” 唐宁随口说道。 “那少爷你打听到了么。” “嗯。” “那咱们现在是回府还是去哪里？” 宋绍看着微微出神的自家少爷再度问道。 “先不回府了，咱们顺便去太平公主府一趟。” 唐宁想了想吩咐道。 他和赵明珠老早就打算再去看看陈根生了，只是两人去岁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现在刚过完年，马上又要忙起来了，尽早跟她说说，也好让她有个准备抽个时间。 “是。” 宋绍挥起了马鞭拐进另一条胡同。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太平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 门子一看是定远侯府熟悉的马车，隔着老远就进门禀报了。 不多时。 太平公主赵明珠便满面笑容和侍女桃红迎了出来，看见马车上只下来唐宁一个，而且没有别人的样子不禁好奇道：“咦？今日怎么就你一人过来了，婉心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是顺路过来的，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唐宁笑着回答道。 “那刚好，我也有件事想问你，进府再说。” 赵明珠让开身子。 三人一同进入府中。 唐宁先开了口道：“明珠，钰儿，你们不是老早就想见见我那位救命恩人么，现在我受了陛下的吩咐，刚好有件事要拜托他，特意来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抽个时间，咱们一起过去。” 听到唐宁说起此事。 赵明珠和桃红笑着对视了一眼。 这让唐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明珠，钰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唐宁你可算想起来了，当初你说去的时候，我和钰儿没时间，后来你许久没提，刚好那时候我们也因为开钱庄的事忙的不可开交，也就没好意思提。” 赵明珠莞尔一笑。 桃红也跟着说了起来：“夫君，公主人虽没去，但还是派人去探望了那位姓陈的恩公的，他家就住在鹿儿屯，离京城也就几十里地，当然，是以夫君你的名义派人去的。” “明珠，你都派人去过了？我记得当初只给你提过一嘴陈根生的名字吧……” 唐宁面带惊愕看着面前的两位妻妾。 相比她们，自己还是太粗心了，老想着这种事应该自己亲自去才是。 自己没抽出时间来，竟然也忘了派人提前去探望一下，才闹出今日的难堪来。 “有个名字就够了，就在这京城附近，我想打探个人还不容易？” 赵明珠面露自得之色轻笑了下，才接着道：“对了唐宁，刚才父皇派人来了，说要让桃红去户部衙门做个监工，我只知道户部尚书被抓了，你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父皇怎么借人都借到我府上来了？” “事儿我倒知道，让钰儿去户部做监工我是真没想到，陛下应该是觉得户部之人难以信任，想找个彻底可信之人才找到了明珠你府上，或许还想顺便考校一下钰儿这位大夏首位女博士的水平？” 唐宁带着些许惊讶将户部的变故简短说了一遍，微笑看向了桃红。 “原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赵明珠听罢低下头思索一番，随即也霸气外露地看向了桃红：“钰儿，既然如此，那你就带两个丫头去户部坐着，看看户部清查出来的账簿有没有什么问题，让那帮人见识见识夫君的数字算法有多方便，另外也告诉他们，咱们女人做起事儿来，不比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差。” “是，公主，婢子记下了。” 桃红俏脸微红乖巧答道。 “嗯，我也趁这段时日把手头上的事安排一下，等你忙完了回来，咱们就一起出城见见那位恩人，顺便也当做散心了。” “好的公主！” 第349章 遛马 十日之后。 洛都城东门外，几匹骏马和两辆马车缓缓驶出。 远离了大道。 “驾！” 前方骏马上的身影一声娇喝，挥下马鞭，马匹吃痛飞快往前奔去。 看得缓步跟在马车旁马匹上的另一人是满眼羡慕。 不大一会儿，那匹飞驰出去的骏马又奔了回来。 “如霜姐姐，大胆些，像我这样尝试两次就不怕了，以你的身手，只要抓牢了马缰，夹稳马腹，是掉不下来的。” 马背上的身影冲马车旁高声呼喊道。 听到车外的呼喊。 车内一人也探出头来鼓励道：“段姑娘，一开始不用像师姐那么快，先催促战马试试，不要挥马鞭，等它跑起来，你感觉差不多了就再用马鞭。” “好……我试试，驾！” 马车旁小心翼翼骑在马匹上的俊俏身影，面红耳赤地催促了一下胯下骏马，饱经训练的骏马闻声加快了速度。 “对啦，如霜姐姐，就是这样，咱们先去前面遛一圈再回来。” 最前面马背上的身影兴奋而道。 两匹骏马飞驰而去。 后面的马车内，探出了四颗脑袋。 正是唐宁、赵婉心和赵明珠姐妹，还有桃红四人。 而骑在马匹上两人，则是这几日刚刚学会骑马的段如霜，和郊游一样跟过来的上官谷雨二女。 两女都是一身戎装，看起来英姿飒爽。 “夫君，咱们能不能学骑马啊，看着两位妹妹骑马那样子我是真的好羡慕。” 赵婉心撒着娇满眼希冀问起身旁的唐宁，抱着他的胳膊甩了甩。 “五妹，以大姐看，咱们还是别难为夫君了，骑马看起来容易，若是学起来还是要下些功夫的，你别看如霜姑娘学的那么快，那是因为人家底子好，又根本不怕从马背上摔下来，咱们想要达到两位妹妹的地步，不知道得花费多少时日。” 赵明珠则是笑着宽慰起来，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咱们学骑马又没什么用，不用着急赶路的话，还是马车稳妥。” “明珠所言甚是，你学了没什么用不说，就你这一时兴起的样子，只怕也受不了学骑马的苦。” 唐宁无情打击着身旁的娇妻。 听到这话的赵婉心当即坐直了身子，噘嘴道：“我学会了骑马没什么用可能是真的，但夫君你若说我坚持不下来，那也太小瞧我了，只要我想做的事，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那就算夫君说错话了，夫君信你有这个毅力。” 唐宁赶忙道歉。 “嘁，夫君你还是不信我，这歉道的一点诚意没有，不理你了。” 赵婉心赌气似的扭身坐到了最里面，面向车壁。 其余二女皆是掩嘴轻笑，这位年纪最小的唐府主母偶尔在她们面前撒撒娇，还是挺可爱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坚持做下过一件什么事儿来，拿出证据说话，也好让我们信你啊。” 唐宁也不惯着，看向里面的娇妻追问起来。 “我……” 眼看大姐和桃红的目光也望了过来，赵婉心只吐出了一个字就卡壳了，随即规规矩矩坐好，目光扫过三人坚定道：“总之，我一定会做成一件事给你们看看的。” “那还是等五妹你做成了再说吧。” 赵明珠调笑了一句，回头看向身旁的桃红：“钰儿，户部的账查了这么多天，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听到这话。 唐宁和赵婉心也看向了桃红。 锦衣卫衙门关着的人他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户部的账不归他管他也没想着过问，既然赵明珠今天问起，他顺便听一下也无妨。 “公主，婢子也不知道，婢子带着几名丫头去了户部后，按照陛下派来之人的吩咐，把特意挑出来的账簿又算了一遍交给宫中内侍，陛下手上有的账目就有了两本账簿，一本是户部清算的，一本是经由婢子的手又算了一遍递上去的。” 桃红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几日来她在户部监工，按照清账的规矩，所有人吃住都必须在户部，一律不许外出，她和几名丫头也是昨日才回到了公主府。 “哦？父皇这么安排了，那道也挺省事儿的，就是让你帮忙算个账，就算真有了什么问题，也怪不到你头上。” 赵明珠眉目微挑，神色舒缓下来。 “嗯，婢子刚去时还担心过办不好怎么办，若只是算账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桃红也跟着笑道。 “既然钰儿那也没事，去鹿儿屯还有一段路程，我们现在做些什么？” 赵婉心看着车中其余的三人，目光灼灼问道。 “你就直说你想做什么吧。” 唐宁看着娇妻这目光只觉得有些不对。 “当然是打升级啊！” 赵婉心兴奋而道：“平日打牌都是我，唐宁还有公爹三个人，自从如霜妹妹来府上之后，我们都没玩过了，现在咱们终于凑齐四人了，可以换个玩法了，也就难得这么一会儿，大姐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 这话说的赵明珠和唐宁不禁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就差个日子的事儿，可这么被直白说出来，总归是有点难为情。 赵明珠脸色微红着道了一句：“我就算嫁过来，也没空陪你打牌，如霜姑娘不是还在府上么，听说上官妹妹现在也常去，五妹你有空啊，不如多教教她们。” “上官妹妹每日来府上，那都是要陪夫君和如霜妹妹习武的，每日晚上还要回去，根本没什么空啊，我都不知道她对这个感不感兴趣。” 赵婉心愁眉苦脸说了起来。 “那就要看你和咱们夫君的本事了，能不能让上官妹妹晚上不用回府了，如霜姑娘不确定，但我亲口认下的这位上官妹妹我还是能确定的，反正是迟早的事儿吧。” 赵明珠斜眼打量着唐宁和面前的五妹，似笑非笑说道。 “这个我说话没用啊，人家上官妹妹每日都上门来了，有人还是无动于衷，我怎么好意思留人家清清白白的上官家小姐在府上过夜，到时候万一冒出来一个人，把上官妹妹抢了去，到时候就让他哭去吧。” 赵婉心意有所指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我说你们能不能……” 听了半晌的唐宁正要说话。 只听车外一阵马蹄声响起，刚刚出去遛马的二女刚好在此时赶了回来。 第350章 比这还破的地方 “吁！” 两女跳下马背，将马匹拴在马车后上了马车，一进门就发现车内四双眼睛有三双都盯着她们。 “……三位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上官谷雨和段如霜望望面前脸上带笑的三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她们都在大路上跑的马，也不可能弄脏了衣服啊。 “没事，两位妹妹遛马溜的如何了？” 赵明珠微笑着开口问道，还顺带从座位下抽出了一张长桌，摆在了马车当中。 这辆双驾马车本来就是她为了出门时，也能处理部分事务特意打造的，本来就足够宽敞，即使坐上六个人，也算不上拥挤。 “还好……” 段如霜面对这位不是太熟的明珠姐姐小声说了一句。 而上官谷雨在听到赵明珠说没事后，瞬间又变得活泼了起来：“如霜姐姐学的可快了，现在已经能独自跑马了。” “那就好，现在到鹿儿屯差不多还要一个时辰，既然如霜妹妹也学会骑马了，这段时间你们务必把这个学会。” 赵婉心笑吟吟从小抽屉内拿出两副纸牌出来，在两女面前晃了晃放在了长桌上。 “这个是什么？” 段如霜和上官谷雨疑惑问起。 “纸牌，我和大姐有一段日子没玩过了，咱们这次是就当是出来散心的，所以就带上了，等两位妹妹学会了，往后上官妹妹来府上，出了习武，咱们还可以玩这个，两位妹妹快坐下。” 赵婉心熟练将纸牌洗好，推着身旁的唐宁道：“夫君，你先坐到最外边去，我和大姐来教二位妹妹玩牌。” 唐宁无奈，只得让出本来的位置让段如霜坐了进去。 另一旁的桃红也笑着往外挪了挪，给上官谷雨腾出了位置。 “二位姐姐，这个该怎么玩啊……” 上官谷雨和段如霜茫然无措对视，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的赵家姐姐一脸惶恐。 “就这样，谷雨妹妹你和大姐一队，我和如霜妹妹一队，第一把咱们就先打明牌教你们，这么玩个两把你们就会熟悉规则了，咱们这一路也不用太无聊，呶，你们身旁还各有一个高手可以指点你们。” 随着赵婉心姐妹一声声指点，两女也是渐入佳境。 时间过得飞快。 唐宁打开车窗看了看，沿路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而是已经进了山路，尚未种下的作物的坡地已然出现在半山腰，不远处还可以看到些火堆的踪迹。 他钻出了马车，问起了前面的老熟人，也就是赵明珠的御用车夫刘武：“刘把式，你是代明珠来过这鹿儿屯的，还有多远啊。” “小侯爷，不远了，拐过前面那道弯儿，就是鹿儿屯了，咱们现在过去，山里人家应该吃完午饭了，不知道那位姓陈的壮士在不在家里，不过他那位婆姨应该是在的，咱们可以等等，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来，明日再回城。” 刘武咧嘴一笑，回头对唐宁说道。 “也好。” 唐宁顺势坐在了刘武身旁打量着四周。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大部分时日都是在京城度过的，京郊也跑过几趟，除了那次遭遇刺杀被冲到洛水下游的镇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和小师姐一起去过的煤山了。 只不过无论是从洛水下游去救赵明珠回来，还是和小师姐去煤山，都是带着目的急匆匆去急匆匆归，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看过这个世界的山野景色。 没过多久。 刘武伸出手上的马鞭一指前方：“小侯爷，到了，那里就是鹿儿屯。” 唐宁定睛望了过去，果然有一个不大的村落静静窝在一处山间怀抱之中，和自己后世的家乡差不多。 数十座土坯房坐落在山谷正中，有黑瓦覆顶的房屋，也有茅草屋，而村落周围，则是一片尚未种上庄稼的田地。 古时的乡村百姓选定居家祖地，第一都是为了安全躲避战乱考虑，这种山坳里隐居上几十户人家，或许就能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外面的战乱就已经过去了。 “到地方了，别玩了，今日就带你们来看看，真正的乡野的生活。” 唐宁回头敲了敲车门喊了一句。 里面的几女这才探出头张望起来。 “这里就是鹿儿屯？” “原来这就是大夏百姓住的地方，房子都好小。” “师弟，咱们要在这里住一天吗？” 看到眼前景象的几女各自说着自己的第一感觉。 对她们几人而言，赵明珠和上官谷雨或许见过这样的房子，而在京城中长大几乎没有去过别处的的赵婉心，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可接下来。 段如霜的一句话却让几人都沉默下来：“这还算是好的，我和师傅他们一路从北边赶过来，看到好多村子比这里还要破一些，茅草屋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众女看着眼前没有再说话，唐宁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也已经是他看过最破旧的村子。 过了良久。 赵明珠才低声说了起来：“大夏建国二十一年了，人人都说大夏国泰民安，比这还要破的地方咱们没见过，唐宁，咱们能不能做些什么？” “咱们都没看过，当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将来咱们应该可以，你的商队，我手下的锦衣卫，若是将来他们知道这样的村子，若是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吧，大夏太大了，咱们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隅，能帮的也只是杯水车薪，只有大夏接着富强下去，这样的地方才会越来越少。” 唐宁感慨万千道了一句，最终换了个笑脸回头：“今日先别想这些了，咱们是来拜谢恩公，顺便出来散心的，都开心些，其余的事就回去后再说。” “好吧，咱们下来走走吧，走进村子看看，坐了这么久马车，腿都麻了。” 赵明珠笑了一下，招呼几女下车。 众人纷纷带上毡帽，拢起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普通一些，不至于过于显眼步行进了鹿儿屯。 村子里人不多，偶尔看见几个，见到他们这么大阵仗非富即贵之人，也都是避之不及沿着路边走的飞快。 很快。 在刘武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第351章 根生嫂 院子内。 一名年约三十许的妇人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身前还有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在地上玩耍。 看见院门外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妇人瞬间紧张了起来，起身把地上的孩子拉至身后，满眼惶恐看向门外。 “根生嫂，是我，你开开门，我们来看你和根生哥来了。” 唐宁摘下帽子，冲里面的妇人打起招呼。 他那日清醒过来时是晚上，他虽未看清陈根生妻子的面容，但刘武没带错路的话，那院中这位，应该就是那时照顾他的根生嫂无疑了。 “你是哪个……” 妇人警惕中带着茫然看向门口那个俊朗的青年，一副未认出来人的模样。 刘武眼见院内的妇人没认出唐宁来，上前笑着喊道：“谢家妹子，这位是就是当初根生兄弟救下的唐小侯爷啊，你还照顾过他几日呢。” “刘大哥！你可有两月没来了。” 妇人显然认出了刘武来，欣喜喊了一声，又面带惊讶看向唐宁：“恩公……您和那时不一样啊……” 听到此话的唐宁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初自己昏迷不醒，一条命只剩下半条，岂不是和现在大有区别么。 “哎哟，我的谢家大妹子哎，根生兄弟救下小侯爷的时候，人在水里泡了一天，半条命都没了，可不是和现在不一样嘛，我都亲自叫了还能有错么，你赶紧把门开开，让我们进去说话。” 刘武隔着院门赶紧催促道。 “哎，是俺糊涂了，一时竟没认出恩公来，俺这就来给你们开门。” 妇人抬手一拍大腿，赶忙放下儿子又过来开门，连声道歉：“恩公，都是俺的不是，没认出您来，您快请进。” “嫂子不用客气，您别一口一个恩公叫着，根生哥才是我恩公呢，说起来都怪我，这么久没来，让嫂子生分了没认出来。” 唐宁笑着进门回了一句，向身后喊道：“宋绍，去把车上带的礼物给嫂子拿进来。” “好嘞。” 宋绍小跑着去车上搬东西了。 “那不行，俺家那口子说了，小侯爷您就是俺家一辈子的恩公，见到您就得这么叫。” 妇人坚定反驳了一句，看着一旁的刘武慌忙对唐宁道：“恩公，您让刘大哥送来的银钱和东西都够多了，真的不用次次过来都带东西的。” “嫂子，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这第一次登门道谢，哪有不带礼的道理，咱们进屋中说话吧。” 唐宁也不再坚持，笑着看向掩着的堂屋大门，望望四周问了一句：“根生哥不在家么？” “俺家那口子出去了，说是趁着还没春耕，看看哪有合适的犍子（成年公牛）买一头回来。” 妇人一边打开了房门一边开口道：“恩公要是找他有事，俺现在就去给你找他去。” “不用嫂子，咱们不急，等晚上根生哥回来就行。” 唐宁一行六七人进了堂屋。 堂屋面积不算小，一下子涌这么多人来，也还容纳得下，虽然是土泥地，但也打扫的相当干净。 不到片刻，宋绍两只手拎着满满的腊肉、糖盐等东西走了进来笑问：“谢家嫂子，这些东西放哪？” “小兄弟你放那边的桌子上就行，辛苦你了。” 妇人道谢了一句，又看着其余几人忙道：“恩公，还有这几位贵客，你们先坐，俺去给你们烧水去。” “嫂子，您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不渴，不信你问问她们。” 唐宁伸手一指身后的几女。 “是啊嫂子，不用麻烦了，我们一路坐马车过来的，车上也带了水，真的不渴，我们此番过来，就是特意来谢您的。” 赵婉心率先摘下毡帽，用手拢了一下如瀑般垂下的秀发，笑着开口对面前的妇人说道。 其余几女也跟着把毡帽摘了下来，毕竟外面大晴天，这厚厚的帽子戴在头上不怎么舒服。 看到五女都摘下了帽子，妇人登时有些愣神，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恩公和这位刘大哥身上，完全没留意唐宁身后这几位。 “恩公，这几位是？” 妇人不禁有些疑惑看向唐宁，不等唐宁回答，恍然大悟般带着歉意看向今天道：“嗨，瞧俺这记性，恩公你说过来时要带夫人过来的，这几位都是尊夫人吧，真真儿都跟画上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嫂子，她们……” 唐宁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被面前的妇人打断了。 “恩公不用解释，俺懂，镇子上那郝员外，连官儿都不算，都是十几位夫人呢，恩公这也不多，那俺就更要给你们烧茶了，恩公和诸位夫人头一次登门，连口水都没喝上，等俺家那口子回来，是会训斥俺的，用不了多久，俺手脚麻利，一会儿就好。” 妇人说着话，已经抬脚走向了伙房。 这一番不容置疑的猜测下来，唐宁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这要是打断眼前这位根生嫂，气氛一定会异常尴尬的。 赵婉心赵明珠姐妹和桃红三女脸上带笑毫无介意之色，只是最后的段如霜和上官谷雨闹了个大红脸。 “嫂子，不如这样，我们从早上一路赶到这里，只啃了几口干粮，要不劳烦您给咱们下厨，我们也去帮忙，弄口热食儿。” 这次说话的是赵明珠，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婉心后说道。 “怪俺怪俺，俺都忘了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恩公和几位夫人还未吃饭。” 妇人赶忙道歉，冲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刘武喊道：“刘大哥，你帮俺看一下狗蛋儿，俺去给你们做饭。” “嫂子，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夫君，还有你也一起。” 赵婉心拉住一旁的唐宁，对妇人笑着说道。 “这怎么使得！恩公和几位夫人过来，哪能让你们自己动手做饭呢。” 妇人连连摆手。 “嫂子，你就让她们去吧，她们在府上都懒惯了，今日过来难得也让她们动动手，我也去帮您看着她们。” 唐宁微笑着开口。 “那好吧，既然恩公你都发话了……” 妇人震惊看着唐宁和赵婉心答应，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敢使唤丈夫的女人。 即使在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也没有哪个女人敢使唤夫君去伙房，而这位恩公小侯爷的夫人竟然就敢，而且恩公小侯爷脸上还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第352章 理应如此 有了妇人的首肯。 唐宁和五女一同来到了后院。 后院不大，边上有一口水井，不远处还看得到一个猪圈，猪圈旁还有几只鸡在地里刨食儿，而伙房也是紧挨着主屋建的一座更小的土瓦房。 “恩公，您和夫人们就在院里歇息吧，您也看见了，俺们这伙房小又脏乱，实在站不下您和几位夫人啊。” 妇人走到后院又有些难为情看着几女道，哪有让客人亲自动手做饭的道理。 要是平常人，她早就把他们推出去了，可她也知道这位小侯爷身份高贵，她不能动手，只得想其他办法让恩公和夫人们不要插手。 “嫂子，您看有什么青菜之类的，叫她们帮忙洗一下，让她们有个事儿干就行，真要叫她们进伙房，那做出来的东西就只能喂猪了。” 唐宁趁着几女好奇在院子里各处打量的功夫，小声对妇人说道。 “噗呲。” 妇人没忍住笑了一下，低声回复道：“恩公您也别怪几位夫人们，您是小侯爷，人家仙女儿似的也都是大家闺秀，平日都是丫鬟仆妇们侍候着，哪里用的着下伙房，能跟您过来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嫂子您说的对，所以我这不也是给她们找个差事，让她们有事儿干就行么，我进去给您帮忙就行。” 唐宁同样笑了。 既然这位根生嫂不知道自己两位夫人身份，那就这样也挺好，免得根生嫂知道后顿不顿要下跪也挺麻烦。 “恩公，您真的会做饭啊……” “不瞒嫂子，我还真会些，跟着家中庖厨学了一手，给您打打下手还是行的。” “好吧，既然恩公您想动动手，俺就不多说了，只是您小心些别弄脏了衣服，您拿些青菜出来让几位夫人打水冲一下，俺去给你们烙个饼。” 妇人看了一眼跑到鸡窝旁边观望的贵夫人道了一句。 “好。” 唐宁利落答应。 两人走进伙房，端了一木盆白菜叶子出来放到了水井旁招呼几女。 屋内，唐宁看着用根生嫂用火石燃着了火之后就接管了灶台。 一人和面烙饼，另一人剁肉做汤。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手脚麻利的二人就摊出了几张大饼和大半锅色香味俱全的白菜炖肉汤出来。 “恩公，您这手艺都赶得上大厨了。” 妇人再度被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恩公小侯爷还会这一手，这羹汤做的比她都好。 “嫂子，您是不知道，夫君他本来就是大厨呢，所以我才让他过来给您帮忙。” 赵婉心一手端着搪瓷碗，一手卷着大饼吃的香甜，还不忘夸赞夫君两句。 其余几女同样如此，在府上大鱼大肉吃惯了，这乡村烙饼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嫂子，您和狗蛋儿要不要也再吃一点儿？” 唐宁也没否认，热情招呼起根生嫂来。 “不了，俺和狗蛋儿晌午都吃过了，还没饿，那恩公你和夫人们先吃着，俺带狗蛋儿弄些草料去给你们喂马。” 妇人笑呵呵拒绝，拉着儿子走向屋外。 “有劳谢家嫂子了。” 蹲在屋檐下啃着大饼的宋绍赶忙起身道谢。 待几人吃完饭正聊天的功夫，院门外有一人匆匆赶了回来。 “恩公！你们啥时候来的，也不让刘兄弟先告诉我一声，您来了我反倒不在。” 来人额头上还带着些许汗水，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进门便冲着唐宁行礼。 不是陈根生又是谁。 “根生哥不必多礼，这么久没来，我心里都过意不去，哪里还能让你你专门等着，听嫂子说，你去买牛去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唐宁忙止住陈根生行礼，笑着说道。 “不瞒恩公，我是去看牛了，是村里有人跑去告诉我，说我家门前来了两辆大马车，还有不少人，我一想就觉得可能是恩公你和刘兄弟来了，这才赶了回来。” 陈根生有些不好意思找到，随即看到屋中的几位女子疑惑起来：“恩公，这几位是……” “当家的，这几位都是恩公的夫人呢！” 妇人笑着在一旁提醒。 “啊？媳妇儿，你和狗蛋快跪下！” 陈根生脸色大变，扯着妻儿就跪了下来：“小人陈根生，参见公主。” 他常在外面跑，可是听说过恩公这位定远侯世子早已成婚，娶的还是公主。 媳妇儿说这几人都是恩公夫人，虽然他不知道哪位公主，但那位公主肯定在这里面，先下跪总是没错的。 妇人被丈夫一把拉着跪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忽然听到丈夫叫起了‘公主’，这才慌忙拉着儿子叩头：“民妇陈谢氏，参见公主。” “根生哥，嫂子，你们快快请起，你们是救了夫君，那也就是我和大姐的恩人，理应我们谢你们才是，怎能让你们给我们下跪呢，大夏律法也没有这个规矩。” 赵婉心赶忙上前，让面前的三人起身，亲自扶起一旁的根生嫂和狗蛋儿。 唐宁见状也一把搀起陈根生无奈道：“根生哥，你也起来，我们特意没和嫂子说身份，就是怕嫂子这样，结果你一回来就给我们跪下了。” “恩公，可是……那可是公主殿下……” 陈根生着急忙慌说道。 “根生哥，公主也是人，公主也应当知道感恩，现在我和大姐既然和唐宁过来了，你就把我们当成唐宁的夫人就行。” 赵婉心对陈根生说罢，扭头又对赵明珠和桃红道：“大姐，钰儿，我们也来谢过根生哥和嫂子。” “是。” 赵明珠当即和桃红走了过来。 “妾身赵婉心、赵明珠、萧钰谢过恩人和嫂子。” 三人恭恭敬敬对着陈根生和妇人行了一礼。 “公主……使不得啊……” 陈根生惊的拒绝也不是，应下也不是，手足无措。 而夫人拉着儿子已经彻底僵在原地，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方才一口一个嫂子叫她的人中，竟然有两位公主。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理应如此。” 赵婉心行完礼抬头看向唐宁道：“夫君，你不是和根生哥有事商谈么，你们谈你们的，我们陪嫂子说说话。” “好，根生哥，咱们出去到院子里说话。” 唐宁答应下来。 第353章 造粪 唐宁也知道这夫妻二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要是让更清楚身份地位之别的陈根生在屋里，根生嫂保不准连说句话就要遭到斥责，婉心她们就更无法安抚根生嫂了。 “恩公，您此次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来到院子里，陈根生带着些许紧张问起。 “根生哥，我此次过来除了探望你和嫂子之外，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要经常和人畜粪打交道，可能还会要很长时间，但是做成了，根生哥你就是朝廷的侯爷了，最少也会是个二等侯。” 唐宁拍着陈根生的肩膀笑着说道。 “恩公，咱现在不就是每日都要和牛粪打交道么，这种事儿对我来说能算什么事儿？二等侯是多大官儿我不知道，但只要是恩公你的吩咐，我陈根生都会去做的。” 陈根生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小心看了眼四周后，才压低声音对唐宁说道：“您让刘大哥送来的银子已经够多了，我都埋在猪圈下面呢，现在就算每日不做活儿，这辈子也够花了，还能给儿子攒下来，可我这不是闲不住么，这才出去买牛的，您有什么苦累差事，尽管吩咐就行。” “那好，根生哥，我就跟你说说，我要让你用牛粪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枯枝败叶做一种肥料，能在地里用上，等你学会了做法，也是要和那曲辕犁一样传遍天下的，你做成了它啊，陛下就会给你封侯，将来等狗蛋长大了，就能送去国子监读书了。” 唐宁微笑说着。 他没问赵明珠让刘武给陈根生家送来了多少银子，但是听陈根生这口气，想来几千两现银是有的。 有了这些银子打底，他也就不担心陈家的农事，可以放心让他只管制作堆肥了。 “恩公，你放心，你说这肥料啊，我一定好好做，不过这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学堂么？” 陈根生说罢，瞪着一双牛眼问起唐宁来。 “没错，国子监就是学堂，还是大夏最好的学堂，等狗蛋从里面学成出来，加上你的爵位，就可以做官儿了。” 唐宁再度给陈根生解释了起来。 能入国子监的学子大多都是权贵，平民能够进去的，也都是各州郡顶尖的学生。 以这位根生哥长年打交道的人来说，恐怕听到的进士、举人之类的更多，国子监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陌生也正常。 “好！有恩公你这句话，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它做出来。” 陈根生激动异常。 他确实不知道二等侯是多大的官儿，但是听到说能把儿子送到大夏最好的学堂，出来后就有官儿做这句话就够了。 不管是多大的官儿，那也是官，他这个工部的司吏目他问过了，那只能叫吏，算不上官。 “那我现在就教你法子，根生哥你先带上背篓和锄头，咱们找个有牛粪和稻草的地方先试试去。” “好嘞，我这就去。” 两人很快就带着背篓和锄头来到了牛圈，挖了一背篓牛粪后来到了稻田中。 唐宁记得后世自己大伯土法堆肥的法子，先挖两条沟叫通气沟，用稻草垫下面，把牛粪堆上去后，再盖上一层土，然后就是洒水。 过两日再来观察这一堆东西冒不冒烟，烟冒的大了，说明里面温度太高，就要继续洒水。 “根生哥，你先找个靠角落的位置，挖两条交错的沟出来，不用太深……” “好。” “我去抱些稻草过来，根生哥你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弄些水来。” “那边沟里就有个破瓢，插秧时从田里上地是冲脚用的，我待会儿多跑几趟。” 两人在田地中一通忙活。 直到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一座不大不小的土堆才被堆了起来。 唐宁看着面前土堆对陈根生说着：“根生哥，这个粪堆你两三日后就来看看，这个天气冒着白气是正常的，要是白烟太大你就加瓢水，有个七八日后，你就把它挖开来看看，没有牛粪那种臭味就算是差不多成了，若是不行的话，你就在猪圈旁按这种方法再堆一个。” “好的，恩公，你说这种法子弄出来的肥料，比起牛粪直接施在地里如何？” 陈根生也盯着土堆问了起来。 这种堆肥法他闻所未闻，但是把牛粪施在地里他却是做过的，反正比没施肥的庄稼长得好。 “这个我也不知道，等你做成了可以比较一下，但是这种法子可以让一背篓牛粪，变成三背篓以上的肥料，这些稻草要是浪费了，可以用山上的枯枝败叶来代替，你没空时，可以出钱请村里人帮忙给你到山上背，就说是工部让你这么做的，我回去给工部说上一声，花了多少钱到时我再结算给你。” 唐宁扭头说道。 一直用稻草用来做这个底肥确实有些浪费了，对乡村人家而言，稻草不仅可以用来铺床，还可以放在猪牛圈做垫草。 “恩公说笑了，背些枯枝败叶能花几个钱，哪用的着恩公结算，只要能做成恩公说的那种，让狗蛋儿去国子监读书，我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啊。” 陈根生笑道。 唐宁也笑了，没有说话。 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只要能让儿女过得比自己好，更有出息，无论哪家的父母都会不吝啬一切。 “恩公，我们也回去吧，这么晚了公主她们应该等着急了，对了恩公，这么晚了，你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陈根生刚提了一句，就又望向唐宁道。 “咱们这次过来，就是顺便来散心的，本来今晚都没打算回去，帐篷和被子都在马车里装着呢。” 唐宁摘下身上挂着的两根稻草，随意说着。 “恩公你们都过来了，哪能让你们睡帐篷啊，你们带了被子就行，我让媳妇儿把那个内屋给你们收拾出来，里面是一张大炕，您和五位夫人打通铺是一点问题没有。” 陈根笑呵呵说了起来：“那张大炕啊，是我媳妇他们一大家子过年来时还睡过的，干净着呢。” 这话把唐宁听的一愣。 可以六人同床的卧房，他是想都没想过。 第354章 打通铺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了村子里。 唐宁想了一路，最终还是没有给陈根生解释，那五位中有两位是自己的师姐和义妹。 这要现在给陈根生解释完，回去一说，不仅会让根生嫂尴尬，今天晚上也会让二人更难安排。 本来带着帐篷就是打算今晚所有人和衣而卧将就一晚，还是回去问问那俩丫头意见再说，不行就让她俩睡大马车去，总比帐篷强上一些。 院子内。 五女和根生嫂正在翘首以盼，见到二人回来，根生嫂立刻迎了上来。 “当家的，你带恩公去了哪里哟，这么晚才回来。” 根生嫂上前开口问道。 “就去了田里，饭食做好了吧？进屋给我找件袄子出来，今天背了牛粪，身上味大，别熏着公主和几位夫人。” 陈根生放下背篓，边脱下外衣边对根生嫂说道。 “好了，就等你和恩公回来了，你等着，俺进去给你拿衣裳。” 根生嫂麻利进屋拿了件干净衣服出来。 “你去端菜，我来招呼恩公和几位夫人。” 陈根生换上衣服，对根生嫂说罢，这才和唐宁进屋带着歉意对几女说了起来：“公主，恩公，还有各位夫人，我媳妇儿没学过厨艺，手艺和您们府上的大厨比不了，你们将就吃些，填填肚子就行。” “根生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嫂子中午还跟我们摊了软饼，可好吃了，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赵婉心望望其他几女，笑着对陈根生说道。 “公主你们不嫌弃就行，那你们和恩公先吃饭。” 陈根生看了一眼麻利儿将饭菜端上桌的根生嫂又道：“媳妇儿，你去把里屋的大炕再打扫一下，我去烧些炭放进去，今晚恩公和公主她们就住在这里。” “好，俺这就去，那张大炕保准让恩公和五位夫人都睡得下。” 根生嫂放下碗筷，喜笑颜开地去了。 唐宁连忙喊道：“根生哥，嫂子，你们坐下来一起先吃饭吧。” “恩公你们先吃就行，不用管我们。” 陈根生咧嘴一笑就出了屋子。 唐宁一回头，就看见了面面相觑，互望着彼此惊讶不已的五女。 几人坐了下来。 赵婉心看了看里屋，才骇然看向唐宁小声道：“夫君，根生哥家里真有六人都能睡的大床么？” “不是床，是炕，砖头和土胚垒的，可以并排睡的大通铺，一人一个被卷。” 唐宁简单给几女解释了一下，她们显然是没睡过这东西的，甚至见都没见过。 后世的自己是个南方人，虽然也没睡过，但见还是见过的。 “一人一个被卷那也是睡一起啊，大姐和我们挤挤没问题，谷雨妹妹和如霜妹妹也要和我们挤一起？” 赵婉心敛颜看向上官谷雨和段如霜二女。 两女果然也望了过来，在蜡烛的映衬下，二人的脸颊分外嫣红。 赵明珠和桃红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在唐宁和两女脸上徘徊不定，窃笑不已。 “师姐和段姑娘……” 唐宁思索片刻，抬头看向几女道：“要不现在和根生哥和嫂子解释一下，你俩去睡大马车？木板总比行军帐篷那层布暖和一些。” 这话出口，赵婉心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二女身上。 段如霜面带希冀之色看向上官谷雨，她还是有些介意在和不是夫君的男子共处一室，这是师傅在她懂事起就对她的教育。 可惜让她失望了。 上官谷雨抬头看看众人，低下头用小如蝇呐的声音说道：“那还是算了，刚才没解释，现在解释起来让嫂子多难堪啊，我没关系的，我见过大通铺什么样，我睡在另一头就行……” 这下。 其余几女的目光都看向了段如霜。 “要不这样吧，我去和根生哥解释一下，我去睡大马车，你们几个睡屋里。” 唐宁的声音悠悠响起。 看着段如霜这么为难，让她一个女子去睡马车他又有过意不去。 “我……我也没关系的，我挨着谷雨妹妹睡。” 段如霜看了一眼上官谷雨，眼眸低垂着小声说道。 “这样就解决啦，大马车就留给宋绍和刘武两人，也不用让他们搭什么帐篷了，我还没睡过大通铺呢，刚好可以见识一下什么样，来，先吃饭，菜都凉了。” 赵婉心展颜一笑，率先拿起筷子说道。 几人这才和和美美吃完了晚饭。 待他们围在旁屋的火炉前聊天消食，陈根生才又招呼刘武和宋绍进屋吃饭。 大半个时辰后。 陈根生和根生嫂一起走了过来笑着道：“公主，恩公，还有几位夫人，热水已经烧好了，您们可以洗漱安寝了。” “有劳根生哥和嫂子了，我们这就过去，夫君，你最后再来。” 赵婉心说完话，几女就纷纷起身走向了停在院外的马车。 几女走后不久。 宋绍就走了进来道：“少爷，夫人已经吩咐我们把被子抱进去了，这是你的毛巾和牙刷。” “嗯，那你和刘武今晚就睡大车上，多拿几床被子，山里比不了府上。。” 唐宁伸手接过，顺口提醒道。 “放心少爷，这个我们知道，我先出去了。” 宋绍走后。 无聊的唐宁迎着火光，开始打量起了手上的牙刷。 这个时代大部分百姓还没有保护牙齿的习惯，但是贵族和富户子弟们早已用起了牙刷这种东西，从木柄到玉柄的都有，刷毛用猪鬃制成，和后世的牙刷形状上并无多少差别。 而用来刷牙的牙膏，则是用磨碎的精细食盐和一种搀了花瓣的糊糊制成，也和后世牙膏类似了。 半刻钟后。 “夫君，我们先去睡了，你可以去洗漱了，待会儿你可别进错了被窝儿，你得在最靠近门的位置。” 赵婉心带着窃笑的声音背后响起，又渐行渐远。 唐宁话都懒得说，走到后院接过陈根生递来的热水，洗漱完毕又美美泡了脚之后，走进了内屋。 屋内烛台上还点着一根蜡烛，几女早已老老实实趴在各自的被卷儿内，五双眼睛在蜡烛的映衬下泛着晶亮的光芒瞅着他，赵婉心正是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呼。” 唐宁二话不说，脱下外衣吹熄了蜡烛，钻进了属于自己的被卷儿。 第355章 天意弄人 屋子里寂静一片。 在几人的刻意遮掩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是偶尔才传来其中一人翻身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车马劳顿的关系，很快房间内就传来了几女均匀的呼吸声。 在这种氛围下，唐宁当然没什么非分之想，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忽然听到床铺最里传来了声响。 “如霜姐姐，你睡了么？师弟和其他几位姐姐都好像睡了呢。” “没有，我没睡着。”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睡着，你心跳的好厉害，在想什么呢？” “我想师傅了……师傅要是知道我今天这么大胆，一定会骂我的。” “不会的啦，你就当睡个大通铺而已，我来陪你睡。”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宁静。 …… 北方草原。 蛮族王庭大帐内。 可敦皇后宝格尔珠带着几名侍女匆匆而至，独自一人进帐眼前一亮，急忙上前行礼：“清颖见过师傅、师姑。” “清颖啊，起来吧。” 徐莫愁微笑着扶起面前身着大红盛装的徒弟。 “师傅，师姑，那唐宁死了么？” 宝格尔珠起身便着急问道。 “清颖你这就过分了吧，你难道没发现如霜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么？难道你小师妹在你心中的分量还不如唐宁的生死重要。” 林千雪面带不悦之色，用略带责备的目光说道。 “师姑，清颖不是这个意思，小师妹在清颖心中当然更加重要，清颖以为小师妹只是玩心大了些，没跟师傅和师姑进帐，那唐宁是我天蛮生死大敌，清颖这么多日来一直寝食难安，皆是因为此人之故，所以才……” 宝格尔珠连忙道歉，心中却是忐忑了一下。 她敏锐察觉到，师姑话语中的责备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似乎还有些生气，不是因为小师妹，而是在生气她问的那句‘唐宁死了没有’。 “就不担心师姐和我是否会受伤，死在中原之地么？” 林千雪语气更严厉了些。 “师姑恕罪！清颖不敢！” 宝格尔珠撩起裙子跪倒在地：“清颖这些时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师傅和师姑，还有小师妹的安危，皆是清颖之错，还请师姑责罚。” “清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徐莫愁忙起身扶起宝格尔珠，对身侧训斥道：“师妹，你少说几句！” 林千雪这才不再说话，把头迈向一旁。 “师傅勿要责备师姑，都是清颖说错了话。” 宝格尔珠连声劝阻。 “清颖，师傅实话就告诉你吧，师傅和你师姑此番没能杀掉唐宁，你小师妹也留在了中原之地。” 徐莫愁看着面前的徒儿，眸中歉意一闪而逝，平声静气说道。 “师傅让小师妹一人留在了中原，您们此去中原可是发生什么意外了么？” 段如霜惊愕万分。 以她对这位师傅的了解，师傅对那位小师妹可是宠爱至极，根本不可能让小师妹一人留在中原之地对付唐宁的。 当初小师妹同意她的请求下山，她可是惊喜不已，只要小师妹想杀那唐宁，师傅一定会保护她做到。 可现在师傅和师姑回来，小师妹留在了中原，再加上方才师姑对自己的责备，这其中一定有情况发生。 “师姐因为杀唐宁被夏朝军队的强弩射伤……” 林千雪刚想再言。 就又被徐莫愁的声音打断：“千雪！我不是告诉你少说几句，现在你想走了，就不听师姐话了？！” “行，师姐，我不说话了可好，我出去站着。” 林千雪一扭身就向帐外走去。 “师姑！” 宝格尔珠喊了一句没喊住，正要出帐再劝。 “清颖，由她去吧，不用劝她，她自己就会好的。” 徐莫愁又坐了下来，叫住了宝格尔珠。 宝格尔珠闻声停下脚步，回身再度跪在了徐莫愁面前：“师傅，都是徒儿不好，本就不该请师傅做这种事，还让师傅了受伤，您受伤严重么？要不要徒儿叫大夫过来，是中原人的大夫，不是咱们的巫医。” “只是小伤而已，师傅养好了才回来的，你也无须道歉，师傅既然答应了你，做肯定要做的，受伤也是师傅实力不济。” 徐莫愁拉着徒儿的手，缓缓说道。 “师傅，您别这么说，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师傅您刚才说师姑要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格尔珠现在心中就无数个疑问。 师姑方才说师傅是被夏军弩箭所伤，可师傅为何要选在当着夏朝军队的面刺杀唐宁呢？ 还有小师妹，为何师傅会把她独自一人留在中原？ 另外就是师姑对他的态度，可她现在只能一个一个慢慢问出来。 “当然是你师姑动了春心了。” 徐莫愁望了一眼帐外，带着复杂的表情说道。 “师傅，师姑她去了中原一趟，就有了喜欢之人，那人是谁？” 宝格尔珠同样楞楞望向帐外，回过神来的她目瞪口呆。 “谁知道呢，反正你师姑是不想跟我一起回山了，不过也挺好的，你小师妹在中原历练，让你师姑留在中原照看她，我也放心些。” 徐莫愁思虑片刻，还是没有说出人来，这种事，就让师妹自己确定了再说吧。 “您把小师妹一人留在了中原之地历练？师妹她不会她遇到什么危险吧？” 听到师傅说出了小师妹留在中原的理由，宝格尔珠只是怔了一下便震惊抬头。 “放心吧，这丫头运气好，去中原的第一日出去逛夜市，就遇到一位夏朝的公主做了姐姐，不会受欺负的，后来师傅受了伤，也是被那位公主所救。” 徐莫愁似是多了几许回忆道：“只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夏朝的五公主。” “夏朝五公主？！那不就是唐宁的正妻！” 宝格尔珠眼睛瞪的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呆呆望着面前的师傅。 “天意弄人啊，师傅刺杀唐宁是真的，可他们意外先遇到了如霜扰了师傅心神也是真的，最后师傅反而是被救下的那个。” 徐莫愁说罢便认真看向了面前的徒儿：“清颖，师傅此次回来，就是告诉你，不要再派人去杀唐宁了，你师妹可是会出手的。” 第356章 离间之计 宝格尔珠还未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就受到了当头棒喝。 受自己请求去刺杀唐宁的师傅和师妹，转眼间就成了唐宁的说客和保镖，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 “师傅……您说的可是真的……” 宝格尔珠难以置信道。 师傅你说师妹会出手，师姑留在中原保护师妹，那不就是她也会出手的意思？ “清颖，师傅不会骗你，你听师傅一句劝，你派去中原的人是玩不过唐宁的，只会白白送命而已，无论是计谋还是人力，他都不在你之下，而且他制作的器物，也比蛮族好太多了。” 徐莫愁望着面前颇受打击的徒儿，忍不住规劝道：“以师傅的本事，尚且挡不住他所做连弩的六人连射，你派过去的其他人，又岂能挡住？” “只是六人六把弓弩就能挡住师傅你的退路？” 回过神来的宝格尔珠愣愣出神，想象着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若是普通弓弩，哪怕是一个小队数十人的一轮齐射，在夏朝都城那种闹市，只要师傅能躲过第一波，就能趁他们换箭的功夫从容离去，那六个人竟然能比一个小队还要恐怖么？ “那连弩可以接连不断地发射，据唐宁所说，一个人就可以抵得上十余人，从师傅的经历来看，绝不似说谎。” 徐莫愁回忆着当初的情景说着，想要让自己这位徒儿知难而退。 “师傅，您见过唐宁所做的连弩？” 宝格尔珠像是丝毫没听到劝说一般，目光灼灼看向面前的师傅。 “清颖，你是想让师傅帮你，把那唐宁所做那连弩画下来？” 徐莫愁一看徒弟这神色，就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师傅，求求你了，他做的那些精钢已经给我天蛮造成太多麻烦了，若是他这连弩再被夏军装备，我等草原民族就只能任由夏朝宰割了，您就把您看到的告诉徒儿，徒儿去告诉那些工匠，看看他们能不能仿造出来。” 被徐莫愁看出了想法的宝格尔珠也没否认，反倒拉起师傅的手请求起来。 无论是前线，还是派去夏朝的探子，都没能打探道夏朝如何制作精钢的方法，草原上的汉人工匠也只能建议，把弯刀造的更加厚重一些，来避免被夏朝的战刀砍断。 可这样一来，更加厚重的弯刀必将耗费更多天蛮壮士的体力，而且对本就产铁不多的草原之地来说，打造更厚实的弯刀，就意味着本就不足的铁料更加缺乏。 “师傅当时可是在逃命，哪有心思看这些……让师傅告诉你也行。” 徐莫愁突然改了口，看向徒弟道：“除非你答应师傅，不再派人去刺杀唐宁。” “师傅你真要如此吗？您可是我师傅。” 宝格尔珠眼睛眨了眨，一副撒娇不依的样子。 “清颖，师傅真的是为你好，别说你派人去也杀不了他，夏朝的长公主在师傅临行前让我告诉你，你再派人一次前往中原刺杀唐宁，她就花一千万两银子，从中原和草原请人来杀你，你的家人也算在内。” 徐莫愁语重心长说着，甚至不惜搬出了赵明珠的威胁。 “一千万两？！我人头这么值钱么？” 宝格尔珠双目发直愣了半晌，随即喃喃自语，一声感叹：“若是再给我三十年，让我培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天蛮皇帝，再拿我脑袋给蛮族换这一千万两白银也行啊。” “清颖你……” 徐莫愁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这大徒弟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师傅我开玩笑的，夏朝哪里会给我三十年时间，让我安心培养新皇帝啊，能有十年我就感天谢地了。” 宝格尔珠讪笑了一声，接着道：“早就知道夏朝这位长公主富有，就是没想到她竟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这么多钱，就算买通夏朝皇城禁军几个统领也不再话下吧……” “唐宁可是大夏天子的女婿，花钱买通禁军统领，女婿造岳父的反？亏你想的出来。” 徐莫愁无语看着面前这位徒弟，这是真有点魔怔了。 “我也没说是现在，大夏天子毕竟老了，管不了多年大夏了，要是下一位继任的天子对唐宁不好，这不是就有可能了么？” 宝格尔珠嘴角随意笑着，目光深邃道：“师傅，我答应你不再派人去杀唐宁了，您把看到的图纸告诉我总可以吧。” “等等清颖，你不会真想离间唐宁和夏朝太子关系……你就当着师傅的面说，就不怕师傅回头让你师妹去告诉唐宁？” 徐莫愁吃惊看着宝格尔珠。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徒弟天生就是身居高位者的料子，阴谋诡计是一计不成，就能立刻再生一计。 “师傅，我敢当着面对你说，就是不怕你告诉唐宁，就算他现在不想这件事，再过几年大夏天子更老些，他还能不想么？” 宝格尔珠在大帐内走动起来：“唐宁太优秀了，优秀到足以让任何人嫉妒，大夏天子赵德清是明君，又是长辈，他当然希望看到后辈人才辈出，但是下一任天子，还会希望看到有个同辈之人，是比自己更优秀的存在吗？而且这个人是自己妹夫，一个富可敌国的妹夫。” 她这些日子可没有闲着，草原没有过年的习俗，派往夏朝其他各地的探子，都趁着夏朝过年放松了监视的机会，不少人都溜了回来。 短短一年间。 大夏各地流行起来的曲辕犁，白糖，炭炉等东西，包括大夏长公主的太平钱庄，她都有知晓。 结合师傅现在所说的这些情报，她有理由相信这些东西，和今年才成名的唐宁脱不开关系。 “清颖，这些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倘若夏朝继任天子是个开明之君，你这套计谋只会一文不值。” 徐莫愁神色严肃走进宝格尔珠说道。 “那我也没亏上什么，就当给唐宁提个醒罢了，他会去告诉那位夏朝太子么？当然不可能，若被我料中，大夏继任天子心胸没那么宽广，夏朝二世而乱，我再争取二十年也不一定。” 宝格尔珠转过身来，笑意盈盈望着面前的师傅。 第357章 让他们去送死 与徒儿宝格尔珠的争辩很快就让徐莫愁哑口无言，她这等隐世之人，政治博弈本就不是她的强项，更别说她这位徒弟还是一介女子之身的草原之主。 “算了清颖，师傅说不过你，只要你不派人对唐宁不利，师傅这趟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唐宁做出来的那连弩，师傅也可以把看到的告诉你，至于内部什么样，你能不能做出来，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莫愁缓声对徒儿说道，眼前这位毕竟还是她徒弟，一点儿都不说，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徒儿。 不过唐宁所说能炸塌城墙的另一样东西，她暂时决定隐瞒下来，这位徒弟现在来看，是一点没有和夏朝讲和的样子，若把唐宁所有秘密都告诉了徒儿，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唐宁。 还是这几天再劝劝徒儿，若是她能回心转意换了心思，再告诉她也不迟。 “嗯嗯，师傅你说。” 宝格尔珠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师傅。 自己先前派了那么多人在夏朝京师活动见机行事，现在又让师傅去刺杀唐宁，都未能成功杀掉唐宁。 只要那唐宁不是傻子，都该有所防备了，往后也只会越来越难刺杀，既然如此，还不如另作他计，顺便卖师傅一个面子，换取一点儿夏朝的情报，何乐而不为？ “那连弩的样子似乎比普通弩具小上一些，上面有个匣子，应该就是装箭的，箭矢也比普通弓弩略短，无羽，这就是师傅看到的全部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吴莫愁将自己当初看到的连弩模样，告诉了面前这位徒儿。 “当然有用，有大用师傅！您说出的这连弩模样，即使我不能让人仿制出来，至少也让我天蛮勇士面对夏朝连弩时有所防备。” 宝格尔珠欣喜而道。 看到徒儿这么高兴，徐莫愁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再次问道：“清颖，草原和中原真的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吗？” “师傅，无论草原是谁做主，都会与中原王朝发生战争，你觉得是为何？” 宝格尔珠敛起笑意，认真望着面前的师傅问道。 “师傅不懂这些，你说到底是为何呢？” 徐莫愁干脆直接问道。 “师傅，因为草原太苦寒了，种粮食的地方太少，每到冬季，牲畜没了牧草，许多部落粮食更不够吃，中原王朝害怕我们壮大对他们产生威胁，所以从来不会交易大宗粮食给我们，我们就只能去劫掠。” 宝格尔珠走了几步，看向帐外：“每过数十年，草原总会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入侵中原，除了想夺取一些可以耕种的土地外，另则就是消耗掉各大部落多余的人口，免得到了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不用入侵中原，我们自己就会乱起来。” “你的意思是……草原为了避免内乱，发动战争就是为了让一部分人去送死……” 徐莫愁脑子轰然作响。 如果不是徒儿所说，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草原与中原王朝动辄大战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没错师傅，就是这样，只要草原没有足够的粮食，与中原的战争就不会结束，无论谁来当这个王也一样。” 宝格尔珠猛然回头，眼神忽然温柔下来，又有些失落看着面前的徐莫愁：“师傅，你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吗？” “什么？” 徐莫愁再次问道。 “草原的祖先为了部落壮大，让草原的女人可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是为了繁衍更多的人口，然而千年过去，草原上人口已然逾千万，远远超过了草原可以供养的人口，这等毫无廉耻、与禽兽无异的传统居然还被继承着，这是整个草原的悲哀，我恨这个传统！” 宝格尔珠眼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我才如此向往中原的礼仪文化，让草原也如同中原那般建立一个统一的王朝，让各部落子民知晓何为礼仪，何为廉耻，若是这般，草原和中原未必不能和平相处一段时日。” “清颖，流传千年的传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撼动的，你若想改变这个制度，莫说其他部落，恐怕就算是王庭，也会有人想杀了你的，你可莫要做傻事。” 徐莫愁赶忙上前提醒道。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这位徒儿想做一件什么事儿，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知道师傅，我也只是和你说说而已，我知道这个传统凭我一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撼动，但是若是有几代人一同继承下去，未必就不行。” 宝格尔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了起来。 只有在师傅面前，她才敢这么口无遮拦一下。 “清颖，师傅听说中原现在换了一种新的耕犁，应当是比之前的旧犁好用，草原能否用上？” “师傅，那种犁我也已经知道了，它只是能加快耕地的速度，可是我草原缺的本来就是可以耕种的土地，这种犁对中原虽好，但是对我草原无用。” “那……清颖，假如中原愿意在冬季和草原交易粮食的话，草原能否和中原和睦相处？” 徐莫愁试探着问道，她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她可以试着跟唐宁说说，再让唐宁转告大夏天子。 能让双方避免战争，避免死伤更多的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师傅，若是前年，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可是去年之后就已经不可能了。” 宝格尔珠苦笑着看向师傅：“草原的上一任南院大王乌乞思力降了大夏，如今有消息说他已经随夏朝北疆统帅一同回到了草原，夏朝这是要把他当做消耗我草原的先锋，而这个一心只为争权夺利的蠢货，被利用了还不知道。” “草原的南院大王，他竟然会降了夏朝？！” 徐莫愁震惊道，她一直在赶路，都没留意这种事。 “去年十月的事了，我当初没有告诉师傅，在夏朝那边的风头也应该过了，师傅去夏朝时日短，不曾知晓也正常，我也想不明白，那唐宁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短短月余就说服乌乞思力做了夏朝走狗。” 宝格尔珠颇为伤脑筋的坐了下来，扶额诉说着。 徐莫愁听罢也是一阵无言。 你说你既然知道他的本事，非要惹他干嘛。 第358章 楚州苏家 “阿嚏！” 坐在马车内的唐宁把头伸出打了喷嚏，揉揉鼻子。 “夫君，你莫不是昨夜没睡好惹了风寒？” 赵婉心关切问道，其余几女也望了过来。 “应该不是，或许是今天醒的太早了些。” 唐宁坐了回来说道。 时隔多年。 他终于又听到了鸡打鸣的声音，若不是睁开眼睛时听到几女都还睡的正香，他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睡眠竟然会这么浅，在后世时他睡起觉来，可是雷打不动。 因为怕打扰到几女休息，他连身子都没敢多翻，一直闭目养神听着鸡鸣挨到天亮，待几女醒来，他才提前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几人吃完了根生嫂做的小米粥早餐后，这才和他们道别，慢悠悠踏上了回京的归途。 “没有就好。” 赵婉心点点头，调笑着看向缩在角落萎靡不振打瞌睡的上官谷雨：“谷雨妹妹，我们醒来时，发现你进了如霜妹妹的背卷怎么回事？现在还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那不是如霜姐姐昨晚睡不着，我想着安慰她一下，结果她是睡着了，我又睡不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睡着的，反正大概没睡上两个时辰，现在瞌睡的不行。” 上官谷雨勉强睁开眼睛回了一句。 “只是没睡着还好，你看看如霜妹妹精神抖擞骑马狂奔的样子，再看看你这模样，还以为你们昨晚做什么事儿了呢。” 赵明珠也是意味深长望着上官谷雨插了句嘴。 “我和如霜姐姐能做什么事儿？” 多了些许惊奇的上官谷雨终于有了点精神，疑惑看向赵明珠。 “上官妹妹你不知道？” 赵明珠惊讶道了一句，望望自家五妹和身旁的桃红，三人脸上的调笑渐渐收敛。 “我应该知道么？” 上官谷雨更疑惑了，两个女子之间能做什么事。 “大姐，既然谷雨妹妹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吧，咱们也别调侃她了。” 赵婉心笑着看向了大姐。 “好吧，不知道也挺好的，反正上官妹妹也不需要知道。” 赵明珠答应下来。 她们姐妹自幼在宫中长大，深宫之中宫女排解寂寞的方式她们也知道些，除了和太监之间的‘对食’外，女女之间还有一种叫做‘磨镜子’的做法。 原本她们还想来调侃下这位谷雨妹妹，却不成想她连这个也不知道。 “两位姐姐，你们就说嘛，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这样吊人胃口多难受。” 上官谷雨却是急了，她是最不喜欢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方式了。 “谷雨妹妹要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行……” 赵婉心娇笑着刚准备说下去。 身旁一道声音就打断了她。 “你们两个给我打住，适可而止啊，什么话都说，你们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唐宁眼见两位娇妻越说越来劲，当即出言阻止道。 “夫君你本来就不是外人啊。” 赵明珠振振有词道了一句，捂嘴窃笑道：“难不成……夫君你也知道这个？”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个，但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说的一定少儿不宜，师姐这么单纯一个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你们安的什么心思。” 唐宁义正言辞地反驳。 在后世百合花他都见过不少，两位娇妻要说的东西具体他不知道，但大致他还是猜出来的。 这俩人胆子也忒大了些，什么都敢说，也不分场合。 听到唐宁所说之话。 窝在角落的上官谷雨脸红了，就算她再迟钝，有师弟这句‘少儿不宜’，还有两位姐姐方才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好像也能猜到点什么了。 “唔……不枉谷雨妹妹对你这师弟一往情深，夫君你对谷雨妹妹还是爱护呢。” “五妹你词儿用错了，师姐对师弟怎么能用一往情深呢，那叫关爱有加。” “多谢大姐提醒。” 两姐妹一唱一和有意无意地凑暧昧，可就把上官谷雨臊的不行。 “两位姐姐，师弟，我出去陪如霜姐姐骑马去。” 上官谷雨面红耳赤地就要开溜，灵巧躲过四人的双脚，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看着师姐这慌不择路的模样。 唐宁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二人鄙视道：“瞧瞧你们，哪里还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把师姐活生生给吓跑了。” “我们不就是想和上官妹妹开个玩笑么，再说了，上官妹妹不是被夫君你给吓跑的？你方才要装睡当做没听到的样子，上官妹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赵明珠回头瞪着唐宁不甘示弱说着。 “就是，你也不看看我和大姐这是为了谁，谷雨妹妹多好的人，咱们先表明表明态度怎么了，你什么态度倒是也说一下啊，你只要稍稍表示一下，谷雨妹妹就是咱家的人了。” 赵婉心同样望着面前的夫君，帮腔作势道。 在她和大姐心里，这位谷雨妹妹已经是半个唐家人了。 上官监正和赵夫人都不介意谷雨妹妹时不时往定远侯府跑，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唯有这位夫君，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 “行，都是你们有理，是夫君错了可以吧，下次你们一说话，夫君先装睡，装睡不成夫君再找借口出去，这样总可以吧。” 唐宁两手抱怀，靠着车壁眯上眼睛。 任由两位娇妻说破大天，他也有他的坚持，师姐还是太小了，心理的砍儿过不去。 二女一看夫君这认打认骂就是不作解释的样子，顿时一阵泄气。 “大姐，钰儿，咱们别理他，看他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摆桌子，打牌！” 赵婉心没好气地搬出桌子，把一腔郁闷都发泄在了纸牌和桌子上。 正午时分。 众人这才一起进了城，回到了太平公主府。 刚刚回到府上。 管家就从府内迎了出来，急声对赵明珠道：“公主，楚州太平钱庄许掌柜派人传来消息，楚州苏家存放皂荚的仓库失火，存储的皂荚绝大半被烧毁。” “楚州苏家，我知道了，让我们先进去再说。” 赵明珠怔了一下，与唐宁、赵婉心等人走下车来匆匆走进府内。 第359章 制作肥皂 进入府中，管家迅速拿出了楚州太平钱庄掌柜送来的书信。 赵明珠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眉头皱起。 “明珠，楚州苏家的皂荚仓库失火，会影响府上商队么？” 唐宁看着有些烦恼的赵明珠问道。 赵婉心几人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同样担忧看向主位上的大姐。 “楚州苏家是最早制作皂豆的大户，咱们平常用的皂豆都是由苏家所做，物美价廉，大夏境内各州都有苏家的主顾，咱们的商队和苏家定了书契，会帮他们承运一部分皂豆运往北方，他们仓库这一失火，今年的皂豆只怕要涨价了。” 赵明珠放下书信，对众人解释起来。 “大夏境内没有其他人制作皂豆？” 唐宁有些意外。 皂豆。 说白了就是用皂荚树的果实磨粉，搭配各种花瓣香料糅合在一起制成的东西，也就是这个时代的香皂。 京城里的大户富商们无论是洗头洗澡洗衣物，都用的是这东西。 而平民则不会讲究那么多，他们会早早收集皂荚，只要锤碎了抹在身上、衣服上就能用。 “当然也有其他人制作过，只不过他们做出来的不如苏家的好用，还没有苏家的便宜，尤其是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苏家的皂豆，其他地方产的用起来不放心，久而久之，做这个的人也就少了。” 赵明珠接着说道。 这下唐宁明白了，苏家这是掌握制作皂豆的核心科技，还通过先入和价格优势获得了一大批忠实顾客。 “公主，婢子去让京城的铺子先送一批皂豆回来屯着备用吧。” 桃红出声提醒道。 苏家这下没了皂荚，如今才一月，皂荚树得要五月才能挂果，采收还得更晚，这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货运来，像公主府这样大户人家，没有这东西可不行。 “也好，你速去吩咐人，先拿一批皂豆回来备着，其余的再行售卖。” 赵明珠立刻说道。 “是，婢子这就去。” 桃红说着话便要出门。 “钰儿，其实也用不着那么急，这皂豆没了，还能用其他东西代替就行了吧。” 唐宁出声叫出即将出门的桃红。 制作肥皂可比烧制玻璃简单多了，他之前之所以没做，就是因为有这便宜好用的皂豆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现在这皂豆供不上货了，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也就来了。 桃红闻讯转身。 赵明珠更是惊讶起身道：“夫君说的可是用其他东西代替皂荚，来制作这皂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有方法能做出代替皂豆的东西来，而且不需要囤货，一年四季都能做。” 唐宁望着赵明珠说道。 “夫君，你说的这个可以代替皂豆的东西好用么？比起皂豆如何。” 赵婉心在一旁问了起来。 这东西当然还是考虑的效果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吴家的皂豆，压的其他人制作的皂豆抬不起头来了。 “应当不会差，具体还是要做了才知道，钰儿，你派人去告诉给府上送猪肉的屠户，让他送两块新鲜的猪胰子来，最好是今日宰杀的。” 唐宁吩咐道桃红。 据他在书中所看到的，猪胰子皂用起来的效果不会比用皂荚制成的皂豆差，纯猪油皂或许会差上一点儿，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好，婢子这就去。” 桃红没做多问就出了门。 赵明珠惊讶万分疑惑道：“夫君，这猪胰脏也能制作皂豆？” 她知道这位夫君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屋中几女也纷纷惊讶地围了过来。 说实话，她们连猪胰脏长在哪都不知道，哪怕吃在嘴里她们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脏腑部位，那不应该是油乎乎的么，怎么可能可以用来制作肥皂呢？ “当然是可以的，甚至现在咱们就能先尝试做上一遍先试试手，走，去伙房。” 唐宁说干就干。 新鲜的猪胰脏还未送过来，那就先用猪油做上一遍看看能不能成。 几女跟随唐宁来到伙房，看着他取过木盆，从灶洞了铲了两锨草木灰后，就倒入盆里快速搅拌起来。 趁着草木灰水还在镇静的功夫，唐宁取出猪油罐，铲了两勺还算白净的猪油出来备用着。 直到草木灰水澄清，唐宁舀出半瓢来倒入锅中起锅生火，在草木灰水烧开后将猪油倒入其中，疯狂搅拌着。 眼看锅中水分渐渐蒸发，猪油也成了粘稠的糊糊，唐宁手上的擀面杖更用力了些，这可是皂化反应最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搅擀面杖动不了的时候。 小半个时辰后。 唐宁拿着一坨乳白色的糕状物来到几女面前，吓得众女是连连后退，她们实在难以想象这玩意儿就是要涂抹在身上的皂豆。 “夫君，这东西真的能做成皂豆而不是猪油团么？” 赵婉心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一股熬猪油的味道还在伙房内外挥之不去。 “你们别看它现在这样，等晒干了就好了，待会猪胰子拿过来，明珠你府上有没有什么香料花瓣之内的东西拿过来，兑在里面一起做出来的，就会好闻多了。” 眼下没有模具。 唐宁只能用手将盆里的肥皂捏成一团，一边笑着对几女说道。 “香料当然是有的，夫君，那猪胰子也是这么个做法？” 赵明珠说完，强忍着不适大着胆子伸手往盆里捏了一下问道。 “没错，猪胰子也一样，剁碎了加猪油在锅里熬，熬成这样，同样还是这个方法，明珠，你要有空就让府上的木工随便雕个好看一点的盒子出来，我用手这么捏的有些不讲究。” 唐宁只能尽力把猪油皂团捏成个球形，可是这样肯定也没有磨具弄出的有卖像。 “我现在就去，那就劳烦夫君你了，咱们先回屋换身衣服。” 赵明珠拉着几女就走出了伙房院子。 没过多久。 一个简单的皂豆状饼状木质模具就被送了过来，里面还装着松香，与它一起送来的，还有两条新鲜的猪胰脏。 唐宁顾不上麻烦，当即回到厨房内剁起猪胰子来，他也想知道，用猪胰脏制成的香皂和纯猪油制成的肥皂哪个更好。 第360章 香皂的由来 正堂内。 换好了衣服的众女在焦急等待着。 “谷雨妹妹，你说宁兄长用那些猪油做的东西真的能当皂豆用么？” 段如霜小声问起了一旁的上官谷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宁兄长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实说，尽管我知道师弟很厉害，做出了好多东西，但这一次我也有些怀疑……” 上官谷雨迟疑着说道。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本来就是油污的猪油，为何能摇身一变，成了去油去污的皂豆，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赵婉心和赵明珠二姐妹没有说话，她们在努力回忆着，夫君方才制作那些东西的步骤。 可是不管怎么看，夫君也就是把猪油，放进那些草木灰中搅拌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复杂的步骤。 就在几人默然无语之时。 只见唐宁一手端着水盆儿，一手拿着最先制作好的一小块猪油皂，悠哉悠哉走了进来，微笑看着五女道：“你们谁想试试这新做出来的肥皂，我已经亲测过了，确实有用。” 五女面面相觑，看着唐宁手上的东西将信将疑一阵儿，最终还是桃红先走了出来。 “婢子来吧，婢子相信小侯爷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桃红望望其余四人，上前接过了唐宁手上那一小块肥皂，冲着唐宁莞尔笑道。 “钰儿说的没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师姐和段姑娘就不说了，你们俩竟然也不相信夫君我，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唐宁望着两女无情数落着，放下手上的水盆。 “嘻嘻，别生气嘛夫君，我和大姐不是不相信你，我们是心里过不去猪油那道坎儿，你要是别让我们看到拿进来，我们说用也就用了，可是，你可是让我们看着做的，我们就见你拿着猪油在锅里搅拌了一下，根本没做处理……” 赵婉心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丝毫没在意面前夫君垮着的脸儿，说着说着自己还委屈了起来。 “那不还是不信夫君我，谁说我没做处理，你们不是看着我用灰水拌过的么？” 唐宁翻着白眼儿瞪着二人说道。 “夫君，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啊，和我与妹妹两个弱女子争什么气，是我们错了，大不了我晚上让钰儿好好补偿你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赵明珠聘聘婷婷走了过来，媚眼如丝，温柔说道。 唐宁顿时熄了火。 倒不是因为赵明珠说的那句让钰儿补偿他，这个不需要她说钰儿自己都会。 关键是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本来他也没怎么生气，赵明珠这一番吹捧服软，他就算有气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像……真的有用哎，和皂豆差不多的感觉……” 桃红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微红着脸蹲下身，把手上那块夫君用猪油制成的‘肥皂’在水里泡了一下，在手上搓了搓。 这一搓之下，手上就起了沫子，根本没有猪油那种油腻，反而是种爽滑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真的？！” 四女这下也不再争论了，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桃红手上的东西。 “钰儿，给我也试试。” 赵婉心伸手在温水里泡了一下，向桃红伸出手来。 而赵明珠则是转身走堂后的隔间，特意拿出砚台在手上涂抹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这是用于特意调制用于印刷的油墨，写出来的字看起来和普通书墨无异，但是这种油墨写出来的书信轻微沾水不会散开，不至于污做一团，在太平钱庄的掌柜们眼中，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差别来。 同样，这种特制油墨沾在手上，用清水也会更难清洗。 “大姐，你也来试试，夫君这肥皂除了没有皂豆的味道，真的和皂豆差不多哎，涂在手上也很滑。” 赵婉心兴奋对走过来的大姐说道。 “用不着你说，我也会来试试的。” 赵明珠微笑着挤了进来，拿起所剩不多的肥皂，在本就是肥皂水里的盆中沾了沾手，褪起手上的墨渍来，只是轻轻两下，手上墨渍便消散而去。 “如何，夫君这肥皂还算不错吧？只要压的瓷实，意外落在水中也不会化开。” 唐宁看着几女得意说道。 这便是油脂肥皂相比于皂豆的优势，即使已经皂化，但是依然是滤水的，而用皂荚果实研磨成粉加上其他东西，挤压而成皂豆，就和干面团一样，本质还是吸水的。 用一下就放到旁边晾着还好，这要是不小心落入水中没发现，过一会儿就捞不起来，而猪油皂落入水中，只要在它化完之前发现它，都还能捡起来。 “确实不错，有了夫君这个东西，我们或许就能在苏家的皂豆客商里分一杯羹了。” 赵明珠站起身来，拿出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笑道。 “大姐，你这样会不会有趁火打劫之嫌？” 赵婉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大姐试探问道。 唐宁在心中也吐槽了一句，这好像还是‘真趁火打劫’。 “经商如战场，苏家若不尽快拿出应对办法来，今年就是其他皂豆作坊抬头的机会，由我们来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何况夫君做出的这东西可不是皂豆，而是另一种东西。” 赵明珠说着话，忽然看向唐宁：“夫君你方才叫这东西什么名来着？” “肥皂啊，本来就是肥肉熬出来的猪油的做成的，名如其物。” 唐宁如实回道。 “这名字不太好听，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香料么，咱们就把香料加进去，叫它香皂如何？” 赵明珠眼眸流转，向着面前的唐宁提议道。 “当然没问题，按你想的来就好，这是纯猪油制成的，用新鲜猪胰脏制成的效果或许更好些。” 唐宁答应的同时顺便提醒了一句。 猪胰皂他已经用模具加香料压成块，在外面晾着了，还没来得及比较。 “没有关系，这不就是砂糖和红糖么，只不过价格不用那么高就好了。” 赵明珠说罢，立刻对桃红道：“钰儿，告诉各铺子的掌柜，铺子里的皂豆不用涨价，咱们现在抓紧制作香皂，争取在吴家仓库失火的消息传遍京城之前，把香皂放进铺子里去。” “是。” 桃红当即就要出门，走至门口，又忽然看向赵明珠道：“公主，婢子想起来一件事，是这苏家的底细，当初婢子就该给您禀报的，只是您当初说一切让婢子做主，用不着给您禀报，您知道有这趟生意就行。” 第361章 苏家的底细 赵明珠闻声抬头，不禁问道：“这苏家有什么底细值得说么？” 唐宁几人也纷纷向桃红看了过去。 “公主，苏家祖上应该官宦之家，是在府上未有人出仕后，才开始经起了商，早在富阳侯健在时，就与孙家商队有联系，后来才由公主您接手，由婢子和他们重新定下了契约。” 桃红迟疑望着几人说了起来：“这么多年下来，苏家的生意风生水起，皂豆在大夏数州畅销无阻，而苏家却依旧很是不声不响，若不是这次仓库失火，婢子甚至都想不起他家的消息，婢子觉得这苏家好像有点不太简单。” “这就叫不简单？无非是苏家做过前朝的官儿呗，大夏建国才二十一年，做过前朝官的世家大族多了，有的人家不想出仕低调些不是也挺好的，只要他们不惹事，就是大夏的子民，这次是他们自己出了事儿，又不是咱们刻意打压，能不能被咱们抢了生意，那就各凭本事了，去吧。” 赵明珠挥了挥手。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纵使是唐宁也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即使在后世的朝代中，在前朝出仕而不想为后朝当官的大族也有不少，算不上什么罕见之事。 这苏家大概就是如此。 “是。” 桃红走了出去。 …… 数日之后。 楚州制作皂豆的苏家仓库失火消息传来，京城内各家商铺的皂豆价格闻讯飞涨，唯有景和堂的皂豆价格一文没涨，但是每人最多只准购买三块。 这让京城百姓对景和堂大有好感的同时，再一次像买糖霜时一样，在景和堂外排起了长龙。 一个市井汉子拎着一包皂豆，挤出人群一溜小跑，来到了一间门可罗雀的书画铺子前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躺椅上，依然躺着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文士，翘着二郎腿四下摇晃着。 “竹笋儿，你家好像出事了。” 汉子抛了一脚邋遢书生的躺椅，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幸灾乐祸道。 “放你娘的屁！你家才出事了，你再这么开玩笑我可就翻脸了啊，还有，老子姓苏不姓竹。” 躺椅上的邋遢文士睁开眼皮，怒瞪了汉子一眼，又躺了回去。 “那还不是你成天让咱们叫你竹先生叫的。” 汉子也不生气，把手上东西放下咧嘴笑道：“谁他娘的跟你开玩笑了，咱这次说的可是真的，京城里的皂豆涨价了，不是你家出事了，这玩意儿怎么会平白无故涨价？” “皂豆涨价了？！” 邋遢文士这才翻身坐起，惊讶看着面前的汉子，眼眸低垂喃喃道：“这应该是真出事了，只是大哥为何没派人来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个屁用，你能帮上忙？” 汉子敛起笑意打开了手边的油纸包，拿出一物递给文士：“再告诉你一件事，景和堂里的皂豆都没涨，只是每人只能买三块儿，它们还在你家的放皂豆的柜子上放了另一件东西，我买了三块你家的皂豆，又买了一块这个，呶，你瞅瞅。” “景和堂，孙家……啊不，现在应该是太平公主的铺子，这是什么？” 邋遢汉子伸手接过。 “你没长眼睛啊，看不见油纸包上写的‘香皂’俩字么？和你家的皂豆都有一个‘皂’字，不过这名字可比你家那东西好听多了。” 汉子说罢，又靠在了椅子上笑道：“而且人家这东西只售七十九文钱，还比你家那皂豆便宜一文，还有种贵的，一两银子一个，用的木盒装着，我买不起也就没买。” 邋遢文士没有理会汉子的冷嘲热讽，只是将手上的东西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道：“有松香的味道，还有油味，没有皂荚味。” “你可真是个狗鼻子，包着这么厚一层油纸都能闻出来，也就是说，人家这东西不是和你们一样用皂荚树上那豆子做出来的？我还以为都是一样的东西换了个名字呢。” 汉子闻言又立即坐直了身子，催促道：“赶紧打开瞧瞧啊，瞅瞅什么东西。” 邋遢文士也未多言，很快就打开了手上的油纸包。 两人看着油纸包内乳白色椭圆的一块，还掺杂着些许黄色松香粉的东西，不禁更靠近了一些。 “老竹，这卖相也比你家那东西好看多了。” 汉子啧啧称奇道。 “有猪油，这东西里掺了猪油，松香只是为了压下猪油味才添的，这东西真能当皂豆使么？” 邋遢文士依旧没有理会汉子，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也能看出来，自家那用皂荚果磨粉做出的东西，本身就没有这个白，无论添加什么东西也到不了这个颜色啊。 “这东西里掺了猪油，不可能吧，那岂不是会越洗越油？你会不会闻错了。” 汉子惊讶说道。 “我把你认错都不可能闻错了味儿。” 邋遢文士说了一句，起身拿着香皂走向后屋。 汉子也不反驳，起身跟上。 三瓢水入盆。 邋遢文士用清水拍了拍脸，用湿手在香皂是搓了搓，抹到脸颊上。 片刻之后他便愣住了。 明明掺了猪油的东西，为何能真的起到褪油洁面的效果呢。 紧接着。 邋遢文士又添了几瓢水，解开头上的发带，将头发也放了进去涂抹上香皂搓洗起来。 “怎么样？” 汉子看着难得洗上一回头的文士，忍不住着急问了起来。 邋遢文士依然没理，只是认认真真洗完了头发，擦干来到铜镜前，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开始修理起下把上的胡须来。 直到修剃好胡须，又向后散了散头发，这才回头看着汉子反问：“你觉得呢？” “那就是好用喽，这下可坏了，卖相比你家的好，又好用，你家这次要真出了大事，这皂豆生意指不定就要被人抢去大半儿，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 汉子看着焕然一新的邋遢文士，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方才嘲讽归嘲讽，但现在好友家里真的有了麻烦，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景和堂卖出来的东西，你说还能是谁弄出来的？” “那位唐小侯爷？” “除了他，我想不出来还能有谁能这么快弄出这东西来，不行，我得修书一封回去问问大哥。” 文士感慨着说了一句，快步走出门去。 第362章 妾愿扫榻相迎 转眼间，已是二月中旬。 凤仪宫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马皇后和定远侯唐炳春一家同席而坐，陪同的还有太平公主赵明珠和昭宁公主赵婉蓉。 “炳春啊，本宫此次和德清让你们进宫，并无其他事，就是想问问，唐宁和明珠的事，是不是也该定下个日子了，这说起来也是快半年了。” 马皇后笑容满面看了长女赵明珠和唐宁一眼，问起对面的唐炳春来。 天子赵德清抚须而笑，唐宁和赵明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反倒有些兴致勃勃。 “老臣就等着陛下和皇后娘娘这句话呢，您们不说话，老臣哪里敢做主啊，往后半年的吉日老臣都找人看好了，只要陛下和娘娘说个月份，老臣随时都可以定下。” 唐炳春笑咪咪拱手，他这话可没说谎。 为了早日抱上孙子，他已经把能想到的法都想到了，就算眼前这位陛下和娘娘不提，他最迟三月也会主动请提了。 太平公主一进门，儿子就又多了一平妻和一妾室，三个人总比一个人让他抱上孙子的快些。 而且到了三月，距离长宁公主赵婉心进门就半年了，再迎娶太平公主进门，也不会显得过于急躁。 “好，既然你就差这句话，那就宜早不宜迟，那就定在三月吧，你定下日子，朕和皇后他们一起去太平公主府送明珠。” 赵德清乐呵呵接着说道。 “是，多谢陛下和娘娘，三月的良辰吉日就在三月十九，老臣今日回去就开始做准备。” 唐炳春赶忙起身道谢，嘴角都咧到了天上。 “嗯，坐下坐下，起来做什么。” 马皇后招呼唐炳春坐下，随即带着歉意看向长女道：“明珠，唐宁他们都在这儿，母后有话就和你说开了，你这场婚事没法和你五妹那样隆重，你多担待些。” “母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儿臣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么会在意这个。” 赵明珠赶忙抬头说道。 “父皇母后，大姐这不就和初嫁一样么，不用你们花钱，我又不介意，办的隆重些有什么关系。” 赵婉心反倒站起身来，大大咧咧看向赵德清和马皇后道。 “瞎说！你是不介意了，朝臣们该介意了，你们姐妹关系再好，那也该有个主次之分，规距还是要讲的，不然让天下人怎么看朕和你母后？怎么看你公爹和夫君？坐下！” 赵德清胡子一瞪，当即训斥赵婉心坐了下来。 “哦。” 赵婉心乖乖坐下。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大姐会有主次之分，他也相信大姐也会注意这些，但是母后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了。 那她在大姐面前这个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皇后，那就这么定下日子了，你和女儿们先说说话，朕和炳春、唐宁他们去书房一下。” 赵德清扭头对马皇后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你们去吧，明珠和婉心也好久没一起进宫了。” 马皇后冲三人摆摆手。 “娘娘，那老臣先出去了。” 唐炳春和唐宁一起起身，往一旁的书房而去。 进入书房。 赵德清就满面春风带着喜色对二人说道：“炳春，唐宁，朕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朕封的那位安信侯乌乞思力勤快的很啊，刚到北疆，就收拢俘虏，打着大夏旗帜前往南院各部招降部族了，据张之东所说，已经有两个部族听了乌乞思力的劝说，跟随他南迁了，就在邬堡前线外五十里住下了。” “陛下，那乌乞思力可信么？可得让老张把他盯紧一点儿，他要是带着几万俘虏一去不回，那老张前面那仗不是白打了。” 唐炳春带着些许担心问了起来。 “人是唐宁劝降的，目前看来也是可信的，就算他不可信，真带着几万俘虏跑了，就看那位宝格尔珠皇后敢不敢再接受他了。” 赵德清笑了，开口道：“依朕看，就算他跑回草原，估计也不敢去投靠宝格尔珠了，只要他能在草原上给宝格尔珠制造些麻烦，那些人就没白给他，那几万俘虏养着每天就算一顿饭，耗费的粮食也不少，如果真全坑杀了，那咱们将来再和蛮族交战，他们宁死不降对咱们的伤亡只会更大。” “陛下所言极是，乌乞思力已经出招了，现在就看那位宝格尔珠皇后怎么应对了。” 唐宁笑着附和。 …… 草原上。 王庭大帐外。 宝格尔珠正依依不舍和眼前的两人道别：“师傅，师姑，既然你们要走，那清颖就不留你们了，乌乞思力那混账已经开始替夏朝招揽草原部族，不解决了他清颖也无心陪同师傅和师姑，你们此躺南行，务必多多保重，待草原安定下来，清颖再让师傅和师姑过来多留几日。” “清颖，不用担心我和你师姑，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不要过于劳累了，回到中原后，若有机会，我会向唐宁提起，看能否在草原食物匮乏时，以牛羊来交易粮食，让两国免于交战。” 徐莫愁看着披着大髦依然略显单薄的徒弟身影，有些于心不忍说道。 “那就多谢师傅了，若有机会，还请师傅再替我转告那唐宁一句，如果夏朝有人待他不好，清颖愿扫榻相迎，妾身先帮他先扫平草原上的障碍，随时恭候他到来。” 宝格尔珠巧笑嫣然说道。 让徐莫愁和林千雪都是一阵始料未及。 “清颖，这种玩笑还是莫要开的好。” 徐莫愁一声苦笑道。 “师傅，徒儿说的可是认真的，草原上只要我还在，随时都可以成为唐宁的退路，徒儿与他合力，在有生之年，或许就能草原和夏朝归于一统。” 宝格尔珠敛起笑意，满眼认真望着面前的师傅说道，眼睛里都是期待之色。 “你这孩子……算了，师傅和你师姑走了，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徐莫愁迟疑了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徒儿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索性还是直接告辞吧。 “师傅，师姑，一路顺风。” 宝格尔珠看着离去的师傅和师姑遥遥挥手，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不见，才默默转身。 “皇后，您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在她身旁。 忽然响起一句失落的声音。 第363章 非分之想 宝格尔珠扭头看向身旁之人，微笑道：“穆方，你是说本宫说的哪句话？” “就是……唐宁若真来到草原，您还真要让他做草原的皇帝，还……还要给他当妃子……” 穆方磕磕巴巴说了出来，目光紧张地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宝格尔珠一眼。 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情异常复杂，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提前堵住师傅的口罢了，这本就是件不可能之事，以唐宁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草原来，就算下一任夏朝天子真的会为难于他，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察觉到有这个苗头，也一定会未雨绸缪的。” 宝格尔珠笑了笑，走进大帐，就在穆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的时候，忽听她话锋一转：“若是唐宁真愿来到草原，我就算把这位子让给他，给他当妃子又何妨？没了他，中原天子如断一臂，我们二人合力，或许真能让这天下一统。” 说到此处。 她也不禁有些向往，若是草原和中原合二为一，那该是一幅怎样的情景。 有了草原的铁骑，再加上中原的技术，往西那不知尽头的土地，或许就能一直打到尽头直到海边吧。 皇后，您可是派人杀过他，他还杀了魏通……“ 穆方闻言僵住，愣了一下才缓缓道。 他回来的第一天，面前的宝格尔珠皇后在拜见过两位师太后，就立刻召见了他，询问此次前往中原发生之事，他将自己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就是在那日，他才知道魏通的身份竟然是这位皇后的青梅竹马。 “穆方，你信不信，假若有朝一日我败在了唐宁之手，他依然会对我为上宾以礼相待，不会多在意我派人刺杀他之事，同样，他若真来到草原，我也同样不会介意他杀了穆方，为了大计，这在我们眼中都是可以付出的代价。” 宝格尔珠停下脚步，再度望着身旁的穆方，她告诉这位亲信内心的真实想法，同样也在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早已不向往和平常人一样，有一份普通爱情，她也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的男人必然是让她能心甘情愿臣服之人，非如此，她宁死。 “皇后说出的话，小人当然是信的。” 穆方只觉刚刚异常复杂的心情，再无任何莫名之感地瞬间沉到谷底，当即躬身行礼道。 原来自始至终，他们在这位皇后娘娘心中都只是臣子罢了，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了。 “嗯，穆方，你说唐宁有了一个名叫锦衣卫的衙门，还将归顺的马玄放在里面做了官儿，他除了告诉你魏通已死外，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人的消息。” 宝格尔珠微微颔首，接着问了起来。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问，唐宁就来了，又告诉了我一些消息之后，就将我单独关了起来，没有人跟我说话，直到那日唐宁过来，把我带出城外，然后我就和徐师太他们一道回来了。” “本宫知道了，既然师傅帮你求了情，让你得以回来，那便是长生天眷顾，往后你也无须再前往中原，马玄都做了官儿，本宫便允许你也成立一个同比锦衣卫的衙门，帮本宫招募训练草原上的中原子弟。” “皇后，招募训练草原上的中原子弟，小人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恐有负皇后娘娘信任。” 穆方赶忙上前行礼，担忧而道。 “你无须多想，把你会的传授给他们就行，本宫也不求一朝一夕就让他们出去做事，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本宫会帮你解决。” 宝格尔珠安慰起穆方来，这个态度转变让她很是满意。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对待应该视为棋子的人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可以用这样的话掐灭穆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魏通的死，同样让她伤心了一夜，她不能重蹈覆辙，这种招揽人手的事，还是让人代她效劳就好。 “是，不过皇后，那小人这个衙门该叫什么名字，小人总该有个名义去招募人手。” 有了面前的皇后娘娘这句话，穆方稍稍放心了些，他现在也急需有件事做，让自己不再多想。 “既然唐宁手下的叫锦衣卫，那你们就叫苍狼卫吧，有朝一日，本宫希望看到你手下的人如同草原上的苍狼一样，替本宫撕开夏朝边疆的口子。” 宝格尔珠只是思索了片刻，就想到了名字。 “谢皇后娘娘赐名。” “那就暂且这样，本宫要召人商议讨伐乌乞思力这个叛徒之事，你先下去吧。” “是。” 穆方拱手应下，默默退出帐外。 …… 蛮族王庭大帐五里开外处。 林千雪也问起了师姐徐莫愁：“师姐，你说清颖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唐宁若真来到草原上，她还真要让唐宁做这草原上的皇帝？” “我也搞不懂这丫头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有此意，但我感觉不像是假话，这丫头的眼睛告诉我，她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来，你那日在帐外不也听到了，她是真想在草原上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徐莫愁轻声开了口。 方才自己这徒弟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原本还想再劝两句，也变成匆忙道别。 “哎，我是听到了，以一介女子之身，非要扛下这般的担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林千雪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真想不通这位师侄的想法，但敬佩之心还是有的。 “有句话叫‘乐此不彼’，她或许天生就喜欢做这样的事吧，又偏偏有这样的才能，在我们看来是自讨苦吃，她说不定是甘之如饴呢。” “那，师姐，你真的要把这话带给唐宁吗？” “这话怎么能告诉唐宁呢，这不是给唐家招麻烦么？” 徐莫愁瞥了一眼师妹道。 “师姐，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若是有机会单独告诉唐宁的话，这句话说不准能让将来的清颖保下一命来。” 林千雪看着面前的师姐反驳道。 第364章 深谋远虑 听到林千雪这番话。 徐莫愁稍稍有些意外道：“师妹你此言何意？” “师姐，只要夏朝的下一任天子还未蠢到家，草原不可能是中原对手的，你连唐宁做出的那惊雷之物都没有告知清颖，那东西真要按唐宁所说，必然能成为惊天动地的神物。” 林千雪淡定望着师姐，接着道：“夏朝只需两任天子重用唐宁，下定决心攻略草原，没有意外的话，不出十年，蛮族必败，唐宁是重情之人，这番话或许能让他动一点恻隐之心，不会对清颖赶尽杀绝。” “师妹，你真这么觉得？中原虽地大物博，但是战马却不如草原的多，草原之地也没有城池，无须强守，就算唐宁那惊雷之物也无法发挥作用，清颖若是退走还是有地方可退的吧。” 徐莫愁却是有些迟疑望着师妹道。 草原的王庭又不和中原的京城一样，王庭大纛竖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是草原王庭。 打不过的时候就可以退守再战，草原那么大，想要准确找到王庭位置可谓难如登天。 “中原之地马匹没有草原的多，但不是不可以养马，只要夏朝皇帝下令夏朝百姓养马，可以供给的马匹绝对是够用的，而且唐宁的惊雷之物，不需要用在清颖的王庭内，只要在战场之上造成那么一两场大败，清颖就危险了。” 林千雪望着师姐，目露忧色道：“清颖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这个皇后只是名义上的皇后，草原上的小可汗只是她扶持上去的傀儡而已，而不是由她所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小可汗是会长大的，接连几场大败后，有心之人就会质疑清颖，一旦拿小可汗做文章，小可汗再对清颖不满，腹背受敌，再众叛亲离，那会是什么后果？” 这一番话下来。 可谓让徐莫愁对这位师妹刮目相看，她还是头一次发现，师妹在考虑有些问题时，比她想的可要周全多了，用深谋远虑形容也不为过。 “千学，既然你这么关心清颖，为何不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呢？甚至方才走时，都未和她道个别。” 徐莫愁带着疑惑问起。 “现在告诉清颖，除了让她徒增焦虑，还有什么作用么？她依然会按现在的想法走下去，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夏朝派唐宁征伐草原的时候，我再跑一趟提醒她吧。” 林千雪看向一旁轻声说道。 徐莫愁听完笑了，如霜常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这位师妹和她一样，或许更像，只是平时话不太多而已。 “好，那我们先回洛都城找如霜，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了，你再跑一趟告诉她。” …… 洛都城。 定远侯府上上下下又再度忙碌了起来，时隔半年，少爷又要娶亲了，依旧是位公主。 不过好在也只隔了半年，上次将府内上上下下修砌一新还未失多少色，这次只用重新打扫一下就好。 “夫君，大姐终于要嫁过来了，你真要让她住在太平公主府啊。” 赵婉心看着粉饰一新的门楣，问起身旁的唐宁来。 “那能怎么办，现在没人能接手她手上的差事，她现在也还没想放下，让她在定远侯府处理事情，她手下人进进出出的也不太方便，总不能让她每天两头跑吧，在路上就要花一个多时辰，有那些时间，不如多休息些好。” 唐宁同样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娶了女强人的生活啊，总是要对她有所迁就的。 “那将来咱们不是和现在一样，只能有空时再去看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赵婉心嘟囔了一句，抬头又道：“夫君，不如这样，这前三个月就是大姐累一点儿，每天来回跑上一趟，后面了再随她，若是忙了就让她住在公主府，若是不忙的时候再回来，她总不能天天都那么忙吧。” “你是唐家大妇，这种事你觉得可行就和明珠商量，我和爹不会有什么意见。” 唐宁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赵婉心这个正妻的权利。 而且从名义上讲，他和老爹只能算是臣子，是没道理要求赵明珠这么做的。 但是赵婉心就不同了，她有着正妻的身份，跟赵明珠这个姐妹说说也是名正言顺。 “那我们现在就去和大姐商量商量，反正我们在府上也没什么事。” 赵婉心打定主意，是要和大姐好好说说此事了，不禁立刻回头看向唐宁。 “行吧，好像还真是这样……” 唐宁望望四周。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包括老爹唐炳春也热火朝天，除了他和赵婉心只能在府上以检查名义的到处晃荡。 谁让这个时代的婚礼就是长辈一手包办呢，他们这两个身为主人的，自然没人敢吩咐他们做事。 两人说走就走，驾上马车马不停蹄地就往太平公主府而去。 太平公主府。 赵明珠坐在桌案前，桌案上依旧是厚厚的一摞账簿，不过今日的她可谓笔走龙蛇，落笔如神，处理的异常迅速。 “公主，香皂作坊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咱们放在景和堂的香皂，好像没卖出多少，大多还是买皂豆的，只是有人问过掌柜们是何物而已，尤其是一两银子一个，现在还无人问津。” 桃红推门而入，将手上的记录放在了赵明珠的桌案上。 顺便又从炭炉上拎起茶壶，给桌案上的茶杯重新添上了热水。 “无妨，咱们的香皂刚刚出来，百姓都还不知道什么东西，咱们的皂豆不涨价，和苏家的皂豆放在一起售卖，就是为了吸引百姓过来，让人知道香皂是做什么的，等过几日皂豆卖完了，后来的人自然会有人愿意尝试了，等他们用过之后，就会发现香皂一点也不比皂豆差。” 赵明珠淡定坐着抿了一口茶水，翻看了起来。 苏家储备皂荚的仓库失火，京城中用惯了皂豆的大户人家自然会疯狂囤积。 而剩下的这十多万户百姓之家，用不了多久就只会有景和堂的香皂的选择，只要在百姓之中香皂的名声传开，也就算在京城站住脚了。 “公主，长宁公主殿下和唐小侯爷来了，已经到了正堂。” 门外。 一名侍女匆匆来报。 第365章 促销之法 片刻之后。 赵明珠带着桃红一同赶到了正堂，见到来人笑问：“五妹，唐宁，你们怎么来了？” “大姐，听你这意思，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过来啊，那我们可就走啦。” 赵婉心说着话，就放下了刚刚端起的茶杯准备起身。 “你知道大姐不是那意思，你要还生气，那你走吧，把唐宁留下来就行，刚好我和钰儿也将香皂的事跟他说说。” 赵明珠瞅着面前的五妹，浑不在意她的威胁笑道。 “那你们先说，等你们谈完了正事我再说。” 赵婉心又坐了下来。 赵明珠看面前五妹这模样，微微敛起调侃之意，坐了下来颇感意外看向赵婉心：“五妹，你今日过来是真的有事儿？那你先说吧，大姐好好听着，香皂之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大姐，那我可就说了，反正我这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先考虑一下，不妥咱们再商量，就是你嫁过来之后，前三个月能不能每晚回定远侯府来住，之后你再回公主府来，有空再回去。” 赵婉心正起颜色看向大姐，把府中和唐宁商议一事重新给赵明珠说了一遍。 “这是五妹你的主意，还是你和唐宁商量过的？” 赵明珠听罢，微笑看向赵婉心和唐宁问道。 “肯定不是我的，我和明珠你早就说过，此事由你决定，我今日只是陪婉心过来而已。” 唐宁把自己摘的干脆利落。 这事儿得她们两姐妹商量决定，自己要做的就是一碗水端平，此时有所偏颇那可就坏了。 “我的主意，和夫君无关。” 赵婉心回望着自己这位大姐：“我刚才就说了，如果大姐你觉得不妥，咱们再商量。” “婉心你是唐家大妇，你都定下规矩了，大姐哪里敢有意见。” 赵明珠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笑着说道。 “大姐，我可是认真和你说的，你要觉得不妥咱们商量，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 赵婉心赌气似望着大姐，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原来五妹你也知道阴阳怪气啊，谁方才一进来，就阴阳怪气说我不欢迎她，还摆出一副要走模样的？大姐现在可是忙的很，说的话都是直来直去，哪有心思猜你的弦外之音。” 赵明珠白眼儿一翻，斜睨了回去。 姐妹二人就这么对视了一阵儿。 最终。 赵婉心败下阵来，两手放在了裙摆间，低下头问道：“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大姐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同意啊，这不是挺好的建议。” 赵明珠回的飞快。 “大姐，不准再阴阳怪气啊，我再问一遍，你是真心同意的？” 赵婉心犹不放心抬起头来，认真看着赵明珠道。 “放心，当然是真心的，这本来就是五妹你可以立下的规矩，何况又不过分，有什么不同意的。” 赵明珠重重点头，眼神真诚无比。 “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和唐宁谈正事吧。” 听到此处。 赵婉心展颜一笑，靠回到椅子上看上了桌案里的果盘儿。 唐宁这才有机会问起：“明珠，香皂制作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既然赵明珠打算将香皂这东西做大做强，他自然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为此。 他可是把去年存储库存的鲜花精油都拿了一部分出来，专门用于去污效果更好的猪胰香皂。 “香皂制作的法子简单，当然没有意外，只是来咱们景和堂的，现在大多都是百姓，普通香皂的价格比皂豆还低，我觉得没有问题，迟早能卖出去，只是咱们精心制作的猪胰香皂，目前无人问津，咱们好像也不能和糖霜那样，再找一位上官妹妹来帮忙。” 赵明珠带着些许愁色，看向唐宁道：“若是等到下半年苏家的皂豆再次恢复产量，咱们这猪胰香皂恐怕就更难卖出去了，有没有什么现在就能打开局面的法子？” 听完赵明珠之话，唐宁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香皂作为一样新出的东西，能否成功，那是要等市场验证的。 普通香皂好说，只要价格便宜，人们发现后可以将其当做替代品。 但是高端品牌要是长时间打不开销路，等苏家的皂豆回来，依旧无人问津，或许就只能和普通商品一样售卖了。 “这还不简单，把猪胰皂拿出一块来，打开包装直接放到店门外，写上香皂的用途，再派一个伙计看着，若是有大户人家愿意试用，随时打盆水过来侯着。” 唐宁随意说道。 想要打开市场的法子有很多，试用就是最简单的一种，凭借鲜花精油的香味，一定能吸引不少大户人家过来观望。 只要让他们使用一次知道效果，在她们那个圈子里一传，这市场自然就打开了。 “把猪胰皂直接放到店外让人试用，这样能行么？” 赵明珠扭头和一旁的桃红对视一眼，像这种卖东西的法子她们还真没见过。 “只要咱们做出来的东西没问题，那就一定能成，不说别的，就咱们这东西卖像就比皂豆要好看，分量也比皂豆多，只要百姓知道了效果也不差，没理由卖不过它们。” 唐宁信心满满。 他已经让工匠们把香皂模具，做成了后世香皂的统一模样。 不仅比圆饼状的皂豆更好持握，而且还有颜色这个天然优势。 “好，那我这就吩咐让各个铺子的掌柜去准备一下，咱们这香皂是可以试用的，而且两种都可以试用，再摆一块皂豆出来，让他们亲自试试差别。” 赵明珠立刻吩咐道：“钰儿，你派人去各铺子里告诉掌柜的们一声，让他们专门挑一个伙计出来看着。” 既然要试用，那不如把两种香皂都拿出来，一次就能让人们看到质量的差别，对价格自然也就不会再多质疑什么。 “好，我这就去派人。” 桃红快步出门。 半日之后。 京城前往景和堂购买皂豆的百姓就发现，铺子外不仅多了一块货架，还多了一盆水，还有三块东西。 而且其中一块儿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看似同样的东西，当然得给人看更明显高档的感觉，才能满足不同的人群。 第366章 试用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洛都城。 几名骑士和一辆马车从北门缓缓驶入，听着车外的人声鼎沸，车上一男一女拉开车帘，看向车外。 “终于到京城了，大哥，紧赶慢赶半月，累死我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三叔？” 女子扭头望向身旁的男子问道。 “是啊，终于到京城了，当初离开这里，大哥才刚刚记事，你还没出生，这么快半个甲子都过去了。” 男子探出头看着身后略显熟悉的城门楼感慨了一句，回头道：“小妹，三叔来信说京城景和堂售卖了和咱们苏家差不多的皂豆，我们去看看再去找三叔不迟，你觉得呢？” “那就听大哥你的，只是，咱们不知道景和堂在哪啊。” 女子眨了眨眼睛说道。 “小妹，大哥说你是不是赶了一路累傻了，往日的机灵劲呢，京城这么多人，景和堂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在京城里有好几个铺子，咱们让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男子笑看了一眼小妹，扭头唤过一名随从道：“去打听打听，最近的景和堂在何处？” 随从听命而行，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向街边的摊贩儿，不一会儿就折返了回来，在车窗前说了几句。 马车很快继续往前驶去，不多时，就在一间景和堂前停了下来。 看着景和堂外摆着的柜台，还有纷扰围观跃跃欲试的人群。 女子盯着柜台看了一会儿，不禁嗅了嗅鼻子惊奇道：“好香啊！是兰花的香味，大哥，那柜台上有咱家的皂豆，还有两块应该就是和咱家皂豆差不多的东西了。” “人家那不是写了嘛，香皂，摆在那里就是和咱家的皂豆打擂台呢。” 男子同样看了一眼柜台，望着身旁的女子笑道：“小妹，你这闻香的鼻子倒是有三叔几分功力了，巧了，他是咱爹那辈儿最小的，你是咱们兄妹几个最小的。” “我怎么能和三叔比，三叔那可是天才，不仅有一副闻香的好鼻子，武学、书画造诣也是天赋异禀，我听二叔说过，若不是祖父对朝堂心灰意冷，定下了规矩不让咱们苏家人出仕，三叔本该有大好前程才对。” 女子叹了口气，自嘲般苦笑道：“我除了鼻子灵一点儿，四肢不勤，离五谷不分也不远了。” “小妹，你可别这么说，今年咱家的仓库走了水，这大半年是别想再制作皂豆了，肯定会有人想分咱们这一杯羹，若不是你调配出香料让父亲重拾了信心，大哥还真担心父亲会不会出什么事。” 男子宽慰向身边的小妹，指了指远处的柜台：“走，既然他们把这香皂和咱家的皂豆摆在了一起，咱们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咱家的好使。” “好。” 女子答应下来。 兄妹二人跳下马车，径直向铺子前的柜台走去。 “二位贵客，你们可是想试试咱们景和堂制出的香皂？咱家掌柜的说了，现在可以免费试用，还有楚州苏家的皂豆也在这里，您二位大可分别试试，二位真要试的话，小的这就去给你们打热水。” 守在柜台前的伙计眼见两位身着贵气的男女，从马车上走下向柜台走来，立刻喜笑颜开迎上前去说道。 “伙计，我看你们这摆了两块一模一样的香皂，这两块香皂可是有什么区别么？” 男子指着两块香皂问了起来。 “这位贵客，咱们铺子这两块香皂样子虽然相同，但是左边那个一两银子一个，右边那个只有七十九文，比苏家的皂豆更大更实用，还更便宜，您尽管试一试就知道区别了。” “那我们可就要试上一试了，你去给我们打盆水来。” “好嘞。” 伙计笑咪咪跑向店铺内去拎水了。 男子看着伙计欢喜而去的模样，悄声问起身旁的女子：“小妹，你可能看的出来这两块香皂的区别？” “大哥，你都说这两块香皂一模一样了，我哪看的出区别来，不过那兰花香味，是从左边那块香皂上散发出来的，我从未闻过如此浓郁的兰花味，不知要把多少兰花磨成粉糅合进去，才能让花香这么浓郁，可奇怪的是，这香皂上竟然看不到兰花花瓣的颜色。” 女子盯着左边那块香皂瞄了几眼，眉头紧锁对身旁的大哥道。 兰花呈粉色，想要让这块香皂有这么浓郁的兰花味，将大量兰花花瓣磨成粉兑进去应该是必然之事。 按理而言。 这块香皂也应该呈现粉色，然而它依然还是白色，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小妹，会不会是他们把兰花粉包裹在香皂中间？” 男子也有些惊奇道。 “有这个可能，咱们试用一下，稍后买上一块去三叔那里切开看看。” 女子看着端水而来的伙计，快速说完便再度恢复了淡淡的笑意。 “二位贵客，温水来了。” “有劳。” 兄妹二人在水盆中洁了一下手后，拿起香皂在手上涂抹起来。 就在二人大庭广众试用起香皂之时。 宽阔的大街上又有一辆马车停下，内里之人打开车帘张望了起来。 “这夫妇二人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试用咱们的香皂，定是被这兰花香吸引过来的，稍后他们再买上几块儿回去，和家里人一说，咱们这高端香皂的路子不就打开了么？” 唐宁得意洋洋对车内的二女说道。 “人家只是试用，还没买呢，稍后人家要是直接走了，我看你这脸往哪搁。” 赵婉心忍不住白了夫君一眼。 “那咱们就打赌，就在这里停上一会儿，看他们稍后是进铺子，还是扭头就走。” “快走啦，咱们是去接徐师太和林姑娘的，要是晚了错过了就不好了。” “好吧。” 唐宁正要答应。 段如霜看着争执不下的二人笑着开了口：“没事的，赵姐姐，宁兄长，师傅和师姑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这里是回定远侯府的必经之路，离城门也不远了，若是师傅和师姑进了城，一定能发现我们的，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那，咱们就再等上一会儿？” 唐宁当即看向赵婉心说道。 赵婉心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三人透过车窗，静静盯着铺子门口。 只见那对夫妇很快用擦干了湿手，吩咐随从掏出银子来递给了伙计，伙计笑逐颜开回到了铺子，很快就取出一件纸包递给了随从。 “如何？” 唐宁更加得意瞅向面前的娇妻。 “宋绍，走了。” 赵婉心直接迈过脸去一声吩咐，马车再度行进了起来。 第367章 接人！ 洛都城外。 宋绍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唐宁和赵婉心、段如霜三人轮流趴在车窗前，望着前方和来往的行人。 看着天边儿的日头越过头顶逐渐西斜。 段如霜有些着急了，担忧道：“师傅来信说就是今日才对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呢？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如霜妹妹别急，这才刚过正午不久呢，徐师太和林姑娘是入了大夏境内才给你来的信，遇不到什么大事的，要不咱们下车晒晒太阳。” 赵婉心赶忙宽慰起来。 “是啊如霜，以师太和林姑娘的功夫，我想也遇不到什么事儿，春耕了，咱们下车看看也挺好的，总比窝在府上强。” 唐宁也跟着附和打开了车门。 三人从马车鱼贯而出，背对着马车在路边眺望起远处来。 远处的田野上，已经多了不少驱赶黄牛下地，扛着背篓锄头的百姓，一片和睦的景象。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三人没有等到从北方而来的徐莫愁和林千雪，却等来了府上一名快马加鞭而来的家丁。 “少爷，少夫人，徐师太和林姑娘到府上了，老爷让我喊你们和段姑娘回去。” 家丁下了马，就匆忙来到马车前禀报。 “徐师太和林姑娘已经到府上了？” “师傅师姑没走北门？” 赵婉心和段如霜望着家丁各自惊讶问道。 “回少夫人和段如霜的话，徐师太和林姑娘到了府上小人亲眼所见，走没走北门小人也不知道……” 家丁慌忙回答。 “还愣着做什么，回府了，不是咱们走神了，就是她们换了个城门进城，咱们回去不就知道了。” 唐宁看着还在吃惊中的二女，催促起来。 几人这才一道又赶回了府中。 大堂内。 老爹唐炳春正招呼着风尘仆仆的徐莫愁和段如霜。 “师父，师姑！” 进门的段如霜一见二人，就红着眼眶奔进屋去急声喊道。 屋中三人也闻声站起身来。 “如霜，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徐莫愁脸上带笑走出几步，拉住了段如霜的手，随即抬头看向唐宁和赵婉心：“五公主，唐宁，这段时日，也麻烦你们了。” “师太，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现在就和一家人一样，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赵婉心微笑回答。 “婉心说的没错，段姑娘又不需要我们照顾，能麻烦什么。” 唐宁跟着说完，又带着歉意道：“师太，要说起来我还要给您和林姑娘道个歉，你们走的这段时日，因为我的缘故，还让段姑娘受了伤。” 听到这话。 徐莫愁和林千雪惊讶了一瞬，当即看向段如霜打量起来。 “师父，师姑，就是小伤而已，早就好了，是我偷偷跑了出去，着了坏人的道儿，那次真给宁兄长添麻烦了。” 段如霜低下头，不好意思小声说了起来。 “那就伤得好！不吃几回苦头，你还真以为凭你就能行走江湖了？还差的远呢。” 徐莫愁闻言也放宽了心，责备起徒儿来。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往后一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给宁兄长他们添麻烦了。” 段如霜认完了错，又抬起了头来：“师父，你们呢，你和师姑去草原劝说师姐怎么样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听到这话的定远侯唐斌春，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儿子的安全才是他最担心的事，其他都可以往后放放。 方才寒暄时没问，是怕师太和这位林姑娘介意，现在段如霜主动问起，他也想知道那位草原皇后宝格尔珠到底答应了没有。 “放心吧，一切顺利，老身给她陈述了厉害，知道长公主对她的威胁后，清颖那丫头当着我的面保证的，往后不会再对唐宁不利了，她应该还不至于骗老身这个师傅。” 徐莫愁笑着说了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夫还担心她知道师太你和林姑娘前去劝她这个，她会对你们不利呢。” 唐炳春也大笑道。 这个保证虽说不能让他完全放心，但终归是个保证，宝格尔珠好歹是草原之主，说话总不能和放屁一样吧。 “多谢师太和林姑娘。” 唐宁和赵婉心跟着道起谢来。 不过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一旁的林千雪身上。 这位林姑娘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眼神却瞄了他几次，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看来自己得私下问问她了。 “不用道谢，老身也只是赔罪而已，此番去草原，也问过清颖那丫头……” 徐莫愁连连摆手，正想趁此机会问问唐宁父子，能不能和夏朝天子商量在冬季和草原休战之事，却忽觉身后有人触碰一下自己衣摆，察觉到是师妹在提醒自己之后，又连忙改了口：“侯爷，公主，唐宁，老身看这府上焕然一新，是有什么大事么？” “师太有所不知，前几日唐宁和长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就在本月十九，我老唐家又要娶亲了，还请师太和林姑娘务必留下喝杯喜酒。” 唐炳春抚着胡须，笑呵呵说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还劳烦唐宁去接老身和师妹，真是过意不去。” 徐莫愁看着唐宁父子带着歉意说道。 “他又没什么事儿，和如霜丫头一起去接接你们也是应该的。” 唐炳春摆摆手。 “唐老侯爷，既然是大喜事，那我和师姐就留下再叨扰几日，您和公主唐宁他们先忙着，行走多日，我和师姐前去房中梳洗一番再过来。” 林千雪终于开口道了一句。 “对对，是老夫忘了林姑娘和师太多日赶路，现在应当是累了，老夫这就让人烧好热水，准备饭菜送到房间去，你们先回房歇息片刻便是。” 唐炳春立刻说道。 “那就多谢唐侯爷了，如霜，你就先随为师和你师姑过来，为师要问问你，看你这些时日是否落下习武。” 徐莫愁道完谢，把段如霜叫到身旁，再对唐宁和赵婉心道：“公主，唐宁，那老身和师妹就先回房了。” “好，师太和林姑娘请便，等晚宴之时，晚辈和婉心再去叫你们。” 唐宁回道。 第368章 改日拜访 回到房间后。 徐莫愁才不解问了起来：“师妹，方才我正想和唐宁父子说说，能否让他们在夏朝天子面前求情，在冬季和草原交易粮食两国休战，这对中原和草原都是好事，你拉我做什么？” “师姐，我说你啊，就算是好意也要挑个好时候啊，中原和草原仇视已久，我们刚刚才从草原回来，你就让老侯爷和唐宁到夏皇面前给草原卖粮食，你让唐宁父子怎么看待你我？” 林千雪有些无语望着师姐接着道：“我们是回来看如霜做客的，不是给清颖当说客的。” “师父师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草原上师姐难为你们了？” 段如霜瞪大眼睛，望着面前争执起来的师父和师姑疑惑问道。 “没有，就是你师父听你师姐说了一些草原上的真相，想要两头当好人，但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说，她就要两头不是人了。” 林千雪简略至极地给段如霜解释了一句。 “哦，师姐没难为你们就行。” 完全听不懂的段如霜，只好睁着懵懂的眼睛愣愣看着二人，她关心的只有这个，师姐没那么无情就好。 “千雪，那你说这话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不都是有给清颖当说客的意思么？” 徐莫愁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她头一次发现想要做个好人也这么难。 “师姐，在不知道老侯爷和五公主，还有唐宁的态度之前，这话就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直接说，说出来只会给你招恨，这事你就不要说了，我有空和如霜探探唐宁的态度再说。” 林千雪直接坐在了师姐对面。 在她看来，想要让积怨千年的草原和中原和睦相处，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做到的事，本来也并非是她们的事，也就是她们遇到唐宁这一家人，现在才会平安无事坐在这里。 两位师侄才是亲人，能在将来保全下她们，这才是她和师姐该做的事。 唐宁这一家人能不介意她们已经是不易，还要让他们游说夏朝天子卖给草原粮食，这简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没试探出唐家人对草原民族究竟是何态度之前，她是不会让师姐当着唐家人的面提起此事的，而这唐家三位主人，最重要的就是唐宁这个未来主人的态度。 “好吧，师妹你在这些事上比我这个师姐强，就由你来找时间问问唐宁的态度再说吧。” 徐莫愁只得答应下来。 “徐师太，林姑娘，热水打来了，还有少夫人送来的香皂，说让你们试试这个。” 屋外。 又响起熟悉的唐家仆妇的声音。 “吴妈，你们放在门口吧，我们自己拿进来就行，再帮我们打几桶凉水过来一下，有劳了。” 林千雪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仆妇丫鬟们搬过来的澡桶和热水回了一句。 “是，林姑娘客气了。” 吴妈赶紧回答，带着仆妇们又去井中打水。 林千雪将澡桶搬了进来，拿起桶中的木盒举给段如霜问道：“这是什么，前段时日不还是圆饼的，叫皂豆么？” “这就是香皂啊，宁兄长前不久做出来的，师姑你就当皂豆来用就好，不过可比皂豆要香多了，我们现在都用这个。” 段如霜满脸兴奋说道。 “香皂？” 林千雪打开了木盒，看着其中刚好可以用手持握的香皂，还有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浓郁兰花香味，不由震惊道：“这也太香了！” …… “这也太香了！” 距离定远侯府数里之遥的一间书画铺子后院内，同样传来了一声赞叹。 “三叔，不是你告诉我们京城里出现了这种香皂么，怎么你好像没见过的样子。” 一男一女望着面前不修边幅的文士的疑惑道。 “这还不是怪抠门张只买了便宜货给我看，这种一两银子一个他舍不得买，我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香啊。” 文士看向身旁的侄子侄女儿：“天雄，紫萱，你爹和你们二叔他身体还好吧？” “三叔，爹这次被气的不轻，不过好歹挺过来了，二叔您知道的，他本就不喜欢咱家的生意，不过爹病重的那几天，他还是过来主持大局了，这次让我们过来，也是二叔的主意，看看三叔您在京城如何。” 苏天雄艰难笑了一下开口道。 “他们身体都没事就好，钱这东西赚不完，也无须那么多，但是后辈还是要历练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文士说罢，又接着道：“我本来是只想给你们提个醒的，但是你们既然过来了，东西都买了回来，你们怎么看香皂这个东西，紫萱，你除了闻到兰花香，还闻到什么味了么？” “三叔，这兰花香太浓郁了，侄女是还闻到了其他的味道，但是不太确定。” 苏紫萱带着些许犹豫道。 “你尽管说，错了也没关系，天雄说你能调和出其他的香料，让大哥都乐的挺了过来，说明你还是有这个天赋的，三叔我也没看错你，识香，辩香，这是想调和出精品香料必备的本事。” 文士带着鼓励看向侄女儿，手上拿起两块不同的香皂又放在手心儿搓了一下。 “三叔，这两块香皂我都闻到了猪油味，便宜的很明显，但是这贵的几乎被兰香味盖住闻不出来了，我就是第一次闻到了，后来就没闻出过。” 苏紫萱如实回答。 “孺子可教，这两种香皂都有加了猪油，这种贵的用的猪油更少。” 文士举起贵的那块香皂问到：“对了，你方才说你们怀疑它是在香皂中间埋了兰花粉？” “不错三叔，如果没有大量的兰花粉，这种浓郁的香味根本不可能达到。” 苏紫萱信誓旦旦说道。 “紫萱，你错了，即使是这么大一团的兰花花瓣磨成粉，被包裹在这东西其中也不可能散发中这种香味。” 文士说着话，两根指头随手一捏。 手上的香皂顿时化为两截，中央空无一物，依旧是软糯的白面儿。 “三叔，那香味是从何而来，又为何没有一丝兰花的颜色？” 苏紫萱震惊不已，难以置信望着三叔手上的东西。 “说实话，三叔也不得而知，不过三叔却知道制出他的是何人，你们去准备一份厚礼，不久后就是他娶亲的日子，三叔带你们亲自上门拜访。” 文士望向门外，忽然掂了掂手：“一两银子了，你们别浪费了，拿去洗个澡。” 第369章 两顶花轿 三月十九。 黄道吉日，宜嫁娶，迁居。 唐宁早早便在赵婉心的催促下起床准备了，虽说太平公主府要比皇宫近了不少，此次婚礼也远不如头次大婚那般隆重，但是他的态度却至关重要。 迎亲的队伍辰时出发，敲锣打鼓抬着两顶轿子往太平公主府而去。 而此刻的太平公主府内，同样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昨晚便到了，不过在他们的授意下，除了几位在京的王爷，已经出嫁的公主都未到，来的只有尚未出嫁的昭宁公主赵婉蓉而已。 闺房内。 太平公主赵明珠凤冠霞帔坐于梳妆台前，双手捧着胭脂纸，上下嘴唇一碰便放了下去。 在她身后，一个同样身着鸳鸯戏水大红婚装的女子，在为她梳着青丝，正是她的贴身婢女桃红。 “钰儿，你看看本宫的妆容，本宫怎么觉得今日有些浓了。” 赵明珠左右看看脸上的腮红，这是方才按照母后带来的婆子的吩咐涂上去的。 “公主，不算浓啦，都是因为你平常都很少化妆，今日稍微重上一点，你就不习惯了而已。” 为她梳着青丝的桃红停下梳子抬起头，凑到镜前看了看。 “是这样么，本宫怎么都觉得不像自己了……” 赵明珠轻轻拍了一下脸颊。 “大姐，你怎么还怀疑起自己来了，我来给你看看。” 本来在房中忙着它事的赵婉蓉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赵明珠一番笑道：“大姐，这哪有不是你，你比平时更漂亮了。” “四妹，你不是安慰大姐吧，和你们一比，大姐这都算是人老珠黄了。” 赵明珠自嘲了起来，可脸上没有一丝伤感，尽是喜悦之色。 “哪有，大姐，我可是认真的！不信你问钰儿，钰儿今日也格外好看哩。” 赵婉蓉看向了一旁的桃红，接着便是眼前一亮大赞而道。 “四公主莫要取笑婢子，婢子本来是伺候公主出嫁的，可公主非要婢子穿上这个……” 桃红的脸瞬间红了，看了看身上的红装，有些不好意思局促而道。 “钰儿，跟本宫一起出嫁不是挺好的么，难道你还非要让宁郎再来迎娶你一次？” 赵明珠回头望着桃红，不以为然说道。 “公子，婢子不是那个意思……” 桃红慌忙摆手。 “本宫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这么多年下来，咱俩情同姐妹，婚衣规制上不能一样，但咱俩同时出嫁我已经问过母后了，母后都同意了的，也免得唐宁跑两趟了。” 赵明珠打断桃红的话，起身将她也扶坐在了方才自己坐过的位子上：“来，本宫也帮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 “公主……” 桃红热泪盈眶。 “别动，本宫现在是你的半个娘家人，也别哭，现在哭花了妆，可就没时间化了，咱俩今日都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赵明珠一句话。 吓得桃红赶紧把就要滚落的泪珠憋了回去。 赵婉蓉看着面前，皆是由内而外散发着真心实意笑容的大姐和桃红，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眼睛里露出一抹向往之色。 姐妹们现在是全部找到自己的归宿了，可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明珠，收拾好了没，定远侯府的轿子已经到了，准备上轿了。” 门外。 马皇后带着萧莜若笑容满面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母后，女儿今日才算是正式出嫁。” 赵明珠回过头来，笑盈盈拿起桌上的一顶凤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婢子见过皇后娘娘。” 桃红急忙起身行礼。 “今日不必多礼，这天下的女子都是出嫁那天最大，起来吧。” 马皇后笑着伸手虚扶起桃红。 “听到了吧钰儿，准许天下女子出嫁那日戴凤冠，见官不拜可是母后定下的规矩。” 赵明珠拿起妆台上另一顶凤冠戴在了桃红头上。 “婉蓉，替你大姐和桃红盖上盖头，你三哥不在，今日就由你扶你大姐出门吧。” 马皇后接着说道。 “是。” 赵婉蓉笑着答应，拿起桌上的两顶红盖，认认真真替大姐和桃红盖好。 一旁的萧莜若立刻走了过去，笑意盎然站在了桃红身旁。 “嗯，走吧。” 马皇后微笑着出门。 赵婉蓉扶着大姐赵明珠，萧莜若扶着桃红，一同往正门走去。 出了闺房。 马皇后便和大夏天子赵德清站到了一起，跟在两位新人身后。 赵德清抚须含笑，带着三位儿子送长女出门，眼眸里都是欣慰的笑意。 府门前。 胸带红花、一身新郎官服饰的唐宁早已等待多时，眼见赵明珠是由赵婉蓉扶了出来，这才拱手行礼。 赵婉蓉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了唐宁一眼，便扶着大姐往头顶花轿而去。 身后的萧莜若也有样学样，径直扶着桃红往后面的花轿。 “唐宁参见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和三位殿下。” 唐宁赶忙对随后跟出来的几人行礼。 “唐宁啊，无须多礼，好好待朕女儿，多余的话朕就不多说了，你都知道。” 赵德清交代了一句。 “是，陛下，娘娘，臣就先回去了。” 唐宁拱手告退，上马冲着门口的赵德清几人再度行礼后，带着迎亲队伍掉头。 赵婉蓉返回公主府，站在了父皇母后身侧，而萧莜若则是和几名丫鬟站在了两顶花轿旁，加入了送嫁妆的队伍。 “德清啊，明珠终于嫁了想嫁之人，你也该放心了吧。” 马皇后温柔看向望着迎亲队伍离去的赵德清说道。 “是啊，朕终于放心了不少，朕这么多年对明珠的亏欠，总算弥补回来了，走，咱们先回府。” 赵德清笑着转身，领着妻子儿女返回公主府，目光又看向了有些出神的四女赵婉蓉身上：“接下来只要再看着婉蓉出嫁，朕就算彻底放心了。” “也快了，再过不久，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就该进京了，咱们总能给婉蓉挑上一个满意的，现在咱们先进屋弄桌吃的，晚些总还要去趟定远侯府的。” 马皇后温莞一笑，拉起身旁四女的手说道。 第370章 让步的筹码 这一次唐宁娶亲，如同普通大户人家嫁娶一样，没有净街清道。 唐炳春也没有并没有向朝官广发请帖，只是邀请了与唐府关系较好之人前来，这同样也是那位天子的意思。 不过大夏天子赵德清，去岁当朝把太平长公主赵明珠又许配给定远侯世子唐宁之事，在有些人眼里早已不是秘密。 因此在今日的定远侯府外，排队送礼之人已然列起了长龙，就算是与唐家并未有什么交集的官吏，也派了人前来送上一份礼。 “三叔，你不是说让咱们备一份厚礼去送给制出那兰香之人么，怎么来这定远侯府来了？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苏紫萱掀起车帘望望前方府邸的牌匾，又看看身旁拥挤纷扰的人群，不解问到身前的三叔。 “没来错地儿，就是定远侯府没错，做出此香之人绝对是定远侯世子唐宁。” 文士扭头回复身后的侄女儿，又道：“只是紫萱啊，你今日没必要前来的，他怕是没空和咱们探讨制香之事，三叔和天雄来送个礼，改日也好登门拜访。” “三叔，您那日不是说了让我和大哥一同前来么，您那日要是不让我来，我不就不会来了，现在都到这儿了，我总不能再回去吧，既然来了，我就当见识一下一等侯府是什么模样好了。” 苏紫萱只是蹙了下眉，便兴致盎然道：“对了三叔，定远侯世子今日娶的是什么人啊。” “太平长公主。” 文士简洁回了一句。 “太平长公主？！三叔，太平长公主不是富阳侯府的儿媳么，怎么会又嫁给定远侯府世子。” 苏天雄大感意外插了句嘴问道。 “我派人送回苏家的书信，大哥没有给你们看？富阳侯本家人阴谋刺杀长公主事泄，满门抄斩，富阳侯这个爵位都没了，现在就别提富阳侯府儿媳这个词了。” 文士则是更加疑惑。 京城中发生的大事，他还是有给大哥这个家主去过书信的，难道大哥连天雄这个长子都没说？ “没有，爹好像是没告诉过我们……是没说过吧，小妹？” 苏天雄有些迟疑望向前方的妹妹。 “爹跟没跟你说我哪知道，这么重要的信，爹告诉我做什么？你要想不起来，那大概就是真没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总不至于忘了。” 苏紫萱白了大哥一眼又疑惑问道：“三叔，既然这太平公主做过别家的儿媳，那不就是二嫁，定远侯会给儿子会娶一个二嫁的公主为正妻么？” “谁说是娶正妻了，定远侯世子的正妻是天子小女五公主，娶长公主应该就是个平妻。” 文士回答着侄女的问题，心中却盘算着自己是该回一趟老家了。 自己让人带回去这么重要的书信，大哥竟然真的为给家中后辈看看，就算是要安下心来做生意，也不至于要让儿女们一点天下大事都不知道。 “那定远侯世子竟然娶了两位公主？！长公主是平妻，那不就是个妾室，陛下答应了，那位长公主竟然也会答应么？” 苏紫萱惊讶望着面前的三叔小声道。 以公主的身份，就算是二嫁，那也不至于要给别人当个妾室啊。 “长公主当然答应了，而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答应的，天子当朝宣的旨，不然你以为送礼的人为何会这么多？这位定远侯世子就是个奇人，从兵器到农具，再到如今的香料，好像就没什么他不会的。” 文士又对面前的侄子侄女介绍了起来。 “三叔，侄儿记得咱们苏家以前和富阳侯府的商队是有过契约的，后来富阳侯去世，太平公主掌权，富阳侯府的大权也就到了太平公主手上，咱家又和太平公主续了约，现在你说这香皂是定远侯世子弄出来的，而他又娶了太平公主，他们成了一家人，那这香皂不就是他们弄出来抢夺咱们苏家商户的，那咱们有必要送这个礼么？” 苏天雄听三叔和小妹说了半晌后，理清关系的他疑惑问了起来。 苏家出了事，太平公主绝对是知道的，而且能这么快弄出香皂来，也定然是太平公主告知的定远侯世子。 可以说他们就是在趁火打劫啊，然而三叔却带着他们给这个趁火打劫之人送礼，着实让他不解。 “当然有必要！咱们苏家仓库失火的事已经传开了，各地皂豆都在涨价，而且我苏家皂豆库存不足以维系半年原来的供给已是事实，以太平公主府的商队实力，再加上这更便宜好用的香皂，在半年之内想要抢占皂豆的商户简直易如反掌，我带你们过来送这个礼，就是为了与定远侯世子和太平长公主商量，能否给我苏家的皂豆留下一些州郡的商户来。” 文士望着面前的侄儿侄女道：“当然，大哥要是不想做皂豆这个生意了，那这个礼咱们不送也无妨。” 苏天雄和苏紫萱互相望了一眼，面露苦笑道：“爹为了皂豆这个生意可是钻研了十余年，现在不让他做这个生意只怕不可能……” “那就是还得送这个礼。” 文士捋了捋一龇胡须说道。 “三叔，可是咱们如何让太平公主给皂豆留下一些州郡的商户来呢？仅凭这一个礼只怕不够吧，定远侯世子做出的兰香，让我新配出的香料就成了一个笑话。” 苏紫萱同样面露难色看向三叔。 太平公主府出来的这些香皂，便宜的与苏家皂豆不相上下，价格更便宜，分量却更多，无疑会挤占苏家的平民市场。 而带有浓郁花香的高端香皂，一两银子的价格在富商大户眼中简直不值一提，这香味也会更受府上女眷喜欢，那些大户之家把皂豆换成香皂也是迟早之事。 现在能让父亲引以为傲的香料也被比了下去，皂豆对香皂，苏家对太平公主和定远侯府，都没有一点优势。 手上没有筹码，如何叫人让步？ “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三叔既然带你们送了这份礼，那就有这个把握。” 文士淡定而道。 第371章 一面之缘 就在兄妹二人就要疑惑发问之时，车外突然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连绵不绝的恭贺之语。 叔侄三人停下谈话，掀开车帘看向车外。 马背上。 唐宁脸上带着机械的笑容，拱手回应着四周而来的恭贺声。 只是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内探出的三张人脸后，让他眼前不由一亮，自己和这三位好像都有过一面之缘。 还有一人好似是让他找不到借口前去拜访之人，今日竟然也给自己道喜来了，这可是意外之喜，不由让他多看了那辆马车几眼。 “三叔，这位新郎官唐小侯爷好像多看了咱们几眼哎，您和他认识？” 苏天雄见唐宁过去，不由疑惑看向三叔问道。 “认识算不上，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他大概是认出我来了。” 文士微笑回到，随即看向侄儿侄女：“不过三叔怎么觉着他好像也见过你们，你们来我这儿的时候，遇见他了？” “没有吧，我们进城也没遇到定远侯府的车驾，小妹，是没有吧……” 郑天雄说着便看向了妹妹，却见小妹依然望着车外，不由跟着探出头去调侃道：“小妹，你在看什么呢？人家唐小侯爷已经过去了。” “我又没看定远侯世子，只是在疑惑为何有两顶花轿而已，这定远侯世子娶公主的同时，难道还能娶别人不成？” 苏紫萱无语瞪了一眼大哥，看着过去的两顶花轿，眼中都是惊奇之色问向文士：“三叔，这定远侯世子还能一次娶两回亲？” “那三叔就不知道了，等咱们稍后下车进府送了贺礼，自然就知晓了。” 文士也意外看了一眼车外，随即放下了车帘。 定远侯门前。 唐宁先下了马，对着身前牵马之人指了指一队送礼之人的位置，小声道：“宋绍，你在门口帮我留意一下，有位中年文士，还跟着一男一女的送礼之人。” “是，少爷，他们是来捣乱的还是……要不要我多派人看住他们？” 宋绍立刻看了一眼应下问起。 “不是，那文士是对我有恩之人，只是还不知道他名讳，待会儿你接待他们之后，亲自将他们领到坐席上去，我稍后敬酒时拜访。” 唐宁赶忙吩咐了一句，就向着已经下了花轿的赵明珠和桃红走去。 宋绍立刻唤来一名家丁牵马离去，自己则是站到了门前等候。 在侯府内等待多时的迎接之人一涌而出，簇拥着唐宁和两位新人进府而去。 “新人过门跨火烟，来年接财把丁添。” 门内的司仪高声喊道。 两个火盆早已摆在定远侯的内阶平地上。 赵明珠为桃红也准备了花轿和嫁妆之事，唐府之人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二人各自被丫鬟搀扶着跨过火盆走向正堂，在早已坐好的唐炳春面前拜天地。 大堂之内早已围满了唐家的诸多亲朋，段如霜和林千雪也在堂后的位置，看着前方正拜天地的三人。 “师姑，这就是成亲么？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段如霜亲碰了一下身旁的胳膊，喜笑颜开小声道。 “好玩儿？你丫头知道成亲后要做什么，就说好玩？” 林千雪被这天真无知的话语逗笑了。 “书上说嫁了人就要为夫君生儿育女，还要相夫教子……”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的，那你知道怎么生么？” “不……不知道，书上没说，师傅也没说……” 段如霜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师姑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自主低下头来小声道。 “师傅给你看的那些书当然不会说了，你要是想知道，师姑改日带你买几本去，不过你可别怪师姑没有提醒你，生儿育女可是很疼的，比你从小到大受过的伤还要疼。” 林千雪坏笑着望向这位乖巧的小师侄，忍不住又逗了逗。 “那还是不看了……师姑你没安好心。” 段如霜说完，又扬起小脸儿来：“师姑你又没生过，你怎么知道很疼？” “师姑是没生过，但师姑看别人生过啊，有的生完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人连抗都没抗住，直接就没了……” 林千雪脸上的神色从轻松，变成了带有一丝丝惧怕。 自从和师姐走南闯北见过几次这样的情景之后，她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生孩子了。 “啊？！” 段如霜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接什么话又看看左右岔开了话题：“师父和赵姐姐今日都没来呢。” “你师父大概是怕忆起往事吧，而你那位赵姐姐，今日当然不会出现在这了，多半也会有些伤感，走吧，送入洞房了，咱们去看看你赵家姐姐去。” 林千雪看着最前面的司仪扯着嗓子喊起了‘送入洞房’四字，带上段如霜一同穿过人群，往后院儿而去。 …… “楚州苏家苏玄竹，携侄苏天雄侄女苏紫萱送贺礼东海珍珠两颗，绸缎百匹。” 文士在记礼的账房先生面前报上名讳。 “原来是苏家苏先生，苏先生和二位贵客里面儿请！” 账房先生快笔记下贺仪，吩咐家丁将贺仪抬了进去，满脸堆笑起身招呼道。 东海珍珠两颗，绸缎百匹，价值两千两银子以上，怎么看也是重礼了。 “多谢。” 苏玄竹行礼道谢，带着侄儿侄女正要进门，却见站在一旁的一位年轻侍从笑着迎了过来。 “苏先生，小人宋绍，奉少爷之命在此等候先生，还请先生和二位公子小姐随小人入席，少爷说稍后便过来跟先生敬酒。” 宋绍恭敬上前邀请道。 “原来是宋小哥儿，小侯爷太客气了，还派了人在门前等候，在下实在当不起啊。” 苏玄竹回礼笑道。 “先生太客气了，少爷说先生对他有恩，这都是他应当做的，苏先生和二位快请进。” “有劳了。” 三人行礼进门。 看着面前客气带路的唐家下人，苏天雄和苏紫萱兄妹对视一眼，心中一喜。 怪不得三叔说他有办法，让他们不用担心，原来他对唐家这位小侯爷还有恩，只是三叔为何不告诉他们呢。 第372章 男人的面子 新房内。 送新人的丫鬟行礼出门。 唐宁关上房门，走到床前说道：“明珠，桌上有茶水和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先垫垫肚子，到晚上还得好一会儿，我去下钰儿那里，就要出去招待来客了。” 虽说是同时娶的两人，但毕竟身份地位有别，他也只能先来这里，稍后再去桃红的房间了。 “嗯，宁郎你赶紧过去吧，不用管我。” 赵明珠坐在床头对唐宁挥了挥手，声音格外温婉。 唐宁又叮嘱了两句，出门走向对门的房间，原本赵明珠和桃红本该各有一个小院儿，不过在赵明珠的交代下，两间新房就改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又叮嘱了桃红几句后，唐宁就再度回了前院儿，毕竟来宾还是需要他和老爹招待的。 在正堂向一众叔伯长辈敬完酒后。 出了门。 宋绍就悄悄凑了过来禀报道：“少爷，您交代的人都安排在侧院坐席，那中年文士姓苏，名叫苏玄竹，其他二人是他的侄子苏天雄和侄女苏紫萱，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待会儿过去？” “现在过去吧，走。” 唐宁立刻定了下来，那位竹先生既然来了还对上了眼，那自然是要见见的，晚见不如早见。 还有他那两位晚辈子侄，初见面被他误会成了夫妻，还好让宋绍事先打听了，这要是先入为主过去一句‘贤伉俪’，那可就尴了个大尬了。 片刻后。 唐宁一路敬着酒，径直就来到了竹先生那一桌席前。 “恭贺小侯爷大喜啊！” “恭喜恭喜！” 桌上之人纷纷起身，苏玄竹带着侄子侄女跟着起身恭贺。 “同喜同喜，诸位太客气了，诸位能来，我唐家是蓬荜生辉，唐宁先敬诸位一杯。” 唐宁接过宋绍手上早已倒好的酒水，先敬了一席的宾客后，这才又倒了一杯酒来到苏玄竹叔侄三人前笑道：“竹先生，您大驾光临，唐宁是真未想到，我敬您一杯。” “小侯爷太客气了，在下两个晚辈近日进京，又闻小侯爷家中有喜，就带他们过来蹭杯水酒沾沾喜气。” 苏玄竹举杯笑答。 一旁的苏天雄和苏紫萱也跟着站了起来。 “说起来，苏公子和苏小姐唐宁倒是也有一面之缘，二位还帮唐宁赢下了一场打赌，唐宁也敬二位一杯。” 唐宁又看向兄妹二人笑着举杯。 “不敢。” 兄妹俩饮下杯中之酒。 苏紫萱这才疑惑看向唐宁道：“唐小侯爷，我兄妹二人自从进京后虽游玩不少，但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举，更是从未见过小侯爷您……” “紫萱！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苏天雄忙叫住小妹，制止她接着说下去，才向唐宁赔罪道：“舍妹无礼，心直口快惯了，还请唐小侯爷恕罪。” “无妨，苏公子不必如此，二位可曾去过景和堂？” 唐宁望着二人再问。 两人微微一愣，苏紫萱迟疑点头道：“来京那日去过一次。” “可曾买过东西？” “买下了两块香皂。” “这就是了，我与家妻打赌就是二位在用试过香皂之后，是否会买下一块。” 唐宁笑着答完，又看向三人致歉道：“竹先生，您和二位公子小姐吃好喝好，改日唐宁再登门拜访，今日唐宁还有其他人要招待，着实对不起三位了。” “小侯爷客气，您尽管去，改日应是在下和两个晚辈再登门才对。” 苏玄竹陪笑拱手。 听到此话，唐宁微微怔了一下。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告别此桌，就从院子里一桌桌敬了出去。 直到天色渐晚，宾客散去，他才回到后院的新房。 新房中。 已然早早点上了红烛。 桌上的点心茶水已经撤下，换上了一桌酒菜。 “明珠，等着急了吧。” 唐宁进门便问道。 毕竟赵明珠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他在外面灌了一肚子水，好歹还能走走，但是新娘不可能到处跑的。 “还好……” 赵明珠怯怯而答。 唐宁走向床前，取下挂在床头帐帘上的称杆，轻轻揭开了赵明珠头上的凤纹盖头。 烛光下是一双精致的俏脸儿，略带羞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便低垂了下去。 “明珠，你真美。” 唐宁有些痴然望着眼前人儿说道。 眼前这位娇妻上一段婚姻是不幸的，他深深记得宋绍告诉他，刘三儿说‘他才是赵明珠初次喜欢之人’这句话。 他能从话语中听出来，眼前这位娇妻在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往事。 所以，他会认真走完每一步婚礼流程，尽量让她不要想起上一段婚事的不幸。 “宁郎～” 赵明珠终于抬起了头，带着羞涩直视面前的情郎，眸中泪光闪动。 “明珠，好了，我们来吃点东西……” “宁郎！不吃了，我们这就安寝吧！” “额……” 看着眼前娇妻灼灼目光，和紧紧扯住他衣袖的手，唐宁一时有些呆滞。 “真不吃了！要吃也等你去钰儿房间再吃，现在就安寝，妾身帮你宽衣！” 赵明珠盯着眼前夫君的脸颊，虽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但还是义无反顾将夫君扑倒在床上…… 感觉到一双素手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索，唐宁苦笑连连，但又不知如何拒绝。 现在这位娇妻可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自己要是在此时打断她，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最终在赵明珠三次不得要领之后，唐宁翻身而起，终于把尊严夺了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 赵明珠像小猫儿一样缩在唐宁怀中，眼角挂着泪珠，嘴角却带着笑意闭着眼睛气喘吁吁道：“宁郎……你去钰儿那里吧……妾身累了要好好休息……” “方才你不是厉害么？” 唐宁瞅着身旁的娇妻扬眉吐气道了一句，又侧过身子搂着赵明珠道：“今晚就不了吧，我和钰儿都老夫老妻了，明晚再陪她。” “那不一样，今晚她也是洞房花烛，她一定还在等着你呢，你赶紧过去，妾身是真的不行了，你自己穿好衣服……” 赵明珠睁开眼睛推搡起唐宁来。 “那……我就过去一趟，晚些再过来。” “嗯。” 听着赵明珠如同小猫般发出的呢喃。 唐宁小心起身穿好衣物，开门往对面房间走去。 第373章 你会陪我疯么 出了门。 唐宁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张望四周，毕竟这个时代男人也需要留长发，还是要注意发型的。 不过随即他就发现没这个必要，因为进院子时，原本守在院中的萧莜若已经不见了人影，大概是也去休息了。 唐家的整个后院，自从帮赵婉心建完玻璃大棚后，用的就不再是窗户纸，而是统一用上了玻璃和窗帘，所以他现在也看不到桃红房间是什么状况。 “钰儿，我进来了。” 唐宁说着话就推开了对面房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拿着筷子往嘴里大塞着东西的两张惊恐小脸儿，正是一身红装盖头还翻起一半儿挂在头上的桃红和萧莜若。 “夫……夫君，你怎么过来了？！” “小侯爷……” 两女筷子都没放下，愣愣望着他。 “你俩倒是一点也不傻，莜若，再帮我拿一双筷子来，我也坐下吃点儿。” 唐宁用脚关上房门，吩咐起萧莜若来。 “是，婢子这就去。” 萧莜若弹跳一般起身，走到窗边的食盒前又取了一双筷子，恭恭敬敬递给唐宁，低头怯声道：“小侯爷，婢子先出去了……” “不用，反正有这么大一桌，你吃好了再出去，你们这桌是刚送过来的？现在都还没凉。” 唐宁对萧莜若说了一句，吃了口菜对二女道。 “婢子吃好了，这就出去。” 萧莜若差点头都想埋桌子底下，哪里还敢坐下，急忙出了门。 “夫君，是莜若说你进了公主房间后，妾身以为你不会来了，让她拿去热的，她在院子里守了一下午，原本是给她吃的，可妾身也饿急了……就过来一起吃着了，还请夫君勿怪。” 桃红不好意思低头道。 “这不是挺好么，我怪什么，多亏你让她提前热了，夫君才能吃上口热食。” 唐宁大口扒拉起来。 敬酒时本来就没吃东西，方才正准备吃点儿东西呢，被赵明珠直接扑床上去了没吃成，现在正好。 桃红不再说话，只是小心伺候着夫君吃起东西来。 “钰儿，你不是也饿了么，不用招呼我，你吃你的。” 唐宁不由赶紧提醒。 “妾身和莜若吃的有一会儿了，早就差不多了。” 桃红转身拿起放在炭炉上的茶壶，替唐宁倒了杯茶水后又问了起来：“对了夫君，你今晚应该陪公主才对啊，怎么过来了？” “明珠让我过来的，说今晚你也是洞房花烛，还在等着我，我想也是这样，就过来了。” 唐宁放下碗筷，看向身旁的桃红道。 “公主……” 桃红霎时间热泪盈眶，急忙劝道：“夫君，你吃完了东西赶紧就回公主房间去，公主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你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明珠说她累的很了，我觉得也差不多，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唐宁想想方才二人的激烈，对上比他还长上几岁的赵明珠，他也是全力而施，两人可谓极尽所能。 “夫君，以你的体力，公主就算再累，也会因为破瓜之痛睡不着的，妾身那夜好久都没睡着，只有抱着夫君才舒服一点，所以才起的很早。” 桃红有些羞涩，可更多的还是焦急。 那夜之后，她知道女子在此时需要的，应该是夫君温柔的安抚。 “什么？！钰儿你是说明珠她……” 唐宁猛然抬起头来愣愣看着桃红。 关于赵明珠的上一段婚事，所有人都是讳莫如深，他自然也不可能跟赵婉心和桃红她们打听这个啊。 他原以为赵明珠对孙仪再怎么不满，新婚之夜夫妻之礼总是要行的吧，再加上赵明珠方才那么主动，他还以为…… “公主和孙仪成婚后，连门都没让孙仪进过，一直都是完璧之身，夫君你赶快回去吧。” 桃红望着唐宁点头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 唐宁赶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为难望着桃红：“钰儿，可是今夜你……” “夫君，钰儿能遇到公主，还能和公主一起嫁给夫君你就很知足了，钰儿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今晚夫君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公主。” 桃红坚定看着唐宁，随即莞尔笑道：“夫君你心中有钰儿就行，不用担心钰儿，钰儿还有莜若陪呢，稍后把她叫进来就行。” “好吧，钰儿，是夫君对不起你。” 唐宁只得怀着愧疚转头。 “夫君这是哪里话，快去吧。” 桃红再度催促，直接关上了房门，啪嗒一下拉上门闩。 唐宁这才又向赵明珠房间而去。 房间内。 赵明珠缩在床角儿，抱着胳膊紧紧缠着身上的被子，自从唐宁走后她便坐了起来，盯着房间内还在燃着的一根红烛，两行清泪顺眼角留下，可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 今夜她用最大胆的方式做了七年前本该做的事，将自己变成了女人，疼也是真的疼，尤其是夫君走后，不知为何更疼了些，但她却不后悔。 吱呀。 房门开启。 “明珠！” “宁郎你怎么又回来了？在钰儿那这么快就不行了？” 听到夫君的声音，赵明珠又赶忙躺了下去调侃道。 “明珠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还那么疯！” 唐宁没有理会赵明珠的调侃，走到床前满眼心疼的看着缩在被窝里赵明珠道。 “告诉宁郎你，你今晚还会陪我疯么？放心，妾身又不是婉心那样的小丫头了，歇一歇就没事了。” 赵明珠一听夫君之眼，顿时明白他已经在桃红那里知道了什么，索性大胆笑道。 “这话让婉心听到，她一定过来找你麻烦。” 唐宁重新脱衣上床，将赵明珠紧紧搂在怀中。 “和我相比，婉心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啊，她才需要夫君你宠爱，妾身又不用。” 赵明珠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还是紧紧搂住了唐宁腰际：“夫君你又回来了，钰儿那该怎么办……” “就是钰儿一定要让我回来的，门栓都插上了，往后再补偿她吧，今晚让夫君好好陪你睡一觉。” 唐宁凑在娇妻额头上吻了一口，温柔而道。 第374章 只要夫君你愿意 次日一早。 唐宁陪同赵明珠和桃红一起去正堂中给老爹奉茶。 只见正堂内的侧位上，赵婉心同样端庄得体地坐在那里。 看见几人过来，这才莞尔一笑看向大姐赵明珠和桃红。 “公爹请用茶。” 赵明珠和桃红一前一后恭敬将茶盏递了过去，看着唐炳春笑眯眯喝完后，又走到了赵婉心身前，盯着妹妹的眼睛，从萧莜若手中的托盘上又取过一杯上前。 不等赵明珠开口。 赵婉心就主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笑嘻嘻小声凑在她耳边道：“算了大姐，还是不让你喊了，你要真喊出来，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你了，让钰儿来就行了，这是她该喊的。” “大姐请用茶。” 桃红当然没什么负担，捧着茶杯微微行礼就奉了上去。 “好，钰儿请起。” 赵婉心笑意盈盈接过，美美喝了口，眼中满是‘也有人喊我大姐了’的得意。 奉完了茶。 两女又到祠堂给亡故婆婆上炷香后，这才算走完了流程。 就在二人告别公爹唐炳春要回房时。 赵婉心跟了过来，连声喊道：“大姐，大姐，你们等等我啊。” “现在你才是大姐，凡事要稳重些，别老这么咋咋呼呼的。” 赵明珠回头，看着依然像个孩子似的五妹有些无奈道。 “大姐，我是该稳重的时候稳重，平时就这样，总不能你们一来我就变了吧，让府上下人看见，还以为我在给你们下马威呢。” 赵婉心停下步子，依旧笑意不改。 “好吧，那五妹你这是想干嘛？” 赵明珠笑着问道。 五妹果然长大了，说话也会软中带硬了。 “没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啊。” 赵婉心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打量起来，又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唐宁，凑在大姐耳边道：“大姐，你感觉怎么样，今天要不要休息一日？” “自然不用，你以为大姐和你一样，小丫头片子一个，大姐稍后和钰儿回公主府一趟。” 赵明珠却是毫不避讳说起，顺便调侃了这位五妹一句。 “哼！我可是好心想让大姐你休息休息的。” “确定不是想看大姐我的笑话？” “当然不是。” 赵婉心信誓旦旦。 “你就一张嘴硬吧。” 赵明珠瞥了一眼五妹，随即看向唐宁：“夫君，那妾身和钰儿收拾一下就先回公主府了，晚上会提前回来。” “好，不过明珠，我好像遇到苏家人了，应该是那个制皂豆的苏家，他们来府上送礼了，还说改日要登门拜访，我是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位前辈。” 唐宁顺嘴对赵明珠提起昨日看见之人，对那位前辈来的目的，他大致也有了些想法。 “楚州苏家，他们来京城了？” 赵明珠惊讶而道。 “没错，好巧不巧，那位前辈，还有两位苏家的后辈，我和婉心刚好都见到过。” 唐宁又望向赵婉心笑道。 “我们何时见过苏家的前辈和后辈？” 赵婉心蹙眉疑惑了起来。 “婉心，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新年和段姑娘猜灯谜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书画铺子里的竹先生，那可是位高人。” “那位竹先生竟然是苏家人？” “而且咱们那日出城接徐师太时，在景和堂前看到的那两位正在试用香皂的男女不是夫妇，正是苏家刚刚来京的一对兄妹。” 唐宁微笑而道。 “真就这么巧？” 这下也由不得赵婉心不道一句缘分了。 “夫君，苏家人进京试用了咱们景和堂的香皂，又给咱们送礼，这就是冲着咱们的香皂来的吧。” 赵明珠思索片刻说道：“咱们的香皂对他们的皂豆而言可谓巨大威胁，现在上门跟我们拉进关系，多半是想探探咱们的口风，看看能否和咱们划分些地界儿吧。” 这三人她虽一个都没见过，但是这目的却是显而易见。 公主府的商队以前是帮他们运过皂豆的，对商队的实力他们一清二楚，而且公主府的商队在大夏各地的口碑众人皆知，由商队做保运过去的东西，想在当地打开市场并不困难。 楚州苏家若有半年拿不出品质更好的皂豆来，他们的生意就得被肥皂抢下大半。 “应该就是如此了。” 唐宁点头道，自己这位娇妻在商业上的分析比他要靠谱多了。 “夫君可是对那位苏家的高人前辈感兴趣？” 赵婉心一针见血问道。 她可是清晰记得，那日她送如霜妹妹出去后，回来时夫君正在对那位竹先生行礼道谢。 那么短的时间，夫君突然就开始对一个陌生人道起谢来，她虽然没问，也定然知晓那位竹先生不是简单之辈。 “确实如此，若不是那位竹先生提醒，我还不会想起在府上周围布下人手，也不会在外行走时加了护卫，那位竹先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唐宁想想当时段如霜突然提出离开的理由，他什么都没发现，那位竹先生不仅发现了，还让他不要派人跟踪。 现在来看，没有竹先生的提醒，自己派去之人多半会死在徐师太和林姑娘手下。 只是现在他们和段如霜师徒三人关系已经亲近不少，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他也懒得再提。 “夫君可是想用香皂生意换那位竹先生出山？” 赵明珠接着问道。 “昨日只来得及道谢，还来不及问那位竹先生过来的目的，若真要用香皂生意才能换来那位竹先生出山，明珠你是何意见？” 唐宁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若是用香皂生意就能换这么一位高手出山相助，应当是不亏的。 若不是这次苏家出了意外，他根本就没想做香皂出来，四舍五入这就是白捡的人啊。 “只要夫君你愿意，妾身当然没什么意见，公主府的生意已经不少了，多一个香皂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刚好现在香皂生意也只是刚刚起步，节省出人来做别的事也行，一切由夫君你决定就好。” 赵明珠毫不犹豫说道。 只要能帮上夫君，她连太平钱庄都可以不要，更别说一个香皂生意。 第375章 苏姑娘的本事 数日后。 西街。 “竹云斋，铺子不大，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宁兄长，我们来这里干嘛？你要买字画么？” 段如霜回头望望身后的唐宁和师姑，好奇问起。 “你再好好看看，这地方你来没来过，我今天来是要拜访一位前辈的，你们跟过来作甚？” 唐宁抬腿往书画铺子里走去，意外看了看身旁的林千雪和段如霜。 今日早饭之时，这俩人听说自己要出来拜访一位前辈，就一起跟了过来，到现在也没说清缘由。 “我……我们当然也是来拜访中原前辈的，顺便……顺便保护你安全……” 林千雪微微一顿，找起了拙劣的借口。 “我今天来这安全的很，用不着保护，真要得罪了那位前辈，就算加上你们能不能跑出来也够呛，你们和这位前辈非亲非故，拜访个什么劲儿？” 唐宁是一脸的不信，不依不饶。 足不出户，就知道自己派人会徒劳无功，显然已经察觉到屋外来接段如霜之人的功夫，这位竹先生的感官已经超出常人太多。 “如霜就见过，怎么就叫非亲非故呢？我是她长辈，随她来拜见有何不可？” 林千雪很快就抓住了唐宁话语中的漏洞，扭头瞪着身旁之人。 唐宁无言以对，是自己刚提醒段如霜来过这里的，说起来，段如霜因为字谜之事免了竹先生十两银子，这位竹先生还亲口承认过段如霜对他有恩。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进了铺子。 一旁的段如霜已然惊奇叫了起来：“呀！这不是那字谜先生的铺子嘛！躺椅在这个位置没错，那时这里还有个火盆。” “你可算想起来了。” 唐宁大感欣慰地道了一句。 “那天不是晚上，我又急着字谜之事没留意牌匾么……” 段如霜有些不好意思了。 话未说完，只见有一行三人已经内屋匆匆走了出来。 “不知小侯爷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还请小侯爷恕罪。” 为首之人笑呵呵拱手道歉，正是苏玄竹，身后跟着的苏天雄和苏紫萱也跟着行礼。 “竹先生无须客气，唐宁说过改日登门拜访，这不就来了。” 唐宁笑着回礼道。 “小侯爷娶亲还不到十日，苏某原打算半月后再前去拜访，反倒让小侯爷先跑这一趟了。” 苏玄竹回复完唐宁，就面露惊奇之色看向了唐宁身旁二人道：“这两位……” “哎呀，竹先生你不认得我了，我就是当初那位找你解字谜的段如霜啊，这位是我林师姑。” 段如霜看着面前的店主有些疑问，便迫不及待自我介绍了起来。 “原来是段姑娘和林小友，失敬……” 苏玄竹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的对段如霜和林千雪拱了拱手。 他当然能认出段如霜来，而且还认出了这位林小友不是那夜前来接段如霜的人，就算他忘了面相，这冰原雪莲加西域曼陀罗，在中原好几年难得一遇的独特味道他也会记得。 西域曼陀罗还好说，但是冰川雪莲可都是长在数百丈的冰峰之上，那里长年冰雪覆盖，时常风雪交加，普通人到了那等山峰之上，连眼睛睁不开，更别说找到冰川雪莲再把它带下山了。 这两味东西皆可入药，而且做出来的都是上等好药，用的久了，少量药性渗入肌肤，无论怎么清洗味道也会存在，平常人闻不出来，但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 按理说。 那日来接这位段姑娘之人，就应该是当街刺杀唐小侯爷之人，怎么今日，他们还能一团和气的过来。 “见过苏前辈，苏前辈客气了。” 林千雪也微一拱手。 “小侯爷和两位小友请进，不过苏某这后院又小又破，还请三位勿怪。” 苏玄竹和两位晚辈侧过半身，有些不好意思邀请道。 “竹先生客气。” 唐宁抱拳走在最前，和段如霜、林千雪一同走了进去。 只是绕过一道回廊，一座整洁清幽的小院就出现在三人眼前。 “哇！竹先生，这小院儿如此干净，除了小了点，哪来破旧之说，师姑，这竹子可比咱们往日见过的粗多了，还这么高……” 段如霜打量四周，看着院落中央的一簇竹林，忍不住对一旁的师姑惊叹起来。 “如霜，把嘴闭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林千雪无奈让这口无遮拦的小师侄闭嘴。 人家只是谦虚而已，在山上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就罢了，下了山偏偏遇到的也是定远侯这种不拘小节之家，定远侯又对自己这位师侄宠爱有加，待人接客的礼仪这师侄依然无半点长进。 “林小友无须斥责段姑娘，段姑娘也是年纪尚小，率性而为而已，这竹子是江南之地才常见的水竹，是比北方的竹子都高大些，段姑娘没见过也实属正常。” 苏玄竹笑眯眯解释道。 “竹先生，不过如霜还真没说错，这院子如此雅致整洁，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俱在，何来破小之说？闹市之中这也算是一片净土了。” 唐宁也忍不住赞叹道。 前世的他是南方人，虽未住过这种院子，但这种古装江南风格的院子还是见过的，这等充满江南情调的小院儿，让他看起来分外亲切。 “不瞒小侯爷和二位小友，除了竹林，其余都是老夫家侄紫萱到来后打理的，苏某一人居住时，这里还是又小又破，不经意间就整洁了这么多，老夫现在也有些意外。” 苏玄竹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儿，此刻才注意到与之前大不相同。 “哦？原来苏小姐还有这样的本事？” 唐宁回头恭维了一句，爱干净整洁的女孩子总是讨喜的。 “我这能算什么本事，无非是闲着无事将地翻整了一遍，让人移来了几盆花草而已，能在数日之内制出香皂此等奇物，还能调出冠绝天下的兰香香露，那才是真本事。” 苏紫萱这才望着唐宁说出了头一句话。 这几日来她一直在研究那高档香皂的香料是为何物，最后总结出来，能完美融合进香皂的香料绝对不是固体之物，既然不是固体，那就只能是香露了。 “苏姑娘过誉了，不知苏姑娘是对这香皂感兴趣呢，还是对香露有些兴趣？” 唐宁谦虚一句，望着苏紫萱问了起来。 第376章 选择 唐宁这般直接询问，让苏天雄都有些疑惑起来。 这位唐小侯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对紫萱有些意思？ “小侯爷，难道我说对其中一样感兴趣，小侯爷就会告诉我不成？” 苏紫萱望着唐宁的眼睛反问，她倒是没有三叔和兄长那样的想法。 这位唐小侯爷看向她的眼神中只有些许欣赏之意，完全没有爱慕之色。 况且这位小侯爷不久前才又娶亲，今日跟随他过来这两位姑娘显然不像是小侯爷的妻妾，自己的相貌比起这两位姑娘都丝毫不占优势，她找不到自己可以吸引唐宁的地方。 “那又有何不可？只要苏姑娘说出来，唐宁自会奉上。” 唐宁没有丝毫犹豫笑着道。 他方才看了出来，竹先生看向这位侄女儿的眼神，远比侄子要更加宠爱。 用香皂生意直接来换竹先生为他效力，怎么看都像是一桩交易的味道。 对于自己信任或是委以重任之人，唐宁还是喜欢感情用事，既然这位苏姑娘说的这么直接，先让她欠下一个人情，再请竹先生出山大概就顺利多了。 “唐小侯爷没开玩笑？” 苏紫萱一时也有些愣住，她万万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有些难以置信问起。 “这有开玩笑的必要么？” 唐宁看着苏紫萱笑道。 然而他这句话说出来，看在苏天雄眼中，显然就是确定了唐小侯爷对自家妹妹一见钟情之意。 此时他站在三叔苏玄竹身后，脑子里不断想着的是‘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这位唐小侯爷真看上了自家妹妹，对苏家无疑是一桩好事，生意上得一大助力不说，有了定远侯府这个姻亲，苏家就算不入仕，在别人看来地位也会大不相同。 但是妹妹嫁过去是要做妾的，妹妹会不会同意不说，唐府那两位公主那关就难过。 连段如霜和林千雪看向唐宁的眼神也有些变了，你不是拜访竹先生的么？怎么现在开始拿香皂博美人儿开心了？ 唯有苏玄竹淡定不语，他已经猜到了唐宁的来意，但他想看看自己寄予厚望的侄女，面对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会怎么应对。 “还请小侯爷说明何意，若是有什么要求，也请小侯爷一并道明，紫萱并不太相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苏紫萱眼神恢复清明，恭敬望着唐宁说道。 “若是我说没有要求，纯粹是拿香皂或者香露赠与苏姑娘，与苏家结个善缘呢？” 唐宁看向苏紫萱的眼神中欣赏又多了一分。 “那苏家愿将因此获得利润的六成交还给定远侯府，若小侯爷这也不愿，那请恕紫萱不能接受。” 苏紫萱屈身行礼而答。 身前苏玄竹抚须而笑，对侄女这个回答他是相当满意。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还是用纯利，没有一口回绝这种好事，那就足以证明侄女的玲珑心思。 “六成？” 唐宁意外看了一眼苏紫萱。 利润的六成，这位苏家小姐可谓是相当聪明了，赚了才分钱，不赚那则不用。 他若是想获取最大的利润，最好的法子就是唐家和公主府彻底断绝香皂生产，全部交给苏家来生产，相当于他用技术占六成股份。 “若是小侯爷嫌少，七成也是可以的。” 苏紫萱赶忙改口。 若是苏家知道了香皂的制作法子，那苏家就有了皂豆和香皂两样商品可供人选择。 也就不用再以那么高的价格收购皂荚，在皂豆不足之时可以多制作香皂来代替，无论怎么算，都是可以赚到的。 “不是嫌少，只是这件事苏小姐做得了主么？真的不用和家中长辈商量？” 唐宁望望苏紫萱，目光又看向她身旁许久未说话的苏玄竹和苏天雄身上。 “还请小侯爷放心，家父若是知道我定下了此桩生意，也一定会同意的，三叔不管生意之事，但紫萱大哥一定是赞同的。” 苏紫萱斩钉截铁说着，就望向了身旁的大哥苏天雄：“你一定会赞同我的对吧？” “啊？……啊对，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一向是支持你的。” 听到小妹问向自己，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苏天雄方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连声笑着附和。 苏紫萱方才看到神游天外的大哥还担心了一下，好在大哥清醒过来没说错话还是让她长舒一口气，可以自信看向这位唐小侯爷。 “那不知苏小姐是想要香皂的制作秘方，还是制作香露的法子？我提醒一下苏小姐，我这制作香露的方法适用于所有鲜花，可不止是兰花一种，景和堂内卖的那些，只是因为我这里兰花香露存量最多而已。” 唐宁微笑看向苏紫萱再度问起。 “香皂的制作之法。” 苏紫萱肯定而坚决地说完，又补充道：“若是小侯爷愿将香露之法一并告知，苏家愿再添一成利，将总利润的七成归于唐家，只能二者选一的话，紫萱还是选择香皂的制作之法。” “紫萱，你真不选香露调制之法吗？” 听到侄女儿的选择，苏玄竹不禁有些惊讶起来，他还以为对调香更感兴趣的侄女儿会选择香露密法呢。 “三叔，香皂制作之法才会有更大的利润，不信你问大哥。” 苏紫萱笑着看向苏玄竹道。 “我也觉得应当是香皂更好，三叔。” 苏天雄跟着附和，身为苏家长子，这些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香皂是皂豆的直接竟品，人可以不用更香的香皂或皂豆，但是不会不用香皂和皂豆。 “三叔只是疑惑而已，并不是反对，生意上的是，大哥和你们做主就好。” 苏玄竹慈祥望向侄儿侄女，一缕目光却是瞄向了唐宁。 无论送哪样，这对苏家来说都是个大人情，相当于把自家生意盘给了苏家，让苏家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 “那好，香皂的秘方，我可以现在就写给苏小姐。” 唐宁笑着答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却不觉得，选择香皂秘方会有更大的利润，能产出更大利润的，分明应该是香露制作之法才对。” 第377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到此话，苏紫萱和苏天雄都不由惊讶望向了唐宁。 “唐小侯爷何出此言？” 苏天雄疑惑问道。 论起做生意的选择，他不觉得跟随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他，会比一位武侯家的小侯爷差。 苏紫萱同样面露不解，无论怎么看，香皂秘方都是更好的选择，更不用说她也会配置香料，虽不如那种香露甚多，但是也能让香皂和皂豆变得更加富有香味。 “我方才说过，香露制作之法适用于所有鲜花，不知二位方才可否注意到？” 唐宁望着面前的苏天雄和苏紫萱问起。 闻言。 苏天雄顿时悄悄看向了妹妹苏紫萱，方才这位唐宁说起这话那会儿，他还在想要怎么跟爹娘说唐小侯爷看上了自家妹妹呢，自然是没注意到的。 “小侯爷是有说过此话……” 苏紫萱点点头。 “既然我能用更多的鲜花制出香露来，二位不妨想想，是否可以让更多的东西拥有这种香味，用桂花做成的桂花香露，只需几滴就可以让一壶普通的米酒变成清香怡人的桂花酿。” 唐宁看着渐渐变了神色的兄妹俩，轻笑道：“而且香露秘法还可以制出让天下女子爱不释手的东西，二位已经知道用兰花香露制成的香皂香气逼人，但是涂抹到身上，终归是要洗去的，但是香露却可淋到衣服之上，数日不散，一小瓶香露就可以卖到一百块皂豆都卖不了的价格。” 兄妹二人听罢，更是惊诧不已。 这位唐小侯爷明明已经特意提示过他们，他们却未想到将这香露活用起来，岂不是让一个外行，在教他们这些终日在与生意打交道的人做生意？偏偏还这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苏玄竹看着陷入震惊中的两位后辈，不由再次看向了唐宁，他还是小瞧了这位小侯爷。 不仅在官场上和老爹玲珑八面，深受天子信任，原来做起生意来也是把好手。 “小侯爷此言差矣，就算现在再给紫萱一次选择机会的话，紫萱依然会选择香皂秘方，而非香露制作之法。” 苏紫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目光却更加坚定地望向了唐宁。 “小妹？！” 苏天雄忍不住叫了一声，疑惑望着妹妹，唐小侯爷此言差在哪了？香露怎么看也比香皂用途广泛的多，赚到的钱财也会更多。 同样意外看向她的还有苏玄竹和林千雪、段如霜师侄俩，唐宁这举出了例子都可以当答案用了，现在还选香皂不就是傻么。 “苏小姐真要做此选择？” 唐宁眉毛挑了一下，自己还想把香露也送给她，让苏家欠自己一个更大的人情呢。 没想到这位苏小姐依然选择了香皂而非香露。 “站在唐小侯爷的位置，或者说太平公主府的位置，香露当然要比香皂赚钱的多，但是站在我苏家的位置，香皂是更稳妥也更安全的法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紫萱淡然看向唐宁。 一瞬间苏天雄就明白了过来。 天下都知道楚州有个制作皂豆的苏家，确实是因为苏家产出的皂豆最好，最受百姓欢迎。 但是稍微了解此行的都知道，制作皂豆是个苦差事，收购皂荚，存储皂荚更是有风险的，自家走的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苏家无人出仕，却也活的安稳自在，只要打点好楚州的上下官员，这生意也能安安稳稳的做下去。 可香露不同。 就按唐小侯爷刚才说的那个一瓶香露卖一百块皂豆价格的东西，简直就是个摇钱树，要不了多久，这个生意就会被人注意到。 苏家无人出仕，上面自然也没人，这有心之人一旦刁难起苏家来，苏家也只有吃闷亏的事，怀璧其罪啊。 钱或许是能赚的很多，但家破人亡的风险也更大了，还不如就赚这皂豆和香皂的辛苦钱，做的也踏实。 “但苏小姐方才不是也说了，这香皂收益的六成，是要归定远侯府的，归了定远侯府，那就不是怀璧了，这生意也就是成了苏家和我唐家合作。” 唐宁看着苏紫萱缓缓开口：“准确来说，不是和我唐家合作，是和太平钱庄合作，天下人都知道，太平钱庄是太平公主的生意，背后站着的是大夏天子，你们无须担心有人为难之事。” 苏家要是担心这个，他反而不担心了。 太平公主府需要减负，这样明珠和钰儿也能少辛苦一点儿，牺牲部分利润，找到合适的商家接手太平公主停掉的生意，同样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了共同的利益，那些商家就可以成为朝廷和锦衣卫在各地的帮手。 “可是……” 苏紫萱有些犹豫了，她感觉好像有点不对，怎么绕着绕着，苏家就变成为大夏天子赚钱的商人了？ 那这不是换个法子替朝廷办事儿，虽然没出仕，但和出仕也差不多。 “苏小姐不必着急现在决定，和家中长辈书信商量后再决定也无妨，自从苏小姐提出六成利润归唐家之后，唐宁就有意将香皂秘方和香露之法交于苏家经营，利润依旧是这般六四分成。” 唐宁望着犹豫的苏紫萱，反倒一点也不急了，又看向苏玄竹和苏天雄：“竹先生，苏公子，那唐宁就先告辞了，若是苏家家主同意，随时可以来定远侯府找唐某。” “这……小侯爷来到府上，连杯茶水都未喝，这让苏某如何过意的去？进去喝杯茶水再走也不迟。” 苏玄竹看着一步之遥的门口，没想到唐宁此刻就要告辞，顿时有些着急道。 “也对，我答应写给苏小姐的肥皂制作之法还未来的及写，先进屋写完再走，那就麻烦竹先生了。” 唐宁又转过身来，陪着笑同苏家三人一同进门。 “紫萱，我去烧水，你去将笔墨纸砚备好。” 苏玄竹赶忙吩咐自家侄女儿，他则快步走向了伙房之内。 半个时辰后。 唐宁和林千雪、段如霜师侄二人笑着告辞，离开竹云斋往府上而去。 第378章 绑在一起的绳子 看着桌上留下的那封香皂秘方，叔侄三人一时犯了难。 “三叔，这秘方咱们是看还是不看啊？” 苏紫萱望着面前的三叔迟疑问道。 苏玄竹尚未答话，苏天雄先坐到了另一头的椅子上，敲着桌案故作轻松道：“要我说啊，小妹愿意嫁咱就看，不愿意嫁咱就不看呗，哪用得着这么纠结。” 可是话音刚落。 就发现三叔苏玄竹和小妹苏紫萱白痴一样望着他。 “三叔，小妹，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苏天雄顿时问了回去。 “天雄，难道你真以为唐家小侯爷是看上了紫萱，才把这香皂秘方写出来的？” 苏玄竹有些无奈看向自己这位大侄子，这可是未来的苏家家主啊，现在看起来好像怎么看都不太称职。 “三叔，难道不对么？唐小侯爷为何不问您，也不问我，偏偏只问了紫萱，还给了她两个选择？这份秘方，不就是小侯爷送给紫萱的定情信物么，无非选择权在小妹手上罢了。” 苏天雄望着三叔和小妹振振有词。 “大哥，我看你也别叫天雄了，叫地虫算了，那位唐小侯爷大老远跑来一趟，难道就是因为……看上了我，你小妹我何德何能啊……” 虽然是讥讽大哥的自嘲之言，苏紫萱的脸还是微微红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大哥就能想到这儿去了呢？ “小妹你也别妄自菲薄，真论起本事来，大哥看你不弱于太平公主那样的大人物，将来你若愿留在府上主事，大哥我是第一个退位让贤。” 苏天雄眉飞色舞地鼓励道，他是真相信自家妹妹有这个本事。 “我哪能和太平公主比，大哥你怎么就偏偏认为是唐小侯爷看上我了呢？” 苏紫萱哭笑不得，无奈气急大声道：“大哥，你难道还不明白，唐小侯爷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我来的，人家是冲着三叔来的，后来人家愿意与我苏家合作，是想将我苏家和唐家绑在一起，这份秘方就是定金，就看我们接不接了。” 对于侄女这番理智言论，苏玄竹是深感欣慰，苏家也算后继有人了，稍微有些可惜的是，人是自己的侄女儿而不是侄儿。 “唐小侯爷想将我苏家和唐家绑在一起，总得有根绳子吧，定远侯府就唐小侯爷一根独苗，还有比小妹你嫁到唐家更好、更牢固的绳子么？” 苏天雄抬头望向苏紫萱，接着道：“小妹你也不要忘了，这份秘方唐小侯爷可以给我们苏家，也同样可以给张家王家李家，人家需要的是一个帮忙赚银子的人，四六分成，想接这门生意的大把人在，张王李家拿到这份秘方，我苏家就完了。” 听到这番话。 苏紫萱沉默了下来。 她虽不完全认同大哥所说，但大哥有句话说的没错，这秘方除了给他们，也确实可以给别人，这秘方真落到别人手上，他们苏家就真的难了。 而且定远侯府背后站着的是公主和天子，想办他们苏家容易的很，他们就算看了这份秘方，也不敢投入制作。 苏家唯一的优势不是她，而是她这位三叔，那位唐小侯爷只是借她来向苏家示好，真正目的还是自己三叔罢了。 “三叔，您说怎么办吧，我和大哥听您的，你说可以看，父亲那里我和大哥去帮您说服，还有二叔也会帮忙，家族生死存亡之际，先祖总不愿意看到咱们苏家就此没落的。” 苏紫萱扭头看向三叔苏玄竹。 三叔说可以看，就意味着苏家受了这个情，将来那位唐小侯请三叔帮忙时，三叔就没有拒绝之理。 祖上辞前朝之官时，定下苏家后人不许出仕的规矩，也可能得有所变动了。 这次苏家不承这个情，就算定远侯府和太平公主不计较，那些想巴结唐家的人保不准会落井下石，苏家这些年虽然也攒下了不少家资，但一大家子人坐吃山空同样撑不了几年，更别说还不知道会有哪些人使绊子。 苏玄竹看着侄女儿真挚的眼神，犹豫片刻才坚定心神道：“看吧，等看完了咱们改日就去登门拜访，说实话三叔也想知道，那位唐小侯爷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会提取出如此浓郁的花香来。” 当初父亲见不惯前朝官场的黑暗，愤而辞官带他们回到祖宅，立下苏家后辈不得出仕的誓言时。 他还年轻，上面还有两位兄长替他顶着，所以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对在乾朝做了几代官的苏家来说，后辈不许再出仕意味着什么。 还异常兴奋对两位兄长说出‘不做官就不做官，反正又饿不死’之类的话来，一拍屁股就出走家门闯荡江湖拜师学艺去了，还立誓不混出个模样不回家。 外面虽然艰苦，但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一封书信回家，家中总有银钱送过来。 后来他在北地拜入师门，与家中更远，书信往来便也少了，师门自给自足，数月甚至一两年都不用出谷。 还是在乾朝爆发起义的两年后，他才听出谷接来家人的师兄外面乱了，到处都在杀人放火，他心急如焚想要回家看看，可师兄弟们听说他家在楚州之后，纷纷拦住了他，最后叫来师父把他留在谷中。 他在谷中心烦气乱无心学习，还是师父劝他说习好武艺和兵法谋略，你才有机会回到家乡探望家人，或许还可保得他们平安。 于是他自那之后更加刻苦，又过了两年，听说外面乱事已平，他才告别师兄弟出谷回乡。 行走数月回到家乡后，才知父亲在暴乱中死去，好在大哥和二哥都活了下来，苏家还在。 因为父亲临死前他都未能见上一面，心怀愧疚的他拜祭过父亲后就再度出门了，再回家时，大哥已经继承了家主之位，并且找到了让苏家不用再做官也能活下去的法子，做起了皂豆生意，还算风生水起。 唯有大哥和二哥因为父亲立誓让苏家后人不再出仕，那句话是不是气话争论不休，还时常过来找他评理，他本就无心此事，索性离家来到这京城隐居了起来。 用大哥给他的钱买了这处小院儿，开了间几乎没赚钱的书画铺子当做营生，时不时还要靠家中接济。 如今苏家遇到困难，也是该轮到他为苏家出力的时候了。 第379章 你也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师傅吧 “三叔，那侄儿可看了啊！” 苏天雄闻言大喜，当即翻身坐到方才唐宁坐过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书纸看了起来，念道：“以猪油混合草灰水澄清液于沸锅中搅拌，凝固晾干即为香皂……这就没了？！” 将书纸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的他，双目发直看向三叔和小妹。 “给我看看。” 苏紫萱伸手拿过，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向三叔苏玄竹，确实如大哥所说，就这么两句话。 这去污去腻的香皂，竟然就是用猪油制成，这位小侯爷真的不是在拿他们开涮？ “这材料极其容易寻找，想要验证倒也简单，咱们一试便知。” 最后还是苏玄竹拿定主意，叔侄三人各自准备起东西来。 …… “唐宁，我看你此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拜访苏前辈是假，看望那位苏姑娘才是真吧，那香皂制作之法，这就送出去了？” 马车上。 林千雪斜睨着唐宁，眸子里颇有几分看败家子儿和负心汉的意味道。 那香皂她是用过的，比皂豆用起来都要舒服，明明是一条可以赚钱的路子，现在就这么拱手送了人。 “就是！我今日回去，一定会把你送香皂配方给苏家小姐之事如实告诉赵姐姐的。” 段如霜同样气鼓鼓看向唐宁。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不会在别人面前质疑唐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把质疑之事告诉几位姐姐。 “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那位苏小姐还没你们漂亮，我至于见过一面就拿着香皂无事献殷勤吗？” 唐宁疑惑看着面前师叔侄二人，眼中尽是不解。 这话让两女听的心中一喜。 不过林千雪还是不依不饶道：“那可说不准，万一那位苏小姐就刚好长在了你的喜好上，负了师姐的那个男人，选择的女人就没有师姐好看，谁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 听到林千雪忽然说起了徐师太往日的密辛，唐宁和段如霜不约而同停下了嘴，齐齐看向她。 “我只举例而已，别想让我告诉你们师姐的往事。” 林千雪自知说漏了嘴，神色略一慌张，立刻又转移话题到唐宁身上：“那都是过去之事了，和唐宁你这不一样，你要不说出个缘由来，如霜把此事告诉二位公主就有你好受的。” “对，宁兄长你必须给个理由，不然我就去告诉两位姐姐。” 段如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放弃了八卦之心，转移了阵线。 看着二人灼灼目光。 唐宁只得耐下性子解释起来：“你们说，我想找一个人帮我办事儿，是直接拿钱给他，会让他更尽心尽力呢，还是把钱花给他的家人，让他一大家子都上我这条船，会让他更尽心尽力？” “你的意思是，这香皂生意就是你要花的钱，只不过没有给那位苏前辈，而是给了苏小姐，让整个苏家都帮你做事？” 林千雪立刻明白过来，和师侄对视一眼望着唐宁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唐宁坦坦荡荡承认。 “宁兄长，你真阴险……” 段如霜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一句。 “这怎么能叫阴险呢，那位竹先生有大本事，祖上又是当官的了解些官场上的门道，我是想对那位苏前辈予以重任的，总得想办法把他套牢一点儿，这样才好放心不是么？” 唐宁急了，阴险这个词可不能随便承认。 “那你为何不对那位苏公子说，偏偏只让苏小姐选择？这要是让人家和我们一样误会成你看上了苏家小姐，回头把苏小姐嫁过来，宁兄长你好一招一石二鸟啊。” 段如霜眼瞅着唐宁，满脸都是我早已看破你心思的模样。 “如霜，这话可不能瞎说！是那位苏小姐主动提起了香皂和香露之事，我才顺势跟她提起，我可从来没有这个心思，竹先生和苏小姐都是聪明人，一定不会误会我是个这个意思。” 唐宁赶忙反驳。 话虽这么说，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自己和苏紫萱对话时，他们两人是完全没这个意思的，但是竹先生和苏天雄有没有想多，他还真没注意。 “但愿如此吧。” 段如霜不置可否，却依旧是一脸的不信模样。 “嘿！合着我让你俩跟过来，你们就尽在这给我找毛病了对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俩要告诉婉心和明珠，随便说，你看她们会不会信我，今后我不会再带你们出来了，你俩有什么事儿啊，也不用跟我说，我一律不同意。” 唐宁望着两人说完，把头一撇，不再理会二人。 你俩憋了来的一路都没说的事，显然不是什么些许小事，只要我在你们开口之前就不同意，就不信你们不改了态度。 林千雪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带着责备之色看向段如霜，明显怪她把唐宁惹急了，让她们没法再开口。 这次唐宁原本是要独自出来，连赵婉心也不会跟随，正是她们跟过来探探唐宁对蛮族态度的好时机。 段如霜同样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气气这位宁兄长，让他多注意些，可谁知他竟然想到在还没说的事情上卡脖子啊。 两人眉来眼去合计了一阵，一人先开了口。 “宁兄长，你别生气嘛，我知道宁兄长都是为了大计考虑，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没别的意思，我不跟赵姐姐说了还不行么。” 段如霜凑到唐宁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哼！” 唐宁转过身把头迈到另一边理都没理，心中却是有些得意。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如霜，师姑知道你不想嫁给唐宁，但唐宁不同意，我回去禀报师姐和唐老侯爷，请他们定夺吧。” 林千雪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啊？师姑你在说什么呢？” 段如霜惊呼回头。 唐宁眼睛都瞪直了。 好家伙！ 不仅凭空捏造，还给我玩双重否定表肯定对吧。 “是他这么说的啊，不管咱们说什么他都不同意，你就委屈下。” 林千雪神色平静劝起段如霜。 “对哦，宁兄长咱们都睡过一张床了，你也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师傅吧。” 段如霜当即换了个温柔的眼神看向唐宁说道。 第380章 最坏的结果 这话没让唐宁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能睡下六七个人的大通铺也能叫一张床？ 二人身旁的林千雪瞳孔陡然一缩，急忙靠近两人紧张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俩没做什么吧。” “当然没做什么，就一张大炕，我睡东头，她睡西头儿，中间隔着婉心她们五六个人呢，这话你也信？” 唐宁大声辩解道。 “师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弄的我都紧张了。” 段如霜不解看向师姑，不是你让我委屈一下的么。 “我紧张什么？我是替你们紧张，还不是怕你们假戏真做，这要让师姐知道了，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这种玩笑说给我听无所谓，哪怕你们真做了什么我也无所谓，但是师姐面前真不能开。” 林千雪瞟了一眼段如霜，长舒一口气随意道。 师姐要是听到从她视为女儿的如霜口中蹦出这种话来，气急之下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动手都有可能。 “师姑，那怎么可能呢，我就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 段如霜脸红了，扯着唐宁衣袖的手也不自觉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坐到了一旁。 “好了好了，咱们能岔开这个话题不，你们两个到底要说什么事儿，再不说，咱们可就又回府上了。” 唐宁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问起两女跟他出来的目的来。 二女相互望望。 林千雪望着唐宁说了起来：“唐宁，假如有一日你真的征服了北蛮之地，会怎么对待草原上的百姓？” “怎么对待草原上的百姓，那不是我能考虑的事儿，那得大夏天子做主。” 唐宁回复完，才狐疑看向林千雪：“我知道你为何这么纠结了，你和徐师太不会是听宝格尔珠说了什么，给她当说客来了吧？” “当然不是，方才那句话，你就当我替师姐问的，我的心可没那么大，两国的战事我也没兴趣，整个草原上我关心的也只有清颖一人而已，假如有一日你抓住了她，还希望你能饶她一命，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回来。” 林千雪神色异常平静说着，又补充道：“你知道，师姐也是清颖师傅，所以清颖说的，她也在意的多谢，我一个做师姑的，只要对的起她们三人就行了，我只关心我在意的人。” “我明白，其实就算当今陛下征服了草原，大概也不会大开杀戒，最多会把草原上的人口南迁，让他们学习中原的知识，耕作种地而已，至于宝格尔珠，她是草原之主，如果真抓住了她，她只要不自杀，就算你不说，她也会被人完好无损地带回中原来。” 唐宁笑着回答，有些感慨道：“陛下和我都挺佩服她的，以一个女子之身将草原尽归麾下，怎么算都是女中豪杰了。” 自从在乌乞思力口中听到这位宝格尔珠皇后，他和大夏天子就不止一次谈及过，以女子身份统一草原的不易。 更是认可了她的所作所为，所以才会派乌乞思力回去给她捣乱。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多了，至少对她不会亏欠，不过唐宁，要是你去统一草原的时候，不是当今这位天子了呢？” 林千雪接着再问。 “林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别人听见了，是真要杀头的。” 唐宁都忍不住敛起笑意，压低了声音提醒。 这话无疑就是在咒当今天子早日去世。 “这不是我说的，也是清颖说的，她说在当今夏朝天子活着的时候斗不过你，但是她比夏朝天子年轻，总能把他熬过去，熬到下一位大夏天子的时候，就未必还斗不过你了。” 林千雪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般，没有看唐宁，只是静静盯着地板小声说着。 唐宁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宝格尔珠这次用了个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当今大夏年岁越来越长，正常情况下熬不过宝格尔珠也是事实。 眼见唐宁这么久没说话，林千雪抬起头玩笑般说道：“我听清颖跟师傅笑谈，假如哪一天你过得不如意了，还可以前往草原，她会助你去做那草原上的皇帝，帮你煮饭更衣。” “真的假的？她这是不安好心啊，让师傅和你告诉我，我不得想入非非。” 唐宁笑了。 这宝格尔珠不仅不杀他了，还换了个法子想要诱惑自己。 甚至让徐师太和林千雪告诉自己的话，也大有让他早做准备之意，说是早做准备，实际就是让他提防下任大夏天子。 “我在帐外听她和师姐谈的，大概有几分真的吧。” 林千雪跟着轻笑道。 “那我可要谢谢她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我这一生大概都会是中原人，不会做对不起中原之事，从来也没想过当什么皇帝。” 唐宁面带感慨说了一句，接着就吐槽起来：“当皇帝多累啊，一年四季没有一天能完整休息的，我一直觉得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事儿，说实话，要不是生在定远侯府，实在没办法，我连现在的差事都懒得接，妻妾孩子热炕头，这般过完一辈子最好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说的可句句属实。” “那夏朝太子待你应该很好吧。” 林千雪眼睛晶亮问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下一任大夏天子，应该还不至于对这个妹夫怎么样，但是清颖话也说的没错。 唐宁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万一到时候来个清君侧，夏朝太子不可能不在意这个。 但若是知道唐宁对权利不感兴趣，那夏朝太子就不用戒备这个，只用养着这位妹夫给他效力就行。 “嗯……说实话，我觉得应该不会太好。” 唐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当今朝堂二王争储的情况告知林千雪。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下一位大夏天子无论是吴王还是齐王，对他这个两不相帮者，都不会置以完全的信任。 到那时自己还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利，能不能只要开口就得到大夏天子支持就是未知数了。 “这是为何？” 林千雪惊讶道。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你知道了不好，反正到时候要是真待不下去，我就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去，我可有两位公主娇妻，无论谁是天子，应该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唐宁望向车门外说道，这是最坏的打算。 “好吧，真要到那时，我一定会护送你们回老家。” 林千雪沉默片刻，神色忽然轻松起来。 “还有我，我也会的！” 段如霜此时插了一句嘴，眼神认真道。 “多谢！” 第381章 桃花酿 唐宁的这次道谢，一是谢林千雪和段如霜的好意，二则是谢她们的提醒。 在今天之前，他确实从未想过当今陛下去世后他的后路，但这确实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没有人会长生不老，也没有人会杀不死，自己确实不会对不起中原，对不起大夏，但这并不意味自己也不需要自保的手段。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朝堂上嫉妒自己家的朝臣，绝对不止朱宣和岳毅他们几个，很多人只是惧于当今陛下对唐家的眷顾，不敢明言罢了。 等下任天子继位，一旦有对唐家有任何不信任的表现，他们中很多人一定会像疯狗一样跳出来落井下石，这就是朝堂常态。 车轮悠悠。 或许是方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很快回到了定远侯府。 几日后。 门子来报苏玄竹叔侄三人到访，唐宁当即带着赵婉心和赵明珠几人迎接了出去。 “我等拜见二位公主殿下和唐小侯爷。” 苏玄竹一见唐宁带着两位公主迎接，赶忙带着侄儿侄女上前行礼。 “三位不必多礼，请。” 唐宁扶起三人笑着邀请进门。 他们能在今日过来，显然是已经决定接手这桩生意，也就意味着苏家，至少是苏玄竹这支，还有苏天雄和苏紫萱这两位苏家年轻接班人愿意和唐家合作。 无论如何，他想让苏玄竹为他效力的目的达到了。 来到房屋中坐定，奉上茶水之后。 唐宁这才主动问起：“竹先生今日过来，可是想看看这香露制作的方法？” “不瞒小侯爷，这几日老夫和两位侄儿一起，亲手做出香皂后，简直叹为观止，本来就为污腻的猪油，在添加草灰水搅拌之后，竟然会变成褪油去污的香皂，不知香露制作的法子，是否也如这般玄妙？” 苏玄竹格外惊喜望向唐宁，身后的苏天雄和苏紫萱同样表现得饶有兴趣。 “香皂制作之法是配方，而香露制作之法则是器具，眼下正是桃花盛开之节气，府上刚好采摘了些备用，正有机会与竹先生演示一番，三位可否同唐宁前往偏院一观？” 唐宁起身邀请道。 “那就有劳小侯爷了。” 苏玄竹跟着起身抱拳。 众人一同来到偏院。 看着这间犹如作坊一般的院子，那不知用什么铺成的一大块儿平地上，还有家丁翻晒着什么东西，更是让苏玄竹三人啧啧称奇。 在不远处的一座灶台上，有一个圆木筒，筒上还顶着一口锅，有家丁正往里加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着桃花芬芳的酒香味。 “小侯爷，这是什么酒？我怎么从未闻到过这种酒香味。” 苏玄竹微微抽动了两下鼻子，目光很快聚焦到那座灶台之上，这酒香味就是来自那里，还有一部分则是来自那半平地上晾晒的东西。 “烧酒，也是我正想试试的桃花酿，竹先生可想尝尝？” 唐宁不等苏玄竹答应，带着三人往正在酿酒的灶台旁而去，拿起酒盅接过一小杯还是滚烫的烧酒，递到了苏玄竹面前。 苏玄竹接过酒杯，看着清澈没有一丝浑浊的酒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杯中之酒花香浓郁，可不知为何他凑近了闻起来竟然微微有些刺鼻，不由让他带着惊讶看向了唐宁。 “这是我头一次将桃花加入料糟之中，闻起来还不错。” 唐宁又拿过一个酒盅接酒递给苏天雄，最后给自己接过半盅酒水饮下，微蹙了下眉头笑道：“我觉得比不加花瓣的烧酒好喝了一点儿，竹先生和苏公子不妨尝尝。” “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眼见这位唐小侯爷都先喝了下去，苏玄竹和苏天雄也不再推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这酒……” 苏天雄咳嗽两声，一时间泪眼婆娑，腹中如火中烧，要不是看着唐宁已然饮过，他只怕以为这酒是要命的毒酒。 “这酒可称为天下第一烈酒，怪不得小侯爷给它起名叫烧酒，确实一点没错。” 苏玄竹没有侄子那般狼狈，但是烈酒入喉的感觉还是让他也震惊不已，拿着酒杯望着唐宁感慨道。 “哈哈，的确也有人说过他是天下第一烈酒，加了点桃花虽改变了些入口的口感，但是入喉的感觉还是没变，竹先生和苏公子可觉喝的来？” 唐宁望着二人笑道。 “这酒只适合冬天，以在下的酒量，两杯此等烈酒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苏天雄在一旁的桌台上放下酒盅苦笑而答。 “苏某也不善饮酒，这酒对苏某来说，还是烈了些，不过苏某有一位朋友，他若品尝之后，应该会说这酒才是天下第一美酒，现在他就时常抱怨市场上的酒水寡淡如水。” 苏玄竹同样放下酒杯摇头道。 “哦？竹先生那位好友可是当朝兵部尚书周老侯爷，他第一次品尝此酒时就说过此话。” 唐宁接过话茬开起了玩笑。 “那倒不是，苏某哪有那个能耐结识当朝兵部尚书大人，苏某那位好友，不过是嗜酒如命的平头小民罢了。” 苏玄竹连声辩解。 “竹先生太过谦了，您的好友哪会是什么平头小民，一定是江湖上哪位前辈吧？” 唐宁说话间。 这一灶酒已然酿造完毕，家丁们爬到灶台之上，取下装水的铁锅，将其中的酒槽取出背到一旁晾晒，随即取来新的料槽装填进去。 看着酒槽中夹杂的不少的桃花花瓣，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苏紫萱若有所思，忽然眼眸睁大看向唐宁急声道：“唐小侯爷，这酿酒的器具，莫不就是制出香露的器具？” 听到此话。 苏玄竹和苏天雄不由齐齐看向正在装填料槽的灶台。 “原来苏小姐已经看出来了。” 唐宁带着几分意外看向苏紫萱微笑道：“没错，香露制取之法和现在这酿酒之法同理，只是产量远远没有这酿造的酒水多罢了，而且想要制作让女子爱不释手的香水，这烧酒也是不可或缺之物。” “小侯爷，香水难道还和这酒水有关系不成？” 苏紫萱不解问起。 第382章 能对，只能对一点点 想要制作可以淋在身上的香水，还必须用到烧酒？ 这话可让苏家叔侄三人都有些疑惑起来。 “香水和香皂不同，香皂这种东西是给自己用的，自己能闻到香就好，但是香水是给别人闻的，当然是散发的越远越好，仅仅凭借香露本身的香味，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需要有东西将香味扩散出去才行，而烧酒之中，恰好就有这种东西，它名叫酒精。” 唐宁不疾不徐给三人解释起来。 香水生意，绝对可以成为当家的生意之一，只做皂豆的苏家有了他的帮助，完全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的日用品和化妆品巨头。 既然要提前想想后路，将有些生意分离出去，扶持一些自己信任的家族，未必不是将来的后路之一。 “酒精？” 苏紫萱疑惑问道。 唐小侯爷这番话可谓话糙理不糙，佩戴香囊就是这么个道理，除了少部分人是遮掩体味之外，大部分书生小姐佩戴它其实就是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罢了。 “没错，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酒之精华，而且现在酿造的烧酒还不够，必须将这些烧酒再蒸馏几遍，得到更为纯净的酒之精华，添加进香水之后，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唐宁接着说道，眼见三人依旧似懂非懂，干脆道：“诸位稍等我片刻，唐宁去取些东西过来。” 他这一走。 偏院内就只剩下苏家叔侄三人和忙着酿酒的家丁们。 “三叔，大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苏紫萱指了指晾晒酒槽的水泥地。 三人来到空地旁远离唐家家丁的地方站定，苏天雄才有些疑惑问起：“小妹，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三叔，大哥，唐小侯爷好像管这套酿酒的法子叫‘蒸馏’，还有什么酒之精华，我们从未听过，更别说见过了，我有些担心，唐小侯爷将这些东西交给我们苏家，我们真的能做好么？” 苏紫萱望着两位长辈，有些迟疑说道。 这套方法和她调配香料的方法大不一样，而且看起来远比想象中复杂，让她心中有了不少疑虑。 “小妹，这你担心什么，连唐府这些家丁都能学会，何况是你，等我们拿着这些东西回了苏家，我跟爹一说，爹保不准就同意你嫁到唐府来了，到时候你有大把的时间跟着唐小侯爷学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学不会。” 苏天雄却是格外轻松随意。 苏家既然决定接下这门生意与唐家合作，最牢固的法子莫过于两家联姻，那么谁最合适呢？ 当然就是自己这个聪明贤惠的小妹了，除了小妹，他不觉得这位唐小侯爷还能多看其余苏家其他女子一眼。 何况那些其他的蠢妹妹要是嫁到唐府来，恐怕不仅不会成为苏家的助力，只会给苏家添麻烦还差不多。 “大哥，你没完了对吧？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卖了我这个亲妹妹，才能壮大苏家，才会让你觉得让这次合作更加稳妥。” 苏紫萱顿时横眉冷竖，声音不由都大了几分。 “嘘，小妹小妹，小声点。” 苏天雄看了一眼身后背着酒槽望过来的唐家家丁赶忙提醒，又一脸苦色道：“小妹，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大哥这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顺便才考虑苏家的么，唐小侯爷看你明显比看我这个大哥重，大哥是不能替你嫁，要是能啊，大哥保准替你嫁了。” “就你这模样，要是个女儿身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苏紫萱嫌弃看了大哥一眼，气儿也消了不少，无奈道：“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唐小侯爷一开始就不是冲你小妹来的，人家是冲着三叔来的，不是三叔，人家谁认得我俩是谁。” “冲着三叔？” 苏天雄看了眼身旁的苏玄竹道：“就算唐小侯爷看上的是三叔的本事，但是三叔总不能来学这个吧？这学习香露制作和香水调配之法，必须是我苏家绝对信任的核心之人，而且人还要聪明会处事，最好懂得调香之理，我家除了小妹你，还有谁更合适？” 这话可将苏玄竹都听的点起头来。 这位大侄子思考事情虽然有时候一根筋，但是每次都能说出一些让人觉得无比合理的解释来，属实能说对，但每次只能对一点点。 “紫萱，天雄这话没说错，要学这个技艺，还是你来学最合适。” 苏玄竹望着侄女，带着几分认真道。 “就算是我来学，那也没必要非要嫁给唐小侯爷啊……” 苏紫萱低下头小声道。 “那你总得有个理由留在唐府啊，不然怎么学？” 苏天雄接过话茬跟着道。 “我留在京城住下，等唐小侯爷有空的时候过来。” “那你每日都要过来询问叨扰，一个女孩子家，时常往定远侯府跑，让别人看多了还不得误会？” “我……” 苏紫萱语气一滞，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唐宁又回来了，这次拿着东西，身旁还跟着太平公主赵明珠和两个家丁一同过来。 “竹先生，还有二位，你们可是好奇硬质地面是由什么东西制成？” 唐宁看着苏玄竹叔侄三人从灶台旁跑到了水泥地上，还以为他们是好奇这水泥地面呢，微笑问道。 “确实有些好奇，这东西非砖非石，还能铺成这么大一块，可是唐小侯爷又弄出的新东西？” 苏玄竹借坡下驴，带着侄儿侄女迎上前来说道。 “确实算我弄出来的新东西，只不过还在西边刚开始实验，要是大作坊生产出来的水泥也能和这个一样，陛下就会在天下各地修建水泥厂了。” 唐宁简单解释了一句，让放下家丁手上的小桌子又道：“不过咱们今天不说这个，这些是我已经制成的酒精、香露和香水，拿过来让你们看看区别。” 看着唐宁手上几个颜色各异的琉璃小瓶儿，叔侄三人不由再度楞住了神，这玩意儿都要用琉璃瓶来装么？ 别的不说，就这造型精巧的透明小瓶子，卖到富家大户府上都不止几两银子一个。 第383章 诚意 看着三人有些发直的目光，唐宁和赵明珠也瞬间明白过来，这在定远侯府已经属于平常之物的玻璃瓶儿，在旁人看起来用来装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三位不用这么惊讶，夫君说了，等往后这香水做出来，咱们就可以兴建琉璃作坊，全部用这样的琉璃瓶来装，这市场上琉璃的价格也就下去了。” 赵明珠笑着替夫君安抚了面前三人一句。 “建琉璃作坊？公主，这琉璃也是可以做出来的？” 苏紫萱忍不住心中的惊讶问起。 这一次来定远侯府，还真是让他们大涨见识。 “这不是都在这儿摆着了，这些琉璃瓶子都是夫君让人烧出琉璃后吹出来的，用的就是那边的炉子，这些家丁们也都该会烧了。” 赵明珠说着话，一指身后的那个土高炉，忽又不确定般看向唐宁迟疑道：“他们应该都会了吧？你给五妹烧的那琉璃大棚，总不至于都是你亲自动手的吧，我嫁过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烧过。” “自然不是，那么多让我一个人来还不得累死，现在都是他们来烧的。” 唐宁将手上的几个玻璃瓶摆在了小桌子上回答。 叔侄三人彻底目瞪口呆。 这些唐府的家丁，不仅能酿酒制香露，还能烧琉璃，那不是意味着，这院子里每个忙碌的家丁放出去都是宝贝？虽然这些家丁，必然是唐府亲信不会被放出去。 “先不用管那些琉璃，烧出那东西也不难，就是吹制出来有些不易，你们先来看看这精油和香水的区别。” 唐宁打开了面前的香水和精油瓶塞，一股浓郁的茉莉香味扑鼻而来。 “这些就是制作完成的香水吗？” 苏紫萱很自然地看向了那瓶正散发怡人香气的瓶子，对她这样的嗅觉灵敏的人来说，这些香味甚至有些过于浓郁了。 但不可否认，对大多数女子而言，这样一瓶东西是她们无法拒绝的。 “不错，这是我制作好的香水，其中就是加了酒精，才能让其中的花香味更快的挥发出来，而这个瓶子里的，就是酒精。” 唐宁拿起酒精瓶子，倒在手背上擦拭向三人演示道：“可以加入香水的酒精，擦在皮肤上有明显的致凉感，而普通烧酒则还不能达到这个效果，所以必须再蒸馏几次，降低其中的水分。” “小侯爷，那这个香露的蒸馏法，可否也是将新鲜花瓣放入那个木桶之中，像酿酒这般加火蒸馏就能得到？” 提问的还是苏紫萱。 苏玄竹和苏天雄叔侄俩则是默然无言，让两个大老爷们儿请教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 “没错，方法一样，不过用这种法子得出的鲜花香露，因为含有水分过多，保存不当容易变味，若是当时就用它们来添加进香皂没有问题，若需要保存以备其他时候使用，就需要再加搁置一段时间，让其油水分离，留油去水，那才是最纯净的鲜花香露，不过我一般叫它鲜花精油。” 唐宁盖上香水和精油瓶塞用力晃了两下停住，展示给苏紫萱。 玻璃瓶里的精油只是沿着瓶壁滑动而已，并不会如同香水那般有大量泡沫。 “多谢小侯爷，紫萱大致明白了，紫萱接下来要坐的，可否就是学习这蒸馏之法，如何将这香……精油从鲜花中提取出来？” 苏紫萱改了口，采用了唐宁的叫法。 “这些你就不用学，我会派人帮你，你慢慢找可靠之人学会就行，眼下正是春天，往后数月都是鲜花盛开的季节，你可以一边制作香皂，一边学习精油提取之法，等你们学会了提纯精油和蒸馏高浓度酒精，我再把香水调配之法告知于你。” 唐宁笑着说道。 “制作香皂？可是我和兄长还没有回去，还未来得及告知父亲建造作坊……” 苏紫萱瞪大了眼眸。 话音刚落。 就见一旁的太平公主赵明珠看了一眼唐小侯爷后笑了。 “这不就是本宫过来的目的么，作坊你们不用担心，京城里有，你们兄妹二人只要留一人在京城先当好这个掌柜的，派可靠之人前来学习时，提前在楚州建好作坊，京城制作出来的香皂会直接送往景和堂，而楚州做出来的香皂，会和你们的皂豆一样，由太平公主府的商队送往天下各地。” 赵明珠望着兄妹二人开口，这让苏家叔侄三人直接呆在了原地。 唐家不仅要把香皂生意全盘托付给苏家，甚至连已经建好的作坊，都直接转交给苏家管理，甚至还主动派人帮忙，都不用他们派人来定远侯府学习技艺，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 “这怎么合适……” 还是苏玄竹先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唐宁和赵明珠不好意思道。 “竹先生，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唐宁主动和你们谈的合作，总是需要一些诚意的，京城里的作坊，就是我的诚意，只要今后苏家按照约定，按时在太平钱庄存下六成的利润就好。” 唐宁随意摆摆手，笑望苏玄竹道。 “那苏某就多谢公主和小侯爷了。” 苏玄竹郑重行礼，回头看向侄儿和侄女道：“那紫萱你就留在京城先当好这个掌柜，我和天雄回苏家一趟。” “是。” 苏紫萱和苏天雄赶忙说道。 “公主，小侯爷，那我们今日就先告辞了，苏某会尽快赶回京城，前来向小侯爷复命。” 苏玄竹再度向唐宁和赵明珠抱拳道。 既然这位唐小侯爷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诚意，那他半点没有表示，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竹先生不必着急，新年都未回家，这次回去多留些日子也无妨。” 唐宁笑道，随后看向过来的一名家丁：“去将那坛酒拿过来。” “是。” 家丁领命而去。 还不等苏玄竹开口，唐宁已然再度道：“还请竹先生勿要推辞，竹先生的好友，那就是唐宁的前辈，那位前辈既然好酒，这就当唐宁一点心意了。” “好吧，那苏某就代那老东西谢过小侯爷了，告辞，小侯爷和公主请留步。” 见唐宁都这么说了，苏玄竹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接下家丁转交唐宁手上的酒坛，带着两位侄儿告别。 第384章 贼心不死 在唐宁和赵明珠的相送下，叔侄三人离开了定远侯府。 上了马车。 苏天雄便悄声问了起来：“三叔，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曾听人说过琉璃是用炉子烧出来的？” “自然没有，但凡有这个传言，琉璃的价格也不会长年居高不下。” 苏玄竹肯定道。 琉璃这种东西，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种特殊的玉石，正是因为稀少的数量，艳丽的颜色，有天地瑰宝的称呼，才受到无数高门大户追捧。 有些玉体通透的琉璃，雕刻出来虽不如颜色艳丽的琉璃好看，但也没便宜到做装香水瓶子的地步。 今日在定远侯的见闻，可谓让他也大开眼界。 “太平公主既然说那些琉璃瓶子，都是唐小侯爷用炉子烧出来的，为何不做琉璃的生意呢？这个可要比其他的都赚钱多了。” 苏天雄大为疑惑。 以太平公主的能力，不至于看不到这琉璃中的巨大商机啊。 “大哥，我劝你还是少想点别的，贪多嚼不烂，这酒精和精油都还没弄出来呢，你又看上人家烧琉璃的生意了？” 苏紫萱瞧了一眼大哥提醒道。 “天地良心，我就是纯粹惊讶而已，这琉璃竟然能被烧出来，小妹你看到时不惊讶么，再说了，连太平公主府都没做的生意，大哥有几个胆子去奢望。” 苏天雄无奈摊手望着三叔和小妹。 看着大哥并不是想染指琉璃，苏紫萱也未说话了，只是望着面前的叔父道：“三叔，要不我也跟你回去一趟吧，我跟大哥和你一起劝父亲，他应该答应的更快些。” 她记得从她记事起，二叔苏玄青就说过祖父不让苏家后人出仕只是气话而已，但是因祖父死动乱意外之中，根本没机会解除这道祖训。 因此父亲继承家主之后，就严格遵守了父亲的遗愿，二叔劝了这么多年也没劝过来，她总觉得三叔这趟回去，要在很短时间内劝通老爹根本不可能。 “用不着，三叔这次回去，差不多算通知大哥而已，无论他同不同意，三叔都会回来，紫萱你留在京城，最要紧的事，就是尽早学会这香皂和香水调配之法，将来回家中和你大哥一起主持大局。” 苏玄竹抬手制止了侄女儿。 俗话说：长兄如父，自他离家学艺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是大哥在照料，父亲去世也是大哥一手操办，所以二哥和大哥争论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违逆这位大哥。 更别说大哥还弄出来皂豆这门生意，让苏家这么多年来衣食无忧，就连他住在京城，时不时都要靠家中接济。 无论如何，他要帮助这位唐小侯爷之事，都应该亲自告诉大哥一声，大哥同意了最好，实在不同意，他就不接官职，以书生的身份帮助那位唐小侯爷就好。 “小妹，三叔说的对，你留在京城做了这个掌柜，父亲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回不回去都一样，你得抓紧这段时间，把那香水方子学会喽。” 一旁的苏天雄也跟着附和起来，接着道：“你今后也不用着急回来，香水这种东西，应当还是京城这种繁华地方更受欢迎，我在家中负责香皂生意就够了，往后京城你做主，老家我做主。” “大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唐小侯爷都说派人来帮我，不用我去府上了，你还没死心呢？” 苏紫萱斜着眼睛讥讽瞅着这位大哥。 直到现在，她这位大哥都没放弃做侯爷大舅子的梦想，还想把她长久留在京城。 “小妹，大哥哪个字提到唐小侯爷了？更没说让你去找人家唐小侯爷的话，大哥只是让你留在京城学会了香水方子，主持家族生意而已，你自己提到人家唐小侯爷关大哥什么事儿。” 苏天雄一听这话便来劲了，反瞅着调侃了回去。 “我……哼！” 苏紫萱被怼的哑口无言，张目结舌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难得扳回一局的苏天雄得意万分。 他确实想当未来侯爷的大舅子，他让小妹留在京城，也确实是心有不死，但自己这次没明说啊，是小妹你自己提的。 “行了，你俩也别斗嘴了，紫萱你这段时日就先住在三叔那里，先把书画铺子关了便是，在京城的安全你不用担心，三叔在京城还有几个朋友，他们足以护你无恙。” 眼见兄妹二人争吵起来，苏玄竹出言打断两人的争论劝解道。 “三叔，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小妹做的还是太平公主府上作坊的掌柜，哪个不长眼的会找小妹麻烦？真会找小妹麻烦的，恐怕也只有京城高官子弟而已，他们总不至于当街抢人吧。” 苏天雄听着叔父的交代，忍不住又疑惑了一句。 “那不正好，我被京城高官子弟抢去做了小妾，大哥你不是正好能攀高枝儿了？” 苏紫萱翻着白眼又怼了回来。 “啊呸！小妹你少说些不吉利的话，能当街抢人的会是什么好东西！大哥怎会和他们为伍，大哥是想当侯爷大舅子不假，但看着小妹你开开心心出嫁那才最重要，这种话往后别说了啊。” 苏天雄板起脸来，义正言辞叮嘱道。 听到大哥之话的苏紫萱心中一暖，可立刻又察觉到不对，挥拳就打了过去：“好啊，大哥你终于承认了！” “小妹饶命。” 苏天雄连忙躲闪。 看着面前这一对儿活宝兄妹，苏玄竹抬眼看向车外，欣慰而笑。 …… “五妹，你就不问问我方才跟夫君过去，和那苏家三人说了什么事儿。” 回到房间。 赵明珠笑问起正在与段如霜和上官谷雨打牌的五妹赵婉心来。 “大姐你和夫君出马，说的自然是能赚钱的事儿，那我还用问什么？对六。” 赵婉心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大姐和夫君，随口说了一句，继续出起牌来。 “五妹这次你可猜错了，这次没赚，而且还赔了，赔大发了，不仅是香皂，夫君连香水生意都一并送给了苏家，换来的只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 赵明珠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瞅着身旁的夫君抱怨起来：“不仅如此，还要手把手教那位苏姑娘调配香水呢。” 此言一出。 本来在桌上玩牌的三人不约而同合拢了牌张，齐刷刷望向唐宁。 第385章 谷雨名字的由来 看着几女齐齐望过来的目光。 唐宁顿时哭笑不得辩解：“明珠你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要手把手教苏小姐调配香水了。” “你把香水都告诉给了苏家，那位竹先生留了苏家小姐在京城主事，这香水的调配法子只有你知道，岂不是要手把手教那位苏家小姐调配香水么？” 赵明珠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只要制出了精油和酒精来，调配香水又不难，我就站在这里说，你们几个最多听上两遍就会了。” 唐宁赶忙说道。 这个时代的香水又没什么标准，用的还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材料，只要闻起来够香，洒到衣服上留味都可以叫香水。 以屋中这几个女子的才智，有他在一旁指点，那还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么。 “我们看两遍也能做，夫君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们？” 赵明珠这才有些放下心来疑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们要是想学，咱们现在就出去调制！” 唐宁当即起身指向门外保证道。 “那好，两位妹妹，咱们今天不玩牌了，出去做点新玩意儿，平时未见你们洒过这个，我和大姐也就没问过，刚好咱们今天亲自动手，看看能不能调制出你们喜欢的香水来。” 赵婉心一把将牌张扣在桌上，兴奋地对面前的段如霜和上官谷雨说道。 说干就干。 四女很快跟随唐宁来到后院的地窖之中，挑选起去年就收集好的鲜花精油来。 “我要这个野菊吧，天目山下就有好大一片野菊，每年九月我和师傅她们都会去看看，我在山上的枕头也是用野菊做的，没想到宁兄长连这个也收集了。” 段如霜举起一瓶贴有‘野菊花’标签的琉璃瓶开心说道。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香水这种东西，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味道，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索性选了个最熟悉的。 “段妹妹有所不知，京城外河滩坡地上，也有好大一片野菊，这野菊花好像天南海北哪里都有长，这里所有的精油啊，大概应该就属它最好收集了。” 赵明珠选好自己喜欢的兰花，笑着对段如霜说道。 “怪不得这么大一瓶，不管了，我喜欢就好。” 段如霜抽抽鼻子，比较了左右的琉璃瓶，问起身旁的上官谷雨来：“谷雨妹妹可有喜欢的？” “我想要这个，我家院子里就有，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上官谷雨指着拇指大的一小瓶‘栀子’，脸上露出了笑意。 “师姐真会选，我可让人跑了好多院子，才收集到凑够这么一小瓶精油的栀子花，还好京城的栀子是五月才开花，八月结束，当时就是刚好赶上了花期结束前才让人摘了些。” 唐宁走了过来，看着小师姐手中选中的那瓶精油笑道。 他记得自己在书上看过，南方的栀子花期三到五月，北方的栀子花期五到八月，而自己后世家乡的栀子就是三月开的，而这个时代京城的栀子五月才开，果然从后世的地理上来讲，洛都城也属于北方。 而这个北方的冬天，去年一片雪都没有下，他还期待过好久。 “嘿嘿，那师姐可就收下了，师弟你等今年栀子开花再慢慢找吧。” 上官谷雨脸上笑容更盛，将琉璃瓶紧紧握在了手上。 “五月……啊！谷雨妹妹你生日不就是在五月么，我们见面那日你跟我说过的，还是及笄之年的生日！” 段如霜忽然惊喜叫道。 她这一嗓子直接让其他四人都停下了手，齐齐看向上官谷雨。 “上官妹妹是五月生人，那不就是下个月了！这么大的日子，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就是，及笄之年啊，那可一定是要大过的，尤其是上官监正还不在京城，大姐，我们可要早做准备才是。” “那是自然，上官妹妹你快说到底是哪一日，咱们看看应该怎么过，到哪过。” 赵明珠和赵婉心一左一右凑到上官谷雨面前，笑容满面道。 她们这一过来，唐宁都被挤到了一边儿去。 不过唐宁同样有些震惊，师姐的生日在五月他也是今日才听说，毕竟这个时代打探一个女子的生辰，难免会让人觉得你有所图谋，所以他也一直没有问过。 女子及笄，和男子的冠礼一样，那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十六岁成年礼，意味着女子可以嫁人生子了，这一年的生日大过也是约定俗成的大事。 “两位姐姐，还是不要张扬了吧……就一个生日而已，在哪过不是过，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日……” 上官谷雨望着两位公主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叠喏道。 “这可不一样，妹妹，这是及笄之年的生日，那是一定要大过的，你不喜欢张扬没关系，咱们又不告诉别人，就由咱们来陪你过这个生日，咱们自己办的热热闹闹的总没关系吧。” “大姐说的对，上官妹妹你就说嘛，你不会现在还拿姐姐们当外人吧。” 赵明珠和赵婉心再度相劝，甚至不惜以外人相威胁。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拿两位姐姐当外人呢。” 这可把上官谷雨吓得不清连忙否认，低声怯怯道：“是五月初九……” “这不就对了，还有大半个月，还好还好。” 赵明珠舒口气，又忽然回头看向上官谷雨道：“对了，谷雨妹妹，一直叫你谷雨我们都没想起来，你不是谷雨出生的，为何上官监正会给你起这样这个名字？” “我是初平六年五月初九出生，但是一直没起大名儿，直到来年春天娘亲才把我抱到父亲面前，那天刚好是谷雨时节，娘亲见父亲见到我半天没说话，以为父亲见我是个女儿不高兴，就说今天谷雨，不如就叫谷雨算了，父亲这才喜笑颜开把我抱了过去，还说他想了半天，还不如娘亲起的这个合适，所以我就叫谷雨了……” 上官谷雨小声说着。 听的唐宁四人是目瞪口呆，果然每一个特殊名字的背后，都一段特别的往事。 第386章 惊喜 终于套出了上官谷雨的生日。 赵明珠接着问了起来：“妹妹想去哪里过这个生日，家中还是聚贤楼，不管是定远侯府还是姐姐的公主府，妹妹你都可以随便挑，不管在哪，这个生日咱们一定给你过得热热闹闹的，夫君，五妹，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唐宁和赵婉心异口同声。 看着面对众人目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的上官谷雨。 段如霜都忍不住鼓励道：“谷雨妹妹，你不用怕麻烦别人，就连去年我在山上过这个生日时，师父和师姑也给我准备了礼物，赵伯母说不定此时也在为你准备生日宴了，无非就是多了我们几人而已。” “那就在我家吧，我和娘那日早些准备，等候几位姐姐和师弟过来。” 上官谷雨这才扬起小脸儿，看着几人羞涩道：“不过我家的院子很小，师弟是知道的，到时还请几位姐姐不要嫌弃。” “上官妹妹你这话说的，咱们好歹也算去过乡下的人了，更别说是这京城中的院子，那就这般定好了，到时咱们一起去上官府上给妹妹过这个生日。” 赵婉心拍板定下此事，又看向唐宁道：“不过今日咱们这个香水还是要做的，夫君，那就麻烦你了。” “这能算什么麻烦，六滴蒸馏水，一滴酒精，三滴香露，按这个配比装到瓶子内，摇匀，这瓶简易香水就算完成了。” 唐宁给几人说话间，拿起准备好的酒精和蒸馏水倒入一个小玻璃瓶中，最后滴了几滴精油，盖上塞子就上下摇了起来。 片刻之后停下，将玻璃瓶展示给众人。 看到这一幕。 四女当即愣在当场，这么快的么…… “夫君，你当时就用这个敷衍我们的？” 赵婉心看着不到一刻钟就做好了香水的唐宁，轻咬着银牙望着夫君问道。 “当然不是，所以我才说这个是简易香水，用当然是能用的。” 唐宁立刻接着道：“如果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那就需要放在低温冷冻之后陈化一个月以上，用玻璃瓶来装的话，还需要沉淀和过滤，里面看起来才不会有杂质，但是用瓷瓶就可以无所谓，因为看不到里面的杂质，洒在身上就更看不见了。” “也就是说，像师弟你手上这瓶放在冰块里冻上一阵，再放一个月就好了？” 上官谷雨迟疑着问起。 “没错，所以我才说跟你们最多说上两遍，你们就会了，这哪里用的上手把手来教？” 唐宁放下手中的小瓶，自信对四女说道。 “我还以为调制香水有多麻烦呢，被夫君你这么你说，我都不想费这道手了。” 赵明珠迟疑中带着失落看着手上的兰花精油瓶，原本的好奇也在此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我也有一点儿。” 赵婉心和段如霜同样变得兴趣缺缺。 “本来就不麻烦，要不是明珠你诬陷，咱们压根就不用过来。” 唐宁无语瞥向三人。 她们此刻的感觉，他在后世可谓深有体会。 魔术师在人前，那简直就如魔法师一样让人惊讶的合不拢嘴，但是一旦站在魔术师背后来看，眼前的人就变成了一个滑稽的小丑。 赵明珠自知理亏，微微低头没敢说话。 就在这时，唐宁身后忽然响起了弱弱的声音来。 “师弟，要是栀子油不小心加多了怎么办？” 上官谷雨看着转身的唐宁，还有其他几人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举起手中空空如也的精油瓶：“我倒了几下它没出来，就敲了几下结果就全滑出来了，应该比你那个配比多了不少……” “最简单的法子，当然是再加几滴水，不过师姐你也可以不加，试试精油过多的香水是什么样。” 唐宁柔声道。 四个人过来，只有小师姐一人把香水的初始步骤完成了。 “那就这样吧，师弟那这瓶我就放在这里，我过些日子再来拿。” 上官谷雨就势放下了手中空空的精油瓶，拿起调制好的香水用力晃动了几下后，放在了木架上。 “好。” 唐宁答应下来，看向其余三人：“你们若是不想试试的话，咱们现在就出去如何？” “走啊，咱们正好可以想想，怎么帮上官妹妹过这个生日。” 赵婉心笑着放下手上的玻璃瓶。 五人一同出了地窖回到房间，议论着上官谷雨的及笄生日应当过。 一个时辰后。 看着渐晚的天色，上官谷雨起身道别，送她回家之人自然是唐宁。 只要这位小师姐过来，唐宁在府上便是他来送，他若不在府上，老爹会安排管家老宋亲自来送，偶尔还会亲自送这位干女儿回去。 马车上。 唐宁和上官谷雨相对而坐。 “师弟，师姐我就要生日了，你方才都没怎么说话，想好送我什么礼了吗？” 上官谷雨双手托腮靠在车壁上，笑嘻嘻问起面前的师弟。 “说实话没想好，师姐要是现在能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拼命也会给师姐弄来，若是师姐不说，我就回去再想想，等师姐生日那天，一定给师姐准备好……” 唐宁答的十分认真，可却连加上‘满意’两个字都不敢。 小师姐和几位娇妻不同，她们喜欢的东西，这位小师姐大概不会太喜欢，自己除了知道小师姐爱吃甜食外，几乎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其他东西。 刀剑大概也算一样，但小师姐的成年礼上，自己总不能送一柄好剑再加几盒甜食吧。 甜食……甜食！ 有了！ 不等小师姐答话，唐宁赶忙改口：“等师姐生日那天，我一定给师姐一个惊喜。” 望着神色突然变得欣喜的唐宁，上官谷雨原本准备好的话也憋在了嘴中，笑逐颜开道：“师弟你要这么说，那师姐可就等着了，师弟你可是说过那是惊喜的，不要让师姐失望啊。” “师姐放心，这样东西你一定喜欢。” 唐宁胸有成竹说道。 这可是在大夏绝无仅有的东西，没有哪个爱甜食的女孩子会拒绝这个。 第387章 蛋糕 回到府上。 屋中只剩下赵婉心和赵明珠两人，段如霜显然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到唐宁回来，赵明珠立刻问了起来：“夫君，上官妹妹送到家了么？” “当然，难不成我还能把师姐扔半路上？” 唐宁坐下来倒了杯茶水自斟自饮说道。 赵婉心看着和方才神情大为不同的唐宁，带着些许好奇道：“夫君，我怎么感觉你和方才不一样了？刚刚你还沉默寡言，时而眉头紧锁，现在看起来就豁然开朗了许多？” “那是当然，方才我在想师姐过这个生日，我该送什么礼物才能让师姐满意，现在我已经想到了，而且师姐必然会喜欢，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啊。” 唐宁心情愉悦望着两女道。 这让赵明珠姐妹二人不由都惊奇起来，起身道：“夫君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上官妹妹，我和五妹方才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上官妹妹会不会满意，你为何能这般确定？” “保密。” 唐宁卖起了关子。 “还要对我们保密？！” 赵明珠眼睛都睁圆了，望了一眼身旁的五妹。 “大姐，坐下吧，夫君这是要精心准备一个惊喜呢，当然是要保密的，他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咱们送出的礼物哪怕上官妹妹不那么喜欢，也可以被夫君这个带过去，这不是挺好的么，就让夫君保密吧。” 赵婉心坐了回去，劝慰起大姐来。 听到此话的赵明珠这才坐下，脸上露出释然之色，五妹这话说的有理。 送给这位上官妹妹的礼物，难就难在她们和上官妹妹的生活经历几乎完全不同，她们喜欢的，这位上官妹妹不一定喜欢。 现在夫君既然能准备出满意的礼物，那她们送的就当陪衬好了。 “好吧，其实也保不了密，提前告诉你们也无妨，我要做一个生日蛋糕送给师姐。” 唐宁微微叹了口气，主动说道。 “生日蛋糕？” 赵明珠目露疑惑之色。 “听起来好像是一种只有在生日才能吃的东西，不过夫君为何说它不能保密？” 赵婉心看了眼大姐后同样带着疑惑道。 “因为接下来你们很快会吃到我做失败的生日蛋糕。” 唐宁望着二女说了一句，起身出门：“我去让伙房先准备一下东西。” 可出了门的他，立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蛋糕。 在后世有可以控制温度的烤箱这种东西，做失败者都比比皆是，更不用说在这个什么都没有，全靠手工的时代了。 他已经做好失败无数次的准备，得提前让下人们先备好足够的脱皮面粉和鸡蛋才是。 屋内二女面面相觑。 翌日。 待赵明珠从太平公主府回来，桌子上的点心已经换成了一碟切成几瓣的馍馍，五妹赵婉心和桃红正坐在一起研究桌上的东西。 现在她和桃红不忙的时候，就轮流前往公主府主事，昨日是桃红，今日就是她了。 “大姐，你回来的正好，快来尝尝夫君做出的初代蛋糕。” 赵婉心看见赵明珠回来，立刻起身笑着把她拉到桌前。 赵明珠拿起桌上一块蛋糕，眉头一皱，放在桌沿上敲了敲，听着清脆的峥峥之音，白眼翻出天际：“五妹，你确定不是想崩掉大姐这一口牙？” “哈哈哈，大姐，方才拿过来热的时还没这么硬的，现在凉了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过吃起来真的不错，不信你问桃红。” 赵婉心娇笑着又拿起一块掰下一点儿放入嘴中嚼了起来，顺便指了指桃红。 “公主，确实如此，方才送过来的时候真没这么硬的……” 桃红苦笑着，又接着道：“这蛋糕还是夫君方才亲手切好送来的，在大姐的建议下，又找了两个做糕点的大厨去伙房中忙碌了。” “夫君还在做这个呢？” 赵明珠闻言惊讶看向赵婉心。 “嗯，夫君今日在伙房呆了大半日，他拿过来的时候，还说这是今天唯一烤出来一块像样的。” 赵婉心点点头，望了眼伙房的方向道。 “夫君为了上官妹妹的这次及笄宴，是真要狠花一番功夫了，这蛋糕看来还真是不容易做……” 赵明珠看着手上外表金黄却坚硬如铁的糕点，最终还是放回到盘内：“等夫君做出下一个像样的来我再尝尝吧，我可没你们这么好的牙口。” “莜若，你把这盘蛋糕端下去，放在蒸笼里蒸上一遍，分给下人们尝尝，不能浪费了。” 赵婉心吩咐起一旁的萧莜若来。 “是。” 萧莜若端着点心盘子出门而去。 接下来数日。 每日都有一盘蛋糕点心送到几女房间，渐渐地，从伙房送来的蛋糕即使变凉后，也不再那么坚硬，变得香甜酥软了起来。 终于在大半月过去，趁着几女都在的机会，唐宁端着一个圆饼状的蛋糕胚端到了几位娇妻面前。 “夫君，你终于做出满意的蛋糕了？” 赵婉心看着唐宁再一次亲自端着蛋糕进来，喜笑颜开道。 “嗯，这个是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个，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唐宁放下手中的盘子。 他可是在几位糕点大师的帮助下，才做出了有后世八成火候的面包胚，勉强能让他满意了。 “那我先来尝尝。” 赵婉心取出手帕擦擦手，从面包上掰下一块放入嘴中高兴点头道：“嗯，果然好吃哩，大姐、钰儿你们快尝尝，上官妹妹喜甜食，这个她一定会喜欢的。” 赵明珠和桃红上前尝了尝，赞了一句后，才又小心问起：“夫君，这蛋糕味道确实不错，不过用这个做礼物，看起来是不是不太好看……” 摆在她们眼前的蛋糕，看起来就是一块色泽金黄大了数十倍的点心，用一大块点心当礼物，观感上就不太好。 “没关系，等我再给它加点东西，再订做一个大礼盒就会更像礼物了，到了日子你们瞧好就成了。” 唐宁当然知道一个面包胚送过去当然不像话，既然是蛋糕，没有奶油和水果装饰怎么行？ 这些日子，他在伙房的时间可是一点都没闲着。 第388章 归来 京城近郊。 三匹快马飞奔至城门前，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吁！” 为首之人停下马来，回头对身穿素色道袍的二人道：“师兄，常师侄，连日兼程，我们先回府休息片刻，换身衣服我就带你们就进宫面圣。” “上官师叔，你可以带我和师父直接面见天子？！” 身穿素色道袍的青年眼中浮现惊喜之色意外道。 “我身为钦天监监正，想要见天子还是不难的，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带你们亲自面见天子，高师兄，常师侄，你们可务必要保证所见属实。” 为首男子面色凝重看着两人再度叮嘱道。 “师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也是这么多年师兄弟了，我道家祖师心系苍生，为了江南三州十一郡的百姓，我们也不可能在此事上对你撒谎，你也亲眼见过南平州谯郡的河堤了，往下七处河堤情况尽皆一样……” 另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抚了抚长须，肯定说道。 “师兄，慎在此处言及此话。” 为首男子警惕望望四周小声提醒，接着又道：“师兄师侄，咱们这就先进城。” …… 上官府。 赵夫人和女儿上官谷雨一早就起来忙碌着。 今日是女儿的及笄生辰，夫君不在，女儿认下的姐姐，和夫君的徒弟要为女儿大过这个生辰，她心里是说不尽的感激。 女儿家这一辈子，过了这个生辰，也只有花甲之年后的生辰才能大办了。 “谷雨，这都中午了，唐宁和公主她们不会午后过来吧，那这一大桌子，咱们娘俩中午哪能吃完，要不你去门外看看？” 赵夫人看了看日头，想想放在灶台上十个满满当当的盘碟，带着几许担忧对女儿说道。 “放心吧娘，不会的，师弟和赵姐姐她们一定会中午来的，我去街口看看。” 上官谷雨从正堂走出，早已认真打扮一番，换上一身新衣的她自信满满说着，迈步往大门前走去。 话音刚落。 就听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看吧娘，我就知道师弟他们一定会中午来的。” 上官谷雨回头对娘喊了一句，脚下步子更快了些奔向大门：“来了来了，师弟你们别急呀。” 抽过门闩，拉开正门。 映入上官谷雨眼帘的，却是一张风尘仆仆又格外熟悉的脸，正是老爹上官浔。 “爹！” 上官谷雨惊喜而道，父亲竟然回来给她过生日了。 可是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两双陌生的面孔，他们身上穿着道袍，看起来应该是道门之人。 就在她迟疑间，还未来得及询问父亲两人是谁，那两人已经先开了口。 “师弟，几年没见，连谷雨这丫头都这么大了，出落成大姑娘了。” 长须道人抚须而赞。 “谷雨师妹，是我啊，几年前你去龙虎山，还是我带你在山上游玩的呢，你不记得我了？” 道袍青年看着面前的少女眼前一亮，指着自己说了起来。 “你是景青师兄？！” 上官谷雨迟疑了片刻，随即欢喜不已道。 “谷雨师妹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就是常景青啊。” 道袍青年目光炯炯望着眼前漂亮动人的师妹，眼睛一眨不眨。 “既然想起来了，还不快请你高师伯和常师兄进门，还堵在门口成何体统。” 上官浔看着正站在门口的女儿轻声责备了一句。 “是谷雨的不是，高师伯和常师兄快请进。” 上官谷雨连忙让开身子，邀请二人进门。 “好，师弟不用责备谷雨，她多年未见我和景青想不起来也是正常，要不是她开门就喊了一声爹，我也不敢确认她就是谷雨丫头。” 高姓道长乐呵呵进门，又对上官浔说道。 “是啊，七八年不见了，小一辈儿都这么大了，咱们也都老了。” 上官浔跟着附和了一句。 常景青随后进门，打量了一眼院子后，大感意外看向身旁的上官谷雨小声道：“谷雨师妹，上官师叔是钦天监监正，可以直面天子之人，为何你们住的府邸却如此狭小啊，方才走进街道时，我都不敢相信。” “景青师兄，府上只有我和爹娘三人，还有一个驾车的老仆居住，要那么大宅院有何用？我和爹娘住的舒服就行了，在龙虎山上，你和其他师兄弟们住的院子还没有这个大呢。” 上官谷雨笑容满面道。 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道门中人，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熟人，让她感觉格外兴奋。 “只有一个驾车的老仆？师叔连仆役丫鬟都没有请，这日子过得也太简朴了些，我三年前就跟师傅下山了，一直在江南行走，那些官员富商们的院子，真叫一个大呢，丫鬟仆役隔几步就一个……” 常景青吐槽了一句，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在江南见过的官府大院儿。 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旁这位师妹嘴角的笑容敛了敛没再接话。 听到府外有多人说话的动静。 “谷雨，可是唐……” 正在收拾桌椅的赵夫人也从堂内赶了出来笑道，紧接着更是惊喜：“你怎么也回来，回来的正好，这两位是……” “赵师妹，谷雨认不得景青情有可原，这么多年他们都长大了，师兄虽是老了些，但不至于变化那么大吧，你连师兄都认不得了这可说不过去。” 高姓道长望着赵夫人向前走出两步道。 “你是……高师兄！好久不见了高师兄，你和景青师侄怎么有空来京城了？” 赵夫人微微一怔后想了起来，随即惊喜看向二人。 “常景青拜见师叔母。” 常景青走上前来行礼道。 “景青师侄免礼，高师兄快请进屋说话。” 赵夫人笑着招呼起二人。 几人一同进屋，看着正堂上摆好的桌椅。 高姓道长不由看向上官浔惊奇问了起来：“赵师妹，你今天这是猜到师弟要回来？” “那自然不可能，我们星夜兼程回来，连封信也没写，夫人不可能猜到我会回来。” 上官浔解释了一句，摆正一张椅子对赵夫人道：“夫人，你方才可是要说唐宁他们也会过来？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第389章 生日宴 一听这话。 赵夫人脸上的笑意顿住，还在门口的上官谷雨身子也是一僵。 “哦？师弟，这唐宁就是你收的那位记名弟子，定远侯府的小侯爷？” 高姓道长却未注意到这位弟妹脸上的异常，扭头问起师弟上官浔来。 “没错，就是我收的那位徒儿，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我还真想让他入我道家的门来，不仅武学天赋奇佳，而且精通造器，师兄你们尝过的那烈酒，还有把玩过的千里镜，都是他的杰作。” 上官浔见夫人没说话，察觉到有些异样，可现在师兄问话，他又不能不答，只得先回复师兄的问题。 “原来这些都是那位唐师侄的杰作，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高姓道长附和着赞了一句，接着奇怪看向赵夫人：“赵师妹，那位唐师侄今日也要过来？” “不错，高师兄，唐宁他们说好今日会过来……” 赵夫人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立刻改口吩咐起女儿来：“谷雨，你去接一下唐宁他们，我去换长凳来。” “哎。” 上官谷雨当即转身出门，赵夫人也扭头走向后院。 高姓道长这才发觉有点不对，悄声问起上官浔：“师弟，师妹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师兄，说实话我也不知……” 上官浔看着夫人离去的方向，细想了一下自己进门后的所作所为，明明没有什么得罪夫人的地方啊，索性也不想了，赶紧道：“师兄你们暂坐，我也去门口接待一下。” “师弟，这没道理吧，就算那唐宁是小侯爷，也不用你这个师父去迎接啊。” 高姓道长怔了一下疑惑问起。 “是啊上官师叔，让师傅迎接徒弟这可是欺师灭祖之举。” 常景青看着上官浔跟着说道。 “师兄师侄你们有所不知，夫人说的是他们，我这位徒弟一定是带着家眷来的，他虽还是小侯爷，但他的夫人可是陛下宠爱的五公主，我这哪里是去接徒弟，分明是去接公主啊。” 上官浔说着话，抬腿就出了门。 高姓道长和常景青一听，顿时对视一眼不再言语，不远不近跟在了上官浔身后。 毕竟是当朝公主，他们虽不认识，但总要表示下敬意的，何况他们还要面见天子。 来到大门前。 上官浔抢在女儿之前打开了门，看着门外的身影惊讶不已道：“上官浔见过两位公主殿下，见过老侯爷，老侯爷，怎么连你也一起过来了？” “上官老弟？你不是出远门了么，何时回来的？老夫这不是在府中无事，特意和憨子们一起过来给我干女儿过生辰，你竟然也特意赶回来，那正好，哈哈哈。” 唐炳春说话间，忽然瞥见屋内还站着两个道长，顿时略过上官浔，笑呵呵对二人拱手道：“老夫唐炳春，见过二位道长，连龙虎山都派人下山给我干女儿过生辰了，还好道门不忌荤素，两位道长如不嫌弃，待会儿一定好好喝上几杯。” “不敢不敢，老侯爷请。” 高姓道长带着徒弟常景青连忙回礼，这位开国一等定远侯的名字他们还是听过的。 随即他就面带责怪望向了师弟，今日是谷雨这丫头及笄生辰，师弟怎么连这个都不说一声。 可等望过去之后才发现，师弟已然呆若木鸡立在门前，满面愧色。 这一瞬间，他知道了赵师妹生气的缘由。 原以为师弟是特意赶回来给女儿过生辰的，结果师弟反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赵师妹这能不生气么。 “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特意回来给师姐一个惊喜？不会是忘了给师姐带礼物吧，没事儿，您人回来了就行，礼物我们帮您带了。” 唐宁拍拍手上装蛋糕的礼盒安慰起师父来。 毕竟他可是一点都没收到师父回来的消息，而且他安插在上官府附近保护师娘母女的锦衣卫，三日前还跟他说府上无异样，师父回来这么大的事，锦衣卫不可能隐瞒他。 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师父在师姐及笄生辰这天之前赶回来，竟然会忘了师姐的生辰。 “师弟，你和几位姐姐先进屋再说，爹是今天才回来的。” 上官谷雨笑着打起了圆场，邀请几人进门。 唐宁进了门，也带着赵婉心、赵明珠和段如霜来到两位道长面前行过一礼：“晚辈唐宁，见过二位道长。” 若是排资论辈，他只是道门的记名弟子，不管怎么排地位也在这两位道长之下，叫声晚辈总没错。 何况老爹都拜见了，自己总不能无视他们走过去。 “不敢，两位公主和唐小侯爷也请。” 高姓道长再度回礼。 既然唐老侯爷把他们当成了龙虎山下来为谷雨师侄贺生辰之人，那他们现在就暂时当好这个角色也无妨。 “爹，你还愣着做什么，师弟不是说了么，你回来就行，礼物师弟和姐姐她们准备了。” 上官谷雨回头喊起还站在门口的老爹。 “谷雨……” 上官浔愧疚万分，女儿长这么大就这一个重要的生辰，他还给忘了。 “走了，爹你一定有重要之事才回来的吧，依你的性子，肯定是一路都想着那事才忘了，不过今天中午你陪我过完这个生辰我就原谅你，再重要的事也等午后再说。” 上官谷雨走了回去，走在父亲声旁说道。 “哎，谷雨，爹一定好好陪你过完这个生日。” 上官浔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和女儿一同屋内走去。 屋内，赵夫人早已把准备的椅子换成了长凳，这样坐下十个人来，也不会太过拥挤。 酒席上。 众人一致推举唐炳春和高姓道长坐了上席，在两人推辞一阵后，唐炳春临时当了这场生日宴的知客（类似司仪）。 唐炳春轻咳一声，叫起唐宁：“憨子，你说你那礼物是要放在酒席前吃的，现在人都到齐了，还不把你那东西拿上来？” “是，爹。” 唐宁立刻起身，走到一旁把礼盒搬到了桌子中央，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揭开了上面的盖子。 一个三层奶油蛋糕出现在众人眼前，每一层都放了水果点缀，最上面那层还特意插上了十六支特意做好的细蜡烛。 第390章 青梅竹马 看着桌上这造型奇特的三层大蛋糕，众人在疑惑中看着唐宁取出火折子，一根根点燃了蜡烛。 “师姐，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名为生日蛋糕，对着它许愿的话，如果能一口气吹灭这些蜡烛，愿望就能成真。” 唐宁一边点燃着蜡烛，一边轻笑着对上官谷雨说道。 “真的？！” 上官谷雨激动的满脸通红好奇看向唐宁，师弟送的这个大蛋糕充满了香甜的气味，一看就很好吃。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先许下愿望，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唐宁燃完了蜡烛，复又坐下看向师姐道。 上官谷雨听罢，眼睛只是眨了眨，就飞快起身，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所有蜡烛，满心欢喜看向唐宁的方向：“师弟，我许完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吃了？” “当然可以，师姐今日你生辰，你最大，接下来就由你来帮大家分蛋糕了。” 唐宁一一拿下蛋糕上的蜡烛，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柄木刀和准备小碟子放到了师姐面前。 “啊？这蛋糕不是给我一个人的吗？！” 上官谷雨看着唐宁递过来的东西愣了愣。 “师姐，这生日蛋糕啊，就是要分享给陪你过生辰的人一起品尝的，何况这个蛋糕足有两斤多，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唐宁哭笑不得。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我还以为这么大的蛋糕得让我一个人吃完呢……” 上官谷雨恍然大悟般开口。 这句话不禁逗的大家同时莞尔。 唯有赵夫人嗔怪看了女儿一眼，小声催促道：“赶紧分！废什么话，既然是唐宁拿过来的东西，规矩就听唐宁的，大家来给你过生辰，让大家尝尝怎么了，往后想吃再让唐宁给你做去。” 上官谷雨脸上惋惜无比，下手却是异常大方，每个碟子都堆的满满当当按照坐席分下去后，最后才给自己切了一块，小心问道唐宁：“师弟，现在没什么规矩，可以吃了吧。” “没有了。” 得到唐宁肯定的答复。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品尝起面前盘子里的蛋糕来。 上官谷雨先蘸一点这充满奶香味的白色糊糊放入口中，接着便惊喜叫了起来：“真甜真好吃！” “上官妹妹你都不知道，我和大姐还有如霜妹妹，都试吃了他快一个月做坏的蛋糕胚，也就是下面这层糕点，都没尝过上面这层奶油是什么味道，今日还算沾了你的光。” 赵婉心娇笑着说了起来。 “连姐姐你们都没……” 上官谷雨看向赵婉心，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当然啦，这可是夫君特意给妹妹你准备的生辰礼，夫君捂的可严实了。” 赵明珠挑眉望了一眼自家夫君，调笑着说道。 姐妹二人这两句话，让上官谷雨脑袋稍稍低了下去，俏脸爬上一丝红霞。 没想到师弟为了做这个东西竟然花费了近月之久，竟然连两位姐姐都没尝过。 上官浔和赵夫人则是同时看了一眼唐宁，一人眼中满是感激，另一人则是欣慰而笑。 坐在首席的唐炳春和高姓道长笑而不语，唯有唐宁身旁坐着的常景青，眼中闪过几分难以名状的复杂。 看着桌上几人尝了几口蛋糕，身旁的道长略显为难后，唐炳春才笑着看向赵夫人道：“赵家妹子，还是把正菜端上来吧，憨子这蛋糕太甜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吃不完，咱们先放着，等咱们吃完了饭，再慢慢尝。” 听到此话，高道长才顺势放下手中蛋糕微笑等待着，这种太甜的糕点，他着实还是吃不太惯。 上官谷雨和赵婉心几人则是加快了速度，吞咽起奶油包裹着的蛋糕。 “好，妾身这就去。” 赵夫人放下手中盘碟，往伙房而去。 不一会儿。 汤碗盘碟便摆上了桌席。 “干闺女，听公主说你不喜热闹，但是你这个生辰又着实是人生大事，本来我们是该敬你酒的，但在座各位又都是自家人，你年岁最小，给你敬酒又乱了辈分，干爹也不知如何让你更高兴些，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喝完这头杯酒，接下来你们年轻人就玩你们的，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就喝我们的，如何？” 唐炳春拿过一旁的酒壶，看向对面挤坐在一起的上官谷雨笑言。 “唐伯伯，您和公主姐姐还有师弟他们能来给谷雨过这个生辰，谷雨就很高兴了，这里谷雨最小，理应是谷雨敬各位长辈才对。” 上官谷雨慌忙起身辞谢道。 “今日你生辰，都不用敬，我们一起满饮此杯，来，诸位还请端杯。” 唐炳春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在众人面前划过。 所有人起身端起杯盏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开始享用起桌上佳肴。 两刻钟后。 唐宁和上官谷雨几位小辈便一起告退来到偏堂，一同带过来的还有未分完的蛋糕，围坐在桌前闲聊起来。 “妹妹，这位龙虎山的道长是什么人啊，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赵明珠瞥了一眼跟在上官谷雨一侧的年轻道长，笑着问起。 “都是我的错，忘了跟姐姐们和师弟说了，这位是景青师兄，我跟师弟说过的，八岁那年我和爹娘同去龙虎山，就是景青师兄带我在山上游玩的。” 上官谷雨热情介绍起来。 “常景青见过二位公主殿下，见过唐小侯爷和这位如霜姑娘。” 常景青顺势对几人行了一礼。 “常道长不必多礼。” 赵婉心回了一句，忙看了一眼大姐，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色。 坏了！ 原本以为只是龙虎山上下来的一个小道士，没想到竟然是上官妹妹的青梅竹马。 想到此处，两人不由又同时望向夫君的方向。 不久前还在跟你说尽早把上官妹妹拿下你不听，免得万一来个人把上官妹妹抢了去就追悔莫及了，现在真的出现了。 “原来常师兄就是师姐的那位青梅竹马，失敬。” 唐宁笑着回礼。 霎时间，赵婉心和赵明珠瞳孔都瞪圆了。 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亲手把上官妹妹往这个不认识的道门小子怀里推啊！ 第391章 价值连城 听到此话的常景青脸上一喜，而上官谷雨则是愣了一下，张口欲言又未说出口。 “说来惭愧，我也就陪谷雨师妹在山上游玩过旬月而已，没想到谷雨师妹竟然和唐师弟提起过我。” 常景青嘴上说着惭愧，脸上却都是道不尽的欣喜。 从进门到现在，他的心情可谓几起几落。 开门时。 见到八年未见的上官师妹，竟然出落的如此漂亮动人，尤其是还记得他这个幼时在龙虎山见过的师兄，让他心中格外惊喜。 在这位唐小侯爷到来后，看着他身旁那三位绝色女子跟着他对自己和师父行礼，让他在惊叹的同时，又产生了深深的挫败和向往，大丈夫当如是也。 而饭桌上，这位唐小侯爷又特意给上官师妹准备了生辰之礼，看到上官师妹的模样，他以为这位唐小侯爷连自己谷雨妹妹都未放过时。 没想到在这里柳暗花明又一村，唐小侯爷变成了唐师弟，而且他还有意撮合自己和上官师妹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上官师妹也没有辩解，承认了和他青梅竹马的说法。 “我和师姐无话不谈，她上龙虎山那段经历，自然也是跟我说过的。” 唐宁微笑道。 “唐师弟，你是不知道，我和师傅从江南随上官师叔来京城这一路，上官师叔也把你夸了个遍，说你不仅天赋绝伦，而且造器也是一绝，你那个千里镜师叔可是当宝贝一样，我每次都未看过几次，就被师叔拿去了。” 常景青又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了起来，忽然提议道：“唐师弟，若是有空，咱们不妨比试比试如何？谷雨师妹不算，你是上官师叔唯一的弟子，我也是师父门下唯一的弟子，平日跟着师父都没什么机会动手，和同门师兄弟切磋，师父总不能反对。” “师兄若是有意，唐宁自当奉陪。” 唐宁当然不会拒绝。 这位常师兄是他除师姐外，见过的唯一一位道门弟子了，还是道门师伯手下唯一的徒弟，可谓领教道门武艺的大好机会。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稍后就……” 常景青正想约定在今日，忽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景青，随为师和你师叔出去一趟。” 来人正是高道长，叫完了徒弟，才又对着唐宁和赵婉心几人道：“谷雨，你招待好公主和唐小侯爷他们，我们先出去一趟。” “是，高师伯。” 上官谷雨赶忙起身道。 “唐师弟，看来只能改日了，我和师父出去忙点事情。” 常景青向几人告辞。 既然师傅和师叔不准备在师妹生辰的日子说出实情，那他自然也会帮忙隐瞒。 “常师兄请便。” 唐宁几人将常景青师徒送出门。 站在门口，赵婉心试探着问起：“上官监正和这位常道长师徒俩，不会是去给上官妹妹准备礼物了吧？” “不会，爹这次回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然也不会忘了今天这个日子。” 上官谷雨微低着脑袋，带着几分失落小声道。 “师姐，你不会是说师父彻底忘了你生辰这回事，而不是仅仅忘了准备礼物吧。” 唐宁诧异望着师姐。 其余三女也跟着哑然无语，这也太离谱了些。 “事实就是如此，还好师弟你和姐姐们来了，不然娘一定会很生气的。” 上官谷雨惭笑了一下，回到桌旁故作开朗道：“不管爹他们了，他们有事就有事吧，咱们玩咱们的，这蛋糕还有这么多呢，师弟，这蛋糕你做了多久啊？” “他可是整整做了大半月，从那天送你回来后，就开始准备了，只要有空就在伙房做这个，上官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大半月是怎么过的，这蛋糕胚是真快吃吐了，今天要不是有这奶油和水果，我绝对是吃不下去了。” 赵婉心也跟着上官谷雨走到桌旁，拿起盒子里备用的木刀，从蛋糕上剜下一块奶油掺着水果放进嘴里。 “师弟怎么能这样呢，这些东西本来就该姐姐们先尝……” 上官谷雨声音又小了些，望了一眼门口处的唐宁，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和师弟提她去龙虎山那些事了，又刚好赶上高师伯和景青师兄他们今日过来，师弟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 可是刚才自己直接否认的话，好像也显得太无情了些…… “那可不行，咱们要是先尝的话，哪里还能算的上夫君给妹妹准备的惊喜？妹妹说的对，先不管上官监正他们了，五妹，如霜妹妹，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了。” 赵明珠连声道，笑眯眯喊起了五妹和段如霜。 “早该如此，我这不是在等二位姐姐先拿么，二位姐姐不开口，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段如霜带着笑脸儿回到桌前，目光炯炯看着两人。 “有夫君珠玉在前，咱们准备的这些，大概上官妹妹都不会满意，罢了，我先拿就先拿吧。” 赵婉心道了一句，心一横便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推给上官谷雨解释道：“这里面是一对儿云鬓翡翠耳环，我知道上官妹妹可能不喜欢这些，但妹妹出嫁时总还是戴上一戴的，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巧了！我和五妹想一块儿去了，还好她准备的是耳环，我准备的是项链，总算能搭配上。” 赵明珠也拿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到我了？” 段如霜望望两位赵家姐姐取出的精致盒子，只是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柄木钗不好意思道：“我就没有二位姐姐那么富有了，这柄木钗只是避鬼驱邪的桃木，是我找师姑帮忙雕的，但是上面这颗珠子，里面是一颗师傅用冰山雪莲的果实做成的药丸，能解百毒，希望谷雨妹妹永远用不上，但万一有了什么事，或许能帮上忙。” “冰山雪莲果为主材制成的解毒之药，这可是难得的宝物，五妹，咱们这些粗俗之礼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啊。” 赵明珠惊叹望着段如霜递过去的木钗，一声感慨。 每一朵从北地送到中原的冰山雪莲都是珍贵无比，正是因为价格高昂，还在花朵时的冰山雪莲都被会被看到的采药人摘了去，想要看到它结果更是难上加难。 而用冰山雪莲果制成的解毒之药，用价值连城形容也不为过。 第392章 河堤之事 赵婉心虽然不知道冰山雪莲到底有多珍贵，但能被大姐奉为宝贝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这点她还是可以确定的，只得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要是四姐在，她大概也能亲手做出一份礼来，我们姐妹那就只能拿现成的借花献佛了。” “两位姐姐可莫要那么说，姐姐们拿出手的，那必然都是珍稀之物，既然是姐姐相送，谷雨就不推辞了。” 上官谷雨赶忙将两个精致的盒子揽入怀中，最后看着段如霜递过来的钗子为难道：“如霜姐姐，你这礼也太贵重了些，这是徐师太送给你应急保命的东西，我不能要，还请姐姐收回去吧。” “谷雨妹妹莫要推辞，我还有一颗，师父平日最疼爱我，保命的东西都是给我准备两份的。” 段如霜笑着从脖子上抽出一个吊坠，指指里面道：“我平日都是跟着师傅和师姑的，她们那里还有，若我真这么倒霉，师父和师姑刚好不在，连这种药都要用上两次才能救命，那只能说我命该如此。” “这……” 上官谷雨依然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下。 赵婉心也出言相劝道：“妹妹你就收下吧，毕竟是如霜妹妹的贺礼，她和徐师太她们都是吉人自有天相，哪里会遇到那么多危险，你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好吧。” 有了赵婉心这声劝，上官谷雨这才收了下来。 四人再度相谈甚欢时，忽然发现唐宁仍然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君，你还站在那干嘛呢？” 赵明珠喊了一声。 “我在想师父急的连师姐生辰忘了的事是什么事，何况师父和两位道长出门后，外面不就只剩下爹和师娘两人，爹应该会过来看看我们才对，为何会没有动静，你们先在这里聊会儿，我过去看一眼。” 唐宁回头对几女说道，迈步出门。 几女面面相觑一阵，跟着走了出来。 来到正堂之上，只剩赵夫人一人在收拾着冷盘残炙。 “师娘，我爹去哪了？” 唐宁望望四周问起。 “哦，老侯爷随你师父他们一起出去了，八成是进宫去了，也不知道你师父整日忙个什么事，连女儿生辰都能给忘了。” 赵夫人端起一摞盘碟抱怨一句，见女儿和公主们又过来，展露笑颜道：“你们玩你们的就行，就算他们进宫真的有事，那也是朝官们的事儿，等他们回来，自然就会告诉你们了。” 唐宁默然不语，爹也跟着进了宫，看来真的是大事儿，怔了片刻赶忙上前道：“师娘，我来帮你吧。” “不用，这就收拾完了，没必要脏了你的手，你们先过去吧，等你师父他们回来，我再叫你们。” 赵夫人笑着拒绝，又将唐宁几人赶了回去。 唐宁只得再虽几女进屋，等待着老爹和师父他们回来。 ……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倏然而起，走出桌案外震惊望着殿下禀报之人：“上官监正，你再说一遍，自南平州谯郡之下，七处河堤尽皆没有修缮？” “回陛下，正是，臣只看了南平州一处，其余六处都是臣的同门师兄和师侄告诉臣的，但只是谯郡一处，就值得臣回京禀报了。所以臣就把发现此事的师兄和师侄全部带了回来，由他们向陛下汇报。” 上官浔回头指向身后的师兄和师侄。 “二位道长，你们告诉朕，南平州谯郡往下，大江之上还有哪六处河堤没有修缮，河堤损毁可否严重，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赵德清肃目看向两人。 “回陛下，南平州谯郡往下，清河郡两处，泗水郡两处，阙州渔阳郡一处，交州尚郡一处，都是由草民和徒弟二人亲自看过，没有修缮痕迹，其中渔阳郡河堤最为严重，河堤之上甚至有老鼠打通的溃洞。” 高姓道长上前行礼禀道。 赵德清听罢脸色又凝重了几分，沉声道：“你师徒二人可敢保证所言为真，没有一丝虚假？” “草民二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高姓道长当即跪倒在地，常景青跟着跪倒。 “陛下，若臣师兄和师侄二人有一人作假，臣愿受连坐之刑。” 上官浔同样跪地而道。 “上官爱卿，还有二位道长都请起来吧，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南平州刺史宇文宏去年可是向朕要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用于修缮河堤，修了一年竟然还有五处纹丝未动！朕实在是难以相信！” 赵德清让三人起身解释完，愤然道：“李德全，去取舆图来！” “是。” 李德全赶紧走到赵德清身后的瓷缸中，翻找出舆图送到赵德清手上。 “上官爱卿，请你和二位道长指出几处河堤大致在舆图上的位置，唐爱卿，你和李德全帮朕摊开舆图。” 赵德清回到桌案上拿起放大镜，吩咐起站在一旁的唐炳春。 唐炳春和李德全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摊开舆图，让上官浔和师兄师侄在舆图上寻找起来。 不到片刻。 上官浔三人就在舆图上找出了七处河堤的大致方位。 赵德清举起放大镜，看着大江之上几座拐弯处却未加修缮的河堤，脸色由白转青：“上官爱卿，你说这几处河堤若是在夏汛溃堤，会有什么后果？” “回陛下，若值大江汛期，仅仅谯郡一处溃堤，就会影响三郡之地，若是七堤同溃，江南地势低洼的三州十一郡将会成为一片泽国。” 上官浔声音低沉道。 “传工部尚书何松云，皇城司提举高天石前来见朕！” 赵德清高声喊道，背过身去问道：“上官爱卿，朕问你，今年的夏汛会在何时到来？” 李德全赶忙出殿通传，两名小太监飞奔而去。 “回陛下，往年的夏汛都在六到七月，今年也应当是如此。” 上官浔低头而道。 “这么说，朕最多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修缮河堤，除去派人下江南查探，惩治犯官的花费，或许只有不到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朕还来得及修缮河堤么……” 赵德清声音越来越低沉，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个时间绝对是不够的。 赶路要时间，找人要时间，什么都需要时间，万一夏汛提前，或许连两月都不到。 “陛下，这修缮河堤，不知用水泥是否来得及，要不找憨子来问问？” 唐炳春出列试问了一句。 第393章 防患于未然 让唐宁来试试？ 赵德清停顿了片刻，缓缓摆手：“没用的，还是来不及。” 西疆的水泥作坊才刚刚建成投入使用，南方边儿尚未开始筹备，建作坊，选材料，教人使用，哪个不需要时间？ 他这位女婿毕竟是人不是神，就算是他来，也不可能飞到大江边上，凭空造出水泥，再让沿岸百姓学会，更别说这水泥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在河堤上，人力有时穷啊。 眼见陛下都这么说了，唐炳春也不再言语。 勤政殿上寂静一片，赵德清背对着几人立在桌案前许久未动，众人也不敢打扰。 许久之后。 “传旨，让太平进宫一趟。” 赵德清忽然回头吩咐完李德全，又询问道：“何松云和高天石到了没有？” “回陛下，应该还得一会儿，老奴这就去叫太平公主殿下进宫。” 李德全回复一句便要出门。 唐炳春忙上前两步提醒道：“李公公，太平公主殿下和唐宁此刻应该都还在上官监正府上，你直接派人去上官监正府上公主殿下就行。” “老奴明白了，多谢老侯爷。” 李德全赶忙道谢。 “既然太平和唐宁都在上官监正府上，那就让他们一起进宫吧，反正也不费两家事。” 桌案前的天子赵德清补充了一句，看看这位亲家，又望望一旁的上官浔。 刚刚他就奇怪这位亲家为何是和上官浔一同进宫，现在听说长女和唐宁竟然也在上官府，不禁更疑惑了些。 “回陛下，老臣今日是和二位公主，还有憨子一起前往上官家，是给老臣那干女儿过生辰的，刚好遇到上官监正和两位道长回来，我们就一起吃了顿饭，就赶紧进宫禀报来了，上官监正为了此事，连女儿生辰都忘了，被夫人好一顿训斥。” 唐炳春一看陛下的眼色，立刻主动解释了起来。 “给上官监正的女儿过生辰……” 赵德清脸上露出释然之色，露出一丝笑意看向上官浔道：“这么说来，今日是上官爱卿女儿及笄之日，上官爱卿连女儿生辰都忘了，就为了向朕禀报河堤之事，说起来倒是朕对不起那位上官侄女了。” “不敢，陛下千万莫要这么说，臣和两位师兄师侄到家，原本是准备换身衣服就前来的，结果到家之时，家妻已经摆好了碗筷，这才耽搁了半个时辰进宫，还请陛下勿怪。” 上官浔赶忙行礼道歉。 “哎，若不是爱卿向朕禀报，朕恐怕现在都还瞒在鼓里，又怎能责怪爱卿呢。” 赵德清忙摆手安抚道。 “谢陛下。” 上官浔刚刚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老臣何松云，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门外快步进来二人行礼。 正是工部尚书何松云和皇城司提举高天石。 “何爱卿，朕问你，去岁南平州刺史上奏请求拨款修缮河堤，工部可有派人前去监工？” 赵德清也没废话，直接了当问了起来。 “去岁……” 何松云想了片刻，才回道：“回陛下，去岁我工部上下全年都忙碌不堪，第一批修缮河堤的银子，我工部确实有派人跟车前往，只是后两批银子运送时，北方战事吃紧，陛下又让工部全力打造曲辕犁样犁送往各地，就未派人跟车，陛下，可是南平州出了什么事？” 从刚才进门起，他就发现殿内的人有些不对，陛下脸色也有些不对，现在陛下平白无故提起这个，定然是有事发生了。 “朕拨给南平州的银子，宇文宏没拿去修河堤，至少是一大半都没有，现在上官爱卿和道家两位道长向朕禀报，南平州谯郡之下，大江两岸还有七处河堤未加修缮，能不能扛过今年夏汛还不知道。” 赵德清脸色难看地对何松云解释起来。 “什么？！陛下拨给宇文宏的银子，他没拿去修河堤？” 何松云声音都高了八度，面露惊惧之色慌忙道：“陛下，按去年汛期来算，今年夏汛还有两个月，现在必须迅速派人前往南平州各地，组织人手加固河堤，不求能完全修缮，能加固多少算多少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朕让你和高天石过来，就是想让你找几个精通水利之人，在皇城司护卫下迅速前往那几处州郡，查探河堤情况，组织人手加固河堤，如遇阻拦，可先拿后奏，缺乏银粮，可先动用当地府库召集民工。” 赵德清看着何松云和高天石迅速说道，眼下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是。” 何松云和高天石说完就要退下，刚走出两步，却听殿上的天子又叫住了他们。 “慢着。” 赵德清再度叮嘱：“此事勿要过于张扬，你二人务必派可靠之人前去，尤其是你高天石，你所派之人还要责问调查南平州刺史宇文宏为何没有修缮河堤，朕拨的银子又去哪了，他若答不上来，你即刻将他给朕带来京城！” “是。” 高天石精神一震，再度拱手，两人这才又快步走了出去。 殿内再度恢复寂静。 小半个时辰后。 唐宁和太平公主赵明珠一同走进殿来，看见老爹、师傅和两位道长皆在，心想师母说的果然没错，他们还真是进宫来了，只是还未行礼，就被赵德清拦下。 “明珠，唐宁，行礼就免了，朕现在没那个功夫，明珠，你现在即刻让你手下商队收购粮食，越多越好，尤其是南方收来的粮食，务必运到大江以北存储，京城内的粮仓，务必也要屯满。” 赵德清看着二人进门，当即对赵明珠说道。 这等急促之语将二人说的一愣。 赵明珠立刻说道：“父皇，现在大肆收购粮食，粮价必然飞涨，引起百姓恐慌可就不好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江两岸多处河堤破败，距离夏汛还有两月时日，现在朕必须防患于未然，万一夏汛决堤，朕需要粮食赈灾。” 赵德清也不隐瞒，说完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还没必要惹得百姓人心惶惶，就以市价先收粮，尤其是江南的粮食，能收上来多少收多少，你现在就去。” “儿臣明白了，这就告退。” 赵明珠听完就退了下去。 赵德清这才看向唐宁问道：“憨子，水泥可否能用来加固河堤？” 第394章 国教 听到陛下岳父这么问。 唐宁也只得无奈道：“陛下，水泥当然可以用来加固河堤，但是现在临时抱佛脚绝对是来不及的，而且就在现有的河堤上用水泥加固，不会有任何作用。” 一听此话。 赵德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唐炳春，和他想的一样，就算有水泥现在也用不了，于是接着问起：“憨子，那你说说水泥如何才能固堤？” “若想用水泥固堤，只能在枯水期在原有的堤坝后重新筑堤。” 唐宁思索片刻说道。 以大夏朝现有的技术，现在河堤只能是夯土垒石筑成，在这上面用水泥加固，下面只要被冲出一个漏洞，上面没有地基的水泥墙几乎就是无根之萍，迟早只有被冲跑的份。 他现在也弄不出来速凝剂，能让水泥快速凝固，最好的方法只能是在原有堤坝后，深挖地基再用水泥筑成第二道防洪堤。 “看来今年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今年夏汛能小一点，最好再来的晚一点儿吧。” 赵德清叹了口气，又看向上官浔吩咐道：“上官爱卿，让钦天监务必好好观察星象，看看今年夏季是否有大汛，朕也会让人按时向你们禀报江南天气状况。” “臣遵旨。” 上官浔行礼应下。 “二位道长，多谢你等同上官爱卿一同向朕汇报此事，两位想要什么赏赐尽可说来。” 赵德清又看向还在殿中的两位道长问道。 常景青闻言神色一喜，就听身旁师傅大义凛然道：“回禀陛下，我道门子弟同样是大夏子民，道门先祖同样是心系苍生才创建道门，如今贫道与徒弟既然发现了此等隐患，禀报天子也是分内之事，无须什么赏赐。” “哈哈，好！高道长无愧道门中流砥柱之名，若天下道门子弟都如道长师徒一样，朕何愁天下不平，既然二位无须什么赏赐，那两位在京城的一应花费，就由朕的内务府承担，不知二位现居于何处，若是暂且未定，朕倒是可以帮你们安排。” 赵德清大笑一声，高声赞扬着问道。 “陛下，高师兄和常师侄是受臣之邀来到京城，住在臣府上也是应该的，陛下知道，臣还有些家资，师兄和师侄来京城的花费，臣还负担的起，无须让陛下的内务府掏钱。” 上官浔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师弟说的没错，贫道与徒弟二人，暂居于师弟府上就好，不用劳烦陛下了。” 高姓道长也跟着附和。 眼见这师兄弟二人达成一致，赵德清也不好再说什么答应下来：“好吧，既然上官爱卿是高道长师弟，二位道长住在上官爱卿府上朕也放心，不过二位立下这么大功劳，朕若没有一点表示说不过去，李德全，去取五千两银票来。” “陛下……” 上官浔刚想再言，就被赵德清打断。 “上官爱卿，有功不赏，你们让天下人怎么看朕？将来谁还为朝廷立功？两位道长也勿要推辞，五千两银子在京城也算不上多，就当是朕的一点心意。” 赵德清看着上官浔和高姓道长师徒二人道。 “陛下，贫道和徒弟是出家人，平日有口饭食就好，也花不了什么银子，这五千两银子陛下不用给贫道和徒弟，在陛下手中显然比在我师徒二人更能有助于需要之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高姓道长再度行礼，朗声而道。 这番话让一旁的唐宁和唐炳春都侧目而望，大夏天子赵德清更是向师徒二人走了过去。 唯有上官浔看了一眼师兄和师侄，暗自一叹。 “二位道长高义！倒是朕有些唐突了，是朕之过，二位道长游历天下，若是还知道哪些不公之事，还请务必告诉于朕，这枚玉佩还请道长收下，持此物进宫，宫人看到后就会直接禀报于朕，不会再经他人之手。” 赵德清神色振奋地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来，递给高姓道长说道。 高姓道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了下来：“那就多谢陛下厚爱了。” “道长不必客气，只是这块玉佩只限于你们师徒二人，还请道长勿要假于他人之手。” “陛下放心，贫道明白，定然不会轻易示人。” “那朕就放心了，二位道长和上官爱卿长途跋涉入京，还未歇息片刻就来向朕禀报要事，想必也累坏了，朕先派马车送你们和上官爱卿回去休息，有事你们让上官爱卿禀报朕，或是持玉佩进宫皆可，朕再问问唐宁父子水泥之事。” 赵德清说着，又看向上官浔三人道。 “陛下，那臣和师兄师侄这就先回去了。” 上官浔走过来请退道。 “贫道告退。” 高姓道长如何又听不出来，这位陛下是下了逐客令，不过目的已经达成，他现在告退也心满意足地。 “好。” 赵德清将三人送至殿门口，目送三人远去，这才又在勤政殿内站定，敛起笑容看向唐宁父子道：“炳春，憨子，你们说这二位道长不远千里，跟随上官浔进宫给朕禀报此事，不为官，也不为钱，那会是为了什么？” “陛下，你方才不是说了么，二位道长高义……” 唐炳春出言回道。 “炳春，你少给朕打马虎眼，咱俩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仅仅只有高义么？” 赵德清摆摆手，转眼看向唐宁：“憨子，你来说，道门的事，你应该比你爹知道的多。” “陛下，二位道长不为官不为钱，自然就是为了名了，我是听师父和师姐说过，道门内除了有师傅这样顺其自然的隐世派，还有一派行事更为激进，他们更想让道门名扬天下，最好能成为天子认可的国教。” 唐宁实话实说讲了起来。 “嗯，憨子，你比你爹实诚。” 赵德清笑了一下，目望殿外：“国教啊，朕记得四百八十年前，南朝武帝奉佛为国教，独尊佛法，李德全，结果是什么来着？” “回陛下，结果南朝百姓为躲避劳役、征兵不事生产，都跑到庙里念经，南朝二世而亡。” 李德全赶忙回道。 “由此可见，国教不是个好东西，道门若都能上官爱卿一般信奉自然之道该多好……” 赵德清缓缓而道。 第395章 各怀心事 “多谢公公。” 上官浔拜谢过送他们回来的小太监，这才与高姓道长还有常景青走进府中。 正堂之中。 赵夫人和上官谷雨各拿一块蛋糕吃的香甜。 见到上官浔三人回来，赵夫人才放下蛋糕，自动略过了上官浔，笑着对高姓道长和常景青道：“高师兄，常师侄，你们也累了吧，我让谷雨先带你们回房间休息如何？房中炉子上有热水，你们也可洗漱一番。” “好，那就多谢赵师妹了。” 高姓道长一看师妹这架势，心知师弟要遭殃，赶紧答应下来，带着徒弟前去躲避。 “师伯，景青师兄你们随我来。” 上官谷雨拿着蛋糕领着两人走向偏屋客房。 看着女儿和师兄师侄走后，赵夫人立刻又板起脸来拿起了蛋糕。 “夫人，五公主和那位如霜姑娘都回去了？” 上官浔这才讪讪上前，坐到女儿方才坐过的位置道。 赵夫人没有说话，大口吃起手上的蛋糕来。 明知故问自讨了个没趣儿，上官浔也不气馁，看着夫人手上的蛋糕道：“夫人，你怎么也和女儿一样，爱吃上这甜点了，唐宁做的这蛋糕什么都好，就糖霜放的有些多了，要少吃。” “我寻思我和女儿今天也就头一次吃啊，什么时候吃多了，多亏有唐宁这个蛋糕，女儿今天才能高兴一下，不然等他爹回来给她过生辰么？哦，我忘了，她爹压根就记不得女儿今天生辰，还是及笄之年这个最重要的生辰。” 赵夫人目视前方，看都没看上官浔一眼。 上官浔一听这话，顿时又是满脸愧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娘，你就别怪爹了，爹也是有事才忘了，若不是赵姐姐她们，我都没想过怎么过这个生辰，现在爹回来了，也刚好赶上了不是挺好的。” 上官谷雨走了回来，脸上带笑劝起赵夫人来。 “就是因为这个娘才生气，唐宁他们都记得，他这个当爹的不记得，正好赶在这天回来两手空空，还问我今天什么日子？！但凡他晚一天回来，哪怕他不问呢……” 赵夫人越想越气，三两口吃完蛋糕把筷子拍在桌上，扭头怒目而视：“上官浔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个理由，这事儿我就记下了和你没完。” “夫人，夫人你莫生气，都是我的错，就算此事再重要，今日没想起女儿生辰也是我不对，没什么好找理由的，要骂要罚都听夫人你的。” 上官浔劝完把头一低，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爹，您可别这样了，赶紧说吧，娘总得找个原谅你的理由啊，你就说师弟和明珠姐姐刚才进宫，是不是因为你和陛下禀报了什么事儿？” 上官谷雨眼见老爹这幅模样，赶紧又劝起父亲。 爹方才和师伯他们出去，娘就怀疑他们有要事进宫了，方才宫里来人叫走了师弟和明珠姐姐，更让她们确认了此事。 婉心姐姐也是查觉到可能有什么大事，才匆忙跟如霜姐姐回了府上去。 娘跟你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她当然能理解爹你的苦衷，现在只需要一个借口了，你可千万别不说了啊。 “确实如此，陛下让唐宁和长公主进宫也是因为此事，现在是全看天意了，老天要是高兴，就是处理几个贪官污吏的事，老天要是不高兴，那就关乎数百万百姓的生家性命。” 上官浔望着夫人和女儿满脸凝重说了起来。 “天灾？你这次出门不就是说眼皮直跳，感觉不对才去南方看看的？” 赵夫人看见夫君这神色，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面带忧愁之色问道。 “本来只可能是天灾，若是防范得力，或许事就没那么大，但是现在若还有天灾，那就变成天灾人祸一起来了。” 上官浔想到此处，忽然又问起妻女：“夫人，谷雨，今年我走之后，京城有没有下过雪，或者你们有没有听到北方几州下雪的消息？” “没有啊，今年这天儿也不知怎么的，一片儿雪都没下，好像也没听到哪有大雪的消息。” 赵夫人认真想了想，疑惑着回答。 “那就更坏了，北方没下雪，南方没修堤，难不成真的被我料中，今年就是大夏朝太平二十年后的大灾之年？” 上官浔起身喃喃，走到门口看着艳阳高照的蓝天，心中愁郁久久不散。 身后的赵夫人和上官谷雨看着门口身影对视一眼，明媚的眼中也布上阴霾之色。 …… 此时。 客房内。 常景青身着单衣问起高姓道长来：“师父，陛下问我们要什么赏赐，你为何什么都不要啊，要是当时你开口，也许你也能和上官师叔一样，官职在手了吧？” “傻徒儿，陛下那是客气之话，单单禀报此事，能算得上什么大功？就算是陛下真的封官，那也是芝麻绿豆大无关紧要的小官，你上官师叔的钦天监监正，那可是上官世家好几代攒下来的官职，你上官师叔也有这个本事。” 常姓道长踩在脚盆里，用力搓着双脚。 “师父，那陛下给你的这个玉佩，你为何就要了。” 常景青不解再问。 “这个玉佩嘛，可比那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强多了，有了这个，咱们就可以直接面见陛下，回了道门，这也是让道门其他弟子信服我们的本钱，道门若真有一日名扬天下，咱们师徒功不可没，假如我有一日成了掌门，你说你是什么地位？” 高姓道长笑了起来，拿起毛巾擦干湿淋淋的脚吩咐道：“去，把为师的洗脚水倒了。” 在陛下面前没要官，没要钱，只要了这个可以面见的陛下的玉佩，陛下亲口告诉他，有什么不平可以拿着这个去见他汇报。 将这话告诉那些和他们一样，早就想让道门发扬光大的道门子弟，在凭借他在道门中本就不低的地位，有朝一日道门若真成了天子认可的国教，他也未必不能争一争那掌门之位。 “那徒儿就祝师父再立新功，早日夺得掌门之位。” 常景青端起脚盆走向门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第396章 轻车熟路 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了宫门。 唐宁才看向老爹问道：“爹，你说陛下既然不想让道教成为国教，还赏块玉佩给道门那位道长是什么意思，还让他们有直接觐见天子的权利？” “屁的觐见天子！你没听陛下说么，宫人见到那块玉佩，是直接禀报天子，到底要不要见，那还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唐炳春斜眼瞅着儿子，眼中尽是玩味之色。 “什么？！” 唐宁闻言目瞪口呆。 好家伙！ 堂堂天子给人在这玩文字游戏呢？讲究的就是一个似是而非。 “你以为陛下是傻了，才见这两人第一面，就会给二人宫中行走的权利？” 唐炳春再度用看稚嫩幼童的眼神看了儿子一眼，回头道：“老夫估计，就那块玉八成也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陛下认的是他们两人，根本就不是那块玉。” “爹，不会吧，毕竟是带在陛下身上的玉佩，总不得有点儿大内标识，皇家记号之类的东西？” 唐宁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问道。 “那种玉佩，从陛下打进洛都城来的时候都没见几块，就算有，陛下也都把那些玩意封存在内库呢，他身上带的都是便宜货，有珍贵点的大概也都被他拿去换钱了。” 唐炳春挑眉，侃侃而谈。 而唐宁却再一次被老爹的话语震惊了，论对这位陛下岳父了解，果然还得是老爹这帮老兄弟。 他也只得竖起大拇指，感慨一句不愧是老爹，在朝堂上面见陛下，那叫一个谨小慎微，私下调侃起陛下来，那也是轻车熟路。 “憨子，这话咱父子俩说说可以，你可别当着陛下面提我这么说过啊。” 唐炳春看着儿子的神情提醒了一句，才接着道：“就大江下游那些大堤，真就一点儿办法没有了？” “有啊，现在赶紧派人按照原来的法子加固，能加固多少是多少。” 唐宁快速说着。 “停停停，你说的这些法子，在你还没进宫时陛下就让工部和高提举派人去做了。” “我知道啊，我能想到这个，陛下和工部的官员没道理想不到，所以我才没提嘛，儿子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帮忙祈祷今夏，雨别下的太大了。” “哎，也只能如此了。” 父子二人不再言语，唉声叹气发呆之时。 马车已然到了定远侯府门前。 “儿啊，这事你就没必要对长宁公主说了，白操心也没什么用处不值当。” 下车时。 唐炳春正小声叮嘱着儿子，抬头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长宁公主赵婉心。 “公爹，夫君，大姐呢，她后来不是也进宫了么？” 赵婉心看见二人回来，立刻就迎上前去询问道。 “婉心，明珠回公主府办些事情，待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先进府去吧。” 唐宁笑着上前说道。 “原来这样。” 赵婉心稍稍舒口气，又问了起来：“公爹，夫君，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父皇把你们都叫进宫去了。” “公主啊，没啥大事，陛下让我们进宫，也就是问问看法，该吩咐下去的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不用担心。” “爹说的没错，这事儿咱们担心也没啥用，咱们还是好好过咱的日子。” 唐炳春和唐宁各自劝慰，赵婉心这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府而去。 回到房间。 “夫君，是不是真出啥大事了，你和公爹怕我担心才瞒着我？” 赵婉心关上房门，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真没出事儿，你就好好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就告诉你一点儿，要刮风要下雨都是老天爷的事儿，咱们除了好好过自己日子别无他法。” 唐宁轻轻搂住娇妻再度宽慰。 “好吧，我信夫君你的。” 赵婉心轻道了一句，回头望着将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的唐宁道：“夫君，龙虎山那两位道长也应该是进宫了吧，父皇可有给他们安排住处？” “他们一个是师父师兄，一个是师父师侄，当然是住在师父家中啊，哪用得上父皇给他们重新安排住处，婉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宁随口问道。 “啊？真住在上官监正府上啊。” “那还有假，这不是应该的么？” “夫君，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赵婉心拿开唐宁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回身望着夫君急切道：“两位道长若是住在上官监正府上，那位常道长岂不是天天要和上官妹妹共处一个屋檐下，他们还是老相识，处得久了，上官妹妹就要被忽悠跑了。” “师姐那么聪明，还有师父和师娘在，不会被忽悠跑的，就算师姐真跟那位常师兄在一起了，那也是师姐自己做出的选择，像师娘和师傅那样，说不定才是师姐愿意过的生活呢，我们应当祝福才对啊。” 唐宁笑着看向娇妻。 “夫君你真是这么想的？” 赵婉心楞楞回望。 “当然。” 唐宁笑意盎然。 他和这位师姐的关系，从来就不像两位娇妻那般所想，在他两世为人的心里，和中学生一般大的师姐，不过还是一个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罢了。 即便是师娘告诉过他，师姐对他有些感情，但他只当那是两人因为经常在一起的日久生情，习以为常而已，从未经过什么考验，这也是后世所谓青梅竹马不抵天降的原因。 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师父和师娘是一对双宿双飞的道侣，跟着这样的父母长大，师姐就很难有现在两位娇妻这样，和别人共享夫君的觉悟。 与其在师姐懵懂之年接受她的感情，不如让她再长大一些，明辨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后，自己做出选择。 他就是那种宁愿一开始不要，也不愿为以后埋雷的人。 “夫君，我觉得那位常道长比不了上官监正，上官妹妹嫁给他一定不会幸福的。” 赵婉心撇撇嘴，带着几许不屑道。 “我看你是早就把师姐当自家人了，一时没法接受而已，那位常师兄自咱们见面起，有何不妥之处么？” 唐宁看着嘟嘴的娇妻笑问。 “怎么没有，他看向上官妹妹的目光就不老实，还不敢看我和大姐，一定是心虚。” 赵婉心振振有词道：“不信你等着，要不了几天他一定会原形毕露的。” 第397章 道歉 上官府后院。 演武场上。 上官谷雨身着黑色劲装，一个鹞子翻身挑落身前人手中之剑，素手之中木剑直抵在他胸前，语气平淡道：“景青师兄，你输了。” “师妹天赋绝伦，这入门的青云剑法竟能被师妹使的出神入化，师兄佩服。” 常景青笑吟吟望着眼前的师妹，干脆利落认输。 听到师兄的溜须拍马之言，上官谷雨一把收回长剑背在身后，跳下木桩便走。 “师妹，师妹，你别生气嘛，师兄哪里做的不对了？” 常景青急忙跟上询问。 “景青师兄，我问你，你方才真的有和我认真比武么？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剑上！” 上官谷雨回头直勾勾盯着常景青的眼睛说道。 “师妹，都是师兄的错。” 常景青赶忙道歉，看着师妹再度回头快步而走，连忙追上去想要拉住师妹的手急道：“师妹，都是你太美了，师兄根本忍不住不看你啊。” 听到此话。 上官谷雨顿觉一阵恶寒，猛然停下脚步抬起手中长剑，直指常景青道：“师兄，你这话在哪学的？” 刚才她就发现，和这位景青师兄比武时，他时不时瞄向的就是自己胸前腿足，这才连使几招击败他质问，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有脸承认了。 “在江南学的，师妹你莫生气嘛，师兄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不喜欢，往后我不说就是了……” 看着冷面寒霜直举长剑的师妹，常景青急忙收回想要拉住师妹的手，讪讪而道。 不过他还真没说谎。 昨日这位师妹身着裙装他还没发现，今日邀请师妹比武，看到师妹换了身劲装后，他才发现这位师妹已然发育的如此良好，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远不是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常师兄，我虽然在龙虎山呆的日子不多，但我一直是以道门弟子自居，也一直很感激那时在龙虎山上带我游玩的你，但是今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上官谷雨看着油腔滑调的师兄，眼中都是道不尽的失望之色，冷冷放下长剑。 “师妹，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喜欢，师兄保证今后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常景青终于急了。 方才他还以为师妹和那些见过的江南女子一样，是不好意思呢。 可是现在师妹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她是真的不喜欢这样。 “你说与不说关我什么事？只要不是跟我说就行。” 上官谷雨走到墙边挂起长剑，往前院而去。 常景青生怕再说错话也闭上嘴，匆忙回身捡起被击落的长剑挂在墙上，快步跟师妹走了出去。 前院内。 上官浔夫妇与高姓道长相谈甚欢，忽见女儿从后院快步走了出来。 “谷雨，你不是在后院和景青师侄练剑么，这是怎么了？” 赵夫人看着板着脸的女儿，有些奇怪问道。 “娘，没事，爹，师伯，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的话你们也不用等我。” 上官谷雨步子未停，只是扭头对三位长辈说了一声走向马厩。 三人疑惑不解间，常景青也走了出来。 “景青，怎么回事？是你惹谷雨生气了。” 高姓道长叫住徒弟沉声问道。 “师父，徒儿……徒儿好像是说错话了。” 常景青停下脚步低头说道。 “景青啊，没事儿，谷雨这丫头偶尔会使使小性子，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不必理会她。” 上官浔笑呵呵打起了圆场。 “上官师伯，师妹这是去了哪里，我去找她。” 常景青看着已然不见了身影的上官谷雨，赶忙问道。 “不用去找，那丫头在京城比你熟，不会丢的，她方才说她中午可能不回来，应该是去定远侯府了吧，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在定远侯府比家里过的还好。” 上官浔笑意不减，对常景青摆摆手说道。 常景青闻言确实脸色微变，震惊道：“师叔，师叔母，谷雨师妹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往定远侯府跑，你们都不管的么？” “她又不是第一次去定远侯府了，唐老侯爷待她跟亲女儿一样，唐宁和几位公主大半时间也在府上，管她作什么。” 上官浔轻松写意道。 而在他身旁，赵夫人却是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了常景青一眼。 这位师侄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质问啊，这是在质问他们养育女儿的方式么。 “景青，怎么对你师叔和师叔母说话呢？滚回房间面壁去，等你谷雨师妹回来了，好好跟她道歉。” 高姓道长却是察觉到赵师妹脸色隐隐有些不悦，厉声训斥起徒弟来。 “是。” 常景青耷拉着头，不情不愿往自己房间而去。 看到徒弟走后。 高姓道长又带笑对上官浔和赵夫人道：“师弟，赵师妹，景青这孩子心是好的，就口快了些有些急躁，你们别往心里去。” “师兄这是哪里话，景青也没说什么话嘛，都是孩子嘛，吵吵架闹闹别扭都是正常的，我们对谷雨这丫头平时养的是宽松了些。” 上官浔微笑着说了一句，回头看向赵夫人道：“说起来夫人，谷雨也是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就这般整日骑马往外跑确实有些不太好，你也该说她两句了。” “谷雨养成这般性子，那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从小给惯的，小时候你不管，现在长大了你让我管她能听？” 赵夫人冷眼瞅着夫君。 她知道丈夫是在给高师兄台阶下，但还是没忍住怼了回去。 女儿去定远侯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开始还是你给带过去的呢，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师弟，赵师妹，你们无须争吵，谷雨是你们的女儿，也是我道门子弟，这般性子也没什么不好。” 这下。 轮到高姓道长打起了圆场。 “还是高师兄明白事理。” 赵夫人见有人帮腔赶忙附和，上官浔也顺势不再言语。 “师弟，赵师妹，师兄我方才突然有了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姓道长忽然看着上官浔和赵夫人道。 第398章 推波助澜 夫妇二人听到此言对视一眼。 上官浔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师兄想到了何事？” “师弟师妹，你们方才说景青和谷雨还小，可说小其实也不小了，景青明年就行冠礼了，谷雨也已是及笄之年，两人幼时相识，也算的上青梅竹马，我想……能不能帮两个孩子定下这桩婚事？” 高姓道长满眼期待望着面前的师弟师妹。 只要两人同意下这桩婚事，自己不仅给徒弟找了个好徒媳，而且自己将来争夺掌门之位又多了一大助力。 他话音刚落。 赵夫人就先开了口：“高师兄，妾身觉得后辈们的婚事，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吧，咱们帮他们订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与景青亦师亦父，还是能做下这个主的，让两个孩子做主，瞎胡闹还差不多。” 高姓道长抚着胡须轻佻地笑了起来。 “高师兄，你要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和他当年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成婚走到一起了。” 赵夫人皱眉看看高姓道长，又扯了一把身旁的丈夫说道。 “赵师妹，哪能每个人都和你比啊，你这是特例，不做数的。” 高姓道长闻言立刻苦笑了起来。 这位赵师妹身为赵家大小姐，当年的家族和道门不仅不睦，甚至还有些过节。 可这位赵师妹就是无可救药般看上了自己这位游历四方的上官师弟，任由这位上官师弟怎么撵也不走，后来甚至不惜与家族决裂，死皮赖脸跟进了道门。 当时他们的师父都觉得这位赵大小姐是个麻烦不肯收人，最后还是一位师姑出来质问掌门，道门与赵家家主有隙，与赵大小姐何干，何况她已经离了家族。 掌门说不过那位师姑，那位师姑才把这位赵大小姐收为徒弟，赵大小姐拜入道门，依旧缠着这位上官师弟不放，偏偏她资质还极为不错，一手青云剑让掌门师伯们都交口称赞。 上官师弟也是自此改变了对这位赵大小姐的看法，后来两人才走到一起。 “为何不能作数？” 赵夫人反问一句，当即看着身边的夫君道：“上官浔，你来说说女儿的婚事你打不打算插手？” “师兄，师弟也觉得后辈们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更好，我以前就和夫人说过，谷雨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我不反对她和景青在一起，但前提是她自己愿意。” 上官浔不假思索认真望着面前的师兄道。 当初他确实不想和现在的夫人赵家大小姐有瓜葛，但是这位赵家大小姐不惜和家族决裂，整整陪他游历了两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他回到师门时，师父不愿接受这位夫人，还是他去求的师姑，说服师父将夫人收入门下，两人最终水到渠成。 两年的风餐露宿，早已让他和夫人亲密无间，在这种事情上，他是无条件站在夫人一边儿的。 “师弟，连你也……” 高姓道长诧异望着师弟，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赵师妹的影响下，连上官师弟现在也成了这样的人。 “师兄，眼下你和景青还要在京城还要呆些日子，他们二人天天都能相见，今天虽有些矛盾，但孩子嘛，偶尔有些矛盾不见得是坏事，明日说不定就和好了，感情这种事是能培养出来的，咱们把主动权交给他们，我们推波助澜岂不是很好？” 上官浔望着师兄语重心长道。 听到师弟坚持要让谷雨自己做主，深知师弟秉性的高姓道长也只得答应下来，无奈道：“好吧，既然师弟你都这么说了，师兄就不说什么了，师兄先回房，问问景青的看法。” “好，师兄请便。” 上官浔干脆回道。 望着高师兄回了房间。 赵夫人又轻推了一下身旁的夫君，小声嘟囔：“你真要把谷雨嫁给景青啊？” “夫人，我何时要把女儿硬嫁给人了？我方才不是说了么，让咱女儿自己选择，只要她决定好了，你我只准备嫁妆就好了。” 上官浔回头拉住夫人的手轻声细语说了起来。 “可你方才的意思，明明就是要撮合谷雨和景青。” 赵夫人依旧带着几许幽怨道。 “夫人，就算是我撮合，那也是咱女儿自己做主啊，她若不同意，我撮合也没用。” 上官浔说罢，不禁看向夫人：“景青有哪里不好吗，让夫人你有这么大意见？” “现在说不上来，也不是不好……但是人和人就怕比啊，明明有更好的……” 赵夫人幽幽说道。 “夫人啊，难道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但是咱们那位徒弟啊，坏就坏在人实在太好了，招蜂引蝶啊，我都不知道谷雨嫁给他是好是坏。” 上官浔叹了口气，坚定心神道：“咱们院子就这么大，要是女儿和景青能处出感情来，夫人你也不要阻拦，若是在这个院子里都不行，那只能说谷雨和景青就相识一场的缘分。” “好吧，那听夫君你的。” 赵夫人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夫君在担忧些什么，景青就算是差了点儿，那也比女儿今后整日独守空房的好。 夫妻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赵夫人又打开了话匣子。 “夫君，那你说女儿和景青就练了会儿剑而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把咱女儿气成那样，没个好脸色就跑去马厩了，还特意说了声中午可能不回来。” “这我哪知道，只能等女儿回来再问她了。” 上官浔摊手无奈道。 …… “妹妹莫要生气，到底发生了何事，把你气成这样，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是啊闺女，谁欺负你了你跟干爹说，干爹这就拿鞭子抽他一顿帮你出气。” 赵婉心和唐炳春一左一右坐在圆桌旁，劝起埋首趴在桌上沉默不语的上官谷雨。 旁边的唐宁和段如霜都是一脸的无奈，这位师姐身穿劲装骑着大马一早都过来了，趴在桌上也不说话，任由谁劝也不行。 “唐伯伯，婉心姐姐，我今天能不能不回去了，就住在这儿。” 过了许久。 上官谷雨才抬起头，弱弱看着二人道。 第399章 技多不压身 上官谷雨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让在场几人脸上都稍稍有了些变化。 她来府上的次数不算少，但像这样请求留住一晚还是第一次。 若是平时，赵婉心定然会第一个兴高采烈的答应，但是今天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对的味道。 “师姐，我去找师父和师娘一趟。” 唐宁看了一眼娇妻，对师姐说道。 仅仅是隔了一夜，师姐就提出这样的要求，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借住在师父家中的那两个龙虎山道长有关。 既然师姐不想说，他只能去问问师父师娘了。 “别，师弟，师姐真的没事，我再想想，想通了就好了，你不用去的，方才要住下那话也是气话，我今天晚点回去就行。” 上官谷雨忙抬头叫住师弟，笑了一下说道。 她平时的穿着是比较清凉，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走在街上盯着她看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她一直当做是哥哥对待的景青师兄，用那样的眼光看她，就让她感觉到格外的不适和恶心。 “你别误会闺女，咱这府上，你当家一样住下来也没关系，但是你今天过来要在这儿住下，肯定没和爹娘商量过吧，让你师弟过去跟上官监正说上一声，免得他们担心，你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唐炳春坐了下来，指着唐宁对着上官谷雨说道，生怕她误会是他们不想让她住在这里。 “不是这样的唐伯伯，谷雨知道您不是那个意思，今天这事可能就是我自己想多了，我想通了就好了，若是晚上真不回去，爹娘也会担心的。” 上官谷雨恢复了笑脸，微笑着对唐炳春说道。 “真没事就好，老夫中午让伙房做顿好的，你安安心心在这玩一天，等到了晚上，我让你师弟送你回去，那伯伯先出去了，你们先玩儿。” 唐炳春放下心来说了一句，起身往门外走去。 “伯伯再见。” 几人送了唐炳春出门，然后才返回围坐在桌前。 “唐宁，你那做蛋糕的法子难不难，我们一起去陪上官妹妹做蛋糕好不好，往后她想吃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做。” 赵婉心也知道上官谷雨不想提及此事，索性也不再追问，反手想起能让她开心的事来。 “难倒是不难，就是要做好失败好多次的准备，还要用到特制的烤炉，师姐家里应该没必要准备这个，往后想吃，还是来我们这儿吧，这蛋糕不能常吃，吃过了可是真会长胖的。” 唐宁如实答道。 当初为了做这个蛋糕，他可是和两位做糕点的大厨琢磨了许久，才打造了一个用铁和泥胚制成的烤箱，这烤箱可没有恒温控制这一说，全靠人的经验把控火候。 就这也是失败了无数次才得出了经验，做坏的蛋糕也可以分给府上下人当点心，师姐家里现在就四个人，专门为做蛋糕在本就不大的伙房腾出一块地方着实没必要。 “就是让你教咱们做蛋糕而已，又没说天天吃这个，技多不压身，你就教会上官妹妹怎么了，赶紧走。” 赵婉心扯起不解风情的夫君，拉上两女就往伙房跑去。 …… 上官府的偏房内。 高姓道长也质问起了徒弟：“景青，是你去邀请谷雨练剑，你说了什么话把谷雨气成那样？” “师父，我也没说什么话，就学着在江南青楼遇到的几个贵公子的语气，夸师妹漂亮而已。” 常景青小声说道。 “景青你糊涂！谷雨再怎么说，也是上官世家的小姐，你师叔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谷雨性子活泼了些，但家教绝非普通人家能比，你在青楼听的那些话，能用来夸谷雨么？” 高姓道长面色一厉，训斥起徒弟来，片刻后又盯着徒弟问道：“你跟为师说实话，只是说了几句话，真没有做其他事？” 龙虎山总观就在江南，道门在江南之地也颇受尊重，他这种与道门掌教平辈的道家前辈和徒弟在江南游历，自然是成为过不少高门大户的座上宾。 徒弟偶尔会受到那些大户子弟的邀请一起前去青楼，道家并不禁欲，他也认为堵不如疏，所以就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自家徒弟他还是知道的，并不是蠢人，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说出什么轻薄谷雨的话，最多就是话语直白了些。 但就是些直白点儿的话语，应该还不至于将谷雨那丫头气的直接离家出走，肯定是自己这徒弟没讲实话。 “就是……就是在和谷雨师妹比武的时候，没忍住多……多看了师妹两眼……” 眼看瞒不住师父，常景青只得道出了实话，似是回味道：“师父，谷雨师妹舞起剑来是真的好看，我感觉武艺也不在我之下。” “那还用你说，上代掌教都夸谷雨天赋绝佳，就是你这个蠢东西竟然在比武动了歪心思，还不分场合用跟那些公子哥儿学的粗俗烂语来讨好谷雨，你让为师怎么说你！” 高姓道长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徒弟鄙夷道：“亏老夫还和你师叔商量将谷雨许配给你……” 练武之时心思不正，本就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而且他这位徒弟还当着谷雨的面被她发现了。 谷雨还顾忌着他们的面子没有说出来，只是赌气自己跑出去了而已。 “师父，怎么样？师叔答应了吗？” 常景青闻言大喜，急切问道。 凭借他和谷雨师妹青梅竹马的关系，再加上有师父给他保媒，此事可谓大有希望。 “你师叔没直接答应，说这事应该由谷雨自己做主，他会帮忙撮合，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能不能讨得谷雨欢心。” 高姓道长将师弟上官浔所说之话的意思，转达给了徒弟道。 “婚姻大事，师叔和师叔母竟然就由师妹自己做主？” 常景青惊讶道了一句，压低了声音嘟囔道：“那谷雨师妹要是愿意给人做妾，师叔和师叔母岂不是也由着她？也不知道师叔他们怎么想的，谷雨师妹一个未嫁姑娘，就任由她独自一人跑到已婚男子府上。” 第400章 帮忙 高姓道长一看自己徒弟这模样，鄙夷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算谷雨去了定远侯府，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去了师弟府上，咱们道家有禁止弟子互相串门的规矩吗？” “没有……” 常景青顿时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 “这不就得了，谷雨只是去串个门而已，晚上就回来了，到时你好好给她道个歉，收起你那在江南学的轻佻性子，何况你也知道那唐宁已经娶了亲，谷雨就算和她那师弟关系再好，也不会甘心当个妾室吧，有师父和你师叔帮你，还愁挽不回来谷雨的心？” 高姓道长拍着徒弟的肩膀安慰起来。 “师父，你说的对，徒儿明白了，谷雨师妹在这京城之中，见过最多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唐宁而已，再加上师姐弟这层关系，才会没什么顾忌的过去，只要我今后争气些，一定能挽回师妹的心的。” 常景青认真想了想，打起精神来。 “你可算转过弯来了，不枉费为师这番苦心，现在就跟为师出去，和你师叔、师叔母好好说说话，他们对你满意，自然会多帮你在谷雨面前说好话。” 高姓道长欣慰笑了。 随即带着常景青一同来到前院儿，和上官浔与赵夫人闲聊了起来。 午后。 几人正在院子里乘凉，只见院外有两人联袂走了进来。 “爹，娘，高师伯，我回来了。” “师父师娘，我把师姐送回来了。” 唐宁和上官谷雨笑着进门，和上官浔与赵夫人打起了招呼。 “唐宁来了，快过来坐，谷雨这丫头没跟老侯爷和你添麻烦吧，早晨也不知道生个什么气就跑出去了。” 赵夫人热情起身招呼起来。 这一幕。 把常景青看的是妒火中烧，双手攥拳，紧盯着进门的两人。 那唐宁和谷雨师妹进门的情景，怎么看都像是姑爷和新婚夫人回娘家，这位师叔母更像是热情招呼姑爷的丈母娘。 还好高姓道长看出了徒弟有些不对，悄悄用腿踢了徒弟一脚，又指指门口。 常景青这才反应过来，换起笑脸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师妹，你回来了，还有唐师弟，你也过来坐。” “常师兄，你和高师伯来是客，坐着便是，师弟来咱们家已经很多次了，不用你招呼。” 上官谷雨脸上的笑意，在常景青迎上来的那刻就收敛了回去，带着淡淡的客气道。 这时不仅是唐宁，连上官浔和赵夫人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女儿对这位师侄的称呼，已经从景青师兄变成常师兄，就连打招呼的样子也疏远了许多。 仅仅一夜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唯一的可能，就是早上那场练武有关。 三人一时都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说话，这可就把常景青晾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被上官谷雨这句呛的哑口无言，异常尴尬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景青，既然谷雨让你坐下你就回来坐下吧，你这傻孩子想道歉也不看看时候，晚点再道歉也不迟。” 高姓道长笑着冲徒弟招了招手，这才让尴尬万分的常景青有了台阶。 “是，师父。” 常景青讪讪退了回去坐下，脸胀的通红。 “谷雨，你这话说的，唐宁来了好多次那就不算用招呼了？就算他不是客，招呼自然还是要招呼的。” 上官浔回过神来，略带责备之意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开口：“你们都过来坐，唐宁，师父还正想问问你那水泥的事儿，这东西我听谷雨说你家院子里都用了上了，用水泥修成的河堤，能用上多久？” “如果水泥配比得当，钢筋使用合适，用水泥筑成的河堤用上几十年不成问题，至少在五十年以上，如果没什么大的意外，有人维护的话还可能更久。” 唐宁坐下来说道。 毕竟在后世，那些没有偷工减料的混凝土建筑，百年后还屹立不倒的比比皆是，自己还是才用了最保守的说法。 见师弟成功岔开了话题，没人再注意徒儿此刻的尴尬，高姓道长心中一喜，师弟果然还是会帮忙的。 “那可太好了，若是今年无事，我就向陛下进言，按你说的在原有河堤之后再建一道水泥堤坝出来。” 上官浔高兴的一拍石桌。 “师父放心，就算你不提，陛下也会这么做的。” 唐宁笑着说道。 就在此时。 一道怀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师弟，现在的河堤，只要一发大水就要有人上堤检查，几乎是一年一小修，三五年一大修，你说的那水泥河堤，真就五十年不用大修？这河堤之事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岔子那就是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不保。” 常景青看着大出风头的唐宁，忍不住泼了瓢凉水。 “常师兄，师弟说过的话，还没有兑现不了的时候，但凡你见过他做出来的水泥后就不会怀疑了，你大可放心。” 唐宁尚未说话，上官谷雨先替他怼了回去。 刚才她就看不惯假惺惺套近乎过来迎接的常景青，还挨了父亲一顿斥责，现在常景青又莫名其妙怀疑起师弟，这让她如何能忍？ “上官师妹，我不是怀疑唐师弟做出的水泥，就是想确认一下水泥河堤能不能用那么久。” 常景青急忙解释。 “谷雨，景青说的有理，事关万千百姓身家性命的事，马虎不得，多确认几遍也不会错。” 上官浔眼看女儿因为一事之气，竟然带性子使到这种大事上来，脸色严肃看着女儿道。 听到父亲又因为常景青训斥自己，上官谷雨更加委屈，心中恼意更甚，愤然看向父亲道：“行行行，我不说话了，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我走总行吧。” 说罢。 起身又往前院跑去。 “谷雨，你又要去哪……” 赵夫人赶紧追了过去。 “师父和常师兄放心，唐宁明白这事关无数百姓性命，将来陛下若真要用水泥修筑河堤，我一定会亲自到河堤上监工。” 唐宁郑重说完，又对师父道：“师父，我跟师娘去劝劝师姐。” 他和赵夫人这一走。 石桌上。 上官浔顿时茫然看向高师兄，自己可是努力帮师侄说话了，好像没什么作用啊。 第401章 看人真准 眼看唐宁也跟了过去。 常景青立刻起身对师父和上官浔道：“师父，师叔，我也过去看看。” “行了！你就别跟过去添乱了，看来你真是早上把谷雨得罪狠了，她现在正不想见你呢，你跟过去她只会跑的更远。” 高姓道长抬手按下徒弟，又无奈看了一眼师弟，你这是帮忙还是帮倒忙呢？ 自己信师弟能帮忙撮合徒儿和师侄女儿，那真是瞎了眼。 “师父！” 常景青一听便急了。 师父明明说过要帮自己撮合谷雨师妹的，可是现在不让他去，唐宁又去了，那自己哪还有戏？ “景青啊，你早上和谷雨练剑，到底怎么把她得罪了？” 上官浔也不解问了起来。 女儿懂事后，已经很少发这么大脾气了，尤其是对他这个爹发这么大脾气。 现在再加上师兄这句师侄早上把女儿得罪狠了，让他实在忍不住好奇起来。 “上官师叔，我……” 常景青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解释，方才那话对师父能说，对这位师叔说，天知道师叔会不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师弟，其实景青也就是夸谷雨漂亮，只不过有些直白点了而已，就是没想到谷雨会有这么大反应。” 高姓道长只得讪笑着再帮徒弟圆起了场。 “师叔，就是这样，我对谷雨师妹是真心的，还请师叔成全。” 常景青顺坡下驴，赶紧附和行礼请求。 上官浔看着眼前师兄师侄的反应，只是眯眼瞧了常景青一眼，淡淡道：“景青，相信师兄也该告诉你了，师叔不反对你和谷雨的婚事，只要她愿意就好，你们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做主。” 他是不擅长猜女儿家心思，但是不代表他不会看人心思。 师兄和师侄的反应明显就在告诉他，早上发生的事远不止师兄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女儿估计也是顾及这远道而来的师伯师兄面子才没有说出来。 现在是景青自己惹了谷雨厌烦，那就怪不得他了。 “是，师叔，景青知道了。” 常景青恭敬一礼，默默望向前院。 而此刻的前院内，赵夫人也已经拦住了女儿。 “谷雨，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跟娘说，常景青是不是轻薄你了？” 赵夫人看着女儿问道，眼见女儿还不说话，拉着女儿的手怒气冲冲往院子里走去：“走！我到要问问高师兄去，他带了个什么徒弟出来。” “不是，娘，不是这样的……” 上官谷雨赶忙挣扎着回道。 恰巧此刻唐宁也在此刻走了出来，玩笑般说道：“是啊师娘，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我不觉得他会是师姐的对手，他若是真敢对师姐动指头，师姐可是会真拿剑削他的。” “还是师弟懂我。” 上官谷雨看向唐宁转嗔为喜道。 “既然不是这样，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夫人放开女儿的手疑惑问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今天早上练剑时，常师兄的心思没在剑上，看向我的目光很……就很……下……轻浮，练完后我问他，他竟然还承认了，说什么我……太美他没忍住……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上官谷雨望望母亲和师弟，红着脸迈到一旁，磕磕绊绊说了起来，原本的‘下流’也改口成了‘轻浮’。 两只手不自觉抱在了胸前，称起了一道略显圆满的弧度。 听到师姐结巴着说完，唐宁莫名想起了娇妻给常景青的点评：不老实。 现在他只想感慨一句，看人真准。 赵夫人望着眼前迈过头去的女儿，上下打量着：“谷雨，你确实长大了，往后是该注意些了，说起来，你以前夏日出门那些衣服，偷看你的人也不少吧，你当时没觉得刺挠？” “那不一样，那些人我不必在意他们的目光，但常师兄还是我以前仰慕的师兄，算是亲近之人，我就会觉得很恶心，算了，以后他也不算亲近之人了，这套衣服我待会就烧了它，以后也不会和他比武了。” 上官谷雨放下手，扯扯身上的衣服，下定决心道。 “唔……” 赵夫人看着女儿，回头望向唐宁道：“可是谷雨啊，你可是穿着这身衣服和唐宁练了无数次，他就没正眼看过你？” “师娘！冤枉啊，我拿师姐可是一直当妹妹看待的，哪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唐宁一见火不知怎么的就烧到了自己身上，慌忙摆手解释。 “就是，娘，师弟从没有拿那样的目光看过我，这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上官谷雨脸颊通红嗔怪看了母亲一眼。 “她从前还是个孩子，你拿她妹妹看没问题，现在她已过了及笄之年，按大夏律都可以嫁人了，你就不能拿她当大人看一眼。” 赵夫人望着唐宁，走到女儿身后，两只手从上往下轻轻勒住女儿纤细的腰肢。 上官谷雨娇俏玲珑的身材顿时显露无疑。 纵使唐宁也不得不承认，单薄的黑色劲装在这般勾勒下把师姐映衬的更加动人，连忙低头不看再看。 “娘，你干什么呢？！” 后知后觉的上官谷雨也反应过来，赶紧拍掉母亲的手拿开，羞的面红耳赤。 “没干什么啊，就是突然发现我女儿长大了，行了，娘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思了，回去吧，这事儿我和你爹早就商量过了，本来就由你自己做主，绝不会干涉你的想法。” 赵夫人再度拉起女儿的手，看向唐宁的方向：“唐宁，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师娘，我把师姐送到家了，本来就准备回去的，现在师父事也问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唐宁急忙摆手拒绝，逃一般奔出了前门。 他发现有点不对了。 师姐方才那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跟着一起进去，他怕是不敢再正眼看师姐了。 “师弟！师弟！你不跟我爹道个别，万一他没问完呢？” 上官谷雨追出门外喊道。 “改日吧，师父要问我改日再来。” 唐宁钻进马车，催促着宋绍赶紧离去。 上官谷雨失落回到院中，看向母亲道：“娘，师弟被你吓跑了。” “傻孩子，你师弟哪是被娘吓跑的，分明是被你吓跑的，这身衣服娘看就不用烧了，还有能用到的时候。” 赵夫人笑意盈盈看着女儿说道。 第402章 货比货得扔 闻言。 上官谷雨俏脸一红道：“娘，你又瞎说。” “娘瞎没瞎说啊，你以后就知道了，行了，你也别和你爹置气了，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你这位师弟比他强点儿，但也就强那么一点儿而已，跟娘进去吧。” 赵夫人说着话，就将女儿带回了后院。 眼见出去三人，进来的只有两人，上官浔又向院门处瞅了一眼才问道：“夫人，唐宁呢，他去了哪儿了？” “唐宁把咱女儿送了回来，自然就回去了。” 赵夫人面色不改说道。 “他怎么也不跟我这个师父打声招呼就回去了，我还有事没问完呢。” 上官浔微微蹙眉道。 “那我怎么知道，不过女儿帮你问了，他说你要有事找他，让女儿过去告诉他一声就是。” 赵夫人微笑着望了一眼女儿，又道：“谷雨，你要不想待在这儿，就先回房去吧，顺便换身衣服。” “好的娘，爹，师伯，我先回房了。” 上官谷雨低着头答应下来，和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往后院儿而去。 她也想起母亲勒住他的衣服后，那位师弟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是愣了一下才慌忙低头，然后夺门而去，和她道别都未敢正眼再看她一眼。 或许直到刚才，师弟眼中的她终于不再是那个不通世事的邻家小妹，而是拿她当了成年女子看才会不好意思的吧。 看着从打招呼到离开，都未看常景青一眼的女儿，上官浔虽然无奈，但他也不想再刺激她，只得在女儿走后，才安慰了一下这位师侄道：“景青，今日谷雨还在生气，就由着她吧，等明天睡一觉后，她就应该好多了，你莫要介意。” “师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我不对，惹恼了谷雨师妹，我怎么会介意这个呢。” 常景青嘴上笑眯眯答着，可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对唐宁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他看的清清楚楚，方才谷雨师妹没正眼瞧他打招呼也就算了，离去的时候分明还带有几分羞涩之意。 一定是刚才在前院内，唐宁和谷雨师妹发生了么，他都有那么多女人了，还有两位公主，却偏偏还要和他抢谷雨师妹，让他如何能不恨！ “不介意就好，师兄，我忽然想起来要找两本水文志看一下，先去书房一趟，你和景青师侄自便。” 上官浔站了起来，对高姓道长和常景青道。 “好，既然师弟有正事要做，那我们也先回房了。” 高姓道长同样笑着起身，各自告辞。 一回到房间。 常景青便赌气一般坐到了床上，生起了闷气。 “徒儿，你这是怎么了？” 高姓道长明知故问道。 “师父，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谷雨师妹还在生我的气，甚至都不愿正眼看我一眼，反倒处处向着那个唐宁说话。” 常景青望了一眼师傅，忿忿不平道。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早上的轻浮之举，招致谷雨反感，她又怎会这样对你？” 高姓道长用手指着常景青责备道。 “师父，我……我那不是这一路上都没见过像样的女人，一时没忍住么，我也不知道谷雨师妹的反应会这般大……” 常景青顿时低下脑袋，垂头丧气道：“师父，那你说我今后还怎么办啊，谷雨师妹都不理我了。” “师父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师父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和谷雨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咱们留在京城的日子也还长，只要耐下性子认真和她道歉，让她看到你的真心，一定会有转机的。” 高姓道长一时是着实没了好主意，只能先安慰着徒弟。 徒儿这来到京城才两日，就给谷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尤其是那丫头还特别在意这个，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是可以耐下性子，可京城还有个唐宁在啊，有他在，谷雨师妹一定不会好好听我道歉的，刚刚出去那么一会儿，她就和那个唐宁眉来眼去，师叔母还跟着呢，我看就是师叔母放纵的。” 常景青窝在凳子上，回想起师妹方才的娇羞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景青你放肆！你自己犯下的好事，现在怪来怪去还怪到了你师叔母头上，就你这般性格，将来如何成事儿？！看来为师果然不该把你带到江南那花花之地磨砺，你这性子，还差的远着呢，我要是你师叔，也不会放心把谷雨嫁给你，你给我跪下！” 高姓道长也怒了。 原本以为这个徒弟功夫差不多了，该到了磨砺性格的时候，没想到在江南那段时日，竟然养成了这般轻佻的性子。 “师父，徒儿知错。” 常景青一见师父竟然也真的动了火气，急忙跪下认错道：“徒儿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还请师父责罚。” “哼！你还知道错了！” 高姓道长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儿，冷哼一声也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心软道：“哎，起来吧，这也未尝不是一个磨砺你的机会，景青，你就听为师的，明日光明正大去道歉，拿出你在山上的本事来，让谷雨和你师叔师叔母看到，你也是龙虎山年轻一辈儿的佼佼者，还能比唐宁这个养尊处优的小侯爷差？” “是，师父。” 常景青恭敬答道。 书房中。 上官浔也翻找起了水文志，甚至将夫人也叫了过来，帮他一起寻找。 “上官浔，你是真要找这些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是敷衍高师兄的呢。” 赵夫人拿着两本书籍走到丈夫书桌上放下，颇感意外道。 “好好的，我敷衍师兄干嘛，要是唐宁还在，我还想让他来帮忙看看。” 上官浔翻开夫人找到的书籍随口说罢，又道：“夫人，你方才出去和女儿说了什么，她就乖乖回来了，还没对我发脾气？” “我能说什么，就是问了下女儿早上发生了什么事而已，果然是货比货得扔。” 赵夫人说着还略带鄙夷地瞧了一眼丈夫：“上官浔，我说你什么眼光，得亏你还算听了我的让女儿婚事自己做主，不然让你给女儿相一门婚事，女儿迟早得气死。” 第403章 胳膊肘外拐 听到夫人这么说。 上官浔也不禁停手抬头，疑惑问起：“夫人，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和谷雨对景青这般不满？” “你说呢，女儿这么大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如此生气？当然是那姓常的言语举止轻浮，连习武时都不能安心定神，我看高师兄这徒弟啊，成不了啥气候。” 赵夫人看向门口，小声道了一句。 “景青……他对谷雨言行举止轻浮？怪不得高师兄和景青方才三缄其口，不过，景青和谷雨这才刚刚见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上官浔皱起了眉头，震惊中带着迟疑道。 “女儿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你要是不信，就亲口问女儿去，我早上就觉得那姓常的说话有些冲，是你说再看看我才没言语，现在女儿再这么一说，你要撮合他俩这事儿，我第一个不同意。” 赵夫人望着丈夫有些不满。 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了，不信女儿去信一个外人？ “夫人，我不是不信咱女儿，我只是有些疑惑而已，高师兄这人咱们是知道的，人虽古板了些，但德行上无亏，景青好歹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在龙虎山上怎么会养成这副德行呢？” 上官浔赶忙对夫人解释道。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高师兄终身未娶，就这么一个徒弟当儿子养，难免溺爱了些，我看他这徒弟举止轻佻估计也是下山后学的。” 赵夫人感慨了一句，忽又瞪着夫君道：“我刚跟你说那话你听到了么，往后不许你再提撮合女儿和那姓常的事，现在是看在高师兄的面子上，我才让他住下来的。” “听到了听到了，我以后保证不提这事儿。” 上官浔当即点头答应，看起桌上的书本来。 “这还差不多。” 赵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满意道，又接着问起：“你方才说有事儿和唐宁商量，是什么事儿，重不重要？若是重要的话，明天再让谷雨把他叫过来就是了，又不费什么事儿。” “夫人，北方历来有‘冬日无雪来年旱’的俗语，意思就是冬天不下雪，来年可能就会大旱，我让你帮忙找这些东西，就是想找找古籍看这句俗语准不准，每逢大旱，最易发生蝗灾，控制蝗灾从来都是个麻烦事儿，我还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上官浔一边翻着书本，一边对夫人说了起来。 “那你先找着，找着了再说，我先去做饭了，老天爷难道就认准了今年过不去？不会这么巧吧……” 赵夫人轻声嘀咕着走出书房，往伙房而去。 …… “少爷，你刚才怎么慌里慌张的，上官小姐又不是外人，也不会吃了你，你这么急做什么？” 马车上。 宋绍回头奇怪地问起了自家少爷，方才少爷那模样，分明像是躲着上官小姐一样。 “好好驾你的车，不该问的别问。” 唐宁翻着白眼儿没好气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吧。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过我可是为了少爷你着想啊，方才送上官小姐回府的时候，少夫人让你私下问问上官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少爷你这来的时候一路都没问过上官小姐，回去了少夫人要问起来，你怎么回？” “那也用不下着你操心，宋绍，你这听墙角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少爷，我也不想啊，可马车就这么大我有什么办法？少爷你放心，我听到了也没事，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偶尔还能提醒下少爷你。” “行吧行吧，你再快些点儿，回去晚了咱们晚饭就只能吃剩的了。” “好嘞，驾！” 宋绍甩起了马鞭，马车果然快了不少。 两人回到府上之时，饭菜刚好端上了餐桌。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了晚宴。 回到后院乘凉。 赵婉心就迫不及待打听了起来：“夫君，怎么样？你送上官妹妹回家，她有没有私下跟你这个师弟说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八成和那个姓常的有关。” “嗯？夫君，五妹，早上我和钰儿去公主府后，上官妹妹来过？” 赵明珠听到五妹这么问，登时和桃红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错大姐，早上你和钰儿去公主府不久，上官妹妹就来了，那会儿可委屈了，一看就是受了欺负，我们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不说，最后就吃了个晌午玩了一会儿，我和公爹让夫君把她送回去了，我怕她是当着我们的面不好意思说，就让夫君私下问问她。” 赵婉心立刻对大姐和桃红道起了原委。 “那夫君问了么？” 赵明珠随即扭头看向唐宁。 “嗯，问了。” 唐宁点头承认：“正如如婉心所料，确实和那个姓常的有关。” “怎么样？我就说那个姓常的眼神飘忽不定不像个好人，果然被我猜中了！上官监正留那种人在府上住下就是个错误，为了上官妹妹的清白着想，一定要把那姓常的撵出上官府才对。” 赵婉心激动地站起身，攥着拳头，认真望着面前几人道。 “那人留在上官府对上官妹妹的清白是个威胁不假，可他毕竟是上官监正师侄，上官妹妹若是不愿说，咱们用什么理由把他撵出上官府？” 赵明珠摊手无奈道。 “所以我们才要想办法嘛，我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到一个好主意的。” 赵婉心愁眉紧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眼见几位妻妾各自皱起眉头，真的想起了撵常景青的办法，唐宁才不仅不慢开了口：“我看你们也不用动这个脑筋了，师娘已经知道此事了，师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姓常的不见得是师姐对手，还有师父和师娘在，师姐在府上吃不了亏。” “赵夫人也知道此事了？那夫君你不早说。” 赵婉心略带责备之色向夫君，舒缓眉头又坐了下来。 “你们说的这么快，我总得找到时机插嘴啊，总之师姐的安全还用不着你们担心。” 唐宁回完赵婉心，接着看向赵明珠道：“明珠，父皇吩咐购粮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各地商队了，不过我和钰儿许久都没怎么在意过江南的粮价了，明日我们把那位苏小姐叫过来问问吧，她生在江南楚州，又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知道不少。” 赵明珠沉思片刻道。 第404章 一件礼物 次日上午。 苏紫萱便早早赶到了定远侯府，与他同来的还有苏玄竹。 听到门子的禀报，唐宁是喜出望外，立刻亲自和赵明珠出门，将叔侄二人迎进府来。 “竹先生，苏小姐，这才刚刚一个月出头，竹先生怎么也不在府上多住些日子，这么快就回京来了，竹先生何时到的京城？” 唐宁望着门口叔侄二人，热情而道。 “回小侯爷，老朽是昨日回京的，正想今日过来拜访呢，听说长公主找紫萱过来，就顺路一道过来了，苏某拜见长公主。” 苏玄竹拱手行礼而道。 “苏先生和苏小姐无须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进府再说吧，请。” 赵明珠微笑着邀请。 叔侄二人连道不敢，跟着进入府内在客堂坐定。 苏紫萱这才起身恭敬问起：“不知长公主今日叫紫萱过来是有何事吩咐？” “苏小姐坐下说话就好，其实本宫今日叫你过来，并不是有事要吩咐，只是本宫近日要让商队购买一批粮食，可本宫许久都没注意过江南的粮价和物价了，苏小姐久在江南，又聪慧无双，所以才特意找苏小姐过来，了解一下江南的这些情况。” 赵明珠开门见山说道。 “公主要此时在江南买一批粮食？” 苏紫萱带着些许意外和震惊看向赵明珠。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听到这有些怀疑的语气，赵明珠也不禁惊疑地反问了起来。 “回公主，并无不妥，只是江南之地以稻米为主粮，眼下正值五月中旬，新稻未收，要买也只能买去年的稻米，但是也正因新稻尚未成熟，去年的稻子也可称之为新粮，现在购买，相当于要用收新稻的价格，购买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成为陈粮的稻米，不太划算。” 苏紫萱说罢，又看向赵明珠：“若是公主不是太着急的话，我的建议是公主可以再等上两个月，等今年的新谷收获后购买新谷，可以放的更久，若是购买陈粮也可以压下更低的价格。” “原来如此，苏小姐不愧聪慧过人，不过本宫这批粮食要的急，就犯不着压价了，据苏小姐所知，江南现在降价几何？在哪里才能买到大宗的粮食。” 赵明珠闻言笑赞了一句，接着问起。 “长公主谬赞了，紫萱也只是恰好知道些江南的粮价而已，托陛下洪福，这些年来江南的粮价也十分稳定，长公主若是想购买白米，那一斤的价格大概就在十文钱左右，若是购买谷子，应在六七文钱，江南大宗粮食集散之地，当在余杭、上佳等大江两岸的码头……” 苏紫萱细细说着。 再度让赵明珠和唐宁都刮目相看了起来。 苏玄竹同样是大喜过望看着侄女儿，自家这位侄女貌似比她想象中还要优秀的多。 “多谢苏小姐，有了苏小姐这些底细，本宫心里就踏实多了。” “长公主客气了，能帮上长公主就好，长公主和小侯爷对苏家的大恩，又岂是几句话能报答的。” 二人互相客气着。 一人没有说购买粮食的目的，另一人也未主动问起，只是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 将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发挥的淋漓尽致。 苏玄竹也是郑重拱手：“长公主，小侯爷，紫萱这话倒是不假，若非你们相助，苏家今年只怕更加难过，我叔侄的二人若能有帮到公主和小侯爷的地方，实乃我等之福。” “竹先生太客气了，你们可千万莫要如此，竹先生这么说，可是回去后江南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唐宁望着又客气了几分的苏玄竹，惊疑出声。 “不瞒公主和小侯爷，苏某也是这次回家后才知道，大哥和二哥派人去购买新的皂荚之时，才发现现在的皂荚比起去年贵了一倍，而且在皂豆这件事上，他们似乎低估了皂豆对别人的吸引力。” 苏玄竹苦笑着说了起来，唐宁和赵明珠一听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原材料成本上涨和新的竞争对手出现了。 想想也对，皂豆这东西，严格来说技术含量并不高，皂荚粉末掺杂着面粉和一些比较好闻的香料制成的圆饼，这么多年来被人研究透了也正常，而且被苏家证实这确实是一条行得通的路子。 先前苏家的货源源不断，再加上人们早已习惯苏家的皂豆，这才无人加入其中。 但是现在你苏家出了事，市场出现了空缺，这是个世界从不缺乏发现商机和勤劳的人，现在正是他们取代苏家的最好时机。 “三叔，已经有人开始抢咱们苏家的生意了？” 苏紫萱也惊疑不定望向了自家三叔，她同样听明白了。 皂荚贵了那么多，显然是成了紧俏货才能涨价，皂荚为何能成为紧俏货，答案当然不言而喻，又有人入局了。 “可不是么，你爹和你二叔调查后才发现，南北各多出一家来，你爹嘴上都急出泡了，若不是我和你大哥带着香皂的配方回去，还真怕你爹又急出个好歹来。” 苏玄竹笑了笑，也是一阵后怕。 这门大哥最先发现的生意，若到最后苏家真的被挤出了局，依照大哥好强的性子，真不知道他会被气成什么样。 “哎，爹就这个性子，三叔，那爹应该服软答应你了吧，毕竟有了这档子事儿，你和大哥，还有二叔全部都劝他的话，他也会服软的。” 苏紫萱脸上带了几分轻松之色问道。 “那倒是，大哥一生要强，这次终于服软了，不仅答应了我为小侯爷效力，而且你二叔那一脉，也允许你二哥和老五读书考举。” 苏玄竹望着侄女儿，还感激地看了一眼唐宁，当着几人的面说了起来。 “这下，想来二叔再也不会和爹争吵了，也算好事一桩。” 苏紫萱欣慰而笑。 “哈哈，确实是一桩好事，既然竹先生不再有后顾之忧，那唐宁这里倒是有件东西要送给竹先生，还请先生务必收下。” 唐宁同样笑了，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起身递给苏玄竹。 第405章 考验 望着唐宁递过来的东西，苏玄竹顺手接过，只见光洁如新的铜牌上，一面空白，而另一面赫然印着‘锦衣同知’四个大字。 “小侯爷，这个锦衣同知是……” 苏玄竹迟疑望向唐宁，他能看出这是锦衣卫的招牌，但是这个职位他还真不知道官大官小。 “从三品，我的副手，竹先生你若有空就拿着它去锦衣卫看看，衙门里会有人认得这个，帮你在另一面刻上名字。” 唐宁笑着解释起来。 这可把屋中几人都吓了一跳，赵明珠和苏紫萱都惊讶望向唐宁，这随手就把一个从三品的大员给送了出去，这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苏玄竹更是脸色大变，急忙递回腰牌请辞道：“小侯爷，这怎么使得，苏某寸功未立，拿着这个前往锦衣卫怎能服众？还请小侯爷收回成命。” “哎，竹先生，唐某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理，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胜任锦衣卫同知，也相信你有让不服之人服帖的办法。” 唐宁摆手回绝道，让这位竹先生做锦衣卫的二把手，他是深思熟虑的。 陛下让他成立这个锦衣卫，人手都要他自己招募，这大半年来，锦衣卫可以说是从零开始，一直在增加人员，强化训练，现在正是要把人手布往全国的关键时候，赶鸭子上架的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干好。 锦衣卫最初的架子，是他问高天石要来几个人搭起来的，但那四人最高也是千户，让他们管好现在的衙门，他们尚且能做到，但是要将锦衣卫变成一个在大夏各州都有官衙，行事严密的组织，他们的能力还不够。 竹先生笔杆子上的本事他还不知道，但是他愿意赌这一把，有竹先生的武艺兜底，就算他胜任不了这笔杆子的活，就凭这锦衣卫第一高手名声，给个同知也不亏。 更别说这位竹先生或许还能拉来自己几个好友坐镇锦衣卫，无论如何，这个腰牌也赔不了。 “那……苏某就先接下这个职位，等将来小侯爷找到了足以胜任之人，苏某再退位让贤。” 眼见唐宁回的如此坚决，苏玄竹也不再推辞，谦虚着收下了腰牌。 “竹先生莫要这般谦虚，唐宁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锦衣卫衙门相信竹先生也知晓在何处，唐宁就不送先生过去了。” 唐宁见苏玄竹不再推辞接的这么爽快，心头也大定了几分道。 “是，锦衣卫衙门苏某还是知晓的，那苏某就先告辞了。” 苏玄竹拱手告退，苏紫萱也跟着站了起来。 “竹先生，也无须这般着急，你和苏小姐难得来府上一趟，等吃了中午饭再走也不迟，就当为先生你接风洗尘。” “是啊，苏先生和苏小姐帮了我唐府这么大的忙，一顿便饭总是要吃的，你们还是等吃了晌午再走。” 唐宁和赵明珠共同留人道。 “那苏某和侄女就叨扰了，多谢长公主和小侯爷厚爱。” 苏玄竹叔侄二人只得再坐下，几人再度闲聊了起来。 午宴之后，自然又是唐宁和赵明珠将两人送出门。 回府路上。 赵明珠忍不住问起唐宁来：夫君，这话妾身本不该问，但看你这腰牌扔的这么利落，妾身就多一句嘴，你就这么相信这位苏先生的本事，连问都不多问几句？“ “夫人放心，这位苏先生接的这般干脆，想来也是有本事的，我虽没多问，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问，考验还是有的。” 唐宁淡定而答。 赵明珠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夫君是说那就是考验？！” …… “三叔，虽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这位小侯爷出手就是从三品的衙门副职，也不多问你几句，未免也太大……大方了点吧。” 苏紫萱坐在马车上，同样好奇问了起来，连她都觉得这位唐小侯爷有些大方过了度。 原本想用‘大条’来形容，话到嘴边了又觉得这词儿有贬低的意思换成了大方，怎么说也是自家三叔得了利，贬低唐宁似乎有些不合适。 “紫萱，你真觉得这位小侯爷一眼就看出三叔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连三叔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位小侯爷的考验呢。” 苏玄竹带着几分苦笑说了起来。 “考验？！三叔，唐小侯爷有说考验吗？我怎么没发现。” 苏紫萱更加疑惑了。 “怎么没有？” 苏玄竹又拿出那块腰牌翻来覆去把玩了起来，望着侄女儿道：“锦衣卫衙门人虽不多，但那都是唐小侯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小侯爷一没给你三叔文书，二不亲自过去介绍，就靠这块来历不明的牌牌，衙门里的那些人就会乖乖听你三叔的话？做梦！” 听到此话。 苏紫萱才算彻底明白过来，喃喃道：“原来他是打算在这儿为难三叔你，这也太阴险了吧。” “这哪里能算阴险，只是你不在官场，才难以发现而已。” 苏玄竹轻声感叹一句，带着几分自信道：“那就让我看看，小侯爷这锦衣卫架子，搭的到底怎么样。” 就在他下定决心，过了唐宁布置的考验，好好大显身手的时候。 定远侯府内又匆匆进了一道人影。 “少爷，你让咱们打听的硝石矿和硫磺产地，都有眉目了。” 一名风尘仆仆的家丁一边大口灌着茶水，一边禀报道。 “哦？硝石矿有眉目了，在哪里？” 唐宁大为惊喜道。 靠土法收集硝石还是来的太慢了，而且产量和质量也参差不齐，自己收回来还要过一道手，远远达不到他想要大规模实验的要求。 于是他早早派人前往西疆和云州南疆等地查找天然的芒硝矿，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如何能让他不喜。 “回少爷的话，西疆前往西夷之地的途中有座干了的湖，湖底都是少爷描述的那种芒硝矿石，有好多好多呢。” 家丁抹抹嘴继续说道。 “好，你辛苦了，我这就去命人组织马队，去把硝石运回来。” 唐宁拍着家丁的肩膀大喜过望，现在终于有了充足的硝石，他的火药实验也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第406章 赌气 前脚让竹先生去锦衣卫露脸，后脚就发现了硝石矿，唐宁终于再度忙碌了起来，他这一忙，自然就难有时间前往师父府上。 “谷雨，你去定远侯府一趟，把唐宁给为父请来，为父有事想问问他。”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哎……这又是怎么了？” 上官浔一脸无奈看着女儿跑出门去，疑问一句又回了书房。 上官谷雨气鼓鼓坐到凉亭石凳上，嘴中念念有词：“臭师弟，烂师弟，看过你就不过来了是吧，还想让师姐我再去找你，师姐不要面子的吗……还有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你是不知道师姐我有多糟心……” 就在她暗自赌气之时，她口中的‘狗皮膏药’再度粘了上来。 “谷雨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常景青满脸堆笑坐到了上官谷雨对面。 这些日子他可是牢记师父嘱托，时刻表现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尽量不招致上官谷雨厌烦，就是想把在上官谷雨心中丢掉的印象再找回来。 “你来做什么，我坐在这里也与常师兄你无关吧。” 上官谷雨本来生着闷气的脸，立刻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道。 “我这不是看师妹一个人在这坐着，怕师妹一个人心烦，过来陪师妹你说说话么。” 常景青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好性子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来了我更烦，那你在这里坐着，我走。” 上官谷雨冷言冷语道了一句，起身便要离去。 “谷雨师妹！” 常景青跟着起身叫了一句，想要伸手拉住又不敢，神色激动道：“谷雨师妹，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师兄当真就让你如此厌烦，连句话都说不得？” “常师兄，你还要让我说几遍，我不喜欢你，既然你今天又问，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上官谷雨回头站定，望着常景青斩钉截铁说道。 “师妹……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是谁？总不至于是唐宁……” 常景青心底一沉，犹豫着问起。 “为何不至于是师弟？我就是喜欢师弟怎么了，尤其是见了师兄你之后，更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常师兄你以后别再缠着我了，咱们名义上还是师兄妹，我不想动手赶人。” 上官谷雨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常景青这么一问，索性七分真三分赌气地将话说了个明白，彻底断绝他的念想。 “师妹……师兄到底哪点儿不如唐宁了，你宁愿给唐宁做妾也不肯接受我的心意……” 常景青脸色变了几变，一脸沉痛望着眼前的师妹，眼中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 他这连日在师妹的不断拒绝下，还要腆这个脸说好话，天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可到头来，还是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至少师弟不会在见我的第二面，就有你那么肮脏龌龊的想法，也不会说那种轻佻无礼的话，你这些话，还是当着江南那些莺莺燕燕们去说吧，就算嫁给师弟做妾，我也乐意。” 上官谷雨带着得色望向常景青说完，便扭头而去。 望着上官谷雨离去的背影，常景青脸色是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气的七窍生烟，攥拳的双手都快要捏出血来。 他想要对着面前的石桌发泄怒火，可他也知道，师父在府上，此刻冲动面对师父的质问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呆在原地立了半晌，常景青才缓缓放开拳头，脸色恢复如常回房而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师父叫住了。 “景青，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跟为师进来。” 高姓道长看着徒弟面若寒霜的脸，当即把他叫到房间劝导起来：“景青，可是谷雨又没给你好脸色？女孩子嘛，就是要哄的，要有耐心，胆大心细脸皮厚，总是有机会的。” “师父，我已经哄了这么多日了，刚刚才发现，谷雨师妹她不知廉耻……” “啪！” 常景青正想和师父说说方才受到的委屈，吐槽一番上官谷雨方才所说之话，只是话刚开口，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让他不禁捂着脸颊抬头惊疑道：“师父，你为何打我？” “哼！打你，打的就是你信口雌黄，谷雨这些日子的举止言行为师都看在眼里，何来不知廉耻之举？怎么，自己没那个本事无法取得师妹欢心，还想诬陷？常景青，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为师都觉得丢人。” 高姓道长看着面前的徒弟，眼中都是失望之色数落着。 常景青脑子‘嗡’的一下，轰然作响，刚刚在师妹那里受到了委屈，他正想对师父倾诉一番，却不分青红皂白挨了一巴掌，也让他想说之话彻底憋在了口中。 只是望着转过身去懒得看他的师父，眼中的愤恨之色越发浓烈。 “滚回自己房间去，面壁一日，不准吃饭。” 高姓道长背手站到床前，厉声说道。 “是。” 常景青默默低头走了出去。 听见徒弟关上房门的动静，高姓道长才拖鞋上床打坐，愁眉深皱叹道：“哎，看来景青和谷雨，终究还是有缘无分，等他冷静冷静，再好好劝劝他吧……” 两个时辰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赵夫人的声音传来：“高师兄，吃饭了，景青在你房间么，我方才去看过了，景青貌似不在房中，谷雨这丫头不知怎么了，她爹让她去定远侯府找唐宁过来一趟她不去，我让她过来叫你们，她也不来，待会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赵师妹，景青不在房中？” 高姓道长推开门，惊声问道。 “没在吧……我敲了好几遍房门也没听到动静，还以为他在你这儿，也不再高师兄你这儿？” 赵夫人闻言也迟疑了起来。 “方才他好像和谷雨闹了点不快，我就让他回房面壁思过了，没在我这啊。” “那咱们快看看去。” 两人快步来到常景青所在的屋子，撞开房门，屋内空空如也。 第407章 找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阵。 赵夫人赶忙道：“高师兄别急，我再去问问驾车的老周，你去问问上官浔和谷雨他们有没有见到。” “我急什么，他那么大人了，总不至于还能走丢了，就让他冷静冷静去，赵师妹。咱们先吃饭吧。” 高姓道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道了一句，转身往正堂走去。 “高师兄，你先去，我去问问老周看景青有没有出去。” 赵夫人对高姓道长说着，就快步走向了门房。 不一会儿。 正堂上饭桌前的三人，就看到赵夫人面色难看地走了回来。 “夫人，老周可曾见过景青？” 上官浔开口问道。 “老周说，景青是牵着马出府的，不知他去了何处。” 赵夫人回罢，立刻就看向了女儿：“谷雨，你和景青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就离家出走了？” 她虽看不惯这个师侄，但是看在高师兄的面子上，基本的关心和询问总是要有的。 “我和常师兄能有什么事，就是一起说了会话，但是话不投机，我们就各自回房了。” 上官谷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 “谷雨，以往你们也时常拌嘴，也不见景青像今天这样不辞而别，好好说，你们今天到底说了什么？” 上官浔脸色也稍稍严肃了起来。 他和夫人一个想法，就算看在高师兄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对常景青不闻不问。 “真……真就没说什么，就说让他以后别来烦我了。” 上官谷雨眼见父母都有了严厉之色，这才又说了起来，起身对高姓道长道：“高师伯，谷雨也不怕您怪罪，我是真的不喜欢常师兄，今天又刚好有些心烦，对常师兄说话的语气重了些，我对附近熟，我这就去找他。” “不，谷雨，你坐下，师伯虽然是个老古板，但也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今天师伯也打算让他面壁冷静下来后告诉他，没想到这逆徒竟然擅自出了府。” 高姓道长让上官谷雨坐下，才又看向上官浔和赵夫人道：“你们也不用着急去找他，景青又不是三岁孩童了，以他的功夫只要不惹事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咱们安心吃饭，让他冷静一下，最多明日就回来了。” “那就听师兄的，咱们先吃饭，让景青冷静一下，他也是即将及冠之人了，事理还是明白的，若明日他还未回来，咱们再去找他也不迟。” 上官浔也附和着高姓道长发了话。 赵夫人听完和丈夫女儿对视一眼，也稍稍安心坐了下来。 四人平静吃了晚饭，回房休息。 翌日大早。 几人便急忙来到常景青房间查看，见着依旧空荡的房间，高姓道长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夫人，谷雨，咱们先到附近找找看，若是还找不到，再找人帮忙。” 上官浔沉声下了吩咐。 “慢着，师弟，现在还早，那孽畜或许在哪厮混了一夜还没醒呢，再等等，上午就应该回来了。” 高姓道长脸色稍稍有些尴尬拦住师弟。 昨日他信誓旦旦保证常景青一定会在今早回来，结果现在却依然未归，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也没想到这待如亲子的徒弟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但是他还想再坚持一下。 听到师兄都这么说了，上官浔也只得同意。 四人来到院中石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日头渐渐爬到头顶，高姓道长终于坐不住了。 “师兄，你在府上等景青回来，我们出去找就好。” 上官浔说着话就和夫人女儿一起起身，牵着马匹出门往三个不同的方向找寻起来。 上官谷雨一路往北，将路上所有有过照面的商家问了遍后，沾着额头的汗水，看向了定远侯府的方向。 光凭她们这样大海捞针还是不行，还是得找师弟看看能不能向衙门求助。 而此刻定远侯府内的唐宁，正听着马玄的汇报。 “大人，您是从哪找来这么一位高人，进了衙门一只手就撂翻了拦路的李镇抚使他们，让手下人在锦衣同知的腰牌上刻下了名字，处理起公务来也是井井有条，李镇抚使他们开始是打不过，心里还不服的，但是后来被指出纰漏后，那只能说叫心悦诚服，恭恭敬敬叫起了苏大人。” 马玄绘声绘色对唐宁描述着，竹先生去了锦衣卫衙门后的所作所为，脸上只有佩服两字再无其他。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当然得是高人，既然你们都对苏同知心服口服，往后我不在，好好听他的办差就行。” 唐宁微笑而道。 尽管这些日已经先听人汇报过竹先生在衙门的所作所为，但是看到马玄这模样，还是让他欣慰不已。 他赌对了，有这么一位真正能撑起场子的大能，他也不用再赶鸭子上架，往后只用露个面发饷下令就行。 “是，大人，有件事……” 马玄话未说完。 只见门外宋绍匆匆走了进来禀报：“少爷，上官小姐到了，有些急，好像有什么事情。” “大人，那属下就先回衙门了。” 听到有人到访，马玄也只得停下想问之话，起身告辞。 “师姐有事找我？快请。” 唐宁随即起身相迎，再对马玄道：“你也不用告退，师姐也是自己人，说不定待会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是。” 马玄跟在唐宁身后，心中感慨万千。 得到指挥使大人自己人这个称呼，他作为一个投靠之人，在锦衣卫衙门也算彻底站住脚了。 “师弟，你说完事了么，这次是真有事找你帮忙。” 上官谷雨看见唐宁便着急喊了起来。 “师姐别急，慢慢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唐宁看着满头大汗的师姐，赶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关心问起。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常景青不见了，师弟你能不能找衙门的人帮忙找找。” “常景青不见了？好好的他怎么会不见呢。” “应该是让我给气的……” 上官谷雨接过茶杯面色一红，想起昨日气常景青之眼多了几分羞涩，好在本来就因为跑了许久又着急的脸早已是红扑扑的，看不出来异样，很快又讲起正事：“昨日他一夜未归，爹和娘现在也都出去找他去了，我也找了一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有空么，要是没空就算了。” “师姐发话，那当然得有空啊，马玄，你回衙门告诉未当差的弟兄，再去找皇城司空闲的弟兄帮帮忙，每人一两银子，让他们跑个腿，找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道士，发现之后立刻汇报。” 唐宁立刻吩咐起身后的马玄。 第408章 急召 马玄稍微迟疑了一下，领命而去。 走至门口，又被唐宁叫住问了起来：“对了，马玄你方才没说完的，是不是何一峰他们的家眷之事？” “大人英明，属下方才是想问问他们的家眷现在何处了……” 马玄赶忙低头恭敬说道。 “我也正准备告诉你，他们的家眷都已经找到了，都陆续送到了北疆的邬堡之中住着，等人到齐了，就会一起送到京城来，让他们放心就是。” 唐宁朗声说着，这还是长平侯张之东近日给他传来的消息。 不仅告诉他宝格尔珠已经同意了把这几人的家眷送归之事，而且还告诉他已经帮他物色了几个锦衣卫人选，他的学生纪长卿也在其中。 “谢大人，属下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嗯，去吧。” “是。” 马玄喜不自胜，欢天喜地离去。 这件事从去年年末拖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之久，他在洛都城这段举目无亲的日子，也只有那几个老兄弟能陪他说说话。 这帮老兄弟最担心的家眷之事，也只有他能代为询问，今日趁指挥使大人让他过来汇报的机会，他正要询问，没想到被大人的师姐到来打断。 他以为又要对兄弟们食言之时，大人竟然也想起了此事。 看着师弟这么快就吩咐下去，上官谷雨也坐了下来道谢：“多谢师弟。” “师姐你别这么客气，咱们什么关系，不过你到底说了什么话，才把常景青这个正牌的道士都气的夜不归宿？” 唐宁跟着坐下好奇问了起来。 “也没说什么吧……反正就让他以后别黏着我了，看见他那张脸我就烦。” 上官谷雨微微低头，有些不敢直视唐宁的眼睛，昨日对常景青说的那些话，让她如何好意思当着师弟的面说出口。 “好吧，既然师姐懒得看见他，又何苦这般卖力找他，就由他走了不是更好。” 唐宁望着师姐飘忽不定的眼神没有追问，打趣般说道。 “我当然想让他一走了之，但是谁想得到他会不告而别啊，害得爹娘，还有高师伯都要担心他，若不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我才懒得找。” “嗯，是这个理儿，那既然师姐你过来了，那就在府上先好好休息一番，人呢，我找人帮你去找。”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上官谷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瘫倒在座椅上。 两人达成共识。 就在京城内多了不少锦衣卫、皇城司密探打探一个小道士的时候。 京城一处青楼下。 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道士一手牵着马，一手整理着衣衫喃喃自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师妹你自甘堕落，师父也不分是非，唐宁，在京城我争不过你，我回江南还不行么……” 说完此话，年轻道士翻身上马直往城门而去。 “驾！” “驾！” 城门处同样有一骑飞奔入城，那骑士身穿驿卒衣服，背着一筒系着红色绸布的竹筒，那是八百里加急的标识。 两人交错而过，驿卒飞奔的骏马直往皇宫方向而去。 …… 勤政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手上的信函，神色凝重，久久没能落坐。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看着天子的神色，一颗心也紧紧揪了起来，可是陛下不说话，他自然也不敢打扰。 “李德全，速传吴王赵坚，齐王赵肃，丞相胡炜、户部尚书贾大年，工部尚书何松云，钦天监监正上官浔，还有靖海侯岳毅，定远侯唐炳春，皇城司提举高天石，锦衣卫指挥使唐宁上殿。” 赵德清终于开口，一开口便念了一大串朝廷重臣的名字。 “是。” 李德全不敢耽搁，赶忙跑去殿外传召。 空旷的殿内只剩赵德清一人。 他这才缓缓坐了下来，单手按着脑门，忧心忡忡。 而此时的远侯府。 唐宁正和老爹唐炳春，师父上官浔、师姐上官谷雨几人听着锦衣卫的禀报。 “大人，皇城司的弟兄打探到，有人看见一个符合你所说条件的道士，从南门出城去了。” “出城去了，可是骑马出城的？” 上官谷雨忍不住抢问道。 禀报的锦衣卫看了一眼唐宁，见他没有说话后，才接着道：“没错，是骑着马出城的。” “爹，常师兄从南门走的，会不会是回龙虎山了？” 上官谷雨当即问起身后的父亲。 “那人应该就是景青了，有这个可能，我们先回去告诉你师伯，让他先安心再说，你说你啊……” 上官浔微微点头，瞪了女儿一眼，向唐炳春告辞道：“侯爷，唐宁，那我和谷雨就先回去把此事告诉师兄一声，让他先放心。” “好，上官老弟慢走。” 唐炳春和唐宁正将上官父女送出府门。 只见一辆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一名内侍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就要跑入府内，抬头就看见了要找的两人。 “唐侯爷，唐驸马，你们快收拾一下，陛下召你们进宫呢。” 内侍兴奋冲唐炳春父子喊道，定睛一看又看到了上官浔，诧异道：“上官监正，你怎么也在这儿，陛下还叫了你一起进宫，刚好，你就和唐侯爷、唐驸马随杂家一起进宫吧。” “这位公公，敢问陛下召见我等，可是因为何事？” 唐炳春上前一步问道。 “老侯爷，杂家也不知道，李大监吩咐的急，咱们也就急着出来传令了，老侯爷和驸马爷还是赶紧换身衣服，跟杂家走吧，还有上官监正也是，来不及换官服就不换了，陛下现在大概也没心思看这个。” 传旨太监急着又道。 “好，公公稍等，我们换身衣服就去。” 唐炳春和唐宁立刻转身回屋。 上官浔则是叮嘱起女儿来：“谷雨，你先回府把消息告知你高师伯，爹进宫一趟。” 传旨太监一问三不知，但三人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点谱。 既然叫了钦天监监正一起进宫，那这件事多半就和天香天灾有关，而一个半月前，与陛下说起江南河堤之事三人又恰好都在场，很难不让人想到联系。 半刻钟后。 三人坐上传旨太监接人的马车，迅速往宫城而去。 第409章 天灾 待三人进了宫，太极殿内已经站了好多人，气氛凝重。 “陛下，臣等来迟了，请陛下责罚。” 唐炳春领着唐宁急忙上前道歉。 “无妨，定远侯府最远，你来的晚些也情有可原，现在就不必说这个了。” 赵德清从龙椅上起身，从桌上拿起信函，看着殿上众人：“江南暴雨，今年夏汛提前来了，大江多处决堤，水患祸及三州十一郡之地，近百万人受灾，我大夏开国以来，前所未有啊。” 话音落下。 殿下众臣纷纷抬头，眼中皆是惊骇之色。 唐宁几人神色一黯，他们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而且比计划中还有提前。 “各位爱卿，朕找你们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先拿个章程，商量救灾以及善后事宜。” 赵德清说罢，首先看向的就是户部尚书贾大年：“贾爱卿，户部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回陛下，户部当下存银不足七百万两，今年下旬来的早，好多地方的赋税还没有收上来……” 户部尚书贾大年出列解释，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言。 屋漏偏逢连夜雨，去年北蛮入侵，大夏打造新式战刀花了不少，推广曲辕犁花了不少，打赢了仗，阵亡士卒的抚恤和犒军又花了不少，国库里的银子是真不多了。 “朕知道，朕只是问问，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回去和两位侍郎一起，尽快算算赈灾大概需要多少两银子，朕的内帑也可以出些钱出来。” 赵德清迅速说道。 “是，臣等定然尽快拿个数目出来。” 贾大年当即禀道。 “陛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眼下不仅是赈灾，灾后的疫情如何处理也需要考虑，前朝隆昌八年羟州旱灾，饿死两万人，可灾后疫情处置失当，因瘟疫致死者却达十万人众，历历在目，不可不防啊陛下。” 丞相胡炜也站了出来提醒。 “是，丞相所言有理，还要尽快召集未受灾之地医匠，前往江南，协助防治瘟疫之事。” 赵德清深以为然，接着道：“不仅如此，朝廷也要派人前往江南，主理赈灾之事，防止官吏趁着灾情贪污纳贿，防止有心之人造谣生事。” 从义军出身的他再明白不过，只要有大灾和流民，朝廷赈灾不力，必定会有人心生对朝廷不满之意，这时候就是有心之人聚众起事的最佳时机。 大夏开国这二十年他殚精竭虑，老天也格外关照，全国上下没有严重灾情。 可这次突如其来的天灾，波及民众之广，大夏建国以来前所未有，他不得不担心有人会聚起流民生乱。 众臣纷纷应是之时，却听大殿最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丞相，唐宁想问问，我大夏当今是如何处理瘟疫之事的，是否将生病之人和未病之人分开管理？已经死去的尸体可否就地焚烧或者深埋？生病之人待过的地方是否有清理消毒过？” 唐宁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他怎么就忘了这个。 百万人受灾，就以农业社会这个救灾速度，江南大概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这要不尽快处理，一场大瘟疫基本是必然之事，万一有携带了瘟疫之人逃到京城来，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交代了。 “憨子，你在说什么呢！生病之人自然是由他家人照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能轻易焚烧？这些事你不懂就不要插嘴！” 唐炳春先训斥起自家儿子来。 防疫之事和别的事情不一样，一旦用了你的方法没起作用，激起了民愤，那陛下一人说了可就不算了。 他可不想让儿子掺和进这种事里。 “唐宁啊，你爹说的对，这种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天灾无情，人若再无情，那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赵德清也劝诫道。 他也不想让唐宁掺和进这件事里，毕竟这可是他看好的女婿，这种事一旦出了岔子，他这个皇帝都护不住他。 “陛下，丞相刚才所说，前朝因旱灾两万人受灾就死了十万人，而大夏如今是水患，受灾更是近百万众，若还用以前那套人情法子，唐宁建议派水师封锁大江，勿让江南一人过江，否则大夏不亡于外患，反倒要亡于天灾了。” 唐宁径直走到大殿之前，浅浅一礼道。 大殿之上。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此番言论惊的说不出话来。 连唐炳春都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向来沉稳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唐宁，你放肆！” 靖海侯岳毅反应过来厉声大喝。 “岳侯爷，等江南流民过了江，咱们都死于瘟疫之时，我就是想放肆，也没人可以放肆了。 唐宁毫无畏惧瞪着岳毅：“您可知一条死狗丢进井里，就可以让一个村子的全部染病？一个村子染病，方圆数十里就再无幸存之理！您知道瘟疫，是怎么传播的吗？” 瘟疫是怎么传播的？ 这个问题不仅岳毅不知道，连现在朝堂上的众人也无之人知晓。 朝堂上鸦雀无声。 岳毅忍不住反问起来：“难道唐宁你知晓瘟疫传播之法？” 他此刻心中满是疑问，这个唐家小辈，难不成连瘟疫防治的医理之术都有涉猎？ “我当然知晓，岳侯爷请跟我来。” 唐宁率先走至殿门前，关上房门，用力扯破门上的油纸，任由一抹斜阳透过窗户照在大殿内：“岳侯爷，你来看看这缕阳光，能不能从里面发现些什么？” “一缕阳光里能有什么东西？” 岳毅虽然有些不屑，但还是走了过来。 不止是他，连龙椅上的天子，和朝堂上的众位大臣也一同靠近，想要看看在这每日习以为常的阳光里能发现些什么。 一众大夏顶尖权贵盯着从门洞内透过来的光斑看了半晌，有人开始面带疑惑看向唐宁，就是透过来几抹亮光而已，哪里有什么东西。 “唐宁，我是没从这太阳光里看出什么来，你莫不是在耍陛下和我等？” 岳毅颇带几分讥讽道。 上次你让我丢了一级爵位，挨了陛下训斥的事儿还没完呢，这次你要是说不出这太阳光里究竟有什么，我定要找陛下讨回这个场子。 第410章 瘟疫传播之理 “唐宁，你说的阳光里的东西，莫不是说的这些灰尘？” 上官浔没有再看地上的光斑，目光上移到了阳光透进来的门板洞，指着其中的纷杂扰动问起唐宁。 他知道自己这位徒弟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说的东西，也未必是光斑中才有的东西。 顺着他的手指，其他几人也纷纷望了过去。 “不愧是师……是上官监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灰尘。” 叫惯了师父二字，唐宁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好歹改了回来，指着窗口道：“相信诸位也能看见这些灰尘，而这些灰尘就是瘟疫传播的途径。” 眼见众人皆露出了诧异之色，唐宁冲着窗户孔用手煽动了一下，再度解释道：“方才我这一手煽动，诸位可发现这些灰尘扰动的更厉害些了？” 有人点头，有人默不作声，连靖海侯岳毅都不再争辩，因为唐宁说的就是事实。 “我要告诉诸位的就是，这些灰尘不仅存在于阳光下，而是存在于我们周围的方方面面，不仅是我用手煽动这些灰尘会扰动的更厉害，而且我们走动、呼吸同样会如此，而瘟疫就是通过这些灰尘传播的。” 唐宁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撕开了另一扇门的窗户纸，果然窗户孔前的阳光里也出现了同样的灰尘，接着道：“瘟疫病人呼出的浊气会带有瘟疫之毒，瘟疫之毒和这些灰尘交杂在一起，一旦被靠近的健康之人吸入，健康之人便会染上瘟疫。” 瘟疫的空气传播之理，最早是由后世的明代医家吴又可发现，所着的《瘟疫论》对瘟疫防治领先世界两个世纪。 如今自己搬过来和朝堂这些不通医理的人解释，只能采用这个笨办法了。 “唐宁，按你的意思，若是瘟疫是通过浊气中的瘟疫之毒和灰尘传播，不仅是亲人，就算是医匠靠近也会染上，那朕岂不是只能置那些染病之人于不顾？” 赵德清面色凝重望着唐宁。 按照这个说法，接触之人都会染上，那就只能隔绝染病之地的病人，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并非如此陛下，这些瘟疫之毒既然是靠浊气传播，那咱们就可以用东西捂住口鼻，尽量隔绝这些浊气进入体内，就和咱们走到粪坑旁时，用衣服捂住口鼻就会闻不到或者少闻到臭味一样。” 唐宁抬手举了通俗易懂的例子接着道：“医匠在接触染了瘟疫的病人时，最好就用双层棉布蒙住口鼻，而医治完病人后，出来就清洗接触过病人的部位，自然能大大降低染上瘟疫的风险。”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所以你说那些病死之人应该挖深坑掩埋，或是用火焚烧，还有染病之人和未染病之人分开，都是为了防止瘟疫通过这样的方法传染给他人。” 赵德清稍稍有些理解唐宁这么说的原因了。 “陛下圣明，自古一旦爆发瘟疫，往往是一地之人全部死绝，就是因为百姓不知瘟疫传播之理，让无病之人照顾有病之人，同桌就食而不作任何防护，最终让无病之人也上瘟疫而亡。” 唐宁躬身行礼。 其余众人暗自点头。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看起来残忍，但却是为了阻止更多人死去的唯一方法。 “唐宁，你这个法子我们可以理解，但百姓不会理解的，他们不会让人把他们的家人随意焚烧掩埋，也不会轻易让人把他们生病的家人带走医病，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是在抓他们的家人，强行这么做的话，就算原本没有乱子也会生乱的。” 丞相胡炜担忧着说道。 太平无事之时，官府的政令通行才会畅通无阻，一旦出现大灾大难，连饭都吃不上、家人都管不了的时候，百姓就不会再听官府说什么，他们就只会看官府在做什么。 只要官府做的有一点让他们不满意，就会成为暴乱的开端。 “丞相大人，对付瘟疫，只能长痛不如短痛。” 唐宁回答完胡炜，又看向天子赵德清：“陛下，派往江南赈灾之人，还必须能震慑江南的官民的人心，让生乱者心有余悸，让江南百官不敢违逆，方能最快解决水患之事，让瘟疫不再荼毒百姓。” “父皇，儿臣愿往！” 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齐齐出列，异口同声。 要论最能震慑官吏百姓之人，大夏朝除了他们父皇，谁还能比得过他们两个。 “二弟，此事你还是别跟大哥争了，那些流民一旦饿疯了会是什么样，你没见过，大哥却是见过的，还有那些被水泡烂的人，你真见到了，恐怕隔夜饭都得吐出来，大哥是亲身经历过的。” 赵坚脸色微变，看着二弟赵肃说道。 他又想到了当年那幕，第一次见到在湖中战死泡烂的人，他是一天没吃饭还能吐出东西来。 “大哥，我大夏开国二十年，父皇日理万机，此时的流民不是当年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民，我大夏的官吏也不是前朝那些贪官污吏，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遭了灾的百姓，只要让各地官员稍加安抚，让他们吃上饭，就不会有多少人聚众生事。” 赵肃也看向自己大哥：“战场上的本事我不如你，可这说场面话安抚人心的本事，我自认还是不输大哥的。” “二弟，你还是太天真了，此去只安抚人心还不够，一定会动刀子砍人的，二弟你没杀过几个人吧，何况就你那身子骨，能在瘟疫横行之地走上几圈？” 赵坚看着二弟那略显单薄的身子，带着几许讥讽道。 “大哥，这要杀人又不是咱们亲自动手，为了这万千黎民百姓，这杀人的命令我还是敢下的，但是大哥话又说回来，江南大灾，必定是以安抚为主，杀伐为辅，我去还是比你合适。” 赵素分毫不让。 兄弟二人一时争执不下，最终不约而同望向同一人。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请命的兄弟两人，倍感欣慰道：“你们兄弟俩先别争这个，朕先问你们，唐宁方才说防治瘟疫的法子，你们记住了多少？” 第411章 防疫纲要 赵坚和赵肃闻言一愣，二人对视齐齐面露为难之色。 他们这位妹夫方才是说了一大串，可那些法子他们闻所未闻，本就没怎么注意，现在又说了这么多后，他们哪里还记得。 “朕知道你们没记住，朕也没记住，何况唐宁方才说什么清理消毒，如何消毒也没说，你们去了可如何传达给地方官员？” 赵德清看着两个儿子的窘迫样子，再度说了起来，说完便又看向了唐宁：“唐宁啊，你这法子光凭嘴说不行，待会儿你去太医院，和太医们商量商量，大水过后容易发生什么瘟疫，他们开瘟疫方子，你写防治瘟疫的法子，写好之后编订成册子再交于朕，朕阅过之后会交给印书监尽快编订成册，争取让各郡郡守人手一本。” “是，臣遵旨。” 唐宁立刻答应下来。 防治瘟疫的法子口述确实不如这个靠谱，让自己写下来还有思考的时间查漏补缺。 “那就这样，在京官员一律取消休沐，户部和工部先派官吏前往江南，统计各地受灾具体情况，其余人等每日当差听命，你们各部堂官先传达给各衙门，具体如何实施，明日早朝再议。” 赵德清很快做下了决定。 他们这些人把必须要做之事先理出来，具体实施之法，那就要全部朝官集思广益了。 “是，臣等告退。” 众堂官纷纷应下，快步走出大殿回往衙门传令。 “高天石，让南平州、阙州和交州的皇城司最近务必放亮了眼睛，严密监视江南有何异动，若是人手不够，先从京城调一部分人手过去，他们原来的差事，让锦衣卫先兼着。” “是。” 一道道旨意从太极殿传出。 大殿之上，最终只剩下大夏天子赵德清、两位王爷和唐宁父子五人。 “父皇，儿臣想随户部和工部官吏一起前往江南，监督各地官府救民赈灾之事，还望父皇应允。” 赵肃上前几步，走到赵德清面前请求起来。 “父皇，儿臣也有此意。” 赵坚不甘示弱，立刻跟上。 “你们兄弟二人愿意替朕分忧，朕很欣慰，但是一个江南之地，还用不着你们两位皇子同去，这样吧。” 赵德清微微笑了一下又道：“朕让唐宁尽快交一个瘟疫防治之法的要纲上来，也给你们两日时间背记，然后朕来抽查其中问题，谁答对的更多更好，你们谁就去江南负责此次水灾之事，如何？” “儿臣听凭父皇吩咐。” “儿臣遵旨。” 赵坚和赵肃对视一眼，各自答下。 父皇这一碗水端的这么平，他们哪里还能有意见。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唐宁，你现在就去太医院，和院使商量防治瘟疫册子之事，尽管将纲要交给朕。” 赵德清最后吩咐起唐宁。 唐宁随即出殿，径直往太医院而去。 大夏京城。 百姓还在安居乐业，但是各有司衙门的管理们，已然为江南水患之事忙碌了起来。 …… 上官府。 上官谷雨也和母亲一起与高姓道长攀谈着：“高师伯，我们打探到了，常师兄似是骑马出了南门，可能是出城散心去，你看咱们是出城找找，还是等他回来？” “这孽徒骑马出城了？” 高姓道长怔了一下，思索片刻猛然起身道：“不，这孽徒不是出城散心了，八成是回江南去了，他何时出城的？” “我们是下午才听到的消息，常师兄大概中午左右就出城了。” 上官谷雨想了一下回答道。 “才半日，老夫这就去找他。” 高姓道长听罢，立即对母女俩说道：“赵师妹，谷雨，我应该来不及跟师弟道别了，你们代我跟他道个歉，我现在就走。” “师兄，万一景青真的是出城散心，你现在走了，他明日又回来了，岂不是还得去追你？现在天已经晚了，上官浔应该也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现在出城怕是到不了下一个镇子天就黑了，你今日先住下，明日景青若是还未回来再去找他。” 赵夫人急忙挽留起这位师兄。 “不会的，那孽徒就算是要散心，也不会是出城散心，最多不过是前往勾……” 高姓道长说到一半急忙止住了口。 当着师妹和师侄女的面说自己徒弟喜欢去‘勾栏妓院’，这未免也太丢面子了些。 “既然这样师伯，还是等爹回来你亲自跟他说一声，明日再去找常师兄吧，常师兄就算真回了江南，你也能找到他。” 上官谷雨也起身相劝。 两人正僵持之际。 上官浔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往书房而去。 “上官浔，发生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师兄说要去找景青，现在就要走呢，你快过来劝劝。” 赵夫人快步出门，叫住丈夫说道。 “师兄现在就要走？” 上官浔闻声停下脚步，走进正堂看着高姓道长道：“师兄，现在这么晚了，就算要走也明天再走吧，景青回龙虎山也挺好的，真被咱们料中了，江南发了大水，十郡受灾，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 “江南发大水了？！” 三人惊讶抬头望着上官浔。 “嗯，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陛下方才叫我们进宫就是告知我们这个，已经在安排赈灾和防瘟疫之事了，明天朝会还要讨论此事，你们先不要说出去。” 上官浔望着三人交代道。 “放心吧，我们又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你回来了就你陪师兄说会儿话，我去做饭。” 赵夫人道了一句，便要走出正堂前往伙房。 “师弟，赵师妹，师兄要尽快找到景青，他没见过瘟疫，根本不知道瘟疫有多可怕，我担心他没有直接回龙虎山而是去了扬州，师兄回房收拾下东西就走。” 高姓道长神色徒然凝重了起来。 要是徒弟真回了龙虎山还好，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徒弟不回龙虎山，而是去江州找那些狐朋狗友。 “师兄，不会吧，景青在路上应该就会听到大水的消息，直接回龙虎山就好，去江州做什么？” 上官浔大为疑惑道。 第412章 江州瘦马 龙虎山位于楚州，道观更是建在高山之上，无论发多大的水，也不可能淹到龙虎山道观去。 而江州处于大江最下游，历来都是繁华之地，那里的富商们，早已自发在大江两岸可能涨水的位置修建了防洪堤，这场大水可能也影响不到他们。 常景青要去江州，必须从下游渡过大江，按照原来的路线极有可能经过水灾区，遇到逃难的灾民几乎就是必然之事，但是他就算没经历过瘟疫，其中厉害应当是知晓的，根本没有去江州的必要。 “哎，师弟，你就别问了，说来也怪我……” 高姓道长叹了口气，还是难以启齿，急促道：“我现在就走，今天是大晴天，晚上应当有月亮，能看见的，师弟，赵师妹还有谷雨，你们保重。” “师兄，你当真现在就要走？” “嗯，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好吧，师兄你路上多加心。” 看着去意已决的师兄，上官浔没有再挽留，只是和女儿一路跟随师兄回到房间，默默看着他收拾完东西，将他送出门。 “爹，江州是什么地方，常师兄非要去江州做什么？” 上官谷雨回屋的路上，不解问起父亲来。 “江州是大夏最为繁华之地，首府姑苏的繁荣丝毫不亚于京师，要说江州什么最出名，为父能想到的也只有花船了……” 上官浔沉思半晌，多了几许叹惋之意。 俗言常说‘江州瘦马’，他大概已经能猜到师侄在哪染上的坏毛病了。 “花船？爹，花船是干什么的？上面扎了许多花装饰起来的船么？” 上官谷雨分外好奇道。 就在她幻想着一整条大船上面扎满了鲜花，那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之时，忽然见父亲扭头看向了她。 “和教坊司一样，你说干什么的。” 上官浔望着女儿道了一句，快步往书房而去。 留下对幻想戛然而止的女儿在风中凌乱。 “呸！原来是那种地方，还好师弟没去过……” 半晌。 上官谷雨才回过神来，轻啐了一口，心中不自觉想起师弟来，忽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紧张兮兮看了看身侧，发现没有人后，这才脸颊羞红回到房中。 “阿嚏！” 定远侯府，还在挑灯夜战冥思苦想的唐宁打了个喷嚏。 陛下让他和太医院一起编这个防治瘟疫的册子，无论是为了岳父，还是为了天下百姓，他都会尽心尽力，思索着有没有遗漏下什么重要的手段。 “夫君，已经这么多了，还有漏下的么？” 桃红放下毛笔，抬头望着夫君道。 赵婉心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三页书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例，不禁同样有些吃惊道:“这么多！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钰儿写字，原来字写的这么好！” “是吧，你也觉得钰儿这字写的好吧，我也这么觉得，这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要是她真跟了别人，我都得心疼坏了。” 赵明珠也跟着起身夸赞。 听着两位大姐的赞许，桃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我暂且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明天先拿给陛下看看，以后想到了再添。” 唐宁也走到桌案前，接过赵婉心手上的书纸，盯着上面二十五条防疫条例，问起另一位娇妻：“明珠，现在的仓库里屯了多少粮食了？今日父皇没召你，明日咱们一起进宫，看看父皇怎么说。” “没想到今年夏汛来的这么快，收了？一个多月，仓库里有存粮大概七十万石，若是熬粥，应该能吃上一阵子，也多亏了父皇的先见之明。” 赵明珠脸上笑容散去，重新坐下蹙眉说了起来。 “父皇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当然知道受灾什么最重要，好了，咱们也先去休息吧，明日进宫再说。” 唐宁放下手中写好的条例，三女也各自回房。 次日一早。 赵明珠、赵婉心和唐宁一同乘坐马车进宫而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们知道父皇和母后昨夜肯定没睡好，毕竟在母后面前，父皇遇到大事儿几乎不会瞒着心思，进宫探望探望也是应该的。 待他们来到凤仪宫时，父皇还未下朝，只有马皇后一人坐在房间内，带着老花镜缝补着什么。 “母后，您在做什么呢？” 赵婉心快步窜到马皇后身前，询问了起来。 “没做什么，就是把诩儿穿破的衣服缝一下，总得给自己找个事儿做。” 马皇后头将手上的针线熟练打结剪断，才抬头着看了眼女儿，忽又回头看见门口还有两人，微微笑道：“你们也都来了，都过来坐吧。” “母后，四妹呢，她不会还没起吧？” 赵明珠望望四周，玩笑般对母后说道。 “或许真的还没起，我都只能听你们父皇唠叨唠叨，她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多睡会儿，婉心，你去看看你四姐起来没，你们都进宫来了，她再睡也不像话。” 马皇后回完长女，当即对五女吩咐道。 “好嘞。” 赵婉心欣喜而去。 马皇后略带羡慕之色望着无忧无虑的五女出门，敛起笑容对长女和女婿道：“她是个不管事的，你们两个要管事的今日进宫来，是有什么事么？” “母后，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江南水患之事，父皇一个多月前就让明珠开始屯粮，现在已经屯了不少了，赈灾之粮随时都可以调拨江南。” 唐宁没有回答马皇后的疑问，上前先宽慰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消息，有了粮食能吃上饭，百姓心中就不会慌，百姓心中不慌就出不了大乱子，江南怎么说也算是大夏的起家之地，虽说这么多年都没回去了。” 马皇后再度展露笑颜，似是怀念般说道。 “没错，儿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日进宫来，就是想问问父皇什么时候调用。” 赵明珠笑着附和，扶着母后一同坐到了圆桌旁。 两人正陪着马皇后说话宽心之时。 大夏天子赵德清面色凝重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第413章 查漏补缺 看着愁容满面的赵德清进门，屋中三人的脸色也再度凝重起来。 “又怎么了？你不是提前有过准备，还做了安排么，今日的朝会还不顺利？” 马皇后起身疑惑问起丈夫。 “不是不顺利，是今早又有快马进京禀报，找到了朕先前派往南平州加固河堤的工部官吏尸体，今年的夏汛远大于早年的夏汛，来的又急又猛，而且到现在洪水还未散去，朕能不犯愁么。” 赵德清忧心忡忡说着，随即看向唐宁：“憨子，你这么早进宫，可是我让你写的防治瘟疫要纲写好了？” “回禀父皇，初步的条例已经列出来了，有二十五条，剩下没想到的我再慢慢想，想到了再添上。” 唐宁从怀中取出一卷纸筒递给陛下岳父。 “这么快，朕看看，第一，在难民聚集之地修建茅厕，严禁四处便溺……”“ 赵德清脸上浮现振奋之色迅速打开，随即面露怪色望向唐宁：“憨子，把这个列为第一条，真的合适么？” “当然合适，在染上疫病的百姓和未染病百姓尚未彻底分开之前，这是防止他人感染最有效的做法，父皇你要看不惯，把‘进入疫区的官吏，必须以双层棉布口罩捂住口鼻’列为第一条也行。” 唐宁迅速回答。 战地厕所的出现，就是为了防止战场的的士卒随处便溺，蚊蝇滋生，把携带的疾病传染给他人。 “好吧，朕相信你列出的这些都是有用之举，待朕看过一遍，就让印书监雕刻模板。” 赵德清不再言语，快速翻看了起来。 唐宁也不着急，他已经尽量把后世的东西，都用这个时代的所叫之物来代替了，不愁岳父陛下看不懂。 就算真看不懂，他站在一旁也能及时解释。 两刻钟后。 已经翻完了三页书纸的大夏天子赵德清，将手上的条例递给了马皇后道：“皇后，这是憨子写的防治瘟疫的法子，有几条在看起来都像是会引起动乱的举措，但只要能少死一些百姓，朕也会施行下去，你也帮朕看看。” “是，臣妾遵旨。” 马皇后郑重接过，仔细研读起来。 就在这时。 前去叫人的赵婉心拉着四姐赵婉蓉一同回来了，看着屋内凝重的气氛，原本笑容满面的姐妹俩立刻识趣儿低下头，默默走到圆桌旁站定。 “母后，你这是看的什么？儿臣觉得这条就有些不大合适，太不近人情，百姓若是不能探视，他们就不知道医匠是否是在救治他们家人，一旦有人会错了意，就会出乱子的。” 赵婉蓉走到马皇后身旁，指着第十六道条例开口。 这让一旁的赵德清和唐宁等人都不由望了过去。 “哦？婉蓉啊，你怎么知道这条行不通会出乱子？” 马皇后扭头问道。 “听莺儿说的，她说她还在家乡时，有个郎中在路上看到个孩子晕倒了，找不到家人就抱回家救治，可有个村民看到后，跑到那孩子家中告诉孩子爹娘，有人迷晕了孩子带走了，那孩子爹娘拿着锄头扁担就跑到郎中家中，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打死了那位好心郎中，这不是一个道理么。” 赵婉蓉看着众人接着说了起来：“不让百姓探视家人，一两天还好，时间一长他们就会着急，这时候有人说他们没有被救治，而是被官府抓走了，一定会有人盲信跑去闹事的。” 她这番言论，无疑就是昨日丞相赵炜所言，百姓不会理解官府做法的细化版，再一次震惊了赵德清和唐宁。 唐宁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有所疏漏，这个时代百姓没有那么多文化，也不会像他那个时代的百姓那般信任官府，尤其是这种动乱之时。 “婉蓉，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赵德清惊奇问到女儿。 “父皇，儿臣就刚好瞄到了这一条，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哪有什么解决办法，这字好像是出自桃红那丫头的手笔，大姐你让她写的？” 赵婉蓉又看了一眼母后手上的纸张，抬头望望父皇和大姐问道。 “不是我，是唐宁嫌自己的字拿不出手，这才让钰儿代笔写的。” 赵明珠指了指身旁的唐宁说道。 “唐……” 赵婉蓉抬头扫过唐宁楞了一下。 赵德清同样看向了这位女婿：“唐宁，这法子是你拿出来的，婉蓉说的那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你想到解决之法没有？” “想到了，不让他们探亲不行，让他们一起去也不行，那就每天允许一部分身体健康之人，和救治病患的医匠穿戴一样前去探望，看到家人没事后，立刻让他们出去。” 唐宁说完，接着道：“这套条例也应该先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再过目一遍，再交给印书监。” “好，就按你说的办，婉蓉今天给咱们提了个好醒，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有人是从地方上升上来的，也有人见过瘟疫，或许他们能帮你查漏补缺。” 赵德清立刻做了决定。 “那我就不用看了，看了也没什么用，赶紧交给太医院吧。” 马皇后合起书页回递给赵德清，赵德清又吩咐李德全将条例送去太医院，给太医们传阅。 “父皇母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婉蓉此刻也看了出来，父皇和母后都很着急，这份条例明显是立刻就要用的样子，而不是为了备用之作。 再结合自己方才看到的几条，将染病之人与身体健康者分开管理，居住之地必须先用生石灰消毒等条例，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而她还不知道。 “江南出了水患，或许会有大疫，父皇才让唐宁做了这个防治瘟疫的条例，与你们无关，到时和你们母后一起为江南百姓祈天拜福就够了。” 赵德清不再隐瞒，故作轻松望着几位女儿说道，这算是她们唯一能做之事了。 “本宫倒是觉得还可以做的更多些。” 马皇后起身肃穆而道：“传下去，从即日起，后宫禁止铺张浪费，餐食不准超过五个盘碟，两荤三素，从凤仪宫开始施行，省下来的钱财，一律用于救济江南百姓。” “是。” 一名侍女匆忙离去。 第414章 西北军报 半月之后，江南水患的消息传至京城，百姓之中茶余饭后议论数日便销声匿迹，而来自江南的快马，则是每日都还在往返宫城。 太极殿上。 “陛下，此次水患受灾人数出来了，三州十郡之地受灾百姓约三百万众，目前统计在册的死亡者二十七万余人，失踪逃难者不计其数，好在大雨渐歇，洪水也在退了，江南各州郡官府都在收纳流民，开设粥棚，户部请粮的折子也越来越多了。” 户部尚书贾大年拿出了一摞奏章。 这些都是户部官吏去江南调查事情之时，当地官员拜托他们转交给陛下的。 “呈上来吧，贾爱卿，让户部官吏配合齐王赵肃，继续统计各郡县流民人数，每日报往京城，朕都会一一过目，调配粮银。” 大夏天子赵德清一边让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将折子呈上来，一边对户部尚书贾大年说着。 “臣遵旨。” 贾大年退回队列。 天子赵德清开始翻阅起奏章，群臣此刻也不再做声，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衙门待命，一切事物都向江南赈灾靠拢，该吩咐下去的命令早已吩咐下去，只等派去的人回来复命，再由他们转交给陛下。 现在大家最希望的就是陛下早些看完奏章，早点下朝。 “陛下！” “陛下！” 殿外突然传来两声急呼。 群臣纷纷往殿外望去，只见两名官宦扶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卒，向着大殿蹒跚而至。 赵德清合上奏章，抬头望去，士卒已经被移交给两名大内侍卫，将其扶入殿中。 “你是何人手下的士卒，为何没去兵部衙门禀报直接来了殿上？” 兵部尚书周通快速出列问道。 就算是江南派了兵士过来传信，那也应该先去衙门休息汇报，再把书信交给当值官吏，让他送到朝堂来，这名士卒竟然越级上奏，莫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陛下，北蛮攻破开阳关，接连攻下三座县城，晋城危急，还望陛下速派援兵救援。” 士卒跪在地上，来不及回答周通，当即以首叩地禀报道。 “什么？！北蛮兵力有多少？” 赵德清猛然站起，殿下群臣也大吃一惊，怪不得这人没去兵部衙门禀报，原来不是来自江南，而是西北。 开阳关是西北门户，晋城更是凉州首府，北蛮竟然快把凉州打下来了？ “黑压压一片，数不清，最少也在数万之众，凉州刺史王大人尚在坚守晋城，请求陛下速速发兵救援。” 士卒抽出背上背着的竹筒高高举起，再度急道。 “朕知道了，先扶他下去休息吧。” 赵德清看着士卒手中的竹筒坐下吩咐。 李德全快步将士卒手中的竹筒接下打开，取出里面的书信呈到的桌案上。 大内侍卫刚刚将报信的士卒扶下去休息，朝堂之上立刻有人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请命去解凉州之围。” 出列的正是吴王赵坚。 他在前往江南赈灾之事中略输一筹，没能争过二弟赵肃，这北蛮进犯凉州，似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差事一般。 “吴王殿下莫急，陛下，微臣觉得北蛮此次进犯凉州事有蹊跷。” 丞相胡炜出列，分别对天子赵德清和吴王赵坚禀道。 “丞相大人，不管有什么蹊跷，北蛮进攻凉州总是真的，再不派兵解围，晋城若被攻下，将会成为我大夏的奇耻大辱。” 赵坚连声反驳，再度拱手向龙椅：“父皇，请速派援兵。” “吴王，你急躁了。” 赵德清放下手中书信，缓缓说了一句。 “儿臣知错。” 赵坚心中一惊，急忙退下。 没错。 这次没能争过二弟，这件差事又来的太过合适，让立功心切的他急躁了。 甚至都忘了父皇还在看信，没有给这位丞相大人解释的机会就再度向父皇请命。 “丞相，说说你的看法。” 赵德清没有理会儿子，又问起丞相胡炜来。 “陛下，北疆之地据长平后张之东来报，乌乞思力和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的战事虽落于下风，但乌乞思力还没有败，北蛮若是在西北再开战端，这就是两线开战，北蛮没有和我大夏双线开战的实力，他们也应该知道。” 胡炜又看了一眼群臣娓娓道来：“除非他们早已知道我大夏江南有此大灾，但是从时间上来看，北蛮进攻我西北开阳关时，江南还尚未大雨，所以显然不可能，臣以为进攻开阳关应当是北蛮的一次试探之举，但是开阳关守将防守不利，让北蛮意外打了进来，沿路误以为蛮军势大，未做什么抵抗，才让北蛮进逼晋城之下。” 这番推理有理有据，连兵部尚书周通也不自觉点起头来。 宝格尔珠若不知大夏江南水患之事，只有疯了才会选择此时大夏全面开战。 “丞相之言大半有理，唯有一点不对。” 赵德清稍稍卖了一点关子看向胡炜，接着便面对群臣解释了起来：“北蛮此次进攻凉州，不是沿路城池误以为蛮军势大，而是此次蛮军真的是大军进犯，凉州刺史王维在信中说，他在蛮军之中不仅看见了蛮族北院大王呼儿干的部众，还有连头都蒙住的西夷之军，加起来恐怕不下十万众。” “十万众？！” 胡炜狠狠吃惊了下，朝堂众臣也因为北蛮大军的数量交头接耳起来。 北蛮进攻凉州的人数，竟然比乌乞思力攻打北疆的人数还要多。 “没错，丞相，还有诸位爱卿，你们从王刺史这封信中还发现什么了吗？” 赵德清举起书信，朗声道：“北蛮大军里竟然有西夷的军队，这说明什么？说明北蛮在对抗我大夏的时候，依然在派兵攻伐西夷，而且是打赢了，所以才会有投降的西夷仆从军跟他们一起攻城，这次他们敢攻打开阳关，或许正是携大胜之威的一次尝试，然而开阳关守将无能，竟然真让他们打下来了，周爱卿，防守开阳关的守将是何人？” “回陛下，开阳关守将是都亭侯杜世昌。” 兵部尚书周通出列回道。 “吴王赵坚听令，命你率禁军一万驰援凉州，杜世昌若没死，你就给朕斩了他，亲自驻守开阳关。” 赵德清冷声而道。 “儿臣遵旨。” 第415章 意外之喜 赵坚闻言大喜。 年少便开始征战沙场的他再明白不过，北蛮这次进攻凉州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过是一次携胜而归的尝试罢了。 坏就坏在杜世昌守关不利，开阳关作为西北第一雄关，驻军三万，城高十丈，即使北蛮有十万兵马，依托城墙坚守，北蛮打一年也不一定能打下来，现在闹到这种地步，守关的将军百死不能恕罪。 而且蛮族没有守城的经验，即使打下城池来，也不会长时间驻守，晋阳城已经在凉州腹地，蛮族现在攻打晋阳，还要担心后路被断，一旦晋阳城去了援军，无论多少，他们都会知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一旦打不下来，就绝不会再攻打。 这也是父皇让他带一万兵前去支援的原因，表明了对求援的态度，也不能多带，毕竟朝廷钱粮得用在救灾上，打仗暂且得往后靠靠。 “诸位爱卿，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户部备好一万禁军出征的钱粮，其余人等都回衙门忙吧，丞相暂且留下。” 赵德清再一次开口。 “臣等遵旨。” 众朝臣纷纷退下，仅有丞相胡炜一人还立在殿上。 赵德清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了胡炜身旁。 “陛下可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日让北蛮尽拓西夷之地，而我大夏恰逢灾难，数年都不一定有与北蛮决战的机会，来日让它强大起来，威胁也只会越来越大。” 胡炜看着面前走过来的天子和老友先开了口。 “知我者，炜哥儿也，北蛮先前取西夷之地，获得了百炼钢，如今再打西夷，不仅开了疆拓了土，还获得了大量藩军，那西夷之地还是有些好东西的，我大夏缺少战马，现在还不足以与北蛮决战，但是争一争西夷还是可行的，咱俩得先拿个章程出来，再与朝臣议议。” 赵德清微笑看着面前的老友，他也可以暂时放下皇帝的架子。 大夏开国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勤于内政，力争将大夏恢复至前朝的人口，对外拓土有些不足，甚至对北蛮，也是处于守势。 但北蛮的两次攻伐西夷让他看明白过来，只强大内政还不够，扶持乌乞思力对抗北蛮也不够，北蛮还可以从西夷之地获得资源，必须想办法遏止住北蛮继续拓展疆土的势头。 “嗯，争夺西夷之地确实可行，咱们马匹不足，就是怕进入草原之后北蛮坚壁清野拉长战线，若是争夺西夷之地，北蛮除非愿意放弃西夷的资源，否则它就只能乖乖与我军决战。” 胡炜也笑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不错，唐宁去岁和朕建言，想要彻底消灭北蛮，就需要和大华朝时一样，让百姓帮朝廷养马，朕原本想统计今年会增加多少粮食后，再与你们商议施行，但是现在……几年内恐怕都难说，咱们占了西夷，若是那里有马咱们就不用百姓来养了，就算没有也能拖住北蛮。” 赵德清带着几许叹惋说了起来。 今年这江南大水一耽搁，在他有生之年想要看到大夏消灭北蛮怕是难了。 “唐宁还真准备彻底灭了北蛮？” 胡炜讶然道了一句，轻声道：“不瞒陛下，我还以为他那首《男儿何不带吴钩》就是写出来给别人看的，还是我小瞧了他啊。” “呵呵，别说，你还真猜对了，这惫懒货后来跟我说过，那首诗就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喊出来的而已，结果被人误会成了明志诗，现在他就是想推也推不掉了，去年朕问他到底有没有主意，他就给朕说了这个，其余的还在想办法。” 赵德清呵呵笑着，摊手道：“这不，大半年过去了，朕没跟他提，他也没跟朕提，朕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 “陛下，这可不行，你可得好好催催他，我大夏未来两年的钱粮都要用在恢复江南上，而且对受灾之地还要轻徭免赋，花在战事上的钱粮自然是越少越好，他若有什么好东西，先拿出来在争夺西夷之地的时候试试。” 胡炜立刻严肃了神色，认真对天子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这些日子也没让他上朝，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不如你陪朕一起去一趟定远侯府，咱们问问他弄出来没，顺便也让他谈谈对征伐西夷之地的看法？” “好啊，现在就走。” “走。”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让李德全准备好马车，往定远侯府而去。 …… “吱——” 树上的鸣蝉泼命嘶吼着。 “夫君，你在写什么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西瓜。” 定远侯府。 赵婉心身着凉衫，手拿一块冰镇西瓜笑盈盈问起埋头于书案的夫君。 自从夫君编好了防治瘟疫的条例之后，现在似乎换了个人一般，时不时就见他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 “你们先吃吧，我在写提炼硝石、还有保存和使用火药的条例。” 唐宁头也未抬说道。 这次编写防治条例的事让他明白，明文规定确实是很有必要的存在，只给自己手下说一遍恐怕还不太够，得一直有人提醒他们才行。 尤其是保管硝石和火药这种易燃易爆炸的东西，更是一点马虎都不行，自己必须得编个要领出来，贴在墙上，让自己挑选出来学习火药制作和使用的下属，背的滚瓜烂熟。 “就是做炮仗的那些东西？” “没错，那东西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了，万一保存不当，咱们整个定远侯府恐怕得被掀个底朝天儿，小心无大错。” “那你好好写吧，这块给你，我去和大姐他们吃西瓜了，这天也太热了，没有冰块根本活不下去啊。” 赵婉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放下手中的西瓜，看着屋外的烈阳有气无力说道。 从装冰的屋子来到这书房喊夫君吃个西瓜的这么一小会儿，已经让她满头大汗了。 “对了，婉心，你们想不想吃冰？” 唐宁忽然抬起头问起赵婉心。 眼下正是七月底，差不多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冷饮应该算的上绝对的美味。 “吃冰？当然想啊，不过那冰都是河里挖出来的，都很脏的怎么吃？” 赵婉心的眼睛只是暗淡了一下，随即又闪烁起来：“夫君你有办法？” 第416章 夏日里的第一杯冰沙 定远侯作为大夏顶尖的贵族之一，府上自然是有冰窖的，其中的冰块都是在冬季时候挖好存于冰窖之中，在夏季之时取用。 但是这些冰都来自冬天的水塘，用来降温可以，吃却是万万不能的，最多只能用它们冰镇果汁品尝一下。 可是现在是夫君问她要不要吃冰，赵婉心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大夏天的弄出冰块来，对别人来说不可能，但对她们夫君来说，或许就不是什么难事。 “你先去让人烧些开水，还有水果、牛奶什么的也准备一些，等夫君写完这几条，就给你们做大夏第一杯冰沙。” 唐宁拿起手边的冰镇西瓜啃了一口，对娇妻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喊大姐准备！” 赵婉心喜笑颜开地跑出去，听到待会儿就可以吃上冰沙，这炎炎夏日似乎都没那么热了。 唐宁看着娇妻跑出去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迅速写完手上这几条，起身往装硝石的仓库而去。 待他提着一大包硝石粉来到几女所在的房间之时，赵明珠、赵婉心和桃红三女已经准备齐了他方才说的东西，连林千雪和段如霜也围在一起和几女说着话。 “夫君你终于来了，快快，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在这大夏天里做出冰来。” 看见唐宁过来，赵婉心立刻迎上前说道。 “没错没错，在山上呆久了，真的不知道山下的夏天竟然这么热，我现在这条命，都是这冰镇西瓜给的，宁兄长，你可一定要做出冰来啊，不然我每天都要去冰窖看看，生怕它用完了。” 段如霜从一旁的冰块上拿起一块喜欢啃着，满脸希冀望着唐宁附和。 “你们等我一下，让你们准备的这些还只是最基础的东西。” 唐宁将手中硝石袋子放下转身出门，很快扛了一个大缸，一个木桶还有一个铁瓢返回了房间。 他先将木桶放在水缸之中，走到装冰块的漏盆旁，将融化后的冰水一股脑倒入了大缸之中，觉得不放心的他甚至还拿了几颗冰块丢入缸内。 再将一袋子硝石全部倒入木桶之后，拿起铁瓢装上热水坐落在木桶之中，用筷子疯狂搅动起来。 这番举动将众女看的面面相觑，这样真的就能将冰沙做出来？ “唐宁，你方才在木桶里放了什么？” 林千雪开口问道。 她能看出来，若是唐宁要制作出冰沙，那袋子粉末应该是最重要的东西。 “硝石。” “硝石？用它能做出冰来？” “你们再看看就知道了。” 唐宁依然疯狂搅拌着水瓢中的热水。 后世许多人硝石制冰法失败，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硝石制冰，本来就要在一个温度相对低的环境下才能制成，藏冰室那种环境就再好不过，所以他没有浪费降温冰块融化后的冰水，先降低钢内的温度。 另外硝石的量也很重要，最好能用大量硝石达到冷水饱和，几勺或者几把硝石，当然是制不出冰来的，所以硝石制冰，向来都是他们这种王公贵族才能享受起的玩意儿。 最可笑的是有些后世之人，竟然真的妄图用一点硝石就想制出冰来，最后啥也没制出来，就大骂古人的法子不管用。 有了他这一声喊。 众女纷纷围到了大缸之前，盯着他手中的水瓢，眼睛一眨不眨。 随着唐宁快速搅动，水瓢内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真的！竟然真的出现冰了！” 段如霜眼疾手快，看着瓢中的絮状冰沙惊呼出声。 其余四女紧盯着水瓢的目光，也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颜色。 没错。 被不断搅动的水瓢内竟然真的出现了冰沙，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去拿碗来。” 唐宁眼看搅动冰沙的手越发吃力，立刻叫起众女拿碗分沙。 段如霜跑的最快，拿起一摞小碗就分给了围着的五女。 “你们把切碎的水果拌到里面，再加上一些牛奶和糖霜尝尝。” 唐宁一边在五女碗中分出几份差不多的冰沙，一边开口说道。 众人听命而行，来到桌前往碗中的冰沙里浇上牛奶、唐霜和水果碎。 “这也太好吃了吧！无论多少冰镇果汁也感受不到这嚼着冰沙的感觉。” 赵婉心用勺子舀起一大勺冰沙放入嘴中，接着就赞叹了起来。 “确实如此，有点像冬天嚼雪的感觉，只是这雪格外好吃。” 林千雪品尝着口中绵密的冰沙，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其余三女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头，不过手却未停下，因为他们发现这本就没多少的冰沙，浇了牛奶后化也格外快，再不快些吃完，待会就化没了。 “夫君，今后能不能每天来一份这个，吃到夏天过去为止。” 赵婉心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 “当然不行，七天一次就差不多了，冰沙太凉，吃多了伤胃。” 唐宁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每天这么一份冰沙倒是不难，但是真吃坏了她们，他还得心疼。 “行了，五妹你也别难为夫君了，这硝石夫君可是有大用的，这么点冰沙就用了那么大一袋，要是天天给咱们做冰沙吃那还得了，七天一次差不多了。” 吃完了冰沙的赵明珠开始告诫起五妹来。 “明珠，这个你倒不用担心，硝石还在水桶里一点没少哦，等把这桶水拿去蒸干，硝石就又会回来了。” 唐宁指指水桶对赵明珠科普道。 “硝石还在里面？！” 赵明珠瞪圆了眼睛望着水桶，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来，这硝石和盐一样，能在水中融化？” 其余几女同样分外惊讶，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很快想到了性质有些相同的另一物。 “不错，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个……” 唐宁话未说完，就听门外有人接过了话茬。 “不用担心哪个啊？”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大夏天子赵德清连同丞相胡炜，在唐炳春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胡丞相。” 赵明珠姐妹两人赶忙上前迎接道。 第417章 正事 听到赵婉心二人的称呼，林千雪和段如霜吃了一惊，来的这两人竟然是大夏天子和丞相，急忙跟在唐宁身后行礼。 “都不必多礼，朕今日和丞相算是串门，你们也自在些。” 赵德清摆摆手，微笑着打量了一眼两位从未见过的女子，看着屋中的大缸不禁疑惑起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父皇，唐宁在给我们做冰沙，可好吃了。” 赵婉心笑吟吟说道。 “做冰沙？这河里挖出来的冰应该不能吃吧，你们别吃坏了肚子。” “不是河里挖出来的冰，是用开水做出来的冰沙。” “开水做出来的冰沙？” 赵德清怔了一下，和丞相胡炜对视一眼，想确认下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五公主的意思是，唐宁你在这炎炎夏日做出了冰块？” 胡炜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婉心和唐宁问起。 “是的胡叔，唐宁真的在这夏天做出冰沙来，我们方才也和你们一样哩，可是我们刚刚已经把冰沙吃完了，不然你们就能看到了。” 赵婉心指指唐宁，望着桌子上的空碗略带可惜地说了起来。 “无妨，他能做出第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来，憨子，朕命你再做些冰沙出来，给我们三个老家伙开开眼界。” 赵德清自顾自找个椅子坐下，开口吩咐起唐宁。 “是，父皇，胡叔和爹你们先坐会儿，我再去拿些硝石来。” 唐宁跟三人说了一句，忙再往库房而去。 赵德清望着快步出门的女婿，心中大为好奇，他说是要去拿硝石，这个他倒是知道，他的第五子赵诩偶尔吃不下饭时，太医院给开的药方里就有这个，难道这硝石还能制出冰来？ 而此刻更疑惑的是唐炳春，他也动手做过火药，知道这硝石乃是制作火药的主要材料，没听儿子说过这制火药的东西还能制出冰来啊。 不过此刻陛下没问两位公主，他自然也不好意思问。 “公主，唐宁那冰沙，都是在这个大缸里做出来的？” 胡炜走到大缸旁，看着缸里的木桶和水瓢，问起了赵婉心。 “就是这样胡叔，唐宁在缸里加了一些冰水，然后把硝石放进了加水木桶里，再往水瓢里倒了些开水，搅着搅着冰沙就出来了。” 赵婉心绘声绘色描述着方才夫君制冰的步骤，让赵德清都起身走了过来看着这大缸。 “嗯，确实挺凉的。” 胡炜伸手摸了一下水桶惊奇道。 就在赵德清正要伸手的时候，唐宁已经提着硝石，和拎着水桶的家丁一起走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唐宁将木桶中的硝石水倒入缸内，重新换上井水加入硝石，再次演示了一遍硝石制冰法。 望着水瓢中渐渐出现的冰沙，纵使是大夏天子和一国丞相这两位天下顶尖的人物，不由都啧啧称奇。 “在这炎夏凭空生出冰来，这要让百姓们看到，怕不是得惊叹神乎其技。” “何止是百姓，我们还不是同样如此，若不是亲眼所见，朕都觉得是活见鬼了。” 胡炜和赵德清不住赞叹着。 唐宁端着水瓢来到桌前，在三个碗中分入冰沙、水果和糖霜问起：“父皇，您和胡叔还有爹要不要尝尝这冰沙？” “那，要不咱们也尝尝？” 赵德清看向身边两位臣子。 “那就尝尝，陛下先来。” 胡炜笑着邀请。 赵德清也不含糊，走到桌前端起一碗，挖了一小勺送入嘴中，一个激灵后笑赞：“果然是夏日消暑的好东西，就是有些太寒了，咱们这些老东西怕是吃不了几口。” “臣倒是勉强可以，这一小碗还吃的下。” 胡炜笑咪咪边吃边道。 “老臣就更不在话下了，这才是夏日该吃的东西嘛。” 唐炳春大口嚼着冰沙笑道。 “咱们哪能和你比，你可是这么多年……练武的老底子。” 赵德清刚想调侃这位老兄弟憋了这么多年，火气旺，可想想旁边还有女儿女婿们赶忙改了口，看着唐宁手中水瓢还剩的大半冰沙，指了指屋中的众女开口：“憨子，还剩下这么多，你不给自己还有她们再弄上一份？” 赵婉心闻言大喜，顿时撒娇似的看向唐宁：“夫君，父皇都发话了，这剩下的冰沙，你就给我们分了吧。” “父皇，小婿方才吃了一大块冰西瓜，她们也都吃过一份了，而且冰沙太凉，何况这份本来就是为您们演示，还是不要了。” 唐宁回完陛下岳父，望着娇妻期待的眼神，翻手把水瓢倒进了水缸中。 赵婉心满脸可惜，却也只是嘟着嘴望了夫君一眼，默默退回一旁站着。 看到这一幕，正在吃冰沙的赵德清嘴角上扬，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儿现在嫁做人妇也懂事了，自己这位女婿也没有一味娇惯纵容她们，这就挺好。 “说起来陛下，咱们是不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胡炜放下空了的冰沙碗，提醒起赵德清。 “确实，朕只顾着吃冰沙了，连正事都忘了，你答应朕的事办的如何了，走，咱们去书房说去。” 赵德清终于想起今日来定远侯府还有正事没干，立刻放下冰碗，看着唐宁大步朝门外走去。 唐宁三人赶忙跟上，留下屋中五女面面相觑。 “大姐，唐宁答应了父皇什么事儿，你知道么？” 赵婉心扭头问起大姐来。 “我怎么知道，不过父皇和胡叔都亲自跑这一趟，应该不是啥小事，和咱们无关，你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冰沙。” 赵明珠笑着回完，盯着水缸道：“夫君还真是心狠，直接都给倒破缸里去了。” “嘿嘿，没关系，咱们这都已经看了两遍了，下次夫君不在的时候，咱们去仓库找硝石自己做。” 赵婉心望着众女狡黠笑了。 “赵姐姐……这样不好吧，兄长说了冰沙吃多了不好，咱们要是偷偷做，他会不会生气啊。” 段如霜望着赵婉心，怯怯看着门外小声道。 “哎呀，妹妹你还没进门，就开始考虑夫君会不会生气了，你这么自觉，姐姐我很难办啊。” 赵婉心扭头看着段如霜，一脸的调笑。 “我……我不是这意思，赵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那不还是怕夫君会生气？如霜妹妹你就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你不知道么。”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去找师父去。” 段如霜急的脸颊通红，解释又不能解释，一溜烟跑出门去，身后只传来师姑和几位姐姐的娇笑声。 第418章 纸上谈兵 书房内。 赵德清坐下后，便对老兄弟唐炳春和女婿唐宁说了起来：“今日早朝西北急报，蛮族北院大王呼儿干所部攻破开阳关，如今已兵临凉州首府晋城下，你们父子有什么看法？” “北蛮攻破了开阳关，这怎么可能？北蛮出动了多少人？” 唐炳春大惊反问，再度喃喃道：“那也不对，开阳关城高十丈，驻守的三万兵马都精锐边军，以北蛮的攻城能力，无论出动多少人，开阳关也能坚持一个月以上，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援兵抵达了。” 唐宁只能茫然望着父亲，因为他脑子里除了知道开阳关是西北第一雄关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开阳关的大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开阳关被攻破，北蛮大军正在围攻晋城，憨子，说说你的看法。” 赵德清看向自己这位女婿。 他老爹短短几句话，已经把开阳关的大致情况说了，就算他先前不了解开阳关，作为要替自己封狼居胥之人，应该有个大致看法了。 唐炳春也听出来陛下这是在考校儿子，索性不再言语。 “陛下，若开阳关真如爹所说，开阳关守将难辞其咎，不知开阳关那三万精锐死伤多少，又有多少人退回到了晋城，北蛮此次派了多少大军？” 唐宁思索片刻道。 根据岳父陛下和老爹所说的消息，北蛮此次攻城的人数一定不会少，开阳关作为阻拦北蛮入境的西北咽喉，北蛮对开阳关的大致情况当然也会了解一些，人数太少根本不会对这座雄关有任何想法。 晋城是凉州首府，想必也是座大城，还能派出人到朝廷寻求援军，至少在派出人手之前，晋城还是没有陷落的。 “据凉州刺史王维所说，北蛮不下十万大军，来信中未说开阳关守军的情况，你就当他们不存在，若朕以你为将，你以为该如何解晋城之围？” “陛下，蛮族不善攻城，更不善守城，若以北疆并州分兵夺回开阳关，如果晋城未被攻下，北蛮围攻晋城的十万大军，不就成了瓮中之鳖？” “按理来说应当如此，但北蛮主将也不会是傻子，开阳关是他的后路，他又怎不会派重兵驻守？现在你还要考虑一个情况，朕不能放着江南的百姓不救，动用全部钱粮去消灭这北蛮十万大军，万一真断了北蛮大军后路，你想想还会发生什么情况？” 赵德清望着面前这位女婿再问。 虽说他现在问的这些问题，都和纸上谈兵差不多，但若纸上都谈不了兵，又如何指望去战场带兵。 所谓兵法，无非就是无数次战争总结出来的经验，能不能活用还是要看个人随机应变，但前提是你先得有这些经验。 “这十万大军知道自己被断了后路，就不会再围攻晋城，会流窜在我大夏境内四处劫掠，民不聊生……” 唐宁心中猛然一阵后怕，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些，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不错，朕现在没那个钱粮收拾他们，这次只要将他们驱赶出境就好，朕再告诉你一件事，围攻晋城的兵马里，有依附了北蛮的西夷军，北蛮前一次从西夷那里得了百炼钢，朕怀疑他们这次或许又得到了新的攻城器械，才会让开阳关陷落的那么快。” 赵德清脸色稍稍有些凝重。 北蛮从夷族那里得到新的攻城器械，是他刚刚才想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更麻烦了。 “陛下，就算北蛮真的从西夷获取了攻城器械，开阳关外也没有打造足够器械的东西，开阳关失守，杜世昌依然罪责难逃，但是他们打进了凉州，若有制作器械之法，那就有的是材料了，这援军咱们要加快才行，最好从并州也派些兵马过去，不用多少，只要多打旗帜吓吓蛮军也好。” 胡炜插嘴说道。 陛下这一提，他也想了起来，蛮族竟然打下了开阳关，从关内获取木材石料打造攻城器械，打下一般的县城绝对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还不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收集木料，得尽快吓走他们。 “嗯，朕马上回去就下旨。” 赵德清应下一声，再看唐宁：“憨子，你现在还不在军中，不知我大夏兵力分布，朕也就不考校你了，等你将来去军中历练一阵朕再问你，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那征伐草原的器械有没有着落？草原朕现在打不了，但是朕不能再让北蛮这样毫无顾忌地讨伐西夷之地了。” “陛下的意思是，在西北走廊和蛮族争上一争？” 唐炳春眼前一亮问起。 “没错，朕决心打通西北走廊，结交西夷之地的藩国，逼北蛮与我军主动决战，那样我们就不用跨越千里草地去找北蛮大军，暂时也用不到那么多马匹，现在缺的就是能制胜的法宝。” 赵德清目光灼灼看着女婿唐宁。 想要打通西北走廊这条通往西夷的路，就需要出关和北蛮军队作战，北蛮军队几乎全是骑兵，但大夏没有那么多马，就必须使用步卒加骑兵的方式来和北蛮决战。 这就意味着大夏军队必定是防守多，进攻少，他需要的就是能在行军途中防守时，遭遇蛮族骑兵也能战胜的办法。 “老臣明白了，憨子，你那火药到底能不能用在对付蛮族骑兵上？” 唐斌春已然明白陛下心思，回头问起儿子。 “当然能，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制造和测试，今年之内，必定能用在军中。” 唐宁肯定答到，他大概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能做出来就行。” 赵德清脸上一喜，望望胡炜又道：“不过你们父子得给朕和老胡先解释解释，火药是什么东西。” “陛下，这火药就是炮仗里装的东西，原本憨子还准备拿给秦王殿下玩玩，不过咱们府上有人玩炮仗时炸到了手，就没敢再拿给殿下玩了。” 唐炳春赶紧解释。 “炮仗？” 赵德清和胡炜大眼瞪小眼，又是没听过的东西，急声道：“还有吗？拿来给朕看看。” 第419章 好一榔头 片刻之后。 唐宁就拿着几个过年剩下的炮仗，来到了岳父陛下和丞相胡炜身前。 “这就是你们说的炮仗，怎么玩的？” 赵德清拿起一根纸筒翻来覆去看着，胡炜也同样如此。 “就是这根引线，燃着了丢出去，能发出和爆竹一样的声音，这里面火药填的越多，响声就越大。” 唐炳春捏着炮仗上那根引线，兴致勃勃对两位老友展示着，还着急吩咐道：“憨子，去帮爹拿个火折子来。” 看着跟别家孩子介绍自己新玩具一样兴奋的老爹，唐宁只得闭口不言，默默去找火折子了。 待唐宁返回，三人已经来到了院子阴凉地里站着。 唐炳春接过儿子手上的火折子，拔掉上面的盖子用嘴吹了吹后，燃着一根炮仗丢了出去。 “怎么没响啊？” 没听到动静的赵德清询问起来。 “陛下，再等等，说不定是引线里的火药漏了，有时候会慢一点儿。” 唐炳春很有经验的拦住要过去查看的天子。 毕竟府上那个炸了手的倒霉蛋儿就是这样，以为炮仗失灵，实际是引线里的火药漏了一些，有一段只能靠棉线慢慢引过去。 家丁拿起来检查的时候，棉线烧过去了结果炸在了手上，虽说只是破了点皮，但还是让府上不少人心有余悸。 半晌。 看着自然在地上完好如初的炮仗，赵德清和胡炜同时盯住了唐炳春。 唐炳春只得壮着胆子走过去，捡起烧完了引线却还是没响的炮仗，抓抓脑袋，问起一旁的儿子：“憨子，怎么还是不响啊？” “里面受潮了吧，陛下，这就是火药最大的缺陷了，一旦受潮可能会失灵，被雨水浇了后不晒干就用不成。” 唐宁接过受潮的炮仗，顺便给岳父陛下说起火药的缺点来。 “也就是说，你要做的这件武器，只能在晴天使用，平日还要防止它受潮。” 赵德清很立刻明白了女婿想说的意思。 “就是如此。” 唐宁撕开受潮炮仗的纸皮，摊到地上晾了起来，顺手递给了老爹另一个。 “啪！” 这个没让人失望，炸开纸皮一阵烟雾升腾，甚至吸引了几个过来的家丁，在唐宁挥手后又离去。 “这就是你说的火药吧，果然是一点就着。” 赵德清上前捡过被炸开的炮仗纸，走到唐宁撕开的晾晒的那根炮仗前，看看里面灰色的火药，扭头再问：“那这个要怎么制成武器，靠声响扰乱蛮族的战马么，但是我军的战马会不会也收到影响？” “不止靠声响，用它还可以做出更厉害的火炮，等造好了再给陛下演示，至于影响战马……或许有可能，不过用这件武器得提前训练，如果真的有影响，训练时放在马圈旁边就好，战马多听听就会习惯了。” 唐宁还真不知道训练过的战马会不会受这个炮声影响，但是战马可以克服这个影响是一定的。 后世的世界大战时，骑兵都是重要的力量，那时的枪炮声只会比这个更大更密集，战马也能迎面冲锋。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就只等你做出来了再跟朕演示了。” 赵德清起身微笑道。 他不知道火炮是什么东西，女婿现在还没做出来，他再多问也没那个必要，还不如等他做出来了，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快弄出来，陛下和胡叔先去屋里坐吧，外面这么热。” 唐宁信心满满保证。 这种古代火炮他还是知道几种的，现在他要想想造哪几种最合适。 “知道你心中有谱，朕也就放心了，朕和丞相这就回宫商议派遣凉州援军一事，就不多留了，你们无须相送。” 赵德清拿着半卷纸皮，背着手和胡炜二人告辞。 唐宁和老爹赶忙跟上，将两人送至府外，天子说的这种客气话，最好还是当没听到的好，府上来了普通客人有时也得送一下，何况还是天子。 上了马车。 赵德清笑问起对面的丞相：“老胡，你猜憨子口中这火炮会有多厉害？” “他既然把这当做覆灭蛮族的利器，想必也是一件不亚于精钢的大杀器，至于到底有多厉害，也只能等他做出来，咱们拭目以待。” 胡炜笑呵呵抚须道。 “是啊，朕没多问，就是为了这个惊喜，朕是真希望这件武器能让朕一举夺回西北走廊。” 赵德清笑着感慨一句，不过随即面色又严肃起来：“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要先打好这一仗，蛮族北院大王呼尔干，这些年咱们没怎么和他交过手，他这一出手就给咱来了下重榔头，迟早朕得还回去，哼！” “陛下放心，出兵西北走廊的那天，就是咱们还呼尔干这一榔头的那天，会很快的。” 胡炜连声宽慰，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彩。 马车悠悠，直往宫中而去。 数日之后。 北蛮袭击凉州的消息传来，这等趁火打劫的作为让无数大夏百姓唾骂不已，在京城百姓义愤填膺的呼声中，皇长子吴王赵坚亲自领兵前往西北，迎战北蛮。 …… 草原。 蛮族王庭。 “哈哈哈，你知道嘛，宝格尔珠，夏朝皇帝老了，不中用了，开阳关这等高城，也被本王一击而破，你看他用的什么都是些什么货色，接着倒酒！” 北院大王呼尔干灌下一口美酒，大笑着对上位的可敦宝格尔珠说着，吩咐起一旁的侍女来。 “没长眼睛的东西！竟然能让大王酒杯空着，还要大王出言提醒，还不快给大王倒酒！” 宝格尔珠训斥起站在呼尔干身旁斟酒的侍女，举起酒杯，娇笑着敬起呼尔干：“不愧是我的爱郎，此次攻伐西夷，带回来这么多金银玉石，王庭再无反对之声，我敬你一杯。” “你是我的女人，这都是本王该做的，用中原的话怎么说来着，不足挂齿，这些就当本王迎娶你的嫁妆，嗝～” 呼尔干猛一挥手，打了个酒嗝，色眯眯看向对面的女人：“宝格尔珠，不如今天你就嫁了本王如何？” 第420章 机会 闻言。 宝格尔珠举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瞥了眼前人一眼笑道：“呼尔干，今日这酒是为你接风洗尘的，王帐之中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没开玩笑，宝格尔珠，本王此次讨伐西夷大胜，带回来的金银玉石已经足够让王庭这群老东西闭嘴了，大单于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傻子，如今你已掌握王庭兵马大权，咱俩现在成婚，谁敢反对！” 呼尔干又灌下一杯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起身，向着身前的女人走去。 他已然有些按耐不住，今日的宝格尔珠似乎美艳的不可方物。 “呼尔干，你醉了，别这样。” 宝格尔珠警惕起身，看着面前走过来的男人柔声道。 “不可能！本王才喝了三杯而已，怎么可能会醉，宝格尔珠，我爱你的心难道还不够热烈么，嫁给我，让我们一起统治这草原。” 呼尔干大声否决，喷着炽热的鼻息向面前的女人逼近。 “呼尔干，你真的醉了，难道你没有察觉今日喝的酒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么？” 宝格尔珠站定，望着步伐已然有些踉跄的男人道。 “今日喝的酒……” 呼尔干眉头一皱，后背一阵冷汗冒出，心中大骇望着面前的女人：“宝格尔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他好像想起来了，今日的酒好像比往日更加清洌，方才三杯酒下肚，头就有些昏沉，他还是以为是连日赶路的疲惫，现在看来，是这酒有问题？ “你说呢？” 宝格尔珠盯着眼前的男人，似笑非笑。 “宝格尔珠，你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没想到你为了权利，连我也要谋害。” 呼尔干惊惧中带着望着宝格尔珠，此刻他的酒已经醒了一半，脚步却越发虚浮。 如今他的大军还在夏朝边境攻打凉州晋城，他带着金银玉石和亲军迫不及待赶回了王庭，宝格尔珠若要对他下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呼尔干！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牢不可破，从未变过，可如今我才知道，在你心中，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蛇蝎心肠的女人！” 宝格尔珠的眼眶渐渐泛红，痛心疾首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了庆祝你得胜回来，我特意学了中原的法子，酿了粟酒犒劳于你，这酒更烈易醉人，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烈酒，没想到你的反应就是我在酒中下了毒？你，就是这般爱我的？” 说罢。 她流下两行清泪背过身去，青葱般的手指抹着眼角的泪水，肩膀轻轻抽动着。 呼尔干如遭雷击，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看着面前女人啜泣的背影，一阵悔恨涌上心头，半晌才缓缓靠近面前的女人，伸手触碰她的肩膀道歉：“宝……宝格尔珠，本王……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别碰我！反正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 宝格尔珠挥手打掉肩膀上的手，厉声道了一句，接着抹起眼泪。 “宝格尔珠，我真的错了，我呼尔干以天狼神的名义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宝格尔珠分毫。” 呼尔干单膝跪地，对天发誓请求着面前女人的原谅。 宝格尔珠这才停止啜泣，缓缓转过身来，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看着地上的男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往后你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若还不信，我就把心刨出来给你看看。” 呼尔干一把扯开上身的衣衫，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深情而望。 “那你刨一个我看看。” 宝格尔珠似是赌气道。 “这……” 呼尔干神色一滞，顿时面露难色，可刚刚说了话，他咬咬牙就要拔出腰间的匕首，却发现匕首早已放在桌案上割羊肉用了。 正要返回桌案拿匕首之际，眼前女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了，你这幅身躯还要留着为我们的孩子征伐天下呢，可不能死在毫无意义的事上。” 宝格尔珠柔声说着，走到男人面前替他拢好衣衫。 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绝美女子，呼尔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躁动，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再度请求：“宝格尔珠，嫁给我吧，我按你喜欢的中原礼仪娶你，好不好？” “呼尔干，我现在还不能嫁给你。” 宝格尔珠淡然退步走回自己的座位，还不等抓狂的呼尔干发问，深情开口：“乌乞思力投降了夏朝，如今正在南院之地同契都通争夺部族，现在我若与你成婚，他就有了正当的反叛理由，你明白吗？” “乌乞思力那狗东西投降了夏朝？！” 呼尔干闻言也是一惊，快步走到宝格尔珠面前沉思着发问。 “没错了，有了夏朝的支持，他们粮草不缺，我们追的狠了，他们就跑到夏军的邬堡前扎营，夏军还会出兵帮他们防守两翼，一时还真拿他没有办法，扰的我们不胜其烦。” 宝格尔珠无奈道。 “那我把大军调回来，找个机会围了他，让他来不及逃到夏朝边境就灭了这个狗杂种！堂堂南院大王投降了夏朝，简直不配做天狼神的子孙！” 呼尔干在帐中来回踱步，大骂起乌乞思力。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或许……” 宝格尔珠低头思索起来。 话未说完，只见帐外有一人匆匆闯了进来。 眼见进来的是个中原男人，呼尔干大怒训斥：“谁让你不加禀报进来的，滚出去！” “呼尔干且慢！是我给他的权利，有要事可以直接进来禀报。” 宝格尔珠忙拦下呼尔干，走到有些尴尬的进来之人面前轻声问道：“穆方，何事如此匆忙？” “回禀娘娘，探子密报，夏朝江南大水，百年不遇，数百万人受灾。” 穆方迅速禀报道。 “情报属实？” “千真万确。” “长生天庇佑！” 宝格尔珠闻言大喜，激动回头道：“呼尔干，或许我们有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乌乞思力这个叛徒的机会了。” 第421章 蛮族使团 听到心爱的女人这么说。 呼尔干也跟着高兴起来：“宝格尔珠，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中原天子以仁义治天下，如今夏朝江南百年不遇的水患，死伤必然甚众，夏朝现在没有心思与我们作战，我们可派使者前往中原游说夏皇，让他们把乌乞思力交给我们。” 宝格尔珠眼中闪烁着精明之色，娓娓道来。 “可是夏朝天子会听我们使者的劝说，把乌乞思力那狗杂种交给我们嘛。” 呼尔干有些迟疑道。 夏朝天子要是真这么软弱无能，他们也不会这二十年都进不了夏朝腹地半步了。 “当然不会，你即刻让察素齐格从晋城退兵，死守开阳关，这是我天蛮进入夏朝的门户，只要守住我们就可以随时派兵入侵夏朝，就拿捏住了夏朝的咽喉。” 宝格尔珠自信满满道了一句，忽又深情看向眼前的男人：“呼尔干，我天蛮勇士没有守城的经验，想要守住开阳关，恐怕少不了西夷那些异国士卒的帮助，以察素齐格的威望，恐怕在夏军进攻时镇不住那些人，只能拜托你回去，替我们守住开阳关了。” “这……宝格尔珠，我才回来三日……” 呼尔干脸色一垮，看着身前的绝色佳人心猿意马：“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啊。” “呼尔干，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等你，你不是在替别人守关，是在为我们的天蛮守住开阳关，为我们的孩子，未来草原的大单于守住开阳关，只能拜托你了。” 宝格尔珠上前，拉住呼尔干的手柔情似水道。 呼尔干被这眼神看的情难自制，就要顺势搂住垂怜一番，却被眼前之人灵巧闪开，只得看着佳人无奈道：“宝格尔珠，你……” “等你回来再说吧，现在从了你，你哪还有心思守城。” 宝格尔珠媚眼如丝娇笑而道。 “这可是你说的，有了你这句话，本王一定守住开阳关！” 呼尔干眼中露出坚定之色，走到桌案前取回吃肉的匕首在袍子上胡乱擦拭一番插入刀鞘，大步踏出帐外，一掀帘帐再度回头：“宝格尔珠，等着本王。” 宝格尔珠回之以媚眼，慢慢踱步跟了出去，看着呼尔干跨上战马，带着亲卫骑兵远去，才回头返回帐内，收起方才的娇媚，有些疲惫道：“来人，把帐内的吃食撤出去，再给本宫打盆热水来。” 侍女听令而行，立刻撤出了帐中的吃食，打来热水。 “娘娘，你既然不喜欢呼尔干，又何苦这般虚与委蛇，方才趁他大军还在夏朝凉州之地，只要灌醉拿下他，娘娘便可一统草原，何乐而不为？” 看着眼前用力搓洗着手掌的宝格尔珠，穆方忍不住上前一步直言不讳道。 “穆方，你放肆！那可是我天蛮的北院大王！” 宝格尔珠神色一厉，回头死死盯着穆方。 “穆方眼中只有娘娘，没有什么北院大王，若娘娘以为穆方该死，穆方甘愿认罚。” 穆方当即单膝跪地，低头请罪。 宝格尔珠看着地上跪着之人，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接过侍女送上的毛巾轻轻搽拭着手掌，轻声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一片忠心，趁现在杀了呼尔干是不难，但他刚回了王庭就遇害，别人会怎么想，杀了他，谁能替我镇住他那十多万大军，谁又能坐镇北方草原保证无人生事？现在夏朝内患，正是我天蛮的大好机会，我们不可在此时内讧，呼尔干还要替本宫镇守开阳关呢。” “是，娘娘深谋远虑，穆方受教了。” 穆方再度低头行礼退到一旁，心中盘算起来。 他明明说的是拿下呼尔干，可在娘娘口中却是一口一个杀字，可见娘娘也早已讨厌了这种虚与委蛇，只是碍于无人可以代替呼尔干的位置而已。 “行了，你先退下，把偏帐中几位先生和长老给本宫请来，本宫要和他们商议出使夏朝之事。” 宝格尔珠回到主位上坐下吩咐道。 “是。” “对了穆方，何一峰的家眷在你那吧，此次也随使团送往夏朝，他也为我效过力，就让他和家眷团聚吧，算是我还他们一个人情。” “属下明白了。” 穆方行礼告退。 十余名身穿中原和草原服饰的长者随后来到王帐，随着大帐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侍女不断从王帐中向帐外的斥候传达着命令，快马迅速往草原各地而去。 不过旬月。 一支百人使团浩浩荡荡来到镇北关前，几名士卒飞奔下楼，骑马奔向大帅府，紧接着又从帅府奔出，背上信筒直奔京城。 …… 洛都城，太极殿。 大夏天子赵德清拿着一封书信，看着朝堂众臣道：“诸位爱卿，这是长平侯张之东给朕写的信，北蛮大单于派使团来了，他在信中说，北蛮使团极有可能是为刺探我大夏虚实而来，他会先将使团安顿在镇北关，等候朕的旨意，诸位以为这蛮族的使团，朕是见还是不见啊。” “陛下，长平侯来信，可曾说明蛮族使团来意？” 丞相胡炜出列问道。 “他写这封信时，蛮族使臣才刚到镇北关下尚未接待，这几日或许还有书信传来，不过自古交战之国使团到访，不是求和便是拖延时日，我大夏与蛮族并未全面开战，开阳关我军是必定要收复的，蛮族那位大单于也应该知道，拖延时间没有必要。” 赵德清将书信放在桌案上，再度看向群臣：“蛮族此行多半为和而来，见还是不见，咱们今日就议个章程出来。” “陛下，我大夏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若连北蛮使团到访都避之不见，一旦宣扬出去，我大夏威严何在，脸面何存？这使团老臣以为当见，只要派军队严加护送，不让使团一人离队，就从官道走上一趟，又能探出什么虚实来？” 一位老臣出列，义正言辞冲着龙椅上天子道。 “既然荀爱卿以为当见，那朕就见上一见吧，朕这就给张之东回信。” 赵德清立刻应下，吩咐起老臣：“荀爱卿，你身为礼部尚书，这蛮族使团进京安顿一事，朕就交给你了。” 说是与朝臣商议见不见蛮族使团，说白了就是给众臣打个招呼，给张之东猜测蛮族此行目的不纯一个交代而已，他还没小气到连蛮族使团都不敢见。 “老臣遵旨。” 礼部尚书荀信拱手而道。 第422章 变卦 京城主街。 两辆马车当街而过。 “小侯爷，你这样可不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半个月不来一趟锦衣卫衙门算什么事？” “竹先生，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就算去了衙门，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现在衙门里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忙其他事儿了。” “这不一样，你就算是去做做样子，那也得去做做，毕竟你才是头儿，下面人见到你才放心，就算是再忙，三五天去一次的时间总能抽出来吧。” “那行，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我搁几日就过去一趟。” 就在苏玄竹和唐宁商量着几日去一趟锦衣卫衙门时，街上传来的一声哀嚎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摸着自己的屁股跳脚起来，还一边回头对身后正在驱赶他的应天府衙役说着话：“哎哟～齐爷您真踹啊，这是怎么了？怎么打今儿起，这条街就不准要饭了，俺们白日在街上讨饭，晚上还是老老实实去城外躺着的。” “就是看在你老实的份上，咱才让你老老实实在这条街混着，这次不行了，往西十几里地，有个庄子，那里收容着从江南过来的流民，有人施舟，你过去了保准饿不死。” 一名应天府衙役用脚踹了一下乞丐的屁股，用老熟人模样的语气说着话，显然二人已经见过不止一面了。 “齐哥，齐爷爷，城西那庄子我又不是没去过，那里的粥都是掺了麸糠的，真他妈难喝，还不如俺在这讨饭呢，偶尔遇到好心的大人，还能讨一二两散碎银子，咱也没少孝敬你，你就行行好，让俺留下吧。” 乞丐泼着老脸不断央求着身后衙役，双手作揖都快作出了茧子。 “郝老六，给你脸不要是不是？这次是上面有了命令，北蛮的使团要来京，不止是这条街，全城的乞丐都得撵出城去，谁他妈跟你嬉皮笑脸，赶紧给老子滚！你要想留在城里也行，用你讨来的钱置办一身干净点的衣裳，来城里打长工去！” 衙役也火了，收起方才无语的笑脸儿用手扶住了刀柄怒骂，下一刻仿佛就要动真格儿的。 “北蛮使团进京，关俺们什么事儿，要不要人活了。” “你特么小声点，一个假乞丐装什么装，有人才叫没了活路呢，你滚不滚，老子命令在身，还要去赶其他人呢，再不滚就去衙门大佬蹲着去。” “滚滚滚，齐爷，小的这就滚，又不是没吃过麸糠饭，小的去就是了。” 乞丐这才停止了作揖，灰溜溜往城外跑去。 衙役看着乞丐真的快步往城外跑，这才回过身叹了口气，往另一个街道而去。 马车上。 唐宁问起苏玄竹来：“竹先生，你知不知这上面的命令是谁的命令？” “小侯爷，咱们不管官员的事儿，自然也就不会瞎打听，不过这他国使臣入京，自然是礼部负责招待，上面的命令，多半就是从礼部下来的。” 苏玄竹小声说了起来。 “礼部……” 唐宁重复了一遍，又问道：“竹先生，以前有外国使团进京，让衙役驱赶城中乞丐的情况嘛？” “不少朝代都有，不过当今天子当政，好像还未听说过，礼部给应天府下了这样的命令，或许是担心有江南的流民进京，让北蛮使团知道了江南水患之事吧。” 苏玄竹沉思了一下，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解释。 “我怀疑北蛮就是知道了江南水患之事，才派使者来夏的，把城中的地痞流氓赶去安置江南流民的粥棚……” 唐宁说到一半，忽然问起苏玄竹：“江南都有流民逃难到京城附近了，怎么没人禀报我？” “受了灾的流民逃难，第一个想投奔的都必然是亲友，江南有受灾的百姓亲友在京城，不是很正常么，但是来了找不到亲友投奔的情况常有，就像现在这样，有人施粥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哪里用得着特意给你禀报？” 苏玄竹同样意外看着唐宁，接着道：“对了小侯爷，不，现在该叫你大人了，大人，你让咱们打听江南的赈灾情况，属下安排到江南的弟兄来信了，齐王殿下确实雷厉风行，也按你防治瘟疫要领去做了，出现过乱子，但是不大，都被压下去了，还有就是朝廷及时的赈灾粮帮了大忙，大多数百姓只要口吃的能活着，就不会生乱的。” “嗯，知道这些我也能放心些了。” 唐宁缓缓舒口气，自己对古代赈灾确实是一窍不通，也只能做做自己能做的了。 “不过大人，这些只要你去锦衣卫衙门询问，都会有人禀报于你，而不是我这个锦衣卫同知亲自向你禀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还要尽快让锦衣卫衙门在大夏各个州郡建起来呢。” 苏玄竹也趁机抱怨了一句。 他这个锦衣卫副手一当，除非到了发饷的日子，面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才会带着饷银前往衙门给弟兄们发饷，不然就非得自己来请他才会跟着去一趟，完全没有衙门首脑的自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位唐小侯爷哪来的底气把硕大个衙门全部交给他。 “是我的错，竹先生，以后我保证自己主动前往衙门，不让您这么忙了，不过今日，我还要去宫里一趟，就不和你一起去衙门了，改日再去。” 唐宁敲了敲马车车壁让驾车之人停下，认真看着苏玄竹道。 他要弄明白把礼部把城中的乞丐往城外撵，这种粉饰太平的事儿，他那位陛下岳父知不知情，不然他心里堵得慌。 “哎～唐小侯爷，大人，这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苏玄竹无奈道了一句，看着面前大人坚定的眼神，只得改口道：“这样，大人您能不能透露一点儿给我，您最近忙些什么，衙门里的人问属下，我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武器，比连弩还要厉害，你就这样告诉他们，等我做好了，我给每个衙门弄一座当做镇衙的宝贝。” 唐宁回完苏玄竹，下车回到后面宋绍驾驶的马车上，掉头往宫中而去。 第423章 质问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边疆送来的一份急报，渐渐蹙起了眉头。 “陛下，唐指挥使到了。” 秉笔太监李德全一声禀报。 赵德清抬起头来看向殿外，果然看见女婿唐宁身着官袍走了进来。 “臣唐宁参见陛下。” 唐宁快步走入殿中行礼道。 “起来吧，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赵德清放下手中急报，直言不讳微笑道。 “陛下，臣听说北蛮派使团过来了？” “是有此事，昨日张之东来的消息，你知道的倒挺快。” “陛下可是让礼部处理的此事？” “当然！接待外国使臣向来都是礼部之事，有何不妥么，你怎么关心起此事来了？” “没什么不妥。” 唐宁说罢，抬头发问：“不过陛下可知道，礼部因此事给应天府衙下了命令，让他们将京城中的无业人等一律赶到城外。” “竟有此事？！” 赵德清闻声而起，肃目问道。 “臣今日上街之时，看到应天府的衙役正在驱逐城中乞丐，就停下听了听他们的谈话，大致是这个意思，所以就进宫来问问陛下，是否是您给礼部的旨意。” 唐宁放下心来。 看样子不是陛下岳父的主意，那就应该是礼部私自做主了。 “李德全，派人把礼部尚书荀信给朕叫进宫来，朕问问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赵德清立刻吩咐起李德全来。 “是。” 李德全听命而行，出殿给内侍传达旨意。 赵德清却是重新拿起桌上急报，冲唐宁招了招手：“荀信还没来，你先看看这个，西北传来的急报，北蛮从晋城下撤军了，但是没撤回草原，而是撤到了开阳关，看样子似乎是要死守开阳关。” “北蛮一边撤军死守开阳关，一边派来使臣来我大夏商谈，宝格尔珠这次显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唐宁上前接过战报道了一句。 这些日子来，他已经从老爹口中知道了开阳关的险要。 开阳关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正对着草原的北面城墙高十丈，宽六丈，其他三面城墙虽不如北城墙那么高，但是高也有八丈余，宽四丈。 北面城墙特意设计又高又厚，除了增加北蛮正面进攻的难度，还有一个好处，即使被包围时敌军从其他三面城墙围上来，只要北城墙不失守，也有机会反扑而下，夺回城墙。 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坚城是如何被北蛮轻易攻破的，除了守将无能也着实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呵呵，你在兵事上还差点火候，这盘算起人心来，倒是相当敏锐嘛，朕也是这么想的。” 赵德清笑了一下，随即面色凝重道：“而且朕怀疑宝格尔珠很可能知道了我大夏江南水患之事，所以想拿捏住开阳关这西北咽喉之地与朕讨价还价。” “陛下是什么想法，是趁现在夺回开阳关，还是和北蛮使臣商谈之后再说。” 唐宁看完手上的书信，问起坐榻上的陛下岳父。 北蛮忽然主动改变策略，不再攻打晋城死守开阳关，现在攻守易势了。 “无论付出多少伤亡，开阳关是一定要夺回来的，让宝格尔珠松口只怕没那么容易，只是宝格尔珠改变了策略，那朕先前布置的疑兵之计只怕不好用了，只能从北疆调大军强攻开阳关了。” 赵德清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却异常坚定。 强攻开阳关不知会死伤多少士卒，但他没得选，咽喉之地不可能被敌人一直被敌人拿捏住。 “陛下，或许用不着付出多大伤亡呢。” “憨子，你有办法？！” “陛下您忘了么，火药和火炮，臣这些时日可没闲着，一直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呢。” 唐宁望着书案前的岳父陛下，徐徐道来。 “你说的火药和火炮能帮朕拿下开阳关？” 赵德清眼中的惊喜已经变成了嘴角的笑意。 “当然，火药和火炮就是干这个用的，城墙虽高，但总是能炸塌的，或许用不着炸塌城墙也能拿下来。” 唐宁已经能想象火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会带给人多大的震撼。 先用火炮压制城头，如果蛮军没被吓跑，就再挖地道往城墙下埋火药，朴实无华的方法。 “炸塌城墙？火炮和火药竟有这么大威力，你给朕说说它们是怎么用的。” 赵德清激动走下殿来，望着唐宁道。 尽管他原本想等女婿给自己准备这样一个惊喜，但是今日他有些等不及了。 就在他兴致勃勃听女婿说着火药能做出多少兵器时。 在殿外守候的李德全走了回来：“陛下，礼部尚书荀大人来了。” “老臣参见陛下。” 荀信拱手行礼。 “荀爱卿不必多礼，听说你给应天府衙下了命令，让他们驱逐城中所有的无业人士，可有此事？” 赵德清随即回到桌案前问道。 “不错，臣确实给应天府衙门提起过此事。” 荀信没有丝毫犹豫承认下来。 “哦？这是为何啊，你的先任王景仁，就从未在他国使臣觐见时驱赶过城中无业之人，朕也未说什么话，你这新官上任，就把那些人全部赶出城外，让他们如何生活？” 赵德清出言询问。 他这一说，唐宁也想了起来，去年给他和赵婉心在阅兵上订婚之时，礼部尚书还是一个叫王景仁的，今年好像是告老还乡变成这个荀信了。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大夏江南水患未消，若是不将京城中的乞丐驱逐出城，当蛮族使者在京之时，万一有从江南过来的流民当街哭诉，岂非泄露了江南之事，还影响了我大夏数十年的国泰民安。” 荀信理所当然说着，眼中甚至还有几抹得色。 “所以你为了这个以防万一，就不分青红皂白将京中无业者一律驱逐出京，宁可不管他们的死活让他们在背后戳朕的脊梁骨，也要粉饰太平隐瞒我大夏江南水患之事？” 赵德清脸上的喜色此刻已经被怒意冲散，冰冷的质问回荡在大殿之中。 第424章 以工代赈 荀信新官上任三把火，原以为还想以此事做出点成绩来向天子邀功请赏，可现在听到赵德清这般要去的斥责，当即跪倒在地解释：“陛下，臣不敢，臣不是那个意思。” “哼！不敢？朕问你，你把那些流民赶出城后，可有妥善安置？” 赵德清怒火不减再度发问。 “未……未曾……” 荀信犹豫着开口，随后急道：“不过臣知道在城西，有一处安顿江南逃难过来百姓的庄子，朝廷已经设置了粥铺，每日都有人施粥，他们应该饿不死的。” “你还让从京城出去的流民，去和从江南逃难而来的百姓抢粥？亏你想的出来！你可知这里面有多少地痞无赖，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如何抢的过他们！” 赵德清闻言更加怒不可遏，指着荀信的鼻子骂道：“朕看你还真是多此一举，与其这般把京城内的无业流民赶城外掩耳盗铃，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减少些流民数量，他们之中好多人手脚健全，也本该是为我大夏耕田纳赋的百姓，当今却成了沿街乞讨的流民乞丐。” 身为从底层拼出来的天子，他又岂能不知道京城之中有流民乞丐的事，而且不只是京城，大夏各地城池之中都有这样的流民乞丐。 无论哪个朝代，这样的流民乞丐似乎都未减少过，他们中大部分开始都是逃难的纯良百姓，可是有人乞讨的久了，就成了好吃懒做再不思生产的地痞无赖，而这些人在外表上又与真正受了难的人无异，难以区分。 不是没有朝代想过将这些人遣返回原籍，再让他们规规矩矩当百姓，可这些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不是在路上逃跑，就是回乡换个地方游手好闲。 最后算下来，把他们遣返回原籍钱财花费了不少，可真正回到家乡继续老老实实当百姓的没几个，劳官伤财，最后屁用没有，久而久之，也只能由着他们乞讨为生了。 “陛下，臣知罪。” 荀信哭诉着叩首请罪。 “不就是些北蛮使臣么，往日怎么接待藩国的，这次就怎么接待他们，江南水患之事，能瞒的住一时，还能瞒的了一年？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 赵德清有些无奈，接着看向荀信开口：“行了，你回去吧，告诉应天府衙门，让他们不必再驱逐城中乞丐。” “是，臣告退。” 荀信赶紧爬了起来，倒退着出殿。 唐宁看着荀信出门，才又问道：“陛下，臣还听说那个施粥的庄子，煮出来的粥里加了麸糠……” “放心吧，这个朕知道，他们加的不多，放粥的官吏上奏说，加一些麸糠，能避免一些地痞无赖去粥棚抢粥，朕觉得有些道理，先让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有口吃的才最重要，活下来再说其他。” 赵德清打断女婿的话，说出了粥棚施粥加麸糠之事的缘由。 “原来是真的……” 唐宁喃喃自语。 他在后世的杂书中看过，灾年时朝廷放粥的官吏在粥中加些沙子麸糠，会让更多灾民吃上东西，原本以为只是故事而已，没想到今日竟然得到了验证。 “憨子，你在嘀咕什么呢？” 赵德清看着女婿有些出神，再度问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陛下您接着说。” 唐宁赶忙回过神来屏息凝神。 “你平时鬼点子多，你说说，这些逃难过来的百姓，还有城中这些好手好脚，却啥事也不要干的地痞流氓，有没有什么处置的好办法？” 赵德清带着希冀望着女婿，这种历朝历代都头疼的事儿，到了他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些流民待的久了，只怕又成了洛都城中这些地痞流氓的模样。 “陛下，臣倒是真还有一个，名叫以工代赈。” 唐宁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起来。 “以工代赈？有点意思，详细点说给朕听听。” 赵德清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位女婿还真有办法，而且这名字他还能琢磨点意思出来，貌似比改土归流要更容易理解。 “陛下，就是字面的意思，给那些受难百姓和地痞流氓找些事儿干，不要再让他们无所事事每日等着吃粥就行，对干的好的，甚至可以发钱奖赏。” 唐宁张口即来，毕竟这在后世可是写在书本上的方法，都不用费脑子去想。 “给他们找些事儿做？” 赵德清微微颔首思索起来。 “没错，比如让他们去城外修水渠，还有开山采石的工地上，也可以让他们自愿前去，城里那些地痞流氓啊，让他们疏通城中的排水沟啥的，反正有些能想出来的事儿，但又没专门找人去做的事，都可以安排给他们。” 唐宁立刻说道。 这个时代大城池内，早已有了排水系统，虽然没有后世的下水道那么隐蔽，有些街道旁都有明显的排水沟，但是它们已经相当完善。 城池内的排水渠，和城外的护城河相连，每每一场大雨，城内会稍稍干净不少，但是城外的护城河却要恶臭好几天，但是若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冲不掉排水沟内脏污，那就是城内城外一起恶臭好几天。 京城和侯府之类的基本都在内城，这里住户大多非富即贵，每日都有专人清扫和往城外运排泄物，但是外城的普通人家居住之地可就没那么讲究了，也是排水渠最易堵塞，臭气熏天的来源。 “城外逃难的百姓应该不会拒绝，但是城内的那些地痞流氓，恐怕就没这么好安排了吧，他们能去疏通排水沟？” 赵德清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 那些人懒得连普通活儿都不想干，让他们干这些脏活累活，他们能同意才怪了。 “有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啊，陛下，这些人，应天府那些捕快衙役可是门儿清，只要疏通水渠的赏钱有衙役们一份，他们不愿意哪行啊，那他们就别想在城内当什么地痞流氓了，都老老实实滚去当长工。” 唐宁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说的心安理得，都要多亏今日那对儿捕快和地痞给自己的启发。 第425章 大炮制成 看着女婿嘴角的笑意，赵德清也是茅塞顿开，自己当初还是个卖血贩子时，可没少被县衙里的捕快衙役刁难，不论你在哪，他们想讹你时，你都逃不掉。 现在这些难以处理的地痞流氓，交给这些人安排是最合适的。 “既然如此，憨子，等火炮造出来，这京城附近以工代赈的事你能不能兼下来，朕听高天石说，你在锦衣卫找了个好帮手，现在去锦衣卫衙门都见不到你人，要么去兵器监，要么去定远侯府找你？” 赵德清拍着自家女婿的肩膀问道，脸上多了丝轻松的笑意。 “这个没问题，只要陛下你告诉我到哪要银子就行，总不能以工代赈的银子都让我自己掏腰包吧。” 唐宁冲着岳父陛下搓了搓手。 唐家现在不缺钱，甚至养锦衣卫他也没问朝廷要过一分银子，这位岳父陛下似乎也默许了此事，让锦衣卫以朝廷衙门的名义给女婿当这个私军。 但是以工代赈这种事儿，他得先问问岳父陛下，哪怕他可以先垫上，也不能直接代劳。 因为锦衣卫等同于他和岳父陛下的私自约定，朝堂百官在那种情况下默许了此事，银子从陛下那出还是从他那出，百官懒得过问。 以工代赈不一样，它笼络的是民心，若他还是直接拿钱赈灾越过朝廷，那就有说法了，即使他这位岳父陛下没有意见，他的几个舅子们和朝堂百官也会有意见。 说白了。 他又不想当皇帝，有个势力保护自家和家人就足够，兼下这个差事为受灾百姓出一份力可以，笼络民心平白无故惹人猜忌大可不必。 “你先垫上，朕现在也没钱，等今年过了，明年天下太平了，朕再还你。” 赵德清冲女婿随意摆手道。 “臣也没钱，唐家的钱都归陛下您两个女儿管，臣都得问她们要，您还是找她们去借，臣可以先去干不要钱的事儿，等您借到了，臣再干要钱的差事。” 唐宁双手一摊，笑嘻嘻看向自己这位岳父陛下。 “好你个憨子，她们现在都是你唐家人，朕问她们借钱是要付利息的，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父皇，帮父皇省点利息钱？” 赵德清眉毛一竖，凑到女婿耳边商量道。 “父皇，您这就不仗义了，一说起这个，小婿就又想起了聚贤楼，您那算盘打的也太精了，现在您连掩饰都不掩饰，也要坑您女婿银子？小婿惹不起您，但总躲得起啊，小婿走了，父皇您接着处理公务。” 唐宁一听就翻起了白眼，双手作揖走出殿外。 看着渐渐远去的女婿，赵德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感叹：“哎，我赵德清有这样一个女婿，真是上天赐给我赵氏和大夏的福气，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陛下，可能唐小侯爷也是这么觉得的，有您和娘娘这样的岳父岳母，还有二位公主，也是上天赐给唐家的福气呢。” 李德全走了进来，满脸笑意对赵德清道。 “不，照这小子和他爹那个性子，不当我赵家的女婿，安心当个定远侯也能活的很好，但是朕要没他这个女婿出力，要烦心的事恐怕比现在多多了。” 赵德清直接摆手笑道。 想想这一年半来女婿做过的事，带给大夏的这些变化，都让他欣慰不已。 “陛下，这是老奴见小侯爷接下差事最爽利的一次了，不过这以工代赈的差事，可比小侯爷往日接下差事麻烦多了，要联络工部和应天府衙，还得到处去跑……” “怎么，你担心这小子干不好这趟差事？放心，只要这小子想干，就没有好不好的。” “不，老奴是想说您得给工部和应天府招呼一声，您方才也没给小侯爷写个批文就让他跑了，他去了两个衙门说不定得白跑一趟再回来找您。” 李德全笑眯眯说起。 毕竟这是要指使工部官员和应天府差役办事的事儿，没有批文唐小侯爷到两个衙门说破嘴皮子，他们也得派人过来求证。 “那你不早说，朕这就写个批文，你派人拿去工部和应天府衙，安排专人协助唐宁处理这件事，以工代赈京城要是办得好了，再让各州郡衙门照行。” 赵德清大步流星走向桌案，埋头写起批文来。 “是。” …… 唐宁从皇宫出来，已经无聊到自己跟自己玩牌的宋绍便迫不及待问道：“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去锦衣卫衙门还是回府。” “不，去兵器监。” 唐宁立刻吩咐。 原本在草原上和北蛮决战，只用设计轻量便携的野战火炮，用来打开花弹大量杀伤只有蛮族骑兵和战马。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轮到夏军要攻城了，他就不得不再回兵器监，找那些工匠们打造几门厚重的攻城炮。 他没指望现在发射实心铁蛋的攻城炮能轰塌城墙，但是轰碎城门和城头垛墙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是。” 宋绍一见少爷有些严肃的面孔，没敢在多说话，立刻驾车来到了兵器监。 主仆二人刚刚走到监内。 主管铸炮的工匠便急匆匆走了过来，欣喜道：“唐大匠，按你说的，那样的两根铁管子咱们已经造好了，你跟俺去看看？” “已经造出来了？走，瞧瞧去。” 唐宁闻言大喜，这可是大夏首门子母连发炮的炮管，也就是后世的佛郎机。 造型轻便，可连发，平日用马携带，遭遇敌军搬下来就能用，尽管气密性不足让它的射程较近，但是射速可以弥补它的不足，而且气密性不足的问题，可以用后天方式弥补。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炮得先能用。 “唐大匠您看，这就是您要的东西。” 老工匠走到一处空地上，掀开了地上的红布。一根修长的炮管坐落在木架上，还有一个带着提手的短管。 唐宁兴奋上前，拎起短管放入炮筒后堂，严丝合缝。 但他知道现在严丝合缝只是暂时的，等打几炮之后，两个炮管都出现损伤，就不会再这么合适了，这也是子母炮气密性不足的原因。 不过无论如何，这炮身已经完成，具体怎样，只等拉出城外试试了。 第426章 赈灾的庄子 唐宁亲切拍了拍炮管儿，随即让工匠找人将这门子母炮搬到车上去，作为专为部队野战而设计的快速炮，这门子母炮母铳重量只有一百三十多斤，两名大汉就可以轻松抬动。 “少爷，这就是你说的火炮么，这东西真的能扫灭北蛮？” 宋绍小声问起，火炮这简单的构造看起来让他有点担心，感觉看一眼就会仿制出来。 “光凭这东西当然不能，关键还是看人，不过火炮会成为咱们极大的助力，这只是一门试射的小炮，往后咱们还会造威力更大的大炮。” 唐宁当然明白，在机枪还未出现的年代，仅仅靠火炮这点优势，想要击败宝格尔珠领导下的北蛮几乎不现实，尤其是北蛮连城池都没有，火炮威力优势只能发挥更小，这种情况下，人力和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看来扫灭北蛮的大计又要推迟个几年，他也就不考虑太多，只要尽力把自己做到最好就行。 两人说话间，抬炮的工匠已经走了回来问道：“唐大匠，这大铁管子已经抬到您车上了，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郑大哥，我还真有些事，你们还得帮我造一根和这个不同的铁管，它的管壁需要要更厚实，重量最少在一千斤以上……” 唐宁立刻又为工匠们开始描述后世红衣大炮的炮身。 这种攻城利器，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任何守城兵器外发动攻击，哪怕床弩这样的东西，也无法够到它的射程，而且对城墙破坏极大，有着子母炮无法企及的优势。 “好，俺们明天就开始按唐大匠您说的铸模，唐大匠您要有空就过来看看行不行。” 郑姓工匠立刻点头答应。 反正尚书大人已经发了话，只要这位唐小侯爷过来，让他们全听这位唐小侯爷的，现在当然是他说什么，咱们做什么都行。 “那就多谢郑大哥了，我会争取每日都抽时间过来看看。” 唐宁连声道谢。 “唐大匠您也客气了，都是因为您，咱们去年才拿到了比往常五年还多的赏钱，兄弟们还是觉得叫您大匠亲切，才没叫您小侯爷，您对我们啊，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是啊是啊，唐大匠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这都是咱们该做的。” 工匠们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好，那我也就不跟大家客气了，我给大家保证，只要造的好，赏钱一文都不会少。” “唐大匠放心，就是没有赏钱，咱们也一样给你造出来最好的东西。” “那唐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大匠慢走。” 告别完工匠们。 唐宁立刻带着宋绍出门回府，现在大炮有了，弹丸还得现做，尤其是火药装量，这个他也不知道装多少合适，还得慢慢尝试。 回到府上，唐宁立刻找工匠要来了几个铅块，铅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也已经很常见，质地软，质量重，不伤炮管，打出去威力也不错，制作霰弹尤为合适。 花了两日准备弹丸。 次日一早。 唐宁身着便服带上大炮和几名亲信家丁，赶到了城西施粥的庄子。 这次他来除了试炮之外，还有便是想暗地探查一下朝廷的粥铺，虽说加一点麸糠只会影响米粥口感不影响食用，但是到底加了多少他还想亲自看看。 来到庄子前，唐宁将马车停到庄外，先派了两名家丁前往庄子打探情况。 可是只在庄外，他就看到依旧有瘦骨嶙峋的百姓往庄子内赶去，能从江南之地走到这里，基本都是没染上疫病，身体健康之人，只要有口吃的，他们就能活下去。 没过多久，两名前去探查情况的家丁回来了，捂着鼻子跑出来的。 “少爷，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吧，人太多了，也太臭了，到处都是一团脏乱，我都受不了。” 家丁放下捂住口鼻袖子，向自家少爷建议道。 “你们可看见施粥的粥棚，里面熬出来的粥怎么样？” 唐宁赶紧问道。 “少爷，现在还没到施粥的时辰啊，要不咱们去把主持这里的官吏叫过来您亲自问问？” 家丁摇头为难道，身为从定远侯食邑出来的百姓，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惨状了。 “让他们出来能问出个什么来，都带好口罩，咱们进去看看。” 唐宁从马车中拿出制好的口罩分发给几位家丁绑在后脑上，下了马车一同往庄子内走去。 进入庄内，目之所及，大多都是些断壁残垣和一些新搭起来的窝棚，显然，这里是一个废弃了的村庄改建而成难民收纳处。 马车越往前，百姓都带着惊慌的目光往两侧避去，现在还有口饭吃，用不着拼命，他们也不想招惹这几个看起来的不好招惹的强壮男人。 庄子内一处还算完好的宅院前，几名衙役站在院门前，虽然脸上蒙着白巾，但依然能从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他们在有说有笑。 靠着围墙处有一个棚子，棚子下口大锅，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围在锅前，翻找着残存的米粒塞入口中。 现在不是放粥时间，衙役们也懒得管，只要他们不把大锅扛走，就当是免费洗锅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名衙役发现了进入庄子的马车，大声询问，另外几名衙役闻讯也暗自握住了手上腰刀警惕观望。 唐宁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腰牌，在几名衙役眼前晃了晃，对着出声那人道：“锦衣卫办差，你们上官在何处，又在哪里煮粥，带我们去看看，不准声张，悄悄带我们过去。” “是……是，咱们大人就在里面，煮粥的伙房也在里面，小的这就带几位大人进去。” 方才出声的衙役噤若寒蝉，慌忙拱手答应。 唐宁跟着衙役，带着两名家丁跟随衙役进入院子，左右扫视一番，院子并不大，左边一处房间正在冒烟，还有几个带着围裙进进出出忙碌的伙夫。 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带人向着伙房走去。 第427章 及时行乐 伙房内是一口和外面同样的大锅，看着是衙役带人进来，伙夫们也没有做声，继续做着自己之事。 “听说朝廷施粥的粥铺允许加一些麸糠，避免城内的地痞流氓来和受灾百姓抢粮，这一锅粥中加多少麸糠？” 唐宁看着热气腾腾的大锅，问起带路的衙役。 “回大人，这一锅粥啊，钱大人吩咐加两成的麸糠，直到把米都煮开花了，麸糠都是米汤粘在一起，不拉嗓子再端出去，除了看起来有些膈应，喝到嘴里不怎么能感觉到。” 衙役站在门口，面色微变说了起来。 “你们喝过这个？” “钱大人吩咐，煮出来的时候我们都会先喝一碗再端出去。” “那粥的稠稀有没有什么要求？我听人说有这么一条规矩，这赈灾的粥煮出来，要插根筷子，筷子倒浮，人头落地，有没有这个说法？” 唐宁接着再问，他想起了后世不知在哪听过说法，试探着问了一句。 “原来大人也知道，钱大人就是一直让咱们按这个标准来的。” 衙役低下头道。 “看来这位钱大人还算不错，他人在哪，带我去见见他。” 唐宁听到果然有这条规矩，这粥铺还是这个标准来的，对这位未谋面的钱大人也多了几分好感。 “钱大人在后院，大人请跟我来。” 衙役走出伙房，带唐宁三人来到后院。 几人刚刚步入后院。 就听到一处房间内，传来男子和女子调笑的旖旎之语，唐宁目光看向带他们进来的衙役。 衙役脸上顿时浮现尴尬之色，不知所措立在原地。 “过去叫门。” 唐宁使了个眼色道。 “是……” 衙役小心翼翼应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发出声音的房间前敲起了门：“大人，大人……” “没听到老子在办好事么，赶紧滚一边去！就施粥这点事，煮好了再叫我！” 屋中响起一句怒骂，接着便传来了猥琐的笑声：“小美人放心，大人我一定会好好怜惜你的，这一亩三分地现在我说了算，大人我保证今后你和我吃的一样。” “大人，锦衣卫的大人来了，您还是出来迎接一下吧。” 衙役听着这声骂，高声提醒道。 “什么？！锦衣卫来人了，你这丧门星玩意儿，怎么不早点说！” 屋内安静了瞬间后，便又传来一句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即便传来了穿衣的淅淅索索的声。 唐宁看了一眼衙役，快步而去一脚踹开房门。 “啊！” 屋中一声尖叫，一个衣衫半解的女子呆滞望着门口，另一肥胖的身躯也停下了穿着衣服的手，看着门口的蒙面青年一脸慌张。 “这位大人好雅兴啊，这么热的天儿白日宣淫，朝廷让你过来赈济灾民，你就是这么赈济的？” 唐宁盯着地上年约四十左右的应天府官吏冷笑道。 “你……这位兄弟，锦衣卫办差，当身穿飞鱼服，或亮明腰牌，本官好歹也是应天府七品吏员，你这般身着常服强闯民宅，也不表露身份，恐怕也不合规矩吧。” 肥胖男子脸上滚着汗珠，接着开始穿起衣服，一脸谄笑看着门前的蒙面青年道：“在下钱有为，想和小兄弟交个朋友，我们都是大人们手下当差的，钱某每日守着这些难民，实在无以为乐，这才犯了糊涂，这个女子小兄弟若是不嫌弃，钱某愿让给小兄弟，外加钱某三个月的俸禄，小兄弟就当没看见此事如何？” “钱大人，贿赂锦衣卫，你的罪状上只怕又要加上一条了。” 唐宁看向眼前男子的眼神微变。 先镇定说出自己不合规矩之处，随即便是一套女人加钱的贿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双管齐下的法子，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 “这位小兄弟，做人不要这么死板，能被发配到这儿来办差，想必你也是锦衣卫衙门不受待见之人吧，既然咱们都不受待见，你又何必如此尽忠职守？功劳是上面的，只有银子和享受才是自己的，你要是觉得三个月俸禄太少，那你开个价，钱某一定尽力而为。” 钱有为仍然不死心地劝说着。 从眼前这蒙面青年神态和举止来看，他是衙门之人应该没跑，说自己是锦衣卫不像是诓骗之语。 既然他确实是锦衣卫之人，自己还被抓了个现行，只要他把此事禀报上去，那自己就得罢官吃牢饭，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上一把看是否能拉拢面前这个年轻人。 “听钱大人的语气，被派到这里办差是有什么隐情？” 唐宁听出了面前这位钱有为话语中的怨气，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钱某倒是没什么隐情，无非是身材肥硕惹上官不顺眼罢了。” 钱有为自嘲般说了一句，上下打量起眼前之人，眼中处处流露真诚起身道：“我看小兄弟一表人才，竟然也会被派到这里，小兄弟的上司莫不是个嫉妒贤能之人？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有负担，这女子小兄弟好好享用，为兄先出去了。” “慢着。” 唐宁回头叫住钱有为。 “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咱都被发配到这儿来了，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难道还要等着咸鱼翻身吗？兄弟放心，外面那些衙役倒时为兄来打点，再从流民中找几个女子让他们舒服一下，谅他们也不敢说出去。” 钱有为无奈回头恳求着说完，走过来拍着唐宁的肩膀，给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钱大人，你上官因你身材肥胖就看你不爽，这个确实是他不对，回头我会让人去告诫于他，但是你因此懈怠公务，强迫难民女子为乐，贿赂同僚，这罪过可就大了。” 唐宁拍掉自己肩膀上的胖手，带着几分惋惜道。 “呵呵呵，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还要让人去告诫我上官，你以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唐小侯爷？别开玩笑了，小侯爷高高在上忙的不行，来这里做什么，听哥哥一句劝，及时行乐。” 钱有为哑然失笑，说的更加语重心长。 “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是锦衣卫指挥使唐宁呢？” 唐宁拉掉脸上的口罩，盯着眼前钱有为道。 第428章 不配 看清眼前之人相貌的那刻。 钱有为面色呆滞，‘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震的窗户都泛起几缕烟尘，喃喃道：“真……真的是唐小侯爷！” “听外面那个衙役说，你煮粥都是按着筷子不倒来的，我本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好官儿，没想到你除了还算有点良心……不，现在听到你这番言论，我现在很怀疑他说的真伪了。” 唐宁失望至极，接着道：“我会坐在这里，等伙房那锅粥煮出来，看是否会筷子不倒，你和衙役们又是否会带头喝上一碗。” “小侯爷，我钱有为虽然算不上个好官儿，但是这点儿良心还是有的，煮粥的米我亲自验过没有霉米，筷子不倒也是我定下的规矩。” 钱有为缓缓说完，眼中带泪苦笑着唐宁：“您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模样吗？还不是这幅喝凉水都长胖的身子，让我不受上官待见，进士出身，却只能在应天府做个吏员，平日我也被同僚所不喜，我试图让自己变得随波逐流融入他们，却依然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我有满腔抱负，却只落得一个放粥的差事，我又能如何？不像小侯爷您，出身高贵，天子宠爱，呵呵……” “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想这不该是你自甘堕落，强抢民女的理由。” 唐宁盯着钱有为开口，他知道古代有做官看相貌这种事，只是从未想过这种事会被自己遇到。 偏偏自己还晚了一步，看到的是堕落后的那种。 “是啊，这不该是我自甘堕落的理由，毕竟小侯爷您都会亲自到这儿来，如果今天我正好在放粥救民，遇到小侯爷您或许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番结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任凭小侯爷处置。” 钱有为低下头，叹息中带着认命的自觉。 “我没有处置你的权利，我今日过来，只是代陛下前来看看，这里的灾民过的如何，陛下有意施行以工代赈法赈灾救民，身强力壮者皆可通过参加劳动挣得口粮还有赏钱。” 唐宁沉声说道，他也在想着现在应该如何处理这位钱大人。 他是接下了以工代赈的差事，可以联络工部和应天府的官吏，但是正式任命还没到，并没有处置这两个衙门官吏的权利，这应该是吏部和刑部的事。 “以工代赈？” 钱有为闻言疑惑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凉席上的女子接着问起：“可是小侯爷，身强力壮者可以挣到口粮和赏钱，可老弱病幼又该如何，这粥棚还会存留么？” “放心，粥棚现在当然会存留，我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就一定会找到照顾老弱病幼的方法。” 唐宁思索片刻说完，看着钱有为再道：“你先跟我走，等应天府和刑部来人了，你再跟他们走。” “是。” 钱有为起身，抖着一身肥肉道。 就在唐宁带着他出门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弱弱的声音。 “这……这位小侯爷，钱大人……大人他会死么，钱大人煮的粥俺爹娘也能吃饱，比……俺们家乡的官儿好多了……” 屋中的女子已经拢好衣衫，站在房门前带着惊恐之色望着唐宁，抿了抿嘴跪了下去：“小侯爷，俺是自愿的，钱大人不是强抢民女……” 她早已成年，被这位姓钱的大人叫入房中，早有预料会发生何事，她没有反抗，因为她怕惹恼了这位大人，全家都不会好过。 而现在她更怕了，她怕这位钱大人被更大的大人抓走了，换上一个和家乡父母官那样的官吏，爹娘连饭都吃不上，一家人都会饿死在这儿。 “小侯爷，朱幺妹儿不是自愿的，就是我起了歪心，才让她进来帮忙的。” 钱有为赶紧对唐宁说了一句，红着眼又冲女子喊道：“朱幺妹儿，你起来，小侯爷是个好官，他既然来了，一定会让你爹和你娘吃的更好，我是罪有应得，放粥赈灾不就是我分内之事，我钱有为不值得你求情，我不配！” “放心吧，有你给他求这一次情，他死不了，你还有你爹娘，还有这里的其他人，都会吃饱的，朱幺妹儿对吧，你就先住在这里，把你爹娘也接进来，外面的衙役，我去跟他们说。” 唐宁回头冲女子喊道。 “多谢二位大人，多谢二位大人……” 女子欣喜连连叩起了头。 几人回到前院。 原本在院门前的衙役们一个个都往院中观望起来。 正巧在此时。 伙房内的伙夫走出，看见恰好出来的钱有为大喜：“钱大人，粥煮好了，你赶紧来尝尝咱们就抬出去了。” “老汉儿，不要叫我大人了，我……” 钱有为脸色苍白说着，只是话未说完就被唐宁打断。 “走吧，钱大人，你还在这儿规矩就不能破，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熬的那粥，筷子倒了，或是麸糠放多了疙嗓子，谁都保不住你。” 唐宁拉了一把钱有为走向伙房。 大锅里的粥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方才叫人的伙夫似乎也发现这里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连钱大人都得小心跟在后面。 他虽不知道来人是谁，却是赶紧抽出了一双筷子递给唐宁。 唐宁接过筷子，往锅中插了进去，筷子稳稳而立。 伙夫见状又赶紧拿出一只干净的碗来，放在清水中洗了洗，盛起一碗又递给了唐宁。 唐宁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照着碗边儿吸溜了一口，这番举动把几个伙夫都看笑了起来，他们看着这动作可太亲切了。 “这位大人，俺们这粥煮的如何？” 一名伙夫壮着胆子问起。 “很稠实，却是不疙嗓子，你们还放了盐？” 唐宁有些意外，他从粥中竟然尝到了咸味。 “这都是钱大人的意思，他咱们也做不了这么多人的菜，只能往锅里放点盐巴凑合了一下，光吃白粥吃多了确实咽不下去。” 伙夫指指钱有为笑道。 唐宁飞快喝完了手上的粥，放下碗筷道：“行，那就这样先煮着，对了你们这儿的柴火怎么来的？” “衙门里派人请樵夫用车送过来。” 钱有为立刻说道。 “那就是买的了？” 唐宁轻声道了一句，眼中泛出光亮，他好像知道怎么安顿这些老弱病幼了。 第429章 试炮 从安置难民的庄子出来，唐宁带着钱有为来到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面前不远就是一处荒山。 “宋绍，把火炮从马车上搬下来，你们几个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顺便带棵树回来，在二百步外做标靶。” 唐宁吩咐起身边的几个家丁。 “是。” 宋绍几人领命，立刻从车上搬出了火炮。 唐宁蹲在地上，开始为子铳装上火药和铅弹，他记得佛郎机炮最低的射程为二百步，这个距离，几乎只比优良弓箭多出五十步左右，所以这次试射炮的目标，打中二百步外的目标就算成功。 “小侯爷，这是您弄出来的新武器？” 钱有为看着唐宁蹲着往一根铁管子内塞着什么粉末，好奇问了起来。 他不知道火炮是什么东西，但标靶这个词儿他能听明白，因为弓箭也需要这个。 君子六艺中有射箭，国子监的学子都要练习，他当然也是练过的。 “你不用管这个，你先在这好好想想，这京城附近还有哪些能让那些灾民去做的事儿，还有城中那些地痞流氓的事，想出来了，功多一分过少一分，想不出来，安心去蹲大狱，你不是总说受排挤去干些脏活累活吗，这个应该不难吧。” 唐宁头也不回，手上也没闲着道。 钱有为闻言顿时不再吭声，坐在马车后苦思冥想起来。 他现在明白自己处境了，这牢多半是要坐的，但是因为自己至少没贪污灾民口粮，也算做了件实事儿，被这位唐小侯爷看在眼里，要坐多久的牢，多半就要看这位小侯爷怎么与刑部和他的上司们说了。 小半个时辰后。 几名家丁扛着两丛放倒的灌木跑了回来。 “少爷，咱们去看过了，前面都没有人，山上也没有。” 宋绍几人气喘吁吁道。 “行，过去把标靶布置好再回来。” 唐宁将火炮摆好位置，安装引线。 看着家丁把两个标靶已经放在二百步外赶了回来，唐宁立刻将子铳放进了母铳内，在底座后锤紧木楔，子铳就被牢牢卡死，插好引线，拿出准备好的火把点上。 “捂耳朵！” 唐宁一声高喊，在点燃引线的瞬间就扔下了火把，背身捂紧耳朵。 “轰！” 一声巨响后，炮口腾起一阵白烟。 “唏律律～” 拉车的两匹马焦躁不安地抬起前蹄嘶鸣起来，作势欲逃。 宋绍几人急忙赶过去拉住马匹。 唐宁则是慢悠悠检查起了火炮，用来顶住子铳的木楔已经被火炮后坐力冲击的粉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提起了子铳。 “小侯爷，这玩意这么大动静，您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平地惊雷啊这个。” 钱有为哭丧着脸跑过来诉说，可看了看前方毫发未伤的两丛灌木，不由可惜道：“没打中？” “确实没有，火药放少了，下一发我要多放药量了，你们现在都离远一点，因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炸膛。” 唐宁不疾不徐说道。 方才火药装了二两，可以说最小装药量了，这个药量几乎没有让这么粗的炮管炸膛的几道，所以他都没让大家躲避，而且一片散弹射出去，没打中目标他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所以这次，他决定把装药量加大到三两，装上更重的弹丸，这就有了炸膛风险。 “听少爷的，我们离开些。” 宋绍带头往后跑了十余丈站定。 唐宁再一次把子铳装进炮管锤上木楔，不过这次换上了更长的引线。 他扯着引线退了几步，拿着火把点燃引线，拔腿就往身后跑去。 又是一声巨响。 众人远远看见炮管弹跳了一下，不过远处，一丛灌木消失了，原地几乎看不到它的踪迹。 “少爷，打中了？！” 家丁惊喜问起。 “应该吧，你们过去看看。” 唐宁继续上前检查炮管，宋绍拉住了已经跑出几步的马车，家丁们则是朝着灌木方向飞奔而去。 炮管依然完好无损，但是这次的后坐力却是让木墩子都换了位置。 看着开始清理子铳的唐宁，钱有为又凑到了唐宁身旁道：“小侯爷，您拿这个是要去对付蛮族骑兵？” “没错，不过这玩意儿还有个作用，我听说有个国家，会对有些犯罪之人执行炮决，堪称作最残酷的刑法之一，钱大人想不想知道？” 唐宁回过头来，对看着炮管眼神熠熠生辉的钱有为说道。 “不想不想，不过我方才看见，小侯爷您好像是把一堆东西都塞进了炮管，有些东西出了炮口，都炸的没影了，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一堆东西塞到一个大的圆球内，等这圆球飞到蛮族骑兵的上空再爆炸，会不会更有威力。” 钱有为指着不远处的一颗铅弹说了起来。 就在此时，跑过去看标靶的家丁们也跑了回来，每人手上还攥着什么东西。 “少爷，一整颗灌木，都被轰碎了，那里只有这些渣渣。” 几名家丁摊开了手，展示手中的木头碎屑。 钱有为看着这些碎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要是轰到人身上，估计人也得变成这些碎肉。 “钱大人，你说的那种东西也有，名叫开花弹，我不敢做是因为我怕控制不好马东西的爆炸时间，等你去蹲了大狱，我会把这些东西慢慢送给你去研究，等你研究出来，我再让刑部把你放出来。” 唐宁回头瞅着钱有为，心中泛起嘀咕，莫非这位钱大人还真有些天赋？ 开花弹那种神器他当然知道，但真正麻烦的是控制爆炸时间，这个时代又没有稳定的延时引信，一旦出了岔子就必然炸膛，相比之下，还是这种最为稳妥。 “别别别，小侯爷，我想到了，我知道能让流民去做什么了。” 钱有为扯着嗓子说道。 “做什么？” “修缮庄子啊，他们现在住的那个庄子，原来叫胡家庄，后来庄子的人都走完了，现在让他们把那庄子修缮好，就在那里住下来。” “住下来生活怎么办？” 唐宁问道，把流民安置下来从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让他们活下去。 “身强力壮者去修水渠、铺桥开山采石，老弱幼就去山上采花，听说京城里有个姓苏的掌柜在收这些东西，城里人离的远，不愿意跑这个路，但是他们不一样，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去干这些活儿。” 钱有为邀功似的说道。 第430章 工厂的雏形 说起城里那个收花儿的苏掌柜，唐宁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是谁，看来苏紫萱已经在筹备香水之事了，现在八月中，正是山上野菊花盛开的季节。 “小侯爷您意下如何，把一些不愿意返回家乡的灾民留下来住在那里，有些城里人不愿意干的短工活儿都可以让他们来做。” 钱有为见唐宁没有说话，又重复说了一遍。 “山上的花儿是有季节的，做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短工活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唐宁有些担忧道。 “我听说江南有些地方桑户，整个村子都是养蚕织丝的，是一个丝绸大掌柜包下这些村子，让他们做这些活，回去后小侯爷可以问问，灾民中有没有知道这些事的人，若是有就让他们带个头，您不是负责以工代赈么，以您和长公主的人脉，联络一些简单的活计交给她们来做就好，哪怕价格低上一些，他们也会愿意做的……” 钱有为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唐宁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了起来，江南的那些丝绸掌柜从到各家各户收集蚕丝，到现在包下整个村子专门为他养蚕织丝，这不就是工厂的雏形吗，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资本主义萌芽啊。 原来大夏朝的江南已经开始有这些东西了，自己回去之后还真得让明珠了解了解，这种推动社会进步的东西，不能让它消失，更不能让那些大掌柜们乱搞，必须要由朝廷来加以引导。 “小侯爷，您在想什么？到底行不行，您给句准话啊。” 钱有为看着再次不做声的唐宁，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可关系到他会坐多久的牢狱之灾啊。 “那就按你说的，先让他们安顿下来，让愿意留下来的人留下，我回去之后问问长公主，有没有这样的活计可以给他们做的。” 唐宁找了借口，又叫起家丁们：“宋绍，你们把火炮收起来，咱们现在回城。” “小侯爷，那我呢？” 钱有为着急忙慌问起。 “你也跟我们回城认罪，按照大夏律法，你可知道你这罪行得判多久？” “玩忽职守，强抢民女，就算未遂，算下来最少也得三年多了……三年就三年吧，总比到时候犯了大罪丢了脑袋强，小侯爷，你这火炮要是做出了什么新鲜东西，可务必派人到牢里告诉我一声，下官是真喜欢这东西。” “行啊，你就跟咱们一起走回城去，你能走回城去，下次试炮成功，我再派人去告诉你，瞧你这胖的，大炮架你身上都能当炮墩子。” 唐宁扭头看了一眼钱有为那肥硕的身躯。 “好，下官就不信坐三年牢还能瘦不下去。” 钱有为迈步走在了马车后，明明面临着可能三年的牢狱之灾，可他的心情却不知为何竟然比以往更轻松了起来。 以往受到排挤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辞官，可身为官吏带给他的那种特权优越之感，让他每每升起这种想法时却下定不了决心。 可是这次有人帮他断绝了这个念头，他也能彻底放下了。 待几人回到京城。 应天府衙门前。 唐宁看着坐在马车上满头大汗的钱有为开了口：“下去吧，自己去跟张府尹说。” “小侯爷，您让下官自己去说？” 正擦拭着额头汗水的钱有为愣住了。 这十几里路走到一半儿，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大汗淋漓，还是唐宁怕他累坏了，干脆让他坐上了马车。 “嗯，你自己去说，下去吧。” 唐宁一扭头，把钱有为推了下去，自己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走出老远。 宋绍还回头张望一眼问起：“少爷，您还真让他自首去啊，他要是避重就轻怎么办？” “大错未成，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连这点儿意志都没有，这辈子老老实实当个百姓也挺好的。” 唐宁随口道了一句，掉头往定远侯府而去。 …… 闺房内。 赵明珠当着唐宁和五妹赵婉心的面儿问了起来：“夫君，父皇好端端的把我叫进宫去，问我借了一百万两银子，你知道因为何事么？” “你钱都借出去了没问缘由？” 唐宁有些意外道。 自己这位娇妻可是出了名的亲父女，明算账，这次竟然没问理由就把钱借出去了。 “这不是江南还在救灾，凉州还在打仗么，父皇烦心着呢，我就没问。” 赵明珠坐了下来，轻声说着。 “那我倒是知道，父皇想解决城外的那些灾民之事，毕竟这么一直施粥养着也不是个事儿，一旦停了粥铺，城中只怕又会多出一批地痞无赖和乞丐，还是得让他们有个事儿干，自己养活自己。” 唐宁开口答道。 “也就是说，父皇掏钱给他们找事做，可是哪有那么多事让他们去做？” 赵婉心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问起。 “准确来说，不是父皇，是你们夫君我给父皇出的主意，也接下了这个差事，父皇出钱，我来负责给他们找事。” 唐宁直接向两位娇妻坦白。 “你给父皇出的主意？还揽下了差事，夫君，这可不像你啊。” “我也这么觉得。” 两女纷纷看向唐宁。 以往遇到这种麻烦事儿，她们这位夫君躲还来不及呢。 “你们夫君虽然是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次不一样啊，我总不能看着逃到京城来的灾民，就那样被晾在城外不死不活，最后变成京城里的乞丐吧，粥铺总是要停的，我这以工代赈的主意，或许能解决这次灾民的生计问题也不一定。” 唐宁望着两位娇妻说着。 今日去了那救济灾民的村子后，更加坚定了他接下此事的想法，毕竟那都是一条条人命。 如果能活的更好，谁又愿意沿街乞讨呢。 “夫君，那我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赵明珠和赵婉心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看着夫君询问起来。 “还真有，婉心，明珠，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简单的手艺活，不用多费力就能教会人的，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可以去干体力活，但是老弱妇孺也得有个生计，或许可以教会他们，让他们帮着做做。” 唐宁看向两位娇妻问道。 第431章 分工协作 能让老弱妇孺干的手艺活？ 姐妹二人不由再度对视，思索起来。 半晌之后。 赵明珠先开了口：“夫君，你还是把钰儿叫过来问问吧，这丫头以前我让她历练时，去不少作坊看过，或许知道。” 她这好几年来，大半时间都是考虑商队和其他掌柜打交道的事，现在猛然让她说普通百姓也能干的手艺活，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行，那我过去叫她，她今日竟然没过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唐宁说着话起身往门外走去。 两个宅院本来就挨着，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来到桃红门前，只见房中灯是亮着，只是房门紧闭，他试图推了一下，竟然还未推开。 “钰儿，你睡下了么？” 唐宁稍微提了点声音问道。 “没……没呢！” 屋内传来一声略显慌张的声音，接着房门便打开来，露出两张俏脸。 “夫君。” “少……少爷。” 桃红和萧莜若站在门口，一人面带笑意，一人局促不安。。 “你们姐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要把房门插上？” 唐宁好奇打量起二人来。 “夫君，是这样，这丫头跟我说……” 桃红微笑着尚未说完，就被萧莜若捂住了嘴。 “桃红姐，不要说！” 萧莜若赶忙打断姐姐，急匆匆对唐宁道：“少爷，您和姐姐先说事儿，奴婢先下去了。” 说罢。 便侧过身子从唐宁身旁遛了过去，飞快奔向自己房间。 “莜若这是怎么了？” 唐宁愣了一下，问起桃红。 “还能怎么了，思春了呗。” 桃红笑着看了一眼夫君，接着问起：“夫君要不要考虑下莜若的婚事？” “啊，我还是算了吧。” 唐宁赶忙拒绝，他现在实在没心情给自己纳小妾。 “谁说是和夫君你了，妾身是说给莜若找一门亲事，当然，夫君你要愿意也行，不然这妮子天天跑过来跟我说个，我又不好拒绝。” 桃红白了夫君一眼，望着萧莜若的房间道。 “行啊！” 唐宁一听不是自己娶乐了，笑道：“她要是真看上谁了，你让她直接说，只要人没问题，咱们又不是出不起一份嫁妆。” “有夫君你这句话就行，回头妾身跟她说说，对了，夫君你找妾身有什么事么？” “还真有，钰儿，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简单的差事，不要太麻烦，适合妇孺这类人做的。” “适合妇孺做的……” 桃红思索片刻，神色一喜抬起头来：“有了！纺纱啊，这个就挺简单，一学就能会，妇女孩子都能做，只要有耐心就成。” “纺纱？” 唐宁在脑海里寻找着手工纺纱机的模样，还真让他想起来一个，冲桃红比划起来：“是不是用手摇的那种？” “没错没错，就是这种，简单易学，纺出来的纱线就可以直接卖，虽然价格不高就是了，但是妇孺在家里就能纺纱，工具也花不了什么钱，夫君在哪见过？” 桃红连连点头询问。 “偶然见到过一次，行了，那就决定是这个了。” 唐宁随便编了个借口，拍定主意。 这种八角轮纺纱机他在书本上见过，后世的伟人还用过这东西，构造确实简单。 “夫君你这是要做什么，给哪个女子找个营生的活计？” 桃红听到夫君这肯定的语气，不由好奇问起。 “不是哪个女子，是给城外一群灾民妇孺找个营生活计。” 唐宁开口说完，忽然又想起钱有为对他说的丝绸商人之事，接着问起：“还有件事钰儿，我听人说江南有些丝绸掌柜，会让一个村子的百姓为他养蚕织丝，这事你知道么？” “知道啊，他们出价很高的，那些村子的百姓专门负责为他们织丝，只要织的够快，连徭役赋税钱那些掌柜们也会帮他们出了。” 桃红点点头，忽然看向唐宁身后：“大姐，公主，你们怎么也来了？” “没什么，我们原本是让夫君叫你过去的，结果你们这么久没回来，我们就过来了。” 赵明珠看着在门口攀谈着的二人回复道。 “夫君也真是，不带钰儿过去也就算了，还扯着钰儿在门口给你出主意，这事再急就不能坐下来慢慢说了？” 赵婉心轻声埋怨了夫君一句，步入房门道：“咱们一起来钰儿房间，慢慢给你想。” “是夫君的不是，主意钰儿已经帮我想到了，我觉得也合适，不过我现在想到了另一件事，明珠，咱们制炭炉的作坊有多少人了？” 唐宁也进了屋内，随手关上门后问起赵明珠。 “炭炉作坊啊，现在还是夏日，百姓不太需要这东西，也就十几个人在做吧，都是可靠之人，怎么了？” 赵明珠有些意外问道。 “我今日白天听说了江南的丝绸大商，包下整个村子为他织丝绸的事了，方才问钰儿也确认了此事，我觉得此事值得重视，有个想法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有些作坊是不是可以拆分开来，让一部分人只生产一个部件，最后组装在一起，这样会不会更快？” 唐宁看着三位妻妾说了起来。 “夫君你可否说明白些？” 赵明珠想也未想就直接问道。 “举个例子，就拿炭炉作坊来说，我们可以分一部分人出来专门做中间的泥胚，另一部分人做炉子主体，还有一部分人做炉盖，无须让一个人完成一整个炉子的全部制作，而是分工协作，这样会不会更快些？” 唐宁看着三女接着道：“而且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对有些东西来说，不用所有人都是亲信，只制作一部分东西，他就只会那一部分，即使他告诉别人，也做不出一个完整的来。” “每人只负责一部分？” 赵明珠思索着，偏头看向五妹赵婉心和桃红，随即反问起夫君：“但是让他们各自负责一部分的话，彼此不知大小，做出来的东西不合适怎么办？” “那就需要规定个标准了，我过几日就找人实践一下，刚好有这个机会。” 唐宁自信看向赵明珠。 既然这个时代有人找到了工厂的雏形，甚至替他们包下徭役赋税来保证产量和质量，那流水线这东西顺势加入潮流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第432章 回京 九月。 秋风习习。 一个都尉部的大夏边军，护送着近百人的蛮族使团，还有几车家眷来到了洛都城外。 “纪文书，你也离京一年多了吧，如今再看到这洛都城，感觉如何？” 领头的都尉看着前方巍峨的城墙，笑着对身边一名灰袍文士说道。 “转眼间已经一年多了，周都尉，你离家的日子比我都久吧，听张大人说，你去年都未回来过年，我是真没想到，你堂堂平南侯兵部尚书的长子，竟然会跑到边军去从大头兵开始做起。” 灰袍文士同样面带笑意对都尉说起，他正是在边军历练了一年多的纪长卿。 “呵呵，说是从大头兵开始往上爬，可是哪能啊……” 都尉轻声叹了口气，无奈苦笑了一下道：“我三年就能当上这个都尉，我爹肯定给张叔说了不少话照顾我，纪兄，我是真的不想这样啊。” “周都尉，既然你喊我一声纪兄，那我就跟你说说，你毕竟是周侯爷之子，周侯爷和张大人又是过命矫情，他不给你找点功劳把你提上来，难道还真让你和普通士卒一样冲锋陷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张大人怎么和周侯爷交代？” 纪长卿平静望着身旁的领兵都尉，再度说了起来：“何况你本是平南侯府长子，正儿八经的小侯爷，进入军营就可以是这个官职，跟在张大人身边历练，可你还是在和士卒们一起摸爬滚打了三年，这又何尝不是周侯爷和张大人想遂了你心愿的结果？你也不用多想，你的能力和武艺足以胜任这个官职。” “多谢纪兄宽慰，经你这么一说，周某心情也好多了，前面就是京城了，纪兄，你在京城也没什么亲友，到了京城你打算去哪？要不我派人先带你去我家坐坐，等我把蛮族使臣带到鸿胪寺做个交接，就回府上找你。” 都尉微笑着邀请。 他名周尚武，身为平南侯周通长子，却没安心在家做个小侯爷，三年前悄悄离家，去了北疆参军。 先前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在军营呆了三个月后，他就从同营新兵的伍长被升为升长，仅仅又是一个月，他就从升长变成了卒长，成为一名管理上百人的基层军官。 这时候起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并未多言，直到一次剿匪任务，上司派了他们卒前去剿灭匪患给他们练手，有着老卒带队和压阵，并未花费多少功夫就灭了山匪，而他却因此功劳成为了旅正，手下多了五个卒长。 而这个官职，一个普通士卒没经历什么大战的话，就算两年也不可能达到，这让他终于确定自己就是被照顾了。 一路问上官问过去，最后就问到了北疆主帅张之东那里，这位老侯爷也是直言不讳告诉了他，从他进入军中不久，京城老爹就来信，问自己在不在军中。 张大帅一查就查出他来，只是怕伤了他自尊才用这种方式给他升官，而且安慰他就从旅正开始好好做，往后立功才能升迁，他这才听话回去，用了两年从旅正做成了都尉。 “还是不了，我此次回京，就是去要见夫子的，回来了自然得先去拜见先生，等拜见完了先生，纪某再去平南侯府叨扰周兄。” 纪长卿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冲着周尚武拱手致歉道。 自从两人在帅府之中碰面，再加上北疆主帅张之东将护送北蛮使团来京城的任务，交给他们一文一武，这大半月来，两人已经相当熟悉了。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我怎么把你那位唐夫子给忘了，你既然认他为恩师，先去拜见他也是应该的。” 周尚武拍着脑袋苦笑连连回了一句，接着道：“说实话，我以前和唐宁也打过几次照面，那时候的他，还真是憨直的可怕，实在难缠，真的不敢相信，这短短一年间，他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唐夫子以前真的很难缠么？” 纪长卿好奇问了起来，他在国子监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少听到这位唐夫子的事。 直到听说这位唐夫子要来国子监给他们上课后，从同窗耳中听到这位唐夫子年纪不大，风评还很差，当时才站起来刁难唐宁。 后来听完课他便一直以为是那些人故意诋毁唐夫子，现在听到这位周小侯爷也亲口承认，看来这位唐夫子以前貌似还真的有黑历史。 “那还有假，那时候的他可是得理不饶人，成天惹是生非，虽然的事儿不大，但是却让人不厌其烦，可谓是狗都嫌弃，你在国子监没听到啥消息，是因为大家都懒得提他。” 周尚武大声确认完，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不是了，他现在可是我大夏的宝贝，还是驸马爷，我明日去拜见的时候，还不知道要不要行礼，说起来，我都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那还应该还是会的，毕竟子墨兄现在和唐夫子的关系极好，唐夫子一看见你就会知道是谁。” 纪长卿也跟着笑了。 “也对，我和我二弟相貌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有他在，我也不愁和唐宁搭不上话。” 周尚武恍然大悟般摸摸脸颊，对纪长卿道：“纪兄，要进城了，去鸿胪寺还有一段距离，和定远侯府也不顺路，你就带上这些家眷先去拜访唐宁，看他如何安顿，我把蛮族使者送到后，明日带上家弟去找你们。” “好，那咱们暂且分别，明日再见。” “明日再见。” 两人互相拱手行礼。 纪长卿拨马出列，带着一队人和几辆走到路旁。 待北蛮使者队伍过去之后。 一名身穿盔甲士卒打扮的男子，走到纪长卿身旁问道：“纪千户，我们是先去锦衣卫衙门报道，还是还去指挥使大人府上拜见。” “先去锦衣卫衙门报到吧，这些人总要安顿个住处，我们也正好和锦衣卫其他同僚认识一番。” 纪长卿肯定回答，拍马往城中而去。 第433章 登门 定远侯府。 唐宁正和围在一起几名的木匠说着话，自从去年让他们做完连弩后，这几名木匠几乎就就成了定远侯府的专职木工，府上和锦衣卫衙门有什么木工活，都可以交给他们。 “小侯爷，你让咱们做几个纺纱机没问题，但是咱们一人做一架不就好了，为何非要老乔老秦做转轮，小人做底架，让老杜专门去做那个摇手？” 一名木匠不解看着面前的唐小侯爷问道，其他几名木匠同样如此。 这几十年来，他们还从未接到像今天这样的请求，这和去年打造连弩不同，那是第一次造那东西，几人商量着来是集思广益。 可是手摇纺纱机这种简单物件，那是他们看一眼都会的地步，要是那种大型复杂的织机他们也不说了，但这个实在没必要啊。 “几位大匠，你们就当练练手，你们四个人，先各自做一架，然后再按我说的，分工协作再造几架，看看哪个更快，这样的纺纱机啊，两个月内我最少需要七十架。” 唐宁继续和几位工匠商量着。 自从桃红给他出了主意，岳父陛下也把借来的银子当做预算拨给他以后，他这大半月来可从未闲着。 先是按钱有为所说，让城外不愿意返回家乡的灾民们，在工部工匠的帮忙下修缮房屋，然后就是找应天府衙门派人征召城中地痞流氓疏通水渠，最后再协调灾民中的身强力壮者去需要的地方帮忙。 现在灾民中的老幼妇孺尚可以前往山上采摘野菊，等野菊花期一过，他打造的这些手摇纺车立刻就要派上用场。 “既然是小侯爷的吩咐，我们听命就是，小侯爷，您难道是以为我们分工做出来的纺纱机，会比我们各自做出来的纺纱机更快么？” 杜姓木匠答应下来，又接着问了一句。 “我是有此想法，不过具体如何，还得你们做了才知道。” 唐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般问起：“几位大匠，若是说让你们培养几个徒弟，是做一架完整的纺纱机他们学的更快呢，还是一个部位他们学的更快？” “那当然是一个部位学的更快，就拿我这底座来说，那就是两条腿内斜的板凳啊，我只用裁这些木头就够了，不需要找那种合适做把手的木材，更不需要做那个八角轮。” “不过一人教一样他们学的是快了，可是这样不顶用啊，他们出师后做不好其他其他活儿还是不行。” “狗屁的出师！就教一样他们这辈子都出不了师。” 几名木匠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这教一样肯定比教全部简单，可这样教下来，简单他们还能照葫芦画瓢，但是复杂一些需要什么技巧的东西，他们绝对做不出来。 “不瞒几位大匠，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有些东西需要的量大，但是技艺又没有那么多只得新人来学，咱们就把它拆封出来，招几名弟子每人教上一部分，既能赶工，又不愁他们偷学了技艺。” 唐宁望着几人侃侃而谈，赶紧道：“这样，几位都是熟练的老师傅，你们看哪种方法快就用哪种方法做。” 他放弃了强行让这些工匠们分工协作的方法，让这些老木匠分工协作，说不定还真不如他们一人做一架来的更快。 流水线的做法，本来就是为毫无经验的人准备的，他们这些人不需要。 就在此时。 宋绍也走了过来笑着道：“少爷，你那个姓纪的学生回来了，现在正在客厅等候拜访呢。” “长卿回来了？走，我出去见见。” 唐宁闻言大喜，立刻跟随宋绍出门，还不忘对木匠们言道：“几位大匠，需要什么木料就去给账房说，我先走了。” “小侯爷慢走。” 众工匠看着离去的唐宁打了个招呼，又纷纷往院子中走去。 正堂。 纪长卿谢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刚刚喝了一口，扭头就看见唐宁走了过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学生纪长卿，拜见唐夫子。” “哎，长卿，你这就见外了，赶紧坐。” 唐宁赶忙走过来招呼，看着纪长卿比从京城出发时要健硕不少的身躯，拍了拍肩膀笑道：“壮了不少，也黑了，怎么样，边关上的风不好吹吧？” “多谢夫子，初到北疆的时候是有些不习惯，但是现在还好。” 纪长卿回完，并未坐下，反倒再行一礼道：“夫子大婚，学生都未回来恭贺，还望夫子恕罪。” “长卿你也太客气了，想必那时也是你最忙的时候，还说这个做什么，你这次是怎么回来的？” 唐宁刚刚开口。 一旁的宋绍就纠正起来：“少爷您忘了，苏同知前几日说，蛮族使团就在这几日要进京了，纪先生可是冀州锦衣卫千户，应当是和蛮族使团一起回来的吧。” “宋兄所言极是，夫子，学生正是跟随护送蛮族使团的军队一同回来的，而且您说的那几人的家眷，学生也已经送到锦衣卫衙门了安顿了，学生是拜见过苏同知和锦衣卫同僚后，才过来拜见夫子你的。” 纪长卿望望宋绍，又看着唐宁道。 “怪我怪我，这几日实在太忙了，既然你已经见过苏先生，那我就不用提醒你了。” 唐宁连声道歉，随即开口：“说起来长卿，张叔过年在京城可把你夸了好一通，你在军中本来也有个光明的前途，当初张叔和你说起锦衣卫之事，你本来可以不接下这个差事的，让你受苦了。” “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在夫子手下做事，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怕辜负了夫子信任。” “不要怕，你可是在北疆主帅身边历练了一年有余的人，在没几个人的锦衣卫衙门你边学习边适应就好，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咱们也没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多谢夫子信任。” 纪长卿再度行礼，忽又认真看向唐宁：“夫子……不，大人，属下有事禀报，是关于这位蛮族使臣的事。” 第434章 觐见 听到纪长卿这么说。 唐宁顿时也来了兴趣问起：“北蛮使者怎么了？” “此次蛮族访问我大夏的使团中，有几位中原面孔，不过主使还是蛮族人，听说名叫察兰泰，这一路上，这位蛮族主使看的多，说话少，和我等一同用餐时，我还发现他筷子使用的似乎也很熟练。” 纪长卿回忆着说起一路上他对这位蛮族使臣的观察。 “会使用筷子？这位蛮族主使年岁多大？” 唐宁沉思片刻问道。 一般来说能派往他国的使臣，会说派遣地的语言，对派遣之地的风俗习惯有所了解也很正常，基本都是当地通之类。 “年岁倒是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听张大帅说他来自须乎氏，也就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那个部落的姓氏。” “来自宝格尔珠的部落，也就是说，可能和宝格尔珠还有些关系？” “应该是这样。” 纪长卿点点头。 唐宁微微思索起来。 如果是来自宝格尔珠的家族，受她的影响，那这位蛮族主使还真可能是中原通。 “宋绍，去打探一下，蛮族使臣何时入宫觐见。” “是。” 宋绍转身便走。 纪长卿看着唐宁蹙眉的模样再度问起：“夫子，你是准备在那日上朝吗？” “不是，只是打探一下而已，朝堂上有那么大臣在，我又何必去惹这个麻烦。” 唐宁轻轻摇头，对纪长卿道：“你今日才赶回来，想必也累了，好多话咱们明日再说，我让人给你备些吃食，你先下去洗漱休息。” “夫子，不必那么麻烦，我去衙门休息就好。” 纪长卿连忙起身道。 “那怎么行，你难得回来一次，定远侯府又不是没有客房，多跑这一趟做什么。” 唐宁跟随起身拦下，就要吩咐起丫鬟。 “夫子，学生还是回衙门去，我身为冀州锦衣千户，还是第一次回锦衣卫衙门，许多同僚和上司都不熟悉，回衙门正好也拉进些关系，而且学生还带了几个下属过来，他们都还在衙门呢，学生过来拜见夫子就住下了，把他们丢下也不是太好，今日就先回衙门休息，明日再过来。” 纪长卿坚辞不受，还是要回去。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当你汇报公务，也不留你了，明日你再过来，能住下就住几日。” 话说道这个份上，唐宁也不好再挽留。 毕竟纪长卿说的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锦衣卫衙门的其他同僚，而且这次回京城，还不知道能留上几日。 既然他想在衙门走动走动，熟悉熟悉机构和同僚，唐宁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大人，属下告辞。” 纪长卿行礼告退，唐宁礼送出门。 傍晚时分。 宋绍回来禀报：“少爷，我去鸿胪寺打听过了，蛮族使臣明日入朝觐见。” “明日，我知道了。” …… 次日。 太极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正襟危坐，殿下群臣个个腰板也挺的笔直，今日是北蛮使者上殿觐见的日子，自然不能有半点马虎。 “宣蛮族使者觐见。” 随着李德全中气十足的呼喊，殿外的太监们一声声传递出去。 片刻之后。 三位身穿斜领绸衣，头戴圆形冠帽的男子走了进来，为首之人面容俊逸，二十出头模样。 “须乎察兰泰参见中原可汗陛下。” 为首男子走到大殿中央，右手轻轻锤向胸口，弯腰行礼道。 其余二人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照做。 “放肆！我中原帝王叫天子，叫陛下，不叫可汗，尔等身为蛮族使者，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荀大人说的对，小小北蛮使臣怎可无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声‘可汗’顿时引起朝堂上众多大夏朝臣不满，纷纷出言指责起来。 不过短短一句话，也让大夏朝臣们看起来这蛮族使者年纪虽轻，却是个伶牙俐齿之辈。 不过赵德清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蛮族使者。 “这位中原的大人，我天蛮发迹草原之上，是伟大的天狼神子孙，允许你等称呼我天蛮为北蛮，难道不许我草原子孙叫中原天子可汗的称呼吗？” 蛮族主使大声反驳道，有人叫习惯了北蛮的称呼没能改口被他找到了漏洞。 “你！大胆！” “陛下，这蛮族使臣如此无礼……” 眼看两方又要争吵起来。 赵德清此时开口道：“行了，不过都是一点口角罢了，无须争执，察兰泰，你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嘛？” “回中原可汗陛下，在下封天蛮大单于之命，特意前来为两国带来和平的。” 察兰泰手抵在胸口，不卑不亢望着赵德清说道。 “哦？带来和平？你们大单于口中所谓的和平，就指的是入侵我大夏凉州，占着开阳关不还吗？” 赵德清似笑非笑盯着殿下的察兰泰道，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怒自威。 他想笑的却是蛮族内部现在谁也不拿那位大单于当回事，此时却把那大单于抬出来了。 “尊敬的中原可汗陛下，并非如此，我天蛮大军进入凉州之时，乃是北院大王呼尔干一时兴起之举，我大单于事先并不知道此事，尤其得之中原之地江南大水的消息后，大单于立刻派小臣前来，与中原洽谈和平之事，让中原可汗陛下有时间救援大水中无辜的百姓。” 察兰泰一推二六五，一句大单于不知道便将此事推了个干净。 可听到他这句话，朝堂上不少大夏臣子的脸都变了一下。 特意派遣两千人的军队护送这百来人，就是为防止北蛮使臣打探更多的情报，最好能隐瞒下江南大水之事，没想到蛮族竟然真的已经知道了。 “原来如此，大单于先前不知此事，可为何如今知道了，依然霸占着我大夏开阳关呢？大单于这求和的态度，是否太敷衍了些。” 赵德清面色如常，不疾不徐问道。 他的惊骇不在脸上，而是在心底，蛮族使臣这么干脆说出知晓江南大雨一事，结合使臣路上花费的时间，更让他确定，江南之地还有蛮族的探子存在，这才是真正让他心忧的。 第435章 三条请求 察兰泰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道：“可汗陛下，非也，呼尔干大王从晋城之下撤军，已经证明了我大单于的诚意，之所以还留守在开阳关，只是大军连日辛劳，歇息片刻而已，只要中原与我天蛮缔结完友好条约，呼尔干大王自会撤军而去。” “既然如此，你们大单于想如何缔结这个友好条约，察兰泰使者可否直言？” 赵德清也懒得再绕弯子，绕来绕去，最终都要回到这个话题上来的。 既然是出使，那就不可能没有目的，这些目的也就是所谓的条件，这时也就到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时候。 “回禀可汗陛下，我天蛮大单于有三个请求，只要可汗陛下答应，待消息传至开阳关，呼尔干大王的大军想必已经休息好了，当会立即撤军，中原与草原之间，也会和睦相处再无战事。” 察兰泰看着龙椅赵德清笑着说道，说罢，又在朝堂转了一圈，脸上皆是和善的笑意。 “再无战事……” “真的假的，若是中原和草原真的没有战争，那将是天下苍生之福啊。” “谁说不是呢，若是这样就好了。” 朝堂之上再度窃窃私语起来，不少朝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里本就有不少经历过朝代更迭战火之人，可谓都是经历过提心吊胆、颠沛流离之苦的，那样的经历，没有人再想体会第二次。 察兰泰看着大夏朝堂上的议论之声，心底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身为二姐宝格尔珠的忠实追随者，连他都知道中原有句古话：国虽大，好战必危，忘战必亡。 这大夏朝堂之上，竟然有这么多蠢到以为中原和草原之间有永久和平之人，只要给二姐三十年时日，他未必不能到那龙椅上坐坐。 “肃静！” 朝臣议论声之大，让李德全都有些听不下去，出声斥责一句，这才让朝堂稍稍安静了下来。 “三个请求？说来听听。” 赵德清望着察兰泰，微眯着眼睛说道。 “这第一条嘛，还请可汗陛下将我草原的叛徒乌乞思力交给我们，若是可汗陛下怕给人口实，只要让北疆的张之东大帅找个理由，不再援助乌乞思力就好，我们自会效劳。” 察兰泰望着龙椅上的大夏天子，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呵呵，感谢你们大单于替朕想的如此周到。” 赵德清笑了，北蛮使臣提出这个条件他一点也不意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接着道：“对了，这三个请求，朕若是有一个不同意，你们大单于会断绝此次和谈么？” “是的可汗陛下，我们大单于希望陛下能答应我们这三个小请求，以保证中原和草原之间再无战事。” 察兰泰肯定答道。 这个回答让龙椅上的赵德清眼神微微变了变，殿下群臣也是神色各异盯住了察兰泰。 “那阁下还是接着说第二个吧，朕一起听完考虑考虑。” 赵德清继续开口道。 “这第二个请求，还请可汗陛下在北疆找两个关隘，作为中原和草原互市的关口，我们保证会用最好的药材、牛羊和毛皮，换取一些中原的粮食、茶叶与丝绸，可汗陛下也知道，我草原之上粮食产量不足，一旦到了冬季，那些部落没粮的首领就会请求南下劫掠，即便是我们大单于也无法阻止。” 察兰泰不慌不忙说出了第二条，甚至有理有据给出了北蛮发动战争的理由。 这条说出来，朝堂上又多了不少点头朝臣，互市那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就可以挣更多的钱，征更多的税。 “第三条呢，一并说出来吧。” 赵德清不置可否，接着再问。 “这第三条。” 察兰泰顿了一下，再度抬手低头行礼：“我大单于希望迎娶可汗陛下四女昭宁公主为可敦，以修我草原和中原百世之好，只要陛下同意这三个小小的请求，即可使两族再无战争。” 听到此话。 赵德清眼中猛然闪过一抹怒意，不过大夏天子的身份，让他完美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缓缓问到：“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自上代大单于病逝，你们现在的大单于应当还是个孩童吧，如何娶朕的女儿为妻？朕的女儿可是早已成年了。” “陛下有所不知，我草原大单于如今已然年近十三，在我草原之上已是婚配之龄，至于昭宁公主比我们大单于大上几岁，根据我草原之俗，完全不成问题，还望可汗陛下应允。” 察兰泰扬起头解释完，再度行礼。 这三个条件，可是他二姐与一众王庭贵族、中原遗民谋士联合商议出来的，每一个力求合情合理。 一没有问夏朝要粮食岁币，二没有割地赔款，只求不刺激夏朝君臣的神经，为草原赢得发展的时间。 “朕知道了，如果察兰泰使臣没有其他事的话，还请各位先回使馆休息，大单于这三个条件，朕还要与群臣商议之后答复。” 赵德清抬手指了下众朝臣，面无表情回道。 “在下明白，还请可汗陛下尽早给在下一个回复，我等就先告退了。” 察兰泰毫无疑义地行礼告退，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问道：“尊敬的可汗陛下，不知我等出宫后，能否在这京城之地转转？洛都城的繁华，小臣在草原之地也有耳闻，此次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小臣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不过为了避免两族言语不通，诸位使者出门前，最好带上使馆内的随侍之人，他们精通两族语言，应该能帮助到诸位。” 赵德清笑着说道。 “多谢可汗陛下提醒，不过小臣等应该无须其他人帮忙，小臣这口中原话应当还算流利，而且小臣的队伍里，还有不少精通中原话的前朝遗民，还是多谢可汗陛下让我等出门，我等告辞。” 察兰泰笑着带上两位副使走出朝堂。 他们一走。 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立刻换了副神色，望着殿上群臣：“诸位爱卿以为，北蛮这三个条件，朕该不该答应啊。” 第436章 和亲 天子发问。 殿下群臣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瞬，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北蛮使臣这三道请求，皆可答应。” 一名朝臣站了出来，行礼而道。 “哦，古爱卿，说说你的理由。” 赵德清抬头看了一眼出列之人，和颜悦色问道。 “陛下，如今江南水患刚刚过去，急需重建，重建需要的钱粮不计其数，何况江南三郡之地数以万顷的良田被淹，今年以及未来两年的赋税也无法征收，朝廷实在挤不出多余的钱粮和北蛮开战了。” 出列朝臣大吐了一番苦水，随即道：“昭宁公主尚未婚配，若是嫁给北蛮大单于也不算委屈了公主，乌乞思力一降将而已，用他换取我大夏和北蛮的和平相处，再值当不过，哪怕只是十年的和平，让我大夏彻底抚平此次水患的伤痛，也足够了。” “还有哪位爱卿也是这个想法吗？” 赵德清不露声色将这人记在心里，接着问道。 “陛下，臣也以为古大人所言极是，若能与北蛮互市而不再交战，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陛下。” “陛下，臣等附议。” “臣，附议……” 呼啦啦一大片朝臣出列，纷纷举起手中奏板附议。 唯有文臣之首的丞相胡炜，兵部尚书平南侯周通等少数几位朝臣互相望望，立在原地没有动。 龙椅上。 赵德清看着这近乎出列了一大半的朝臣，顿时怒从心中起，原本只是以为只有姓古的和少数几个朝臣赞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北蛮这三个条件，除了第二个他可能会考虑一番，让他把乌乞思力再交给北蛮，不知道还以为他赵德清怕了那宝格尔珠，就这么交出去往后谁还敢再投降大夏，这是痴心妄想。 让他把宝贝女儿嫁给那个傀儡大单于，那更不可能，别说他只是个傀儡，就算他是实权单于他也不愿意。 那群茹毛饮血的玩意儿毫无伦理观念，把女儿嫁到草原去，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么，皇后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可话是他先问的，现在底下站了这么多出列的朝臣，理由也是有理有据，若是天下太平，他一口否决也就罢了。 但现在显然不合适，他若直接否了这一大票朝臣的意见，朝堂上有人撂了挑子，那江南救灾的事儿就别想进行下去了。 就在他左右危难之际，殿上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要再加考虑，不可急于一时，北蛮使臣之言未必可信，臣觉得此事至少也应该让吴王和齐王二位殿下知晓。” 说话之人正是丞相胡炜。 看到龙椅上这位这么久没做声，一看就是不同意此事。 现在问了一句被架住了，身为天子老友，他不来解围谁来解围。 “陛下，臣也以为丞相言之有理，这察兰泰不过一个小小的使臣，他说呼尔干会撤军，难道呼尔干真的就会撤军，还是明日再问问查兰泰有没有确定答复，再决定是否答应不迟。” 周通也出列禀道。 那边那个姓胡的聪明人都帮陛下发声了，看来陛下是不想答应这三个条件，那自己也该帮陛下才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拖延些时间也行。 “是啊，还请陛下三思。” 剩余几位朝臣跟着出列。 能在站在这儿的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陛下的两个铁杆儿，丞相和兵部尚书大人都反对了，咱们刚才没出列，这会儿出列准没错。 如此一来。 朝堂之上立刻形成两股意见。 赵德清一见有人帮自己解了围，顺势也就下了台阶：“古爱卿和丞相之言，各有道理，朕即刻派人把此事告知吴王和齐王，再回去考虑考虑，诸位爱卿下去后也再想想，北蛮这三个条件可否还包藏了其他祸心，明日再与朕一起见那察兰泰，今日先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收起疑问之言，行礼退朝。 走出殿外。 户部尚书贾大年和新任户部左侍郎古百川，疑惑看向了丞相胡炜，欲言又止，可最终没有说话。 胡炜也看见了他们，甚至都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可是陛下不愿意，他总不能不开口啊，只得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家时，却瞥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走了过来。 “丞相大人，陛下有请。” 李德全笑眯眯走过来邀请。 “还请李公公带路。” 胡炜跟着李德全迈步，来到了太极殿之后。 大夏天子赵德清还未回宫，只是站在这里等他，看见他跟随李德全过来，立刻就笑着迎上前道：“炜哥儿，今天多亏你了，帮了朕大忙。” “陛下啊，您也别说啥帮不帮的，你是不知道下朝后户部尚书贾大人看臣的眼神啊，臣知道他已经尽力在筹银子了，要能和北蛮不再打仗，省下的军费就是一大笔银子。” 胡炜先倒上一通苦水后，又道：“陛下，北蛮在此时提出的三个条件，除了第一条您有足够的理由的反驳，其他两条臣都觉得您反驳的底气不足，不过臣知道，你最不想的，恐怕还是让昭宁公主去和亲吧。” “还是炜哥你懂朕啊，乌乞思力朕是有底气反驳，但卖了他若是能给朕省下一大笔银子解了燃眉之急，朕咬咬牙也不是不行，可是朕是真心不忍把婉蓉送到草原受苦啊，卖女儿来换取大夏的太平，朕过不了自己这关，皇后也饶不了朕，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朕堵住大臣们的口？” 赵德清自知理亏，但是在这位老兄弟面前，他从不说谎。 直接把乌乞思力交给蛮族，固然会让他有些在异族面前损失信誉，但是他若真答应了后两条，那送给蛮族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宝格尔珠也不会在意了。 反正宝格尔珠把乌乞思力要回去，也只是不想让这个在草原上有些影响力的人，与她为敌招揽更多的草原部族。 只需要一个隐蔽些的方法弄死乌乞思力，他赵德清的信誉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臣没有法子堵住朝中大臣的口，但是有个人或许有，陛下何不去问问他？” 胡炜反问出口。 第437章 天子的忧心 赵德清听到老友所言，立刻明白了他所说的是谁，带着些许沉思道：“炜哥儿你是说唐宁？” “没错，若是有人能帮陛下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非唐宁莫属，那小子不在朝堂，得罪人也没事儿，有您和锦衣卫在，也没人敢去动他。” 胡炜也不卖关子直言不讳道。 用一个公主去换几十年的和平，还正是在这么个紧要关口，今日朝堂上所有人，除了这位陛下，其他人应该都觉得是个划算买卖。 在此事上，谁和这位陛下站一队，就必然遭到有些人忌恨，户部上上下下得罪死是必然的，这朝堂上的大大小小官员们，又几个会愿意得罪户部这个钱袋子的？ 他胡炜可能算一个，因为他不用管具体衙门，不用去户部要钱，但是他是百官之首，得罪了太多朝官，往后做起事儿来就不容易。 所以他也不想把户部上下都得罪死了，此事还是要找一个用不到户部的朝堂外之人来说，最好还能有个正当理由。 “去找他……朕知道了，炜哥儿，你又给朕帮了大忙，和朕一起去凤仪宫坐坐？” 赵德清笑着邀请道。 “陛下，情感上臣是站您这边儿的，但臣是大夏丞相，所以理性上臣会同意户部的想法，您的时间不多，还是尽早找唐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今日臣就不去了，臣先告退。” 胡炜拒绝了这位老友的邀请，告退回府。 目送老兄弟离去，赵德清随即面露难色，慢慢往凤仪宫而去。 “陛下，您可是忧心唐小侯爷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德全试探着问道。 而实际上他更担心的却是此次丞相大人不站在陛下这边，会不会让君臣不和。 但这个问题他没敢直接问，反问了个显而易见的试探口风。 “不，朕到不是担心他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朕担心的是婉蓉啊。” 赵德清轻轻摇头道。 “昭宁公主殿下？陛下，既然您相信唐小侯爷有这个办法，殿下必然不可能去草原和亲，为何要担心殿下呢，难道您是怕待会儿不好和公主殿下说么。” 李德全这下真被陛下饶晕了。 陛下不忧心此次君臣不和，也不担心唐小侯爷找不到办法，怎么反倒担心更前面的事去了。 “李德全，昭宁此次以忧心江南大水为由，又把朕和皇后给她安排的见面之事搪塞了过去，你怎么看？” 赵德清回头望着李德全问起。 本来五月份春闱结束之后，就该安排这位四女和春闱新科进士见面，偏偏那时候钦天监监正上官浔禀报了江南大堤之事。 他忙着让长女买粮，又紧急安排人去江南修堤坝，没来的及挑选，等他那半个月忙完，六月份物色好了，正要安排见面，结果七月江南水患发生了。 这位四女儿就把他们好好为她安排的与春闱进士会面一事，以为江南百姓祈福为由推脱了过去。 偏偏这个借口他和皇后还无法反驳，总不能江南百姓水深火热，你皇家公主忙着谈情说爱吧，他们也只能另寻时日，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见上一面。 “昭宁公主殿下心地善良，此时确实不适合招驸马。” 李德全如实回道。 “朕不是问你这个，朕是问你她推托的理由你有没有看出点问题来，算了，朕就直说了，你觉得昭宁对唐宁有没有想法？” 赵德清被老仆这诚实的想法说的有些不耐烦，索性直奔主题。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父皇的可是早就发现了，这位四女多少对唐宁有点想法，就缺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了。 现在他再让唐宁插手此事，唐宁要真把这事儿完美办妥了，让这位四女知道是唐宁帮她免除了嫁去草原的祸事，这说服自己的借口这不就来了？ 昭宁再来个非唐宁不嫁，他可就真找不到借口了，这事儿连皇后没有这个想法，他想问问这位老仆有没有看出点儿端倪来。 “昭宁殿下对唐小侯爷？！” 李德全眼中满是诧异，惊讶开口：“昭宁殿下不是因为长宁殿下，才和唐小侯爷有所交际的么……” “看来这丫头藏的足够好，连你们骗过了，连皇后都以为这丫头心高气傲，不可能学明珠的，但朕觉得她一直推托朕和皇后给她安排的婚事，还是因为没彻底放下对唐宁念想。” 赵德清心中莫名烦躁了起来。 不让唐宁插手此事，他明日面临的压力巨大，可让唐宁插手此事，四女儿是不用嫁去草原了，可八成又要去唐府了。 “陛下，老奴觉得此事说难也不难，两权相害取其轻，昭宁公主殿下去和亲草原，和嫁去唐府您更能接受哪一个？” “朕当然宁愿她嫁去唐府，可是……” “老奴懂了，陛下是顾忌皇家门楣，担心天下人因此看轻了皇家。” 李德全慢悠悠说了起来。 跟着赵德清这么久，看着几位公主和皇子长大成人，他也早已把这些皇子公主当成了他的后辈。 赵德清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明珠嫁给唐宁好歹是二嫁，又刚好有那个机会，还有一群老臣知晓明珠受过的委屈，这才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 可是婉蓉是正儿八经待字闺中的公主，初嫁就给人做妾，还是嫁给已经娶了两位公主的唐宁，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们赵氏皇族。 “陛下，若您真的不想让昭宁公主也嫁给唐小侯爷，老奴这儿有两个主意，您要不要听听？” 李德全思索了片刻开口。 “你有主意，还是两个？” 赵德清大为惊奇看向身旁老奴道：“说来听听。” “这其一嘛，就是拖，您就与昭宁殿下说明白约法三章，殿下若真喜欢唐小侯爷，待唐小侯爷封狼居胥之时才能嫁，小侯爷立下此等功劳，谁还会在意您嫁几个公主给他啊。” “馊主意！谁知道那小子封狼居胥什么时候能实现，他要是二十年后实现，婉蓉还能等二十年不成？另一个呢？” “老奴猜最多有个三年，昭宁公主殿下就该等不下去了。” 李德全咧嘴笑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忍道：“另一个对昭宁殿下或许就有些残忍了……” 第438章 为难 此时的定远侯府凉亭下，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唐宁，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周尚武看着身旁早已不复当年莽撞模样的唐宁，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三年多没见了，让周世兄见笑了。” 唐宁微微颔首不好意思道。 周叔是老爹好友，这位平南侯长子他自然是见过有印象的，不过这位周世兄比自己大上四岁，前身就给他的莽撞印象也不太好，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就一般。 数年不见，两人现在都已是成人，说起话来难免唏嘘。 “你这话也太客气了，真要见笑，那也是为兄让你见笑了才对，昨夜听父亲和二弟说起你的事迹，才知道你竟然深藏不露了那么多年，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啊，今日午宴，我一定好好敬你几杯，以谢你对北疆将士的大恩。” 周尚武笑呵呵说着。 二弟周子墨却在一旁提醒起来：“大哥，现在是我们来定远侯府做客，午宴唐叔已经在安排了，你要用唐世兄家的酒来敬唐世兄么，还是等唐世兄去了我们府上再说这话吧。” “我说周子墨，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啊，咱们几家什么交情，在谁府上有什么区别吗？尚武兄长最大，和纪学长又难得回来一次，哪怕就算用唐伯家中的酒来敬大哥，大哥也不会也有意见的。” 齐渊反驳完周子墨，又立刻看向唐宁道：“大哥你说对吧？” “没错，咱们几个不分彼此，喝谁的酒就都和自己家一样，不过周世兄你还真不用敬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今天你们兄弟过来了，齐渊和长卿也在，咱们兄弟就好好把酒言欢，别说什么敬不敬的。” 唐宁大手一挥，看着面前四人说道。 “那好，咱们都是兄弟，也就不说敬不敬了，中午吃好喝好，下午咱们再去找点乐子好好逛逛，也不枉我和纪兄回来这一趟。” 周尚武在边关早就练出来一副直性子，现在听到唐宁这么说，顿时一拍大腿答应下来，不再讲那些客套之言。 “这样才对嘛，不过咱们能去哪？对了大哥，你下午衙门里没有公务吧？” 齐渊这个活跃分子第一个赞成，随即问起了唐宁。 “没有，下午若是无事，咱们就去洛河边上游泳钓鱼如何？” 唐宁立刻有了主意看向二人。 眼下才是九月，水还不是太凉，现在去河边游泳钓鱼还是合适的时候。 “好啊！好几年没干这事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下午去漯河边上游泳钓鱼去。” 就在唐宁这个提议得到全票通过之际，只见走廊内，唐炳春和周通一同走了过来。 “唐伯。” “周叔。” 几人各自起身行礼后。 周尚武和弟弟周子墨忍不住问了起来：“爹，你怎么也过来了？” “周叔，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唐宁跟着问起，因为他发现这两位长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让你周叔跟你们说吧。” 唐炳春指了指身边的周通道。 “是这样，今日上朝，北蛮使臣觐见天子提出了三个条件，一让我们把乌乞思力交回去，二是开放互市，三是让昭宁公主去草原和亲，只要陛下答应这三个条件，他们就从开阳关撤军，而且未来数十年内都不会寇边。” 周通望着面前几位晚辈，把今日朝堂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什么？！我就知道那北蛮使臣没憋好屁，不仅让我们交出乌乞思力，还让昭宁公主殿下去草原和亲，痴心妄想！” 周尚武脸色大变怒了一声，接着问道：“爹，陛下没有答应吧，他要战，那咱便战，我大夏男儿，何时怕过草原上那些北蛮？” “儿啊，你要是知道大夏江南的水患有多严重，或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周通神色复杂看了儿子一眼，再度说道：“陛下刚想问问群臣意见，除了胡炜和我们几个老家伙，其他人几乎是同时站出来赞成的。” “爹，江南水患严重到什么地步？” 看到性子一向暴烈的老爹都露出了这幅表情，周尚武的话语也不由温和了不少。 “淹死和失踪者高达四十万，还有三百多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就赈灾这一项就几乎掏空了国库，陛下恨不得一文钱掰成八瓣用，现在户部是真没钱打仗啊。” 周通眉毛都蹙成了一团语气凝重道。 “这么严重么……” 周尚武低头不再言语。 在边疆三年，做到都尉这个官职，他也已经明白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和军械，没有粮草军械就打不了仗，没有饷银抚恤，根本没有人打仗，而这些东西都是要从国库里出的。 几人沉默不语。 唐宁却先开了口：“周叔，陛下听到群臣的建言后有什么反应？” “这才是我要跟你们说的，陛下听到群臣的建议后一言不发，许久没说话，大概是不想同意，胡炜猜到了陛下的想法，就以北蛮使臣无法做主为由反对，我们几个自然站在陛下这边啊，于是就把此事拖到了明日上朝再议。” 周通说完了话，认真看向唐宁：“贤侄，周叔今天过来，其实就是问问你是什么看法，你觉得北蛮使臣这三个条件能不能答应？” 周尚武闻言顿时也看向了唐宁，连老爹都特意过来问他意见，足以证明这位曾经憨直的故交，如今在陛下心中和朝堂的分量。 “周叔，您和胡叔是什么意见？” 唐宁反问起来。 他当然是和岳父陛下一样不同意啊，就凭要把昭宁公主送到草原和亲这一条，他要是同意，今天晚上娇妻就得和他分居。 “我们当然是站在陛下这边的，但是若不能解决户部的银钱问题，咱们恐怕说不过户部那帮子人啊。” 周通望着面前这位晚辈，语气有些为难说道。 老实讲。 在如今江南救灾和重建放在第一位的前提下，在他心里北蛮这三个条件也不是必然不能接受。 “有周叔你们站在陛下这边就好，我当然也是站在陛下这边不同意。” 唐宁望着几人肯定答道。 第439章 咱们也是为她好 看见唐宁这斩钉截铁的模样。 周通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贤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钱的事儿，只要有钱堵住群臣的嘴，他们自然也不会同意的，你不会是又想拿长公主太平钱庄的钱，贴进户部里去吧？” “当然不是，不瞒胡叔，长公主府的商队早从五月起就放下生意，垫资在为陛下买粮运粮，如今更是无偿帮朝廷运送物资，这几个月来都是往里贴钱，账面上银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就算能支援户部也是杯水车薪，所以这次我想换个方法。” 唐宁没有说谎。 五月开始买粮运粮的钱，都是太平钱庄垫付的，还有现在为朝廷运送赈灾粮，迄今为止户部和陛下尚未付过一文钱，而且陛下前不久又借一百万两。 太平钱庄现在的存银，只剩下必要维持钱庄信誉的库银，这些银子万不能动，这关乎太平钱庄的存亡，账面上剩下的银子，是不可能填够户部这个销金窟的。 这次他真要考虑一种全新的募银之法了。 “什么方法？” 周尚武率先问道，其余几人也是眼睛眨也不眨望向唐宁。 “现在还不知道可不可行，等晚上我和长公主商量之后再告诉你们，总之，我绝不同意以出卖降将和送女子和亲的方式换取和平，你们怎么看？” 唐宁望向众人道。 “那还用说，我们当然是和大哥你的看法一样啊，你说不同意，咱们当然就不同意。” 齐渊拍着胸脯高调保证，说完才忽然想起来今日这里多了一人，改口补充道：“至少我是这么想的，齐渊一定唯大哥马首是瞻。” “我也是。” 纪长卿自无二话。 周尚武看着二弟希冀的眼神，爽朗开口：“我方才就表过态了，只要能用武力解决北蛮问题，我绝不怕事儿，唐宁你只要筹得到军饷，我愿做你踏平草原的先锋。” “嗯嗯，明年我们就从国子监结业了，唐世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周子墨跟着欣喜点头。 “那唐宁就多谢诸位兄弟了，今天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明日我们也去太极殿外看看，哪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会同意北蛮这等请求。” 唐宁郑重拱手道谢。 “好！” 几人异口同声。 旁边的周通和唐炳春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他们这代人老了，但好歹养出了几个像样的后辈。 …… “皇后，事情就是这样，你对北蛮提出的三个条件有何看法？” 凤仪宫中。 大夏天子赵德清看着坐在床上叠着衣服的马皇后，柔声说道。 “缓兵之计而已，朝堂上的大臣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马皇后又拿起一件衣衫，头也不抬道，说完才猛然看向丈夫：“你不会要同意这个条件吧？” “皇后，朕现在当然没有同意，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多都是能看出来的，但我们确实也需要这个时间，钦天监来报，今年北方多地干旱，虽不至于成大灾，但粮食产量在开垦更多耕地之后却并未增加多少，哎～” 赵德清叹了口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雨都下南方去了，原本还以为推广曲辕犁后的今年会是一个丰收之年，没想到是大灾之年。 “所以你和那些朝堂上大臣争执不过，就先来探探我的口风，万一扛不住了，就把女儿送去草原上和亲？” 马皇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斜睨起夫君这位大夏天子。 “不！朕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赵德清连忙摆手否认，又道：“炜哥儿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有人能替朕摆平此事，但是……” “老胡说的那人莫非是唐宁？” 马皇后停下手，打断丈夫话语问道。 “皇后你猜出来了？！” “嘁，大臣们之所以同意，说到底还是国库缺钱，只要有充足的银钱，什么蛮夷不能解决，你还真把唐宁和明珠那当内帑了，一缺钱就找他们拿，你这个当父皇的也好意思？” “这……” 赵德清脸上无比尴尬，靠近马皇后讨好道：“皇后，咱就是说那个能者多劳嘛，有都是自家人，朕这不是遇到难处了才找他们，朕问他们借的钱都记着账呢，等天下太平了，保准都还给他们。” “行了，本宫也知道你难，你都决定找唐宁帮你摆平此事了，那还在我这诉什么苦，赶紧去找他说去啊。” 马皇后一偏头，望着丈夫催促道。 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位女婿只要知晓此事，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四女和五女的感情，他就不可能同意婉蓉去和亲。 “放心，这件事儿朕不用找他，也会有人替朕告诉他的，朕现在担心的是婉蓉啊。” 赵德清望着面带疑惑之色向自己看过来的马皇后，接着道：“皇后你又不是不知道，婉蓉对唐宁的感觉有些复杂，朕怀疑她屡屡抗拒咱们跟她说的婚事，就是因为她对找一个唐宁那样的夫君还心存幻想。” “不可能，上天要还能赐下一个唐宁，那还不得美死你。” 马皇后狠狠白了丈夫一眼，沉思片刻道：“你是担心婉蓉若是知道，是唐宁让他免于和亲之灾，更会坚信不疑找唐宁那样一个人，孤苦终老？” “哎，皇后。” 赵德清听到前半句还以为夫人理解了自己良苦用心，可听到后半句顿时抚额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婉蓉并不是执着找一个唐宁那样的人，而是本来就对唐宁有情，却放不下心中那份傲气，这要是让婉蓉知晓是唐宁帮她免除了和亲的命运，她……” “她心底那份高傲指不定就放下了？！” 马皇后恍然大悟，盯着夫君猛然起身道。 “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朕就是来和你商量的，咱们得先给婉蓉敲个警钟，最好是先瞒着她，拿去草原和亲吓吓她，让她同意咱们给她定下的婚事，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就把她尽早出嫁。” 赵德清一副精明狡黠的模样道。 “……可此事能瞒她多久，老二老三那些大嘴巴，还有唐宁他们进宫一次不就露馅儿了？” 马皇后有些担忧道。 “用不了多久，能瞒一个月就够了，婉蓉向来听话，只要定下婚期，她为了你我的面子也不会逃婚的，咱们也是为她好，你要是说不出口，朕来说，你把她给朕叫来。” 赵德清下定决心，采纳老仆的主意。 “叫不来，婉蓉去明珠府上了。” “什么？！” 第440章 还有这种事 太平公主府。 大夏长公主赵明珠带着侍女萧莜若匆匆赶到了正堂，进门便笑道：“四妹，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姐姐府上了。” “大姐。” “奴婢见过长公主。” 赵婉蓉和苏莺儿各自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你们姐妹也是许久未见了，都自在些。” 赵明珠看着笑着招呼，她带萧莜若过来，就是知道这位四妹一定是带着苏莺儿来的。 “大姐，我是听说你最近又住回太平公主府，怕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你。” 赵婉蓉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自从去年时常来太平公主府散心后，现在这位大姐和小妹都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妹。 大姐明明前几个月都每日回定远侯府去，最近忽然搬回太平公主府常住，她担心自己这两位姐妹是不是闹了矛盾。 “没有，我心情好着呢，暂时搬回公主府居住，主要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唐宁和五妹也担心我和桃红两头跑休息不好，你用不着担心。” 赵明珠笑着摆手坐下道。 “那就好。” 赵婉蓉听到大姐不是和五妹闹了矛盾，放下心来问道：“大姐你要忙的话，不用来招呼我的，让莜若就在这里陪我们说说话就行。” “也好，莜若，你就帮本宫招待四妹和这位你这位姐妹，本宫去帮桃红处理账簿。” 赵明珠眼见都是自家人也不推辞，立刻吩咐起身旁的萧莜若。 “是，公主。” 萧莜若乖巧应下。 三人一起送赵明珠出门后。 赵婉蓉看着有些紧张的萧莜若莞尔笑道：“莜若，你不必这么紧张，随意陪咱们说说话就好。” “是啊莜若姐姐，昭宁公主人可好了，你不用拘束的，咱们这么久没见，今日一定要好好说说话。” 苏莺儿笑吟吟走过来拉起萧莜若的手，声音如黄莺般甜美。 萧莜若这才放下心来。 “都坐吧，莜若，你知道大姐和桃红他们在忙些什么事么？” 赵婉蓉主动邀请二人坐下问了起来。 “回四公主的话，太平公主府的商队很早就在为江南水患采买粮食了，这些时日花钱如流水，公主和桃红姐应该就是在处理救灾钱粮之事。” 萧莜若轻声说道。 这几个月来她跟着桃红姐姐，已经学会了不少计算账目的知识，掌柜们口中偶尔冒出的一些账簿术语，她也能听懂许多了。 “原来如此，大姐和桃红都在忙着救助江南百姓，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赵婉蓉闻言不禁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公主，您可别这么说，长公主和桃红姐姐在用她们的方式帮助江南百姓，您也在用您的方式帮助那些人啊，和皇后娘娘一起为他们祈福，节衣缩食还捐了首饰，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苏莺儿赶忙走到赵婉蓉身旁劝道。 “是啊殿下，莺儿说的没错，您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们了，相比这天下大多数人，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萧莜若也跟着劝慰起来。 “莜若，莺儿，谢谢你们劝慰我，你们叙叙旧，我一个人出去转转……” 赵婉蓉露出一丝笑意起身说道。 她此次过来，主要就是打听大姐有没有和五妹闹什么矛盾，顺便带莺儿出来散散心，让她找萧莜若说说话。 现在知道大姐和五妹没有矛盾，她也乐得给这两位侍女一些独处时间。 她刚刚走至门口，就见方才出去的大姐和桃红联袂而至，神情还有些难看。 “大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赵婉蓉的心稍稍悬了起来。 她这一问，屋子中的两位侍女也赶忙走了过来。 “四妹……这件事，是关于你的……” 赵明珠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今日早朝，父皇召见了北蛮使臣，北蛮使臣提出三个条件，有一条是迎娶你为他们单于可敦。” “迎娶我单于可敦？” 赵婉蓉惊讶万分怔在原地，愣神片刻道：“大姐，父皇他……同意了么……” “朝堂上虽有大半臣子都赞同北蛮使臣的提议，但父皇他没有同意。” 赵明珠看着四妹的模样，实在说不出‘父皇也没拒绝’这半句，再度安慰道：“四妹，大姐告诉你，只是先让你知道此事，父皇不会同意北蛮请求的，母后、大姐和五妹，还有唐宁也不可能同意，大姐准备回去告诉唐宁和五妹此事，走，你也跟我们一同过去。” “不，大姐，现在我该回宫去，此事关系重大，父皇不可能不亲口对我说，他现在估计也忙着找我呢，我现在就回宫，大姐，桃红，我走了。” 赵婉蓉冲大姐和桃红笑了一下，飞快出门。 “公主！” 苏莺儿喊了一声没叫住，急忙对赵明珠和桃红道歉道：“长公主，桃红姐姐，奴婢先随公主回宫了。” “好，莺儿你告诉婉蓉，我们不会让她去和亲的，让她务必放心。” 赵明珠急急交代一句。 “长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苏莺儿行礼离去。 赵明珠也叫起桃红和萧莜若：“走，我们也回去，将此事告知夫君，让他拿个主意。” …… 回往宫中的马车上。 赵婉蓉一言不发看向窗外。 苏莺儿看着面无表情不悲不喜的赵婉蓉良久，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安慰道：“公主，你不要担心，没事的，长公主都说过了，陛下娘娘，还有五公主和唐小侯爷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莺儿，我没有担心，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因果报应，我刚说不能帮江南百姓做些什么，现在就有能帮他们做的了。” 赵婉蓉冷静下来微笑道：“方才听大姐说我要被送去和亲，确实有些慌了，不过现在想想貌似也没那么差，和亲的公主自古就有，单于可敦，那不就是皇后么，听说北蛮那位单于刚登基没几年，还是太后监国……” “公主，您没发烧吧。” 苏莺儿差点惊掉了下巴，探手摸起自家公主的额头说了起来：“北蛮那边儿每日吃的都是清水煮白肉，女人更是和货物一样可以被随手转人，哪怕是单于可敦，单于死了之后，也会沦为成为下任单于的姬妾，您想过这样的日子？” “还有这种事？！我在书上怎么没看到过？” 赵婉蓉惊恐瞪大了眼睛。 第441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本来也只是开玩笑安慰自己的冷静的话，被苏莺儿这么一说，赵婉蓉更慌了。 “公主，您在宫中看的书那都是什么书，那都是被翰林院筛选了无数次让您能看到的，我这说的可都是从教坊司听来，有人亲眼见过的真事儿，这还是最轻的呢，之所以叫他们蛮夷，就是因为他们不通教化，不重人伦纲常。” 苏莺儿白眼儿都翻了起来，这位主子还真以为和亲跟中原嫁娶一样呢。 “莺儿，你说北蛮既然不通纲常教化，那他们怎么知道遣使来大夏，如果真的没有纲常约束，他们又为何能与中原对抗这么多年立于不败？” 赵婉蓉认真看着苏莺儿问了起来。 “这……这奴婢怎么知道，这是陛下和朝堂上那些大官儿们才知道的事……” 苏莺儿噘嘴小声道了一句，忽又好似想起正事一般急道：“哎呀～公主，你不会真想被嫁到草原上去和亲吧？” “当然不想了啦，方才那都是开玩笑的，嫁到草原上，恐怕往后再见父皇母后，兄长姐妹都难了……我们快回去吧，问问父皇，他应该都知道。” 赵婉蓉浅浅笑着望向侍女。 “嗯嗯，好的。” 苏莺儿欣喜点头，心中长舒一口气。 若是这位主子真想去草原上和亲，她恐怕是必然要随侍的，想想要委身于草原上那些膀大腰圆的粗鲁大汉，他都忍不住想打个寒颤，还好公主只是开玩笑。 待回到凤仪宫。 赵婉蓉便急匆匆赶往母后房间，果然在那里见到了还在房中与母后交谈的父皇。 “婉蓉，你不是去明珠府上了么，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马皇后也看到了急匆匆进门的女儿，笑着起身问起。 “父皇，母后，儿臣是去大姐府上了，大姐现在忙的很，连着数月花钱如流水，现在正在算账呢，不过，儿臣还听大姐说……听大姐说……” 赵婉蓉迟疑着看向父皇和母后，低下头没有说出口。 “听你大姐说，朕要把你送去草原和亲，是不是这回事？” 赵德清接过话茬，望着女儿皱眉说了一句：“明珠这丫头的渠道真是越来越灵通了，上午在朝堂上的朝议，她下午就知道了。” “不是这样的！父皇，大姐说北蛮使臣提出了和亲之请，但是父皇你没有同意。” 赵婉蓉急忙替大姐辩解起来。 “明珠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赵德清轻抚胡须有些意外，这位长女竟然没把话说的严重些让四女和自己求情，反倒替自己说起了好话。 “大姐是这么跟儿臣说的，父皇，儿臣想问问，草原上的女子毫无伦理纲常，可以被随意许人，甚至父死子继是不是真的？为何儿臣看过的书中，只记载中原女子和亲之举，未记载和亲女子在草原上的生活呢？” 赵婉蓉立刻向父皇验证起侍女所说之话真假来。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过父皇把你嫁到草原上去和亲？” 赵德清温柔看了一眼女儿，也不等女儿回答接着道：“既然你问了，那父皇就告诉你一些也无妨，草原蛮族民风开放，你所说之事确实也有，不过说到底还是要看女子娘家的地位，中原前往草原上和亲的公主，自然是受人尊敬的。 至于为何很少有记载和亲公主起居生活的古籍，自然是因为草原民族没有这个习俗，就算被随侍的中原属官记载下来，也不一定能传回中原来，咱们自然见到的就少。“ “父皇，也就是说草原之上，也不是全然没有纲常礼法的混乱之地对吧。” 赵婉蓉若有所思道。 “那是自然，咱们虽称北蛮为蛮夷，但是他们同样存在了这么多年，对我中原的模仿学习虽慢，却从未停止，如今草原上那位可敦，也就是蛮族大单于的母后，可是难得把中原文化学了个通透之人，连父皇也忌惮三分。” 赵德清如实对女儿说罢，忽然蹙眉道：“婉蓉，你不会真有去草原和亲的想法吧，父皇跟你说，你要嫁的那位大单于可比你小上六七岁，去了草原以后再想回来一趟可就难了，你真舍得父皇母后和你的兄弟姐妹们……” 他这一问，连马皇后都不由震惊地看向女儿。 就算这位四女爱而不得，也不至于让自己逃的这么远，连父母亲人都不顾了吧。 “父皇，您想什么呢，儿臣只是听说蛮族使臣向儿臣提亲，有些好奇草原上是怎样生活的而已，儿臣当然舍不得父皇母后，还有兄弟姐妹们啦，儿臣也知道，父皇绝不会让女儿嫁那么远去和亲的。” 赵婉蓉甜甜笑道。 赵德清闻言看向马皇后，好一招以退为进！ 原本还想吓唬一下女儿，让她同意他们定下的亲事，现在女儿把他捧的那么高，这么相信他，他反倒不好开口了。 “父皇母后，要是没什么的事儿的话，儿臣就先回屋了。” 赵婉蓉得到准确的答案，也确认了自己不会被送去和亲，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等等，婉蓉！” 赵德清连忙开口叫住女儿商量道：“女儿啊，父皇跟商量件事儿，你虽然不用嫁去草原了，但父皇跟你说过的那个新科进士，你还是抽空见上一面，你母后也见过那人了，也觉得不错。” “父皇，儿臣不是说了嘛，江南救灾一日不止，儿臣就一日不会考虑此事，儿臣这就回去了。” 赵婉蓉说罢，迅速出门跑回了自己房间。 “得，本来想的好好的主意，是一点儿没起作用啊……” 赵德清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一脸的无奈。 “德清啊，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谋事在人，成事更在人，她要是不同意，总能想出其他借口来的。” 马皇后见状却是笑了，走到丈夫身旁的：“我看你啊，暂时还是别费心思给女儿找夫婿了，还是祈祷唐宁能想到筹钱的法子吧，婉蓉方才说了，明珠府上连着数月花钱如流水正在算账，他们现在也不一定能拿出让户部满意的银子来。” 第442章 国债 灯下。 唐宁和妻妾三人围坐在圆桌前，赵明珠和赵婉心姐妹看向夫君的眼神一脸幽怨。 “夫君，你都知道了婉蓉要被父皇嫁到北蛮和亲一事，下午还能那般淡定和周尚武他们一起出去玩乐，你是不是真一点没把婉蓉放在心上。” “就是！好你个没良心的，你知道四姐都要被送去和亲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是大姐回来告诉我的，唐宁我告诉你，你必须想个法子留下四姐，要是想不出来，你以后别想上我和大姐的床了！” 姐妹二人同仇敌忾。 赵婉心甚至转身扭到一旁，赌气似的瞪着面前的夫君。 “二位夫人莫急，此事易尔，山人自有妙计！” 唐宁不慌不忙抚了抚没须的下巴，平静看着两位娇妻。 “夫君，你真的早就想到法子了？” 赵明珠眼中带着惊奇之色改了口。 “想到了还不快说，我都担心了一下午了，你真想急死我啊。” 赵婉心怒中带急推搡了一把夫君放在桌上的胳膊，转嗔为喜道。 “当然早就有了，甚至都觉得没有让你担心的必要，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唐宁望向两位娇妻，接着道：“你们觉得，朝堂上那些朝臣为何会答应北蛮使臣的请求？” “我和大姐、钰儿想了一下午了，朝廷现在的钱财都用在江南救灾上，没有钱粮和北蛮打仗。” 赵婉心答的飞快。 “对喽，这就是关键，朝廷现在没有和北蛮开战的军饷，咱们只要帮忙凑齐了这笔银子，他们自然就会闭嘴的。” 唐宁一拍桌子，大为赞赏看着面前三女。 “可是夫君，咱们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啊，账面上现在能动的银子不足二百万两了，肯定不够的。” 赵明珠出声提醒，桃红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看你们啊，是关心则乱，咱们虽然没钱了，但是大夏有钱人还多着呢，咱们有太平钱庄，可以问他们借。” 唐宁看着眼神中透露清澈愚蠢的三女，娓娓道来：“这个法子我称之为国债，而具体实施则是发行一种债券，每年有三厘的利息，当然，发行这种债券是以国库的名义发行，有我们太平钱庄承印，官府盖章，到时候还钱，也是以国库的名义去还，你们觉得这法子如何？” “大姐，你觉得能行么？” 赵婉心对此类事物一窍不通，第一时间自然是看向大姐赵明珠。 “行啊，当然行！有官府的盖印，还有我太平钱庄的信誉，只要发行出去，与咱们有生意往来的客商自然会有人购买，想和咱们做生意的商人，更是会趋之若鹜！” 赵明珠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惊喜连连望着唐宁大赞：“夫君，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公主，夫君的这个主意，像不像咱们钱庄的存票换个说法，再加上一个官府的大印么？” 桃红望着赵明珠插嘴提醒道。 夫君的这个法子，无疑就是将百姓存在太平钱庄的钱，现在换个地方存在国库了，只是由太平钱庄做个中间人而已。 到了还钱的时候，太平钱庄会拿着这国债票去户部要银子。 “钰儿一语中的。” 唐宁拍案肯定，接着道：“除了发行国债，我还有一个主意，你们看看要不要施行。” “夫君，什么主意？” 赵婉心赶忙问道。 “你们附耳过来，这个主意最好不是咱们开头，最好能找个仇家来……” 唐宁招呼几女把耳朵靠近。 待听他说完，三女脸上已经写满了复杂之色。 赵明珠一声感叹道：“夫君，你这么做是一番好心，可那是拿刀在官吏们身上剜肉啊，怪不得你说的找个仇家来帮忙。” “能帮上江南百姓就好，我和爹又不用上朝，他们恨我也只敢在私下说说，我又听不到，明珠，明早我去上朝，你和钰儿就去写几份国债拳让人认领下来，和这件事一起办。” “好，我们明天起早去。” …… 次日早朝。 太极殿。 察兰泰带着两位副使漫步入殿，看着大夏群臣看向他们和善的目光，他面带微笑左右点头示意，可心底却是忍得十分辛苦，这些人还真把他当为和平而来的了。 “尊敬的中原可汗陛下，不知我们大单于的请求，您与诸位尊贵的大臣商议的如何了？小臣这次代表大单于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衷心地希望可汗陛下能答应我们这三个小小的请求。” 察兰泰走到大殿中央，依旧行了一套标准的草原之礼，话语却是更加谦卑。 方才夏朝群臣们的和善目光，让他底气更充足了几分，现在只要说些好话，让夏朝天子和群臣更加满意，答应他的条件，那这趟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大殿之上。 以户部尚书贾大年为首，众多朝臣满眼都是希冀之色，望着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赵德清。 只需要一个降臣和一位公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回开阳关，北疆的常驻大军，也可以裁撤部分回来耕田。 不需要将士送命，不需要花费本就单薄的国库家底，就能省下数百万的银钱用于江南救灾，多好？ 可是这一切，都被突然从大殿门口响起的一句话语打破了。 “让我大夏天子背信弃义，让我中原天潢的贵胄去下嫁一个傀儡，察兰泰使者竟然还说这是小小的请求，还真是让人吃惊啊。” 察兰泰脸色一变，回头而望。 只见殿门处，一位身穿绯红色带蛟官袍的俊朗青年，正解下腰间的兵器，交给殿门前的侍卫，目光却是直直盯着他。 那少年的官袍和大殿群臣所有人都不一样，相貌也是格外年轻，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正当他怀疑这是不是大夏哪位皇子到来之时，朝堂上一位大臣先站了出来。 “唐宁！你休要胡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冲撞了察兰泰使臣，误了两国和睦的大事，你担待的起么！” 出列的老臣胡子上下抖动着，吹胡子瞪眼对着从殿外进来的唐宁怒目而视。 他就是二姐说过让他务必小心的唐宁？！ 察兰泰静静打量身前青年，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第443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望着出列说着谄媚之言的老臣。 唐宁怒极反笑：“好一个冲撞！好一个为了两国和睦！我大夏朝堂上竟然还站着你这么个对外族奴颜婢膝之辈，真是大夏不幸！” “黄口小儿，你怎敢如此辱骂老夫！” 那朝臣勃然大怒，死死盯着唐宁眸中似要喷出火来。 “这就叫辱骂了？我还有更难听的，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你这种尸位素餐之辈。” 唐宁凛然不惧反瞪回去，带着嘲弄痛骂出声。 “你你你！” 那老臣只觉得脑子轰然炸裂，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老泪纵横跪倒在地，面向龙椅上的天子哭诉：“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啊……” “洪爱卿，你先起来，察兰泰使臣还在这里看着，你跪倒在地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赵德清先劝起老臣，无奈中带着责备看了自家女婿一眼，斥问道：“唐宁，你今日进宫何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当面给洪御史赔罪！” 虽说朕知道你今日过来是给朕解围的，但是你进门都怼哭了朕的臣子，还是在异族使臣面前，诚心不给朕面子，让朕丢人对吧。 “是……” 洪姓老臣颤巍巍起身，擦擦眼泪不敢再言。 毕竟是当着外族使臣的面，他若真揪着唐宁不放，让陛下丢了面子，就算陛下能惩罚了唐宁，事后他也跑不了。 “陛下，臣听说昨日朝会，有不少朝臣竟然赞同答应北蛮使臣的条件，臣今日进宫就是骂他们的，您不是也看见了么？” 唐宁扫视一眼群臣，行礼向龙椅上的天子道。 听到此话。 赞成答应蛮族条件的朝臣，听到此话也同样面带怒色地看向了唐宁，原以为这是洪大人撞在了他的枪口上，没想到他还真是来找咱们茬的。 只是现在有它国使臣在，当朝与这小子互骂，无疑会让它国使臣看了笑话，他们也只能忍着等着陛下开口。 就在赵德清也犯愁，怎么回复这打算硬刚群臣的女婿之时，有人比他先开了口。 “你，离我家大人太近了，远些！” 说话的正是站在察兰泰身后两位副使之一，他伸出了一只手，用蹩脚的中原语对向前走着的唐宁说道。 “啊～” 可是下一刻，太极殿内便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蛮族副使抱着软塌塌的右手，瞪着正眼都没看他的唐宁，慌忙闭上了嘴，他的手腕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单手掰断。 “你，敢偷袭？！” 另一名副使一见同伴受伤，顿时大怒向唐宁动起手来。 “巴别，不要！” 察兰泰赶忙出言想要阻止这场争端，可是自己晚了。 只见面前这青年一把抓住自己这位副使的手臂，身体迅速逼近，用脊背靠在自己这位副使的腰际，扯着他的胳膊就被抡了出去，重重摔在另一侧没了动静。 察兰泰心中大惊，骇然望着面前这位青年，心底苦笑连连。 二姐说这唐宁深受夏皇信任，现在看来还真没错，进门就怼大臣，这夏皇只是不痛不痒责备了一声。 可这人对咱们天蛮的敌意都溢于言表了，您还让我有空和他打打交道，这我能怎么打交道？ 自己这两位副使，说是副使，不过是家族安排给他的两位亲随护卫罢了，功夫在族中都是一流好手，可是仅仅一个照面就被他打的一死一残，自己贸然上门会不会被他杀了都不知道。 “察兰泰使臣，你这两位副使在我大夏的朝堂上，阻拦我这个大夏的官员，我替你教训他们一番，你没有意见吧？” 唐宁抡完另一位副使，云淡风轻望着察兰泰问道。 “没……没意见……” 察兰泰讪笑着道了一句，默默看向被唐宁摔在身后那位随从。 自己现在敢说有意见吗，敢说一个‘有’字下一个被摔出去的就是自己。 “哦，察兰泰使臣放心，我中原有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您这位副使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半日过后就好了，哦，胳膊断了，需要医治。” 唐宁看出了察兰泰眼中的询问之意，主动解释起来。 “谢唐指挥使手下留情。” 察兰泰道了句谢，赶忙对龙椅上的大夏天子行礼：“小臣恳请中原天子陛下将小臣这位副使先带下医治。” “来人啊，将察兰泰使臣这二位副使带下去治伤。” 赵德清朗身传唤起殿门外的大内侍卫，心中却是格外舒畅。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位察兰泰使臣态度真正谦卑了许多，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四名大内侍卫走进殿内，两人抬起地上昏过去的副使，两名盯着断手副使。 在察兰泰的眼神授意下，断手副使跟着两名夏朝的大内侍卫走了出去。 朝堂众臣除了知道唐宁底细的几位，此刻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宁显露本事，从未想过这位定远侯世子的武艺已经如此高强。 “多谢中原天子陛下仁慈，不过小臣是真心为两国和平而来，没有丝毫作假。” 察兰泰再度道谢，顺便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察兰泰使臣，趁火打劫就趁火打劫，此刻再说的这么委婉就没那个必要了吧，只要把乌乞思力还给你们，再嫁个公主过去开放互市，草原就绝不再侵扰中原，这话说出来宝格尔珠……不，你们那位大单于信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自己信么？” 唐宁朗声说道。 “唐指挥使，乌乞思力是我草原上的叛徒，要回他应该算不上过分吧，互市乃对两国都是有利之举，而迎娶中原的公主，是我大单于毕生所愿，何来趁火打劫之嫌，唐指挥使这么说，只怕有阻碍两国和睦之嫌吧。” 察兰泰转过身来，望着唐宁不卑不亢道。 虽然方才是被唐宁的武艺惊吓了一下，但是二姐的使命他还没忘，何况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还是你唐宁亲口说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又有了些底气。 “唐宁，我等知道你是一心为国，但是和谈是两国国事，其中内情不是你这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能明白的，此事你还是莫要管了。” 户部尚书贾大山出列，有了方才御史大夫洪涛的前车之鉴，他此刻的语气已然多了几分请求之意。 第444章 太平公主求见 户部尚书贾大年，六部尚书加上几位打过交道的熟人，是唐宁在朝堂上难得有过照面的几人之一了。 看着这位年过五旬者眼中斑驳的血丝，还有黯然的眼眶。 唐宁也不想刺激这位撑着大夏钱袋子的顶梁柱，和颜悦色道：“贾大人，我唐宁是一介武夫，不懂国事，但我懂形势啊，蛮族前南院大王乌乞思力，是第一个投靠我中原朝廷的蛮族高官，如今还是我大夏的二等忠信侯，就这么把人家卖了，往后还有谁敢降我大夏？” 龙椅之上，大夏天子赵德清默默观察着殿下的一举一动。 丞相胡炜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找一个人当陛下和自己的嘴来劝说朝臣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还有嫁公主和亲之事，古华国也做过，但是阻止异族入侵我中原大地了吗，没有！我中原是如何强盛起来的？那是华武皇帝改革军制，任用彭骠骑打到狼山打出来的一百五十年太平换来的！寄希望于一个女子能换来太平安身，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唐宁不等贾大年开口，冷眼瞟着朝堂众臣再道：“蛮族看上的真的是我大夏公主么，他们看上的恐怕是随公主一起前去草原的中原文化，书籍，还有工匠吧。” “唐宁，话，还是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吧。” 贾大年望着情绪激昂的唐宁，眼色都快使烂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北蛮的缓兵之计？他难道不知道北蛮这是在趁火打劫？ 当然知道。 但是大夏现在需要这个缓兵的时间，来争取休养生息的时机，而付出的实际只有一位降将和一个庶女公主，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但是北蛮使臣察兰泰还站在朝堂上，这些话他不好明说，只能不反驳使眼色，这小子怎么还不明白，非要自己开口。 “唐宁，我二……我们大单于说了，他想娶的就只有中原公主一个，随侍的书籍工匠，我们大单于不需要。” 察兰泰恰到好处地开口。 二姐此次让他来中原的目的，要回乌乞思力就算成功，能互市是意外之喜，而迎娶夏朝公主，只是一个添头而已，重要的是试探中原天子的底线，而非公主带来的书籍工匠。 草原上已经有不少中原流落而去的工匠学者，中原天子也知道，就算陪嫁书籍工匠，那也多半是他们已经知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此话一出。 朝堂上不少被唐宁方才指桑骂槐骂过的朝臣脸上，又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傻眼了吧？人家不要书籍和工匠。 “不需要书籍和工匠？这么说来，你们大单于看上的，就只是我中原公主的美色？这不是趁火打劫又是什么？” 唐宁等的就是这句，无论你如何回答，我都能把趁火打劫的帽子给你扣上。 你不要书籍和工匠，那我还能趁机损你们大单于两句，虽然他只是摆设，但那也是你们草原的脸面啊，毕竟宝格尔珠还不敢舍了这傀儡，自己做大汗。 “察兰泰使臣，你们大单于年仅十二，就喜欢上了我中原的女子，你看这样如何，你让他来入赘中原，朕赏他十个八个中原美女，若是不够，二十个也是可以的。” 赵德清也在龙椅上帮腔作势起来。 胡炜、周通等人更是露出了讥讽的笑意望着察兰泰。 察兰泰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拆台唐宁之言，竟然成了夏朝君臣嘲弄自家草原单于的手段。 唯有还不知唐宁此来目的的贾大年，此刻有些着急，陛下这般戏弄北蛮使臣，和谈就要黄了啊。 “尊敬的中原可汗陛下，小臣是奉大单于之命，带着让两国和睦的诚意来的，可汗陛下如此戏弄草原的主人，是要亲口将和平拒之门外么？可汗陛下不要忘了，贵国江南之地的水患刚刚结束，急需重建，开阳关还在呼尔干大王手中，此时与我天蛮开战，可汗陛下想过后果吗？” 察兰泰恼羞成怒，看着龙椅上的大夏天子威胁道。 唐宁一个臣子和他发生口角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一国天子亲自下场调侃另一个国家的主人，为了国家的尊严他也不能容忍。 就在赵德清正要开口时，殿外一名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陛下，长公主有要事求见。” “让她进来。” 赵德清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唐宁淡定开口。 自家这位女婿今日进宫是来给自己解围的，听到长女进宫没有丝毫惊讶之色，这两人分明是早已商量好的。 “是。” 太监又匆忙出殿禀报。 不一会儿。 只见太平公主赵明珠身着盛装娉娉婷婷走进殿内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明珠，你说有要事禀报，所谓何事啊？” 赵德清装模作样问了起来。 “回父皇，儿臣昨日在府中处理事宜之时，京中七位富商找到儿臣，听闻江南水患之事，他们也想为江南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七位富商原本捐银五万余两。 儿臣让侍女分别记下他们的名字和捐银数目，说来日归还之后，其中一人是这般跟儿臣说的，他言‘这五万两银子本是他们捐出来的不求回报，若是儿臣问他们借银子的话，他们可凑文银一百五十万两用于朝廷赈灾’，借息三厘，两年之内归还即可。‘“ 赵明珠讲完故事，振奋看向赵德清道：“父皇，我大夏商贾在此国难之际心系百姓，七人便凑银超百万两，儿臣以为当尽早禀报父皇，不辜负几人体国之心。” “太平，此话当真？！” 赵德清从龙椅上起身，目露惊喜之色看向这位长女。 “回父皇，儿臣这里有他们的姓名籍贯商号和可借银两数目，父皇可亲自查看。” 赵明珠禀报完赵德清，向着大殿之外朗声喊道：“抬上来。” 赵德清闻言一愣，七个人姓名籍贯还要用抬的？难怪明珠把他们捐的银子带到太极殿来了。 随着殿外两名太平公主府近卫抬着一个开口的大箱子走进殿内。 赵明珠接着禀报道：“父皇，这箱子里装的，就是儿臣要为您禀报的第二件事。” 第445章 底气 箱子自门口抬进，因为敞着口，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箱子并未装满，两名亲卫却仿佛抬了千斤重，两侧的朝臣都不由斜着眼睛看向箱内，可无一例外都皱起了眉头。 这番情景让龙椅前的赵德清都不由好奇起来，出言问道：“太平，箱子里除了那七人的名单，还有什么？” “父皇，还请您移步下殿，儿臣亲自为您解释。” 赵明珠再度请求道。 赵德清顿时来了兴趣，走下殿来往箱子里一看，同样蹙起眉头道：“明珠，这是……” “父皇，这是儿臣让人抬着这个箱子，围着公主府走了一圈之后，百姓们往里面放的东西，只是当时儿臣让人在上面挂了个旗子。” 赵明珠说着，从箱子内拿出一张被砸的不成样，却叠放整整齐齐的书纸缓缓打开，‘为江南百姓义捐’七个字跃然纸上。 “朕明白了！” 赵德清闭上眼睛，随即缓缓睁开：“诸位爱卿，你们都过来看一看吧，察兰泰，你也过来看看，这，就是朕拒绝你的底气，大夏是朕的，同样也是大夏百姓的。” 众多疑惑的大臣走了过来，察兰泰亦是如此。 箱子内是数不清的铜钱，上面有油污，有泥土，有的甚至还被汗渍粘连一起；还有一些已经看不出银子本来面目的散碎银子，甚至还有零星几张银票。 大夏的朝臣们看着眼前的箱子，眼中尽是复杂之色，谁能想到作为大夏最富有的太平公主，竟然为了江南的百姓去募捐？ “父皇，儿臣没能记下他们的名字，但儿臣知道，他们都是我大夏的子民，大夏的子民心是连着心的，众心成城，又有何难不可战胜。” 赵明珠热血澎湃的说着，说的赵德清都不住激动点头， “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福。” 随着丞相胡炜一声恭贺，大夏群臣纷纷眼含热泪跪地齐呼：“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福。” 连跟着跪地的唐宁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娇妻办事能力实在太强了，简直超额完成了自己所说。 照这样下去，朝臣们出这次血的时候不仅不会骂骂咧咧埋怨自己，恐怕还会担忧自己是不是拿的太少。 就在大夏君臣都深陷感动之中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你们别以为演上一出好戏，就能解决现实的问题……江南的百姓依然水深火热，开阳关依然在我天蛮大军手中……它们变不成让人吃饱的馒头，更变不成登上开阳关的大军！” 察兰泰用颤抖的声音给大夏群臣泼下一盆冷水。 若这箱子里的银钱都真的都是百姓捐赠，那此次江南水患对夏朝而言，反倒成了凝聚民心的一股力量。 草原民族若想打进中原之地，不仅要攻破边境线上的城墙，还要攻破夏朝民心组成的人墙。 “察兰泰使臣，到底是不是演戏，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它们确实变不成馒头，但可以买来做成馒头的白面，它们也确实登不上城墙，但它们可以铸造登上城墙的炮弹，大夏的城池，从不靠出卖兄弟换，更不会靠送出女人换来，怎么丢掉的，我们就能怎么打回来。” 唐宁抬起头冷冷瞪着察兰泰道。 “唐宁，天蛮与大夏的战争，你得负一半责任，希望到时候，你的嘴还能有你今日说出此话时硬，咱们走着瞧，哼！” 察兰泰死死瞪着唐宁，丢下一句威胁后，拂袖而去。 “察兰泰使臣慢走不送！” 唐宁洋洋洒洒喊了一句，浑不在意察兰泰的威胁。 在察兰泰走后。 “众卿平身吧。” 赵德清止不住心中的惊喜开口。 这位女婿说开阳关可以炮弹打下来，那就说他花费这么久时间铸造的大炮，应该是成功了。 “谢陛下。” 众臣纷纷起身。 “贾爱卿。” 赵德清看向其中一人。 “臣在。” 户部尚书贾大年出列行礼。 “朕知道这些时日你们户部很难，你会赞同蛮族的条件，也无非是缺钱而已，但是现在，有商贾体国，还有百姓慷慨解囊，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赵德清望着贾大年道了一句接着开口：“这样吧，百姓义捐和商贾借贷之事既然是太平发起，就交给太平公主府负责吧，你户部等着收钱就好。” 长女能从商贾手里借来银子，他是信的，但是这半箱子铜钱是不是真的百姓义捐而来，或者再去别处募捐还有没有这个效果，他不得而知。 交给信任的女儿负责，就可以最大限度掩盖这个问题。 “是，只是……” 贾大年话音未落。 赵明珠先反对开口：“父皇，这些钱说是那些商贾借给儿臣，不如说是他们愿意借给朝廷的，义捐更是百姓自愿捐助，怎么能都交由儿臣负责呢，应当由请贾尚书派官吏予以协助才是。” “让户部派官吏协助？” 赵德清认真看了一眼女儿，确认她不是在客气后，随即看向贾大年：“贾爱卿以为呢？” “臣自然同意。” 贾大年连声答应，扭头看向赵明珠道：“不过微臣想问问公主，一月之内，商贾和募捐能筹到多少银子？” “一月之内，百姓义捐本宫不知道，但是从京城和富商手中，本宫应当能借来五百万两以上，两个月内，八百万两应当没什么问题。” 赵明珠自信对贾大年说完，朗声道：“本宫知道，在堂诸位公卿肯定会有人以为，所谓的这些富商，都是本宫编出来的，钱都是本宫的太平公主府出的，但是本宫告诉你们，自江南水患以来，太平公主府除了商铺，所有的商队都在帮江南运粮，现银也都大多用于购粮，早已入不敷出，账面存银如今只有一百六十九万余两维持太平钱庄运转，这些银子本宫现在拿不出来，它们真的都是大夏商贾凑出来，而且愿意借给朝廷的。” “公主，朝廷向商贾借银赈灾，这个真的合适么……” 贾大年有些迟疑望着赵明珠问道。 第446章 民心所向 不仅是贾大年，连其他朝官现在也有些犹豫，以朝廷的名义向商贾百姓借钱，前朝也不是没有，但说是借钱，实际用卖爵更为合适。 可大夏律法就严禁官爵买卖，他们很担心此事会不会是商贾故意如此，以借贷挟持朝廷，最终变成前朝一样的官爵买卖。 “贾大人放心，这些银子是以太平钱庄的信誉作保，由太平钱庄牵头，户部官员在一旁作证，相当于商贾将银子存在太平钱庄，我们会给他一张特殊的存单，这张存单必须得到户部认可，因为我太平钱庄将来会拿着它来户部要银子，简单来说，本宫这套方法就是拿大夏国库未来的钱办现在的事，不会有任何其他条件。” 赵明珠将唐宁说给他的话，用自己的语言组合了一遍，娓娓道来。 听到这个说法，连赵德清都不由沉思着重复了一句：“用大夏将来的钱办现在的事儿？” “不错，水患和战事总有过去的时候，民心向夏，到了明年后年，北地不再干旱，江南复苏良田遍野，我大夏国库就会再度充盈，用那时的钱解决今年的水患，又有何不可？” 赵明珠面向众人解释道。 “公主深谋远虑，微臣佩服，若只是周转未来的赋税，臣就放心了，朝会结束之后，微臣会立刻派人协助公主处理此事。” 贾大年冲着赵明珠重重一礼，作为大夏财政的直接管理人，他很快就明白了赵明珠的意思，今天他又学到了一个全新的筹钱方法。 只要接下来两个月能如愿有八百万两周转，江南赈灾之事也基本可以完结了。 “有劳贾大人了。” 赵明珠颔首回礼。 两人刚刚达成共识，立刻有人抛出了新的担忧。 “陛下，现在赈灾的银钱是有了，只是此时北蛮占据开阳关，若是派兵不断袭扰凉州、冀州等地，只怕江北战火不断，我军不得不大起兵戈啊。” 说话者正是兵部尚书周通，他言语中虽带着不少担忧，可低着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忧虑。 “周爱卿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开阳关便会被我军夺回来。” 赵德清胸有成竹安慰，目光却是瞟到了女婿头上：“唐卿，你夺回开阳关的兵器准备的如何了？” “回陛下，用以攻城的红衣大炮和子母连发快炮样炮皆已备好，陛下随时可以确定时日，与诸位大人一起观礼。” 唐宁拱手禀道。 “红衣大炮，这名字倒是有些新奇，威力如何？” 赵德清眼中的好奇浓了几分。 “回陛下，之所以叫红衣大炮，是因为此炮铸成之时，以红布盖于其上，所以暂名红衣大炮，此炮声势若雷，射程一千五百步，臣敢下海口，当今世上所有城池，没有任何城门可经的起红衣大炮一发炮弹，射之必穿！” 唐宁说的那叫一个自信。 如今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城门会用几厘米的钢板或者全用生铁铸成，不仅太重不利于开门，而且珍贵的铁资源也不该浪费在城门上。 所以几乎全部的城池大门，都是用厚重的实木制成，最多再蒙上一层铁皮让它看起来更加结实。 但是只要城门的主体还是木材，就不可能抗下一发红衣大炮的实心铁弹，至于能不能准确命中城门，唐宁也只能说那只有试过才知道。 “射程一千五百步，城门射之必穿？” 赵德清早已听过大炮之名有所准备，可听到红衣大炮的威力还是不禁为之动容。 而从未听过大炮说法的朝臣，此刻早已被惊掉了下巴，天下竟然有此等神兵？ “唐指挥使，你说此物声势若雷，老朽前几日听到城西几声烈日干雷是……” 有朝臣忽然想起了几日前，从洛都城西传来的动静。 “我也听到了，难道说那就是唐指挥使在试炮？” “不错，我还在奇怪怎么明明是晴天，打起闷雷来了……” 有人开了头，更多朝臣想起了前几日那几声不同寻常的干雷。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雷，可现在听到唐宁所说之言，众人的神色不对劲了起来。 “不瞒陛下和诸位大人，唐某前些时日确实在城西试过红衣大炮，此物做好，就必须试炮检验，否则会有危及使用之人性命之险。” 唐宁对岳父陛下和众臣解释起来。 “唐宁，朕想尽快见到此物，你近日准备好大炮和场地，朕要见见那红衣大炮和子母连发炮，诸位爱卿也和朕同去观礼！” 赵德清激动起来了，直呼女婿其名。 作为一个亲自上过沙场的天子，他是迫不及待想见见这大宝贝。 “是，臣一定尽早准备。” 唐宁立刻答应。 “诸位爱卿，此次我们能君臣合力，大夏商民同心共克时艰，足以说明人心向夏，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现在只差最后两步，重建江南，收复开阳关，还望诸位爱卿与朕一同努力。” 赵德清望着殿内群臣道谢。 “臣等必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臣等必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群臣齐刷刷低头拱手，再行一礼。 “好，那请诸位爱卿都各回衙门去，让我们一同跨过这两步，退朝吧。” “臣等遵旨，恭送陛下。” 朝会散去。 众朝臣纷纷匆忙离开宫城，陛下都不打算再问责有人赞同答应蛮族条件之事了，他们自然得有所表示。 唐宁和赵明珠夫妻二人不疾不徐落在最后。 “明珠，你不会真的让人去募捐了吧，就半日的时间……” 又看了一眼公主府卫队士卒手中抬着的箱子，唐宁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不是真的，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这样的铜钱？这都是五妹的主意说试一试，我也没想到，京城百姓竟然真的捐了这么多，父皇说的没错，民心向夏啊。” 赵明珠现在说起来，都同样有些感动，这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唐宁笑着点头，这应该是大夏民心所向最直接的证明了。 “长公主，唐小侯爷留步，陛下让你们去凤仪宫一趟。” 一名内侍走到两人跟前禀报。 第447章 看书 唐宁和赵明珠闻讯，只得让卫士先行回府，他们二人往凤仪宫赶去。 来到门前。 赵明珠就飞快跑进去喊了起来：“母后，四妹。” “明珠，你这丫头怎么进宫了？” 马皇后看着喜笑颜开跑过来的长女意外了一下，笑着问道。 “儿臣过来给父皇帮忙啊，母后，您这是不想见到儿臣啊，那儿臣可就走了。” 赵明珠撅起嘴，装作转身要走的样子。 在太平公主府，她是至高无上的主人，在定远侯府，因为年岁比夫君还要大，更是夫君一众妻妾中年岁最大者，连正室都是她的亲妹妹，她也要尽力做出一副大姐的模样。 唯有在这位母后面前，她和其他几位妹妹一样都是孩子，可以任性撒娇。 “都多大人了，坐下吧。” 马皇后白了女儿一眼，让她坐下接着道：“母后知道你们现在忙，也不求你们和往常一样进宫看我，今天是母后知晓唐宁会进宫，特意告知你们父皇，让他下朝后顺便过来，母后也看看你们瘦了没有，怎么你过来了，唐宁反倒没来？” “他在后面呢，儿臣这不是跑的快些吗，四妹呢，怎么没见她？” 赵明珠看着房中只有母后一人，不由奇怪道。 “母后，我们来看你了，可惜没带什么东西。” 唐宁恰巧在此时走了进来，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对马皇后说道。 “你们人过来就行了，母后还用你们带什么东西，快坐快坐。” 马皇后热情招呼唐宁坐下，才回答女儿道：“你四妹啊，这会儿应该躲在房间等消息呢，她嘴上说着不担心，可心里啊可慌了。” “哈哈，我都说了让她放心了，有我们在，无论如何也不会送她去和亲的，对吧，唐宁。” 赵明珠娇笑一声，看向夫君道。 “你这孩子，哪有这样直呼夫君姓名的！” 马皇后拍了女儿一把责备道。 “母后，我们在府上都是这么叫的，夫君也不会介意的。” 赵明珠目光看向唐宁的方向吐了吐香舌道，嘴上却已经改了口。 “没错母后，不碍事的，在府上我们都是这么叫的，叫名字方便。” 唐宁笑着应和。 “唐宁啊，也就是嫁了你她们才敢这么放肆，你就是太娇惯她们了，在母后这里叫几声无妨，可若是叫顺了口，在谁面前都直来直去叫你名字，别人会看轻了你的，她们在宫外本宫这个当母后的管教不到，你这个丈夫适当管教管教她们也无妨。” 马皇后看着唐宁，说的语重心长。 “哎呀，母后，儿臣和五妹可是您教出来的，有那么不懂眼色么，有外人在，我们可是都会给足了夫君面子的，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 赵明珠起身依偎到马皇后身边，又一次撒起娇来。 “行，母后不说了，母后让人把婉蓉叫过来，咱们中午一起吃个便饭你们再出宫。” 马皇后也随即停了口，唤起侍女来。 提醒女儿点到为止即可，她也不会真的说到女儿不愿听了还说下去。 侍女进门又出门。 …… 片刻之后。 赵婉蓉就匆匆赶了过来，看着屋中几人打起招呼：“母后，大姐，唐宁……” “昭宁殿下。” 唐宁起身示意。 赵明珠却是笑嘻嘻从马皇后身旁站了起来调侃道：“四妹，你可算来了，听母后说，你还在担心自己被嫁到草原去？一直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哪有，大姐，这可是母后在冤枉我了，我从未信过父皇和母后会让我去和亲，何况还有你们在，我只是在房间找了些书看而已。” 赵婉蓉悄悄瞥了一眼唐宁的方向，慌忙解释起来。 “躲在房间看书？母后还以为你在担心和亲之事呢，看什么书啊不能拿到母后这里来看？” 马皇后抬眼看向了四女。 “对啊，看什么书还要背着母后，哦，大姐懂了，是大姐以前给你的那些书吧，那确实要背着母后来看。” 赵明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位四妹，眼中都是‘我都懂’的意思。 “明珠你还给婉蓉送过书？” 马皇后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一旁的唐宁却已然猜了出来，不好意思低下头。 毕竟这位娇妻在新婚之夜都出了名的大胆，成婚之后比起桃红在教坊司中学来的本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他也怀疑过桃红是自认为身份低下有些施展不开，但是赵明珠显然已经得了桃红的真传，教坊司中流传的小人书多半也没少看。 “母后，就是一些不常见的杂书而已，不是那些书……大姐……你别乱猜……” 赵婉蓉看看左侧的母后，又看看右边的唐宁，吓得手忙脚乱，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位大姐也真是的，当着母后和唐宁的面都敢说这些，这要是被母后和唐宁知道，还让她怎么活。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书啊，大姐也好奇的紧呢。” 赵明珠却是不依不饶，像是找到了什么难得的乐趣一般。 “就是些……就是些关于北蛮草原生活的书籍了。” 赵婉蓉咬咬牙小声说了出来。 “关于北蛮生活的书籍？！” 赵明珠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意外道：“四妹，你看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在为嫁到草原去做准备？” 马皇后和唐宁也大感意外盯住了赵婉蓉，奇怪她为何会突然看起这种东西。 “不是的，就是纯属好奇古代和亲的公主嫁到草原后过着怎样的生活而已。” 赵婉蓉看着几人赶忙解释，生怕三人不信，又重复道：“真是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大姐你不要多想。” 她这番话，反倒让三人更加狐疑了起来。 眼见三人越来越不相信，赵婉蓉也是无奈的双手一摊坐了下来：“大姐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也不会嫁到草原去，我现在在宫中，除了陪母后聊天，偶尔见见小弟，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解一点从前从未了解过的东西，解闷倒也挺好的。” “这能怪谁，我和父皇给你找的合适郎君，你一个都不想见，那你给母后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等过了水灾这阵子，母后再让你父皇给你找。” 马皇后盯住了女儿，现在屋中这几人，唐宁还在这儿。 她正好试探试探这位四女是不是真的如丈夫猜测的那样，对唐宁情根未断。 第448章 打包票 听到母后说她和父皇已经给四妹找了不止一个候选驸马，赵明珠眼珠儿转了几转静静望着这位四妹。 “母后，咱们现在能不说这个问题么？” 赵婉蓉低下了头小声嗲喏道，心中格外慌乱。 大姐和母后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在今天变着法儿的要她难堪。 “不能！现在你大姐在这儿，唐宁也在这儿，我们给你找的你不满意，你大姐和唐宁认识的人多，说出来，让他们也帮你物色物色，总能给你寻到一个合适的。” 马皇后不依不饶。 “母后，您这让儿臣怎么说嘛，大姐和唐宁是见多识广，但他们身边有哪些人，儿臣猜都能猜到，也不合适……” 赵婉蓉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大姐和唐宁，绞尽脑汁想着离开的借口。 “你倒是能耐了，连你大姐和唐宁身边有什么样的人都能猜出来，还知道那些人都不合适，那母后给你算算啊，商贾之子不合适，公侯之子也不合适，家世优良学富五车的进士还是不合适……” 马皇后掰完了指头，抬头望着女儿：“婉蓉啊，母后这么算下来，你莫不是真要如你五妹所说，找个还要你为她洗手做羹汤的穷书生？” “怎么会呢，母后，那样的人儿臣也遇不到啊，您现在就别操这份心了，等过两年缘分到了，儿臣自然就会遇到那个人的。” 赵婉蓉把脸迈向一旁，耐下性子对马皇后说道。 “还过两年？！再过两年你都是老姑娘了，母后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母后不同意，一年之内，你必须给母后定个人选出来！” 马皇后顿时怒容满面。 眼看四女就要十九岁了，再过两年二十一，那就是大夏朝标准的老姑娘，皇家的公主哪有二十岁还不嫁人的，这要传出去还指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呢。 “母后，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赵婉蓉赶紧道了一句，便哽着头不再说话，心情复杂无比，不仅是怕无论说什么都会遭到母后反驳，更是因为想找的人就在眼前实在无法说出口。 “母后，您别生气，四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怎么可能两年后才大婚呢，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眼见四妹惹怒了母后，两人当场赌气起来，赵明珠赶忙起身劝完了母后，又开始说起赵婉蓉：“四妹，你就别惹母后生气了，赶紧跟母后道歉。” “母后，您别生气，儿臣说过两年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不是真的。” 头一次跟母后犟嘴的赵明珠慌了，连忙跟马皇后道起歉来。 马皇后显然还在气头上，也不说话。 唐宁见状也走到了马皇后身前道：“母后，您放心，有我们在，一定能帮您给昭宁殿下挑选个如意郎君的。” “唐宁，你的意思是，婉蓉的婚事，就包在你们身上了？” 马皇后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看着女婿问道。 听到此话。 唐宁直接愣住了，自己只是想帮忙，这事儿自己哪里敢打包票。 一旁的赵婉蓉身子也是微微一怔，小心瞥了唐宁一眼又低下头去。 “母后，只要您同意，四妹的婚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又如何？” 赵明珠嘴角带笑冲着马皇后保证。 “大姐～” 赵婉蓉俏脸通红冲大姐喊了一句。 母后的话她不敢反驳，唐宁的话她不好意思接，只有这位长姐的话，她才能无所顾忌表达自己的不满。 “明珠，你和唐宁真有把握替你四妹找个夫婿？” 马皇后带着些许惊疑看向赵明珠，她一时有些猜不定这位长女的心思。 那位五女可是想过把她这位四姐扒拉到唐府和自己作伴，但这位长女可是从未表露过这种心思，难道她也受了婉心影响？ “母后，方才四妹不是说了她在宫中无事可做，整日只能看看杂书，反正儿臣现在在公主府常住，就让四妹过来，陪儿臣在公主府住一段时日，见的人多了，或许她能改变下想法呢。” 赵明珠望望身旁的四妹，对马皇后说道。 马皇后尚在犹豫不决间，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那就这样定下了，婉蓉你就去明珠府上常住些时日，想回来了再回来看看朕和你们母后。” 赵德清大步流星从门外走了进来。 “父皇。” 赵明珠和唐宁三人赶忙行礼。 “都免礼吧，婉蓉，你大姐这些日子可能会忙的脚不沾地，你去帮些忙顺便见见世面，也免得你在宫里无所事事。” 赵德清接着对四女说道。 “是，儿臣听父皇的。” 赵婉蓉眼中一喜，望望大姐回道。 “明珠，你又要忙了吗？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马皇后闻言也不禁担忧望着长女道。 “放心吧母后，这点忙不算什么，比起前几年已经强多了，有夫君在，还有四妹和五妹帮忙，儿臣忙也忙的开心。” 赵明珠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君和四妹，笑嘻嘻望着父皇和母后。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赵德清点点头，又摸摸肚子看向马皇后道：“如兰，赶紧让御膳房传膳吧，朕有些饿了，顺便备壶酒。” “好。” 马皇后看着夫君这着急的模样，立刻吩咐起宫女来。 酒菜上齐。 赵德清也不客气，先加了一口御膳吞入腹中，这才端起酒杯起身看向唐宁和长女道：“来，憨子，明珠，你们今日帮朕出了口恶气，还让朕知道，朕这二十年努力没有白费，朕敬你们一杯。” “父皇，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唐宁和赵明珠赶忙起身回礼。 “坐坐，朕有些激动了，不过朕也是真的高兴。” 赵德清赶忙让女儿女婿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道：“这法子是你们……算了，朕说过在这里之中不谈前朝之事，吃饭。” “……是。” 二人看着父皇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再言语，埋头干起饭菜来。 片刻后。 几人放下碗筷，宫女刚刚把盘碟收拾出去。 赵德清直接送起了客：“憨子，明珠，你们这吃完了饭，就赶紧回去准备各自的事情吧，把婉蓉也带上，你们陪她去收拾收拾跟你们一起回去。” 第449章 好问题 唐宁和赵明珠还有赵婉蓉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违逆父皇的旨意，三人随即告别父皇和母后出门而去。 目送三人出了门，赵德清才跟着走到门口，看见女婿和女儿们确实已经走了后，关上了房门。 门外守候着的李德全当即冲着门口内侍宫女挥挥手，众人会意离去，连他也往外边多走了几步。 “德清，这光天化日的，你关门做甚，有事要跟妾身说？” 马皇后看着关门进来的丈夫，带着几许疑惑道。 “如兰，朕今日是真的高兴。” 赵德清激动看向马皇后，伸手就要拉起这位自己心中的唯一的爱妻。 “妾身知道你高兴，明珠和唐宁又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过妾身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婉蓉的，妾身方才试探过她了。” 马皇后一看赵德清这模样，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平静看了眼丈夫后，说起了女儿之事。 “你试探过婉蓉了？试探她什么？” 赵德清愣了一下，心中的欲火也随之息了不少，坐在了马皇后身边问道。 这位四女的终身大事都快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关于四女的任何事都能帮他降这个火。 “当然是想看看你的猜测对不对。” “那你试探出来没有？” “据妾身的观察，婉蓉没敢正眼看过唐宁，都是偷偷打量的，唐宁好像对婉蓉没什么想法。” 马皇后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场景，说起自己的观察来。 “朕早就说过了，婉蓉对憨子还是有想法，哪里还用你再试探。” 赵德清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叹气道。 “那你还让婉蓉去明珠府上常住，她和唐宁见面的次数又多了怎么办？” “放心吧，憨子和明珠这几日都忙得很，见不了几面的，另外，朕打算让憨子押送大炮前往凉州，去西北见识战场，婉蓉在明珠府上历练历练，多见见外人，总比一个人在宫中每日单相思要强，说不准还能让婉蓉遇到另一个让她喜欢的人呢。” 赵德清得意洋洋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你让唐宁现在就前往凉州？危不危险？老唐和女儿们能同意么？” 马皇后不知道‘大炮’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西北有北蛮在作乱，现在就让唐宁上战场，最担心的肯定还是那位亲家和两个女儿。 “放心吧，朕有分寸。” 赵德清自信道。 大炮本就是女婿弄出来的，他亲自前往西北教给前线将士使用最为合适，而且战场在大夏境内，还不会有什么危险，正是让他熟悉军队的最佳时机。 “你可是答应过老唐，唐家无后不让唐宁前往战场的，现在你要食言？” 马皇后着急再道。 “我向你保证，憨子此行没有任何危险，老唐会同意的。” 赵德清信誓旦旦保证，可接着又皱起眉头：“皇后，你说婉心嫁到唐府都一年了，明珠和她那个侍女也嫁过去大半年了，憨子守着两妻一妾，怎么这么久都没点儿动静？” “也是，要是一个人没动静也就罢了，这三个人都没动静……德清，你要不要找个由头派御医给唐宁看看？” 马皇后也跟着皱起眉头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四个人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年没动静有些说不过去了。 “行，改日我把他叫进宫来，找个由头让御医看看。” 赵德清点头应下。 …… 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 寂静无声。 唐宁和赵明珠坐在一侧，赵婉蓉和苏莺儿坐在另一侧，微微低着头。 “四妹，让你来大姐府上常住，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赵明珠看着四妹此时的模样，佯装试探问道。 “怎么可能呢大姐，难得能出宫常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婉蓉赶忙抬起头回道。 “那你和莺儿都低着头干嘛，我和唐宁你们又不是不认识，都抬起头来。” 赵明珠嬉笑着望向二女说到。 赵婉蓉无奈，只得抬头望着眼前的大姐目不斜视。 而苏莺儿却是格外兴奋抬起了头。 她低头只是不敢看这位唐小侯爷而已，现在有了长公主的命令，她终于可以抬头大大方方的看了。 望着苏莺儿这一瞬间炽热的目光，让唐宁都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向外移开视线。 “都说说话啊，我们四个大活人坐在车里，你们不觉得这气氛安静的可怕么？” 赵明珠再度招呼。 “大姐，你有话就说，我们……” 赵婉蓉试着看向其余二人，可一看到唐宁还是不自觉低下头不敢直视，声音都弱了几分道：“哪知道说啥啊？” “说什么都行，热闹点就行，夫君，莺儿你们谁先来给四妹开个头。” 赵明珠也扫视过二人问道。 “殿下，奴婢有话想问问，不知道可不可以？” 苏莺儿扑闪着眼睛先开了口，怯怯问道。 “行啊，莺儿你问，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吧，夫君？” 赵明珠笑着看向身旁的唐宁。 “没问题。” 唐宁自无异议，他也不喜欢这诡异的气氛。 但是这位昭宁公主看见他就躲，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机会问，让他怎么开口？ 他记得以前这位昭宁公主看见他，虽说也说不了几句话，但还不至于这样啊，这段时日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小侯爷，奴婢想问问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让我家公主避免被嫁到草原去。” 苏莺儿欣喜地开了口。 方才她虽只能站在门外等候自家公主，不过那位陛下高兴的时候嗓门不小，她还能听到屋里传来的一点动静。 再加上自家公主出来时，心情显然不错，一看就是这位唐小侯爷和长公主完美解决了北蛮使臣那个麻烦。 “莺儿，这种问题涉及朝堂，以后记得不要打探。” 赵婉蓉赶紧扯扯身旁的侍女，出言警告道。 “哎，四妹，你多虑了，这不会涉及朝堂政务，而且莺儿问了个难得的好问题。” 赵明珠赶紧打断四妹，鼓励起以为犯了大错小脸儿苍白的苏莺儿，随后看向身旁之人：“夫君，你来给四妹和莺儿解释解释。” 第450章 近朱者赤 唐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珠绝对是受自己那正妻影响了。 “小侯爷，你就跟我们说说吧。” 苏莺儿眼睛又亮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多麻烦，北蛮之所以敢威胁我们，就是因为我大夏江南水患未消，急需用钱而已，只要能筹到此时够用的银钱，凭我大夏的国力，北蛮就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陛下休养生息二十年，藏富于民，现在只要从大夏百姓那里暂借些钱财度过难关，明年朝廷赋税收上来再还给他们，北蛮的威胁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唐宁异常认真地给两女解释了一遍，尽量把功劳都推到陛下岳父身上去，让这位昭宁公主不要多想。 这一番官腔，听的赵婉蓉两女是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夫君，是让你给四妹给莺儿解释，你当是给父皇汇报呢，你是诚心不让他们听懂呢。” 赵明珠听着夫君这番解释撇撇嘴，对着二女开口：“还是我来给你们解释吧，简单来说，就是夫君给我和父皇出了个主意，从富商那里用很低的利息借些钱财解决江南水患，又制作了一样攻城利器震慑北蛮，这样一来，北蛮就无法趁火打劫威胁我们了。” “原来如此。” 赵婉蓉听完点点头，鼓起勇气看向大姐身旁之人：“唐宁，多谢你了，代父皇，也代我自己。” “昭宁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唐宁谦虚而道。 “都是自家人，有必要这么客气么？行了，四妹你就在我府上安心住下，咱们今天把五妹也叫过来，明日我们忙起来，四妹你就来帮我打下手。” 赵明珠看这二人客气模样，干脆打起了圆场。 果然撮合夫君和四妹这种事儿她还是不行，还是得五妹亲自来。 “好，我听大姐的。” 赵婉蓉轻声说道。 四人这才在有一声没一声的随口闲聊中，回到太平公主府。 进入府内。 赵明珠带着赵婉蓉主仆二人来到一个小院前，笑道：“四妹，你和莺儿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你们先进去看看还缺些什么，回头让下人帮你们补上，我和唐宁一起去让五妹过来。” “嗯嗯，大姐你们先去，不用管我们。” 赵婉蓉再度应下，和苏莺儿走进院子。 看着四妹进屋后，赵明珠才和唐宁一起出去。 “夫君，你和四妹到底怎么回事啊，从宫里到出来，都没见你们正眼瞧过对方一眼，以前也没见你们这样啊。” 赵明珠不解问起了夫君。 “不瞒你说，明珠，我也想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做什么你们也都知道，偶尔进宫拜见父皇母后，昭宁公主也是看见我就躲，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宁只能无奈苦笑。 马车上他都想了一遍想不出来，现在这位娇妻再问他一遍，他同样不知道。 “算了，等五妹过来了，让她去问吧。” 赵明珠也不再纠结，夫妻二人一同往定远侯府而去。 …… 小院儿内。 苏莺儿推开房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笑嘻嘻转身对身后赵婉蓉道：“公主，我们终于可以在宫外常住些时日了，你说明日我们可不可以去外面逛逛？” “去外面逛逛，你想去哪？” 赵婉蓉忽然回过头来，调笑般望着自己这位侍女：“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去定远侯府逛逛吧。” “公主，你猜出来了？” 苏莺儿睁圆了眼睛。 “这还用猜？自从跟了我以来，你在我这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唐宁的好了，说梦话都是他写的那首词。” 赵婉蓉无语望着自家这位侍女。 “不瞒您说，公主，奴婢是真的想去定远侯府，毕竟奴婢从教坊司出来时，就是想多见唐小侯爷几面，在他旁边为奴为婢。” 苏莺儿眼中闪烁着星星，带着向往说道。 “你倒是承认的干脆，那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定远侯府去啊，刚好五妹也缺个婢女，那样你就真的能天天侍候唐小侯爷了。” 赵婉蓉笑了一下，玩笑般说道。 “不要，奴婢是唐小侯爷送进宫来侍候公主的，若是公主把我送回定远侯府，唐小侯爷一定会以为是奴婢怠慢了公主，会对奴婢不满的。” 苏莺儿摇摇头，认真拒绝了赵婉蓉的建议。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你先前也不过只见了唐宁一面而已，为何会如此痴心于他？” 赵婉蓉敛起笑意，不解看向苏莺儿。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侍女明明最想去定远侯府，却只因为想让那位唐小侯爷满意，而拒绝了自己帮她完成心愿的做法。 “公主，奴婢在给您做婢女之前，虽然见过唐小侯爷一面，但是在莜若姐姐的讲述下，却已经见过那位唐小侯爷无数面了，那是莺儿出阁之日，也是莺儿最用心弹的一次，能体会奴婢琵琶曲中意的，仅有小侯爷一人，可惜奴婢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只能为奴为婢侍候于他了。” 苏莺儿毫无隐瞒之意，说出了最初的想法。 “莺儿，你不必妄自菲薄，唐宁大概是我见过这世上最不拘身份的男子了，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一切都取决于他的心意，你看，你那位桃红姐姐不就是如此么？” 赵婉蓉轻声劝起苏莺儿，回头带着些许黯然道：“等我出嫁的时候，就把你送到定远侯府去，我那位五妹也也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公主，其实……你也是喜欢唐小侯爷的吧……” 苏莺儿看着转过身去的公主，抿着嘴唇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道。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赵婉蓉心头大惊，回头就要训斥起苏莺儿，可看着就站在自己身后，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和希冀的侍女，俏脸却不由自主先红了起来，气势也弱了几分。 “公主，其实奴婢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现在奴婢可以确定了，公主你就是不肯承认而已。” 苏莺儿望着身前的主子，背起手凑近带着几分俏皮儿说道。 第451章 能瞒多久是多久 早在公主府第一次看见这位公主和唐小侯爷时，从其他两位公主的话语中，她就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不太一般。 而跟随这位四公主进宫后，她多次当面提起那位唐小侯爷，而这位主子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很少接话这方面的话题，这不禁又让她怀疑起主子和那位唐小侯爷是不是有矛盾。 于是。 她在那段时间更是拼命说起唐小侯爷的好，希望能缓和二人的矛盾。 后来那位唐小侯爷和长公主、五公主等人进宫，让人来请这位主子一起去用膳，从这位主子脸上未看到任何不满，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在以后的日子里说的更加卖力。 可惜自己这位主子依然从不主动在他提位唐小侯爷时接话，在皇后娘娘屋中用膳时，娘娘又不许任何宫人陪侍，她自然不能查探到主子和那位唐小侯爷在饭桌上相处如何。 直到昨日出宫，这位主子闻言自己可能要被嫁到草原后慌了神，返宫的路上和自己多说了几句，回到屋中就找到有关蛮族的书来翻看，今日再见到这位唐小侯爷就成了这样。 无疑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位主子从不主动提起唐小侯爷，也不接有关唐小侯爷的话，不是这位主子和唐小侯爷有什么矛盾，而是她明明喜欢那位小侯爷，却不敢说出口。 “没错，我是不敢承认，但是你以为这一切是谁害的，还不是你这丫头，要不是你天天在我面前提他的好，我早就……” 赵婉蓉撞着说起话，白了自己这位侍女一眼，不自觉垂低了眼眸接着道：“忘了他了。” “公主，您这可冤枉奴婢了，您不想让奴婢提，给奴婢说一声啊，您交代奴婢不准提唐小侯爷，奴婢自然就不会提了，你们当时也没说，现在怎么怪奴婢头上来了。” 苏莺儿笑靥如花，振振有词反驳道。 “那是因为……” 赵婉蓉刚想解释，可突然想起来那话自己怎么说的出口，更没有和你这丫头解释的道理，作势欲打道：“好你个莺儿，还敢顶嘴了，我平日待你就是太宽容了，讨打！” “嘻嘻，谁让公主您本来就是好人，想严厉也严厉不起来啊。” 苏莺儿赶紧逃进屋内看了一眼四周，回头对主子道：“公主，您先坐着歇歇，奴婢先把床铺好。” “嗯。” 看着走向床边的侍女，赵婉蓉也迈步进了屋内，关上房门又回忆起了往日之事。 就在她下定决心不与大姐和五妹争夺夫君，决心靠少见和疏远来断掉这份感情的时候。 她又在大姐府中见到了那个让她想要忘记的人，而且这人还要送一个侍女给她，她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下来，安慰自己多一个婢女也无妨。 可是自从这位婢女进宫后，有意无意就把那人挂在嘴边夸出花儿来，这让她还怎么忘？ 更让她无奈的是，她还找不到理由不让这位新来的侍女提起那人，毕竟宫中内侍宫女提起唐宁的不少，若是她单独交代少在宫中提起唐宁，要被传到母后耳中，还指不定被母后想成什么样呢，所以她也只能由着她说，自己不接话。 这要是一次两次也还好，可几个月听下来，让她时不时就想起从前的时光，那人在她心中的印象也变得越发深刻，为此她拒绝了两次父皇和母后为她提起的婚事。 昨日在大姐府上听说自己可能被送到草原和亲，她在震惊的同时，脑海中的第一想法竟是：自己难道真的要见不到他了？ 在听到大姐又听起那个熟悉的名字，说他不会同意让她安心时，她竟然真的安心了不少，甚至有些脸红心跳。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大姐府上，甚至还能跟侍女开起玩笑。 到了今日事情如愿解决，她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再直面那个人了，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让他发现些什么。 “公主，既然你都敢对奴婢说了，不如就直接告诉唐小侯爷和两位公主吧，您要是还不好意思，不如就由奴婢……” 苏莺儿从柜子里抱出被子铺着床，嘴上却没有停下。 “别！莺儿，这话还不能告诉他，也不能告诉大姐和五妹。” 赵婉蓉回过神来，连忙打断了自己这位侍女的想法。 “为什么啊公主？” 苏莺儿手上未停，不解回头发问。 “莺儿，父皇和母后这一年来已经多次过问我的婚事了，你也见到过几次，你可知是为何？” “公主你的意思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尽早把公主你嫁出去，断了你的念想……” “不错，你都能察觉的事，父皇和母后又如何察觉不到？我明白我不该有这个念头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赵婉蓉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啊公主，长公主和五公主都可以嫁，为何轮到你就不行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总不至于……” 苏莺儿停下了手，走到赵婉蓉身边欲言又止。 方才那么一瞬间。 她有个抱不平的想法，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正是因为大姐和五妹都已经嫁给了唐宁，所以我才不能，这事关皇家尊严。” 赵婉蓉认真为侍女解释起来：“五妹许配给唐宁，是父皇和母后早已定下的婚事；大姐为大夏付出了太多，而且又是二嫁，父皇和朝臣们也能同意，而我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待嫁公主，哪有初嫁就给人做妾的道理，皇家三位公主嫁给同一臣子，会让人看轻了我赵氏皇族的。” “可是这样，公主您要怎么办，就这样隐瞒下去？” 苏莺儿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皇家尊严’，可不妨碍她知道这个东西一定会对主子和自己的幸福有影响。 “我也不知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不过莺儿，你得替我保密，万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赵婉蓉认真叮嘱起自己这位侍女来。 “是，公主放心，奴婢记住了。” 苏莺儿坚定点头，她要对的起那位唐小侯爷的栽培，更要对的起这位四公主殿下的信任。 第452章 功劳 待赵婉心从定远侯赶来时，主仆二人已经摆好房间内的陈设，坐在屋中休息。 “四姐，听大姐说父皇和母后终于让你出宫常住了？！” 赵婉心风风火火奔进房间，喜笑颜开问候道。 “五妹，你怎么来的这么快？不过父皇和母后允许我出宫常住倒是真的。” 赵婉蓉笑容满面起身，拉住了这位五妹的手一起坐下。 “那可太好了，四姐，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定远侯府住两天？自从我成婚之后，你好像都没来过定远侯府找过我。” 赵婉心热情邀请，清澈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丝杂质。 “五妹，咱能不能别说这种不可能的话，好好叙叙旧。” 赵婉蓉苦笑不迭。 五妹这话语看似人畜无害，可她这个待嫁的公主若真去定远侯住上两天，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满城风雨。 “四妹，你别听她的，她说话就是不经脑子，咱们找她过来是为叙旧的，不是让她来异想天开的。” 赵明珠和唐宁出现在门口，白眼都快翻上天际。 “大姐，你说这话我就不开心了，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四姐了，这不是太高兴才说错了话么，不信你让夫君评评理。” 赵婉心理直气壮反驳，盯着大姐身边的夫君，一副让他评理的样子。 眼见其余几女的目光也望了过来，唐宁早有准备两不相帮，直接道：“你们真要把这大好叙旧时间浪费在争吵上的话，我去帮你们准备些吃食，你们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接着吵如何？” 三女闻言一怔。 望着不怒自威的唐宁。 赵婉心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另外俩姐妹也是低眉颔首，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既然你们不吵了，婉心你和昭宁殿下也许久未见了，那你们该叙旧叙旧，我负责今晚的饭食给昭宁殿下接风。” 唐宁刚找个由头逃出几步，又回头提醒：“不准吵了。” “夫君放心，有劳夫君啦。” 赵婉心瞬间恢复了明媚的神色，冲夫君抓抓手。 赵明珠笑而不语伸手示意。 唯有赵婉蓉下意识抬起手后又楞了一下，瞬间不知所措。 看着姐妹二人玩味的目光，赵婉蓉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忙放下手慌张解释：“大姐，五妹，你们别误会……” “四姐，你看你多疑了不是，我和大姐怎么会误会呢。” 赵婉心瞥了大姐一眼，笑的更放肆了。 “是啊四妹，我们都知道只是个招呼而已，你不要多想。” 赵明珠装腔作势。 这下赵婉蓉更加有苦难言，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好在这一次，大姐和五妹没有纠结于此事不放，反倒主动和她聊起别的来。 晚上接风宴过后。 赵婉蓉领着侍女苏莺儿回到自己的小院，眉毛蹙成一团。 “公主，您怎么了？” 苏莺儿看着主子莫名其妙的愁眉苦脸，好奇问了起来。 “你不懂，今天的五妹啊，不像是我认识的五妹了。” 赵婉蓉脸上愁容满面。 自从下午姐妹三人被唐宁呛了一句后，除了那句调侃她这位五妹就异常老实，不仅整个下午都没让她难堪，而且晚上的饭桌上都是规规矩矩。 这根本不是他原来的五妹，他的五妹绝对不可能这么老实，这憋了一个下午和晚上没动静，在她看来只会是在筹划更大的阴谋。 “公主，人都是会变的嘛，奴婢先去让人给你打水洗漱，您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苏莺儿劝慰一句，出门找起小院侍候的侍女来。 “也好，难得她没跟过来，今天能睡个踏实觉。” 赵婉蓉再次往门外瞅了一眼，确认这位五妹真没跟过来后，脸上愁容消减了不少，坐到床上提前适应起来。 …… “夫君，你对我这位四姐到底什么看法儿？” 另一处卧房内，赵婉心堵在唐宁身前询问道。 “婉心，我对昭宁公主什么看法，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么，朋友和亲人。” 唐宁又解释了一遍，带着意外接着道：“你今晚不去找明珠，或者是昭宁殿下谈心去？” “大姐明天要忙，不能打扰她休息，四姐那儿是什么心思，我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你，确认你的心思后，我才能抽时间和大姐四姐说。” 赵婉心扬起小脸儿，胸有成竹望着面前的夫君，一副不问出究竟誓不罢休的模样。 “昭宁殿下那里什么心思你已经知道了？” “你先别管四姐，现在是你怎么想，我想让四姐进我们家门，你同不同意？” “让昭宁殿下进我们府门？婉心，你知道今日我和明珠进宫母后对我们说了什么吗，父皇和母后要是同意，就不会让我们帮昭宁殿下找个夫婿了。” 唐宁将今日皇后娘娘在宫中所说之事告诉了面前这位正妻。 他不知道明珠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她像今天这么认真跟自己说让那位昭宁殿下进定远侯府的门还是第一次。 这明显是违背了皇后娘娘意愿，而皇后娘娘的意愿，可以说也是那位陛下的意思。 “我现在不管父皇和母后是什么意思，只问你同不同意，你是想让四姐过来陪我开心过完这辈子，还是想让她随便嫁个人过完这一生？” 赵婉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夫君问到。 “我当然不想让她随便嫁个人过完这辈子，无论是以朋友还是亲人的身份。” 唐宁心直口快说完，才发现这话就有些不对，忙道：“等等，不嫁给我就算是随便嫁人了？婉心，你真是太抬举我了，何况我应该不是昭宁殿下喜欢的那种吧。” 她没少在自己面前提那位四公主的感情之事，自己对那位昭宁殿下观念多少也有些了解，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现在是了，夫君，既然你说了不想让她随便嫁个人，那就想办法让她过来陪我，对你而言，反正也不过是几桩功劳的事，对吧？” 赵婉心拍拍唐宁的手，一副‘你办事儿，我放心’的表情。 唐宁苦笑不迭。 反正不过是几桩功劳的事儿，说的轻巧，这得立多大的功劳啊！ 第453章 观炮大礼 城北校场，旌旗招展。 数千皇城禁军将校场方圆数里都围成了禁区，禁止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一门重达两千斤的红衣大炮，和另一门三百斤的子母铳炮，炮身系着红花坐落在炮架上，等待着大夏天子的检阅。 “唐宁，这两个铁家伙就是你口中的大炮？为何这两门大炮大小相差如此之大啊？” 大夏天子赵德清抚摸着红衣大炮的炮口，问起身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外加女婿唐宁。 围在二人身旁的，是满朝公卿，他们同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两尊铁家伙。 “回陛下，红衣大炮为攻城重炮，若想使炮弹能摧毁城墙，就必须加装更多的火药和更长的炮管，但是火药对炮壁损伤巨大，为了防止炸膛，就必须更厚的炮壁，重量自然会更重，而子母铳炮为野战快速炮，为快速接敌使用，太重行动不便不仅无法及时支援，反而会成为大军的累赘。” 唐宁指着两门大炮分别为赵德清介绍起来，介绍完两者的区别又补充道：“红衣大炮还可作为守城之用，放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射程可达三千步，在熟练炮手操持下，大型攻城器械绝对无法靠近城墙。” “还可作为守城之用！唐宁啊，你尽管安排炮手演示，朕都有些等不及想看看他们的威力了。” 赵德清大喜过望，立刻吩咐道。 “遵旨，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退到五十步之后，确保万无一失，若有不喜听雷声的大人，可以捂住耳朵或者稍退更远一些。” 唐宁当即提醒起岳父陛下和随同的众大臣来。 “诸位爱卿，咱们是头一次观炮，就听唐宁的往后站站。” 赵德清率先做起表率，其他人自无不从。 众人退下之后。 唐宁走到校场中下令，掏出一面三角红旗举起，一个伍的五人小队立刻扛着火药桶和炮弹箱走了过来。 大炮前。 一人打开火药桶，从里面取出早已用油纸封存好的定装火药撕开缺口塞入炮膛，准备好的装填手随即将实心铁弹装进膛内，另一人用包裹着棉布的膛杵将火药和炮弹送到指定位置后，最后一人将引线迅速插进火药之中，四人整整齐齐站立在红衣大炮两侧。 “一号火炮准备完毕。” 最后由伍长点燃火把向唐宁禀报。 这就是唐宁教给他们最基础的炮兵知识，在火炮装填完成后，如果没有自由速射的命令，就必须禀报上官准备完成，等待其他火炮一起装填完毕后发射。 在两军对垒时，火炮齐射的威力远远大于散漫的自由射。 “一发校射。” 唐宁手中旗帜重重挥下，远处一名士卒手中更大的旗帜也随之挥下。 “一发校射。” 随着伍长转达命令，四人迅速调整炮口，对准了远处早已布置好的标靶。 ‘轰！’ 炮膛前一阵白烟腾起，震耳欲聋的声响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红衣大炮的炮身都被后座力带着往后冲去，好在炮轮早已被木楔卡住，只是弹跳了一下便又归附原位。 群臣早已被这炸雷般的声响惊的议论纷纷。 “洪大人，这大炮竟然真的如那唐宁所说，如平地惊雷一样啊。” 一名朝官揉了揉耳朵，正想对对身旁关系不错的同僚说说感受，可身边的同僚却是捂住了胸口，脸色越来越难看，摇摇欲坠，不由惊的他连忙扶住了同僚，大喊道：“洪御史，洪御史，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们啊。” “洪御史！” “洪御史！” 看着洪姓御史被人搀扶着滑到地上，其余朝臣也围了过去大声呼喊，有人手忙脚乱帮他掐起了人中穴。 这里的动静很快也传到了前列。 赵德清快步而至，皱眉看着晕倒之人急道：“洪爱卿怎么样了？来人，速去叫御医！” “陛下，洪御史醒了。” 蹲在地上掐人中的臣子抬头禀道。 众人定睛一看，洪姓御史果然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洪卿，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朕给你叫太医看看？” 赵德清关心问起。 “陛……陛下，老臣……没事，老毛病了，都怪……老臣逞强……给陛下添麻烦了，陛下不用管老臣，老臣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无碍了。” 洪姓御史望着面前的天子，挣扎着起来说道。 “朕还是派人先送洪御史你回去吧，让御医给你开个方子调养一下。” 赵德清看着老御史这勉强的模样，还是决定将先他送回去。 “不，陛下，今日是我大夏试用神兵的大日子，老臣不想错过观礼，还请陛下不要管老臣，验炮要紧。” 洪姓御史坚持道。 “好吧。” 赵德清无奈答应，接着道：“把洪爱卿扶到后面一些坐着观礼吧。” “是。” 两名邻近的朝臣赶忙扶着洪姓御史往后面坐了一些。 赵德清看着他坐下，又转身往前列走去，边走边问起身旁之人：“炳春，这炮声竟然有这么大动静，你知道么？” “回陛下，唐宁前往西郊试炮多次，老臣去过两次，不过那时放的是子母铳炮，后来试红衣大炮时老臣就没去了，这红衣大炮的动静，老臣也是头一次听到。” 唐炳春如实禀道。 “这动静足以让患有惊厥症之人直接发病，走，咱们去看看打中没有，顺便提醒下唐宁。” 赵德清微笑上前，正想提醒下这位女婿，却见他又举起了手中的旗子，重重挥下。 炮手们闻声拿起炮杵清理炮膛，再度搬起火药和炮弹装填起来。 很快。 炮声再响。 “炳春，这么远的距离，没人过来禀报，唐宁也没有派人前去查验，他是如何知道第一炮没有打中的？” 赵德清停下脚步，疑惑问起唐炳春来。 “回陛下，老臣跟去看他放炮时，只顾着听响了，还真没有注意……” 唐炳春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在看儿子放子母铳炮时，用肉眼都能看见是否击中标靶，完全没留意这些。 “陛下，臣好像明白了，陛下你仔细看看唐宁手上的旗子。” 丞相胡炜突然指着唐宁手上的旗子说道。 第454章 旗语 赵德清闻言，顿时和身旁一众臣子向唐宁望去。 “丞相，唐宁手上的旗子，不就是传令用的令旗么，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兵部尚书周通疑惑问道。 战场上主帅用令旗下令是常有之事，而唐家侄儿手中的令旗无非没有绣个‘令’字，只用了简单显眼的红布而已。 “不，陛下，周尚书，你仔细看看唐宁手中的旗子，那不止一面，而是两面，除了那面红的，还有一面黄的，你再看看站在他前面那人。” 胡炜指向唐宁手中的旗子。 其他众人也纷纷望了过去，果然看见唐宁腰间还插有一枚黄色的小旗，而就在他身前一名壮汉手上，拿着比唐宁手上大上数十倍旗帜，地上同样躺着一面黄色的大旗。 “胡卿，你是说唐宁手上这两面旗子，除了下令，还有其他作用？” 赵德清想到了一种可能。 “回陛下，臣方才看了，唐宁拿出什么样的旗子挥动，那名壮士就会跟着拿出同样颜色的旗子挥动，而听从唐宁号令之人，只有操炮的五名士卒，根本用不上那样的大旗，之所以安排一人挥旗，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两面旗帜是给其他人看的。” 胡炜看着放下手中红色旗帜，左右摇动起黄旗的壮汉回道：“陛下你看，那壮汉又换旗子了。” “朕看见了，那壮士不仅换了旗子，而且就在这片刻内，已经换了三种摇旗的方式了，若只是下令，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多方式。” 赵德清若有所思。 主帅用令旗下令，可以保证远处鼓手在第一时间同时收到指令擂鼓，在进攻时尤为显着，和进攻令旗有类似功效的，便是撤退时鸣金收兵用的钲了。 除了进攻和撤退，其他更复杂的命令，就需要派传令兵去传话了。 “陛下的意思是，唐宁手上的旗子除了下令，还有联络之用？” 周通面露恍然大悟之色问道。 “应该就是如此了，用旗帜来联络，亏着唐宁想的出来，等他放完了炮，朕一定要问问他，他这两面旗子有多少种意思。” 赵德清笑容满面。 这小子总能给他整出点新花样，原来令旗除了用来下令，还可以用来回令，这要在军中推广开来，有时候岂不是比传令兵的马还要更快？ “陛下英明。” 胡炜和周通齐齐说道。 “行了，咱们再等等，看看唐宁几炮之后，会来向咱们禀报。” 赵德清说罢便不再言语，静静望着前方。 又是一声巨响之后。 硝烟散去，壮汉一左一右举起了两面大旗。 唐宁见状收起手上的旗子，快步向岳父陛下和众臣：“启禀陛下，炮手已击中标靶，请陛下前去一观。” “哦？打中了，哈哈，好！” 赵德清开怀大笑，回头望向众臣：“众爱卿，能骑马的就跟朕一起去看看这红衣大炮的威力如何？不会骑马就站在这里，等朕看完回来了告诉你们。” “臣等定当从命！” 呼啦啦一片朝臣站了出来，大多都是武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好，来人！牵马过来，朕与诸位爱卿去见见大炮的威力。” 赵德清立刻下令，禁军们很快牵着数十匹战马走了过来，他翻身上马指着前方笑道：“众爱卿，咱们就来比比，谁先在那标靶前停下如何？” 他这一时兴起可吓坏了群臣。 胡炜一听，当即就放下缰绳出言劝道：“陛下，不可啊！您乃万金之躯，怎能做这赛马之事。” “是啊陛下，万万不可！您万不能做这冒险之举啊。” 文臣武将规劝声一片，有朝臣甚至跪在了地上。 “你们放心，朕还没老到马都骑不了的地步，你们要真担心朕的安危，就跟上来吧，驾！” 赵德清夹紧战马一甩马鞭。 “唏律律～” 战马一声嘶鸣，狂奔而去。 “哎，陛下……唐宁！你快跟上去，务必保护好陛下！” 胡炜一看没劝住，急忙催促起唐宁。 这里就属他最年轻体力最好，最有可能赶上陛下。 “憨子快去！我们随后就到，陛下不服老的毛病又犯了。” 唐斌春也赶忙说道。 众臣看着唐宁上马狂追而去，这才个个跨上战马奔向标靶。 千余步的距离，对战马而言片刻即至，众朝臣看着前方的天子平安停下了马，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吁～陛下，您万不可再做这等危险之事了。” 胡炜停下马来再度劝道。 “丞相，朕的身体朕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就唯有唐宁跟上了朕，今日朕高兴。就不说你们了，还是先来看看大炮的威力吧。” 赵德清轻笑一声，翻身下马走到标靶旁。 众朝臣面面相觑一阵，也只好下马跟上，天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要是把本来高兴的天子，在这大好日子劝的不高兴了，那麻烦可就真大了。 “我等参见陛下！” 类似一面城墙的标靶旁，几名年轻的士卒上前行礼禀道。 “免礼，你们就是负责传讯之人吧，带朕看看标靶如何了。” 赵德清看着不远处地上的红、黄两面大旗，笑呵呵吩咐几人平身，待看清几人相貌，这才惊奇道：“周尚武？！你怎么……还有周子墨和齐渊也在这儿？” “回陛下，我等是见到火炮之威后，心痒难耐自愿过来的。” 周尚武忙拱手回答。 “周卿、齐卿，他们在这儿帮忙你们知道么？” 赵德清笑了一下，回头望向周通和齐明远问道。 “回陛下，臣知道知道他们过来，但是他们啥时候学会的摇旗，臣真不知道。” “臣亦是如此，唐宁制出的大炮威力，臣听齐渊给朕说过，臣以为火炮必然会成为我大夏军中利器，让他先熟悉一下也无妨，只是臣也不知道，用火炮还得学摇旗。” 周通和齐明远先后回道。 “哈哈，好！后生可畏啊，你们刚才是谁在这边摇的旗子啊？” 赵德清笑着回头望向三位后生。 “回陛下，我等三人各摇过一次。” 齐渊大声回道，随即抬头望着赵德清，眼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唐兄长发明的旗语，周伯和爹叫什么摇旗也太难听了。” 第455章 以量取胜 齐渊话语出口。 赵德清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说的对，这旗语是比他们两个老家伙说的摇旗好听多了，你们三个带朕去看看被击中的标靶。” “是，陛下请跟我们来。” 三人转身带路。 赵德清领着唐宁和一众朝臣紧跟其后。 看着用砖石垒成的墙垛，被击碎后的满地碎块，跟过来的臣子们都暗暗吃惊起来。 一千多步的距离。 炮弹打到这里尚有这个威力，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不是触之即死。 “诸位爱卿，去过开阳关的来看看，红衣大炮的威力能否攻破开阳关的城墙？” 赵德清拿起一块碎石，问向身后的臣子们。 众臣闻言。 顿时有几人走了上来，看看新做的砖墙，拿起地上的碎石敲敲刮刮一阵儿，有人先开了口：“陛下，开阳关的主墙，大多都是整块的岩石，无论是厚度还是质地，都要坚硬许多，臣以为……就红衣大炮现在的威力……” “左大人，你不必迟疑，只有这种威力威力的红衣大炮，击毁垛口尚有可能，若说击毁城墙，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唐炳春看了一眼说话之人，随意又敲了下城墙禀道：“陛下，红衣大炮若不能改进，是无法轰塌开阳关城墙的。” “老唐……” 周通扯了下唐炳春的衣袖提醒，小心看了一眼唐宁。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这么直接也太伤咱侄儿的心了。 “唐宁啊。” 赵德清见状也看向女婿道：“你爹都说你这大炮都轰不塌开阳关，你有没有什么改进的方法？” “回陛下，红衣大炮是可以做大，哪怕是八千斤九千斤的红衣大炮也能做出来，只是那个重量之后，想要运到西北是难上加难，臣本来就没准备用红衣大炮轰塌开阳关，只要能打碎城头的守城器械就行。” 唐宁却是早有预料。 红衣大炮的威力，本就取决于火药多少和炮弹大小，只要有足够的铜铁和火药，大炮的口径还可以翻倍。 只是因为做的出来，运不过去，他才只做了最小型号，二千斤红衣大炮轰个县城城墙不成问题，但是面对开阳关那样的雄关只怕不够看。 “唐宁，周叔提醒你一句，开阳关的城墙里有翁城，哪怕你用大炮击毁了城门进了城，大炮也不可能打到第二道城门的。” 周通出言提醒。 既然现在要想办法解决困难，那我们就把困难都给你说出来，你想法一并解决算了。 “不错，开阳关前后两座城门都有翁城，只能攻破第一道城门只怕没用。” 赵德清点点头，跟着提醒。 “陛下，周叔，我也没准备对城门下手，只要摧毁了守城的器械，我就可以派人挖到开阳关的城下，埋下足够的火药炸塌开阳关。” 唐宁胸有成竹道。 若是那呼尔干真能在这从未有过的大炮攻势下还能坚守城墙，炸塌开阳关就成了最后的选择。 “炸塌开阳关？！” 赵德清都被自家女婿这想法惊呆了，那火药竟然有这种威力？ “陛下放心，这只是最后的手段而已，臣现在知道有个开阳关，关内什么情况还不知道，等臣去了解具体情况后，再制定合适的攻城之法也不迟。” 唐宁看着有些发愣的岳父陛下，还以为他是觉得炸塌开阳关有些可惜，连忙改口道。 “哦？你想亲自前往开阳关？” 赵德清心头一喜，他还没对女婿说呢，女婿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陛下，这大炮乃是臣监制做出来的，大炮的使用之法也是臣制定的，第一次用火炮攻城，还是开阳关这样的雄关，臣不亲自前往不放心，还请陛下应允。” 唐宁趁势请求道。 这一年多都在京城附近转悠，他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这次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不过调兵之事，并非朕一句话就能行。” 赵德清拍拍女婿的肩膀，眼神看向一旁有些惊愕的唐炳春。 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自己这位老兄弟了，毕竟自己答应过他，只要他不同意，自己就不会在唐家无后之前，让唐宁前往战场。 现在自己不好把这话明说出来，希望老兄弟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是让女婿明白，此事要经过你爹同意才行。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让唐宁尽早前往西北夺回开阳关，我大夏便能安心解决内忧了。” 唐炳春迅速出言道。 儿子想去，陛下也有此意，看向他明显就是希望他点头的意思，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现在是在大夏境内作战，儿子只是在后方调度大炮使用而已，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战场也不错，沿路领军也是次不错的磨炼机会，他当然也不会拂了陛下的意思。 “好！那朕就允了你，你尽管调度好大炮和火药，护送军队和民夫骡马之事交给朕来解决，你准备好了，即可前往西北收复开阳关。” 赵德清一见老兄弟同意，那自然是答应的干脆。 “谢陛下。” 唐宁行礼道谢。 “免礼，唐宁，朕刚好有件事要问你，你发了三炮才打中这标靶，不会是想让他们三人都练习一遍旗语吧？” 赵德清看着周尚武三人问起唐宁来，现在大事决定，他终于可以问问旗语的事儿了。 “并非如此，陛下，就这么小的目标而言，三炮能打中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十炮之内打中，都得是运气好。” 唐宁拍拍城墙坦然回道。 他虽然让做了准心和炮栓，但是一千多米的距离，让训练了不足一个月的炮手，用没有瞄准镜的前膛炮，三炮准确击中只有一间厢房墙壁大小的目标，除了上天眷顾，没有其他可能。 “什么？！” 赵德清又一次惊呆了。 其他众臣也呆若木鸡，这大炮的准头，貌似有点差啊。 “陛下，还有诸位大人不必惊讶，大炮本来就是用来打城墙的，而且向来都是以量取胜，这一门大炮打下开阳关，我想陛下和诸位大人也会觉得不太可能吧。” 唐宁不慌不忙对众人解释道。 “唐宁，你准备了多少门大炮，用了多少铁？” 周通忽然心痛抢问。 “红衣大炮十门，子母连发炮二十五门，这是造好的，坏的还要重新回炉融。周叔，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铁，不过兵器监仓库里用完了，又去工部借了不少。” 唐宁回完周通，又看向赵德清：“对了陛下，这子母连发炮还未演示，您要不要看看？” 第456章 不速之客 在周通无比心痛的目光注视下，唐宁再度为大夏君臣演示了子母连发炮的快射优势。 一门大炮配六个子铳，足以完成不间断发射，直到炮管过热需要冷却。 直到所有演示完成后。 大夏天子赵德清才拉着身旁的女婿说了起来：“唐宁，你此去西北，打算带多少门火炮？” “陛下，臣会把红衣大炮全部带上，子母连发炮也会带上十门以备不时，剩下十五门炮可放在京城以供禁军训练之用，火炮将来一定会出现在我大夏边城城头，也该尽早让其他将士们学会使用。” 唐宁立刻开口道。 他已经想过了，万一火药都无法完全炸塌开阳关城墙，那就集合所有红衣大炮，在子母连发炮的掩护下猛轰一处，双管齐下拿下开阳关。 这一仗作为火炮的真正亮相之战，只能赢不能输。 “朕知道了，你最近把以工代赈的差事找人交接一下休息几日，朕会尽快安排护卫军队和民夫与你一同北上。” 赵德清点点头应下。 他既然拒绝了北蛮和谈的条件，自然是尽早想夺回开阳关给宝格尔珠证明一下自己底气的。 “是，陛下。” 唐宁刚刚答应，就听耳畔传来一句请命声。 “陛下，我等请求与唐兄长一同前往西北。” 齐渊和周子墨同时行礼请命道。 “你们也想去？” 赵德清微笑看着请命的两人：“朕记得你们二人在国子监的学业好像还未完成吧。” “陛下放心，唐兄长此去西北，最多两三月即可凯旋而归，耽搁不了多久。” “陛下，我们在国子监已经是最后一年了，该学的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即使耽搁两三月，也能补回来。” 两人信心满满说了起来。 “两三月即可凯旋而归？呵呵，朕倒是不反对你们走这一趟，但是你们能不能去，还要问过你们父亲，毕竟你们还在读书，又没有官职，不归朕管。” 赵德清说着目光就看向了一旁的周通和齐明远。 这两个晚辈和女婿唐宁不同，唐宁不仅早已成年，还有官职在身，让他指挥炮卒攻下开阳关是他最放心的方式，他想让唐宁前去，但是又要给亲家兄弟唐炳春留下回旋的余地，有些话需要说的隐蔽些。 而这二人去不去都影响不了大局，又不在朝中为官，他们两人的父亲同不同意都有理由，他无论同不同意，都不会有朝臣非议。 齐渊和周子墨闻言顿时看向自己父亲，眼中充满希冀和喜悦。 “陛下，臣没有意见，此去西北路上至少也要半月之久，就让他骑上半个月的马磨砺磨砺，也体会一下咱们跟陛下那会儿打天下有多不容易。” 齐渊同意的十分干脆。 让长子跟着唐宁他放一万个心，而且儿子又没有读书考举的压力，现在出去磨砺也是个不错的时机。 “臣也一样，臣本意就是想让这逆子从文的，现在他想去这趟西北臣就让他去，要是坚持不下来，那刚好也让他断了念想，老老实实读书考举出人头地。” 周通瞅了次子一眼行礼道。 “爹，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周子墨望着父亲，答的斩钉截铁。 “哈哈，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朕就让他们跟着唐宁走这一趟。” 赵德清笑呵呵答应，又看向旁边许久没有说话的周尚武道：“尚武，你不想去一趟西北，亲眼见见这大炮在战场上的威力？” “回陛下，大帅给臣的命令是护送蛮族使臣一路的安全，现在臣只护送他们来了京城，自然还要护送他们回去，此次蛮族使臣在我大夏碰了一鼻子灰，想来要不了几日他们就会返回草原，臣还得护送他们安全出境，这次就不能去西北了，臣相信自己总有机会看到炮弹落在北蛮军阵中的场景的。” 周尚武上前禀道。 “哈哈，好！等你送北蛮使臣返回的时候，先运几门大炮返回北疆，就当是朕送给张之东的礼物，有事无事你就开上几炮，也让咱们的战马先熟悉熟悉炮声。” 赵德清拍着周尚武的肩膀，扭头看向女婿：“唐宁，朕也不问你多要，只调一伍炮手去北疆，教教张之东和北疆将士怎么用这个大炮，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陛下，哪怕两伍也是成的。” 唐宁微笑答道。 毕竟他可是说过，将来要给锦衣卫每个州郡的衙门弄一门炮镇场子。 现在有了苏玄竹协助，锦衣卫衙门越来越走向正轨，每一天他都可以用一个小旗的锦衣卫来训练火炮使用之法。 如今会使用火炮的锦衣卫已经有数百之多，三十五门火炮远远不够，他有充足的人手。 “哎，不用，你派一伍精通的炮卒去教张之东就够了，其余人手全去西北，开阳关早一天收复，朕就早放一天的心。” 赵德清大手一挥拒绝道。 他现在没这个精力在西北一直给北蛮耗着，虽说现在有了来钱的方法，但那些钱毕竟都是借的，迟早要还，能省一点是一点儿。 “是，陛下。” 唐宁拱手而答。 “嗯。” 赵德清轻轻点头，随即看向众臣：“好了，今日的观炮之礼就到这里，诸位爱卿，我等一起回城吧。” “是。” 众朝臣齐齐答道。 随着赵德清上了马车，其余朝臣也纷纷上车跟随，浩浩荡荡的队伍往京城驶去，在城中各自回府。 回往定远侯府的马车上。 唐炳春望着儿子说起：“憨子，你要去西北之事，跟两位公主说过了么？” “还没有，不过正如子墨他们所说，最多就两三个月而已，又没什么危险，她们也会同意的。” 唐宁神色轻松道，反正距出发还有好几日，足以给娇妻们做通思想工作了。 “嗯，你回去就赶紧和她们说，另外也问问徐师太她们，天目山就在西北走廊旁，她们若想回山上看看，也是个机会。” 唐炳春再度提醒。 “好，爹，我记住了。” 唐宁没有问老爹为何突然提起了徐师太她们，只是利落答应起来。 待马车来到府外，只见管家老宋头儿已在门前等候多时，看见马车停下，就赶紧跑了过来禀报：“老爷，少爷，咱们府上来了个不速之客，你们快进去看看吧。” 第457章 察兰泰到访 管家老宋这番禀报让父子二人一愣，这京城里对他们而言，哪还有几个不速之客，真有不速之客来了京城，又为何要拜访定远侯府？ “他是什么人，现在在何处？” 唐炳春跟儿子对视一眼询问道。 “回老爷，那人说他是蛮族的使臣，少夫人已经让下人把他请进去了，请了林姑娘和段姑娘陪同着接待。” 老宋赶紧说了起来。 “察兰泰，他怎么会来我们府上？” 唐炳春沉思着疑惑起来。 “不用想那么多，爹，咱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唐宁随口而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还真没啥好担心的。 “好吧。” 唐炳春点头道。 听说有林千雪和段如霜陪同后，父子二人也不用担心赵婉心的安全，如平常一样进了门。 正堂内。 赵婉心落落大方坐在主位之上，与坐在左侧的林千雪和段如霜一起，招待着端茶而饮的察兰泰。 看到唐宁父子进来，屋中几人都站起身来，赵婉心走到门口迎接二人进来道：“公爹，夫君，这位客人说他是蛮族的使臣，特意来拜访你们，我就把他迎进来了。” “公主有心了。” 唐炳春轻声回完儿媳，又对起身的林千雪和段如霜示意后，才冷面看向座位前的男子道：“察兰泰使臣，不知你今日拜访，有何贵干？” “察兰泰见过唐老侯爷，老侯爷，在朝堂上在下是异国使臣，可出了朝堂，在下不过是想和老侯爷与唐指挥使交朋友的天蛮人罢了，中原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老侯爷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察兰泰微笑着拱手，看向二人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老夫还没交过北蛮朋友，死在老夫手下的北蛮人倒是不少。” 唐炳春冷冷道。 顿时，察兰泰脸上浮现一阵尴尬。 唐宁一看察兰泰和老爹谈崩了，插嘴打起圆场来：“想不到阁下对我中原文化竟然如此精通，这倒是让我想起草原上一位从未谋面的敌人。” “小侯爷，你说的那位敌人，她其实更想让你叫她为故人。” 察兰泰脸上尴尬之色散去，当即看向面带疑惑的唐宁接着开口：“不瞒小侯爷，在下正是奉额其格之命前来拜访的，按中原的话说，她是我二姐。” “宝格尔珠是你二姐？！” 唐宁惊讶问道，他好像突然知道了察兰泰精通中原文化和过来拜访的理由。 一旁的段如霜也惊诧看看师姑林千雪，又望向察兰泰。 师姐是和她们说过家中还有三个兄弟和两个姐妹，但从未说过具体名字，如今竟然亲眼见到了一个。 林千雪同样有些惊讶，自己和师姐在蛮族王庭留了一个多月，也没见过那位师侄的亲人拜见。 这个名叫察兰泰的弟弟对中原文化如此精通，现在又成为她的使臣派到中原来，按理而言应该是她的左膀右臂才对，却不在王庭做事，而且他也没认出自己来，证实那段时日确实不在王庭。 “正是，在下就是奉二姐之命，前来拜访唐小侯爷的，二姐说，让我代她曾经对行刺小侯爷之事道歉，她现在是真心想交小侯爷这个朋友。” 察兰泰脱下帽子，行礼而道。 一旁的唐炳春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转过身来，狐疑盯着察兰泰。 “察兰泰，你二姐道歉没啥诚意，交朋友也没啥诚意啊，就让你这么空手过来算怎么回事？” 唐宁扫视了一眼屋内，确认未发现礼物之后，调笑着对察兰泰说道。 “在下是以异国使臣的名义过来的，若是带上礼物，难免有收买老侯爷和小侯爷之嫌，会给二位带来麻烦，所以在下就擅作主张未带礼物，还让送在下过来的车夫先回驿馆了，请小侯爷见谅。” 察兰泰再度行礼道。 “察兰泰，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你二姐没交代清楚？或者，你在这儿跟我演戏？” 唐宁锐利的眼神望向察兰泰，想分辨一下他所说之话的真假。 “演戏？在下哪里做的不对么？” 察兰泰疑惑看向唐宁，连声道：“若是小侯爷需要什么礼物，在下这就吩咐人去买。” “哈哈哈，察兰泰，看来你二姐的本事你还是没学到家啊，若换成是她，她一定会大张旗鼓的买礼物过来，巴不得让京城所有人知道你给我定远侯府送礼了。” 唐宁大笑一声，咂咂嘴打量着察兰泰道：“假如你真是装出来的，回去跟你二姐说一声，让她早日退位让贤，草原大汗的位置应该由你来坐。” “唐小侯爷，你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 察兰泰蒙了。 这位唐小侯爷到底在说什么，他是想要礼物还是不想要礼物啊？什么让二姐退位让贤，让他来坐草原大汗的位子？自己哪有那个本事。 “笨！我就姑且当你听不懂吧，唐宁的意思是，假如是你二姐过来，带上礼物大张旗鼓来定远侯让别人看到，更能起到离间他与大夏天子的目的，至少也能让一大批朝臣对老侯爷和唐宁不满。” 林千雪撇撇嘴，望着这位师侄弟弟接着开口：“假如你是装着不懂，你什么都不带这般隐蔽的过来，虽然朝臣们知道的更少，但对大夏天子而言，更会怀疑唐宁和你们有什么联系，前者最多会让更多朝臣起疑，但大夏天子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离间之计，后者确是让大夏天子直接生疑，天子一旦心生疑虑，那比一百个上奏折的大臣都管用。” “听到了吧，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来我定远侯府就算来的再隐蔽，只要我大夏天子想知道也是会知道的。” 唐宁当即附和起林千雪的说法，又对察兰泰笑道：“不过就算你是装的，这法子对我也不会起任何作用，只是我要想办法提醒你二姐，你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让她多加防范，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来我定远侯，还有其他事么？” 他是真没看出来面前的察兰泰有撒谎的意思。 若真是被这察兰泰瞒了过去，他也只能承认，宝格尔珠这一大家子，或许真有建立起草原上一个全新的王朝，如果没遇到他的话。 第458章 文化入侵 有了林千雪这番解释和唐宁的补充。 察兰泰恍然大悟般开了口：“在下受教了，不过唐小侯爷实在太高看在下了，二姐说我对中原文化也只是知晓了个皮毛而已，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才选了我，我先前还不服气，但是现在我信了，中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我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也不是不行，你若真的想学，不妨回去告诉你姐，她若同意你来我大夏学习中原文化，让你进我大夏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或许都算不上什么难事。” 唐宁满脸真诚望着察兰泰。 只是他这话。 可把一旁许久没说话的老爹唐炳春，还有正妻赵婉心，连带林千雪都吓了一跳。 让一个北蛮人进国子监，这人还是北蛮实权可敦宝格尔珠的亲弟弟，唐宁这是觉得只有宝格尔珠一个对手还不够？ “在下……能进国子监学习中原文化？” 查兰泰惊讶万分。 “当然。” “小侯爷还真是大方，不过在下实在想不出来，在下来到国子监学习，对夏朝，对唐小侯爷你有什么好处，我想二姐也不会同意的，既然事情已经说完，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察兰泰认真望了唐宁一眼，行礼告辞。 这位唐小侯爷和二姐绝对是同一类人，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定然是在他身上有利可图。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让他一个蛮族部落首领之子到国子监学习对唐宁有哪些好处，他想尽快回到草原禀报二姐。 “察兰泰。” 唐宁叫住查兰泰再问：“你还没告诉我，宝格尔珠让你来定远侯府除了道歉，还有什么事呢？” “小侯爷，在下方才不是说了，二姐让在下过来，除了给小侯爷你道个歉，就是表达一下她想与小侯爷交朋友的诚意。” 察兰泰回头道了一句，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看向唐宁：“小侯爷，若非各为其主，你与在下二姐或许真能成为朋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夏朝与我天蛮的议和之事了？” “此事已然定论，察兰泰使臣勿要再提，回去之后别忘了替我转告你二姐一声，她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我大夏，扔不失封侯之位。” 唐宁拒绝的干脆，甚至想起了前世某次看过的笑话来打趣。 “唐小侯爷莫要开玩笑，在下二姐和你一样，绝对不可能降于大夏的，今日城外的动静，应该和唐小侯爷你有关吧，在下也想知道，唐小侯爷做出来的攻城之器，如何攻下呼尔干大王防守下的开阳关，他不会犯你大夏守将那种错误的。” 查兰泰望着唐宁笑笑，大步走出了定远侯府。 “放心，我马上就会让你们见到的，慢走不送。” 唐宁轻轻挥了挥手。 话不投机半句多，自然也无人出门相送。 看着察兰泰离去后。 唐炳春这才疑惑问起儿子：“憨子，你难道真想让宝格尔珠的兄弟，来我大夏国子监学习中原文化？用他们当人质让宝格尔珠投鼠忌器，恐怕她没有那么蠢吧。” 方才还在不解的赵婉心和林千雪二女也目光灼灼看向唐宁，她们也想知道。 “当然是真的，若是宝格尔珠的兄弟愿意来中原学习文化，我会禀报陛下一律接收，在他想回草原的时候我不仅不会阻拦，还会礼送出境，不只是宝格尔珠的兄弟，所有蛮族部落头领的儿子也一样。” 唐宁笑眯眯说道。 “不拿他们当质子，还礼送出境，这是为何？真若再培养一个宝格尔珠出来，那我大夏不是又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唐炳春更不解了。 “爹，想要成为宝格尔珠那样的人，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不是每个学习中原文化的北蛮人都能像宝格尔珠那般精明的。” 唐宁先否认了老爹再培养一个对手的说法，接着解释：“您想想，真若让那些北蛮贵族子弟在国子监生活两三年，他们回到草原之后，还会习惯原来的生活方式吗？” “当然不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北蛮贵族子弟若真在我大夏生活几年，回去的时候只怕厨子、大米，炭炉都会一个不落地带回去……” 唐炳春遥遥头说到，他貌似想到了一点东西，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只不过林千雪和段如霜两人，听到此话不由自主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两句话放到她们身上似乎也完美合适，她们现在已经不知道没有炒菜还能吃些什么，没有炭炉御寒还能不能习惯了。 “没错，就是如此，我正是要让他们体会我大夏的好，等他们习惯了大夏的生活，就会自觉放弃原来那一套生活方式，因为他们是贵族和部落首领的儿子，他们改变了生活方式，那侍候他们的底下人自然也要做出改变，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的改变，必将带动整个草原的变动……” 唐宁正要把脑子里弘大的蓝图向老爹描述一遍。 可惜话未说完，就被老爹打断了。 “停停停，爹明白了，这就是你想到的另一个绝户计吧。” 唐炳春忽然明白了儿子的心思。 他仿佛看到草原的贵族们渐渐都开始吃上米饭与馒头，驱赶着奴隶和手下开垦荒地种粮，生活方式渐渐与中原百姓一样，再不能随时随地上马放牧的场景。 “爹，您和周叔、齐叔们起名的法子都是跟谁学的，一个个都这么难听，这明明叫文化入侵，在潜移默化中，让北蛮的普通百姓也渐渐认可我大夏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将来我们真打到草原，将会事半功倍！” 唐宁瞥了一眼父亲，握住拳头。 文化软入侵作为后世重要的经济手段，在这个时代也同样试用。 “行了行了，爹不跟你争，等你去西北打下开阳关再和爹说别的吧，爹今天站的太久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唐炳春回了一眼，摆手走出正堂。 唐宁正准备叫住老爹，忽然发现三双迥然各异的眸子，盯住了自己。 第459章 关心则乱 唐炳春一走，三女立刻就围了上来。 “夫君，你要去西北打仗？” “是啊，宁兄长，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此事？” 赵婉心和段如霜先后问道，林千雪虽然没问，但眼中也尽是惊讶之色。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陛下想尽快攻下开阳关，要用到火炮，这东西现在让别人负责我都有些担心，想来想去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也就两三月而已，腊月时节定能赶回来。” 唐宁不慌不忙向三女解释道。 “你要去西北之事，告诉过大姐她们了么？” 赵婉心沉默片刻再度问起。 “还没有，我又不是明天就走，还要准备几日，有时间告诉明珠和钰儿的。” 唐宁对娇妻说完，又看向林千雪和段如霜道：“爹说让我把此事也告诉徐师太一声，师太也想回山上看看了么？” “嗯嗯，师父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现在宁兄长你要去西北，我们也正好顺路回去一趟，我这就告诉师父去。” 段如霜重重点了两下头，笑嘻嘻跑了出去。 “夫君，我也出去下告诉大姐和钰儿，让她们这几日早些回来。” 赵婉心也再次对唐宁说了句快步出门。 屋中只剩下唐宁和林千雪二人。 两人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唐宁就先开了口：“林姑娘，师太想回山上看看，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还能因为什么，师姐和老侯爷现在关系不错呗，现在走了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老侯爷，但是我们下山也快一年了，回去向同门师兄妹报个平安也是应该的。” 林千雪浅浅笑了一下开口。 “原来如此。” 唐宁点点头，今年自从和明珠成婚之后，本来事情就多了起来，他也没怎么注意老爹和徐师太的事，毕竟长辈的情感问题，他们点到就好，掺和太多就不太好了。 现在看来，经过大半年的朝夕相处，老爹和徐师太的事终于有些进展了。 “唐宁，你此去西北真的没有危险么？” 林千雪目光稍稍看向别处，问了起来。 “没有，我只是带火炮前去支援而已，前线有主将，冲锋陷阵也轮不到我来，需要我了，我就在后面发发号令而已，真没有危险。” 唐宁将自己大致要做之事跟林千雪讲了一遍。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安慰两位公主才说的，既然没有危险，那我也就不用留下，可以放心和师姐如霜回山上看看了。” 林千雪松了口气，将手背到了身后向门外走去随意道：“那我也先回房和师姐说说话，你要走的时候，叫我们一声。” “好，一定。” 唐宁挥挥手跟林千雪道别。 这位林姑娘自从来到定远侯府后，既不像徐师太那般大多时候都在房中静坐，偶尔才会到院子里逛逛，又不像段如霜那般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有空闲就想出去逛逛。 而是自成一系，时而在府上某地独处，时而又会和段如霜一起出门，虽然话不太多，但是和府上每个人都貌似处的来，完全就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面对这位大姐姐的关心，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谢之言。 现在屋中仅仅剩他一人。 唐宁想了想，又往府外走去，他要去锦衣卫衙门一趟，告知苏玄竹他要前往西北一事。 就在他出门后不久，另一边赵婉心的马车已经赶到了太平公主府。 “大姐！大姐！不好了，夫君要出远门了你知道么？” 赵婉心进门便急匆匆赶到了大姐处理事务的地方大声喊道。 “夫君要出远门？应该是去西北吧，喝口水，不用急。” 赵明珠放下笔墨，从桌上倒了西北茶水起身，宠溺递给五妹道。 “大姐你早就知道了？夫君不是说没告诉过你和钰儿么。” 赵婉莹接过茶杯，灌下一口茶水惊讶道。 “夫君没跟我们说，我猜出来的，他打造那些火炮不都是为了收复西北的开阳关么，这东西是他弄出来的，这第一仗他当然会亲自去，放心吧，那东西射程远，夫君在后方下令就够了，此去没有危险，所以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明珠柔声安慰起这位五妹来。 “不是啊大姐，我不是担心夫君的安全……当然也不是不担心了，我知道他此去没有危险，只是他去这一趟要两三个月呢，我根本来不及让夫君和四姐增进些感情呢，他就要走了。” 赵婉心语无伦次说完，又赶紧问了起来：“四姐呢，四姐到哪里去了？” “你四姐和钰儿上街去了，这为江南百姓募捐之事本不用她们亲自出马，但你四姐非要去看看，我也只能让钰儿陪着她去了。” 赵明珠无奈道了一句，才撇嘴看向这位五妹：“原来你就为这事儿过来的啊。” “是啊，这事儿还不够急么，这眼看都十月了，再有两三个月又过年了，那时父皇母后一定会让四姐回去的。” 赵婉心蹙起眉头，忧心忡忡说着。 “你先别急，夫君是明日就走么？” 赵明珠宽慰着问起。 “不是啊，夫君说还有几天才会出发，我今天过来就是叫你和钰儿回家的，顺便找你商量商量该如何撮合夫君和四姐。” 赵婉心扬起头来，将来意告知了这位大姐。 “那不是还有几天么，等待会儿婉蓉回来，你再问问她的想法。” 赵明珠又坐了回去，继续处理着手头之事。 “不用问大姐，四姐几次拒绝父皇母后给她找的亲事，现在面对夫君还如此扭捏，不就是对夫君有情，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么，我和四姐自幼睡一张床长大，我还不知道她性子。”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不如这样。” “大姐，你有办法？” 赵婉心眼前一亮赶紧走到了桌案旁望着这位大姐。 “我跟你说，你像这样……” 赵明珠附耳在五妹耳边，说起了自己的计策。 “大姐，这四姐能信么？” 赵婉心听完大姐的计策，将信将疑道，这法子要是在以前，是绝对骗不过四姐的。 “关心则乱，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前面铺垫铺垫再提。” “好吧，那我试试看。” 第460章 咱们的人 傍晚。 赵婉蓉和桃红有说有笑回到府上，正要去给大姐禀报今日的募捐之事，便看见大姐和五妹坐在屋中商量着什么。 “五妹！你怎么过来了，和大姐说什么呢？” 赵婉蓉神色一喜，笑着上前问起二人来。 “四姐。” “四妹，你们回来了。” 赵婉心和赵明珠起身相迎，和赵婉蓉打完招呼后才接着道：“夫君被父皇派去办差，听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过几日就要走了，我今天过来，是让大姐和钰儿回去的，让她们这几日都早些回去，陪陪夫君。” “大姐，夫君真的被陛下派出去办差了？” 桃红心中一惊，登时上前向赵婉心确认道。 “夫君今日回府时说的，我一听就赶忙过来了。” 赵婉心点头肯定。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公主，反正我们今日之事也做的差不多了。” 桃红一听又赶紧上前对赵明珠说道。 “好，我准备一下咱们就回去。” 赵明珠装模作样走到书案前整理起账簿。 桃红这番着急忙慌的举动，加上大姐的配合，让赵婉心格外满意，假意转身望大姐，可实际却悄悄打量着她这位四姐的神色。 赵婉蓉此刻的确有些发愣，自己好不容易确认了心意，好不容易能常住在大姐府上，以为能多些和唐宁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他就要走了？ 父皇。 这就是您同意我常住在大姐府上的原因吗？ 她在心里默念着。 父皇为了她的婚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怕他们挑的自己不满意，特意让她来给大姐打下手自己挑，为了防止自己见到唐宁，干脆把唐宁派出去办差，一派就是数月甚至一年。 “四姐……” 赵婉心看着愣神的赵婉蓉小声喊了一句，对大姐挤了挤眼睛。 “四妹，五妹叫你呢，你在发什么呆呢？” 赵明珠会意，声音大了些叫起赵婉蓉来。 “啊？！” 赵婉蓉这才回过神来，忙看向望着自己的赵婉心道：“五妹，叫我有什么事么？” “四姐，我、大姐还有钰儿都要回去了，你一个人留在大姐府上也不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定远侯府吃饭？” 赵婉心小声问了起来。 四姐方才的发愣，更让她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四姐对夫君绝对是有感情的。 “这……还是算了，我和莺儿在大姐府上随便吃一点就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定远侯府不合适。” 赵婉蓉此刻心中虽然有些乱，但理智还是在的。 自己一个待嫁的公主，没有长辈的陪同，在晚上出入已婚臣子府上，丢的是皇家颜面。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是亲姐妹，唐伯是你长辈，唐宁是你好友，只是吃顿饭给他送别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 赵婉心理直气壮反驳。 “五妹，这是晚上……唐宁要出远门办差，父皇和母后应该会为他践行的，还是到那时，我与父皇母后一起为他送别吧。” 赵婉蓉犹豫着说道，眼眸微微低垂。 “四姐，大不了吃完饭我们再把你送到大姐府上来嘛……” 赵婉心不依不饶还想再劝，却忽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五妹，这是晚上确实有些不合适，还是白天再让四妹过去吧。” 赵明珠松开五妹的衣袖，接着对赵婉蓉道：“四妹，那你今晚就和莺儿两人吃饭，我们先回去了。” “好，大姐，五妹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用管我们。” 赵婉蓉微笑回道。 “嗯，那我们先走了。” 赵明珠点点头，拉着五妹和桃红就走了出去。 目送大姐和五妹出了院子。 她这才有些失神的默默关好大姐处理事物的房门，退了出来。 “公主，方才长公主和五公主她们叫上莜若姐姐急匆匆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苏莺儿快步从院外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着急问道。 “没事，大姐和五妹她们约好今日回定远侯府吃饭而已，你去吩咐伙房，今晚就我们两个用膳，简单些就行。” 赵婉心佯装镇定，隐瞒下唐宁即将外出办差之事，吩咐起侍女。 “是，公主。” …… “大姐，四姐方才心乱着呢，我再劝一下，她说不定就和我们一起过来了，你拦着我干嘛？” 马车上。 赵婉心拉着大姐的胳膊，有些懊恼般问道。 “你四姐就算跟我们来了又有何用？难道你真指望在咱家府上让她和夫君发生点什么？咱们同意，公爹和夫君也不会同意的。” 赵明珠瞥着这位五妹又道：“咱们方才的重点，是确认你四姐对夫君有没有那份情，既然确定下来了，那就不用急于一时，这几日都还有机会，想办法说通父皇和母后那里才是关键。” “唔～还是大姐你想的周全，我这不是怕四姐回过神来想明白了么。” 赵婉心若有所思点头，随即又抬起头来问道：“那大姐，你有什么办法说通父皇和母后同意此事吗？” “没有，我只能说很难，五妹你也知道父皇和母后不可能轻易答应此事的吧，若想要四妹和我们来作伴，夫君得再立下一个泼天大的功劳才行。” 赵明珠望向车窗之外沉声回道。 没有一个让朝臣闭嘴的借口，和让百姓转移话题的理由，赵氏第三位公主再嫁定远侯府，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好吧……” 赵婉心也沉默下来，她和大姐想到一块去了，说服父皇母后最好的理由，就是夫君立下个大功劳，就在此时，她恰巧看到了望着他们张口欲言的桃红，不由惊奇问道：“钰儿，你难道有办法？” “没……没有，大姐，我是想问问……你方才说夫君被陛下安排外出办差，难道都是编出来确认四公主心意的？” 桃红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怯怯问道。 “那倒不是，夫君真的要出远门了，只是时间没那么久而已，夫君说他新年之前会赶回来，大概两三个月左右。” 赵婉心又将实情告知了桃红一遍。 “原来是这样，不过大姐你放心，四公主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的。” 桃红恍然大悟，随即对赵婉心肯定道。 “此话怎讲？” 赵婉心和赵明珠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四公主身边有咱们的人啊。” 桃红巧笑嫣然。 第461章 心思 饭桌上。 赵婉蓉和苏莺儿各坐一侧，二人面前是荤素搭配的两菜一汤。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今天的饭菜不合您口味？” 苏莺儿望着面前一刻钟还未吃下一小碗饭菜，时不时停下筷子发呆的主子问道。 一边问一边夹起赵婉蓉那侧的菜肴，细细品尝起来。 “不是饭菜的问题，是我心里有些闷的慌。” 赵婉蓉放下筷子，带着愁色道。 “公主，您没事吧，是不是病了，奴婢这就去把府上大夫叫过来。” 苏莺儿急忙起身紧张万分道。 “不是生病，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赵婉蓉犹豫了一下，认真看着面前的侍女道：“莺儿，我今天有事瞒了你，五妹过来并不是和大姐约好了回去吃饭，而是过来告诉大姐，唐宁被父皇安排到外地办差了。” “唐小侯爷被陛下安排至外地办差了？！” 苏莺儿惊讶问了起来：“去哪里办差，何时走，要多久？” “去哪里我忘了问，但是五妹说唐宁过几日就走，此去短则数月，长则一年，莺儿，你说父皇是不是故意的，他让我给大姐帮忙，是为了让我自己挑选夫婿，又把唐宁安排走，是为了阻止我和唐宁见面。” 赵婉蓉皱着眉头，把心中的猜测说给自己这位侍女，想让她帮自己参谋参谋，父皇的真实用意。 “公主，奴婢不知道……” 苏莺儿为难看向自家主子，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公主的面揣测圣心啊。 “是我之过，不该问你这个。” 赵婉蓉也反应过来，让自己侍女猜测父皇的用意有些过分了，随即带着一分羞涩两分扭捏外加七分忐忑道：“莺儿，你觉得我该不该向唐宁表明心意，他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我若现在不说，等他回来，或许我们就真会淡忘成陌生人了……” “公主，您真的想好了么？” 苏莺儿望着面前的主子问道。 “就是没想好才问你，我要是想好了还问你做什么。” 赵婉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儿无语道。 “依奴婢的意思，奴婢当然觉得您应该表明心意，不是因为淡忘，而是您不说，唐小侯爷永远不会知道您的心思，他根本就不可能往这里想。” 苏莺儿盯着面前公主的眼睛，一句一顿说了起来。 “可是……” 赵婉蓉沉思了起来。 五妹以前跟她来过不少次共用一个夫君的玩笑，不过她都是断然否决的，那时候唐宁见她也从未有过什么异样的神色，想来五妹应该没把和自己开的玩笑告诉唐宁。 现在她终于说服了自己，可自从大姐和唐宁成婚后，她已经很少出宫，五妹也和她开不上这样的玩笑了，这么来看，唐宁确实不会知道她的心思。 已经娶了大姐和五妹的唐宁，确实也不可能会想主动娶她，何况她也从未对这位不知该叫姐夫和妹夫的人表露过爱慕之意。 这么一看，似乎还真的必须是自己先表明心意。 “可是？” 苏莺儿疑惑了一下，追问道：“公主，您觉得奴婢有哪里说的不对么？” “不是不对，只是我担心……我先表露心思是否会让唐宁……他觉得我太不知廉耻了些……” 赵婉蓉说着便脸颊绯红低下了头。 “这怎么可能！桃红姐姐说过，长公主殿下也是先对唐小侯爷表露的心思，您也说了，唐小侯爷就是一个极其特别不拘一格的人，他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觉得您不知廉耻的。” 苏莺儿信心满满宽慰起自家主子来。 “嗯……你说的有理，可……可我总不能追到定远侯府跟他表明心思吧，那样我真的不可能说出口的……” 赵婉蓉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公主～这有何难？您不好意思去定远侯府，咱们可以让长公主把唐小侯爷请到太平公主府来啊，到时候奴婢想办法让长公主殿下离开一下，让您和唐小侯爷单独相处，您再趁机表露心意不就好了。” 苏莺儿立刻定下了主意，兴奋对赵婉蓉说道。 “这样真的可行么？” 赵婉蓉还是有些迟疑。 “您就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奴婢让人去把饭菜热热，您好好吃饭就行。” 苏莺儿将有些凉了的盘碟和饭碗放入餐盘，端着起身往屋外走去。 “谢谢你，莺儿。” 赵婉蓉跟着起身道谢。 “公主，您跟奴婢客气什么，奴婢这也不只为了您，也是为了奴婢自己啊。” 苏莺展颜一笑，回头说道。 “嗯。” 赵婉蓉重重点头，望着门外的月牙儿，嘴角止不住上扬。 …… 定远侯府。 唐宁一家人与徐莫愁师徒三人也吃完了晚宴。 徐莫愁走到唐宁身旁，随口问了起来：“唐宁，听说你要领兵去西北？” “是的，不过具体出发时间晚辈也不知道，还要等陛下告知，应该没几天了，师太放心，走的时候晚辈一定提前告知师太。” 唐宁扭头看着徐莫愁轻声答道。 “嗯，好，我们也正好回天目山看看，只是让我们随大军一起走，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徐莫愁望望西边的方向，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师太多虑了，此次我说是领兵出征，不如叫押送火炮更为合适，为了防止火药受潮，本来就需要大量马车运送火药，运送火药的都是我的人，多一辆马车也没人会注意的。” 唐宁自嘲般笑着说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 徐莫愁道完谢，转身要走，可又停下步子问道：“说起来，唐宁，你对我那位师妹林千雪有什么看法？” 对您那位师妹有什么看法？ 唐宁闻言一愣，徐师太这言论怎么看怎么有托孤的意思，可就算是托孤，那托的也应该是段如霜才对，怎么说起那位林千雪姑娘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复，说曹操曹操先到了。 “师姐！好好的，您跟唐宁说起我做什么？您不知道他要走了，长公主都从公主府赶了回来啊。” 林千雪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去来，拉着师姐就走，带着些许责怪之意，最后才对唐宁挤眉弄眼一番张了张嘴。 话语随未说出声，但口型唐宁看懂了，她说的分明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吧，少年！ 第462章 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徐师太师姐妹二人离去。 唐宁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有些感慨，记忆里，自己好像是头一次要离京这么久，以至于今晚吃饭的时候，三位妻妾说话都低沉了不少。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忽然响起了赵婉心的声音。 唐宁转头望去，只见自己这位正妻娉娉婷婷走了过来，院中四下无人，她自然伸手搂过娇妻腰际，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方才我们见徐师太和林姑娘回房了，你还没回来，大姐就让我就过来看看你，结果我过来就看见你在发呆……” 赵婉心没有拒绝，只是带着几分羞涩说道。 “也没想什么，就是在想我要离开这么久，几个月见不到你们不知道会不会习惯。” 唐宁搂着娇妻的胳膊更紧了一些，抬头看向天边儿的月亮。 “最多也就两三个月而已，夫君你就学学大姐，每天让自己忙碌一些自然就不会想这些了……说起来，夫君你一个多月都在路上，要负责一路大军的吃喝拉撒，到了之后，又要和大哥商量攻城事宜，本来就会很忙碌的，只有我才会想这个……” 赵婉心说了一句，忽然侧身猛扯起夫君的胳膊道：“夫君，跟我走！” “去哪里？” 唐宁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趔趄急声问道。 “回房，今晚你是我的，明天才属于大姐和钰儿，你要走了，她俩一定会一起陪你的吧。” 赵婉心头也不回道。 “咳～婉心你怎么知道的？” 唐宁顿时有些尴尬。 明珠有几次玩累了，就把钰儿叫了进来三人大被同眠之事，他以为瞒的很好，没想到这都能让这位正妻知道。 “这府上之事，只要我想知道，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 赵婉心回头白了一眼夫君，继续拉着他往后院走去。 “额……” 唐宁不敢再言，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正妻啊。 …… 次日。 太平公主府。 赵明珠正翻看着昨日未看完的账簿，忽见桃红飞快跑进屋内，还顺便带上了房门，不由好奇道：“钰儿，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桃红蹑手蹑脚走到赵明珠身旁道：“方才莺儿让莜若带话给我，能不能让夫君来公主府一趟。” “莺儿让夫君来公主府一趟？” 赵明珠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向桃红：“难道是四妹让莺儿带话的？” “除了四公主还能有谁，一定是她想让夫君来的。” 桃红一脸玩味之色说道。 “四妹这是想通了啊，你派人回府上告诉夫君和五妹，让他们都过来一趟。” “是，我这就去。” 目送桃红出门，赵明珠嘴角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又看起桌案上的账簿来。 大半个时辰后，唐宁和赵明珠一同走进屋内。 “大姐，你找我和夫君有事？” 赵婉心直截了当开口问道。 “嗯，五妹你留下来看看这个，夫君你去别苑给婉蓉帮下忙。” 赵明珠当即抬头看向二人道。 “我去给昭宁殿下帮忙？不太合适吧……” 唐宁咧了下嘴。 若是赵婉心前些日子没跟他提过赵婉蓉的事，他或许不会多想直接就去了，但是现在嘛，他不多想都不行。 一旁的赵婉心眼睛眨了眨，忽然明白了大姐叫他们过来的用意，立刻推搡起唐宁道：“夫君，你就赶紧去吧，又不是不认识四姐，我先给大姐帮忙。” “好吧。” 唐宁转身出门。 尽管他能看出来，这明显是两位娇妻找借口让他去见昭宁公主一趟，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 因为这个借口行不通的话，两位娇妻一定会很快找下一个借口出来，周而复始，百折不挠，这个面迟早是要见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他现在早些去见一面。 公主府他已经相当熟悉，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别院门前。 正当他后悔忘了叫一个侍女过来帮忙进院通禀之时，从院内屋中走出来一人已经看见了他。 “唐小侯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莺儿欣喜喊道，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望着他。 “我也是刚到……” 唐宁磕磕绊绊说起。 “公主正在房中等您呢，您赶紧进去吧，婢子去给你们泡茶。” 苏莺儿话音刚落。 只见屋中又有一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抬头怯怯看了唐宁一眼后又低了下去，正是昭宁公主赵婉蓉。 “唐宁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唐宁赶忙行礼道。 “不……不必多礼。” 赵婉心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心都要跳了出来。 明明自己已经准备好今天见到他后自然一些，可事到临头却发现还是不行。 “公主，明珠说您有事需要我帮忙……不知是何事？” 唐宁强装镇定问道。 “大姐说我需要帮忙？没……” 赵婉蓉瞪大眼眸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般改口：“唐宁……你先进来吧，到屋中说。” “是……” 唐宁迈步进门来到桌案前坐下。 赵婉蓉关上房门坐到了他对面，两人一时却都不知如何开口，屋内甚至能听到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赵婉蓉此刻心中更是慌乱如麻，是她同意让莺儿把眼前之人约过来的，现在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眼看屋中的气氛越来越有些尴尬，她现在只能祈祷莺儿早点回来。 “公主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唐宁打量了一眼房间上下，问了起来。 这句话听在赵婉蓉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她忽然觉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镇定了下来，轻声道：“嗯，还好……” “莺儿方才说，公主您在等我，是真有事需要唐宁帮忙，还是明珠的恶作剧跟你说我要过来的……” 唐宁正视着面前这位曾经可以畅所欲言，如今却连说话都有些尴尬的好友，迟疑着开口。 “是我让大姐拜托你过来的，唐宁，我有话跟你说。” 赵婉蓉紧张抬头迎上唐宁的目光，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道：“我喜欢你。” 她现在没空问眼前之人‘恶作剧’是什么意思，只想把昨夜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第463章 叛逆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唐宁愣住了。 婉心那晚让自己也娶了她这位四姐果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听五妹说，你要出去办差了，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我怕我现在不说，等你回来，我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赵婉蓉低着头，双手夹在了双膝裙摆之中说着。 “公主……” 唐宁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唐宁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是那时候顺势答应了母后该多好，我对不起五妹和大姐，可是我这些日子总是忍不住回忆以往，回忆起和五妹一起与你相处的时光，我怕一年之后，你已经彻底忘了我的样子，再见我们就只能和陌生人一样！” 赵婉蓉一口气说完，笑着抬头看着眼前之人，泪水从眼角簌簌而下，目光中却带着倔强之色：“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父皇和母后不会同意的，但我不想后悔，唐宁，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心动？” “公主，我……” 唐宁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要说一点没有那肯定是瞎话，毕竟面对绝色佳人哪个男人敢说他心中毫无波澜。 当初和老爹开玩笑说自己娶两位公主回来，他当时甚至想的就是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俩，只是没想到后来其中一人，变成了她们的大姐赵明。 可现在承认真的好么？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赵婉蓉站了起来，盯着他梨花带雨道：“唐宁，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个问题就真让你如此难以回答么？” “有！” 眼看这位昭宁公主连激将法都用上了，唐宁还能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想就得敢认。 “那就好，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忤逆过父皇和母后，可今日我偏偏就要忤逆一次。” 赵婉蓉走到唐宁身前，脸颊绯红道：“唐宁，抱着我，除了不能破身，你想怎样都行……我在大姐给我的书上看过，用嘴……也是可以的……”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唐宁跳了起来，紧紧盯着面前的昭宁公主，他从未觉得自己心跳的这么快过，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能不能快点儿……母后让我一年之内给找个夫婿，父皇就让你外出办差一年，不就是不让我见你么？那我今天就放肆一次，回去继续当一个乖女儿，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莺儿是你的人，她绝不会说出去。” 赵婉蓉觉得自己脸颊都烫的快滴出血来，却依然壮着胆子说道。 “公主，你误会了，其实去西北是我自己的意思，不是父皇派我去的，而且也不用一年半载，最多不到三个月，年前我就能回来。” 唐宁终于能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他好像明白了这位昭宁公主今日如此大胆的理由。 一个从小到大的乖宝宝，在压抑点到了临界值后，那一次的叛逆就会格外猛烈。 “什么？！” 赵婉蓉瞬间抬头，眼中是无比复杂之色。 有惊讶，有难以置信，有羞涩，有羞愧，还看得到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的意味。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间。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四妹，你今日真是让大姐刮目相看，我一直以为我的胆子是我们姐妹仨人中最大的，从今往后我甘拜下风。” “四姐，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我早就说了，我夫君就是你夫君，你迟早得明白这个理儿。” 赵明珠和赵婉心走了进来，笑意盈盈打量着赵婉蓉。 “大姐，五妹，你们！” 赵婉蓉猛然扭头看着两位姐妹，又羞又怒看着跟在两人身后跑过来的苏莺儿急道：“莺儿，你怎么守的门，大姐和五妹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公主，婢子被拉住了没办法啊。” 苏莺儿端着茶盘委屈巴巴说着。 “四妹，你别怪莺儿，谁让夫君过来你关上了门，我们意识到事情定然不简单，这才让莜若拦住了莺儿，从院子口一路猫到这门下还真不容易。” 赵明珠大大方方走到座椅前坐下，毫无愧疚之色说着。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忍住不叫出声来，我和大姐都是互相捂着嘴才能听你们说到最后。” 赵婉心也走了过来，特意在这位四姐身边坐下说道。 “大姐，五妹，你们合起伙来诓骗我，还过来看我笑话，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你们让我死了算了……” 赵婉蓉捂着脸颊，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公主，你去哪里啊，等等婢子！” 苏莺儿赶忙追过去。 唐宁这才看着两位吃瓜群众娇妻道：“婉心，明珠，你们这样是不是做过火了？” “我和大姐本意就是试探试探四姐的心思而已，我们也没想到四姐会这么大胆主动啊，怎么，夫君你心疼了？心疼就出去追啊，反正这是大姐府上，我们又不会告诉父皇母后。” 赵婉心瞥着夫君，接着道：“放心吧，我四姐是什么人我清楚，大姐那小人书她比我还多看了好几本呢，她只是害羞而已，不会真想不开的。” “五妹，我觉得夫君应该是在怪我们打扰了他好事吧，毕竟坐在这凳子上，对一个如花似玉未出阁的公主肆意妄为，这从古至今恐怕还没有哪个人有这样的待遇，被咱们打搅了，他能不生气么？” 赵明珠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们的不是了，那将来有机会再让四姐给你补上。” 赵婉心恍然大悟般说道。 “我说你俩够了啊，你们夫君我是那样的人么？” 唐宁无语瞪着二位娇妻，这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放的开了。 “怎么不是？夫君，你摸摸良心说话，方才四姐那样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既然动心了，那就赶快立个大功劳堵住父皇和朝臣的嘴，到时候怎么做都随你。” 赵婉心一脸不屑瞅着自家夫君，就在床上让她做的那些动作，她敢笃定这位夫君小人书一点不比她们看的少。 唐宁不做声了，就那样的场面，是个男人就没法儿不动心的，恐怕只有封狼居胥，才能让那位岳父陛下松口了。 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珍惜每一次领兵的机会。 第464章 领兵出征 数日后。 洛都城外。 大夏天子赵德清领着文武百官在北门之外，看着身旁俊朗的白袍小将道：“唐宁，这次朕没有调集民夫，一万五千人全都是皇城禁军，不过朕给你安排了两位副将，你初次领兵，有不懂的可以多请教他们。” “是，陛下，臣记住了。” 唐宁行礼应下道。 怪不得岳父陛下可以准备的这么快，不用征集民夫，那就省下一半的时间。 直接用禁军运粮草，到了前线，就可以立刻成为攻城的士卒，可谓一举两得。 “去吧，朕等你凯旋归来！” 赵德清笑着挥挥手。 “陛下，臣走了。” 唐宁行了个军礼，接过身旁亲卫手上的马缰翻身上马。 城外道路两侧，已经站满了送行的百姓。 兵者，国之大事。 万人以上队伍出征，皇帝必然要亲自领朝官祭天，祈求出征大军得胜归来。 这不是唐宁第一次看百姓为出征大军送行了，上一次皇长子吴王赵坚出征的时候，也是此番情景，只是那时远没有如今坐在马上，走在道路中央看的真切。 道路两旁。 无数百姓提着吃食，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儿子或丈夫。 禁军军营都在皇城内外，有不少禁军士卒都是京城本地之人，出现这样的场景也可谓见怪不怪。 没有人会阻拦出征的士卒接下食物，因为此去西北，路上都会走上大半月，这些吃食用不了几日被分食干净。 在人群中。 唐宁还看到了几辆马车，马车内是自己的妻妾们，还有昭宁公主和师姐的身影，他冲几人挥了挥手，便不再回头走在了行伍中央。 身为一军主将，出征之时流泪一场未免太不吉利了，他虽不信这个，但这个时代信的还是大有人在。 “将军！” “将军！” 两名身穿皮甲的亲卫，挤到了唐宁身旁喊道，语气中还有几分兴奋之意。 “还行，挺像样的。” 唐宁回头看着周子墨和齐渊二人笑了，有两位小弟在，总比弧度一人的好。 “大哥，我们此去可是为了建功立业的，当然得像样些。” 齐渊刚得意洋洋说了一句，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就你这样还建功立业呢，说了多少遍，在军中要叫将军！” 周子墨鄙视地瞅着齐渊训斥道。 “我这不是叫的太少，忘了么，下次一定注意。” 齐渊赶忙道歉。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倒是逗笑了身旁一众老卒，甚至一名久经沙场的副将看到后也未制止。 毕竟行军路上枯燥，有几位活宝活跃下气氛，也能缓解下将士们思家之情，只要听话不捣乱就行。 直到再也看不见唐宁的身影。 赵婉心才对马车内的众人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姐你们还有事要忙，谷雨妹妹今天就去定远侯府陪我和公爹，夫君和徐师太她们这一走，侯府上就又空落落的了。” “赵姐姐，如霜姐姐也和徐师太她们一起回山了么？” 上官谷雨惊讶问道。 “是啊，在城中住了这么久，如霜妹妹也说她想回山上看看了，不过估计这次要不了多久，谷雨妹妹你有段时间没过来，她还以为你有其他事在忙，就没亲自跟你道别。” 赵婉心解释完毕，又问了起来：“对了谷雨妹妹，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呢，你那个什么师兄找到了么？” “不知道，师伯还没来消息，那位常师兄多半是下江南了，我倒是没忙什么，不过爹说师弟和两位姐姐这段时日一定很忙，让我别去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我这些时日才没过来。” 上官谷雨小声说着。 “上官监正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古板了些，上官妹妹你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能给我们添什么麻烦？以后妹妹你别听上官监正的，我们忙也是在外面，侯府上你随时可以去，你唐伯大多时间都在府上，你去了他一定会更高兴的，尤其是这些日子。” 赵明珠插嘴说道，她和五妹虽然定远侯府的儿媳，但还有个身份是皇家公主，让这位公爹单纯拿她们当儿媳看完全不可能。 她见到这位公爹能完全放下架子，不用顾及身份去对待的晚辈，还是这位干女儿，那种宠溺有时让她们都羡慕。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 她们那位公爹出身草莽，二十年身居高位自然也沾了些官场上的某些习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这位上官妹妹是官宦之女，懂得高门之家的礼仪，又有着道门江湖之人性格，可以说完全正对她们那位公爹的脾气，不宠爱才怪了。 “好，谷雨记住了，这段时日多去侯府看看唐伯伯。” 上官谷雨乖巧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赵婉心定调拍板，几辆马车往城内驶去。 而就在她们身后。 前往宫中的马车内。 赵德清看着左手位之人道：“炳春啊，憨子就是出征两三月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这么沉默寡言的，搞的朕都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陛下，这老东西就是年岁越长，性子越软，老臣两个儿子都出征了，也不见他这般低沉啊。” 右边位置上的周通无情嘲笑着这位老友。 “你好意思笑我？尚武侄儿偷偷溜去边关的时候，你比谁哭的都很。” 唐炳春翻起白眼儿，揭起老友短来也是毫不留情。 “还有这事儿，朕怎么不知道？” 赵德清闻言惊奇了起来。 “那是当然啊陛下，这老东西偷偷哭的，臣去的最早看到了，你们到的时候他都哭完了。” “陛下，你别听这老东西瞎说，尚武那是偷偷溜出去，臣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唐宁侄儿是领兵出征，为国效力，那情况能一样么？” 听着两个老臣互相揭短争论不休。 赵德清轻笑了一下感慨起来：“是啊，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都在为国效力了，你们两个老东西也别伤感了，今日就和朕一起进宫，咱们几个好好喝上一杯，祝愿他们早日得胜归来吧，皇后今日也会允许的。” “是，陛下。” 二人不再争执，安静下来。 第465章 奸计 开阳关。 原属于守将杜世昌的府邸内，蛮族南院大王呼尔干正大口吃着酒肉，眼神色眯眯看向大堂中几名战战兢兢献舞的舞女。 “大王，城中没多少夏朝人了，只是您为何要让我们杀了部分青壮，把那些孱弱的羔羊送出城呢？直接全部杀了多方便。” 一名身穿皮衣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用破锣般的嗓门对呼尔干说道。 “察素齐格，王庭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呼尔干放下酒杯望向壮汉说道。 “守住开阳关，让夏朝皇帝答应我们的条件。 察素齐格说完又道：“末将知道大王你把夏朝人送出城去，是为了防止他们勾结关外的夏军，那把城中的精壮男子和妇幼宰了，女人赏给我们草原的勇士，同样可以防止他们勾结。” “不不不，察素齐格，你错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城外的夏军营帐越来越多了么？夏军还在集结，他们还在等待援军。” 呼尔干笑着起身道：“我杀了那些仇视我们、与我们敌对的夏朝青壮，却把他们的家眷和其他人放出城去，这些人会消耗夏军的粮食，她们的哭声会影响夏军的士气，进而影响夏军将帅的决策，你前几日带兵骚扰夏军营寨可有效果？” “回禀大王，没有，那些夏军始终坚守不出，要不我们让西兰国的士兵试试？” 察素齐格顿了一下开口询问。 “这就对了，我们不能让夏军主帅与我们交战，夏朝的百姓或许可以，那些西兰国的士兵不是这么用的，夏军迟早会攻城，他们对守城器械的使用比我们草原的勇士熟练，我们还需要他们帮我们守城。” 呼尔干抬手阻止了察素齐格的想法，重新倒了杯酒水递给他：“来，陪本王喝上一杯，这夏军守将府邸上和城中的舞女就不用送出城了，稍后你走时可以挑选两个带走。” “大王英明，多谢大王！” 察素齐格一拱手，贪婪看了一眼堂下的舞女道：“大王，您还别说，这中原的女子比咱们草原上的女子娇小多了，玩起来别有一番滋味，末将都生怕一个不小心，玩的时候把她们胳膊腿儿掰断喽。” “那就小心些，这些女子你玩够了还要赏给草原的勇士们呢。” 呼尔干瞪了一眼自己这位心腹大将道。 “嘿嘿嘿，末将尽量。” 察素齐格搓着手淫笑道：“大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末将就带两个人先下去了。” “去吧。” 呼尔干摆摆手，又忽然叫到走进舞团中扛起两个女子的心腹：“等等，察素齐格，夏军现在虽然没有攻城，但是城防务必要派重兵把守，不可有失，要做好夏军随时攻城的准备。” “放心吧大王，末将不是夏朝那个蠢猪将军，城防之事末将已经安排好了，稍后末将再去巡视一遍，夏军若是攻城，末将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中原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为防我天蛮大军修建的开阳关，会成为埋葬他们中原人的坟墓！” 察素齐格扛着两个不断挣扎的女子，浑不在意笑了起来。 “那就好，你下去吧。” 听到手下的保证，呼尔干也放心坐了下来，欣赏起堂上的中原舞蹈喃喃自语：“夏朝的吴王殿下，本王看你还能压住军中的怨气到几时！” …… “殿下！你就让末将带将士们攻一次城吧，将士们现在都憋着火气，要为城中死去的百姓报仇呢。” 城外十五里。 夏军主帅营帐，一名夏军将领单膝跪在吴王赵坚身前求战道。 “曾将军，这都是呼尔干的奸计，故意放关内的百姓出来，扰乱我们军心，他正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们现在去攻城呢，就凭我们现在的攻城器械，是不可能攻下防守严密的开阳关的，本王绝不会让将士们白白去送命。” 赵坚淡定解释完，一脸平静坐在主帅座椅上。 “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城？末将总要给那些询问的百姓一个交代啊，再这么等下去，末将都只怕要劝不住手下的将士了。” 曾姓将军抬头，一脸无奈望着赵坚道，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北蛮的奸计？ 那该死的呼尔干把城中百姓送出来后，就派兵不断袭扰军营，按照他们现在兵力，根本无法在蛮军袭扰下把数万百姓送到后方去。 没办法，他们只能将那些百姓安顿在军营周围，派人去照顾那些百姓，而他那营正是被派去的那批。 被派去分发粮食和净水的军官和士卒，听着出关那些百姓的诉说，个个按耐不住心中愤怒，纷纷请战，他也是实在不得已，才过来向主帅请战的。 “再等等，再多还有小半月，京城的援军就带着火炮来了，那时候就是咱们攻城之时。” 赵坚耐下性子对曾姓将军说道，同样也是对帐下两侧诸将说的，看着众将面面相觑的眼神又解释起来：“火炮正是我大夏最新的攻城器械，乃是由定远侯世子唐宁所制而成，有开山裂石之威，即便是开阳关的城墙，也不在话下。” 父皇在派出援军之前，就已经派人给他送来了火炮制成的消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淡定从未担心过攻城之事。 “那位唐小侯爷制出的东西？” “有开山裂石之威……可是这开阳关可比山石还要坚固啊，当初几代先朝把这城墙修的那么高，就没想过这关隘会被人正面攻下。” “是啊……” 听到赵坚所说之话，帐下众将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殿下，只待唐小侯爷一到，无论那火炮能不能轰塌开阳关的城墙，末将都愿第一个领兵攻城，为开阳关的将士们正名！” 又一名将军愤然出列，跪在地上请战。 他是开阳关的副将，蛮族攻城之时，他正巧在州府探亲休沐，待收到北蛮攻城的消息，他紧赶慢赶到开阳关下时，城池已经被蛮军攻破。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除了痛骂守关主将杜世昌，他也只能一路收拢从城内逃出来的溃兵退守晋城，眼下又听到同僚之言，他心中除了委屈，就只剩复仇的怒火了。 “好，待援军将火炮运至，本帅就让鲁将军你为先锋攻城。” 赵坚当即答应下来。 第466章 叙旧 夜深了。 晋城之外的一座军营内，静悄悄一片。 唐宁坐在大帐中，记录着每日的行军心得。 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以为行军不难，可是真正带着超过万人的大军和辎重上路后，他才知道古代行军真正有多不容易。 队伍绵延十几里，不断有斥候和传令士卒在你耳边禀报着各种情况，原本有些事是不用禀报于他的，只是这趟行军本来就是对他的磨炼，所以几乎是事无巨细都汇报到了他这儿。 正直此时，大帐的帐帘忽然被人掀开了。 “大哥，我们回来了。” 进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渊和周子墨，齐渊说了话，又警惕看向身旁：“现在不是当值时间，我就不叫大哥将军了，周子墨你不用提醒我。” “嗯，人都送走了么？” 唐宁合上书卷，问起两位二人来。 “送走了，放心吧世兄。” 周子墨瞪了一眼身旁人快速答道。 “大哥，如霜姑娘她们师徒都要走了，你也不亲自送送，我可是看出来了，如霜姑娘可是想让大哥亲自去送呢。” 齐渊挤眉弄眼看向主帅座上的唐宁，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是一军主将，白日进城太过惹眼，由你们代我去送就行了，还有几日就要到开阳关下了，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唐宁神色如常问道。 原本他也打算亲自去送徐师太师徒三人，不过今日凉州刺史王维都亲自派人来犒军后，他想想还是算了，他亲自行动还是太引人瞩目了些。 就让自己这两位兄弟借口进城采买的机会，代自己和她们道个别。 “准备好了！” 齐渊和周子墨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他们头一次见真正的战场，他们已经可以想象面前是怎样一副尸山血海的情景了。 “那就好，回去好好睡觉吧。” 唐宁将二人赶出帐外。 五日后。 夏军大营。 “末将唐宁，见过大帅。” 唐宁领着手下众将一起对吴王赵坚行礼道。 这位大舅子现在是岳父陛下亲命的凉州道行军大总管，自己把援兵带过来，往后就只用管炮队听命即可。 “哈哈，唐将军无须多礼，本帅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走，你们远道而来辛苦，本帅给你们接风洗尘，只是军中物资简陋，接待可能会简单了些。” 赵坚笑呵呵迎上来扶起唐宁几人，拍着唐宁的肩膀邀请众人往大帐而去。 “多谢大帅。” 唐宁几人也不再推辞，跟随众将一起进了大帐。 一杯薄酒加上几口猪肘子下肚。 再和帐中各位将军打个招呼，众人也算熟络了。 赵坚吩咐亲卫撤下酒杯换上茶杯问了起来：“唐将军，不知你此番从京城带来多少援军，火炮多少门？” “回禀大帅，末将此番带来兵马一万五千人，火炮二十门，其中红衣大炮十门，子母连发炮十门。” 唐宁如实禀道。 “只有二十门火炮？唐小……不，唐将军，就二十门炮够用么？” 帐中一名将军着急问道，还差点叫错了称呼。 二十门火炮在他看来就和二十辆投石车差不多，二十辆投石车就想攻下开阳关，还是让他有些担忧。 赵坚没有制止手下将领发问，因为他也觉得这个数量听起来有些少。 “应当是够用的。” 唐宁回了一句，赶忙看向主座之上：“敢问大帅，何时可以攻城？” “我大军坚守不出已经多日，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唐将军将这攻城的大炮运来呢，将军手下的炮卒何时休息好，我军就何时可以攻城。” 赵坚目光灼灼望着这位妹夫道。 “那我等就休息一夜，明日开始攻城如何？” 唐宁试探着询问道。 “本帅没有意见，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赵坚猛然起身看向众将。 忍了这么多日，装了这么久孙子，他这个主帅也快到了爆发的边缘了。 “好啊！末将早就等不及了！” “没错！末将也早想干那群畜生不如的北蛮玩意儿了！” 帐下群情激奋，忍了许久的大夏将军一个个跳脚准备了起来。 “那诸位将军现在就下去准备吧，传令下去，明日攻城！” 赵坚一声令下。 “是！” 众将齐齐拱手应下，行礼出帐，唐宁也起身离去时，忽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唐将军，你暂且留下。” “大帅。” 唐宁赶忙回头行礼。 只见眼前这位大舅子已经走下帅位，满脸堆笑看着他。 “妹夫，正事说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叙叙旧了，父皇母后还有唐伯他们都好吧？” 赵坚笑呵呵地将一双胳膊搭在了这位妹夫肩膀上，接着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般问道：“对了，还有我那位二弟，他从江南回京没？” “回殿下，陛下、娘娘还有我爹都还好，末将从京城出发时，齐王殿下还未回京。” 唐宁猜不透这位大舅子的想法，只得老老实实有啥说啥。 “长辈们身体无事就好，想想我那二弟去江南也有三个月了，竟然还未回京，难不成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坚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末将不知……” 唐宁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时候这两位舅子还想着给对方下绊子？ “哎～妹夫你不必这么拘谨，我这个做大哥的只是关心一下弟弟安全而已，没有拉拢你的意思，更不会在此时给他找麻烦。” 赵坚似乎看透了唐宁想法一般主动说了起来。 “末将没有……” 唐宁刚刚开口，就被赵坚打断。 “你就有，我都说这是咱们兄弟二人的叙旧了，你还是一口一个末将，这不是拘谨是什么？” 赵坚在唐宁肩头重重拍了两下，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道。 “大舅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吧……” 唐宁迟疑中带着几分试探小声说着。 “当然！本王在战场上从不弄虚作假！走，带大舅哥看看你那大炮去，我到要看看那些玩意长什么样，真的比投石机还要厉害？” 赵坚扯着唐宁，勾肩搭背往大帐外走去。 第467章 火炮之威 “呜呜～呜呜～” 翌日。 几声悠长的军号响起，夏朝十数万大军缓缓向开阳关下开拔，步卒居中列阵，骑兵护卫两侧。 这两月以来，大夏天子赵德清得知北蛮死守开阳关后，就开始调集各地军队赶往这里扎营，为的就是将北蛮骑兵堵在开阳关中，防止呼尔干派兵四处劫掠，糜烂一方。 火炮作为此次攻城的重中之重，自然是被重重大军保护在中央。 而唐宁这个炮兵长官，此刻也得以和夏军主帅赵坚并马行于一派。 在大夏西北边境这个大平原上，看着周围一眼望不到边际缓慢行进的大军，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数过万，无边无垠’。 渐渐的。 远方开始出现连绵不绝的山影，不多时一座雄关就出现在唐宁眼前，正位于山脚下的两处隘口之间。 “唐宁，那里便是开阳关了，也就是咱们要此次攻下的城池，如今城里几乎已经没有夏朝百姓了，驻扎的都是北蛮军队，呼尔干为了防止城内百姓成为我军内应，已经把老幼妇孺都赶出了城来，你可以大胆施为。” 赵坚伸手一指前方的坚城，向唐宁介绍起城中的情况。 “若是这样就再好不过，我也不用担心炮弹打过了头，伤及城内百姓了。” 唐宁听罢倒是长舒一口气。 昨日过来，今日攻城，他都没来得及仔细了解城内如今的状况。 如今得知城内没有大夏百姓，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嗯，开阳关城高墙坚，我们这两个多月已经尽力在造井栏和投石车了，只是这西北之地贫瘠少雨，林木都长的不甚高大，取材困难。 还是父皇来信说你有新式攻城器械，我才让人停止制作投石车，只做了井栏车，北蛮人不善守城，只要你的火炮能摧毁城头的守城器械，压制住城头让井栏车靠近，攻下开阳关便大有希望。“ 赵坚再次说起了此次攻城之计。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尽力。” 唐宁回完，又看了一眼城头开口：“大帅，城头的守城器械射程多远？” “在城头上，投石机可以投射三百步，床弩射程应当在七百步，或许往上，但这么远的距离，床弩的威力和准头都会大打折扣。” 赵坚如数家珍般道来。 “既然如此，那大军就在八百步外列阵吧。” 唐宁又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决定将火炮运的更近些开炮。 “今日攻城都要仰仗与你，都依你的。” 赵坚笑了一下，立刻吩咐下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 又是两声号响之后，大军缓缓停下。 唐宁扭头看了眼跟在身后不远处行进的拉炮骡马，又望向身后之人，周子墨当即从战马上抽出两面三角旗帜来，红旗高高举起。 炮队士卒们立刻从骡马上卸下拉炮的草绳，调转炮口原地列阵。 “吩咐下去，一炮校射，目标城门楼。” “是，一炮校射，目标城门楼！” 齐渊兴奋骑马而去，扯着嗓子对炮队士卒喊道。 赵坚看着周子墨和齐渊的举动，看向唐宁正要询问，却见不远处两名将官催马赶到。 “大帅，怎么停下不前了，这里离城墙还远着呢，投石车根本投不上去的。” “是啊大帅，别说是投石车，弓箭都射不到城头，无法压制城头，将士们怎么进攻？” 两名将军马不停蹄就对赵坚说了起来。 “你们就给本帅呆在这儿，好好看着火炮是怎么用的，别老想着你们的投石车和弓箭了。” 赵坚无语瞪着二人下令。 自己不就十多年没怎么上战场，竟然都有人忘了他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人了，这些常识都拿来给他解释。 “是……” 莫名其妙被训斥一顿，二脸懵逼的两名将军勒马退后，茫然看向身后那一排架在木轮子上的铁家伙议论起来。 “老梁，你觉得就那么根铁柱子比得上投石车么？” “我看未必，这里距离城墙可是有八百步，那炮管子那么细，打不打的到城墙都两说，指望那东西摧毁城墙……” “轰！” 如同炸雷般震耳欲聋的声响，打破了两人的窃窃私语。 “唏律律～” 一时间两人的马匹高高翘起了前蹄，还好两人骑术精湛拉住了战马，才摆脱了被摔落马下的命运，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再度心有余悸看向了那一排冒着白烟的铁墩子。 转眼间却看见周围之人的目光，尽皆望的是远处的城门楼，二人也不禁跟着望了去…… …… 开阳关城头。 “这夏军怎么回事，那么远就停下了？果然一群孱弱的羔羊！” 一名蛮军守将看着远远停下的夏朝军对，先是疑惑了一句，紧接着便咧嘴笑了起来，可接下来的几声闷响，又让他皱起了眉头：“没有下雨，那里来的雷声？” “将军快看，雷公劈到夏军……” 身旁的亲卫看着城下夏军阵营中腾起的一阵白烟，正要向将军分享这份喜悦，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蛮军守将刚刚偏过头想问亲卫发生了何事，就觉一股咸腥糊在了他脸上。 他慌忙扒开遮住眼睛的东西，只见原本站在身旁的亲卫，脑袋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半。 “噼啪～” 身后又传来一声响。 城门楼角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断坠落下来，砸中了两名城楼下运送着滚木礌石的士兵，凄厉的惨叫传出老远。 “敌袭！” 蛮军守将伏下身子，拼命嘶吼了起来。 耳畔的呼啸声再度接二连三传来，城门楼再度被撕出几个窟窿摇摇欲坠，可他依旧没能看清是何物造成的结果。 未知的恐惧和好奇，让他忍不住探出头来看向城下，夏朝大军貌似确实被天雷劈中冒着白烟。 可天雷明明是劈在了夏军阵中，可为何受到伤害的却是他们？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仔细，可是下一刻，耳畔再度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蛮族守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慌张抬头，只见两层楼高的城门楼轰然倒下，那高高的尖顶落下的正是他的方向…… 第468章 天雷 开阳关下。 无数夏军士卒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老天爷好像打了几声闷雷，城墙上的城门楼就塌了。 一时间。 众军无不欢呼雀跃，士气高涨。 “哈哈哈，唐宁，这火炮真是好东西啊！北蛮被轰的哭爹喊娘，却只能看着咱们根本无法还手，继续轰！给本帅狠狠地轰碎他们！” 赵坚哈哈大笑，大喜过望，这火炮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用。 “传令下去，延展射击，向城头上可能有守城器械的地方齐射！” 唐宁下完命令，对赵坚道：“大帅，可以让步军继续往前推进些，大炮只能摧毁城头，但占不了城头。” 现在离的太远，终究不能知道城头上到底是啥动静，连北蛮士卒还在不在城墙上都不知道，总得试探进攻几次，他才要决定是否采用最后手段，埋火药强行炸塌城墙。 “好，本帅这就下令。” 赵坚一声应下，扭头看向那两位望着城头瞪圆了眼睛的将军：“现在知道大炮的厉害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帅，唐将军，是我等目光短浅了，我们这就回营谨遵大帅军令。” 二人一脸讪笑赔罪，拔马便走。 赵坚也不再理会两人，迅速对身后的传令士卒吩咐，将命令传了下去。 大军再度缓缓前进起来，在几轮炮火之后，军阵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头只有六百步的地方。 炮声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唐宁，火炮怎么停了？井栏车还未运抵城下，至少还需要再前进三百步，再多来几炮。” 赵坚听到十门大炮没了动静，不解问起唐宁来。 “大帅，红衣大炮此时炮膛已经过热，再继续开炮会炸膛的，现在炮卒们正浇水冷却炮管，再往前一百步就是子母连发炮的射程了，将士们继续推进便，我会让炮卒换炮掩护他们。” 唐宁跟赵坚解释起来。 方才这一阵，每门红衣大炮至少已经打出了十多枚炮弹，按照当时的测试结果，必须停止射击冷却炮管了。 “好吧，传令众将，擂鼓，继续推进，一举拿下城头。” 赵坚再度下令。 “是！” 数名传令士卒飞驰而去，战鼓伴随着悠长的号声响了起来。 …… 城头上。 一名趴在地上躲了许久的北蛮头目，听着城下终于没了闷雷声，一溜烟往城墙下窜去。 城中将军府内，蛮族北院大王呼尔干和前锋大将察素齐格还在把酒言欢。 “察素齐格，夏军终于忍不住开始攻城了，我们二人都不在城墙上，刚才还打了几声闷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呼尔干带着些许担忧问道。 “大王放心，兀赤术亲自在城头督战呢，有这等坚固的城墙依托，有他在绝不成问题，待夏军攻城之时，我再领骑兵包了夏军后路，此战必胜！” 察素齐格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道，说罢又端起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你弟弟在城头守城？” “正是，大王，我们打下的西夷城池越来越多，我们天蛮不能只靠当地人来帮我们防守，总要有自己的守城大将，兀赤术跟了你我这么久，只要稍加磨砺就是可用之将，眼下正是磨砺他的大好机会。” “嗯，你说的也有理……” 呼尔干思索片刻，开口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道失魂落魄的急促之声传了进来。 “大王，大王，不好了，夏军攻城，引来了天雷，劈塌了城门楼，兀赤术将军被砸死了。” 北蛮头目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扑在地上禀报。 “你说什么？！我弟弟怎么了？” 刚刚还踌躇满志的察素齐格，箭步冲到北蛮头目身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厉声质问道。 “回……回禀将军，夏军引来了天雷，城门楼塌了，兀赤术将军被压在了下面……” 北蛮头目换了个说辞，磕磕绊绊道。 “兀赤术，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兄这就来找你！” 察素齐格一把丢下手上的北蛮头目，贴贴撞撞往门外跑去。 “站住，察素齐格！” 呼尔干起身大声叫住。 “大王，我弟弟出事了，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察素齐格驻足回头，目露悲伤之色看向这位大王。 “察素齐格，兀赤术若是活着，现在应该已经被抬下城了，他若是死了，你现在去了也没用，当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呼尔干劝住手下大将，又问起蛮族头目：“你方才说夏军引来了天雷，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王，小的也不知道，就是夏军营中突然冒起了发出闷雷一样的响声，还冒起了白烟，然后不知什么东西飞过来，就把城门楼给打塌了，我们草原的勇士伤亡惨重，小的也是趁天雷这阵没响了才逃下城来禀报的。” 蛮族头目只得把方才的所见所闻赶紧说了一遍。 就在此时。 城外再次响起了闷雷一般的动静。 “大王，您听，就是这个声音，虽然比方才小了一点，但不会错的，每次这个雷声响起，从夏朝军队中就会飞来一些东西。” 蛮族头目心有余悸指着城外说起。 “那就不是天雷了，分明是夏军弄出来的新兵器，察素齐格，走，我们上城头看看。” 呼尔干叫起手下大将，一同往府外走去。 “大王，太危险了！我们城上的兵器根本打不到夏军军阵，您不能就这样上城墙啊。” 蛮族头目赶紧劝道。 “危险难道就可以不守了么？这是我天蛮进入中原之地的门户，是宝格尔珠让本王守住的地方，本王一定守住这里！无须多言，跟本王上城墙！” 呼尔干头也不回，豪气干云地说着，他上次怀疑宝格尔珠，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此次若是再守不住城池，他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她。 察素齐格闻言，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跟在呼尔干身后。 两人带着亲卫快步赶到城墙下，上下楼梯上已然挤满了惊慌奔逃的士卒。 “都给我回到城墙上去，不准退！” 呼尔干拔出腰刀，怒吼一声，身旁的亲卫也齐齐拔出弯刀冷眼看着逃命的士卒。 士卒们这才停止逃命，慢慢退了回去。 此时。 察素齐格忽然跳下马来，从地上刨出一样东西，举给呼尔干疑惑道：“大王你看，这是什么？” 第469章 炮弹的种类 呼尔干闻言也跳下马背，端详了一眼察素齐格手上的东西，走上楼梯道：“这应该就是夏军攻击我们的东西，察素齐格你好好收起来，回头再看。” 待二人走上城墙。 映入眼帘的到处是断壁残垣，数不清的士卒在地上哀嚎，只有部分士卒在官长的带领下还坚守着城垛反击。 亲卫们赶紧上前，用肉身将呼尔干和察素齐格紧紧围在中间。 “大王，将军，这里太危险了，夏军的武器射程太远，我们根本无法还手，兀赤术将军阵亡了，我们不能再这样挨打下去了。” 一名蛮族千夫长看见二人上了城墙，拎着一面盾牌走过来向两人禀报。 挨了这么久的打，也有人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雷，而是夏朝人的武器。 “察素齐格，你不能在此时悲伤了，兀赤术阵亡了，本王需要你带领骑兵冲进夏军的军阵，摧毁那些能发出天雷响声的武器。” 呼尔干双手搭在身旁陷入悲伤中的大将肩膀上摇晃着，说着鼓励的话语。 “是，大王，末将这就带领铁骑，冲垮攻城的夏军，为兀赤术报仇！” 察素齐格一拱手，满腔怒火郑重而道。 “这才是草原的雄鹰，我最信任的兄弟，去吧，察素齐格，替本王击溃那些夏军！” 呼尔干重重一拍心腹大将的胳膊，咧嘴笑了一句，目送他远去后，又问起身旁的千夫长：“那些西夷人怎么样了，我们还有多少守城器械。” “那些西夷人在看到城门楼被摧毁之后，就撤到侧城墙上去了，说是夏朝人离的太远，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作用，损伤不大，守城的投石车被摧毁了几架，滚木礌石还有很多……” 千夫长说到一半，忽然扭头看向城下徐徐推进的夏军再道：“大王，夏朝人的武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响起来，您站到城内去属下给您禀报。” 说时迟，那时快。 他话音刚落，城下的雷声如约而至。 “大王，危……” 亲卫只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不少东西，正要提醒主将危险，可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哇～啊！我的眼睛！” 一声惨叫接着传来。 千夫长赶忙扭头查看，只见身边的大王一只手捂住右眼哀嚎着，手中还不断有血迹渗出。 “大王受伤了，你们快扶大王下城疗伤，城防之事先交给我！” 千夫长立刻冲剩余的亲卫嘶吼完，自己赶忙低下身子伏到了城垛边上高声喊道：“都低下身子，趴在地上，夏军不到城下不要起身！” 夏军又换兵器了，方才打上城来的是铁球，这次打出来的是沙子一样东西。 现在只能希望察素齐格将军尽快领兵冲破夏军军阵，不然仅凭现在低落的士气，怕是很难守住城墙。 小半个时辰后。 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从脚下传来。 千夫长悄悄探头往城下看去，夏军距离城墙至少还有三百步，先锋大将察素齐格已然领着数万铁骑从开阳关后绕出，由两翼向夏军包围而去…… …… “大帅，北蛮骑兵攻过来了。” 夏军大营。 随着一名小校的呼喊，赵坚和唐宁各自拿出一根千里镜，放在眼前张望起来。 “不想攻击我先头大军，这是冲着咱们中军来的啊。” 赵坚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蛮族骑兵，快速下达命令：“传令大军停止前进，结阵固守，左右翼骑兵袭扰拖延时间。” “子墨，告诉炮手，所有红衣大炮改换石弹，向左翼蛮骑轰击，左边那个官儿大，万一打中了他蛮族骑兵自己就退了。” 唐宁透过千里镜，望着左翼蛮族骑兵军阵中一位铠甲精致的将军对周子墨说道。 “是。” 周子墨领命而去。 赵坚也在此时扭过头来，好奇望着这位妹夫道：“唐宁，你这大炮不止用来攻城，还能用来打骑兵？你制了几种不同的炮弹？” “当然，红衣大炮有三种炮弹铁弹、铅弹和石弹，铁弹最硬，适合轰击城墙；铅弹重而软，但是好造，带上护手你都能搓出来；石弹相对较轻，易碎，打出去若是碎了就一打一大片，若是没碎顺着地滚，那一路就的绊断不少马腿。” 唐宁自得对赵坚解释起来。 在开花弹没有制作出来之前，这几种弹丸就是红衣大炮的主力炮弹，在后世书籍上也是有介绍过的，石弹偶尔会起到开花弹的作用。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赵坚面带惊愕之色，再度看向身后的火炮阵地。 炮卒们在指挥下已然调转了炮口，往里装填着石弹。 随着齐渊手上的令旗重重挥下。 在声声闷雷般的巨响中，一颗颗石弹越过夏军头顶，飞向北蛮骑兵左翼大军。 “嘭！” 一颗石弹砸在坚硬的戈壁滩上，碎了一地，蛮族骑兵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人鸣马沸的哀嚎。 又一枚石弹直接连人带马穿过二者的胸腔，落在地上势能不减继续向后滚去，接连压断了几条马腿，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紧随其后的骑兵躲闪不及，撞在前面倒地的人马尸体上，引得后面骑兵纷纷勒住缰绳停在了原地。 两轮石弹攻击之后。 察素齐格看着渐渐有些散乱的冲锋阵形，不由大惊下令：“散开阵形，线列冲锋，消灭夏军骑兵！” “将军，来不及换阵了，夏军骑兵已有准备，步卒已经摆好了阵形，我们现在冲过去占不到便宜，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转向夏军前锋游射，天快黑了，拖到晚上回城想想对策，这绝不是投石机能投出来的石头。” 身旁一位万夫长急声劝道。 “好，掉头，骚扰夏军前锋，拖到晚上再说！” 察素齐格当机立断，带领大军调转马头攻击夏军攻城前锋。 夏军用来攻城的武器，用来对付骑兵居然也能这么好使，这谁能想到？ 现在只能阻止夏军进攻的势头，拖到晚上休战再商议面对夏军这攻城武器的犀利势头了。 “大帅，蛮军退回去了。” 立在赵坚身边的亲卫望着蛮军留下的几百具人马尸体，欣喜禀报。 第470章 鸣金收兵 看着北蛮骑兵如潮水般退去。 赵坚望向唐宁轻笑一声：“哈哈，唐宁，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几轮大炮就将蛮军吓退了，连靠近游射的机会都没有。” “大帅谬赞了，可能蛮军将领也没想到，咱们这大炮对付骑兵也很好用，这么密集的冲锋队形就给了大炮最佳发挥余地，若是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想凿穿我中军，采用草原上正常的线列队形，炮弹想要一砸一大片就不容易了。” 唐宁淡然笑道，心中还有些许的兴奋之感。 老爹给他看过的兵书和笔记，今日终于得以见识和用上了。 “线列波形冲锋那是骑兵对战用的，想要冲垮列阵完成的步卒会大打折扣，他们的目标是咱们的大炮，这块戈壁滩被咱们占了大半，没有余地可以让他们随意变更阵形。” 赵坚笑着说完，再度问道：“唐宁，你的炮弹还充足么？现在蛮族骑兵被你吓破了胆，只敢游射骚扰不敢冲阵，正是我军一举攻破开阳关的大好时机！” “大帅放心，炮弹足够，只是再打下去，今日只怕要夜战了。” 唐宁看了看天色迟疑道，日头已经西斜快要落山。 十多万大军每前进百步，耗时都要小半个时辰。 只要蛮军死守，今天几乎是注定要打夜战，自古以来，夜战都可以说是变数最大的时候，他从未见识过夏军的夜战实力，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北蛮被大炮轰的找不到北，趁着他们还未彻底摸清我们的底细，拿下开阳关！” 赵坚信心满满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结阵前进，今日誓要拿下开阳关！” 传令士卒领命而去。 夏朝大军又缓缓蠕动起来，结阵而行比刚才的进军更加缓慢。 而在开阳关下。 察素齐格看着又开始前进的夏军不由也是一愣，接着胸中腾起一股怒火。 夏军这是仗着自己武器犀利想要强行拿下开阳关，不惜夜战了啊。 “哼！传令，命令所有骑兵以两个千人队游射冲锋，不必冲击夏军步卒军阵，我先灭了你夏军的骑兵，就不怕你不心疼！” 察素齐格仗着骑兵优势正想消灭夏军骑兵，忽然有一骑从身后奔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察素齐格脸色先是大变，随即稳定心神叫来一名亲信道：“哲先，命令所有骑兵立刻执行我的军令，你先代我领兵，我回城一趟。” “是，将军。” 过来的万夫长立刻手抵左胸行礼道。 察素齐格没有多说话，带领亲卫即刻往城中赶去。 将军府内。 呼尔干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脸上的几处血孔已经被遮住，右眼上的纱布鲜红一片，一只完好通红的左眼死死盯着随行的巫医：“你说，要摘掉本王的眼睛，真的就不能治好了吗？” “大王，这是医治伤势最快的做法了，小人已经用曼陀罗暂时止住了您的疼痛，到底要不要摘掉还是取决您，小人真的没有办法，王庭那些中原的大夫可能有些主意。” 巫医小心翼翼说道，这位大王正在暴怒之中，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王庭中原那些大夫……我要回去治伤，谁来替我守这开阳关，本王已经要为她守关的……” 呼尔干陷入了在回去治伤顺便见女人，和完成对女人的承诺两难犹豫之中。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句愤懑的话语。 “大王！为了守这座开阳关，末将死了亲兄弟，您还丢了一只眼睛，这真的值得么？要是我们劫掠一番就走，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些麻烦，末将就不明白，为何我们一定要与夏朝争夺中原？那些不归天狼神管的地方就归他们中原人，咱们天蛮只要一路向西，统治天下所有的草原不好么？” 察素齐格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望着呼尔干满脸悲愤道。 “察素齐格！本王不是要你领骑兵摧毁那些夏军攻城利器么，你怎么回来了？” 呼尔干怒目看向这位心腹大将道。 “大王，夏军对那些攻城利器防守严密，根本无法冲破，那东西落在阵中，破碎迸溅的石子会击伤一片草原勇士，要么顺地滚动砸烂十多匹马腿，草原的勇士不是这样白白送命的，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察素齐格坐了下来，说的有些艰难。 “不摧毁那些攻城利器，让它们整日隔着那么远轰击城头，谁还敢上城墙防守？不行，那些东西必须要摧毁才能守住，夏军呢，他们撤军了没有？” 呼尔干激动站起身询问，他这一激动，眼角又有一丝鲜血流了下来。 “大王，你不要激动，巫医！快给大王看看！” 察素齐格忙叫起巫医来。 “本王不要医治！察素齐格，回答本王的问题，夏军在做什么？！” 呼尔干一把推开上前的巫医，大声斥问。 “夏军还在攻城，属下已经让哲先领骑兵不断骚扰夏军阵形，阻止他们攻城了。” 察素齐格只得匆忙回答。 “他们竟敢夜间攻城？赵坚还真是疯了，他真以为一日就能攻下本王的开阳关么，给本王披甲，本王要……” 呼尔干正大声呼唤亲卫给自己披甲，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巫医！这是怎么回事？！” 察素齐格惊慌叫道。 “回将军，曼陀罗起作用了，大王无碍只是睡过去了。” 巫医伸手在呼尔干鼻子上探了一下赶忙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 察素齐格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巫医，大王的伤势严重么？” “将军，说实话，大王的右眼大概是保不住了，割下或许会好的更快，若不尽快割下，铅毒入体只怕大王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外面夏军一直在攻城，没有安静的环境小人无法动刀。” 巫医看着大王的这位心腹大将缓缓说道。 “我明白了，你即刻将大王运往草原治伤，我会命众将从开阳关撤军，没有大王在，那些西夷人不会下死命守城的。” 察素齐格长叹一声，迈步向门外走去。 入夜。 在数万蛮族骑兵轮番不断骚扰下，夏军终究还是没能靠近开阳关。 赵坚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大夏与北蛮第一次攻守互换的交锋，就这样落下帷幕。 第471章 提点 翌日。 夏军在几轮炮击的掩护下再度靠近城墙，而这一次，却没有北蛮骑兵出来骚扰。 赵坚在满腔疑惑下，将井栏车推近城墙观察，才发现整个城头上除了旗帜外，早已空无一人。 得知消息的夏军众将商讨之后，还是小心翼翼派了两个小队的士卒，登上城墙去城内打探情况。 最终两个小队的士卒们顺利打开城门，告知开阳关内的蛮军早已撤出，大军这才将信将疑进驻开阳关。 看着空荡荡被北蛮掳掠一空的街道。 赵坚不解问起身旁的妹夫：“唐宁，你说北蛮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撤军了？难不成昨天那一通火炮，真的把他们吓退了？” “应该不至于，呼尔干若真的被吓怕，昨日就不会主动派骑兵冲阵了，难不成草原上出了什么变故？” 唐宁同样是一脸疑惑。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昨日子母连发炮第一次开火，就击中了蛮军主将呼尔干面门，将他打成了重伤急需回草原医治，北院大王手下头号大将察素齐格为了自家大王安全，这才全军趁夜撤回草原。 “这就不得而知了……” 赵坚也略带惋惜疑惑了下，随即展露笑颜：“总之，这开阳关我们是花费最小的代价拿下了，火炮神威众将也都见识到了，此次收复开阳关你唐宁是首功，本帅即刻向陛下报捷，待陛下回信答复让谁驻守开阳关后，咱们班师回朝。” “大帅，这不合……” 唐宁刚想开口拒绝，就被赵坚打断。 “就这么定下了，你就是最配首功的那个，没人会有意见。” 赵坚猛的一拍唐宁肩膀，高声下令：“传令下去，仔细搜寻关内，严防蛮族奸细，先派首登城墙者回京报捷，本帅的战报随后便到。” “是。” 众将齐齐应下。 唐宁再一次感觉学到了，让首登城墙者回京报捷，所有人都不会有意见，也能让陛下和朝臣们提前感到安心。 而战报是要细写战况，再写明各个将领战功的，这将会成为参与战斗将领能否获得升迁赏赐的直接证明，务必的详细，加上润色，怎么也得晚上个一两天。 …… 就在夏军报捷的信使六百里加急飞马赶往京城的时候，北蛮使臣察兰泰也刚刚回到了王庭。 “三弟，夏朝天子怎么说，是否答应了本宫的要求？” 宝格尔珠快步赶到大帐，一把掀开帐帘目露希冀之色看向帐内之人。 “二姐，让你失望了，夏朝天子不仅拒绝了你的要求，还让你尽快归顺中原呢。” 察兰泰怏怏不乐起身，看着自己这位二姐说道。 “夏朝天子没有答应咱们的要求，这怎么可能？去年和我天蛮的战事，夏朝应该花了不少钱，今年中原江南之地又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灾，连绵数省，难道夏朝天子真要置那么多百姓于不顾，也要与我天蛮开战？” 宝格尔珠眼中喜色消失，带着几许不可思议看向三弟：“夏朝天子可是不愿归还乌乞思力？” “都没有答应。” 察兰泰摇摇头，又带着几分惋惜道：“其实本来夏朝朝臣们都准备答应我们条件的，夏朝天子也在考虑，只是有个人上殿之后，夏朝天子的底气忽然硬起来了，直接就拒绝了我们所有的条件。” “唐宁？” 宝格尔珠眼中微亮，不假思索说出了名字。 “就是他，他和夏朝长公主先后上了殿，给夏皇带来好多银子，说是从商人那里借的，保证两个月还能筹集数百万两白银，夏皇直接就把我回绝了。” 察兰泰点头说罢，才心有余悸埋怨道：“二姐，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那唐宁功夫那么好，当着我的面，族中那两位好手就一个被一只手掰断了手臂，一个被他抡晕了过去，我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做到的，当时我都快吓坏了，差点在夏朝宫廷上出了大丑。” “他真有那么厉害？！” 宝格尔珠看着小鸡啄米般点头的三地，喃喃了一句：“那不是都快和师傅不相上下了……” “这么说，二姐你也不知道他那么厉害？那你还跟我说他是你故人，让我去拜访他？” 察兰泰猛然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家二姐。 你连他什么本事都不知道，还装作是他故人？ “我知道他很厉害，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罢了，那你去定远侯府拜访了没有？” 宝格尔珠轻声感慨了一句接着问道。 “当然去了，只是我去拜访的时候，定远侯和他都没在府内，像是在城外看什么武器，是他的正妻夏朝五公主，还有两个女子接待的我。” 察兰泰说起了他去定远侯府的所见所闻。 “两个女子，其他那两个女子长什么样？” 宝格尔珠眼前一亮发问。 “二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估计就是唐宁的两个姬妾罢了。” 察兰泰楞楞看向自家二姐，不关心正事反倒对定远侯府的女子感起兴趣来，二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 “别废话，赶紧说！” “那两个女子，一个看起来比二姐你还长上几岁，另一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她们都没怎么说话，不过那个年长的女子倒是貌似以长辈的口吻跟我说了一句……” “师姑和师妹果然还在定远侯府！” 宝格尔珠听罢，垂下眼眸仿佛确认了什么一般。 “师姑和师妹？！二姐你是说你在天目山上拜入的那个师门中人，她们怎么会在定远侯府？” 察兰泰吃惊张开了嘴。 二姐曾经在天目山拜入师门的事儿家中都知道，只是无人在意，只当是他这位二姐过家家，也就没想过见那些人而已，没想到这次让他误打误撞见到了。 “此事说来话长，将来有机会再跟你说，师姑跟你说了什么话，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年长的师太，那就是二姐师父。” 宝格尔珠再度急忙问了起来。 “年长的师太我没见到，二姐你师姑……怪不得我感觉她那口吻有点像是提点我。” 察兰泰回忆起在定远侯府听到那年长女子所说之话，悄悄有点明白过来了。 “师姑还提点了你，什么话？快跟我说说！” 宝格尔珠眼睛再度变得晶亮。 第472章 噩耗 察兰泰无奈，只得将在定远侯中二姐师姑那番带礼物，与不带礼物的区别之言告诉了自家二姐。 “这话真是师姑跟你说的？” 宝格尔珠听罢，顿时惊奇看向自家三弟。 “可不是嘛，那唐宁还跟我说，若我真的是故意没带礼物前去，就让二姐你早日退位让贤，让我来当这个草原的……大汗。” 察兰泰说到此处，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吐出最后两个字，接着问道：“大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让我带礼物去还是不带礼物去啊？” “我一直觉得师姑很少说话，是因为什么什么都不懂才不说话，原来她才是一直心如明镜似的那个人……” 宝格尔珠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瞥向这位三弟：“二姐我当然是两种情况都想了，你只要去了定远侯府，带不带礼物都一样，本来我让你表明身份去见他，就是让你帮我探探他对我的态度，现在我知道了，他还是认我这个故人的，或许是看在师姑和师妹的面子上吧。” “让我帮你试探试探他的态度？你一个草原的可敦，他一个定远侯世子，你试探他态度干嘛？还有，他何时认你这个故人了？” 察兰泰更加疑惑了。 这位二姐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一样，越来越让他听不懂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告诉我，他对你还说了什么话？” 宝格尔珠摆手催促。 “他还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我真是装的，他还说要告诉你，让你提防我。” 察兰泰回忆着那日在府上的闲聊，突然抬头看向二姐：“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故人的味道了。” “我就说过了，我和唐宁虽然是敌人，但也是朋友，惺惺相惜的那种，我死了他会很伤心的，他要死了，我也会很伤心，不过我会比他多一些庆幸。” 宝格尔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看向察兰泰：“对了三弟，他相貌如何？” “二姐，你过头了啊。” 察兰泰抬头直勾勾盯着自家姐姐：“这一会儿就从故人变成朋友了，还跟我问起他的相貌，你想做什么？你别忘了你是草原的可敦，立志要复兴草原，你的夫君会是草原的大汗，北院大王呼尔干还为您痴心一片呢。” “放心，二姐不会忘了自己的志向，不过你方才不是说了他一人就能掰断手臂，抡起一个近二百斤的汉子，二姐可不想和自己惺惺相惜之人是一个魁梧大汉，那可是会做噩梦的。” 宝格尔珠不再盯着自家三弟，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 “咳咳～能迎娶夏朝两位公主，长相怎么可能差了，自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过比起你三弟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察兰泰清了清嗓子，颇为自得伸出一根小指掐了一丢丢对自家二姐说道。 “噗～三弟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二姐你笑什么，你三弟我难道不算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吗？就算和古时中原的美男子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吧。” “行行行，三弟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行了吧。” 宝格尔珠无奈翻过白眼，接着问道：“行了，不开玩笑了，说说正事，你此次去中原，可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姐你……” 察兰泰刚想反驳，可看着二姐那敛起笑容的脸，还是正起神色改口道：“在朝堂上，那唐宁说过什么‘炮弹’，而且夏朝貌似有一种武器，就是唐宁那日出城去看的那个，会发出闷雷一样的响声，我怀疑这两者有些关系，不过我没有见过，夏朝人把我们看的太死了，去哪都有人盯着，回来的路上也被夏朝人故意拖慢了好多天。” 每每想起此次去出使夏朝的经历，他就有些不爽。 走到夏朝边境，就被夏朝北疆主帅张之东扣押了几天才得以继续出发，他们明明百来人的队伍，那张之东却足足派了两千人护送，一路上被盯的严严实实，连去出恭都有人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夏朝天子说是他们可以自由活动，可依旧是不管去哪都有人盯着，过去一问就是为了防止蛮族使者在大夏境内出现什么意外，连京城都不许出，让他是一点脾气没有。 最后回来之时，原本从边关到京城去时十八天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延成了二十五日，这才让他赶回王庭才用了超过一月的时间。 “多了一种能发出雷响的武器，和炮弹有些有关，你回来时还被拖延了日子……” 宝格尔珠沉思片刻，猛然抬头：“难不成这就是夏朝有信心攻下开阳关的法宝？” “夏军攻下开阳关的法宝？二姐，不可能吧，呼尔干大王攻下开阳关，完全是运气再加上夏朝守将犯蠢，呼尔干大王不会再犯这个失误的，夏朝能有什么武器能攻下重兵把守的开阳关？” 察兰泰看着二姐疑惑道。 开阳关是中原三朝的西北门户，足足抵挡了草原大军数百年之久，几百年来被攻破的次数寥寥无几。 他天蛮大军之所以这次能攻破开阳关，那是因为从西夷带回的投石机，连续两发命中了开阳关城门。 正门被轰碎，大军一拥而入进了瓮城，原本夏朝还有一次机会，可偏偏这时把守城门的校尉被夏朝守将叫了去赌钱，这才让呼尔干大王领兵爬上了城墙。 不然就凭开阳关那坚固程度，他想象不出什么东西能在守将不犯错，和身边有充足兵力的情况下攻下开阳关。 “别人不行，不代表唐宁不行，我怀疑那武器就是唐宁弄出来的，不行，我得派人去提醒呼尔干，让他小心防备。” 宝格尔珠说罢，正要叫人前来。 大帐外忽然传来了数道脚步声。 穆方带着两名侍卫架着一名信使走了进来：“娘娘，这位是北院大王派来的信使，他说有要事禀报。” “可敦，小人是呼尔干大王亲卫，夏军用了新式武器攻打开阳关，大王在城头受了重伤，察素齐格将军已经让大军连夜撤回草原，开阳关失守……将军正送大王前来王庭医治……” 信使上气不接下气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第473章 首功 北院大王呼尔干重伤，开阳关失守？ 宝格尔珠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穆方，带此人下去休息，严密封锁消息，即刻让人秘密带上王庭所有巫医、大夫，向西去迎接呼尔干大王，就地医治，本宫随后就到。” “是。” 穆方应下，临走时才又迟疑问了一句：“只是娘娘，真的要带上所有的巫医和大夫么？” “年老体衰不能骑马的就不必了，让他们和本宫的车驾一起，告诉先去的那些巫医大夫，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呼尔干大王的性命，若是保不住，本宫就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 宝格尔珠当即改口怒声道。 “属下这就去。” 穆方赶紧带人出门。 几名侍从离开后，宝格尔珠这才回到座位上静静坐下，出神望着眼前的桌案。 “二姐，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带回来消息，或许就能避免让呼尔干大王受伤了。” 察兰泰带着自责看向座位上愁眉紧锁的二姐。 “三弟，这不是你的错，夏朝派人把你们看的那么死，就是为了阻止你们得到那新式武器的消息，想来在你们前脚出发的时候，夏军已经带着这种武器前去开阳关了，故意拖慢你的行程，也是为了防止你回来提醒我此事。” 宝格尔珠摇摇头，望着弟弟平静道：“信使从开阳关快马加鞭赶到王庭，也需要四日的时间，你就算回到草原后单人独骑赶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们的信使到达开阳关的时候也来不及了，你无须自责。” “嗯……二姐，你真的要亲自去见呼尔干大王吗，王庭事务怎么办？” 查兰泰小声问道。 “是我让他去开阳关的，现在他受了重伤，我若不亲自前去，北院部众会怎么看我？呼尔干必须活着，才能保证北院部众不乱，我才能指挥动北院的部众，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亲自前去探望，只是去几天而已，我交代一下就好，你先下去吧。” 宝格尔珠说罢，便开口呼唤起侍女：“来人，去把长老们叫过来，本宫有事和他们商量。” 查兰泰看着忙碌起来的二姐，默默走出了大帐。 草原各个大族谁不知道，二姐和这位北院大王底下是有私情的，只是碍于面子尚未公开罢了。 只要二姐和北院大王再取得几场大胜，平了乌乞思力叛军，就不会有人再反对她们的婚事，大单于顺理成章换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他方才分明感觉到，二姐对这位始终爱慕着她，为她才受伤的北院大王似乎只有利用，没有多少感情，甚至不及他们刚刚谈话时的唐宁。 “二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查兰泰看了一眼王帐的方向，叹了口气：“罢了，呼尔干大王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我就不告诉父亲了，那攻下开阳关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呢……” …… “哈哈哈，仅仅两日就收复了开阳关，你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你且站起身来，朕要重重赏你！就赐你官升三级，再加白银一百两。” 太极殿上。 大夏天子大笑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着跪在禀报的士卒道。 “谢陛下，谢陛下。” 被派回京城报信的什长惊喜交加，慌忙叩起头来。 “朕说了，你起来说话，再给朕和诸位爱卿讲讲，你们是如何收复的开阳关，你又是如何登上城头的吧。” 赵德清此刻耐心十足，继续说道。 “回陛下，七日前，都尉说攻城器械到了，大帅有令，明日攻城，第二日咱们就去攻城了，推进到开阳关外八百步时停下，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方大营里突然想起了打雷的声音，那雷声响了两阵，我们只觉得头上有东西飞了过去，那城门楼就塌了……” 什长战战兢兢起身，低着脑袋说了起来。 朝堂上所有人都没有不耐烦，因为龙椅前的大夏天子听的津津有味，似乎很享受这名普通什长口述的战争，嘴角的笑意都没停过。 足足说了两刻钟过去。 这名什长才将他经历的这场战事说明白。 “好！好啊！这火炮真乃神器也，我军几乎都没有攻城伤亡，就把北蛮从开阳关中吓退了出去，耗费的，仅仅是几百枚炮弹而已，诸位爱卿，你们现在觉得这火炮如何？” 赵德清再也不掩饰嘴角的喜色，笑呵呵问起朝堂上众多朝臣来。 “陛下，臣等只是见过火炮轰塌了一段石墙，不曾见过火炮摧毁敌军城楼，和让北蛮骑兵人仰马翻的情景，让臣等说这火炮如何，您不如直接问问这位壮士，愿不愿意看到火炮长备于军中。” 一名朝臣出列，指着大殿中央的这名什长笑着说了起来。 “卫爱卿说的极是！” 赵德清夸赞一句，看向那名伍长：“那你愿不愿意看到火炮长在你们军中啊？” “小人愿意，要是那十门大炮都在咱们营中就好了，可以用骡马拉着，打的又比投石车远，咱们能打到他们，他们连咱们边儿都挨不着。” 连升三级的什长答应那叫一个欢快，顺便又夸了一下火炮的好。 陛下金口玉言让他连升三级，再升一级他就是都尉了，到了都尉就有官印，有一伍的亲兵，就再也不用亲自冲锋陷阵了，他巴不得借着大炮的东风再打一场漂亮仗， “哈哈，说得好！咱们能打到他们，他们挨不到咱，往后的仗就要这么打！” 赵德清再度大笑。 看到陛下这么高兴，众朝臣都明白，这位卫大人这记马屁，刚好拍在了陛下的心坎儿里。 想到此处，立刻就有人不甘示弱起来。 “陛下，臣以为此战制出火炮的唐指挥使应当列为首功，该重重嘉赏。” 又一名臣子出列而禀。 赵德清不置可否看向丞相胡炜和兵部尚书周通：“丞相，周爱卿，李爱卿说此战应当立造出火炮者首功，你们以为呢？” “陛下，臣以为可行。” “老臣也以为应当是制炮者首功。” 胡炜和周通自然没有意见。 “好，那暂且这么定下，等吴王和唐宁班师回朝，朕再重重嘉赏于他。” 赵德清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第474章 不该听到的话 定远侯府内。 赵家三姐妹正在逛着花园。 “今日难得清闲，大姐，四姐，你们说夫君现在应该已经到开阳关了吧。” 赵婉心带着些许担忧望着身旁的两位姐妹道。 “早就应该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夫君多半已经在攻打开阳关了。” 赵明珠不假思索开口。 “五妹，你不必担心，唐宁又不用攻城，只用指挥那些在后方的大炮就行了，不会有危险的。” 赵婉蓉安慰着五妹，岔开话题指着前方道：“对了五妹，这块空地是做什么的，去年我们来时都还没有。” 她上一次逛这个花园，还是去年的阳春三月，为了缓和五妹和唐宁的矛盾，带着弟妹二人一起过来的。 转眼间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而前面那空地似是特意平整出来的，两侧还栽上了枝干笔直的长青木。 “嘿嘿，你说那个啊，那个是公爹第一次看到上官妹妹和如霜妹妹比剑的时候，特意命下人整出来的，后来上官妹妹常来府上，公爹又让人栽下了那些树，那树都是专门挑选的，折下一根捋下叶子都能木剑使。” 赵婉心顺着四姐的目光望了过去，走过去折下一根细枝在手中把玩起来。 “唐伯特意为上官妹妹准备的，看来唐伯是真的喜欢很喜欢上官妹妹了。” 赵婉蓉眼中闪过几分惊讶道。 “是啊，上官妹妹人美嘴甜，最重要的是和公爹没有距离感，公爹对上官妹妹那可真是亲女儿一样，所以四姐你可要抓紧了，总不能比上官妹妹晚进门吧。” 赵婉心笑嘻嘻打趣着这位四姐。 “五妹，你在说什么呢？！” 赵婉蓉一阵羞恼，俏脸通红偏过头去道：“这事儿往后你少提，让父皇母后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我想明白了，我们身为皇家公主，不能按照自己性子胡来，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做又是一回事，待父皇母后给我相一个合适的夫婿，我就安安心心嫁过去相夫教子。” “什么？！四姐你又反悔了？” 赵婉心霎时间睁圆了眼眸，凑到赵婉蓉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道：“四姐你这样不好吧，你说要任夫君胡作非为那些话我和大姐可不能当没听过……” “五妹，那还不是因为你和大姐联起手来骗我，我当时也以为是父皇故意如此才昏了头，产生了逆反的想法。” 赵婉蓉一听到五妹又提起当日那事，红着耳根反驳完，才又怅然道：“你也知道此事父皇和母后不会同意此事的吧，我这些日子来也想过了，除了唐宁真的封狼居胥，否则父皇根本没有办法堵住那些朝臣和天下文人们的口，可现在大夏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和唐宁就算想征伐北蛮，那也是有心无力。” “四姐，你这这样想可就不对了，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父皇和母后一定不会同意？你又没问过夫君，又怎么知道只有封狼居胥才能堵住朝臣和天下文人之口？咱们那位夫君可不是一般人，他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你那日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夫君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任由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四姐，只要你自己能想明白，此事就一定有机会，还有我和大姐帮你呢。” 赵婉心紧紧握着这位四姐的手安慰着，忽然抬头看向身旁的赵明珠：“大姐，你怎么不说话，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帮四姐的么？” 赵明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 姐妹俩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看向前方，只见一位少女身着劲装，娉娉婷婷站在前方，正是上官谷雨。 “那个……三位姐姐，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看着三位姐姐齐齐望了过来，上官谷雨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神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向哪里，弱弱问道。 “上官妹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不是陪着公爹去习武场了么？” 赵婉心顿时瞪圆了眼睛，诧异看着面前的少女问道。 “我是陪唐伯伯去习武场了的，只是宫里来人了，陛下请三位公主和唐伯一起进宫，唐伯去换衣服了，就让我帮忙来通知三位公主……” 上官谷雨这才回过头来急忙说道。 “父皇突然让我们进宫去，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婉心愣了一下，看向二位姐妹迟疑着问道。 赵明珠和赵婉蓉对视一眼摇摇头，眼中同样是不解之色。 “来传话的公公没说，只说让唐伯伯和三位公主进宫。” 上官谷雨接过话茬轻声道。 “那大姐四姐，我们准备一下就动身吧。” 赵婉心笑意盈盈对身旁的姐妹说了一句，走上前拉住上官谷雨的手：“谷雨妹妹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进宫吧？” “不了不了，我跟姐姐们进宫多不合适。” 上官谷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拒绝。 那次在公主府面见皇帝她都紧张万分，这次还要进宫对她而言不如去监牢里坐着，何况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咱们迟早都是亲姐妹，所以这个府上也没什么你不能听的东西，你说对吧？谷雨妹妹。” 赵婉心满脸调笑望着上官谷雨，话语中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那个……赵姐姐，唐伯伯还在等你们一起进宫呢，你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上官谷雨低下头脸颊微红小声说道。 “好吧，还不知道发生何事，让你跟我们进宫确实不太好，那我们先进宫看看，要是好消息我们一定早些回来告诉你，走吧，我们一起去见公爹。” 赵婉心牵着上官谷雨的手，四女一同往前院而去。 来到前院，唐炳春果然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待着。 “三位公主，那我们就赶紧进宫吧。” 唐炳春对三人说完，又对上官谷雨道：“谷雨丫头，我们进了宫啊，你在府上也自在些，想吃什么就让伙房给你做，把这儿当成你家就行。” “好的，谷雨知道，唐伯伯你们赶紧进宫吧，不用管我的。” 上官谷雨乖巧说道。 唐炳春这才同三位公主一起进了皇宫。 四人带着疑惑来到凤仪宫。 大夏天子赵德清就大笑着迎了出来：“老唐，女儿们，你们现在一定奇怪朕为何让你们现在进宫来吧，那是朕特意给你们准备的惊喜，西北传来捷报，老大和唐宁不日就要班师了，过几日朕就要去迎他们回京。” “这么快？！” 四人惊喜交加，近乎异口同声道。 赵婉心更是心中一喜，这么快收复开阳关，定然和夫君的大炮少不了关系，四姐担心的转机，这不就来了么！ 第475章 回朝 旬月之后。 洛都城外十五里。 赵坚和唐宁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班师大军赶至京郊，只见一大片空地之上已经摆满了酒席，到处都冒着热气。 大夏天子赵德清与皇后马如兰一道，领着文武百官和皇子们站在大路上，迎接着归来的将士们。 待前军士卒禀报前方道路上站着銮驾，赵坚和唐宁众将赶紧催马上前，下马行礼禀报：“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身后将士接连跪地，呼声震天。 “都平身吧，将士们都辛苦了，朕代大夏多谢诸位为国而战，还请诸位将士入座。” 赵德清伸手邀请众人入座。 原本计划用一个月攻下开阳关，现在两天拿下，伤亡不过是被北蛮流失射中的数百人而已，无论是军饷粮饷，还是阵亡抚恤，都比预料中少了太多，为国库省下了一大笔钱。 今日的犒军，他准备的也是格外充分。 “谢陛下。”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后。 原本热气腾腾的临时营地里，无数厨子和伙夫忙碌了起来，大军将士也在各营官长的带领下入席就坐。 赵坚和唐宁也同天子皇后等人一同落座。 一番寒暄和向众军敬酒之后。 这场上午开始的犒军宴，直到下午才结束了流水席。 待大军入城回营。 唐宁父子也向天子告别：“陛下，那臣等就先回府上了。” “不急，唐宁，你们父子俩和赵坚同来宫中一趟，朕还有些话要问你们。” 赵德清拦住想要告辞离去的唐宁父子，几人一同到了勤政殿，才又问道：“坚儿，唐宁，你们写的战报朕看过了，蛮族大军仅仅坚守了一日便弃城而走，你俩身在前线，可曾怀疑过缘由？” “回父皇，儿臣和唐宁是想过其中缘由，怀疑可能是蛮军内部出了变故，他们才会弃城离去。” 赵坚率先回道。 “可有依据？” 赵德清再问两人。 “父皇，我军用火炮攻城时，北蛮将领看到火炮对城墙的威胁后，很快就做出反应，想要派骑兵冲阵摧毁我军的火炮，只是我军早有准备，火炮对密集阵形的骑兵同样能造成重大杀伤，北蛮将领才放弃了密集阵形。 而是用他们熟练的散兵游射骚扰我军，干扰我军攻城，我们推测火炮确实吓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吓坏蛮军主将，我们上了城头看过了，两千斤的红衣大炮炮弹，对城墙主体伤害确实有限，只能击毁城垛。“ 赵坚说完看了一眼妹夫，示意他继续解释。 在攻下开阳关后，二人就上了城头查看被红衣大炮击中的城墙，城头上除了来不及处理的鲜血碎肉，连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 在他查验过炮弹落在城墙上的痕迹感慨开阳关坚硬时，他这位妹夫顺口说起了红衣大炮还可以造的更大，他也就此了解了两千斤不过是红衣大炮的最小型号。 “红衣大炮无法摧毁城墙，我也还没有实施炸塌城墙的计划，他们有足够兵力守城，而且骑兵也比我军要多，如果蛮军主将想守，再守个几日绝对不成问题。” 唐宁接着说了起来：“在蛮军撤回草原后，我还跟着骑兵出关前往草原查探了一番，北蛮留下的断后骑兵人数众多且军阵严谨，完全不像是诱敌深入的意思，怎么看都是一场有序的撤退。” “所以你们怀疑是北蛮内部出了乱子，需要开阳关的大军赶回去救急？” 赵德清再度望着二人道。 “是。” 两人点头应下。 “好，明日上朝朕再和朝臣们议一议。” 赵德清点头说罢，又看向了女婿：“唐宁，你去凤仪宫看看明珠吧，他回来看皇后时咳嗽了两下，说是偶感风寒，皇后就把她留在宫中由太医看着，太医说可能这段时日累的积劳成疾。” “明珠病了？我现在就过去。” 唐宁心头大惊，急匆匆向殿外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爹看向陛下眼中的疑惑。 “父皇，明珠真的病了？严重么？” 赵坚关切问起。 “没有，她现在每日过的充实，心情还好能有什么病，我和你母后让她装病，是为了解决你唐伯的心病。” 赵德清看了一眼张口欲言的亲家公又道：“你这位妹夫现在有妻妾三人，身边俏婢也不少，直到现在唐家还没传出来一个喜讯，朕和皇后怀疑他是不是早些年练武伤到了，现在让御医在凤仪宫里侯着，给他号号脉开几个方子调养调养。” “原来是因为这样。” 赵坚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几分好笑之色。 “陛下，这事儿您怎么不提前给老臣打声招呼呢，老臣还真以为长公主什么时候病了呢？” 唐炳春脸上疑惑散去，长舒一口气道。 “朕也是昨日明珠进宫时才想到的计策，不过朕和皇后想给憨子看看那可是老早的心思了，前段时间都忙没时间，现在正是好机会。” 赵德清解释完才看向老友：“我说你也是心宽，你不急着抱孙子啊，几个孩子这么久没动静，你就没想想是不是憨子被你小时候打坏了，还让我给你打招呼？” “臣怎么不急啊，陛下你看臣头发都急白了，臣是根本就没往那想，还以为这憨货是因为我以前催的太急跟我赌气呢，多谢陛下提醒，让御医帮他瞧瞧也好。” 唐炳春扒拉着耳鬓话白的头发道了一句，又赶忙道谢起来。 “行了，咱们就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再过去，看看待会儿御医怎么说吧。” 赵德清没好气道了一句，又和二人闲聊起来。 而此时的凤仪宫内。 大夏长公主赵明珠正靠在床上，啃着马皇后给她削的果子。 “明珠，母后交代你的你记着了么？待会儿唐宁过来，你就想办法让太医帮他号号脉，你也老大不小了，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下地会跑了，赶紧给母后生个外孙，母后也安心。” 马皇后坐在床头，语重心长叮嘱着这位长女。 “知道了母后，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赵明珠狠狠咬了一口果子。 话音刚落。 门外的侍女就走了进来匆匆禀报：“娘娘，唐驸马爷到了。” 第476章 装病 听到侍女禀报。 赵明珠慌忙往下躺了一点儿，装作虚弱的模样慢条斯理啃了起来。 “请他进来吧。” 马皇后看着女儿装好了模样，对侍女吩咐一句，又对侍立在一旁的太医招了招手。 太医立刻走了过来，将手搭在了赵明珠的手腕上。 片刻后。 唐宁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夫君，你回来了……咳咳……” 赵明珠看见唐宁进来，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挣扎着就要起来，又虚弱地小声咳嗽起来。 “长公主，你现在身子虚弱，还请勿要乱动。” 太医是时候提醒一句。 赵明珠这才又躺了回去。 “唐宁，免礼吧，你先过来看看明珠，本宫回避一下。” 马皇后一看女儿和太医都已经入了戏，这才放下心来让唐宁入场。 “谢娘娘。” 唐宁赶紧让开，送马皇后出门后，这才走到床边问起太医来：“太医，明珠怎么样了？” “回唐驸马的话，长公主殿下应当是劳累过度，又吹了冷风，这才病倒了，不过现在已经退了烧，再休养几日就好了。” 太医挪开了手，让开地方给唐宁。 “夫君，听说你今日回来，妾身却无法在府上迎接你归来，是妾身之过，是母后要让妾身住在她这里调养的。” 赵明珠还是勉强坐了起来，向夫君道着歉。 “明珠，我有什么好迎接的，宫中的御医自然比外面的大夫强，娘娘让你在宫中调养才是对的，你安心在这里养着，养好了再回去。” 唐宁坐到床边握住了赵明珠的手温柔说道。 “那妾身听你的，夫君，西北的仗打完了吗，坐到这边来，抱着我说话。” 赵明珠用另一只手拍拍她那头，撒起娇来。 “西北的仗暂时是打完了，不过现在抱着你……” 唐宁望了望身边还站着的太医，有些迟疑起来。 “驸马爷，您就当下官不存在就好，咱们这些做太医的口风都严着呢。” 太医瞟了一眼唐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提醒一句，低眉垂首站到了一旁。 唐宁一想也是这个理儿，给宫中这些大人物们看病，口风不严的太医这会儿估计早已没了脑袋，索性大起了胆子，坐到床头搂住赵明珠，让她躺在自己怀中。 “夫君，你这趟去西北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赵明珠靠在夫君怀中，感受着宽厚的胸膛，心中满是甜蜜之意柔声问道。 “没有，本来就是在大夏境内能有什么危险，北蛮守了一天就跑了，若不是夫君跟着斥候去了一趟关外，压根没看到北蛮人到底长什么样。” 唐宁靠在床头，神色轻松地给娇妻讲起此次出征的见闻。 “夫君，你还跟斥候出了关外，你可是一军主将，怎么能亲自当个斥候？” 赵明珠扭头关切问道。 “是夫君说错了，夫君是跟着五千骑兵出关探查了一番蛮族动向而已，干了斥候的事儿，不是真当了斥候，没有危险的，看见蛮骑我们就退回来了。” 唐宁赶忙解释起来，生怕让娇妻担忧过度。 “原来是这样。” 赵明珠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面色凝重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道：“夫君，妾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妾身听商队的人说过，几年前，草原上突然爆发过一场瘟疫，有的部落人都没了大半，牲畜牛羊死了无数，当初蛮族逼着那些患病之人攻打我大夏的关隘，开阳关城下就有那些人的尸骨，你不会是从那座正门出去的吧。” “我们当然是从那座城门出去的啊，不过都好几年了，那些人的尸骨都烂完了，总不可能现在还留有瘟疫病原吧，放心，夫君好着呢，不要担心了。” 唐宁看着面色凝重的娇妻，只得继续宽慰。 “夫君，不能大意。” 赵明珠却是不依不饶，叫起站在一旁的太医道：“何太医，你快给夫君看看，号号脉，看看夫君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驸马爷，请伸出手来。” 太医不敢违逆，低着头上前轻声道。 “明珠，我看……这个就不必了吧……” 唐宁望望怀中的娇妻，又望望太医迟疑着，这几年前的瘟疫自己现在还能感染上，这未免也太玄乎了些。 “不行！夫君，一定得看看，咳咳～咳咳……” 赵明珠猛然坐起身子看着夫君认真道了一句，好似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患病之身连声捂嘴咳嗽起来。 “明珠，你病还没好，不宜动怒，好好躺下休息。” 唐宁忙扶着娇妻躺下，眉毛却是轻轻挑了挑 娇妻方才坐起来的那下，可是没有半点生病的影子。 “驸马爷，下官现在刚好在这儿，您还是让下官帮您号号脉，问两句，长公主病情初好，见到驸马爷您回来又有些激动，您还是从了她的愿吧，长公主心情好些，病也能好的更快些的。” 太医又在此时打起助攻来。 听到太医开始给自己帮忙，赵明珠顿时又楚楚可怜看向了唐宁，虚弱的似乎下一刻都要晕过去。 “好，那你就帮我看看。” 唐宁无奈，只得伸出了手。 太医伸手搭上唐宁脉搏，看着这位驸马爷的脸颊道：“驸马爷，下官还要问您几个问题，望闻问切，还望驸马爷如实回答下官。” “你问。” “驸马爷可曾偶感排泄不便，左右两腹隐隐作痛？” “不曾。” “可曾出现气虚泄急之症。” “不曾。” “那驸马爷可有出现排泄淋漓不尽……” “没有。” 唐宁斜眼开始睨起这位太医：“我说何太医，什么瘟疫全是对应着下三路的症状，我倒想见识见识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是要去找太医院院正了。” “这个嘛……驸马爷您别急，下官看您天庭饱满，气血旺盛，脉象也平稳有力，仅凭号脉号不出个所以然来，才多问了几句。” 何太医此刻虽然心虚，说话却是异常平稳。 这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吩咐，就算这位驸马爷去告诉院正，也有陛下和娘娘替他背着呢。 “何太医，你的意思是夫君本来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赵明珠目光灼灼盯住了太医，浑然不知此刻的她神采奕奕坐直了身子。 更没有察觉到唐宁的目光已经从太医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 第477章 胆大腹黑脸皮厚 直到看见何太医惊愕的眼神，赵明珠才察觉到些许不对，惊慌扭头看向自家夫君。 四目相对。 “夫君～妾身若说是见到你后大病突然痊愈了你信么……” 赵明珠突然在唐宁脸上啄了一口，语气极尽温柔道。 “你说呢？” 唐宁盯着娇妻反问。 “夫君最疼我了，那就是信的。” 赵明珠当即搂住了唐宁的脖子，娇躯紧紧贴在了夫君的胸膛上摩挲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着胆大腹黑脸皮厚还使起美人计的娇妻，唐宁一脸无奈道：“说吧，是谁的主意，你，还是陛下和娘娘？” “是父皇和母后的主意，他们说我和五妹还有钰儿成婚这么久都没有喜讯，是不是夫君你小时候习武伤了身子，让太医给你看看调养一下。” 赵明珠垂下眉首说完，忽又抬起头来看向太医：“何太医，既然我们和夫君身体都没有问题，为何这么我们姐妹三人没有一人怀了身孕？太医院可有些提孕安胎的方子？” “回公主，这些方子太医院自然是有的，下官这就能为公主和驸马爷写几方出来，不过想要更快来喜，公主和驸马爷也该注意些行房的日子，一般而言，女子来红事半月之前，行房会更易受孕。” 何姓太医说罢，走到一旁的药箱前，提笔写了两张方子走过来接着道：“这两张方子，公主和驸马爷一人一张，应该会有助于公主更快结孕，不过受孕之事，本就有些天意在里面，公主和驸马爷身子本无碍，也不必过于苛求伤了身子，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多谢何太医了。” 赵明珠接过方子连声道谢。 “公主不必客气，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 何太医赶忙回礼。 “太医，我也需要用这个方子吗？” 唐宁看着药方问向太医，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用这个时候。 他才成婚一年而已，三位妻妾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最小的仅有十八，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一样，他还真没打算让她们这么快经历这个，所以一直有所节制。 没想到这会老爹没催了，岳父陛下和岳母皇后却开始急起来了。 如今看明珠的样子，显然是想要个孩子了，看来自己还真的回去和妻妾们商量商量，问问她们的意见了。 “驸马爷，下官这道方子药性温和，滋补养身，即使是身体康健之人使用也无碍的。” 何太医赶忙解释道。 “那好吧，有劳了。” 唐宁只得接下，既然是岳父陛下和皇后岳母的安排，他就算不用这份好意也得接下，给两位长辈一个态度。 “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公主，驸马爷，下官先告辞了。” 何太医提起药箱离去。 片刻之后，马皇后就带着侍女笑容满面走了进来：“唐宁，你回来了，明珠气色都好了不少，我看明日就会痊愈了。” 唐宁一看，这位岳母皇后这显然是只问了何太医他状况就进来了，根本没问她让明珠装病之事有没有被看穿。 正当他犹豫着怎么回复之际。 赵明珠先开了口，不好意思的道：“母后，儿臣装病被夫君看穿了……” “明珠你……” 马皇后敛起笑意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道：“既然唐宁你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母后和陛下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你们这么久没传出喜讯，我们怕你自己没注意，又怕伤了你的心找个由头让太医帮你看看而已，现在知道你身体无碍，那就是时候未到而已，你们啊也好好听听太医的建议，早日有个孩子，也好让你爹安心。” “是，母后，小婿此次一定好好听从太医建议，争取早日让我爹抱上孙子。” 唐宁立刻应下。 “行，那你们就去勤政殿告诉你们父皇，然后和老唐一起回府，婉心还在府上等着呢。” 马皇后笑着再道。 赵明珠立刻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和唐宁一起赶往勤政殿。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远远见到女儿和女婿一同走了过来，不禁嘀咕道：“明珠怎么爬起来了？” “这还用问么父皇，明珠的病本来就是装出来的，定然是母后和她被唐宁看了出来装不下去了。” 赵坚看着即将进门的二人笑着回道。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皇兄，恭贺皇兄得胜归来。” 赵明珠进门行礼道。 “明珠啊，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客气什么，你们怎么来了？” 赵德清摆摆手问了起来。 “那个明珠，为兄就不说你客气的话了，听说你生病了，怎么，一见到唐宁病就好了？” 赵坚却是笑呵呵开起了玩笑。 “不瞒皇兄，臣妹这病一见到夫君还的痊愈了，你说神不神？” 赵明珠微笑回了皇兄一句，又对赵德清道：“父皇，儿臣和夫君过来，就是来叫公爹一起回府啊，你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正事应该谈完了，五妹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那倒也是，炳春啊，既然憨子和明珠都过来了，朕也就不留你了，你们今日先回府，论功行赏的事儿改日再说。” 赵德清想了想对唐炳春道。 “是，陛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唐炳春行礼应下。 “父皇，天色已晚，那儿臣也先回去了，明日再进宫来。” 赵坚也顺势告退道。 “好，那吴王你也回去报个平安吧。” 赵德清答应下来。 四人三前一后出了勤政殿，拐过一道宫门，赵明珠忽然停下，走到大哥赵坚身旁将他拉出几步小声问起：“皇兄，你们这次得胜而归，夫的火炮重不重要？” “当然重要了，两天能攻下开阳关，火炮是首功，父皇也是这么说的，放心吧，皇兄不会贪墨了你夫君功劳的。” 赵坚意外望着凑过来的长妹，轻声说了起来。 “臣妹不是担心这个，多谢你了皇兄。” 赵明珠闻言，顿时又喜滋滋回到了夫君身旁。 赵坚看着突然道谢的长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苦笑回府而去。 第48章 今晚就让她好看 看着娇妻突然跑去跟吴王说起悄悄话，还一脸喜色地跑了回来。 唐宁压低声音好奇问了起来：“明珠，你和吴王殿下说什么呢？” “不告诉你。” 赵明珠踮起脚尖，凑在唐宁耳边说道，嫣然一副刚刚恋爱的少女模样。 唐宁倒也不着急，反正自己总会知道的。 待三人回到定远侯府，在大门内徘徊许久的赵婉心立刻迎了出来。 “公爹，夫君，你们回来了，听说你们被父皇叫进宫了，是有什么事么？大姐有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她昨日被母后叫进宫去了。” 赵婉心看着从马车内下来的二人立刻问道，眼中都是欣喜之色。 “没什么事，公主，长公主就在后面呢。” 唐炳春说完。 赵明珠已经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笑道：“五妹，大姐在这呢，夫君把大姐从宫里接回来了。” “那正好，大姐你就当从宫中嫁过来的。” 赵婉心笑嘻嘻道。 姐妹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了唐宁身上。 “老夫先进去吩咐伙房今晚加菜，你们晚些过来就行。” 唐炳春笑着道了一句，自己先往府内而去，还特意告知可以晚些过来，把这段时间交给儿子和儿媳。 唯一的长辈走后。 赵明珠和赵婉心立刻一左一右走在唐宁身旁，簇拥着他往府内走去。 “对了五妹，钰儿还没回来？” “没有，估计今天有些忙吧。” “唉，那我们还是去房间说说事吧，刚好我方才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赵明珠用极尽惋惜的声音说道，语气中甚至多了几分负罪感。 “什么消息？” 赵婉心已经对这位越来越放的开的大姐开始免疫了，自动略过了她的弦外之音。 “大哥说夫君的火炮立了大功，父皇已经决定以夫君为首功，夫君多立几次这样的功劳，四妹是不是就能过门了。”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夫君多立几次首功，父皇就能有理由堵住朝臣们的悠悠众口了。” “听到了么，夫君，多立几次首功，我那位四妹，大夏唯一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公主，就能抱在怀中任你施为了，你还不心动么？” 赵明珠撞了撞夫君的胳膊，满脸的暧昧。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首功是我想立就能立的么，还多立几次，真当你们夫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唐宁哭笑不得，就算他能立功，也得有用得到他的差事才行。 大夏朝又不是离了他唐宁就不转了，不可能所有事都离不开他，何况自己也没那么全能。 “不用立功也可以的，只要你让四姐过来陪我们，你用啥方法都行，我和大姐也会帮你。” 赵婉心扭头，目光坚定不移道，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这位的心思细腻、从不忤逆父皇母后的四姐，要是有喜欢的人开心出嫁也就罢了，可是她在还没有遇到的时候，却在帮自己牵红线的过程中被夫君吸引而不自知。 如今在自己的努力下，她终于敢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可为了不让父皇母后为难，为了所谓赵氏皇族的颜面，她还是想要委屈自己。 而且照这般下去，她担心这位自庶出身份低微的四姐哪怕在夫家受了委屈，也会报喜不报忧。 与其如此。 还不如让四姐过来陪自己，除了不能独享夫君，在其他任何事上都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她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不能独享夫君也不全是一件坏事，至少承受不住的时候还有人帮自己分担，也不像二姐、三姐那样还要时刻担心夫君出去偷腥。 “我尽力……” 唐宁应承一句。 他对四公主赵婉蓉的感情有些特殊，这是第一位给他留下最好印象的皇家公主，平易近人，温柔知礼。 不过一直充当着他和赵婉心之间的和事佬和牵线人，在他和赵婉心误会解除后，他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他和赵婉心成婚后，进宫的次数变少，赵婉蓉也要注意身份避嫌，两人说话次数少了，关系自然也就淡了。 对于这种变化，尤其在皇室之中，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也从未对赵婉蓉有过非分之想。 哪怕上次赵婉心跟他说自己这位四姐对他情根深种，他更多的还是质疑，直到赵婉蓉亲口承认并说出那么大胆的话语，他才彻底相信娇妻所言是真的。 但是此事的阻力实在太大，比他迎娶赵明珠的阻力还要大，他也只能先给赵婉心保证尽力而为。 “夫君，你要是做到的话，我就和大姐一起服侍你，将来还可以和四姐……” 赵婉心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充满羞涩，俏脸绯红，又带有一丝丝胆怯，一举一动都在少女的清纯中透露着异样的魅惑。 这一幕，连一旁的赵明珠都有些惊呆了。 “我定当竭尽全力！” 唐宁改口飞快，斩钉截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他这位正妻在有些事上异常开明，但是房事之上，却是格外保守，那怕他曾经想试探些更花哨的举动，都被她断然否决，更别说大被同眠了。 现在她竟然主动提起了愿意和姐妹一起服侍自己，就算为了这个，也值得他拼搏一把。 “大姐说的果然没错，夫君你竟然更喜欢这种！” 赵婉心狠狠瞪了夫君一眼，紧咬银牙道。 “如何？五妹，大姐说的果然没错吧，男人都喜欢这个。” 赵婉蓉嬉笑着望着五妹道了一句，随即画风一转道：“不过五妹，倒也不能全怪夫君，有时候我和钰儿两人应付夫君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你这个还在长身体的小丫头了。” “大姐，我不是小丫头了！” 赵婉心贝齿咬的更紧反驳，面带睥睨之色不屑一顾道：“今晚就让他好看！” “真的假的，五妹，你要承受不住，记得叫大姐帮忙啊。” 赵明珠笑的更放肆了，望着唐宁煽风点火道：“夫君，五妹胆子大了哟，敢小瞧你了。” “今晚就让她好看！” 唐宁中气十足道。 第479章 小别胜新婚 晚宴之后。 唐炳春便找借口早早离席，好让儿子和儿媳们独处，他是过来人，‘小别胜新婚’的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就算为了更早抱上孙子，他也不会耽搁今晚的时间。。 目送老爹离去。 赵明珠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暧昧起来，看着五妹娇笑开口道：“钰儿，我们先回房，咱们大姐说今日要给夫君好看，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好的，公主。” 桃红随即跟着赵明珠起身，嘴角笑意连连。 这位大姐是正妻，夫君出征归来的第一晚宿在她那里本就是理所应当，她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只是这位大姐竟然胆大到要给夫君好看，那明日估计就有乐子可看了。 赵婉心能感觉到两位姐妹语气中的调侃，此刻却是泰然自若，毕竟她可是忍了一个多月，今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对了五妹，你别只想你憋了一个多月，按照夫君的习性，他应该也是憋了一个多月的。” 赵明珠走至门口忽然停了下来，面带调侃之色回头提醒。 听到此话。 赵婉心急忙抬头看向夫君，迎接她的是一双饿狼看羊羔似的眼眸，脸上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惊慌喊道：“大姐，钰儿……” “五妹，我们走啦，记得好好让夫君好看，大姐看好你！” 赵明珠冲着五妹挤了挤眼睛，幸灾乐祸带着桃红无情离去。 “大姐，别走啊……” 赵婉心失魂落魄伸手，望着门口呆呆发愣。 “婉心，夫君可是等着你怎么给夫君好看呢，你喊明珠做什么？咱们该回房了。” 唐宁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娇妻，出声催促道。 “那个……夫君……要不你今晚去大姐房间吧，妾身保证不吃醋，明日你再来妾身房间如何……” 赵婉心眼中都是惶恐，赔着笑与唐宁商量着。 “不行，我还要等着你给我好看呢。” “夫君， 妾身还小，还要长身子……” “不小了，你刚才自己说的。” “妾身身体今日有些不适，要不改日在……” “别找借口，自己回屋，还是我扛着你扛着你回屋，自己选一个吧，没有其他选择。” 唐宁毫不留情开口。 看着在烛光下慌乱且动人的娇妻，只觉小腹下隐隐有一股快要抑制不住的冲动涌起。 “妾身自己走！” 赵婉心果断做出了选择，猛然起身道。 被大姐和钰儿嘲笑一番她尚且能接受，但是要承受从今往后府上所有下人异样的目光，她绝对接受不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唐宁跟着起身，两人一同往后院走去。 待下人打开热水洗漱完毕，赵婉心立刻和衣缩在了墙角儿，犹如一只受惊的鹌鹑般望着夫君。 唐宁当然不会惯着她，直接过去将娇妻抱到了床上，在娇妻半推半就下宽衣解带，翻云覆雨。 半个时辰后。 赵婉心浑身瘫软躺在床上呢喃：“夫君，妾身真的不行了，你去找大姐吧……” 看着身旁的玉体，回想起方才将娇妻抱上床的场景，唐宁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油然而生，一时间食指大动，心猿意马，再度伸手将娇妻抱在了怀中。 “夫君～饶了妾身吧，妾身真的不行了，你去找大姐和钰儿，妾身保证不吃醋。” 感受着夫君滚烫的鼻息，赵婉心想要躲闪却根本没有力气，只得似哭似笑求饶道。 “现在知道求饶了，下次还敢不敢说大话了？” 唐宁侧着身子，摩挲着娇妻羊脂玉般的脸颊温柔道。 “不敢了，夫君你快去找大姐和钰儿吧，妾身真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休息。” “不了，今晚夫君就陪你休息。” “夫君，我说的是真的，妾身不是妒忌的人，你憋着难受，大姐和钰儿她们忍了一个多月也难受，这又是何苦？妾身现在真的只想睡觉，你赶紧去找她们，明日若只有妾身一人被她们嘲笑，往后妾身就该建议夫君少纳妾了……” 赵婉心侧着身子说完，一只手勉力抓住被角将被子缠在了自己身上滚向角落。 “竟敢怀疑夫君的实力，婉心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唐宁的手钻进被子，穿过娇妻胳膊，往要害之地探去。 “夫君别闹，快去……” 依旧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呢喃，平日那只总能捉住自己的手，此刻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唐宁顿时明白这妮子今日是真的累着了，也不再说话打扰，悄悄替娇妻掖好被角，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这近两个月自己是真憋的辛苦，现在正妻这么善解人意，那自己索性帮她一把，总不能真的让她一人被嘲笑吧，最好是三人都起不来，讲的就是一个公平。 打定主意，他来到隔壁院子敲响了房门。 “谁？” 屋中传来了赵明珠的声音。 “我。” 唐宁轻声应答。 不过片刻。 赵明珠便身着睡衣打开了房门，惊声疑惑道：“夫君，你怎么过来了？今晚你应该陪五妹才对啊。” “婉心说，明日她不想一个人被嘲笑，就让我过来了。” 唐宁回的心安理得。 “嘻嘻，明白了，抱我，咱们去钰儿房间。” 赵明珠当即攀上了唐宁脖子，在夫君耳边柔声说道。 唐宁自然没有二话，抱起眼前之人走向对面房间。 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后。 房屋中亮起灯光，有人打开房门，两人进屋之后，窗帘随即被拉上，烛影摇曳了半夜才缓缓熄灭。 次日清晨。 唐宁神清气爽来到演武场，练起了许久未用的青云剑。 “大人好剑法，属下给大人送好消息来了。” 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句恭维之声。 “竹先生还是莫要打趣唐宁了，唐宁善刀不善剑，剑法是好剑法，我练起来恐怕只会糟践了它，不知先生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唐宁停下剑招，笑问来人。 “哎～大人莫要自谦，属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青云剑使的比大人好的道门年轻弟子没几个，上官监正也应该告诉过大人。” 苏玄竹解释一遍，随后说道：“属下刚刚收到苍狼卫内线密报，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的车驾突然往西而去，与她同去的，还有草原上的不少巫医和中原大夫。” 第480章 冲喜 宝格尔珠的车驾突然西去，还带了不少巫医和大夫？ 唐宁心头一震，猛然扭头看向苏玄竹，他好像想到了某种可能。 “属下和大人猜的一样，大人的火炮应当是伤到了北蛮某个重要人物，从北蛮撤军的速度来看，那人极有可能蛮族北院大王呼尔干。” 苏玄竹笑着说了起来，他在收到密探来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立刻就来跟唐宁禀报了。 “能确认么？” 唐宁立刻问道，若是呼尔干真的重伤不治，等于断了宝格尔珠一臂，大夏说不定可以趁此时机占些便宜。 “暂时还不能，属下安排进苍狼卫的内应只能探查到这些消息，还没有跟随宝格尔珠西行的权利。” 苏玄竹带着几分可惜道。 “等等，苍狼卫是什么东西？。” 唐宁微微蹙起了眉头。 “苍狼卫，由北蛮可敦宝格尔珠设立，所有人员只忠于她一人，人员大多为中原遗民，也有少于向往中原文化的蛮人，卫首是大人的熟人——穆方，此人对宝格尔珠忠心耿耿，可惜还是太年轻了，心气浮躁迈大了步子，这才让属下找到机会埋进了钉子。” 苏玄竹娓娓道来，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道：“这是锦衣卫目前调查到有关北蛮的情报，还有属下在北蛮插进去的钉子以及收买的人员名单，请大人过目。” “这么厚？” 唐宁接过苏玄竹手上的册子，随意翻看看了一眼笑道：“请先生来锦衣卫，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我当了几个月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衙门都没走出京城，先生来了半年，锦衣卫已经可以向草原派出人手了，全赖先生之功。” “大人太客气了，就凭大人训练出的人手和投入的银子，就算不是属下，换上其他人过来同样能行。” 苏玄竹忙谦虚而道。 “哎～竹先生就不要过谦了，换上其他人来还真不一定行，就算先生说的那种人有，唐宁也找不到，我只有先生一个。” 唐宁摆摆手，认真看向苏玄竹：“竹先生，唐宁也跟你交个底，无论投入多少银子，我都会将锦衣卫维持下去，衙门就托付给先生了，还请先生务必让人务必探明宝格尔珠的去处，还有呼尔干的确切情况。” “是，属下明白，那属下现在就回去，尽早查明呼尔干是否亡故。” 苏玄竹立刻正起颜色抱拳告退。 “有劳，宋绍，代我送送竹先生。” 唐宁吩咐完宋绍，将册子放在一旁，继续练起剑来。 …… 中部草原。 临时大帐外。 头带毡帽，身着红裙的北蛮可敦宝格尔珠站在帐门前，在她身后，还有一大片蛮族的将领和巫医大夫，列于首位的，正是北院大王呼尔干麾下头号大将察素齐格。 而此刻的察素齐格没有盯着大帐，而是望向他身前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的红裙女子，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眼中神色异常复杂。 上任大单于正值壮年，却突发恶疾，蛮族巫医尽皆束手无策，正值此时，有位中原的大夫提出，可以尝试中原古法为大单于冲喜，意在让大王的疾病转嫁至新娶的可敦身上。 长老们实在找不到其他之法，于是就同意了中原大夫的提议，寻找一名草原贵族之女与大单于成婚。 谁都知道大单于可能撑不过这次，而上任大单于的遗孀，几乎不可能成为下任单于可敦，所以大多草原贵族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老单于，还是须乎氏的这位宝格尔珠自己站出来，愿意主动嫁给老单于。 这可将当时的几位长老感动的不行，迅速召集草原各部首领，前来参加大单于婚礼。 大单于尚未亡故，迎娶新可敦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南北院大王，草原各部的族长都是要出席婚礼的。 婚宴之上大单于无法动弹，露面之事自然都得这位新任可敦来，也就是那几日婚宴之后，自家大王就如着魔一样迷上了这位新可敦。 最终。 大单于的性命还是没挽救回来，提出这个建议的大夫脑袋自然搬了家，而这位新任可敦则开始代替老单于参与长老会。 在确立新任单于的长老会上，不知为何就立了这位智力有些低下的大单于长子，而这位可敦也以大单于尚未成年需要兼护为由，在大王和三名长老支持下，得以继续参与长老会，由此逐渐掌握了王庭大权。 是她提出‘先攻西夷，再下中原’的提议，最后事实证明，她的提议无比正确，攻略西夷异常顺利，获得金银玉石的同时，还获得了全新的百炼钢，让他们难得在与中原夏朝作战时占了上风。 这位可敦的地位也越发稳固，自家大王对她已经不再是着迷，而变成了痴迷，对她的所有话都言听计从。 老可汗亡故已然三年，草原上谁都知道可敦和北院大王呼尔干两情相悦，但是至今她也未嫁给大王，如今还让大王死守开阳关重伤。 让北院各部获利的是她，可让大王重伤，让他弟弟阵亡的也是她；让草原逐渐团结壮大的是她，可让草原上的汉子越来越像中原人的也是她，他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位可敦了。 就在此时。 一名年过花甲的大夫突然从帐内走了出来，欣喜禀报：“娘娘，上苍庇佑，大王的高热已经退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长生天在上，天狼神庇佑，多谢你们让呼尔干回来。” 宝格尔珠当即双手合在一起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向苍天祈福道。 她这一跪，将领和大夫们也跪了一地。 察素齐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无论这个女人吊着大王始终不嫁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她此刻的担心至少是真的。 “大夫，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么？” 宝格尔珠接着问道。 “娘娘，大王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太多人进去。” 大夫迟疑了片刻说道。 “本宫一个人进去就行，多谢大夫。” 宝格尔珠轻轻谢过。 “我也要进去。” 察素齐格跟着开口。 大夫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就让察素齐格跟本宫进去吧，我们安静些不吵到呼尔干就好。” 宝格尔珠看了察素齐格一眼求情道。 “那好吧，就娘娘和察将军进去，其他人等大王好些了再进。” 大夫只得同意下来，对其他人喊道。 第481章 死心 察素齐格看着眼前的中原大夫叫他察将军虽然有些不满，但是毕竟是他让高热的大王退了热，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不再言语。 “察素齐格，我们进去吧。” 宝格尔珠回头说道。 察素齐格点点头，跟着宝格尔珠进了大帐。 两人刚刚进帐，就听床榻上传来一句虚弱的声音。 “察素齐格，你还敢进来……” 大帐内的床榻上。 北院大王呼尔干勉强扭头训斥，可看到察素齐格身前之人，声音顿时又柔和下来：“你怎么也来了？” “大王，您现在刚醒很虚弱，万不可多说话。” 大夫赶忙上前好言相劝。 这位北院大王在被割去一只右眼后，几乎都是靠曼陀罗制成的迷药续命，高热不退，足足昏迷了十多日。 没想到这一会儿不见就醒了，他要是说多了话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估计要步那位巫医的后尘了。 “呼尔干，你就听大夫的，好好静养，少说两句话。” 宝格尔珠赶忙上前好言相劝，可看到呼尔干现在面貌的那刻，还是让她有些出神。 在她面前，是一个半边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颊消瘦的虚弱汉子，若不是知道他就是呼尔干，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就是原本二百斤的北院大王。 “放心吧，宝格尔珠，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呼尔干展颜一笑，接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大汉：“察素齐格，给宝格尔珠跪下赔罪。” “大王……” 察素齐格闻言一愣，犹豫着看向宝格尔珠。 “谁让你在本王昏迷的时候从开阳关撤军的？本王的命令明明是死守关隘，即使本王昏了过去，你也应该知道，开阳关是宝格尔珠让本王守的，本王没死关不能丢，现在你让本王如何跟宝格尔珠交代，你给本王跪下！” 呼尔干说罢，好似觉得这般有失威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宝格尔珠赶忙一把扶住，让他得以坐在床榻上说话。 “大王，巫医说夏军用的是铅弹，久在体内有毒，来不及送您回王庭，只能尽快割去受伤的眼珠才能保命，夏军用了巨响之物攻城，在开阳关内根本无法动刀，末将只能带兵先撤回草原，先让巫医帮您动刀，末将这可都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啊大王。” 察素齐格一边说话，一边跪下去解释道。 “呼尔干，察素齐格做的对，你受了伤，自然是先救你要紧，开阳关而已，丢了还能打下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北院各部怎么办，我怎么办。” 宝格尔珠坐到榻上柔声说道。 “宝格尔珠……” 呼尔干顿时深情看向身边的女子，拉住宝格尔珠的素手道：“还是你关心我，你放心，等本王养好了伤，一定帮你再把开阳关打下来。” “呼尔干，开阳关打不下来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先养好伤，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宝格尔珠这次没有抽手，反而主动搭在呼尔干的手背上柔声道。 “不，本王一定要帮你打下来，就是那该死的巫医竟敢擅自摘了本王的一只眼睛，现在看起东西来有些不方便，本王已经让人把他打断了四肢扔到草原上喂狼了。” 呼尔干豪迈而道，另一只手得寸进尺向宝格尔珠腰腹探去。 殊不知这句话，让方才还有些心软，犹豫着要不要委身给这个真爱自己的男人的宝格尔珠，心思再度硬了起来。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天蛮贵族残暴起来，完全不拿下人的命当命，这也正是他想要改变的地方。 何况人家还救了你的性命，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打残了丢到草原上喂狼。 “那个今后再说，察素齐格，你先起来，你做的对，你家大王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务。” 宝格尔珠立刻起身想要扶起察素齐格，不露声色躲过了呼尔干的手。 察素齐格却没有理会这位可敦的好意，依旧跪在地上，只是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呼尔干。 见状。 宝格尔珠又向床榻上喊到：“呼尔干，你快让察素齐格起来，他没有做错什么。” “让他先跪着也不妨事，这次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宝格尔珠，你先过来，你在这里陪本王，本王的伤一定会好的更快。” 呼尔干无所谓般道了一句，又笑着唤起宝格尔珠。 “呼尔干，你今日刚醒，话已经说的够多了，现在该好好修养，我陪你说话反而会有碍你养伤，你赶紧躺下让大夫帮你换药，养好身体后我再陪着你，我和察素齐格现在先出去。” 宝格尔珠没有上前，就站在察素齐格身前说道。 “大王，娘娘说的对，您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您现在刚退热，身子骨还很弱，应当赶紧躺下休息，顺便再吃些东西才是。” 一旁的大夫也顺着这位可敦娘娘的话茬，接着劝说道。 “怎么是个中原人？” 呼尔干这才注意道，他身旁还站了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原相貌之人，脸色顿时变得不悦训斥：“你也配给本王治伤？来人，给本王找个巫医来，把这个人给本王拖到草原上喂狼！”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大夫慌忙跪地求饶，求了两句才想起来，自己求错了人，慌忙跪着看向宝格尔珠：“娘娘饶命，大王真的需要休息，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娘娘饶命啊。” “呼尔干，看在他为你治过伤，还有我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次吧，我这就去给你叫个巫医来。” 宝格尔珠神色平静求情道。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此次就放了这个中原人。” 呼尔干脸色这才稍稍缓和，答应下来。 “那我先出去给你叫巫医进来，这位大夫，你跟我先出来吧。” 宝格尔珠看向一旁的中原大夫。 “是是。” 大夫赶忙应下，慌忙跟在了宝格尔珠身后。 转过身去。 宝格尔珠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她已经彻底死心了，自己就不该对他心存什么幻想。 残忍弑杀，又这般排斥中原之人，这样的人，如何能当自己夫君？ 第482章 老熟人 听到宝格尔珠和大夫出了帐篷。 跪在地上的察素齐格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大王，那末将也先告退了，您的伤好些了，末将再和其他人进来看您。” “嗯，察素齐格，你先退下吧，有事本王再叫你。” 呼尔干说着便自己躺了下去。 方才见到宝格尔珠进来，他精神亢奋了不少，这才能拖着虚弱的身体起来说了不少话。 此刻那阵亢奋劲头过去，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向他席卷而来，他自己都感觉坚持不住，自己躺了回去。 “是。” 察素齐格起身，看了一眼床榻上呼尔干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一回头走了出去。 来到帐外。 宝格尔珠已经找好了巫医，让巫医进去之后，她又问起了刚刚出帐的大汉：“察素齐格将军，呼尔干大王躺下了么？” “大王已经躺下了，多谢可敦。” 察素齐格客气道谢。 “呼尔干躺下了就好，这么多日你一直在担忧他能否醒过来，本宫也不好问你，现在他醒了，你能否跟本宫说说，他是如何受的伤，夏军用了什么东西攻打了开阳关。” 宝格尔珠这才轻声问了起来。 “也好，可敦，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察素齐格思虑片刻答应下来。 “就去本宫的大帐吧。” 宝格尔珠说着话便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察素齐格这下真疑惑了，这位可敦到底什么意思，多走几步路就能说的话，为何要去大帐内说？ 早就有传言，这位可敦是靠美色诱惑了几位长老，才得以掌握了王庭大权，难不成她……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宝格尔珠已然走出老远。 他咬咬牙，目光看着这位可敦的背影，还是跟了过去。 作为可敦的大帐，规模自然不会太小。 察素齐格一进大帐就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老脸一红，只觉周围一切就和他以前见过的格格不入。 这还他第一次走进这位可敦的帐篷，没有床榻，没有武器架，只有几张桌椅矮榻，在两侧摆开，矮榻后铺着的不是兽皮，而是几个圆形的坐垫。 可敦的坐榻稍高一些，旁边站着一名侍女，后面甚至摆了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式书卷。 而且帐篷内温暖的感觉似乎比在篝火旁还要暖和，然而却看不到半点篝火，这不由让他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察素齐格将军请随意坐吧，我们坐下再说。” 宝格尔珠自己坐了下来邀请，可抬头便看见了似乎是在找着什么的察素齐格，不禁询问起来：“察素齐格将军在找什么吗？” “可敦，末将感觉您的帐篷似乎比外面暖和不少，而末将却并未看到哪里烧着篝火，所以有些奇怪……” 察素齐格慌乱回过头来，说话也客气了不少，学着宝格尔珠的样子走到一旁的软垫上坐下。 “原来察素齐格将军在找这个东西。” 宝格尔珠微微一笑，吩咐起身旁的侍女：“阿琪那，去给察素齐格将军倒杯茶暖暖身子。” “是，娘娘。” 侍女立刻走到大帐旁的铁炉子上，从上面取过茶壶茶杯走到察素齐格面前，倒出热气腾腾的茶水来。 察素齐格更惊讶了，目光眨也不眨看向那座木桩一样的铁炉，明明没有火，却能烧出滚烫的热水。 “察素齐格将军，那个叫炭炉，从中原传过来的东西，可以在帐篷内取暖和烧水，听说夏朝人用它有专门的蜂窝煤，我们天蛮隔的太远，弄不来那东西，好在我们这里从地里挖出的泥炭也可以使用，只是引燃的时间长了些而已，不过十分耐烧，三块泥炭便可以整整用上一天。” 宝格尔珠看出了察素齐格眼中的好奇，主动解释起来。 “我们草原上挖出的泥炭也能使用？！” 察素齐格回头看向主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少黑不溜秋的泥块。 那种东西引燃起来需要好几块牛粪，而且不能在帐篷里引燃，曾经有不少牧民晚上在帐篷里燃这个泥炭取暖，第二日见到的只有尸体，有些牧民的帐篷偏远了些，更是尸体发臭了才被发现。 泥炭在草原上被不少人视作不祥之物，不愿使用，只有少部分穷困潦倒的牧民，才会用它们在帐外烧水做饭。 “没错，这些泥炭放在这个炭炉内，只要加上这个盖子，便不会让人再中毒。” 宝格尔珠起身走到炭炉前，用火钳掀开一点盖子给察素齐格看了一眼。 “可敦的意思是，泥炭并不是不祥之物，而是会让人中毒，而用了这个中原的炭炉后，便不会再中毒了？” 察素齐格看着火红的泥炭，有种想转身而走的冲动，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草原的不祥之物有毒，用了中原的炭炉就没毒了，这位可敦是不是太喜欢中原的文化魔怔了。 “可以这么说，将军看到这根管子了么，就是它把有毒之物排到了帐外，才让泥炭可以在帐篷内使用，让人免于中毒。” 宝格尔珠又敲了敲炉子上直通帐篷外的铁管解释。 察素齐格恍然大悟，眼前一亮惊叹道：“原来如此，想来中原的石炭和我们的泥炭应当是差不多的东西，在造器方面，中原人比我天蛮还是要强啊。” “不错，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叫法不同而已，那蜂窝煤也是泥炭制成，将军可知道，这炭炉是由何人所做？” 宝格尔珠接过话茬说了起来。 “可敦说笑了，末将本就不认识几个夏朝人，更别说知晓这炭炉是由何人所做了。” 察素齐格随意笑了一下。 “不，这个人将军一定知道，他也算是我们的熟人了，而且还是我天蛮绝对的大敌！” 宝格尔珠望着察素齐格接着提醒。 “是我们的熟人，还是我天蛮的大敌……” 察素齐格思索半晌，忽然想起来望向宝格尔珠：“可敦说的可是唐宁？” 除了夏朝天子赵德清，夏朝那位北疆大帅张之东，还有为夏朝制出百炼钢，又劝降了前任南院大王乌乞思力的定远侯世子唐宁，他和这位可敦再无一个共同的中原熟人了。 前两人肯定还没空闲到做出这东西，而剩下那人只能是定远侯世子唐宁了，这炭炉又刚好是用铁制成，那位定远侯世子连更好的百炼钢都能炼出来，这个小炭炉自然不再话下。 “正是此人，而且我怀疑，此次夏军在开阳关使用的新式武器，也是由他制成。” 宝格尔珠目光坚定道。 第483章 宿敌 听到宝格尔珠所说之话，察素齐格不再言语沉思了起来。 “本宫二弟出使夏朝回来，告诉本宫夏朝天子拒绝了我们提出的和谈条件，那唐宁就曾提过炮弹之物，而且此武器即使在夏朝都城之外发射，在城内也听的到闷雷一般的声响，察素齐格将军，你与夏军交战过，夏军使用的攻城武器可是此物？” 宝格尔珠接着问了起来。 “正是此物，发射会有闷雷一般的声响，而且此武器发射时，会冒出大量白烟，不过这东西距离城墙太远，又被夏军保护在军阵之中，末将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大王曾吩咐末将，带领骑兵摧毁此物，不过此物发射的石弹异常迅猛，落地裂开碎石弥漫十余步，人马皆亡，石弹未裂滚动一里有余，折断马腿无数……” 察素齐格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看向宝格尔珠开口：“可敦稍等。” 说罢。 不等这位可敦言语，察素齐格便起身而走。 “哎……” 侍女阿琪那上前一步刚叫了一声，只见那魁梧将军便已出了帐外，撇嘴向宝格尔珠抱怨道：“娘娘，北院大王手下的将领也太无礼了，告退也不知行礼说一声。” “阿琪那！” 宝格尔珠回头狠狠瞪了侍女一眼，阿琪那赶忙低眉垂首退了回去。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 察素齐格已然手持一物走了进来：“可敦，这就是夏军击毁开阳关城门楼发射之物。” “哦？” 宝格尔珠闻言同样也意外了一下，从坐垫上起身走了下来，接过察素齐格手上之物端详片刻道：“这好像就是一颗普通的铁球？” “末将看起来也像，不过末将实在想不明白夏朝人用了什么东西，才让这枚小小的铁球有了开山裂石的威力。” 察素齐格蹙眉看着面前还不如他拳头大的铁球，和投石机用的石弹比起来，这铁球看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应该就是那发出巨响，冒出浓烟之物了。” 宝格尔珠思索片刻，忽又疑惑道：“察素齐格将军，此物若是命中人畜，绝无生还之理，那呼尔干又是被何物所伤？” “大王是被一种更小的铅弹，那铅弹穿透了亲卫的脑袋后，又击中了大王的眼睛，那铅弹只有沙子般大小，巫医说铅弹有毒，所以末将就把它给丢在了戈壁滩上。” 察素齐格回忆着巫医从大王眼睛里取出来的铅弹，再度说了起来。 “也就是说，夏军的那种武器，能发射出两种不同的东西……” 宝格尔珠将铁球放在了地上，默默思索着。 “可敦，夏军此等武器能摧毁城墙和城门楼，自然也能击毁云梯和井栏，若不弄清此物是什么东西，我军想要攻占夏军的邬堡城池只怕很难，还请可敦……” 察素齐格抬头看向宝格尔珠，迟疑着说了起来。 他先前对这位可敦没多少敬意，现在又要请她帮忙劝自家大王，着实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你想让本宫帮忙劝劝你家大王，让他伤好之后不再攻打开阳关？” 宝格尔珠主动开口道。 “是……” 察素齐格点头而答，似是吸了一口长气接着道：“可敦，末将不明白，为何我草原民族一定要进军中原呢，我们本就不善耕种，更不善经略城池，我们一路向西攻打占领所有的草原，不与夏朝争夺中原有何不可？” “察素齐格将军，我草原民族一千多年来，只有三次进军过中原，皆是在中原王朝衰弱之时，但是中原之地一旦建立新朝，我们很快又被赶了出来，你可知是为何？” 宝格尔珠没有回答察素齐格的问题，反倒抛了一个新问题给他。 “这个……末将没有想过。” 察素齐格如实答道。 “因为中原的文化比我们丰富，中原的制度比我们更好，千余年过去，我们依旧在牧马放羊，粮草不够时就去劫掠中原，而中原的耕种工具已经从耜秣变成直犁，现在他们又有了最新的曲辕犁，不进入中原，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这种新技艺，中原王朝的技艺若是永远领先于我们，我们的命运就不在自己手上。” 宝格尔珠侃侃而谈，看着陷入沉思的察素齐格接着说了起来：“‘封狼居胥关山外，饮马笑谈万户侯’，这是那位定远侯世子唐宁的明志诗，如果不是今年夏朝出了水患，他们的粮食会增加的更多，有了充足的粮食，他们就可以养马，有了战马，谁知道哪一天他们会不会像当年的大华国一样，到草原上来屠杀我们呢？” “可敦……末将对中原文化知晓的不多，您的意思是，那夏朝的天子要效仿当年大华朝的武帝，定远侯世子唐宁就是那位彭骠骑？” 察素齐格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他的确对中原文化知道的不多，但是草原上口口相传当年大华国那位武帝，差一点儿就让草原民族亡族灭种，那位彭骠骑的名声，现在都还可以吓哭草原上的孩童，属实是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就是这个意思，唐宁想在狼山替他们的皇帝封禅，把咱们撵到关山之外的冰原上去，并以此向夏朝天子讨封万户侯，我们不知道他们哪一天会打过来，只有时刻对中原之地保持警惕，对夏朝的内情多加了解，方能在他们打过来之前有所防备。” 宝格尔珠说的异常冷静。 “末将明白了，可敦是早就知晓了定远侯世子唐宁的存在，才想养精蓄锐，等待可乘之机，都怪乌乞思力这个蠢货，提前攻打夏朝，打乱了可敦的计划。” 察素齐格一副‘他已知晓一切’的模样咒骂着乌乞思力。 宝格尔珠没有言语，可心底却有一丝想笑。 这位北院大将甚至自行脑补出是乌乞思力打乱了她的计划，语气对她都多了不少敬意。 即使是她也未想到，中原那位宿敌的明志之诗，反倒成为了她说服察素齐格的最佳借口。 夏朝那位宿敌啊，若是让你知道你先劝降了南院大王乌乞思力，又重伤了北院大王呼尔干，想必现在的你，应该十分得意吧。 第484章 齐王回京 而此刻的唐宁完全没有半分得意，正站在洛都城的郊外吹着冷风。 今日是前往江南救灾的齐王赵肃归京的日子，天子都亲自来迎，他身为齐王的妹夫，又是天子亲军统领，自然也是要陪同在场的。 正午时分。 齐王赵肃的车驾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大夏天子赵德清带人迎了上去。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赵肃急匆匆下了马车，赶到赵德清面前见驾，热泪盈眶。 “免礼起来，黑了，也瘦了，不过看起来好像壮实了点儿。” 赵德清认真看着站在面前的嫡长子，轻拍了两下肩膀，微微笑道：“除了你三弟，其他人都来了，你也和他们打个招呼。” “是，父皇。” 赵肃行完礼，又看向父皇身后几人叫了起来：“大哥，小弟。” “二弟，你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吴王赵坚上前重重抱了这位二弟一下才放开。 “二哥。” 十一岁的秦王赵诩同样热泪盈眶抱住了这位二哥的胳膊。 赵肃拉着这位幼弟的手，和几位妹夫打过招呼后，来到唐宁面前微笑道：“唐宁，多谢你了。” “齐王殿下不必多礼，为防治疫情出谋划策本就是大夏所有人该做之事，唐宁生为夏人，自当如此。” 唐宁赶忙还礼。 他知道这位齐王殿下谢的是那防治疫情的书册之事。 赵德清看着次子又和前来迎接的臣子们打过招呼后，再度笑着开了口：“行了，都打过招呼见过面，咱们也就不必站在这里吹风了，都赶紧回宫吧，你母后和妹妹们都在宫中等着呢。” “是，父皇。” 赵肃答应下来，众人这才各自上了车驾，望着唐宁要去和其他两位驸马同乘，赶紧走过去将唐宁拉了过来。 “齐王殿下，这有些不太合适。” 唐宁倒是不介意和岳父陛下与几位舅子同乘，但是眼下其他两位驸马也在，他单独和天子皇子们同乘，在外人看来难免就有些厚此薄彼。 “不，妹夫，我还要再谢谢你。” 赵肃却是笑着再道起了谢。 唐宁正一头雾水不知这位殿下为何又道一遍谢之际。 吴王赵坚微笑催促起来：“二弟，妹夫，我看你们还是上车再说吧，咱们不走，其他人都不敢走啊。” “大哥说的对，唐宁，我们上车再说。” 赵肃说罢便拉着唐宁上了皇家车驾。 大夏天子赵德清和赵坚、赵诩等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同样带着些许疑惑看向了两人，他们和唐宁一样，一时也没想起来赵肃为何又要道谢一次。 上了马车。 赵肃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妹夫，我又谢你一次，是谢多亏有了你，四妹才没有被送去和亲。” “殿下，我献上国债之策，并非只为了昭宁公主殿下。” 唐宁赶忙说道。 “并非只为，那就是有一部分还是为了四妹了，那我道这个谢也是没错的。” 赵肃笑道。 只是此言一出。 不仅是唐宁有些发愣，除了年岁还小的赵诩，赵德清和赵坚都不由愣了一下，目光瞟向唐宁的方向。 唐宁有口难辨，自己好像失言了，还当着岳父陛下和几位舅子的面儿。 他想说当时是因为两位娇妻的请求，自己只是顺便帮了昭宁公主的忙，但是现在这话说出来，要是传到她耳中，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眼见唐宁不再说话。 赵肃还以为自己的话说过头了，忙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必多想，父皇来信后，我仔细想了一下，除了不能送四妹去和亲这条，其他两条也并非不能接受。” “哦？肃儿，你觉得可以把乌乞思力交出去？” 赵德清微微挑眉，看向这位次子问道。 那乌乞思力既然已经降了大夏，那就是大夏的臣子，这般把投降的北蛮高官交出去，丢的是大夏面子和威严，也不利于他国降臣来投。 “父皇，两权相害取其轻，若非要在大损国力与蛮族开战和交出乌乞思力中选择，儿臣会选择舍弃乌乞思力。” 赵肃说完还解释起来：“乌乞思力如今虽降了我大夏，甘为爪牙，但实际上朝廷对他的约束有限，极易尾大不掉，我大夏需要的是一个让草原始终处于战火之中，不能安稳之人，而这个人，并非一定是乌乞思力不可。” 这话说完，赵德清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这位次子所言不假，朝廷对乌乞思力的约束确实有限。 一则是因为大夏用了二十年休养生息，朝堂内外对草原内部情况了解之人甚少，不可能随意派人去乌乞思力军中干涉兵事，外行指挥内行是兵家大忌。 二则是因为乌乞思力虽然把不少草原部落迁到了邬堡附近，但是这些人不通中原文字，很难派官员管理，现在以朝廷财力也无法将他们迁往内地，只能让他们先听乌乞思力的。 说到底。 还是因为大夏现在只有一个乌乞思力可用，而且天灾让大夏暂时没有精力做多余之事，乌乞思力若再壮大一些，就必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憨子，锦衣卫的手伸到草原了吗？” 赵德清半蹙着眉头问起女婿来。 “回陛下，已经在北蛮王庭安插进人手了，前几日传来消息，北蛮可敦宝格尔珠带着不少大夫巫医离开了王庭西去，探子怀疑是蛮族北院大王呼尔干受了重伤，目前正在确认之中。” 唐宁立刻回道。 “锦衣卫的手已经伸到了北蛮王庭，还探出了宝格尔珠的去向。” 赵德清闻言大喜，又接着道：“朕就知道你准能做好此事，让他们尽快确认呼尔干伤到什么地步，这正是我大夏进入西北走廊的绝佳机会。” “是，臣立刻派人催促一下。” 唐宁再度答道。 “还是算了，锦衣卫在北蛮王庭安插人手不易，要是因此暴露太不划算，呼尔干若是真的重伤，晚几天确认也无妨，要是伤的不重，我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赵德清再一挥手改了注意，笑道：“朕今后对草原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齐王又回来了，今日可谓双喜临门，走，回宫让你们母后也高兴高兴。” “好。” 众人齐齐应下。 第485章 我想要孩子了 待一行人欢欢喜喜回到宫中，马皇后和五位女儿，还有两位王爷的妻儿早已等候多时，赵肃如今平安归来，当然是值得庆贺一番的。 此趟去江南的风险，远比去西北的风险要大的多，西北战事在大夏境内，只要稍微远离些战场就好。 但是整个江南三州十郡之地，到处都有疫病发生，只要进入这些地界，会不会染上疫病就只能看天意了，能不能治好也要看些天意。 “母后，儿臣回来了。” 赵肃进门，就走到马皇后面前行起了礼。 “回来了就好，咱们全家都来了在等你……除了你那三弟，提起你那三弟母后都生气，这出了门都跟野孩子一样，一年到头不回来几趟也就罢了，连封信都懒得写，还是前些日子他母妃写信问他，他才说过几天回来。” 马皇后看着这位亲生亲养的长子刚刚安抚了一句，又冲着儿子抱怨起那位三子来。 “母后，三弟要负责数十万人住房问题，事关戎族改土归流的大事，偶尔忙了些也是正常的。” 赵肃笑着为这位三弟找起了理由。 “你别为他找借口！我看他就是跑野了，忘了家了，等他过年回来，母后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他是皇子，就算再忙，给家里写几封信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马皇后依旧不解气，赌气般说道。 “行行行，母后，等三弟回来，我们帮您说他。” 赵肃赔着笑连声附和。 “皇后你消消气儿，全家人都还在这儿等着呢，你就别责怪勇儿了，还是赶紧传膳，让孩子们吃饭吧。” 赵德清也在此刻打起了圆场。 马皇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看着面前都一个个笑脸望她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们露出笑颜：“也对，不说他了，咱们吃咱们的，让人传膳，咱们去正堂吃饭去。” “这才对嘛，走。” 赵德清和马皇后一同走往正堂，其他人自然是跟在身后。 赵家几姐妹一一与这位二哥打完招呼，其乐融融吃起午宴。 午后。 唐宁和两位娇妻才在昭宁公主赵婉蓉有些羡慕的目光下，出了凤仪宫。 “夫君，你和三哥通过书信么？” 赵婉心小声问了起来。 她可是记得夫君和这位三哥关系最好，当初就是找三哥才找进了她的澡堂。 “没怎么有过，我们的关系用不着书信往来，只要见面那便是亲兄弟。” 唐宁望望身旁两位娇妻，接着又道：“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你们信不信？” “我不信，隔的这么远，你能知道他在干嘛？” 赵婉心撇嘴摇头。 “我也不信，就算锦衣卫能送回三弟的消息，那也是几天前的事了，你能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赵明珠扭头望着夫君，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他现在正忙着赶路，因为要照顾有了身孕的侧妃，所以才走的慢了些。” 唐宁笑着说道。 “三哥那位戎族的侧妃都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婉心惊讶不已，吃惊望着夫君道。 “至少有三四个月了，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一直藏着没说，大概是想给陛下和娘娘一个惊喜。” 唐宁想了片刻道。 “坏了！我连三哥那位侧妃的名字叫啥都想不起来了……” 赵婉心忽然慌张看向赵明珠：“大姐，你还记得三哥那位戎族侧妃叫什么名字么？” “我也忘了，我都没见过，还是哪次听父皇母后提了一嘴，夫君知道就行。” 赵明珠顿时看向身旁的夫君。 “你们可真行，一个个连兄弟媳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 唐宁左右看看两位娇妻无情嘲讽道。 “那不是戎族的名字和我们中原的不一样，我一时忘了么……” 赵婉心自知理亏，弱弱嗲喏道。 不过她话音刚落，赵明珠便接过了话茬瞅向了唐宁：“夫君，听母后说那个女子比婉心还要小个一两岁吧，她都有身孕了……我们呢？” 听到大姐这么一说，赵婉心也眼巴巴望起了夫君。 “这个……” 唐宁一听便卡了壳，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真的决定好现在就要了么，晚两年其实也可以的。” 上次准备和三位妻妾商量商量要孩子之事一直没说，现在又被提起来，他也就顺势商量一下。 “夫君，我比你大四岁，过完年就二十五了，我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无论儿女都可以，大夏朝普通女子像我这个年岁的的，有的已经好几个孩子了，再晚我就怕来不及了。” 赵明珠依偎在夫君怀中，有些失落地说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夫妻二人女子比男子大的少之又少，她是公主才可以任性，好在这位比她还小几岁的夫君，是真的一点也不不在乎她的年纪，发自真心的爱着她。 也正是如此，她才敢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怕自己年老色衰之时夫君会冷落于她。 “夫君，也给我一个吧，大姐和桃红都在忙，只有我在府中无所事事，有了孩子，我的日子也会充实一些，公爹盼了这么多年想让唐家开枝散叶，我们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反正咱家有两个一等侯爵位，无论我和大姐的孩子谁先出生，将来也不会委屈了谁，你也不用担心厚此薄彼。” 赵婉心也靠在了唐宁肩膀上：“你总觉得我还小，怕现在生养伤了我身子才次次节制，可是我也十九了，母后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二哥都两岁了，母后生了我们兄妹四个，都是顺顺利利的，我和大姐是母后的亲生女儿，何况宫中还有这么多御医产婆在，你不用担心的太多。” “那好，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后我会注意些方式，御医那安胎备孕的方子咱们也试着用起来。”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两位娇妻，唐宁实在不忍心拒绝。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女娇笑着，将夫君搂的更紧了些。 回到府上，三人刚刚下了马车，只见又一辆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第486章 全新的千里镜 唐宁和姐妹二人停下脚步，只见那辆接踵而至的马车上，下来两名年轻的学子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萧祭酒，您老怎么来了？” 唐宁赶忙和两位娇妻一起迎了上去，对这位年纪虽长，却异常开明的国子监祭酒萧成彦他还是相当尊敬的。 “唐小侯爷！二位公主也在。” 萧成彦也看见了三人，赶忙带着两位学子走过来见礼：“老臣见过二位公主殿下。” “萧祭酒不必多礼。” 赵婉心姐妹二人回完礼，看向唐宁：“夫君，萧祭酒有事找你，妾身二人就先进去了。” “好。” 唐宁看着二位娇妻先进了府，回头问起萧成彦：“萧祭酒，您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说起来老朽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唐宁问起，萧成彦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斜眼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学生，为难着没说出口。 “既然在外面不方便说，那我们就进府再说吧，萧祭酒请，还有你们二位也随萧祭酒一同进来吧，无须紧张，在下说起来也算是你们先生，你们来找我紧张什么。” 唐宁一见萧成彦这迟疑模样，再见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学生耷拉着头不敢说话，心知他们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由笑着安慰道。 “哎呀～老夫一急，竟然忘了唐小侯爷也是你们夫子，既然他让你们进屋去说，那你们就进去再拜见夫子，你们做的事也不用老夫代言了，外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们就随老夫一起去侯府上说罢。” 萧成彦猛然想起什么一般，轻拍了下脑袋，回头就对两个国子监学子教育了起来。 “是，祭酒。” 两个学子赶紧应下。 “走，我们一起进府上再说。” 唐宁适时邀请道。 四人一起进入府内，来到正堂。 两名学子当即站定，齐齐向唐宁行了一礼道：“学生拜见唐夫子。”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唐宁赶忙摆手，心中还有些惭愧，除了火药外，无论他弄出什么东西来，都会往国子监送上一份，但是他这个夫子已经好久没有去过国子监了。 除了忙以外，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教些什么，如果国子监那些爱上格物的学子们，没有自己找出些引子来，他去教的太多，那就只能属于拔苗助长。 说白了。 他也只是在应试教育下学过那些物理化学知识而已，如果说多精通，那肯定算不上，就算想教这些学子们更深邃的知识，他也教不了，毫无基础的学子们更理解不了。 所以他也在等，等那些学子们什么时候学会自主发现问题，提出质疑，自己再加以引导。 “夫子，是这样……” 其中一位学子刚开个头，看了下同伴抿抿嘴唇，又下定决心般道：“您送给国子监那……那两架千里镜被我们弄坏了，我们把它拆了下来，还……还弄坏了一片琉璃……” “无妨无妨，就两片琉璃而已，弄坏了让萧祭酒再派人过来拿就好。” 唐宁听着学子越来越低的声音立刻宽慰起来，随即奇怪问道：“不过我有些奇怪，你们为何非要拆开千里镜呢，还是一拆就拆了两架？” “回夫子，听说那千里镜里面是两片不同的琉璃，我们就想看看那两片不同琉璃有什么区别，如果是相同琉璃组合在一起又会如何，我们还真有些发现。” 学子眼见面前这位唐夫子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眼中突然浮现出些许欣喜之色道：“夫子，我们发现将两面凸起来琉璃放在一起，同样可以看的更远，而且视野比原来的千里镜还要宽广，就是看到的景象是倒立的，有些不太方便，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么？” “好，你们这两架千里镜没白拆！等一下我就告诉你们原因，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唐宁一听心中大喜，还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自己当时图快速和方便，让工匠们用凹透镜和凸透镜做出了成正像的千里镜，也就是后世的伽利略望远镜，没想到国子监学子们竟然自己摸索出了双凸透镜望远镜，而这也正是后世的开普勒望远镜。 “唐夫子，我们还有个问题，就是通过那两面凸起来的琉璃看到倒立景象，能否变成正立的景象，应该如何做到呢？” 另一名学子听到唐宁再度发问，接着问道。 “嗯～我就希望你们能问出这个，接下来我会一并回答你们两个问题。” 唐宁激动起身，看着站在门外的宋绍吩咐道：“宋绍，去取两盒镜片过来，两种各一盒，再拿张白纸和蜡烛过来。” “是。” 宋绍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便端着两个盒子和白纸蜡烛，外加一根火折子走了过来。 唐宁伸手接过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枚凸透镜，亲自走到门前关上门窗，点燃蜡烛，手持凸透镜在蜡烛前不断拉远，寻找着合适的焦虑。 直到透过凸透镜的烛光，在白纸形成了倒立的映像才停了下来。 不等唐宁说话，一直注视着他动作萧成彦和两名国子监学子立刻围了过来。 “透过这面琉璃的景象，竟然本身就是倒立的？！为何会这样？” 萧成彦吃惊开口。 “因为中间厚两面薄的凸面琉璃，会使透过它的光发生折射，汇聚在一点，而超过那个距离后，没有东西再将凸透镜的光折射回去，所以我们看起来就会上下颠倒。” 唐宁一边解释，一边移动白纸和凸透镜，使倒映在白纸上的烛光时而汇聚成一个亮点，时而呈现倒立的蜡烛映像。 “那夫子，我们第二面琉璃也是凸面琉璃，按您的话说也应该发生折射了才对，原本倒立的映像再折射一遍后就应该是正立的，但为何我们看到的还是倒立映像呢？” 一名学子顺着唐宁的话问了起来。 “你们有单独玩过这片凸面琉璃吗？” 唐宁反问。 第487章 格物的出路 听闻唐宁之言，两名国子监学子愣了一下。 他们是放在干净的绸布上拆卸的两架千里镜，失手打碎了一面目镜后更是慌张的不行，赶忙跑去给祭酒认错，祭酒就带着他们过来了，哪有心情把玩这些珍贵的琉璃片啊。 “你们像我这样看看这枚蜡烛。” 唐宁见到两名学子的神情，顿时明白二人应该是尚未把玩过凸透镜，当即将镜片放在眼前后，又交给二位学子。 其中一名学子接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之后，接连尝试了好几次才将镜片交给另一位学子，最后传到了祭酒萧成彦手上。 “你们发现了什么？” 唐宁接着问了起来。 “烛火变大了。” “但是如果离远一些，烛火还会变小。” 两名学子各自回答道。 “没错，凸面琉璃如果在眼前放的够近，就会有放大的效果，如果拿远一些，便是我们方才那个实验的重现。” 唐宁顺着二人的话说完，看向二人：“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为何看到的仍然是倒立映像，而且视野会比原来的千里镜更加宽广了吧？” 他这番话问出口，二人立刻思索起来，一旁的萧成彦同样拿着镜片，眉头紧皱。 “夫子，我明白了！” 片刻后。 一名学子惊喜道：“我们用的虽然是两片凸面琉璃，但是看到的景象只是透过第一片琉璃发生了折射，而第二片琉璃因为放在我们眼前，只起到将第一片琉璃形成的映像放大作用，而透过的光并未发生折射，所以我们看到的依旧是倒立映像，并且因为被放大，所以视野显得更为宽广。” “这么说来，只要让透过第二面琉璃的光再折射一遍，见到的就应该是正立的景象，那只需再加一片凸面琉璃就够了吧……” 另一名学子望望唐宁，又望望身边的祭酒和同伴迟疑着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能不能成了，你们自己做做看，这两盒镜片都送给你们，如果做成功了再告诉我。” 唐宁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两盒镜片。 既然是格物致知，自己动手那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唐夫子，我们现在就回去动手试试。” 两名学子兴奋站起身来，对唐宁道完谢后，跑到桌前看着盒子里摆放整整齐齐的数十枚琉璃镜片，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你们先把那两盒琉璃片搬到马车上去，回到国子监后老夫先替你们保管，你们需要了到老夫这里来拿，免得你们毛手毛脚又弄坏了。” 萧成彦也站起了身，将手上那枚琉璃片放回到盒子里，对两名学子说道。 “是，祭酒。” 两名学子乖乖应下，一人抱着一盒镜片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走后。 萧成彦才面带笑意对唐宁道：“唐小侯爷，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学生啊，国学那是一塌糊涂，每每上课倒头就睡，对别的也不感兴趣，就是你拿来这个千里镜后，他俩开始频频往我这儿跑，就为了借这个东西，老夫都不知道他们竟敢那么胆大，私自把你制作的千里镜给拆了。” “萧祭酒，他们敢拆才好，我就怕拿过去没人敢动，就当个登高眺远的玩具，那才是浪费呢，说起来也怪我，往后我一定注意，送东西一定送全套。” 唐宁笑着回复。 仔细想想这事还真怪他，自己就不该只送两架成品千里镜过去，要是多送几枚镜片，或许他们就能发现更多凸面镜和凹面镜的特点，不用跑这一趟就能解决。 “哎～小侯爷无须客气，国子监的孩子你也知道，大多非富即贵，他们有人在来国子监之前，就在家中学过不少东西，我们教过的课许多他们都学过，他们过来无非就是混个出身，有人是确实对国学算经之类的科举课程不感兴趣，被长辈强行送过来的。” 萧成彦对着唐宁摆摆手吐槽两句，又接着道：“多亏了你，国子监才有了格物致知这门学问，让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现在的国子监，喜好格物之人不在少数，可他们有人发现了问题却无人可以询问，有人是压根还未找到格物的方向，老夫想小侯爷你可不可以多去几次，为他们解解疑惑，或者多说几门可以探究的方向也好。” “好，小子听祭酒的，往后有空一定多去国子监看看。” 唐宁幡然醒悟，原来以前，都是自己都想错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所讲的一切感兴趣，他们中大多数人或许只会对一个方向感兴趣。 自己身为将他们带入格物致知学问之人，理应为他们提出更多的研究方向，让他们自己选择感兴趣的去钻研，而不是自己做什么，让他们看什么。 “小侯爷，其实老夫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格物致知的出路，你知道，学生的长辈但凡将他们送来国子监，除了可以继承家中爵位的，大多还是想要谋求个官身的，有些学子一旦沉迷格物，对读书考举自然就不会多感兴趣，而这样一来，必然会与他们的长辈产生冲突，他们的长辈也会因此事阻挠孩子钻研格物，此事你觉得可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萧成彦再度提出了问题。 这些都是他已经遇到而且急需解决的，已经有不少学子长辈，因为孩子沉迷格物来国子监找过他们了。 他自己也有了些想法，但是因为国子监格物的学子至今都未做出什么成果来，他也不好意思对陛下张口。 所以他准备先来问问唐宁这个陛下心腹，另加格物致知的引路人。 “多谢萧祭酒提醒，小子明白该怎么做了。” 唐宁躬身冲这位老祭酒认真行了一礼，他现在是真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光让国子监的学子钻研格物不够，至少还得给他们父母长辈一个交代。 “不敢，小侯爷进言之时别忘了也告诉老夫一声，今日老夫就不打扰小侯爷了，这就告辞。” 萧成彦忙扶起唐宁，笑着告辞。 “萧祭酒，喝杯茶再走吧，瞧小子这脑子，都忘了让人给你们上茶。” 唐宁一拍脑门。 “不了小侯爷，你我不用这么客气，茶老夫下次再来喝，那两个孩子还在外面等着，他们现在估计是没心思喝茶的。” 萧成彦回头，满面笑意出了门。 唐宁忙亲自将老祭酒送了出去，回来便坐在正堂沉思起来。 第488章 科学院的设想 大半个时辰过去，唐宁依旧独自一人在大堂内思索着，连两位娇妻进门也没有发现。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赵婉心走到夫君身旁，轻声问了一句。 唐宁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二位娇妻道：“二位夫人，萧祭酒方才给我出了个难题……其实也不算是老祭酒给我出的，从我教国子监学子们格物致知的时候开始，这个问题就已经出现了，只是现在才爆发出来，被萧祭酒给我点名了而已。” “什么难题？夫君你说说看。” 赵明珠坐了下来问道。 “国子监有些学子喜欢格物，但是他们的父母长辈想让他们科举考取功名，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决这二者的矛盾？” 唐宁将难题分享给了两位娇妻。 姐妹二人闻言对视一眼，赵婉心开口道：“夫君，这问题也没那么难吧，只要他们做出什么东西来，让父皇给他们封爵不就好了，就和你让根生哥做的那堆肥一样，朝臣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有些格物知识没那么容易做出东西来，它有的本身就只是一行文字，或许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后才能用到。” 唐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东西，让这位正妻有些误会了，自己可是站在无数先贤的肩膀上，做出了一些简单的东西来。 而他要给国子监学子们指明的方向，可远不止这些，尤其是物理方面的理论，一个苹果砸在地上能砸出万有引力，但是这说出去，这个时代的人谁能信？何时才能用到这个理论就又是问题。 “夫君，妾身觉得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用到的一行文字，必然是异常复杂的知识，既然那是数百年后的事，你又何必要将关于它的道理，现在就告诉那些学子们呢？ 你可以先将易于实现的告知他们，让他们先做出东西，用实验成果告诉世人，这些文字是有用的，数十年、数百年过去，自然就有人会相信这些知识并钻研其中，哪怕一时拿不出成果，也不会有人嘲笑苛责他们。“ 赵明珠沉默半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位夫君嘴里时不时会冒出几个新词儿，她听懂的也差不多会用了。 “先将容易实现的告知他们……” 唐宁豁然开朗，猛然起身道：“没错，我可以先捡实用的告诉他们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儿，总得一步一步来，我知道该怎么对父皇说了，也知道该教给他们什么了。” “夫君，其实我觉得你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他们，他们父母长辈不就是想让孩子有个官身吗，简单啊，让父皇再设一个衙门，让他们专门研究那些知识，或许就会更快用到呢，只要这个衙门不分其他衙门的权，又能为大夏带来利益，父皇和断然百官没有拒绝的道理。” 赵婉心又缓缓开了口。 “对对对！咱们先拿容易实现的东西赚钱，再跟父皇买个衙门让那些格物学子有官可做，这样至少能让大部分学子的长辈闭嘴，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老唐家能娶得你们二位贤妻当家做主，何愁家门不兴！” 唐宁大喜过望，直接将两位娇妻拉了起来，一人脸上亲了一口。 不分其他衙门的权，却有着官职编制，干的是研究科学理论的活，这不就是妥妥大夏科学院雏形么。 “别贫嘴了，我们也就是一说，到底能不能同意还的父皇说了算。” 赵婉心颊微红白了夫君一眼。 在这正堂之内被夫君做这样大胆的举动，还是让她羞涩不已。 “放心，父皇一定会同意的，我明日就进宫跟父皇说说此事。” 唐宁信心满满道。 …… 次日。 勤政殿。 唐宁身着便服来到大殿门前，笑着对里面的秉笔太监李德全挤了挤眼睛。 李德全看见唐宁的举动，回笑了一下，瞧见桌案前的大夏天子赵德清批阅完了一本奏章，才凑上前道：“陛下，唐小侯爷来了。” “来了就进来吧，站门外做什么。” 赵德清抬头看向门外的唐宁笑道：“看来你今儿个心情不错，有什么好消息要跟朕说么？” “回父皇，小婿今天过来确实有好消息要告诉父皇。” 唐宁笑着走进殿内。 “说说看。” 赵德清饶有兴趣放下笔墨。 “父皇，假如有一物可以不眠不休，只吃些石炭喝些水，就能一次运送数千名士卒前往大夏边疆之地，父皇你想不想要？” 唐宁一直走到桌案前停下，试探着问道。 “世间真有此等神物？！” 赵德清抬眉问起。 “只要父皇想要就可以有。” “这东西可以不眠不休？只用石炭和水就能跑？” “对！” “一次真的能运送数千人？” “对！” “这东西你现在能做出来？” “对……啊不对！” 唐宁连忙改口道：“小婿现在还做不出来，但是给小婿充足的人手，小婿可以试试尽快将它做出来。” “需要多少人手？” 赵德清挑眉问道。 “需要一个衙门的人手，大概需要几年。” 唐宁扬起眼眸目光灼灼看着这位岳父陛下。 “需要一个衙门的人手，你需要哪个衙门啊？” “大夏科学院。” “大夏科学院？！” 赵德清顿时蹙起了眉头，思虑片刻道：“你想出来的衙门？” “是，也不是，准确来说，是婉心想出来的，小婿只是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唐宁说罢，又保证道：“父皇放心，这个衙门不分权，只做对大夏有益的格物之事，前期可能会花些银子，但是小婿保证它能尽快把这些银子赚回来，物超所值。” “也就是说，它是个独立的衙门，不依附于六部之下？” “科学院只管格物之事，若是依附于六部之下，少不了勾心斗角，那就无法专心格物了。” “憨子，设立新衙，可不是朕上下一动嘴皮子的事儿，等你想好了，改日上朝你跟百官们也说说此事，只要他们不反对，朕就同意了。” 赵德清思索半晌，开口对女婿道。 第489章 瑞雪兆丰年 岳父陛下都这么说了，唐宁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告别岳父，回家想想如何说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 回到府上，赵明珠已然先去了公主府，只剩赵婉心一人在悠闲地照顾菜棚。 看到唐宁回来，赵婉心立刻迎了上来道：“夫君，怎样，父皇同意了吗？” “父皇是同意了，不过父皇说新开一衙门这事儿得朝议，让我自己去说服朝堂上的官员们。” 唐宁神色如常道。 “让你自己去说服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啊……” 赵婉心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踱起步子说了起来：“夫君你以前上朝辩论时，那都是有理有据，证据在手，可这次那些国子监学子们根本就没弄出什么东西来，空口白牙让那些朝官们同意朝廷新设一个衙门，恐怕不太容易，有些朝臣顽固起来把父皇都气的够呛。” “加个科学院又不分他们的权，没那么难吧？” 唐宁有些疑惑了，自己都不分他们的权了，他们还反对个什么劲儿。 “夫君你也太天真了，新设的科学院虽然不分他们的权，但是总有官职品秩的吧，这科学院总得有院正、副院正这类的官职，你想让科学院有地位，说话有分量，院正和几个副院正的品阶就不能太低，每年夏冬，朝廷里都会额外支一部分银子，给到了一定品阶的官员送些冰、炭之类的。” 赵婉心说着话，又看向了夫君：“多了个衙门，就意味着户部要多支银子，户部要多发不少人的俸禄，另外科学院要做什么实验研究总得花钱吧，多了个向户部要钱的手，户部能不反对么；还有就是这冰炭银子都是有定量的，多几个有品阶的官员分冰炭，就意味着要从其他官员里的冰炭里匀，你说他们能同意么？” “还有这么反对的理由？” 唐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压根就没想去朝堂上做官，也就没关注过朝堂上的弯弯绕，所以老爹也没告诉过自己这些。 现在听娇妻说罢，才知道哪怕增加一个不分权的衙门，也会得罪这么多人。 “那是当然，想从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们口中夺食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赵婉心略带得意看向了夫君出声道。 “可是大夏科学院一旦做出什么成果来，除了大夏百姓受益，他们这些当官的也会跟着受益啊，相当于现在的前期投入，后期就会有回报……” 唐宁愣了半晌迟疑道。 不说别的，朝堂上的那些官吏们，除了个别清流外，大部分在家乡都是高门大户，家中良田众多，一旦在粮食耕种领域有了突破，得益的大头儿肯定会是他们。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那些朝官们看不明白？ “夫君～这是在朝堂和朝官打交道，你以为是和大姐手下那些精明商人说事儿呢，朝官们要是真的个个按商人思维想事儿，大夏只怕都要乱了。” 赵婉心嗔怪地看了一眼夫君道：“朝堂上除了父皇拍板，不会有人轻易用尚未证实的事儿去赌将来如何，尤其是现在户部借了不少银子，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瓣花的时候，先掏钱去新建一个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东西来的衙门，必然阻力重重。” “是这个理儿……” 听着娇妻口中说出一条一条的道理，唐宁点点头，不过很快又看着这位五姐妹中最小的公主正妻惊奇起来：“不对啊婉心，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夫君，你是不是对后宫干政有什么误解？后宫不得干政，是指母后一般不干预朝堂上的决策，不是母后对前朝的事儿一点都不知道。” 赵婉心斜眼瞅着夫君白了一眼道：“有时候前朝觉得父皇处置失当受了委屈，还会跑到母后面前告状呢，父皇偶尔也会和母后商量朝中大事，我们时常陪在母后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就听到了不少，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那婉心，你给出出主意现在怎么办，这科学院总不能不办了吧？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出现弄一个小点的研究院算了。” 唐宁睁圆了眼睛望着娇妻，心一横抿嘴说道。 要不是自己给不了官职，他都想自己办一个科学院算了。 “夫君，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这科学院不设在朝堂上，设在朝堂外，咱们让父皇出钱负责科学院的花销，不分朝堂上的权，也不花朝堂的钱，反正这天下都是他的，科学院受益的最大者也一定是父皇。” 赵婉心目带狡黠之色看向夫君，算盘珠子又打了自己那位父皇头上。 “这倒是个办法！把大夏科学院改成皇家科学院就够了。” 唐宁面色一喜，随即又皱起眉头道：“不过父皇现在穷的叮当响，恐怕负责不了科学院的花销啊。” “父皇只是穷一时，又不是穷一世，反正他已经问大姐借过银子了，大不了让他再借一次，等他有钱了一并归还。” 赵婉心却是满不在意道，他们这位父皇做生意出身，一定能转过这个弯儿来。 只要是他认为有利可图的买卖，让他借钱他也会愿意的。 “这想法不错，等晚上明珠回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再跟父皇说说，今个天怪冷的，咱们先进屋去。” 唐宁拿定主意，轻轻搂住娇妻就要往屋内而去。 赵婉心甜美一笑，正要跟随夫君进屋，却忽然抬起了头来，惊奇道：“夫君，下雪了……” “去年没下，今年这才冬月就开始落雪了，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注定有个好盼头。” 唐宁也抬起了头看着天上，雪算不上大，只是洋洋洒洒几片小雪花。 不过想想现在才十一月中旬，还下的不是雪沫而是雪花，就足以让人欣慰了。 赵婉心伸出一只手来，看着雪花落在自己手上融化，睫毛弯弯扬起头看着夫君的下巴，轻轻抚了抚小腹：“明年咱家也会有个好盼头的……” 第490章 堆肥做成了 鹿儿屯。 一座小院内，腹部已明显发福裹着棉袄的妇人站在门口嗑着瓜子，看着地上落下的几片雪花，怔了片刻后，惊喜喊着屋内的夫君：“当家的，下雪了！” 不多时。 一名精壮汉子脖子上骑着一个孩童走了出来，看了看天色，将孩子放了下来交给妇人：“孩他妈，你先看着孩子，俺去老牛圈旁看看堆肥去。” “哎，当家的，你这都每天粪里来，尿里去快一年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们现在不缺吃不缺穿，有这个必要每日臭烘烘的么，真弄不出堆肥来就算了，咱们跟小侯爷说一声，小侯爷也不会责怪你的。” 妇人有些心疼地看了眼男人，拉着儿子嘟囔了一句。 “妇人见识！咱家有现在这日子，那都是托小侯爷的福，这是小侯爷安排下来的差事，咱们能耽误了么？就算不为了小侯爷，等俺做成了这个堆肥，你将来就是二等侯夫人，狗娃子也可以去京城的国……大学堂上学，我老陈家就光宗耀祖了！” 汉子瞥了一眼妇人，目光又温柔下来：“你就不想像城里那些贵妇人一样，光明正大穿点更好看的衣服，涂些胭脂水粉？” “有点想……” 妇人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后才抬头：“那当家的你去吧，下雪了小心路滑。” “放心吧。” 汉子背起背篓放了个锄头进去，大步出了院子。 雪渐渐大了起来。 汉子背着背篓走在田坎上，心头却是暖洋洋一片。 这将近一年来，他收集了全屯所有的人畜粪溺，甚至雇人到山上帮自己割杂草树叶，只为了做出那位唐小侯爷所说的堆肥来。 尽管直到现在，做出的那些堆肥闻着还有些臭，没有小侯爷所说的土香味，但是他从没想过放弃。 承蒙那位唐小侯爷的恩情，他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就算每顿大鱼大肉这辈子也吃不完，现在唯一可求的便是儿子能有个好出息了。 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 他老陈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儿的农民，命字不沾边，这京城近郊风水宝地也轮不到他祖上，眼下只有一个改变陈家命运的机会，他当然想把握住。 从以前见到镇上的黄财主都得陪着笑喊声爷，到现在黄财主见他规规矩矩拱手陪笑见声陈司吏，他算是见识到有官身和无官身的区别了。 更别说唐小侯爷答应他的，那可是二等侯啊，实实在在的侯爵，远不是一个小吏能比的。 别说小侯爷给了他两年时间，就算是再来两年，他也能高高兴兴干下去。 来到往日废弃的牛圈旁，旁边一圈都落了一层雪白，而肥堆上却依旧是片雪未沾，冒着淡淡的白气。 汉子走到肥堆旁，检查了一下肥堆下挖出的排气孔，拿起背篓里的锄头向着肥堆挖了下去。 而这一次。 他却没有闻到熟悉的臭味。 “难道……这次成了？！” 汉子心头一惊，喜出望外丢下锄头，抓起一把肥堆土靠近鼻子闻了闻，依旧没有臭味，放在手上撵了撵，还异常的松软。 于是。 他不再犹豫，将背篓靠过来拿起锄头扒拉了满满一背篓飞快往家中奔去。 “媳妇儿，媳妇儿，俺好像做成了，你快出来闻闻，是不是真的不臭了！” 汉子推开院门就满面惊喜冲屋内喊了起来。 “放假的，什么做成了？” 妇人有些茫然出门，待看到丈夫背着的黑土后，脸上顿时浮现喜色，走下台阶来到背篓前闻了起来：“确实不臭了……还有点杂草的味道……” “俺还以为是俺鼻子闻坏了呢，媳妇你也闻不臭，那就是俺做成了，小侯爷让俺做的堆肥，俺做出来了！媳妇儿，俺真做出来了！” 男人兴奋地一把抱住媳妇儿，在雪地中转起了圈儿。 “当家的，你做成了！真的做成了！” 妇人同样喜极而泣，片刻后才猛然想起什么般拍打起妇人的肩膀：“当家的，快放俺下来，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你别把他转晕了。” “哦哦，我这一高兴，就给忘了” 汉子忙把妇人放了下来，止不住脸上的喜色道：“我现在就赶车去见唐小侯爷，告诉他这个消息。” “当家的，这雪越来越大了，你现在走赶不到京城就要摸黑，还是等明日一早再走，白天也安全些。” 妇人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担忧望着丈夫劝道。 “也好，那我听媳妇儿你的，今天晚上给咱爷俩做顿好的，整只鸡炖了，明早我自己起来热热喝好了赶车上路。” 汉子看看天色，答应下来。 “好嘞，俺这就去。” 妇人顿时喜笑颜开往后院而去。 …… 翌日的洛都城。 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定远侯府前院，唐宁和赵明珠并肩而行。 “夫君，你这个时辰赶到宫里去，父皇和母后他们只怕都在吃午膳了，你去蹭饭不怕父皇给你算银子？” 赵明珠望着夫君娇笑道。 昨晚这一通帐算下来，他们这位父皇连本带息已经欠唐家五百万两左右的银子了，父皇一两年的内帑估计都得干干净净的。 “这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昨夜疯到那么晚，我们又岂会这么晚出门？” 唐宁无奈看向娇妻。 昨夜在赵婉心房间算完账后，赵明珠推门一看，雪都没过脚踝，当即又退了回来，说什么也要在这位五妹房间将就一夜。 于是三人就在那并不宽阔的床上大被同眠了，有赵明珠在，这例行公事自然是要行的，结果这一行就疯了一个多时辰，午夜才沉沉睡去。 今日起来一看，都快晌午了，连桃红都觉得这位公主今天应该不会再去公主府，自己先叫了个车过去了。 “夫君，咱们这不是决定要孩子了么，多来几次总会快一些怀上的。” 赵明珠脸不红心不跳，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唐宁哑口无言。 来到府前正要出门，只见门子匆匆跑了进来，看见唐宁便喊道：“少爷，外面有个拉牛车的找你，他说他叫陈根生。” 第491章 陈根生到访 二人闻言一愣，对视一眼。 “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唐宁急忙追问。 “少爷，那人说他叫陈根生。” 门子又复述了一遍。 “真是根生哥来了？！快带我们过去。” 唐宁神色振奋看向身旁的娇妻：“我们出去迎接一下，然后你再去公主府。” “好，不用去宫里吃午膳，也免得父皇讹你。” 赵明珠也笑着答应下来说道。 两人快步出门。 果然看见一辆牛车停在府门前，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拘谨地坐在车上搓着双手。 “根生哥，你怎么来了？” 唐宁和赵明珠迎上前去。 “恩公！” 陈根生看见二人先是激动，随即慌忙跳下牛车来行礼：“小人参见长公主殿下。” “根生哥不必多礼，让夫君先陪你进府内，婉心还在府中，我还有事，先去公主府一趟。” 赵明珠赶忙道。 “好，好，公主殿下您先忙，不必管小人。” 陈根生陪着笑，目送赵明珠上马车离去。 “根生哥，我们先进府吧，我爹老早都想见见你了。” 唐宁这才对陈根生道，说完又吩咐起门子：“开中门迎客，再来个人把根生哥的牛车牵后院去好生看养。” 对这位救命恩人，他是绝不会吝啬以最大礼仪迎接的，知恩图报是作为人应当理解的最浅显的道理。 门子们闻言也不敢耽搁，急忙将两扇大门全部推开紧贴墙上，又进门叫起牵牛的家丁。 “恩公，小人这次过来，是跟你送堆肥的，您要小人做的那堆肥，小人做出来了。” 陈根生看着这排场更局促了，指着牛车上用麻绳固定住的背篓，带着些许紧张对唐宁道。 “根生哥！你把堆肥做出来了？！” 唐宁望望面前的庄稼汉子，又望望那用稻草裹住开口的背篓，心中惊喜交加。 这可是大夏的第一款肥料，还是全生态农家肥，有了它，自己在岳父陛下面前说话就更有底气了。 “看起来是挺像样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恩公您要的那种。” 陈根生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道。 “只要堆好了不臭，那就应该差不多，走，根生哥，我拿着它，咱们先进屋歇歇去。” 唐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牛车旁解开了绳子。 “恩公，使不得！这土脏，别弄脏了您的衣裳，还是让小人来吧。” 陈根生急忙走到唐宁身旁，想要抢下背篓来。 “根生哥，这东西可不脏，而且这一篓啊，可比我这一身金贵多了，咱们进屋。” 唐宁单手拎起背篓背在身上，拉着陈根生并肩而行。 进入府内。 早有下人禀报的唐炳春和赵婉心也一起走了出来。 看见进来之人，赵婉心忙小声对面带疑惑之色的唐炳春道：“公爹，这位就是夫君的救命恩人陈根生。” “他就是憨子的救命恩人？！” 唐炳春脸上由疑转喜，大笑着迎了上去：“陈恩公，大恩不言谢，老唐我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快请！” “不敢，小人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唐侯爷。” 陈根生看着并肩而行的唐炳春和五公主赵婉心，连忙回礼。 “无须多礼，陈恩公，老唐我就这一个独苗，他要是出了事，老唐我当时估计也活不下去了，你救了他，那就是救了我们全家老小，往后你来我们府上就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稍后老夫就召集府上家丁，让他们过来见见恩公，免得将来见了恩公失了礼数。” 唐炳春双手扶起行礼的陈根生，又看向走在一旁背着背篓的儿子道：“憨子，陈恩公的背篓你让别人背着就是，这马上进屋了，你不来陪恩公说说话？” “爹，这里面装的，可是根生哥忙了将近一年的做成的堆肥，用好了恐怕能让天下粮食增产两成，我准备把它背到婉心的菜园儿里去做个实验看看效果。” 唐宁拍着背篓对老爹介绍起来。 “这里面装的就是你说的那堆肥，能在陛下那儿换个二等侯的东西？” 唐炳春当即楞了一下，难掩惊讶道。 “没错，就是这个，接下来只要种上菜看看效果，就能找陛下去兑现了。” 唐宁点点头道。 “那感情好，陈恩公这要是被陛下封了侯，就可以搬到城里来住了，那今后来串门也就更方便了。” 唐炳春拍着陈根生肩膀亲切道。 “唐侯爷……这个……小人也是刚刚做出来，还不知道成效如何……” 陈根生被这位唐老侯爷的热情吓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就让这憨子帮你种菜试试，试好了再拿给陛下看，今天中午老唐好好陪恩公喝一杯。” 唐炳春确实浑然不觉两人此刻身份地位差距，依旧带着陈根生往正堂而去。 “根生哥，公爹，那妾身也跟夫君先过去一趟，稍后和夫君再一起过来。” 赵婉心终于找到机会插上话，开口对公爹道。 “好，你们先过去，待会儿再来就行，老夫先陪陈恩公说说话。” 唐炳春当然没什么意见。 “谢公爹，根生哥，我们稍后就来。” 赵婉心笑着跟二人道别，和背着背篓的夫君一起往后院而去，走在路上就问了起来：“夫君，这堆肥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当然，至少比那些草木灰和埋在地里的树叶要强多了，咱们今个在你那棚子里一边儿用堆肥，一边就和你平常一样种试试，过年前就能看到效果了。” 唐宁信心十足道。 “嗯。” 赵婉心答应下来不再做声。 两人来到玻璃大棚前，将一背篓堆肥施在了一半菜地里，然后又回了正堂。 毫无架子的老侯爷，让陈根生也慢慢放开来，一桌人其乐融融吃了午宴，甚至连赵婉心都小酌了两杯米酒。 酒足饭饱后。 陈根生起身告辞：“公主，侯爷，还有恩公，多谢款待，小人这就先回去了。” “陈恩公，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老夫还没把你介绍给下人们认识，怎么也歇上一夜明日再走吧。” 唐炳春连忙劝道。 “不瞒老侯爷，小人家中只有妻子二人在，只留他们孤儿寡母在家，小人实在不放心，今日小人就先回去，改日再过来。” 陈根生说起了缘由。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拦恩公你了，来人，给恩公准备几样礼，务必亲自将恩公送回府上。” 唐炳春也不在阻拦，当即吩咐道。 “侯爷……” 还不等陈根生拒绝。 唐宁就坚持道：“根生哥你就不要再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吧。” 陈根生只得应下，在唐家全府相送中出了府门。 第492章 拐弯抹角的摊牌 直到陈根生的马车消失不见，父子三人才又回到府上。 唐斌春当即问起儿子来：“憨子，陈家恩公那堆肥可算做出来了？在陛下面前能不能换个侯位，要是差些火候，你能不能帮衬一把？” “爹，到底算不算做成，那得施到地里才能看出来，不过你就放心吧，大体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你要有空啊，就帮儿子个忙，去大棚里把那些堆肥铺开，只铺一半儿就够了，留一半菜地做参照，儿子刚才只是倒在了棚子里，还没施匀，把它铺开了，一两个月就能看出效果来，儿子去找陛下说说科学院的事儿。” 唐宁看着老爹请求道。 “行，这事就交给为父了，你们去忙你的就成。” 唐炳春干脆利落答应，转身往玻璃大棚走去。 赵婉心也在此时问起唐宁：“夫君，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原来我还是空口无凭，现在我有堆肥做保底，父皇应该会同意的更干脆。” 唐宁自信说罢，回头看着娇妻：“不过你要是想回宫看看父皇母后，那我们一起去也行。” “那咱们一起回宫，除了看望父皇母后，也顺便看看四姐。” 赵婉心笑着挽住了夫君的胳膊。 她这位四姐在大姐府上住了几乎两个多月，直到二哥和夫君从西北回来时才回到宫中，到现在也有大半月没见了。 “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唐宁答应下来。 两人随即叫来马车，出了府门前往宫中。 …… 凤仪宫内。 昭宁公主赵婉蓉正坐在马皇后身前，帮这位母后画着纳鞋垫的图案。 细竹签蘸着各种颜色的颜料，笔走龙蛇之下，很快一对彩色的鸳鸯牡丹，便镜像似的浮现在白布之上。 “婉蓉啊，母后许久都未见你作画了，你这画鸳鸯牡丹的技艺反倒越发精湛了，瞧这一对鸳鸯，活灵活现的。” 马皇后看着白布上的一对鸳鸯，微笑着赞叹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熟练地裁剪起鞋垫的样式来。 身为一国之母，这种缝衣纳鞋垫的事儿本不需要她亲自来做，不过多年的习惯，她在闲暇时，还是想亲手为丈夫、子女们缝补些衣裳，纳几双鞋垫，这已经成了她解闷儿的方式。 “母后，女儿学了这么久的画，也不是一两天说忘就忘的，何况这鸳鸯牡丹又不算难画。” 赵婉蓉放下竹签，眉角稍稍浮现一抹得色。 她自幼就喜欢书法和画作，后来跟随父亲给她找的老师又学会了弹琴和围棋。 只是渐渐长大后，很少有男子能来宫中与她对弈，几个姐妹又都不喜欢这个，她平时也只能其他三样打发时间。 而作画又是最能打发时间的，只要构想一副图便可以开始临摹了，无须再多费神，这作画技艺越发精湛也是在所难免。 “画鸳鸯是不难，可撮合一对儿鸳鸯怎么就那么难哟……” 马皇后将裁剪下来的脚面白布贴在鞋底上，头也未抬似是无意说了起来。 赵婉蓉一听就知道，母后这明显是拐弯抹角在说自己，索性也不接话，埋头收拾起几个装了颜料的粉盒。 马皇后一听闺女不接茬，干脆也不装了，抬头就问了起来：“听明珠说你在她府上住了两个月，时常出门，也见了不少人，也没遇上一个看对眼的？” “母后……倒是也有看对眼的，但是儿臣看对眼的，人家都成婚了，儿臣还能多问什么。” 赵婉蓉低下头扯起了慌，不敢和母后对视。 自己要是说还是一个对眼的没看上，母后肯定会生气，干脆编一个已经成婚的出来，将母后敷衍过去算了。 “成婚了？” 马皇后闻言心中一惊，难道婉蓉也准备和自己坦白了，不禁接着再道：“说说是哪家的少爷，母后按着他的模样性子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 “母后，这天下的人哪有一模一样的，儿臣只是缘分未到而已，该来的时候它自会来的。” 赵婉蓉的脸渐渐有些发烫，当着母后的面扯谎还是她头一次。 “这可说不准，天下这么多人，有两个性格模样差不多的也不足为奇，你说说那人是谁，母后和你父皇也好按着你喜欢的模样跟你往那靠嘛。” 马皇后依旧不死心道。 “母后，在儿臣心中，这天下真就没有一样之人的，再像，那也不是又有何用？母后，您就别问了，儿臣要是真找不到合适的夫婿，就找个庙宇当尼姑，日日为父皇母后诵经祈福去。” 赵婉蓉实在无法再编下去，深怕被母后看出来，起身走到一边面向墙壁赌气般说道。 “这怎么成！” 马皇后登时放下手中的针线，厉声道了一句，接着走到女儿身边犹豫片刻，才又小声问起：“婉蓉，你给母后交个底儿，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唐宁……” 女儿方才跟自己说的那人，怎么听怎么像自己另外两位女儿的夫婿，这丫头显然是在拐弯抹角跟自己说，这是嫁不了唐宁就要出家啊。 “不是！” 赵婉蓉回头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又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自己只是随口编个人，从没想过往唐宁身上套，但唐宁的情况貌似和自己随意编出那人也很是附和，而且母后显然就是往唐宁这儿想了才问的自己。 “不是就好。” 马皇后听完却是长舒一口气，回坐了下来：“女儿啊，只要不是唐宁，这天下终归有一个和那男子相似之人的，你可千万莫做傻事想不开去出家，你还年轻，终归会遇到那样一个人的。” 赵婉蓉现在很后悔，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没听完母后说啥就急着否认的。 现在自己亲口跟母后说的那人不是唐宁，母后也当真了，那今后自己可再和母后说喜欢之人就是唐宁啊。 不行！ 自己得改口，大不了和母后坦白，反正迟早要说的。 本以为自己把喜欢唐宁这事儿掩饰的很好，没想到母后早猜到了，既然母后都猜到了，那早说晚说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 赵婉蓉眼神坚定起来，望着母后再度开口：“母后，如果儿臣说方才那人就是唐宁呢？” 第493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说什么？！” 马皇后闻言愣住，抬头盯住了自家女儿。 就这般和母后对视，赵婉蓉还是有些心虚了，垂下眼眸磕磕绊绊道：“儿臣说……如果儿臣刚才告诉母后……那人就是唐宁……母后会……会怎么说……” 马皇后没有说话，依旧这般盯着女儿， 赵婉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直视起自己这位母后。 话已经说出了口，就无法收回了。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看着这刀怎么落下吧。 母女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屋子内寂静一片。 良久。 马皇后长叹了口气，随手拿起针线活儿，带着深深的无奈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母后和你父皇从你拒婚起，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只是母后有些疑惑，婉蓉你以前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吧，什么时候改变的想法？” “或许是从女儿知道可能被送去和亲起吧……” 赵婉蓉声音小如蚊呐。 她当然不敢跟母后说，自己有个妹妹见到自己就想和她分享夫君，还有个侍女，整日在自己耳边说着那位唐小侯爷的好。 “你父皇就从未想过把你送去和亲。” 马皇后看着女儿了一句又道：“这件事儿母后也做不了主，还是等你父皇回来，再说说看怎么办吧。” 话音刚落。 便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事非要朕做主不可啊？” 大夏天子赵德清背着双手，微笑着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马皇后指指女儿刚想开口，忽见丈夫身后又跳出一道身影。 “母后，四姐，我和夫君回来看你们了。” 赵婉心从父皇身后闪了出来，笑嘻嘻和母后、四姐打起了招呼。 “儿臣给母后请安。” 唐宁也走了出来，向岳母皇后问好。 “朕是在半路上遇到他们的，他们说要把大夏科学院改成皇家科学院，和六部平级，但是由朕直接管束，让朕来挂名一个院正，科学院的花费由朕的内帑掏，当然，科学院弄出来的东西，赚到的钱也归朕所有，皇后，你给朕看看，这笔买卖朕能不能做？” 赵德清指着唐宁夫妻二人对马皇后道。 “科学院是个什么东西？” 马皇后疑惑问起女儿女婿。 “母后，是这样的，这个科学院和工部有些类似，但是又有些区别，他们会研究一些平常人不知道的事，做出一些新奇的东西，这些东西大多有益于国，比如儿臣烧制的琉璃，在外人看来是神乎其技，但是在科学院里，那就是一种可以正常研究解释的现象。” 唐宁简单为这位岳母皇后讲解起科学院的功能来。 “烧制琉璃也算是科学院研究的一种？” 马皇后惊讶道，要是这么说，这科学院还真有点东西。 听到此处的赵婉心突然插起嘴来：“母后，还有父皇，儿臣提前说明一下，夫君只是拿琉璃举例，这琉璃是夫君烧制出来的，使用和制作归我们唐家所有，还有夫君已经做出来的东西也归唐家，父皇如果同意设立皇家科学院，科学院里研究出来的东西才归父皇所有。” “皇后，你听听！你听听！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欺我，朕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这闺女已经在开始给咱们敲钟了，深怕朕会把她夫君据为己有呢，朕算是白疼她这么久了。” 赵德清用手指点这位小女，咬牙切齿跟马皇后吐槽起来。 “父皇～其实咱们还是给你准备了东西的，就比如夫君让人做的堆肥，已经有人做出来了，现在正被公爹施在大棚里试试效果呢，过年前就能看到效果了，这个就归科学院所有。” 赵婉心忽然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父皇，赶紧走到父皇身边蹲下，轻声说道。 “此话当真？！” 赵德清看着女儿闻声而起，盯着女婿道：“憨子，那能使田亩粮食产量多个两三成的堆肥真的做出来了？” “回父皇，目前看起来已经很像堆肥了，只是这堆肥是人家提前挖出来送到府上的，就算没有完全做好现在也看不出来，儿臣先把它施下去，过几日再亲自过去看看肥堆到底如何。” 唐宁上前如实禀道。 “好！只要这堆肥真的有效果，这科学院朕就算为它而设也无妨。” 赵德清激动说了一句，又问道：“不过这堆肥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能否在大夏推广开来，你也跟朕说说如何？” “回父皇，这堆肥乃是人畜便溺加上杂草树叶而制，一背篓牛羊粪可以做五背篓的堆肥，而且堆肥的效果比牛羊粪直接施在地里还要好。” 唐宁再度回答道。 “若只是这些那倒确实可以推广天下了，原本施一亩地的牛粪，现在可以施五亩地了，就算麻烦些，百姓们也会愿意动这个手的。” 赵德清面露喜色，制作堆肥的材料易寻又是一个好消息。 “父皇，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就成了，您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听起来怪恶心的……” 赵婉心涩着牙对这位父皇说道。 “恶心？你们吃的粮食那是从皇庄运来的，皇庄里的庄稼照样是浇人畜粪长成的，你吃的时候怎么就不觉着恶心，朕看啊，以前还是太娇生惯养你们了。” 赵德清瞥着这位小女，脸色稍有不悦。 赵婉心忙缩缩脖子，不敢再接话。 “婉心婉蓉，你们自幼在宫中长大，没去过庄稼地里，见不得人畜便溺没关系，但是万不可轻视百姓，他们才是国之根本，知道了么？” 马皇后起身打起圆场，作势将两个女儿都教育了一番。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赵婉心姐妹二人赶紧应下。 “德清，话又说回来，你真的决定好设立这个科学院了么？” 马皇后扭头又问起了丈夫。 她知道这位丈夫的脾气，若是真一点没这个心思，压根就不会让自己帮忙出主意。 “皇后，堆肥都做出来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东西，设立科学院是好事啊。” 赵德清一脸认真道。 “我知道设立科学院是好事，但是，你有钱么？” 马皇后再度看向夫君。 第494章 皇上又借钱 闻言。 赵德清愣住了。 设立科学院是好事，但女婿方才也说过，它是在六部之外与之平行的一个衙门，既然是衙门，那就需要署地有人办公的。 选署地建造衙门要花钱，里面的人当然也需要发俸禄，这些都是他的内帑的出钱。 问题是。 他的内帑早就因为救灾一穷二白，甚至都向长女借钱了，他哪还有钱设立这衙门。 “这……” 赵德清半晌才张口，还未说出什么来，扭头看向女婿：“憨子，朕刚才忘了问，你昨日不是还在说去说服百官设大夏科学院嘛，今日怎么就来找朕要改成皇家科学院了？” “父皇，小婿回去想了一下，这科学院要是设在朝堂上，那就免不了与六部官员勾心斗角，那还哪有心思做研究啊？还是单独拎出来，不与六部打交道，才能专心为父皇研究出有用的东西来。” 唐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也确实有些道理……” 赵德清点点头，这科学院内都是些做实事的人，的确和朝堂上那些官场老油条打不了交道。 马皇后眼见丈夫作了难，转头问起女婿来：“唐宁，依你看，这设立科学院需要多少银子？” “如兰，你那还有银子？” 赵德清闻声激动转身看向马皇后。 马皇后没有作答，只是继续望着女婿。 “回母后，设立一个衙门和科学院研究人员的俸禄，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但是想要制出新东西来，就必须进行大量的实验，实验不可能每次都会成功，那些才是花钱的大头儿……” 唐宁小心翼翼对这位岳母皇后说了起来，还不忘瞟了几眼岳父陛下的脸色。 果然。 听到此话的赵德清脸色黑了下来，回盯着这位女婿，看来这科学院还是个销金窟啊。 你小子就是知道太花钱说服不了朝堂百官，所以才想要朕出钱的对吧。 “陛下，你也听到了，这设立科学院可是很花钱的，内帑的钱是你看着花出去的，臣妾可未经手一文，臣妾哪里有钱？” 马皇后回首望着愁眉苦脸的丈夫，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妾身知道哪里可以筹到钱。” “哪里可以筹钱，皇后你快说说看？” 赵德清激动不已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马皇后指指唐宁和赵婉心二人：“咱们这女婿女儿府上应该有不少银子，只要你肯拉下脸张嘴去借了。” “憨子和婉心……” 赵德清也看向了女儿女婿，不过有些迟疑，因为他从未告诉过皇后，这位女婿还养着一个销金窟，锦衣卫衙门。 自锦衣卫衙门成立以来，他从未发过一文钱俸禄，都是由这位女婿自己掏钱养的。 如今女婿的锦衣卫衙门是越来越壮大了，不然也不可能把手伸进草原，那就意味着花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已经欠这位女婿和长女不少银子了，而且此次江南救灾，长女可是放弃了生意全力帮他救灾的，同样花钱如流水。 现在他也不确定女婿和长女手上还有多少现银，让他如何开这个口？ 唐宁听到岳母之言神色如常，他总不能摆出一副想借陛下银子的样子，这可是为臣大忌。 而一旁的赵婉心则变得目光灼灼，要不是刚才插了句嘴惹得父皇不悦，她早就想主动提了，现在母后开这个口当然更好。 “是啊，不信的话臣妾帮你问问。” 马皇后望着女婿开口：“唐宁，如果要是让你来建这个科学院，你能将它建起来么？” “回母后，以小婿手头上现银，还是能建起来的，不满父皇和母后，小婿之所以没这么做，除了臣太懒不想管太多差事外，还因为臣无法给科学院的研究者们前程，因为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国子监的学子，家中长辈送他们去国子监，总是想谋求个一官半职的，这个只能陛下来给。” 唐宁恭敬禀道。 “你倒是诚实，本宫也在想，对设立科学院之事最敢兴趣的应该是你才对，为何你不来做这件事，反倒将它推给了陛下。” 马皇后笑着说完，又看向丈夫道：“陛下，如何？女婿银子都在手上，就看你愿不愿意借了。” “那，憨子，要不你就再借给朕一些银子，把这科学院先建起来，到时候朕再慢慢还你。” 赵德清略带不好意思之色看向女婿。 “父皇无须客气，婉心，给父皇拿银子。” 唐宁立即看向赵婉心。 “好嘞。” 赵婉心答的利落，轻松写意从袖口中摸出一卷银票来，摊开交给赵德清：“父皇，这里是二百万两银子，您需要多少？” “先来一百万两？” 赵德清看了眼女婿唐宁，见女婿并没什么表情，才对女儿道。 “好，父皇，这是一百万两银票，您收好，利息……” 赵婉心熟练数出一百万两银票交给父皇，说的利息时停了下接着道：“这次的就免了吧。” “免了？！你能做主？” 赵德清意外看着小女，又朝着女婿瞟了一眼。 他上次跟长女借的那一百万两以工代赈的银子，利息是最低的三厘，那一年的利息也是三万两。 现在这小女儿说免就免，都不和女婿说一声，让他如何能不惊讶？ “区区几万两银子利息而已，府上的钱归我管，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赵婉心说着话，又将手上剩余的银票又塞回袖口，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那父皇这不是还要谢谢你。” 赵德清举着银票对女儿道，看来女儿在唐府还真是能当家做主。 “父皇你也太客气了，好了，没我的事了，剩下什么话你跟夫君说。” 赵婉心娇笑一声，退到四姐身旁站定。 “那行。” 赵德清这才将银票揣进怀中，看向女婿：“憨子，朕现在有钱了，你说这个科学院该怎么建？” “父皇，以小婿看，科学院可以慢慢来，您抽空和小婿去一趟国子监，表明您对热爱格物学子的重视，这个尤为重要，也是他们家中长辈想看到的。” 唐宁开口对这位父皇建议道。 第495章 你要被卖到咱家来了 “也好，改日朕就陪你去国子监走这一趟，说起来朕也有段时日没去国子监看看了。” 赵德清略加思索便答应下来，正准备跟这位五女说和他她母后好好说说话，又突然想起一事来问起马皇后：“对了，皇后，朕方才进来之时，你说有事你做不了主，让跟朕说说，是什么事啊？” 听闻父皇问起。 “母后！” 赵婉蓉顿时紧张了起来，神色慌张看着自家母后，轻轻摇了摇头。 当着父皇，还有唐宁和五妹的面，母后要在此时说起这事，她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马皇后看到四女的神情，原本到嘴边的话也改了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婉蓉说，她想出家。” “什么？！四姐你要出家？！我们不是说好……” 站在赵婉蓉身边的赵婉心扭头就拉住了四姐的手惊讶万分道，说到一半慌忙住了口，差点说漏嘴了。 唐宁同样面带惊讶之色看向了这位昭宁公主，不过以他的身份，现在自然是不好开口的。 “胡闹！年纪轻轻的女儿家，有什么想不开的，出嫁还差不多，出家做什么？” 赵德清瞳孔都瞪圆了几分，回头望着女儿道。 “不……不是……” 赵婉蓉急了，急忙否认，目光频频看向母后。 她明明是想告诉母后，不要在此时说起她喜欢唐宁的事，她相信母后也会了意，却不知道母后此时拿她的气话出家来说何意。 “婉蓉刚才跟我说，要是咱们再逼她尽快成亲，她就去出家，现在陛下你回来了，唐宁和婉心也在，你们帮忙劝劝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哎～” 马皇后看了一眼四女坐了下来，唉声叹气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四姐你真的突然改变主意要出家呢。” 赵婉心拍着胸脯放下心来，原来四姐是不想让父皇母后再逼她去见男人了啊。 “婉蓉啊，你不想见跟朕说一声，朕暂时就不给你物色了，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朕还真以为你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了。” 赵德清也换了副颜色，看着这位女儿语重心长道。 “是，父皇，儿臣以后一定直接跟父皇说一声。” 赵婉蓉乖巧应道，心情也平复下来。 母后果然还是疼她的，随口一言就为她想了缓兵之计，应该挺长一段时间，父皇都不会再说让她尽早成婚之类的话了。 “好了，今天婉心和憨子也在，咱们就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陪你们母后开心开心。” 赵德清勉强笑着挥了挥手。 几人商量一番，随即搬过桌子，陪马皇后打起牌来。 近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天色暗了下来。 唐宁和赵婉心夫妻二人起身告辞。 “都这么晚了，你们不吃了饭再走？” 马皇后出言挽留道。 “不了母后，今日雪还未化干净，天儿冷路滑，咱们早些回去。” 唐宁起身回道。 “也好，那你们路上小心些。” 马皇后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放心吧母后，儿臣过些日子再回来看您和父皇。” 赵婉心笑着开口，说完又看向了身旁的四姐赵婉蓉：“四姐，你不送送我们？” “啊，来了，父皇母后，我送送婉心他们。” 赵婉蓉离席和父皇母后打了招呼，跟着唐宁和赵婉心向门外走去。 三人来到殿外。 赵婉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才小声问起：“四姐，你跟母后说的，应该不是你要出家之事吧。” “嗯……我把那事告诉母后了……” 赵婉蓉小声回道，在这位五妹面前，她无须隐瞒。 “什么事？” 赵婉心好奇了起来。 “就是……就是……咱们一直商量的那事……” 赵婉蓉小心望了一眼唐宁，声音越来越低。 “一直商量……你跟母后摊牌了？！” 赵婉心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惊喜交加：“没想到四姐你这么大胆，我刚才都怕说漏嘴了呢。” “我也没想的，就是刚才和母后聊天的时候，随便编了个理由，结果母后会错意了……” 赵婉蓉将和母后所说之事又与五妹和唐宁说了一遍。 “后来呢，后来呢，母后怎么说的？” 赵婉心迫不及待催促。 唐宁也竖起了耳朵，他也没想到赵婉蓉壮着胆子将错就错把这事儿跟马皇后挑明了。 不过这事儿最重要的还是岳父陛下和马皇后的态度，只要他们同意，再让百官松口就容易多了。 “母后就说她做不了主，要问问父皇意见，也就是你们进来那会儿，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赵婉蓉依旧说的小声。 “这么说来，母后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是不反对的……怪不得感觉母后今日有些反常……” 赵婉心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道：“四姐，你可能要被卖到咱家来了？” “卖？！” 赵婉蓉仅仅愣了片刻，便恍然大悟站在了原地。 没错。 母后的反常就是，今天简直就是在怂恿父皇同唐宁借银子，放在平时，母后绝不会表现的这般积极。 “婉心，你这有点过分了啊，这明明是母后说服父皇同意此事的手段而已，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难听。” 唐宁看着愣神的赵婉蓉，还以为她是在介意此事，忙说了娇妻一句，又小声道：“婉蓉，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尽早让父皇同意此事，说服朝臣。” 既然这位昭宁公主都壮着胆子和皇后娘娘摊牌了此事，他也总该有些表示才对。 “没……没事，反正母后现在已经帮我想了推托之法，也不用那么急的。” 赵婉蓉回过神，面色羞红急忙摆手道。 “四姐，夫君其实是担心你，是不是在介意我方才说的把你‘买’过来的话呢。” 赵婉心笑嘻嘻插了一句嘴。 “啊？五妹你开玩笑而已我介意什么，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介意” 赵婉蓉眨着眼睛，目光坚定看着面前二人。 “我就说夫君多心了，我和四姐什么关系，就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多意。” 赵婉心笑容不减反望夫君，轻声叹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母后能不能劝父皇同意此事啊……” 第496章 越想越气的大夏天子 入夜。 凤仪宫。 大夏天子赵德清靠在床头，眉头微蹙，望着身边人道：“如兰，今日白天的事，朕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呢？” “哪里不对了，科学院是你要建的，银子也借到了，女儿也不出家了，皆大欢喜，你说说哪里不对？” 马皇后扯过被子，反问起丈夫来。 “就是今日问女儿借银子的时候，怎么感觉你比朕都积极，若是从改土归流的银子开始算，朕都欠唐家五六百万两银子了，这得多少年才能还清啊，你就不怕朕还不上？” 赵德清望着身边的马皇后，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唐宁和明珠又没给你设归还期限，你就慢慢还着，再说了，科学院可是你所有，里面一旦再造出琉璃一样的东西，那赚钱的法子不就来了，万一还还不上，你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德清，我跟你说，假如有个人，带着几百万两银子的聘礼要娶咱女儿，你嫁是不嫁？” 马皇后侧过身子，望着丈夫问起。 “带着几百万两银子聘礼娶咱女儿，这是哪个巨商又托人给你打招呼了？” 赵德清眼神微微眯了眯，思索片刻又盯着皇后道：“不对啊，就算咱女儿是金枝玉叶，也不至于有哪个冤大头愿意花几百万两银子赏个公主。” 光聘礼就几百万两银子，身价至少千万以上。 大夏境内这样的富商巨贾就那么几个，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那些人要是想尚公主，他早就知道了。 “你就说，若是真有人拿着这样的聘礼来娶婉蓉，你嫁还是不嫁？” 马皇后没有理会丈夫的疑惑，接着再问。 “那朕也不嫁，朕又不是靠卖女儿挣银子的人，心里过意不去，朕今后会睡不着觉的。” 赵德清不假思索说道。 要说心动么，还是有那么点心动的，毕竟是几百万两银子，顶得上大夏几个州的赋税了。 可昧着良心把女儿嫁过去，想想今后女儿会以怎样的目光看他这位父皇，他只怕真会成宿成宿睡不着的。 “要是女儿愿意嫁呢？” 马皇后满意望着丈夫再问。 “什么意思？！婉蓉有看上的人了？她今日不是还在说……” 赵德清登时睡意全无，坐起身来愣愣望着皇后，眼中光亮渐渐暗淡，平躺了回去道：“咱们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嗯，她今日亲口跟我说的。” 马皇后也躺了下去。 “你这是诚心想让朕还不起债，拿女儿抵债啊。” “我有什么办法，其他女儿都是让她们自己挑的，总不能到婉蓉这儿规矩就变了吧，那婉蓉还不得恨死我这个母后，那丫头生母过世的早，本就命苦，反正我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你要不同意那是你的事儿。” “朕也没说不同意，可这次比明珠那次还要麻烦……” 赵德清翻过身来，愁眉苦脸说道。 “你同意就行，办法总是能慢慢想出来的。” 马皇后轻声劝慰。 “你说这事儿唐宁知道么？” “婉蓉和婉心无话不谈，婉蓉今日能跟我坦白，那多半是早就下定心思了，婉心大概也早知道了，她要是知道，唐宁估计也是知道的。” “合着这事儿他们私下都商量好了，就把咱俩蒙在鼓里，要朕看，婉蓉今日跟你坦白此事，少不了婉心那丫头的怂恿，早知道，朕就该把她嫁的远远的，少给朕找多少麻烦，哼！” 赵德清赌气般说道。 “你现在生气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当初是把女儿宠成那样的。” 马皇后翻着白眼道。 当初那位长女出嫁后，她这位夫君就把对这位小女儿格外偏爱，在宫里一直是最受宠的那个。 这位小女儿胆大妄为的性格，都是在那时养出来的，好在现在成婚后，懂事了许多。 “朕真就越想越气，合着朕的这些女儿，真就都是给他老唐家养的，如兰，这银子朕是真的想赖账了。” 赵德清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你是天子，想赖就赖，他们最多就是能说你两句，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两句，你说这事儿有婉心那丫头怂恿我信，但是唐宁绝对不是那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他也应该是后知道的，你可不能把气撒到他身上。” 马皇后波澜不惊，声音平静提醒道。 “行行行，朕不把气撒到他身上，不过朕倒要看看，他给朕的科学院都养了些什么人，要是这些人都一无是处，朕可要找个机会好好说说他。” 赵德清话锋一转，似是想到了出气的方法。 马皇后无奈摇摇头，掖着被角侧过身子躺下，小孩子脾气又犯了，这次就由着他吧。 …… “臣等参见陛下。” 数日后。 国子监门前。 祭酒萧成彦带着一群夫子助教，向着刚刚下了马车的大夏天子赵德清行礼，从他身后下来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唐宁， “免礼吧。” 赵德清挥手让萧成彦等人免礼，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婿：“唐宁，朕可是听你的话，和你一起来国子监了，你今日可别让朕失望啊。” “陛下放心，臣都已经准备好了。” 唐宁胸有成竹，他可是花了几日准备东西，来跟国子监学子们上今日这一课。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也见见朕将来的科学院栋梁之材们。” 赵德清满意点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科学院’这三个字听在国子监祭酒萧成彦耳中，可让他格外激动。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科学院，但是陛下对这位唐小侯爷亲口说出此话，就意味着学院里那些研究格物的学子们，前程有了着落。 “陛下和唐指挥使请，大讲堂已经准备好了。” 萧成彦伸手邀请二人进门。 “萧祭酒请。” 唐宁回礼，和萧成彦并排走在赵德清身后，步入国子监。 熟悉的大讲堂外，已然站满了激动万分的学子们。 他们知道今日唐夫子会再来授课，却从未想过天子陛下也会来此。 “参见陛下。” 众学子山呼海啸行礼。 “诸位免礼，朕今日来，也是观摩你们唐夫子为诸位授课的，都先回到原位观课吧。” 赵德清笑着挥手。 第497章 兴趣是最佳动力 众学子纷纷回到讲堂。 唐宁跟在学子们身后走上了讲台。 赵德清则是贴身太监李德全和国子监祭酒萧成彦的陪同下，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我等拜见夫子。” 讲堂内，所有学子整齐划一起身。 “诸位同学免礼请坐。” 唐宁抬手让学子们坐下，才带着歉意深鞠一躬道：“首先，请允许我跟诸位同学道个歉，今日在这里的诸位，想必都是在我这个并不称职的夫子影响下，对格物致知之学钻研其中的学生，但我却一直让你们自己钻研，忘了了解你们各自的兴趣在哪里，而我教授的匮乏也让你们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格物的方向，今日我过来，就想尽力弥补一下以前的失误。” “夫子你无需道歉，自从夫子为我们演示，鬼火是一种可以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开始，我们就不后悔沉迷其中，而且我们也有人发现了自己乐趣。” 一名学生迅速起身反驳，还拉起身旁的同伴：“夫子，他叫窦骁，您可能不知道，他的宠物是几窝蚍蜉，而且每一窝都不一样，谁碰都不行，他一个人都能看蚍蜉搬土觅食半个时辰，还时常在那傻笑。” “哈哈哈～” 讲堂内顿时传出哄堂大笑声。 而那位被拉起来窦骁面对众人的嘲笑也不生气，反倒附和着笑了起来说道：“夫子，学生不让他们碰学生的蚍蜉宠物，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对蚍蜉这种生命的敬畏，只想着用手碾死它们，他们根本不会看到，三只蚍蜉就能抬起一只比他们大十倍的毛虫，有分工，他们还有自己交流的方式，不过学生养的蚍蜉过一段时日就会跑掉或者死光，需要重新抓一批来，夫子可知道如何才能将他们养的更久么？” “窦骁同学，不知你的蚍蜉是在哪里抓的？” 唐宁也笑着问了起来，没想到受自己格物致知之学的影响，让现在就有人开始对蚂蚁这种生物感兴趣了。 水浇蚂蚁，几乎是每个乡村童年孩子都做过之事，他也不例外，在长大之后，他虽未亲自养过蚂蚁，但别人养的蚂蚁他还是看过的，也算是有一番了解了。 “就是在几个不同的洞口守着，出来一只抓上一只，将同一窝的放一起。” 窦骁讲述起了自己捉蚍蜉的方式。 “下次你可以在野外找个蚍蜉窝挖开试试，不过一定要小心，一窝蚍蜉或许有数万只之多，一旦让它们钻进了衣服或许就会吃苦头了，找到其中身体最大的那个，把它带回去，再随便抓上数十只蚍蜉回去，养好了你就会发现，你的蚍蜉只会变多，不会变少了。” 唐宁认真对这位学子说了起来，还顺便介绍道：“你已经观察到的蚍蜉分工，那是蚍蜉有兵蚁和工蚁之分，兵蚁负责保护工蚁和蚍蜉窝，工蚁负责寻找食物，而他们也有自己的首领，就是那只体型最大的蚍蜉。” 他没敢给学生介绍蚁王和蚁后，是因为岳父陛下站在一旁，他不知道直接说出这个会不会犯了什么忌讳，干脆还是让学生自己去了解好了。 “夫子竟然对蚍蜉也如此了解？” 窦骁吃惊问道。 “略懂一些。” 唐宁谦虚而答。 “夫子，其实学生也知道，学生养蚍蜉和别人养鸟养花一样，不过是个爱好罢了，但是学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兴趣，会有什么有用之处吗？” 窦骁脸上没了笑容，问的异常认真，还带有几分小心翼翼。 他是商人之子，现在还在求学，养几窝蚍蜉当宠物，家里母亲虽然一直有些反对，但也是怕他不休息就弄脏了衣物，父亲暂时还没说啥话，因为这东西就跟父亲让人养的几个蛐蛐儿差不多。 但是马上从国子监学满出师后，就要面临考举了，到那时再想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养几窝蚍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父亲也不可能同意。 除非这件事能帮到家中的生意，或者有什么特殊意义得到官府认可。 “窦骁同学，因为蚍蜉本身对人类无益，所以养蚍蜉只能当个爱好，若是家中有所期待，你不妨换个对人类有益的试着驯养，和蚍蜉生活方式类似的，还有出产蜂蜜的蜜蜂，当然，我只是举例而已。” 唐宁对这位学生说完又道：“你的观察力很仔细，我下面倒是还有几个建议你可以听听，诸位同学可否知道，我们所吃的瓜果，大多都有雄花和雌花之分，只有雄花上花粉沾到雌花上，才能接出瓜果来。” “夫子，连草木都有雌雄之分？” 台下的笑声早已消失，只剩震惊的疑问之声。 门口处。 赵德清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望望身旁的萧成彦，萧成彦也只能报之以苦笑，他也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说法。 “当然有，你们平时多注意就会发现，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平时吃的蜂蜜，就是由许多草木的花粉所酿，除了蜜蜂会帮我们传粉，蝴蝶，风，甚至我们也可以将雄花摘下来帮忙传粉。” “还有，将能结出更大果实的植物种子种下去，它长大后结出的果子，就有可能变得更大，这个叫优选优育。” “马和驴配种会产下更加吃苦耐劳的骡子，而我们吃的粮食中，也有可以进行配种的植物，一般管这种配种叫杂交……” 唐宁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对台下的学子们说着他们从未听过的生物知识。 他尽可能将自己知道的说的更加详细，总会有人听到后去尝试的，一个奇迹发生，那就意味着一个物种的变革。 讲台下已经有人飞快拿起了纸笔，而窦骁也在此列，他已经不知不觉坐了下去，记录着这新奇未知的一切。 “以上我方才讲的，可以归类为生物学，大家可以感兴趣的，大可以尝试一番，接下来，我还会讲一些其他方面的东西，诸位可以捡自己最感兴趣的记录，毕竟，兴趣才是支持钻研下去的最佳动力。” 唐宁将能想到的生物学知识做了总结，告诫起面前的学子们。 第498章 陛下，您捡到宝了 话音落下。 硕大的讲堂内已然鸦雀无声。 大夏天子赵德清同样怔怔望着讲台上的青年，这位女婿脑海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朕平暴乾之乱，与民休养生息二十年，难道真的是上天感念朕拯救苍生，赐予良才帮朕造福天下？ 若是如此，朕的三位女儿竟然会喜欢他同一人，莫非也是天意？ “诸位同学，自让你们格物以来，如今也有大半年有余，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亦或是发现什么特殊的现象，或者做出来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解答疑问，毕竟我今日过来，就是干这个的。” 讲台上。 唐宁却不知道自己的岳父陛下正自己说服着自己，反而主动问起了堂下的学子们。 他也想看看这些大夏最高学府的精英们，有没有像那两位拆了千里镜的同学一样，自己弄出来什么东西。 讲台下的国子监学子们互相张望了两眼后，有几名学子站了起来。 有两人唐宁认得，正是那日前往府上问他要凹凸镜片的学子。 两人捧着一架全新的望远镜，其中一人对唐宁道：“夫子，这是我们根据您的建议，又加了一块凸面琉璃后制成的千里镜，请您过目。” “拿上来吧。” 唐宁笑着开口。 两人慢条斯理捧着千里镜走了上来。 唐宁接过，放在眼前往远处看了一眼后，就将它交给了岳父陛下，因为这架望远镜和他所想的一样，就是早期的开普勒望远镜。 “这就是改良之后千里镜……体格长了不少啊……” 赵德清将千里镜拿在手上，和自己书房中那架千里镜比较了一下，放在了眼前，接着便惊叹了起来：“唐宁，这架千里镜，似乎比你送朕那架看的更远更清楚。” “那是自然，这是改良后的千里镜，若是还不如臣最先造出来的初版，臣也不会将它献给陛下了。” 唐宁毫不意外道。 “好，能比之前看的更远就行。” 赵德清说着话，将千里镜交给了身旁的萧成彦，随即看向两位学子：“你们就是唐宁替朕培养的科学院人才吧，继续努力，朕想看看你们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千里镜来。” “科学院乃是陛下特意准备为你们准备的将来的去处，在那里你们可以不经科举被直接授予官职，只用全身心做你们想做的事就好，而做出突出贡献者，还会被授予爵位，还不赶紧谢恩。” 唐宁替两位略显茫然的学子解释起科学院是什么地方来。 “是！谢陛下，我等一定不负圣意，努力做出全新的千里镜来。” 二人听罢，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异口同声答道。 在科学院可以被直接授予官职，岂不是不用参与科举就能达到家中长辈的要求了？ “嗯，下去吧。” 赵德清微笑摆摆手。 两人近乎是擦肩挨踵走下了讲台，在堂下同窗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无数羡慕的眼神，还有眼神中展露的野望。 不用参加科举，只要做出有用的东西就能直接获得官职，甚至还能被授予爵位，这简直就是为他们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那位同学是有什么疑问吗？” 唐宁看向了另一位站起来的学子问道。 “夫子，学生是有疑问，准确来说，是学生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想请您帮忙看看。” 那学子说的有些迟疑，从桌边拿着一个琉璃杯走上前递给唐宁。 唐宁接过琉璃杯，正是他以前做实验之后留下的琉璃杯之一，看着杯底的一层污渍，他忽然觉得这层污渍有些熟悉，待他将杯底翻过来一看，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夫子，您是不是见过这种东西。” 学子看着唐宁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这层东西是怎么做到的？” 唐宁激动问道，他可太见过了，这不就是后世刮花的玻璃镜子么。 他知道古代有水银镜，也不是没有试过在玻璃外浇水银，但是数次的失败让他明白，水银镜绝对不是只浇水银就能做成的，一定还需要一样其他东西，但是到底什么东西，他没有试出来。 “回夫子，学生叫许煌晟，学生在做实验时，在这琉璃杯加了一块锡，又倒进砂汞烧开后，倒出来后琉璃杯里就多了这层东西，学生也发现了，从这杯底照出来的影子能看的更加清楚。” 学子看着唐宁回道。 “加了锡块……我明白了。” 唐宁重复了一遍，举着琉璃杯大步流星走到岳父赵德清面前：“陛下，您捡到宝了。” “朕捡到宝了，怎么说？” 赵德清同样惊讶望着这位女婿。 “这名叫许煌晟的学子，可是为您立了一大功，有了这个东西，今后就无须工匠再磨铜镜，用砂汞加锡浇出来的琉璃镜，要比铜镜强上百倍。” 唐宁信心满满对赵德清说道。 “琉璃镜，你是说琉璃也能做出镜子来？” 赵德清眼中满是惊讶和疑惑之色。 不仅是他，一旁观摩的祭酒萧成彦，还有堂下众多国子监学子同样如此。 “正是，臣以前就想做过，但是一直没想到用什么东西才能让砂汞附着在琉璃上，现在臣知道了，加上一层锡就可以，此物若是做出来，绝对不亚于当今世面上出现的香水，都是这位许同学的功劳。” 唐宁指着站在一旁的许煌晟道。 “朕明白了，你和许煌晟尽快将琉璃镜做出来看看效果，朕会为他在科学院备好职位。” 赵德清看了一眼许煌晟对自家这位女婿道，眼中都是止不住的喜色。 琉璃镜若是不亚于当今世面上的香水，那可是妥妥的一门大生意，他的内帑现在都可以跑老鼠，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么说来，他还真是捡到宝了。 而这番话听在堂下众学子耳中，所有人都目带惊羡慕之色看向了许煌晟，和夫子一同做琉璃镜，陛下都亲自为他备好了官职。 这叫什么？ 简在帝心！ 还未从国子监出师就已经简在帝心，只能用前途无量来形容了。 第499章 烧开水 在许煌晟回到原位之后。 看着堂下个个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大干一场的学子们。 唐宁望着众人道：“诸位，你们现在是不是都想尽快拿出像样的成果来，好在科学院预定一个职位？” “夫子，您可是有好的提议？” 一人发问，众人点头。 心里皆在绯腹：夫子你这不是问的废话么，不用科举就能有官职，还会受到陛下的重视，傻子才不想。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天才是九成九的汗水，加上一分的天赋，而那一分的天赋是最重要的，而这句话还可以换个说法，科学成果同样需要九成九的汗水，剩下那一成是灵感，灵感这东西无法琢磨，在你想让它来的时候，它不一定来，但是偶尔一次意外，它可能就来了。” 唐宁缓缓开口看着众学子：“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要急躁，科学没有捷径，科学成果更没有，它需要你的灵感和无数次实验，而绝非像你们现在脑海中所想的这么简单。” 众人沉默不语。 无疑。 夫子这是在给他们泼冷水，而他们却无法反驳。 正如夫子所说，要是真有这么容易找到有意义的研究方向，他们方才早就站起来了。 “我举个例子吧，我们随意扔出的一样东西，无论你怎么扔，往哪个方向扔，最后它都会落在地上，不会飞往天上，也不会顺着你扔的方向前进下去，有人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唐宁顺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放在拇指上向上弹去，接着又道：“各位有空的话不妨想想，若是有人能给出解释来，解释合理的话，科学院也一定会有你的位置。” “那，夫子，什么解释才算是合理解释呢？” 有人立刻问出了声。 “很简单，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找不到反驳你的理由，或者我觉得合理也行。” 唐宁神色轻松道。 在这人们普遍认知还是天圆地方的时代，提出万有引力的理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早。 但是现在他刚好想到了，如果这次不提，将来要是忘了或许就没人能提起来了。 还是那句话，先把种子种下，什么时候发芽得看土壤合适的时候，若是连种子都没有，那就根本不可能有发芽的时候。 “夫子，要让讲堂里的所有同窗都没有意见，这也太难了吧。” 有人嘟囔着说了起来。 “那就想的办法说服我，说服我一个人可比说服其他所有人简单多了。” 唐宁笑着回答，忽然想了片刻又道：“今日我就跟你们布置一次课外习题：船在海上航行时，是先看到桅杆，还是先看到船头，或是两者一起看到，带上你们的看法交给萧祭酒，我下次过来……” “夫子，学生虽未去过海上，但是内河的船还是坐过的，每次都是船头桅杆一起见到啊，难道在海上就不是了吗？” 一名学子在唐宁话音未落之时就起身疑惑道。 “我说过，这是课外习题，想到答案就写到纸上交给祭酒大人，下次过来，我会亲自查看你们的答案。” 唐宁没有回答这名学子的疑问，反倒笑着拍了下手看向门外：“今日，我还有一个实验，想亲自带你们做一下，便是今日的最后一节课程了，把东西拿进来吧。” 门外的唐府家丁会意，立刻端着几样工具走了进来。 学生们兴致勃勃看着唐宁在讲台上安装着工具，赵德清和萧成彦同样显得饶有兴趣，尤其是这位大夏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见到这种实验工具。 他这位女婿准备好几个酒精灯，放在了一个小铁缸下方，铁缸的顶没有盖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竹筒，延伸到另一头的铁架之上，而铁架的尽头，也是一架轱辘模样的小风车。 随着唐宁点燃了几个酒精灯，小铁缸内的水也渐渐发出了沸腾的声音，铁缸顶上的细竹筒内冒出了袅袅的水蒸气。 片刻之后。 锅内的水沸腾之声越来越大，竹筒口冒出的白色水蒸气越来越多，那架小风车的扇叶渐渐开始动了，紧接着便飞速转动起来。 “诸位同学，有人知晓这架风车是怎么动起来的么？” 唐宁停下手，问起了讲堂内的诸多学子。 所有人都在望向别人，他们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回答夫子的问题，但是所有人最后都在摇头。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用去伙房，更别提烧开水了，就算有几个亲手烧过开水的学子，也解释不出来是什么驱动了风叶的旋转。 “那我换个问题，你们看我做的这架风车，像什么东西？” 唐宁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 “像水磨坊撵米的水车。” “……还像抗旱时脚踏的水车？”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人答了出来。 毫无疑问，有人是见过这两样东西的，还把它们记载了心里。 “没错，我这个小风叶就是仿照那些水车的模样做出来的，水磨坊的水车可以动，是因为水流推着它在动，而抗旱的水车，则是人们用脚踩着它在动，必须对它们施加一种力量，它们才会动起来，而对这架风叶施加力量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唐宁再度指向了还在旋转的小风车，它依旧转的飞快。 台下的学子们在埋头思索，而门口的赵德清也没有闲着，他眉头紧皱，脑海里好像想起点什么，但此时又没太想起来。 “夫子，对风叶施加力量的……难道是开水后冒出的水汽……” 有学子迟疑着说了起来。 “没错！这位同学所言极是，让风叶转起来的，就是烧开水后冒出的水汽！” 唐宁立刻承认下来，并且指着依然喷渤着水蒸气的小铁缸道：“就是这样小小一缸的水，烧开后喷发的水蒸气就能使这样一扇风叶动起来，假如这小水缸增加百倍，千倍，喷出的水蒸气又会让什么转起来，水磨坊用的水力水车，还是抗旱的脚踏水车，亦或是……用不着用马拉的马车！” 第500章 这个时代第一批科学先驱 此言一出。 讲堂内外沸腾了。 用烧开水的水汽代替水磨坊的水力，代替脚踏水车的人力，甚至是马车的马力？ 这真的可以做到么？这位夫子又是如何想到的？ 赵德清只觉得脑海内轰然炸裂，他想到是什么了。 女婿跟他说过，那可以一次运送数千人，不用吃喝，只用给些石炭和水的东西，不就是用这东西做成的不用马的马车么！ “夫子，将它扩大百倍千倍，就可以代替水力、人力和畜力，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有学子颤颤巍巍起身问道，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我现在也没有实验过，还无法确定的告诉你们，但是谁又敢说它不能呢？将这个铁缸增加个十倍百倍应该不难，在它下面点上一堆柴火，应该也不难，它的极限可以一点一点测试，如何利用好这水汽的力量，也可以慢慢找出来，而这就是你们格物致知者的使命了。” 唐宁大义凛然说着。 蒸汽机是早已被证实过的可行动力，他当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学生们真的可以做到。 但他不想在这些学子们面前扮演先知的角色，而更想做一个导师来引导他们，让他们成为这个时代第一批科学先驱。 “是，夫子。” 众学子纷纷起身，群情激奋。 “好了，今日这堂课就先到这里，你们回去之后，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或者疑问，都可以写下来，先放在萧祭酒那里，由他派人转交给我，当然，若是你们有了什么发现或者是做出了某种新奇的东西，可以直接去定远侯府找我，即便我当时不在，回来之后我也会及时联络你，下课。” 唐宁再度挥手让家丁们进来，收拾好器皿。 “恭送夫子。” 众学子齐齐行礼，目送唐宁出了讲堂大门，这才又坐了回去，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讨论起今天的课程来。 而讲堂外。 赵德清也问起了自家这位女婿：“唐宁，朕方才也想了一下，若是想造一个装下两三千人的车架，还是用这样一个大缸烧水来带动，这车架未免也太大了些，先不说能不能走，这天下恐怕就没有它能走的路吧？” “陛下所言极是，以蒸汽带动的机车，确实需要专门为它修一条铁路，臣还准备等以后再跟陛下您说呢。” 唐宁脑海里浮现出铁路的模样，心中大为感叹岳父陛下的能力，自己只说过火车很大，他已经想到火车的模样了。 “你说修一条什么路？” 赵德清怀疑自己听错了，要造这种车，还要为这辆大车修一条铁路？ 不过再想想也确实没错，毕竟是两三千乘坐的大车，普通道路当然经不起它的重量，还没走就陷进去了。 “铁路。” “唐宁……修这样一条路，还不得数丈宽，哪怕只修一条到北疆，只怕全国的铁都拉过来也不够吧。” “怎么要数丈宽呢，明明是两条铁轨，左右不过四尺……” 唐宁说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看向岳父：“陛下，您莫不是把火车想成马车的样子了？” “难道不是么？” 赵德清反问。 “当然不是，陛下，您想错了，蒸汽火车可不是马车的放大版，他是长条形的……” 唐宁又为岳父陛下讲解起火车的模样来，原来自己想的和岳父想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也还在想这位岳父的意识竟然会这么超前，自己联想到火车了呢。 “只铺设两条铁轨，要承重这么长的车，难道不会陷下去么？” “陛下，除了铺设铁轨外，中间还要垫上枕木呢，路线也是要特别规划的，修建起来那可是个大工程，我先跟您说到这儿，等蒸汽机真的做出来了，臣再跟您慢慢说。” “蒸汽机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方才臣做的那个实验，水汽总不能直接带动轮子，需要造个类似炼铁锅炉的一样的机器，将它作为车头，带动后面的车厢和轮子。” “朕是越听越听不懂了，唐宁啊，你还是不用给朕解释了，等你做出来，朕开始直接看吧，也不知道朕还能不能活到火车出来的那天……” 赵德清听着女婿口中这闻所未闻的东西，只感觉像天书一样，蹙着眉头摆了摆手，感慨了一句。 “还请陛下勿道此言，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又贤明圣德，定能看到蒸汽火车问世造福苍生的。” 在赵德清另一侧的萧成彦赶忙劝诫道。 “萧祭酒所言极是，陛下，世人都叫您万岁，小婿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长命百岁总是没有问题的。” 唐宁跟着开口。 “呵呵，你们也别说安慰朕的话了，这古往今来，就没听说哪个帝王能活百岁的，朕也不是怕死，朕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夏屹立于万邦之巅，大夏百姓生活的富足安康，如此，朕便可以安心的去了。” 赵德清目视前方，带着无尽的感慨道。 “陛下放心，您一定能看到的，臣也斗胆说一句，老臣也想看到那一天呢，等陛下您活到老臣这岁数，大夏百姓的日子，定然又是另一个模样了。” 萧成彦笑眯眯说了起来。 “活到你这岁数……” 赵德清看了一眼发须皆白的萧成彦，问道：“萧卿，你今年是多大岁数来着？” “老臣今年七十有四了，过完年就七十五了，比陛下足足大上十八岁呢。” 萧成彦伸出手比划着说了起来。 “比朕大这么多呢，朕看你这模样，还以为你只比朕大个三五岁。” “臣倒是也想，可惜时日不等人啊，好在老臣想得开，所以身子骨还算不错，还能为陛下看几年国子监大门。” “哈哈哈，你可要好好活着，国子监如今格物正兴，可少不了你的功劳，朕会尽早和百官朝议科学院之事，你也务必要过来啊。” “臣定当遵旨。” “好。” 赵德清说罢又看向了女婿：“唐宁，你今早和许煌晟替朕做出一块琉璃镜来，朕也好跟朝臣们展示展示，朕的科学院已经有所作为了。” “是，陛下，小婿一定尽早做出琉璃镜来，说服百官同意设科学院。” 唐宁行礼应下。 第501章 制作水银镜 回到府上，唐宁立刻让下人去寻找锡块，锡这种东西，在后世的使用时间就特别早，几乎和青铜器同时出现。 所谓权臣篡位前的准备‘加九锡、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冕十旒，乘金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銮仪，用天子銮驾’，其中的‘锡’在秦朝以前同‘赐’音，而汉朝之后就开始读本音了。 “少爷，您要的锡块找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家丁便拿着一块银白色金属找到了唐宁。 “好，再去帮我将那那坛子砂汞搬到作坊院子去，小心些，别打翻了。” 唐宁接过锡块再度吩咐。 在这个时代，汞属于常见入药炼丹原料，甚至有的青楼女子会把它们当做避孕药来服下。 但是他却知道，汞有剧毒，烧热的汞挥发后同样有毒，所以他还是决定先自己加倍小心，找到做出第一面镜子的方法，然后再将方法告知其他人小心去做。 “是。” 家丁再度前往仓库。 唐宁则一个人去了日常烧玻璃的院子，先烧起一炉火后，接着便找来工具敲打起了锡块。 如果加锡能使水银附着在玻璃表面的话，将锡块化入水银自然只得尝试，实在不行，就将锡块贴在玻璃表面，再浇水银试试。 很快。 家丁们便抱着一坛子砂汞来到院子。 唐宁让家丁们把汞坛架到火堆上后，便让家丁们先出去，自己一人带上加厚口罩，完成剩下的工作。 在将锡块融化之后，他小心翼翼将汞水和锡水融合在一起，浇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玻璃上。 等待锡汞合金完全冷却之后，唐宁上前回收掉合金溶液，而残留在玻璃上的水银寥寥无几。 这一次唐宁学乖了，他在一面玻璃上铺上撵平的锡纸，继续在方才的玻璃上继续浇筑锡汞合金。 直到傍晚天色渐暗。 被直接倒上锡汞合金的玻璃上出现裂纹，附着在玻璃上的砂汞依然不多，而覆盖上锡纸的玻璃，在锡纸融化的部分已经有水银镀上，而锡纸尚未完全融化的地方却出现了空白。 这让唐宁明白，果然还是锡纸上浇水银的效果更好，只是方才匆忙下赶制的锡纸还得再薄一些才好。 “夫君，你还在干嘛呢，这么晚了还在忙，下人们呢，也不找几个人来帮你。” 院子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唐宁回头，只见赵婉心正带着侍女往这里走来，吓的他急忙大吼：“婉心，站在那里就好，别过来。” “夫……夫君，怎么了……” 赵婉心吓了一跳，急忙拦住跟随的侍女询问起唐宁。 “我这里熬着砂汞，吸入对身体不好，有话你站在那里说就行。” 唐宁解释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吸一点点汞蒸汽有什么大危害，但是他连家丁们都不想麻烦，又怎会让娇妻来承受这个伤害。 “也没什么事，夫君，天色已晚，大姐她们都回来了，你吃完了饭明日再做吧。” 赵婉心急声叫道。 “好，我马上就来。” 唐宁答应下来，反正现在已经知道制作水银镜的方法，也不急于这一时，这几日想办法补充完善就好。 说罢。 他卸下皮衣和口罩，将剩余的锡汞收好密封，将手洗了几遍之后，才和赵婉心一起往正堂而去。 “夫君，你在做什么呢，那砂汞真的有毒么，我听说有人拿它炼丹服用呢，也没见他们出什么事啊。” 赵婉心在路上就问了起来，砂汞炼丹之事由来已久，连她在皇宫都曾听闻过，没听说有人吃出事儿来。 “那是因为那些炼丹师们一次加的少，吃一两颗可能感觉不到影响，但是长期服用绝对活不长。” 唐宁笃定说完，随即连声问起：“对了婉心，你们用的胭脂水粉里面没有朱砂这些东西吧？” 他突然想起来，古代的胭脂水粉可是重金属汞的重灾区，所谓朱砂说白了就是硫化汞。 “我很少用，那些东西用起来太麻烦，还是在和你成婚时，几个姐姐拉着我用了一次，待会儿你问问大姐。” 赵婉心摇摇头，关于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她知道的还真不多。 “不常用就好，稍后我问问明珠和钰儿去。” 唐宁对娇妻的这个习惯可是大加赞赏。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两人很快来到了正堂，老爹唐炳春和赵明珠已经坐在席上等着他们了。 “你们可算过来了，老夫这就让人上菜，怕凉了才没上等你们过来。” 唐炳春看见二人后，立刻吩咐起下人。 “夫君，你今日和父皇一同去国子监，你的那些学生，有没有弄出些能拿出手的东西？” 赵明珠笑着问了起来。 “你们还别说，还真是有，有个学子啊，帮父皇找了门大生意，我今天回来忙了一天的这东西呢，方才才有些眉目，此物名为琉璃镜，做成之后可以替代你们用的铜镜，而且比铜镜清晰百十倍。” 唐宁与有荣焉地对娇妻们说道，毕竟这是自己学生弄出来的东西，学生成材，老师就没有不高兴的。 “比铜镜清晰百十倍的琉璃镜，怎么做到的？” 赵明珠顿时惊讶道。 “将锡碾薄如纸，覆于玻璃表面，将砂汞烧开后，浇在锡纸上，砂汞就会吸附在玻璃表面，从而起到倒映的效果。” 唐宁解释着。 而在身旁的赵婉心也插嘴道：“大姐，夫君说砂汞那东西有毒，胭脂水粉里面的朱砂就有砂汞，你和钰儿的胭脂水粉是哪里定的，回头问问商家，他们有没有掺朱砂这种东西。” “朱砂有毒？” 赵明珠吃了一惊，连带身旁的桃红也有些坐立不宁。 这几年来她们可没少熬夜，尤其是前几年刚接手富阳侯府的时候。 黑眼圈也是常有之事，为了第二日见客看起来不失礼仪，胭脂水粉用了不少。 “涂于脸上的水粉偶尔使用问题不大，但是若是常含于嘴唇的胭脂长期使用，问题就大了。” 唐宁点头提醒。 “我和钰儿的使用胭脂水粉和送往宫中的乃是同一地所产，那还得尽快提醒父皇母后才是。” 赵明珠顿感焦急道。 第502章 让他姐夫来当老师 凤仪宫。 饭桌前，宫女们正收拾着盘碟。 马皇后也随口问起了面前的丈夫：“德清，你今日从国子监回来便去勤政殿待了一下午，是出什么事了？唐宁给你培养的未来科学院官吏你不满意？” 事关唐宁。 一旁的昭宁公主赵婉蓉悄悄竖起了耳朵。 依照她对母后的了解，这几日来母后应该是将她坦白喜欢唐宁之事告诉过父皇的，但是这几日父皇在她面前都没什么特殊表现，让她看不清父皇的心思。 现在母后问起父皇有关唐宁之事，正好也可以旁敲侧击打探打探父皇对唐宁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 “朕今日在勤政殿待了一下午，并非是出什么事了，也不是对那些学子们不满意，而是在想给那些学子们安排什么官职合适，朕原来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赵德清轻笑了一下，略显烦恼道。 “给那些学子们安排官职？不用参与科举，直接安排？” “不错，憨子先前给朕说的时候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能做出利国利民成果者，得到朕的认可后，均可以不参与科举直接安排科学院的官职，朕今日去看了之后，也认为这样没错，大夏不仅需要会做官的人，还需要更多能像他这般能改善百姓生活之人，若是一边考举，一边进行格物实验，也太难为那些监生们了些。” “可是这样，朝堂上那关只怕不好过，礼部和吏部恐怕会第一个反对。” 马皇后带着几许忧心道。 国子监监生不用参加科举，只需格物便能直接做官，无疑会让其他学子觉得有捷径可走，人心浮动，负责科举考试的礼部自然会感到受到威胁，反对此事。 而对吏部来说，这新开的一衙门前所未有，而且由天子直接管理，若是经他们手，给科学院内的官吏评级就成了难题；若是不经他们手，陛下此举无疑又是在分他们权。 “不怕，朕会用事实告诉他们，这个科学院，朕建定了，它定然能造福天下苍生。” 赵德清目光坚定，胸有成竹道。 “这么说来，国子监的监生们，这是已经做出来东西说服了你？” 马皇后眼中带着惊讶之色望着丈夫问道。 “正是如此，今日朕过去之后，看到有两名监生改进了憨子所做的千里镜，使其可以看的更远，范围更大，而还有一个叫许煌晟的监生更不得了，他直接给朕做了一门琉璃镜大生意出来，听憨子的意思，这琉璃镜的生意丝毫不亚于他的香水生意。” 赵德清面露得色，科学院的钱刚刚开始花，回本的路子已经找到了。 “琉璃镜？” “就是在琉璃上涂上一层砂汞，可以代替现在使用的铜镜，据憨子所说，琉璃镜可以清晰映照出人像，比铜镜强百倍。” 赵德清回忆着女婿今日告诉他琉璃镜的好处，跟妻女复述了起来。 “琉璃镜能比铜镜强上百倍？父皇，唐宁真是这么说的？” 赵婉蓉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就是这么跟朕说的，你要是不信，等他进宫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赵德清瞥向女儿神色平静道。 虽然他已经在心底默认了这最后一位女儿也会嫁给唐宁的事实，但是每每想到自己和皇后最亲近的几个女儿，都被一头猪拱完了，还是让他无法开心面对此事。 “儿臣不是不信，只是惊奇而已。” 赵婉蓉微微颔首，揪着衣角思索着。 打磨光滑的铜镜，已经可以将相貌轮廓清晰地倒映出来，唯一的不足就是，所有东西在铜镜内都会呈现出黄铜色。 要是比铜镜的效果可以强上百倍，那该是什么样，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说实话，我都有些好奇了，那琉璃镜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才让唐宁敢夸下如此海口。” 马皇后也跟着说道。 “朕已经让他和那位许煌晟一起弄出一面来看看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做好拿进宫来了。” 赵德清扶须而笑，片刻后又语重心长看着马皇后道：“皇后，朕今日在勤政殿还想了一件事，朕想给诩儿再请一位老师了。” “给诩儿再请一位老师，有这个必要么？我担心……” 马皇后奇怪问起丈夫。 这位幼子如今还不满十二，为了让他提早适应封王的生活，现在已经给他安排了单独的住处和宫人仆妇，每半个月才能过来请安一趟。 如今的幼子已经有两位先生，每天的课时早已安排妥当，若是再请一位老师来，她是真怕儿子吃不消。 “皇后，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不会给诩儿加课程，最多只是让他少几堂学艺课，多听几堂关于科学的课程。” 赵德清摆摆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位皇后在想些什么。 “关于科学的课程？” 马皇后和赵婉蓉互相望望，因为他们都从这科学课上想到了一个人，毕竟那人才提出了科学院的设想。 “是的，皇后，婉蓉7你想过这世上会有长达数十丈的车驾么？它不用马来拉，而是用一种名为蒸汽机的东西拉动，甚至为了这辆车，需要为它专门修建一条名为‘铁轨’的道路。” 赵德清眼中闪烁着光芒望着马皇后，又望望一旁的女儿。 “德清，你莫不是在说胡话吧，天下哪有这么大的车驾，长达数十丈的车又如何能行走转向？” 马皇后不可思议望向丈夫，赵婉蓉眉毛都蹙成了一团盯着自己这位父皇。 方才比铜镜强上百倍的琉璃镜好歹还可以想象，但是数十丈长的车架这让她们如何想？ “铁轨铺到哪里它就能去往哪里，只要一开始铺好铁轨就没问题。” 赵德清解释完才看向妻女：“这话不是朕说的，也是憨子说的，朕相信他能造出来。” “这种大车也是唐宁的想法？” 马皇后和女儿面面相觑道了一句。 “自然，朕如何能想到，或许用不了十年他就把这火车造出来了，朕不想让诩儿长大后再接触这些东西，那已经太晚了，朕决定了，朕要让他这个姐夫，也来当他的老师。” 赵德清下定决心，眼神异常坚定道。 第503章 作弊 父皇要请唐宁给小弟当先生？ 赵婉蓉欣喜万分，这样一来，唐宁又要时常进宫，自己见到他的机会也会多上不少。 “德清，你打算如何让唐宁给诩儿当先生，是行大礼拜师，还是让唐宁以姐夫的身份偶尔给诩儿上几堂课？” 马皇后望着丈夫，心中隐隐有几分忐忑。 要是让幼子正式对女婿行拜师礼，那在将来说不定还有些麻烦。 一旦郑重拜师，那就意味着幼子和唐宁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 尽管现在还没多少人会往这儿想，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一旦在幼子成年开府之后，其他人自然而然就会把唐宁当做是秦王的人，也就是他这位丈夫帮唐家选了个阵营站队。 若是丈夫真有这个心思，她还真得提醒丈夫一声。 “当然是让他以姐夫的身份给诩儿上几堂课，让他专门给诩儿当个先生，他也没那个时间啊，何况真要让他当了诩儿的先生，那他不是和咱们一辈儿了，朕又岂会让他占这个便宜。” 赵德清用异常小家子气的声音说出此话，还略带得意地看了母女二人一眼。 “那就好。” 马皇后哭笑不得放下心来，她这位丈夫还真是思路新奇，也不知道是真没想到，还是想到了没说。 总之，不用让幼子郑重向唐宁拜师就行。 “这样，婉蓉啊，明日诩儿休沐，你带他去趟定远侯府，去见见她大姐和五姐，顺便让憨子就近给他上堂课，他现在应该忙着做那个琉璃镜，也让诩儿亲眼看看什么叫格物致知。” 赵德清看向女儿说道。 晾了女儿这好几日，也该给她透透自己的口风了，想必这几日她都忐忑着，担心自己会不会同意她喜欢唐宁之事。 尽管自己从心底上讲，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情愿的，但谁让女儿愿意，那憨子又是毫无疑问且无可挑剔的大夏肱骨呢。 “父皇，你说让儿臣带小弟去定远侯府？” 赵婉蓉却有些不敢相信，微张着小嘴儿看向这位父皇。 允许她带小弟出入定远侯府，这不就是摆明了允许她和唐宁正大光明的见面，也就是同意她喜欢唐宁之事了。 “怎么？你不愿意，那算了，朕让别人带你小弟过去。” 赵德清回过头来，一副要收回这个决定的模样。 “不不不，儿臣愿意！” 赵婉蓉急忙道，可刚刚说完就发现就发现这位父皇又偏过头望着她，一旁的母后也是似笑非笑。 这让她瞬间有种被看破了心思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眸，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 “那你顺便去告诉你诩儿一声，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赵德清接着交代道。 “是，父皇，父皇母后，那儿臣先告退了。” 赵婉蓉盈盈一礼，提着裙摆就跑出了屋子。 看着女儿这羞怯模样，赵德清无奈摇了摇头，这位平时最为恬静乖巧的四女，也彻底陷进去了。 “德清，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她们只要不后悔，过的平安幸福就足够了，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马皇后看着丈夫的神情有些不满道。 “好好好，皇后你说的对，只要女儿们平安幸福，其他的事咱们帮她扛着，这样行了吧。” 赵德清连声答应。 “这还差不多，今日你劳累了那么久也乏了，烫个热脚早日安寝吧。” “还是如兰你心疼朕，朕确实要好好烫个脚了，今日坐的都有些麻了。” “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的人了，还跟从前一样一坐就半天呢，明日我让李德全每半个时辰就提醒你一次，站起来多走动走动。” 马皇后剜了丈夫一眼，随即面露心疼之色吩咐宫女打来热水，亲手为赵德清脱下长靴放入热水之中。 而另一旁。 赵婉蓉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喜色，带着苏莺儿步履轻盈穿过回廊，飞快赶往小弟赵诩的房间。 “公主，公主，陛下和娘娘跟您说什么了，您这么高兴，奴婢都快跟不上了，您走慢些。” 苏莺儿一边快步跟着赵婉蓉的脚步，一边着急忙慌喊道。 “莺儿，父皇让我明日带小弟前往定远侯府上课，我们现在去告诉小弟一声。” 赵婉蓉这才放慢了步子，回头对苏莺儿说道。 “陛下让您带秦王殿下前去定远侯府？那不就是同意……” 苏莺儿说道一半便住了口，欣喜望着自家公主。 “不错，父皇松口了，我要尽快去把此事告知小弟，他难得出宫一趟，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赵婉蓉点点头，接着往前走去。 来到赵诩住的房间，她这位幼弟还在挑灯夜战。 看到这位四姐过来，赵诩才放下毛笔起身离开桌案惊喜道：“四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四姐过来看看你，顺便有事和你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夜读，对眼睛不好知道么。” 赵婉蓉当即提醒起这位小弟来。 “四姐，夫子布置了功课，我明日就休沐一天，今日不写完，明日玩耍起来都得提心吊胆的。” 赵诩为难回头看了一眼桌案，嘴上嘟囔着。 “夫子留下了多少功课，要不要四姐帮你？” 赵婉蓉越过幼弟，走到桌案前挑起眉毛玩笑般说道。 “还是算了，四姐，你的字太好了，若帮我，夫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大不了我明日上午再写，下午休息半日，你方才说，要跟我说些事情，是什么事啊？” 赵诩老实拒绝，问起这位四姐。 “父皇想让你姐夫唐宁给你授几堂格物致知的课，让我带你去定远侯府，看看你姐夫在做些什么……” 赵婉蓉说着说着，脸却不自觉红了起来，明明是小弟姐夫没错，她怎么就想到自己头上了呢。 “真的？！四姐，我可以出宫玩了，还可以见到大姐和五姐？” 赵诩欣喜若狂，走到桌案前翻出两页纸张：“这是夫子布置的几道算术题，四姐你就帮我算算吧，待会儿我把答案誊上去，今晚我是一定要完成功课了。” “你还真让四姐帮你作弊啊，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赵婉蓉瞪了一眼小弟，拿过算术题看了起来。 “我就知道四姐你会帮我的，四姐你最好了。” 赵诩一边飞速写着功课，一边拍起四姐的马屁来。 在一声声恭维声之中，功课也在跳动的烛火中完成。 就在次日一早，姐弟二人告别父皇母后前往定远侯府的路上，迎面撞上了进宫的定远侯府马车。 第504章 父皇您别信 定远侯府的马车上，驾车之人正是宋绍，他亲自驾车，基本就意味着唐宁必然在里面。 想到此处。 昭宁公主赵婉蓉赶忙叫停了驾车的内侍，走下车来拦住了定远侯府的马车。 “吁～小人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宋绍赶忙勒停马车，拱手行礼。 “免礼，唐宁可在车上？” 赵婉蓉低声问起。 车内的唐宁和赵婉心听到声音，立刻打开了车门。 “四姐，你这是要去哪？” 赵婉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惊喜问了起来。 “父皇让我带小弟去定远侯府，看看琉璃镜是怎么做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进宫了。” 赵婉蓉望着唐宁和五妹小声开口。 马车上的赵诩已经按耐不住跳下车，异常兴奋奔过来：“五姐！姐夫。” “小弟？！” “秦王殿下。” 赵婉心和唐宁各自喊道。 可秦王赵诩紧接着就愁眉苦脸叹起了气：“哎，四姐是要带我去你们府上的，可你们都进宫来了，那定远侯府我岂不是去不成了，只能跟你们一道回去。” “你们可以先过去啊，你唐伯还在府上，五姐和唐宁进宫和父皇母后说件事，马上回去就行，对吧夫君？” 赵婉心跟这位小弟说完，立刻回头望起了夫君。 “不错，你们可以先去府上玩一会儿，父皇让我把琉璃镜尽快做出来，我今日还叫了一个国子监的监生，一起制作琉璃镜，在宫内待不了许久的。” 唐宁也开口道。 说起来，他已经挺久没见过自己这个小舅子了，接近两年的时光，这位小舅子已经不是那个在御膳房玩风箱的孩童了，已经比当时高了半个头，长成了少年模样。 “那就好，我已经好久没出过宫了，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想出去，那我先去定远侯府等你们。” 赵诩兴奋说完，才想起今天是四姐带他出来的，不由弱弱回头：“四姐，可以么？” “你都这么说了，四姐还能说不么。” 赵婉蓉宠溺看了一眼赵诩，接着对唐宁和五妹道：“那我和小弟就先去见唐伯，你们去见父皇母后。” “好，那我们先进宫见父皇母后，四姐小弟你们先去家中等我们。” “秦王殿下，昭宁殿下，你们路上小心些。” 赵婉心和唐宁再度开口。 “放心吧，父皇安排的有人，小弟，我们先回车上去。” 赵婉蓉随意摆摆手，又深深看了唐宁一眼，带着赵诩回到了马车。 唐宁回之以目光，和赵婉心进入马车往内宫而去。 两辆马车分别后。 赵婉心才兴奋对唐宁说了起来：“夫君，看来父皇同意四姐和你的事了，我们赶紧把朱砂一事告诉父皇母后赶紧回去吧。” “好。” 唐宁点点头。 娇妻说的没错，让昭宁公主赵婉蓉带秦王赵诩去定远侯府，明显就是那位岳父陛答应了赵婉蓉和他的事，给二人表露的态度。 赵婉蓉显然也是明白了这点，所以方才才敢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 两人很快进了宫内。 见到他们的马皇后异常诧异道：“唐宁，婉心，你们怎么这么早进宫来了？婉蓉和诩儿刚出宫去找你们。” “知道了母后，我们刚刚在宫门前遇到四姐，我们让他们先去府上等着，我们找您和父皇说完了事就回去。” 赵婉心口齿伶俐道。 “找我和你们父皇说事儿？他在勤政殿，要不我派人去把他叫过来？” 马皇后疑惑了一下问道二人。 “不用的母后，这事儿和您说也是一样的，我在制作琉璃镜时，想起朱砂内也含有砂汞这种东西，长期服用易中毒，而朱砂色泽鲜红，不少胭脂都会加入这个东西，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母后，送往宫中胭脂水粉是哪里产的，有没有加入这个东西。” 唐宁神色认真道。 “还有这种事？！好，回头本宫就让人查一下。” 马皇后只是惊讶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应下，她绝不会怀疑女婿在这方面的远见卓识。 “另外母后，有些方士炼制的丹药中，也会添加朱砂，甚至还有铅这种东西，今后若有人给父皇进献什么丹药，务必让太医院严查。” 唐宁再度出声提醒。 他可是清晰记得，在后世丹药的发源，就是那位始皇帝想要长生不老。 在后世不少朝代，很多帝王都会有这个喜好，他这位岳父陛下暂时还未听到有这样的喜好，但谁知道有没有方士想要得天子青睐进献这玩意儿。 “行，母后知道了，将来一定……” 马皇后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如兰，如兰，给朕找件氅子，今个的风不知怎么回事，直直地往勤政殿灌，殿里的炭炉都不起作用了，坐久了腿疼，朕搭一下。” 大夏天子赵德清已然抖着身子走了进来，进门后看见已经在宫内的女儿女婿，直接楞在当场，片刻后才惊奇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父皇，我们也是刚刚进来的。” 赵婉心嬉皮笑脸。 “行了，他自己回来了，你们当面和他说，我去给他找件氅子。” 马皇后笑着出门，走向别屋。 “你们找朕有事儿？坐下说。” 赵德清疑惑问了一句，邀请二人坐下道。 “父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您往后不要信方士炼制的丹药之类东西，说是能延年益寿，实际大多都是有害身体的玩意儿。” 唐宁又赶紧对这位岳父陛下道。 “丹药？朕倒是不吃那玩意儿，不过你们提醒朕倒是想起来，先前朝代有不少帝王都喜好那东西，确实没一个能延年益寿的。” 赵德清回忆了一下，接着道：“朕记下了，往后有进献丹药的，一律拿下审问。” “有父皇您这句话就行，我们也可以放心了，那父皇您接着忙，秦王殿下和昭宁公主先去了定远侯府，小婿和婉心就先回去了。” 唐宁见岳父陛下这么干脆利落答应，都不用自己多费口舌，那自然叫一个喜闻乐见地告辞。 “父皇，那我们就走了。” 赵婉心笑着开口。 “等一下，你们的事儿说完了，朕还有话没说呢。” 赵德清叫住起身告辞的夫妻二人。 第505章 你可算承认了 听到父皇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肃然，唐宁和赵婉心都明白，这下他们是摊上事儿了。 两人只得默默坐了回去，面色真诚望着这位父皇。 “你们就没什么话想和朕说吗？” 赵德清瞥了一眼二人，自顾自倒起了桌案暖炉上的茶水。 “不知父皇让我们说什么话？” 赵婉心依旧嬉皮笑脸反问。 “你少给朕装傻。” 赵德清抬头看着依然在装傻望着自己的女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朕说的就是你！你攒私朕知道，可……可你总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划拉，早知道朕就该把你嫁的远远的，朕不知道少多少事，现在也不知道多清闲。” 听到此话。 唐宁和赵婉心顿时明白，这位父皇今日是想和他们正式提起四姐赵婉蓉的事了。 趁着这位父皇把茶壶放回去的功夫，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父皇你在说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懂啊，你把儿臣嫁到定远侯府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现在又想把儿臣嫁远远的了？” 赵婉心一脸真诚地装傻充愣。 “还给朕装蒜，婉蓉和你们母后坦白，是不是你在背后怂恿的？” 赵德清茶也不喝了，问责道。 “父皇，天地良心，儿臣从未怂恿过四姐向母后坦白此事，这些可都是四姐自己的想法。” 赵婉心瞪大了眼睛，显得更加真诚，因为四姐会跟母后坦白喜欢唐宁之事，这事她都觉得时机未到。 “不是你怂恿？婉蓉的性子朕是知道的，她绝不会在朕还没有态度，没把握的情况下坦白此事，不是你怂恿的还有谁？” 赵德清却是不信，她可太熟知两位女儿的秉性了。 “当然是四姐自己。” 赵婉心振振有词：“父皇，虽说儿臣和四姐都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顽皮好动，她恬静乖巧，从小都是这样，她在你们面前一直乖了这么多年，可你们又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真实的想法，而且会一直这样下去呢？儿臣也不是在说四姐一直在掩饰，而是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就真的一点儿不会受儿臣影响吗？尤其是事关终身大事的时候。” “她受你影响？！” 赵德清脱口而出，可随即便冷静下来，喝了口茶水。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在皇后没有告诉婉蓉她的亲身母亲之前，两个女儿的性子还是有些相似的。 直到皇后带婉蓉拜祭过生母之后，婉蓉就变得乖巧懂事，从不任性，而且勤于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或许真如女儿所说，他这位四女在保持着外柔的同时，也练就了一副内刚的性子，现在他和皇后想把她嫁给一个并不真心喜欢的人，她会反抗也不足为奇。 这次四女和皇后坦白，他都忘了问是如何坦白的，不过现在，也都不重要了。 “父皇，您现在想通了吧。” 赵婉心看着父皇的神情变化，心知他也想明白过来，接着道：“四姐迟早会和您和母后说的，只是她现在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儿臣原以为怎么着夫君也得再立几个大功劳，让您有借口说服朝臣的时候，再让四姐坦白，那时候才会更加可行。” “你可算承认了。” 赵德清放下茶杯，正气凛然瞧着女儿。 “承认什么？” “承认你怂恿婉蓉，让她也嫁给你夫君之事？” “可这不是父皇你先说的吗？” “朕只说过婉蓉坦白，可没说过她坦白了什么事，是你自己承认让他动了这个想法并有你参与其中。” “父皇你算计儿臣？” 赵婉心从一脸茫然到张大嘴巴，恍然大悟。 “朕就知道少不了你，若是直接问你，你肯定不会承认，只是略施小计，你就乖乖承认了。” 赵德清得意洋洋，仿佛刚刚打了胜仗一般，扭头看向唐宁：“憨子，你的琉璃镜做的怎么样了？” “回父皇，臣昨日已经找到方法了，今日就会找来许煌晟一起制作。” 唐宁赶忙回答道。 方才娇妻跟自己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一切交给她，他才这么久未发一言，现在终于轮到他上线了。 “好，尽快做出来，哪怕先做个小的，只要照的出相貌，朕先拿给朝臣们见见就行。” “是，小婿知晓了。” “嗯，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婉蓉和赵诩还在定远侯府，你往后有空的时候，也提点提点他一些格物致知的东西，等他再长大些，朕就把他丢到国子监去，朕的其他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年各有要务，让他们再去学这个不太现实，就让赵诩多学学这东西，哪怕他将来当个闲散王爷研究这些，朕也不会说什么。” 赵德清望着唐宁交代起来。 “小婿明白了，父皇，那小婿这就告辞了。” 唐宁答应下来，这位岳父陛下连这种话都直言不讳告诉他了，他还能说什么。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还真有些佩服这位岳父陛下的开明，一点都不拒绝这些新的知识，甚至想让自己儿子主动去掌握。 夫妻二人告别父皇，走到门口，刚好撞见手拿大氅的马皇后进门。 “你们这就走了？” “是啊母后，四姐和小弟还在府上呢，总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赵婉心代为回答道。 “也好，路上小心些。” 马皇后叮嘱完二人，才走进宫内，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赵德清道：“冲女儿发了通火，现在气儿顺了？” “皇后，还是你懂朕，朕知道少不了她怂恿，不找个由头骂她一顿啊，朕总觉得憋得慌，现在朕顺气儿了，该想办法说服那些朝堂上的朝臣们了。” 赵德清笑着接过大氅，顺势抚住马皇后的手道：“不过她倒是提醒朕了，要是憨子多立几个大功，朕说服这些老顽固也容易些。” “你又想让他做什么事？” 马皇后追问道。 “一件事他早就说过要去做的事，这事儿也非他不可，等过年的时候，朕看看动静再和他商量商量。” 第506章 师徒二人 出宫的马车上。 唐宁看着满脸喜色的娇妻，不由好奇道：“刚才父皇可是狠把你训斥了一番，你不生气还这么高兴？” “当然啊，四姐也要嫁到定远侯来了，父皇本没想过此事，现在不仅要同意，还要帮咱们说服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他心中总不有点儿气？可这气又无人可以发泄，现在找个由头骂我一顿顺顺气儿，我自然得让他把这气儿顺了，气顺了，四姐才能早点过来陪我。” 赵婉心笑意盈盈说着，眼中都是狡黠之色。 “原来你真是故意的？” 唐宁惊讶道，他方才都没想到是娇妻故意装傻充愣和父皇对着来的。 要不是和赵婉心早有约定，有两次差点就想开口帮忙辩解。 “那是当然。” 赵婉心利落答道，接着又问了起来：“夫君，父皇想让小弟跟你学这些格物知识，你是怎么想的？” “父皇说让我有空教教秦王殿下，说明也没想让秦王殿下拜我为师，只是让我带他入门而已，那就简单了，按父皇说的来呗。” 唐宁未太在意道。 连岳父陛下都说了，准备把秦王赵诩当闲王养，又没让赵诩拜他为师，那两位吴王和齐王殿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应激反应，这样他教起赵诩来也就可以放心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自己都不觉得那位秦王殿下会对吴王和齐王的储君之争有什么威胁。 而这两位年纪最长的皇子，目前看来还是贤能之人，想必也不会对这位幼弟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好吧，那咱们赶紧回去见四姐和小弟，你的那位学生也应该到了。” 赵婉心不再多言。 二人很快回到了府上，进了门府上管家老宋前来禀报道：“少爷，少夫人，四公主殿下和秦王殿下来了，老爷正带着他们逛园子呢，还有那位国子监的监生，叫许煌晟的也到了，他在看您做琉璃的园子，老奴叫了个下人跟随着。” “好的，我知道了，谢你了宋叔，你去忙您的吧。” 唐宁赶忙向管家老宋道谢。 “不客气，少爷，那老奴去忙了。” 管家老宋行礼离去。 唐宁再对娇妻道：“婉心，这样，你去花园找昭宁公主和秦王殿下，我去见见许煌晟，秦王殿下要是想来看看怎么制作琉璃镜，你就把他带到院子门口来。” “好。” 赵婉心点头答应下来，才嗔怪看着唐宁道：“夫君，四姐都来府上了，你今后要是还一口一个‘昭宁公主殿下’，四姐一定会很伤心的。” “今后我一定注意……” 唐宁一脸歉然，这真就是叫太多了一时没改过来。 “四姐是水一样的性子，有时刚有时柔，你也猜不到她何时会介意，夫君你可务必要注意啊，我过去了。” 赵婉心叮咛一声前往花园。 两人在前院分道扬镳。 唐宁赶到炼器的园子，只见院内一名国子监学子正蹲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轻轻敲打着地面。 而一名唐府家丁则站在旁边，像是讲解，又像是监视。 “夫子，您回来了，学生许煌晟，拜见夫子。” 许煌晟忙站起身来，冲赶来的唐宁打起招呼。 “少爷。” 家丁也走过来行礼。 “这是在定远侯府，不是在国子监，许监生你无须这么多礼。” 唐宁笑着对许煌晟说完又对家丁道：“行了，我过来了你就先去忙你的吧。” “是。” 家丁离去。 许煌晟才急急忙忙道：“夫子，这怎么行，在国子监您是夫子，出了国子监您也是夫子，夫子您叫学生煌晟就行。” “好吧，那我就直接问了，煌晟，你在家中没有试过用锡汞制作琉璃镜吧？” 唐宁立刻问道。 “回夫子，学生还真托父亲买了一块琉璃，正请工匠将它分割打磨呢，还没来得及制作，就被夫子您叫过来了。” 许煌晟如实回答道。 “没开始做就好，砂汞这种东西有毒，你今后急着千万别用手直接接触，烧开了蒸发的汞蒸汽同样有毒，咱们今后少不了和它打交道，吸多了是真会中毒的，离它远一些最好，带上湿口罩也会起到一定防护效果。” 唐宁放下心来，交代着接触砂汞的要领。 他一早将这位监生叫过来，就是怕他昨日回去后依旧独自实验，那日在国子监他忘了提醒，这热汞水烫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子，您说它有毒勿用手接触学生知道了，不过何谓口罩？” 许煌晟疑惑扭头望向唐宁。 “口罩，你稍等……” 唐宁走到墙角，从一个水泥台子下翻出一个口袋，取出两双皮手套和两双口罩走了过来，放在旁边的大缸中浸湿拧干后交给许煌晟。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写给齐王防治瘟疫册子中提到了口罩，而在京城，这种东西用不上，也就还未普及开来。 “这就是口罩吗？” 许煌晟好奇看着这一块用双层棉布缝合，巴掌大小还有两根细绳的东西。 “没错，学着我，将这两根带子绑在脑后，尽量紧一些，不用让自己太难受就好，接下来咱们就开始做琉璃镜了。” 唐宁将口罩上两根带子绑在脑后，先去升起了火，将昨日汞坛架了上去。 “夫子，您已经找到能完美制作琉璃镜的方法了吗？” 许煌晟绑好口罩跟过来，惊奇问起。 在第一次发现锡汞放在一起烧来，倒出来琉璃瓶内多了那样一层东西后，他又试了许多次都没有那样的效果。 今日看这位唐夫子的模样，显然是早就有了更好的方法。 “将锡块打成薄如蝉翼的锡纸，覆在琉璃上，用砂汞水浇淋，可以更快让砂汞附着在琉璃上。” 唐宁对许煌晟解释起来。 师徒二人正谈话间，院门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喊。 “姐夫姐夫，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赵诩挣扎着冲唐宁喊着，因为他的两个肩膀被一左一右两位姐姐牢牢抓住。 “小弟，听话，你姐夫说了，砂汞有毒，你就站在这里看就行了，他们做好了会告诉你的。” 赵婉心紧紧抓着小弟的胳膊劝诫道。 唐宁听着娇妻劝诫异常满意，只是回头摆了摆手，就接着和许煌晟忙碌起来。 第507章 水银镜成 姐夫不同意，又实在挣脱不了两位姐姐，赵诩无奈，只得站在院门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二人。 “五姐，你说这东西既然有毒，姐夫身居高位，也没必要犯这个险亲自动手吧，就和我们一样，站的远远的，指挥着别人动手去做不行吗？” 赵诩望着姐夫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将滚烫的砂汞浇在一个玻璃缸内，周而复始，问起身旁的五姐来。 “小弟，不是这样的，你姐夫说，很多有毒的东西并非无法防范，而是很多人缺少对它的认识而产生的大意之心。” 赵婉心跟小弟解释，还顺带举起了例子：“就比如砂汞这种东西，按你姐夫的话来说就是剧毒，一旦落在地上就会迅速钻进土中，而产生的危害会持续数十年甚至更久，他不想让别人插手，就是怕其他人并不觉得它有多危险，而产生麻痹大意的想法。” “那我小心些，不插手还不行么，就站在旁边看看……” 赵诩弱弱央求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是一直站在这里，那还能看出什么来。 “也不行，你姐夫还说了，砂汞容易挥发，就是和烧开水的水蒸气一样无声无息被人嗅到，离那缸越近越危险，而你还是个孩子，比成人更容易受到危害。” 赵婉心耐心解释着，家中留着一个比他小的，她可以说教的机会可以说屈指可数。 “那我这趟不是白来了，四姐说了，父皇是让我来观摩琉璃镜是如何制成的，可我站在这里算哪门子的观摩，回宫之后父皇问我我又怎么说。” 赵诩仰头看向了另一旁的四姐，这些话可是四姐亲口对他说的。 “那是因为昨日父皇还不知道砂汞的危险，刚才你五姐他们进宫告知后他就知道了，等你姐夫做好了琉璃镜，过来跟你解释一番，你回宫再给父皇解释一番，父皇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赵婉蓉望着这位四弟轻声说道。 “好吧……” 赵诩低着头，情绪低落道。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难得赶上了姐夫正在做新东西，然而自己只能远远的看着，无法参与其中，连接近都做不到，如何不让他情绪低落。 赵婉心看着小弟这模样，不由开口安慰起来：“小弟，你也无须这般失落，这次只是砂汞有毒你才无法靠近，等下次你姐夫做新东西的时候，五姐进宫告诉你一声，带你出来一起动手，你看怎么样？” “真的？！五姐你不骗我？” 赵诩瞬间恢复了精神，惊喜望着五姐问道。 “不骗你，当然不骗你，今日进宫父皇还说了，等你再长大些，就把你送到国子监去，那儿还有许多受你姐夫影响，在研究新东西的监生，就比如这个。” 赵婉心伸手一指夫君身旁正在忙碌的国子监监生：“这琉璃镜，还是多亏了他帮忙，你姐夫才想到了方法。” “父皇要把我送到国子监去，那到时候我不就天天可以出宫了？太好了，谢谢你五姐！” 赵诩乐的都快蹦了起来，反手拉住五姐大声道谢。 “不过五弟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赵婉心一看这位小弟都是为可以出宫而兴奋，完全忘记了父皇让他来这里的目的，大声提醒道：“你去国子监，想要和人家打上招呼，了解一些格物的知识会更快帮你结识他们，交到朋友，这才是父皇让你过来观摩琉璃镜制作的目的，懂了吗？五姐今后带你出宫来，也是这个意思。” “明白了明白了，五姐，学这个可比埋头学那些国学算术有意思多了，我今后一定跟着姐夫好好学这些格物的东西。” 赵诩满口答应，能出宫，还能见识新东西，自己还有可能参与其中，这每一样都比听父子讲课好。 “那就好好看着，真不耐烦了就先过去找你唐伯也行，让他给你找好吃的。” 赵婉心十分欣慰。 不管小弟是一时兴起也好，还真感兴趣也罢，总之先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就好。 “嗯！” 赵诩重重点头，只觉得看院子内姐夫和另一人制作琉璃镜都有趣了许多。 而在院子内。 唐宁和许煌晟再一次抹掉玻璃上残存的汞水后，这块手掌大小的玻璃上，再也没有了透明的部分，一面已经完全被封住。 “夫子，这样琉璃镜就算做成了？” 许煌晟振奋望着身旁的先生道。 “我们先翻过来看看。” 唐宁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将倒扣在底座上的琉璃镜翻了过来。 琉璃镜上，除了边缘沾上了几丝融化锡纸粘连在镜子上的水银，中心区域毫无影响。 他和许煌晟带着口罩的脑袋倒映其中，看起来几乎就是镜子里多了个他们一样。 “夫子……这就是你说比铜镜强上百倍的琉璃镜，果然……果然……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看清我的模样……” 许煌晟激动的语无伦次，伸手在镜子前晃了晃。 镜子里的倒影无比清晰，连手上的皮肤都一模一样，那自己这张脸也应该是真实的本色，不像铜镜照出来永远泛着铜像似的黄色了。 说着。 他就想拉开口罩，看看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唐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煌晟，你记住，在没有走出实验室之前，绝对不要卸下保护自己的工具，现在这座院子就是我们的实验室，这琉璃镜还没有彻底完成，不许摘下口罩和手套。” “是……是……夫子，学生错了，学生今后一定谨记。” 许煌晟赶忙认错。 “现在这块琉璃镜还有一道工序要完成，砂汞在常温下也会挥发的，所以我们必须将它的背面也封好，琉璃镜才算完全完成。” 唐宁说着话，又将琉璃镜放在了一块厚玻璃上，将另一面大小相同的琉璃镜覆盖在铺好水银的背面。 最后再用剩余的锡纸紧紧裹住边缘，这才将完成的琉璃镜放到了一旁。 “夫子，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许煌晟这次学乖了，看到唐宁做完剩下的所有工作又问了一遍。 “最后就是收好实验用的工具和器材，有毒的东西务必不要让它洒落在泥地上。” 唐宁将剩余的砂汞装回坛子内，最后对许煌晟叮嘱道。 第508章 别贪了人家的功 直到将所有工具都收好。 唐宁和许煌晟脱下手套和口罩，舀来清水将二人和琉璃镜都清洗一番后，这才走出院子。 “姐夫，你们的琉璃镜终于做完了？！” 赵诩兴奋迎上来问道，他和两位姐姐已经吃完了午饭，现在精力充沛的时候。 “算是做完了，你小心拿着，可千万别摔了。” 唐宁将做出来的琉璃镜递给小舅子笑道。 “我看看……原来这就是琉璃镜吗……” 赵诩接过还略显粗糙的琉璃镜，只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便惊叹起来。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小弟，你长大了一定会是个美男子。” 随着一声玩笑般的话语，镜子内多了调笑着的娇美面孔。 “五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赵诩略带不好意思说完，忽然盯着镜子里两双面孔，惊奇开口：“五姐，你还别说，我们的相貌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哎，你看这眉毛，还有脸颊，都有些像。” “咱们都是一个爹娘生出来的，有些像不是正常的。” 赵婉心直起身子浑不在意道。 “四姐，看看我们！你稍稍靠近些。” 赵诩举着镜子跑到了赵婉蓉面前。 “行。” 赵婉蓉微笑点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笑意敛起，变成了无与伦比的惊讶。 这用水银制成的琉璃镜，竟然真的和看到的真人难辨真假！ “四姐，这琉璃镜果然比铜镜清晰太多吧。” 赵诩望着四姐惊讶的神色，早有预料般赞叹一句，又细细比对起来，接着就皱起了眉头：“我和四姐……就下巴看起来有些神似，还是不太像……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我们生母不同的关系吧，听母后说，四姐比较像四姐的生母。” 赵婉蓉轻声对赵诩解释起来。 这话直接让赵诩倍感愧疚，收起镜子带着歉意看向赵婉蓉：“四姐……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陈妃娘娘的……” “小弟，你不必道歉，四姐的生母连四姐自己都没有印象，母后待我又和你五姐一样，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知道她是我的母妃外，别人提起她来，四姐是真的生不起难过之情来。” 赵婉蓉摸摸小弟的头安慰道。 “好了好了，四姐小弟你们也别说伤感的话了，夫君和这位许监生做出了琉璃镜，应该是大喜之事啊，都说些开心的，咱们一起去见公爹去。” 赵婉心走到二人身边，笑呵呵打起了圆场。 “五妹说的是，唐宁和这位许先生想必也辛苦了，咱们先回正堂吧，请。” 赵婉蓉跟着附和。 “煌晟，能制出这琉璃镜来，你是第一功臣，你先请。” 唐宁也让开半步，抬手邀请许煌晟。 “夫子，秦王殿下和二位公主都在，您又是学生老师，哪有学生走前面的道理，要不还是秦王殿下和二位公主先请，学生和您一起走就够了。” 许煌晟连忙回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就这样吧，秦王和两位公主殿下先走，我们紧随其后。” 唐宁也觉得这样最为合理。 臣子走在皇子公主前，若是平时他无所谓，但是今日有旁人在，他还是要注意些的。 赵婉心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也微微点头以表答应，带着皇弟赵诩走在了前面。 五人就这般一路回到了正堂。 堂中。 正在喝茶的唐炳春一看五人回来，立刻起身笑着相迎：“秦王殿下，二位公主，你们回来了，可是琉璃镜已经完工了？” “唐伯，姐夫和那位许先生已经把琉璃镜做出来了，您看看。” 赵诩高高举起琉璃镜递给唐炳春。 “好好……这就是琉璃镜，果然是清晰多了！” 唐炳春拿起琉璃镜，惊讶怔了片刻后，又将它还给了赵诩，眼中一抹难以察觉的黯然神伤一闪即逝。 “姐夫，还给你。” 赵诩接过镜子，又将它还给了唐宁。 “你们也都饿了吧，老夫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吃的，陛下正等着这个东西呢，你们稍后休息一下，就将它送进宫去。” 唐炳春也看向了儿子，还有站在最后的许煌晟。 “嗯，爹，快把东西端上来吧，我和煌晟确实有些饿了，煌晟，待会儿你也不用客气，本就是为咱们准备的。” 唐宁催促一句，又看向许煌晟道。 他从皇宫回来就和许煌晟进了院子，午饭时还有一小块没有融上，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彻底做成了再吃饭。 结果这一做成收拾完，已经是半下午了。 “是，谢老侯爷。” 许煌晟赶忙道谢。 两人去旁厅狼吐虎咽吃完了饭，看着下人收拾盘碟休息一下。 就看见唐炳春笑眯眯走了进来道：“许监生，定远侯府的饭菜可还好？” “多谢唐侯爷款待，饭菜绝佳，不亚于聚贤楼啊。” 许煌晟再度道谢，连声夸赞。 “许监生你满意就好，你且歇息片刻，老夫让唐宁过去给秦王殿下和昭宁公主说几句话，秦王殿下今日过来可是带着功课来的呢。” “唐侯爷和夫子请便，在下自己在这歇息一下就好。” “怠慢许监生了……” 唐炳春微笑致歉，接着叫起儿子：“唐宁，跟爹过来一趟。” “是，爹。煌晟你先坐坐，我去去就回。” 唐宁跟许煌晟打个招呼，跟随老爹出门。 门外。 离开旁厅一段距离后。 唐炳春才小声对儿子说了起来：“憨子，这琉璃镜是人家许监生先弄出来的东西，待会儿面呈陛下的时候，记得让人家呈上去，记住了吗？” “爹，陛下都知道这东西是在我们府上做出来的了，我和煌晟谁呈给陛下都一样，也少不了他的功劳，有什么区别嘛？” 唐宁不解问道。 “当然有区别……” 唐炳春说到一半，也懒得解释了瞪着儿子道：“爹说了让你别占了人家功劳，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想法，你只是帮忙做出来的而已，你就听爹一句能少块肉？” “行行行，儿子听爹的，这是人家的东西，儿子只是帮忙。” 唐宁无奈答应。 “明白就好，就在偏房，你自己过去，公主他们都在里面，老夫先去正堂了。” 唐炳春也不多言，直接给儿子说明白去处，便自己回了正堂。 第509章 进宫 老爹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他和平时有些反常呢。 唐宁一边走，一边想着老爹方才提醒举动，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算了，不想了，也许老爹就真的只是怕我贪了人家的功呢。” 唐宁自言自语感叹一句，看着近在咫尺的偏房，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 赵婉蓉姐弟三人正围在桌前聊天，看见唐宁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姐夫，你吃完饭了？” 赵诩出了位子，跑到唐宁身前问候。 “吃完了，听说你今日是带着岳父陛下的功课来的，陛下跟你说是来干嘛的？” 唐宁扶住这位小舅子的肩膀问道。 “父皇原本打算让我观摩你如何制出琉璃镜来，可是姐夫你说砂汞有毒不让我进去，四姐跟我说，让你给我说说如何做的就行，等回宫再给父皇解释一下就没问题了。” 赵诩如实相告，还不忘看看四姐。 赵婉蓉佯装恼怒瞪着这位没良心的小弟，一点秘密都保守不住。 “其实说说倒也不难。直接把砂汞浇在琉璃上，水银是无法凝结沾附在琉璃上的，但是加上锡纸就不一样了，滚烫的砂汞倒在锡纸上，锡纸被融化，两者掺和在一起，就变成锡汞合金水，更容易附着在琉璃上，两者形成的涂层，会把照进琉璃的光线原样反射出来，所以我们才会看到能完整反射出人像的琉璃镜。” 唐宁只得用自己理解的化学知识给小舅子解释一遍。 谁让他当年因为太喜欢历史当了文科狗呢，很多东西他在书本上看到过，但是真让他用化学知识解释，他也解释不清楚。 “我记下来了……若是回宫父皇问起，我就这么和他说，明日我还要在夫子面前跟他说说。” 赵诩默默记了一番，随即扬起头来，眼中既有好奇也有得意道。 “小弟，光记下来可不够，将来你还得理解为何这样，才能达到父皇的要求。” 赵婉心笑着在一旁提醒道。 “五姐，我这不是还小么，字都还没认全呢，先记下来，等再长大些去了国子监，再好好学这个，一定弄明白。” 赵诩赶忙扭头，抓抓脑袋不再得意，小声对这位五姐道。 “好吧，走，五姐带你出去转转去。” 赵婉心站起身来，拉过小弟道。 “五姐，我们去哪？” “去后院，五姐给你找木头，让你亲自打一把木剑回宫去。” “我自己做？好啊，五姐我们快走。” 赵诩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拉着五姐就向门外跑去。 赵婉心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四姐和夫君一眼，跟着出门：“小弟你慢点，等等五姐。” 堂内。 赵婉蓉微微羞涩低头，瞧见五妹这眼神，他又如何不知，这是五妹这是在给她和唐宁独处的机会。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竟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唐宁自然也明白娇妻的用意，不过这在自家府上，和这位昭宁公主私会，让他同样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之后。 “婉蓉……” 唐宁先开了口，看着面前早已熟悉的绝色女子。 “嗯？” 赵婉蓉抬起头来。 “那个……” 唐宁望着眼前柔情似水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绞尽脑汁找着话题：“陛下和娘娘还允许你出宫么？” “我近来没问，不过看现在父皇母后的意思，应该是可以的吧……我去大姐府上，她们应该不会说什么。” 赵婉蓉垂下眉眼，目望别处，俏脸又红了起来。 上次正是在大姐府上，被大姐和五妹给坑了，又刚好自己想错，才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出了那么羞人的话，现在每每想起上次的事，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 唐宁应了一下又卡壳了，他当初和赵婉心相处时，自己那位正妻几乎像个话痨，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有着说不完的话。 和赵明珠相处，可以借事进入话题，两人不知不觉就拉近了关系。 可和现在这位昭宁相处，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婉心说过他这位四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自己除了略通诗词外，其他三样一窍不通，而诗词也只是略通而已，真说出的脍炙人口的名诗还都是抄的。 “唐宁，我忽然想起一事来，小弟和五妹，大姐和五妹都有几分相似，而我和他们也是同一个父皇，却和母妃有些相似，难不成子女的相貌，和母亲更为相近一些？” 赵婉蓉看着唐宁为难的模样，想起方才之事，出言问起，她还真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系。 “这个也不然，一般来说，子女的相貌和父母都会有相似之处，遗传于哪个并非固定的，有人可能就会遗传父母两人，比如眼睛像母亲，嘴巴像父亲之类的。” 要是说起这个，唐宁可就有话说了，后世的生物学知识自己好歹还记得些。 “遗传？” 赵婉蓉惊奇道，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没错，子女会继承父母的部分相貌特点，这个就是遗传的因素，这也是好看的父母，很难生出难看子女的原因。” 唐宁给赵婉蓉解释着遗传学的简单规律。 这也是古代高门大户子女很难不好看的原因，联姻的对象都是门当户对的高门，一代代基因培养下来，只要不是近亲成婚，长残了小概率是基因突变，大概率那就要看人了。 “这果然也是能用你所谓的科学来解释的？” “是这样，不仅是人，动物和草木同样会有遗传的规律，有些动物天生都会游泳，就是从祖祖辈辈那里遗传而来……” 二人不知不觉，就在生物学话题上越谈越深。 直到门外传来动静，两人才停下了交谈。 “姐夫，四姐，五姐欺负我，说是让我做木剑，其实就是一根木棍而已，你们给我评评理，这也能叫剑吗……” 赵诩进门就拿着一根新砍的原木棒诉苦。 “小弟，你看这跟木棒多直啊，你现在还小，现在让你拿刀伤了怎么办，你把它带回宫里，等你再长大些，它也干了，你就可以做木剑了。” 赵婉心跟在后面解释，还对着夫君和四姐挤眉弄眼。 “姐夫觉得你五姐说的没错，你现在玩刀还是太危险了。” 唐宁揉着小舅子的脑袋，丝毫没把他当成皇子。 “姐夫，你也欺负我。” 赵诩委屈不已，随即看向了屋中最后的亲人：“四姐，我们回宫吧，我要告诉父皇，五姐和姐夫都欺负我。” 他试图用威胁的方式让五姐和五姐夫同意他的诉求。 “好啊，刚好你姐夫也要进宫向父皇交付琉璃镜，我们现在就走，我也要告诉父皇，小弟你完全忘了父皇的叮嘱，一心只想玩乐。” 赵婉蓉当即站起身来道：“唐宁，你叫上那位姓许的监生，我们走吧。” “呜～” 赵诩垂下脑袋。 “好。” 唐宁出门，叫上许煌晟，拿上刚刚做好的小镜子，跟随赵婉蓉和赵诩的马车，一同往宫中而去。 第510章 呈圣上 勤政殿上。 大夏天子赵德清依旧在批阅奏章。 江南各州刺史传来的消息，目前水灾已经彻底平复，百姓们也已经住进新建的家园内筹划过年了。 各郡县的衙门，也已经恢复了对当地的管理，除了一两年内可能收不上什么赋税外，其他一切安好。 出了这么大的灾祸，他自然也没指望一两年从江南收取赋税，而且免税三年几乎是必然之事。 而他现在所想的，就是筹建水泥大坝之事，这样的水患不能再来一次了，三子赵勇在西疆之地已经证明，水泥确实能抗水泥冲刷，而且建出的房屋也相当牢固。 他必须在京城和江南先将水泥作坊修建起来，派人去修堤坝时，必须能提供充足的水泥，而派往江南的钦差他也已经想好，除了那位女婿唐宁无人可以胜任。 大夏没有人比他水泥用得更好，换言之，没有人用水泥建出的大坝比他更牢固，除了在几州郡毁堤的大坝后重新修建水泥大坝外，还有就是让他耿耿于怀的蛮族探子。 宝格尔珠能这么快派来使者，足以证明是有人趁乱以最快的速度给她送去了消息，当年他不只派探子来了京城，还派去了其他州郡。 皇城司衙门的重心都在前朝余孽和监视官吏上，让女婿唐宁的锦衣卫清理这些探子本就分内之职，也是顺带之事。 “陛下，唐驸马和许煌晟监生到了。” 秉笔太监李德全出言提醒道。 作为大夏天子的亲信太监和护卫，天子出宫他必然会跟着，天子见过什么人他也会了然于胸。 这位被陛下亲口赞赏，并且预定入科学院的许监生，他早已连三族都查了个清楚。 “哦，他们来了？” 赵德清放下笔墨，脸上展露喜色，抬头往殿外看去。 “臣参见陛下。” “小人许煌晟，参见陛下。” 唐宁和许煌晟各自行礼道。 “免礼，你们现在进宫，那就是琉璃镜已经造好了，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赵德清站起身来略显激动道，这可是他即将到来的钱袋子。 “是，陛下。” 许煌晟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用布包好的琉璃镜，上前递给秉笔太监李德全。 从定远侯府出来时，夫子把琉璃镜交给了他，告诉他这是他最先发现的东西，理应由他来呈给陛下。 他多次推辞，毕竟他只发现了砂汞加锡可以附着在琉璃上，而真正做出来的，还是他这位夫子，今日他们能这么快制成琉璃镜，还是在夫子昨日做成的半成品上继续进行的。 这可是难得在陛下面前露脸的行为，夫子的推辞让他感激涕零，除了父母，或许再也没有人会将这样的机会主动让给他了。 李德全手捧琉璃镜，恭恭敬敬端到了天子桌案上放下。 “让朕看看这琉璃镜到底是如何个清晰法儿……” 赵德清兴奋拿起琉璃镜，只是看了一眼便愣在当场。 镜子里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虽然头发、冕冠都打理的整整齐齐，但是略显浑浊的眼睛、眼角的皱纹、斑白的双鬓都预示着他已不再年轻。 这种颜色的发须，都是在铜镜内不曾见到过的，他十分的明白，镜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当今的大夏天子，王朝一言九鼎的最高统治者。 难道朕真的已经是迟暮之年了吗？ 朕还有好多事还没做，大夏还没恢复到前朝的巅峰啊，朕就已经老了…… “陛下……陛下？” 李德全看着望着琉璃镜发呆，久久不语的天子，忍不住小声叫了两声。 他这两声叫，同样传达在了殿下的唐宁和许煌晟耳中。 两人微微抬起头观察天子的神色，这才发现这位天子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伤感。 一瞬间。 许煌晟变得惶恐不安。 唐宁也终于明白了老爹为何要让他把琉璃镜交给许煌晟去承上，而不是他亲自上呈。 他们这些年轻人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只会觉得新奇不已，但是迟暮之年的老者见到如此清晰的自己，能不能接受还是两说。 而他们要呈上的人是这位大夏天子，一言即可决定他人命运之人。 老爹当时接过镜子那一刻，或许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吧。 由己夺人，他担心这位老友接受不了琉璃镜中的自己，所以是带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私心，把呈上镜子的机会让给了许煌晟，不想让他给这位陛下岳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惜粗心大意的自己，在当时竟然没能发现老爹当时的神情。 “朕……没事，这琉璃镜真的是很清晰啊……” 赵德清回过神来，缓缓说了一句，放下琉璃镜，抬头看向殿下的两人，挤出一丝笑意道：“许煌晟，这琉璃镜果然是好东西，朕收下了，你在国子监继续学习功课，待毕业之后，正式进入科学院，朕会授予你正六品院士的官位，你继续努力。” “是，小人定当再接再厉，不辜负陛对小人的期望。” 许煌晟心中的惶恐这才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急忙跪地行礼道谢。 “嗯，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些事对唐宁说。” 赵德清摆摆手。 “是，小人告退。” 许煌晟倒退着离去，走到唐宁身旁还感激地看了这位恩师一眼，这才出了大殿。 “憨子，这琉璃镜是你和那许煌晟一起做出来的？” 赵德清恢复了些许精神，问起女婿。 “回父皇，是，在小婿的院子里，小婿和许煌晟一起做出来的。” 唐宁如实回答。 “好，既然方法你已经知道了，尽快将它告知明珠，即刻找工匠开始制作，将它的边框裱的精致些，朕相信这东西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赵德清眼中浮现希冀之色。 这东西他虽照起来有些难受，但是必然会受到京城乃至大夏官宦富商之家公子小姐的追捧。 “父皇，这东西小婿不建议找工匠来制作，关于制作它的人，小婿有个其他想法，想和父皇商量一下。” 唐宁犹豫了片刻，开口对这位父皇道。 第511章 罪犯工 此言一出。 赵德清眼中浮现疑惑之色，开口问道：“这等琉璃制成的镜子，至少也要数十两银子一个，不让工匠来做，普通人等恐怕难以胜任吧，你打算让谁来做这些琉璃镜？” “回父皇，小婿的建议是监狱里罪大恶极的犯人，尤其是犯拐卖、奸淫、抢劫之类刑期十年以上的犯人，死刑最好。” 唐宁抬起头来，坚定答道。 “为何是他们？” 赵德清更疑惑了，连一旁的李德全也意外望了过来。 “回父皇，这些琉璃镜是砂汞烧开后，淋在附着在琉璃上的锡纸上，最后才制成的，砂汞是剧毒之物，哪怕吸入它烧开后形成的蒸汽，也对身体有毒，尤其是长期吸入，会容易对身体造成永久伤害，缩短人的寿命，小婿不想让无辜之人因此受害，所以才建议由那些罪孽深重的犯人来做。” 唐宁义正言辞说着自己的理由，拐卖与奸淫者不可饶恕，这是他心中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你若是这么说那倒也未尝不可……” 赵德清思索了一下，接着问道：“只是他们那些人，能做好这种差事么，即使你能烧出琉璃来，这东西也相当不便宜。”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担心那些人的性命，只是疑惑女婿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做，更担心的则是那些犯人们能不能做好这个差事。 “父皇放心，只要告诉重刑犯们，做这个可以过的很好，吃的东西也会更好，相信有人会认真做的，而且做这个东西也算不上太难，只要细心就够了。” 唐宁有十足的自信，只要给足好处，让监狱里的犯人做这个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生死面前，他相信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能活一日是一日的。 “你这倒也是个想法，只要他们能做，明日上朝朕倒是可以与朝臣们商议商议，不用花工钱，只用将伙食弄好点，确实不难……” 赵德清陷入沉思。 女婿这次可是给他提了一个新思路，天牢里的犯人们，几乎就是不花钱的劳力，往后科学院再弄出来新东西，也可以这样进行制作。 “父皇放心，此事定能成的，皇城之内禁军这么多，给他们找点事做，谅监狱的重犯们也不敢故意毁坏琉璃。” 唐宁再度开口。 若刚刚只是想让牢里的重犯们做这件事，现在他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囚犯工厂。 这在后世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他现在模仿一下也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 让驻守京城的禁军轮番值守，给他们找点事做，顺便也杜绝某个禁军与囚犯混熟之后徇私舞弊的情况发生。 “好，明日上朝，朕就和朝臣们商量，建立科学院，还有让天牢里的囚犯们制作琉璃镜之事。” 赵德清下定决心，这种能省钱的法子，往后还要多多的用。 “父皇英明。” 唐宁立刻奉上马屁。 “这话朕懒得听，尤其从你嘴里说出来，婉蓉和诩儿也都回来了？” “回父皇，是的，都在凤仪宫，还有婉心，她也跟过来了。” “婉心也回来了？” “是。” “这倒奇了怪了，一天进两趟宫，她今日是怎么了？” 赵德清颇感意外道了一句，站起身来道：“朕今日得了门生意高兴，不批折子了，回凤仪宫看看去。” 说罢。 便走下桌案，大步往门外而去。 唐宁当然知道他这位娇妻为何跟进宫来，十有八九就是跟昭宁公主打探方才自己和她说了什么。 “陛下，这琉璃镜是由老奴收起来，还是就放在这里？” 李德全在后面开了句口。 虽然他看出来方才这位陛下伤感了一阵，但是这琉璃镜放在这桌案上也不是个办法，要是陛下每日过来看一遍都伤感一次，那还得了。 “把它……先收起来，明日给临江侯送去，听说他古稀之年又添了一房小妾，就当是朕送他的贺仪了。” 赵德清头也未回道。 这无疑也告诉了唐宁，这位岳父陛下虽然嘴上未说，但还是有点介意照琉璃镜了。 那位姓许的监生……如果往后没再做出什么功绩来，恐怕就永远要停留在正六品的科学院院士了。 哎～ 也难怪老爹没告诉自己，若是自己知道呈给岳父陛下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多半会自己上呈吧。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只能看看以后有没有帮他的机会了…… …… “母后！五姐欺负我，四姐也帮五姐欺负我，您可要给儿臣做主啊。” 凤仪宫内，母子四人齐聚一堂。 赵诩站在马皇后身前，看着两位姐姐告起了状。 “她们怎么欺负你了，跟母后说说看。” 马皇后也看向了两个还在发笑的女儿。 “五姐说要带我去做把木剑，可她只让人给我砍了根木棒就不让我动手了，我跟四姐告状，四姐说我贪玩，明明我已经听姐夫说完了如何制作琉璃镜的。” 赵诩对母后诉说了起来。 “母后以为多大的委屈呢，就这么点事儿而已，等你下个生辰过完，母后让你父皇给你打一把真剑，男人学学武艺用没错，不用多精，就当强身健体了。” 马皇后笑着宽慰了起来。 “好，多谢母后。” 赵诩听罢眸中一喜，乖乖退到一旁。 马皇后这才又看向五女道：“婉心，你们这小弟马上也十二岁了，你在旁边看着，拿把柴刀让它削把木剑也不妨事吧，他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母后，要是在宫中你们看着自然没问题，可那不是在我们府上嘛，这要是让小弟伤着，公爹岂不是要进宫来自戕请罪？” 赵婉心振振有词对母后说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母后和你父皇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马皇后无语剜了女儿一眼。 “母后，公爹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何时变过？” 赵婉心话音刚落。 门外就传来疑问之声。 “婉心，朕一回来就听见你们在说你公爹，又发生什么事了？” 赵德清带着唐宁进门问道。 第512章 评评理 看见赵德清和唐宁进来。 赵婉心更来劲了，望着赵德清开口道：“父皇，你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小弟去了我家府上，我不让他玩刀这过分么？” “明明是五姐你说要让我自己削的，是你说话不算话。” 赵诩赶忙争辩。 “五姐问过下人了，府上的柴刀没有你现在用起来合适的。” 赵婉心脸不红心不跳找起了借口。 “我怎么没听到五姐你问？” “难不成五姐问个下人还得全府的人都听见？” 姐弟俩争论不休。 “你们先别争了。” 赵德清适时叫住两人，看向四女儿：“婉蓉，你说说怎么回事？” “父皇，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小弟方才以退为进跟母后告状，好让我无法跟您和母后说，他今日出宫极度高兴，差点忘了去的目的，还是我和五妹让唐伯找唐宁过来给他解释的。” 赵婉蓉看看小弟，又望着父皇笑盈盈道。 闻言。 赵诩顿时直勾勾望着这位四姐，片刻后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赵诩，是这么一回事儿？” 赵德清低头望向幼子。 “父皇……其实儿臣也没完全忘……是四姐把姐夫叫过来的太快了，儿臣没来得及说……” 赵诩眼珠儿一转，也想到了借口，还挑衅般瞥了五姐一眼。 “好了，朕方才已经听唐宁说过了，这琉璃镜用的砂汞有毒，你们了解一下就好，此事到此为止。” 赵德清止住几人的话题，算是给姐弟三人的争论强行收尾，谁的责任也不追究。 这下。 除了偷偷暗喜的赵诩，马皇后和赵婉心姐妹二人都稍稍楞了一下，这可不像这位陛下平时的态度。 “德清，婉心他们说琉璃镜做出来了，你看过以之后觉得怎么样？” 马皇后不露声色问道。 “确实很好，也十分的清晰，不过这个琉璃镜被朕赏给有功之臣了，皇后若想要，等将来大量做出来，朕让人给你带几个回来。” 赵德清开口而答。 一旁的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俩闻言对视，正常情况下，父皇拿到好东西，一定是第一时间给母后带回来的，今日没有带回来，那就说明琉璃镜在父皇心中算不上好东西。 可这比同镜清晰那么多的琉璃镜，怎么会算不上好东西呢？ 两人同时看向了唐宁的方向，希望能得到解释？ 唐宁一看二人的目光就明白，这两位娇妻没见到岳父陛下当时神情，自然不会理解她们父皇心中想法的，可此时又没办法解释。 “我都老了，还要那琉璃镜做什么，那种镜子是给年轻人用的，还是不用给我了，到时给孩子们就够了。” 马皇后望着丈夫，声音平静微笑道。 “那就听皇后你的，给孩子们准备几个。” 赵德清也笑了。 因为看到真实的自己产生的焦虑和阴霾，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明白其中之意的唐宁暗暗赞叹起来。 这位岳母娘娘竟然在没有见过琉璃镜前，就意识到这东西会不适合她们，连要都不要一个，恐怕就是怕这位丈夫看到之后心忧吧。 果真是无愧贤后之名。 “婉心，唐宁进宫是给你父皇送东西的，你跟进宫来是想做什么？” 马皇后主动岔开话题问起了这位五女。 方才一番交谈下来，她已经明白了丈夫今日有些不对劲的原因，是因为这琉璃镜所起，所以她也就不提了。 “母后，儿臣进宫来……那不是今早只与您和父皇说了几句就走了过意不去嘛，儿臣想好了，过来好好陪你们说说话，今晚就住在这里了，都好久没有和四姐一起睡过了。” 赵婉心只是慌张了一瞬，就编排好了语言，语气似是怀念说完，又看向了唐宁：“夫君，今晚我住宫里了，稍后你一个人回去吧。” “没问题，那你陪父皇母后好好说说话，我一个人回去就是。” 唐宁也不戳破，顺便帮娇妻圆起了谎。 他这位岳父陛下，现在急需有人陪他聊聊别的，放空脑子不再想琉璃镜中的容貌之事。 “就是这样，母后。” 赵婉心摊手看向母后。 “好，那母后让御膳房今日早些做膳食，唐宁，你就吃了饭再回去，婉心你留下，咱们凑够四人，今晚陪你父皇打打牌。” 马皇后对女儿女婿道。 “是，母后。” 唐宁和赵婉心异口同声。 很快。 宫女去御膳房传膳，其余众人则是在房间内支起了拍桌，谈天说地，不过几人很默契的谁都不再提琉璃镜之事。 晚宴之后，唐宁在内侍的相送下，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马车上他不禁又想了起来，马皇后和娇妻，还有一位未来的娇妻，再加上他，方才明明没有互通消息，可谁都没有再提琉璃镜之事，想必是都知道这琉璃镜让他这位岳父陛下产生了不快。 既然这样。 这位岳父陛下恐怕只要睡前稍微回忆一下，同样也会注意到这里。 还有老爹，他早就想到让陛下看到琉璃镜会产生不好的想法，想必这时候也在等自己回去问话。 今晚。 皇宫内和定远侯府，或许都要失眠一阵子了……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 此时的凤仪宫内，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还有赵诩早已回房，独留大夏天子赵德清和马皇后在房内对视着。 “皇后，朕今日确实失态了，看到琉璃镜内的自己，似乎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现在想想，朕几个儿子都那么大了，朕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老了么，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赵德清带着一丝苦笑，跟这位唯一的爱妻说着最知心的话。 “德清，你能想明白过来就再好不过，所有人终究都会变老死去，没有人可以避免，咱们要做的，就是过好每一日，到死之前对的起天下儿女，不留遗憾就好了。” 马皇后拉起丈夫的手，柔声说着。 “是啊，不留遗憾就好了。” 赵德清紧紧握住爱妻的手，半晌才像响起什么事来忽然道：“皇后，你说朕是不是吓到两个女儿了，她们肯定也发现朕有些不对劲，今晚不会一直想着朕的事儿吧？” “放心吧，你哪有那么重要，她们最多提你两句，又会回归她们夫君话题上的。”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朕也不用担心了，睡上一觉，明日朕就还是原来那个朕！” “行了行了，赶紧洗洗睡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马皇后不耐烦催促，生活又回到以往的模样。 第513章 旁观者清 寝宫内。 姐妹二人如同从前一样，躺在了同一张床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两人格外的安静。 “一年多了，这张床睡起来还是那么舒服……” 赵婉心平躺在床上，左右望望，单手垫在脑后感叹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又没有换过它。” 赵婉蓉跟着附和了一句，才侧过身子颇感意外道：“心生感慨，五妹，这可不像往日的你啊。” “今年也就剩不到一个月了，这不是又长了快两岁么。” 赵婉心说着话，也侧过身子面向赵婉蓉道：“四姐，你有没有发现，父皇今晚有些异样。” “都那么明显了，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父皇没把琉璃镜带回来，而是直接赏赐了给了他人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就是这个琉璃镜引起的，可是我还没想明白这琉璃镜到底哪里恶了父皇。” 赵婉蓉蹙起眉头不解道了一句，又看向五妹：“唐宁在勤政殿应该看出来了，但是我们刚才没机会问他，明日你回去后问问他吧。” “四姐，我有一个想法，你说，父皇是不是看到琉璃镜里自己真的是老了，一时难以接受，毕竟这琉璃镜可比铜镜清晰太多了，连眉发颜色都看出来，这恐怕是父皇第一次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赵婉心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神色也开始稍稍有些凝重起来。 “不是恐怕……必然就是如此，除此之外，琉璃镜对父皇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赵婉蓉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神色异常笃定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夫君献上琉璃镜，不会也恶了父皇吧，若是这般那这琉璃镜做的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赵婉心眉宇间凝重更甚，一颗心也揪了起来，带着些许慌乱道。 对一个人的厌恶就像一根刺一样，只要见到人就会想起来，想要拔掉是千难万难。 夫君若真因琉璃镜之事让父皇有了一丝芥蒂，那想要弥补可能是几件大功都无法做到的。 “五妹你先别急……从父皇今日带唐宁过来的举动来看，应该没有，这琉璃镜也不一定是唐宁献上的，那个姓许的监生也有可能，明日你一早回去跟唐宁确认一下，我在宫里帮你多留意留意父皇，有什么异常之举，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赵婉蓉抓住这位五妹的手安慰起来，就像小时候这位五妹做了噩梦一样。 “嗯，四姐你说的对，我方才是有些紧张了，现在想想，哪怕这琉璃镜真是夫君所献，父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表现，不过四姐，我有件更担心的事。” 赵婉心镇定下来，认真盯着这位四姐道：“我担心父皇一旦确认自己年岁渐长的事实，会不会在大哥和二哥之事上做出什么选择，咱家府上一直都在站在父皇这边，和大哥和二哥几乎没有往来，这事关唐家的命运和前途……” “放心吧五妹，今后在父皇上朝的日子，我会每日前往母后屋中请安，一旦听到父皇和母后谈起关于大哥和二哥的事，就想办法告诉你。” 赵婉蓉将这位五妹双手合在一起紧紧握住，的郑重点头：“为了夫君，也为了咱家。” “四姐～” 姐妹俩四目相对，紧紧拥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之后。 二人松开手。 “五妹，其实我觉得此事你还是过于忧虑了，我想唐宁在此事上……” “四姐，刚才都叫夫君了，现在又叫名字，太见外了吧。” “那……夫……夫君在此事上也必然会有所应对的，我想他也早意识到了，定远侯府以前能站在父皇这边，但是不可能永远站在父皇这边，到现在为止，夫君还对大哥和二哥没有反应，那就说明夫君已经想好了应对方式……” 赵婉蓉面红耳赤说完了自己的看法，声音越来越小，心里此刻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是哎，我怎么没想到。” 经四姐这么一提醒，赵婉心豁然开朗，眼睛再度明亮起来：“我都能想到的，夫君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还是四姐你心细。” “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论心细还得上五妹你，我天天在父皇身边，都没有意识到，父皇看见琉璃镜之后，为何会心生不悦，五妹你许久不见父皇一趟，却能一语道破……” 赵婉蓉声色低沉道，她感觉自己这个女儿当的有些不太称职。 “四姐你错了，正是因为你整日在父皇身边，才感觉不到父皇的变化，而我出宫后见父皇的次数少了，才能清晰感觉到父皇容貌上的变化，我们都应该算是旁观者清。” “原来是这样么？” “嗯，就是如此。” 赵婉心说罢，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一般道：“说起来，现在只有四姐你还在宫中了，往后多看着小弟些，让他少气父皇。” “放心吧，我会的。” 赵婉蓉点点头，微红着脸提醒：“不过五妹，唐……夫君有没有准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明日回去后，最好和他确认一下……他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把此事告诉你……” “明日我就回去问问，哎呀～四姐，你很有自觉嘛，这么快就开始替夫君说话了。” 赵婉心莞尔一笑揶揄道。 “哪有，我这是担心五妹伤心你而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赵婉蓉瞬间羞恼，推搡了五妹一下嘴硬争辩，可回忆起方才大胆的自己，心底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个自己叫夫君的人…… …… “爹，你怎么在这？” 定远侯府。 唐宁一进门就发现老爹在前院门口徘徊，不由出声问道。 “憨子，陛下看到琉璃镜是什么反应？！” 唐炳春一把将儿子拉向正堂的方向，语气急促小声问起。 “和爹你想的一样……陛下果然还是介意此事的。” 唐宁也不隐瞒如实对老爹道，也没有提起许煌晟的事儿。 “果然是这样……明日的朝会你也去吧，科学院之事你能帮到陛下，爹先去睡了。” 唐炳春说罢，默默向房间走去。 唐宁没有说话。 老爹这会儿多半也在愧疚着，身为人子，他没有资格说老爹什么。 将来轮到他自己来做这样的事儿，多半也会私心多一点。 第514章 朝堂议事 翌日。 卯时。 太极殿上，大夏天子赵德清大步流星从后殿坐到了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日常礼仪走完后。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事启奏，昨夜大理寺狱卒连夜来见微臣，南平州刺史宇文宏开口了，不过他要亲自面见圣上才肯说。” 大理寺卿时文斌匆忙出列，上前禀道。 “……宇文宏开口了，朕会亲自去见他的。” 赵德清沉默片刻才说话，说完又接着道：“众爱卿继续奏事吧。” “启奏陛下……” 又有朝官出了列。 而站于朝堂末尾的唐宁，则是在脑海中搜索着宇文宏这个人。 原南平州刺史，在去年还问朝廷要了治河的银子，他所知道这位陛下岳父第一次掏内帑银子，就是给的治水银，然而今年的大水就是从南平州先决的口，他这个刺史也不知所踪。 根据锦衣卫的密报，两个月前他才被抓住关在大理寺。 大夏十九州，每一州之地至少都有百万口之多，刺史之职，所辖郡县，除了不管军事，其他之事刺史都有权过问，可谓真正的位高权重。 可以说每州的刺史，必须是由天子信任之人走出去的，这位宇文宏做了七年的南平州刺史，传闻一直是兢兢业业，直到今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才有了对他的调查。 一百多万两治水银不算，南平州府库半数都被他虚报搬空了，贪污数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然而赃款的去路不明，朝廷也未能查到，可想而知他这位岳父陛下心中的愤怒。 大半个时辰过去，几位朝臣轮番奏完了事，朝堂安静下来。 赵德清才望着百官开了口：“众爱卿，朕欲在六部之外，新设科学院，诸位有何意见？” 话音落下。 朝堂之上立刻炸开了锅，群臣交头接耳片刻，随即就有人出了列。 “敢问陛下，这科学院是什么衙门？” 首当其冲的自然丞相胡炜，他问出了所有朝官都想问的问题。 身为百官之首，他有权过问，还是当仁不让，至少名义上如此。 何况此事这位陛下也确实没有和他商量过。 “诸位爱卿可听过格物之学？” 赵德清反问起朝堂众卿来。 “格物之学……” 胡炜复述一遍，悄悄回头看向门口的唐宁，他就知道这位唐家的小子一旦来上朝必然有事，现在果然还是来了。 他可太清楚了。 自从唐宁在国子监介绍过格物之学后，儿子胡承宇就隔着齐家那小子贪迷过一阵，甚至动摇过立志要列朝为相的信念，在入朝和格物之间摇摆不定。 还是他亲自开导，让儿子好好想想再做决定，最终儿子才又坚定了做官的想法，很少再去参与格物之事。 “陛下，可是由国子监中兴起的格物之学。” 又有朝臣开了口。 还有人不少朝臣也同样看向龙椅上了的天子。 他们家中都有子弟在国子监中求学，对于日渐兴盛的格物之学自然也是听过的。 “不错，朕前些日子也去了一趟国子监，正是此次之行，让朕确信了建立科学院的想法，此院不参与朝事，只钻研格物之学，利国利民。” 赵德清承认下来，并且向众臣解释着科学院的职能。 “敢问陛下，科学院衙门之人是否归吏部管辖？” 吏部尚书房轩出列询问。 “吏部可做登记，科学院院士官职授予评定，暂且由朕做主，待吏部熟悉科学院职能与评定标准之后，再由吏部审议，朕来做主。” 赵德清直接将话说明白了。 科学院衙门的人是有官职的，吏部可以记录在案，但是决定他们官职大小的事，由他亲自来。 今后吏部熟悉了科学院职能后，再帮他减轻些负担，但是说到底，真做主的还是他这位皇帝。 “陛下方才说……科学院院士官职授予评定，臣可否理解为，科学院衙门之人无须参加科举和吏部选拔标准，一切由陛下做主？” 房轩思索片刻方才赵德清所说之话，抬头望着这位天子问道。 “不错。” 赵德清话音刚落，就响起两句反对之声。 “陛下不可！” “万万不可啊陛下！” 前一句出自吏部尚书房轩，而后一句正是礼部尚书王景仁。 “两位爱卿觉得有何不妥？” 赵德清耐下性子问道，果然都被皇后预料到了。 “陛下，科学院官员皆是有品有级的官吏，不经吏部选拔任能，又如何行使监督之权？” 房轩拱手说道。 读了这么多书，当了这么多年吏部的官，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除了丞相和六部尚书之外，还能有其他衙门的官吏，可以不经吏部评定监督，那要这个吏部何用？往后吏部面对这个科学院，威严何在，体统何在？ “房爱卿，朕方才说了，科学院不插手朝中事物，他们的官职评定有朕亲自决定，待户部有官吏了解科学院具体职能之后，你再站出来跟朕说这些话。” 赵德清望着房轩提点一遍，看向礼部尚书王景仁：“王爱卿，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陛下，科举选才，自古如此，若科学院官吏可以不经科举，直接被陛下授予官职，那将来怎会有人再埋头数载数十载参加科举，朝廷还如何选贤？” 王景仁一脸严肃望着龙椅上的陛下。 若是让陛下随口就能任免官吏，他这个礼部尚书不发一眼，那这个尚书之位也就做不下去了。 天子确实有任免一些官吏之权，但至少得给一个解释。 “王爱卿，科学院的职位，并非埋头苦读就能胜任的，想要进入科学院，就必须做出或是改良利国利民之物，得到朕的肯定后才能进入。” 赵德清说完进入科学院的标准，又看向众臣道：“当然，若有考上科举的学子还有进入科学院的能耐，朕不介意他加入科学院得同时，在六部任职，就比如吏部，他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其他衙门同样如此，了解科学院的职能，才能发挥科学院的最大作用。” 第515章 震惊朝臣 朝堂众臣闻言，渐渐安静下来望望彼此。 听陛下这意思，难不成六部之外的科学院，还是能同时帮到六部的衙门？若是这样，那倒也未尝不可。 “陛下，臣以为可以进入科学院的人才还可以增加几种。” 唐宁出列走到朝堂中央道。 岳父陛下的话也提醒了他，科学院不止可以发明研究，范围还可以更广一些。 “唐卿以为，还有什么人可以进入科学院？” 赵德清惊奇看向女婿，这小子又有新点子了？ 不少朝臣的目光也汇聚到唐宁身上，这里许多人都知道格物之学就是这位唐指挥使弄出来的。 只是陛下自己主动提起的成立科学院，牵涉不到他身上，所以才没几个人留意他，现在他主动开口，也让众人好奇起来。 “臣以为科学院内还可以加入一些特殊之材，比如有人精于算术，其他方面平平，或者有人博古通今，却不擅长于科举，这些人前者可以帮户部等衙门验算账目，后者可以帮翰林院校验编纂的史书文集，他们皆是有特长之人，如此这般，科学院才更能发挥利国利民之效。” 唐宁带着些许兴奋举例道。 发明改进只是利于当下，要是想让大夏的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就离不开一些特殊人才，数学家更是不可或缺。 “陛下，臣附议，科学院应当是这种包容有才之人发挥才能之地，有用之才都应当得到认可。” 国子监祭酒萧成彦站出来附和，唐宁的此番发言可谓和他长久以来的想法不谋而合。 有些人就注定成不了全才，让他精通一项，其中优异者也能有发挥专长青史留名的机会，这无疑又给这些人多了条出路。 “二位爱卿之言有理，朕会考虑酌情增加进入科学院的人选。” 赵德清点头赞许，再望众臣：“其他爱卿可还有意见？” “陛下，臣想问一声，这成立科学院的银子，科学院大小官吏的俸禄……” 户部尚书贾大年开口询问，突出一个小心翼翼。 “贾爱卿，户部可还有银子拨款，让这科学院衙门先建起来？” 赵德清微笑问道。 “陛下，户部现在可是还欠着不少银子呢，这两年恐怕真拿不出来，要是科学院再晚成立个三年，那应该差不多……” 贾大年听出陛下口中询问，没有强制让户部出钱的意思，立马就哭起了穷。 不过他也没打算彻底拂了陛下面子，现在拿不出来，不代表今后也拿不出来。 今年北方少雨，多地粮食减产，若是以往，早就报上来旱灾了，不过去年在北方收的秋赋，却一点都不比去年少。 就是因为曲辕犁的推广，去年北方百姓开垦了不少荒地，虽然粮食减产，但若是按去年的赋税来交，百姓交完赋税之后，还是能有足够的口粮撑过今年。 过个三年。 南方水患影响就应该彻底消弭了，没有今年这样的恶劣天候，户部秋赋收上来绝对会多上一大笔，那时候拿出来给陛下建科学院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朕等不了那么久了，户部现在拿不出银子来，朕就算自己筹钱也会把科学院先建起来，时不我待，大夏的人才之士更不容等待。” 赵德清摆摆手，顺势提出自己想出钱建科学院的想法。 贾大年立刻缄口不言。 现在只要不让户部出钱的事，他都懒得反对。 就算科学院真分权，也分不到他户部衙门头上来。 听着天子这急不可耐的决心，丞相胡炜再度开了口：“陛下，您方才说进入科学院者，当改良或是做出利国利民之物，您现在又急着建起科学院，可是已经有了此等人才？” “正是，朕前几日去国子监，就发现了此等人才，他们中有人改良了千里镜，还有人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琉璃镜，一定能让诸位爱卿大开眼界。” 赵德清笑着说罢，便看向了身旁之人：“李德全，把国子监监生制出的琉璃镜，拿给诸位爱卿看看。” 他正需要一个引子把琉璃镜给引出来，没想到丞相如此懂他心意，那自然得借机让臣子们也见识见识这新玩意儿。 “是。” 李德全放下拂尘，走到一旁取出琉璃镜，高举着在大殿内行走起来。 “这就是琉璃镜？！” “张大人，你怎么在里面？我也在……这……” “不愧是琉璃制成的镜子，果然不同凡响。” 众臣望着琉璃镜内倒映出的映像，无不啧啧称奇，朝堂之人再次变得沸沸扬扬。 赵德清没有阻止，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半晌之后朝堂再度渐渐安静下来。 “丞相，还有诸位爱卿觉得这琉璃镜比之铜镜如何？” 赵德清满意望向胡炜和众臣道。 “琉璃镜比之铜镜，可谓云泥之别，陛下，这琉璃镜却为有用之物。” 胡炜行礼而道。 他现在已经猜到了这位陛下和老友，甚至不惜自己花钱也要成立科学院的目的，这是商机啊。 就这一样琉璃镜生产出来卖出去，估计就能养活科学院所有人的俸禄了，若是囊括一批这样的人才，再多弄几个出来，利国利民的同时，这位陛下只怕也要赚的盆满钵满。 “还不止如此，年初唐卿曾言要做出能让大夏粮食增加两三成之物，现在也有了眉目……” 赵德清再度抛下一个重磅消息，话还未说完。 户部尚书贾大年的眼睛瞪的滚圆，往前跑了几步急切问起这位天子：“陛下，这可是真的？” 只需要北方现有土地全部增产两成的粮食，就足以供给南方此次水患三州十郡之地灾民所需之粮。 若是南方粮食也全部增产两成，那只怕到了明年，大夏的粮食或许能达到曲辕犁推广之前的两倍。 其余众臣虽不如他这般激动，但是同样难掩震惊和惊喜之色。 天下粮食增产两成是个什么概念，朝堂上的百官们，作为全天下的人精，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唐卿，你就和诸位爱卿说说那堆肥吧。” 赵德清望着女婿开口。 第516章 提醒众臣 听到赵德清之言。 群臣顿时纷纷扭头再望唐宁，此事从年初被提起后，近一年来再无人提过此事，这次陛下要是不提，他们都差点忘了。 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一年，堆肥竟然已经被做出来了。 “臣遵旨。” 唐宁冲这位岳父陛下行完礼，看向群臣道：“诸位大人，可使天下粮食增产的堆肥，确实已经被人做了出来，目前还在验证之中，等明年春播之时，会单独在城外设置两块用以对比的实验田，到时那再请诸位大人前去检验。” “唐指挥使，敢问这制出堆肥者是何人，难不成也是你在国子监中的学生？在下想亲自去拜访拜访。” 户部尚书贾大年接着问道，还顺便瞧了一眼国子监祭酒萧成彦。 “并非是国子监学子，毕竟制作堆肥每日要与粪为伍，在京城之内肯定不行，唐某把此事交给了一位普通百姓，也是唐某的熟人，离京城还有些距离，贾大人现在拜访还为时尚早，还是等明年验证田内的收成出来，唐某再将他引荐给贾大人也不迟。” 唐宁没有说出陈根生的姓名住址，因为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下正是陈根生回去再熟练制作堆肥技艺的时候，让这些慕名而去的人打扰，会严重拖延堆肥的制作。 “只是一位普通百姓？” 贾大年闻言皱了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也好，那就等他彻底做出来了贾某再拜访，不过唐指挥使，此人也在你的科学院特殊之材中吗？” 不等唐宁说话，龙椅上的赵德清已经先开了口：“当然，只要他做出的堆肥确实有效，朕会亲自送他进科学院，还有朕年初说过的话也算数，哪怕他只是一位普通百姓，朕也会晋封他为二等侯，诸位爱卿当初也是同意了的。” 众臣哑口无言。 当初还是由丞相胡炜带头承认的此事，只是他们没想到，唐宁会把此事交给一位普通百姓来做，而偏偏这人还做的有模有样。 将一位普通百姓封为二等侯，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了。 “诸位爱卿，朕还有一事想和你们商量，就是这制作琉璃镜的工匠人选，唐卿建言，可以用天牢和大理寺关押的重刑犯人来制作琉璃镜，朕觉得未尝不可，不知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赵德清趁势提起了女婿说过的另一件事。 “天牢里的犯人如何能当工匠来用，这无色琉璃虽不比有色琉璃珍贵，但比起普通铜镜来还是要贵上不少，而且要将它们分割成片，还要打磨的如此光滑，非精细工匠不可，交给那些罪大恶极的重型犯，万一有人存心捣乱，这琉璃镜尚未问世，就要先损失一批琉璃，臣觉得唐指挥使此言有欠考虑。” 有朝臣立刻站出来反对道。 “陛下，臣也觉得不妥，臣并非觉得唐指挥使建议有错，而是唐指挥使并不知天牢内犯人的情况，他们胜任不了这项活计，正如孙大人所说，重刑犯本就是些罪大恶极、不服管教之辈，想让他们老老实实制作琉璃镜，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次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丘献忠，天牢正式由刑部管辖。 丘献忠对龙椅上天子说完了话，又不解看向唐宁道：“唐指挥使，不知唐指挥使如何想到，要用天牢内的重犯来做此事呢？若是制作琉璃镜算不上难，那用应天府关押的犯人应该更为合适，只需要表现优良者适当减刑一条，不需要任何工钱，他们就会比谁都愿意做这份差事。” “不瞒丘大人，唐某之所以用天牢里重刑犯，只是因为制作琉璃镜所用的砂汞有毒而已，长期处于烧开的砂汞环境下，会减损性命，应天府衙中关押的犯人都是小罪，让他们来做此事属实有谋财害命之嫌。” 唐宁望着这位刑部尚书说了起来。 应天府衙门作为京畿之地的县衙，一旦抓获了重型犯人，立刻就会押解刑部审问。 因此，应天府衙关押的犯人，基本就只有犯了小事的，所以这位刑部尚书才会这般告诉于他。 “砂汞烧热会有毒，唐指挥使是怎么知道的？此言属实么？” 丘献忠蹙眉一本正经问了起来。 “千真万确。” 唐宁一本正经地回复，为了避免对任何人都要再解释一遍，又朗声对百官道：“唐某也顺带提醒诸位大人一句，砂汞此物凡粘上便会侵害身体，哪怕是在常温下，不加密封也会如此，而且医书上的朱砂，长期服用也会中砂汞之毒，还望诸位大人少服用含有朱砂的丹药为妙。” “多谢唐指挥使提醒，唐指挥使想用刑犯来制作琉璃镜的原因丘某知晓了，不过，想要那些明知必死之人为朝廷效力，其中的风险着实难以避免，不知唐指挥使有何方法让他们听从管教？” 丘献忠接着再问道。 “丘大人，唐某所说的重刑犯并非只有死刑犯，凡犯奸淫掳掠、拐卖人口之罪未判死刑者也应当在其中，在天牢之外再建作坊，派京城禁军严加看守，对有些罪犯来说，每日能出牢狱见到阳光已经是莫大的奢侈了，要是还能改善生活，想必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主动参与劳作，此法可先做尝试，若是着实行不通再换它法也无妨。” 唐宁再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制作琉璃镜的劳作自然不能在天牢内完成，那就必然要另建作坊的，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换人了。 “既然如此，那丘某没什么意见了，那些人罪有应得，若是能在死前为朝廷效些力，也算他们这辈子没有白活。” 丘献忠思虑片刻不再反对，说完又看向龙椅上的天子回复道：“陛下，臣无异议。” “好，丘爱卿已经觉得此法可以尝试执行，不知其他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赵德清脸上露出笑意看向其他众臣子。 “回陛下，臣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朝堂上有人再度站了出来。 第517章 煽动的翅膀 赵德清定睛一看出来之人，又是户部尚书贾大年，不由奇怪道：“贾爱卿还有什么问题？” “陛下，臣想问这制得琉璃镜的收益……可否入户部的账上……” 贾大年目望龙椅上的天子，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毕竟刚才陛下问自己，自己可是一毛没拔，现在听说有了收成，又想来摘果子……可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干的不就是这个活嘛，不敢开口从陛下那分钱，还怎么替陛下管好大夏的钱袋子。 想到此处，他本来有些心虚的底气又开始壮了起来。 “贾爱卿，朕方才可是问过你，要不要户部来承办科学院，你说拿不出钱来，朕才想替你把这笔款项代劳了，朕出钱办事儿，爱卿你来收账，这不太合适吧？” 赵德清盯着这位户部尚书，缓缓开口。 “陛下，按大夏律法，为了避免上行下效，天家是不能经商的，若是琉璃镜所得的钱财归陛下内帑所有，这就违背了您之前的圣言了。” 贾大年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死死扣住皇家不能经商这点，只要陛下反对，他就可以联合所有朝臣进言。 “贾爱卿，这是科学院弄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收益自然也归科学院衙门所有，用于科学院内的各种花销，怎么会归朕的内帑呢，爱卿可勿要诬陷于朕。” 赵德清摆摆手，他当然是不会承认制作琉璃镜的钱直接流回内帑的。 “这……” 贾大年一时卡了壳，要是科学院衙门赚的钱归科学院衙门所有，死咬住皇家不能经商这点就不能作数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接过了他的话茬，说话的正是刑部尚书丘献忠。 “陛下，臣方才也想起了一个问题，要让刑部大牢的犯人参与劳作，那他们原来的伙食就要变了，而且管理这些犯人的狱卒们，每日除了将犯人带出监狱外，还要在晚些时候一一清点犯人收押，那仅靠原来的人手就不够了，臣需要增派人手轮值，减少休沐，都需要额外的开支……” 丘献忠上前说了起来。 他是看出来了，贾大年那厮明显是要空手套白狼。 但是他刑部不一样的，他所说的这些明显是合理诉求，眼下正是为刑部增加些预支的好机会。 有了他横插这一脚，兵部尚书周通也看到了机会开口：“陛下，看押那些犯人的禁军，额外的派遣多少都应加一点儿俸禄的，兵部也需要一些额外预支。” “周爱卿，丘爱卿需要给劳作的犯人加伙食，增派看守牢狱的狱卒，确实需要支出额外的银子，而你是想告诉朕，朕戍卫京城的禁军从军营跑到天牢，也要向朕要额外的银子吗？” 赵德清算是听出来了。 这两人先后开口，是听着朕赚的这钱不经过户部，明显是想从朕这儿薅羊毛啊。 刑部那需要增加预支还说的过去，你周通莫不是把朕当冤大头了？ “臣不敢。” 周通忙退了回去。 他本来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敲一棍子的心态试试，现在没要到挨句骂也在预料之中。 “不敢？朕看你……” 赵德清刚要对周通发作，定下此事，一声格外响亮的呼喊就打断了他。 “陛下！臣有话要说！” 户部尚书贾大年上前几步，神色肃穆道。 “贾爱卿，你又有何事？” 赵德清按耐下性子问起，毕竟他也有点心虚。 科学院赚的银子归科学院花销不假，但要是有结余会去了哪？必然是去了他的内帑。 这个朝臣们看不出来吗？当然能看出来，只是他这个借口光明正大，朝臣们也不敢明说罢了。 “陛下，臣听您方才的意思，是要从科学院拨款额外给刑部预支？” 贾大年抬头问道。 “毕竟是因为科学院花的银子，从科学院的预支中拨给刑部有什么不对吗？” 赵德清反问。 “如此说来，若是将来科学院给其他衙门造成了多余的开支，也由科学院补偿？” “理应如此。” “那陛下，臣请辞去户部尚书，由这个科学院的院正代劳户部尚书一职。” 贾大年说着，便要取下头上乌纱。 “贾爱卿，你这是做何？” 赵德清忙起身惊讶问起。 这个户部尚书在上任以来劳心劳力，尤其在江南水灾时的表现也相当出色，现在他辞了户部尚书一职，自己还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臣以为一个朝廷，算两本账大可不必，由科学院院正兼理户部尚书，不仅可以更合理地开支银子，还正好应了科学院和六部互有往来的想法，岂不两全其美？” 贾大年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陛下，将乌纱帽摘下来单手举于手上。 “贾爱卿，这各算各的……” 赵德清迟疑了一下，想想确实没有哪个朝代一个朝廷两处开支算两本账的，还是没把原来想说之话说出口，又问起贾大年：“那爱卿以为应当如何是好？” “陛下，诸位朝臣都在，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科学院衙门由陛下内帑拨银承建，也不能让陛下亏了这个银子，进入科学院的人选可以由陛下来定。 科学院所得收入的三成，用以归还陛下建院的开支，永世不变，其余七成入户部的帐，往后科学院的开支由户部承担，若是需要哪个衙门协助科学院，也由此衙门报上来后，户部核算拨款，不知陛下能否同意？“ 贾大年不卑不亢说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手上乌纱放在地上的意思。 而殿下的唐宁听的真切，经这位户部尚书一说，岳父陛下的科学院好像又变味了。 从皇家的私人作坊，摇身一变成了户部财政拨款，自负盈亏，皇家出资人只拿三成干股的国企。 照这么下去，将来科学院做出来的研究发明，很多都会像琉璃镜作坊这样，变成一个又一个国企。 这样的好处是，由天子和户部根据成本花费定价，不会有奸商囤积居奇，但坏处就是，一旦天子动了歪心思，户部尚书又是个没胆子的人，那就极有可能变成强买强卖。 自己这只外来的蝴蝶，煽动的翅膀果然已经开始影响到这个朝堂了。 第518章 皇帝与宰相 龙椅之上。 赵德清也在思索着户部尚书贾大年的提议，不用再多烦心科学院与其他六部协商各种事宜和开支，只等收取赚来的三成利润就好，清闲自然会多上一些。 但是会丢掉七成利润，要说不心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陛下，臣以为贾尚书之言合理。” 丞相胡炜开口道。 有些事上，他会与天子站一起，但是有些事，他这个百官之首就得同朝臣站在一起。 就比如这件事上，科学院赚来的银子若是全归天子内帑所有，他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皇家内帑就会积攒难以想象的巨富。 这笔巨富在贤明天子使用下，可以用来造福民生，但是谁又敢预料百年以后的事呢，以史为鉴，没有一个朝代是可以永存的，但是哪朝天子胡作非为的少一些，就能使朝代延续的更久。 一个庸才若是无钱，他或许还会勤勤恳恳，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乱子，但是这样的人骤然暴富，胡作非为就是必然。 身为宰相，限制皇权过大，让天子与朝臣的权利达到一个平衡，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六部尚书与群臣纷纷附和。 别的不说，这科学院赚来的钱若是在户部，他们伸手问户部要钱的时候也会更简单一些。 眼看朝臣尽皆同意贾大年的提议。 赵德清只得无奈开口：“好吧，那就依贾爱卿所说，科学院的事，就这么办吧。” “陛下圣明。” 众臣异口同声喊道。 “丘爱卿回去之后，尽快安排人手挑选犯人，户部和兵部可派人协助。” “是，臣等尽快安排。” “那今日朝会就到这里，退朝吧。” 赵德清从龙椅上起身走去后殿。 “臣等恭送陛下。” 众朝臣还是恭恭敬敬行完礼后，转身离开太极殿。 齐王赵肃看了一眼岳父的背影，想跟上去又忍住了，默默走出殿外。 “二弟，请留步。” 吴王赵坚喊住这位二弟，迎了上去。 “大哥可是有事要找我？” 赵肃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你说说今日你对这事儿的看法，为兄觉的丞相大人这次做的可不太地道，二弟你懂为兄意思吧？” 赵坚笑嘻嘻冲这位二弟挤挤眼睛。 意思很明显。 二弟将来你要是继承了大统，你这位岳父就等于从你手上分走了一大笔钱财。 “大哥，皇弟倒是觉得，丞相大人此举必有深意，大哥若是有异议，方才在朝会上为何不提？” 赵肃不动声色问起自己这位皇兄。 “大哥可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百官作对，不过二弟你说丞相大人此举必有深意我也是信的，走，咱们那位妹夫还在前面，科学院是他跟父皇提出来的，咱们去问问他的意见去。” 赵坚笑了一下，左手顺势搭在了二弟的肩上，指了指前方一人的背影道。 “行，我听大哥的，咱们去问问他。” 赵肃答应下来。 …… “唐小侯爷，劳驾您随奴婢来一趟，陛下要见您。” 而此时走在前方的唐宁，却被一名内侍叫住了。 “麻烦公公带路。” 唐宁回礼道。 两人正要转身改道，却见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走了过来问道：“公公这是要将咱们这位妹夫带往何处啊？” “奴婢参见二位王爷，陛下吩咐奴婢，带唐小侯爷过去一趟。” 内侍赶忙行礼回答。 “父皇也要见妹夫，二弟，那咱们也去拜见父皇如何？” 赵坚又看向二弟。 “拜见父皇自是应当。” 赵素自无不可，看向内侍：“前面带路。” “是。” 内侍不敢多言，径直走在了前面。 三人一同往太极殿后走去。 就在太极殿外的一拱石桥上，三人见到了扶在栏杆上远眺的天子赵德清，后面站着手持拂尘的李德全。 “陛下，唐小侯爷和二位殿下到了。” 内侍躬身禀完便退到一旁。 “儿臣参见父皇。” “臣唐宁参见陛下。” 三人各自见礼。 “朕只叫了唐宁，没想到你俩也跟来了，跟来了正好，也免了朕再派人请你们来一趟，都免礼吧。” 赵德清转身抬手让三人起身，看向两个儿子道：“你们也是想问问唐宁科学院之事的吧，跟过来是想在听听朕对今日这件事怎么看？” “回父皇，是……” 两位王爷在他们这位父皇面前，老实的如同两只鹌鹑一般。 “那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朕觉得丞相就做的很好，这是他身为丞相职责所在。” 赵德清望着两位儿子，说的异常坚定，不等两人回话又接着道：“你们一定好奇，丞相让朕的内帑少了一大笔银子，朕为何还觉得丞相做的对，朕重设丞相一职，就是为了此时，此法乃是为我大夏后世作想，天子与朝臣皆明，也天下太平，一昏一明，尚保不乱，两者皆昏，朝政必亡，你们可明白？” “儿臣受教。” 赵坚和赵肃齐齐行礼。 这个道理，浅显的连唐宁这个政治小白都听懂了。 说白了这位岳父陛下设丞相，就是为了限制皇权过大的存在，在岳父陛下看来，两者权利相当，足以稳住天下太平。 万一将来皇帝或是朝臣有一方昏了头，总有一方可以兜底，两方都兜不住的时候，国家也就该亡了。 这个做法他也不知道对错，从后世经验来看，无论是皇帝和丞相分权，还是皇权高度集中，最后都免不了灭亡的结局。 既然岳父陛下觉得这般能更长久一些，那自己也不会多置喙什么。 “丞相牵头，分走了朕在科学院的七成银子，但是也让朕有了更多的时间处理国事，有那三成，想必将来也足够让赵氏皇族内帑充盈了，憨子，你说是也不是？” 赵德清忽然扭头看向女婿道。 “回陛下，应当是如此的，不过臣觉得或许还能在充盈之上。” 唐宁立刻回到。 在自己调教下的科学院，将来做出来的东西是一定会赚钱的，三成现在可能还没有多少，在将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519章 哪里不对 仅仅三成的收益，就能充盈整个皇家内帑，甚至还在之上？ 赵德清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憨子，你真有这个把握？” 吴王和齐王兄弟二人也惊讶不已，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唐宁，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内帑的最大可能者就是他们其中一人。 “陛下，科学院的新东西由户部打理，那便是朝廷专营，几乎没有亏本的可能，陛下可曾见过朝廷专营的盐、铁之物亏过？” 唐宁反问道。 现在的科学院方向，他会以实用为主，毕竟有了物质基础，相应的理论才能向前发展。 而要打下物质基础，那科学院做出来的东西就会尽最大努力改善民生，这类新奇之物必然会在大夏流行起来。 休养生息二十年，养出了无数富足之家的大夏，一定会对这样的东西趋之若鹜，聚贤楼上一千两一日的包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尤其是在朝廷主导下，可以随时根据市场需求的变化调节产量，甚至还是垄断经营，这样的生意想亏钱都难。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有此理，可朕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呢？” 赵德清皱起眉头，盐、铁朝廷专营，前者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都吃上平价盐，而后者则是为了防止资敌，这两者专营都有安稳天下之意。 像琉璃镜这种，就是为天下官宦富人之家的公子小姐定制打造的东西，也由朝廷专营是否有些……过于儿戏了？ “父皇，琉璃镜若是由朝廷专营，那制成之后必然是由朝廷转运地方，然后再卖给与朝廷有合作的商人贩卖，盐铁专营，历朝历代都有明确章程，审查严格，惩处起贪污受贿来，也向来从严，而琉璃镜乃新出之物，且价格昂贵，当严防经手此事的官吏贪污受贿，还要防止强买强卖这种情况出现。” 齐王赵肃想了片刻后开口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儿！” 赵德清恍然大悟，反应过来道：“琉璃镜这种东西，本就是朕用来赚世家大户那些公子小姐们的银子的，平民百姓可用不上也用不起这些，朕得提醒贾大年，不得将此物强派与地方售卖，也得拿个章程出来，以后科学院再制出类似之物，也一律按此章程来。” “父皇英明。” “陛下圣明。” 唐宁和两位舅兄开口恭维，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从一开始就给此类之物制定章程，至少能让不少官吏少动些歪心思。 这样一来，只要皇帝和户部的首脑们不出岔子，下面的人就会有所忌惮，就算将来终究会糜烂，那一天也会来的更晚一些。 “你们就别拍朕马屁了，既然都在这儿，那就一起去凤仪宫吃个便饭吧，赵勇来信说，再过个几日他就回来了，到时你们再进宫来，替你们母后说他两句，一年就回来一趟，朕都怀疑西疆哪有这么多让他忙的事儿。” 赵德清笑了一下，背起双手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顺便提起了三皇子赵勇。 “哦？三弟要回来了，他这一走可是整整一年吧，父皇放心，等他回来儿臣一定帮您和母后好好跟他说说。” 吴王赵坚面露笑意附和。 “父皇，依儿臣看，三弟或许是真喜欢上那个地方了，这次回来，咱们不妨好好和他谈谈，若是他真喜欢西疆，不如就将他封在那里，让咱们自家人镇守边疆，总比外人来的靠谱。” 赵肃也跟着说了起来。 不过立刻就遭到了大哥赵坚的反对：“二弟，将三弟封的那么偏远，往后他可就真不回来了怎么办，你就不怕母后责怪于你？” “大哥，我这不是现在先说说，一切等和三弟商量后再决定么，他要是真愿意，母后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去啊。” 赵肃开口反驳道。 “行了，一切等他回来了再说吧，凤仪宫到了，赵肃，你可别现在就对你们母后提此话，让你母后知道了，还以为你这个二哥在排挤小的，要提也是让他自己开口。” 赵德清开口平息了兄弟两人的争论，顺便提醒了次子一句。 “是，父皇，儿臣记住了。” 赵肃赶忙回道。 眼前就是凤仪宫，走在赵德清身后的三人也不再交谈。 唐宁还是有些感慨，岳父陛下的这碗水，端的也有些太平了些。 刚刚采纳了二皇子赵肃的建议，紧接着又因三皇子赵勇之事提点两句，总结下来，无功无过，让人看不到任何偏袒迹象。 凤仪宫主室的门开着，显然是马皇后在里面。 赵德清带着儿子女婿一起，冲门口的侍女做个噤声的手势，直接走了进去。 “哟！你们今个怎么都一同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房间内。 马皇后看着一行进来的四人，停下和女儿的谈话，望着三人惊奇道。 “母后。” 三人这才赶忙笑着打起了招呼。 “都坐吧。” 马皇后热情招呼起来。 赵婉蓉也在惊讶片刻后，提起了暖炉上的茶壶给几人倒起茶水：“父皇，二位皇兄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哎～四妹，你这茶上的有问题啊。” 赵坚拦住给父皇端完茶水又要给自己端茶的赵婉蓉，微笑说道。 “大哥，哪里不对了？” 赵婉蓉楞楞望着大哥，满脸疑惑。 “进了这个家门，唐宁这个妹夫才是客，虽然只是半个，但那也是客，你应该先给他上茶才对。” 赵坚伸手一指落在最后的唐宁。 “是啊四妹，你不先给唐宁这半个客上茶就算了，连招呼不打一声，虽说他是五妹夫君，但他也是明珠的夫君啊，这叫起来……是有些乱了，但一声招呼还是要打的，大哥说的没错，这茶也应该先对他上。” 赵肃也跟着开口说道。 听完二位兄长之言的赵婉蓉望望身处最后的唐宁，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只得红着脸磨蹭着走到唐宁跟前：“唐宁，你……用茶。” “谢……四公主殿下。” 唐宁连忙伸手接下道谢。 这两人都不怎么自然的模样，瞬间引起了赵坚和赵肃兄弟二人的注意。 第520章 猫腻 窗户纸一旦捅破，再想像以往那般坦然相处自会没那么容易。 此刻喝着茶的唐宁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如坐针毡。 “不必客气。” 赵婉蓉也知道，这么下去非得在大哥和二哥面前暴露不可，赶紧答了一句，就又快步走回了桌案旁，给这两兄弟端完茶水后，才回到马皇后身旁站定。 赵坚看着这位四妹的模样，端着茶杯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端着茶杯的二弟，却发现这位二弟的目光也瞟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个答案：方才他们的感觉没错，这两人就是有问题。 不过父皇母后都在这儿看着，他们好像没察觉到异样的样子，兄弟二人就算看出来什么，此刻也不是明着挑出来的时候。 “我让御膳房加两个菜，咱们自家人就吃顿便饭吧。” 马皇后神色如常道，借着丈夫喝茶的功夫，她们已然达成共识。 这事迟早要说，先让两个儿子察觉到也好，到了真和他们说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让他们太过震惊。 “好，咱们听母后的。” “但凭母后做主。” 赵坚和赵肃立刻开口。 若是平时，他们可能还会让母后多夹两个菜。 但是刚刚发现四妹和他们这位妹夫搅和到一起，父皇和母后还一副没察觉的样子，吃饭的心情都快跑九霄云外去了。 一家人吃了顿便饭，又闲聊了一阵后，兄弟两人和唐宁便起身告辞。 出了皇宫，三辆马车分道扬镳后。 赵肃却指挥着车夫，跟上了大哥赵坚的马车派人上前传话。 片刻之后。 兄弟二人就坐在了同一辆马车内。 “大哥，我就直说了，唐宁和婉蓉两人之间有猫腻。” 赵肃神情凝重开口。 “这咱们不是在母后宫中都确认了么，问题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赵坚望着这位二弟，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 唐宁是他们的双料妹夫，也是父皇极为看重的臣子和女婿，现在又和四妹不清不楚，将来要是被外人发现了，丢的可是整个赵氏皇族的颜面。 “四妹和五妹亲如一人，能让四妹和五妹的夫君不自然的猫腻，除了男女那点事儿，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来。” 赵肃眼中隐隐有了些许愤怒。 明珠和五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现在两位亲妹子的夫君，和自己四妹勾勾搭搭，这就有些过分了。 “二弟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大哥觉得咱们还是先观望观望的好，在母后的寝宫中，他们两个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表现的那么明显，咱们两个都能发现，难道父皇和母后就发现不了？” 赵坚劝慰着这位二弟说了起来。 “大哥，你是说父皇和母后也知晓此事？这怎么可能呢，父皇和母后要是知晓，早该警告婉蓉和唐宁了。” 赵肃还是有些不信。 “那方才你怎么解释？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儿，父皇和母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唐宁和婉蓉之间要是真有猫腻，先发现的也定然是父皇和母后，而不是恰好今日进宫又多了句嘴的我们。” 赵坚说的语重心长，他从不怀疑父皇和母后的能力。 两人从成婚后相互扶持，到建国大夏，二人可谓缺一不可，现在也是天下公认的圣君和贤后。 而现在他们的年纪，也还没糊涂到连这点小事儿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大哥你的意思是，父皇和母后早就知晓此事，所以才会表现如此正常，可这又怎么可能呢，父皇和母后难道想把婉蓉也嫁给唐宁不成？” 赵肃双目圆睁，再嫁一位女儿给唐宁，他想不到父皇和母后这样做的理由啊。 “为什么不可能呢？只要婉蓉一句非唐宁不嫁，父皇和母后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最后还是会同意下来的，咱们这两位父皇和母后你还不知道么。” 赵坚的愁眉渐渐舒缓开来，他是越想越明白了。 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若真是男女那点事，不是他们四妹先动心思，父皇和母后，还有他们妹夫唐宁，说破天也不可能先来这个口。 “四妹会说这种话？！” 赵肃心中怒火消弭，眼中都是疑问之色，这和他们脑海中那位四妹的乖乖女模样大相径庭。 “二弟你也说了，四妹和五妹亲如一人，五妹要是天天在四妹耳边说自家夫君多好多好，时间久了四妹难免会受影响，再加上唐宁和五妹之间的矛盾，都是四妹居中调停的，她也确实了解唐宁的为人，又如何不可能呢？” 赵坚反问起来，眼中的不自然一闪即逝。 毕竟五妹和唐宁的矛盾是因他而起，这根心里的刺因为歪打正着，现在看起来没那么扎人了，但他亲口提起还是觉得有心中有愧。 “如果真是这样，父皇和母后可是再给自己出难题啊，百官不会那么容易同意的。” 赵肃喃喃开口。 从父皇母后的反应来看，大哥的这种猜测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那种。 “那就看父皇怎么说服朝臣们了，他和母后肯定早就在想对策了吧……” 赵坚望着皇宫的方向缓缓开口。 …… 宫内。 马皇后忙着手上的活计，赵婉蓉则坐在旁边低着头，时不时一阵愣神双手捂住脸颊在慢慢放开。 “婉蓉啊，你在想什么呢？” 马皇后脸上带着几丝调侃，明知故问道。 “母……母后，儿臣没在想什么……” 赵婉蓉羞红着脸掩饰起来。 “真没想？母后看你是心事被两位兄长看出来了，以后不知道怎么见他们吧。” 马皇后见女儿还在狡辩，索性直接挑明道。 “儿臣……儿臣……都怪大哥，好好的怎么非要让我给唐宁先端茶，这才让我出了嗅……” 赵婉蓉嘟囔着，双手再度捂住了脸颊。 “反正迟早要让他们知道，早知道早好，他们又不会告诉外人，你就别在意此事了，谁让唐宁提议成立的科学院帮了他们大忙呢。” 马皇后开口安慰起女儿来。 “母后，不说这个了，三哥还有多久回来啊？” 赵婉蓉忙岔开话题问道。 马皇后头也未抬，嘴角带笑道：“就这几天吧，应该快了，等他回来，咱们刚好去趟定远侯府。” 第521章 赵婉心的深谋远虑 定远侯府前。 “多谢公公，进府上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多谢驸马爷好意，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呢，告辞。” “好，公公慢走。” 唐宁下了马车，照例谢过内侍后进入府中。 他和赵婉蓉的事，就算被两个大舅哥看了出来，那也只是当着赵婉蓉的面才有些尴尬而已，要是这两位舅哥私下问起，他一定回的比谁都干脆。 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先让两个大舅哥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还是琉璃镜的事，自己是时候把琉璃工坊建起来了，仅凭府上那一个小炉子，恐怕远远达不到量产的需求。 “夫君，你回来了。” 正堂中。 赵婉心看见唐宁进来，笑盈盈起身迎道。 “今日朝会上，群臣对你那科学院是个什么看法？” 唐炳春也问了起来，心存愧疚和带着些许忐忑的他没敢亲自上朝，只好在今日问问儿子了。 “这科学院在将来可是钱罐子，群臣在看到琉璃镜后，自然也是支持的，不过由户部尚书牵头，分走了琉璃镜七成的利润，只给陛下留了三成，当做陛下出银子建院的分红。” 唐宁坐到赵婉心旁边，对老爹说了起来。 “哦？陛下没有否决此事？” 唐炳春接着问起，他最想知道的也是那位陛下今日有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若是陛下看到琉璃镜中已不再年轻的自己，本就有些不悦，现在又有人要分走他内帑的钱，在朝堂上发火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因为丞相大人和群臣全部站在了户部尚书那边，陛下事后没有否决，甚至还觉得丞相大人做的对，还将此事说给了吴王和齐王两位殿下听了……” 唐宁跟老爹说起了今日朝堂发生之事。 一旁的赵婉心听的异常认真，本来说好今日回来要问夫君好多话，没想到一早赶回来后，夫君比她更早去上朝了。 不过听到父皇这么快就调节了过来，她的嘴角也不由泛出了笑意。 “陛下不愧是圣明之君，前朝废丞相，大权皆由天子一人掌控，结果末帝昏庸无能，弑杀暴虐，还不恤民力，最终才闹的民怨沸腾，义军四起，陛下就是吸取了前朝教训，才又复设丞相一职，防止将来出现此等情况。” 唐炳春欣慰说起了往事。 这也让在场的夫妻俩听的津津有味，这种事以前都没人和他们提起过。 “爹，你是说前朝已经废止过丞相一职了？” 唐宁则是格外惊讶，没想到加强皇权到极致的事儿，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做过了。 “可不是嘛……算了算了，不说此事了，都过去了，爹去找周通那老东西喝几杯酒去，你们聊你们的。” 唐炳春刚开了个头，又摆摆手断下了此话，起身交代了两人一句，向着门外走去。 陛下还是那位贤明的陛下，没有变，那他心中的愧疚也可以少几分，找朋友喝酒宣泄一下吧。 “爹，那您路上小心些，晚上早些回来。” 唐宁忙跟上提醒。 夫妻二人将老爹送出了门，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去。 “夫君，父皇真没有因为琉璃镜的事生气？” 赵婉心关上房门，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依我看没有，今日父皇好像还真是挺高兴的，和两位皇子殿下说话的时候。” 唐宁再度肯定回答。 “那就好，父皇没有生气，多半是母后的功劳，我和四姐也就不用担心了。” 赵婉心终于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道。 “你和婉蓉也发现父皇是因为琉璃镜的事生气了？” “那是自然，父皇平日有好东西肯定是第一个带给母后看的，昨日没有把这琉璃镜带回来，就很说明问题了，昨夜我和四姐说了半天，今日我还想回来问问你是不是你献上的琉璃镜呢。” “这琉璃镜是许监生的功劳，我又怎会越俎代庖？好在父皇只是不悦了一阵，就被母后劝过来了。” 唐宁伸手搂住赵婉心，没有告诉娇妻老爹早已提醒过他注意此事，自己这一家人，还是真是为他的前途操碎了心。 “夫君，妾身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赵婉心犹豫着开口。 既然父皇没有那么生气，立嫡之事大概又会推迟一段时日，昨日和四姐商量好要问的事，也就没有十分的必要了。 “有什么话就问，夫君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那个，万一我那两位皇兄之一将来继承了皇位，你和他们都不亲近怎么办？” 赵婉心还是问了出来。 夫君要是有考虑，自己知道就也无妨。 万一夫君未考虑过此事，自己也就当是提醒了。 “放心吧，我和你那两位皇兄虽然走的都不近，但是我也没得罪过任何一个啊，他们将来就算继承了皇位，也不至于对咱家不利的。” 唐宁温柔劝道。 娇妻说出此话是为唐家的后路考虑，可自己总不能现在就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让娇妻陪着自己一起担心，甚至还要提防两位兄长。 “夫君，两位兄长不会对咱家不利，可不代表他们手下之人不会对咱家不利，你在京城风头无人可比，总有些小人之辈会嫉妒于你的，他们虽不至于谋害你性命，但是一定会让你交出锦衣卫，还有大姐的生意，这怎么办？” 赵婉心是真有些急了，夫君还是把这朝堂想的太简单了些。 “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婉心你觉得夫君该不该交权？” 唐宁万万没想到，娇妻已经开始往最坏的结果想了，只能玩笑般问起来。 他无比清楚，他之所以现在在京城无人敢惹，全是因为岳父陛下的信任，他那两位舅哥的手下人，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 这就是他所考虑的最坏结果，不管什么时候，亲信之人耳边风吹起来，总会潜移默化你原本的想法。 “当然不能！交了权，那不只能任人宰割了，我和大姐到时想见皇兄为你求情都难，天子不想见一个人的方法可多着呢，所以夫君你必须早做应对，我和大姐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儿的，还有四姐还在宫里帮咱们打探消息，咱们还有时间做这一切。” 赵婉心答的迅速，眼中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道。 第522章 袒露心言 唐宁大感欣慰，娇妻可是没有一丝犹豫就说出了自己不该交权的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可以爱国，但忠君的想法绝对不是无条件的，天子贤德，信任自己，自己必然尽心尽力，若是天子对自己心存戒备，处处提防，那爷也不伺候了，凭借自己的本事，天下之大，终究有一块自己得以安生的地方。 总之一句话，自己的命要掌握自己手中。 “夫君，你别光傻笑啊，到底有没有准备你说句话，苏先生是自己人，不行咱就再纳了那位苏姑娘，将苏家彻底和咱们绑在一起，之后在锦衣卫中多安插可靠之人，另外，锦衣卫的探子也可以多撒一撒，京城四门的戍卫要有咱们自己人，偏远之地的驻军最好也要有咱们的人……” 眼见夫君一个人在那傻乐呵，赵婉心急了，问了夫君一句，便开始自顾自想起了自保的主意。 “好了好了，放心吧，夫君早有准备，准确来说，是咱们那位父皇帮咱们做的准备，成立锦衣卫，父皇只给了个衙门，饷钱是咱们自己出的。 父皇那也只是有千户以上人员的名单而已，往下的他都没要，可以说，整个锦衣卫核心之人，就是咱家的私军，以前没告诉你，是觉得你不用知道，现在你既然考虑到这么多，那告诉你也就无妨了。“ 唐宁将锦衣卫的底细告知娇妻。 还别说。 这位娇妻的建议除了纳苏姑娘那条没有必要外，其他两条也不是不可以采纳，但还要再等等，等他们这位父皇真的年老到无法再处理国事的时候，他就可以考虑多谋几条后路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让岳父陛下察觉到自己现在就开始往京城驻军安插人手，那就十分地尴尬了。 “锦衣卫衙门父皇都没出钱？！” 赵婉心惊讶抬头，回望着夫君。 她没有特意了解过锦衣卫，但是这两年来也听过不少了。 锦衣卫可是和父皇亲设的皇城司一样，两者除了职能稍微有所差别外，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天子亲军。 父皇出宫，除了那一批宫中内卫外，前后开道以及随行护卫，就是从这两个衙门中挑选，出远门时还会多加上京城禁军。 可是这位父皇竟然没给锦衣卫出钱，全部由自己夫君招募人手，充当他的亲军，她都有些震惊父皇对夫君的信任程度了。 “没错，咱们那位父皇啊，已经深谋远虑过了，他就是想让我自己养一批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哪怕现在锦衣卫越来越大，或许超过了他原来的设想，他也没说什么，我也早已想过，只要咱们这位父皇尚在一日，我就甘愿为他爪牙，只要你那两位皇兄不做啥过分之事，我唐宁就永远忠于大夏。” 唐宁头一次向娇妻坦露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每每想到此处，他就不禁庆幸自己穿越而来的幸运，不用为生存担忧，有个把自己宠上天的老爹，皇帝还亲自给自己发老婆，就是过程稍微复杂了几步。 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位妻妾那是个顶个的贤惠懂事。 “嗯，既然夫君你有准备，那我们也就放心了，希望我那两位兄长有朝一日当了皇帝，也会像父皇一样信任你吧。” 赵婉心安下心神，静静靠在了夫君怀中。 “五妹，夫君，你们在里面吗？” 就在此时。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大姐的声音，我去给她开门。” 赵婉心忙解开夫君搂在自己腰际的手，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喜道：“大姐，你们回来了。” “原来你和夫君都在啊，天还没黑呢，你们关着房门做什么？” 赵明珠向门内张望了一眼，发现夫君也走了过来，不由带着桃红进门奇怪问了一句，忽然一脸惊讶看向赵婉心：“五妹，你现在白日也敢和夫君偷吃了？” “大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刚才和夫君说了些事情而已。” 赵婉心脸红心跳嗔怪反驳。 “大姐还以为你胆子又大了呢，刚好，我也有些事要跟你和夫君说。” 赵明珠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道：“我先喝口水，钰儿你和夫君他们说一下。” “好，夫君，大姐，是这样的，方才户部来人了，问公主能不能有没有地方采买一些无色的琉璃回来，咱家不就烧制琉璃吗，公主寻思能不能秘密建个琉璃作坊出来。” 桃红笑着对唐宁和赵婉心说了起来。 “户部办事儿这么快，上午才朝议完，下午就去公主府问计了。” 唐宁听完也笑了，自己正要和娇妻商量建琉璃作坊呢，户部就已经来人催促娇妻可以建了。 “看来是夫君你那琉璃镜已经在朝堂上说服了群臣，按理说不应该是父皇来和咱们商量么，怎么是户部派人来问我？” 喝完了水的赵明珠接过话茬疑惑道。 “是这样，这皇家科学院虽然还是父皇做主，但是科学院造出来的东西生产制作，现在由户部做主，父皇现在只吃红利，不用负责这些事。” 唐宁又将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给赵明珠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这样倒也不错，父皇也省得在这件事上花功夫了……” 赵明珠恍然大悟点着头，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塞入口中，话还未说完，便一咧嘴吐槽道：“哎呀！这山楂怎么这么酸，连核都没去，这是谁买的？” “我买的啊，大姐很酸吗？我吃起来还好，今早从宫中回来刚好就看见一个卖新鲜山楂的小贩儿，就让他给我包了一斤。” 赵婉心闻声走到桌前，也拿起一颗放入嘴中意外望着大姐。 “确实有些酸了，五妹，以后买去核的，那些都是特意挑出来的，吃起来也方便。” 赵明珠强忍着酸涩将口中的果子咽下去交代一声，接着看向唐宁开口：“夫君，你觉得这琉璃作坊该怎么建，每日出多少块琉璃合适？” “我想想……” 唐宁也走到桌前坐下，夫妻四人一同商讨起琉璃作坊来。 第523章 赵勇回宫 阳光明媚。 洛都城外，十余名骑卒缓缓而至，紧随其后的是三辆马车，周遭护卫着百余名精壮的骑兵。 沿途的路人马车纷纷避让，生怕冲撞到马车内的大人物。 “吁～” 领头的骑士勒马举起手，骑兵和马车一起停了下来。 骑士翻身下马，来到第一架马车前，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打开车门：“阿娜黎，前面就是京城了，你要不要下来走走咱们再进城。” “好啊，一直坐在马车里都快憋死我了，下来走走正好。” 马车内传来一句清脆的女声。 接着一名身穿貂裘的少女从马车内钻出，扶着骑士的手跳了下来。 “慢点儿～阿娜黎，你现在都有四个月身孕了，怎么还像往常一样跳下车的，这次咱们可要给父皇母后一个惊喜。” 骑士轻声责怪起少女，眼中都是宠溺之色，话语里少了几分往昔的莽撞，多了几分身为人父的成熟和喜悦。 他正是大夏的三皇子，燕王赵勇。 “是哦，这么快都四个月了，你要不提醒，我都快忘了此事，完全看不出来嘛。” 阿娜黎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吐槽一句，才忽又担心看向赵勇道：“夫君，你说该不会是那些大夫诊错了吧？” “一个大夫看错了有可能，咱们一路可是看了七八个大夫了，不可能错的，那个姓左的大夫不是说了么，女子体质不同，显怀的时间也可能不同，五个月才显怀的也有，你就别担心了。” 赵勇扶着阿娜黎慢慢往前走着。 “那……夫君，你说父皇和母后知道后会高兴么，我……妾身只是一个侧妃……” 阿娜黎有些小心翼翼忐忑问起。 这位燕王殿下的正妃还没有确定，但是不用想她也知道定然会是一位中原世家大族的女子。 她先前已经听说过，在中原之地，侧室要是比正室先有了身孕，那在日后定然会遭到正室记恨的。 “阿娜黎，你在想什么呢？这次见父皇母后我就跟他们说，让你做我的正妃，你千万别多想，好好安胎才是正事。” 赵勇走到阿娜黎身前，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温柔说道。 “殿下，不必如此的，妾身只是偏远部落族长之女，无法胜任大夏燕王正妃之衔，妾身只想父皇母后不要嫌弃这个孩子，让妾身生下来，平平安安养大，妾身就知足了。” 阿娜黎眼中噙着泪珠望着面前的夫君，声音越来越小低头道。 身为一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又读过不少中原史书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夫君若是将她扶正，那位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会不会反对另说，那些朝堂上的朝臣们，也不会容忍一位皇子娶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为正妃。 “本王的正妃，自然由本王说了算，你放心，父皇和母后定然不会反对，朝堂上要是有人敢置喙，本王就亲自去和他们说，咱们现在就进宫，奏禀父皇母后将你立为正妃。” 赵勇认真望着阿娜黎道。 这步看来是没法好好散了，还是赶紧进宫，打消自己这位爱妃心中不安和疑虑才是正事儿。 “殿下……” 阿娜黎惊慌抬头，原本她还以为是夫君对她的安慰之言，没想到夫君真的要这么做。 “父皇母后不是那种势利之人，快上车吧，咱们直接进宫。” 赵勇不由分说将阿娜黎扶上马车，带着卫队和马车直奔城中而去。 燕王殿下回京之事，很快便传到了宫中。 大夏天子赵德清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出宫请长子和次子携带家眷进宫团聚，毕竟出了远门的弟弟回来，两个做兄长的总不能不闻不问。 凤仪宫。 马皇后和昭宁公主赵婉蓉，还有秦王赵诩也早已在门前等候。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赵勇带着阿娜黎匆匆入宫，看着等候在门前的父皇母后还有弟妹们，顿时眼含热泪上前，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阿娜黎跟着赵勇见礼，心中格外紧张的他说话都有些磕绊起来。 “回来就好，朕已经派人通传你大哥和二哥了，他们马上带家眷进宫来。” 赵德清笑着开口，毕竟这位三子当初是为国事而去，如今西疆的改土归流进行的如火如荼，已经大有成效，儿子功不可没，他没有责备的道理。 而在他身旁的马皇后，脸早已板了起来，冷眼瞅着儿子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母后……” 赵勇顿时愣住了，抬头呆呆望着母后。 印象里，他几乎没见过母后露这种神情，他都不知自己何时冲撞了母后，还想着跟母后报喜呢。 而在他一旁的阿娜黎，见到皇后娘娘发怒，一颗心更是整个儿提了起来。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马皇后继续质问道。 原本她就打算好在这位三子回来的时候，狠狠骂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往后出门在外，人不回来也要多写几封信回来报个平安。 “儿臣……儿臣不知……” 赵勇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哪里错了，自己都没开始提要把阿娜黎扶为正妃之事啊。 “赵勇，本宫告诉你……” 马皇后正要怒气冲冲指出儿子的错误，忽然瞥见站在儿子身旁的侧妃身形有些不稳，急忙改口关切道：“阿娜黎，你怎么了？” “母后……” 阿娜黎正要回话，忽觉脑子一懵，身形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 “阿娜黎？！” 还好有马皇后先前询问，让赵勇有了警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快传太医！” 赵德清急忙吼道。 李德全拔腿走到殿门前叫起腿脚利索的内侍们。 “赵勇，你先把阿娜黎抱母后寝宫去。” 马皇后也来不及责怪儿子了，急忙让儿子先把这位侧妃抱进自己寝宫。 赵勇也不再啰嗦，抱着阿娜黎到了母后床上，失魂落魄呼唤起来：“阿娜黎，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勇儿，阿娜黎可是路上染了风寒？” 赵德清和马皇后带着儿女跟进房中关切问道。 “应该没有，刚才在城外还好好的，母后，阿娜黎会不会因为有了身孕才晕倒的？” 赵勇急忙回头问起母后来，在房间内的人或许也只有母后才知道了。 “阿娜黎怀了身孕？” 马皇后惊讶不已。 “嗯，四个月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儿臣原本想给父皇母后一个惊喜……” 赵勇神色黯然道。 “糊涂！” 马皇后一声怒斥，急声对丈夫道：“德清，你先出去吧，还有婉蓉和诩儿，你们也都先出去等着。” 第524章 永戍西疆 赵德清出门站在门外搓着手走来走去，愁眉不展。 姐弟二人看着父皇的模样，默默站到一旁不敢有丝毫言语。 屋内。 马皇后走到床边，伸手在儿媳额头上探了探，又凑在床前嗅了嗅，安慰起儿子道：“放心吧，阿娜黎没有发热，也没有出血迹象，可能就是因为路途劳累过度才昏了过去，你不要太担心了。” “母后，都怪我，早知道儿臣就不带阿娜黎回来，让她在西疆好好养胎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赵勇此刻心乱如麻，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少说些不吉利的话，阿娜黎又不是养在深闺的那些大小姐，身体向来康健，怎么可能轻易出事？马上太医就来了，咱们等太医诊断了再看。” 马皇后继续安慰起儿子，又不经意伸手探了探儿媳鼻息。 半刻钟后。 两名御医先赶到了皇后寝宫。 “臣等……” “都什么时候了，还行这些虚礼！赶紧进去诊治。” 赵德清怒斥起两位行礼的御医催促道。 “是……是！” 两名御医也不敢多言，急忙走进屋内。 马皇后见到御医赶来，也拉起儿子站到一旁，开口道：“有劳二位太医了，方才忘了告知二位太医，阿娜黎王妃身怀有孕，也请二位诊治下王妃的胎儿情况。” “皇后放心，臣等职责所在。” 御医一边放下药箱一边答道。 “二位太医，无论如何，你们也要治好阿娜黎。” 赵勇还是忍不住提醒。 “殿下放心，臣等定然竭尽全力。” 御医再度答道。 马皇后这才扯起儿子出了房门。 没一会儿。 吴王赵坚和齐王赵肃一同带着正妻和儿女进了宫来，原本想热热闹闹招呼这位三弟，结果看着神色不对的父皇母后还有弟妹们，一时间神色也黯然了下来。 “父皇，母后，三弟，这是出什么事了么？” 赵肃放下手上抱着的儿子疑惑问起。 “你们三弟的侧妃，怀着身孕呢，不知为何昏迷了过去，太医正在诊治。” 赵德清简略告知了两位儿子一遍缘由。 听闻此话。 赵坚和赵肃兄弟二人止住了嬉闹的孩子们，让王妃把他们带到正堂去，两人也默然无语站在了门外。 三弟高高兴兴把怀有身孕的侧妃从西疆带回来报喜，这是三弟第一个孩子，要是出了事，这个年恐怕都过不好。 若是阿娜黎出了事，问题更严重，和西疆戎族刚刚变得融洽的关系，搞不好也会生出芥蒂来。 赵氏皇族男丁全员到齐，皆站在凤仪宫寝宫外，担心起这位戎族部落之女的安危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房门终于打开来。 “太医，阿娜黎怎么样了？” 赵勇第一个冲上去问道。 赵氏皇族其他人也是一脸关切。 “殿下放心，王妃只是紧张过度晕厥了而已，没有大碍，王妃有喜尚未到四月整，胎气未动，胎儿也无碍。” 御医看着屋外皇帝皇后还有公主王爷们全部到齐，也吓了一跳匆匆而道。 “二位太医，确定只是紧张晕厥，并非是其他状况？” 赵德清又确认了一遍。 “陛下放心，臣等二人已经轮番号过脉了，确定只是紧张晕厥，没有其他病症。” 两名太医信誓旦旦道。 “那就好，那就好，二位太医，阿娜黎什么时候会醒来？” 赵勇连声发问。 “殿下，应该要不了多久，王妃就会自己醒过来了，臣给王妃开了两副安胎养神的方子放在桌上，殿下记得让人按时给王妃煎药。” 御医指了指屋内桌子上留下的方子道。 “好，本王记住了，有劳二位太医了。” 赵勇终于放下心来道谢。 “殿下无须多礼，陛下，娘娘，还有诸位殿下，臣等先告退了。” 两位御医行礼告辞。 其余众人也同样长舒一口气。 “三弟，阿娜黎无碍，你也该放心了。” 赵肃笑着说起。 “是啊三弟，你放下心来大哥就想问了，她去年不是已经见过父皇和母后了，怎么还会紧张到晕厥过去，这不和常理啊。” 赵坚跟着附和了一句，带着些许奇怪道。 他这一问，赵德清和马皇后也不由看向了三子。 没错。 去年都在宫中见过面了，那时的阿娜黎虽然有些拘束，但也没紧张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反而第二面比第一面还紧张了。 “大哥，是这样的，阿娜黎一直因为自己是戎族部落之女，又是侧妃的身份，担心会父皇母后会不喜这个孩子，还怕将来我娶了正妃后，更会因此受到苛责，结果我刚刚回来，母后……母后就把我训斥一顿，她可能吓坏了……” 赵勇望望两位兄长，又望着父皇和母后眼神闪烁道。 毕竟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母后为何在他一回来就对他这么严厉。 “母后骂你，那是因为你一年就回来这一趟也就算了，平日多写几封信回来能花你多少功夫？谁知道你还瞒着阿娜黎有身孕的事儿，要是早知道这样，母后一定把她好好安顿好，私下把你拉过来再训。” 马皇后听完，也是苦笑不迭对三子解释起来。 “原来是这样，母后，儿臣记住了，等儿臣再回到西疆，一定每个月都给父皇母后您们写信。” 赵勇不好意思抓抓脑袋，恍然大悟。 “三弟你既然知错能改，那大哥和二哥也就不替母后他们说你了，不过你这次你回来，可一定要多住几日。” 赵坚也笑着附和道。 “放心吧大哥，我此次回来就是带阿娜黎回来安胎的，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我再带她回西疆，再也不带她奔波了。” 赵勇拍着胸脯保证，又看向赵德清和马皇后道：“父皇母后，儿臣还有事想和你们说，儿臣想立阿娜黎为正妃，再请父皇把儿臣的封地也封到西疆，儿臣愿为父皇永戍西疆。” 此话一出。 赵德清和赵坚赵肃兄弟二人神色微微变了一下，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事他们不久前还提过。 而马皇后的脸色，却渐渐难看了起来。 第525章 养马地 不等赵德清发话。 马皇后先开口道：“赵勇啊，封国之事并非儿戏，今日你刚回来，此事等你父皇和朝臣们商议之后再说如何？阿娜黎还需要你照顾呢，我们先去大堂等候，等她醒了你再把她带过来，我们再商量商量你想把她立为正妃之事。” “是，母后，那儿臣先进去阿娜黎了。” 赵勇似是没有察觉到母后脸上的神色变化，干脆利落答应下来。和父皇还有两位兄长打个招呼后，便进门守在了阿娜黎床前。 “婉蓉，诩儿，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你们三哥，陛下，我们先去正堂等着。” 马皇后说着话便自顾自往正堂而去。 大夏天子赵德清回头对四女和幼子使了个眼色，便和两个儿子默默跟上皇后的步伐。 他这位皇后很少抢他的话，但是只要抢了，那就意味着必然是大事儿，而且是她还不高兴了。 每当此时，这个家里是没有人敢和她犟嘴的，即便是他这个皇帝，也得乖乖听着。 来到正堂。 吴王妃和齐王妃两人看着神色不悦的母后，赶忙带着孩子过来见礼。 “儿臣参见母后。” “孙儿拜见皇奶奶。” 三个皇孙皇孙女上前，除了吴王长子已经是十岁的少年外，其余两个都只有四五岁大。 “好好好，来人，给本宫的乖孙们拿点心来。” 这奶声奶气的问候，立刻让马皇后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蹲下身各自摸摸头，命宫女拿来点心后，才看着二位儿媳轻声道：“吴王妃，齐王妃，你们先带孩子们去偏殿玩会儿。” “是，母后。” 两位王妃自然知晓母后是有事要和父皇、夫君们商量，各自领着孩子们出了门。 两位儿媳出门后。 马皇后才出声问起：“陛下，还有你们，说说赵勇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本宫不会允许他立阿娜黎为正妃，想用替大夏永镇西疆的功劳换取本宫的同意是吗？” 闻言。 赵坚和赵肃心照不宣地看向父皇，眼中的意思十分明白： 父皇您先开口，我们才能跟着您的话说，不然咱们兄弟俩谁先说话，母后这顿训斥我们都扛不住。 “皇后，朕觉得勇儿不是这个意思……” 赵德清无奈，只得小声开口道：“朕有个想法你看合不合这个理，这西疆戎族呢，是勇儿带下山的，这改土归流，也是勇儿一手操办的，他在西疆一年多，对那里有了感情，所以才会想以那里为封地，至于立阿娜黎为正妃，不过是他真的喜欢阿娜黎罢了，至于以功劳换取你同意，说句不好听的，朕觉得勇儿没这个心眼子。” “父皇所言极是，三弟是什么样的人，母后您比我们清楚，他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他哪里会想到用功劳换您同意的法子。” “是啊母后，话都让父皇和大哥说了，但儿臣也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三弟就不是会起那个意的人。” 赵坚和赵肃也是说到做到，立马出声应和起父皇的说法来。 “他是个直肠子，难道那几十万的戎民都是直肠子？你们就没想过，这会不会是有戎族人给他出了主意，想让他留在西疆？比如那个什么部的大祭司依莫农，本宫看他就像是个会使心眼子的。” 马皇后瞪着丈夫和两个儿子问道，眼中格外不满。 你们这三个男人，一个是天子，两个是当了几十年王爷的人，还没有我这个妇人想的多？ “这……应该不能吧……” 这下。 连赵德清也迟疑起来，和两个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这一提醒，这种可能还不是没有，若是燕王在西疆就藩，燕王妃还是戎族之人，对西疆戎族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他这位三子还偏偏是个直肠子真性情的人，极易受到蛊惑也说不定。 “父皇，母后，儿臣觉得此事也不必猜，等会儿三弟过来，只要母后您亲口问问他有没有此事，以三弟性格，如果有的话，一定会露出破绽的，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赵肃思索片刻开口。 “没错皇后，赵肃言之有理，勇儿这孩子，心里就藏不住事儿，只要你问，他就一定会跟你说实话的。” 赵德清笑着赞同。 马皇后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神色缓下来开口：“好吧，待会儿我亲自问问他。” 两刻钟后。 赵诩飞奔进屋子欣喜禀报：“父皇，母后，三皇嫂醒了，三哥正陪着她和四姐一同过来呢。” 屋中几人闻言，顿时起身走向门口等候。 没过一会儿，赵勇笑着走了过来：“父皇，母后，儿臣和阿娜黎过来了。” “贱妾拜见父皇母后，见过大皇兄，二皇兄。” 阿娜黎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下拜行礼。 这一年她没少学习身为皇室之人的知识，尤其是因为误会，在父皇和母后面前紧张晕倒，实在是太失礼了些。 “不必行礼！你现在可是身怀重任，这些繁琐之礼就不必行了。” 马皇后亲自上前扶住阿娜黎安慰道，又看向儿子：“赵勇，方才母后和你父皇还有两位兄长商量过了，你想立阿娜黎为正妃可以。” “多谢母后！” 赵勇大喜看向身边之人：“阿娜黎，我就说过，父皇和母后一定会同意此事的。” 阿娜黎内心虽然同样惊喜，但是此刻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低声跟着道谢。 “不过，你要如实回答母后，你请求去就藩西疆之事，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有人想让你这么做的？” 马皇后盯着儿子再问。 “当然是儿臣自己想去母后。” 赵勇不假思索回完马皇后，眼中闪烁着激动之色赵德清道：“父皇，儿臣今年在西疆发现了一条通往西夷之地的山谷，在山谷的那边，是一片大好的草原，儿臣就藩西疆，或许还能为大夏开疆拓土。” “哦？你发现了通往西夷之地捷径？” 赵德清带着几分惊讶问道，不过看向马皇后的目光已然多了几分笑意。 就凭儿子这眼睛里的神色和这番话语，就可以确定他想藩西疆不是他人怂恿，而是他那颗想征战四方的心就没有变过。 “是啊，只要打下那片草原，我大夏就有了养马之地，唐宁呢，让他给我造几门大炮，儿臣就能用两千左威卫骑兵和戎族的勇士替大夏拿下那片养马地。” 赵勇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风采。 第526章 母后您这边走 而此刻的唐宁，正在公主府商队的一处仓库中，寻找着建立玻璃作坊之地。 如今烧玻璃的技术只有唐家人知晓，他还不想把这门技艺公之于众，锦衣卫越来越庞大，需要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自己必须找到其他赚钱的路子。 前段时间聚贤楼掌柜的刘三儿禀报，已经听说有酒楼也有了类似炒菜的饭食，调料甚至都和聚贤楼的一样。 对于这点他毫不意外，聚贤楼如今开业也有两年了，人们对炒菜已经不再陌生，他也从不怀疑人在吃这方面做出的努力。 只要他还不能无中生有，行家买一盘聚贤楼的炒菜回去，对着菜品慢慢挑，里面一些炒不化的调料总能被挑出来，细细品尝也能尝出是什么，假以时日，总能配出一样的来。 “夫君，这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把它腾出来，改成烧制琉璃的作坊，运来沙子石炭囤积在此地，将来运出琉璃来也没人会注意。” 赵明珠走了过来对唐宁建议道。 “可以，那就建在这里，在作坊还未完全建成之前，我们先在府上烧一些拿去给户部吧。” 唐宁答应下来，随后又道：“明珠，我还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就是彩色琉璃，这东西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再烧制一些，把琉璃的价格慢慢降下来，等琉璃镜的风头过后，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卖玻璃器皿了。” 琉璃镜不是消耗品，只要小心翼翼不打碎，它可以比人活得还长，市场总有一天会饱和，到那时那个价格的琉璃镜就卖不出去了，必须降价来让更多人买的起它。 如何让琉璃镜的价格下来，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琉璃的价格降下来，只要让琉璃进入人们的日常，不再那么珍贵，到时候降价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户部的琉璃镜有了新的市场，唐家的玻璃器皿也有了受众。 “可以啊，父皇当初在你那拿的那些彩色琉璃，卖的可是相当快呢，现在这东西的价格依然居高不下，大夏还有不少人收藏这东西，你一直没再提起过这个，我还以为烧起来很麻烦，也就没和你提过了。” 赵明珠立刻点头。 彩色琉璃雕琢的器件，在大夏一直都是顶级藏品，众多富商大户趋之若鹜，可以说是赚钱最快的生意之一。 “不麻烦，只要在烧琉璃的时候，往里面加一些金属粉末就够了，而且不用吹制和压平，比烧透明琉璃都简单，不过这事，咱们得找个机会跟父皇说一声。” 唐宁还真没说瞎话。 烧制无色制作琉璃镜的玻璃，需要保证里面的气泡足够少才有更好的效果。 而烧制彩色琉璃，只要烧制成彩色的玻璃坨就够了，里面气泡再多，只要有多种颜色，好看就不愁卖不出去。 “好，咱们改日进宫就和父皇说说，今天咱们就先回去吧，好像又要下大雪了，等作坊开建的时候再过来。” 赵明珠望了望天色，对夫君建议道。 “嗯，咱们先回家。” “对了夫君，你有没有发现，婉心这几日饭吃的少了，好像每次吃一点就说饱了。” “该不会是前些日子那山楂吃坏了肚子吧，咱们回去跟她说说，让她少吃些。” 二人出了仓库，坐上马车回往定远侯府。 ……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见过燕王、秦王和昭宁公主殿下。”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定远侯府内。 唐炳春和赵婉心慌忙出门，拜访着突然驾临的赵德清和马皇后，还有燕王赵勇一行人。 “老唐你就不必多礼了，进去再说。” 赵德清打声招呼，三位长辈在前，赵婉心凑到四姐和三哥旁边，众人一同进了府内。 “老唐，咱们这次过来，一是赵勇想见见唐宁有事相求，德清呢，也想看看婉心那堆肥种下的菜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这一合计，全家就都过来了，你可别嫌咱来的人多啊。” 马皇后也笑盈盈跟这位亲家公开起了玩笑。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老臣巴不得陛下和娘娘每日都过来一趟呢。” 唐炳春笑着回应。 “老唐啊，朕这一大家子要是天天过来，非得吃穷了你不可，就算你不嫌啊，你家的下人只怕也得嫌朕来的太多。” “陛下这可说错了，您要是天天过来，他们就算不要工钱，也甘愿在老臣府上劳作，日日面见天子，天下有几人有这个机会？” “哈哈哈，朕也不过一介凡人而已，多见朕几面也填不饱肚子，你这工钱还是要发的。” 赵德清笑了两声，正起颜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老唐，憨子呢，他今日有事出去了？” “是，陛下，憨子一大早就和长公主一同出去了，还没回来，不过那堆肥养出来的菜，确实比普通土地养出来的菜水灵，陛下和娘娘要是想看，老夫就和五公主陪同陛下和娘娘过去看看，都是五公主一手打理的。” 唐炳春如实回道。 “那堆肥真的有用？” 赵德清眼前一亮，笑着对马皇后道：“皇后，憨子和明珠出去了，咱们待会儿再见，现在朕先带你先去见见憨子给婉心搭的菜棚，朕看了都嫉妒，那可是用琉璃搭出来的棚子，去年朕说你来给她薅一遍你没来，今年可是她用堆肥养出来的，长得更水灵了，刚好咱这次全给她薅了，让她自己再慢慢种。” “行了，一个当父皇的，整日惦记女儿养的小青菜，吃一顿还不够，还想着给女儿薅干净，说出来你也不嫌丢人。” 马皇后鄙视瞅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撇嘴道。 “哈哈哈，好像薅干净了是不太好，咱拔几颗大的，小的给她留着，反正她地里有堆肥，长得快。” 赵德清浑不在意大笑，回头看向正和三嫂聊天的小女儿喊道：“婉心，过来，带你母后去看看你种的小青菜，咱们今天中午可是要尝尝的。” “好嘞，母后您这边儿走。” 赵婉心兴高采烈跑过来带路，脸上多了几许自得。 第527章 唐家有喜 来到后院。 赵德清就先给马皇后指了起来：“皇后你看看，就是那个棚子，全是用无色琉璃搭起来的。” “还真是琉璃搭起来的？！这么大一块地，就算用沙子来烧，也要花费不少时日吧？” 马皇后看着那片用琉璃搭成的棚子同样惊叹道。 “是啊母后，夫君亲自带人烧了两个月的琉璃才烧够呢，儿臣带你们看看，里面的每颗青菜都是儿臣亲手种下的。” 赵婉心带着的自豪和得意打开了由两块琉璃拼凑而成的大门。 赵德清和马皇后放眼望去，在外面只能看到朦胧一片绿的菜地，立刻变得郁郁葱葱，而且左右两侧，形成了明显的区别。 左边的一半地上都是黑土，青菜正如亲家公所说，长得格外水灵肥硕。 而右边那一半，显然就是院子里的土地翻了一块出来，长势虽然也不错，但是明显不如左边那一片。 “这地上的黑土就是堆肥？” 赵德清眼神放光走了进去，拿起地上插着的一把小铲子，铲起一小堆黑土看了起来，随即又抽动了两下鼻子，惊奇看向老友：“老唐，憨子说这堆肥掺杂的有牛羊粪，朕怎么一点臭味没闻到？” “不瞒陛下，老臣当初施肥时也奇怪过，不过憨子说这堆肥做到恰好的话，就是会闻不到臭味的，而且用手摸着，就和松软一些的土壤一样。” 唐炳春站在门口回答道。 “看来这堆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怪不得花了憨子快一年才弄出来，等他回来，朕再问问他这是何人所做。” 赵德清放下铲子站起身来，出门对小女笑道：“婉心，去找个篮子来，让你母后进去摘点青菜，她老早都念叨要去皇庄养菜了，今日就让她过把瘾。”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 赵婉心笑嘻嘻转身拿起了挂在边上的竹篮递给母后。 马皇后伸手接过，脸上挂笑，眼中带着异样的神采走进棚子，很快便铲了一小篮青菜，还顺手拔了个大萝卜走出来：“这个萝卜水灵，本宫待会儿要当水果吃的，你们谁还想吃记得提前和本宫说一声。” “母后，儿臣要吃恐怕你这一个还不够，儿臣自己进去拔两个。” 赵勇说着话便低下头想要钻进大棚，还没走就发现背后被一只手扯住了。 “三哥，你会挑萝卜吗？你分得清萝卜叶子和青菜叶子么？还有你这大体格子，进去走两圈非得把我的菜地踩平了。” 赵婉心扯着三哥的衣服吐槽一句，扭头看向阿娜黎和赵婉蓉：“三嫂和四姐能进，你不行。” “五妹，你过分了啊，我就拔两个萝卜，又不乱跑。” 赵勇无奈回头望着五妹。 “说不行就不行，三嫂和四姐想试试的话请便。” 赵婉心不依不饶。 “那我陪三嫂进去替三哥拔两颗出来吧。” 赵婉蓉开口打起了圆场，看向身边的比她们还小两岁的阿娜黎道：“三嫂，咱们也进去看看五妹种的菜园子？顺便替三哥拔两颗萝卜出来。” “好啊，这大冬天还能见到长势这么好的青菜，还真是稀奇。” 阿娜黎同样显得神采奕奕。 在西疆这会儿，萝卜都要从地窖里拿出来了，这个棚子里竟然还能长出青翠叶子的萝卜。 两人走了进去，很快人手一个带着萝卜出来了。 “噗～四姐，你这萝卜和三嫂比起来也太小了吧，哈哈哈～” 赵婉心看着四姐手上的萝卜大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拔的是叶子长的最茂盛的那个……” 赵婉蓉望望阿娜黎手上的萝卜，又看看自己的，最后望着五妹嘴硬道：“这还不是怪你养的不行，一块地竟然能长出差别这么大的萝卜出来。” “四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秧苗大小可不能决定……呕～” 赵婉心正和四姐争辩着呢，忽然腹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当场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婉心，你怎么了？！” 这可吓坏了赵婉蓉和看热闹的一圈人，连忙围上前来问道，最紧张的显然是唐炳春。 “没事没事儿，我最近可能山楂吃多了，胃有些不太舒服。” 赵婉心摆摆手，随即恢复如常又向众人笑道。 “山楂吃多了？婉心，你最近一直在吃山楂？” 马皇后却是带着几分惊喜，又问起女儿来。 “是吃了不少……大姐说那果子酸了些，我却觉得还好，可能是那果子真酸了些，以后我少吃点。” 赵婉心有些不好意思对母后道。 “婉心，母后看你不是山楂吃多了，而是有喜了。” 马皇后笑盈盈说道。 “啊？” 赵婉心满脸错愕望着母后，又惊又喜。 “皇后，你说婉心有喜了，此话当真？！” 赵德清也面带喜色询问起来。 唐炳春同样抬头紧盯着马皇后，方才的紧张已经变成了惊喜，就想从面前这位皇后嘴里听到点确切消息。 “本宫当初怀赵肃的时候，也是一直想吃酸的，还有干呕的毛病，直到怀明珠的时候才强一些，本宫看婉心八成是把我这毛病给传过去了。” 马皇后说完，看向唐炳春道：“老唐，你去找个大夫来给婉心把把脉，我看八成错不了。” “是，娘娘，老臣这就去找大夫，再把憨子找回来！” 唐炳春欣喜若狂答应，健步如飞往院外跑去，对侍立的下人喊道：“赶紧多派人出门，把少爷找回来。” 话音未落。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爹，不用找了，我和明珠回来，就听下人说陛下和娘娘来了，就急忙赶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唐宁和赵明珠拐过院门，担忧望着老爹道。 “娘娘说五公主有喜了，让我找大夫确认，老夫亲自去叫何大夫过来，你和长公主赶紧过去见陛下和娘娘。” 唐炳春脚下生风，一边冲儿子喊着，一边满脸带笑去找府上的大夫去了。 婉心有喜了？！ 唐宁楞在当场，自己要当爹了？！ “夫君，你还在发什么楞啊，我们赶紧过去吧，五妹和父皇母后都等着呢！” 赵明珠连声提醒。 “对对对，过去再说。” 唐宁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和赵明珠往后院跑去。 第528章 确认！ 两人赶到后院，才发现来的远不止父皇和母后两个，而是一家子几乎全来了。 “小婿拜见父皇母后。” 唐宁进院跟岳父岳母打个招呼，连礼都没行，立刻叫起了娇妻：“婉心，你感觉怎么样？” “夫君，大姐！” 赵婉心这才像找到主心骨一般，赶紧迎了上来小声道：“我没什么感觉，就是方才干呕了一下，母后就说我有了……” “八九不离十，婉心你最近是不是吃的也少了，食欲不佳才会狂吃那酸山楂？” 马皇后沉吟片刻接着问起。 “没错母后，五妹这几天饭量都小了，我和夫君刚才还在怀疑，是不是那山楂吃的，还准备让她少吃点呢。” 赵明珠出言抢答道。 “那就没跑了，和本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大夫过来号个脉，就知道本宫猜的准不准了。” 马皇后信心满满，眼中满是慈爱。 转眼间，连自己这位最小的女儿的也要当娘亲了。 赵德清也笑着插起了嘴，望着女婿道：“憨子，你们这是怎么搞的，皇后都说了这么明显的征兆，你们也没找大夫问问。” “都是小婿的错，往后一定注意。” 唐宁抓着脑袋连忙认错，此刻无论岳父岳母说什么，那都是对的。 “好了好了，德清，老唐这府上你还不知道，管事儿的就没有一个是懂这事儿的，往后多注意就行，现在咱们等大夫过来，也好让他们彻底安心。” 马皇后替女儿女婿说起话来。 众人在后院内焦急等待。 没过多久，就听院门外传来了对话声。 “何大夫，你走快一点，老夫都快等不及了。” “是是是，侯爷，咱们这已经不慢了，小人连笔墨都没拿呢。” “就号个脉确认下要什么笔墨，人来了就行。” 两道身影快步而至。 唐炳春此刻是没有半分一等侯爷的架子，主动在前面引路道：“何大夫，你快给五公主号号脉。” “公主，还请您伸出手来，少爷您帮忙把公主袖子往上挽一些。” 何姓大夫径直走到了赵婉心和唐宁身前，开口说道。 刚刚他还在自己房间配药，转眼间就被老侯爷连拖带拽来了后院，他是压根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府上。 在老侯爷的催促下，他也压根没留意到院中这位富态的员外和夫人，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 “有劳何大夫了。” 赵婉心伸出手道起谢来，唐宁也跟着照做挽起了娇妻的袖子。 “少夫人客气了。” 何姓大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盖在赵婉心的手腕上，接着伸出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赵婉心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老大夫，心中忐忑万分，现在全家人都希望她是真有了身孕，这要是闹了个乌龙，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夫君和公爹。 何姓大夫闭上眼睛，左手搭完换上右手，周围其他人顿时屏息凝神，紧张不已盯着大夫，生怕打扰了他的判断的。 半炷香后。 “恭喜少夫人，确实是有喜了。” 何姓大夫睁开眼睛贺完，又回头看向唐宁和唐炳春：“恭喜少爷，恭喜老爷，少夫人确实有喜了，怀胎一月左右，脉象还不是太明显，所以小人多号了两遍。” “夫君。” 赵婉心面颊一红，握住了唐宁的手。 “是真的，是真的，好，好啊……” 唐炳春激动的语无伦次，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原地转着圈不停念叨着。 “本宫就说了，本宫的女儿本宫再清楚不过，你们还不信。” 马皇后得意看向众人，随即笑着道：“大夫，小女才怀胎一月，就有喜酸，不喜吃饭，干呕的症状，你可有什么方子帮她调理一下？” 听到眼前这位妇人自称‘本宫’，又将长宁公主唤为‘小女’，何姓大夫仔细看了一眼妇人和她身旁之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下拜：“小人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先别多这些虚礼了，皇后问你话呢，调理朕女儿的身体最重要，你既能被请到定远侯府来常住，想必也是有一番本事的，要是开不出方子来，朕就要派太医过来了。” 赵德清也看向大夫道。 “回陛下娘娘，公主殿下喜酸，干呕，这是孕兆，调理的方子小人有，不喜吃饭，小人也可以开些健脾开胃的方子，而且小人开的方子，大概和太医院御医开的方子没什么区别，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安胎方，最好用的才会被留下来。” 何姓大夫恭敬中带着自信道，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写个方子，朕回头让太医院把最好的药送过来。” 赵德清笑着说道。 “是，那小人先告退了。” 何姓大夫行礼告辞。 没有了外人在，在场之人纷纷恢复了先前随和的模样。 马皇后和赵德清又走到女儿身旁，柔声道：“婉心，从今往后，你也是要为人母的人了，性子也要收敛收敛，莫要任性妄为，吃喝都要注意些，明白了么？” “是，母后。” 赵婉心乖巧答道，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不少。 “嗯，你平时多注意就行，你这位三嫂看起来不声不响，她都已经四个月了，你们应该有话可说，我和你父皇与你公爹说说话。” 看到老友唐炳春张口欲言，马皇后再度对女儿道。 “嗯。” 赵婉心往旁边走了两步，赵婉蓉和阿娜黎围了上来。 赵德清则是笑眯眯看向了老友：“老唐，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是，是，老臣盼了这么多年，多谢陛下和娘娘赐给老臣这么好的儿媳。” 唐炳春热泪盈眶道谢。 “咱们都是过命的兄弟，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不过只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咱们去正堂，让下人把这些菜洗洗，中午咱们吃火锅，给婉心还有朕这儿媳单独做一桌。” 赵德清爽朗笑道。 “是，老臣听陛下的，娘娘，几位殿下，咱们先回正堂就坐吧。” 唐炳春当即邀请起其余之人。 众人这才欢欢喜喜回到正堂落座。 第529章 商量之事 正堂内。 三皇子赵勇走到唐宁身旁，拍了好友两下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咱俩兄弟还真是有缘，连夫人有了身孕的时日都差不多，你管我叫兄长，将来你儿子见了我儿子，还得叫兄长，看来这是上天注定让咱当你兄长啊。” “是是是，都是老天的安排，行了吧。” 唐宁没心思争辩，无语附和着占自己便宜老友。 “你看，既然这是上天注定的意思，今日又是唐家大喜的日子，你就给为兄造几门炮如何？你的大炮在北疆可是大发神威，为兄已经问过兵部了，每门造好的大炮只有经过你的法眼才算成，火药只有你这儿才有，咱俩这天定的关系，应该不难吧？” 赵勇一把搂住唐宁脖子，目露狡黠之色问道。 “只要陛下同意，造炮没问题，不过你要炮干嘛啊？” 唐宁抬头看着老友，一两年没见，这位原主口中的‘莽老三’也变聪明了不少，都会和自己耍心眼子了。 关系归关系，话还是要问的。 这位老友现在经略的是西疆，西疆要的就是安稳，如今戎族都跟着他下山了，又没什么战事，完全没有大炮的用武之地。 “当然是为大夏开疆拓土啊，我已经向父皇请旨，将我的封地封在西疆了，你要封狼居胥，没有马总不行，为兄有办法，帮你弄一块养马地，说不定还能弄一匹好马回来。” 赵勇勾着唐宁的脖子，眼睛里都是向往。 “你在西疆之地发现了能养马的地方，所以你就想永守在西疆了？” “没错，那可是大夏疆土之外的养马地，我要把它打下来，并且占住那里，有几门大炮总会方便些。” “你可想好了，封地那么远，往后想回京就不容易了……” 唐宁正准备让赵勇多考虑考虑。 却见岳父陛下和老爹向他们走了过来。 “父皇，唐伯。” “陛下，爹。” 赵勇和唐宁赶紧停下了谈话，和两位长辈打起招呼。 “憨子，朕有件事儿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你去做，但是这件事又非你莫属，现在你爹也在这，咱们就商量一下。” 赵德清看了一眼身旁的唐炳春，接着开口：“你看这样可好，明年二三月，你去江南一趟，看看朕下旨建的水泥作坊建的如何了，再到今年大江决口的堤坝转上一圈儿，熟悉熟悉地方，告知当地官吏修建水泥堤坝该准备些什么，七八月份在婉心临盆之前赶回来，等到后年再去一趟把水泥堤坝建起来，今年这样的惨状，朕是真的不想再看一遍了。” “小婿遵旨。” 唐宁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憨子，朕这是在和你与你爹商量，不是给你下旨，你们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跟朕说。” 赵德清摆摆手，看向面前的父子俩。 “陛下，老臣没有意见，憨子本就该为大夏效力，您这么安排已经够为他考虑了。” 唐炳春感激道。 “爹说的没错，陛下，修建水泥堤坝，这本就是小婿分内之事，今年的水患确实不能再来一次了，婉心有爹和明珠他们照顾，小婿很放心，到时能回来就回来，要是没时间，等明年回来也一样，反正孩子还小，到时再让他慢慢叫爹。” 唐宁也笑着说了起来。 平心而论，他都觉得陛下岳父实在太随和了。 哪有一个皇帝为了臣子能第一眼看到儿子这么安排国事的。 “这可不行，有古人治水三过家门不入，朕总不能让你治水两年不归，水泥要拦住江河，可比盖几间房屋难多了，江南没有人做过这种东西，还不知道那里的水泥作坊做出来的水泥，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你去了还要多做几次测试。” 赵德清摆手拒绝。 若真到了女儿临盆时女婿不在，先不说女儿怎么想，他心里都过意不去。 既然这样，还不如今年用来做准备，让女婿过去熟悉熟悉情况，到了明年，再把几座大坝全部一起建起来。 “是啊唐宁，水泥这种东西，就算你把方法告诉他们，工匠也是要熟悉使用的，你明年过去先让工匠熟悉如何配置水泥砂浆，再找几个可靠官员，到时再让他们帮你监工，毕竟那可是好几个河堤，你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所有堤坝都一个一个来。” 赵勇也拿着他在西疆修建房屋的经验说了起来。 想让那些识得几个字的工匠准确按照说明配置砂浆就是麻烦事儿，更别说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了。 何况修建河堤又不像建房一样，还可以烧砖来应对，那可全都是要用水泥砂浆来的，需要的砂浆数目庞大，找不到那么多识字的工匠，就必然需要民工帮忙，就必然需要更长的时日加以训练。 “好吧，等我下了江南，查探一番再做决定。” 唐宁答应下来。 俗言道：听人劝，吃饱饭。他想想还确实是这个理儿。 自己好像以为去了就能把堤坝修起来，其中的麻烦或许都被他想的太简单了。 而且他若真的一个一个建堤，到了雨季，没建成的堤坝就必然承受更大的压力，那时出现水灾的概率反而更大。 “嗯，治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所以朕才让你早些动工，也早些建成，但绝不是想让你一蹴而就，空闲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亲自跟朕汇报一番，也顺便看看家人嘛。” 赵德清这才满意点点头，忽又像想起什么事一样小声道：“憨子，等朕和皇后走了，你晚上再把此事和婉心她们商量商量，安抚着点儿，她现在可不宜动怒。” “是，小婿明白。” 唐宁急忙答应，心中却有些忍俊不禁，这般怕女儿的天子，这世间也是少有。 “那就这样，朕的事儿说完了，你们接着聊。” 赵德清说完便和老爹又回到了马皇后身旁。 唐宁看向赵勇，两人会心一笑。 “看来咱兄弟二人都闲不下来了，你尽快抽时间把炮给我造好。” “行。” 随着下人进来一声禀报，午宴紧接着便被端了上来，除了炒菜，还有最新的鸳鸯锅，清淡高汤自然是为赵婉心和阿娜黎准备的。 两家人和和美美吃完了饭食。 赵德清和马皇后才带着儿女们回宫而去。 第530章 安排 入夜。 唐宁和两妻一妾都坐在了同一个房间。 看着大姐和钰儿调侃中带着羡慕的神色，赵婉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没想到五妹是第一个怀上的，这样最好，那将来夫君就算没管住下半身，咱们也不用担心了。” 赵明珠笑盈盈说了起来。 “明珠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管不住下半身，有你这么说夫君的嘛，我什么时候管不住下半身了？” 唐宁哭笑不得反驳。 “这可说不准，婉心现在有了身孕，我和钰儿整天要忙，夫君你万一忍不住看上了哪个女子，要是她先有了身孕，你说咱们能怎么办？好在现在都不用担心了，夫君你只别幸的太多，咱们姐妹都可以当看不见。” 赵明珠振振有词地盯着夫君说着。 “好嘛，明珠，你这是拿后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儿啊。” 唐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女强人是在给自己提醒呢。 在她没怀上之前，自己最好别再沾花惹草了。 “大姐你放心，往后夫君只能去你和钰儿房中了，都是迟早的事儿，不用着急。” 赵婉心也听出了大姐话语中的意思，娇笑着安慰起来。 “五妹……” 赵明珠被看破了心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好了，夫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府上，应该够了，明珠和钰儿你们真的无须太担心。” 唐宁接过话茬，劝慰起两位妻妾。 “夫君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赵婉心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目光直直凝视过来。 其余两女也同样如此，一瞬间担忧提上心头。 “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水患的时候夫君说过，等这次水患过去，我想用水泥重新修建堤坝的事，如今父皇的水泥作坊有了眉目，我也想去江南看看，如果时机合适的话，开始筹备建堤之事，大概在明年二三月份出发。” 唐宁顺势给两女说起了下江南之事。 为了防止两女对岳父陛下有意见，他还特意没提起是今日岳父陛下的请求。 “夫君你要去多久？五妹这才刚刚有了身孕……” 赵明珠连声问起，眼睛看向五妹有些不忍。 “大姐，没有关系，夫君是为了国事，有你们在，我能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的。” 赵婉心眼中虽有不舍，却依旧莞尔一笑道：“夫君你放心去，江南百姓确实不能再来这么一次劫难了。” “放心吧，这几个月就是过去看看做做准备而已，等七八月份我一定赶回来，等过完了年再过去。” 唐宁立刻说道。 三女眼中的紧张之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毕竟这是唐宁的第一个孩子，唐家的嫡长孙或是嫡孙女，唐宁这个当爹的没陪在身旁，总会让人觉得遗憾。 “夫君，此事公爹知道了么？” 赵婉心柔声问道。 “我和爹说过了，爹也同意了此事，所以我在家还有两个多月的时日，应该是足够的。” 唐宁看向了赵明珠和桃红。 “夫君，那你这两个月还是多宿在公主房中吧，妾身没那么着急，再说妾身若是和公主也有了身孕，公主府的事就无人打理了，万一府上来了客人，大姐和公主不方便接待，公爹在的话，妾身好歹也能帮忙主主事。” 桃红乖巧说了起来。 赵婉心姐妹俩闻声和唐宁对视一眼，他们还真的余顾了这点。 唐府目前就三个主事的女眷，要是真同时不方便还真是不行。 “钰儿，那就先委屈你了，等夫君回来再补偿你。” 赵明珠拉着桃红的手道。 “公主，钰儿不委屈，这本就是钰儿应该做的，等钰儿想要孩子的时候，再让夫君赐我一个，到时钰儿帮忙照看大姐和公主的孩子，多好。” 桃红摇摇头，温柔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夫君你今晚就去钰儿房间吧，提前补偿她一下，我今晚和大姐睡，让她陪我说说话。” 赵婉心眨眨眼睛，看向夫君建议道。 “这……好吧，那你和明珠也早点休息，何大夫说了，婉心你现在务必要睡好。” 唐宁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放心放心，我现在才一个月，没那么严重，你赶紧和钰儿回房去。” 赵婉心起身拉起夫君和桃红，将二人推出门。 看着二人离去，立刻关上了房门。 这个举动不禁让赵明珠都疑惑起来。 赵明珠起身疑问道：“五妹，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没错大姐，夫君这次真的要出远门了，我们得替他安排一下。” 赵婉心神神秘秘说了起来。 “安排什么？” 赵明珠不解。 “当然是随行的人手，你也不想夫君回来的时候给咱们多带几个不认识的姐妹回来吧？” 赵婉心一边说着还一边念念有词：“父皇和母后已经同意把四姐嫁过来了，夫君的妾室位置……我得好好盘算盘算，不能让他随便领人回来才是。” “那自然是不想的……你是说给夫君安排一个女子随行？” “就是这样，而且人选我已经定好了，谷雨妹妹，咱们熟悉，武艺又好，不会成为夫君的拖累，还能给夫君帮忙，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赵婉心眉飞色舞道。 “谷雨妹妹合适是合适，不过上官监正和赵夫人会同意么？” 赵明珠接着问出了声。 对这两位谷雨妹妹的长辈，她们见的次数不多，仅见的几次对夫君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不错到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啊。 “所以我才这么早找你商量啊，咱们明日就把上官妹妹叫过来，先跟她说说，再让她试探试探上官监正和赵夫人的态度，还有两个月呢，咱们给上官妹妹支支招，软磨硬泡也能让上官监正和赵夫人同意的。” 赵婉心在房间内徘徊着，若有所思点着手说道。 “行，这事儿也就你做的来，我负责把上官妹妹叫过来，剩下的交给你了。” 赵明珠点头答应。 “没问题，你只管想办法让上官妹妹叫过来，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赵婉心应的干脆。 这位谷雨妹妹可是她早已内定的人选，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 第531章 上官谷雨的动静 次日。 一辆马车在上官府邸门前停下。 赵明珠带着礼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叩响了府邸的大门。 不多时便从门内传来了动静。 “来啦来啦，稍等，呀！赵姐姐您怎么过来了，快请进！” 上官谷雨忙打开门，邀请赵明珠进门。 “谷雨妹妹，今日就你一人在家啊，上官监正和令堂呢？” 赵明珠走进府内，看着只有上官谷雨一人的宅邸问道。 “父亲去钦天监了，母亲刚才也出去了，现在就我一人在，赵姐姐可是找我爹娘有事？那赵姐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我娘回来。” 上官谷雨说着就准备出门。 “不不不，我这次过来就是来找谷雨妹妹你的，听五妹说，你这段时日不常过去府上了，是在忙着什么呢？” 赵明珠忙拦住上官谷雨，玩笑般询问了起来。 “没忙些什么……就是近来师弟和赵姐姐你们都很忙，我无所事事过去就就显得烦人了……” 上官谷雨明显心虚了一下，跑进屋内挡在了一个凳子前想要遮掩什么。 可这又如何能瞒过赵明珠的眼睛，她放下手中的礼物，两步就绕到上官谷雨想要遮掩的凳子后观望了起来。 “哎呀～这是上官妹妹绣的么？原来上官妹妹这段时日忙着绣这个呢，不知哪家的才子有幸得妹妹青睐。” 赵明珠看着凳子上绣到一半的荷包，笑着问道。 眼见秘密被发现，上官谷雨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收起半成品荷包道：“不……不是送人的，是我闲着没事绣着玩的，家母说我性子太急，练练女红可以磨磨心性，还说……女子会这个会更讨喜……” “原来令堂是这么跟上官妹妹说的，母后好像也跟我们姐妹说过，不过我们姐妹在试了几次扎到手后就没人学这个了。” 赵明珠笑盈盈靠近上官谷雨说了起来。 “皇后娘娘竟然也和姐姐们说过这个？” 上官谷雨错愕不已瞪圆了眼睛。 刚刚还慌张自己一不留神就把实话全交代了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可不是嘛，母后到现在打发时间的法子，都还是替父皇小弟补补衣裳，纳纳鞋垫啥的，可惜咱们就没那个手艺了。” 赵明珠带着几分感慨说完，又望着上官谷雨道：“妹妹既爱红妆，又爱武装，姐姐看这天下是没几个男子能拒绝妹妹这样的人，要是让你那位师弟见到，恐怕眼睛早就瞪直了。” “师弟……” 听到赵家姐姐又说起师弟，上官谷雨就不自觉低下了头。 她之所以能耐下心来学女红，也是母亲说过，师弟的妻妾现在没有一个会女红手艺的。 若是她学会了，到时亲手给师弟绣一件披风啥的，一定能让师弟大吃一惊，从一众女子脱颖而出。 “对啊，咱们姐妹三人没一个会针线活佛，妹妹要是把这荷包绣好了送他一个，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赵明珠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位上官妹妹的神色。 虽说五妹早已内定这位就是她们姐妹中的一人，但是还从未当面对这位上官妹妹说过，她多确认确认这位上官妹妹的心思总没错。 “我现在才学的不久，手艺还不好……” 上官谷雨的脸更红了，片刻后好像发现自己这样不是很合适，忙岔开话题道：“对了赵姐姐，师弟还在忙吗，他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你那位师弟现在可是大忙人，我那位镇守西疆的三弟回来了，让你那位师弟给他铸造几门大炮呢……” 赵明珠说着，忽然抬手半掩了一下嘴，有些懊恼道：“嗨！我和妹妹说这个做什么，扯了半天差点忘了和妹妹说正事儿。” “姐姐有事找我？” 上官谷雨意外中带着几分惊讶道 “是这样的谷雨妹妹，我那位五妹，近日号出来怀了身孕……” “婉心姐姐有喜了？！” “是啊，前两日才被查出来的，大夫交代了，让她现在多晒晒太阳，保持好心情，只是夫君这几日忙于公事，我和桃红也要处理公主府的事宜，府上除了公爹在，五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才想让妹妹过去陪她说说话，不知妹妹可否方便？” 赵明珠望着捂嘴震惊不已的上官谷雨解释起来。 “方便！我整日都有空的，婉心姐姐有身孕了，这可是大事啊。” 上官谷雨接连点头，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道：“姐姐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明日我自己过去？” “妹妹要是能现在过去，自然最好不过，不过上官监正和令堂都未在府上，妹妹若是现在过去，令堂回来不见妹妹……” 赵明珠望着眼中带着关切之意雷厉风行的上官妹妹，多了几分迟疑道。 “没事，我跟娘留封书信说明去处就好，跟姐姐去定远侯，她一般都不过问的，姐姐稍等。” 上官谷雨道了一句，走到桌案前翻找起笔墨，很快修书一封放在桌案上，回来对赵明珠道：“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赵明珠也站起身来。 “姐姐还带了礼物过来？！我刚才都没发现，这怎么使得！我刚好顺便带过去。” 上官谷雨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礼盒，急忙拎起就要出门。 “哎～妹妹，我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过来，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妹妹赶紧放下，好歹也能证明我来过，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稍后我还要赶到公主府去。” 赵明珠连忙上前，把上官谷雨手中的礼物夺下来放在桌上，再度说道。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上官谷雨也不再推辞，跟着赵明珠上马车直奔定远侯府而去。 而此时定远侯府内。 赵婉心坐在后院的池塘前，吃着大姐亲手买的去核山楂，吐着山楂皮儿喂着池中的小鱼。 “少夫人，少夫人，长公主回来了。” 直到下人进来禀报大姐的车驾回来了。 赵明珠才慌忙将手上山楂一把扔进池塘内，摆出一副无精打采晒太阳的样子。 第532章 命犯桃花 赵明珠带着上官谷雨进门，一路问到了后花园来。 “上官妹妹，就在那里了，我去公主府看看，你好好安慰安慰她，那家伙有了身孕后，心情一直不太好。” 赵明珠看着石桥上趴着的五妹，伸手给身旁之人指了指。 “好，姐姐先去忙，我自己过去就好。” 上官谷雨赶忙劝起赵明珠，目送她出了院子后，便一人快步向石桥走了过去，开口喊道：“婉心姐姐。” “谷雨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赵婉心装作惊讶的模样扭头，勉强笑了一下问道。 “明珠姐姐说你有了身孕后心情不太好，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姐姐是哪里不舒服么？” 上官谷雨如实答了起来。 “现在还没有不舒服，就是偶尔恶心，心里有些烦躁，谷雨妹妹过来的正好，陪我说说话也免得我老是一个人瞎想。” 赵婉心说完，又接着忧伤道：“其实我觉得我心情烦躁，八成还和一件事有关，夫君也就是谷雨妹妹你那位师弟，要去江南了，而且一走就是几个月，哎～” “师弟要下江南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远门，唐伯伯也不说说他。” 上官谷雨震惊不已，接连出声询问，话语中还带有几分不满。 师弟也真是的，婉心姐姐有了身孕你还敢在这时候出远门。 “谷雨妹妹，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下江南，是要为今年受了灾的江南百姓修更牢固的河堤，这种事，我总不能不让他去吧。” 赵明珠接着解释起夫君下江南的缘由。 “师弟要去给江南百姓修河堤么，明珠姐姐怎么方才没告诉我？” 上官谷雨听完疑惑道了一句，随即又为方才的冲动后悔起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师弟，轻声安慰起赵婉心：“这还真是头等要紧之事，刻不容缓，也只能委屈姐姐你了……” “我没把心情烦忧的原因告诉大姐，或许她觉得我都没往这里想吧。” 赵婉心也没想到大姐没把此事告知这位谷雨妹妹，好在掩饰的很好，抚着胸口神色认真望着面前的上官谷雨：“我也知道他要去做正事，可我这心啊，就是总感觉空落落的，说起来，我还有件更担心的事儿，想请谷雨妹妹帮忙。” “姐姐请说。” 上官谷雨来不及怀疑就再问出了口。 “我这位夫君啊，谷雨妹妹你是他师姐，想必你也知道，那是命犯桃花，他这一趟去江南，不知道又要沾多少花惹多少草。” 赵婉心一脸幽怨以后，随即声音大了几分：“所以我想请谷雨妹妹帮忙，看着他些，让她少带几个女人回来。” “啊？这……我怎么合适……” 上官谷雨都懵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婉心姐姐会拜托他做这样的事。 虽然在心底她没拒绝，但是她现在这个身份，哪有理由去阻止师弟喜欢别的女人呢？ 自从被娘亲上次在师弟面前做出羞人的举动后，师弟看着她时，总会不自觉避开眼神，她每每想起此事，同样会有些羞涩，这才是她来定远侯府越来越少的原因。 “你是最合适的人，没有之一。” 赵婉心望着上官谷雨，满脸真诚说了起来：“你知道么谷雨妹妹，自从第一次在大姐府上，看见你扶着公爹从夫君马车上下来，我就觉得你一定是咱家的人，那天我还和大姐、四姐都说过，不信你抽空问问她们。” “那个时候……婉心姐姐，那时候我都没想过……” 上官谷雨的脸更红了，缓缓低下头。 那时候她对师弟都还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觉得师弟这个人不错而已。 之所以在定远侯府的马车上，也是因为父亲让她这个太平公主认下的干妹妹去祝贺公主回府，而她又因为一个人不太敢去，所以才去了定远侯府和师弟一起。 “你那时候没想过没关系，现在想也还来的及，夫君要明年二三月的时候才出发呢，你要是答应了，姐姐我这心头一块巨石，也算放下了。” 赵婉心抓住上官谷雨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这个……婉心姐姐，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我要回去和爹娘商量一下……” 上官谷雨声如蚊呐般说道。 虽然她确实可以答应，爹娘大概也不会反对，但现在答应怕不是又要被这位婉心姐姐调侃一番，思来想去，还是想个借口改日再说。 “这么说来，谷雨妹妹自己是愿意去的，只是怕上官监正和令堂赵夫人反对吧？” 赵婉心脸上顿时浮现笑意调侃起来。 “不是……这……” 上官谷雨一时愣神，自己不是找了借口嘛，怎么完全没用。 “好啦好啦，上官妹妹不必否认，姐姐什么都知道……” 赵婉心正暗自享受着把上官谷雨逗的俏脸通红时。 忽听院外传来一句声音。 “婉心，听下人说你在后花园，今日有好好吃饭吧。” 唐宁刚进园子就问候了起来，没想到园子内除了娇妻外，还有一个熟悉身影：“师姐，你什么过来的？” “夫君，是大姐将上官妹妹找过来陪我的。” 不等上官谷雨说话，赵婉心就代为抢答道，随即又娇笑着说了起来：“我正和上官妹妹商量，让她和你一起去江南呢。” “婉心姐姐！别……” 上官谷雨大羞，急忙拽住赵婉心不想让她再说。 “我这趟去江南是去办差，又不是去游玩，要去的地方不少，恐怕很多天都要赶路，让师姐陪我吃这趟苦做什么？还是等我办完了差，等过两年咱们没事了，一起去江南游玩一趟再叫上师姐吧。” 唐宁走过来微笑说道。 “我又不是没吃过苦……” 上官谷雨一听，顿时小声嘟囔起来。 从小就被爹娘教育着习武，多少苦都吃下来了，就是赶路而已又算得上什么苦。 “夫君你看，上官妹妹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上官妹妹又不会拖累于你。” 赵婉心顺势而道。 第533章 借口 听到赵婉心这句话，上官谷雨当即盯住了唐宁，她不是听不出来婉心姐姐这是故意有激将之意，但是她还是很在乎这位师弟对她的看法的。 她就是想听听师弟会怎么回答，在师弟心中，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不能陪他吃苦，还会成为他拖累的人。 “师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唐宁看着这位师姐的神情，就知道她是被娇妻这拙劣的激将法影响到了，赶紧解释完又道：“你和去江南走这一趟是没问题，只是师父师娘那边……咱们这一走至少要好几个月，他们一定会舍不得的。” “这个师弟你不用担心，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几次，这次可以去江南，爹恐怕会让我代他回龙虎山见见师祖，娘也一定会同意的。” 上官谷雨脸上这才缓和下来，带着几分满意道。 “嘻嘻，既然上官妹妹早就想到了说服上官监正和赵夫人的方法，那我就放心了。” 赵婉心望着上官谷雨笑嘻嘻说道。 这可让上官谷雨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明明刚才自己还说要和爹娘商量商量，转头就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说服爹娘，这怎么看都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意思。 “那改日我去拜访的师父师娘的时候跟他们说一下，要是师父师娘不同意，师姐你可别任性偷跑出来啊，他们就你这一个闺女，你若是不见了，他们一定会担心坏的。” 唐宁也只好望着师姐交代道。 此事虽然师姐说的信心十足，但是平心而论，他是真觉得师姐没必要跟自己吃这趟苦，师父师娘要是能拦住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嗯，放心吧，爹娘如果不同意，我一定不偷偷溜出来。” 上官谷雨连连点头保证。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谷雨妹妹，往后你一定要多多过来，夫君和大姐他们可忙了，这府上又没什么人能陪我说话。” 赵婉心闻言大喜，抓着上官谷雨的就不由分说定下此事，又扭头看向唐宁问道：“夫君，你不是忙着给三弟造火炮么，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哦，兵器监的事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几日还要造模子，隔几日我过去看看就行。” 唐宁随口答道。 “那锦衣卫衙门呢，你过完年不久就要下江南了，这事总得提前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有个准备。” 赵婉心接着再问。 既然说了夫君很忙这种话，哪怕是找借口也得编出夫君很忙的样子。 “这个还真没有，还有两个多月呢，我还想着下次去的时候一并告知他们，既然婉心你说了越早越好，那我现在就过去，告诉苏先生一趟。” 唐宁应的飞快，说着就要转身出院子。 “哎呀，夫君～让你尽早去，又没让你今天去，谷雨妹妹都过来做客了你今天还去什么，明天去也一样，今日趁着谷雨妹妹过来，你也有空，刚好陪我打打牌。” 赵婉心赶紧挽留道。 “好吧，现在家里你最大，师姐，咱们就陪她玩一会儿？” 唐宁随即看向师姐建议道。 “我本就是过来陪婉心姐姐解闷儿的，做什么都行。” 上官谷雨自然没意见。 三人随即回到屋中支起牌桌。 直到傍晚时分，唐宁才亲自将这位师姐送回了府上。 …… “大人，你要下江南？什么时候？” 锦衣卫衙门。 锦衣同知苏玄竹闻声而起。 身为锦衣卫最高长官的指挥使要离开京城外出，这对锦衣卫衙门来说可不是小事儿，沿路的安全更是一等一的大事，尤其是现在锦衣卫正值蒸蒸日上之际。 “嗯，陛下有意让我去江南视察水泥作坊兴建情况，最好是择机将今年决口的几座河堤都用水泥修起来，此次过去只是走访几郡了解情况，明年应该还要过去一趟。” 唐宁将大致行程和目的跟自己这位副手说了一遍。 “好，属下尽早安排人手先去各郡打探情况，大人此番南下打算带上哪些人手？” “马玄和那几个从北蛮归顺过来的我带上，其他人竹先生你来安排就行，不过不用安排咱们得精锐骨干，那些人都是做大事儿的，跟着我的人只要够用就行。” “这可不行大人，您此行的安全就是锦衣卫最大的事儿，我会告知沿途几州的千户所，让他们告知当地之郡的百户，亲自沿途护送。” 苏玄竹赶忙否决，郑重其事道。 “那好吧，你来安排就行，此番行程先保密，不用让锦衣卫通知各州郡衙门，我想先过去看看，需要的时候再告知他们。” 唐宁接着开口。 他想玩微服私访这一套，虽然也有几分想攀慕前辈的意思，但是真到了这个时代，见的听的多了才知道，这一套有时还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交通不便，信息不畅。 朝廷来的的消息基本全靠州刺史和各郡郡守的汇报，而州郡的长官又全靠各县县令汇报，欺上瞒下可太简单了。 想要真正办点实事儿，不私下了解一番根本不知道真实情况。 “是，既然大人是要去沿途几郡查看河堤，那属下就给大人安排船只了，沿江而下，大人随时可以停靠上岸，行程皆由大人来定。” 苏玄竹答应下来再道。 “船是没问题，只是我还不知道，要先去哪里坐船。” “回大人，正是属下的家乡楚州，属下也会跟家中打招呼，给大人安排一艘苏家的货船作为掩护。” “好，那就有劳竹先生了。” 唐宁应下道谢。 他没去过江南，江南几州的地势他也只在舆图上看过，楚州位于大江的中游，此次大江之上多处决堤，都在楚州下游。 从楚州登船顺流而下，确实比走陆路要快，而且没有车马劳顿之苦，顺便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 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晕船。 “大人客气，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等属下安排好了随行名单，再将它交给大人。” 苏玄竹忙回礼道。 “行，那竹先生，我先去兵器监一趟，你做了名单给我就成。” 唐宁说罢，出了锦衣卫衙门往兵器监而去。 第534章 苏家老少 苏玄竹带人送唐宁出了衙门，回头便紧锣密鼓安排起来。 “来人。” “大人，何事吩咐。” 几名亲随立刻上前问道。 “去将南北衙镇抚使还有京城千户请过来，本官有要事找他们商量。” 苏玄竹吩咐完令便回到了正堂。 不多时。 锦衣卫南北衙镇抚使，还有驻京千户和副千户便尽数而至。 “卑职等参见大人。” 几人行礼参拜道。 “都免礼吧，指挥使大人刚刚来过了，年后指挥使大人会去江南一趟，奉陛下之命勘察溃堤，重新加固堤坝，大人的安全便是我们头等要务。 大人要求此行保密，本官给大人安排的是走水路，自楚州登船顺流而下，现在与诸位商量下大人的随行之人安排一事，锦衣百户马玄和那几个北蛮降卒是大人亲口点的，你们回去后，务必挑选水性极佳的好手报上来，再让沿途三州千户，即刻派人打探楚州以下江流两岸情况，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苏玄竹当即下令。 “是。” 四人齐齐应下。 “方才那些都是本官一人见解，难免有些遗漏的地方，既然是商议，诸位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苏玄竹这才坐了下来，看向众人道。 座下几人相互望望，随后一人起身道：“大人，指挥使亲自点的北蛮那几个降卒，可否有些不妥？咱们的人可是留意到，江南之地或有北蛮的探子尚未肃清，现在尚未确认，万一那些人真的是北蛮的探子，这几个降卒里有人和北蛮在江南的那些探子里应外合，指挥使是否会有危险……” “嗯～你说的有理，尽快通知南平州千户所，那两个人有什么可疑消息立刻上报，能确认就尽早确认禀报指挥使大人，不能确认也不用打草惊蛇，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本官送上随行名单时会提醒大人注意。” 苏玄竹点点头，随即脸上也多了些迟疑和难色道：“至于那几个北蛮降卒，是大人亲自点的，不安排肯定不行，这样吧，几个有家眷在京的就安排上，那个没有家眷的，先给他安排一个无关紧要差事，到时本官就以他任务在身为由给指挥使大人解释，还有其他建议吗？” “大人，不知您打算安排多少人保护指挥使大人，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再回去挑人。” 又有一人行礼问道。 “初步定为明里二十，暗里三十，让那些暗里之人分为三路，两路提前为大人探路，一路替大人善后看有否跟随，这样就应该差不多了，等大人到了江南，再由当地千户所派人护卫。” 苏玄竹只是略微思索，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毕竟他们这位大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论武艺衙门里就没几个敢说自己能胜过大人的。 “大人，指挥使的座船之事……” “放心，这个本官已经安排好了，由本官家人安排，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得知消息。” “大人想的周到，我等没有意见了。” 北衙镇抚使洪涛起身恭维，其他几人也不再言语，一同看向苏玄竹。 “既然如此，那暂且就这么定下，几位先回去挑选人手，尽早报上来吧。” 苏玄竹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是，卑职等告退。” 几人拱手出门。 苏玄竹拿起毛笔处理起事物，对身旁欲言又止的亲随道：“想说什么就说吧，现在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吞吞吐吐。” “三叔父……” 亲随正要说话。 只是一开口就被苏玄竹抬头瞪了一眼：“衙门之内叫我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是没有不可信之人，不是咱们现在就以族中身份称呼，你记住了。” 如今苏家和定远侯府已然关系密切，他又是唐宁一手提拔的锦衣卫副手指挥同知，和家族也要常有打交道。 所以他便挑选了一个族中小辈放在身边，日常加以教导，用他来通传族中之事，总比用外人方便可靠些。 “是，大人，那属下没事了。” 亲随随即昂首挺胸看向堂外，不再言语。 苏玄竹眼中浮现一抹好笑之色，随即也不再言语，低头处理起事务来。 傍晚下职。 两人上了回家的马车。 苏玄竹才再度问起：“你白日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三叔父，我前几日听堂姐说，她陪您过完年后想回家看看，现在指挥使大人年后也要下江南，而且还会去咱家坐船，您看是不是让堂姐也可以随指挥使大人的车驾一起回家，你也不用担心堂姐回家路上的安全了。” 亲随眉开眼笑试探着说了起来。 “你堂姐想年后回家看看？我怎么没听她跟我说过。” 苏玄竹惊讶道。 “三叔父，您多忙啊，堂姐怎么好提前拿这事儿让您烦心，最多只是她准备好了，让您派两个人送她回家，她还特意交代过我，不让我跟您说呢，这不是刚好有了顺路的人，我才敢跟您说说嘛。” “那你呢，小秦子，你想不想和你堂姐一起回家看看，你也过来两个月了，应该想家了吧。” “三叔父，我爹想让我和大哥、二哥他们都一起考举，我没那个天分我知道啊。” 亲随撇嘴说了一句，眼中眼中闪烁着另一番自信道：“所以我过来跟着您挺好的，我现在才不想家，我现在就想跟着您多看看，多学学，等我做到小旗，有了官职再回去给爹看看，不考举我也一样能做官，一样能出人头地。” “呵呵，你能这么想就挺好，那咱们回去就跟你堂姐说说，看看她愿不愿意再等两个月，和小侯爷一块回去。” 苏玄竹咧嘴笑了。 “那个……三叔父，天雄哥当初回家那会儿，可是透露过堂姐要嫁到定远侯府去的，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现在还有没有戏啊？” “那是你堂哥一厢情愿罢了，你堂姐和人家小侯爷好像都没这想法，说起你堂姐来也真是，这香水和香皂的生意倒是做的红红火火，好像就没考虑自己终身大事，回头啊，咱也得好好劝劝她……” 一老一少压低了声音。 马车迎着夕阳往家中驶去。 第535章 三叔是那样的人么 京城南街。 破旧的书画铺子前，苏玄竹和亲随下了马车。 “哟！苏大人回来了，快请，苏秦小哥儿也请，苏姑娘就等着你们回来呢，就是这饭菜被我尝鲜了，苏姑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哈哈哈～” 铺子里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放下碗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笑望二人道。 如果唐宁在这里一眼就能能认出来，这人正是去年新年摆字谜摊儿的那位汉子。 “张叔。” 苏秦热情打了个招呼。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布衣汉子，实则也是一位武林高手，除了是叔父的好友，在锦衣卫衙门里也有职位，顺便还做着堂姐的护卫，可谓身兼多职。 “抠门张，少损我两句你会死么？” 苏玄竹无奈瞪了汉子一眼走进铺子内。 “不会，但是能让我快活不少，何况你可是真的苏大人，我又没说瞎话。” 汉子飞快拿起碗筷扒拉了几口，又把碗筷放在桌上：“你们回来我就先回去了，劳驾把碗顺便带上去。” “嘿！我说你这个……” 苏玄竹刚想发怒欲骂。 只见那人已然单手跳过柜台，飞快往街上奔去。 “三叔父，我们快进去吧，堂姐还等着我们呢。” 苏秦从桌上拿起碗筷，笑着催促起苏玄竹。 叔侄二人走进屋内，只见苏紫萱双手托腮趴在桌上，而饭菜正在一旁的炭炉上温着。 “三叔，小秦子，你们回来了，张叔已经走了？快吃饭吧。” 苏紫萱看见二人进门，立刻将炭炉上的饭菜端到桌上来，顺手接过苏秦手上的碗筷。 “哎～紫萱姐，你就比我大不到两岁，能不能别整日学着三叔父的口气叫我小秦子。” 苏秦无奈叹了口气坐下来。 两个月来，这位堂姐叫的越来越顺口了，还死不悔改，他怎么草原都没用。 “大一天也是大，何况快两年？姐这么叫你感觉比直呼你名字亲切多了，啰嗦什么，赶紧吃饭。” 苏紫萱理所当然般说道。 “紫萱啊，往后这饭菜就不必你亲自动手了，咱们找个人来做吧，你说你堂堂兰香苑的掌柜，每日回来还要亲自动手烧饭……要不咱们干脆换个大点儿宅子，请几个仆人来也行。” 苏玄竹看着桌上的饭菜，有些不忍道。 “三叔，咱们在京城就三个人，换个空荡荡的大宅子做什么？就住在这个小院就挺好的，好歹有几分家的感觉，自从那段时日亲手烧火熬了那精油后，我就发现烧火也不难嘛，您还别说，侄女儿现在还挺喜欢烧饭的。” 苏紫萱卸下围裙走过来坐下。 “堂姐，你回来也给自己找个事儿做，其实就是想家了吧，不如你就在京城给我想个姐夫吧，这样你在京也有家了，我和三叔父偶尔也能串串门。” 苏秦咧嘴冲着这位堂姐道。 终于让他逮着机会报被叫小秦子的一箭之仇了。 “小秦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你以后回来就饿着吧，赶紧吃你的饭！” 苏紫萱面若寒霜冷冷道。 苏秦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他还真发现自己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堂姐，自从在京城做了大掌柜之后，说话竟然多了几分威严之感。 “紫萱，其实三叔也觉得小秦子的话也没错，你若是放不下京城生意的话，不如在京城找个夫婿也挺好的，你要是不好开口，改日三叔跟大哥说。” 苏玄竹接过话茬跟着劝道。 经侄子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侄女现在不想换大宅子，凡事能动手的都自己动手，或许真是因为想要多给自己找些事做，只要闲不下来就没功夫思乡了。 侄女和他不一样，他是离家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漂泊在外，而侄女这次应该是第一次出门这么久还没回过家。 现在侄女是兰香苑的大掌柜，而兰香苑的香水和肥皂可以在景和堂直接售卖，而且还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京城凡事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侄女和太平公主关系匪浅，没有门路的有自己看着，侄女想在京城找个合适夫婿应当没那么难。 “三叔，这香水和香皂的生意，太平公主殿下和唐小侯爷可是全托付给咱家了，我负责京城和整个大江以北的生意，此时我若嫁了人，太平公主和唐小侯爷会怎么看我，怎么看待我们苏家？” 苏紫萱停下筷子，望着叔父语重心长道。 大有几分‘小秦子不懂事儿胡说，您老怎么也跟着’瞎起哄的意思。 苏玄竹也反应过来。 侄女要是此时嫁人，那等于是拿整个香水和香皂生意在做嫁妆，太平公主和唐小侯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 “那怎么办？紫萱姐，你也总不能做着这个掌柜，就不嫁人了吧……” 苏秦听到堂姐的口气，忍不住给堂姐抱不平道。 “大姐做这个掌柜还不到一年，掌柜瘾都还没过呢，急什么，现在好歹有你来陪我，现在也没那么想家就是了。” 苏紫萱夹了一筷子自己亲手做的饭食放进嘴里，眉眼弯弯道。 “紫萱，听说你想过玩年回家一趟？你要是早些说，三叔还能派人送你回家团年去，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苏玄竹再度开了口。 “小秦子！不是说了让你不准和三叔说么，要说也是我自己说。” 苏紫萱‘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怒气冲冲质问起苏秦。 “紫萱，你不要怪小秦子，是因为眼下正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他才跟我说的，年后唐小侯爷要去江南一趟，咱家应该要负责接待，我会和唐小侯爷说一声，让你和他的车驾一起回去，想来他也不会拒绝的。” 苏玄竹抬手替苏秦打起掩护。 苏紫萱这才怒气稍缓，疑问道：“唐小侯爷要下江南，咱家还要负责招待？三叔，你不会是故意让唐小侯爷绕路去咱家的吧……” “三叔是那样的人么？” 苏玄竹瞪了眼侄女，又接着道：“你要是同意，改日你就和我一起去拜访唐小侯爷，小侯爷想低调些，多半也不会走的太快，有你和他一起去咱家，或许更有利于他隐秘行事。” “好吧，三叔你都这么说了，那接着这次机会，我也刚好把小侯爷府上的分红给他送去。” 苏紫萱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 第536章 误会了 数日后。 定远侯府。 “苏先生，还有苏小姐，快请，二位是来找少爷的吧，少爷在花园里陪少夫人呢，老朽带你们过去。” 管家老宋看着身穿常服拜访的苏玄竹和苏紫萱叔侄俩，立刻热情招呼起来。 对这两位和少爷关系匪浅之人，他也早已熟知。 “有劳宋管家了。” 苏玄竹笑着拱手。 “两位客气了，对了二位，有些话少爷他们可能不知道也不好说，老朽这些当下人的就多句嘴，也不怕贵客们怪罪，我家少夫人最近怀了身孕，老爷将家中全部带有麝香、红花之类的物件都清理出府了，二位若是携带有类似的香囊、手串之物，还请放在这里，由府上下人代为保管，客人出门时再由下人奉上。” 老宋没走两步，就回头对二人说了起来。 “长宁公主殿下有喜，早知道在下和侄女就该备份厚礼过来，不过宋管家放心，在下和侄女身上断然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苏玄竹看了一眼身旁的侄女，面带笑意对老宋说道。 身为锦衣卫同知，有些事即便他不打听，在定远侯府周围护卫的锦衣卫，也会将这种要紧消息告知于他，提醒轮值的弟兄注意此事。 “多谢苏先生和苏小姐体谅，这是唐家头一个孙子，老爷盼了好几年了，平日注意的紧。” 老宋边走边和二人致歉道。 “在下明白，这种事无论多慎重都是理所应当，宋管家无须道歉。” 苏玄竹连连摆手。 三人拐过几道院门，老宋停下脚步道：“就在前面了，苏先生也来过这里，老朽就不多带路了。” “有劳。” 苏玄竹回完了礼，才带着侄女往后花园走去。 很快。 就看见了园子内正陪着长宁公主赵婉心在池塘边上打牌的唐小侯爷和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他认得，正是钦天监监正上官浔的女儿，唐小侯爷的师姐，还是老侯爷亲口认下的干女儿。 “竹先生，苏姑娘，二位今日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稀客啊。” 唐宁刚好面向院门的方向，看见进来的二人立刻起身迎道。 “小侯爷。” 苏玄竹只是跟唐宁打了个招呼，便对其他两人行起礼来：“公主殿下，还有上官姑娘，苏某冒昧带侄女儿登门拜访，还请三位位见谅。” “苏先生客气了，这位苏小姐也是许久未见。” 赵婉心微笑致意，随即开口：“二位来找夫君，想必是有事要商谈，那我和上官妹妹就不打扰了，二位请便。” “竹先生，苏姑娘，咱们也都是自己人了，就随意些，就去那边的亭子里说吧。” 唐宁指了指一旁的凉亭，随意开口道。 “但凭小侯爷做主。” 苏玄竹和苏紫萱跟随唐宁来到凉亭内。 唐宁开门见山问了起来：“竹先生今日来找我，可是前往江南随行的人选安排好了？” “回小侯爷，名单都在这里了，和小侯爷随行的有二十人，前后暗中护卫的还有三十人，您指名要的那些人也在里面了，请小侯爷过目。” 苏玄竹拿出一份名单来交给唐宁，又接着开了口：“上次小侯爷过去的时候，属下忘了问，不知小侯爷随行的还有什么人，属下可以再增减些人手。” “不用，那就这样吧，我此去江南是游山玩水的，人带少了也不合适，至于随行之人。” 唐宁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赵婉心和上官谷雨：“或许就只有我这位师姐？” 听到此话。 苏紫萱瞬间尴尬起来。 原本在这种地方见这位唐小侯爷，还要顺带见唐小侯爷的家眷就已经让她有些踟蹰不前了。 现在再一听，分明是这位唐小侯爷和那位上官姑娘的双人之行，她来横插一脚，岂不是大煞风景？ “原来如此，既然只有小侯爷和上官姑娘两人，属下想请小侯爷帮个忙，就是属下这位侄女儿……” 苏玄竹正要出言请求。 却见一旁的侄女儿苏紫萱突然开口：“小侯爷，我是来送这个月兰香苑分红的，别的就没有事了。” 她实在不想让叔父再说下去，这种打扰别人好事的事她实在做不来。 “紫萱……” 她这一打岔，苏玄竹自然也不好再提了，气氛稍稍有些尴尬起来。 “竹先生，可是苏姑娘也要回家，先生想让苏姑娘与我同路，顺带有个照应？” 唐宁看着苏紫萱这难为情的模样，主动开口提了起来。 “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紫萱这丫头……” 苏玄竹也不知侄女好好的为何突然变了卦，只得犹豫着承认。 苏紫萱此刻脸迈在别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叔父竟然还承认了，这让她还怎么找借口。 “我想苏姑娘大概是误会了，我前往江南是奉命查探水泥作坊，重新修建河堤之事，师姐与我同行，也只是作为幌子让我更容易私下调查而已，若是苏姑娘与唐某同行，那就再好不过，就算江南有些人在京城这边有眼线，或许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唐宁看向苏紫萱认真说道。 看着她的模样，他大概能猜出来，这位苏姑娘恐怕是误会他和师姐真是游山玩水，过二人世界去的。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紫萱，三叔不是告诉过你，你和小侯爷同行，或许会更便于小侯爷行事么。” 苏玄竹不解望向侄女儿。 苏紫萱紧紧抿着嘴，心中早已抱怨起来。 叔父你要说就说完，你只说唐小侯爷要去江南一趟，可没说他有其他任务在身啊，让她现在误会成这样，都不知道怎么见人了。 “是我误会了……这是这个月的分红，还请小侯爷清点。” 苏紫萱许久才抬起头来，从袖口取出一叠银票交给唐宁。 “苏姑娘亲自送过来的，那还用清点什么。” 唐宁直接拿起银票卷了起来，又开口道：“我大概在明年二月份才会走，临走之前会提前告知苏姑娘的，苏姑娘近日要是有空，不妨也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刚好婉心和师姐她们打牌三缺一，你来了我就不用整日陪她们玩这个了。” 第537章 如沐春风 听到唐宁之言。 苏紫萱还未说话，苏玄竹已然开口：“那就再好不过了，小侯爷你是不知道，在下这侄女儿这几个月来一直忙于生意，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每日回到家就闲得发慌已经自己动手研究厨……” “三叔～您就别说了！” 苏紫萱赶忙打断三叔说起自己的嗅事儿，小心望了唐宁一眼，嗔怪道：“这事儿有什么好对人家小侯爷说的……” “好好好，三叔不说这个了。” 苏玄竹止住嘴，随即又看向侄女儿道：“紫萱，小侯爷既然都这么说了，你无事时也可以来定远侯府逛逛嘛，五公主和那位上官姑娘都小不了你几岁，长公主也会时常回来，太平公主府你每月都去，也不是没见过长公主，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总会有话说的。” “竹先生说的对，苏姑娘你又不是头一次来定远侯府，明珠你也见过不少了，咱们两家不说同气连枝，用上一句关系密切总不过分，你无聊时过来串串门，婉心基本都会在府上，我那位师姐性子也挺好相处的，等你熟络了就知道，定远侯府啊，和平常之家没什么区别。” 唐宁接着苏玄竹的话附和道。 叔父和这位唐小侯爷都这么说了，苏紫萱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小侯爷，那紫萱今后恐多有叨扰了……” “苏姑娘你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我把婉心和师姐叫过来给你介绍一番，往后你们也算认识了。” 唐宁说着便要招呼娇妻和师姐。 “小侯爷且慢！” 苏紫萱忙抬头叫住唐宁，犹豫解释道：“小侯爷，还是等紫萱下次过来再认识五公主殿下和上官姑娘吧，这次……我实在是……没什么准备……”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见各大商铺的掌柜，哪怕是去太平公主府见那位长公主，她也没有这般紧张。 可这位小侯爷要给她介绍五公主和另一位上官监正的女儿时，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或许骨子里她还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商人之女，和五公主与那位上官小姐这样的高门贵胄之女还是会有一定距离吧，而长公主赵明珠则不然，这位长公主在她眼里，更像是一个举止优雅的精明商人。 “也好，反正以后机会还不少，改日我和明珠说一声，有空你可以和她一起过来，或者你独自前来也行。” 唐宁当即作罢，也没有强迫。 他知道这位苏姑娘刚刚误会了他和师姐的事儿，现在自己又要介绍师姐给她认识，有些不自然也是正常现象。 来日方长，等她自己准备好了再过来认识也无妨。 “谢小侯爷体谅。” 苏紫萱长舒一口气，她还真怕这位唐小侯爷现在就把那边那两位叫过来，自己搞不好就要慌张失措了。 “客气，那我过去和她们说一声，咱们去正堂坐坐，在那里说事也方便些。” 既然这位苏小姐现在有些怕见娇妻和师姐，他也只能找个借口给她们说明一下了。 “不用，小侯爷，属下此次和紫萱前来就这点事儿，您继续陪公主殿下和上官姑娘打牌，我们和公主殿下她们打声招呼这就告辞。” 苏玄竹起身说道。 原本他还打算，将江南貌似出现了蛮族细作的事儿告知这位指挥使大人。 可听到唐宁确认是二月才出发后，他又咽了回去，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的打探，若是能在这两个月内确认坐实了告知也不迟。 万一真不能确认，那就在小侯爷临走前再告诉他留意。 “竹先生，苏姑娘，你们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茶都没喝一口，好歹吃顿饭，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再走吧。” 唐宁跟着起身挽留。 “在下倒是无所谓，不过小侯爷你也看到了。” 苏玄竹无奈看了一眼身旁的侄女儿，笑道：“还是等下次再来吧，就和小侯爷说的，来日方长，这顿饭总有机会吃的，在下是早想尝尝定远侯府的伙食了。” 苏紫萱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那好吧，我陪你们过去。” 唐宁陪着师侄二人一起来到赵婉心和上官谷雨身旁。 赵婉心看着过来的三人神色，迟疑着问起：“苏先生和苏姑娘这是……” “回禀公主，在下和侄女儿是过来告辞的。” 苏玄竹带着侄女儿拱手陪笑道。 “现在？这都快晌午了，两位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赵婉心望了夫君一眼，接着便挽留起来。 “回禀公主，在下这侄女儿回去之后还有些事要做，只能多谢公主美意，改日再上门叨扰了。” 苏玄竹找了个借口婉拒。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这次也就不挽留苏先生和苏小姐了，我送送二位。” 赵婉心主动抬手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怎敢劳公主殿下相送，公主殿下留步，在下和侄女儿自己出去就行。” 苏玄竹顿感受宠若惊。 连一旁的苏紫萱也被这位五公主的平易近人惊的不轻，微微抬头错愕看了赵婉心一眼。 “苏先生无须客气，您帮着夫君，苏姑娘又替大姐分忧，劳苦功高，我这闲人一个，送送你们也是应该的。” 赵婉心莞尔一笑，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道。 “不敢，公主折煞在下和侄女儿了，全凭小侯爷和长公主提拔信任，我们苏家才能有今日，谈不上什么劳苦功高，只能说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苏玄竹急忙行礼。 不算方才打招呼，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位五公主说话。 不得不承认，定远侯府这一家子是真都没什么架子，给人的感觉简直如沐春风。 “苏先生也太谦虚了，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要是耽搁了苏姑娘要办的大事，可就不好了，苏先生和苏姑娘请。” 赵婉心说完，伸手有情道。 “公主殿下请。” 苏玄竹回礼。 几人一同到了大门前。 赵婉心这才看着几乎没说话只顾着行礼去了的苏紫萱道：“苏姑娘，你与苏先生若是有空，可以时常过来走动，定远侯府随时欢迎你们。” “多……多谢公主殿下，我们告辞了。” 苏紫萱磕磕绊绊回答了一句，和叔父苏玄竹一同上了马车。 第538章 这琉璃镜真好用 看着苏家叔侄二人的马车离去后，赵婉心和唐宁这才返回府中。 “夫君，这位苏姑娘看起来……有些内向？” 赵婉心犹豫着望着夫君问起。 她知道这位苏姑娘就是接手了府上香水和香皂生意的人，也知道她在夫君和大姐成婚时来过定远侯府，不过这见面还是第一次。 “应该算不上，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举止得体，表现的也落落大方，或许是没想到会见到你和师姐的关系？” 唐宁神色如常道，毕竟他总不能把苏紫萱误会了他和师姐，去江南游山玩水的事说出来。 “这倒也是，毕竟是兰香苑的大掌柜，内向的人多半做不了这个差事……” 赵婉心沉吟着认同般点头，忽又抬头望向唐宁眨了眨眼睛道：“夫君，这位苏姑娘来找你，是有什么事么？” “年后我不是要下江南么，这位苏姑娘也正好想要回家一趟，竹先生就想拜托我顺带捎他这位侄女一程回去。” 唐宁如实相告道。 “怪不得我和谷雨妹妹刚刚看见你们在凉亭时，那位苏姑娘好像有些怕见人的样子。” 赵婉心恍然大悟，接着笑看夫君道：“哦～我明白了，那位苏姑娘不会是因为这个，看到我和谷雨妹妹才不好意思的吧……想想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想想都让人脸红心跳。” “嗯～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离谱话题来。” 唐宁无语望着娇妻。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苏姑娘会这样想可再正常不过了，可惜她还不知道，谷雨妹妹也要和你一起，孤男寡女是不可能了，哎～” 赵婉心叹了口气，突然眼珠一转道：“夫君，我看你不妨顺了苏先生的好意，纳了苏姑娘进门，如此这般，咱们和苏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楚州苏家也就不会有其他心思，可以放心为你所用。” “你夫君是人，不是换利益的筹码，你能不能少一点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唐宁翻着白眼瞪着娇妻。 “这怎么能叫乱七八糟呢，苏先生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为何特意带苏姑娘过来让你好带上她？我要是那位苏先生，我也会有这个想法。” 赵婉心振振有词反驳，接着便煞有其事分析了起来：“你想想，你当个甩手掌柜，把硕大个锦衣卫衙门几乎全部甩给了人家，又把那么大的生意给了苏家，唐苏两家非亲非故，苏家受之有愧想要报恩，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联姻！ 可唐家就夫君你独苗一个，人家只能送女儿过来，这送来的人太普通了你瞧不上，人家也不好意思送出手，但是这位苏姑娘，可是接手大姐的作坊后，就将生意越做越大了，相貌能力俱佳，最为合适。“ “嗯～脑补的很好，可惜竹先生让我捎苏姑娘回去，真的就只是顺路而已，我这趟去江南，除了了解兴建水泥河堤的人力物力外，还想顺带查探一番江南之地有没有营营苟且之事，所以我会借游山玩水的名义前去，大张旗鼓的住在苏家，然后由苏家安排货船顺流而下，前往发生水患的三州之地。” 唐宁坦坦荡荡解释完，这才回头望着娇妻道：“现在婉心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原来是夫君你有心，撞上了苏家有意，这一切不就顺理成章起来了嘛。” 赵婉心一拍手，击掌而赞。 “我说，你就卡这茬过不去了对吧，本来就一趟顺带捎个人的事儿，你为什么非要往复杂了想呢……” 唐宁哭笑不得。 话音刚落，便看见师姐上官谷雨沿路走了过来。 “师弟，婉心姐姐，你们站在这里干嘛？我见你们这么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你们去哪了。” 上官谷雨上前开口道。 “谷雨妹妹你来的正好，你知不知道那位苏先生带苏姑娘来的目的是什么？” 赵婉心立刻走向上官谷雨，搂着她神神秘秘问道。 “是什么？” 上官谷雨疑问了一句，接着便八卦了起来瞟了一眼唐宁接着道：“刚才那位苏姑娘神色羞敛，好像还塞给了师弟什么东西，难道是情信？她方才过来告辞的时候都不敢看我们。” “唉～师姐，你说你好端端一个江湖侠义女子，怎么就跟她们这些宫里出来的学坏了呢。” 唐宁唉声叹气感慨一句，抓狂般从袖口取出那叠银票挥舞起来：“你们看清楚了，苏姑娘递给我的不是什么情信，是银票，是本属于咱家的分红！” 二女自知理亏，神色羞愧，一时不敢说话。 不过很快。 赵婉心便又找到了话茬儿：“这些银子，苏姑娘不是向来交给大姐的么，今日怎么送过来了。” “这不是刚好顺路，送到定远侯府和送到公主府对苏姑娘来说有区别么？” 唐宁没好气般回了一句，忽然斜着眼睛望着二女：“对了，你们方才不是一直背对着凉亭的么，你们怎么知道苏姑娘神色不对，还给了我东西？” “那当然是这个。” 赵婉心笑嘻嘻从身上取出一面小镜子，笑颜如花道：“这琉璃镜真好用！” 唐宁直接无语。 好家伙！ 果然这新鲜东西一问世，有人就能把它玩出花来，他这位娇妻已经开始自己开发镜子的使用手断了。 眼见夫君不说话，赵婉心又跟一旁的上官谷雨说了起来：“谷雨妹妹，不过你猜的也差不多，那位苏姑娘过来，是要和夫君一起下江南的，还要和她一起回苏家。” “竟然是这样！” 上官谷雨瞬间抬头，望起自己这位师弟来。 这下自己跟师弟去江南的理由，貌似又充分了许多。 “没错，这还没走呢，就已经有人登门了，等下了江南，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女子贴上来，所以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赵婉心不加掩饰对上官谷雨说了起来。 看着连连点头的师姐。 唐宁是既无语又无奈：“我说你俩就大声密谋真的好吗？这个年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第539章 守岁 “噼啪噼啪！！” 随着篝火上方竹竿挑着的爆竹噼里啪啦一阵响。 院子里围着家丁发出一阵欢呼，定远侯府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守岁。 自从去年府上的家丁们玩过火药鞭炮后，今年他们就不想再烤爆竹了，最后唐宁干脆把单个爆竹连成了一串鞭炮，才有了方才连成串的鞭炮声。 唐炳春站在院子台阶上，唐宁和妻妾四人站在老爹身后，给留在府上的家丁们分发着赏钱。 家丁们欢天喜地上来领赏钱，或三三两两出门玩乐，或是回到房间内玩纸牌，今夜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年最放松的时候。 “好了，下人们都去过节了，咱们也来过咱们的节，老夫可是特意兑了一千两的散银票，看看你们今晚谁手气最好，能把它赢过去。” 唐炳春笑呵呵从怀中取出一沓十两二十两的银票，对身后的儿子儿媳们说道。 “那必然是我了，我近来可是在家磨炼了不少日牌技，公爹这五百两银票，我赢个三百两不过分吧，夫君，大姐和钰儿你们三人分二百两。” 赵婉心笑靥如花望向三人。 “五妹，这牌技可不是平常打打牌就能磨炼出来的，很多时候，还是脑子更重要，你一人三百两，我们三人分二百两，是不是贪心了点儿。” 赵明珠却是不服了，直接望着五妹反驳道。 “大姐你若不信，咱们现在就开始，咱们两个先和公爹来，夫君和钰儿先站一旁看着，等咱们分出个胜负来，再让他们接手。” 赵婉心当即挑衅般说道。 “行啊，公爹，我们先进去。” 赵明珠立刻答应，看向唐炳春道。 “好嘞，咱们先开始，憨子你先陪钰儿烤烤火，咱们打好了你们再接手。” 唐炳春交代了一句，和两位儿媳进门而去。 唐宁和桃红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就是地位最低的。 因为赵婉心有了身孕的关系，今年他们自然不好再去外面人挤人了，全部都留在家里守这个岁。 “夫君，好像又下雪了哎！今年已经是第二场雪了！” 桃红忽然从貂裘内伸出手来，走下台阶，迎着篝火抬头往天上看了起来。 唐宁跟着走到院子里，看着篝火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轻轻搂住身旁的美妾温柔笑道：“是啊，又下雪了，冬下三场雪，麦盖三层被，明年注定是个好年啊……” …… “又下雪了，上个月下的雪还没化呢……” 北地草原上。 宝格尔珠从篝火前走到一旁，看着天上飘落着鹅毛般的雪花，望手上哈了口热气，脸上布上了愁容。 今年刚入冬，就下了十多日的大雪，蛮族各部不得不结束收割草料，提前开始过冬；今日是中原的大年三十夜，她自然会出席王庭中原人的篝火守岁。 不过天上又下起的这场雪，让她本来喜悦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这雪下的长一日，草原上的冬季就会长一天。 他们在攻略西夷得了不少金银玉石，却唯独获得不了多少粮食，西夷之地产粮的地方不多，征西的北院各部人吃马嚼下来，基本剩不下多少。 若是这场大雪再下个十日半月，牲畜就在也出不了圈，只能在圈内消耗着过冬的草料，本就没有准备足的草料，是无法撑完这个冬天的。 “娘娘，您在想什么？” 苍狼卫首领穆方拿着一个暖手的铜炉走到宝格尔珠身前，将铜炉递给她轻声问道。 “穆方，今年的雪来的早，又下的格外大，本宫担心草原各部的粮食草料无法撑到这个冬季过去。” 宝格尔珠伸手接过，忧心忡忡对这位亲信说了起来，苦笑一声：“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不爽，今夏我还在幸灾乐祸中原发了大水，冬季这天灾就落到我草原上了。” “娘娘，不会的，这雪这么大，下不了多久的。” 穆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用好听的话安慰起这位草原之主。 “下不了多久最好，这要是下久了……不行，我得去找呼尔干和契都通商量商量对策。” 宝格尔珠将铜炉还给穆方，转身快步走进了王庭大帐。 大帐内。 北院大王呼尔干和新任南院大王契都通分列左右，吃着酒肉交谈着。 看见帐帘打开，宝格尔珠走了进来。 呼尔干脸上顿时露出笑意，饮下一口烈酒大声道：“宝格尔珠，你和那些中原老古董们说完话了？” “呼尔干，你身子还没好，少喝点烈酒，当多注意身体才是。” 宝格尔珠看着仍旧在大口喝酒的呼尔干劝了一句，才走到自己座位上。 如今的这位北院大王身上披着貂裘，腿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深陷的眼窝证明着他早已消瘦不堪。 她已经问过中原的大夫们，呼尔干消瘦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几颗铅弹，残毒早已渗入血液干净无法拔除。 不出意外这位北院的大王的身体会越来越差，很难痊愈，就算能痊愈也不可能向往日那般强壮，若是再这般酗酒无度，只会更坏。 可惜…… “咳咳～宝格尔珠你放心，等过了这个冬季，本王的伤就好了，烈酒暖身，你别听中原那些……那些庸医们……咳咳……瞎说什么少喝酒的话，草原的汉子不喝酒还能叫草原汉子吗？” 呼尔干说着又自己倒了满碗，端起了酒杯看向对面：“契都通，来，咱们接着喝。” 宝格尔珠无奈摇摇头。 可惜这位北院大王把懂得铅毒的巫医送送去喂狼了，中原的大夫他又一个不信，自己可能提前寻找北院大王的人选了。 “呼尔干，你还是听娘娘一声劝，少喝些酒为妙，一个中原大夫是庸医，可是那些人不可能全是庸医，这酒喝两碗暖暖身子可以，要是喝醉了可就不好了。” 契都通端起空碗又放下，把酒壶也放到一旁，对呼尔干说完，又看向主位之上：“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外面又下雪了，看起来比上一场雪还要大，本宫担心这场雪一旦长久，草原的部落会扛不住这场寒冬，咱们要想个对策，怎么度过去。” 宝格尔珠看着这两位左膀右臂说道。 第540章 做局 宝格尔珠的话，让契都通都放下了酒杯，对草原而言，不下雪不行，雪下太多了也不行。 今年不下雪，明年高山上下不来水，牧草就要枯死，草原上的部落活不了，可雪下的太多，等不到明年，草原上的部落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三个月两场大雪，这已经有些多了，尤其是今年的雪还下的这么早。 “娘娘，您有什么打算？” 契都通闻言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问起宝格尔珠。 “此乃天灾，本宫就是一时没想到主意，才想和你们商量一番，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畅所欲言，如果真的不幸被本宫言中，大雪十天半月不停，咱们没有解决天灾的法子，有的部落就会投降乌乞思力的。” 宝格尔珠忧心忡忡道。 毫无疑问，有了夏朝的支持的乌乞思力，如今不只是草原的疥癣之疾，而成了真正的心腹大患。 对人而言，真饿急了的时候，什么家国族类，都得放在一边，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这场大雪真的再让草原部落去投奔乌乞思力，让他的实力再膨胀，那就真的可能和他们分庭抗礼了，到那时只会更难剿灭。 “宝格尔珠，要我说，这些摇摆不定墙头草一样的部落，咱们提前就得把他们清理出去，尤其是这个时候，咱们拿他们开刀，不仅能获得他们的粮食和牲畜，还能起到那什么……杀鸡给猴看的效果，不忠于王庭的，投降乌乞思力和夏朝的，都是这个下场！” 呼尔干吐着酒气，似是有些醉了高声说道。 “不可！呼尔干，你说的那些部落都在南院，我这个新任南院大王可是好容易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他们安抚下来，现在那些部落还没有投靠乌乞思力，也没有叛乱，现在动手，只能让草原的其他部落人人自危，你对一个部落动手，就会让其他所有部落多了反叛之心的。” 契都通连忙出言否决，呼尔干这想法可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的北院各部兵强马壮，而南院各部因为乌乞思力的反叛，如今连最强盛时期的一半都没有。 他还真怕呼尔干脑子一热真就动手去做了，那可真就把南院全还给乌乞思力了。 “是啊呼尔干，现在雪还没下成，现在没有动手的理由，这法子行不通，咱们得再想一个。” 宝格尔珠嘴上虽柔声劝着呼尔干，心中却是一阵无语。 她是真怀疑那名巫医在给她的这位北院大王割眼睛的时候，是不是也伤到了他的脑袋，原先的英明睿智消失不见，竟然能说出这种馊主意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等雪下成了一切都晚了，趁着现在还能行军，咱们再去打一次乌乞思力的草谷？” 呼尔干有些不耐烦，望着两人咆哮道。 “去打他草谷倒不是不行，就是怕他那也没多少粮草，张之东还不至于蠢到一次性会给乌乞思力可以过冬的粮草，夏朝对乌乞思力也是既用且防。” 宝格尔珠声音缓和下来，思索着开口。 只要这位北院大王别拿自己人开刀一切好说。 “打乌乞思力草谷也不行，那咱们能不能出高价，从夏朝商人那买些粮食，呼尔干大王打西夷拿回来的金银玉石，虽然珍贵但也不能当饭吃，咱们拿一些出来，换些粮食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契都通望望主座的宝格尔珠，又望望契都通建议道。 “本王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那些东西在咱们这儿除了做首饰，也没有其他用处，要是能换些粮食最好。” 呼尔干瓮声瓮气道，又自顾自灌了一碗酒。 “契都通大王这一说倒是提醒本宫了，本宫刚刚想了个主意，你们看看是否行得通。” 宝格尔珠望望两位心腹接着道：“咱们或许可以用这批金银玉石作饵，把乌乞思力钓出来，彻底灭掉他！” “娘娘可否细说一些？” 契都通眼前一亮问道。 “灭掉乌乞思力？那可太好了，本王宁愿把攻打西夷所得的金银玉石全拿出来，只要能灭掉乌乞思力，一切都好说，本王早就看这个草原的叛徒不爽了，宝格尔珠你说吧，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 呼尔干也瞬间来了精神，酒也不喝了义愤填膺道。 “金银玉石对我们用处不大，但这些东西在中原可是珍贵无比，可以换无数好东西，乌乞思力现在肯定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了，如果他知道，咱们想拿这些金银玉石，高价去买中原粮商的粮食，你们猜他会不会动心思？” 宝格尔珠目光狡黠。 “娘娘高明！乌乞思力一定忍不住，有了这些金银玉石，他就有了和张之东谈判获取更多东西的筹码，我猜他也不想事事都被夏朝卡着喉咙，中原不是有句古话：没有东西是无价的，前提是你出得起足够的价格，相信为了得到这批财宝，中原天子也会做出一些让步，多赏乌乞思力一些东西。” 契都通笑着出言恭维，当然，也不全是恭维。 他和乌乞思力交手了一年多，乌乞思力是个什么人，他也有所了解，他的这会前任绝对抗不下这个诱惑。 “那么，应该如何将这这批财宝的消息告知乌乞思力，又让他不至于怀疑是陷阱呢？” 呼尔干晃晃脑袋问道，此刻的他神智似乎也清明了许多。 “既然要给他做场戏，那就要做全套，咱们从现在开始就给他布置，契都通大王，乌乞思力现在驻扎在什么位置，你手下可还有对乌乞思力不死心的部落？” 宝格尔珠看向契都通问道。 在想到打不了乌乞思力草谷的时候，她就在想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彻底消灭乌乞思力，顺便消耗掉草原上一部分人手，这个寒冬就会好过一些。 就在她苦苦思索怎么把乌乞思力诱出来的时候，契都通说起拿金银玉石去中原商人那里买粮刚好提醒了她，一个绝妙的主意，跃然于心头。 第54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听到宝格尔珠询问。 契都通当即回答道：“乌乞思力目前驻扎在夏朝边境东边那几个邬堡前，娘娘你也知道，乌乞思力的家族在南院经营了上百年，有些对他死心塌地的部落早就投奔过去了，现在剩下的还有墙头草摇摆不定的，谁势力大他们跟谁。” “那就挑选靠近乌乞思力摇摆不定的小部落，透露他们给王庭除了用金银玉石向中原商人购买粮食，还会向这些小部落征收更多的粮草和牲畜，让他们主动投奔乌乞思力，告知他这个消息。” 宝格尔珠娓娓道来，又接着道：“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在前线给他一些甜头，让出一些领地给他，做两手准备，若是他孤军冒进，就直接将他灭掉，此计若不成，那本宫在西边的邬堡附近，寻找能走私入草原的卖粮商人，借金银玉石再诱他一次。” “娘娘英明，我明日即刻赶回南院各部，着手准备此事。” 契都通立刻拱手应下道。 “好，那一切就拜托契都通你了，本宫敬你一杯。” 宝格尔珠给自己斟了杯米酒，笑着举起向契都通敬道。 “娘娘客气了，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 契都通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半碗，一饮而尽。 而此时已经有些醉意的呼尔干，看到心爱的女人主动向他人敬酒，还是带着笑意的，心中的妒火一下就翻涌上来，冷声道： “契都通，大事既然已经谈完，时候也已经不早，你该回到自己帐篷了，本王要和宝格尔珠安寝了。” 此话一出。 不仅是契都通猛然抬头看向呼尔干，连宝格尔珠也当场怔住，手指紧紧握住银杯，盯住了呼尔干。 而在宝格尔珠身后隔间内的穆方，手指一下就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呼尔干，你喝醉了。” 宝格尔珠放开已经有些变形的银杯，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 “谁说本王醉了，本王没醉，就这样的酒，还可以再喝十大碗！” 呼尔干吐着酒气大放厥词，接着又灌下一碗色咪咪看向主座：“宝格尔珠，你是本王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 “契都通，你先回去吧，呼尔干交由本宫来处理。” 宝格尔珠只得先对契都通说道。 此刻呼尔干发着酒疯，普通人肯定无法劝住。 契都通若是不走，惹的他大呼小叫引起轰动，被外人以为南院北院不和，再加上这失礼之言宣扬出去，那还真的麻烦了。 “是，娘娘珍重。” 契都通起身行礼，随即道了一句走出帐篷。 出了帐篷后，他抬头看向夜空长呼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步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往日那个英明睿智的北院大王，似乎已经随着这次的伤病消失不见了，现在的北院大王，就是一个只会整日酗酒，对着可敦发情的酒疯子。 这样的人统领兵强马壮的北院诸部，一定会出大乱子的，也不知可敦娘娘会如何应对。 而帐内。 看到契都通走后，呼尔干的妒火消散了不少，起身摇摇晃晃走向主座，脸上带着淫笑道：“宝格尔珠，契都通那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咱们也快些安寝吧。” “呼尔干，你真的醉了！” 宝格尔珠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盯着眼前的汉子。 若是放在以前，她还想虚与委蛇一番，可是方才呼尔干当着契都通的面说出那番话，真的惹怒了她。 大呼小叫去命令一个与你平级的南院大王，让可敦皇后陪你安寝，这已经不是从前的呼尔干会说出的话，曾经的呼尔干不会这么无礼。 “本王没醉，来吧，宝格尔珠，就在这里，咱们一起……” 呼尔干眼神迷离靠近主位。 宝格尔珠直接站了起来喊道：“来人！呼尔干大王醉了，将他扶回自己的寝帐，再安排两个侍女过去侍寝！” 穆方叫上另一名苍狼卫，当即从后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想架住呼尔干。 “本王没醉！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两个卑劣的中原人，敢对本王动手……” 呼尔干看着靠过来的穆方两人，挥舞着衣袍大呼小叫道。 宝格尔珠再也忍不住，灵巧移步上前，一记手刀就斩在了呼尔干脖颈上，她已经耗尽了最后一分耐心。 呼尔干顿时昏死过去，瘫软着就要倒地，宝格尔珠挥起身上的貂裘搭在胳膊上，伸手扶住即将瘫倒的呼尔干，看向还在错愕震惊中的穆方两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北院大王架出去。” “娘娘，呼尔干他……” 穆方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呼尔干道。 虽然他早就看呼尔干很不爽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娘娘竟然亲手打死了这位北院大王。 “想什么呢，本宫下手有分寸，北院大王只是昏迷过去，你们恭恭敬敬把他送回寝帐，再派两个侍女过去侍寝，跟察素齐格就说，大王和契都通喝酒喝醉了，回来给我禀报察素齐格的反应。” 宝格尔珠看见穆方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想错了，无奈出声提醒道。 “是是，快，搭把手。” 穆方赶忙叫上另一人快步迎上，接过已没了知觉的北院大王，架着出了大帐。 宝格尔珠顺手解下身上的貂裘，扔给站在自己座位旁的贴身侍女：“赏你了。” “娘娘，这可是狼山上的貂皮制成的裘衣，太贵重，婢子可披不得。” 侍女伸手接过轻笑道。 “本宫既然说了赏你的，那你就披得了。” 宝格尔珠坚持到。 “那婢子就谢娘娘赏赐了。” 婢女这才心安理得把它抱在手上。 娘娘嫌弃这是呼尔干大王碰过的东西，她才不嫌弃，这件裘子，不知比她的好了多少倍。 宝格尔珠这才回到座位上，亲手研起墨台，又喊了一声：“来人。” “娘娘。” 一名黑衣人从帐后走了进来。 “即刻派人，去夏朝西境打探情况，放言出去，就说草原愿意以中原五倍的价格购买粮食，若是平安运到王庭，可以再多给一倍的价钱，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宫看看这话是真是假。” “是。” 第542章 进宫拜年！ 大夏洛都城。 下了三天的雪终于放晴。 定远侯府的下人们，正在清扫着道路上的积雪。 “夫君，大姐，你们快些，今日要进宫给父皇母后她们拜年哩，要是去的晚了，少不得又要被二姐、三姐数落一番。” 赵婉心披着雪白的裘衣在前面招手催促，看着落下自己六七步远的夫君和大姐抽了抽琼鼻儿不满道。 “五妹，是你走太快了，看看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即将为人母的模样。” 赵明珠嘴上责怪着五妹，但脚下的步子还是快了不少，上前挽住了这位五妹的胳膊，她现在可是定远侯府的宝贝。 “我这样怎么了，又没人说我，反正孩子还没出生，他又不知道她娘现在是什么样，等他出生了我再改也不迟。” 赵婉心浑不在意娇笑道。 “没错，婉心你这样就挺好的，你们哪怕生了孩子，也可以保持现在的性格，咱家将来生的小子，就管教的严一些，女儿呢，就像婉心这性子就挺好，只要不无理取闹刁蛮任性，性格强势些将来不吃亏。” 唐宁双手拎着四样礼物，笑着附和。 自己这两位娇妻一个成熟稳重，一个活泼可爱，他都想好将来唐家的儿女们该交给谁来教导了。 “夫君～虽然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是挺高兴的，但是……” 赵婉莹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夫君：“你是不是拐弯抹角在说我无理取闹刁蛮任性？”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唐宁连忙求饶。 “你看，我在跟你讲道理，你连辩解都不辩解就说不敢，那我在你眼里不就是无理取闹嘛。” 赵婉心神色瞬间黯然下来，向大姐委屈道：“大姐，我平时有无理取闹吗？” “没有！就算有啊，那也是你小时候的事了，咱们赶紧走吧，免得去晚了你要被你二姐三姐嘲笑，反正大姐和你夫君是不会的。” 赵明珠断然否决，忍俊不禁道。 “是哦，那我们赶紧走，夫君，你也快些。” 赵婉心提着裙摆，一溜小跑着出门，还不忘提醒身后的夫君。 “好嘞，你们慢着点别摔了。” 唐宁笑着应一声跟上。 三人很快上了马车，进了皇宫。 待到了凤仪宫时，看见还在端碗用膳的父皇母后还有三姐们。 赵婉心终于放下心来，自己坐到了一旁拍着胸脯喘口气道：“二姐和三姐她们还没到，那我就放心了。” “五妹，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二姐三姐她们还没到，而是她们昨日就来过了，你是最晚一个来的。” 饭桌上的赵婉蓉神色异常认真望向这位五妹。 “什么？！二姐三姐她们都来过了！父皇母后不是说雪停了再进宫拜年吗，我们来晚了？！” 赵婉心一下就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父皇母后，神色错愕不已。 “好了婉蓉，你就别逗你五妹了，要是把她惊出个好歹来，你可担待不起。” 马皇后玩笑般责备了赵婉蓉一句，才扭头看向五女：“你二姐三姐她们还没到呢，你就放心吧，来的这么早，没吃饭的话母后让御膳房再添碗粥喝一口？” “不了不了，母后，我们吃过了，我在一旁等等就好。” 赵婉心回答完母后，立刻瞪向了冲着她使眼色的四姐，这位四姐也学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明珠和憨子呢？” 赵德清没有理会两位女儿的眼神交流，只是等了片刻还不见另一位女儿和女婿进来，有些奇怪问道。 “父皇母后，我们在这呢，婉心是生怕受到二妹三妹数落，才甩开我们提前跑过来的。” 赵明珠和唐宁走进屋来，将礼物放下道。 “这孩子，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好动，你们也不说说她。” 马皇后眉头微蹙，嗔怪看向长女。 “母后，那你可错怪我了，我可是提醒过五妹了，就是夫君不让，还说五妹这样挺好的。” 赵明珠一脸幽怨委屈看向了身旁的夫君。 “什么？” 马皇后顿时和赵德清一起看向了女婿。 “父皇母后，小婿听大夫说过了，前三个月适当运动运动不是坏事儿，只要不过度就行，再说婉心也没必要生了孩子就改了性子，咱们府上不讲究这些，小婿巴不得女儿将来都是婉心这般的性子呢。” 唐宁随即开口向岳父岳母解释道。 “父皇母后，你们听听，现在信了吧。” 赵明珠连声附和。 赵婉心坐在椅子上窃笑不已，望向夫君的眼眸里满是爱意。 “呵呵，朕和你母后当年她这么一个，就够头疼的了，你将来要把女儿们都养成她这样，等着吧，有你头疼的时候！” 赵德清放下筷子，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女数落着对女婿说道，可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马皇后也是笑而不语，身为母亲，她当然希望女儿们嫁入夫家过的开心快乐，如今这位女婿家啊，大概是最像她和丈夫的。 “父皇，你说这话儿臣可不爱听了，儿臣让您跟头痛过吗？虽然当初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误会……” 赵婉心说到一半忽然心虚瞟向夫君，不过紧接着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但是不是儿臣那点小误会，你们哪来这么好的女婿，总之儿臣和大姐往后都不会让你们再操心了，将来再加上四姐，只会好好孝敬你们。”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有你这句话啊，朕和你母后就放心了。” 赵德清连连点头，望了四女一眼，再看向两位女儿和女婿笑的合不拢嘴。 就在赵婉蓉听到五妹的话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父皇的目光时。 屋外忽然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父皇母后，儿臣来迟了，还望父皇母后勿怪。” 燕王赵勇扶着王妃阿娜黎走进来请安，看见屋中的唐宁三人顿时又笑了起来：“唐宁，还有大姐和五妹，你们也来的这么早？” “三哥，你们怎么也是今日过来的？没和父皇母后大哥二哥他们团年？” 赵婉心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是朕让他们也天晴了再过来的，三十那夜就下了那么大的雪，让他和阿娜黎过来也不方便。” 赵德清站起身来解释一句，随手拿起手帕擦擦嘴道：“既然赵勇和唐宁都先来了，那你们娘几个一起说说话，我们去书房谈点事。” 第543章 再闻前朝余孽 这位陛下很少会在凤仪宫谈论国事，尤其还是这大过年的时候，这次他们刚过来就被一起叫去，唐宁和赵勇都知道此次谈论之事可能不太简单。 两人没有说话，跟着赵德清来到了书房。 “你们可还记得南平州刺史宇文宏？” 赵德清亲手关上房门，面色凝重看向二人道。 “宇文宏？” 赵勇疑惑看向唐宁。 他从前就对朝堂之事不太感兴趣，去年又一整年都在南疆，宇文宏这个人，他几乎可以说毫无印象。 “小婿倒是记得，父皇您不是说他已经被抓住了，还要亲口给您交代些什么吗？” 唐宁也是疑惑看向了岳父陛下。 “没错，他是交代了，朕去见了他两次他才交代的，而且最重要的事，还是大年初一那日，他托大理寺卿时文宾给朕带过来的，事关前朝余孽。” 赵德清郑重其事道，说到最后甚至有了一字一顿的意味。 不管哪一朝的天子，谈及前朝余孽就没有不色变的，毕竟只有前朝皇室后裔，才有和今朝皇帝争天下的法统。 虽然他有自信在他的统治下大夏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但是留着这样一个祸害在还是让他寝食难安，那些人一旦壮大，就相当于给大夏的未来找麻烦。 “前朝余孽？！” 唐宁和赵勇异口同声。 他感觉自从少年在老爹嘴里听到后，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这个词了，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会是从岳父陛下口中。 “没错，前两次朕去见他，就发现他好像隐瞒着什么，不过朕也懒得逼他，水灾都被朕治下去了，让他多活几日也无妨，直到初一那日，时文宾念及故交的份儿上，去监狱里看他时给他送了一碗饺子，他才痛哭流涕吐露了一切，时文宾当时就冒着风雪赶来见朕了。” 赵德清简短说了下经过，再度看向儿子和女婿道：“根据宇文宏的交代，那些前朝余孽是控制了他的家族，他给时文宾吐露时，再三请求时文宾告知于朕，没有十足把握时切勿动手，只要朝廷没有风吹草动，他家人就还有存活的希望，只求朕给宇文家留个后。” “父皇，他还有脸让时大人求您给宇文家留个后，但凡他早点说出真相，又怎会酿成今日这番大祸，儿臣看他是死有余辜！为了他家人的性命，置三州十郡数百万黎民的性命于何地？” 赵勇听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 “朕也觉得他是死有余辜，不过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多少年了，朕终于又听到那些前朝余孽的消息了，这次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德清眼中露出坚毅之色，接着道：“不过宇文宏有句话说的没错，没有十足的把握朕也不想轻举妄动，这次再惊动了他们，再让他们躲起来，就又不知何时才能揪出其中的大鱼了。” “那父皇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协助，揪出前朝余孽中的大鱼来？” 唐宁试探着问出了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也不完全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马上要下江南，另一个又要去西疆，前朝余孽能掌控宇文宏的家族中人，那在江南一定是有势力的。 憨子你此番下江南，明面上是为了修河堤，暗地里派人悄悄打探一下他们的消息也正好，锦衣卫现在名声不响，他们也不知道你们真正实力，有你在江南，锦衣卫走动起来，那些人或许以为还是为了保护你，刚好方便你行事。“ 赵德清说罢，着重对女婿道：“此去江南，朕会给你写一道圣旨，你可以行便宜行事之权。” “是，父皇，小婿记住了。” 唐宁拱手应下。 原本他就打算此番下江南，暗地里查查江南有没有宝格尔珠的探子，带上马玄等人也是为了这个。 根据马玄和投过来北蛮探子告知的情报，当初他们来中原，本就不止一批人，而是几波人，只是他们互不统属，又彼此不认识，才无法取得进一步突破。 现在有了正大光明的便宜行事之权，这两件事可以同时暗地里调查了，查到哪个算哪个。 “而你，赵勇。” 赵德清随即扭头看向这位三子：“西疆有没有前朝的余孽，朕也不知道，不过你此去西疆就藩，务必留意，莫要亲信他人，朕不求你为大夏开多少疆拓多少土，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藩国内不出乱子，朕就很知足了。” “父皇放心，儿臣那地方穷乡僻壤，那些前朝余孽们估计都看不上，不过父皇的话儿臣会放在心上，去了西疆后，儿臣大半时间，应该会和戎族部落头领们商量出兵西夷之事，见不到几个同族人的，前朝余孽总不能未卜先知，提前在戎族部落中安插人手吧。” 赵勇毫不迟疑信誓旦旦道，还带了几分好笑。 若是前朝余孽提前许多年都能找到大夏一定能收服戎族，并在里面安插人手，那未免也太离谱了，他就算真上了当，不认都不行。 “朕只是提醒你们，小心行事，怎么处理还是要看你们当机立断，之所以现在告诉你们，也只是想让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你们走的时候朕才说，让你们路途都走不安稳就是朕的不是了。” 赵德清抬起手，向儿子和女婿表明自己的心思后，才恢复了微笑道：“好了，你们知道这件事就够了，咱们再回去见皇后他们吧，不用让她们知道就行。” “是，父皇。” 二人再度齐齐回道，跟随赵德清一起回到正堂。 此时怀庆公主和慧敏公主也带夫婿赶到了凤仪宫，两位公主此刻正围在赵婉心身前，欢笑不已，向她传达着怀孕的感觉和细节。 看到赵德清和赵勇、唐宁回来，这才和夫君赶忙上前来见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吧，你们既然也都过来了，咱们就陪你们母后高高兴兴过个年，不必有太多礼数，玩的尽兴就好。” 赵德清热情说着。 五姐妹欢呼雀跃，唐宁他们则是也聚在一起找起了共同话题。 直到傍晚时分。 众人才纷纷道别各自回府。 第544章 天道好轮回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旬月过去。 来到二月。 赵婉心的孕吐反应越来越强烈，唐宁在没有必须要出门去做之事时，几乎整日都在家中陪着娇妻。 在这期间，赵德清和马皇后还带着儿女来过一次看望这位幼女。 今日也如往常一样，唐宁陪着赵婉心一起，在院子里观赏着还未凋谢的迎春花。 “夫君，妾身现在只是干呕而已，又不是真吐，没那么严重，你不用这么每日陪着妾身的，你这一个月，门都没出过几趟，你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衙门都不去也太不像话了吧。” 赵婉心苦口婆心劝着这位夫君以大事为重，甚至还低头抚了抚依旧平坦小腹：“你看，妾身现在除了知道里面有我们的孩子外，身体也没什么变化。” “无妨，锦衣卫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陪你多一点。” 唐宁轻轻将赵婉心搂入怀中。 上次是知道自己只会离开两三个月，而且他也有点想见识见识战场，所以还并未感觉到有什么难过。 而这次一走最少就是半年，家中除了牵挂的老爹和娇妻外，还有他第一个孩子，这种初次为人父的感觉，和以往迥然不同，也让他格外的不舍。 “锦衣卫有你没你都一样，照这么下去，你再走个半年，等回来锦衣卫都没人认识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赵婉心一听夫君这个说辞，心中虽然感动，但口中依旧埋怨道。 “这就不用担心了，我人虽然走了，但是饷银还是定远侯府来发，不怕没人认得我，到时候发饷银的事儿，就让明珠或钰儿过去一趟。” 唐宁自信满满。。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锦衣卫衙门要是只认苏先生你怎么办？” 赵婉心眼见夫君会错了意，一嘟嘴提醒道。 “那更不用担心了，苏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唐宁爽朗笑道。 他之所以这般说，只是纯粹安慰娇妻不让她担心罢了。 锦衣卫作为唐家的后路，他当然不会把后路都寄托在人心上，人有七情六欲，人心就最不稳定的东西。 除了抓紧钱袋子，锦衣卫的中高层许多都是从定远侯府走出去的人，他人虽然没在锦衣卫，但是锦衣卫有什么异常动作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纳了苏姑娘算了，这样最稳妥……” 赵婉心见夫君这般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再提道。 只是话音刚落，只见宋绍从院外走进来禀报：“少爷，少夫人，苏先生和苏姑娘求见。” 好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唐宁和娇妻对视一眼，放开搂在娇妻腰际的手开口道：“让他们直接进来吧，都是自己人，也用不着那么客气。” 苏玄竹和苏家人过来定远侯府，除非是有要紧的公务之事，唐宁向来都是以朋友相待，没有上下级之分。 “是。” 宋绍转身回去通禀。 不到片刻，苏玄竹和苏紫萱就进了园子行礼道：“见过长宁公主殿下，见过小侯爷。” “苏先生和苏姑娘无须多礼，都是自己人，两位过来要是没什么公务上的要紧事，咱们在这里说说就行。” 唐宁笑着看向二人道。 “小侯爷，属下还真有些公务上的要紧事要禀报于您，至于属下这侄女儿嘛。” 苏玄竹看了一眼侄女接着道：“小侯爷您说让她过来走动走动，属下就把她带来了。” “紫萱过来找小侯爷问问……前往江南的具体时日，我也好交接下手头上的事宜……” 苏紫萱主动开口说道。 没有了上次的尴尬，也没有小侯爷那位师姐在，只当是见唐府的少爷和少夫人，她这次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那苏姑娘现在就可以交接了，毕竟苏姑娘来到京城，恐怕都还未好好逛逛就接手了这个差事，现在正好放下担子歇息几日，在京城游玩一番，买上几样特产，等我出发时再通知姑娘，姑娘也好轻装上路。” 唐宁顺势建议道。 “可是……” 苏紫萱还在犹豫时。 一旁的苏玄竹望向侄女儿开了口：“紫萱，三叔也觉得小侯爷这提议不错，你就答应下来在京城游玩几日。” “那好吧，我回去后就跟手下人交接一下。” 苏紫萱答应下来。 “这样才对嘛，劳逸结合有时候比一直忙碌更有效果。” 唐宁说完，笑望娇妻：“那婉心你招待招待苏姑娘，我和竹先生去书房谈些事情。” “夫君且去，苏姑娘交由妾身来招待就好。” 赵婉心莞尔一笑应道。 “竹先生，那我们先去书房吧。” “好，小侯爷请。” 两人一同从花园里离去，来到了定远侯府书房。 “大人，北蛮那边来信了，咱们这儿下了雪，北蛮也下了大雪，大雪肆虐半月之久，北蛮王庭的积雪达两尺余厚，宝格尔珠已经下令，全面收缩战线，原属于北院部族的一些土地，都被北蛮让了出来，乌乞思力已经在派兵试探了。” 书房内。 苏玄竹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就把北蛮的探子，和凉州锦衣卫千户所整合的消息禀报了出来。 “北蛮也受天灾了？哈哈，这还真是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啊，竹先生，来，坐下来说。” 唐宁闻言大笑，邀请苏玄竹坐下道。 “是啊，北蛮王庭的积雪都达两尺余厚，想必北蛮今年也是受了大灾了，便宜那乌乞思力了，恐怕又会多不少部落人口。” 苏玄竹同样带着笑意坐下说了起来，随即又带着忧色道：“乌乞思力壮大，对我大夏来说，也更易造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这个苏先生暂时可以放心，只要他现在还不能自给自足，粮草还依赖我大夏供应，他就翻不起浪花来，以我对我那位东叔的了解，他不可能一次提供给乌乞思力足够撑完一个冬季的粮草，乌乞思力就算壮大了，也是暂时的，有的是办法消耗他。” 唐宁摆摆手大胆断言，半晌，突然又像想到什么好笑之事一样看向苏玄竹：“竹先生，你说咱们现在要是也派个使团过去，跟宝格尔珠谈谈条件，她会是什么反应？” 第545章 不知苏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闻言。 苏玄竹也笑了，缓缓开口道：“依属下目前对宝格尔珠的了解，她就算真看到我大夏的使团，说不定也会热情招待，而且从咱们的条件中，寻找对蛮族最有利的条件，要是能改变北蛮缺粮的现状，说不定她也会答应下来。” “这倒确实有可能，我想她就是这么一个务实，为了草原壮大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唐宁点点头赞同道。 根据徐师太和林千雪对他描述的宝格尔珠，再加上她这两年来对自己做的动作，说刺杀那就一波接一波派人来，说停手就真的停手，再无举动，足以证明宝格尔珠是一个心思狠厉的果决之人。 从一个部落的大小姐，到现在的北蛮实际主人，在她想好嫁给上任北蛮单于那一刻起，想必就在算计往后每一步的行动了。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你会觉得危险，和她做敌人也会觉得危险，最好的状态恐怕就是林千雪给他转达的这般，惺惺相惜，却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对他而言大概是不可能了，封狼居胥的梦，总得试一试才完美。 “另外，安插在王庭的探子还谈及一个消息，蛮族北院大王呼尔干，已经确定活下来了，最近频频出现在王庭，用眼罩蒙着一只眼睛，人也消瘦了许多，基本可以确定，大人你当时就是击伤了他，才引得北蛮迅速退兵的。” 苏玄竹又提起了另一个消息。 “算他命大，呼尔干也在北蛮王庭……让探子们接着打探吧，不用刻意，不要暴露，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就记下来，有时间再传回来，咱们现在对草原做不了什么动作，只要尽可能多知晓一些他们的消息就行。” “是，属下回去后就交代一声。” …… 花园内。 赵婉心主动邀请苏紫萱逛起了花园，随口问了起来：“苏姑娘以前可曾来过这北方？” “回长宁公主殿下，不曾。” 苏紫萱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回答道。 没了三叔和那位唐小侯爷在这儿，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长宁公主殿下，摸不清脾气的她主打的一个谨小慎微。 “那苏姑娘你觉得这北方的园子，和你们江南之地的园子，有没有什么区别？” “回长宁公主殿下，还是有些区别的。” “什么区别？” “回长宁……” “哎呀～苏姑娘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回长宁公主殿下’，这么客气做什么，难道你每次见我大姐，也是这般回答的，大姐没有说你？” 赵婉心被这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叫的有些不耐烦了，回过来头来望着苏紫萱问道。 “回……” 苏紫萱刚想开口，又想起这位殿下方才不让他这么叫，只得硬生生打住改口：“是，在太平公主府，民女也是这么叫长公主殿下的，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民女在禀报事物，长公主殿下大多时候都是听着，所以可能没有这么频繁，长公主殿下也就没说过民女……” “额……” 赵婉心直接无语，索性重新立规矩道：“你在太平公主府那么叫大姐我管不了，不过在这定远侯府，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无须拿我当公主看，有什么回什么就好，不用一口一个殿下的回答，就像苏先生回答我夫君那样，可好？” “是……公主。” 苏紫萱只得答应下来。 “那你再跟我说说，江南的园子和这北方的园子有什么不一样。” “公主，江南多水，江南的园子大多依水而建，假山、石阶、盆栽，往往都是看水而摆，各处都有讲究，而雕栏与凉亭上的雕刻，往往也会很细腻，而这北方的园子嘛，民女实话说，这河池就是特意挖出来，让宅院里有这么一个有水的地方可以游玩而已，而其中的景致较江南也格外不同。” 苏紫萱认真点评起来，忽然蹙起眉头指着一处三面环林一面靠水的平地问起赵婉心：“就比如这块平地，看起来……敢问公主，这里可是府上人蹴鞠的地方？” “哈哈～你说这块平地啊，这不是什么蹴鞠的地方，这里是最开始是公爹清理出来，给他的干女儿，也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位夫君的师姐，和段家妹妹习武的地方，这树都是特意移栽的直条木，随意折下一截都能当木剑使用。” 赵婉心望着苏紫萱指着的那块空地，乐不可支大笑起来。 “原来是演武的地方么……” 苏紫萱恍然大悟。 “没错，听苏姑娘说完江南的宅院，我还真想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呢。” 赵婉心肯定答了一句，便又自言自语说了起来：“父皇母后都是在江南长大，可惜我是在京城出生，父皇母后南巡的那几次，我才几岁大，也就没带上我，我明明祖籍算是江南之人，却连一次江南的土地也没踏上过，别说是江南，就是连这京城我都没出去过几次，哎～” 听完赵婉心的倾诉，苏紫萱都不由有些同情起这位公主来。 比起都没出过几次京城的赵婉心，至少她随父亲去过江南好几个大城了，而且这次还能和大哥一起到这京城来。 “公主，你现在是定远侯府的儿媳，想必也不用再受宫中的规矩约束，您要是想去，等有合适的机会，让唐小侯爷带你们下江南游玩一番也未尝不可。” 苏紫萱安慰起赵婉心，还顺带出起了主意。 “是吧，等我生下了这个孩子，等夫君从江南回来，我一定让她带上我们去江南游玩一番。” 赵婉心瞬间欣喜起来，精神振奋道了一句，忽然又看向苏紫萱：“说起来苏姑娘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又懂得这么多，可是去过江南不少地方？” “民女倒是随家父去过江南几处繁华之地，若是将来两位公主来江南游玩，民女或许可以充当二位公主的引游之人。” 苏紫萱谦虚而道。 “那可太好了！” 赵婉心惊喜说了一句，忽又看向苏紫萱道：“我和大姐至少还得两年才能出行，到那时想必苏姑娘也早已出嫁，多有不便，说起来以苏姑娘的才能和美貌，去苏家提亲之人怕不是门槛都快踏破了吧，不知苏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第546章 你觉得我家夫君如何 绕了这么久前戏，终于来到正题。 赵婉心目光炯炯望着眼前的女子，想从她眼中得到答案。 虽然夫君十分信任那位苏先生，但是这种信任再怎么样也比不上血缘上的认同，夫君纳了这位苏姑娘，可以最大限度的让那位苏先生心甘情愿为锦衣卫效力，对唐家有利无害。 更别说这位苏姑娘本事还不小，关键时刻，应该还能帮上大姐的忙。 “这个……” 听到这位公主殿下问起这个，苏紫萱瞬间害羞起来，迟疑了半晌，才小声开口：“公主殿下说笑了，和二位公主殿下比起来，民女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已，来苏家提亲者虽然有几个，但要说踏破门槛，那公主还是太高看民女了。” “哎～苏姑娘可千万莫要妄自菲薄，就凭你这相貌加上才能，我要是男子就一定会对苏姑娘动心的。” 赵婉心玩笑般说完，又道：“我看到苏家提亲者恐怕远不止几个吧，苏姑娘可有看上到府上提亲的才俊们？” “这个倒没有，因为爹爹都帮民女把他们回绝了。” 苏紫萱有些不好意思说起。 “哦，这是为何？” 赵婉心带着疑问道，心头却稍稍有些担忧起来。 若真如这位苏姑娘所说的这般，他这位父亲好像不似容易相处之人。 “不瞒公主，民女对香料很是敏感，三叔曾在幼时教民女识香辨香，民女调配出的香料可以让苏家皂豆远香于其他家族生产的皂豆，也是我苏家皂豆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苏紫萱略带自豪说完这番话，才又有些失落道：“可惜和唐小侯爷蒸馏而出的香露比起来，任何调配的香料都显得黯然失色，民女在家族之中，好像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苏姑娘这话可说错了，你在京城开的这间兰香苑，可是你们苏家联络太平公主府和太平钱庄的纽带，苏家本家最初用的香露，也是你派人送回去的，如今的你在苏家的地位应该更重要了才对。” 赵婉心笑着说起，话锋一转又道：“而且换个角度想想，苏家现在无须再靠你调制香料来出售皂豆，苏姑娘若有心怡之人，苏家主现在应当不会再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如果先前是因为苏紫萱在家族之中拥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苏家主才拒绝了前来求婚之人，那她倒是可以理解苏家家主的做法了。 不出意外的话，苏家应该会为这位苏姑娘招个赘婿上门。 可惜去年那场大火，让苏家的皂豆生意断了供给，夫君在这其中发现了商机，而且前无古人的想出了蒸馏香露的法子。 换句话来说，也多亏了这场大火，让这位苏姑娘原本的命运发生了些许改变。 “公主所言，民女受教了。” 苏紫萱听完赵婉心所说之话，略加思索便点头应下。 诚然。 如今的她，在京城已经是独一无二的香水商铺兰香苑的掌柜，能和她打上交道的人，都知道她和太平公主关系匪浅，就连许多官宦小姐，在她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般想想，在京城这几个月，除了稍稍孤独了些，日子应该算是还不错。 “呵呵，所以我说苏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在苏家的地位，远比你想象的要重要，你此次回去，应该就可以得到证实，到那时，苏家主或许会允许让苏姑娘你挑选心仪的夫君呢。” 赵婉心望着苏紫萱，笑呵呵说道。 “公主的意思是……公主……可是想为民女引荐哪位公子相识……” 苏紫萱抬头看了一眼赵婉心，又低下头去迟疑着小声道。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有些看出来这位公主的心思了。 三句话不离问她有没有心仪之人、自己择婿之类话语，显然这是有意要为他介绍哪家的郎君了。 她现在不敢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是因为身负联络太平公主府和苏家的重任，生怕自己有了夫君后，会失去太平公主和唐小侯爷的信任，让苏家难做。 若是这位唐小侯爷的正妻长宁公主介绍之人，那必然是深受唐家信任之人，于情于理，自己或许都要见上一面。 “既然苏姑娘你听出来了，那我也就不打哑谜了，苏姑娘觉得我家夫君如何？” 赵婉心也不再拐弯抹角，直勾勾盯住苏紫萱问起。 “唐小侯爷此人自然是极好的，为人和善，对新奇东西的研究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而且身为一等侯的独子，却无半分纨绔子弟的秉性，从公主您和长公主如今的生活来看，唐小侯爷应当还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 苏紫萱不疑有他，对着这位唐小侯爷就是一顿夸赞，直到看见这位长宁公主嘴角玩味的笑意，再加上她们方才的谈话，才猛然醒悟过来，震惊无比望着面前赵婉心道：“公主，您……的意思是……”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了。 虽然在她看来这位公主应该是这个意思，但是只要猜错一点儿，自己恐怕小命不保。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既然苏姑娘也觉得我家夫君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那可否愿意嫁到定远侯府来，咱们做个真姐妹。” 赵婉心笑意盈盈望着苏紫萱问道。 “公主……您这……” 苏紫萱惊呆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竟然要主动为自己的夫君纳妾。 “我也就是提议而已，苏姑娘你要是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赵婉心看着苏紫萱震惊迟疑的模样，出言解释一番后又道：“不过我还想告诉苏姑娘一声，做我家夫君的妾室，未必比某些高门大户的正妻差上多少，甚至可能还要过的开心自在。” “民女只是没想到公主您会这么说，有些吃惊而已，并非是不愿意……” 苏紫萱慌忙解释，她可不想让这位公主觉得她是在直接了当的拒绝，可话一出口才发现，就这样说似乎也有些不对，只得再次补充道：“公主可否允许民女考虑一番？” 第547章 意外之人 话音刚落。 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紫萱，既然是公主殿下的请求，你先答应下来就是了，能做到自然最好，就算做不成，公主殿下想必也不会怪罪于你。” 苏玄竹和唐宁一起走了过来，接过话茬对侄女儿说道。 他这一声出言，可把苏紫萱惊的够呛，只得翻着白望着这位三叔。 明明都没有听到她和公主先前在说什么话就让她答应，这是能随便答应的事儿吗？ 赵婉心闻言顿时笑了，望向苏玄竹道：“此事苏先生能代苏姑娘和远在江南的苏老爷做主？” “啊？不知公主所言何事……” 苏玄竹听到此话也有些懵了，不由疑惑瞥向一旁的侄女儿，什么事儿啊，还要大哥来做主。 难道自己方才让紫萱答应这位公主殿下的请求，还真答应错了？ “三叔，此事您就不要过问了，这个真不是您能做主的事儿。” 苏紫萱忙走到三叔身前，不让他再过问此事，回头对赵婉心道：“公主，能否给民女一些时日考虑此事，等民女从问过父亲建议后再给您答复？” 若是真让这位公主殿下当着唐小侯爷和三叔的面，把方才说的事抖漏出来，她可就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二人了。 再说这么大的事儿，不禀报父母商量商量，她还真不敢说能给自己做主。 “好，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苏姑娘回家后和苏家主商量后慢慢做决定也不迟。” 赵婉心笑着答应下来。 “多谢公主。” 苏紫萱连声道谢，赶忙看向苏玄竹：“三叔，既然您和小侯爷已经谈完事情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好……” 苏玄竹愣了一下，他隐约觉得公主拜托侄女儿这事儿好像不太简单。 “公主，小侯爷，那民女和三叔就先告辞了。” 苏紫萱扯着三叔就往院外走去。 还未走出院门，只见前方有三道身影走了过来。 “夫君，五妹，你们看谁来了。” 领头之人满脸喜色的说着话，直到看见苏玄竹和苏紫萱，才收敛起喜色略带笑意道：“苏先生，还有苏小姐也在，你们和夫君谈完事了吗？” “在下见过长公主，见过昭宁公主殿下，是，在下刚刚和小侯爷禀报完衙门之事，方才告辞。” 苏玄竹忙带着侄女上前行礼。 这位长公主的身旁之人正是昭宁公主赵婉蓉。 “那苏先生和苏小姐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赵明珠回礼道。 在她身旁赵婉蓉则是有些意外，带着些许羞意颔首致礼。 “不敢，苏某告辞。” 几人交错而过。 赵明珠和赵婉蓉还有桃红三人走进花园。 而此时的唐宁正向赵婉心询问着:“婉心，你方才拜托了苏姑娘什么事？” “难道夫君你听不出来，什么事还要征询苏姑娘家父意见才能答应？” 赵婉心嘴角带着一丝玩味望向夫君。 “你不会真跟苏姑娘说了要纳人家为妾之事吧……” 唐宁这下更加确定了。 刚才听到娇妻和苏姑娘的交谈和神色，他猜测可能就是此事，现在娇妻的回答无疑是等于承认了。 “当然。” 赵婉心答的干脆利落，随后又笑嘻嘻道：“原本只是想先问问这位苏姑娘有没心仪之人，不过苏姑娘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以为我想给她找个夫君，我索性就直接把夫君你举荐给她了。” “婉心，你说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和人家直接说了呢，你这……你这让我还怎么送人家回去，这一路上还不得尴尬坏了……” 唐宁一脸苦笑，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招待苏紫萱的。 “夫君，我可是跟你商量好几次了，刚刚都还在商量么，你一直没给个准信，我这才跟人家苏姑娘说的，我还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苏先生，还有苏家死心塌地为你做事儿，苏姑娘容貌上佳，本事也不错，给你当个妾室也不委屈你。” 赵婉心振振有辞反驳道。 “你那是商量么，我还以为你那只是建议……还有，你帮我纳人家为妾那哪是委屈了我，你也不怕委屈了人家，你开口就跟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要纳人家为妾，人家心里能高兴么？” 唐宁哭笑不得望着娇妻道，他这位夫人真的太高看他了。 “我看苏姑娘就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惊讶而已，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也跟她说过了不会勉强，她大可以回去和家中父母商量后决定，如果苏老爷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呗。” 赵婉心思虑片刻，略带无所谓道。 “婉心，你除了是我唐宁的夫人，还是大夏的公主，你一个公主跟人家这么说，人家敢现在就不高兴么？你呀你呀，就是把你夫君我想的太好了，把自己的地位太不当回事了。” 唐宁指着娇妻十分无奈。 他这位夫人自从嫁过来之后，几乎没把自己当公主看，在府上唯一的身份就是定远侯府儿媳，对谁都和和气气，火都没发过几次。 “可夫君你本来就很好啊，你看我和大姐，还有钰儿有一人过的不高兴吗？” 赵婉心理直气壮望向夫君道。 唐宁还未回话，就听有人接过了话茬。 “我好像老远就听到有人在说我和钰儿……唔～夫君五妹你们这是在吵架吗？” 赵明珠三人走了进来，一脸惊奇地望着叉腰赌气的赵婉心和唐宁。 “没有，就是说那位苏姑娘的事儿而已，大姐钰儿你们来……” 赵婉心说到一半扭头，忽然发现赵婉蓉也在大姐身旁，忙停下话头惊喜跑了过去：“四姐！你怎么也来了？” “五妹你可慢点，你要是不欢迎，那我现在就回去？” 赵婉蓉提醒完这位五妹，指着院外笑盈盈道。 “那可不行，你能过来陪我就再好不过了。” 赵婉心紧紧搂住这位四姐的胳膊贴了上去。 “婉蓉，既然今日你出宫来了，为何不让明珠派人告诉我们一声，我和婉心过去公主府就好了，现在……我让伙房提前准备晚膳吧。” 唐宁走过来招呼道。 此刻已经是傍晚，正是赵明珠和桃红她们正常回来的时辰，待吃完晚宴，无论是回公主府还是回宫都要摸黑了。 只是他刚说完，就见自己一妻一妾都笑了，而赵婉蓉则是羞涩低下了头。 第548章 善解人意 眼见夫君还有些茫然。 赵明珠笑着望了一眼四妹看向唐宁道：“夫君，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四妹是特意挑在这个时间过来了，这时候过来，就没想着晚上再回去。” “啊？！这！” 唐宁震惊不已，惊讶完了才开口：“那父皇母后同意了么？”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四公主竟然现在就要来府上过夜了，难不成真是这丫头叛逆期到了。 “四妹能出宫，那父皇母后自然是同意了的，再说了，人家是来看望身怀有孕的五妹，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夫君你想对未婚公主图谋不轨，那可不行，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夫君切莫如此糊涂啊。” 赵明珠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连声相劝，一旁的赵婉心和桃红都笑弯了腰。 唯有赵婉蓉娇羞不已，拉着五妹的胳膊把头迈到一旁。 “父皇母后同意了就好……” 唐宁长舒一口气。 虽然明知娇妻是在和他开玩笑，但赵婉蓉在这儿，他总不能顺着玩笑开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却引起了另一人的不满。 赵婉蓉回过头来，直勾勾望着眼前之人道：“唐宁，您的意思是，若是父皇母后没同意，我跟大姐偷偷过来的，你稍后还要把我送回宫去吗？” 这一问。 旁边的三女都望着夫君看起了热闹。 “当然不会，婉蓉你住下就好，想住多久住多久，父皇母后要是问起，大不了我去和他们解释。” 唐宁当即豪迈云天道。 这种送命题，自己要是回答出把这内定娇妻送回去的话，不说其他三位妻妾怎么看，他自己都开不了那个口。 “这还差不多。” 赵婉蓉偏过头，微微扬起脑袋以示满意。 这可惊呆了唐宁。 这丫头竟然是隐藏傲娇属性的。 “四姐，这下你满意了吧。” 赵婉心和赵明珠瞬间大笑，调侃了起来。 赵婉蓉只是微微红了脸，没有再说话。 “好了好了，天快黑了，外面凉，咱们赶紧进屋吧。” 唐宁忙打起了圆场，招呼四女进屋。 走在路上。 赵婉蓉又问起了身旁的赵婉心：“五妹，你方才说你和唐宁在说那位苏姑娘的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啊？我特意和大姐这么晚过来，还以为府上不会有客人呢。” 她这一问。 唐宁也竖起了耳朵，心头微微悬起望了过去，这位昭宁公主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听到的却是他和五妹在讨论给他纳妾的事儿，这可不就坏了菜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位苏姑娘要回家一趟，夫君不久后不也是要下江南么，那位苏先生就带着这位侄女过来，想要让夫君顺路把这位苏姑娘送回家去，这次过来是想询问夫君确定的时日，她也好准备一下。” 赵婉心心有灵犀般望了一眼夫君，果断没有再提他们方才讨论之事，而是说起了苏紫萱初次过来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赵婉蓉也跟着望了唐宁一眼说道。 “这位苏小姐前几日就已经把手头上的事物交代下去向我辞行了，看来她还真的是归家心切，难怪又会来府上询问。” 赵明珠似是无意般接过话茬跟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大姐，这位苏小姐莫不就是那兰香苑的掌柜，帮你打理香水和香皂生意的那个？” 赵婉蓉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问道。 “嗯，就是她，还别说，把香水和香皂的生意交给她后，我和钰儿确实轻松了不少，就这大半年的时日，她还真把我那作坊给做大了，改成了兰香苑。” “看来这位苏姑娘和大姐挺像呢……” 姐妹三人顺着那位苏姑娘闲谈了起来。 在三女身后的唐宁，也从心底缓了口气，他这两位娇妻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 “三叔，你说那位白衫女子，就是四公主昭宁公主殿下？” 马车上。 苏紫萱也好奇问起了三叔那位四公主的事。 “是啊，话说紫萱，你和五公主到底谈了什么事，还要回去让大哥做主啊。” 苏玄竹回了一句就又问了起来。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三叔你说吧。” 苏紫萱无奈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三叔。 她这位三叔武艺、谋略还有学识都是上上，唯有感情之事这么迟钝。 怪不得不惑之年都过了还是孑然一身，看来自己这趟回家，最好也让父亲帮这位三叔找一门婚事，靠他自己恐怕是难了。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三叔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爹要是不同意，你就告诉三叔，三叔帮你劝他。” 苏玄竹也不再追问，语重心长对这位侄女儿道。 去年有这位侄女在，他在京城也算有了一个亲人，尤其这位侄女儿外柔内刚的性子，让他尤为欣赏。 在他眼里，这位侄女已经和他女儿差不多了。 “好的三叔，现在我不想说自己的事，我们来说说那位昭宁公主殿下吧。” 苏紫萱岔开话题，疑惑问起：“三叔，你说这都傍晚了，那位昭宁公主应当还是待嫁之身吧，她怎么会随长公主一起去定远侯府呢，这时间有些不合适吧？” “这位昭宁公主殿下，是和五公主最亲近的一个，听说在宫里，两位公主都是睡同一张床长大的，现在五公主有了身孕，昭宁公主殿下来看望这位五妹，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苏玄竹压低了些许声音，微笑着解释起来。 “我不是说昭宁公主看望公主不对，我是说这个时间选的不太对，昭宁公主殿下现在来看望五公主，待回宫就是黑夜了，宫门那时候都关了，按理而言，昭宁公主完全可以早上过来，下午回去。” 苏紫萱依然蹙着眉头纠结道。 “昭宁公主除了回宫，还可以回太平公主府嘛，都是一家人。” 苏玄竹只是又说了一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警告侄女道：“紫萱，这皇家之事，你就不要多纠结了，牵扯上一点，就是天的麻烦，有想这个的时间，你还是想想回家给你爹带几样什么礼的好，小侯爷恐怕是说走就要动身了。” 第549章 唐炳春的震惊 定远侯府。 饭桌之上，唐炳春看到同在席间的赵婉蓉那刻，同样异常的惊讶，不过还是熟络地打招呼：“秦王殿下这次没有和昭宁殿下一起过来？” “没有，唐伯，这次就我一个人过来的，父皇和母后说让我来陪陪五妹……” 赵婉蓉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五妹，声音越来越小。 父皇和母后说是来让她陪五妹，可她也听得出那只是借口而已，实际上就是唐宁要出远门了，让她过来多见几面。 “原来是这样，呵呵，陛下和娘娘就是心细，来来，我们吃饭。” 唐炳春也不再追问，笑呵呵招呼起众人。 晚宴后。 众人一起闲聊片刻。 赵婉心便起身开口道：“公爹，儿媳和大姐去给四姐腾个房间出来，让夫君先陪您说说话。” “好，公主先去便是，先去……” 唐炳春立刻答应下来，眼神却不自然闪烁了一下。 “公爹，那我们先告退了。” 赵婉心和两位姐姐一同站起，行完礼又对唐宁道：“夫君，那我们先回房去了。” “好。” 唐宁简简单单一个字。 他又如何不知道两位娇妻们说是去给赵婉蓉收拾房间，实际不过是回房间说悄悄话罢了。 今晚这位昭宁殿下必然是和她这位正妻同床就寝的，又哪里用得着收拾房间。 三位公主和桃红走后。 唐炳春这才变了脸色看向儿子小声问道：“憨子，昭宁公主今晚要在府上住下，你知道么？” “知道啊，不过也是刚刚知道的。” 唐宁实话实说，他确实是在吃饭前赵婉蓉过来后才知道的。 “这……陛下和娘娘应该不会……” 唐炳春闻言思索片刻，起身往门外走去，开口道：“憨子，你跟爹来书房一趟。” “是，爹。” 唐宁跟着起身。 事到如今，赵婉蓉都大着胆子来府上过夜了，他也该跟老爹透露些消息了。 先前他和赵婉蓉发生之事都是在太平公务府，老爹是半点不知情，他原本打算再晚些告诉老爹此事，现在看来，还是要提前了。 书房内。 唐炳春关上房门便问起儿子来：“憨子，昭宁公主殿下向来听话，若非陛下和娘娘允许，她是不会来咱家府上的，陛下和娘娘虽然为人和善，但是绝不随便，就算是让昭宁公主来看望五公主，可他们怎么会允许昭宁公主殿下来咱们府上过夜呢？” 自从长宁公主和儿子成婚以来，这位昭宁公主殿下就没来过府上几趟，要来也是和秦王赵诩一同前来。 现在不仅一个人过来了，还要留在这里过夜，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爹，您都觉得是有陛下和娘娘的允许了，婉蓉才过来的，那您还担心什么呢？” 唐宁随口说道。 “憨子，你胆子也太大了，昭宁公主殿下待嫁之身，就算你因为五公主和昭宁殿下交好，又怎可直呼公主名讳？！” 唐炳春连忙出声提醒起来。 “爹，我都敢这么叫了，陛下和娘娘都允许了，难道您还看不出来？” 唐宁望着老爹，自己这位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看的出什么……” 唐炳春只是疑惑了一瞬，随即似是反应过来瞪大眼眸看着儿子：“难道……你是说……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和娘娘不可能同意的……” “陛下和娘娘是不可能主动同意。” 唐宁眼见老爹已经想到此处，目光得意看向老爹：“但是耐不住女儿愿意啊，咱们这位陛下和皇后娘娘最疼儿女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婉蓉愿意，他们最后都会妥协的，没办法，谁让您儿子这般优秀呢。” “什么？！昭宁公主先愿意的……” 唐炳春惊呆了。 他实在没想过，陛下的公主们，会接二连三看上自家儿子。 本来以为娶两个已经圣恩浩荡，顶天了，怎么可能会有第三个呢。 “事实就是如此，爹，您不是总愁唐家香火不够么，现在儿媳多了，您怎么还纠结起来了。” 唐宁看着老爹的模样，不由带着几分好笑问起。 “爹能不纠结么，从古至今，就没有三位公主共嫁一人的先例，若此事真是陛下和娘娘同意，憨子你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大概也可能后无来者。” 唐炳春眉头紧蹙，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望着儿子神色复杂说道。 “爹，就算是这样，您也不必您也不必如此烦恼吧，儿子娶两位公主的时候，不也是前无来者？” 唐宁很想说一句，就算不娶公主，自己也是前无来者，但这话还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娶两位公主古时也不是没有先例，先华时期，有位宰相之子先娶了公主为妻，后来公主不幸病逝，当时的天子就又下嫁了一位公主给他，这也算是娶过两位公主了，但是娶三位的，至今没有过。” 唐炳春语重心长看着儿子娓娓道来，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拿这个举例有些不太合适，懊恼道：“嗨～老夫说这个做什么，该掌嘴，该掌嘴！” 说着。 还真抬起掌背在自己嘴上来了一下。 “爹，既然没有过，儿子就来做这第一个又何妨？您老就不必纠结了，等着将来孙子满堂吧。” 唐宁看着老爹惩罚自己，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着笑抬眼望了一眼阁楼开口道。 “爹只是惊讶而已，是啊，陛下和娘娘都同意了，爹还担忧个什么劲儿。” 唐炳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儿子道：“憨子，昭宁公主殿下既然是来见你的，你先回房吧，爹一个人冷静一下。” “爹，那儿子可真先回去了，您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唐宁有些迟疑看着老爹道，老爹这模样，怎么就和自己后世看的杂书上不好的结局那么像呢。 “滚！老夫就是太过惊喜，需要点时间缓和一下，想想将来怎么和陛下、娘娘开口，能做什么傻事？！赶紧滚！滚滚滚！” 唐炳春看见儿子这一脸担忧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吹胡子瞪眼怒骂道。 “那儿子就放心，您老慢慢想。” 唐宁这才放下心来，轻松写意出了屋子。 第550章 反应平淡 回到赵婉心房间。 赵家姐妹三人还围在桌前嬉笑个不停。 看见唐宁进来，赵明珠这才开口道：“夫君，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事，就是和老爹说说话而已，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唐宁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问道。 “当然是女儿家的私事，夫君你就不要打听了。” 赵婉心俏皮儿说完，接着看向唐宁道：“夫君，我们姐妹三人长这么大，除了大姐，连京城都未出过几趟，你看啥时候，带我们去京城以外的地方游玩一番？比如就说这江南。” “嗯～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次不行，等我办完江南的差事回来，婉心你孩子生下来了，咱们就找空闲出去游玩一番。” 唐宁想了想答应下来。 娇妻这一提倒是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交通工具那么发达，活了三十年，可他连省都没出过几趟。 但是这次下江南除了重修河堤外，还要暗地里调查前朝余孽之事，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是万不可能带上家中女眷一起的。 “我也没说这次，当然是夫君有空的时候就好，不过四姐难得出宫一趟，咱们好好想想，明天去哪里玩合适。” 赵婉心乖巧应下，随即又望望三人提议。 “其实也不用考虑我，我能出宫和大姐、五妹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没必要去哪里玩的……” 赵婉蓉见到五妹这般为自己着想，连忙摆手拒绝道。 “真的么四妹？只是我和五妹陪你，你就很开心了，确定没有坐在咱们对面的人？” 赵明珠调笑般望着这位四妹，伸手一指坐在三人对面的唐宁。 她这么一说，赵婉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乐子的机会，双手托腮就举在了四姐眼前，眉目含笑，不过都是调侃之意。 赵婉蓉顿时大羞，抬头看了眼唐宁又慌忙低下头去。 “夫君，四姐出宫可是来看你的，你不想个能让四姐开心一天的地方恐怕说不过去吧。” 赵婉心扭头就看向了夫君说道。 “我确实有个地方要去一趟，在京城之外，咱们都去过，就是婉蓉没去过。” 唐宁望着眼前的三女道。 “夫君是说鹿儿屯！” “要去那位根生哥家中拜年吗？” 赵婉心和赵明珠立刻想到了地方追问起来。 “除了拜年外，还有我答应过根生哥的事，我要亲自去看看他做出来的堆肥，然后禀报父皇为他请功，最好尽快把这堆肥之法推而广之，这也是我临走之前，在京城最后要做的事。” 唐宁点点头，随即看向赵婉蓉道：“我们早上去，吃顿午饭就回来，婉蓉你要不要去？” “在京城之外吗？好，我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咱们明天就去吗？” 赵婉蓉惊喜连连问道，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总是让人兴奋的。 “四姐，早上过去就吃一顿午饭而已用准备什么，带上些点心和水，咱们路上垫一下就能出发啦。” 赵婉心笑着对激动的四姐说道。 “夫君等我们一下，明天我和钰儿去公主府交代下事情，后天我们再一起去。” 赵明珠则赶忙看向夫君说道。 这难得的出京城机会，不用再面对繁琐的事物和看了无数遍的街道，出去见见路上的风景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好，那我们就后日一起去。” 唐宁点头应下。 “那夫君，就我们五个去吗，这次要不要叫上谷雨妹妹？” 赵婉心仰头问起夫君。 这位谷雨妹妹四姐是见过的，而且谷雨妹妹可是要陪夫君下江南的人，此时出城游玩将这位谷雨妹妹凉在一边，她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 “也好，那明日我就去师父府上问问，今年去拜年时就私下跟师傅提了一嘴去江南的事，这次我也正好问问师父师娘同不同意师姐去江南。” 唐宁定下主意，答应下来。 次日。 赵明珠和桃红去了公主府，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则就在府上谈天说地，而唐宁则坐上了去上官府上的马车。 …… 上官府。 正堂。 “爹，娘，我想去江南一趟，你们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上官谷雨也正好和爹娘说起了此事。 眼下已经是二月时节，师弟大概不久就要出发了，自己还是提前跟爹娘说上一声，免得临走了再说他们更担心。 “你这么大人了，想去江南就去，还要我们交待什么，注意安全就好。” 赵夫人抬眉瞅了女儿一眼，随口说道。 “对了谷雨，你正好要下江南，别忘了去龙虎山一趟，替为父拜访拜访你师祖，再去道门历代掌门排位前上柱香，你也算是道门亲传弟子，这都是应该做的。” 上官浔翻开一页书卷，品了口茶，似是没有半分意外道。 看到爹娘这个反应，上官谷雨先是楞了半晌，随即就走到父母跟前又提醒了一遍：“爹，娘，女儿说自己是要去江南了，不是出门去转转，你们这反应……我还是不是你们女儿了。” 她可从不记得自己跟父母说过此事啊，为何爹娘看到之后的反应如此平淡。 “知道你要下江南，道门弟子出师后，哪个不出去历练一番？你想我和爹什么反应，眼泪哗哗看着你舍不得你走？你出门一趟我们就这个反应，将来你要嫁人我们还不哭死算了啊。” 赵夫人望着女儿毫不留情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是倒是这个理……可你们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上官谷雨撅起嘴，揪着衣角带着些许不满道。 “爹和你娘之所以反应平淡，是我们早就知道此事了，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坦白。” 上官浔放下书本，神色平常望着女儿说道。 “你们早就知道此事了？！师弟告诉你们的，他何时跟你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谷雨惊讶了片刻，立即就想到是唐宁跟爹娘说的此事。 “当然是上次他来拜年的时候，你是要和他一起下江南吧……这不，正说着他呢，人就到了，你待会自己问问他。” 上官浔抬眼看向门外，笑着站起身来向门外迎去。 第551章 约法三章 看到爹起身走向门外。 上官谷雨也跟着往门外看去，果然见师弟唐宁走了进来。 “师父，师娘。” 唐宁快步进门，跟师父师娘打完招呼，才看向这位神色不对的小师姐叫了一声：“师姐。” “唐宁来了，快进屋坐，谷雨，倒茶。” 赵夫人热情招呼道。 “不用师娘，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必劳烦师姐动手。” 唐宁赶紧说道，自己走到桌边就要拎起桌上的茶壶。 师姐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他可不想在此时招惹师姐。 就在此时。 上官谷雨一个闪身，先唐宁一步拎起茶壶，随即翻起一个茶杯盯着他道：“师弟远来是客，我给师弟上茶也是应该的。” “师姐你可别这么说，你越这么说我感觉越不对，我好像也没得罪师姐你吧。” 唐宁无奈苦笑道。 “没有，是没有，不过你上次过来拜年，我记得你和爹也没单独说过话啊，何时要把我们下江南的事告诉爹的。” 上官谷雨倒完一杯茶水递给唐宁，顺势问了起来。 “原来师姐你说这事啊，我老早就跟师傅商量过这件事，上次过来就是提了一嘴，师姐你好像当时去伙房了吧。” 唐宁回想了一下对这位师姐道。 “你老早就和爹说过此事，老早是‘多早’？” 上官谷雨望望爹又望望师弟，穷问不舍。 “就是在去年发大水的时候，我就说过去江南建堤，非我莫属，至于师姐你也要去嘛，我当时跟师父说的是让你不用去来着……” 唐宁说着话，又望向了一旁的上官浔和赵夫人：“不知道师父师娘是怎么劝师姐你的？” “没劝过，我只跟你师娘说过此事，她要去就去嘛，反正她长这么大，除了京城附近也没出过远门，这次她想跟你下江南，我和你师娘都觉得挺好，有你在，她长长见识也更安全些。” 上官浔跟唐宁说着话，便又看向了女儿的：“她方才跟我们提起此事，我还拜托了她代我上龙虎山见见掌教，反正也是顺路，你师娘也说了，道门弟子哪有出师了不出门历练的，你放心带她去了就行了。” “是啊唐宁，谷雨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就让她一起去吧。” 赵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道。 “师父师娘，我真不是觉得师姐和我一起是添麻烦，只是我此去江南至少要半年之久，时间太长，而且我也是第一次下江南，要和各地官员打交道，说白了就是去给他们找事儿的，到时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师姐跟我一起，指不定就要风餐露宿，还可能会遇到危险。” 唐宁焦急对师父和师娘解释道。 说到危险。 他又想起了岳父陛下这次跟他说的事儿，牵涉到前朝余孽，他这个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搞不好就会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风餐露宿算什么，要是一点危险没有，这还哪里算得上历练，那不就和游玩一样了，道门总观就在江南，在江南的道门弟子众多，真遇到危险，就让她去龙虎山找人给你帮忙，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现任道门掌教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夫人倒是一脸无所谓道。 “就是，说来说去，师弟你就是觉得我会给你添麻烦。” 上官谷雨一扭头，格外不满道。 “哎呀～师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让我们两个人都以身犯险，我……” 唐宁是真不知道如何跟这位师姐解释了。 在他心里，师父这一家就和他亲人一样，他可以自己受累，也不想牵涉到亲人和自己一起吃苦。 而且师姐毕竟是女儿家，还是个漂亮的女儿家，和他一起遇到的危险只会比他更多。 “那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有我帮你，本来是危险的事就变得不危险了呢，我从小就不晕船，水性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掉水里一时半会儿淹不死的，你不用担心我。” 上官谷雨回过头来，眼巴巴望着唐宁。 旁边的赵夫人和上官浔也一起望向了这位纠结的徒弟。 “好吧，师姐你和我一起去可以，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要是真遇到什么险情，师姐你一定要先走，回去找到可靠的救兵再过来帮我，你答应这个，我就带上你一起，剩下的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唐宁无奈，现在拒绝不了，他只能和这位师姐约法三章了。 “没问题！别说三章，十章都行！” 上官谷雨干脆利落答应，整个人瞬间欢喜起来，这显然就是师弟说给爹娘让他们放心的话嘛。 就是去修河堤而已，哪有那么多危险，就算真遇到危险，到了那时候，自己不遵守师弟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而上官浔则是看了这位徒弟一眼，他真的从这位徒弟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担忧之色。 “谷雨，你师弟答应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上官浔望着女儿说完，又看向徒弟：“唐宁，为师还是想问问你那水泥建堤一事，你是如何用水泥修建河堤的，我们去书房说吧。” “好，师父。” 唐宁跟上官浔一路来到书房。 进入房内。 上官浔便直接了当问了起来：“唐宁，你方才那话，不止是安慰她的话，此次你去江南修建河堤，还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儿？” “师父你看出来了？我也正想和师父说说此事。” 唐宁认真望向这位师父，接着道：“师父，这次的河堤溃决一事，其中或有前朝余孽做梗，徒儿此下江南，陛下让我调查此事，但是河堤也是要修的，因为是暗中查探，表面上我还是主要以河堤为主，师姐要是知道此事，必然时刻提防江南余孽对我们不利，这会被有些聪明人看出来，所以我不敢告诉师姐，只敢告诉师父您。” “原来如此，为师会替你保密的，多余的为师也不问了，只是你们这一路，务必加倍小心。” 上官浔点头应下。 “师父，徒儿还想问问，道门总观久在江南，关于调查前朝余孽之事，徒儿能否寻求道门的帮助？” 唐宁抿了抿嘴，问起这位师父来。 第552章 不虚此行 按照师父所说，道门之内现在发展出了两股力量，寻求让道门坐上国教之位的激进派，还有想让道门像往常一样顺其自然发展的传统派。 作为一个在江湖延续数百年之久，信徒众多的传统大教，他在京城两年都没听到太多道门的消息，显然，道门之内如今的掌权人物还是以传统派为主。 既然如此，道门掌教必然是传统派中的流砥柱，这位掌教大人至少是不喜欢生乱的，任由前朝余孽作乱，对道门没有好处，对这位掌教大人同样没有好处。 换句话讲，这位道门掌教应该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但是唐宁还是不敢确定，所以他想找师父确定一下。 “唐宁，为师很久没在龙虎山了，也极少听到前朝余孽的消息，道门能不能帮你调查前朝余孽，甚至道门之内，有没有建议前朝余孽之人，为师现在都不能给你保证。” 上官浔面色凝重说完，又认真看向徒儿道：“不过有一点为师可以保证，我那位师父一定能给你帮助，至于多少我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绝不想看到你在江南出什么事，没人敢承担陛下雷霆大怒的结果，师父身为道门掌教也不行，他也不会想的。” “多谢师父，徒儿明白了。” 唐宁郑重道谢。 师父这两句话，无疑给他提醒了两件事。 首先道门之内可能有和前朝余孽有联系之人，其次则是在他遇到危险关头，是可以向道门求救的。 “你我师徒一场，不必客气，对了，假如你在师父那里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那就再和谷雨去拜访一个人，道号幽林子，是我的师姑，你师母的师父，看在我的关系上，她若知道什么，一定会告诉你的。” 上官浔给这位徒弟介绍起了另一人，也是他在道门内除了师父之外的最信任之人。 “幽林子师太，徒儿记住了。” 唐宁是由衷感激道。 这一趟仅仅是从师父这里得到的这一个消息就无比珍贵，至少让他去道门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有个可信之人为自己指导迷经。 “你记不住也没关系，我会督促谷雨记住的，我也好多年没有去看望师父和师姑了，这次只能让谷雨帮我代劳了。” 上官浔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感慨道。 自从继承了这朝廷的钦天监监正，他和师门还有师兄弟们的联系就少了。 虽说师兄弟见了面还是和以前一样熟络，但是真正论起交心关系来，还是比不上当初的时候了。 “是，师父，不知您这位师姑，幽林子师太可有什么喜好，徒儿和师姐初次去拜见的话，空着手总不太合适。” 唐宁厚着脸皮问了起来。 既然师父给自己介绍了大腿，搞好关系就是必要的。 “你倒是心细，我这位师姑啊，平日也没什么喜好，我还在龙虎山时，她就喜欢徐和记的桂花糕，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变过，你们若是去拜访，就带上这样点心去吧，徐和记是江南有名的小吃大家，很多地方都有店铺，很好找，龙虎山下的上庸县城里就有一家。” 上官浔笑着给徒弟说起了自己师姑的喜好，他这位徒儿这一点，总是让他刮目相看。 明明身居高位，年纪也不大，说话做事却是尽可能的面面俱到，而且谦虚谨慎，年轻人能想到的优点，在他身上你都能找出一点来。 除了本身的优秀，在格物和奇淫巧技上的造诣更是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人，实在很难不受女子喜欢。 “谢师父，这样徒儿就有谱了。” 唐宁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这般，上道门一趟的条件和准备都算是齐全了。 “嗯，那我们先出去吧，你师娘和师姐她们还在等我们，也别让她们等急了，唐宁你准备何时出发？” 上官浔带着唐宁往屋外走去，边走边道。 “应该没有几天了，徒儿明日出城一趟，去鹿儿屯看看堆肥做的如何了，等查看结果回来，禀报给陛下后就准备动身。” 唐宁如实回答道。 “嗯，那堆肥确实是好东西，推而广之，能让百姓家里多点余粮，这东西就足以功照千秋。” “师父所言极是，徒儿也这么觉得……” …… 就在师徒二人去书房不久。 正堂内。 赵夫人也叫过来一旁的女儿，小声叮嘱起来：“谷雨，这次可是最好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娘，什么最好的机会啊，您在说什么呢……” 上官谷雨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她已经大致想到娘亲在说什么了。 “你看啊，长宁公主有了身孕，段家那丫头又刚好回了山里，这次就你和唐宁两人一路下江南，当然是趁这个机会把他拿下啊。” 赵夫人看着好似真没听懂的女儿，耐下心来解释了一遍。 “娘，师弟这次下江南是办正事的，女儿只是见这机会难得，想出去见识见识世面而已，另外就是帮爹和您去龙虎山问候师祖，哪有心思想您说的那事啊。” 上官谷雨扭过头去，搓着衣角小声回答道。 “娘又没说让你打扰唐宁做正事，做正事难道就不吃饭不睡觉了？这不都是机会么。” 赵夫人翻着白眼反驳着女儿，抬眼就看到丈夫和唐宁走了出来，立刻正起颜色招呼：“你们师徒俩正事儿谈完了？” “嗯，算是谈完了，你们娘俩这是在说什么呢？” 上官浔看着站在一起的夫人和女儿反问起来。 “没说什么，这不是女儿要出远门了，我这个当娘的嘴上说不在乎，可总不得叮嘱两句。” 赵夫人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看向丈夫身旁之人：“唐宁，你今日过来了，就留下吃个午饭再回去吧，下次再过来，估计你和谷雨就得动身了。” “是，那就麻烦师娘了。” 唐宁自然不好在此时拒绝师娘的好意，只得留了下来。 “不麻烦不麻烦，谷雨，跟娘去伙房帮忙，你们先喝茶。” 赵夫人欢喜叫上女儿，直往伙房而去。 其乐融融的午宴之后。 唐宁才告别师父一家人，回到定远侯府。 第553章 儿女双全方为幸事 翌日。 太阳初升。 两辆马车从洛都城东门而出，迎着朝阳走上了主道。 赵婉蓉打开车窗，看着车外的景色，脸上都是欣喜的笑意。 “四姐，是不是感觉，这城外的空气都跟城内的不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赵婉心笑嘻嘻问起趴在车窗旁张望的四姐。 “可不是嘛，城外的空气呼吸起来似乎比城内冷上一些，不过却给人沁人心脾的感觉，没有城内那种石炭味了，真想天天都能出来逛一圈。” 赵婉蓉贪婪呼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回头望着五妹点头道。 唐宁默不作声，他也感觉到了。 京城之内和城外有了热岛效应，在城内走在某处，偶尔就会闻到煤球的味道，而这发生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可以说就是他。 准确来说，是他发明的炭炉，这东西如今在城内，至少有三成的人家家中都会有这个，而且城中的大户家中甚至有十多个。 这些煤炉烧煤球产生的有害气体，对这个世界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几万户都围在一起烧煤炉的京城而言，还是有了少许的影响。 “四妹，你可别这么说，偶尔出来一趟，你会想这种感觉真好真新奇，但是真让你天天出来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到那时你会感慨就在城里也不错。” 赵明珠笑着对这位四妹道，这也算是她真实经历有感而发。 当一个爱好变成了工作，再想时时刻刻对这个爱好保持热情就很难了。 “或许吧，但是现在我还是觉得来城外真好。” 赵婉蓉说了一句，忽然指着车外大叫起来：“大姐，五妹，你们快看那里真漂亮哎！” 听到此话。 赵明珠和赵婉心按照这位姐妹所指的方向往了过去，那里正是走出这块平原要进山里的地方。 “四妹，等咱们走到那里就进山了，拐过几个弯，你就会发现更漂亮的地方，这去鹿儿屯的路上还真有两处风景秀丽之地。” 赵明珠主动给这位四妹介绍起来。 “真的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赵婉蓉惊喜连连道。 姐妹二人趴在窗户前聊起了风景。 而赵婉心陪着大姐和师姐看了片刻风景，坐回身子望向了身旁之人：“夫君，你昨日去上官府，跟谷雨妹妹说过了么，她今日不和我们一起出城玩吗？” “当然说了，不过师姐说就出城吃顿饭就回来，也不在外面过夜，玩的不够尽兴，都在赶路了，这次就不来了，等啥时候我们出城在野外扎营的时候，再叫上她一起。” 唐宁跟娇妻说起昨日饭后跟师姐谈及此事的反应。 “谷雨妹妹竟然嫌弃咱们只去半天，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 赵婉心惊讶重复了一遍望着夫君，随即笑了起来：“谷雨妹妹果然很有个性呢。” “照师姐的性子，她一定一个人偷偷出过好多次城了，咱们这趟行程，对她而言岂不就是都在赶路么。” 唐宁也跟着笑道附和。 “那咱们加快点速度，也不知道根生哥和嫂子她们还认得出我们不。” 赵婉心不禁看向了窗户前的四姐，莞尔笑道。 …… 鹿儿屯。 新修了篱笆的宅院内，一个身材健壮的汉子扛着锄头准备出门。 “媳妇儿，我出去看看新隆起的堆肥，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 汉子走到门口，回头对屋内喊道。 “当家的，你还要下地啊，这堆肥你不是都做出来了么，这些日子又隆了那么多，等小侯爷过来，你把你弄出来的法子告诉他，咱家就可以搬到城里去，有好日子过了。” 妇人抱着婴儿从内屋走了出来，对男人说了一句，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侯爷啥时候才过来，他要不过来，当家的你岂不是要日日把这堆肥做下去？” “小侯爷忙着哩，等他有空了自然就过来了，我现在每日再堆一拢肥，这叫什么？这叫熟能生巧，等我彻底熟练了堆肥的技艺，到时就可以教给别人了，小侯爷要帮我讨个官儿，我也接的心安理得。” 汉子爽朗笑道。 “哟！当家的你现在能耐了，都会说这些读书人说的文凿凿的词了？” 妇人白了汉子一眼，带着几分好笑道。 “媳妇儿，看你说的，你以为我这个工部的司吏目是白当的，和工部的吏员们打了两年交道，我就是听，也听会几个词儿了。” 汉子笑意盎然说完，得意仰了下头对妇人道：“走了，你好好喂咱女儿，老汉儿我现在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生个丫头你还这么开心，等长大了又是个赔钱货，唉……” 妇人不耐烦对男人摆摆手，看了眼怀中吃饱喝足冲自己笑着的幼儿，拉下衣服，神色复杂道。 “哎～媳妇儿，话可不能这么说。” 刚走了两步的汉子听闻这话，当即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咱家现在转运了，你男人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不缺丫头这几样嫁妆，将来咱们也请个先生教她读书认字，再请人教她学了礼仪，养个大家闺秀出来，将来嫁个大户人家，对咱家也能是个帮衬，要是生一堆儿子出来，将来娶起媳妇儿来，可有你烦心的。” “根生哥所言极是，儿女双全方为人生幸事，光有一堆儿子有什么好的，要是人人都不生女儿了，咱们儿子上哪娶媳妇儿去。” 院外一句熟悉的赞许之声传来。 陈根生急忙回头，只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外，当即放下锄头，快步迎了过来，惊喜招呼道：“小侯爷！小人见过二位公主殿下，见过小侯爷还有两位夫人们。” 本来在屋内的夫人也赶紧抱着儿子走出门来，对着几人行礼。 “根生哥和嫂子不必多礼，都赶紧起来吧。” 唐宁忙扶起夫妻二人道。 “二位公主，小侯爷和夫人们赶紧进屋，外面冷。” 陈根生起身热情招呼起来。 “嫂子，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吗，我能不能抱抱。” 赵婉心目光灼灼看向了妇人怀中的婴儿请求道。 第554章 泛滥的母爱之心 看到赵婉心直接看上了根生嫂怀中的婴儿，唐宁和赵明珠几女也笑了，这丫头大概是怀了身孕后，母爱泛滥想提前练练手。 “快快，媳妇儿，把女儿给公主殿下抱抱。” 陈根生急忙催促起一旁的媳妇儿，心里止不住地感慨。 他这女儿还真是有福之人，怀胎之时，家里就已经不愁吃穿，生下来就白白胖胖。 现在更是公主殿下亲自要抱，从小就能沾沾贵气。 妇人也赶紧将怀中婴儿递给赵婉心。 可赵婉心伸出了手，却在此时犯了难，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手势来接下这位根生嫂递过来的婴儿。 “婉心，你左手从下面托住孩子上半身，另一只手环绕过去，兜住孩子屁屁那里试试？” 唐宁在一旁提醒了起来。 赵婉心现学现做，根据夫君所说，这才伸手接过了婴儿。 这生疏的手法看的根生嫂是提心吊胆可又不敢明说，不过赵婉心手还是很稳，接过婴儿紧紧搂在怀中，看着婴儿那粉嘟嘟的小脸儿，不自觉露出了慈爱的笑意。 怀中的婴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相貌和方才不一样了，本来笑着的面容消失不见，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瞳眸直勾勾望着赵婉心，想要确认眼前之人是不是自己娘亲。 很快她就察觉出来，眼前之人确实不一样了，而且在她怀中好像也不是那么舒服，刚刚生出两抹稚嫩的眉毛开始微动，身子也扭了起来，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 可赵婉心哪里能察觉到怀中婴儿这细微的变化，依旧用僵硬的姿势抱着怀中的襁褓，她只能做到不让孩童落在地上。 “哇～哇～” 襁褓中的孩童终究没有找到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不耐烦地大哭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赵婉心，差点一个没搂住，随即又紧紧搂在怀中惊恐万分喊道：“夫君，夫君，孩子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左手托着点孩子脑袋试试，把她上半身再往上抬一些，再稍微上下颠一颠看。” 唐宁只得根据前世抱自家侄子的经验告诉娇妻，这也是他仅有的抱婴儿经验了。 赵婉心赶紧照做，只是她那生疏的手法显然没有起作用，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婉心，你还是把孩子交给嫂子吧，让嫂子传授你点抱孩子的经验，你等会儿再抱抱看。” 唐宁也没有办法了，他自己都没抱过几回孩子，更别说教别人了，只能让娇妻把孩子递回给她娘亲手里。 “嫂子，你赶紧哄哄。” 赵婉心带着快急哭了的眼神把怀中孩子递给了根生嫂，满眼都是关切之色。 “哎，公主。” 根生嫂接过婴儿，只是轻轻哼了两声，同样也是轻轻颠了两下。 怀中的婴儿便不再哭闹，又恢复了方才的笑脸模样。 赵婉心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关切也变成了失落。 “公主，您不用担心，我刚开始抱咱家这两个崽子的时候啊，也是接手就哭，后来被孩儿他娘提点了两句，慢慢就好多了，就和小侯爷说的一样，这抱孩子啊，是真有技巧的，咱们进屋，让孩儿他娘和公主你说说，等会儿就好了，这妮子她不认生。” 陈根生也在一旁笑着安慰起这位公主来。 “哎？是这样吗，那我进屋问了嫂子再抱，我们现在就进去。” 赵婉心将信将疑。 唐宁和几女自然没有意见，跟着陈根生夫妻二人就进了屋子。 屋中火盆内还烧着炭火，陈根生忙搬来几把椅子，擦了又擦让几女坐下。 赵婉心几乎是立刻就凑在了根生嫂身旁，请教起抱婴儿的经验来，赵明珠和桃红也围在了根生嫂另一侧。 “婉心，那你们和嫂子先坐一会儿，我和根生哥去田头儿看看。” 唐宁坐了片刻，开口对三位妻妾道。 “行，你去吧。” 赵婉心只是抬头看了夫君一眼，又回过头去逗弄起根生嫂怀中的婴儿来。 “那根生哥，我们去看看堆肥。” 唐宁转头对陈根生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陈根生立刻站了起来。 两人刚刚起身，在一旁的赵婉蓉就弱弱问了起来：“那个……唐宁，我能不能跟你们去田头儿看看，我还没下过地里呢……” “行啊，婉蓉你要不想在这烤火，咱们就一起去地里看看。” 唐宁当然不会拒绝，回头对赵婉蓉说道。 “大姐，五妹，我和唐宁下地去了，你们接着烤火。” 赵婉蓉欣喜万分对大姐五妹喊了一句，就走到了唐宁身旁。 走在最前面的陈根生，听到赵婉蓉称呼那两位公主‘大姐’和‘五妹’时，脚下不自觉顿了一下。 原来这位也是个公主？！ 自己方才还以为她和那位钰儿姑娘一样，都是小侯爷的妾室呢，那自己可得更小心些，万万不能怠慢了。 想到此处，他连步子都有的慢了一些，生怕这位公主殿下跟不上。 三人出了院子，唐宁让马车上的宋绍把带来的礼物送进屋中，接着便来到了田地里。 走在田坎上，赵婉蓉显得格外兴奋，对沿路的菜园儿和没见过的庄稼都异常新奇想要凑上去看一看。 “婉蓉，你再这么三心二意地走，待会儿一个不注意就掉坎下去了，摔倒了可别哭啊。” 唐宁忍不住带着玩笑提醒起了这位公主。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会看路……哎呀，救……” 赵婉蓉话为说完就一脚踩空，‘救命’二字还未叫出口，就发现自己自己被人搂住了。 “我早就说了，像你这么走，迟早得掉下去，这田坎不是一马平川的，有些虚土和排水的水沟，这下掉水沟去了吧，还好现在是冬天，田里没水，脚崴着没有？” 唐宁单手搂住赵婉蓉把她扶了起来，柔声问道。 “没……没有。” 赵婉蓉被搂着腰肢，慌忙看了一眼前方的陈根生，见这位根生哥没有回头后，这才整了整衣服，盯着路面走在了唐宁之前。 不过伸在背后的一只手，则是紧紧抓住了唐宁的手没有放开。 第555章 活该成功的人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后。 走在前方带路的陈根生终于停了下来，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赵婉蓉，也慌忙放开了唐宁的手。 “小侯爷，到地方了。” 陈根生站在几处肥堆前，对唐宁说道，他是压根不敢回头。 这位公主直呼小侯爷之名，显然不像是小侯爷的妻妾之一，但是自己称呼她为夫人时，这位公主没有澄清，也没有表明身份，这位公主既然不想表露身份，那自己也就不叫了。 刚刚他听到公主的惊呼，只是回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就看见了不该看见东西，现在他不先出声提醒，是万万不可能直接看身后的。 他暗暗发誓会把自己方才看到的烂在心里，除非小侯爷也娶了这位公主。 “好，我下去看看，婉蓉你站在上面不要走动。” 唐宁叮嘱了赵婉蓉一句，跳下田坎儿查看起陈根生做出的堆肥来，走在附近，确实已经闻不到半点臭味。 “小侯爷，我给您您刨开来看看。” 陈根生也跳了下来，拿起锄头刨起了面前的肥堆。 一锄头挖开肥堆，几条蚯蚓活蹦乱跳在里面扭动着，显然，这处堆肥已经堆在这里不少时日了。 “根生哥，我们去你新拢的肥堆上看看吧。” 唐宁对陈根生说道。 这种早已堆了许久的堆肥，是无法更好地看到效果的。 “行，小侯爷，我们往那边走两步。” 陈根生立刻扛起锄头往前面走去。 唐宁和赵婉蓉随后跟上。 没走多远，陈根生便指着一处上面还盖着树枝的肥堆道：“小侯爷，这个是七八天前堆的，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刨开您看看。” 说着。 他便用锄头勾开了树枝，刨开了面前的堆肥。 随着棕褐色的土堆被翻开，肥堆内冒出了淡淡的白气，能感觉到温热的肥堆内，飘出一股只有肥土才能闻到的土腥味，依旧没有半分臭味。 “根生哥，你现在知道制成这样一隆堆肥的具体步骤吗，最好每一步都尽可能详细，能写进书内让人读懂的。” 唐宁带着激动之心问起了陈根生，做成现在这样，可以说这堆肥已经算大获成功，可以推广开来了。 “可以，不瞒小侯爷，自从第一拢堆肥制成，我回来后堆的每一拢我都记着泼水次数和水量呢，还有在哪打通气孔最合适，我都让人帮忙写下来了，就在屋里放着。” 陈根生带着几分自豪对唐宁说道。 “好，今日我就把你做的记录带回去，让旁人来实验一番，若是十隆能成七隆以上，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来人了，说不定陛下都会亲自过来为你封侯。” 唐宁惊喜不已，他不得不承认，像根生哥这样的人，就活该他能立大功。 虽然识字不多文化不高，但是脑子绝对够用，而且知道上进，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一飞冲天。 “陛下都会来……” 陈根生彻底被唐宁这番话惊呆了，一时有些不知说错。 “根生哥，我只是说可能，有很大可能，到底会不会来，还得看陛下当日忙不忙，不过户部那位贾尚书一定会亲自来的，你还是工部的司吏目，工部最少也会派个侍郎同来，那时我要是还在京城，就会和他们一起过来。” 唐宁赶忙又解释了一遍，到那时他可能都不在京城了，无法给这位根生哥打包票岳父陛下一定能过来。 “根生哥，到时父皇要是不能过来，他也会派我大哥或者二哥过来的，你就像接待我大姐和五妹那样接待他们就行，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 赵婉蓉也蹲在田坎上，冲着田里的陈根生喊道。 这个庄稼汉子是唐宁的救命恩人，还给大夏做出堆肥这种东西，她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和大姐她们一样，会对他保持足够的尊重。 “是，那小人就谢过公主殿下了。” 陈根生回过神来，赶忙对赵婉蓉行礼道。 好在这里只有这一位公主在，哪怕不知道这位公主排行第几，只要叫公主殿下就不会错。 “不必客气。” 赵婉蓉笑着回了一句，便接着喊道：“唐宁，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姐和五妹她们，她们要是知道，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也好，你要是不想在这儿转转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唐宁笑着看向赵婉蓉，她要是想在地里多玩一会儿，他也是不急，反正他们今天过来就为这一件事。 婉心和明珠这会儿，大概在抢着抱孩子吧。 “那我还是去那边转转，你和根生哥先说会儿话。” 赵婉蓉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在这田野上多待一会儿，自己往田边上的空地走去。 “那你小心些，别摔了。” 唐宁大声提醒一句。 现在还是天还冷，毒蛇毒虫啥的也还都没出来，只要赵婉蓉小心些，基本没什么危险。 目送赵婉蓉离去，陈根生这才问起了唐宁：“小侯爷，您说您到时可能不在京城了，是要外出办差吗？” “嗯，我要去江南一趟，根生哥，到时候若是朝廷派人过来给你颁旨，你到时可能就要搬去城里住了，若是觉得朝廷赏你的寨子住的不舒服，或是哪里不习惯，就去定远侯府找我爹，他会带你去跟陛下说，让你自己找这个习惯的地方买套宅院住下来的。” 唐宁认真对陈根生叮嘱道。 “是，小侯爷，我一定谨记，到时可能就麻烦老侯爷了。” 陈根生感激涕零道。 “都说了根生哥你不必这么客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爹来说，你去我家有什么待遇都不过分，更别说这点小事儿，跟陛下说了陛下都不会犹豫的那种。” 唐宁笑呵呵回道，自己那位老爹把‘知恩图报’四个字践行了一辈子，也言传身教带给了他。 二人正客套时。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呼救，紧接着就看见赵婉蓉摔在了地上。 这可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丢下锄头飞奔而去。 第556章 一见误终身 眼前的呼救声只是叫了一句便停了下来，不过两人却依然不敢有半分耽搁。 “婉蓉，你怎么样？” 唐宁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急切问道。 只见赵婉蓉泪眼朦胧望着他，指了指自己脚上之物。 此刻陈根生也赶了过来，顺着赵婉蓉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铁夹夹在赵婉蓉脚上，旁边还有一根铁链连着，绑在埋在地里的木桩上。 这东西唐宁见过，就是乡下人埋地里夹野兔的夹子，没想到这个时代也已经有人开始做这个了。 “哪个挨千刀的把兔夹子埋这里了，也不知道做个记号！” 陈根生看了一眼公主脚上的夹子，冲着田野吼了一句算是给她出气，接着说了起来：“小侯爷，您先把公主扶起来，我把公主脚上的夹子取下来，这是夹野兔的夹子，力道不重，公主穿的鞋厚，应当没有大碍的。” “婉蓉，你脚痛不痛？” 唐宁一边将赵婉蓉扶起一边问了起来。 “……脚不痛，就是吓了我一大跳，摔倒了……” 赵婉蓉摇摇头，被唐宁扶起来的同时，还揉了揉自己身后，强忍着眼泪没让它落下来。 “公主，您先别动，小人这就来取夹子。” 陈根生叮嘱着赵婉蓉站定，用脚踩住兔夹一侧的耳环，双手用力掰开两瓣夹子喊道：“公主，您慢慢把脚抽出来。” 看着赵婉蓉抽出脚，唐宁将她扶到一旁平整的石头上，开口道：“你先坐在这里，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嘴上说着话，人已经蹲了下来准备脱下赵婉蓉脚上的鞋子。 “不……不用吧，我脚真没感觉到痛，应该没受伤的……” 赵婉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陈根生忙低头道。 “公主，小侯爷，我去拿锄头，把那不知是谁的夹子收一下。” 陈根生识趣儿，忙找个借口离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话，坐着！” 唐宁仰起头来，盯着赵婉蓉的眼睛强硬说道。 赵婉蓉不再言语，面红耳赤坐了下来，任由唐宁脱掉她脚上的皮靴，抽掉脚上的长袜，一双秀足就这样被唐宁托在了手上。 不过此刻的唐宁没有半分欣赏的意思，仔细看了看赵婉蓉的前脚，除了被两个夹子齿勒出的红点外，确实连皮都没有破，这才放下心来。 “看吧，我都说了没事了……” 赵婉蓉不敢直视唐宁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他便飞快偏过头去说道。 “没事就好，你要真第一次出来就受个伤，我以后还真不敢再带你出来了。” 唐宁又一一帮赵婉蓉穿上鞋袜，站起身来对赵婉蓉伸出手。 赵婉蓉看着唐宁伸出的手，伸出手让心上人拉自己起来后，便像一只树懒一样顺势趴在唐宁背上，踮起脚尖搂住唐宁的脖子道：“背我回去。” “这……不好吧……” 唐宁被赵婉心的大胆吃了一惊，为难看了一眼陈根生的方向道。 “不用担心根生哥，他什么都知道，就是没说而已，别人看见了又分不清我和大姐、五妹谁是谁，何况我是真受伤了，摔地上那一下，现在还在疼呢……” 赵婉蓉嗲喏着说了起来。 “好吧，那你上来。” 唐宁半蹲下身子。 赵婉蓉纵起一跃就跳到了唐宁背上，唐宁伸手托住背上之人的腿侧，将她往上巅了巅。 两人绕路走下田坎，向着村庄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根生哥已经扛起锄头走了好远，原本说好的收拾的兔子夹也就那样被散落在地上。 “唐宁，我重不重啊。” 赵婉蓉满心欢喜趴在唐宁背上，在他耳边吹起了热气。 “不重。” 唐宁还真不是安慰，九十斤左右的重量对现在的他而言，不说轻若无物，但就这么背着走个十几里路是一点问题没有。 “不重就好，那你有没有像这样背过五妹，或者大姐？”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应该都是抱的。” “嘿嘿～那我不是第一个被你这样背过的女子。” 赵婉蓉狡黠地笑了起来，用脸贴在了唐宁背上，缓缓开口：“也不知道你这趟下江南，又会有多少女子缠上你。”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太高估夫君我了，有师姐看着，我要真有什么异动，师姐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唐宁小声跟背上的赵婉蓉说着话。 “上官妹妹能拦住那些想要贴到夫君你怀中的人，反正我是不信的，你在京城里是驸马，所以没有哪家女子敢找你，但出了京城，天高皇帝远，江南那些世家大族想巴结你这个天子面前的红人，不送上女子怎么行？哪怕不送到府上来，只要夫君你留了情，难道夫君你还能翻脸不认人不成？” 赵婉蓉撇撇嘴，一百个不信道。 “我看你是皮痒找打了。” 唐宁抬起手，不轻不重在赵婉蓉翘臀上拍了一下接着道：“夫君要是如此急色之人，第一个就吃了你。”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夫君你不敢啊，我又不是正妻，不需要像五妹那样庄重，也没吃过大姐的苦，不像大姐那样更需要安抚。” 赵婉蓉随意说了两句，随即似是低声倾诉起来：“我原本想和母后一样，想找一个像父皇那样一生只对我一人好的夫君，可老天却偏偏让我先见到了你，父皇母后给我引荐的那些人，我只要一想起你来，就没了心思……从此一见误终生，再见他人终难比，我有什么办法……” “你可不要激我，我要冲动起来，可是什么事儿都敢做的，父皇现在还要我帮他办差呢，就算我真做了，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唐宁回头看着背上的佳人。 “咯咯咯～好啊，明日我们去大姐府上，那日没做成的事儿，我让你从头至尾体验一遍。” 赵婉蓉挑衅般看着唐宁说到。 “那还是算了，那样对你太不负责了，既然我是我毁了你的梦，那总得补偿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唐宁回过头来，目望前方庄重说道。 虽然赵婉蓉嘴上说着她不介意，但是自己若真就那样顺势要了她，若她在将来成婚的时候后悔了，那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回来了。 第557章 解除郁闷的最佳方式 直到看见村口，唐宁才把赵婉蓉放了下来。 待三人回到家门。 赵明珠抱着莺儿在院子里走动着，一脸的宠溺，而赵婉心和桃红两人则站在台阶上，满眼都是羡慕之色。 “夫君，四姐，你们回来了。” 赵婉心看见陈根生背后的二人，立刻打起了招呼。 “嗯，回来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嫂子呢？” 唐宁看着几人都在门外开口问起。 “嫂子去伙房准备饭食了，我们这不帮忙带孩子呢，她好像对我有阴影了，我只要抱着她就哭，怎么哄都不行，大姐抱着她就很高兴。” 赵婉心有些郁闷看了大姐一眼，满脸委屈对夫君和四姐道。 “噗呲～五妹，这下长教训了吧，我好像明白为何会有奶娘了，就是怕像和五妹你一样的人带不了孩子。” 赵婉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有模有样分析起来。 唐宁只得默不作声，而陈根生站在一旁，眼中尽是尴尬之色。 “四妹，你就别打击五妹了，这抱孩子可是真需要技巧的，要不是正好有这次机会，等五妹生下孩子来，我们怕不是也要手忙脚乱，你要不来试试？” 赵明珠抱着孩子看向四妹问道。 “那还是算了，我有自知之明，不会逞强的，还是等五妹到时候给咱们生了孩子，我再拿这亲儿子练手，哭了就还给五妹，现在嫂子不在，孩子哭了没人可以还啊。” 赵婉蓉玩笑般说了起来，说罢又走到郁闷的赵婉心身旁安慰道：“好了好了五妹，四姐开玩笑的，咱们现在也算有经验了，你好好养胎，等你把孩子生下来，等你抱够了咱们再请奶娘，我也跟你说个难堪事儿，我刚和唐宁去田间走一趟，踩中乡里人夹兔子的夹子了。” “什么？！四姐你踩中夹子了？” 听到此话。 赵婉心的郁闷瞬间消失不见，惊奇问了起来。 这让唐宁都不禁心生感慨，果然消除郁闷的最好方法，就是听到别人的笑话。 “是啊，我当时慌乱急了，根生哥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救出来。” “哈哈，四姐你第一次出来就踩夹子啊，那不是比我还倒霉。” 赵婉心破涕为笑，心情显而易见好了不少。 “确实，我今后再走到地头儿，怕是也有阴影了……” 赵婉蓉深以为然点头。 关于后面她让唐宁背回来的事，她则是瞒了下来。 一旁抱着孩子的赵明珠带着几分担忧问起：“四妹，那你没受伤吧？” “没有，也就是冬天我穿的靴子厚实，要是夏天我应该就惨了。” 赵婉蓉话语里都是庆幸之意。 “没受伤就好。” 赵明珠说完就接着哄起了怀中的婴儿。 唐宁也在此时看向了陈根生：“根生哥，你先进屋把你做的那些记录拿出来准备好，我去伙房给嫂子帮忙，等我们吃完饭不久，就要启程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回去。” “好的，小侯爷，你们今夜不在这里歇一夜吗？” 陈根生答应下来才问了一句。 “我们可以歇，但是这法子可歇不了，早一天能推广出去，百姓说不定就能提前一季有个好收成，等下次我们过来，再好好歇上几夜。” 唐宁只得冠冕堂皇说起谎话。 眼下正妻已经怀胎三月，这次带着赵婉心出来，老爹就千叮咛万嘱咐要提前回来，生怕他孙子有半点闪失。 自己在这住一夜，麻烦根生哥夫妻俩不说，他也真担心娇妻万一晚上有个不习惯出了什么问题，黑灯瞎火那可是一点法子没有。 “那好，我这就进去给小侯爷您找出来。” 陈根生说着话就进了屋内。 唐宁也走向了后厨。 等到他和根生嫂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食端出来。 赵婉心和赵婉蓉带着桃红已经看起了陈根生所做的记录。 厚厚的一叠纸张，图文并茂记载着陈根生每次做成功一次堆肥所用的方法。 “公主还有夫人们，天冷，等吃完饭了再看吧，长公主，您也先吃饭，麻烦了你这么久，这小妮子笑的倒欢实。” 根生嫂卸下身上的围裙，随意擦了擦湿淋淋的手，看着赵明珠怀中的婴儿逗弄了起来。 “不麻烦，根生嫂，那我们先吃饭了。” 赵明珠笑着将孩子还了回去。 “嗯嗯，你们先吃，我让当家的给刘武哥还有宋小哥儿端碗饭去，待会儿也不耽搁你们回去。” 根生嫂赶紧招呼着。 几人吃完了饭，这才依依不舍和陈根生夫妻俩道别返程。 在马车上几人就翻起了陈根生找人写下，还有画下的记录。 “四姐，这画多半是根生哥自己画的吧，你能看出来上面标注的意思么？” 赵婉心拿着几张草纸，问起了声旁的四姐。 这些画作实在有些过于难以入眼，她都快分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该从哪边看了。 “根生哥虽然不会作画，但是我看过了，那些堆肥都是圆顶土堆，根生哥的第一笔必然是要画出个圆顶出来，一个人的笔风是不容易改变的，我们把这些画摆到一起，找到那笔相同圆顶，按一个方向摆出来，应该就能看明白了。” 赵婉蓉拿着几副草图反复看了数遍之后，放在桌子上开始摆弄起来。 不一会儿。 十余副草图就都被她摆正，几人也从草图的位置上，看到了相同的一个记号。 “这里是堆肥透气孔的高度。” 唐宁直接看了出来，那个位置，就是为了防止堆肥内温度过高，且水汽流通不畅设置的通气孔。 “这不就解决了，接下来咱们看统计一下堆肥所用材料和洒水的数据，只要得到最多的数字，咱们就能按这个记录下来上报给父皇了。” 赵婉心轻松道了一句，接着又开始统计起不同笔墨记录的数据来。 不知不觉。 在忙碌中天已经接近傍晚，马车也稳稳停在了定远侯府门前。 “就是这些了，夫君，明日你就可以带着这个去见父皇，按这个法子在城外实验了。” 赵明珠拿起一张由赵婉蓉画图，重新统计了数据的纸张递给唐宁道。 第558章 看不见的东西 翌日。 一大早。 唐宁便带着算好的数据赶到了宫中，而勤政殿内，大夏天子赵德清已然在批阅着奏章。 “父皇，小婿今天过来是向您禀报好消息的。” 唐宁跟站在殿外侍候的几名眼熟内侍打个招呼，步入殿内，笑着冲岳父陛下行礼道。 “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赵德清头也没抬，手下依然笔走龙蛇问道。 “小婿昨日去了趟鹿儿屯，查看了陈根生制作的堆肥，而且他还记录了制作堆肥需要的粪土和水量，我们昨日回来时，在车上总结出了最有可能成功步骤，而且还画了草图，小婿今日就马不停蹄给父皇您送来了。” 唐宁取出记录数据的纸张和赵婉蓉亲手画出的图纸，左右望望才发现李德全今日竟然没有侍候在侧，好奇问道：“父皇，李叔今个不在？” “嗯，今日没什么大事儿，朕让他休息去了，你直接拿过来吧。” 赵德清停下手上的御笔，抬头对唐宁道。 唐宁捧着几张纸上前，摊开放在了岳父陛下的御案上。 “这草图……是婉蓉的手笔吧。” 赵德清看着图纸，挑眉看了女婿一眼问道：“她昨日还和你们一起去了城外？” “……是，婉心和明珠也去了，我们一起过去的。” 唐宁尴尬摸了摸鼻子，如实回道。 “晚上回来的？” “是……” “那明珠怕是懒得再去公主府，这么说来，婉蓉昨夜在定远侯过夜？” 赵德清目光灼灼盯住了女婿，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是。” 唐宁说完，才连忙看向岳父陛下解释道：“不过父皇，婉蓉在定远侯府可都是跟婉心睡的，她们姐妹俩睡正屋，小婿可是老老实实去了明珠的院子，什么也没干啊。” “都？！” 赵德清蹙了下眉头，接着再问道：“这么说来，婉蓉前夜也在定远侯府？” “啊……是，前夜也在……” 唐宁承认下来，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这位岳父陛下还真是敏锐，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找到破绽，看来今后和他说话还真要想好了再说。 “朕就问问在不在，又没问你这个，你迟疑什么，心虚？” 赵德清看着唐宁的模样问了一句，低下头接着看起图纸来。 “小婿什么都没干心虚什么？！婉心和明珠都可以作证，小婿这不是怕您误会么。” 唐宁理直气壮道。 “你要是别人儿子朕还怀疑一下，可你是老唐儿子，朕都不用怀疑，这种僭越之事你做不出来，也没那个胆子。” 赵德清嘴角露出一丝好笑之意，指着图纸上一处标记道：“这个通风口是做什么用的？” “回父皇，这个通风口可以排出肥堆内多余的水分，同时还可以感知肥堆内的温度，堆肥用便溺浇淋过却没有臭味，就是内部产生的高温起了作用，杀死便溺里的虫卵和一些看不见生物，然后发酵成了上好的肥料。” 听着岳父陛下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评语，唐宁来不及多想就赶忙解释起来。 “等等！憨子，你说人畜便溺内竟然有虫卵，还有看不见的生物？那些看不见的生物是什么？！” 赵德清听到女婿之话，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问道，这又是前所未闻的言论。 人和牲畜便溺内，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父皇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十分小的动物，人的肉眼根本不可能发觉，只有借助一种名叫显微镜的工具才可以发现。” 唐宁娓娓道来。 “显微镜？” 赵德清是越听越糊涂了，除了老花镜，望远镜，现在又蹦出来一个显微镜。 “没错，这种可以观察人眼看不见东西的镜子，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小婿下江南之后，若是过一段时日国子监那两位学子还没给陛下送来显微镜，父皇不妨提醒他们一声，镜片可以更厚一些，排列组合的方式也可以多一些，不要只盯着望远镜。” 唐宁认真对这位岳父陛下道。 原本他还没想跟这位岳父陛下解释细菌和细胞这种东西。 但是现在，望远镜已经出来了，显微镜还会远吗？ 他提前跟这位岳父陛下科普一下，将来那几个学生真把那些镜片排列组合弄出显微镜来，发现了东西也不至于太耸人听闻。 “你是说那两个折腾望远镜的国子监学子能弄出显微镜来？那你为何不现在就提醒他们一声？” 赵德清连声发问，女婿的言论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让他更奇怪的还是，女婿既然知道显微镜这种东西，为何没有一开始就做出来，而是留给了那两个国子监学子自己发现。 “父皇，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发现的更有成就感，我要是什么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就很难独立思考这些了。 还有一点，就是显微镜看到的东西，现在很难被百姓理解，只能够做研究，简单来说就是不够实用，短期之内无法应用到某一方面，早一些晚一些都无妨，等到格物致知能被广大百姓所理解，认识到它的作用，到那时把显微镜做出来会比现在更有用。“ 唐宁跟岳父陛下解释起自己的想法。 就大夏目前的识字人数，还有对自然科学的理解人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实用，理论的发展可以往后稍稍。 有了合适的土壤，种子发芽后才会长得更快，少走弯路。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行，朕记住了，那朕就等等看他们能不能把这显微镜也带给朕。” 赵德清笑了起来，也不再纠结此事。 “那父皇您知道就行，小婿建议这图纸您看完之后，立刻在京城郊外的田内，找普通百姓试试，能不能按照这个方法把堆肥拢起来，若是有七成往上的成功率，那这法子就算成功了，陛下您许下的诺言也可以兑现了。” 唐宁对这位岳父陛下提醒道， “那朕这就派人去把李德全叫过来，让他亲自带人去找十个普通庄稼汉子，按照图纸来做此事，若堆肥能成，朕一定亲自去见见那位陈根生。” 赵德清大喜过望道，立刻派人前往后宫，去叫起了他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 第559章 提前辞行 两刻钟之后。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便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进门急匆匆问道：“陛下，您派人传唤老奴是有什么要事么？” “来，李德全，你看看这个。” 赵德清把自己手上的纸页交给了李德全。 “陛下，这是什么东西？” 李德全接过图纸看了两眼问了起来。 “这是制作堆肥的步骤，你先看看能不能看懂，有看不懂的唐宁就在这里，你直接问他，这东西事关我大夏国本，朕想让你亲自去做，就在城外的皇庄里，你过去看看，也就当休息几日。” 赵德清说完又看向了唐宁：“憨子，这堆肥做成需要几日来着？” “现在天儿还冷，应该需要个七八日。” 唐宁开口回答道。 “那朕就给你十日，你跟朕在宫里，很久都没有外出散散心了吧，可眼下朕还离不开你，也就只能让你在京城内外逛逛了，十日之内，你找人按这步骤把堆肥做出来，若是能成个七八成，这堆肥就算成了，朕再给你记一大功。” 赵德清带着笑意看向这位老仆道。 平日都是他去哪里，这位老仆就陪到哪里。 从去年到今年，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出城去接这位女婿和长女回来，就那还是提心吊胆的。 整整两年，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位老仆自然也是没什么机会休息的，不过他是大夏天子，注定了没啥机会闲下来出宫走走。 但是现在，北疆西疆都平安无事了，江南水患也过去了，他也算有机会给自己这位老仆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出去散散心。 “有陛下您这句话，老奴就算死了也值了，老奴拼了命也要把这堆肥做好。” 李德全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说道。 “朕还没闲下来呢，你这老东西怎么死，你死了朕到哪去找这么个顺手的人去，另外，朕可不是让你拼命去做好的，就按这个步骤，堆好了肥啊，需要泼水的时候你带人去泼水就行，毕竟这东西将来是要普通百姓去做的，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照顾这堆肥，所以你泼好了就走，别再管它看看能不能成。” 赵德清说完了话，又问向了女婿：“憨子，朕没理解错吧，这堆肥这样就行了，不需要人天天看着吧？” “父皇您所言极是，都堆在地里了哪里需要人天天看着，就按这上面说的，中间两天去看一眼，要是土上开裂就添瓢水就行。” 唐宁赶紧奉上马屁。 他们之所以把所有数据都统计一遍，总结出这最终的步骤，不就是为了简单易行么，真的太复杂，恐怕这堆肥平常百姓也做不出来。 “嗯，是这样就行，憨子你还有其他事要禀报于朕吗？” 赵德清接着再问。 “没有了……对了父皇，这年也过了，小婿在京城要做的的事也做完了，这几日就准备启程前往江南。” 唐宁思索片刻禀报道。 这堆肥就是他在京城之中需要关心的最后一件事了，现在这做法步骤都有了，他也就不担心了，自己也差不多该启程了，不然到了娇妻分娩的时候，他怕自己赶不回来。 “行，你自己决定就好，到时候朕就不去送你了，前朝余孽潜藏了二十年没有动静，现在终于活动起来，朕已经让高天石在京城内外开始暗中调查了，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朕可以肯定，这京城之中一定有他们的眼线，只是藏的够深而已，朕亲自去送你，若是被这些人看到，到时候你去了江南，他们肯定会更关注于你，你调查起来就更难了。” 赵德清目光慈祥望向自己这位女婿，还解释了一番自己不能相送的缘由。 “父皇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小婿都明白，修河堤的事本来就非小婿莫属，小婿稍后去凤仪宫再和母后道声别，到时可能就不过来特意给您和母后道别了，直接从府上走，小婿会以游玩的名义从府上走，到了江南再视察水泥作坊，拜会各地官府商议修建河堤之事，尽量不引起前朝余孽的注意。” 唐宁心中大为感动道，顺带说起自己下江南的计划。 “好，那你现在就过去，稍后我让你德全和你一起出宫。” 赵德清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父皇，小婿就先告退了。” 唐宁行礼告辞，又笑看向一旁的李德全：“李叔，唐宁先去凤仪宫了。” “小侯爷且去，老奴和陛下说完了话，就去宫门前等候小侯爷。” 李德全笑眯眯道。 唐宁则是轻车熟路赶到了凤仪宫，问过门前的侍女马皇后就在屋内后，进门就玩笑般说了起来：“母后，小婿来看您来了，就是没带东西，下次补上，您可别怪罪。” 赵婉蓉还在定远侯府，小舅子赵诩现在正是学着独立，接受教育的时候。 想想屋内可能只有马皇后一人，他决定还是大大方方进门，陪马皇后说说开心的话。 “唐宁来了，自己坐吧，春兰，给唐宁上茶。” 马皇后笑着招呼起屋中的侍女给女婿上起茶来，才接着问道：“你这么早进宫来，是有什么事要禀报你父皇？” “母后慧眼如炬，也就是关于堆肥的事儿，现在小婿安排的人差不多可以稳定堆成了，小婿就把他那方法总结了一下给父皇送过来，若是确实能成推广下去，大夏应该有很多地方用的上。” 唐宁将堆肥的事儿又跟这位母后说了一遍。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事关天下百姓民生，你父皇应该很高兴吧，他怎么没找你多问几句和你一起回来，反而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马皇后闻言，脸上笑容更多了几分，有些奇怪道。 “母后，父皇在跟李叔交待，让他亲自去做这堆肥的事儿呢，小婿这不是要下江南了，舍不得母后，瞅准机会就先过来看望母后您了么？” 唐宁笑嘻嘻说道。 “母后明白了，你今日过来，是提前跟母后辞行的吧？” 马皇后敛起笑意，正色看着唐宁问道。 第560章 两个钦差的担子 眼见马皇后一举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唐宁只得尴尬道：“母后，小婿……” “行了，你不必解释，你这次下江南母后知道是有要事去办，你懒得跑这一趟呢，母后就不说你了，到时让明珠或婉心进宫来，跟母后说一声就行。” 马皇后端起桌上的茶水吹了吹茶面儿上茶叶，语气平淡说道。 “母后，小婿真不是这个意思……” 唐宁慌忙想找借口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都还没走呢，就跟母后提起你要去江南办差的事，还不是想提前跟母后打声招呼，到时候不声不响的走。” 马皇后一口茶还未喝进嘴，就又放下茶杯呛道：“你下江南当真就那么急，连进宫与母后和你父皇道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母后，小婿现在其实是把京城内的事儿呢都算交代妥了，随时都可以启程，所以才打算提前和母后说一声，说不准明日后日就走了。” 等马皇后说完，唐宁才低声细语解释道。 “行吧，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大人了，还都是为国效力，提前说一声也好，免得到时候离别时，反而整得眼泪花花的，你今天跟母后说了，那母后也不怪你了，你回去跟婉蓉说一声，等你走了后再让她回宫来。” 马皇后叹了口气，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是……母后，小婿走后，婉心她们就多劳您费心了。” 唐宁小声回道。 “这个不用你说，她们都是本宫身上掉下的肉，本宫不操心她们还能操心谁。” 马皇后带着几分没好气说完，又忽然看向女婿道：“你这次出门，是你父皇说了不能送你吧？” “是。” 唐宁点头。 “那母后也就不去送你了，原以为就是让你去江南修个河堤呢，看来这老东西还有事瞒着本宫，等他回来本宫再问个清楚。” 马皇后嗔怒着道了一句：“你父皇还交待了你什么？” “父皇说稍后让我和李叔一起出宫，那关于堆肥的事，李叔有什么看不懂的可以及时问我。” 唐宁赶紧接言道。 “这老东西，果然一说起正事儿来什么都忘了，让你和李德全去办差，连顿饭都懒得请，你先在这儿等着。” 马皇后说完，又叫起身旁的侍女：“春兰，去勤政殿，看陛下和李公公谈完事儿没有，让他们谈完了就一起过来。” “是。” 侍女乖巧伶俐的出门。 唐宁只得哑口无言什么话也不敢说，这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岳母敢称呼那位岳父陛下老东西了。 正午时分。 侍女带着大夏天子赵德清和李德全走了回来。 “皇后，有什么事啊，还让侍女专门去叫朕过来，等到了用膳的时候，朕自己就会过来的。” 赵德清笑呵呵走进屋内，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结果进来就看见了马皇后一张面若寒霜的脸，还有在一旁规规矩矩，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的女婿，顿时知道皇后应该是发火了，连忙收敛起笑容神色紧张看向马皇后。 “陛下，你让唐宁下江南，应该不止是只为了修河堤的事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马皇后抬头盯着丈夫问道。 “皇后，怎么会呢，朕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赵德清赶忙回到，上前劝慰起来。 “真没有？” 马皇后斜起了眼睛。 “真没有……” 赵德清有些迟疑了，同时看看向了女婿，他在想女婿是不是和皇后说话时说漏了嘴。 关于前朝余孽的事儿，他还一直瞒着皇后没和她说呢，有他一个人烦心就够了，没必要让皇后也陪着他心烦。 只是唐宁此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呢，压根没敢看岳父陛下给自己使的眼色。 “你不用看唐宁，他什么也没说，本宫是猜的，若是他去江南只是为了修河堤之事，又何须现在来和本宫道别？到时本宫和你少不了还要送这位修堤钦差一程，以表你对此事的重视，警告江南各州郡官员不要偷奸耍滑，你让他这般悄无声息的走又是为何？” 马皇后直勾勾盯着丈夫问道。 “皇后，以唐宁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朕和你送他，江南那些官吏见到他会规规矩矩的，唐宁就是怕这样大张旗鼓的走，江南有什么丑事都会被掩饰起来，所以才想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江南自己前往各州郡衙门，才能看到更多真实的情况，不信你问问憨子，是不是他自己要求以游玩的名义走的？” 赵德清一听皇后不是知道了江南余孽之事，而是出于自己猜测，还有掩饰的机会，又连忙指向女婿道。 “没错，母后，是小婿请求先暗访一趟江南再去当地衙门的，小婿想看看江南大水之后，江南各地百姓安置的真实情况。” 唐宁赶紧抬头给岳父陛下打起了圆场。 “这么说，你除了担下了这个修河堤的钦差，还顺便挑起了暗访钦差的担子？” 马皇后面带怀疑之色看向女婿。 “母后，这次江南赈灾花费多大您也知道，你和陛下带头省吃俭用，京城的百姓都主动在为赈灾出钱出力，您也不想看到自己省下的银子，百姓捐来的钱没有花到受灾百姓身上，而是被用到了别处吧，小婿也不想，反正都是顺路之事，小婿亲眼看到的结果禀报给您和陛下，总比江南那些官员的折子更准确一些。” 唐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为岳母解释起来。 “这倒是，但凡江南那些官员实话多一点儿，早些加固河堤，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水患。” 马皇后点点头，深为赞同道。 “朕也是这个意思，咱女婿报上来的，总比外人可信些。” 赵德清连声附和。 “好吧，那把李德全一起叫进来，咱们一起用膳，让人家去办差，临走前饭都不请一顿，哪有你这么对老朋友的。” 马皇后脸色这才恢复如常道。 “皇后说的是，朕今后一定注意。” 赵德清当即认错，向门外喊道：“李德全，进来陪朕和皇后一起用膳。” “是，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李德全一遛烟儿跑了进来，坐在了桌子上眉开眼笑。 赵德清和唐宁也是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位皇后娘娘哄好了。 第561章 鸡犬升天 吃完午宴，唐宁和李德全一同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上。 李德全拿着图纸便问了起来：“小侯爷，这个堆肥，可是都要拢成相同大小的肥堆？还有这装材料的筐子，可有大小要求？” “李叔，这上面的‘杂草树叶一筐’只是为了方便统计而已，肥堆没有固定大小，李叔让人有的堆高一些堆矮一些都没有关系，不过这通气孔的位置也要按照肥堆的大小有所变化，李叔可务必和皇庄那些百姓确认一番。” 唐宁及时叮嘱道。 “那老奴就放心了，提醒民工的事小侯爷不用担心，老奴自然会盯紧的。” 李德全神色舒缓开来，将手中的书页折叠好放回怀中，才又问起唐宁道：“小侯爷此番下……对了，小侯爷此前可去过江南？” “印象中没有去过，我娘去世后，爹就很少提及江南之事，更别说带我去江南了，李叔可有什么要要告诫小子？” 唐宁目光炯炯看向了李德全。 “谈不上告诫，既然小侯爷没下过江南，老侯爷也没跟你说过叶夫人娘家之事，老奴就给小侯爷透露一点儿老奴知道的。不过老奴也是听说，并未亲眼目睹，二十多年前，老侯爷做了将军之后，叶家曾派人找过老侯爷和叶夫人，只不过连门都没进，就被老侯爷赶了出去，叶夫人也不曾出面。” 李德全带着几分叹惋说起来。 他只记得这位老侯爷投奔陛下之时，身旁还带着一个木钗素裙、身形单薄的女子。 只是这女子的言行举止，一看就不是贫寒人家出身，而且眉宇间有英气，面对当时的陛下时也能不卑不亢。 老侯爷当年投奔之时能受到陛下赏识，和他这位夫人脱不开干系，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有相似的经历。 后来陛下和老侯爷相谈甚欢，老侯爷也不负圣望，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立下大功，不过两年，就从一个伍长做到了将军。 “李叔的意思是……小子此次下江南可能会遇到母亲的娘家人？” 唐宁听到这位李叔突然给自己说起了娘亲的往事，不由接着问道。 “如果小侯爷打算每个河堤都亲自督工的话，大概是会遇到的，叶家是江州淮郡的大户，淮郡紧临涿郡，小侯爷要在涿郡动工，淮郡不可能收不到消息，那叶家找老侯爷被拒，至今不敢来京城，你这个外孙去了，他们要想缓和与唐家的关系，小侯爷你是最后的希望了。” 李德全点点头。 唐老侯爷的身世还有叶夫人的身世，当初还是陛下让他留意的，叶夫人的娘家位置他自然一清二楚。 “李叔，听你这么说，我娘的娘家现在也还是大户人家，而且在郡里都有点影响的那种？” 唐宁惊奇问道。 前身不记事时母亲就去世，几乎没人对他提起外公家，外公家又没来过人，他可不是两眼一抹黑么。 “叶家当年在淮郡只能算富商，当年虽然和你爹娘闹得不愉快，但是你爹娘除了断了往来，也没做出什么其他举动来，大夏建国后，老侯爷受封一等侯，叶夫人去世后，老侯爷也一直未娶，所以叶家的地位就没变过，江州大小官吏都知道叶家是定远侯的夫人娘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所以他们现在也算那啥……富甲一方了。” 李德全神色轻蔑，丑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 毕竟叶夫人是小侯爷亲娘，和叶家这份血缘关系是难断的，谁知道小侯爷会不会想认这个外公家。 “李叔是想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从心底讲，我也觉得是。” 唐宁直接了当将李德全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我爹是什么人李叔你也知道，但凡当初叶家对我爹我娘有一丝恩情，他都断不至于做到如此绝情，娘生下我后早逝，说不定就是早年落下的毛病，而叶家至少是一个袖手旁观的角色，我爹对叶家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借势，最多是还他们把我娘养大的情了。” 李德全默默点了点头，当初叶家来人被拒之门外后，他们也是这么推断的。 唐老侯爷当时在军中人缘绝佳，不仅和武将们打成一片，而且和文人谋士们也能说的上话。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位叶夫人的娘家是做了什么事，才让这位老好人都发了那么大的火，这事儿显然是老侯爷的痛处，他们也就没人去问过。 “多谢李叔告诉小子这段往事，小子此次去江南，他们要不来，安安稳稳做他们的大户，我也不会理会他们，可他们真要过来，厚着脸皮往上贴，那我就要问问当年之事，要是和我想的一样，我就让他们这点势也借不上。” 唐宁出言道谢，心中已然做下了决定。 他不是前身，和叶家这位外公家算是一点关系没有，在他眼中，老爹才是唯一父辈亲人，老爹都不待见的人，他没必要，也不想待见。 “小侯爷，此事老奴也是听说，您最好回去还是问问老侯爷，毕竟您下了江南见到叶家来人的可能还是不小的，再怎么说，那叶家……” “李叔，爹到现在都没告诉过我一点儿母亲的娘家事，他要是不主动提，我就不问，有李叔告诉我的这些往事，我见到叶家人，已经能分辨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好吧，既然小侯爷这么说了，那老奴也就不多言了。” 李德全微微颔首，不再说话，拉开马车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就来到了定远侯府门前。 “李叔，小子到家了，您这几天要是有空，可以多来府上逛逛，我爹正到处找喝酒的人呢，小子要是还没走，也能陪李叔喝两杯。” 唐宁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对李德全说道。 “好说好说，老奴有空一定过来陪老侯爷喝酒，小侯爷，那老奴就先别过了。” 李德全笑呵呵回了一句。 “李叔慢走。” 唐宁站在府门前遥遥对马车挥挥手，这才转身回到府内。 第562章 临走前夕 回到府上。 唐宁正想着到了江南，万一遇到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外公过来见自己，自己该不该见时，刚好看见赵婉心和赵婉蓉姐妹二人从院内出来。 “夫君，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赵婉心姐妹也看见了唐宁，当即走过来问了起来。 “没事，可能是中午吃撑了，你们也吃过午饭了吧？” 唐宁换上笑脸儿看向娇妻。 既然现在还没见，那暂时就不想了，反正一路下江南这么久的时间，足够自己去想的。 “我们吃过了，父皇和母后还留你吃午饭了？” 赵婉心点点头接着再问。 “那是当然，毕竟这堆肥真的做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父皇已经安排人出去实验了，而且母后还说了，婉蓉还能住几天再回去。” 唐宁说着话，就笑着看向了赵婉蓉。 “母后知道我住在这里了？！” 赵婉蓉愣了一下，有些慌张起来，红着脸颊问道：“母后……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不仅母后知道了，父皇也知道了，不过他们对我放一百个心，都没说什么，你就放心在这住着就好，走吧，我们回屋去。” 唐宁又添了一句，带着娇妻和未来的娇妻往后院走去。 走在路上。 赵婉心忽然抬头问了起来：“夫君，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就这两天了，不过你放心，到时我一定能提前赶回来的。” 唐宁没有隐瞒，看着娇妻道。 “你不提前赶回来也不打紧，父皇母后、公爹还有大姐四姐他们都在，你晚几天回来我和孩子又不是不认你了。” 赵婉心白了夫君一眼，俏皮儿说道：“今天上午你没回来，我和四姐就在想，是不是父皇在和你交代去江南的事儿，晚走不如早走，早走还能早点回来，虽然你赶不回来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能回来自然是最好的。” “嗯，那等晚上明珠回来我就和她说一声，明日我去告知师姐和苏姑娘一声，后日大后日我就启程。” 唐宁点头应下道。 傍晚时分。 待赵明珠回来，唐宁和四女齐聚一堂，说起了自己临行之事。 虽然四女都有准备，但真听到唐宁正式说自己要走了，一时间屋内还是有些寂静无声。 夫君这一走最少就是半年，上次仅仅两个月，就等的他们开始算日子过，这半年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算多久。 唐宁一看房间内冷了场，当即笑着活跃起气氛来：“你们这都是做什么，夫君只是出去办差，又不是不回来了，都开心些，夫君指不定还能早日回来呢。” “你以为咱们是想你，咱们想的不过是空房难熬罢了，不信你问五妹，是不是这样？” 赵明珠忽然抬起头来，白了夫君一眼道，似是想要附和夫君活跃下气氛，可眼眶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那是大姐你，我们可不是这样，既然大姐你觉得空房难熬，那今晚我做主，夫君就赏给大姐你了。” 赵婉心红着脸娇笑着说道。 两女这么一说。 屋内几女脸上顿时布满了红霞，掩盖了方才的难过之色，互相笑闹成一团。 晚宴之后。 唐宁如约去了赵明珠房间，而房间内，赵明珠和桃红早已等候多时。 “夫君，明晚你要去陪婉心，今晚就让妾身和钰儿一同服侍于你吧，只求你去了江南不要整日花天酒地，被淮扬瘦马迷了眼，夜夜笙歌，忘了家中糟糠之妻。” 赵明珠极尽诱惑，又像是带了几分提醒般说道。 “明珠，你这话可就过了啊，夫君我……” 唐宁刚想要争辩，就见眼前之人已经扑了过来。 “钰儿，和本宫一起上，咱们今晚先杀的他丢盔弃甲！” 赵明珠说完就挂在了唐宁身上，桃红脸颊绯红，眼中跃跃欲试紧随其后。 一个时辰的云雨大战之后，三人才沉沉睡去。 次日。 唐宁先后去了苏玄竹府上和上官府，告知苏紫萱和师姐二人准备出行的消息。 待他回到家中，老爹和四女已然在家中等他许久。 这场晚宴吃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四女先行离去，唐宁则跟老爹，一路来到了母亲的祠堂。 “爹，儿子明日就要动身了，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儿子的么？” 唐宁望着背对于他的老爹问道。 在饭桌上他就看见老爹欲言又止，这才一路跟了过来问道。 “宁儿，其实有件事，爹一直没跟你提起过，就是关于你娘的娘家，爹当年孑然一身混成了个游侠儿，若非遇到你娘，这辈子还不知会如何，你没什么亲叔伯姑婶，但是你外公舅舅那家也算的上家大业大，我与你娘和你外公恩怨，不该牵涉到你身上，也就不跟你说了，你现在也长大了，足以明辨是非，这趟去江南万一遇到了你娘舅，若是你觉得可以相认，你就不要在意爹，这世上多个亲人总是好的。” 唐斌春一边取出香来点上，郑重插在香炉内，一边背对儿子说了起来。 “爹，我这辈子从记事起，就记得您一个亲人，现在你突然跟我提起我还有个外公娘舅，我都不知道是咋回事，何况还要和他们相认？我长这么大来，一没见过他们，二没吃过他们一颗糖，想来和我家应当是不亲的，就没必要认了吧。” 唐宁遥装不知道，多亏有了昨日李叔的提醒，不然今日听到老爹提起，少不得又要多问几句。 但是现在，他已经对娘舅那家子人有了点看法，现在听到也就感觉稀松平常。 “这都该怪爹，是爹不让他们来的，他们但凡当时对你娘……哪怕……” 唐斌春回过头来，眼眶通红带着哽咽刚开口，就被儿子打断了。 “好了爹，儿子都知道，您不用说这段不高兴的往事，儿子能猜出来，儿子也理解，他们对你和娘不好，那儿子还认这个外公和舅舅做什么？不如不认，您就当儿子从来不知道。” 唐宁上前轻轻抱住老爹安慰起来。 第563章 娘家往事 听到儿子的安慰之言，唐斌春瞬间老泪纵横。 “儿啊，话不能这么说，爹老了，没法陪你一辈子，娘舅家有个亲人，好歹也算有个长辈，你就听爹的，不要管爹怎么想，你觉得能认就认。” 唐炳春语气殷切道。 年岁越长，他就越觉得有个亲人的重要，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等到自己走了，儿子就真的一个能说话的长辈都没有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儿子还有外公和娘舅这件事告诉他。 尽管他们当时看不起自己，无情到夫人和家门决裂后，连夫人要吃的药也不愿让她随身带走。 导致他当时压根不知道夫人还是有病在身，等他知道时已经晚了，夫人耽搁的那几个月，彻底落了下病根，这才导致夫人身子后来一直不太好，勉强生下儿子不过半年就早早病逝。 “爹，他们当时对您和娘不好，不就是因为您身份低微看不起您么，娘都知道您将来必成大器，他们却连一丝情面都不愿留，足以说明他们就没什么眼光，现在您成器了，他们知道当初看错人了，又要倒贴过来，这样的人家，您确定真认下来，不是将来给儿子找麻烦的累赘？” 唐宁语气平淡道。 尽管爹没说出口，但是唐宁已经能确定，他们当初必然是对不起爹和娘的了。 听爹的语气，显然自己猜的没错，娘会早逝果然还和叶家有关系，一个富庶之家，就算女儿再不争气，请个大夫给女儿治一下病总不过分吧，就算是治不好，哪怕是开几副药调养一下，老爹也绝对会感激在心。 听李叔跟自己说的，娘亲有才学还落落大方，这一听就是叶家大小姐的待遇，又不是哪个丫鬟仆役的女儿，他这位外公是如何做到如此绝情的。 “儿啊，话也不能这么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万一他们有所悔悟，或是你那几个舅舅有个成器的，爹知道你有主见，爹只是不想让你因为爹的事儿，对叶家全家都抱有成见，爹走后，他们就是你最亲的长辈了。” 唐炳春一听儿子因为自己和过世的夫人对叶家所有人都有了意见，连忙再度劝道。 “爹，您就不要乱说话了，就您这身体，少说还能再活个二十年，到时还要看您孙子娶妻生子呢，儿子有您这一个长辈就行。” 唐宁有些无奈，自己这老爹怎么越来越喜欢乱想了呢。 他没娶妻的时候，顿不顿就是自己要走还看不见儿媳；娶了儿媳了，又是自己要走了还看不见孙；现在马上看见孙子了，又说自己要走了生怕儿子没了说话的长辈。 这么下去还真没完没了了。 “爹当然也想活到那个时候，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个万一，爹这不是想让你多两个亲人嘛，再说了，爹让你自己拿主见，又不是要你现在就认。” 唐炳春沾沾眼角儿，再度说道。 “那好吧，儿子听您的，儿子不会去拜访叶家，要是他们主动过来，儿子会见上一面，到底值不值得认，儿子会自己判断，要是一个都不值得，那您到时候也别逼我就行。” 唐宁有些兴趣缺缺，但这是老爹的意思，他又不得不考虑。 思索再三，他还是先把老爹敷衍过去，先见一面再说，反正到时候全看自己的评价。 说真的，他现在都有些好奇自己那位外公和舅舅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见自己了。 “爹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不把爹和你娘的看法带进去，爹只想给你找个能说话的长辈，也没想给你找累赘。” 唐炳春这才稍稍满意道，接着又取出三根香来交给儿子：“给你娘上炷香，然后就早点回屋休息吧。” 唐宁默默接过香烛，放在蜡烛上点燃后插在香炉之内。 父子二人随即走出带上房门，各自回院。 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娇妻，唐宁连忙上前问道：“婉心，天还冷呢，怎么不先躺床上去，坐在这里干什么？” “在等夫君你啊，你看四姐都知道你今晚会过来，老早就跑去找大姐去了，我坐在这里等你，也好和你说说话，这次和你说完，下次就得半年后了。” 赵婉心莞尔笑道。 “那行，那咱们夫妻俩今晚就好好说说话，我先让人打盆热水来，我泡个脚，听你说。” 唐宁也笑了。 自从知道赵婉心有了身孕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这么晚同过房，这次也算是两个月来，二人第一次同床夜话。 “我也没还没洗，让她们多打点儿过来。” 赵婉心笑着伸出脚来，果然还是白天穿着的皮靴。 “好嘞，咱俩一起洗，我去打一大盆水来。” 唐宁转身就出了屋子，片刻之后又端着一大盆热水走了回来。 夫妻二人脱下鞋袜后，舒服地泡起脚来。 “夫君，这次下江南你有什么打算？” 赵婉心把脚落在了唐宁脚上，温柔问道。 “什么什么打算？当然是办好父皇安排的差事就行了，先把各地修河堤的东西准备好。” 唐宁装傻反问起来。 岳父陛下没有把江南余孽之事告诉马皇后，他也同样没有告诉几位妻妾，本来自己一个人担心的事，犯不着让所有人都陪着自己担心。 “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我是说谷雨妹妹和苏姑娘，这一路上都是大好机会，到了苏家，说不定苏家家主也会主动提起，你可要务必想办法，把这二位姐妹拿下来，她们是我见过的，我可以放心的人，你要是还想带其他女子回来，别忘了告诉妾身，没有妾身的同意，那可是不行的呢。” 赵婉心上扬起嘴角，提醒起夫君来。 她可以同意夫君纳妾，但是不能背着她这个正妻的面这一条，绝对不会放松。 “婉心，不是说了好好说话么，你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那我考虑考虑，咱们今晚说点别的可好？” 唐宁有些犹豫，师姐那里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位苏姑娘，实在是没什么感情基础。 “那夫君你好好考虑，等回来我可要看成果的。” 赵婉心答应下来，扬起脚尖：“夫君，抱我去床上，咱们被窝里说话。” “好，等着夫君给你擦脚。” 唐宁果断应下，擦干娇妻的小脚，将她抱到床上，自己才爬上床去。 夫妻二人说着情话，相拥而眠。 第564章 离别 洛都城。 南门外。 几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二十余名身着便装的骑士或拉着马缰眺望远处，或骑在马上四处张望。 “夫君，此去江南路上务必小心，妾身等祝夫君一路顺风。” 赵婉心四女背靠着马车，微笑着对唐宁说道，眼中满是不舍。 要说的话前两天就已经说完了，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祝夫君一路平安了。 “放心吧，夫君会注意的，城外风大，你们赶紧回马车上坐着。” 唐宁同样笑着劝道。 虽然心中也很是不舍，但是他会尽量隐藏自己的心情，这好好的送别，他也不想让几位娇妻流泪。 “有马车挡着呢，我们再站一会儿也没事儿，夫君你要是有什么话和公爹说就去吧。” 赵婉心看向另一辆马车前的唐炳春，温柔对夫君道，她已经看了出来，公爹对夫君不舍比起她们来只多不少。 “好吧，那我过去跟爹说两句话，等会再过来。” 唐宁答应下来，迈步走到了老爹身旁，故作大方笑道：“爹，儿子走几个月，您老多保重。” “放心吧，爹在京城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多保重。” 唐炳春看见儿子过来，一双老眼顿时又变得湿润起来，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离开这么久。 尽管他早已做好儿子翅膀硬了，迟早要飞向远方的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不舍。 “有您这句话就行，儿子定然也会多多保重的，您就安心在家等候儿子回来还有孙儿出生，吃好喝好。” 唐宁看着老爹的面容，忽然发现老爹和两年前相比，确实又老了一些。 往日还不觉得，今日在这阳光下显得分外明显。 “哎～爹现在就这两个念想了，行了，该说的话爹也已经说过了，多余的话爹也就不说了，免得你嫌爹啰嗦。” 唐炳春笑呵呵说了一句，望向城门的方向：“你师姐还有那位苏家姑娘还没到？” “应该快了，女儿家嘛，出门总归要打扮一番的，我和她们约定在巳时（九点到十一点）。” 唐宁也跟着老爹望向城门，只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眼睑内，不由笑着开口：“来了……” 不远处。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名老仆，而在马车旁，一位年约四十的文士骑在马背上，目光频频望向马车。 车内。 上官谷雨一身短裙劲装，深灰色雪白围脖的貂裘就放在旁边。 而在她一旁的赵夫人，依旧对女儿交代个不停：“谷雨，娘跟你说，这出门在外啊，不比家里……” “知道知道，吃好穿好不生病不着凉对吧，娘，这话你在家就已经说八百遍了，女儿知道了，你和爹也是，女儿不在家，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 上官谷雨不耐烦打断母亲之言，紧接着就交代了起来。 “你这死丫头！娘好不容易酝酿点情绪，全被你打断了，还用得着你来教我们？娘和你爹吃过的苦，那真就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就是从小没吃过苦头，现在出门在外了，也让你好好吃吃苦。” 赵夫人翻着白眼点着闺女脑门，又好笑又好气道。 “娘，女儿这不是知道了么，女儿一定会好好注意的，你和爹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真的。” 上官谷雨撒娇似的搂住娘亲的腰际，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就好，娘还跟你说，还有件重要的事儿，娘和你爹没指望你这辈子嫁个豪门显贵，只要你活的开心啊，那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这趟路上可是难得的机会，你知道了么？” 赵夫人转头又交代起女儿来。 “娘～这事儿就不用您提醒了，女儿自有分寸。” 上官谷雨低下头，俏脸微红道。 “你有个屁分寸，娘告诉你，你师弟那人呢，是个老好人，一直觉得你就是个小丫头，拿你当妹妹养，你要是不主动开口，他可能这辈子都说不出要纳你为妾这种话，他开不了这口，你要是去江南喜欢上别人了，就当娘没说过。” 赵夫人怼了女儿一句，又是一顿教导道。 “您说什么呢，娘，女儿像是那种人嘛！” “这不就得了？” 母女俩正在争论间，只见窗帘被打开，上官浔的脸颊凑了过来：“你们娘俩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些，唐宁和老侯爷在前面都等你们多时了。” “师弟已经到了？！现在应该还不到巳时吧，他怎么这么早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上官谷雨慌乱放开娘亲，惊慌失措说了起来。 “谷雨，不要慌，你师弟老侯爷都在，公主殿下她们一定也在，你和他们都是熟人了，就这般出去跟他们见礼就是，千万别像个孩子一样慌得不成样子。” 赵夫人拿起一旁的大髦给女儿披上，又亲手替女儿系好了前面的扣子，声色平静道。 说话间。 马车已经来到定远侯的车驾前。 “师父。” “上官老弟。” 唐宁和老爹笑着迎了上去，和师父打起了招呼。 “侯爷，唐宁。” 上官浔行着礼，看了一眼走下车来的女儿，笑着对二人道：“谷雨这一趟下江南替我拜会师门，就有劳唐宁路上照顾了。” “上官老弟太客气了，谷雨那可是老夫干女儿，他要是敢推三阻四的，老夫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唐炳春笑呵呵回礼，瞥了眼儿子，唐宁只得笑着应下，不敢有丝毫反驳。 “有唐老哥这句话，那妾身也就放心了。” 赵夫人带着上官谷雨走了过来笑着道。 “唐伯伯，师弟。” 上官谷雨甜甜对二人打起了招呼。 “哎～谷雨丫头，你是老夫闺女，又是他师姐，这一路上啊，你就随便使唤他就行。” 唐炳春一看上官，顿时又乐得眉开眼笑，接着道：“公主她们在马车那边，丫头你和她们也熟络，先过去打个招呼，再等个人你们就启辰。” “好的，唐伯伯，爹，娘，我先过去给赵家姐姐们打个招呼。” 上官谷雨兴冲冲跑到了马车旁。 看着女儿过去。 赵夫人这才意外问了起来：“老哥，唐宁这趟下江南，还有其他人一路？” 唐炳春正要回答，就听前方又传来一声带着歉意的笑声。 “在下惭愧，让侯爷和小侯爷久等了。” 第565章 隔路有眼 赵夫人放眼望去，只见一位文士拱着手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 “原来上官监正和夫人也在，在下苏玄竹，这位是在下侄女儿。” 苏玄竹看见老侯爷和上官浔夫妇，立刻看向侄女儿说道：“紫萱，来拜见老侯爷和上官大人。” “苏紫萱见过老侯爷，见过上官大人和夫人。” 苏紫萱乖巧上前道。 “苏先生和紫萱姑娘无须多礼，上官老弟还有赵家妹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玄竹苏先生，是我儿的好友，这位苏姑娘是京城兰香苑的掌柜，此次也正要回江南探亲，就刚好顺路。” 唐炳春主动为上官浔夫妇二人介绍了起来。 这位苏先生来过府上不少次，他见过几次，关于儿子制作的那些香皂和香水的生意，他也知道被儿子儿媳交给了这位苏姑娘打理。 总的来说，这两位和唐家关系匪浅的人物，他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苏先生，上官浔有礼了。” 上官浔拱手回礼。 赵夫人则是异样看了这位苏姑娘一眼，原本以为此次是女儿唐宁两人独自下江南，没想到还有人相随，偏偏还是个漂亮女子。 这件事唐宁多半是和女儿说过的，这丫头也不告诉自己一声，要是她提前知晓，就多提醒女儿两句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日头儿也暖和了，憨子，你再过去和公主她们道声别，把谷雨丫头叫过来早些启辰吧。” 唐炳春回头望向儿子道。 “是。” 唐宁答应一声，正要走过去见几位妻妾和师姐，却见娇妻她们已然主动走了过来。 “苏姑娘，可算等到你了。” 赵婉心带着几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见过三位公主殿下。” 上官浔和苏玄竹几人赶忙行礼。 “见过公主，都是紫萱之错，让公主和小侯爷久等了。” 苏紫萱赶忙行礼道歉。 “我就开个玩笑，各位和苏姑娘不必拘礼。” 赵婉心温婉而道，随即看向上官谷雨和苏紫萱躬身一礼：“这一路，夫君怕是少不得麻烦谷雨妹妹和苏姑娘，还请二位不要嫌弃，妾身提前谢过二位妹妹了。” 她这一躬身，赵明珠三人自然不好再站着，跟着行礼。 “不敢，还请公主殿下莫要如此，是紫萱麻烦了小侯爷才对，还请公主殿下和小侯爷勿要怪罪。” “是啊，婉心姐姐客气了，本来就是师弟带我们去江南，这一路怕是少不得麻烦于他。” 公主带头对她们行礼，这可吓坏了上官谷雨和苏紫萱，二女慌忙回起礼来。 “二位妹妹快请起，既然二位妹妹这么说了，那大家都是自家人，也就不必讲这么多虚礼了，时辰已然不早，夫君和二位妹妹这就启程吧，路途遥远，妾身在这里祝夫君和二位妹妹一路顺风了。” 赵婉心起身看向夫君和上官谷雨、苏紫萱二女，落落大方道。 上官谷雨和苏紫萱闻言则是纷纷看向了唐宁，毕竟到底什么时候走，还是他说了算的。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唐宁对二女说完，又看向其他人道：“爹，师父师娘，还有竹先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们保重。” “好。” 唐炳春和上官浔几人微微点头答应，随即不舍看向了儿子女儿和亲人。 “婉心，明珠，还有婉蓉和钰儿，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唐宁在最后再跟几位娇妻美妾道了身别。 让上官谷雨和苏紫萱先上了马车后，自己胯上一匹枣红马，向着南方大路走去。 在路边的二十余名骑士纷纷胯上马背，护卫在了马车左右。 马背上。 唐宁回过头和身后的亲友们挥着手臂，马车内的上官谷雨和苏紫萱也探出身来，向家人们道别。 马车和骑士渐渐消失在视野内，在后面张望的众人才纷纷收回目光，寒暄起来。 “公爹，上官监正，还有苏先生，那你们先聊，我和姐姐们就先回车里了。” 赵婉心再次主动来了口， 毕竟她要是不动，其他几人也不好随便开口。 “好，三位公主请便。”“ 唐炳春答应一声，又热情招呼起其余三人：“上官老弟，赵家妹子，还有苏先生，要不就一起去我府上坐坐？” “那就叨扰侯爷了，女儿走了，徒儿也走了，今日我和夫人也有空，上官浔今日就和夫人去定远侯讨杯水酒喝。” 上官浔望了夫人一眼，笑着答应下来，随即看向苏玄竹：“这位苏先生呢？” “在下今日怕是不行，稍后在下还要回衙门，上官监正贤伉俪今日先陪侯爷喝酒，在下改日再去，还请侯爷和上官大人见谅。” 苏玄竹则是礼貌拒绝。 “既然苏先生有事要忙，那我们也就不打扰苏先生，你先回衙门便是，老夫和上官监正慢慢回府。” 唐炳春笑着说道。 “谢侯爷体谅，侯爷，上官大人，苏某就先告辞。” 苏玄竹再行一礼，回头上了马车。 唐炳春这才看向身前二人：“上官老弟，赵家妹子，咱们也都不是什么外人，你们就坐老夫马车走，咱们同车而行，让你家老仆跟在后面，也去府上。” “好，那我们也就不和侯爷您客气了，走。” 上官浔也没意见。 三人就这样上了同一辆马车，几辆马车在十余名随从的护送下，往定远侯府驶去。 伴随着几辆豪华马车离去，洛都城南门外闲来无事围观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去，路上又恢复了平静。 而就在路边的两个流氓，却是勾肩搭背靠在了一起。 “这也太臭了，还特么有虱子！” 一人扯着自己的衣袖，小声吐槽了一句，手伸到衣袖里抓弄起来。 “从乞丐身上买来的，不臭才怪了，要没这身衣裳，咱俩能站在这儿看了定远侯府的车队那么久？” 另一人似是早有预料，扭头看向同伴，只见他正扒拉着自己的破烂衣裳，一把拉下同伴的手小声提醒：“走到背处再脱，皇城司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你就以死谢罪吧！” 那人听罢，顿时不再抱怨，左右看了两眼，两人装成普通乞丐的模样往城中走去。 殊不知。 在数百步外，有十余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第566章 跟踪 洛都城头。 一身戍城军官模样的大夏皇城司提举高天石，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望向身旁手下：“怎么样，有人发现可以之人了吗？公主、唐老侯爷和小侯爷站在城外这么久，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算听到消息，也来得及从家里出来了。” “回大人，属下没发现可疑之人。” “属下也没发现，咱们在这城头，只能看到南边的人啊，墙下一大片儿都看不到。” 几名皇城司密探也收起了手上的千里镜，向高天石汇报起战果。 “咱们没发现，那就等等城外面的弟兄，只能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了。” 高天石也不气馁，摆弄着手中的千里镜对手下道：“国子监的程监生跟本提举说，迎着光这些千里镜会反光，容易被发现，用这些千里镜前最好背着光用，你们去城墙那边站着，迎着光望向本提举看看，看看这反光明不明显。” “属下这就过去。” 一名下属迅速跑向城墙另一头。 “记住，本官举手你就把千里镜往上抬抬，压手就是往下，挥手就是你左右走走。” 高天石冲着跑远的下属喊了起来。 “是，属下记住了。” 就在高天石带着下属站在城头，测试千里镜是否反光时。 又有一人兴冲冲从城墙下爬了上来，走到高天石面前禀报道：“大人，大人，我们有发现，全校尉已经亲自跟过去了？” “什么？！你们发现了可疑之人？” 高天石急忙让叫过报信之人问道。 “是，那两人的行为举止都不像乞丐，头束也没有乞丐那般散乱，刚才就站在城下看热闹的乞丐群中，我们发现他们时，有人还面带警惕左右看了两眼，全校尉判断那两人一定有问题，就亲自跟过去了，让属下来跟大人您禀报。” 报信密探接着说道。 “全横做的好！若是那两人真有问题，本提举给他记大功，等了这么多日，总算有老鼠出洞了！” 高天石将千里镜递给手下，双手叠握在一起思索片刻，做下决定道：“走，回衙门，等候田横来报，随时准备抓老鼠！” “是。” 几名皇城司密探立刻聚拢过来，跟着高天石走下城墙。 …… 城中。 两名勾肩搭背的乞丐慢慢悠悠走到一条巷子，跪在街边儿小心观察着街上。 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以后，这才又站起身来，趁着没人注意，一前一后进了一条没什么经过的胡同。 就在两人进了胡同后，又一人装作路人的模样走了过来，站在两人走进去的胡同口，到街角买起了东西。 两名乞丐走到一处宅院前，轻叩了两下门扉。 片刻之后。 院门打开一条缝，两人顺势挤了进去。 胡同外一位买完东西的商客提着油纸包，头也不回走出了巷子。 “老郭老郭，快给咱找身新衣服，这臭乞丐的衣服熏死咱了，还特么有虱子咬人！” 两名乞丐中的一人迅速脱下身上的破烂袍子，挠着身上，对为他们开门之人道。 “就你命金贵，你看人老盛，人家衣裳不臭？” 被叫老郭的人没好气呛了一句，随即看向另一人：“怎么样，看到给那位唐小侯爷送行的人有哪些了吗？” “老郭，你还是先给咱拿身衣裳，最好烧点热水，让咱先洗个澡再说，这衣服上真有虱子，咱可是好多年没受过这种苦了。” 另一汉子也脱下衣服抖了起来。 “那你们等着，我先去烧水，你们先把这衣服烧了再进屋。” 老郭无奈看了刚刚还在夸赞的同伴一眼，丢下一个火折子给了二人，自己往屋中走去。 两人走到院子角，吹起火折子就点起了乞丐的衣裳。 好一番折腾后，二人才光着膀子泡到了热气腾腾的木桶里。 “舒服～” 一人用毛巾擦着身上，舒服的呻吟了起来。 “别光顾着舒服，事儿办成了没有，唐宁这次要去哪？为他送行的有哪些人？这将直接关系到主人的计划。” 老郭慢吞吞走了过来，再度问起了二人。 “你就放心吧老郭，咱们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唐宁去哪咱们没看到，但为他送行的，皇帝和几个皇子是一个没来，就来了几个公主，不过上了唐宁马车，有一个是钦天监监正的女儿，还有一个是兰香苑的掌柜。” “那兰香苑的掌柜，是楚州苏家大房的女儿，她此次和唐宁一起走，有可能是要回家的，如果她真是回家的，那唐宁此次的去处就是江南了。” 泡在木桶内的两人接替着，把今日看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韦墨我可告诉你，你在我面前叫赵家人他们皇帝皇子没事儿，要是在主人面前还这么叫，你死了可怨不得别人。” 老郭阴恻恻看了木桶内其中一个汉子，接过话茬道：“唐宁若是下江南，目的会是何事？咱们要不要告知主人，暂时停下活动。” “老郭，宇文宏被抓了，现在狗皇帝没有动静，说明宇文宏担心家人应该没走漏风声，要是哪天他扛不住，说漏了嘴，主人和咱们只怕都麻烦，主人现在只怕是停不下来的。” 名叫老盛的汉子说了一句又道：“唐宁此去江南的目的不可不防，咱们还是让主人再派人打探一下，如果不是为了调查主人之事，咱们再隐蔽些行事应当没什么问题，真查起来，江南可不止一个宇文宏跑不掉。”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老郭轻轻点头应下，锤了下膝盖起身：“嗨！去年江南大水那么好的起事机会，主人完全可以复刻一遍狗皇帝当年的行事，没想到这狗皇帝竟然屯了这么多粮，还派儿子直接调集军队强行分开了染疫的百姓，主人根本来不及煽动百姓，那防治疫病的条例也不知道是何人编写的，竟然那般有用。” “老郭，主人让咱们密切关注唐宁，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狗皇帝这大夏朝两年变了这么多是谁弄出来的？你说，这和前朝迥然各异的的条例，还能是谁弄出来的？” 盛姓汉子闭上眼睛沉了下去，缓缓说道。 “你是说，那防疫的条例，也是唐宁弄出来的？” 老郭怔了一下，反应过来。 第567章 各自谋划 皇城司衙门。 高天石站在正堂焦急等待，两侧站满了衙门大小将校，他们按照陛下的吩咐，以调查北蛮探子的名义，私下查了前朝余孽一月有余，没有丝毫发现。 如今终于算是有了点眉目，已经足以让人激动了，现在只等全横校尉带消息回来，是抓人还是监视，好歹算有了突破的方向。 “大人，我回来了。” 全横拎着一个油纸包从院外匆匆走进门来，向高天石禀报道。 “怎么样？！那两人去了何处？” 高天石迫不及待问道，其他人也是齐刷刷望了过来。 “大人，卑职跟着那二人进了东条巷，然后看见他们进了一户府上的后门，卑职怕打草惊蛇，看着他们进去后就回来禀报了，那户人家门口的灯笼上写着郭字，应该是殷实之家。” 全横一五一十将看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东条巷上姓郭的人家……” 高天石听完便思索起来，想了片刻才又看向众多属下：“本提举不记得东条巷有什么姓郭的大户，你们可有人知晓城中有哪些郭姓有名气的人住在东条巷的？” 堂下众人互相看看左右，忽有一人出列道：“大人，卑职是管着那片辖区的，那户郭姓人家卑职知道一些，那家的主人名叫郭康，做着生意，算不上巨富，在那一片也算是有名的富贵之家了，郭康与人为善，在邻里之间的名气也不错，从卑职任职起，他就已经是郭家主人了，至今已经八年有余了，现在他和前朝余孽扯上关系，卑职还真是有些意外。” “不奇怪，他们若不是在京城潜伏已久，早已和普通百姓无异，咱们又怎会查了这么久还没消息。” 高天石听完倒是有些释然了。 当年从陛下的亲卫将领，变成了现在的皇城司头头时，他才二十多岁，这二十余年来手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也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甚至称得上荒诞离奇之事。 两位属下的禀报更让他确定这个郭家家主郭康，和前朝余孽脱不开关系。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卑职担心人多了暴露，就一个人去跟踪了，现在卑职回来了，也不知那两个前朝余孽走没走，现在是抓人，还是派人继续监视。” 全横再度问了起来。 “一个在京城安插了八年以上的探子，还有了家世，他就算不是京城余孽的首脑，也应该知道不少消息，若是能从他嘴里撬出来，咱们就应该可以收网了，立刻布控四门，尤其是南门，急着南行之人一律拿下盘问，其余人跟我，现在就去抓人。” 高天石目望前方，果断下令。 “是。” 皇城司众人齐齐应下，立刻行动起来。 …… 郭府。 郭家家主郭康和两位洗完澡换好衣服的同伴，已经坐在书房喝起了茶水。 “老郭，老胡，我方才想了想，若是那唐宁此次真去了江南，主人若是知道，会不会先对唐宁下手？只要除了掉了他，那狗皇帝就如同断了一臂，对主人起事也大有裨益。” 盛姓汉子望着身前的两位同伴，接着开口道：“毕竟主人对唐宁算是恨之入骨，狗皇帝本来在那些愚民中的口碑就不错，自从有了唐宁那曲辕犁，现在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没有愚民跟着起事，仅仅靠我们的人完成大业，实在是太难了。” “老盛你还别说，若是那唐宁真的死在了江南，这狗皇帝悲痛之下，万一做出什么糊涂之事来，激起了江南的民怨，那可真就帮了主人一大把。” 姓胡的男子捋了捋嘴唇上方的八字胡，嘴角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意看向两位同伴。 “你们说的这些我会尽快禀报主人的，纵观唐宁这两年所做之事，虽然在赚钱上不含糊，但是对那狗皇帝也不含糊，从百炼钢刀到现在的大炮……” 郭康点点头缓缓道来，忽又蹙起眉头道：“说到大炮，这东西的威力咱们虽然没实地见过，但是北边那些蛮子却是已经挨过了，狗皇帝的兵器监现在还在铸炮，足以说明这东西不容小觑，咱们若是不打探点消息出来，恐怕不好和主人交代。” “兵器监那大炮我已经摸出点消息了，就是用铜铁做的结实管子和铁球而已，关键在于能把铁球抛出去，能发出震天响的火药，那东西都是唐宁自己弄出来的，至今也只有他和他的手下人知道，兵器监的工匠都不知道。” 盛姓汉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自从知道唐宁拖着那些红布蒙着的东西去了北疆，又喜气洋洋得胜回来后，他就开始打探那红布盖着的东西了。 那玩意既然是兵器，必然和兵器监脱不开关系，所以他就开始着手从兵器监工匠嘴里套出这事儿，几个月下来，也算有了收获，知道了大炮是什么，但是关于几个工匠嘴里都蹦出来的‘火药’这种东西，却无一个工匠知晓。 “只有唐宁的手下人知道，那就真不好弄出来了，毕竟咱们总不能去定远侯府打探火药的消息吧。” 郭康重重叹了口气，眉头深皱。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漏了点儿什么，这天地间可有什么东西能凭空长出火药来？” 姓胡男子忽然目露狡黠之色，看着两位同伴说了起来。 两人闻言一怔，六目对视片刻。 “老胡你的意思是，从做火药的东西入手？” 盛姓汉子当即眼前一亮问起。 “没错，火药又不能凭空长出来，当然是需要东西做出来的，唐宁做火药的材料从哪来？当然……” 姓胡男子得意洋洋道，不等他说完，有人就接过了话茬。 “当然是太平公主府的商队，有赵明珠这个狗皇帝的女儿给唐宁当女人，唐宁当然可以从天下得到任何制作火药的材料，不过这也也方便了我们，从商队中的人口中打探消息，也比去定远侯府打探消息简单太多了。” 郭康顺着胡姓男子的话说了起来，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第568章 死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盛姓男子笑着开口道：“想不到老胡你这脑子有时候也挺好使的。” “老盛你这话说的，没几分机灵劲，主人把我和你们安排到一起做事儿？” 胡姓男子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说了起来。 “行，老胡，是咱小瞧你了，咱们接下来就从太平公主府的商队入手，看看能不能发现制作火药的东西。” 郭康带着歉意说了一句，看向二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那我和老胡现在就走，太平公主府商队那么多，想要查到运了些什么东西还要费不少功夫。” 盛姓汉子说着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胡就要出门。 “得，又要忙起来了，老郭你赶紧跟主人禀报，我们先各自回去了。” 胡姓男子取过一顶兜帽戴在头上，跟着盛姓汉子往门外走去。 “嗯，我送送你们，出了这个门，你是盛掌柜，你是胡掌柜，咱们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郭康起身相送，带着几分感慨道。 今日要不是突然发现那唐宁要离开京城，他们这几位主人埋在京城的钉子，也不至于要亲自出动打探此事。 平日三人都是互不往来，除非遇到这种紧急情况，这次遇到这事儿，也算是难得让三人有说说话的机会。 “为了主人的大业，我们都明白。” 盛姓男子回头说了一句，三人一同往前院而去。 正在此时。 就见一人匆匆往这里而来，嘴上还慌张喊了起来：“老爷，老爷，外面有官差过来了。” 听闻此话。 胡姓男子和盛姓汉子心中顿时一惊，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看向郭康。 “不用慌，说不定就是应天府衙役又要给我派什么事了。” 郭康示意二人不必慌乱，上前开口问道：“管家，来的是什么人？” “小人也不认得，看装束不是应天府的人，带的是盔帽。” 管家急忙说道。 这下。 三人脸上陡然变色，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应天府、刑部和大理寺的衙役基本都带的是檐帽，只有官兵才带盔帽，可官兵怎么会突然无事来郭府？ “二位兄弟先去屋中暂避，我去见见他们，问问怎么回事？” 郭康对其余二人说道。 “老郭，我和盛兄过来时可是十分注意了，保证没有尾巴跟过来，你说官兵怎么会突然到你府上呢？” 胡姓男子狐疑望向郭康，疑惑中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什么意思，老胡你怀疑是我出卖了你们？” 郭康听出了胡姓男子话语中的质问之意，脸色顿时再变：“我对主人可是忠心耿耿，老郭，你摸摸良心讲讲，你们进来之后，我可有跟别人说过话，非要说起来，我还想说是你没看清尾巴呢。” “行了，都是什么时候了，二位兄弟就莫要吵了，老郭你先出去把官兵打发走，我和老胡先进屋避避，耽搁久了反而更惹得官兵怀疑。” 盛姓男子一看这要紧关头，兄弟二人反倒互相怀疑起了内讧，急忙开口拉起架来。 “还是老盛明事理，我这就去。” 郭康当即整了整衣裳，瞪了胡姓男子一眼，准备出门。 可没走上几步，就见前方呼啦啦一群官兵已经来到了后院，手持强弓劲弩望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私闯民宅？” 郭康脸色一变，当即质问起来。 在他后面二人也来不及躲避，只得面带警惕望着官兵们。 “皇城司办案，郭掌柜的，我们来问你要两个人，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前面的官兵纷纷散开，高天石带人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目光直视郭康道。 看到来人，郭康三人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皇城司提举高天石，他们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见过的。 “不知这位大人是……” 郭康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看着面前的这位皇城司提举。 “郭掌柜的就不必装了，我的手下说，你可是个大善人，才在他那里挂了名号，在京城当了好多年的大善人，要说不认识我未免有点虚伪了，明人不说暗话……” 高天石话到一半，突然看向郭康身后的二人，微微眯起眼睛道：“如果本提举没猜错的话，这两位就应该是从城外来郭府的乞丐？” 盛胡二人闻言脸色大变，他们自以为做的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皇城司注意到了，而且老郭说的没错，这尾巴还真是他们带过来的。 “哟哟哟～被本提举猜中了不是，脸上颜色都变了，看来也不用本提举费什么功夫了，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让本提举抓你们去交代，这样的话，只怕少不了些皮肉之苦。” 高天石看着二人的神情，嘴上已经笑了起来。 “老盛老胡你们快走！我来替你拖延时间。” 郭康一看高天石的神色，也来不及责怪两人，当即大吼一声，向高天石扑去。 盛胡二人拔腿就往后院墙头跑去，老郭已经在为他们争取时间了，只能能跑一个是一个。 “天真，你以为本提举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来么，放箭，要活的！” 高天石轻松惬意说了一句。 身后的皇城司密探们，手上的连弩顿时往下移了几寸，瞄准的都是三人的腿。 嗖！嗖！嗖！ 箭雨向着郭康三人泼去，而就在墙头，也出现了皇城司密探身影，用麻绳编织而成的大网，撒向逃跑的两个男子。 “嗖！” 一根弩箭射中郭康的大腿，让他扑身向前的步子一顿，顿时又有数箭射中了他的双腿。 本能的疼痛让郭康跪在了高天石身前，不过他依旧未吭一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被皇城司包围的胡、盛二人，大吼一声：“为了主人——死！！” “拿下他们！卸了他们的下巴！” 高天石闻言急声吼道，人已经率先冲了出去，想要扣住郭康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看着郭康脸上的笑容和嘴中流出的黑血，只得抬头看向墙头。 跳下的皇城司密探们，想要按住网中的二人卸了他们的下巴。 可待按住之后，网中只剩两具动也不动的尸体。 密探们将两人翻了过来，无奈起身冲提举大人摇头。 高天石脸色难看怔在原地，自己大意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还是和唐老弟一起设局得来的线索，又在这里断了。 第569章 装装样子 前往江南的大路上。 唐宁将马匹交给了随行的锦衣卫，自己跳上了马车。 “师弟，你不骑马了？” 上官谷雨看着钻进马车来的唐宁，换了一副笑颜问道。 “歇一会儿，这不是师姐你和苏姑娘过来，我没说什么话就让你们上了马车，冷落了你们，现在想想还是挺对不起你们的。” 唐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师姐和这位苏姑娘满打满算就在府上见过一面，还没说过话，他还真怕二人相处不来，所以才上车来看看。 “哎呀～原来师弟你还能想到这个，那我和苏家姐姐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上官谷雨夸张地感叹了一句，看了眼苏紫萱望向唐宁道。 “那倒也不用，这一路到楚州，最少也要半月之久，路上只怕还是挺难熬的，我也过来和你们商量商量，路上怎么熬过去。” 唐宁厚着脸皮说了起来。 他拿这位师姐，那是真当亲妹妹看，和妹妹说话，没脸没皮点儿也没什么关系。 苏紫萱坐在一旁微笑不语，这两位师姐弟关系亲密她是知道的，反倒是她，无论是和这位唐小侯爷，还是和这位上官小姐，都不算太亲近。 在马车上这么久，她和这位上官小姐也只是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而已。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她说话的份。 “这个嘛，我想想啊。” 上官谷雨蹙眉想了起来，片刻之后忽然惊喜看向一旁的苏紫萱：“我想起来了，苏家姐姐从楚州来京城不是已经走过一趟了，咱们问问她不就好了。” “啊～我？我也不知道……” 苏紫萱被上官谷雨这扯到她身上来这跳脱思维吓了一跳，带着些许惊慌向二人小声道：“我和大哥来京城时，家中仓库失火焦头烂额，父亲也是大病初愈，而且那时因为三叔来信，京城有了香皂这种可以取代皂豆的东西，我和大哥一路上就想着怎么把家中的难关过了，没觉得无聊难熬，只觉得有些累就到京城了。” “那现在姐姐成了兰香苑的大掌柜，家中生意也有了着落，总算不用担心了。” 上官谷雨轻声安慰起来。 “嗯……都是多亏了小侯爷和长公主。” 苏紫萱感激看了唐宁一眼，垂下眼帘小声道。 “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现在也才走了大半日，光是看看外面的风景心情就挺好，也还没有无聊。” 上官谷雨神色轻松说着，就看向了另一侧的唐宁：“师弟，那还是你来想吧，这路上咱们该怎么过，到了晚上，咱们是找个客栈住下，还是住在野外搭帐篷？” “也不急，咱们先边走边想，不过到了晚上，要是能遇见镇子，当然还是找个客栈住下，咱们这趟下江南是游玩的，又不是受苦的，平白受那个罪干嘛？万一找不到镇子和客栈，那就没办法了。” 唐宁想了想对两女说道。 “师弟你不是江南修河堤的么，怎么又成游玩了？你一会儿办大事儿一会苏游玩，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去江南干嘛了，不过你要是真去游玩的最好，咱们还能去龙虎山上住几天，那风景真不错。” 上官谷雨心直口快问了一句，笑嘻嘻说道。 “师姐，我这不是装成游玩的样子么，我跟你说过的修河堤才是实话，说是游玩那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唐宁只得再跟师姐解释一遍。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是去江南游玩的，想要骗过有心之人的眼线，这是必须的。 虽然前面有锦衣卫探路，后面还有收尾的人，但是没遇到什么事的话，他们不用赶来对自己禀报，他装装样子也得装下去。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师弟，你让我和苏家姐姐巳时到，你自己却来的这么早，不会也是装给别人看的吧？” 上官谷雨恍然大悟，看着唐宁忽然想起什么般问了起来。 “还真被师姐你猜中了，要不是受人之托，我也不会去的那么早，我去那么早纯属给人帮忙。” 唐宁有些佩服起这位小师姐的敏感来，承认下来随口解释了一句。 “帮忙？只用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帮忙了吗？” 上官谷雨抽了抽琼鼻儿惊奇不已。 “小侯爷是说，有人盯上你了，你站在那里就是为了把那些人引出来？” 苏紫萱脸上稍微有了点变化，带着些许忧色看向唐宁。 “苏姑娘猜的不错，我现在在京城里，就是个突出去老远的椽子，全靠陛下这顶大伞护着才没有烂，我这次出京城，可是有不少人盯着我呢，他们有人想看我笑话，还有人则是关心他们自己的前程。” 唐宁淡淡笑着，对二女简单说了点心里话。 他和高天石这场钓鱼行动，除了想试试能不能钓出前朝余孽外，还有就是他也想知道，京城中有哪些人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那师弟你一定要再立个大功劳，再多揪几个贪官污吏出来，好好打一打那些人的脸。” 上官谷雨像是铆足了劲，对唐宁打气道。 “哈哈哈，师姐，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宁笑了起来，乐呵呵对师姐说了一句。 马车外。 突然传来了宋绍的声音。 “少爷，探子回报，前面就到沙柳镇了，咱们今夜就在沙柳镇休息。” “好，我知道了。” 唐宁答应一声，接着看向二女笑道：“咱们今晚是不用露宿野外了，有镇子可以住下。” “啊？我还以为跟娘说的一样，出门在外很多时候都会风餐露宿呢，第一晚就住客栈吗？” 上官谷雨脸上微微多了些许失落，望望唐宁，又望望苏紫萱。 “师姐，你就别想着风餐露宿了，有你住的时候，等真在外面过一夜，你肯定还会想念屋内的。” 唐宁笑着对师姐说了一句，看向另一人：“行了，咱们也收拾一下，准备下车找个客栈住下，说不定还能在镇子上逛逛。” 两女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半个时辰后。 马队在一块镇碑处缓缓停下，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往镇子里走去。 第570章 听者有意 二月的天有些凉，三人裹紧了大氅往镇中走去。 镇子并不大，摆摊的商贩不多，只是稀稀拉拉开着几家店铺，铺子里的掌柜和客商看见他们这一大群人，也只是好奇张望了两眼。 “奇怪，我和大哥来京城时好像没经过这个镇子，难道我们走错了？” 苏紫萱望望左右，惊讶中带着几分迟疑自言自语道。 “这是苏姑娘你三叔安排的路线，错应该是错不了的，可能是走了近路吧。” 唐宁笑着接了一句，看向二女道：“师姐，苏姑娘，你们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咱们沿路留意一下。” “没有。” 二女相继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的话，咱们就直接去客栈休息吧，今日也走了一日了。” 唐宁再度开口道。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了一座客栈前，二层加一座小吊楼的福来客栈，在镇子上显得鹤立鸡群。 因为早有锦衣卫通过话，所以客栈的掌柜也早早站在殿外等候，看见几人便诚惶诚恐迎上前来。 “几位贵客，你们的房间和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三位贵客过来了。” 掌柜赔着笑脸连声说道。 “多谢掌柜的了，师姐，苏姑娘，我们进去吧。” 唐宁笑着冲掌柜的拱拱手，随即对二女说道。 直到看见三人进屋上了楼，掌柜的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把额头。 半个时辰前，一位精壮汉子走进店来，直接塞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他准备几间上好的客房，还有二十四匹马吃一晚的草料，这等大手笔吓的他慌忙就招呼活计小二四处请人忙活起来。 生怕一个招待不周，这位贵客把他客栈给拆了，现在见到真人，竟然意料之外的比他想象中好说话的多。 “这位小哥儿，小的已经让人去准备草料了，你们要吃些什么，小的再让人去给你们准备。” 掌柜的转过身来，对站在他旁边的锦衣卫说道。 “掌柜的，咱们一共二十个兄弟，你每次做十个人的饭食就行，咱们分批吃饭。” 锦衣卫汉子和外面过来的兄弟对了下眼神，对掌柜的说道。 “明白，明白，小的这就去准备。” 掌柜的慌忙答应，跑向后厨。 而上楼的唐宁三人刚刚坐下，小二已经陆续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看着桌上盘碟中的炒菜，还有几样炖汤，上官谷雨眼前一亮，顿时惊奇笑了起来对唐宁道：“师弟你看！想不到这样的小镇子上也有了炒菜，这东西流传的还真快。” “炒菜已经出来两年了，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过几十里路而已，如果只传到这里，那可算不上快。” 唐宁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炒菜这种东西，比上大部分蒸炖出来的食物要好吃的多，可谓色香味俱全。 追求味觉上的更好，可谓人本能上的追求，聚贤楼虽然没有公布炒菜的铁锅、调料和配方，可这东西最耐不住的也是研究。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些吃货们研究出炒菜的工具和调料了。 “不管了，我先尝尝这客栈厨子的手艺怎么样。” 上官谷雨说罢就拿起了碗筷，抄了一点点炒菜夹进碗中，又放进嘴里，咂么了两下嘴评价道：“味道……还行吧，能吃，我感觉都没有我做的好吃。” “这客栈的厨子估计都没有你做的时间长，能吃就行，咱也别挑剔了。” 唐宁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看向苏紫萱：“来，苏姑娘，你也不用客气，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多谢小侯爷了。” 苏紫萱坐了下来，随即就疑惑望向了上官谷雨：“上官小姐，你可是上官监正的女儿，怎么还要亲自做饭的？” “我家里就我爹我娘，再加上一个老仆，没有请佣人，所以就是我和我娘平日动手做饭了，我小时候就这样，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 上官谷雨解释着缘由，还带着几分得意指向了唐宁：“不过我可是练了一手好厨艺呢，等有机会我下厨做给苏家姐姐你尝尝，师弟知道，我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上官小姐的厨艺是小侯爷教的？！小侯爷还会做这种庖厨之事？” 苏紫萱惊愕不已望望上官谷雨，又看看唐宁。 “难道苏姐姐你不知道？聚贤楼就是定远侯府的生意，里面的厨子也都是定远侯府的人，都是由师弟教出来的。” 上官谷雨也略显诧异望向了苏紫萱，她原以为像这种消息，早该有人告诉这位苏家姐姐了才对。 “聚贤楼是定远侯府的生意我知道，但是里面的厨子都是小侯爷教出来……我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 苏紫萱微微点头，看向唐宁的目光就像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 “都是陈年老黄历了，我会做饭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菜都凉了，咱们闲话少说，先吃饭。” 唐宁赶紧打断二人的话语招呼起来。 自己会做菜的事两年前就已经解释的够多了，这两年后再被拿出来当做吹嘘的资本，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那咱们听师弟的，先吃饭。” 上官谷雨这才停下了话匣子，扒拉起碗中的饭食。 苏紫萱也不再说话，小口吃起饭来。 饭桌上只剩下筷子碰碗的声音。 两刻钟后。 三人吃饱喝足，客栈伙计收走碗筷后，在桌前闲聊了起来。 “苏姐姐，你在江南时去过龙虎山吗？我已经七八年没去过了，也不知道那里变化大不大。” 上官谷雨再度开口，向苏紫萱打听起了龙虎山的消息。 她上次去八岁，这次再去时已经十六了，八年一次不可谓不久。 “当然，我爹每年都要上龙虎山一趟上香，我也跟着他去过几趟，最后一次去还是前年去的，至于变化嘛……我前年去时，龙虎山好像在翻修道观，比我前几年去时，可是奢华了不少。” 苏紫萱随口说了起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龙虎山翻修道观，由俭入奢之事听在唐宁耳中，无疑又告诉了他一件事，道门的激进派虽然还未掌权，但是话语权应该是越来越大了。 这次的江南之行，可能没自己原来设想的那么简单。 第571章 为了一碟醋包的饺子 入夜。 就在唐宁靠着床头，考虑着是先上龙虎山见道门掌教，还是先在江南暗中走一圈再上龙湖山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 唐宁出声问道。 此时客栈内外应该都有锦衣卫放哨才对，是外人敲门的可能性不大，他也用不着太过防备。 “我，师弟你睡了么？” 门外传来上官谷雨的声音。 “还没，师姐你稍等。” 唐宁披上衣服，赶紧给小师姐开门，看着门外依旧穿着白日衣裳的师姐问道：“师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睡不着，又不好打扰苏家姐姐，只好来打扰师弟你了。” 上官谷雨直接进门走到桌前坐下，有些闷闷不乐开口。 “师姐，你不会是想家了吧，咱们这才走一天……” 唐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调侃道。 “那还不至于，就是睡不踏实，怎么睡都睡不着。” 上官谷雨可怜巴巴望着唐宁：“师弟，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啊，要是每天都睡不着，那我可能都撑不到江南了？” “师姐你莫不是认床？” 唐宁望着师姐迟疑道。 “啥叫认床？” 上官谷雨瞪起了圆溜溜的大眼睛。 “就是有些人让他换张床后就睡不着，只有在自己睡惯了的床上才能入睡，师姐你想想平日你在外面睡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唐宁耐下心来解释道。 “我记不清了……好久都没在家外的床上睡过了，最近一次，好像还是去年和师弟你们一起去鹿儿屯，那天我好像睡的也挺晚，没注意……” 上官谷雨努力回忆了一下，迟疑回答完接着又问起：“师弟，那这认床的毛病要怎么改？” “要么师姐你在一张床上多睡几次，等习惯了就能睡着了，不过现在看来是行不通，咱们每天都要赶路，那就还剩另一个办法了。” 唐宁无奈中带着坚定看向这位小师姐：“明日师姐你和我们一起骑马，只要累着了，身体上的疲惫会拖着你睡下去的，自然就不认床了。” “还能这样？” 上官谷雨一咧嘴，将信将疑，接着又问了起来：“那我今晚就睡不着怎么办？” “今晚，师姐你只能忍忍了，到了后半夜困的狠了也能睡着的。” 唐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又没有安眠药，只能让师姐硬扛下来。 “那不是还要等很久……” 上官谷雨翻着白眼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向唐宁：“要不我就坐在这儿，师弟你陪我一起等？” “师姐，这不好吧……我还是能睡着的。” 唐宁面带苦涩望着师姐。 “那我不管，反正我现在睡不着，我就在这坐下了，师弟你要能睡着你就回床上睡去，大不了师姐看着你睡。” 上官谷雨一噘嘴扭过身去，一双眼睛也是悄悄倾斜过来观察着师弟的反应。 “师姐你这不是耍无赖么……” 唐宁哭笑不得望着耍无赖的师姐，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总不能强行赶师姐出去吧。 “我就是耍无赖怎么了？师姐睡不着，让师弟你陪师姐说会儿话委屈你啦？不行就算了，大不了师姐一个人出去逛逛，要是被人劫财劫色了，我看师弟你回去怎么交代。” 上官谷雨大大方方承认，回过头来一副赌气的模样望着唐宁，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去。 “别别别，师姐，都是师弟的错，您好好在这里坐着，师弟陪你说话还不行，咱们今晚聊一夜还不行么。” 唐宁忙扯过凳子把上官谷雨摁坐在凳子上，又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前，连声陪笑道。 “这还差不多。” 上官谷雨瞬间露出笑颜，笑盈盈又坐了下来。 她最喜欢的就是师弟这点，可以包容她偶尔任性的小脾气，而且从不生气。 “那师姐你想聊些什么，师弟我定当彻夜奉陪。” 唐宁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真的，聊什么都行？”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师弟你跟师姐说说，你和昭宁公主什么关系，她怎么会这么早赶来送你？” 上官谷雨一双狐疑的眼神立刻看向了自家师弟。 唐宁闻言当场愣住，他现在很有些怀疑，这位小师姐是不是就为了这碟醋，才包了这顿饺子。 “看师弟你的神情，莫不是有些不方便说？师弟你娶了两位公主还不够，还招惹昭宁公主，不对……” 上官谷雨望着师弟的表情，接着说了一句又道，话未说完眼神再变，惊疑不定道：“师弟，难道是昭宁公主招惹的你，师弟你此趟下江南，就是为了躲避昭宁公主的纠缠？” “咳……师姐，我觉得你有一种潜质。” 唐宁听着自己这位师姐的推测，忍不住捂嘴感慨了一句：“去衙门当师爷的潜质，有你这样一位师爷在，县令大人一定断案如神。” “过奖过奖，难道是被我猜中了？” 上官谷雨目光灼灼。 “不，冤假错案判断如神，县令今日听了你的，明日就得被推去砍头。” 唐宁说的异常认真道。 “不就是猜错了嘛，师弟你明说不就好了。” 上官谷雨小脸一下跨了下来，抬起眼眸瞪着唐宁：“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和昭宁公主的关系一定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我猜的那样，那就是陛下知道了你勾引昭宁公主，罚你下的江南，对，就是这样，不然婉心姐姐刚刚查出有孕在身，你就这么急下江南办差做什么？” “师姐，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勾引什么的也太难听了，就不能是陛下允许两情相悦？我下江南是为了河堤之事，主动跟陛下请旨来的，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懂水泥那种东西？” 唐宁满脸的无语，自家这位师姐可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往好处想啊。 “两情相悦？还陛下允许？师弟你是不是会错陛下的意了，陛下能让你娶三位公主？” 上官谷雨一脸的不信道。 “师姐你若不信，那我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 唐宁自信满满望着师姐，开口解释起来。 第572章 好像是这个理儿 一番解释下来。 上官谷雨愣愣望着自家这位师弟，缓缓开口道：“娘说师弟你招蜂引蝶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师弟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招蜂引蝶，赵家那几位姐姐，算是都栽你手上了呗？” “师姐，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意思咱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等等，师娘真用这话说过我？” 唐宁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不对的话来问道。 “难不成是我说的？也许不是娘说的，是爹说的也不一定。” 上官谷雨一声反问。 “哎，师娘说过就说过吧，我把这事儿的原原委委可都告诉师姐你了，就当给师姐你解闷。” 唐宁叹了口气，被师娘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确实有点那个意思了。 不过他和赵婉蓉的事儿，现在木不说成舟，至少也算是开始动工了，迟早都要被师姐知道，早说早说都一样。 “我可算知道婉心姐姐让我看着你是什么意思了，这要是不看着你，你这一路去江南，还真不知道会招惹多少女子。” 上官谷雨点点头一声感慨，大为赞同起赵婉心当时的决定来。 “师姐……虽然我猜婉心应该跟你说过这话，你就这样说出来，不太好吧……” 唐宁声音小了几分。 从古至今，得罪监军的下场就没几个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我就一路跟着你，看你还能招惹几个，到时候自然会有婉心姐姐帮我们出气。” 上官谷雨直勾勾望着师弟，似是赌气道。 “师姐你这话都说了，我哪还敢在招惹啊。” 唐宁连忙出言保证。 “娘说过，当男人这话的时候，我最好不要信，这位苏家姐姐，算不算师弟你囊中之物啊？” 上官谷雨瞥了一眼师弟，声色如常问道。 唐宁暗自叫苦，也不知道师娘还给师姐灌输了什么东西，师姐问出的问题也是个个要命。 说实话。 从心底他是觉得这位苏姑娘没必要纳的，但是娇妻跟他说过，联姻是稳定关系最有效的法子，娇妻都这么想了，难免苏家人也会这么想。 这次去了苏家，若是苏家家主真的有意，他还真不好拒绝。 “师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这位苏家姐姐，婉心姐姐也是见过的，就算一个吧，那师弟你这趟来江南，已经有师姐我和苏家姐姐相陪了，以我们为标准的话，若是师弟你看上的人还不如我们两个，那师姐我可就直接要动手赶人了。” 上官谷雨眼见唐宁不说话，眼光瞥向别处，翻起桌上一个茶杯，在手心儿里转了起来说道。 “师姐……你这是？” 唐宁猛然抬头望向师姐。 “师弟你难道听不懂？师姐的意思是……就算你忍不住要找女人了，那选择也是优先在我和苏姑娘之间选，提前选了别人，师姐我看不顺眼就要赶人了！” 上官谷雨回过头来，直视着唐宁勉强说完，目光不由自主垂了下去，脸上渐渐爬满红霞，逐渐蔓延到耳根。 “师姐，你真没必要这样的……” 唐宁看着师姐的模样开口道。 “师弟，你是不是真觉得师姐还小？” 上官谷雨直勾勾望着唐宁，看着这位师弟眼中闪烁的目光她就知道，娘又说对了，这位师弟果然一直都把她当成孩子的，顿时有些抓狂气急道：“师姐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到今年五月就十七了，你知不知道在大夏还有很多地方的女子，十三四就嫁作人妻生儿育女了，师弟你能不能拿师姐当一个成年的女子看？” “师姐……” 唐宁刚想插话，又被师姐打断。 “师弟你先别说话，听师姐说完，娘跟我说，只要我不主动提起这事儿，你这辈子可能都会拿我当妹妹看看，刚才听到你说起昭宁公主之事，我觉得娘说的一点没错，我觉得是时候跟你坦白了，娘说过只要我过的好，他们不会介意我做妻还是做妾，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辈子过的舒心就行。” 上官谷雨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猛然起身解下身上的大髦，露出窈窕的身姿双手叉腰道：“师弟，你看看师姐，师姐真的小么？” “师姐，咱能不能别耍孩子脾气，不小，不小行了吧，赶紧把披风披上，待会儿着凉了就真不得了。” 唐宁急忙抢过师姐手上的披风，重新为她披上道。 “娘说师弟你最喜欢这套，果然没错！” 上官谷雨任由唐宁为她披上大髦，笑嘻嘻说道。 “师姐，你也不能什么都听师娘的，我就算喜欢这套，你也不能在这么冷的天穿啊。” 唐宁哭笑不得。 哪有正常男人不喜欢紧身制服的，尤其还是身材姣好的女子穿着。 “这又不是夏天那套，我里面还穿了棉衣呢，你看。” 上官谷雨翻开袖子，露出里面的夹衣来。 “好了好了，师姐咱们好好坐下，既然今天你说了这件事，我也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唐宁扶着上官谷雨坐了下来，开口道：“师姐，你和昭宁公主不同，身为公主，哪怕陛下和皇后再愿意，也不会真的把她嫁给一个平民百姓，公主就算有选择，也是在官宦之家这个圈子内选择。 只要在这个圈子，就必定需要注意的太多，公主的选择天生就少了许多，我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又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在我身边，她们才会感觉到自由。 而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是自由的，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人，而且将来可能还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你现在选择了我，将来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既然不能再拿这位师姐的年纪说事儿，那他就只能拿选择来说了。 “为什么要反悔，师弟你将来会对我不好吗？” 上官谷雨抬起头来问道。 “那自然不会，师姐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唐宁急忙辩解。 “这不就得了，我了解师弟你，你又不会对我不好，万一现在没抓住，将来又没有遇到那个比师弟你对我更好的人，那将来后悔的不就是我了吗？” 上官谷雨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唐宁闻言楞了楞。 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第573章 欲擒故纵 不知不觉间。 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坐在桌前的上官谷雨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师姐，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要不你这次换我这边的床试试，我去你房间睡。” 唐宁望着已经有了些许困意的师姐说道。 “你这里……” 上官谷雨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刚刚铺开的被角，扭过头来看着唐宁道：“师弟，要不你就在这里，也不用去我房间了，你看怎么样？” “这不好吧师姐，我一个男人无所谓，只是明早起来你从我房里出去，万一撞见苏姑娘多不好。” 唐宁面露难色望着这位师姐。 “那有什么关系，撞见就撞见了呗，反正他们迟早也会知道，难道师弟你还要隐瞒我们的关系么？” 上官谷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的道。 “额……师姐，女儿家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矜持一点儿好，咱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唐宁说的有些迟疑，自家这位师姐未免太雷厉风行了些。 自己离京第一夜，就把自己师姐睡了，这要是明日被那位苏姑娘或是手下人看见了，他们可能不会说什么，但自己可不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前对不起家中有孕的娇妻，后对不起这位师姐，往后一想到这儿，心里自然而然会有点过意不去。 “师弟，你想什么呢？我让你留在房间内，又没说要陪你睡，万一在你床上我也睡不着，你好歹还能陪我说说话。” 上官谷雨看着唐宁难为情的模样，忽然白了这位师弟一眼，目光狡黠道。 “师姐你说啥？！” 听到此话，唐宁一时有些发愣，难道是自己误会师姐意思了？ “师弟你不会真的想现在就对师姐下手吧，师姐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来着，难不成师姐一直以来看错人了？” 上官谷雨一本正经睨着唐宁反问。 “这自然不会……” 唐宁回过神来，望着斜睨着自己，可眼中都快溢出笑意的师姐，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套路了。 “这就够了，那师姐先去睡了啊，师弟你先坐一会儿，师姐睡不着再找你说话。” 上官谷雨说着话笑吟吟起身，眉目含笑向着床铺走去。 走到床边还不忘回头望了唐宁一眼，缓缓脱掉身上的大髦，紧接着又解开腰间的罗裙放在床头，最后只身着亵裤钻进了被窝。 唐宁看着尽显挑逗之色的师姐，十分艰难的移开目光。 自己向来以为师姐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她现在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儿，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忍住，一定要忍住！ 这下他好像真的有点睡不着了。 而此刻。 和唐宁一样没睡着的，还有定远侯府内娇妻们。 “大姐，你说夫君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他们不会今晚要露宿野外吧？” 赵婉心翻了下身，望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大姐问道。 四姐在送完夫君离去后，下午就回了宫内，就在她打算今晚要独守空房时，大姐赵明珠过来了。 说是夫君不在睡不着，想来找她说说话。 姐妹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现在，话题一转移到上午离去的夫君身上，两人瞬间就没了睡意。 “我也不知道，去江南的路有好几条呢，夫君没说，我也忘了问他走的哪条路，不过露宿野外应该不会的，靠近京城这一路集镇不少，夫君他们应该能住在客栈内。” 赵明珠搂住怀中的五妹想了想，望着床顶来开了口。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夫君他们今晚就要露宿野外呢。” 赵婉心甜美一笑，接着问道：“大姐，你困不困啊，要是困了就先睡，明天你还要去忙呢。” “不困，完全困不起来，夫君在家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他走了竟然会这么惹人牵挂，不过五妹你放心，夫君手下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会安排夫君一路行程的，大部分时候，夫君他们都应该住在屋子里。” 赵明珠继续安慰起这位五妹，说完自己也笑了：“明天起不来就起不来吧，大不了让钰儿去公主府忙，这丫头没心没肺应该睡得着，我留在府上补觉。” “哈哈～这样也行，不过大姐，钰儿这丫头可不是没心没肺，她有时候心思可细腻着呢。” 赵婉心轻笑着提醒。 “这个我知道，我说她没心没肺，是因为我相信她今晚睡的着，她从教坊司初到我府上的时候，当时的麽麽有些严厉，别的丫头都吓的不行，只有这丫头敢顶撞么么，完了该吃吃该睡睡，我当时就觉得这丫头不一般，就带在身边了，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错人。” 赵明珠带着几分感慨说起了桃红初来府上之事，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原来是这样。” 赵婉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后敛起笑意躺平睡下道：“不过夫君走这么久，你和钰儿这段日子只怕真的难熬了。” 听到五妹这么说。 赵明珠忽然神神秘秘一笑，望向五妹小声道：“五妹，你有没有听过一样东西，叫角先生。” “角先生？那是什么东西？” 赵婉心顿时好奇回望大姐。 “就是女子用的，可以代替夫君的东西，听说种类不少，有木的，还有玉石、象牙的，传闻这东西是古时太上皇死后，留下的嫔妃宫中流传出来的……” 赵明珠憋着笑对这位五妹说了起来。 “噫～大姐你别说了，好不知羞，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赵婉心红着脸，撇嘴打断了大姐之话。 “这有什么，这东西能被人造出来，还有这么多种类，说明还是有女子用的，反正就是一件器物而已，总比那些人不守妇道要好吧。” 赵明珠倒是不怎么在意，大大咧咧说了一句，好像又想起什么般对五妹道：“说起来，我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比上月迟来了几天。” “真的？！” 赵婉心一听此话，本来微微眯着的双目立刻睁圆了，一头坐起来惊喜道：“大姐，你真的也有了？” 第574章 任君施为 看着激动到把被子都扯开来的五妹。 赵明珠楞了一下，赶忙起身把五妹按着躺下，盖好被子，埋怨道：“只是迟来了几天而已，以前忙的时候也有过推迟来的时候，还说不准呢，五妹你可是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还这么冲动，要是动了胎气，可有你受苦的。” “才三个多月而已，胡大夫都说了现在还没什么大问题呢，而且我好像还是那种不太明显型的。” 赵婉心乖乖躺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它只是不明显，又不是存在，你别侥幸，你现在千万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明珠白了五妹一眼，伸出手来在五妹的肚皮上摸了摸，确实不算大，和白日看到的一样，穿上棉袄几乎就看不出来。 “知道啦知道啦，我今后一定注意，大姐我们还是赶紧睡吧，现在你也不能有闪失了。” 赵婉心连声应下，手臂紧紧搂住大姐道。 “我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五妹你当初有了身孕，可是老想吃酸的，还有孕吐，母后都说你和她一模一样，咱俩一个娘胎出来的，一点反应没有，我觉得悬……” 赵明珠有些欣喜中带着几分忧愁。 考虑到自己年龄，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方才五妹说起她月事推迟是有了身孕，她是真的惊喜了一下。 不过想想五妹当初的孕兆，和她现在半点没有的反应，就像一瓢凉水泼在了她头上，实在让她很难不怀疑。 “安心，大姐，这两个月你除了来月事，夫君都宿在你房中吧，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夫君的实力，咱们今日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就把胡大夫叫过来给你号号脉。” 赵婉心则是笑嘻嘻安慰起了大姐。 夫君的实力她是知道的，大姐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连续两个月耕耘下来，大姐有了身孕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好吧，那就听五妹你的，咱们好好睡一觉。” “嗯，大姐咱们不聊天了，闭上眼睛，总能睡着的。” 姐妹俩不再说话，各自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清晨。 福来客栈。 唐宁半梦半醒间，感觉似乎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好不容易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目，只见师姐上官谷雨站在他旁边，手还在自己的肩膀上。 “师弟，师弟，起来了。” 上官谷雨顶着微微有些泛黑的眼圈，似是没发觉桌上的师弟已经抬起了头，依然敲打着师弟的肩膀。 “师姐，我已经醒了，昨晚那么晚才睡，你也不知道多睡一会儿，一大早还把我吵醒了。” 唐宁只得偏头，无奈望着这位小师姐道。 “哦～那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不上床来睡的，你要是睡床上，咱俩不就都能多睡会儿了，师弟，昨晚咱们啥时候睡着的？” 上官谷雨这才停下了手，坐了下来道。 她依稀记得，昨晚自己可是在床上翻腾了许久，也没把这位师弟诱上床来。 明明师弟都忍不住看她好几眼了，就是不过来。 最后两人相持不下，她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怎么也得过了丑时了吧。” 唐宁望了眼窗外想了想，一脸苦笑催促道：“师姐，你说的简单，真上了床，你睡得着我可睡不着，现在咱俩好歹也算都睡了一会儿，你现在赶紧回屋，待会儿让苏姑娘撞见可就不好了。” 自己这血气方刚的年纪，旁边躺着一个千娇百媚勾引自己的小美人儿，到时还能不能忍住还真说不好。 与其让自己事后后悔，还不如一开始就杜绝此事，他最后终究还是趴在桌上偏过头去，强忍着不看床上最终才睡了过去。 他偏过头去不久，床上的师姐也没了动静，大概是发现真的没什么作用，就自己先睡着了。 根据小镇上子时打更声推断，他也只能推测个大概是过了凌晨一点后才睡的。 “师弟你还真是无情，一大早就要赶师姐走～” 上官谷雨当即可怜巴巴撒起了娇，噘嘴不满道。 “师姐，咱俩这都谁跟谁了，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么，你现在回去，待会儿下楼吃饭前还能再眯一会儿，我也想上床躺会儿呢。” 唐宁无情打断了在自己面前卖可怜的师姐。 “那你去睡吧，师姐替你暖过的，现在还没凉。” 上官谷雨笑嘻嘻指向床铺。 “我又不是不敢。” 唐宁直接起身往床前走去，脱下鞋子，和衣躺进了被窝里，望着想要走过来的上官谷雨伸手打住：“师姐你赶紧出去，我是真想睡会儿。” “哼！师弟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就这么怕我？” 上官谷雨一看唐宁的动作，顿时气急连激将法都用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怕了师姐你，今天就不当回男人又能怎么样？” 唐宁直接认怂，他又没什么大男子主义思想，这点激将法对他是半点作用不起。 “师弟，你……” 上官谷雨都有些无奈愣住。 自己方才那话对男人来说已经算是过分了吧，师弟这都不生气还能忍下来？ “所以师姐你们出去了么？” 唐宁正感慨这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法子真好使时，却见眼前的身影直接扑了过来。 “我就不出去了，我还就过来了，师弟你能拿我怎么样？” 上官谷雨双脚一蹬，脚上的棉鞋飞了出去跳上床来，直勾勾望着唐宁的眼睛道。 “师姐你可别过分啊，你要是再这样……” 唐宁无奈迈开脸，师姐好像真摸准他的性子了，现在是越发放肆。 “我再这样你怎么样，打我一顿把我丢出去？” 上官谷雨脸上笑容不减，跪在床上步步逼近。 “不，当然比这严重十倍。” 唐宁一把搂过师姐的腰肢，将她逼在床角，双手压在了师姐双臂上，让她老老实实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上官谷雨眸中有惊恐，有羞涩，可唯独没有抗拒。 片刻之后，看着师姐微微偏过头去，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唐宁本想吓吓师姐的想法也就此泡汤。 就在此时。 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 第575章 确认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床上二人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听起门外的动静。 “唐公子，您醒了吗？上官小姐好像已经下楼了，我方才敲了她房门无人应答，您要是醒了就准备下楼吃早饭了，我再去找找上官小姐一起。” 苏紫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刚醒，师姐应该是下楼去外面散步了吧，有劳苏姑娘你出门去找找，我穿好衣服就下楼。” 唐宁只得睁着眼睛说起瞎话。 “好，那我先下楼看看。” 苏紫萱转身离去。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唐宁这才回头瞪着师姐无奈道：“看吧，让你早点回屋你不回，差点被苏姑娘抓了个正着。” “这位苏家姐姐怎么起的这么早，师弟你赶紧放开我，我们收拾收拾赶紧下楼。” 上官谷雨顿时慌慌张张道。 昨晚她胆子大，多少还是有点受了昭宁公主的刺激，又心知夜间无其他人打扰，现在天已放亮，还有别人提起了她来。 羞耻之心一上来，方才的大胆再也消失不见。 “现在知道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大胆了。” 唐宁放开师姐。 自己虽然没吓的了她，现在有别人帮自己代劳了。 上官谷雨不再争辩，赶紧起身走到门口，看看左右没有别人后，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换好长靴，整理整理头发后，又出了房门。 待她收拾完毕走下楼来，先他一步的唐宁已经坐在桌前，苏紫萱也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唐公子，我方才去门外看过了，门口的侍卫也说没见上官小姐出门……” 苏紫萱跟唐宁汇报到一半，忽然瞥见从楼梯上下来的上官谷雨，立刻笑着招呼起来：“上官小姐，您在屋里啊，方才敲门没动静，我还以为你没在房间里呢。” “啊～可能是我昨晚睡得晚了，今早睡得太熟没听到吧，苏家姐姐早，师弟早啊。” 上官谷雨尴尬笑着，在楼梯上和二人打起招呼。 “出门在外，第一晚睡不着也正常，上官小姐赶紧下来吧，我这就让掌柜的把早点端上来。” 苏紫萱没有丝毫怀疑就走到旁边招呼起掌柜。 上官谷雨走下楼来，坐在唐宁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上官谷雨顿时心虚低下了头。 “二位贵客，你们的早点来了，粥和包子都是这位苏小姐亲手做的，鄙店实在惭愧。” 掌柜的亲自带着伙计端着两摞餐盒过来，赔着笑解释了一句。 “其实是我醒的早了，想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吃的，结果后厨也才刚刚起来，我就过去帮了把手，手艺不精，唐公子和上官姑娘尝尝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苏紫萱笑着从伙计手上拎过食盒笑道。 两笼精致的包子，还有一盆南瓜小米粥就这样被摆到了桌上。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劳烦苏姑娘亲自动手。” 唐宁惊讶万分道，他是真没想到这位苏家小姐竟然也会下厨。 “苏姐姐你这也太客气了，说好了有时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呢，我这还没动，就先劳烦苏姐姐你给我们做早点了。” 上官谷雨更是满脸惭愧。 “论厨艺，我自然是比不过上官小姐的，也就这包子和粥，用不着什么厨艺，只要动下手就行，唐公子和上官小姐赶紧尝尝。” 苏紫萱说着就拿起碗勺给二人盛起粥来。 “苏姐姐过谦了，我哪有什么厨艺，就会些简单的家常而已，仅看这包子形状，就知道苏姐姐是下了功夫的，定然不会差了，那我和师弟就不客气。” 上官谷雨连忙谦虚一句，叫着师弟从竹隆中夹起包子品尝了起来。 “师姐说的没错，这包子果然美味。” 唐宁尝了半口就夸赞起来。 他还真没说谎，师姐说的也一点问题没有，这位苏姑娘确实应该在厨艺上下了功夫，出门在外能吃上这种早点，已经和府上的生活差不多了。 “苏姐姐你也赶紧坐下吃，只让你来忙碌怎么好意思。” 上官谷雨三两口吃下一个包子，起身接过苏紫萱递过来的粥碗道。 “唐公子和上官小姐吃的惯就好，看唐公子和上官小姐样子，昨晚好像都没睡太好，那就多吃点，今日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苏紫萱给二人都盛了一碗之后，这才坐下来和两人一起吃起了早点。 听到此话。 唐宁和上官谷雨只得沉默不言，低头讪笑着吃着早餐。 他们是真没看出来这位苏姑娘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真单纯以为二人没睡好。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 辰时刚过。 三人便再度踏上行程。 …… “胡大夫，我大姐是不是有喜了？” 定远侯府正堂。 长宁公主赵婉心迫不及待问起手搭在大姐手腕上号脉的大夫。 唐炳春身子前倾，眼神关切。 而太平公主赵明珠，同样满怀希冀望着眼前之人。 “回公主，太平公主脉象是和平日有异，结合公主所言，似乎是有孕之兆，不过在下一人还不敢完全断言，公主可进宫一趟，多叫几位太医院太医再确诊一遍。” 胡姓大夫收起手帕，看向屋中的三人建议道。 “胡大夫，当初五妹怀有身孕时，你当时就能断言，为何到了我这儿就不能断言了呢？” 赵明珠听闻此言，眼中顿时浮现失落之色追问。 “回殿下的话，五公主当时征兆明显，而且是典型的滑脉，所以在下敢断言，而殿下今日征兆就不如五公主当日明显，这怀孕之兆因人而异，和平时饮食也有不少关系，我一人不敢断言，但是若能多几位御医一起，应该就能断言了。” 胡姓大夫认真解释起来。 “原来如此，那有劳胡大夫你了，我这就和大姐进宫一趟，拜见父皇母后，顺便也让太医为大姐诊断一番。” 赵婉心行礼道谢。 “老夫也去，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唐炳春当即就站了起来，看向二位儿媳道。 赵婉心和赵明珠点点头，答应下来。 唐斌春叫来管家套上车马，往宫中而去。 第576章 恭喜殿下 凤仪宫。 马皇后戴着老花镜坐在桌前，翻着手上的书本。 “母后，这么早就在看书啊，您在看什么呢？” 一道倩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昭宁公主赵婉蓉。 “没看什么，随便找本书翻翻，婉蓉你今日可是起的晚了，用过早膳没有？” 马皇后头也没抬，问向女儿道。 “吃过了，儿臣应该没有晚起吧母后，平时也应该是这个时辰，与您和父皇一样，儿臣可起不来。” 赵婉蓉走到母后身旁坐下，凑在母后书本上看了一眼。 “母后可没说让你和我们一样早起，母后说的是和你平日相比，今日至少晚了小半个时辰。” 马皇后放下书本，和女儿较真起来。 “晚了那么多，儿臣怎么没感觉到？” 赵婉蓉眨眨眼睛疑惑道。 虽然在心里她已经认可了母后所说，但是嘴上还想狡辩一下。 “你这几日想必都是这个时辰起来的，自然不会察觉到，在定远侯府，没有人催你起床吧，也不用想着要给父皇母后请安，睡的更安心了吧？” 马皇后取下老花镜擦了擦，望着女儿，似是调侃般问了一句。 “怎么会呢母后，在定远侯府……” 赵婉蓉目光闪烁，声音也越来越低，忽然间她又想到了借口，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可能是儿臣跟五妹睡的原因吧，在她身旁儿臣才睡的安心了些。” “你就拿你五妹挡箭吧，反正她不在，母后又不能去定远侯府问她……” 马皇后瞥了女儿一眼。 话音未落，只听屋外响起一句清脆的声音。 “听说母后有话要问儿臣，儿臣这不就来了么。” 赵婉心从屋外探进头来。 “哟！母后这刚提起你呢，你就进宫来了，母后这嘴今日也算开过光了。” 马皇后惊讶抬头，看着女儿身后之人，不由更意外了：“老唐和明珠也来了，今日吹的什么风啊，把你们都一起吹过来了？” “母后。”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赵明珠和唐炳春也进门行礼道。 “客气什么，都坐吧，春兰，上茶。” 马皇后立刻吩咐起侍女来。 “母后，我们今日来，可不是来喝您茶的，您赶紧召几个御医过来，替大姐诊断诊断，也好让她把心定下来。” 赵婉心笑盈盈望向母后道。 “明珠怎么了？” 马皇后闻言立刻看向长女，可看到长女脸上那抹羞涩，当即明白过来，惊讶看向几人问道：“明珠也有了？！” “府上大夫说是有孕之兆，只是为期尚早不敢断言，让大姐进宫来多找几位御医诊断诊断，我们就一起进宫来了。” 依旧是赵婉心代为开口道。 “哟呵！老唐，你这孙子是不来则已，要来都一起来了。” 马皇后笑呵呵看了唐炳春一眼，随即看向端茶进来的侍女吩咐道：“春兰，传御医，多传几位妇人科的御医过来。” “是。” 侍女放下茶盘，笑吟吟离去。 “都是托陛下和皇后娘娘洪福，老臣多年的期盼，现在终于得以实现了。” 唐炳春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对马皇后道。 “托你自己洪福还差不多，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把唐宁拉扯大，现在他也有出息了，这福报都是你该得的。” 马皇后看着老兄弟又安慰了一句，和女儿们寒暄起来。 半个时辰后。 四位太医步履匆忙走进了凤仪宫。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三位公主殿下和定远侯。” 太医齐齐行礼道。 “免礼吧，本宫让你们来，是想让你们一同为太平号号脉，看看是否为喜脉。” 马皇后看着几位太医道。 “是，还请长公主殿下移步皇后娘娘寝宫，脉象不稳，臣等需要更安静的环境。” 为首的太医恭敬请求道。 皇后娘娘既然叫了这么多人来为太平公主号喜脉，显然就是脉象不稳，怕一个人无法诊断。 “好，本宫这就和你们过去。” 赵明珠起身出门。 马皇后和唐炳春几人也一同起身，赵婉蓉走在赵婉心身旁，用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来到皇后寝宫外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几人都等的有些焦急时，赵明珠才和四位太医一起走了出来。 “如何，我儿太平这是否为喜脉？” 马皇后立刻焦急问道。 “恭喜娘娘，恭喜殿下，臣等四人诊断商议之后，一致认为殿下之脉就是喜脉，目前虽有些不稳，但是往后会越来越稳的。” 为首太医行礼恭贺道。 听闻此言。 唐炳春几人纷纷放下心来，赵明珠更是如释重负喜笑颜开。 “是喜脉就好，春兰，给几位太医看赏，再替本宫送送几位太医。” 马皇后笑着说道。 “谢皇后娘娘，臣等告退。” 几位太医告退后。 众人欢欢喜喜回到正堂坐下，字里行间都充满笑语。 “唐宁这孩子就是早走了一日，要是晚一日出发，他也能知道这个喜讯了。” 马皇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母后，儿臣倒觉得夫君走的正是时候，他要是今日走，少不得又要牵挂儿臣，他提前走，只用牵挂五妹一个就够了，等他回来，儿臣又能给他一个惊喜。” 赵明珠看了一眼五妹，反而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说的倒是轻巧，你公爹只怕巴不得儿子现在还在府中吧。” 马皇后责备了一句长女，扭头看向唐炳春。 “娘娘误会老臣了，老臣现在有两个孙儿等着出世呢，他本就该为国效力，现在在哪老臣都不牵挂。” 唐炳春笑呵呵摆摆手，义正言辞道。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嘴硬，不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们中午就留在宫中用膳，午后再回去，也让陛下高兴高兴。” 马皇后也不再多言，笑着挽留女儿和亲家在宫中用膳。 “母后，父皇这些日子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赵婉心听出了母后的话外之音，询问了起来。 “他这几日是比以往在勤政殿多待了些时间，我没问，等他中午回来，你们再问问他吧。” 马皇后目露忧色，望了一眼勤政殿的方向。 第577章 疯狗和饿狼 “这个乌乞思力！他莫不是以为能打赢几场仗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吧，现在攒了点儿家底，就忘了自己是谁，是谁给了他钱粮！” 勤政殿内。 大夏天子赵德清正发着怒火，把手中的折子都甩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乌乞思力不过就是陛下您养的一条狗而已，有它没它都坏不了大事，它听话咱就喂着他，他要是不听话，咱就宰了它吃肉也没什么大不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慌忙上前，捡起地上的折子放到陛下书案上，连声宽慰道。 本来负责着堆肥之事的他，在皇庄内只休息了两日，就被陛下叫了回来。 这两日他从陛下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来，平静许久的北疆又出了麻烦，乌乞思力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又开始让陛下操心了。 “你说的不错，他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哪怕不听话也不值得朕为他生这么大的气，你方才说的把他宰了吃肉，是怎么个宰法儿，说给朕听听。” 赵德清神色稍稍缓和下来，望向身边的老仆道。 这几日让李德全这位老仆去休息，他也换了其他人来殿内听从传唤。 可是一旦遇到他不顺心的折子，想找个人发泄两句的时候，其他人除了跪在地上说‘陛下息怒’，其他一个屁都憋不出来。 思来想去，只好又把李德全叫了回来陪自己处理奏章。 “陛下，老奴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哪有那个本事，老奴只想劝陛下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李德全忙改口赔笑道。 “别，你这老东西有多少本事朕还是知道的，你说能宰了吃肉，那就有宰了吃肉的法子。” 赵德清抬起手，随即坐下翻出了几本奏章递给李德全：“这都是张之东给朕呈上来，有关乌乞思力异动的折子，近日他开始频繁问张之东要粮，往草原调动兵马，占的地盘儿越来越大，连张之东问他究竟要做什么，他都开始敷衍回答了。” “陛下，锦衣卫报去年草原大雪，北蛮王庭部落牛羊冻死无数，宝格尔珠全面收缩了战线，乌乞思力趁机抢了不少地盘儿，又有不少部落归顺，他现在多半是又做起和宝格尔珠平分草原的美梦了，老奴的意思是……” 李德全翻开奏章看了几眼，望着轻轻点头，希望他继续说下去的赵德清道：“陛下现在可以考虑将北疆邬堡以外的北蛮牧民，南迁到邬堡以内了。” “把邬堡之外的牧民迁到邬堡之内？” 赵德清重复一遍思索起来。 “不错，改土归流不仅适合西疆的戎民，同样也适合北疆的蛮族，乌乞思力是我大夏的忠信侯，他的领民本来就该是我大夏的百姓，邬堡以内的土地，从前因为担心遭受北蛮的骚扰，所以一直没有迁移百姓去开垦。 现在我们有现成的百姓了，让他们在邬堡以内的肥沃土地上开垦耕种，把他们从牧民变成种地的农民，派人教他们耕种，让他们的孩子学习中原文字，三代以后，他们就都是我大夏的百姓。“ 李德全向这位陛下说起了自己宰狗吃肉的计划。 “可现在乌乞思力只是不听话的狗，若是我们强行把他的牧民内迁到邬堡以内，他指不定就会变成疯狗反咬我们一口了。” 赵德清有些迟疑。 不听话的狗也是能看家护院，至少知道狼是敌人的，要是把他也逼成了疯狗，那就成了麻烦了。 “我们不需要强迁，只要先把愿意迁进内地的牧民迁进来就行，投靠乌乞思力的部落大多都是深受大部落盘剥的小部落，里面没有牲畜的牧民众多，先把这些人迁一部分进来，让他们可以自力更生活下来，就会吸引更多没有牲畜的牧民，乌乞思力既然开口问我们要粮，这点代价是要付的，若果连这都不同意，那他还有什么借口问张侯爷要粮？” 李德全娓娓道来。 大夏已经无偿供给了乌乞思力一年多的粮食，要的就是让他帮忙削弱北蛮的实力。 他听话的时候，这粮食可以无偿给，现在他不听话了，那就不能无偿给了，还要让他找不到煽动手下对大夏不满的理由。 而让没有牲畜的牧民去种地，就是两全其美的借口。 “嗯，是有些道理，朕稍后就给张之东回信，让他考虑考虑此事，就算统一了草原，我大夏也迟早要把大部分牧民，变成会耕种的百姓的，现在就先拿这部分人来试试手，看看他们什么反应再说。” 赵德清有些心动了，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主意。 他们都知道，乌乞思力就算翅膀硬了，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线，他也没有反叛大夏的理由。 因为他这位原来的北蛮南院大王降了大夏，北蛮就不可能再接纳他，他只要被宝格尔珠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无其他路可走。 乌乞思力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要不把他逼疯，他就不可能和大夏翻脸，只能同意大夏并不过分的条件。 “陛下英明。” 李德全出言恭维道。 “主意都是你出的，朕算哪门子英明，乌乞思力现在不是跳的欢么，朕到要看看，他这条不听话的狗，能不能从宝格尔珠这条恶狼身上再撕下一块肉来。” 赵德清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批阅起其他奏章来。 李德全也回到了原属于自己的位置，殿内再度安静下来。 只是安静没有持续多久，一道身影就匆匆进了大殿。 “陛下，微臣高天石有事启奏。” 皇城司提举高天石走了进来，站在大殿中央拱手道。 “说吧。” 此刻心情转好的赵德清直接放下了御笔，自己这位心腹既然禀报的这么急，那一定是有要事了。 “臣找到了京城之内前朝余孽留下的部分残党。” 高天石低着头开口道。 “哦？！他们在哪？” 赵德清闻声而起，追查了这么多日，终于有下落了。 李德全也目露激动之色看向高天石。 “臣一时大意，抓到他们时他们就服毒自尽，不过臣在他们府中，找到了几封密信。” 高天石跪在地上举起几封密信道。 第578章 皇甫氏 听到高天石的话。 赵德清脸色变了几变，看向高天石的眼神有些无语，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城司提举，嘴中藏毒的犯人又不是头回遇到，去抓捕前朝余孽还这么不小心，能在京城之内藏这么多年的残党，必然都是前朝余孽为首之人的心腹。 你身为皇城司提举，早该想到这一点，抓捕之前就该提前做准备。 可要说你办事儿不力吧，你偏偏又找到点东西，算不上无功而返。 “起来吧，那几封书信，可有有用的东西？” 赵德清最终还是让高天石站了起来，他了解自己这位臣子，要是一点有用的东西没有，他也不会呈献给自己了。 “有，这几封书信中，有前朝余孽就在京城的产业，微臣已经让人查封了，还在继续寻找可疑信息，就是有封书信中提到一个人，那人复姓皇甫，单名一个枫字，是一个名叫郭康的余孽主动给写给他的书信……” 高天石起身接着禀报道。 “皇甫？！” 桌案前的赵德清眼神一厉。 “高提举，你莫不是看错了？皇甫世家哪里还有一个男丁，让前朝余孽值得书信相赠？” 李德全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 皇甫世家，作为乾朝皇后之族人，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乾朝末帝昏庸，国事被外戚掌权，正是皇甫氏这帮子人，家族之辈有人公然买卖官爵，有人贪污良田达千倾之多，祸害民女者数不胜数，更有丧心病狂者，去小儿心肺炼丹以求长生。 陛下攻入京城，知晓皇甫氏族人犯下的罪孽后，一怒之下就将皇甫氏所有人诛连九族，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那场株连可是按照皇甫家的族谱点的人，所有皇甫家记事以上男丁一个不剩全部诛杀，当初的仅剩和皇甫家有关系的婴儿，也被当时没有儿女的军中士卒抱养。 “李大监，书信就在这里，您可以亲自看一眼。” 高天石将书信转交给李德全，随后看向桌案前的天子道：“陛下，您是否记得，当初的前朝余孽族谱之上，有一人被划掉了，那人是皇甫世家直系，我们拿到皇甫家族谱前，那个人就已经在族谱中被划掉了，至今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按照族谱中的辈分推算，那人的年岁也应该在五十左右了。” “是有此事，皇甫家的族谱，还是朕让吴王亲自带人搜出来的，当初朕让人把族谱搜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名就已经被摘掉了……” 赵德清回忆起了往事。 高天石和李德全识趣儿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一句。 这等事一旦牵涉到了皇子，那就即是国事，又是陛下的家事，但凡敢置喙之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堂下的宁静。 让赵德清仿佛也想到了什么，盯着二人道：“你们说那个人，是吴王划掉的？他没有理由包庇皇甫氏之人啊……” 二人依旧眼观鼻鼻观口，默然无语。 “行了，这事儿朕今后自会去问吴王，你们也不必这么战战栗栗，高天石，那封信上说了什么？” 赵德清看见二人的神色，也不再续问此事，反倒问起书信的内容来。 “陛下，那封信上说……主人想问问皇甫枫少爷，忘了株连九族的国仇家恨了吗……” 高天石瞥了一眼李德全手上的书信，缓缓说道。 “主人？！” 赵德清好奇看了一眼高天石。 “回陛下，那些前朝余孽党羽都称呼孽首为主人，微臣逮捕的那三个党羽临死前，喊匪首也称呼为主人。” 高天石再度解释。 “呵呵，连孽党之内，都不敢以乾朝国姓余氏示人，能成什么大器。” 赵德清不屑冷笑一声，接着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么，比如关于前朝余孽在江南的据点、人手之类的情况？” “回陛下，没有……” 高天石战战兢兢道。 “也对，那匪首在孽党之内都不敢以真姓示人，又岂敢把这等重要信息记录在京城的书信中，你抓住的几个孽党或许知晓，但他们现在都死了……朕原本还指望你这儿能查出点有用东西，看不看能帮唐宁一把呢，现在看来，只能靠他自己小心防备了。” 赵德清又叹息一声。 “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高天石又跪了下来请罪。 “起来吧，责罚了你，谁还去帮朕查这个，回去接着查，前朝余孽在京城的同党或许不止这三个，你再接着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线索来。” 赵德清接着吩咐道。 “谢陛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高天石倒退着出门，走出大殿之外，才发现脊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次没能留下前朝余孽的命，他失误巨大，陛下没有责怪于他，实在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侥幸万分。 眼下他已经容不得第二次失误了。 殿内。 李德全拿着几封书信，上呈给赵德清道：“陛下，高提举此次大意了，浪费了绝佳的机会，您为何一声责骂也没有？” “天石的性子如此，同样的失误，他不会犯第二次的，朕这次没责罚他，他知道该怎么做，骂他两句人死也不能复生，一切都晚了，这位皇甫枫，李德全你觉得他会在哪？” 赵德清拿起几封书信翻看起来开口问道。 “回陛下，老奴不知。” 李德全低头回道。 “那改日朕还是亲自问问吴王，这个皇甫枫，是不是他划掉的，朕相信，他一定能给朕一个理由。” 赵德清盯着书信上的名字，抬头看了眼殿外：“这么快都已经午时了，走，随朕回凤仪宫吃饭，再不回去，皇后该派人来了……得，已经来了。” 殿外。 侍女春兰果然已经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禀报：“陛下，娘娘让奴婢来问问陛下，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春兰啊，朕这就准备过去的，你给朕说说，皇后真的生气没有？” 赵德清悄悄问起皇后的贴身侍女。 “陛下，今日长公主、五公主还有唐老侯爷都进宫了，皇后娘娘不会生气的，只要您赶紧过去就行。” 春兰不敢隐瞒赶紧说道。 “哦？憨子才走一日，他们都进宫来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陛下，是长公主有喜了。” “什么？！那朕可要赶紧回去了。” 赵德清脸色一变，一溜小跑往后宫而去。 第579章 真是个憨子 待赵德清赶到凤仪宫，马皇后和唐炳春以及三位女儿都坐在了桌前，只等他回来了。 “今日是朕回来的晚了，皇后、老唐你们和孩子们先吃饭就是，朕晚点吃也没什么关系的。” 赵德清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这一家之主，你不回来，我们怎敢先动筷子？你现在可是一日比一日回来的晚了，朝政繁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马皇后用责备的目光望着丈夫道。 “皇后说的是，朕今后一定注意，不说这个了，先传膳吧。” 赵德清吩咐了一句，随即又看向长女：“明珠，你也一样，如今有了身孕，就不要过于操劳了，公主府的生意先放一放，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大事儿。”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赵明珠温柔回道。 赵德清随即看向右手边的老兄弟：“老唐啊，可惜憨子不在，要是他晚走个一两日就好了。” “皇后娘娘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唐炳春闻言一笑，接着道：“不过老臣倒是觉得，他就算知道了，这修河筑堤之事也拖延不得，让两位公主为他生儿育女，他还不该为国效力？” “呵呵，你倒是大度，若不是用水泥筑堤无人会用，朕还真不想放他离开京城……” 赵德清笑了笑。 话未说完，只听马皇后不耐烦催促道：“人都已经走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吃饭吧。” “好，好，皇后说的最大，吃饭吃饭。” 赵德清连声答应。 一家人这才其乐融融吃完了午膳。 用膳完毕，几人又在桌前寒暄了一会儿后，赵德清这才起身再度开了口：“明珠，婉心，你们既然进宫来了，就陪你们母后多说说话，老唐，你随朕去勤政殿一趟。” “是，陛下。” 唐炳春答应下来，随即起身向马皇后告辞：“娘娘，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二人出了凤仪宫。 赵德清看看身后，对身旁之人道：“老唐，你还记不记得京城‘皇甫’这个姓氏？” “京城的皇甫姓？！这不是前朝后族姓氏么，皇甫氏可是按照族谱被诛的九族，应当没有后人了才对。” 唐炳春惊讶道，一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他知道，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家族才对，一旦提起，那就说明前朝余孽又开始活动了。 “朕当时是让人按族谱诛的九族，但是那族谱之上，有人被提前划去了姓名，而且高天石近日查到的前朝余孽，那匪首还让人联络过一个叫‘皇甫枫’的人，朕猜测这个皇甫枫，极有可能还在京城之内。” 赵德清缓缓解释道。 “什么？！这个皇甫枫竟然能在京城藏匿这么久？” 唐炳春闻言大惊，思索片刻后道：“他能藏匿这么长时日，而且提前从族谱上划了姓名，难道此人也是看不惯皇甫氏当时的所作所为，决心改头换姓重新做一个普通人？” “这……” 赵德清听到老友之言，愣了一下，不由笑了：“呵呵，你这个想法也未必没有可能，若是能找到那人问上一问，若真是如此，朕也不介意让他继续活下去。” “陛下仁慈。” 唐炳春行礼恭维。 他可是知道，当初寻找皇甫氏族谱的，就是如今的吴王殿下本人。 陛下现在提及有人提前从族谱上划下了皇甫氏其中一人，除了那个皇甫枫本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吴王殿下了。 为了打消这位陛下可能问他，是否会是吴王殿下包庇那个皇甫枫的问题，他也只能另辟蹊径，提前为自己找个理由，在陛下还没有提到吴王之前说出来。 “少拍朕的马屁。” 赵德清笑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可惜高天石抓到的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都自尽而死，想从他们口中打探点消息帮帮憨子的忙也做不到。” “陛下还让给了憨子打探江南余孽的差事？” 唐炳春顿时停下脚步，神色震惊望向这位陛下。 “嗯，他此番下江南，明面上是为了修河堤，暗地里朕让他顺便打探打探前朝余孽的消息，那些前朝余孽和皇城司打交道多年，对锦衣卫了解不多，说不定憨子还真能打探点什么……” 赵德清话未说完，忽然惊奇扭头看向停下来的老友蹙眉道：“怎么？憨子没和你说过这事儿？” “回陛下，老臣还真没听他说过。” 唐炳春再度行礼道。 “这个憨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你一声，我还以为他会跟你商量商量呢。” 赵德清也有些发愣，他也没想到唐宁把这事儿连他爹都瞒着。 “他可能是怕老臣担心吧，憨子既然没说，老臣相信他自有分寸，希望他能不负陛下所托。” 唐炳春赶忙跟上赵德清的脚步，眼中的两分隐忧被他掩饰了起来。 “真是个憨子！朕这次没能帮到他，现在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赵德清叹息一声，望向远方。 …… 十余日后。 大江。 延津渡。 “这就是大江？！果然比洛水雄伟的多啊。” 唐宁站在渡口前，望着前方滔滔江水，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放在后世，这应该就是自己看长江的感觉吧，可惜自己作为一个社畜，连家乡的长江都没认真看过几眼，如今换了个身份地点，再看这碧绿江水，还颇有几分心旷神怡的感觉。 “那是自然，洛水不过是大河的一条支流罢了，而大江可是比大河都要宽上不少，现在还是大江的枯水期，要是五六月前来，师弟你就会看到比现在还要宽许多的大江了，我上次和爹娘去龙虎山的时候，就是五六月份，我可是一直记到现在。” 上官谷雨站在江边，带着几分得意对唐宁道。 “那师姐这一次再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唐宁笑着问了师姐一句，随即看向另一侧的苏紫萱：“苏姑娘，这过了大江，就应该是楚州桂平郡的地界了吧？” “嗯，过了大江，用不到一日就能赶到樊阳城，时隔一年，我终于回来了。” 苏紫萱看着眼前熟悉的江水，心情激动道。 第580章 渡河 看着有些激动的苏紫萱，唐宁深有体会，出门在外，一年回家一次，看到家乡的景色，总是会心生感慨的。 就在此时。 前去联络渡船的侍卫回来禀报道：“公子，可以载咱们人马过去的大舡来了，那艘就是。” 三人顺着侍卫手指望去，果然在大江之上，一艘大舡缓缓往渡口驶来。 “告诉其他人，准备登船渡河。” 唐宁吩咐了一句，随即看向上官谷雨和苏紫萱：“师姐，苏姑娘，我们也再往下走走？” “好，这船可真大呀，我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大的帆船呢。” 上官谷雨说完便笑着走向渡口。 唐宁和苏紫萱也随后便至。 渡口前。 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就站在渡口前等待了，看见唐宁和身后牵马的随从们，谄媚笑着迎上前来：“在下是这码头的掌柜，还请公子和各位稍等片刻，船上的船工还在清洗甲板，等清洗好之后，船把式会来通知公子的。” “明白了，多谢掌柜的告知。” 唐宁拱手谢道。 这艘大船，确实也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大的木帆船了。 随着巨大的船身越来越近，越能体会到它的庞大，船有三层，宽两丈有余，长度足足七八丈，要运下他们这二十余人马，绰绰有余。延津渡甚至有为它专门修建的停泊处。 甲板之上，确实还可以见到攒动的人影，一个个水桶不时从船上丢在大江中，接着又从甲板的某处洒回江内。 “不客气，不客气，多谢公子理解。” 掌柜的慌忙道谢。 这位公子相貌俊朗，衣着看起来虽不华贵，却异常精致，身边的两位女伴也是貌美异常。 手下人人皆胯骏马，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北方骏马，而不是江南矮马，显然是从北地而来的大户，能这么好说话，实在是人再欣喜不过了。 “掌柜的，这艘大舡从江面渡一个来回需要多少两银子？” 闲着无事。 唐宁随口问了起来。 “回这位公子的话，这艘大舡过江一趟需要二十两银子，若是客官有牲畜上船，则要再加五两银子，毕竟牲畜上船之后，咱们的船工就需要额外清理甲板，就像现在这样，还望公子理解。” 掌柜的赔着笑脸解释起来。 “哦，明白了，这过去一趟需要需要多久？” “回公子，这过一趟得花上大半个时辰，来回一趟得近两个时辰……” 二人正在闲聊时。 大舡已然停靠了过来，船上一个只穿着单薄衣衫的汉子站在船头，向掌柜的喊道：“王掌柜的，客人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可以登船了。” “都在这儿了，钱把式你赶紧放吊桥下来吧。” 掌柜的仰起头来喊道。 “好嘞！伙计们，放吊桥！” 船上的把式回头高喊一声。 船上的绞索声响起，船头一块厚重的木板吱吱呀呀慢慢降下。 待木板落在了岸上。 方才那位把式带着一队船工走下甲板，看着唐宁的方向的拱手笑道：“客官可需要我等帮忙的地方，挑货物，赶牲畜，我这帮弟兄可都是好手。” “多谢这位把式了，在下人手差不多够，现在就登船过江吧。” 唐宁看了眼身后众人，笑着回礼道。 “那客官先请，诸位客官将牲畜赶到一层就行，人可以直接从两侧前往二层甲板。” 钱把式一看唐宁身后之人，当即笑着带人站到一旁说道。 “谢把式的告知，登船。” 唐宁道一声谢，立刻下令道。 等待船头的木板彻底放了下来，唐宁才依稀看到这艘大舡内部的构造。 一层是主甲板，十分的宽敞，主桅杆附近用栅栏隔开，还有清洗过的痕迹，两侧有两架楼梯直通二层，将人畜分离。 就在众多锦衣卫牵马登船之际，码头上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喊：“船家且慢，我家少爷也要渡江！” 一匹矮马飞驰而至，马上一名家丁跳下来马来，走到几人面前趾高气扬道：“王掌柜的，钱把式，我家公子就在后面，让其他人先等等。” 看到来人。 王掌柜的和钱把式脸色一变，走到那名家丁面前陪笑道：“这位小哥儿，刘公子还没到，这位公子已经准备登船了，就让他们先过去，等下一趟再载你家公子如何？” “这个你跟我说没用，跟我家公子去说吧。” 家丁把头一迈，丝毫不给二人面子道。 上官谷雨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看了身旁的师弟一眼。 唐宁抬抬手，示意小师姐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有劳你行个方便，和刘公子说上一声。” 王掌柜的脸上笑容不减，从腰间摸出几粒散碎银子，悄悄送到家丁手中道。 “要是平时，我就接下了，但是这次没得商量，我家公子很快便道，我现在就回去禀报了，等我家公子过来，你要是开走了船，那你就看着办吧。” 家丁看了一眼掌柜手上的银子，没有接下轻蔑一笑，翻身上马往后奔去。 王掌柜的和钱把式无奈，对视一眼只得走到唐宁身前道：“这位公子，能不能商量商量，让待会儿就来的那位刘公子先过江，你们等下一次过江，船钱减半，你们看如何？” “掌柜的，你看我们像不像是缺几十两银子的人？” 唐宁看着走过来的二人笑问。 “这……” 王掌柜的顿时一脸为难卡了壳。 确实。 这位公子连家丁骑的都是高大的北地骏马，一匹马都价值数百两银子了，确实是不差这几十两银子的人。 “公子，你们从北边过来的，不知道这位刘公子是谁，我们实在是惹不起啊，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您身份尊贵，在这片地界上，还是不要招惹那位刘家二公子的好。” 钱把式也同样神色难看低声相劝道。 唐宁还未说话。 一旁的上官谷雨已经忍不住，心直口快问道：“我说掌柜的，还有你这位把式，我师弟也不是难为人的人，你们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这位刘二公子是谁，你都怀疑我们身份尊贵了，又怎么知道我们惹不起？” 第581章 刘二公子 王掌柜的和钱把式一愣，看看这位俏丽的少女，又看向唐宁刚想开口，却听有人先开了口。 “这位刘二公子是本郡郡守刘应熊的次子，平日在郡里嚣张惯了，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苏紫萱走上前来，对唐宁和上官谷雨说道。 “苏姐姐知道此人？” 上官谷雨回头疑问。 “只看那家丁衣裳我还没想起来，只是这位王掌柜的一提刘二公子我就想起来了。” 苏紫萱轻声说道。 “没错，这位刘二公子平日尤爱美色，我劝二位姑娘也去在下的船坞躲躲，他待会儿过来要是见了二位姑娘，保不准为难几位。” 王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二女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 就见码头上方一阵人马嘶鸣。 一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哥，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码头视野内。 “两位姑娘，你们还是去旁边躲躲吧，等他过来可就真来不及了。” 钱把式抬头看了一眼远方，连声再劝。 “师弟，你看呢？” 上官谷雨回头望向唐宁。 他们虽然是不怕这位什么刘二公子的，但是师弟要是想隐藏身份，现在还是不要和那人起冲突的好。 “苏姑娘，那位刘二公子可认识你？” 唐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向了一旁的苏紫萱。 “应该是不认识的，父亲没带我去过郡守府，他也没来过我家府上。” 苏紫萱想了想回答道。 “既然不认识，那就不用回避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他过来。” 唐宁当即回头对师姐道。 “好勒。” 上官谷雨笑嘻嘻应下。 而王掌柜的和钱把式听着二人的言论，不由齐齐看了苏紫萱一眼，也不再言语。 看样子这位姑娘是本郡苏老爷家的小姐，听说苏家去年烧了仓库后，因祸得福，反而弄出了香皂这种东西，如今生意做的更大了，连州府都对苏家关照有加，这位郡守平日自然是不愿得罪苏家的。 现在这位苏小姐似乎是以这位公子为主的，难道说这位公子的身份更加尊贵？ 苏紫萱也发现这码头掌柜和船把式在看自己，看向二人开口道：“王掌柜的和钱把式若是知晓了我身份，接下来还请二位不要声张，那刘二公子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应对就好。” “是，是，小的明白。” 两人慌忙不迭点头。 半刻钟后。 锦衣卫已将所有马匹都拉上了船，列成一排站在船头。 唐宁和上官谷雨则在岸上，望着不远处集市的方向。 “吁～看来王掌柜的你还算听话，没有让钱把式开船走，我说王掌柜的，你要是再弄一条大舡来，有两条能在江上等待，也就不必为了本公子得罪别人了嘛。” 白袍公子带着一群家丁还有两辆马车赶了过来，看到停在江边的大舡，稍稍有些满意对王掌柜两人笑道。 “刘公子说笑了，小人又怎敢得罪刘公子，小人也想多建两艘大舡，可是实在没那个钱财啊。” 王掌柜的连声赔笑道。 “行了，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今日本公子就不和你计较了，来啊，把马车先给本公子运上船去。” 白袍公子大度一笑，回头招呼起手下的家丁们。 “是，上船！你们这群船工没长耳朵啊，还不让开让我家少爷的马车上船？” 家丁们纷纷跑到船边儿，看着船头站着的一群人大声喝骂道。 船上锦衣卫自然是懒得理会这群家丁，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若是大人下令，用不着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能把这一群人全丢江里去。 “嘿！你们耳朵塞驴毛了，让开，我家公子要上船，我看你们就是欠打！” 一名家丁看着面前纹丝未动的人群，顿时来了脾气，拿着马鞭上前，就要挥在锦衣卫身上。 眼见这人先动了手，被挥鞭子的锦衣卫也不再客气，伸手抓住那家丁打过来的马鞭，反手就一脚将他踹了回去，重重摔倒在地。 “啊呀～你们这些驴日的竟然打老子，不想活了？！” 那家丁被踹倒在地，恼羞成怒走到马匹旁，‘呛啷’一声拔出马背上的腰刀大喝道。 “慢着！” 白袍公子似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呵斥住拔出腰刀的家丁，看了船上那排人众一眼，回头问起面前之人：“钱把式，这些人应该不是船工吧，他们是什么人？” “回刘公子的话，他们是那位客人的人……” 钱把式悄悄指了指站在船下的唐宁三人。 “客人？！王掌柜的，本公子不是说了让你等本公子过来，现在你船是等了，却让人先上了船，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袍公子眼神阴厉望向王掌柜的，接着就往码头旁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他眼神顿时直了。 船下站着三人竟然有两位女子，还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桂平郡竟然还有这样的佳丽，他刘俊逸却不知道。 “刘公子，这位客人人多，小人也拦不住啊，刘公子……” 王掌柜的还未说完，就见眼前的留公子已然目光发直，魂不守舍走向了船边儿。 “在下刘俊逸，敢问二位姑娘芳名？” 白袍公子走到三人身前，色眯眯看着官谷雨和苏紫萱主动介绍起来，直接把唐宁无视了。 “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就你也好意思叫俊逸？连夫君一半儿都比不上。” 上官谷雨上下打量了这位刘二公子一眼，轻蔑笑了一声搂住唐宁的胳膊，看向另一旁的苏紫萱问道：“姐姐，你觉得呢？” “妹妹所言极是，就这样的人如何比得上夫君分毫？” 苏紫萱自然接过上官谷雨的话茬儿，看都未看刘俊逸，扭头含情脉脉看向唐宁。 虽然明知是在配合上官谷雨演戏，她那双俏脸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听到二女之话。 刘俊逸一双刚刚还笑着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在这桂平郡，还是头一次有女子敢对他这么说话，心中的怒火和妒火再同一刻涌了出来。 “这位刘公子，在下还站在这里呢，你直接向在下二位夫人搭讪，怕是不好吧。” 唐宁盯着脸色渐渐变了的刘俊逸，轻声而道。 第58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次下江南，唐宁是万万没想到，这还没进入江南的地界，对面就有人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堂堂郡守家的公子，欺压百姓，作威作福，你一郡郡守竟然置若罔闻，无论是作为大夏的官吏还是作为一个父亲，可谓都极其失败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用辛辛苦苦隐藏身份调查什么猫腻了，就从你桂平郡守的徇私舞弊，教子无方开始，你楚州刺史一个渎职应该也是跑不了的，这么大一窝萝卜，还能带不出一坑泥来？ 敲山震虎。 有时未必不是引蛇出洞的法子。 “二位姑娘，本公子可是好心好意和你们打招呼，你们这般侮辱本公子，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吧？在这桂平郡的地界上，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 刘俊逸再一次无视了唐宁，看向上官谷雨和苏紫萱二人道。 “你是谁啊这么大口气？！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招呼？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怕你？我家在并州武起县城里可是大族，连县令都要给我家几分面子哩。” 眼见师弟没有制止她们，上官谷雨装的更加起劲了，嫣然一个地方豪族泼辣千金的模样斜睨着刘俊逸道。 这番话听的苏紫萱都频频低头，深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上官家的妹妹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大胆！一个北方不毛之地小家族的疯丫头，敢这么和我家公子说话，不想活了？！你们听好了，我家公子可是这楚平郡郡守家的二公子，一个县令在我家公子眼里，不过就是一只臭虫罢了，随时可以捏了他，别说还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并州县令，就是本地的县令见了我家公子也得毕恭毕敬，你们要是识趣儿，现在跪下求饶，我家公子还能饶你们一命。” 又一名家丁走了过来，指着上官谷雨二女和唐宁呵斥道。 方才见她们敢这么和公子说话，原来还担心他们是哪个高官家的家眷，现在你们自爆家门，一个并州来的小家族女子而已，那他也不用怕了。 现在正是跟少爷表忠心的时候，说出少爷的名头要是吓住了三人，少爷抱得美人归，自己又能多几两赏钱。 “你……你真是郡守家的公子？” 上官谷雨迟疑了一下，顿时又换上一副惊恐的模样看向刘俊逸，一双秀眸眨也不眨打量着他的面容，半晌才又神色复杂垂下眸去。 这一幕。 让刘俊逸的虚荣心得到了十分的满足，镇定自若道：“如假包换，在下正是这楚平郡郡守家的二公子，能否和二位姑娘认识一番？” 原来这两位美人儿是来自北边儿，怪不得说话这么泼辣，自己已经睡过不少江南的女子，还没尝过大河以北的美人儿是什么滋味呢？ 眼下她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大度一点儿，今夜就能抱得美人归了，想到此处，他心中的怒火也消失了大半。 “刘公子，我和姐姐都是有夫之妇，告诉你名字……要……要夫君同意才行呢……” 上官谷雨露出一抹难得的羞涩温婉，看向身旁的唐宁小声道。 “二位姑娘还是别装了，是不是处子之身，刘某只要站在五尺之内一闻就能闻出来。” 刘俊逸带着微笑看了一眼露出惊愕之色的两女，随即第一次看向唐宁：“二位姑娘应该是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才装作这位公子夫人的吧，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可是二位姑娘族兄？” “我是……” 终于轮到自己登场，唐宁正想着怎么开口演好这番戏呢。 下一刻。 他的戏份又被上官谷雨抢了去。 “苏公子，这位……是我和姐姐的表兄，在我们那里，表亲是可以成婚的，我们和表兄已经定下了婚约，所以这次才出来陪他做这趟生意，只是还未有夫妻之实罢了……” 上官谷雨更多了几分羞涩道。 “只是有婚约而已，只要没成婚就还是可以退的嘛，二位姑娘若是想退，刘某就能做主，当场就能替你们退了这场婚约。” 刘俊逸趾高气扬看了唐宁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上官谷雨身上。 这位姑娘三人之中最小，说话也最为大胆泼辣，一匹北方的小野马，要是自己能征服了她，一定很带劲。 “不行的……退婚要家中长辈同意，表兄……表兄他也不会同意的……” 上官谷雨慌乱摇头，神色紧张看向身旁的唐宁。 “若是你们家中长辈知道你们嫁了本公子，定然会同意这门亲事，至于你们这位表兄是否同意，就不用你们担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他会同意退婚的。” 刘俊逸目光从二女身上扫过，死死盯住了中间的唐宁：“表哥，本公子这里就提前叫你一声表哥了，你会同意退婚的，对么？只要你在这里退了这门亲事，往后和江南的生意往来，有我这个妹夫帮你牵线搭桥，定然无往不利，何乐而不为？” “刘公子，我若是同意退婚，能不能劳烦您……您给我安排个一官半职的，这做生意，终究还是不如做官来的爽快……” 唐宁似是挣扎了半晌，咬咬牙望向刘俊逸问道。 “哟！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是个聪明人，本公子喜欢！” 刘俊逸轻蔑挑眉一笑，和身后的家丁们对视一眼，又看向唐宁压低了声音为难道：“你想要做官儿，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一个并州人，要在我楚州做官，即使我爹是郡守，也不能无视郡里其他官吏意见的，这意见嘛，都需要这个……去抚平，你明白吗？” 说着。 他冲唐宁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明白，明白，敢问刘公子，要是想做个县令，需要多少两银子？” 唐宁接连点头，同样凑近了刘俊逸问道。 “做个县令？你心倒是不小，只是我楚州今年没受水患，县令都是满员的，要是你能凑个五……不，六万两银子，我和我爹说说，让他去打点下关系，让你去受灾的州郡做个县令应该可行，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刘俊逸一看唐宁如此上道儿，顿时眉开眼笑说了起来。 第583章 无奇不有 只需要五六万两银子，就能在这江南的受灾之地捐个县令。 这刘俊逸先说的五，后改的六，也就是说五万两就应该够了，这多出来的一万两，说不定就是被刘家贪墨了。 唐宁心中震撼不已，却没有表露出来，接着面露难色问道：“愿意是愿意，不过我听说……这受灾之地的县令出了事儿，报上去都是朝廷委派，在下应该做不了那里的县官吧……” 一听唐宁拿的出六万两银子来。 刘俊逸一双脸顿时乐得眉开眼笑，接着道：“表哥你这就不知道了不是？那受灾之地没了县令，报上去的陛下知道，没报上去的，陛下自然也就不知道了，何况朝廷也不可能全部委派新县令，有些地方朝廷也会提拔些县丞来做，这没报上去的，还有需要地方举荐县丞来做的，都是可以花银子运作的，只要有钱，这世上就没几件事儿是办不成的。” “原来如此，多谢刘公子告知，在下这趟生意回去，就一定和家中长辈商量一下。” “好说，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哈哈。” “刘公子，在下还有最后几句话，想和二位表妹说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唐宁抱拳行礼，看了身旁的上官谷雨一眼，再度看向刘俊逸请求道。 “自然可以，表哥你只要当着我的面儿说就行。” 刘俊逸笑着答应，想想自己既帮老爹赚到了银子，又给自己找到了美人，他心情就大好。 现在这位金主表哥要和自己即将要纳的两位处子妾室说两句话，他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多谢刘公子。” 唐宁道一声谢，随即扭头看向了上官谷雨：“雨妹，你当真就如此无情？咱们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现在你看刘公子官儿大，当真就不要表哥了？” “表哥……” 上官谷雨一看师弟竟然要陪着自己演戏，一双秀眸不由都振奋了起来，声音婉转道：“虽然你长得很俊，但是那毕竟也不能当饭吃，刘公子是郡守之子，现在妹妹看他也顺眼多了，何况表哥，你还不是都没劝我一句，就拿我做了你捐官的门路？要说无情，你可是丝毫不比我差呢。” “行，算你有理，表哥说不过你。” 唐宁无奈道了一句，扭头看向了另一旁的苏紫萱，眉目含情道：“你呢？萱妹，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我不知道……” 苏紫萱羞涩望着这位瞬间入戏的小侯爷，还有这位戏精附体的上官小姐，她都不知道该配合，还是尽快让二人回归现实，把这位蠢笨如猪，面对几个陌生人就把罪行如数吐出的刘二公子抓起来绳之以法。 “哎～这位姑娘，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妹妹都同意退婚嫁给我了，你就不要多考虑了，一起嫁给本公子，本公子保你吃香喝辣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也不用回你们那县城小地方了。” 刘俊逸在此时插嘴，信心满满说完，又看向两女道：“现在，二位姑娘总该告诉本公子你们芳名了吧，还有表哥的名字，我还要把你引荐给父亲认识呢，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奴家复姓上官，名谷雨。” 上官谷雨脆生生说道，反正她又不出名，在这江南地方应该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真名假名无所谓。 苏紫萱则是看向了唐宁，如果这位小侯爷想隐瞒身份，那她就不用说出真名了。 “刘公子，在下唐宁。” 唐宁抱拳道，想要的信息都知道了，这位郡守家二公子的口供，可比一般人等都准确的多。 “唐宁……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啊……” 刘俊逸听到这个名字，蹙起眉头重复一遍思索起来。 “公子，听说京城有个驸马爷的名字也叫唐宁，还是定远侯世子呢。” 这时又一名家丁走到刘俊逸身旁提醒道。 “对对对～没错，那位定远侯世子驸马爷也叫唐宁，想不到表哥竟然和那位驸马爷同名同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刘俊逸反应过来，望着唐宁惊奇笑道。 “是啊，确实很巧，在下竟然和那位驸马爷同名同姓。” 唐宁轻笑道。 “苏紫萱，久违了，刘二公子。” 苏紫萱盯着刘俊逸面无表情道。 既然小侯爷都以真名相告了，显然是不准备演戏了，那她自然也不用隐瞒身份了。 “苏紫萱？这名字本公子竟然也有些熟悉，奇了怪了……” 刘俊逸摸起了下巴，望着苏紫萱思索起来。 “公子您忘了，咱们桂平郡苏北峰苏老爷家的长女，也叫苏紫萱。” 家丁适时上前提醒，又打量了苏紫萱两眼。 “没错！苏北峰那老东西的女儿也叫苏紫萱，就是他一直藏着掖着，本公子都没见过，只听过名字都没见过人，听说现在到京城去了。” 刘俊逸右手握拳，重重拍在左掌上恨恨道，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美人儿的目光，已经渐渐瞪向了他。 “嘘～公子您小声点，苏家现在今非昔比了，连刺史大人都对苏家客气有加呢，郡守大人见面也都是苏家主相称，您最好不要直呼其名啊。” 家丁听到自家公子的言语，连忙望望左右小声提醒。 苏家烧了仓库，反而因祸得福，生意比原来做的更大，还弄出了江南女子争相购买的香水之物，显然是有贵人相助，所以刺史大人都来桂平郡拜访过苏家。 “怕什么，反正现在也没苏家人在，本公子就抱怨一声而已，说到底，苏家也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就算真被听到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告诉我爹责怪本公子不成。” 刘俊逸心中也虚了一下，不过还是嘴硬争辩道。 “刘二公子，你直呼我爹的名讳，我爹是不会告诉郡守责备于你，但是你说这里没有苏家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方才明明介绍过自己，我就叫苏紫萱吧。” 苏紫萱盯着刘俊逸，面若寒霜道。 “你就是苏家长房大小姐苏紫萱？！你爹不是说你去京城了吗？！” 刘俊逸闻言一愣，大惊失色道。 第584章 不该聪明乱聪明 听自家少爷这么一说，在他身旁家丁的眼神也瞬间聚焦到苏紫萱身上。 怪不得他们都未称呼过自家公子排行，公子自己也是以本公子相称，她在介绍时却喊的刘二公子。 “我去了京城，难道就不能回来了？倒是刘二公子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是只会游手好闲，欺压良民。” 苏紫萱不屑看了一眼刘俊逸，眼中的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苏紫萱！本公子告诉你，就算你苏家攀上了高枝儿又如何？县官不如现管，你家说到底也只是个生意人，还是桂平郡的百姓，只要一天搬不出桂平郡，就要听我爹的话，本公子再怎么说也是郡守公子，你敢这么辱骂本公子？” 刘俊逸也怒了。 自己方才是直呼了你爹名讳，可我毕竟是郡守公子，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这么辱骂本公子的啊。 “哎～你但凡有你大哥十之一二的聪明，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也就是你大哥英年早逝，你才被郡守夫人养成了一头蠢驴而不自知。” 苏紫萱摇头叹息，毫无畏惧之意道。 看着刘俊逸由红变青，又由青转白的脸，唐宁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这位苏家小姐还有这副毒舌属性，几句话就把郡守家的公子骂破防了。 “你敢骂本公子是蠢驴？来人，给本公子抓住她，本公子要把她带回苏家，问问苏北峰他怎么养的女儿！” 刘俊逸怒吼一声，死死盯住苏紫萱恶狠狠道：“然后我再让你爹把你嫁给我当小妾，我会在床上好好招待你的。” “说你蠢笨如驴你还不信，你也配？！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再看看你对谁说的？” 苏紫萱鄙视瞥着眼前之人，目光有意无意看向身旁。 “本公子对谁说的？” 刘俊逸顺着苏紫萱的目光，看向她身旁似是在窃笑的两人，气急败坏道：“你们方才听到什么了，本公子告诉你们都当没听见，保你们这趟生意平安无事，要是敢多嘴，你们就别想出了这桂平郡。” 这一番话下来。 把唐宁和上官谷雨都听无语了，怎么都都不明白，堂堂郡守府二公子，怎么养成了这副德行。 “刘二公子，你的脑袋当真就不转一下的么，苏姐姐京城回来，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像是从半路遇到她的客商吗？” 上官谷雨有些可怜望着刘俊逸，都不知道多余的话该说些什么好。 “你们不是从并州来的？！” 刘俊逸怔住，有些难以置信望着这个方才还对他怯怯懦懦的女子。 “当然不是，我们是从京城过来的，多谢你方才告诉我们的秘密啊，刘二公子，再告诉你一遍，我叫唐宁。” 唐宁也忍不住了，索性不忍了。 可怜中带着几分可叹，望着这个被家中长辈宠坏郡守公子。 “从京城而来，叫唐宁，你就是那位公主驸马，定远侯世子？！” 家丁这下反应过来了，眼见唐宁没有否认，面若死灰看向自家少爷，带着哭腔跪下道：“少爷，他是定远侯世子，那就是皇上派下来的钦差啊！” “他是钦差？！他是定远侯世子唐宁？！怎么可能，你给我起来！陛下派钦差来江南，怎么可能不通知刺史大人？我爹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不知道，他们一定是假扮的，假扮朝廷钦差，按大夏律当斩，杀了他们，格杀勿论，本公子重重有赏！” 刘俊逸状若癫狂，拉起脚下的家丁嘶吼道。 面前若真是公主驸马，定远侯世子唐宁，就凭刚才自己告诉他的那番话，足够自己和老爹进天牢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有现在咬死他们是假钦差，死在这大江江畔，他和老爹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这番话。 终于让家丁们刚刚被同伴叫出‘钦差’两字吓软的膝盖骨，坚硬了一些，多了些迟疑看向唐宁几人。 “该聪明时不聪明，不该耍聪明时乱聪明，作死之道，算是被刘公子你玩的明明白白的。” 唐宁眼中连那丝可怜都消失不见，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缓缓走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块御赐金牌递到刘俊逸眼前：“现在看明白了么，陛下派来的钦差，什么时候必须要提前告诉州郡刺史和郡守们了？” 看到此物。 家丁们顿时肝胆欲裂，纷纷跪在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站在远处的王掌柜和钱把式看到刘府家丁们的举动，一时间惊讶万分，却因看不见唐宁手上拿的何物，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只得惶恐盯着刘俊逸，望着他的举动。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唯有刘俊逸眼神呆滞，死死盯着眼前的金牌，无力跪倒在地。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京城那位名满天下的驸马爷，竟然跑到江南来连同两个女子陪他玩过家家。 他这一跪，王掌柜的和钱把式，还有深水码头这边刚刚下来的船工们也跪了下来。 “是不是真的，你爹比你清楚，我去问他就知道了。” 看着远处跪下的船工，还有主码头那边张望的人群，唐宁收起金牌，看向船上的锦衣卫道：“把他们都带上船去，还有马，也拉上船去。”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在刘俊逸这个小喽啰郡守公子面前，实在不值得把自己身份闹得沸沸扬扬。 “是。” 锦衣卫们纷纷跳下船只，把刘俊逸和刘家家丁拉了起来，带上船去。 唐宁则来到了王掌柜和钱把式面前笑道：“掌柜的，钱把式，赶紧起来，刘俊逸这些人跪就行了，你们跪什么，告诉船工们，上来开船吧，咱们渡河。” “是，大人，小的们这就来。” 钱把式和王掌柜的连忙起身，招呼下来的船工们上船。 “也不用太急，慢慢来就行，加了刘俊逸的人，这一趟可能运不下，你们过来安排一下。” 唐宁刚对二人说了一句，就听不远处师姐上官谷雨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弟，你快过来，看看这些怎么处理！” 上官谷雨站在马车前，冲唐宁招手道。 第585章 人情世故 唐宁走近一看，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装的是个大箱子，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堆放着杂乱的金银珠宝。 而另一辆中则是两个隐隐啜泣的少女，年岁都不大，年约豆蔻。 不用问，这显然是刘俊逸搜刮而来的财宝和女子。 “简直是畜生，这么小他也下得去手！” 苏紫萱走过来看了一眼车中的两位少女，看着被带上船的刘俊逸啐骂道。 “把刘俊逸带过来，问问这两个女童家住何处，把她们送回去。” 唐宁同样愤怒，但却并不太意外。 在这个女子十三四就被嫁人的年代，对这个年岁的少女感兴趣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各地妓院青楼之中，被迫接客的少女数不胜数。 他眼睛看见的能管一下，看不见的也只能无能为力，就凭他一个人，现在就想把这个社会风气扭转过来，绝对是天方夜谭。 “公子，那姓刘的都吓傻了，人都软了，我看现在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叫个家丁过来问问？” 过来的锦衣卫眼中尽是鄙夷不屑回答。 “也行，你尽快问出来，把这两名少女送回家去，妥善安置，这事儿你亲自带两个兄弟去办，送回去之后，和殿后的兄弟们一起再来苏府。” 唐宁也不再坚持，直接下令，看着手下领命离去，又对身旁的二女道：“走吧，我们先过河。” 上官谷雨和苏紫萱没有做声，只是点点头跟随唐宁上了大舡，身为女子，她们更能体会这个时代女子所受的迫害。 船工们缓缓拉起绞索，大舡徐徐离岸。 二楼栏杆前。 唐宁眺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江水，心情这才好了些许。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此刻他终于有了这种感觉。 这条大江之上，两岸没有高耸的建筑，中央也没有横跨两岸的大桥，所见之处唯有看不到尽头的河流。 和后世站在桥上看长江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象，在两岸高楼的映衬下，长江似乎都不是那么宽广了。 “师弟，你在看什么呢？” 上官谷雨和苏紫萱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看大江，你们怎么不在船内休息了，江上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唐宁回头关切说道。 “师弟，现在都三月了，没那么凉的，苏姐姐找你有话说，我才陪她出来的。” 上官谷雨望望身旁的苏紫萱，笑着对唐宁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问问，等过了江，要不要提前告诉我爹一声，也好做做准备。” 苏紫萱望着唐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 这才刚到江南，就遇上了这么一出，要是进了樊阳城再出现什么乱子，她担心小侯爷对江南的印象就要一落千丈了。 “不用做什么准备，我在樊阳城应该也住不了多久，该说的竹先生应该都告知过苏家主了。” 唐宁笑着回道。 “那好吧，三叔那人心细，确实应该通知我爹准备了。” 苏紫萱点点头，也反应了过来，说罢又疑惑道：“不对啊，三叔如果告诉了我爹，那我爹至少会安排人手在码头等我们才是，怎么会现在都看不见人影呢？” “应该是我们来早了几天吧。” 唐宁笑着回了一句，接着问道：“苏姑娘，你跟我说说苏俊逸的大哥是怎么回事，苏俊逸也是堂堂郡守家公子，怎么就养成这样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只是听爹说过，郡守刘应熊家的大公子，当年是郡里有名的贤俊，只是后来因公殉职，郡守夫人当年都快哭瞎了眼，后来就对这个二儿子格外宠溺，就养成了现在这样子。” 苏紫萱瞥了一眼在船弦角落瘫坐的刘俊逸，开口说道。 “原来还有这种事儿。” 唐宁同样望了过去，沉思起来。 长子过世，因而对次子格外溺爱，这也可以说是不少家长的常态了，没什么好多说的。 只是把次子养成现在这幅不成器的模样，无论如何，刘应熊这个郡守有大过，可若他长子真的是因公殉职，那对刘家的处置恐怕又需要做出点改变了。 …… 就在船上的唐宁和苏紫萱谈论着刘俊逸的时候。 樊阳城。 苏府。 苏家家主苏璋叫来了二房苏国梁，还有长子苏天雄，一同坐在了书房中。 “老二，天雄，今日我找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三弟让咱们准备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吧，唐小侯爷应该是快到了。” 苏璋望着面前的二弟和儿子道。 “放心吧大哥，都准备好了，家中上下的族人仆役我都吩咐过了，保准在小侯爷来时不会失了礼数。” 苏国梁抚着胡须自信笑答。 “爹，足够几十人住的别院我也让人收拾好了，唐小侯爷和小妹啥时候到啊，小妹来信了？” 苏天雄神情激动望着老爹。 “紫萱没有来信，不过从你三叔派人来信到府上的日子推算，就在这两天了，明日起你就放下手头上的事儿，安排大舡去延津渡人，你亲自带人去。” 苏璋看着儿子吩咐完，又看向二弟道：“老二，你家要不要也派个小子一起去接接小侯爷？” “哎～” 听到大哥说起此话，苏国梁顿时长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了，可惜老大老二不听啊，说什么就算陛下来了，他们也不必去码头迎接，何况还是个小侯爷，等小侯爷来了府上，他们再拜见也不迟，我现在都不好强行使他们去了，要是他们见了唐小侯爷没个好脸色，还不如不去呢。” “二弟，你就这么教你两个儿子做官的？一点人情世故不通，将来就算考上了进士做了官，他们也是要吃苦头的。” 苏璋望着二弟皱眉道。 苏国梁也十分无奈：“从前老和大哥你吵架，就是觉得我苏家不该断了科举的路子，我当初让他们好好读书，唯独忘了教他们人情通达，好在当今陛下贤明，不至于考不上举，就由着他们吧，等他们多撞几次钉子，自然就明白了。” “哎，二弟啊二弟，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苏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望着门外长叹一声。 第586章 人犯 兄弟二人一起沉默起来。 当年。 父亲临死前虽然不让他们步入仕途，但做官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 贪官有贪官的世故，清流也有清流的人情，不用你登门送礼，骑马接个人又能花上你多少功夫。 这位唐小侯爷无疑是陛下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而且还在这么年轻的年纪，立下这么多的大功劳，三五十年内，定远侯府在朝中的地位不会有丝毫动摇。 现在给他留个好印象，将来这两位侄子就算想当他的清官，别人想为难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爹，我看你是多虑了，唐小侯爷不会是在意这个的人，二位堂弟就算不去迎接小侯爷，将来只要他们做个好官儿，去找唐小侯爷，小侯爷就不会为难他们。” 苏天雄插了句嘴对父亲说完，又看向苏国梁：“二叔，你也不用担心，我带人去接唐小侯爷就够了，等小侯爷来了苏府，两位堂弟和你们一起见也不迟。” “天雄，你是跟着你三叔见过那位唐小侯爷的，他真的不会介意此事吗？” 苏国梁尤不放心地问了大侄子一句。 “不会的，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唐小侯爷是送小妹来我苏家，咱们搞不好就是一家人了，他又怎会介意这点小事儿。” 苏天雄望着父亲和二叔，又将此事提了起来。 盼了这么多日，总算把唐小侯爷和小妹一起盼回来了，那自己和族中兄弟姐妹吹过的牛，也算实现了一半儿。 苏璋和苏国梁闻言，对视一眼又问起儿子来：“天雄，你三叔给府上的来信可都没提过此事，你和紫萱也就见过唐小侯爷两面而已，你怎么敢确定唐小侯爷会看上紫萱！？” “要是在京城嘛，这事儿不好说，但现在不是三叔安排的好嘛，小侯爷要下江南，小妹也想回家来，这一路上要大半个月呢，小侯爷又没带家眷，和小妹同乘一车，又朝夕相处，总不得发生点什么？” 苏天雄一脸奸笑说着。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三叔，当初他说要把小妹嫁到定远侯府的时候，三叔嘴上还说没这个意思，可现在特意让小妹和唐小侯爷一同回来是什么意思？不还是自己那个意思。 “这……天雄啊，你要这么说，唐小侯爷无非是路上无人相陪，身边只有紫萱一人罢了，这或许都算不上什么感情，若是没有感情，唐小侯爷会不会让紫萱进门还两说呢。” 苏璋摇摇头，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听儿子这意思，在京城时小侯爷就没怎么看上女儿，这一路也是受了三弟的委托顺路送女儿回家而已。 就算路上唐小侯爷和女儿发生点什么，说的难听点，也就是唐小侯爷寂寞难耐罢了，到时候认不认账还说不定，又怎会娶女儿进门？ “爹，我说了，唐小侯爷不是那种人，他极重感情，若是真和小妹发生点什么，就一定会娶小妹进门的，等见了小侯爷你们就信了。” 苏天雄犹自争辩道。 当初在唐宁娶长公主的酒席上，那一面小侯爷对他和小妹的礼遇，可谓让他印象极深。 “那你就先下去准备吧，明日就带人去渡口等候，等紫萱和唐小侯爷到了，就把他们接回来。” 苏璋应下一声交代道。 虽然儿子这样信誓旦旦保证了，但是三弟送回来的家书却一点没提及这种事儿，还是不敢让他完全放心。 也只好等那位小侯爷亲自来了府上，他亲自见过再问问女儿后再做决定。 “行，爹，二叔，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苏天雄起身对父亲和二叔告辞道。 拉开房门正要出门，只见面前有一人匆匆跑了过来，正是府上管家。 “大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就到门前了，您赶紧告诉老爷和二爷一声，出去迎接唐小侯爷了。” 管家显然也看见了苏天雄，来不及走到门前就慌忙喊了起来。 “什么？！” 苏天雄闻言大惊怔住，自己还没准备迎接呢，怎么小妹他们就到了。 “还愣着做什么，跟爹和二叔一起去迎接小侯爷。” 书房内的苏璋已然起身走到儿子面前，说了一句又赶紧对管家道：“管家，你赶紧再去通知夫人和二房其他人，我们先出去迎接唐小侯爷。” “是，老爷。” 管家赶忙转身，往其他院子跑去。 苏璋则带着二弟和儿子快步出门，此刻已经来不及想这位小侯爷到了楚州地界，为何也不派人打声招呼了，先迎接再说。 待三人匆忙来到正门。 只见门前立着一位翩翩公子和一位妙龄少女，而女儿则是站在两人往前几步靠右的位置。 三人身后，十余名装扮同一的健硕随从牵着马匹侍立两侧。 “草民苏璋、苏国梁、苏天雄、拜见唐小侯爷，有失远迎，还请唐小侯爷赎罪。” 苏璋三人赶忙行礼道。 “苏家主免礼，二位也请免礼，唐宁初到贵地就冒昧登门打扰，应当是唐宁请苏家主勿怪才是。” 唐宁笑着回礼。 “唐小侯爷说笑了，还有这位贵客，快请。” 苏璋起身，和二弟、儿子让到一旁，请唐宁二人进门。 “苏家主，不急着进门，这拜见完了还要和您说说其他事儿呢，唐宁也算不负竹先生所托，将苏姑娘平安送回到苏家了。” 唐宁再度指向站在前方的苏紫萱说道。 “多谢小侯爷将小女送回家门，紫萱，还不快谢过唐小侯爷。” 苏璋当即对站在一旁女儿道。 “爹，我已经谢过了，若不是唐小侯爷要站在这里等着拜见你们，我就将唐小侯爷先请进屋了。” 苏紫萱望着父亲小声说了一句。 “小侯爷是贵客，再谢一次还能崩了你的牙还是怎的，爹说话都不听了。” 苏璋顿时有些不满看向女儿。 平时你跟爹耍性子也就算了，今日你还跟爹耍性子，非要跟爹过不去？ “苏家主，您不必责备苏姑娘，她确实已经谢过了，是唐宁要站在这里等候苏家主的，因为唐宁还有一件事相求，请苏家主给在下安排一间别院，唐某来的路上，随手抓了几个人犯，需要暂时安顿一下。” 唐宁行礼请求道。 第587章 白期待了 一听这话。 苏家众人顿时心中一惊，这位唐小侯爷来的路上还抓了人犯，这岂不是路途不顺？ 想到此处。 苏璋忙小心翼翼道：“别院早已安排好，只是这些个人犯，可否需要草民告知官府一声，让他们派几个衙役接手一下？” “现在还不用，相信稍后会有人过来接手人犯的，若是没人来，再请苏家主派人去郡守府请也不迟。” 唐宁笑着婉拒。 他们进了城，一路招摇过市走到苏府，刘俊逸和家丁们都是走过来的，这城中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这位刘二公子，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禀报到郡守府，就看那位刘郡守啥时候过来见他了。 “是，一切听小侯爷的。” 苏璋不敢再问，赶忙答应下来扭头对儿子道：“天雄，你亲自领小侯爷的护卫前往别院休息。” “有劳天雄兄了，宋绍。” 唐宁谢过苏天雄，叫起宋绍来。 “小侯爷客气。” 苏天雄闻言上前几步，看向站在左侧首位的宋绍道：“宋兄，这别院就在对面街上，拐角就是，我带你们过去。” “多谢苏公子。” 宋绍道一声谢，冲着十余名亲卫挥挥手。 十六人中的十二人牵着马押着刘俊逸几人，跟随苏天雄前往别院，剩下四人站在了苏府门前。 看着儿子带人离去，苏璋再度看向唐宁和上官谷雨邀请道：“小侯爷，您先和这位贵客进府喝杯茶，这几位听候差遣弟兄在下也会派人招待的。” “爹，您可真是有眼不识真神，亏您去了龙虎山那么多次，您口中这位贵客上官小姐可是道门亲传弟子呢。” 苏紫萱站在苏璋身旁偷偷说了一句。 “原来上官小姐是道门弟子，是老朽眼拙了，还望赎罪。” 苏璋眼中露出一抹惊诧，赶紧看向上官谷雨道。 “苏家主不必多礼，晚辈上官谷雨见过苏家主。” 上官谷雨上前来对苏璋行礼。 “上官小姐客气，小侯爷和上官小姐请。” 苏璋再度退开半步邀请起来。 “好，那我和师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宁和上官谷雨迈步进府。 苏璋在前方引路，心中却是思索了起来。 方才他还在想跟在这位唐小侯爷身边的女子是什么人，听女儿说是道门亲传弟子，而唐小侯爷竟然叫她师姐，这么说来，唐小侯爷和道门也有些关系？ 他去龙虎山次数不少，也见过道门的亲传弟子，还从未听说过有个姓上官的，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是和唐小侯爷一起来江南的，这岂不是意味着，儿子所说的唐小侯爷来江南只有女儿一人想陪也是空话。 三弟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在信中说上一声，不仅儿子白期待了，自己好像也有些白期待了。 待唐宁和上官谷雨在正堂中坐定。 苏府上大小苏姓之人也齐聚了过来，按照辈分进堂对唐宁行起礼来。 “我等见过唐小侯爷。” “诸位快快请起，唐宁多有叨扰还望诸位见谅。” 唐宁赶忙起身还礼。 在京城这么久，拜访过的基本都是叔伯亲戚辈，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这么一大家子人一起对他行礼，他还真不习惯。 尤其是苏家几个莺莺燕燕的晚辈女子，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打量。 “多谢唐小侯爷。” 领头的苏夫人看着唐宁谢完，眼眶微红望望女儿又看向丈夫道：“老爷，您和唐小侯爷谈正事儿，萱儿这么久回来一趟，妾身找她说说话。” “好，紫萱，那你就先出去吧。” 苏璋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儿道了一句。 “是。” 苏紫萱冲唐宁和上官谷雨打个招呼，跟随母亲和族人先走了出去。 她这一出来，立刻被苏夫人还有婶娘姐妹们围在了其中，姐妹之声叽叽喳喳嚷成一片。 “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儿，紫萱刚回来，有什么话，等我问完了你们再说。” 苏夫人打断其他人的叫喊，把女儿拉到一边盯着女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泪中带笑道：“走了整整一年，还好，没瘦多少。” “娘，我怎么会瘦呢？我在京城可是兰香苑的大掌柜，还有三叔照顾，吃的好穿得暖，您就放心吧，倒是娘亲您，看起来像是瘦了。” 苏紫萱眼泪一下就忍不住滚落下来，连忙用手擦去眼角道。 “娘也没瘦，现在就等着你嫂子给我生个孙子，还有你的婚事，这两件大事儿一定下来，娘不仅不会瘦，还要胖呢。” 苏夫人瞄了一眼自己腰际，悄声问起女儿道：“萱儿，你和那位唐小侯爷……同房了没有，他是不是要纳你进门？……” “娘，您听谁说的，谁说唐小侯爷要纳女儿进门了？” 苏紫萱急忙打断母亲的话，面红耳赤问道。 “你大哥说的啊，娘是从她们口中听来的，你大哥回来就和族中小辈说，你要嫁到定远侯府去了。” 苏夫人伸手一指不远处望着这里的几个苏家小辈们，接着道：“她们开始都还不信，可这不定远侯世子亲自送你回府上了，她们估计就信了，就等着娘问完了好问你话呢。” “等大哥回来，您先替我撕烂他的嘴，一双大嘴巴，就知道乱说。” 苏紫萱怒气冲冲说完，看向自己几位姐妹：“我去告诉她们一声，让她们别瞎传。” “那你先给娘说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是真喜欢那唐小侯爷，还是那唐小侯爷要纳你为妾，若是那唐小侯爷要纳了你，女儿啊，你要放会想点儿，那唐小侯爷可是娶了两位公主呢，连公主都愿意给他当妾，你也不要觉得太委屈，咱家欠的人情太大了。” 苏夫人拉住女儿，做起了心理工作。 “娘，女儿要说没有这回事儿呢，还以为见了娘，你会说几句疼女儿的话，没想到见面您就给我说这个啊，那女儿还是回去在屋里站着吧。” “回来！娘这不是都关心完了，你也没瘦了，什么都好，娘也只能关心你终身大事了，娘方才看过了，那位唐小侯爷相貌确实不错……” “打住！娘，这事女儿不和您说了，也不想见那几个信口胡咧咧的姐妹，女儿去屋里了。” 苏紫萱头也不回地逃进屋内，却见大哥苏天雄惶恐不安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588章 意外的消息 兄妹俩同时急匆匆跑了进来，这让正在与唐宁的交谈的苏璋皱起了眉头，起身训斥道：“天雄，紫萱，小侯爷还在呢，你们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爹，这事儿……” 苏天雄话还未和老爹说完，就扭头看向了唐宁带着些许为难之色问道：“小侯爷，您抓的那些人犯……好像是本地郡守家的公子和家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啊？！” 苏璋和苏国梁一听此话，也不由纷纷看向唐宁。 唐宁还未说话，有人先替他开了口。 “没有误会，抓的就是他，爹，大哥，这刘俊逸不是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延津渡口，他不仅想对我和上官小姐下手，还说出了一大串江南官场的肮脏事儿，最令人气愤的是，这畜生连女童都不放过，不抓他抓谁。” 苏紫萱一脸愤怒，义正言辞说出了路上发生之事。 “竟然还有此事？” 苏璋听到女儿之言，震惊之后再度看向唐宁想要确认道：“小侯爷，小女说的这些事……” “全部属实，我亲眼所见。” 唐宁抢答一句，随即望向苏璋三人：“我观那位刘二公子鼻孔朝天的模样，应当是早已习以为常了吧，苏家主你们难道就一点不知道此事？” 这话听在苏璋父子和苏国梁三人口中，还以为这位唐小侯爷是在责难他们，面露惊惧之色急忙冲唐宁拱手抱拳解释道：“小侯爷，这位郡守家的公子，平日为人虽然猖狂了些，但是还是有分寸的，而且郡守府里在事后也会做出些补偿，三弟当初临走时交代过我们，不要过问官场之事，若是官场上有人关照应付过去就好，至于江南官场上的那些肮脏事儿，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苏家主和二位不用紧张，我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就是单纯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此事而已，若是不知道，相信这位刘郡守会给我一个交代的，三位坐下说话吧。” 唐宁一见苏璋几人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让三人坐下道。 “谢小侯爷。” 苏璋几人这才惊魂稍定坐了下来。 “苏家主，你方才说郡守府会对这位刘二公子犯下的事儿补偿是什么意思？还有桂平郡这位刘郡守，到底什么样的人？” 唐宁接着询问了起来。 不久之后，这位刘郡守大概就要登门了，提前了解一点没有坏处。 “小侯爷，说起这位刘郡守，他从前也是个刚正不阿之人，长子刘俊睿同样是本地才俊，可是八年前，这位刘家长子在一次公干途中，为匪徒所杀，郡守夫人悲伤过度差点去世，二子刘俊逸也就被郡守夫人格外宠溺。 刘郡守大概是觉得对不住夫人，所以才纵容了这位刘二公子，刘二公子平日在街上做出了什么欺压百姓之事，郡守府也会有人在事后对受到欺负的百姓加以补偿。 而且补偿之物通常格外丰厚，所以城中百姓记恨这位郡守大人的有，但是并没那么多，甚至有人巴不得自己的摊位、铺子被这位刘二公子砸了才好。“ 苏璋娓娓道来。 听的唐宁和上官谷雨都有些瞠目结舌，郡守夫人纵容儿子，这位刘郡守就在后面给儿子擦屁股？这未免也太魔幻了些。 苏紫萱同样被老爹的话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爹，这刘郡守既然知道儿子在为非作歹，为何不教训儿子，只在事后做出补偿呢？那刘俊逸祸害过的女子，他怎么补偿那些女子的清白？” “所以爹说城中也有人记恨刘郡守，因为女子清白是买不回来的，至于刘郡守为何不制止儿子恶行，这就是刘郡守的家事了，又岂是爹能知晓过问的……” 苏璋回答着女儿，又望望唐宁两人带着几许叹惋答道。 苏紫萱无言以对，只得看向唐宁和上官谷雨的方向。 唐宁也在此时眉头深皱，看来这位刘郡守还不是简单的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一个为非作歹的贪官，又岂会在儿子欺压百姓后，对百姓做出加倍补偿的事儿？ 到底怎么样，也只有等那位刘郡守来了才知道了。 …… 桂平郡郡守府内。 一个年约五旬的文士，正扶着身边一位妇人逛着后花园。 妇人皮肤白皙，年岁约比文士小上几岁，唯独犹如水桶般滚圆的身材，实在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而那文士眼中却没有丝毫嫌弃之色，温柔问道：“夫人，今日你可感觉身体好了些？” “哎～每日都是如此，又何所谓好与不好，老爷，俊逸去了何处，昨夜都不曾回来。” 妇人似是走路都有些疲惫，没走两步便沾了下额头，叹口气问道。 “我也不知，不过逸儿身边有那么多家奴，想来不会遇到危险就是了，等他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文士微笑着回道。 “老爷，逸儿这么大了，总在外面混着也不好，是时候给他找个差事，再娶一门亲事了。” 妇人眼露担忧之色，对文士说了起来。 “不急，逸儿现在还年轻，心思未定，怕是没什么合适的差事给他，至于娶亲就更不用急了，等他想娶的时候再为他娶亲也不迟。” 文士没有再看妇人，望着院外轻松写意道。 “好吧，那就按你的来便是……” 妇人无奈同意。 只是话音未落，院外忽然有一衙役匆匆闯了进来，嘴上还惊呼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要是惊吓到夫人，我拿你是问！” 文人闻言面带怒色训斥起来，脸上也有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他正是桂平郡郡守刘应熊。 “是，大人，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少爷好像在城内被人带走了。” 衙役慌忙停下，声音低了不少禀报。 肥胖妇人一听衙役之话，顿时大惊失色，艰难迈动步子走了过来问向衙役：“你说什么？！逸儿被谁带走了？” “胡说八道！少爷在樊阳城内还能被人带走？桂平郡谁不知道他是本官之子，谁来禀报的，去把他赶走，又是想来骗银子的吧。” 刘应熊恶狠狠瞪了衙役一眼，厉声训斥道。 第589章 登门拜访 衙役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改口：“是，是，都是小人的错，听到这谣言慌了神，这才来禀报了大人您和夫人，小人这就去把他乱棒打出衙门去。” 说着。 人便迈步又往院外跑了去。 “慢着！本官亲自去，这等编排本官儿子谣言来骗银子的混账，本官不给他几鞭子都出不了气，你去把本官的马鞭取来。” 刘应雄叫住了衙役，吩咐一句又回头对身后的肥胖妇人温柔道：“夫人，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 肥胖妇人闻言，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挪到凉亭处坐了下来。 “来人，好好照顾夫人，本官出去一下。” 刘应熊叫来在院外等候的侍女，这才和取来马鞭的衙役一起往前堂而去。 走在路上。 衙役便再度迫不及待禀报了起来：“大人，门外真的来了几个百姓，说公子被人带走了，要是只有一个，小人也早把他撵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桂平郡竟然有人敢抓我刘应熊的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刘应熊蹙着眉头疑问了起来。 “小人听他们有人说，那伙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公子和家奴是走在地上的，一个个都蔫着，显然是被押着走的，对了，有人还说了，那些人骑的马看起来就比咱们这里的马高大不少，可能是从北方来的。” 衙役将从百姓口中听来的消息，悉数告知了这位郡守大人。 “从北方来的……” 刘应熊思索片刻，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几许光亮，沉声道：“走，随本官去见见他们。” 两人来到前堂，那些百姓已经在前院等候，还有两个衙役站在一旁维持秩序。 看见他们过来，立刻又有一名衙役过来禀报道：“大人，就这一会儿，又来了好几个百姓，都挤在大门前有碍观瞻，小人就让他们进来在这等候了。” “大人，大人，刘公子真的是被抓走了，小人没瞎说啊。” “是啊，郡守大人，刘公子砸了我的摊子，您让人赔了小人十两银子，小人老娘的病都治好了，这才冒死过来告知您的啊，大人。” “大人，小人知道刘公子……” 百姓们看见出来的刘应熊，一个个纷纷叫嚷起来。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因受过刘二公子的苦得过这位郡守大人的利，这才赶过来禀报，这也是他们唯一不用担心受到责罚，可以向郡守大人大吵大嚷的消息了。 “好了好了，都安静些，你们说本官儿子被人带走了，那些人还骑着高头大马，像是北方来的，那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本官儿子被带去了哪里？” 刘应熊摊开双手安抚着报信的百姓，打探起儿子的最终去向。 这一问，让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叫喊，他们都是看脸招摇过市的一伙人带着郡守公子就来禀报了，那伙人具体到了哪里，他们又不敢上前打探，自然是不知道。 不过还是有人想了想，给出了大致的方向：“大人，小人看见那伙人往城东去了，那些人有二十多匹大马，还有几辆马车，刘公子他们手被捆在马车后面，跟着走的。” “城东？” 刘应熊看向门外思索着。 “大人，城东那不是苏老爷府上的方向，二十多匹北方大马，也只有苏家能拿出来了。” 衙役小声在刘应熊耳边提醒一句又疑惑起来：“可是苏家怎么敢动公子呢？” “来人，备车，本官要去苏府。” 刘应熊没有回答衙役问题，只是立刻下了吩咐。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苏家家主苏璋的女儿苏紫萱得了长公主的信任，苏家是靠上了长公主府这棵大树，这才起死回生还得了泼天的富贵。 靠上长公主府，那就必然也和定远侯府打上了交道，定远侯父子二人都是陛下最亲信的近臣。 有这两棵大树在，连楚州刺史也不得不高看苏家两眼。 如今从北边儿来了人，还敢在桂平郡地界上扣了自己儿子，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从京城来的。 大半月前，他可是听张刺史说过了。 定远侯世子唐小侯爷从京城南门离京，一行二十多人带着一辆马车不知去向。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奔江南来的，那马车里，或许坐的就是苏璋的女儿，自己那儿子，好巧不巧就撞上了那位定远侯世子驸马爷，顺道被押到苏家去了。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马车。” 衙役应下，转身就往别院跑去。 刘应熊这才看向身前多位百姓，微笑着拱手一礼道：“多谢诸位告知本官犬子的去向，来人啊，赏诸位报信的百姓一人一两银子，送他们出去。” “谢大人。” “多谢郡守大人。” 众百姓无不欢喜道谢，他们正是为这个来的，如今得愿以偿，欢天喜地领赏出门了。 目送百姓离去。 刘应熊敛起嘴角的笑容，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回到后院花园。 “老爷，那些造谣生事之辈都赶出去了？” 妇人看见丈夫进来，起身问道。 “都赶出去了，夫人，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中好好休养，我晚些回来。” 刘应熊柔声说道。 “好，老爷你尽管去，可否需要妾身服侍老爷更衣。” 妇人挤出一丝笑意，勉力站起身来问道。 “不用，我就穿这身衣服去就行，我走了。” 刘应熊笑着对夫人摆摆手，转身走向书房。 片刻之后。 一辆马车驶出郡守府，直奔苏家而去。 “老爷，苏府到了。” 随着车夫一声喊。 马车内的刘应熊回过神，看了一眼怀中的东西，毅然决然下了马车。 “哟！郡守大人，您怎么来了？小人这就进去通知老爷。” 苏府的门子一见郡守大人从马车里下来，立刻上前打起招呼。 “你先等会儿，我问你，你家大小姐是不是从京城回来了？” 刘应熊笑着问向门子。 “连大人您都知道我家大小姐回来了？！” 门子惊讶不已，可随即又因为自己说漏了嘴窘迫万分。 “本官不仅知道你家大小姐回来了，还知道还有一位贵客同你家大小姐一同回来的，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本官今日来就是为了见那位贵客的。” 刘应熊拍拍门子肩膀，笑容满面道。 第590章 蠢妹妹 门子还在担忧自己说漏了嘴呢，被郡守大人拍了两下肩膀，顿时又有些受宠若惊，也来不及多想了慌忙道：“小人这就进去禀报。” 说罢。 便一溜烟跑进了府中。 正堂内。 唐宁已经听完了苏家知道的桂平郡郡守刘应熊的消息，正想问问货船之事呢，却见门外的苏府管家快步靠近。 “老爷，门子禀报，刘郡守在府外等候求见唐小侯爷。” 管家小心翼翼禀报道。 苏璋闻言，立刻看向了主座上的唐宁，迟疑道：“小侯爷，您看……” “这位刘郡守来的挺快啊，我本来就在等他，既然他已经过来了……” 唐宁直截了当开口，临了又问了管家一句：“对了，他带了多少人？” “回小侯爷的话，郡守大人是独自前来的，就一辆马车，还有一个车夫。” 管家连忙回道。 “那就请他进来吧。” 唐宁平声静气道。 “快去请。” 苏璋赶紧对管家说道，本人却是已经站了起来。 毕竟是本郡的郡守，唐小侯爷身为钦差大人能坐着见，他们还是要给这位郡守几分面子的。 不一会儿。 屋外管家领着一人疾步而至。 “下官桂平郡郡守刘应熊，参见钦差唐大人。” 刘应熊进门便向主座上的那位年轻男子行礼下拜道。 确认苏家大小姐苏紫萱回来，他便知道眼前之人定然是定远侯世子唐宁了。 “刘大人免礼吧，不知刘大人今日过来，找唐宁所谓何事？” 唐宁淡定如常，明知故问道。 能当上一郡之守，自然不是愚笨之辈，他也不用问眼前这位刘大人怎么知道他就是钦差的了。 “下官此来，是有要事禀报钦差大人，能否请钦差大人借一步说话。” 刘应熊望着唐宁，语气殷切道。 唐宁盯着这位身穿常服而来的郡守大人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旁边：“苏家主，能否借你家书房一用？” “自然可以，小侯爷和刘大人请随在下来。” 苏璋起身准备亲自带路。 “有劳苏家主了，刘大人，我们走吧。” 唐宁道一声谢，叫起地上的刘郡守道。 “是。” 刘应熊答应一声。 三人移步出门，唐宁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跟过来的上官谷雨开口：“师姐，你不用过来，就在这里或是让苏姑娘陪你在府上转转都行。” “可是……” 上官谷雨迟疑望着唐宁，眼中都是担忧之色。 毕竟他们可是抓了这位刘郡守的儿子，万一他暴起伤了师弟怎么办，方才都忘了问这位刘郡守有没有武艺，现在显然来不及问了。 “放心，师姐，要不了多久的。” 唐宁眨眨眼，示意师姐放心。 这位刘郡守既然是一个人来的，说明他就没准备用武力要回儿子。 上官谷雨这才停下脚步。 苏紫萱也在此时走了过来，拉住上官谷雨的手小声宽慰道：“上官妹妹放心，这位刘郡守是文人出身，小侯爷怎么也算高手那一类了，他是伤不了小侯爷的，我陪你到府上转转，顺便看下晚上你和小侯爷休息的房间，你要是累了，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也行。” “那就多谢苏姐姐了。” 上官谷雨点点头道谢，是她担忧过度了，都忘了真论起实战来，是他保护师弟还是师弟保护她都两说。 两人告别苏国梁和苏天雄刚出了门，苏夫人不在，苏家几位锲而不舍的小辈姐妹又从角落围了上来。 “紫萱姐，这下你可跑不掉了！老实交代，你和那位唐小侯爷什么关系？” “嘻嘻～是啊是啊紫萱姐姐，大哥都说了，你是要嫁到定远侯府的，我们先前还不信呢，结果唐小侯爷就送你回来了。” “紫萱姐，您就跟我们说说嘛，那位唐小侯爷长得那么俊俏，你们一路上没发生点什么吧，你要是不下手，我们可就下手了……” 苏家小辈姐妹拦住两女的去路笑嘻嘻问了起来。 这话听的上官谷雨都有些脸颊发红看向苏紫萱，她们还真的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 “你们这群口无遮拦的蠢丫头！没看见姐姐我在陪贵客吗？你们再敢问一句，我就去告诉娘和婶娘，下个月不给你们发月银。” 苏紫萱面红耳赤训斥起几位给苏家丢脸的妹妹。 “那大姐你先陪贵客，我们晚上再来问问。” 苏家姐妹面色敛然，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上官谷雨，又赶忙四散而去。 苏紫萱这才长叹一口气，带着歉意对上官谷雨道：“让上官妹妹见笑了，这群野丫头就是不分场合没大没小的，明日我一定告诉婶娘好好管教管教她们。” “苏姐姐不用在意，我觉得有这群姐妹也挺好的，至少她们什么话都敢和你说，我长这么大，一个年岁相仿的姐妹都没有，方才都不知道如何和她们打招呼。” 上官谷雨摇摇头，轻笑着说道。 “等妹妹你真的有这样一群妹妹就不这么想了，整日闲着没事儿和你打听这些，烦也烦死了，哎～” 苏紫萱撇撇嘴，长叹一声。 “那苏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她们说是苏少爷告诉她们你要嫁到定远侯府，连她们都知道，我估计苏夫人还有苏老爷也都知道了，要是他们问起，苏姐姐你也打算避而不谈？” 上官谷雨轻笑着扭头问起苏紫萱来。 苏紫萱当然不会告诉这位上官妹妹，自己方才就是为了躲避母亲发问才回到屋中的，只得岔开话题道：“那上官妹妹你呢，你陪唐小侯爷不远千里来江南走这一遭，不会是只为了什么师姐弟的情谊吧？” “当然不是，我可是带着婉心姐姐的任务来的，师弟这一路接触过的女子，都需要经过我的眼后，再告知婉心姐姐。” 上官谷雨毫不避讳，落落大方说出了口。 “上官妹妹你竟然是五公主派来的的监军吗？” “可以这么说，毕竟师弟这么受女子欢迎，总不能让他招惹的女人太多了。” “好像……确实如此……” 苏紫萱无言以对，毕竟刚才还有个蠢妹妹要自荐枕席。 第591章 骄奢淫逸柳侯爷 书房内。 苏璋正在向二人行礼告辞：“小侯爷，刘大人，你们聊，在下就先出去了。” “有劳。” 唐宁微微颔首，随即看向桂平郡郡守刘应熊伸手道：“刘大人，坐下来说话吧，请。” “唐小侯爷，罪官……就不坐了，” 刘应熊看着面前的唐宁，忽然跪倒在地，重重叩首：“罪臣刘应熊，愧对皇上，愧对桂平郡子民。” “刘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还请起来说话。” 唐宁吓了一跳，急忙想要搀扶起刘应熊。 “唐小侯爷，您是皇上派下来的钦差，罪臣不是跪您，是跪您身后的皇上，罪臣这里有一样东西，还请您看完之后转交给陛下。” 刘应熊没有起身，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郑重交给唐宁。 “这是什么东西？” 唐宁伸手接过，看着面前这本似是翻过无数遍，有些破烂泛黄的深色书册问道。 “这里面记载的是罪臣犯下的罪过，还有罪臣所知晓的沐阳侯柳云飞、楚州刺史岳寒松、江州长史康林，以及楚、江二州七名郡守犯下的罪行。” 刘应熊眼中带泪，似是还有几分解脱与释然说了起来。 “什么？！” 唐宁声音都不由自主提高了八度，纵使他已经想到这位刘郡守可能不简单，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不简单。 更没想到自己手上的这本册子，比这位郡守还要不简单。 “小侯爷吓着了吧，陛下的龙兴之地，委以重任的江南赋税重镇，现在竟然充斥着一群魑魅魍魉，在喝着大夏江南的民血，足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刘应熊望着突然变色的唐宁苦笑着缓缓道来。 眼神中交织着复杂至极的神色，有愤怒，有失望，有不解，最后都化为释然变成嘴角的一抹惨笑。 唐宁没有接话，只是翻开了手上的册子，第一页就赫然记载着‘沐阳侯柳云飞，占民田一万九千六百余顷，任用子侄，插手郡兵军权……“ “这位沐阳侯老侯爷，看似老老实实当他的一等侯，都是利用自己的威望。让家中亲戚门生故吏去干这些龌龊事儿，自己从中获利，咱们这位楚州刺史，就是这位柳老侯爷拉下水的，呵呵，恐怕都想不到吧……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了，痰盂用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还必须是处子之身，骄奢淫逸贪，五毒俱全……” 刘应熊看着唐宁翻开的那一页，在一旁为唐宁解说起来，说完接着道：“小侯爷从后往前翻，就是刘某自己罪行了。” “刘大人，你是如何收集到这么多犯官的罪行的？” 唐宁瞥了一眼刘应熊，又继续看着手上的册子。 说起这位沐阳侯柳云飞，他就又想起了那位打过照面柳云飞外甥谭毅，当初他和户部尚书购买盐引，自己将他移交到大理寺后，就没再过问他的事，也不知道岳父陛下是怎么处理的。 不过从后来除了原户部尚书郑光升受罚，这位谭毅没掀起什么大浪花来，应该是被大事化小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柳老侯爷是怎么跟岳父陛下说的。 “罪官用了八年，用了八年的时日，才进了他们的圈子，将打听到的事儿都记在了这个小册子里。” 刘应熊一听唐宁说起此事，泪水又不住流了下来，看向唐宁道：“罪臣曾经有个长子，被罪臣和夫人寄以厚望，他也实在争气，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平日在衙门里也能帮上不少忙，八年前，府衙里有一个犯人要移交到州府，他想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罪官就让他跟着去了，没想到那一去，竟然是罪官和他永别啊……” 说到此处。 刘应熊止住了口，只是用衣裳沾着眼角的泪水。 唐宁默然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事的大概他已经听苏家家主苏璋说过了，想来这位郡守的转变，也是从那里开启的。 “……罪官和夫人得知他们在路上遭遇匪徒，连同犯人在内无一幸免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罪官只能勉强扶着夫人站着，后来罪官就开始调查儿子死因，这一查还真让罪官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 楚州在江南也算富庶，并无大伙的匪盗之徒，二十多名衙役官差连同犯人一同暴毙，罪官正想接着往下查的时候，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让我不要再查下去，否则小心全家性命不保。 罪官当时自然没有在意这个威胁，还要坚持查下去的时候，刺史岳寒松亲自过来为犬子送行，还叮嘱于我就此打住，再查下去，牵涉的人太多，到时连其他家眷和亲族也会有危险，那时罪官才知道，罪官长子和那名人犯的死，和官场脱不开关系。“ 刘应熊眼中带着怒火和愤恨接着说了起来：“罪官夫人也因为这场变故，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罪官听了劝，不再去调查长子的死因，和他们同流合污，让他们相信罪官是真的堕落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记下他们的罪行交给陛下，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大人，您这个册子上记下的罪行，不需要这么多，只需要一两天，就足以把那些人送入天牢，您为何没有早些将这本册子交给陛下呢？” 唐宁又翻了两页，心情沉重的实在翻不下去，忍不住问起刘应熊道。 这上面记载的罪行，按照大夏律法，差不多都可以满门抄斩了。 “小侯爷，罪官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守，根本没有单独向陛下送折子权利，这折子就算送上去，也是要先送到吏部的，吏部有没有和柳云飞之辈同流合污的人罪官不知道，但是罪官不敢赌，罪官已经是拿全家的性命换来的这本册子，一旦赌输了，罪官做的这一切，可就全部化为乌有了。” 刘应熊万分无奈道完，老泪纵横望着唐宁：“下官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机会，等陛下南巡至楚州，或是等一个陛下的绝对信任之人来到桂平郡，让罪官把这本册子交给他，今日，罪官终于等到了。” 第592章 苦心 听完刘应熊的诉说，唐宁明白，自己又天真了一次，他见岳父陛下几乎是想见就见，让他都忘了一个普通地方官见天子一面是有多难。 “刘大人，这本册子唐宁一定会好好看完记在心里，也一定会将它交到陛下手中，只不过不是现在，还需要再等一段时日。” 唐宁也郑重望着这位忍辱负重八年的好官儿回道。 这八年来，这位刘郡守不仅要忍受着丧子之痛和仇人虚与委蛇，还要忍受着良心上的折磨，他都想不到这位刘郡守是花了多大的毅力，让柳云飞、岳寒松之流至今没有怀疑于他的。 “小侯爷，这是为何？罪官等了这么多日，就是想看到这本册子上达天听，看到害我儿子的凶手，还有贪赃枉法之徒被绳之以法，小侯爷为何不能在此时将它尽快交给陛下？” 刘应熊神色激动问道。 他盼望这一日已经盼了好多年，现在终于等到绝不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钦差到来，将罪证交付，现在这位钦差竟然告知他，这件事还要再等一段时日。 这犹如一盆凉水彻底泼在了他头上。 “刘大人，唐宁此次来江南的目的，实际是为修建河堤而来，还有些其他事情，这份册子的内容，实在过于令人震惊了，这份册子牵涉之广，几乎牵涉到小半个江南的官员，就算此刻送到陛下手中，陛下也会命人先调查证据，而非直接抓人，若是让他们狗急跳墙，恐怕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唐宁耐心对刘应熊解释着：“假如让我借着修河之便，暗中先打探证据，再做出一些部署，等我禀报陛下之时，人证物证俱全，抓人的时候也不会引起大乱子，只有这样，才能在稳定江南的同时，又能除掉这些祸害，这样才符合陛下的心意，也不辜负刘大人一心为民的本意。” “是罪官唐突了，还是小侯爷您想的周到。” 刘应熊忙行礼道歉。 “刘大人无须多礼，唐宁知道刘大人也是心中急切想要除掉这些蛀虫，只是还请刘大人稍安勿躁，继续当好这个桂平郡守，若是柳云飞之流做出什么行动来，刘大人也好及时告知唐宁，最多一年，唐宁只要拿到他们罪行的关键一两个证据，就能禀报陛下，将他们绳之以法。” 唐宁摆摆手又对刘应熊道。 此刻他心中虽然已经有八成信了这位刘郡守，但是调查也是必须的。 调查江南余孽之事是绝密，他当然不会将此事告知刘应熊，而且他还要担心，这些蛀虫们会不会早已被江南余孽盯上，逼急了他们，让他们彻底倒向江南余孽的怀抱，那事情可就真大条了。 原本只是为了抓几个贪官，这要是演变成一场叛乱，是岳父陛下和他都不想看到的。 “罪官已经等了八年，也不差这最后一年了，只要罪官有生之年看到这些人罪有应得，为我儿报了这仇，罪官就心满意足了，小侯爷放心，罪官一定会尽快探明他们最近的举动。” 刘应熊此刻也放松了心情，不似方才那般激动，说到最后又向唐宁提了一句：“若是罪官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求小侯爷保我儿俊逸一命，给我刘家留个后。” “刘大人，你只要和原来一样，做你这个桂平郡守，千万不要主动他们的举动，让他们对你有所怀疑，将他们告诉你的告知于我就好，切勿打草惊蛇，其他的事交给我，他们犯下这么多事，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的。” 唐宁忙劝起刘应熊来，他还真怕这位刘郡守报仇心切，打探的太多引起柳云飞等人注意。 若是他们连同江南余孽一起蛰伏起来，自己再想调查他们的证据可就难了。 “是，那罪官一切听唐小侯爷的，小侯爷接下来都会住在苏府吗？” 刘应熊答应下来问道。 “应该不会，不过若是刘大人你有了什么消息，告诉苏家家主苏璋就好，他会想办法联系我的，也比刘大人你的人方便。” “是。” “刘大人你放宽心，这件事朝廷一定会调查到底，你以后也不要一口一个罪官相称，陛下没有做出判决之前，你还是堂堂正正的桂平郡守。” 唐宁给了刘应熊一个保证，又带着些许迟疑接着道：“不过你这位次子的事儿……不瞒你说，我方才还以为你是来问我要儿子的。” “小侯爷，下官这位次子胆小如鼠，色厉内荏，虽然平时嚣张跋扈、惹是生非多了点儿，但是身上绝对没有一条人命，也多亏了他，下官才更容易得了柳云飞等人的信任，若是他得罪了小侯爷，只求小侯爷留他一条性命，怎么处置都好。” 刘应熊赶紧辩解了起来。 “胆小如鼠？刘大人，我看可未必吧，在延津渡，他都知道了我的身份，还妄图污蔑我是假钦差让手下人对我动手。” 唐宁瞅瞅这位刘郡守，他这位次子和他说的可是大相径庭。 “所以下官才说，犬子是色厉内荏，他无非就是在哪听的两句狠话罢了，就算是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实力，他身边那些人小侯爷也应该见到了，就算他们一起上恐怕都打不过小侯爷一个。” 刘应熊却是格外自信对唐宁道。 “他身边那些人……确实好像如此。” 唐宁思索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刘应熊：“这也是刘大人你安排的局？” 仔细想想，这位刘二公子的身边人，不仅没一个能打的，连脑子和忠心也没一个够的。 当时他亮明了身份，刘二公子试图污蔑他是假钦差，想要杀了他时，这些人不仅没有一个听从刘俊逸的吩咐拿刀动手，反而个个都颤颤巍巍跪在了地上求饶。 他再怎么说也是郡守公子，还是郡守唯一的公子，如此嚣张跋扈惹事生非，若是这位刘郡守真的担心儿子安全的话，请一两个忠心护主的仆从也算不上太难。 然而一个忠心护主的家奴都没有，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不过他当时也没想这么多，现在看来，这位刘郡守还真是下了不少苦心。 第593章 以身入局 刘应熊点点头。 长子去世后，夫人对这位次子就格外溺爱，平日他想管教一下，夫人都会护着，久而久之，次子就养成现在这个性子。 直到后来儿子在街上砸了人家的摊子有人告到郡守府来，他想教训儿子再一次被夫人护住，他在那时心里就多了个想法。 久而久之。 他这位次子平日的恶行早已进了柳云飞、岳寒松他们的耳朵，他们笃定的就是有这么一位儿子在，他刘应熊已经和清官沾不上边儿，开始了对他的拉拢，他也顺水推舟和他们同流合污。 在这种惹是生非的小事上，他对儿子管的虽松，但是唯有一点他跟儿子交代过，不准惹出人命。 这也是他决心以身作局，拿到这群贪官的证据，就算将来自己被清算后，儿子身上没有人命，总能留下一条命来。 “刘大人的苦心唐某佩服，不过我听说他还祸害了不少女子，就在我拿下的他的马车上，还有两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还好她们都还未受到伤害，而且，在刘大人的这番苦心下，刘二公子恐怕也再无前途可言了。” 唐宁盯着刘应熊问了起来。 砸坏的摊子可以补偿，没有犯下人命确实有更多回旋的余地，但是女子的清白却永远不会再回来。 “下官知道，犬子强抢民女之事，下官知道的就会尽力制止，万一制止不及的，那就只能当做下官取得柳云飞等人信任的筹码了，下官除了多弥补他们一些金钱别无他法，只要扳倒了柳云飞等人，但愿下官和夫人的一死，能为犬子玷污的那些女儿家赎罪吧。” 刘应熊眼中带着决绝说完，又叹息一声道：“至于犬子，他若是当初能像他大哥一般无须管教自己成才，下官可能还会给他次机会，可惜他做不到，既然他选择了夫人的溺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为他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我为他做到的最后仁慈了，他享了这么久的福，祸害了不少女子，不能只让他爹和他娘代他赎罪，免不了的牢狱和出来以后怎么过活，也是他为自己赎罪。” 唐宁再度沉默良久，无言以对，只得再道：“刘二公子如今还被我的人看押在苏府别院之中，刘大人你打算怎么办？” 这位刘大人从以身入局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会愧对良心的准备，想好了最后的结局，让他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刘郡守的决心魄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无法拿女子清白来治这位刘郡守和夫人的管教无方之罪了。 “既然他是被小侯爷你当街带到苏家来的，樊阳城内相信不久就会传开了，也迟早会传到刺史岳寒松的耳中，下官今日来找小侯爷要人合情合理，小侯爷不放把下官撵了回去也合情合理，相信过不了几日，岳寒松就会亲自来拜见小侯爷了，下官还是那句话，只要犬子死不了，就由小侯爷随意处置，也免得他再去祸害他人，这样下官回府上也好跟夫人有个交代了。” 刘应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行，到时还请刘大人配合唐宁，演好这出戏了。” 唐宁自然没什么意见，答应下来。 “下官自当如此，不过小侯爷，咱们眼下恐怕就得先演上一场。” 刘应熊目望唐宁道。 唐宁会意。 片刻之后，书房门被拉开。 刘应熊满面寒霜从书房内走出。 “刘郡守慢走。” 苏家家主苏璋迎了上来打起招呼。 刘应熊也只是拱拱手，眼神无奈向后瞅了一眼，头也不回除了院外，遇到苏家人连一个好脸色也没有。 苏璋这才赶忙走进书房，对坐在桌案前的唐宁道：“小侯爷，刘郡守可是来请求您放了他儿子的，在下看他满脸不悦地走了。” “没错，他来要儿子，我没给，不过我还是让他答应下了条件，今后他若是来府上送信，就劳烦苏家主代收一下再转交给我，另外，那位苏二公子应该还要在别院住一段时日，他的生活也劳烦苏家主您照顾下了，也不用特别照顾，就多加一份餐食，和我那些侍卫一样就行。” 唐宁随意说了起来。 “是，在下明白，小侯爷，就是不知道那位刘二公子要在这里住多久，若是您到时离开了桂平郡，刘郡守再过来问我要人，在下给还是不给。” 苏璋面露难色问起。 把郡守仅剩的一个儿子扣在府上，虽然苏家不怕郡守府，但终究是个麻烦。 天知道这位郡守大人爱子心切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他还是想让唐宁给一个确切时间的，要是可以放了，就尽早把这位刘二公子放回去。 “放心，就算到时候我走了，我也会留两个人看着刘俊逸的，刘应熊不敢来要人，也不会对苏家不利。” 唐宁自然明白苏璋的担忧，决定先给这位苏家主吃颗定心丸。 不久之后楚州刺史岳寒松也要过来，他也正好可以先把准备筑堤材料之事吩咐下去，等训斥完这位岳刺史，在这位岳刺史回州府的时候，他后脚就会离开苏府前往其他几郡。 当然。 明面上他还会在苏府流连忘返，而且每日还有人出门逛街，想要做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然得在苏家安排人手才行，这些人用来看着刘俊逸也是顺便之事。 “多谢小侯爷，那在下就放心了，不过这位刘郡守和本州刺史岳寒松的关系极为亲密，他在您这儿碰了钉子，应该会告知岳刺史您就在桂平郡，相信那位岳刺史不久就会到了。” 苏璋听完神色一喜，接着就提醒起唐宁来。 “就算刘应熊不告诉岳寒松，我也会让人叫他过来的，桂平郡郡守徇私舞弊，贪赃枉法，郡守公子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他这个刺史还跑得了责任？” 唐宁佯装大怒说完，看看天色起身对苏璋又道：“走，苏家主，现在也快到晚膳时间了吧，我还真有点饿了，我师姐呢，我去叫她一起用膳去。”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上官小姐和小女在一起，小侯爷一去便能见到，请。” 苏璋赶紧回。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往前堂而去。 第594章 两种可能 太阳落山。 桂平郡郡守刘应熊终于赶回了郡守府，心情不错的他一进府中便直奔后院，拦住一名侍女便问：“夫人现在在何处？” “回大人，您走后不久，夫人就回了卧房，不让奴婢等人打扰，如萍在门外侍候着呢。” 侍女道了个万福，立刻回道。 刘应熊微微点头走向卧室，卧室房门紧闭，站在门外的侍女如萍看见他走来正要行礼拜见，他先摆了摆手示意侍女噤声离去，自己走了过去，轻轻敲响了房门：“夫人，你在里面吗？” “老爷回来了，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声应答便没了动静。 放在平时，夫人答话之后必然会走过来为自己开门，今日毫无动静，让刘应熊瞬间感觉到了些许不对，立刻推门又了进去。 “夫人。” 刘应熊推门而入，进门便看见夫人陈氏坐在桌前，似是有些发呆，屋中没有杂乱，桌上也没有可疑物件，这才让他放下心来，上前坐在夫人身旁道：“夫人，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老爷，你今日出去是为何事？” 陈夫人回过头来盯着自家丈夫道。 “自然是为公干之事，夫人你为何这么问？” 刘应熊疑惑望着夫人问了起来。 “老爷，你可是在府外又养了妾室，若真是如此，还请老爷务必告诉妾身，你大可把妾室接回府中侍候与你便是，妾身绝不会给你捣乱就是了。” 陈夫人再度偏过头去，话语中满是柔弱，似是还带了些许委屈。 “哎呀！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这个人你还不清楚么？年轻时都不见你这么想过，怎么这都老了你反而怀疑起夫君来了？” 刘应熊忙搂住夫人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劝慰道。 “你以为你今日和小夏子演戏我看不出来？还拿儿子当借口，还有你方才回来，声音都轻快了许多，显然是有高兴之事，这么多年你都不曾对我撒谎，今日你事前遮遮掩掩，现在又心情愉悦，不是外面有人了又能是何事？” 陈夫人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接着委屈道：“妾身知道，妾身自从得了这怪病，身子是越发羸弱了，连府门都鲜能出去，一年也服侍不了你几次，你身为郡守位高权重，娶几房妾室也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么多年夫妻，妾身又何时阻止过你纳妾？只希望夫君你不要瞒着妾身，妾身同意她们进门。” “夫人你误会了，我在外面没有妾室，也从来没想过娶什么妾室，能娶到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刘应熊一听是夫人误会了，明白了夫人生气的缘由，顿时从夫人左边坐到了右边儿解释起来。 “你今日出去，真的不是为了见女人？” 陈夫人望着夫君的脸庞，依旧有些迟疑，而脸色没有变好，反而更显凝重起来。 “当然不是，你夫君我今日出去，是去见了朝廷来的钦差大人……” 刘应熊话音未落，就被夫人打断了。 “你去见了朝廷来的钦差大人，也就是说小夏子今日说的是真的？俊逸真的得罪了钦差大人，被钦差大人抓起来带走了？！” 陈夫人惊魂未定站了起来，紧紧抓着夫君的臂膀哭丧着脸追问：“夫君，俊逸是如何得罪了钦差大人？要不要紧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俊睿死了，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了，他不能再出什么事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就真活不下去了……” 今日小夏子进来禀报儿子被人带走，丈夫训斥了小夏子两句，紧接着就出了府门后，她就坐在那里想。 丈夫听到这个消息就瞒着他出门，无非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小夏子和他一起演戏，想要用儿子的事骗过她出门，最大的可能就是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不好明着和自己说，以这种方式偷偷出去相见。 而二来则是小夏子说的是真的，丈夫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只好瞒着自己出门寻找办法救儿子。 现在丈夫否决了第一种可能，还说他出去见了钦差，那就一切和她所想的第二种可能联系上了。 在这桂平郡，敢抓走她儿子的人屈指可数，何况还是不加掩饰的从街上招摇过市，那只能说明此人的权利大的很。 丈夫和楚州刺史的关系不错，刺史大人断然不会抓走自己儿子的，那就只能是外面的大官儿，而皇上派来的钦差，就无比符合这个身份。 “夫人莫慌，俊逸怎么会得罪钦差大人呢，他只是跟钦差大人去了苏家而已，我是去向钦差大人汇报公务，不仅俊逸没事，郡睿的仇，咱们这次也要一并报了。” 刘应熊微笑着安慰起夫人，为了不让夫人担心，只得再度撒起了谎。 “什么？！应熊，你查到害了咱们儿子的人了？” 陈夫人闻言大惊，慌忙望着丈夫疑问。 “查到了，这次是真的查到了，钦差大人已经答应，会帮咱们儿子报仇了。” 刘应熊搂着夫人的肩，笑着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告诉夫人真相，就是怕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如今终于可以看到报仇的曙光，他也终于可以向夫人透露一点消息了。 “太好了，妾身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陈夫人喜悦的泪水漱漱而下，望着丈夫道：“应熊，既然俊逸没有得罪钦差大人，你又知道他去了苏家，这都晚上了，你为何不将他带回来，今日可是咱家大喜的日子，咱们可要好好团聚一下。” “这个嘛这个……” 刘应熊顿时一阵尴尬，卡了半晌才道：“夫人，俊逸虽然没有得罪钦差大人，但是咱们儿子那性格，是你养出来的你也知道，向来强势，钦差大人此次过来是微服私访，他在延津渡因为和钦差大人抢渡船，冲撞了钦差大人，好在钦差大人大度，没有重责于他，只是将他带到苏家教育一番，我才没好意思开口把他带回来，不过你放心，俊逸没事，只是要在苏家待几天而已。” 第595章 想都别想 听完丈夫之言。 陈夫人却是更着急了，盯着丈夫道：“什么？！俊逸都跟钦差大人抢渡船了还不算得罪了钦差大人？应熊，你别再安慰我了，你实话告诉我，俊逸就是被钦差大人扣下了是不是？” “好吧，夫人，既然你要听实话，那我就实话告诉你。” 刘应熊叹了口气，无奈道：“俊逸确实被钦差大人扣下了，不过他暂时没事也是真的，钦差大人说了，他会替我们管教儿子一番，只要我认真帮钦差大人办事，咱们儿子就一定能会没事的。” “果然……果然还是这样……” 陈夫人声音颤抖着坐在凳子上，惊慌看着丈夫：“应熊，钦差大人让你帮他办什么事儿，你可要救救咱们儿子啊……” “夫人，那是我们亲生儿子，我能不救么，有些话我以前说过，让你不要太溺爱俊逸，养成骄纵的性子迟早会害了他，但你不爱听，导致儿子也不愿听，如今儿子顶撞了微服私访的钦差大人怪谁？你要是能听我的，在我管教他的时候别护着她，帮着我多训斥他几句，又岂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刘应熊趁机对夫人说教起来。 儿子在家里有夫人护着他管教不了，现在有钦差大人管着，自己还能教育一番夫人，一举两得。 “应熊，妾身知错了，这次等儿子回来，我一定不再阻止你管教于他，你这次去苏家，有没有见到儿子？钦差大人是谁，他有没有说要对咱儿子怎么样？” 陈夫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急忙又问起丈夫。 “你知道错了就好，这次去苏府，我虽然没见到儿子，但是我知道咱们儿子一定没事儿就是了，那位钦差大人说话一定算话，咱们儿子那样的人，他见的太多或许都习以为常，不屑于对咱儿子动手了吧。” 刘应熊苦笑了一下，望着桌上敛颜道了一句。 “应熊，那位钦差大人是何许人也？” 眼见丈夫这么说，陈夫人也稍稍放下心好奇起来。 “夫人，你还记不记得苏家仓库烧了以后，是如何因祸得福，起死回生的？” “你不是说是因为苏璋那一对儿女去了京城，见到了太平公主殿下，女儿被太平公主殿下委以重任，攀上了太平公主和定远侯府的高枝儿么？” “没错，如今苏璋那位女儿回府了，钦差大人也住在了苏家，你说那位钦差大人还能是谁？” 刘应熊见夫人记得清楚，不禁再度问了起来。 陈夫人闻言顿时蹙眉，她现在哪有心思猜什么钦差大人啊，连声催促道：“夫君，钦差大人是谁你倒是说啊，急死妾身了。” “夫人，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慌了，苏璋的女儿既然靠上了长公主和定远侯府的大树，钦差大人住到苏家就必然和这两座府上有关系，长公主总不能亲自做这个钦差大人吧？定远侯年岁已长，陛下也不会辛苦他的，那这个钦差大人，除了定远侯府世子，长公主和五公主的驸马唐小侯爷，还能是谁？” 刘应熊无奈对夫人分析起来。 “原来是他……” 陈夫人闻言恍然大悟。 自从这位定远侯世子娶了陛下的第二位公主太平公主后，他的事迹就早已在天下传开，成为大江南北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 这位唐小侯爷未及冠之前，就是活脱脱一个傻憨憨，除了惹是生非，就是和其他公侯子弟争勇斗狠，唯独不干欺压百姓的事儿，最出名的就是当街揍了安西侯世子一顿，还把安西侯父子送上了断头台。 而就在这位小侯爷及冠不久和陛下五公主成婚后，性格就此大变，从此之后就再没听说他惹是生非过了，而且大夏出现的不少东西据说都有这位小侯爷的功劳。 “不错，正是这位定远侯世子，咱儿子这样的人他以前在京城都揍过不少，现在哪还看得上像咱儿子这样的，他既然答应我不会对咱儿子怎么样，那咱儿子就一定没事儿的。” 刘应熊平声静气宽慰着夫人说道。 “苏璋那女儿果然是福星啊！去了京城一趟就让苏家起死回生，如今又把钦差大人唐小侯爷揽进了苏家，从今往后，整个楚州还有谁敢小觑苏家？应熊，你说等咱儿子没事儿了，你说咱们向苏家提亲，让苏璋把她那女儿许配给咱儿子如何？” 陈夫人思索半晌，忽然望着丈夫提议道。 刘应熊闻言顿时苦笑连连，你也知道人家苏家那闺女是福星，人家是福星又不是傻子，能看的上咱家这败家子儿？ 何况苏璋更是深知咱儿子秉性，以前在咱面前都没提过她那位宝贝女儿，更何况现在。 “应熊，你笑什么？说句话啊，虽然咱没见过他那女儿长的如何，但是苏璋那儿子生的就挺俊俏，女儿应该也不差的，能配的上咱儿子。” 陈夫人眼见丈夫没有说话，戳了下丈夫接着道。 “夫人，苏璋那宝贝女儿你是没见过，我今日去苏府可是见到了，端的是一个花容月貌，她此番回家，与唐小侯爷同车而乘，连唐小侯爷也住在了苏家，你就真不想想为何？” 刘应熊翻起白眼望着夫人，心中想的是咱儿子配不上人家，可嘴上不能这么说啊，这就得想一个其他理由了。 “你是说，苏璋那女儿是唐小侯爷的人……” 陈夫人霎时间反应过来。 “你明白就好，不可说不可说……” 刘应熊连声提醒。 陈夫人忙捂住了嘴巴。 她可是听说这位唐小侯爷仗着立下的功劳，又向陛下迎娶了长公主，而且成婚之时还是两顶花轿。 眼见夫人信了这番理由，刘应熊也恢复如常对夫人道：“行了，这事你不要再想，儿子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先用膳，等用完了膳，我还要书信一封禀报刺史大人，钦差微服私访到了楚州，他不来见见可不合适。” “是，夫君，妾身定然不会再提此事的，这就让人端来饭食。” 陈夫人缩缩脖子，走向门口唤起侍女。 片刻后。 夫妻二人一同用起膳来。 而此时在苏家刚刚吃完了晚宴的唐宁，都没想到自己又临时当了一次挡箭牌，正和师姐上官谷雨一起唠着家常。